《我在大宋觅长生》 第一章 大宋小道 歙州,白岳。 白岳位于皖南,后世更名为齐云山,与黄山隔空相守,海拔不高,但崖壁直削、谷地幽深,每每雨后,云雾四起,山石相掩,秀里藏幽,颇具神秘气息,自古以来备受方外之人青睐。 山上原有一座荒废的小庙,年久失修,几近坍塌。 十四年前山下来了一个大胡子的老道,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老道出手阔绰,砸下重金把小庙修葺的焕然一新,雕梁画栋,好不气派,更名为白龙观,后又差人重新修整了上山的石道。 开山十几年来,信众渐多,香火转盛,每逢初一、十五,常有信众虔诚来拜。 政合八年五月。 骤雨初歇,白岳山上波谲云诡,曲径通幽的山道上隐约走来一男一女。 男的约莫四十来岁,精瘦干练,身着对襟长衫,长衫下摆塞在腰带里,步履矫健,一路哼着小曲。 紧跟在他身后身姿窈窕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容貌秀丽,只是神情颇有些怏怏不乐。 男的名叫谭老七,自幼就在江宁大户陆家做长工,后来被陆家东院的三老爷陆嗣宗赏识,负责陆家的茶叶生意,谭老七自是感恩戴德,发誓愿为陆家东院肝脑涂地。 少女是谭老七的女儿小婵,在陆家东院做丫鬟。 此次潭氏父女二人不远五百余里赶到歙州,是为了陆家东院那个颇具神秘色彩的少爷。 “府里人都说少爷是妖怪转世,长得尖嘴猴腮,青面獠牙,而且还食生肉饮人血……爹爹,您可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把亲生闺女朝火坑里推啊。” 名叫小婵的少女抬头看着云雾间的石道,眼中生出无限惶恐,最近一段时间她夜夜从噩梦中惊醒,要不是谭老七一路以来连哄带忽悠,她早就偷偷跑回江宁了。 现在到了山下,想到那位早已被妖魔化的少爷很可能就是她臆想出来的可怖样子,小婵的眼泪刷刷的流。 “府上的那帮长舌妇就爱背后嚼舌根,她们知道个屁……少爷貌比潘安,是一等一的妙人,等见了面你肯定会喜欢的。” 谭老七自得地嘿嘿笑了两声,仿佛皱纹里都塞满了狡诈。 小婵不信,哭得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我的傻女儿哟,爹爹怎么会骗你呢,你想想这么些年除了爹爹到这里收茶见过少爷,府上还有谁见过少爷?” 小婵哭的梨花带雨,谭老七笑的花枝乱颤。 小婵止住抽泣,看着谭老七有些迷糊道:“那她们都说……” 谭老七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说:“就说你是傻丫头吧,少爷的坏话当然都是爹爹故意放出的口风,咱东院就少爷一根独苗,当年还被老神仙带走出家做了道士,老爷心心念念想给东院留个后,之前老神仙看管的紧一直没机会,现在老神仙羽化了……爹爹要不那么说,府上那些人肯定挤破脑袋要把自家闺女送上山,哪里还有你的份?” 说起这话谭老七就觉得糟心,他之所以硬着头皮把亲闺女送到这穷山恶水之地来,完全是无奈之举。 这事说起来也怨谭老七自己,前年远近闻名的张媒婆路过谭家门外时随口说能帮谭家闺女寻个好人家,谭老七想着闺女反正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就领着张媒婆进了家门,结果张媒婆的眼睛在小婵身上游走一番之后,又是摇头又是撇嘴的叹息道:“屁股太平,个子太高,胸前又没有四两软肉,一看就不好生养,想要嫁个合适的夫家,怕是有些麻烦呢…” 张媒婆这么说其实只是铺垫,无非就是为了多收几分银钱或是显得自己神通广大而已,谁知没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被谭老七就和妻子一人举着鸡毛掸子一人拖着扫帚追着跑了两条街。 谭老七夫妇对这个闺女宝贝的不得了,平时恨不得捧在手心里。虽说小蝉在陆家是丫鬟,但陆家上上下下谁都知道,陆夫人一直拿小婵当女儿呢。 这八婆居然嫌弃小婵胸平、屁股小、个子高,哪怕她说的是实话,也该打。 这两口子打爽了,小婵可就惨了,两年来一直无人敢到谭家提亲,偶尔有两个胆大的,还是中年丧偶或者脑子有问题的歪瓜裂枣,这其中说没有张媒婆的“功劳”怕是没人信。眼瞅着小婵都十六了,成了众人口中的老姑娘,谭老七的心彻底凉了,好在他脑筋活络,心生一计才有了这茬。 小婵闻言好生气恼,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跺脚气鼓鼓道:“爹,人家还小呢。” 谭老七瞥了眼自家闺女的大长腿,又把目光上移到胸前,默默叹了口气,嘀咕道:“不小的话早嫁出去了…” “人家不理你了!” 小婵羞了个大红脸,迈开大长腿气鼓鼓的向山上走,谭老七看着她修长的背影,无奈的笑笑快步跟上。 山上道观外升起缕缕炊烟。 “肉要切薄,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肥,最好是肥瘦相间,在铁板上烤五分熟,翻个面继续烤,然后撒点盐,慢慢香味就出来了。” 铁板前身着合身交领短衫的俊俏小哥一边熟练的翻着铁板上的烤肉,一边耐心讲解。 “先生,不能再烤了,再烤就焦了,不骗你,真的要焦了!” 一个圆脸长睫毛的红衣小姑娘擦了把哈喇子,瞪着无比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俊俏小哥认真说道。 小姑娘左手边扎着双马尾的小姐姐偷偷瞟了好几眼烤架上的让人垂涎三尺的烤肉,面上故意装出一副高冷模样。 在她一侧是个皮肤黝黑的大块头小男生,他毫不掩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另外一个微胖白净的男生脸上挂着略显“慈祥”的笑容,双手交叉在身前,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不言不语,似乎对面前的美食毫不在乎,只是他肚子发出的“咕咕”叫声比谁都大。 俊俏小哥不急不缓的把已经烤好的肉盛在碗里,撒上佐料,让他们分别背诵了几首古诗才把肉给他们,看着他们吃肉的幸福模样,俊俏小哥露出了笑容,他的目光越过几个孩子质朴的笑脸,落在云雾深处,思绪也不知飞到了哪里。 这位生的眉清目秀的俊俏小哥正是陆家东院的少爷陆然,也是如今白龙观的观主。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身份——来自21世纪的资深探险家陆晓然,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是何等的雄姿英发。 在国内,他曾多次带队进入罗布泊、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藏北羌唐无人区,考察过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徒步走过墨脱。 在国外,他在辽阔的非洲大草原调戏狮子,在亚马逊原始森林里活剥巨蟒,在风雨莫测的百慕大迎风冲浪。 可以说这个与死神拜过把子的汉子就算比起那位号称是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也不遑多让。 奈何老天和陆晓然开了个玩笑,有次他受邀到齐云山参加一个讲座。好家伙,讲座办的那叫一个气派,八方粉丝云集,几十家媒体轮番采访,晚宴上各种向往自由的女粉丝、糙汉子挨个敬酒,陆晓然来者不拒,酒宴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滚到了桌子底下… 夜半时分他摇摇晃晃的到门外嘘嘘,熟料一脚踏空,从五米多高的树屋上摔了下来,好死不死,后脑勺不偏不倚的磕在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上,等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时已经彻底凉凉,唯独下身某部怒指苍天,以示不服。 人死鸟朝天…可敬!可叹! 等陆晓然再次睁开双眼时,身份已经匪夷所思的变成了江宁大户陆家东院的独苗――陆然,那时候,他三个月大。 纵然是见过世界的男人,对于穿越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忽然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陆晓然还是懵逼了,异常激动下尿了一裤裆,害的陆府下人们一番忙碌。 此后数年,坦然接受陆家东院大少爷身份的陆然小朋友,以超越年龄的懂事程度成功扮演了一个人见人爱的乖宝宝角色,这段时间他对这个时代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北宋末年。 按时间算,陆然出生的这一年是公元1100年。 这一年,面黑身矮的孝义黑三郎宋江还不是叱咤天下的黑老大;这一年,素有“千古第一才女”美称的李清照还是待字闺中的小丫头片子;这一年,欧洲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的黑暗中世纪;这一年,可爱的人类还不知道踩在他们脚下的是个球… 以后到底要做一个黑老大?文学家?还是探险家? 或者在即将到来的天地聚变中,扮演一个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的救世主? 选择太多,愁啊。 思索良久,小陆然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宋朝读书人地位高,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没有社会地位和社会影响力肯定都行不通,那就先勉为其难的做个大文豪吧。 于是陆然小朋友一岁识字,两岁便能认全《三字经》、《百家姓》,甚至《论语》都能张口就来,三岁便能著文赋诗,偶尔还能编几个溜溜的小段子逗得照顾他的小姐姐笑的波涛乱颤。 妥妥的神童,简直就是文曲星转世嘛! 很快他的神童之名便传遍江宁。 陆家东院老少都乐的合不拢腿。 但随着读书渐多,陆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这个大宋和他所熟知的那个积贫积弱的北宋似乎不大一样,这个大宋国富民强、兵强马壮,颇有八方来朝的盛唐神韵。 奇怪,奇怪。 在这个大宋的历史中,“宋太宗”赵光义居然在976年嗝屁了,而宋太祖则格外坚挺的活到七十岁才去世,在位长达三十六年,后其长子赵德昭继位… 历史的车轮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出轨的大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然懵逼了,心中独留一句妈卖批——这特么怎么一言不合就改设定? 然而陆然没有料到,惊喜与意外之后还有更大的意外在等着他。 在陆然三岁半时,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陆家门外的大街上来了个留着大胡子的牛鼻子老道开坛做法,这事多新鲜呢,瞬间就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就连陆家人都出来观看。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到底咋回事,老道倒也沉得住气,做完法,两眼一闭就地枯坐两日,任凭谁和他说话都不搭理,就在所有人的兴趣都快消磨殆尽的时候,肚子饿的叮咯咙咚响的老道士终于说话了。 “陆家东院的少爷根本不是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不信,又不敢不信,细思陆然这稚童三年来所行之事,确非常人啊。 正常人哪里会有那么高的智商?嗯…他肯定不是人! 有传言称陆夫人当年曾到寺庙求子,途中救过一条受伤的白蛇,回家不久就有了身孕,据可靠消息,陆大少爷就是那条白蛇所化,回来报恩的。 “听说了没?陆嗣宗的儿子是蛇妖转世,消息贼可靠!” “怪不得三岁就能写出那些脍炙人口的诗词,原来是蛇精所化的人妖,啧啧啧…” “那个说消息可靠的,谁告诉你的?” “甭管谁说的,反正那小王八蛋就是一祸害,毛都没长齐,就经常调戏家里的小丫鬟,那满口秽语哟,我都不好意思学!” “我就想问一句,白蛇都转世了,小青呢?” … 哼!狗屁文曲星下凡,王八犊子!臭人妖! 苦读诗书几十载仍一事无成的读书人热血沸腾,这两年他们可被这个天赋异禀的稚童给压惨了。 宋人没啥娱乐活动,好不容易赶上这等奇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江宁立马炸开了锅。 这帮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读书人放后世,妥妥的就是一群网络暴民。 不过呢,人妖也是妖,他们还是觉得好怕怕。 在陆然看来这些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言就像是泡沫,一触就破,但事情发展的脉络跟他原本的预想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下人们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就连平日亲切的小姐姐都不敢靠近他。 在陆然的旁敲侧击下,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陆夫人确曾寺庙求子,且路救白蛇,当时府上随行的下人都知道这事。 这也太巧了吧?过分了哦! 陆然郁闷,难不成老子又要翘辫子了? “贫道可收此子为徒,渡其炼化成人,传无上道法,守护一方安宁!” 门外老道的话再次平地起惊雷。陆然的老爹陆嗣宗赶紧有请,只要能救儿子的命,怎么着都行。 陆嗣宗多朴实天真一个人呢,被贼老道连番忽悠,赔了儿子和银子,还对他感恩戴德。 “爹、娘,这老王八蛋是骗子啊,你们可千万不能信了他的鬼话!” 陆然据理力争,奈何人小言轻,父母又迷信,最终他被号称“云阳先生”的贼老道收为关门弟子,赐道号长青,稀里糊涂就成了道士。 好气。 话说元阳先生带着陆然小朋友一路吃喝玩乐到了歙州白岳,在这里老道用从陆家骗来的银子大兴土木,修建了白龙观。 一老一少就这么住了下来,每年陆家都会把吃的穿的用的大把大把的朝山上送,二人的生活倒一直很滋润,一晃,都已经十多年了。 去年深冬的一个雪夜里,老道喝完花酒回山,不小心摔倒在半山腰的石道上,谁料这一摔直接就升了仙。 “先生,有客来。” 红衣小丫头边擦嘴角的油渍边指着门外的山道说道。 第二章 山中来客 陆然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谭老七满头大汗的背着小蝉从山道上小跑而来,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小蝉迷迷糊糊的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两条大长腿有气无力的快垂到了地上。 “少爷,少爷…救命啊!”道观外谭老七焦急的大喊。 陆然赶紧起身把人请到屋里,边走边问:“老谭,怎么回事?” 谭老七把小婵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陆然,小婵被毒蛇咬了! 小婵的裤腿上绑了布条,看样子应该是谭老七为了防止蛇毒扩散随手绑的。 陆然赶紧解开布条,拨开小婵的裤腿,仔细检查了伤口,白嫩的小腿上两个牙印格外刺眼。 四个小萝卜头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神情专注。 “来喜去把医药箱拿来,大宝、二妮你们去把挂在门外墙上的大叶七星剑和半边莲碾碎。” 三个稍大点的孩子赶紧按照吩咐行事,六岁的红衣小姑娘紧张兮兮的盯着小姐姐腿上的伤口,焦虑的问道:“先生,我要做什么?” “别捣乱!” “哦。”原本还手忙脚乱准备帮忙的小姑娘刘西瓜乖乖蹲在了一旁。 陆然说完把目光转向谭老七:“什么时候被咬的,看清楚是什么蛇了吗?” “就刚刚啊,差几步就到山顶了,谁知道路边的草丛里窜出一条小青蛇…应该是竹叶青!”谭老七自责不已。 陆然心说还好是竹叶青,这玩意儿虽然在后世被列为世界十大致命生物之一,但它咬人时的排毒量比较小,只要及时处理,就不会有大碍。 陆然俯下身,用力吮吸着小婵腿上的伤口。 小婵半昏半醒间隐约感到小腿处有些清凉,接着便是一种难言的温热,就像被家里的小猫咪舔了脚趾一样,很舒服。 小婵努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床上,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正抱在她的小腿吮吸,嘴角还有血渍,她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反应过来之后她一脚踹在男子的脸上,嘴里嘀咕了一句“淫贼”。 这一脚似乎用光了小婵所有的力气,一脚踹完她就彻底陷入了昏迷。在此之前她想起了府上关于“恶魔少爷”磨牙吮血的传说,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爹爹果然是骗我,好难过。 “咦…” 对于长腿小姐姐的这一动作,小西瓜夸张的瞪大了双眼。 谭老七愕然,赶忙去扶被踹倒的少爷。 “你按着她的脚。” 陆然看了眼昏迷的少女,揉了揉又酸又疼的眼角。 好气!好想打她小屁屁哦。 算了,还是救人要紧,他说完之后一边继续吮吸一边用手轻抚小婵又白又长又滑又弹性十足的小腿。 谭老七抓着女儿的小脚,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他在想:你怎么是这样的少爷,我女儿都这样了你还那样,过分了哦!他在纠结要不要先打昏“色魔”少爷,把女儿背下山找郎中医治。 他又在想:少爷该不是以为亲亲腿、再摸一摸就能生出个孩子吧?这样可不行,下次过来要不要给少爷带几本色色的小人书? 好在这时陆然停止了他的“猥亵”行为,到门外漱口,然后用清水清洗了小婵腿上的伤口,再把伤口按十字型割开,让周围的血液流出来,等了会儿,陆然把之前已经碾碎的药涂在伤口周围,再用纱布包裹起来。 “老谭,你知不知道像你之前那样会害死人的。” 陆然说完,捡起之前绑在小婵腿上的布条对几个小萝卜说道:“你们记住了,被毒蛇咬伤,一般情况下不要选择结扎,就算结扎也一定不要绑的太紧,不然的话极有可能会引起患肢血液运动障碍,加上蛇毒本身可以对肢体组织产生破坏,情况严重点的就要截肢了,刚才老谭就绑的太紧了,好在时间不长,我又及时用手疏通了脉络,后果应该不严重。” 老谭听完,心中一阵后怕,手都在哆嗦。 四个小萝卜头全程围观,此刻听到老师总结,一个个都是乖巧认真脸。 陆然对四个小萝卜头又吧啦吧啦讲了一通被蛇咬伤后的处理方法,才转过头来安抚老谭。 四个小萝卜头都是山下穷苦人家的孩子,家人是虔诚的信众,就连孩子的名字都是陆然的师父云阳先生给取的。 这几年山下自然灾害频发,很多山民家中粮食不够吃,这几个孩子身世可怜,陆然便把他们带到了山上做事。说是仆人,其实陆然一直拿他们当学生,读书识字、各种乱七八糟的杂学,还有拳脚功夫,只要陆然会的,都会教他们一些。 顺口提一嘴,元阳老道虽然是个大忽悠,一身武艺却十分了得,陆然自小跟着学了些傍身,到如今他的功夫也还算不赖。 临近中午,几个孩子去生火做饭,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做饭对他们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情。 大块头的来喜到附近最干净的溪流中挑水,爱装高冷的二妮在摘菜的时候偷偷从袖子的手帕里捏出几块之前藏起来的烤肉吃掉,假正经的大宝一丝不苟拉着风箱朝锅底添加薪柴,无事可做的红衣女娃刘西瓜风风火火的扛着柴刀到附近砍柴。 陆然想到等会还要换药,就在道观附近转了转,看有没有合适的草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毒蛇咬伤村民的事常有发生,村民进山打猎也常遭野兽的袭击,甚至前段时间还有一头野猪冲进了山下的村子里把全村的母猪给上了…… 总之,今年开春以来,好像整座山里的动物都格外的躁动不安,真是奇了怪了。 谭老七自觉愧对女儿,一直守在小婵身边,安静如鸡。 陆然回来后又检查了一下小婵的伤势,确定已无大碍,适当调养之后应该就能恢复。 “老谭,这两年歙州闹饥荒,山匪横行,之前就跟你说过让你过来收茶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这次怎么还把这么漂亮的女儿带在身边了?” 歙州一带十多年来天灾频发,民不聊生,附近的土匪流寇也越来越多,这与陆然所熟知的北宋历史出现了惊人的重合,如果不出意外,后年摩尼教教主方十三就会领兵打到歙州来,到时候肯定会是一番腥风血雨,他和谭老七说了几次让他安安生生在江宁待着。谁知道谭老七非但不听,还带了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过来浪。 “少爷你再说一遍,小婵真的漂亮吗?” 谭老七自动忽略掉了前面的那番话,抓住关键字眼激动的不得了。 陆然没想到谭老七的脑回路如此清奇,卡了下壳,扭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小婵,嚯!这大长腿,嚯!这a4小蛮腰,嚯!这精致瓜子脸,当然很漂亮啊。 得到陆然的肯定答复之后,谭老七长长舒了口气,笑容从皱纹里延展开来,老脸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对了,少爷你前面说什么了?” “额…我说你做生意怎么还带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她是不是你在外面包养的小情人?还别说,老谭你这身体可以啊,啧啧啧…还骗我说是你女儿,我又不是傻子。” 听到陆然这么说,谭老七连忙摆手,这才把来意说了一遍,甚至要滴血认亲证明和小蝉的父女关系。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陆然考虑是不是要收回前面那句话。 恰好这时,小胖子来喜进屋喊吃饭,成功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吃饭的时候,四个小萝卜头一会说三麦熟了,一会说油菜花结荚了,陆然知道他们想家了,于是就给他们放了假。 以前都是四个小萝卜头结伴下山的,但最近山里的气氛很不对劲,再加上小婵刚被毒蛇咬伤,陆然不放心,决定亲自送几个孩子回家。 午后,陆然安顿好谭氏父女,嘱咐几句之后,就和孩子们下了山。 来喜、大宝、二妮三人都是十岁上下,体力好一点,每人背了一小袋大米,兴高采烈的走在前面,陆然背着年级最小的小西瓜悠然的走在后面,山林中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兽吼。 山雾浓厚,与往日无异,走在山道上,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躲在浓雾中正盯着他们。 这种感觉很不好。 贼老道说过,这世上有两种东西不可信,窑姐的情话和道士的直觉。 这一刻,陆然希望师父这句话是对的。 第三章 古怪 “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记忆中的小脚丫,肉嘟嘟的小嘴巴…” 山色悠悠,二妮哼唱着从先生那里学来的曲儿,声音稚嫩,却透着无比纯净的灵劲儿,又夹杂着些许伤感。 来喜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附和,正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不是太好听,有些煞风景。 以他们的年纪,大概除了觉得唱词曲调好听新奇之外,还无法体会更深层次的含义。 陆然放慢了脚步,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难言的感伤,他离开那年刚和妻子签订离婚协议,年满三岁的可爱女儿才上幼儿园,退休的父母双鬓都已花白…那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先生,你哭了吗?” 跑累了趴在陆然背后的小西瓜似乎有所察觉。 陆然心说你个小不点瞎说什么大实话,老师不要面子的啊,不过面上还是故作坚强道:“没有,风沙迷了眼睛。” “先生骗人,我眼睛那么大都没迷到沙,你眼睛那么小…咦,先生你有眼屎。” 小西瓜说完眨了眨像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陆然赶忙使劲揉了揉眼睛。 “先生真好骗,咯咯咯。” 对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家伙陆然完全生不起气,没办法,太可爱了,这肉嘟嘟的小脸捏一下心都要酥了。 刚酝酿好的悲伤情绪也随风飘到了九霄云外。 小西瓜用脑袋蹭着陆然的肩窝奶声奶气道:“先生你长得那么好看,哭鼻子就不好看了,这几天我和哥哥姐姐们都不在山上,你可千万不能哭鼻子哦,不然漂亮姐姐就不给你生小宝宝了。” 羊角辫甩在脸上有点痒,陆然疑惑道:“谁告诉你她要给我生小宝宝的?” “二妮说的呀,二妮刚才偷听了山上爷爷和你说的话,她难过死了,还偷偷抹眼泪哩。” 陆然一惊,心说二妮虽然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可她今年才十岁啊,小丫头片子该不会对我有想法吧? “别瞎说,她还是个孩子。” “…先生你瞎想什么呢?”小西瓜凑到陆然耳边,用手挡着,生怕别人听到:“二妮她娘说先生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能和先生生个大胖小子肯定也好看,她娘说你再去村里就用药把你迷晕,偷偷把你办了,没想到现在来了个漂亮姐姐,二妮说你当不了她后爹了,伤心死了。” 陆然听完一脸懵逼。 二妮她娘是山下西坡村的寡妇,大家都叫她梨花婶,听说梨花婶年轻时还是村花,可惜红颜薄命,成亲没几年丈夫就病死了,丈夫刚去世那会儿村里有好色之徒半夜三更在她家窗外学狗叫,当时才十八岁的梨花婶吓得抱着两个女儿在被窝里一边抹眼泪一边抖,后来抖得实在没法子了就顺手扯了根挑大粪的木棍顺着窗户捅了出去,就听一声嚎叫就没了动静。 这事给梨花婶壮了胆,第二天她就咬牙卖了家里生蛋的老母鸡,从集市上买了把杀猪刀,回村之后她把杀猪刀搁在肩膀上在村里绕了几圈,逢人就说这刀是买来杀狗的,一只眼睛乌青的村长走在村道上听说了这件事,一个踉跄滑倒在了路边的粪坑里。 从那以后梨花婶家的窗户外面就再也没响起过狗叫声。 说是女中豪杰,其实个中心酸外人根本无法体会。 这么可敬的人陆然自然钦佩,这两年山下庄稼收成不好,考虑到梨花婶家多一张嘴吃饭家里日子就难熬一分,陆然就主动把二妮接到了山上,谁知道梨花婶她…恩将仇报啊! 其实这事也不完全赖梨花婶,一是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养儿防老的思想太过根深蒂固;二是陆然长得确实很好看,不然咱村花也看不上。 长得好看,怪我咯? 陆然一路郁闷。 半个时辰后,陆然带着四个孩子到了山下的西坡村,村里的建筑风格颇为考究,白墙黑瓦,已经有了几分后世徽派建筑的轮廓,只是这些房子多已残破。 陆然把几个孩子挨个送回家,梨花婶热情挽留陆然吃完晚饭再走,提前得到情报的陆然果断拒绝了邀请,连滚带爬的出了梨花婶家门,甚至连袖口被撕烂了脚步都不敢停,留下郁闷不已的梨花婶。 西坡村民风淳朴,对和尚道士有着发自肺腑的敬畏。 村长沈静秉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跑来和陆观主寒暄了几句,听说他那条腿就是当年滑粪坑里摔的。 陆然劝他要多行善事,天道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对此,沈静秉深信不疑。 陆然在村里转了一圈,发现村里的青壮年几乎都不在,稍一打听才知道现在临近夏收,村里又到了青黄不济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男人们组团进山打猎去了。 唉,都是穷苦人呐。 “快去东林村请李郎中,有人受伤了!” 就在陆然准备回山上的时候,几个慌慌张张的半大小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村里。 陆然赶忙拦住了一个问道:“二浪子,怎么回事?” “二浪子”看到陆然,眼泪就忍不住的朝下流,带着哭腔道:“有才叔被银豹子咬伤了,流了好多血…呜呜呜。” “伤哪了?伤势如何?” “右腿……骨头都被咬断了,流了好多血…” 陆然闻言,不由皱起眉头,疑惑道:“你们好端端的惹银豹子干什么,那玩意身上又没多少肉?” 二浪子摆手叫屈道:“我们哪敢招惹它啊,看到它时还故意绕了远路避开了,谁知道它胆子那么大,直接冲进我们人堆里,逮谁咬谁。” 陆然觉得有些意外,银豹子又称金钱豹,善奔跑能爬树,在这片林子里算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不过它们很少敢把淫威发泄到人类的身上,特别还是十几个带着武器的猎人。 “它像疯了一样,而且看起来比普通的银豹子都要大,被射中了几箭都没事…我看八成是成精了!”旁边另一个小伙补充道。 “老天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们?” 闻讯赶来的老人们唉声叹气,偷偷抹眼泪。 老人的话引来很多西坡村老一辈人的共鸣,据说白岳一带曾经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家家户户安居乐业,世世代代尽享祥和,但自从十八年前一颗陨石坠落在山上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山间自然灾害频发,大旱、洪涝、泥石流轮番上演,原本周边富足的村落迅速衰败,光景一年不如一年,这两年饿死人的事更是常有发生。 村民们哀声叹气,陆然同样觉得迷茫。 又一起凶兽袭人事件,这已经是今年开春以来第六起了,山里的动物们到底怎么了? “让开!让开!赶紧救人!” 山林里传来汉子们急促而又慌乱的呼喊声,随之一群人抬着右腿已经血肉模糊的沈有才进入了大家的视线。 陆然随元阳先生学过一些简单的中医,经常下山给村民治病,看到陆然在村里,汉子们都松了口气。 陆然不敢托大,这么严重的伤他从没有处理过,一边吩咐把伤者抬进屋里,一边安排人去东林村请李郎中。 折腾到半夜,陆然和李郎中累到虚脱,总算是替沈有才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他那条被豹子咬伤的腿怕是废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陆然便起床准备回山,没办法,最近山里的动物们像吃了春药一样狂躁,他很担心山上谭氏父女的安危。 村民们不放心,几个精壮的汉子主动要求护送,梨花婶追了半里地送来了那把已经生了锈的杀猪刀。 “山上不安全,用来防身,对人家小姑娘好点。” 眼圈微红的梨花婶说完就走,背影有些萧瑟。 好想抱抱村花消瘦的肩膀,给她一个安慰。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陆然马上给掐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给梨花婶留希望! 和村民们一路闲谈,好一会功夫才到白龙观,看到谭氏父女无事,陆然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第四章 猴子成精 此孙悟空非彼孙悟空。 三年前的冬天,陆然在后山采药的时候,在后山溪流源头的泉眼旁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猕猴,就把它带回道观里悉心照料,谁知这货伤好了之后就赖着不走了。 这只不要脸的臭猴子不走可把周围十里八乡的动物们祸害惨了,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逮着比自己弱的就狂追,遇到比自己强的就瞎撩,碰着脾气不好的就撒丫子朝道观跑。 偶尔玩到兴头上了还敢拔元阳老道几根胡子玩玩,每次都疼的老头跳脚骂娘。 像朝陆然内裤里放“毛辣子”这样穷凶恶极的行为,同样不胜枚举。 这猴子还特别没有眼力劲儿,平时吊儿郎当在林子里浪,到了饭点一准儿龇牙咧嘴的蹲在饭桌前,不给它饭吃就自个儿去厨房偷。 俨然这片儿的山大王。 陆然看这货气质超群,就赐了它一个响亮的名号——孙悟空。 前段时间孙悟空跑隔壁山头找母猴子谈情说爱去了,一去就是小半年,陆然以为它在外醉生梦死不回来了,本来还有点小伤感,没想到又见着了。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那么的…惹人厌。 “孙悟空!孙悟空!孙悟空!” 陆然还没能从这货能够口吐人言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树上的孙猴子又大呼小叫的重复他的话。 到底什么鬼?咋一言不合又改设定了? 这下更牛逼,猴子都能说话了,这剧情是……变聊斋了! 聊斋也就算了,美的祸国殃民的狐仙呢?爱的死去活来的女鬼呢? 就一只成了精的猴子算哪门子聊斋,最关键还是只讨人厌的公猴子!!! 陆然扶额,不行,这事得捋捋。 难不成这家伙真是孙悟空转世? 正常人大概都会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但陆然相信在一个穿越都能发生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他抬起头,树上的孙猴子正在毫无形象的吐舌头、抠鼻屎。 不太像,大圣爷应该高冷点,这只有点傻。 陆然猜想这货在消失的几个月里,很可能经历了一场常人难以想象的奇遇。 至于它是真的能够和人交流,还是简单的鹦鹉学舌,陆然有些不确定,于是他打算试一试。 “你是傻逼?” 陆然指着孙猴子的鼻子说。 “你是傻逼!你是傻逼!你是傻逼!” 孙猴子指着陆然的鼻子骂。 陆然不确定它是不是跟自己学的,这句话有点傻,应该换一句。 “我是傻逼?” 陆然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完,孙猴子盯着陆然的脑袋看了半天不说话,表情异常严肃,眼神很吓人。 陆然看着它,好紧张。 孙猴子忽然牙一龇做了个鬼脸,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叫道:“我是傻逼!我是傻逼!我是傻逼!” 好在还是那只傻猴子,不然本道就成了真傻逼了。 陆然长吁了口气。 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离它远点儿,傻气是会传染的。 其实陆然没看见,刚刚一只翠绿色的小蛇离他的后勃颈不足三寸,如果不是孙猴子的死亡凝视吓跑了小蛇,他很可能已经被舌吻了。 “傻猴子呀,你是被鹦鹉精附体了吗?” 陆然说完没给孙悟空学舌的机会,一把把它从树上扯了下来,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还是那只又丑又傻的臭猴子,可就是感觉有点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孙猴子对着陆然吹了口气,口气那叫一个臭味熏天,陆然赶紧松手,孙猴子趁机重新溜到了树上。 不知道孙猴子从哪里摸出一枚橙黄色的果子甩手丢给了陆然。 这枚果子只有山楂大小,通体晶莹剔透,饶是陆然见多识广也叫不出这枚果子的名字。 他正准备问孙猴子这玩意哪搞来的,孙猴子已经跳到旁边最高的一株古树上,哧溜溜爬到了树梢。 陆然仰望着孙猴子,心想这讨债玩意儿该不会都成精了,还想着上树掏鸟窝吧? “嗷~呜!” “嗷~呜!” “嗷~呜!” 孙猴子三声大叫,更狗吠似的,没啥震撼力。 “别浪!” 陆然生怕这货玩大发了再掉下来摔个半身不遂,刚准备吆喝它下来,忽然林中鸣声大作,无数飞鸟逃离树杈,争先恐后的涌向天空,陆然躲闪不及,被淋了一身鸟屎。 没给陆然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间,只听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陆然抬头,树上多了两只龇牙咧嘴的猴子,一眨眼,又多了几只,再一眨眼,看不到边的树上全是毛茸茸的猴子。 各种“吱吱”和“唧唧”的叫声此起彼伏,听得陆然毛骨悚然。 “吼!” 在树梢吹风的孙猴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嘈杂声戛然而止。 陆然一脸茫然的看着树梢的孙猴子,这货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 陆然有个错觉,这尼玛不是孙悟空,分明是凯撒呀! 明明刚才还是《聊斋》,怎么又分分钟变《猩球崛起》了? 孙猴子你他娘的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陆然对上凯撒…孙猴子的目光,结果这货一秒破功,屁颠屁颠的哧溜溜从树上爬了下来,在陆然的脚边一番撒泼打滚,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威严。 陆然很懵逼,漫山遍野的猴子猴孙们更懵逼,好奇的观察着新大王的骚操作。 谭氏父女听到了院外古怪的声音,谭老七连忙跑去看发生了什么,结果就从门缝里看到了自家少爷正被数不尽的猴子“围攻”。 谭老七一个踉跄摔倒在门后,这,穷山恶水出刁猴? 昨日被蛇咬伤已无大碍的小婵看到爹爹跌坐在门边,赶紧过来扶他。 谭老七摆手,大呼道:“拿…拿家伙,救少爷!” 说完谭老七就顺手拿起挂在门外的那把生了锈的杀猪刀,小婵不知道什么情况,手忙脚乱的跑到厨房抱了个铁锅在怀里。 父女二人一脸杀气的推门而出,义薄云天的冲到陆然身前。 此刻猴群已去,孙猴子正在和陆然依依惜别,看到谭氏父女二人一个拿刀一个拿锅,孙猴子眼里有些茫然,这是要杀猴子吃肉? 小婵很害怕,手抖得厉害。 “稳住,我们能赢!” 谭老七沉着脸安慰女儿。 众多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猴子猴孙齐齐把目光投了过来。 小婵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叮…当…叮…当…叮… 小婵没拿稳,锅掉了,顺着石道上的台阶滚下去十多丈。 “安心当你的山大王,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有空常来家里坐。” 陆然说完,孙猴子用脑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然后腾的一下跳到旁边的树上,嗷嗷叫了两声,短短一会儿工夫所有的猴子就都消失的没影了。 陆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此一别,怕就再难见了,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伤好了?” 陆然把锅捡回来,走到尚处于懵圈状态的小婵身边问道。 脸色煞白的小婵听到陆然说话,“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看把这傻孩子吓得,陆然像长辈一样拍了拍小婵的肩膀,然后转身准备把道观外面打扫打扫,没办法,鸟屎太多。 走了两步,陆然发现谭老七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 “老谭你没事吧?” 谭老七努力试了试,脚下还是动不了,长长舒了口气,尴尬道:“少爷,你先走,我腿有点僵。” 陆然听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还以为老小子有多沉稳,原来都是装的! 这时的陆然完全忘记了他刚看到猴群时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少爷,那些猴子好像都很怕你。” 进屋后,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的谭老七疑惑道。 陆然把锅放回厨房,十分装逼的说道:“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在我脚边的是猴王,它是我养的宠物。” 这话说的忒没羞没臊,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几年被一只无恶不作的傻猴子支配的恐惧,主人做到他这份上也确实蛮丢人的。 小婵早就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听到这话还没恢复正常的小脸再次变的煞白——猴王都能认他做主人,少爷果然是妖怪啊。 如果让她知道那只死猴子还能说人话,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老谭同样目瞪口呆,心里却是美滋滋,少爷就是厉害,把女儿交给他算是交对人了。 陆然不知道这父女俩心里的小九九,但看他们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于是他就善解人意的进了书房,留给他们交谈的空间。 陆然进了书房,关好门窗,第一时间拿出了孙猴子送的橙黄果子。 果子晶莹剔透,在昏暗的环境下,它的表面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色光芒。 陆然猜测孙猴子很可能就是因为吃了这样的果子才拥有了口吐人言的能力,这样看来,猴子仗义啊。 猴子吃了能说话,那人吃了会不会像巴拉拉小魔仙一样能够变身呢? 陆然双眼放光。 可是,吃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啊,拉肚子倒是小事,万一不是变身是变性怎么办? 好纠结。 好犹豫。 陆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算了算了,又不是没死过,怕个熊,大不了再来一回人死鸟朝天。 陆然拿起桌上的果子,眼睛一闭,塞进了嘴里。 第五章 变化 果子有点小,有点滑,还没来得及咬就咽了下去,有些猝不及防,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一刻钟过去了,没反应! 陆然满怀期待。 半个时辰过去了,没反应! 陆然有些疑惑。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反应! 陆然很焦躁。 这是什么鬼? 仙侠小说里不都说吃了天材地宝之后身体会有剧烈反应吗?比如排毒养颜啊,比如五脏六腑都会美滋滋啊,再不济也应该来个一柱擎天吧。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该死的臭猴子居然耍我! 一个时辰后,气急败坏的陆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昨夜救人忙乎了一晚上,今日又遭此重创,这一觉他睡得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簇若有若无的金色火种陡然在陆然的胸腔内燃起,金色火焰由强变弱,分成无数小股火苗在陆然的四肢百脉中缓缓游走。 那些金色火苗在陆然的经脉与血管中畅通无阻,以胃为中心,沿着经脉向身体的各处蔓延,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那些金色火苗就窜到了陆然的颈部,此刻的陆然就如同一只蒸熟了的螃蟹,皮肤犹如烙铁,身体的周围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 豆大的汗珠从陆然的脑门上渗出来,轻薄的白衫被汗水浸透又蒸干。 他吃力的咂着嘴,嘴唇很干,很渴,可眼皮又很沉,他努力了几下,眼睛还是没能睁开。 金色的火苗像强盗一样在陆然的体内横行,强占每一寸可以占领的土地。 如果再不醒,他很可能就再也醒不了了。 就在金色火苗即将充斥陆然身体里所有部位的时候,床底下一个落满灰尘的黄花梨木箱的缝隙里,忽然涌现出无数幽蓝的光点,这些幽蓝光点顺着陆然的七窍涌入他的体内。 七道凉意成功阻止了金色火苗进军的步伐,一凉一热两股势力在陆然的体内激烈交战,金色火苗先前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量,在僵持片刻之后迅速溃败,幽蓝光点一路追击,在陆然的血脉之中一蓝一金两股力量纠缠交融,最终双方在陆然肚脐下方的下丹田内展开了持久战。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蓝色光点不见了,金色火苗也消失了,只留下一团白蒙蒙的雾气在丹田内缠绕,犹如一幅太极图。 …… 良久,对这一切都毫无所知的陆然才幽幽转醒,他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只觉精神震烁,思维清明,身体内有种说不出的轻盈感。 此刻夜色已临,房间内有些暗,陆然走到窗前,稍微用力一推,木窗毫无征兆的离墙而飞,撞在走廊的柱子上,碎成一地木屑。 咦? 懒腰还没伸完的陆然目瞪口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修长,平平无奇,与往常无异。 他紧握双拳,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仿佛有一股澎湃的力量蕴含其中,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他看了看面前的书桌,又看看自己的手掌,用了几分力拍了下去。 嘭! 一声脆响,书桌陡然爆裂,书房内满地狼藉。 孙悟空给的这个果子难不成是大力丸? “咕噜。” 陆然咽了口口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精神有些恍惚。 “少…少爷,有…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门外传来小婵怯生生的声音。 “没…没事。” 陆然闭上双眼,认真感受着体内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润,同时伴随着惶恐和兴奋。 “嘘~嘘~冷静!冷静!” 陆然盘腿而坐,顾不得自己道士的身份,一遍又一遍的默诵佛门的《清心咒》。 “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十几年的道士,在山上待得久了,心性也变得淡薄出尘了许多,没多久陆然便平静了下来,呼吸渐稳,意识清明。 渐渐的,时间慢了,山风慢了,就连空气流动都慢了,无数光点悬浮在空气中,随风而动,又缓缓下沉,漂浮在他的身边,像有灵智的小精灵一样小心翼翼的试探,但每次稍一触碰到他的皮肤就立马弹开。 很淘气。 只有少许光点随着呼吸进入体内,这些微弱的光点在体内分解,慢慢下沉到下丹田的那团雾气中。 爽歪歪。 陆然知道他此刻正处在一个奇怪的状态中,这种状态他以前在道教典籍上瞥过几眼。 如果书中所记非谬,那眼前这些光点,大概便是传说中六气里所含的“灵”吧。 元阳先生曾说:“道,空洞无形,孕于自然,自然生一炁,一炁生万物,万物生灭,皆存于天地,万物为炁,不死不灭,生生不息即为道,乃自然之理。 万物生,则为阳之气,万物灭,则为阴之气,五行万物皆有气。 道家真法,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以阴、阳、风、雨、晦、明六气之灵为食…” 元阳先生又说:“古之大能,食气长存,把握阴阳,掌控风雷,拧转乾坤。” 元阳先生还说:“你是老夫关门弟子,老夫传你无上道法。” 奈何元阳先生大忽悠的人设早已在陆然心中根深蒂固,每当老道表现出要传授无上道法时,都会被陆然噎个半死。 元阳老道,你怎么就不能再多活一年呢?你怎么就不能等传下功法再走呢? 眼看灵气萦绕周身,却偏偏没有吸取灵气的功法。 陆然的心绪逐渐不稳,他摸出挂在脖子上元阳先生留给他的的玉环感慨不已。 如果这些就是灵气的话,那么老道所说的无上道法或许就有存在的可能。这么看来,这些年冤枉老头了,说不定当年他就是算出了我命格不凡,方才不惜坑蒙拐骗,硬把我收为座下弟子的,一定是这样! 事实上,当年之事与陆然料相差的并不多,不过老道顺道坑了陆然老爹一大笔银子倒也是事实。 老道会不会留下点什么呢? 一番翻箱倒柜之后,除了几本道家典籍,并未找到老道留下的只字片语,陆然无奈。 “我不听,你可以写下来的呀…” 老道在世时,唯好两物,其一是酒,老道一生嗜酒如命,每每酩酊大醉,便会七倒八歪把桃树枝当剑耍,常谓自己酒剑仙;其二便是石头,老道爱收集石头,但都是那种丑陋不堪的怪石。 小院里堆得那堆大大小小的石块,就是老道从四处收集来的,最让他情有独钟的是三块鸡蛋大小的黑色石块,直到临终,他都把那三块黑石锁在小箱子里…… 小箱子! 陆然眼睛一亮,赶紧钻到床底找出了那个元阳先生生前宝贝的不得了的黄花梨木箱子,箱子刚打开,陆然的丹田内便有一股奇怪的波动。 箱子里除了三块黑石别无他物,三块黑石外表光泽已无,陆然的手指刚一触碰,黑石便化为无数块细小的碳灰,碳灰中似乎还残留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 这石头果然有古怪,可惜这几块已经没用了。 既然如此,那院子里那堆? 天空中繁星点点,银月弯弯,树影灼灼。 门外油灯已掌,小婵独自一人抱着大长腿蹲在门外掰手指。 陆然推门出来,看到双眼通红的小婵,不由心头一动。 “你爹呢?” “回江宁了。” “哦。” 老谭呢老谭,你真把老子当成卖橘子的了? 陆然还不太习惯和长腿软妹子的二人世界,他一慢慢朝少女走去。 小婵面露戒备之色。 “你要干嘛?” 言语惶恐惴惴。 陆然想了下,坚决回绝道:“不干!” 男女之事,岂能强求,况且她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陆然说完从挂衣架上扯了件衣服,披在小婵的身上,温语道:“山上不比江宁,这里夜间颇凉,别冻着了,吃点东西早点歇息。” 小婵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啪啦啪啦的掉眼泪。 陆然缓缓走向小院,长舒了口气。 第六章 小丫头 院子里的石块大小不一,大的有数吨重,小的跟羊屎球差不多,这些五颜六色的石头胡乱混堆在一起,丝毫没有美感,陆然曾经不止一次表达过他的嫌弃。 此刻他身处杂石中间,明显能够感受到这里的灵气要远比其它的地方浓郁,大口呼吸了几下,立马便有几分醉氧的感觉,生理心理全都美滋滋,发财了! 陆然蹲在石头堆上如获至宝,嘴角的笑容想藏也藏不住,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早上陆然说想要帮一帮山下的村民,便得到了如此机缘,是巧合还是神仙眷顾?陆然很难说的清楚。 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便竭尽所能,护这脚下一方水土黎民的安危! 如果修道有成,长生不死,不知千年后能否再见前世亲人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 小婵躺在床上,透过窗户隐约看到陆然像神经病一样蹲在院子里的石头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半夜三更的甭提多瘆人了。 小婵被吓惨了,蒙在被窝里不敢动。奈何她管得住身体,却管不住脑子,在极度紧张与恐惧中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想法。 “说书先生都说妖精长得好看,他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是妖怪!” “爹爹你好狠心呢,他可是妖怪啊,你就不担心他会吃了我么?” “妖怪晚上是不是都不用睡觉啊?” “他要是吃我,会先吃哪里呢?会不会先扒光衣服啊?” “妖精刚刚说话的语气好温柔啊。” …… 一整夜,小婵都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洒在床边,耳畔鸟语啁啾,鼻息间萦绕着花香和饭菜的香味,嗯?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了,饭菜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小婵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悄默默的下了床,偷偷把门开了一道缝,看到大厅里系着围裙的“田螺先生”正端着两道时蔬小炒朝餐桌上摆放。 小婵小口微张,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套着围裙的确实是自家少爷,完蛋了,怎么睡过头了呢? 都是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害的,想到梦中羞羞的画面,小婵的脸红的堪比孙悟空的屁股。 虽然他是妖精,虽然他在梦里很坏,可他还是陆家的少爷啊,在陆家哪有主人做饭,仆人睡觉的道理? 怎么办呢? “正准备喊你起床呢,醒了正好,赶紧洗漱吃饭吧。” 陆然说话的时候头也没回,经过一夜沉淀,他的身体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五感六觉较之之前灵敏了不止一星半点,即便小婵只发出了一点点声音,他便已经察觉到了。 小婵早已接受了陆然是妖精的身份设定,妖精肯定都会点妖法嘛,对于陆然未回头就感知她在偷看这件事,小婵并没有太意外,只是作为一个睡过头的女婢,她心中只觉万分羞怯。 小婵匆忙换衣,到厨房打了水开始洗漱。 清水敷面,肌肤粉嫩,宛如出水芙蓉,小脸吹弹可破,好美。 陆然不敢再看,匆匆递给小婵一个猪毛做的牙刷,解释道:“这是我做的牙刷,别用杨柳枝刷牙了,容易伤着牙龈。” 说完就撤,多一眼也不敢看,口中念念有词“她还小”“她还小”“她还小”。 小婵接过这造型看起来颇为古怪的牙刷,隐约听到一串“小”字,顿时羞愤不已——我哪里小了?低头朝衣领里看了眼,唉,是有点小…好气。 小婵一边刷牙一边生闷气。 千万不要以为古人都不刷牙,其实古人还是蛮注重口腔卫生的,据史书记载,春秋战国时期人们就已经用盐水漱口来护理牙齿,到了宋代已经出现了专门用来刷牙的牙粉和牙膏,杨柳枝成为了主流的刷牙工具,如果不刷牙,会被人耻笑的。 洗漱完毕,小婵磨磨唧唧的终于上了桌,陆然给她盛了一小碗米粥,小婵看也不看陆然,接过米粥就一直低着头愤愤地咬着白面馒头。 陆然两世为人,可还是想不明白这长腿软妹为什么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一直敌意满满,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吃点菜,我早上刚从菜园子里摘的,保证新鲜天然无公害。” 陆然夹了筷莴笋递到小姑娘的面前,小婵屁股没动,身体侧开了,陆然的筷子举了半天对方也没个回应,多少有几分尴尬。 “这样,我给你讲个笑话…” 陆然又试着用其他方式和小婵进行友好交流,回应他的只有关爱智障的眼神。 我不要面子的啊!!! 本想着借助这顿早饭,让小姑娘感受到他的善意,顺道敞开心扉,把心理的疙瘩解开,不曾想一顿饭吃的如此尴尬。 陆然在心中骂了老谭七祖宗十八代,合着你闺女就是一口锅啊。 “明天我让人带信到江宁,让你爹接你回去吧。” 陆然说完便起身准备继续去研究那堆石头,熟料,他话音刚落小婵就趴在桌上“嘤嘤”哭了起来。 那天陆然抱着她的腿又亲又摸,小婵便已经认了命,这和她所受的教育有关,身子既然都已经被他看了,那还能怎么办,就算他是妖精转世,也就凑合着过呗,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思想,她才敢在陆然面前耍一耍小脾气。没曾想,还没过门她就被休了,这让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你又讨厌我,又不愿意回江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然折回身,搬个椅子坐在小婵的对面无奈的问道。 明明刚才还高傲的像个大公鸡,怎么转眼就成了林黛玉,你是影后啊? “你别担心,回头我会在信里写明白,一切都是我个人问题,和你无关,你安心回家就行。” 陆然只能继续安慰。 “这样说吧,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我俩已经试过了,不对槽,在一起彼此都累,就看在我还救过你的份上,你就行行好,回江宁吧。” 钥匙都没插进锁里呢,你怎么知道打不开? 小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带着哭腔道:“此生,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赶我走,我就死在这里!呜呜呜…” 陆然咋舌:“何苦呢,何必呢?你还那么小…” 听到“小”字小婵就气不打一处来,鼓起勇气反击道:“你就是嫌我小,我小怎么了,再小还不比你大!” 陆然这就更加郁闷了,姑娘你咋这么固执,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安慰道:“你应该真没我大,讲真,你这么小,我下不去手啊。” 小婵停止了哭泣,盯着陆然的胸前看了半天,赶脚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顾不得矜持,奔溃道:“我不管,我来就是生孩子的,你要赶我走也行,先把孩子生了!” 陆然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又看看一脸屈辱与坚毅混杂的少女,目光下移,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 妹子,你误会了!我真的没说你胸小,虽然你真的不大。 小婵不服,努力挺了挺飞机场上的两个小馒头,气急败坏的收拾餐桌。 陆然还能说什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走了几步,陆然回头看了眼,少女仍然挺着腰,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转了个身。 “我不是说你那里小,我说的是你年纪小,等你长大了那里也就长大了,如果你长大了还想和我生孩子,那我们再说,现在真的不必刻意挺着的,累人。” 陆然觉得还是非常有必要提醒下这个脑袋一根筋的姑娘,老这样抬头挺胸,容易看不清脚下的路。 小婵正在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明显没有想到对方说的“小”和她想的“小”不是一回事,被点破之后,面皮一阵发烫。 陆然觉得要给小姑娘留点面子,说完便不声不响的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小婵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鼓成了包子。 铭记羞耻,画个圈圈诅咒这个讨厌鬼…真的长大了就会长大吗? 小婵好焦躁。 美人在侧,红袖添香,自然令人欣喜,不过先前小婵敌意满满,陆然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被她给毒了,这才有了这么一番劝退言论,熟料小婵以死明志,陆然无奈,那就留下吧。 就是太小了,可惜可惜。 第七章 雾谷传承 陆然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寻了些合手的材料,重新修补了昨夜打坏的窗户。他本就会一些简单的木匠活,昨日一番奇遇之后,之前做起来颇为麻烦的事情忽然变得简单起来。原本做窗户框肯定要先在木料上量好尺寸才能下锯子,现在根本不用量,只需看一眼,尺寸就能精确到毫厘。 这技能牛逼大发了,如果妹子拥有此技能的话,以后再听到臭不要脸的男人自吹有十八厘米金刚钻,妹子们大可风轻云淡的报出一个数字,并且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然后拍拍对方的肩膀,送他一个饱含同情的眼神。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婵把陆然几件昨日换下的衣服洗好了之后过来帮忙打下手,小姑娘依然觉得忸怩,陆然若不主动挑起话头,她就沉默,但对于陆然的敌意总算不再那么强烈。 这是好事。 “少爷,这是什么?” 小婵在整理房间的时候,从木箱的暗层里发现了半本书。 “以后你别那么见外,没外人的时候直呼我的名字即可。”每次听到“少爷”这个词陆然都会觉得很别扭,老是让他联想到家乡某些服务行业的特殊职业者。 “好的,少爷。”小婵一脸懵逼。 “给我看看。” 陆然摇了摇头,少女果然还是需要调教的。 之前陆然一直没注意到黄花梨小木箱里面还有隔层,老道藏得那么好,说不定是门派传承之类的宝贝。他接过来一看,不自觉的“咦”了一声,书皮是残破泛黄的羊皮纸,书是线装版的,透着古朴的沧桑感,可能是放的时间太久了,书本已经基本散了架,纸张中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儿。 书的封面写着《雾谷真法》四个草字,落款是元阳子。 哟!还真是老道留下的门派传承!陆然喜出望外。 “小婵,你自己到处转转,熟悉熟悉山上的环境,我先看看书。” 陆然支开小婵,开始潜心看书。 小姑娘也不晓得这屁股大点儿的白龙观有啥好转的,好在院子里有一小块菜园,这对小婵这个城里长大的姑娘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会儿功夫她就在菜园子里玩的不亦乐乎了。 “不肖弟子元阳子,俗名秦安臻,祖籍山东兖州。吾少时聪慧,好读书,一见成诵,年二十又三进士及第,然吾之志非庙堂也,仗剑江湖,游戏山川数十载。” 陆然忽然理解为啥老道非要死乞白赖的收他为徒了,毕竟都曾是被称为神童的男人,惺惺相惜嘛。 陆然继续朝下看。 “余年三十又六,经麻衣道者点化,从此心归道门,又一十八年,尘缘尽斩,于雾市谷妙安观出家。同年麻衣道者赠扶摇子道法十二卷…” 啧啧啧,老秦这游侠梦实现之后直接换副本玩仙侠了,还踩了臭狗屎得了扶摇老祖的遗法,扶摇老祖又名陈抟老祖外号睡神,那可是在道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佬啊,老秦上辈子肯定没少扶老太太过马路,这运气简直逆了天了,如果其他修仙的游戏玩家知道这事儿,铁定举报老秦开挂,而且还一举报一个准儿。 “陈师道法十二卷,书尽道门万千气象,为《食气》、《行气》、《守一》、《外丹》、《内丹》、《斋醮》、《符篆》、《禁咒》、《剑决》、《守庚申》、《驭兽》等等,陈师上达天通,惊才绝绝,奈何天地崩殂,灵气日稀,终不抵岁月蚕食,羽化登仙。” 陈抟老祖果然牛逼,按照老秦的说法,老祖在道法上的造诣简直匪夷所思,无所不懂,无所不精,几乎道门各山各派的道法他都会,其实这也不难理解,道法本就是一通万通,对于老祖这等超然绝世的大佬来说,这一切都是小意思。 陆然继续朝下看。 “余夜夜添灯研读陈师遗法,二十载如一日,不敢有废,幸得先师庇佑,终窥得道中一二,余有心弘扬陈师道法,无奈已逾古稀,天地之灵气不复当年一二,若再无机缘,余恐将道法成空,追随先师而去。 余一生蹉跎,专心道法,未尝收一徒一子,为免传承断绝,今手书心得,留后世有缘者寻道之根本,弘我派道法,尽陈师未尽之志…沅符二年冬月。” 陆然看到这里不禁讶然,这本书居然是1099年写的,那会儿陆然还没出生,也就是说老秦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之后又活了十八年,这样来看他极有可能在写完这本书后就得到他所说的“机缘”,至于机缘到底是什么,书里并没有写到。 老秦不愧是曾经高中过进士的大牛,文章写的深而不晦,陆然正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妈卖批! 其它的就不提了,文章《雷法七绝》中把雷法夸得各种吊炸天,陆然看得满眼都是小星星,画面感满满,分分钟觉得以后靠这玩意儿就能横着走了,结果功法卷开了头就没了!断章了! 这就好比一个血气方刚的小狼狗被大姐姐撩的欲火焚身,裤子都脱了,攒了一身的力气准备疯狂输出,结果大姐姐来例假了,你说气不气? “断章狗,你要是生活在我老家,读者寄的刀片够凌迟你好几遍!” 陆然把黄花梨小木箱肢解了,还是没能找到剩下的那半本,捧着已经翻了两遍的半本《雾谷真法》,陆然忽然觉得书本后面的撕痕有些眼熟,观察半天他终于想了起来,几年前茅房没纸了,拉稀的元阳老道抱了一摞书放进去,好像其中有本就叫《雾谷真法》… 我尼玛,陈抟老祖的棺材板盖不住了!秦安臻你个不肖子!! 屋外绿树成荫,小婵卷起裤腿,露着修长嫩白的小腿在菜园子里欢快的浇水,蝴蝶儿在她身侧翩翩起舞…生活如此美好,不气,不气,不生气!!! 陆然再次读了一遍半本书的内容,提取了几个要点。 首先,世上确实有道法的存在,修道之人按照境界不同划分为四个等级,大致分为后天、先天、陆地神仙和天仙。古时曾有道家奇人修到天仙境,可以耸身入云,无翅而飞,驾龙承云,上造天阶,浮游青云,潜行江海,翱翔名山,出入人间而人不识,隐其身而人莫见,总之就是各种吊炸天。 其次,陈抟老祖是真牛逼,曾是当时修道天赋最高的修士,万法皆通,堪称修行界活字典,无奈身处灵气衰竭的时代,最终羽化。 再次,灵气从复苏到衰竭大概有个时间周期,一般情况下是两百年一个周期,老祖抓住了灵气衰竭的尾巴,但不知是何原因,从老祖那一代直到老秦写下这本书,中间隔了大概一百多年灵气都未有复苏迹象。 最后,老秦更牛逼,他修道时灵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他天资了得啊,半百的年纪才抛妻弃子踏上修行这条不归路,居然硬生生让他摸进了修行界的门槛。 最最后,这一派传承似乎和现在市面上的道教不太一样,简言之,雾谷派和龙虎山天师道不是一挂的。 看完之后陆然下了个结论,这本书纯粹就是老秦在发牢骚,吐槽老天不公,让他生逢无法修行的时代,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天赋。 陆然收回目光,感受着在周身荡漾的灵气光点,心态炸裂,原来我赶上了灵气复苏的黄金时代啊!感觉很吊的样子。 陆然深呼吸了几次,心绪逐渐平稳。 《雾谷真法》对于道门的修行体系以及《食气法》、《雾谷剑决》都有详细讲解,《内丹法》也有一篇法决,总的来说收获还是蛮大的。 按照老秦书中记载,修道者必须有灵根,有的人天生有灵骨,这种奇才万中无一,是道门各派都想抢夺的优质生源。这种奇才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修道者都是后天熬炼的根骨,所谓熬炼,一是用含有灵性之物滋养身子,二是由得道高人点化,于眉间上丹田处点入灵气,游走全身,以筑灵台。 只有骨肉有灵,才能够抵挡的住灵气对身体的冲击,保持初心不改,灵台不灭,道心不散,成为真正的修道之人。 陆然便是那万中无一的奇才,不然元阳先生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用下三滥的路数收他为徒。 修行一途本就违背自然法则,时时刻刻都在与命运抗争,终极目标便是逆天改命,我命由我不由天!陆然知道未来的路可能并不会太平坦,一个不慎,可能就会一命呜呼,魂断仙途。 道法不求极致,但求中庸,就像陆然先前吞了火属性的灵果,如果不是箱子里的三块水属性的灵石中和,他很可能已经被烧成了一堆枯骨。 死过一次的人更知道惜命,陆然想到昨日种种,顿时冷汗连连。 心心念念的雷法是求不得了,目前手中完整的功法只有《食气法》和《雾谷剑决》,这两种功法对于目前的陆然来说正合适不过。 气是一切的本源,所有功法都需要灵气做基础,陆然的身体经过水、火两种灵气的洗涤,对于大自然中的灵气格外敏感,学习起来应该并不难。 说到剑决,陆然就更不用担心了,小时候他见老道耍过几次就跟着学了,本来是为了仗剑江湖做准备的,没想象到现在派上大用场了。 至于只有法决的《内丹法》,陆然决定等他入门之后再决定是否修习。 一番取舍抉择之后陆然盘腿而坐,按照食气法中记载,嘴巴有节奏的一张一合,在经历最初几次失败之后,灵气终于不再排斥,顺着喉腔徐徐沉入丹田之中。 灵气入,浊气出,吞吐之间其乐融融。 “陆…陆然,吃饭了。” 声音怯生生,还有一丝小得意? 第八章 天师诞辰 朝霞初露,晨风清凉,陆然早早起床,坐在院内的石堆上面东背西盘膝而坐,两目轻闭,双手自然垂放于胯骨两侧,静心排虑,徐徐调息。 数息之后,待到心无杂念,便以舌尖轻抵上颚,环齿而动,呼、吸、呼、吸…如此反复,口腔微微鼓起之后然后徐徐下咽,灵气随着意念徐徐流入五脏六腑,浊气从手心脚心和三关九窍流出。? 几日功夫,陆然便已经大致摸清了这门功法的要领,每次打坐完毕都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这吞、吐的快感简直不要太爽。 小婵对少爷这种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发现妖精少爷除了言语和行为有时会比较古怪之外,简直无法挑剔。 他完全没有作为“少爷”的自觉性,做饭和收拾家务这等下人做的事他都抢着做,还带着她到山溪里捉鱼,到附近的林子里逮兔子,在月光洒满小院的时候给她讲光怪陆离的故事,什么可以动的画啊,载人在天上飞的机(鸡)啊,一个姓韦的太监和七个长相绝美的小姐姐的纯(yin)爱(luan)故事啊… 小婵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还不错,甚至连妖精少爷都不那么讨厌了。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小婵这个赏心悦目的长腿萌妹在,还是因为修行成绩喜人,近几天陆然心情格外愉悦,吃嘛嘛香,就连看到常在道观附近溜达的那条小青蛇都觉得可爱了几分。 闲暇时,受好奇心驱使陆然曾孤身一人深入过山林,越往深处,空气中悬浮光点的密度越来越高,他几乎可以断定,灵气真的复苏了。 但灵气复苏也带来了太多的古怪,为避免发生意外,他怂怂的退了出来。 转眼又三日,四小只结伴回山,护送他们的是村里的两名长者,他们到达山上的时间已经是中午,陆然便挽留两位长者在山上一同吃了饭。 小婵做饭的时候四个小家伙一起过去帮忙,他们的年龄差距本就不大,一顿饭的功夫就混熟了,特别是二妮和小西瓜,恨不得黏在小婵的身上了。来喜和大宝两个家伙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姐姐,也欢喜的很,一嘴一个“师娘”叫的甭提有多甜了,后来还是小婵揪着他们的耳朵才改口叫了“小婵姐姐”。 吃完午饭后,来喜和小婵姐姐正在聚精会神的下陆然教他们的五子棋,剩下三小只在一旁充当狗头军师。 陆然嘴角不由上扬,有女人有孩子,其乐融融,欢声笑语,这才像个家嘛。 “小陆道长,我们就先告辞了,等过几日再来叨扰。”村里二位长者不好意思继续做电灯泡,拱手告辞,陆然礼貌性的送他们到门外,提醒他们路上小心,然后又让他们带了些瓜果蔬菜回村里。 事情是这样的,自打上次沈有才被金钱豹咬伤之后,村长沈静秉就召集村里的老少爷们开了个会,最后决定进山剿豹,不过光指望西坡村那点被吓破了胆的汉子肯定没戏。于是沈静秉奔走于附近几个村落,联络了上百打猎好手,打算准备妥当之后一同进山,到时候就在道观集合。 其实光指望沈静秉的威望很难达到一呼百应的效果,特别是山里各个村落之间因为灌溉水源、猎场等生存资源的争夺,矛盾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有些村落之间还是世仇,彼此立下了互不通婚的毒誓,如有违背者,轻则打断腿,严重的直接浸猪笼。 沈静秉之所以做成了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他有个在休宁县衙给县太爷当师爷的牛逼儿子。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愿意回来啊,让为师看看是不是都玩野了。”陆然慢悠悠的晃荡到来喜的身后,看着几个小家伙笑眯眯的说道。 “要不是眼见再过两日就是道祖诞辰,我们才不愿意回来碍眼呢。”小西瓜说话的时候偷瞥了眼正在认真下棋的小婵姐姐,又看了眼陆然,大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道祖圣诞?不对吧,真元节刚过完啊……嗨,你说他呀!” 陆然想着老子圣诞明明是农历二月十五,这是大宋的法定节假日,话说一半才想起来再过两天就是农历五月十八了,这天正是尊称为祖师三天扶教辅元大法师正一冲玄神化静应显佑真君张道陵张天师的圣诞,到时候免不了十里八乡的信众要过来烧香祈福。 陆然从未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道士,对于道祖圣诞这样的事情他也没在意过,自然就记不住,眼下听小西瓜提起,方才想起。 今时不同往日,陆然现在对漫天诸神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有时候看着那些神像,他会想,他们真的会显灵吗? 不过张天师圣诞嘛,咱们又不是一挂的,走个形式得了。 …… 两日后,白岳山下。 清晨的太阳尚未突破东方的鱼白,山上雾气蔼蔼,鸟兽初醒,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山下人头攒动,吆喝声、争吵声和鸟兽的声音混在在一起,让人烦的一比。 不知为何,今年的夏天来的格外的早,此时只是五月,已经堪比往年三伏天,太阳还没出来,便已热浪滚滚,地面像是着了火。 行人汗流浃背,小扇子扇得飞起,胳膊都快抡出去了。 这天气,蒸腾,窒塞,酷烈,奇闷,简直让人们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要炸裂。 酷热的天气让人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 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急着上山去上头柱香,花钱请了抬滑竿的脚夫,结果山道上脚夫和一个山民发生了身体接触,滑竿上的夫人险些摔下来,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尖酸刻薄的诅咒了脚夫全家,又把枪口对准和脚夫发生碰撞的山民,喋喋不休骂了好久,最后还是在几位长者的劝说下才骂骂咧咧的继续上山。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这样的冲突又发生了好几起。 “再这么热下去,今年粮食又要缺收了,老天爷保佑,可别再这么热了,下点儿雨吧。” “求老天爷不如抱紧陆道长的大腿,他家有钱又肯帮咱们,那才是活神仙。” “穷鬼!今天是道祖圣诞,你们这么说话是要遭天谴的!” “都遭天谴十几年了,还怕个熊,道祖真的在天有灵,让他打雷劈我啊!” “缺心眼!” “滚你奶奶个腿!” …… “宁公,山路难行,您身体不好,学生给您雇个滑竿吧。”一位面容清瘦的白须老者和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走在上山的人群中,停下来休息的档口青年男子提议道。 老者咳嗽了几声,摆手笑道:“老毛病了,没事。趁着脚力尚健,走走无妨,你也可近距离多了解治下百姓,咱们继续上路,早点到山上见一见那位能够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道长真容。” “您大可不必亲自前来的,您想见他,学生差人请他前去便可…”青年男子跟着老者步伐,无奈笑道。 老者大步流星,拾阶而上,畅快笑道:“道长拥卧龙之才,又有靖节先生之淡泊,不可怠慢,不可怠慢。” 青年男子只得继续跟上。 第九章 铁杆粉丝 陆然和平日无异,打坐到深夜,早晨起床后吃完早饭耍了会儿剑,等到日头渐高才沐浴更衣,换上道袍,搬个椅子在门外接客。 穿着宽松道袍的小婵既紧张又兴奋,以前在江宁青元节的时候,她也随老夫人去道观里祈过福,那个时候更多的好奇,现在不一样了,今天她的身份是白龙观的半个主人。 “小婵姐姐,莫怕,有老师在呢。” 看出了小婵的紧张,同样穿着青灰色迷你道袍的刘西瓜小朋友翘起脚牵住了她的手,指了指门外端着茶杯打瞌睡的陆然鼓励道。 “对…对呀,老师在呢,不怕,不怕…” 来喜附和了一句,声音在打颤。 除了刘西瓜小朋友外,剩下三小只都想要装出不紧张的状态,可惜演技太差,全身的神经都崩的紧紧的。 “唉…” 对于几名猪队友,刘西瓜小朋友表示很无奈,这演技完全带不动。 山道上陆陆续续有了人影,陆然坐直了身子,慢悠悠的挥舞着鸡毛扇子,泰然自若。 巳时七刻,道观外的小平台上已经人山人海,陆然挑选了几个有钱的土财主忽悠了一些香油钱,估摸了下时间,觉得良辰将至,才装模装样的回屋准备。 午时,陆然率领四小只和小婵姑娘及十方信众,齐集门外小平台,恭设法坛,讽经演教,朝礼天师,以贺圣诞。 气氛庄严,场面隆重,众人虔诚。 陆然拜进祈福疏文,志心祈愿天师垂荫,福佑天下,泽被人间。愿天地清宁、永无灾侵,国家昌盛、民享太平;苍生安和,慧道常存。远近善信福慧双臻,四季平安;道场众等共沐天师恩典,福生无量。 陆然业务娴熟,小婵四人紧张情绪渐消。 宁公和青年书生混在人群中,跟随众人一起跪拜祈福。 末了,宁公疑惑,向身边一位老农打听:“老哥,这白龙观气势非凡,为何观里人丁稀薄至此,如此重要法会怎就一位年轻道长主持?” 老农不悦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当朝皇上年纪倒是不大,放个屁大臣们不还是要当枪扛…老实说张天师灵不灵我不知道,但是小陆道长和元阳道长真的在保佑我们,现在元阳道长升仙,小陆道长就是我们的活神仙。” 这下轮到青年书生不高兴了,盯着老农斥道:“大胆刁民,当今圣上乃真龙天子,岂是乡野小道能比,你…” 白须老人不悦的看了眼青年书生,不怒自威,青年书生悻悻闭口。 老农不傻,青年书生和白须老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刚才只是觉得老人有轻视小陆道长之意,一时口快才说了些浑话,听到青年书生这么说他不由向后缩了缩脖子。 老人拍了拍老农老茧密布的手,歉意道:“老哥勿怪,我这学生没恶意的,我们从外乡来,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老哥切莫挂怀,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慕名而来,不知老哥能否说说那元阳道长是怎样的人物…” 老农受宠若惊,二人便寻了一方没人的石凳坐下来慢慢聊,青年书生恭敬的垂手立在一旁。 法会那面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午后,信众纷纷拜别,陆然带着四小只一大只在门外恭送。 西坡村一位信众告诉陆然,由山下五个村落组成的“除豹安良”小分队明日就将进山,到时候在道观集合,他们提前知会一声。 待到未申之交,山上的信众几乎已经走完,早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的一家六口赶紧进屋热饭。 陆然脱了道袍,换上便装,大宝从水井里拎出“冰镇”西瓜,一家几口吃得正欢,门外响起了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咳嗽声。 宁公和青年书生刚才不过找个地方尿了个尿,回来就没人了,二人来到门外就看了院里的场景,为了避免尴尬,于是就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陆然扭头看了眼,没瞅着人,便对小婵说:“你去看看是谁。” 小婵抹了把嘴角的西瓜汁,拒绝道:“我要去做饭,二妮去。” 二妮:“我去帮忙做饭,来喜去。” 来喜:“我去搬几个凳子,大宝去。” 大宝:“我还有一篇文章未写完,小西瓜去。” 刘西瓜:“我脸上都是西瓜汁,不可爱,老师去。” 几人抱着西瓜溜之大吉,独留陆然一人风中凌乱。 陆然:世风日下啊,卖橘子的地位现在这么低了? “门外的客人请进来说话。”陆然站起身,继续啃着西瓜。 门外二人对视一眼,缓步而入。 看到院内场景,老人微微讶然,青年书生的脸色有点挂不住。 “二位请坐,来喜上瓜。”陆然随口说道,二人本想拒绝,可看到鲜嫩多汁的西瓜便接了下来,这么热的天,吃口西瓜正好解暑。 “我观二位气质不凡,怎么说,算卦还是求平安?”陆然一看他们就是有钱人,今天他已经诓了好几个土财主,不在乎再发一笔小财。 “算卦当如何,求平安又当如何?”青年书生已表露不喜,陆然这把戏在世面上很常见,骗骗这穷乡僻壤的乡野村夫还可以,想要骗他简直痴心妄想。 陆然知道这二人是老头说话管用,便看向老人,老人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老先生勿怪,我看您面相,您这一生多富贵,可惜了,操心的命,还总是受累不讨好。” 陆然说完看着老人,老人轻抚胡须,神情似追忆,又似缅怀。 陆然一看这形势,知道这头大鱼上钩了,人生在世,本来就是一个苦差事,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受累不讨好。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寻常百姓,都在为了生活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哪个不操心? “我有一符,可……” 就在陆然准备砸大招的时候,老人忽然爽朗一笑,道:“小道长误会了,老翁此来非算卦也非求平安,只为寻人。” 老头你咋不按套路出牌? “老先生既为寻人,何以至我山门?”陆然不动声色的把剩下的几块西瓜端进了房间,回头问道。 旁边的青年书生嘴角一抽,如果不是老汉在,他说不定会跳起来暴打这吝啬道士一顿。 “老翁所求之人就在此山中。”老汉不觉尴尬,笑眯眯的看着陆然的眼睛。 “您说的是我?”陆然很意外。 “曹操大宴铜雀台。”老人随口说道。 “孔明三气周公瑾。”陆然自然而然的接了下一句。 “柴桑口卧龙吊丧。”老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小气财迷年轻道士,眼神越发明亮。 “耒阳县凤雏理事!?”陆然说完这句话也猝然一惊。 这老头,莫非也是穿越而来!!啊啊啊,好激动!!! “哈哈哈,”老人拱手作揖,对一脸亢奋的陆然接着说道:“自去年拜读先生大作至今已有十月,不知先生为何只写到五十六回便没了下文,每每思来,老朽常夜不能寐…” 老人话没说完,陆然的脸便垮了下来,白激动了,原来是铁杆书迷。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年陆然在山上无事,翻到史书《三国志》的时候,自己的文豪梦再次被唤醒,便恬不知耻的对《三国演义》进行了中译中,不过他也算是有良知,笔名用了“湖海散人”,后来这本书慢慢在歙州的文人圈子里流传,不过陆然手残,两三年时间只写到五十六回,自去年老道去世之后他还可耻的断更了。 没想到狂热粉丝追到这儿来了。 “抱歉,自先师故去,小道承接白龙观,事情实在太多,力有不逮,无以为继,让老先生失望了,抱歉抱歉。” 陆然诚恳道歉,看了半本《雾谷真法》之后,他特别能够理解读者的心情,对于断更狗断章狗之流简直深恶痛绝。 “呃,这书…”老人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头,“家中可还有存稿?” 老人本就认为这书乃是元阳先生所著,因为元阳先生故去,所以才没了后续。听到陆然坦然承认这本书是他写的,老人第一感觉是胡扯。 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可能,这小道士八成是爱吹牛逼吧。 好在老人心地善良,并不打算揭穿他,但抱有一丝希望。 陆然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一个字都没再写过,老人随之叹息。 “道长年轻有为,何不续写?”青年书生同样反复读过那五十六回,觉得那一幕幕气势磅礴的战争场面以及书中兵法计谋,非大才者不可书,故而挑衅的问道。 他实在见不得这小气道士继续装逼,哪怕他是“湖海散人”的弟子。 “待有时间再说…”陆然同样想着能够续上,总不至于再等两三百年后罗贯中写后续吧。 “先生,饭做好了。”刘西瓜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道。 闻言老人和青年书生只得起身告退,陆然挽留,小西瓜笑嘻嘻的说道:“小婵姐姐做了翁翁和叔叔的饭,留下来一起吃吧。” “那怎么好意思…”老人再次拒绝,只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出了声。 小西瓜嘻嘻一笑,老人便不再忸怩。 小西瓜牵着陆然的手走在前面,偷偷扭头看着一脸失落的白胡子老人,问道:“爷爷刚才是在和老师讨论《三国演义》吗?” “嗯?”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小姑娘真厉害,还知道《三国演义》呢。” 小西瓜自豪的仰起头道:“我不厉害,我家先生才厉害,他知道好多故事哩,先生上回讲《三国》好像已经讲到第102回‘司马懿占北原渭桥诸葛亮造木牛流马’了……这个故事不好玩,我还是喜欢齐天大圣孙悟空,大宝喜欢三国,先生说完他就能记住…” 老人和青年书生同时止步,愕然的看着碎碎念的小姑娘。 第十章 宁老头和毛贼 因有客人在席,大户人家丫鬟出身的小婵十分明事理的拉着四小只在厨房另开了一小桌,陆然坚持让他们一同用餐,小婵拒绝了两次,在她的世界观里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把你在江宁学的那套繁文缛节通通丢掉,白龙观没那么多封建糟粕,”陆然端着新炒的时蔬,用手指捏起来尝了一口,赞了声好吃,边走边说:“不听话我就送你回江宁咯,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菜全便宜了两个外人,傻不傻呀,你们几个小家伙都过来。” 四小只端着碗巴巴的看着小婵,小婵觉得鼻子有点酸,心里有点甜。 吃饭时,老人和青年书生与一家六口面对面坐着,感觉有点怪,吃个半饱就放下了碗筷。 饭后,小婵端来茶水和点心,之后便带着四小只去前殿收拾东西去了。 青年书生一直没能从之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在他看来,《三国演义》这本书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都非常高。 虽然这本书在很多地方有悖于历史,但人物鲜活,雅俗共赏,旁冗侧出,波澜曲折,结构宏伟,叙述得有条不紊、前后呼应,彼此关联,环环紧扣,魅力无穷…是不可多得的绝世佳作。 可就这样一本被他誉为旷世神作的书,居然是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道士写的,打死他都不信。 于是,他顾不得宁公在侧,絮絮叨叨的问了很多书里的小细节,陆然对答如流。他不甘心,又问了一些故事后续的推演,反正那段历史大家都知道,陆然被问烦了,把全书剩下六十四回的回目草稿直接甩在了他的面前,青年书生如获至宝,铺开了看的热泪盈眶。 宁公年老持重,眼神仍然忍不住朝稿纸上瞟,他不着痕迹的又进行了一番试探。 陆然真的有些生气了,这俩没见过的天才的二傻子,居然认为书是就知道喝花酒的元阳老头写的。 “要不要对笔迹啊?”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样也好,劳烦小道长写…”青年书生一脸认真相。 我尼玛,要炸了!气死宝宝了,怎么会有这么二缺的人? 宁公人老成精,看出了陆然即将抵达狂化的边缘,赶紧出言安抚,话题急转。 接下来的聊天内容就和谐了很多,陆然尽量在粉丝面前表现的很有学问,在老人看来陆然随口说的一些话发人深省,有些又过于离经叛道,但总的来说,二人还算聊得来。 陆然见识之广、思路之天马行空,均是宁公平生未见,同时,这个小道士身上所散发的自信与洒脱同样另宁公刮目相看。 青年书生虽然嘴上还不愿承认偶像是这样的人,但心底里已经折服。 其后,陆然又把他那个“好读书”的学生大宝叫了过来,请教二位先生一些陆然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儒家大道。 时间在闲谈中流逝,转眼日落西山,陆然假装客气的挽留一下下,没想到这两位热情粉丝居然厚着脸皮答应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三个庄稼汉打扮的男子,陆然着眼就看出这三人是练家子,而且眼神凶狠,应该是手上染过血的亡命之徒。 三人的说法是翻山越岭投靠远方亲戚,不小心迷了路,想要借个地儿落脚。陆然想要看他们想耍什么花样,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湖海先生,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对这三人毕竟不了解……”宁公阅人无数,扭头看了眼蹲在院中嬉笑的三人,善意提醒道。 陆然端起酒杯笑道:“宁公啊,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对他们不了解,对您二位也不了解啊,我们修道之人讲求中庸,今晚万一您二位和那三人有一方心怀不轨,我好歹还有个帮手。” “人生本就寂寞如雪,山里的生活又如此乏味,今晚应该会有趣些。” 宁公先是一愣,继而跟着笑了起来。 “希肴,来来来,一同畅饮。” 被唤作“希肴”的青年书生看着开怀畅饮的二人,现在已经后悔了,早知如此,该带几名护卫一同前来的。今晚,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然而,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夜半子时,万籁俱寂,夜黑风高,树影婆娑,偏殿内传来一阵琐碎的声响。 “男的全杀了,女的带回寨子里!”三名普通的庄稼汉卸掉伪装,其中一名刀疤脸男子舔了下嘴唇吩咐道。 “疤哥,你之前不是看过黄历,说咱们今晚只宜劫财,不宜不杀人劫色吗?”一个瘦高的汉子疑惑道。 刀疤男瞥了眼瘦高个,不怀好意的笑道:“有个东西让我改变主意了。” 三人组中一直没说话的胖墩很给面子的问道:“啥东西?” “弟弟!” 你弟弟是个东西?二人有些蒙圈。 “您说二龙哥啊,”瘦高个低头看着刀疤男,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二龙哥不是因为给大当家戴绿帽子被砍了吗?” 胖墩一脚踹在瘦高个屁股上,压低声音骂道:“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他妈说二龙哥给大哥戴绿帽子的?有实锤吗?二龙哥只是带大嫂去河边洗了个头…” “哪有洗头还脱衣服的,他们说大嫂的叫声可大了!” “大你妈了个鸡,那是大嫂洗头时不小心掉河里了大声呼救,二龙哥脱了衣服下去救她的!” “……”瘦高个忽然觉得这个解释很有道理,根本无力反驳。 “都他妈别吵了,我说的不是二龙那个龟孙!”刀疤男给了胖墩后脑勺一巴掌,又跳起来给了瘦高个一巴掌。提起这个弟弟他就一肚子火,睡谁不好,非要睡大嫂,结果被砍了鸡鸡,一辈子都做不了真男人,还连累他从白崖寨的三当家直接降级成了手底下只有两个小弟的小喽啰。 不过讲真,大嫂的活那是真棒,用过都说好。 “那疤哥你说的弟弟…”胖瘦头陀异口同声。 “我他妈说的是小弟弟!”刀疤脸瞅了眼自己支起小帐篷的裤裆,再看看目瞪口呆的两个二傻子,泄气的摇了摇头,烂泥扶不上墙啊,思想境界远不在一个层面,沟通起来真难。 “哦…”胖瘦头陀相视一眼,都猥琐一笑。 “待会儿长腿那个留给我,剩下的你们挑。”刀疤男添了下手指,满脸邪恶,“猪三儿你去把那小道士宰了,竹竿你去杀了那俩说话文绉绉的腐儒,我是老大,任务重点,去对付另外五个!” 刀疤男说完拿着刀就走,豪气干云。 “不对呀,那五个不都是孩子和女人吗?”胖瘦头陀紧随其后,走了两步胖墩猪三儿回过神来,想了想,又嘀咕道:“俗语有云江湖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和孩子,疤哥一下占了俩,不亏是老大,仗义!” 瘦高个竹竿正想着心事,走了几步,拍了拍猪三儿的肩膀,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他妈有屁快放,别耽误老子建功立业!”猪三儿一脸不耐烦。 竹竿像是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俩换一下,那个小道士直接杀了怪可惜的,你看他细皮嫩肉的,等我用完了再杀,我把剩下所有的女人都留给你!” 猪三儿像是重新认识了一回自己这个小伙伴,发出一阵库库库库的声音,险些笑出猪叫声。 “换换换,谁他妈不换谁王八蛋!”道士也是江湖四大忌之一,作为一个江湖人,猪三儿谨遵古训。 剩下的所有女人呢,嘿嘿嘿,猪三儿那就一个乐。不过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等一下,除了那个长腿的,这鬼地方不就只剩下一个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和一个五六岁小女孩吗? 唉,将就着用吧。 还好他没说出口,否则陆然肯定会用梨花婶送的杀猪刀告诉他:小胖子,你的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第十一章 小试牛刀 树影婆娑,凉风习习,晚风拨开树荫遮掩,露出静谧祥和的白龙观。 书房里传来辗转反侧的窸窣声,这房间之前元阳老道住过几天,后来闲置了被陆然改成了书房。 山里不时响起几声骇人的兽吼,青年书生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外面朦胧的夜色,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青年书生名叫梁悰译,字希肴,是临安大族梁家年轻一代最有出息的读书人,他天资聪慧,自幼便展示出了过人的才学,参加科举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从此鱼跃龙门,一路平步青云,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便已官拜歙州知州,是大宋政坛上一颗冉冉升起新星。 一直以来他都心高气傲,无论才学、成就,他远远领先于同龄人,但是今夜他失眠了,因为今天他见到了陆然,在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小道士面前,他所有骄傲的资本都黯然失色。 且不论那本足以吊打大部分歙州读书人的《三国演义》,单就今日与陆然交流时,小道士无意中流露出的那份洒脱和远超常人的见识就足以令他汗颜。 什么高山上的贝壳啊,什么深海里的城市啊,什么数十丈长的巨蟒啊,什么说鸟语的黄毛怪啊,什么父女同浴的变态民族啊……总之陆然说的这些,他都闻所未闻,刚开始宁公还能附和几句,最后也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份了。 甚至连他随手教出的学生都那么光彩夺人,那个叫大宝的白胖子出口成章,学识高的有些不像话。 智商被碾压的痛,他终于体会到了。 梁希肴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郁闷,他抗拒,他又不得不接受,那个小道士比自己强太多了。 “希肴,还没睡吧?” 身侧传来老师沧桑的声音,梁希肴吓了一跳,慌忙下床鞠躬道歉:“宁公,打扰您休息了。” “没打扰,我自己也睡不着。”老人起身扶他,接着问道:“希肴,你觉得小陆道长如何?” 梁希肴想了想,由衷说道:“陆道长见识之广,学生平生未见,其才学之深更远胜学生,若能得宁公点播,将来必能集成您的衣钵。” 不枉他在官场浸淫几年,这小马屁拍的溜溜的。 黑暗中老人摆了摆手,苦笑道:“希肴莫要折煞老朽,学无止境,于杂学方面,湖海之才远胜于我。” 老人话音未落,挂在门外的风铃响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希肴,他日再见湖海先生当以先生之礼待之。” “学生谨遵师训!”梁希肴再次鞠躬行礼。 老人准备起身,梁希肴赶忙拍拍老人的手背,让他躺好,老人再次准备起身,梁希肴再次帮老人盖好被子。 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轻笑道:“老夫不是为了起身扶你,老夫只是要上茅房,希肴同去可好?” 梁希肴尴尬不已,连忙扶老人起身。 二人前脚刚出了房门,就听咚咙一声响,猪三儿站在窗外,手里拿着已经被卸掉的窗户架。他只是想通过窗户偷偷爬进房间,熟料手刚搭上去窗户框就掉了下来。 得!动静那么大,里面俩货就是死猪也该被吵醒了。 “啊啊啊,拿命来!”猪三儿脚一点地肥胖的身子就翻进了房间里,举刀朝床上就是一阵狂砍。 咚!咚!咚! 一听就是刀砍到骨头的声音,猪三儿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 床板上木屑纷飞,久不见红,更不听叫。 “读书人骨头硬是吧,叫你不吱声!叫你不吱声!砍死你们这些王八犊子!” 好一会儿猪三儿才发现床上根本没人,累的满头大汗的他一屁股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哐! 半掩的房门忽然关上了,猪三儿愣了一下。 哐! 剩下的半张窗户也忽然关上了,猪三儿又愣了一下。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门外的风铃悠悠晃着,猪三儿一屁股滑坐在地上。 突然,门外的风铃声由缓转急,丝丝凉意顺着掉了的那扇窗户渗进来,明明是仲夏夜,猪三儿却汗毛陡立,整个人如坠冰窟。 “谁呀,谁他妈装神弄鬼!老子告诉你,老子不怕,有种光明正大来跟老子刚!”猪三儿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一道白影从窗外悠悠飘过,猪三儿握刀的手也攥紧了几分,不过他越是想攥的紧,就越攥不住,手心里都是汗,刀柄滑的厉害,他的屁股不自觉的朝后挪了又挪,恨不得将整个肥胖的身躯都塞到床底下。 嘿嘿,嘻嘻… 有女子的笑声忽远忽近,那道白影再次从门外飘过,然后定定的站在了窗外,她抬起洁白皓腕,轻轻拨弄着额前散落的发丝,几缕青丝下那张诱人的面庞逐渐清晰,媚眼如丝,殷红小舌灵活的轻叩唇齿,她的纤纤玉手滑过嘴唇,一路向下,白色薄纱完全遮挡不住胸前的壮观…… 猪三儿似乎忘记了恐惧,缓缓起身,一步步向窗户走来,他面如桃花,满脸猪哥相,哈喇子从嘴角溢出。 “大嫂,嘿嘿嘿……” 猪三儿走到窗边,就在他伸手准备摸一摸那对朝思暮想的大白兔时,一记重拳砸在了他的面门上,猪三儿带着幸福的笑容直挺挺的躺下了。 再一瞧,呦呵!一个猪三儿倒下了,另一个小猪三儿站起来了! “我去你大爷的,想什么呢!” 陆然站在窗外,甩了下拳头,满是嫌弃。 偏殿里,灯笼高挂,神像威严。 疤蛇、竹竿、猪三儿被五花大绑捆在一起,陆然饶有兴致的围着他们转了几圈,宁公和梁希肴则两脸钦佩的站在一旁。 “陆道长真乃神人也,你是如何断定他们会动手,又如何确定时间的?” 宁公兴趣十足的问道,昨夜睡前陆然跟他说过,以风铃三缓三急之声为号,听到铃声就离开房间找个地方躲起来看戏,宁公本以玩笑之语来听,未曾想竟真有戏看,而且陆然竟然毫不费力就将三个腌臜泼才收拾了。 厉害了,我的小道长! “山人自有妙计。” 陆然笑了笑,并未告知详情,道士嘛,总归还是要保持一点神秘色彩的。 陆然在刚才实验性的用了一些最近刚学的道法。 这种法术名叫摄魂,云阳先生记载不多,陆然也只学了个皮毛,目前只能对意志薄弱的人施展。 其实他大可以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以他的功夫三个小毛贼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不过他有心实验一下新学的道法,也不想太费力气,于是就用了些手段。 陆然说完用几盆凉水彻底浇醒了三个毛贼。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三人一脸懵逼,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上面三个哲学问题。 “你个黑心道士,我们只是借宿一夜,你凭什么捆着我们,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这么做还有王法吗?我要报官!” 疤蛇不愧是做过白崖寨三当家的男人,脑筋最先拧了过来,还借用了几句以前听说书先生讲过的场面话。 陆然朝外瞅了眼,光你妹的化日啊,朗你妹的乾坤啊,明明黑灯瞎火的大晚上好不好! “好啊,要不要我去替你报官啊?” 陆然满脸微笑,一副热心市民的模样。 “呃…”疤蛇愣了一下,立马冷静下来,强做镇定道:“看你像个好人,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老…我大人有大量,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竹竿和猪三儿对老大的佩服那叫一个五体投地,这才是老大的范儿嘛,什么叫宠辱不惊,什么叫镇定自若?老大就是不一样。 陆然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很久以前一段不开心的记忆,甩手就给了疤蛇两个大嘴巴子,骂道:“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你祖宗十八辈都是好人!” 疤蛇被打的有点懵,胖瘦头陀也不明所以,就连边上看热闹的宁公和梁希肴都看不明这到底啥操作。 “你…”疤蛇刚想说话有挨了一巴掌。 第十二章 除豹安良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陆然长长舒了口气,决定不再跟他们继续闹下去,“所以,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有半句假话,休怪我心狠手辣。” 疤蛇拼命点头,陆然斜眼瞅了下另外两位,胖瘦头陀赶紧点头。 “你们是谁?” “我乃牛头山白崖寨祝二墩,道上人称墩二爷,如有得罪的地方…”疤蛇给胖瘦头陀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的微微颔首。 “疤哥,你没事冒充大当家的干啥?”竹竿没等疤蛇把话说完,下意识的问道。 疤蛇茫然的瞪着双眼,编好的词全忘了。 陆然二话不说,一丝白色寒芒从他指尖激射而出,瞬间没入疤蛇眉心。 疤蛇立马感受到了万蚁蚀骨之痛,手脚抽搐,口吐白沫,屎尿齐流,痛苦万分,却又叫不出声… 陆然手指一勾,寒芒散去,疤蛇这才如获大赦,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一侧的梁希肴和宁公看得目瞪口呆,越发觉得这个小道长深不可测。 “好,你来说。”陆然指了指猪三儿。 有了前车之鉴,猪三儿一股脑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这三个小毛贼是五十里外,牛头山白崖寨的流寇,山上一共二十七个人,其中有交不起赋税跑上山落草的庄稼汉,有被通缉的杀人犯,有边关偷跑回来的逃兵,还有私自杀猪被人举报的屠夫,其中有九人和大嫂一起做过头发… 陆然本来心想着只要他们没做过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就饶他们一条性命,现在来看,没必要了。 “陆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陆然杀心渐起时,梁希肴上前一步出言阻止了他,然后拉着陆然的袖子朝外走了几步,“陆道长可否把这三名歹人交予我手?” 陆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梁希肴没说话。 “我与休宁县令林则森…林大人有几分交情,如果陆道长信得过梁某人,我会亲自把他们交给衙门,待严刑拷问出其他余党的藏身之处,到时一举歼灭岂不更好。” 梁希肴言罢,静静的等待着陆然回话。 陆然早就猜出这位应是官身,反正他也不愿脏了自己的手,闻言便爽快答应了。 宁公全程没说话,末了对陆然道了声谢,便各自回屋睡觉。 “才智无双,有勇有谋,杀伐果断,此子若愿出仕,乃朝廷之福啊。”这是宁公睡前对陆然做出的评价,黑暗中梁希肴默默点了点头。 五月的清晨,晨曦渐渐拉开新一天的帷幕,鹅黄的阳光洒在沉睡了一夜的山林里,树叶上的露珠闪闪发光。 “陆…陆道长,那三人…”梁希肴快步走到院里,满脸焦急。 晨曦下,陆然正在给刘西瓜小朋友扎头发,他远远对梁希肴偷偷摆手。 “这三人可真不够意思,连招呼都不大就走了,不礼貌。”陆然一早起床吐纳的时候就发现了异样,偏殿的地上只剩下几把绳子,人已经跑了。 刚睡醒的小西瓜奶声奶气的说道:“他们那么着急,肯定家里有事。” 家里?要是等他们跑回牛头山,那帮流寇说不定会伺机跑来白龙观报复,梁希肴自责不已,当下便拱手告辞。 “说不定回家奔丧呢。” 小西瓜很认真的补了一句,还没走远的宁公和梁希肴险些闪了腰。 “怎么都走了?”在厨房忙碌了一早晨的小婵把饭菜都做好了,才发现客人都走光了。 “不算白忙,我们自家人不是都在嘛,大不了我们多吃点。”陆然扎好了小西瓜的羊角辫,笑着说道。 “二妮,多盛两碗粥给你们家先生,他要多吃点。”小婵气鼓鼓的说道。 “好嘞。”二妮相当上道。 于是这顿早饭,陆老师吃的有点撑。 “二妮今天你刷碗。” “二妮给为师泡杯茶,加枸杞。” “二妮过来背诵一下《出师表》。” “二妮把为师昨天教你们的那套剑法耍一遍。” “二妮以后你再在碗底藏红烧肉罚你不许吃饭。” “二妮以后为师再也不给你买糕点了…” 小心眼的陆老师好一顿报复“助纣为虐”的刘二妮,二妮觉得陆老师近来愈发“幼稚”了。 小婵第一次当大姐大,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小跟班被欺负。 “陆然你把昨天大殿里的垃圾收拾一下。” “陆然你去打两桶水。” “陆然窗户又坏了,你修一下。” “陆然…” 陆然其实挺喜欢这样有烟火气的生活,不过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这一家之主的地位恐有不保,于是对旁边坐在小板凳上吃瓜看戏的三小只严厉道:“练功去!” 来喜和大宝咧咧嘴屁颠屁颠的操练起来,小西瓜滴溜溜转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跟陆老师卖萌,陆老师扭过头,假装没看见,小丫头气鼓鼓的在角落里举着拳头“哼哼哈嘿”。 黑压压一群人跟打了鸡血似的走在上山的石道上。 “这次一定要干死那头银豹子给有才叔报一腿之仇,狗日的畜生!” “这次咱们五个村第一次联手,一百多号打猎好手呢,还愁干不掉一头银豹子?” “这事要多亏大憨,大憨现在出息了啊,都是大官了。” “大憨仗义啊,大憨是咱们西坡村的骄傲。” …… 沈静秉的大儿子沈有凳领着两个衙役威风八面的走在前面,听到身后一群村里的叔伯兄弟对他溜须拍马,正洋洋得意,忽然听到有人念叨他的乳名,一时间好生气恼。 古人迷信,认为给孩子取个贱名好养活,直到现在一些地处偏远的农村里仍然会听到“孔二狗”、“李宝驴”、“碧云涛”之类的贱名。 “山野村夫,愚昧不堪。” 又黑又胖又矮的沈有凳一脸嫌弃,强忍着不悦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他身后两名衙役努力憋着笑。 这一伙正是“除豹安良”西坡村小分队的人马,同一时间另外四组人马正在从不同方向朝白龙观汇聚。 山路上,宁公和梁希肴一连遇见好几伙扛枪带箭的农夫,如果不是其中一支队伍里混杂了三名官差,他们该误以为又遭遇流寇了。 在问清这些人的目的之后,梁希肴不由有几分得意:“这个林则森看来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嘛。” “休宁情况特殊,连年天灾,百姓食不果腹,被迫落草者比比皆是,这个林则森是好是坏切不可随意断之。” 宁公走了几步,停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梁希肴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听进心里去。 第十三章 沈师爷 辰时六刻,第一支“除豹安良”小分队的成员成功抵达白龙观,原本满口粗鄙荤段子的小队长见着陆然,立马乖巧如鹌鹑,五大三粗的身体垂手立在门外,贼懂礼貌。 他们的思想饱受封建迷信摧残,见着穿道袍的就觉得心慌慌。 陆道长倒没摆世外高人的臭架子,很随和的和他们聊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村民们渐渐放开心中拘谨,积极踊跃的和陆道长分享山下的“时事新闻”,大多都是诸如那个和你一样大的谁谁谁已经结婚生子了,谁谁谁家的母猪上个月生了十三胞胎,谁谁谁家儿子考上了秀才… 这样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其它四支小分队的成员陆续抵达。 沈有登作为官方代表,又是西坡村走出去的骄傲,自然被大家推举出来说两句,他推辞几番之后最终还是站在高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进行了一番激情洋溢的忽悠。 在其他四个村村民羡慕的目光中,西坡村村民都觉得与有荣焉。 “大憨说得好。” “大憨好样的!” “大憨我们为你骄傲。” …… 明明都是夸赞的话,沈有登却笑不出来,他受不了这些没文化的兄弟叔伯一而再再而三的念叨他下贱的乳名,平日在村里叫也就算了,可现在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还这么叫,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我行的是公事,接下来你们务必尊我一声沈师爷,如有不遵者,当以侮辱朝廷命官之罪论处。” 我堂堂休宁县令的师爷,不要面子的啊! 沈有登说完,目光阴沉着脸扫视了一圈,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能反应过来到底是咋回事。 “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啊,大憨你差不多就行了啊。” 沈有登一个本家的叔叔觉得面子有些抹不开,不疼不痒的训斥了两句。 “大胆刁民,看打!” 沈有登身后一名捕快眼疾手快,上前就甩了沈有登本家叔叔一个大嘴巴子,那中年汉子捂着脸盯着沈有登看了好一会儿。 沈有登低头拍打着鞋面上的灰尘,笑嘻嘻的说道:“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不打两下记不住,记住咯,我是官你们是民,下次再敢这么跟我说话,可就不是打脸这么简单了。” 众人错愕,西坡村的村民更是敢怒不敢言。 “你凭什么打我大伯!” 正在院里读书的来喜斜眼朝外偷瞟,正巧看到大伯被捕快扇巴掌的画面,小伙子脾气那叫一个火爆,三步并作两步咔咔咔几个大步冲出去,跳起来踹向那名捕快,那名捕快还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脚踹到,刚起身,又被咔咔咔一套组合拳撂倒。 众人再次错愕,沈有登身旁的另外一名捕快也是微微一愣。 “殴打朝廷命官…你倒大霉了!” 衙役喊了一声,像是为了给自己壮士气,刀“刷”的一声抽了出来,只是摄于对方的武力,他并没有直接上前,怂的很。 后世很多中二少年容易被《四大名捕》误导,认为捕快一定都是功夫了得的武林高手,其实不然,以大宋为例,地方上捕快的招聘条件相当宽松,无论你是目不识丁的农民还是有前科的地痞流氓,只要是你手脚利索、脑子够用就能做捕快。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地位也普遍很低,根本谈不上是公务员,只能算得上是为朝廷做事的“临时工”。 沈有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的有点慌,本来他只是想单纯的装个逼而已,谁料半路杀出个愣头青,而这愣头青又是自己的族弟,处理不好的话,无论是村里还是县衙他都不好交差。 来喜此刻也格外慌张,他虽然块头大,但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刚才看到大伯被人欺负,于是一股热血上头,现在看到另外一名捕快手里寒光闪闪的刀,他害怕了,不过他还是努力把挨了巴掌的大伯护在身后。 朴实的西坡村村民纷纷朝前站,挡在来喜的身前,保护这个被吓坏的晚辈,其它几个村的村民沉默不语。 “你不好好写字,乱跑什么,罚你抄的《出师表》抄完了吗?”沉默中陆然从大殿内出来,揪着来喜的耳朵就朝院里走。 村民们进山围猎需要一个简单的祈福仪式,陆然刚才进屋准备,熟料刚进去没多久外面就发生这档子事,他只得放下手里的事情出来解决。 这一招可谓简单粗暴到了极点,陆然把来喜塞进院里后直接关上了院门,接下来自然而然的开始祈福,祈福完毕之后便打发五支“除豹安良”小分队的队员进山围猎。 众人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又总感觉哪里不对,不过还是陆陆续续的进了山。 他们进山前陆然再三嘱咐一定不要单独行动,如果发现异常立即原路返回。 沈有登本就没打算随众人一道进山,现在手下一名捕快被打伤了,更有了合适的理由,便厚着脸皮和两名手下留了下来。 “小陆道长,这事你打算公了还是私了?”等人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沈有登忽然阴恻恻的问道。 “什么事?”陆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有登一声冷笑:“你说什么事?你的学生公然殴打朝廷命官,如果捅到县令大人那里,这一壶可够你喝的。” 那两个捕快一看就知道是地痞流氓,沈有登虽然读了几年圣贤书,不过打小就不是个好东西,和他们扯皮最后只会惹的一身骚。 陆然知道沈有登这么做无外乎就是为了讨些封口费而已,他并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便拿了几串铜钱出来打发掉了。 破财消灾嘛。 陆然懒得管他们,嘱咐小婵带着孩子们进屋看书之后,自己也回房吐纳,让他们爱这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陆然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总有人不这么想。 沈有登三人见陆然软弱可欺,便忘记了之前挨打的痛,跟大爷似的在观里作威作福,荡到这晃到那,根本没拿自己当外人。 “哟!” 三人看到内院的晾衣架上晾晒着的小肚兜,一个个眼冒金光,不怀好意的笑着迈开腿走了过去。 小西瓜从房间里窜出来解下晾晒的小衣服就跑回了屋里。 三人嘿嘿笑着前去敲门。 “你们干什么?”小婵紧张的把二妮护在身后,又气又怕的躲在门后质问道。 “有人举报白龙观附近有土匪活动,我们怀疑房间里窝藏了嫌犯,快开门,我们进屋仔细检查。”之前挨了打的那名捕快驾轻就熟的说道,说着就要去推门。 “无耻!枉为公职人员!” 大宝和来喜在门后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正在吐纳的陆然听觉灵敏,他的脸上出现一丝愠色,快速起身,鬼使神差的挡在了三人的身前。 “三位还请移步它处,此乃我观内女眷居所。” 陆然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气有些不客气。 “你说不能进就不能进啊,我怀疑房间内窝藏了嫌犯,小陆道长,我劝你还是乖乖让开,别给自己找麻烦,不然私通土匪的帽子你可脱不掉了。” 三人都微微一愣,没想明白这小道士怎么那么快,不过沈有登还是冷静下来阴阳怪气的说道,他吃准了陆然不敢和他们对抗。 “我如果不让呢。”陆然笑着问道。 “你算老几啊,你说不让就不让了!”另外两名捕快挺起胸膛。 陆然想了想,侧开身子,对屋里的人说道:“开门。” 第十四章 打的就是你 小婵不知道陆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还是乖乖开了门。 沈有登三人挺起胸膛,昂首阔步朝前走,进屋前还轮番拍了拍陆然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小伙子我看好你”。 陆然微笑着回应,跟在他们的身后进了屋。 沈有登几人贪婪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小婵身上游走,毫不掩饰他们的猥琐。 “小婵,你带二妮和西瓜进里屋。”陆然努了努下巴。 小婵有些担心的看着陆然,陆然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小婵点了点头,带着二妮和小西瓜朝里屋走。 小西瓜一步三回头,表情里充满央求,陆然微笑摇头,小丫头噘着嘴,气鼓鼓的进了屋。 “小婵姐姐,你别担心,先生坏着呢。”进屋前二妮拍拍小婵的手安慰道。 “小陆道长你这是……”沈有登三人疑惑。 三人话音未落,陆然微微抬手,一股劲风凭空而起,他们身后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沈有登三人脸色骤变。 “来喜、大宝,打吧。”陆然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子笑眯眯的说道。 “好嘞!”来喜和大宝摩拳擦掌,满脸兴奋。 沈有登连连后退,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两名捕快下意识的去摸刀,却发现刀鞘空了。 刚刚在门外趁着两名捕快拍他肩膀的档儿,陆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卸了他们的刀。 “殴打朝廷命官等于公然谋反,陆然,你…哎…哎…别打了…别打了。” “给你们脸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两个小混混,一个小小县令幕僚,充其量就是三个零时工,还朝廷命官,别朝脸上贴金了行不行?”陆然笑了笑,对打的正起劲的来喜和大宝说:“别留手,打死了正好丢山里喂豹子,还能算因公殉职。”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来喜,我可是你哥啊…哎哟…” 陆家能够在江宁立足,根基深厚的很。 陆然就算在深山里打死几个臭狗屎倒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总会是个麻烦,看打的差不多了陆然就让他们停了。 “沈师爷我就劝你们别去爬山,你看摔的,啧啧啧,来来来,这些钱拿去买些跌打损伤药吧。” 陆然搬出功德箱,里面都是昨日天师圣诞时百姓捐的香油钱,箱子里约莫有几千枚铜钱,约合四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陆然这么说,被打的晕头转向的沈有登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沈师爷,钱拿走,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看行不行?” 沈有登看看一旁一脸懵逼的两名捕快,忽然热泪盈眶,他知道陆然最后关头还是怂了,他们不用死了。 就在三人喜极而泣的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如风而至,朝沈有登的面门就是一记秀拳,没等沈有登反应过来,那道红色身影便又噔噔蹬跑回了房间。 小婵拿出手绢给小西瓜擦手上的血渍,想不明白年纪小小,咋就这么暴力呢? 沈有登更想不明白,明明那么小的孩子,拳劲居然那么大,一拳就打歪了他的鼻梁骨。 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不敢表露的愤怒,三人被陆然送到了下山的石阶上。 “陆道长留步。”三人屁颠屁颠就朝山下跑,下了一段石阶便把功德箱放了下来。 “钱拿好,连箱子拿,你们不拿我不安心。”陆然把他们喊回来,威胁道。 三人早就被吓破了胆,闻言又灰溜溜的折回,抱着箱子一瘸一拐的朝山下跑。 “陆然,你给老子等着!” 沈有登回头看了眼山上模糊的人影,悲愤的从牙缝了挤出几个字,结果因为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个踉跄滚下好一段台阶。 “先生,就这么算了?”看着几人越跑越远,来喜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么做不是陆老师的风格啊。 陆然笑了笑,拍拍大宝的肩膀说道:“你等会绕道下山,让村长带着人在石道上堵着,就说有三个蒙面的小偷偷了山上的功德箱。” 大宝躬身行礼:“放心,学生不会让先生失望。” “路上小心。” 大宝如风一般的跑下山之后,来喜低着头跟在陆然身后。 “先生,谢谢。” 陆然一把把来喜揽在胳肢窝里,教训道:“一家人说什么谢,欠打。” …… 道观里一切恢复了正常,小婵和二妮在厨房做饭,来喜一边抄写《出师表》一边监督刘西瓜背诵九九乘法表。 陆然独自一人在后院,折了根桃枝练习《雾谷剑决》,其实陆然自小学的剑法便脱胎于这篇剑决,因此他练得格外得心应手。 长袖轻甩,桃枝摇曳,辗转腾挪。 心转,桃枝动,心意无形,桃枝飘逸灵动,若舞梨花,如飘瑞雪。 灵气汇于掌心,分散在桃枝的绿叶上。 桃枝挥洒间竟慢慢有了些许莫名的韵味,清风起,桃叶动,空气中隐隐多了几分肃杀之意,最后一招“落剑式”陆然手里的桃枝朝前一指,树枝上的桃叶如飞刀一样继续向前飞去,“刷刷刷”尽数钉在了五米外的一株枝叶繁茂的银杏树上,顿了数秒之后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紧接着这株百年老树便由内而外爆裂而开,碎成了一地残渣。 陆然看着手里的桃枝,暗自咂舌,这威力真牛逼。 他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家里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纷纷跑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始作俑者的陆然十分装逼的背对院门挺直了腰板,故意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最先跑进来的来喜被惊的目瞪口呆,二妮和小婵看了眼,看到没砸到旁边的菜园里的蔬菜就继续回厨房做饭了。 “怎么了,怎么了?” 小短腿刘西瓜最后才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陆然还挺着腰板等他们夸奖,不过过了好一会儿都不听人说话,他不得不尴尬的转过身来。 小西瓜低声抽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啦啪啦朝下掉。 陆然那叫一个心疼,赶紧屁颠屁颠过来给她擦眼泪。 “你走,你走,人家再也不和你玩了。”小西瓜十分不领情。 陆然更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喜用手指了指被打翻在地的鸟窝和一旁碎了的蛋壳,陆然恍然大悟,揉了揉额头。 “先生是大坏蛋!” 小西瓜用小拳头捶打着陆然的胸口。 得,这波逼没装成,还成坏人了,陆然只得跟在小丫头身后低声下气的道歉。 “二妮说过等小鸟破壳就给我炖乳鸟汤喝的,你要赔我!” “呃…” 第十五章 山中异动 白岳山上云雾缭绕,能见度极低,再加上植被茂密,荆棘丛生,在山林里走路格外困难,一伙十几个人的汉子们正在山林中像蛆一般蠕动。 “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一片一片的,山上的树倒是他娘的鲜活。” “老天爷眼瞎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早就被抛弃了…” “哎,你们觉不觉得今年山里的树好像比往年更密了啊?” “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看这两根藤条,都快有我胳膊粗了…哎呦,我艹,蛇!” 一群人手忙脚乱,锄头、镰刀、砍刀齐上阵,好不容易才把前面要艹蛇的家伙拉回来。 两条三米多长的大蛇正在啪啪啪,被这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坏了好事,都分外气恼,拼了命的反击,不过几次未果之后,只得灰溜溜遁走,重新寻找一片隐秘的场所继续啪。 “日他姥姥的,狗日的长虫怎么长那么大?” 一群人的心都悬着,有人忍不住爆粗口缓解内心的震惊和惶恐。 “都没人受伤吧,我们赶紧走,和其他几个村的人汇合,别回头银豹子没逮着还把命搭进来了!” 这支小分队的队长清点了下人数,心有余悸的提议道。 “大亚叔,咱们孙家沟和东林村可是世代血仇,之前咱们都撂了狠话了,现在再去找他们是不是有点太…”有个年轻气盛的后生有些难为情的嘀咕。 “太什么?脸面重要还是命重要!再说那面不是还有其它三个村的人嘛!走了走了!都跟紧点,注意脚下和周围。” 小队长倒是看得开,听他这么说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一群人又像蛆一样继续挪动。 …… 在与孙家沟小分队不远的林子里,四个村汉子们混在一起同样如蛆虫般缓慢推进。 “我在这生活了几十年,还从没看过银豹子主动攻击人的,是不是你们西坡村上次进山打猎看了啥不该看的呀。” “滚你祖奶奶的,待会见着了别吓得尿裤子!” “咱们曹家湖的汉子要是有一个害怕的我管你叫爷爷!” “爷爷在此。” “这藤条真他娘的粗,咦,咋怎么滑,哎呦,我艹,这么大的蛇啊!” 众人围过来就是一顿狂殴,两条刚准备啪啪啪的大蛇顾不得示威,一顿鼠窜,好不容易才逃离凶匪魔掌,估计这两条蛇也是够郁闷的,这年头想啪啪啪怎么就那么难! 接下来众人行动更加小心翼翼,前进的速度慢慢趋于鳖爬,饶是如此还是有人因为不小心被密不透风的荆棘划伤。 “我说你们上次是在哪看到的银豹子的啊,说不定它早就不在这地儿晃了。” 路上逐渐有人打起了退堂鼓,此刻已经临近中午,几支小分队的小队长一合计,便做了停下来修整的决定,大伙儿一边啃干粮一边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期间孙家沟小分队的汉子们也特“巧合”的与大家相遇,孙家沟的汉子们一个个脑袋上都跟长了犄角似的,左一个包右一个包,听说他们刚才在路上遇到了一堆马蜂大小的蚊子。 趁着休息的档儿,各村之间几乎就是你怼我、我怼他的和谐状态。 吃饱喝足之后,东林村有个叫“板凳”的后生离开人群准备找个地儿拉粑粑,他嘴里叼着半截剔牙的草根,哼着小曲晃晃悠悠来到不远处。 他刚准备脱裤子,忽然注意到身后有坨雾气十分奇怪,因为这坨雾的分界线特别明显,有棵竹子一半在雾里,一半在雾外,雾外的地方清晰可见,雾里的东西半点都看不透。 小伙子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提好裤子屁颠屁颠就走了过去。 他用手轻轻一触,我擦嘞!手臂仿佛消失了!抽出来,自己的手好好的! 小伙子的手臂进进出出好几遍,觉得好好玩,他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大家,结果转过身刚准备喊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厚厚的浓雾之中。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叫声?” “还能是什么声音,野猪又发情了呗。” “哈哈哈…” 一群人大笑起来,又过了会儿,大家打算继续上路,朝银豹子经常活动的山谷进发。 “二大爷,板凳刚才去拉屎了,还没回来!”东林村的人立马反映。 “懒驴上磨屎尿多,板凳,走咯!”东林村的队长吆喝了一声,久久没得到回应,他又吆喝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二大爷”的脸色变了,他带着几个人朝板凳刚才消失的方向找过去,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了那坨奇怪的雾。 “二大爷”用手试了试,咦?这坨雾居然能够完全遮挡住里面的物体,能见度不足毫厘。 他身旁几个人都跃跃欲试,“二大爷”制止了他们。 “这里古怪的很,我先进去看看,如果发生意外,你们千万不要进来。” 他说着就走进了那坨雾气之中,结果不幸被他言中,半点回应都没有,仿佛消失了一般,东林村汉子们觉得格外诡异,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凭空就消失了呢? 还有人想要进去,被赶过来的其他几个村的小队长阻止了,大家一时半个儿也想不出好法子,急的团团转。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当口儿,孙家沟那伙之前被蚊子咬过的独角大王们纷纷出现了呕吐的情况。 几个小队长都是在本村颇有威望的人,他们立马冷静下来,商量对策,不过他们本就是山里的民夫,做事全凭经验,这么古怪的事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个故作深沉,但半天都憋不出个屁来。 “放火箭,向小陆道长求助,”来喜大伯抽着旱烟冷静的看着慌乱的众人,“分出两个村的人先把孙家沟身体不适的爷们儿护送回白龙观,我们西坡村和东林村的爷们都留下来,等待小陆道长过来救人。” 一群没头苍蝇忽然有了主心骨,也顾不得这吩咐合不合理,纷纷分头行事。 弓箭手点燃绑在箭上的火药,拉满弓射向高空。 曹家湖和另外一个村的人手忙脚乱的扶着孙家沟的人原路返回。 不多时,原本还吵吵嚷嚷的林子里安静了下来,东林村和西坡村的男人们都无精打采的待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 “陆道长会来吗?他来了真的就有用吗?” 沉默中有人暗搓搓问了这一句话。 没人知道答案,他们除了继续等待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第十六章 进山 日上三竿,艳阳正烈。 陆然带着来喜和刘西瓜在清理那棵无辜嗝屁的百年银杏树,忙活了好一会儿,小院终于大致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小婵,留些饭菜在锅里盖着等大宝回来吃。” “来喜,带西瓜去洗手。” “二妮你能不能快点盛饭,为师要饿死了…” 陆然端坐在正位,趾高气扬的吆五喝六,大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就在这时,他脸色忽然一变。 “都别动!” 陆然撂下一句话,快速跑到院中,然后脚尖点地跃上了屋顶,他用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叽…嘭!” 这一次,陆然看清楚了“火箭”升起的方向,眉头锁起。 村民们进山之前,陆然和几个小分队的队长交代过,如果感觉情况不对就立马原路返回,如果遇上了大麻烦就以“火箭”为号,到时候他来想办法。本以为他们此次人多势众,应该不会出事,未料“火箭”还是响了,而且是三支齐发。 “二妮,取剑!” 陆然无声落入院中,吩咐道。 二妮应了一声连忙跑进书房取出一把桃木剑。 陆然摇头,“这次又不是做法,取真剑。” “我知道在哪!” 刘西瓜自告奋勇跑回房中,从床下的木匣子里取出元阳老道生前宝贝的不得了的那把“追月剑”。 “追月”?剑长三尺二,剑宽半指,通体漆黑的剑身上纹路清晰,在离剑柄一指的地方镶嵌“追月”二字,字体古朴晦涩,如果不是元阳老道当年吹牛逼的时候介绍过,陆然都认不出来。 剑入手,陆然抬腿就走。 “不吃一口再走?”小婵还没搞清楚状况,端菜从里屋出来奇怪的问道。 “人命关天,不吃了。” “先生,我跟您一起去!”来喜跟追到门口,满脸担忧道。 “总要有个男人看家,”陆然揉了揉来喜的脑袋,接着说道,“老师跟你保证,一定把人都安安全全带回来!” 来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陆道长一身白衣,手持“追月”,脚步如风,转眼便融入山林之中。 “先生跑得真快啊!”小西瓜由衷感慨,语气里满是羡慕。 “先生讲过不要说他快,这样不好。”来喜在边上纠正。 “你们说先生一个人进山不会出事吧?”过了好半天二妮才后知后觉的问道。 小婵想起那日漫山遍野的猴子围着陆然的场景,摆手笑道:“才不会呢,你们陆先生懂妖法,厉害着呢,咱们先吃饭。” “还没见先生什么时候吃过亏呢,这次先生连宝剑都带着了,肯定没事儿。”小西瓜说完又忍不住低声嘀咕,“先生,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哟,我的汤啊。” …… 对于自小在白岳长大的陆然来说,进山的几条山路早已了然于胸,他脚下如风,行走在山林中如履平地。 随着逐渐深入,山里的树木也越来越密,头顶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脚下是杂乱的荆棘,原本的山路几乎无处寻觅,好在之前进山的村民们已经趟出了一条路。 陆然的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亢奋,几天前他进过一次林子,当时便觉得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考虑到当时自身实力不济,最后没敢再贸然深入,对于一个曾经的探险家来说,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痛苦的煎熬。 路上他遇到孙家沟和另外两个村的村民,他顺手给被毒虫咬伤的伤员们做了检查,这伙人看着虚弱异常,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陆然让他们先到道观休息。 陆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他们在山中的遭遇,不敢多做耽搁,再次化身快男,继续深入。 路上两条没羞没躁的大蛇正在啪啪啪,被陆然一脚踹飞。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扰乱好事的两条大蛇这次彻底愤怒了,它们兵分两路,一左一右展开夹击,陆然早早瞅见了这俩憨货,他脚步不停,旁光一扫,追月出鞘,左右两下,然后快速会鞘,动作帅炸。 两条紧追的大蛇只见寒芒一闪,身体便轻盈了很多,起初还有些欣喜,又追了几十米,实在追不上对方的脚步,便只得作罢,俩蛇寻思着要不要寻个地方继续再啪,直到这时才发现下半身已经不见了…… “这边!这边!” 陆然远远看到村民们一坨一坨的蹲在地上,就在周围晃荡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发现了他。 陆然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案发地点,大伙儿都觉得格外神奇,他们进山走到这里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大家像盼来了救世主一般,哗啦一下全围了过来, “陆道长,东林村的李老二和板凳进了那片紫竹林的雾里就没再出来,你说他们是不是遇到了白幕帐啊?” 来喜大伯和陆然详细描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的猜想。 其他人一听“白幕帐”三个字,全体哗然,尽露惶恐之神。 在老一辈传说中,白幕帐就是大白天好端端的忽然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眼里能看到的只有白茫茫一片,无论你怎么走永远都是原地绕圈,根本走不出去;与之相对应的是黑幕帐,所谓“黑幕帐”,顾名思义,就是大晚上在外面走着“咔嚓”一下就伸手不见五指了,可能走一夜都是在原地打转。无论黑幕帐还是白幕帐,它们在其他地区都有个共同的名字,叫鬼打墙。 鬼打墙一般出现在空旷的田地、墓地或者相对封闭的山谷中,迷信点的说法是闹鬼。其实这种情况也有比较科学的解读,这种情况通常是由于地下磁场干扰以及周围环境的相对封闭造成了人意识上的错觉,从而形成了“画地为牢”的结果,这种解读和道家风水学的说法颇有异曲同工之效,只不过道家学说里把“磁场”二字换了个名称,叫地煞。 “甭自己吓唬自己,我先去看看。” 陆然走进那片竹林,试探着用手摸了摸那乳白色的浓雾。 入手粘稠温润,皮肤微痒,略麻。 有意思的是浓雾像是被一层膜隔绝了一般,以半棵紫竹为界,一分一毫也不外溢。 厉害了。 “你们离这迷障远一些,尽量聚拢,不要分散,遇到野兽袭击就先回去,我进去看看。”陆然说完就踏进了浓雾之中。 身影转瞬就被浓雾吞噬。 东林村的村民纷纷跪拜,大呼活神仙。 第十七章 灵气 陆然一直很疑惑,孙悟空为何口吐人言,橙黄异果为何无端出现,山中野兽为何夜夜嘶吼,是世界观的崩塌还是疯狂的爆发,是兽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陆然觉得,答案应该就在山中,上一次他无功而返,这一次一定要一探究竟! 陆然一脑袋扎进浓雾之中,刚走两步就察觉出了异样,这里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只能靠手扶着竹子艰难前行,饶是陆然体质远超常人,也逐渐感到六识不敏,五感混沌。 意识到了不对劲,陆然赶紧隔绝气门,同时调动灵气包裹全身,浓雾中水汽厚重,在里面行走如同淌水一般。 在进入浓雾不久,陆然便发现了昏倒的板凳和李老二,其中板凳生机全无,全身红肿,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李老二面部也出现了局部红肿,不过还有一息尚存,陆然连忙输入一丝灵气,护住李老二的心脉。 陆然将二人送到浓雾之外,守在外面的两村村民先是一喜,随即由喜转忧。 “此地凶险,不宜久留,你们先回道观,”陆然说完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来喜大伯,“每隔半个时辰喂李二爷吃一粒,至于板凳的尸体,找个地方就地掩埋了吧。” 陆然说完再次转身准备进入浓雾,再探究竟。 “陆道长,你不一起走吗?”来喜大伯连忙拉住问道。 陆然看了眼蔓延数里的紫竹林,摇头道:“你们先回,我要会会这雾中捣乱的山鬼!” 原本就惶恐不安的村民更加害怕,胆小者甚至已经瑟瑟发抖,泪流满面了。 俗话说靠山吃山,老天爷这十几年来已经把周边十里八乡的百姓给坑惨了,现在连山鬼都出来了,这算彻底被抛弃了吗? 陆然没闲心安抚他们内心的绝望,他再次跃入浓雾,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地上偶尔能够看到几处成堆的白骨。 胆子小的这会儿差不多该尿裤子了。 紫竹林中安静的可怕,只有鞋底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行走其中,宛如末世,让人内心都觉得苍凉。 在竹林中陆然竟然意外的发现了三个熟人,正是昨夜行凶的三个蠢贼,不过此时他们的尸体已经严重腐烂。 三具尸体以一个极为夸张的扭曲姿态趴在地上,看得出他们死前应该极为痛苦。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叫你们为非作歹,遭报应了吧!陆然在心中吐槽一句。 在林中行走,对灵气消耗极大,再加上气氛太过压抑,陆然决定再走一段还走不出去就立马调头。 结果就在他刚下定决心没两分钟,就走出了浓雾,他长长舒了口气。 缓了片刻,陆然调整好心态,沿着浓雾的外围绕了个圈,发现这片紫竹林占地大概有一百多亩,竹林内无一活物,竹林外鸟语花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浓雾伴随紫竹而生,具有强烈腐蚀性和致幻性,简单来说,这玩意除了紫竹,拥有了毁灭一切生物的属性,如果有不知情的普通人误入竹林深处,绝对分分钟翘辫子,好在这些雾气仅局限竹林之中,尚无扩散的迹象。 越过紫竹林,山里的灵气比之前又要充裕几分,这片山里简直就是修仙者的福地,一时间陆然探索欲大盛。 携带这波勇闯迷雾而毫发未损的自信,陆然继续向前探路,这里本来都是陆然前些年经常过来采药的地方,现在已经变得格外陌生,高树参天,老藤勾连,遮天蔽日,植被之茂密,宛如错入热带雨林。 路上偶尔遇见几个不长眼的野物骚扰,均被陆然一脚踹飞,后来为了保持体力,直接用剑一分两半。 地上落叶成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味,脚踩下去绵柔酥软,时不时就蹦跶出几只毒虫追着脚脖子就是一顿狂啃,一路走来陆然不胜其扰。不过随着进一步深入,他发觉灵气越来越浓,这把他的性致撩拨的欲罢不能。 陆然停下来看了一圈周围的地形,好一会儿眼前这片“原始森林”才慢慢和记忆中的山青水秀对上号。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应该有条小溪,在溪流的源头处有个巨大山洞,山洞正前方有大大小小六七个泉眼,听山里老人说,这些泉眼是十八年前那场陨石雨形成的,说起来,三年前陆然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孙悟空,沿着溪流向下是个颇为隐蔽的山谷,山谷中有一片清澈的湖泊… 陆然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那条溪,让陆然意外的是,他在溪水中竟然感受到了极为浓郁的灵气,溪水中的鱼虾个个腰大腚圆,肥的一逼,溪流两侧的草木郁郁葱葱,颜色比它处更是苍翠了不止一个色调。 陆然二话不说,立马溯流而上。 这里离山洞不远,没多久陆然就寻到了溪流的源头,这里和之前相比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山上的溪水从山洞上方的石崖上倾泻而下,形成了一个小型瀑布,水流几乎完全遮掩了山洞的入口,溪水在山洞前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潭,七口泉眼有五口被淹没在小潭之中,另外两口则咕噜噜向外冒着山泉。 让陆然诧异的是这里灵气浓郁的程度,简直让人咂舌,如果以白龙观的灵气浓郁程度为基准,这里应该是白龙观的八倍。 这tm就吓人了,在这里吐纳一天就能顶的上在白龙观八天,不公平啊。 啧啧啧,屌屌屌,666,哈哈哈。 我的,我的,全是我的! 俗话说,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现在很巧,陆然在灵气复苏的初始阶段,发现了这个风口。 陆然险些放飞自我,想要一猛子扎进溶洞口的潭水里,不过就在他准备脱裤子的一刹那,还是克制住了激动心情。 他把自己作为人形检测器,以泉眼为中心把方圆二里地仔细检测了个遍,最终确定还是泉眼附近灵气最浓郁。 陆然在周边检测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他一连遇见了好几个“陷阱”,这些陷阱都设置的十分简单粗糙,这种东西一般出现在山林里,是猎户们用来捕获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的圈套,但这里每隔一段就有一个陷阱,简直丧心病狂。 谁这么无聊设置这么多低级的陷阱? 陆然想不明白,他回到泉眼边,蹲下来捧着泉眼中的清水洗了把脸,冰凉清爽,感觉好极了! 欸? 既然这里灵气最浓,那很可能之前孙悟空送他的那枚果子就是在附近的某棵树上摘的,说不定还有其它天材地宝,他仔细找了一圈,结果别说那株神奇树了,就连一棵像样的果树都没看到。 臭猴子到底在哪搞来的玩意儿?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陆然暗自悱恻的时候偶然见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蹲着几只暗自观察的猴子。 如今这片山林的新猴王是孙悟空,这里既然有猴崽子,那孙悟空应该距此不远。 “诸位猴兄,敢问你家大王何在?” 陆然以玩笑的口吻笑着问道,并一步步走过去,结果还没等他走近,那群猴崽子个个惊恐万分的哇哇大叫着四处逃散。 “我去,不给面子啊。” 陆然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好歹你们家大王是领着你们认过门呀。 忽然,一团阴影完全将他笼罩,愤怒的低吼声在他耳边陡然响起。 第十八章 异化金钱豹 强烈的杀机从背后碾压而来,巨大的危机感自心底油然而生,陆然甩手凌空一剑挥出,想也没想撒腿就跑。 他身后的金钱豹先是一愣,随即拔腿就追。 和金钱豹比速度,陆然毫无自信,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哦,老子武功了得,又有灵气傍身,为毛要跑啊? 奔跑中陆然用旁光向后一瞟,我艹,身后这货身长一丈,身高六尺,犬牙如剑,利爪似刀,谁说是金钱豹的!明明就是老虎的体格好不好! 干不过!干不过! 陆然继续沿着溪流狂奔,意外的是,身后那头金钱豹追了一段之后就慢下了脚步,最后干脆站着不追了。 咦? 陆然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停了下来,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远远打量着身后的猛兽。 它身体下压,四肢有力的抓着脚下的泥土,利齿及地,臀后长尾如鞭,粗壮有力,左右摇摆,上下灵动,喉咙里发出慑人的低吼,眼神超凶。 如果不是那一身显眼炫酷的金钱斑,真的很难把它和金钱豹归为一类。 陆然立马联想到山中灵气复苏,孙悟空得异果而口吐人言。 这头金钱豹作为这片山中真正的王者,它没理由把天大的机缘全让一只臭猴子抢走,从眼前情况来看,这货应该是在吞食了某种天材地宝之后,变异了。 和一头变异的金钱豹对战,陆然心里没有一点的底,他修行时日尚短,对“法”的了解仅局限于食气一门,至于“术”,他未从元阳先生所写的书里得到太多的传承,唯有一套自小练到大的剑决,目前他还没办法把“法”和“术”完美融合,午饭前用桃枝折树的表演纯粹是意外。 他不敢主动火拼,谁知道这头变异的金钱豹有没有觉醒本命天赋,万一喷个火,放个电啥的,跑都没地儿。 金钱豹并未上前,却不停走动,目光死死锁定陆然,喉间低吼之声越来越大,从声音中听得出它格外狂躁不安。 嗯? 陆然留意到这头豹子身上有大大小小十几处疤痕,从结痂的程度来看,伤疤有旧有新,其中后腿根部那道小臂长短的伤口还在流血,它虽然面上凶狠,但偶尔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已经说明了所有问题——它应该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看它身上的伤痕,再想想那些随处可见的粗糙陷阱,陆然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俗话说的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陆然从未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再说这头豹子伤过人,还害得村民无法进山捕猎,只要能为民除害,管它路子正不正。 陆然手持利剑跃跃欲试。 金钱豹躁动的仰头吼了几声,却发现这个讨厌的人类并没有逃跑的打算,它的情绪更加暴躁,脚步越走越快。 或许是确定恐吓根本吓不走眼前这个人类,金钱豹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庞大的身躯如利箭一般向陆然蹿射而来。 陆然也想试试自己的斤两,坦然迎面而上。 金钱豹速度很快,但陆然更快,就在金钱豹高高跃起扑向陆然的一瞬间,陆然的身体诡异的转移到了金钱豹身体的一侧,手腕一抖,包裹在一抹白芒内的利刃从金钱豹光滑的皮肤上划过,金钱豹吃疼,轰然跌落溪流中,清澈的溪水中立马有一团红色晕染开来。 一个回合,高判立下。 之前气势汹汹的金钱豹瞬间认怂,也不恋战,从溪水中爬出来,头也不回的就朝山上跑,只是它的动作明显比之前慢了很多。 这一攻一守间,陆然对于自己的战斗力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他负手阔步,泰然自若的跟在金钱豹的身后。 吼! 一声凄凉的叫声响彻山谷。 不知是不是因为跑得太过仓皇,本就有伤在身的金钱豹在快到岩洞口的时候,一个踉跄跌落溪边草丛的陷阱中,一根被削的尖尖的木棍从它的腹部刺入,从背上贯穿而出,鲜血顺着木棍流下,染红了它身下的土壤。 金钱豹在坑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好一番折腾之后才缓缓从坑中爬出来,它趴在坑边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口中满是血沫,它的呼吸声越来越弱,最后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陆然站在一旁,看着这血腥味一幕,心中并未有太多触动,他知道这头金钱豹活不成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自然界的法则。 然而让陆然没想到的是,这头濒死的金钱豹竟然又站了起来,它拖着一地鲜血越过潭水,一步步爬进了小瀑布后的山洞里。 陆然很意外,他不知道这头金钱豹为何如此执着,都要死了还非要返回山洞之中。 于是他脚尖点地,借助几块凸出水面的石头,跃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里的空间极大,以前陆然随元阳老道进山采药的时候,偶尔会在山洞中夜宿。他对里面的一切都很熟悉,驾轻就熟的攀上石壁,从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取出火把,用火石点燃。 受伤的金钱豹就躺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它发出微弱的喘息声,腹部的起伏越来越弱,在它身侧一黑一白两只小猫大小的小豹崽子正吃力的吸着并不丰富的母乳,母豹艰难的用舌头舔着两只小奶豹。 陆然的身体微微有些僵住,他明白了为何这头金钱豹拼死都要回到岩洞中来,明白了她为何受了伤还一路驱赶他。 在母性的光辉面前,所有的谴责和道理都会变得毫无道理可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然觉得母豹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你且安心去吧,我保证不伤害它们,并把它们喂养长大。” 陆然深呼吸了口气,情绪复杂的说道,他不知道母豹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但他还是说了。 陆然话音刚落没多久,母豹便缓缓垂下了脑袋,瞳孔逐渐散大,生气渐无,两只小奶豹还毫无知觉的拼命吮吸着母亲留给它们的最后一丝温热。 母爱,万物偕同,陆然深呼吸了几次才慢慢平复下纷乱的心绪。 待陆然心绪宁静之后,才注意到岩洞中有些不对劲,本来应该湿哒哒的才对,可现在里面却格外干燥,这与洞外水潭周围厚重的水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咦? 第十九章 水帘洞 这是?灵气! 这是和溪水中完全不同属性的一种灵气,狂暴而躁动。 如果做简单的划分,溪水中蕴含的应该属于水属性灵气,而岩洞中的则是和它完全相克的火属性灵气。 五行学说由来已久,道家认为宇宙万物,都由气转化而来,而气又以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要素分散在天地间,凭借它们的运行和循环生克变化构成了世界。 道家练气士按照这一规律,把灵气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属性,并通过特殊法门,吸收五行之气,淬炼肉体和神魂,最终达到生命的升华与超越。 有意思。 火属性灵气不会无故出现,陆然举着火把朝岩洞深处走了几步,空气中火属性的灵气更加狂暴和躁动,陆然的丹田内也随之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一株半人高的小树破石而出,小树枝叶碧翠,树干如铁,树枝上挂着两枚青色果实,扎根的巨石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岩洞上方破开一个缺口,天光从缺口中斜射进来,洒在小树上,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陆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枚青色果实,因为它和孙悟空赠送他的那枚果实除了颜色外简直一毛一样,空气中躁动的火属性灵气就是从小树上的那枚果实中散发出来的,看来当初孙悟空就是从这里得到的异果。 离得近些,原本狂暴的火属性灵气渐渐平稳,一股精纯强大的木属性灵气陡然而生。 陆然观察了一会儿,脸上逐渐露出了痴汉般的笑容。 小树中的木之灵,树上果实中的火之灵,大地之中的土之灵,岩石中的金之灵,山泉中的水之灵,相生相克,竟在这一方洞穴中形成了修行者最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 陆然从捡起脚边一块散发着莹莹绿芒的石头,用指尖在表皮破碎处一扣,露出了石块中色泽碧翠的美玉,此玉感五行之力、得天地之灵、日月之华孕育而生,入手温中且寒,若能制成玉佩佩戴在身上对人会大有裨益,想到这里陆然便随时捡了几块。 果然,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 好人有好报,古人诚不欺我。 陆然当即决定,回去之后就着手安排搬家事宜,如此风水宝地,不占为己有天理难容。 “喵。” “喵。” 两只小奶豹凄凉的叫声打断了陆然的思绪,他回到洞口,母豹的尸体已经凉了下来,任凭两只小奶豹如何吮吸,都再无一丝一毫母乳分泌,小头小奶豹以为是母亲和它们嬉戏,急得叫唤个不停。 “唉,弱智啊。” 陆然把两只小奶豹拎起来搁在臂弯里,两个还没满月的小家伙挣扎了一番,发现根本没办法逃跑,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陆然进山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时辰了,考虑到村民们还在白龙观等待,小婵她们也免不了会对他担心,便不再耽搁,抱着两小只睡着的小奶豹朝外走。 至于那头母豹的尸体,那可是头异化兽,浑身都是宝,有非常重要的研究价值。陆然还不至于太多圣母婊让它入土为安,他把母豹的尸体用灵气密封确保不会短时间内不会腐烂后就塞进一个相对隐蔽的石缝里。 当陆然越过水帘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一群猴子神情紧张的把岩洞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或持石块,或拿木棍,龇牙咧嘴,杀气十足。 率领猴子猴孙准备围攻的孙悟空见陆然的迈出水帘,猴脸上满是意外和惊喜的表情,然后对身后的猴子们扬起了手,一众保持着准备进攻姿势的猴子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陆然站在潭水中一块凸出水面的石头上,愕然的看着这群乌泱泱的猴子。 “噗通!” 一只举着石块杀气腾腾的小猴子没控制住身体摔进了水潭里,溅了陆然一裤腿的水,小猴子浮出水面,茫然无措的看了看陆然,又看了看旁边树上的孙悟空,最后干脆一脑袋又钻进了水中。 孙悟空看到陆然高兴的不得了,又蹦又跳,大呼小叫,毫无老大的形象。 陆然之前便猜测那些简陋的陷阱和孙悟空有关,现在来看果然没错,根据孙悟空手舞足蹈的比划,陆然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显然孙悟空和金钱豹都曾吃过山洞中那棵小树上长得异果,并都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金钱豹成为体格更加强壮的异化兽,孙悟空的智商则直线飙升,甚至还学会了人的发音方式。 金钱豹凭借无敌的实力成为万兽之王,并把家安在了这个岩洞中。 孙悟空凭借智商碾压,在短时间内成为了这片山林的猴王,收了无数小弟,试图通过猴海战术从金钱豹手里夺回岩洞的控制权。 在金钱豹分娩之时,孙悟空成功偷走了一枚成熟的异果,并把它作为报恩的礼物送给了陆然。 接下来孙悟空带着一帮虾兵蟹将在岩洞周边布控陷阱,和金钱豹展开了持久战。 再然后,陆然的忽然出现,瞬间打破了双雄争霸的平衡… “母豹的尸体在山洞里,我有重用,你别瞎搞,过段时间我回来取,还有啊,这个洞穴我要占一半。” 陆然并未和孙猴子过多寒暄,撂下一句话便踏上了返途。 唉,作孽啊!以后又要和这傻猴子做邻居了。 走了好远,陆然偷偷回头,群猴众星拱月,孙悟空牵着几只母猴子大摇大摆的在潭水中嬉戏,它们身后的水帘撞击石块,水花四溅,纷纷扬扬,洁白晶莹,恍惚间有个错觉,陆然不由喃喃。 “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烟霞。虚窗静室,滑凳板生花。 乳窟龙珠倚挂,萦回满地奇葩。锅灶傍崖存火迹,樽罍靠案见肴渣。石座石床真可爱,石盆石碗更堪夸。又见那一竿两竿修竹,三点五点梅花。 几树青松常带雨,浑然象个人家。” 还别说,还真有几分花果山水帘洞的架势。 陆然直接绕开紫竹林,脚步如风,一路风尘仆仆,半个多时辰就回到了白龙观。 陆然从后门进入,把两只小奶豹安顿好之后,整了整衣冠,快步进入前殿。 村民们都聚在院外的小广场上唉声叹气,前殿里一些虔诚的信徒在磕头祈福,客房的床上李老二还处于昏迷之中,不过脸色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小婵领着四小只翘脚看着云雾缭绕的山林,一脸的忧心忡忡。 “看什么呢?” 陆然悄无声息的从后面走过来,把脖子伸得老长,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前看,不解的问道。 “先生,您回来啦!” “先生,你没事就好了。” “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先生,他们说你被山鬼抓走了,呜呜,吓死宝宝了!” 大宝、来喜高兴的把嘴咧到了耳后根,二妮揉了揉鼻子,小西瓜一把抱住陆然的大腿,小婵没说话,眼圈有点红。 “哟哟哟,我就进山溜达溜达,你们这么煽情干嘛?”陆然心里暖洋洋,嘴上却贱兮兮。 众人瞧见了这边动静,呼啦一圈全围了上来。 陆然收起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进屋查看了李老二的伤势,又和村民们探讨了山里的具体情况。 第二十章 归去来兮 五村颇有威望的长者都陆然被邀请进了院子里,两排竹椅排开,大家神色忐忑的坐下,陆然坐在主位,他不开口,其他人都忐忑的看着他。 “对于板凳的死我深表愧疚,山里面的情况想必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这片山林已经越来越陌生……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陆顿了顿接着道:“先说好消息吧,之前伤人的那头银豹子已经死了。” 众人都长舒了口气,这次五村联合进山打的口号“除豹安良”,目的就是围猎那头伤人的凶兽,这是白岳一带五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携手合作,目的虽然达到了,但代价太大了。 东林村一老一少误入紫竹林,老伤少死;孙家沟的人遇上毒马蜂,集体挂彩;其它村的村民也或多或少有人意外受伤。 “感谢小陆道长。” 几个村管事的长辈纷纷对陆然拱手,对他们来说,恶兽已死,今后进山好歹少了一个大威胁。 “担不起担不起,”陆然一一回礼,愧疚道:“我该随你们一同进山的,是我大意了,好在没有真的让你们遇上那头大虫。” 陆然清澈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清了清嗓子道:“接下来还有个坏消息…”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现场雅雀无声,外面小广场上的年轻人也都支着耳朵偷听。 陆然有些不忍心,不过还是坚定的说道:“以后这片山林你们恐怕不能再进去了。” “为什么?凭什么?” “老子世代靠打猎度过冬季,怎么就不能再进去了!” “谁他妈敢不让老子进山!” 一群老愤青瞬间炸开了锅,等他们吵完了陆然才开始解释:“阻止你们进山的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谁都没有这个权利,山里的变化想必也都亲眼看到了,毒马蜂、毒蛇、毒鼠、毒虫、毒蚂蚁随处可见,而且毒性比以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灌木荆棘遍地,雾障丛生…对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在紫竹林里看到了什么嘛,我告诉你们,紫竹林里的雾不是山鬼释放的“白幕障”,而是毒霾,里面没有任何活物,白骨遍地,普通人进入之后瞬间就会失去意识,要不了一个时辰身体就会腐烂。这些只是这片山林隐藏秘密的冰山一角,你们一旦贸然进入,很可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陆然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众人听完只觉毛骨悚然,绝望至极。 “田里的庄稼都快枯死了,再不能进山打猎,我们吃什么?家里老人妻儿吃什么?这难道是要让我们活活等死吗?” 孙家沟带队的孙大亚顶着一脸大包绝望的质问道,他这话像问陆然,又像是在问苍天。 其他人默默无语,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绝望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 “你们都是各自村子里的顶梁柱,不能自乱阵脚!咱们活着本就是与天争命,既然天不给活路,咱们就自己闯出一条路来。”陆然安抚了一下众人的情绪,又给他们适当打了些鸡血。 “你们先把眼下山里的情况详实的报告到官府,朝廷应该会有相应的补偿和安排。另外,大家都稍安勿躁,接下来我这里可能会有条活命的活计,不过可能要吃些苦,你们愿不愿意做?” 这些山民本就是穷苦人,他们只想努力活下去,如果连这个小小愿望都无法实现的话,很难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只要方神棍带着麾下叛军杀到歙州,然后振臂一呼,肯定会有无数走投无路的人揭竿相应,然后朝廷一波大军推过来,白骨遍地,生灵涂炭。 这些不是陆然想看到的,以前不想,现在更不想了。 “只要能够赚钱,只要能够养活一家老小,别说吃苦了,吃屎我都愿意!”孙大亚毫不犹豫的说道。 众人的眼中都再次燃起希望的光芒,陆然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准备些泥瓦匠的家伙事儿,具体事情等他安排好了再去通知他们。 此时,东林村的李老二也悠悠转醒,在后辈的搀扶下,非要对陆然行跪拜大礼,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陆然赶紧把他扶起来,又为他包好了几服药。 说话间天光已经愈发昏暗,众人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纷纷下山,陆然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休息会儿。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可事实证明好人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陆然瘫在椅子上,端起二妮刚倒好的凉白开“咕噜咕噜”灌了两大杯,然后对大宝招了招手:“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听到这话,大宝微笑声:“我跑到山下把贼人偷观里功德箱的事和村长说了,村长带着全村的妇女老人堵在石道上,正好遇上了被打的没了人形的沈有登三人,开始谁也没认出来,上去就是一顿揍,村长扁担都打断了,还是到后来有人听声音耳熟才认出被打的是村长儿子…咱们的钱一个字儿不少都在这。” 大宝说着拍了拍边上的功德箱。 “这样的败类就该打死!”来喜在旁边恶狠狠的嘀咕道。 “确实是他罪有应得,不过打死就过了,来喜你别那么大戾气,以后要多跟着大宝读圣贤书,大宝这事办的不错,晚饭给你加个鸡腿。”陆然教育完两个小男生,又对围观的三名小女生吩咐道:“你们谁去烧个热水,我要洗澡,一身臭汗脏死了。” “炉子上有热水,你等会儿再洗,先说说到底怎么了啊,怎么好端端的还死人了呢?”小婵有些害怕的问道,生平第一次遇到一个鲜活年轻的生命从身边消失,心里很惶恐。 四小只全都巴巴的看着他。 陆然长吁了口气,说道:“今天如果不是我及时进山,现在就不是死一个两个人的事了。” “啊,为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小西瓜拍着胸口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的追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了,晚点我慢慢和你们说,总之啊,咱们以后的生活应该会不一样喽。” 陆然不打算隐瞒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灵气复苏啊,修道啊,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一个人独享呢,那岂不是真的成了大道独行了。 “从今以后我教你们道法。” 陆然说完便疲惫的起身,望着苍茫的青山,眼神中有隐隐的亢奋。 小婵、二妮、大宝和来喜都满头雾水,不晓得陆然在胡说八道什么。 小西瓜上前一步,拉住陆然的袖子气鼓鼓的问道:“先生,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陆然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小西瓜的眼中立马涌起一层水雾,大宝在身后给陆然打手势,陆然一拍脑门子。 “你说小鸟啊…别哭,别哭…鸟没了,我给你带了其它好玩的,保证你喜欢。” 后院,房间内,两个小奶豹爬出篮子,面对陌生的环境,瑟瑟发抖。 “喵…” 第二十一章 歙州大旱 小西瓜果然对两只小奶豹爱不释手,之前的不高兴一扫而空,二妮和小婵同样围着两个小家伙打转,满脸姨母笑。 大宝和来喜原本不太感兴趣的,听陆然说这两只小“猫”是豹崽子之后,二人的态度也随之转变。 陆然瞬间被晾了个干净,人格魅力被两只小畜生秒成渣,只得灰溜溜的抱着换洗的衣服去洗了澡。 “先生,先生,我们给它们取个名字好不好?” “先生,先生,它们叫清风、明月好不好?” “先生,先生,它们怎么一直在叫啊?” “先生,先生,它们不吃东西怎么办?” 洗完澡的陆然盘腿坐在石堆上吐纳,小西瓜一会儿一个问题,刚开始他还敷衍几句,最后被问得实在不胜其烦,只得跑到门外去。 晚饭之后陆然郑重其事的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出席会议的除了一家六口之外,还有二脸懵逼的清风、明月。 陆然首先把山里一系列变化做了简单的介绍,五小只听不太懂,但还是从陆然简单的描述中感到了震撼。 陆然说完停顿了好一会儿,好让大家有个消化的时间。 “先生,清风和明月的娘真的有那么吓人吗?”小西瓜的关注点还停留在她的新宠身上。 “不错,张开嘴能生吞下两个你!”陆然故意吓唬小家伙,小西瓜缩了缩脖子,还好没被吓哭。 “这只是开始,山里最终会变成什么鬼样子谁都不知道,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以后普通人想要生存下去会越来越难,作为一家之主,我接下来有一些打算,希望你们好好听。” 陆然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 “之前跟你们讲过的《西游记》和《封神榜》都还记得吧,以后我们可能要像那些神话传说里的仙人们一样修道了。” 小婵有些担心——这家伙该不会在山里磕坏了脑子吧。 四小只则双眼放光——先生又要开始编新故事了,好兴奋啊! “首先,最近一段时间我会教你们一些基础的养气法,小婵也要学,西瓜不准偷懒,等基础打牢了,我再教你们其它术法。” “嗯。”小婵和西瓜都听话的点了点头,眼里却满是茫然。 其他几人都按捺着好奇心。 “第二,修行大成者,法力通天彻地,你们万不可以强凌弱,不可为非作歹,如有违令者,我定严惩不怠。” 陆然说的时候把瓷杯里的白开水倒出,只见那些水在坠地之前的瞬间结成了冰,这还没完,他手里的瓷杯被轻易捏碎,然后碎片成粉末从指缝里滑落。 陆然摊开手,手掌依旧细腻光滑,毫无损伤。 “我在江宁看过这种戏法…” “那这种呢?” 小婵没管住自己的嘴,想拆穿了陆然的小把戏,结果话还没说完,只见无数道白色光点从陆然手心涌出,地上的那堆粉末迅速黏合在一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成了杯子原有的形状。 “哇!”“吁!”“呵!”“艹!” 另外四小只夸张的表情很配合陆然的表演,陆然很满意。 “这些都是简单的道法,不足为奇。接下来我说第三点,我们要搬家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搬哪去?” “远不远?” “嗯?” “它们俩怎么办?” “要回江宁吗?” 所有人对这个问题的反应程度都蛮大,四小只家都在山下,生怕搬得太远,小婵则下意识的以为少爷逃回江宁继承家业了。 “我还能把你们拐卖了不成?修道讲究清净,白龙观离俗世太近,回头我会在山里面重新修一处府邸。明天我要进趟城筹备,估计需要几天,你们谁要跟我一起去?” 陆然把惊喜留在了最后,以往每次陆然进城的时候,四小只都格外积极踊跃,小孩子嘛,进城可以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还能买新衣服,不过这一次四小只无一响应。 陆然有些想不明白,不给面子啊。 “我要在家照顾清风、明月,让哥哥姐姐们去吧,记得带好吃的回来。”小西瓜一边抚摸着两只小奶豹一边纠结的说道。 二妮、大宝、来喜也都以各种理由推脱。 他们都很懂事,知道小婵姐姐自小在大城市生活,山上要啥没啥,前几天他们还听小婵姐姐说胭脂水粉用完了,最最关键的是,小婵姐姐刚给他们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不让不合适啊。 “小婵就你了,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明天跟我进城,大宝你是大哥,家里就交给你了。”陆然看小婵想要推脱,为了保留最后一点面子,他率先开口说道。 当晚,陆然用几块从山洞里带出来的玉石制作了五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又用下脚料做了一些其它玉制的小玩意。 半夜,睡不着的小西瓜偷偷跑到书房,疑惑的问道:“先生,你下午说的修仙真的不是编故事?” 陆然停下手里的事情,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道:“这一次,我们都会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 五月末的歙州宛如一块烧红的烙铁,官道上热浪滚滚,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全都跟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一个个步履匆匆,生怕再慢一步就成了铁板烧。 马车里的小婵焦躁的挥着小扇子,双鬓的青丝被汗水打湿,软趴趴的贴着粉扑扑的脸颊,她不时拿出手绢擦一擦。 陆然坐在一侧,青衫白袍,衣决飘飘,不急不躁的闭着眼睛睡大觉。 “山下好热啊,陆然你怎么不流汗?是不是肾虚?” 小婵看着陆然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想起了以前听陆家府上两个老妈子聊天的时候提过一嘴,说男人流汗多还是流汗少来着?是一种病,叫肾虚,小婵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记忆中有些印象,于是关切的问道。 正在集中精力吐纳的陆然被小婵一句话险些噎死,耳畔传来车夫老伯掩饰不住的笑声。 “咳咳,你这样说话在我老家会被朝死里整的。”陆然白了她一眼,小婵被吓得不敢动弹,心里想着少爷的老家不就是江宁嘛,没听人说过关心一下就要被打死的呀,好可怕。 赶车的老伯再次发出“库库库库”的笑声,小婵郁闷不已:这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马车只有两个小窗口,人坐在里面和蒸桑拿似的。看着小婵抱着大长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刻不闲的擦汗,陆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便拿起手边的纸扇给她扇风。 “早上起得早,你先睡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 陆然难得这么温柔,小婵虽然偶尔敢和他开开玩笑,但他毕竟主家的少爷啊,她哪受得起这待遇,赶忙想要躲开,可他扇过来的风真的好舒服啊。 “跟你讲个笑话,话说以前有两个陌生人一起来到了歙县,然后两个人就熟了。” “这叫什么笑话?” “慢慢想。” 小婵秀眉微攒,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有点难欸,想着想着眼皮就沉了,然后靠在陆然的肩头眉头慢慢散开,大长腿微侧,闭着眼睛睡着了。陆然继续给她扇风,很轻很柔,和风中混杂着丝丝灵气,很凉很舒服。 “库库库库库…熟了,熟了,热熟了,太好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赶车老伯后知后觉的发出大笑,睡梦中的小婵不满的嘟嘟嘴,抱紧了陆然的胳膊,接着嘴角又微微上扬。 世间事若都如笑话,笑一笑就过去了就好了。 陆然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路边的惨状,眉宇间写满无奈,在这场百年难遇的酷暑中,世间一切都无处逃遁,田地里的庄稼成片枯死,地头绝望的老农欲哭无泪,河沟鱼虾被烤成了干儿,村里最凶猛的老狗躲在村口绿叶缩卷的老槐树下有气无力的伸着长舌头… 天地为炉,人如蝼蚁。 从白龙观到歙县,一路所见触目惊心,陆然粗略估计了一下,室外气温怕是已经达到了四十度,相比起来,白岳山上温度怡人,空气湿润,简直是人间天堂,造成这样的反差极有可能和山里的变化有关。 此刻,陆然好想对着天空高喊:后羿,你妈喊你来射日了! 第二十二章 隐形大亨 歙州下辖六县,治所位于歙县,歙县高超的制砚和制墨技术备受大宋高端阶层推崇,各地商贾常常齐聚歙县,大大推动了歙县商业的繁荣。 此刻烈日正毒,地面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平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门可罗雀,半点儿都没有州府该有的繁华模样。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出现在热浪的尽头,老马吃力的喘着粗气,嘴角有些白沫,皮肤黝黑的赶车老汉上衣的领口敞开,不时摸出手边葫芦里的凉白开咕噜咕噜抿上几口。 马车径直来到城西潘家大宅的后门,老汉下车敲了几下门,和里面探头出来的小厮简短交谈了几句,小厮赶忙把陆然等人请了进去。 潘家大宅院外白墙环护,几株老柳低垂,院中甬路相衔,小石道两侧有序的分布着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等小景致。 整个院落团花锦簇,剔透玲珑,清新典雅,既不奢华,又显不凡。 刚睡醒的小婵迷迷糊糊跟在陆然身后,她稀里糊涂喝了潘府下人端上来解暑的冰镇绿豆汤,又简单吃了些清淡的饭菜,接着就跟陆然进了书房。 歙县大名鼎鼎的豪门新贵潘良和家里两个儿子毕恭毕敬的垂手立在一旁,陆然随意翻了下桌上的账簿,又放下。 “老潘,来来坐下聊,听说梓君进京面圣了,小丫头越来越有出息了。” 潘家老爷潘良,乃是一代墨仙潘谷后人,可惜这个出轨的大宋对潘谷大神并不友善,他一生潦倒,到死都没能把自己高超的制墨技术推广开来。 很多人可能对潘谷大神不甚了解,这尊大神颇为传奇,他一生制墨,所制的“松梵”、“狻猊”等被誉为“墨中神品”,不过这一世,世人没机会见识到他神乎其神的制墨绝技,怀才不遇的他最终抱憾而终。 说来也巧,几年前陆然到歙县书社出版《三国》书稿时,无意中遇见了潘良在街头摆摊卖墨,当时陆然被潘良机灵可爱的小女儿的吆喝声吸引,就上前询了价,没想到一番闲谈发现这小老儿居然是潘谷后人,而且还得了大神真传,制墨技术一流。陆然尾随潦倒的潘良父女来到他家附近,并从邻居口中得知,潘家全指望潘良制墨卖钱供二子读书,奈何潘良拉不下读书人的脸面在大街上吆喝,如果不是闺女生的足够讨喜,他卖墨的钱远远不够维持一家生计。 大宋崇文,文房四宝是古代文人写字作画的必备之物,比起笔、纸、砚这三宝,墨更有特别的独到之处,它不但有使用价值,还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这就是商机啊,陆然经过几天谋划,本着赚钱和弘扬潘家墨的双重目的,带着攒下的数百两白银再次来到潘良家中,经过数天苦口婆心的劝说,终于洗脑成功,说通了小老儿答应他资金入股,共同研发推广潘家墨。 随即陆然给了潘良一份详细推广计划表。陆然的推广方案集合了事件炒作、名人效应、打小广告等等一系列的宣传。 在实践中陆然发现潘良虽然是个迂腐的木头疙瘩,但他年仅十三岁的女儿潘梓君却是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一点即通,而且能够举一反三,在她和父亲的努力下,经过短短数年时间的发展,潘家墨迅速在歙州走红,并如同病毒一般在大宋文人圈子里扩散,成为千金难求的俏品。很多人买了之后平时根本舍不得用,等到三五文人墨客到家中来访,再拿出来装逼,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 潘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崛起,高超的制墨技术在为潘家积累了大量财富的同时,也让潘家迅速成为歙州新贵,无数文人纷纷前来拜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投奔,潘家隐约已经有了几分江南大族的雏形。 潘良一生的愿望就是尽父亲未尽之志,让潘家制墨法名留青史,对于陆然的帮助,他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这一切对陆然来说本就是就是之劳,每次到歙县发表新稿,他总会帮老潘一家理一理经营思路,后来他发现潘梓君这小丫头实在太过妖孽,他几乎帮不上忙,于是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年按合同来收取利润。 对于陆然的突然造访,潘良有些意外,又有些难为情。就在前几天,潘家内部管事的一些族人还在讨论要把陆然踢出去,在他们看来,陆然之前投资的那部分钱潘家早就已经还完了,没必要让一个旁姓外人对家族产业指手画脚,最后还是平日里性情温和的潘良力排众议压下了他们的提议。 潘梓君素来仰慕陆然,她虽然只有十七岁,还是一介女流,却已经是潘家真正意义上的掌舵人了,本来潘家这些人就算有想法也不敢提的。数月前朝廷在潘家定制了一批墨,此事干系重大,潘梓君便亲自带领着一批匠人进京和朝廷的人详谈。如今潘梓君不在,他们本想着先斩后奏的,没料到居然被潘良阻止了。 陆然此刻到访,是否听到了些风声,潘良并不确定。 潘良看了眼陆然身侧水灵灵的长腿大姑娘,又把目光投向陆然,眼神里有询问的意思。 陆然倒也没隐瞒,笑着说:“忘了介绍,这是小婵,我的家人,不用避讳。” 闻言,小婵心中一甜,露出了娇羞的笑容。 潘良和两个儿子都不由自主的多瞟了几眼这个个子高高的姑娘,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陆然所谓的家人,对他们来说这个少年的一切都太神秘了。 潘良心里想着,陆然带着家人过来,或许是在向他释放一种信号,这种信号当然代表着信任的加深,其实如今潘家早已今非昔比了,潘良大可不必再在陆然面前如此拘谨的。 估计是习惯使然,潘良还是如实把今年的发展状况以及接下来的计划和盘托出,陆然思索了片刻,跟他提了一些修改的小意见。 “老潘,现在咱们的墨已经逐步得到了市场的认可,下一步潘家的发展方向不应该局限在制墨这一块,歙州的砚、宣州的纸、湖州的笔以后都可以纳入我们的经营范围之内,而且我觉得未来你们应该把着眼点放在文化产业这块……眼界放开一些,才能看到更大的世界。” 陆然吹了半天牛逼,末了才透露此行目的:“生意的事慢慢来,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想请你帮忙,我打算在山里修一一片宅子、还要修路,是个不小的工程,你帮我寻些好手。” 潘良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拍胸脯保证,两天之内就能搞定。 潘良吩咐两个儿子出去找泥瓦匠人,大儿子潘云敦厚老实,顶着大太阳就出了门。小儿子潘安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有自己的小九九,趁父亲不注意,他偷偷去找了那些准备把陆然踢出去的叔父们。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热浪未退,陆然和小婵撑着伞出了门。 “陆然,你真是潘家幕后的掌舵人啊,那你岂不是很有钱?”从潘家大宅出来,小婵还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潘家的墨在江宁名头也很响亮,她记得老爷之前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小块据说是潘家的墨,还得意了好久,如果让老爷知道潘家真正的决策人是他儿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陆然笑道:“现在觉得你家少爷的厉害了吧,是不是特别崇拜我?” 小婵想了想,乖乖点头,少爷真的好厉害嘛。 “对了,你和潘小姐什么关系呀?” “你猜。” “她是不是喜欢你?” “你猜。” 二人聊着天,沿着穿城而过的丰乐河河岸不急不缓的走着,粗大的柳树枝条低垂,一群老人正在河边聚精会神的下棋,妇女们三三两两坐着小板凳在河边洗衣服,一些孩子光着屁股偷偷在河里游泳,闻讯赶来的家长拿着笤帚在岸边吓唬他们,小孩子游到岸边抱着衣服就跑,家长跟在后面追。 就这样走了大概二三里路,二人拐进了一条小巷,陆然按照宁公之前给的地址寻过去,敲了两户门,才发现走错了街道,又走了几里路方才找到宁公的家门。 安静的小院里,除了一名丫鬟还有个二十多岁的美妇,美妇叫青竹,是宁公几年前纳的小妾,言行举止大方,声音软糯糯的,看起来像是江南水乡的大家闺秀。 老牛吃嫩草啊,你个小老儿,娶个孙女如何下得去手?老色鬼!陆然在心中暗暗吐槽,小婵也是满脸好奇。 此刻老牛正拿着一卷古简看的认真,听丫鬟说外门有个叫陆然的后生拜访,连忙放下古简快步出门迎接。 “宁公,几日不见,老哥身体愈发硬朗了啊。”陆然的目光从青竹的身上转过来,半开玩笑的说道。 “小陆道长莫要调笑老夫,快快请进,小婵小娘子也请进屋,彩莲去打些冷水来,给两位贵客洗洗。”宁公笑着边把陆然和小婵迎进屋边吩咐道。 彩莲和青竹不由多看了两眼陆然,这个世上能被宁公如此看重的年轻人可不多见,况且还是个说话大胆轻浮的年轻人。 第二十三章 宁公 宁公住的小院比起潘家大宅寒酸不少,不过上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充满了书香气和烟火气。小院里陆然并未见到宁公其他家人,宁公不说陆然就没故意提及,谁知道这老小儿是不是因为在外养了小的,流连春风十里,不愿回家面对黄脸婆呢? 青竹亲切的领着小婵参观她的菜圃,客厅里陆然目光肆无忌惮的随处打量,宁公家中装饰的古色古香,桌上摆着很多书籍,这些书有竹简的,也有纸质的,这些年随着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书本的价格虽然降低了不少,但并没有便宜到哪里去,啧啧啧,宁老头有钱人呢。 宁老头在家中神情颇为严肃,隐隐透着威严,和上次在白龙观所见大有不同。 “小陆道长大老远到歙县来,莫不是有了新稿需要印刷?” “我来就不能干点正事啊?” 说完二人都笑了,陆然过来拜访宁公还真有正事儿。 陆然把昨夜用玉石下脚料做的一枚小小的玉牌送给宁公,告诉他把这东西带着身上,能够让他延年益寿。 这枚玉牌虽然小了点,但品相极好,入手温润,颇有神韵,宁公对玉石有所研究,郑重道谢之后便妥善保管好了起来。 “这块玉的价值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可别哪天没钱随手给当了。” 话题从满嘴跑火车开始,陆然再一次在宁公面前装逼成功,用远超常人的见识再次让老人折服,二人从地理谈到历史、从历史谈到文明起源、又从文明起源谈到眼下的大旱。 说起这场百年一遇的大旱,宁公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陆然犹豫再三,还是告知了他山里的古怪。 听罢,宁公花白的眉毛紧紧锁在了一起,叹了口气道:“南方暴雨不歇,早已是一片泽国,北方蝗灾肆虐,千里白地,歙州高温不降…这些天灾,每一样都是大宋建国以来最大的,唉,多事之夏啊。” “其它地方的也已经这样了吗?”陆然不由心惊。 “嗯?” 二人正说这话,青竹和侍女彩莲准备好了晚餐,小婵帮忙端菜,青竹到书房招呼宁公和陆然过去,席间又聊起歙州的大旱,宁公忽然想起一件事,拿出一张请柬递给陆然,邀请他参加明晚在珠园举办的慈善诗会。 “诗会啊,还不是一群沽名钓誉又没几分真才实学的腐儒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彼此进行一番睁眼说瞎话的商业互吹,没意思。” “小陆道长武断了,歙州每年大大小小的诗会上都会出几首好诗词,罢了罢了,其实这次诗会是由希肴牵头组织的,主要目的是募捐赈灾,邀请的不仅有读书人,还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商贾,这些钱应该能够帮助不少的难民。” “梁大人好手段啊,不过我在读书方面真的都是假把式,肚子里没几滴墨水,明儿我和小婵就去凑个热闹。” “你要是没才,那全天下读书人怕都是庸才了,要是明天让那些读书人知道他们崇拜的湖海先生来了,啧啧,那……” “打住!明天我就是个小透明,你提早和梁大人打声招呼,要是不行我可就不去了啊。” 宁公知道不好继续再劝,一脸惋惜。 吃完饭,陆然又追问了一些外地灾情,根据宁公所得消息,陆然基本能确定,这些天灾不同寻常。 天地要变了,看来是时候到歙州之外的天地去看一看了。 探险家之心终于再一次躁动起来。 再晚些时候,陆然和小婵起身告辞,宁公和青竹把人送到院外。 在知道梁希肴的身份之后,其实即便没有明晚的诗会,陆然一样会选择单独拜访梁希肴,他想要把白岳山后面的那处山谷纳为己有还需要官府的批文,他刚得罪了在休宁县做师爷的沈有登,休宁县令林则森那面应该很难搞定,现在只能从州府这面找关系。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青竹笑着问道:“老爷,这就是之前你和希肴单独去拜会的湖海先生?看着好年轻。” “小竹儿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以前跟老爷一起读《三国》,妾以为书写者会是一位学富五车的老学究,今日一见,颇有些出乎意料,怎么说呢,妾觉得一句话形容他最为贴切。” “不妨说来听听。” “语不惊人死不休,心无点墨谱春秋。” “哈哈哈,好一个‘心无点墨谱春秋’,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青竹眨眨眼:“还是老爷最厉害。” 宁公尴尬的笑笑,轻轻揽过青竹的肩膀。男人呢,年轻时就喜欢被女人夸厉害,年纪大了一被这么夸就心慌,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潘家,别院。 “我赞成三叔公的提议,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动动嘴皮子每年就能从咱们潘家平白无故拿走几百两白银?” “良伯和云哥都太过忠厚了,梓君妹妹毕竟是个女儿身,现在咱们潘家真正能拿主意的还是要看安弟,那小道士之前借的百两白银咱们家已经返还了数十倍。安弟,这样贪得无厌的人留不得啊。” “可他毕竟对咱们家有恩,这样不好吧?” 三五个穿的人模狗样的潘家子弟围着潘安,叽里呱啦的给他洗脑,潘安少年心性,架不住乌泱泱一群人的捧杀,不知不觉间有些飘飘然,只是对于杀人这事儿他还是觉得瘆得慌。 又是一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渐渐的,潘安被说服了。 对于目前的潘家,怎么说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潘家在歙县本就是大族,潘良发迹之后,早前从未帮扶过他们的叔伯兄弟纷纷前来诉骨肉血脉之情,潘良知道一个家族若想壮大不能仅靠个人,家族的支持同样重要,和女儿商量之后便给他们安排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但重要的岗位上用的还是自己信得过有能力的人。 这两年潘家祭祖的时候,族里面便有些倚老卖老的长辈或明或暗的向潘良提出了不满,潘良每次承认错误的态度都很好,但屡教不改,潘家长辈们都很窝心。后来他们便转换思路,对他两个儿子进行糖衣炮弹的进攻,潘良的大儿子跟他老子一样轴,对白岳山的小道士言听计从,倒是小儿子看似精明,实则最好忽悠。 陆然和小婵走在路上,一辆马车悄默默吊在后面跟了好一段路。 小婵很紧张,陆然轻轻拍拍她的手。 “陆先生好巧啊。正好顺路,上来一起吧。” 潘安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满脸意外的表情,陆然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笑着点点头。 第二十四章 祸心 街道上暑气未消,马车的窗帘遮着,有些闷热,潘安还长着青春痘的额头上一直在冒汗。 “潘安呀,你晚上是和朋友出去吃火锅了?” “啊?是是是…不是!不是,我…我…我就是顺道路过而已。” 一问一答,潘安小朋友瞬间就漏了陷,小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陆然拍了下潘安同学的肩膀,安慰他不要紧张,年轻气盛小伙子这个天出来泄泄火,没什么大不了的。 潘安一脸窘迫,窘迫中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马车继续前行,车厢里慢慢安静了下来,偶然能听到几句在路边乘凉的人抱怨话。 不知过了多久,埋怨的声音也没了。 陆然掀开窗帘看了眼,发现马车走到鲜有人迹的偏僻小道,马车后面跟着十来个神色不善的男子。 此时的陆然已然是笼中鸟雀,生死全在潘安手中,小伙整了整衣领,捏着还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冷哼一声,道:“陆先生,我代表我爹和你谈一谈。” 陆然不急不躁的扇着风,轻笑道:“你说我听。” 小婵下意识的抓紧了陆然的袖子,看到陆然风轻云淡的表情之后紧张的情绪才好了些。 “这是一百两银子,加上之前每年给你的,一共是两千四百五十六两,比你当初借给我爹的多了两千三百二十二两,人要懂感恩更要知进退,拿上这一百两你和潘家两清了。” 小伙子条理清晰,咬文吐字铿锵有力,每字每句应该都经过仔细斟酌,不知道私底下练习了多少次。 “就这些?”陆然平静的问道。 “看在你对我潘家有恩的份上,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贪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伙阴测测的看着陆然。 “背着你爹和梓君跟我这耍无赖,还跟我提感恩提知进退?不知死活,你真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有道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古人诚不欺我。 陆然失望的摇着头,觉得以潘安的脑袋怕是很难理解股份制那一套理论,便没和他白费口舌,没想到他这句话直接戳到了小伙子的g点,他低吼道:“别他妈在我面前装长辈!也不要提梓君,我再说一次,要么拿着钱滚,要么,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陆然没等他说完,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没礼貌……” 潘安一下子就炸了,瞬间蹿了起来,结果一脑袋撞在了马车的顶上,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小婵忍俊不禁。 “你…你敢打我?小贱人,你也笑我!我…我…杀了你们!” 潘安内心羞愤不已,在这对狗男女面前轮番出丑,还被掌掴、嘲笑!堂堂潘家二少爷,跺跺脚歙州都要抖一抖的存在居然被欺负了!这怎么能忍?他瞬间炸毛。 “啪!” 潘安话音未落,脸颊上又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度稍大,他整个人都被带的一个踉跄再次把脑袋磕在了马车顶。 “嘴巴不干净,该打。”陆然上前一步不悦道。 紧跟在马车后面的十多人看到马车晃了一下,但并没有听到声音,他们彼此交换了下眼神。 “老大,金主不会有事吧?他出事了咱可就拿不到剩下的银子了,要不咱进去直接抹了那对狗男女得了。”其中有个小弟嘀咕道。 身材魁梧的汉子边走边瓮声瓮气的训斥道:“这里不是白崖寨,咱们做事要有分寸,要低调,金主说了先和谈,谈不拢咱们哥几个再出手……老子先把话放出来,等这笔单子做完了都给老子藏好了,随他妈要是管不住裤裆里的腌臜玩意儿,逛-窑-子被官府的人抓住了,老子杀进牢房也抹了你。” “唉,老大,咱们以前在白崖寨是何等威风,现在天天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乞丐,还要给这些富家子卖命,这算哪门子英雄好汉?上次就算官兵上山剿匪,咱们可以跑到山里啊,为什么非要来歙县这鬼地方?”小弟情绪低落的抱怨道。 有人连忙骂道:“你懂什么!老大不是早说过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这个叫做“祝二墩”的魁梧汉子身体一顿,看着城墙外的月色,他重重叹了口气:老子只是想进城躲两天,谁他妈知道全城戒严了,大小城门都有重兵把守,老子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一群大佬爷们还要靠自己老婆到别人府上做下人赚钱养活,心塞。 马车上,潘安又撂了几句狠话,回应他的自然又是几声脆脆的“啪啪啪”。 潘安害怕了,他大声呼救,外面的人却没有丁点儿反应,外面那些人好像根本就听不见,他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他试图跳下马车,可当他靠近车门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反弹力瞬间把他挡了回来,这两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少年忽然慌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素来神神秘秘的小道士,这一刻他后悔万分,恨死了那些怂恿他的叔伯兄弟。 “陆……陆先生,我……”潘安脑筋急转想着要怎么为自己辩解。 陆然兴许觉得虐菜太没意思,一张口一道白练直奔潘安面门而去,先前还上蹿下跳的潘安立马像死泥鳅一样软趴趴的瘫了下去。 陆然牵着小婵的手从马车上不急不缓的走了下来,径直走向马车后面的那十多名草莽汉子,并对他们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此刻祝二墩满腔抑郁,看到身前的面带笑容的少年,他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刀。 心里有气,还是要撒出来,这才是江湖儿女,这才是英雄好汉,这才是白崖寨大当家的作风嘛。 陆然低头问道:“小婵,你怕不怕?” 小婵看到一群气势汹汹的数十人,心虚道:“不怕!” “真的假的?”陆然边问边把小婵护在身后。 看到那些黑衣人手里寒光闪闪的刀,小婵攥着陆然袖口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如实道:“有点。” 陆然捏了下她葱白的小手,笑道:“其实一点都不该有的…” 陆然话音未落,磅礴的灵气冲体而出,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莽夫全被气浪掀翻倒地,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五章 白崖寨的覆灭 落在后面的祝二墩停下了前冲的脚步,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一万头草泥马来回奔腾,能够内劲外放,这绝对是宗师级别的高高手啊,他咽了口唾沫,想着大丈夫要能伸能屈,立马拱手赔礼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兄…前辈高抬贵手,我兄弟几人也是走投无路,才被猪油抹了心…” “走投无路不是助纣为虐的理由,”陆然打量着这满脸大胡子的红脸男子,忽然想到这几年歙州要出造反的人才,心说这个走投无路的家伙该不会是某位枭雄吧,于是满怀期待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跟谁混的?” 祝二墩悄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晚辈白崖寨祝二墩,江湖人称…” “你就是那个头上顶着一片草原的祝二墩?”陆然很意外,不由走近了几步仔细打量。 几日前那三个蠢贼就来自白崖寨,梁希肴回城之后派人就白崖寨剿匪,没料到那伙山贼提前得到风声,全跑了,没想到就这么遇上了。 “前辈您认识我!!!您这话…啥意思?”祝二墩摸了把光秃秃的脑袋,满脸不解。 “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草菅人命,祝二墩,你该死啊。” 陆然轻轻摇了摇头,单手化掌前推,袖口疾风骤起。 “前辈您是不是误会了,前辈……” 祝二墩反应倒算迅速,刚准备出刀硬拼,只觉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宛如一座大山猛然砸在了他的胸口。 五米外,躺在地上的祝二墩还保持着手握着刀柄而刀未出鞘的状态,这一夜他第一次见到了比自己还快的男人。 “三娘,这辈子的路老子没办法和你一起走了,下辈子咱们有缘再做夫妻吧。”祝二墩这一刻清晰的知道——属于他的江湖已经彻底结束了。 小婵捂住微张的小嘴,满眼震惊。 “…你家少爷真的非常厉害!”陆然装逼完毕,摆出一个酷酷的造型。 随后陆然吩咐早已被吓傻的车夫去州府报官,这帮白崖寨的恶匪就当是送给梁希肴的随手礼了。 …… “老潘,你儿子在琴楼喝多了,赶巧在路上遇到了,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一下找了五个姐儿…险些马上风,注意节制啊。” 陆然把咸鱼一样的潘安丢在潘良面前,戏精附体调笑道。 读了半辈子诗书的潘良老脸一红,甩手就给了满眼热泪的潘安两巴掌,怒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愧读圣贤书!” “我…” “斯文败类!还给我丢人现眼,闭嘴!” 潘安委屈的看着气的发抖的老爹,又偷瞄了眼面带微笑的陆然,一下子像见了鬼似的朝后面挪了挪屁股,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道理都在书里,做人全在书外。老潘,光读书没用,你看,你这小儿子就膨胀了。不敲打敲打今后指不定能捅出什么篓子,你舍得的话把他交给我,我给丢山里搬两个月的石头,磨磨性子,保证还你一个有为青年。”陆然笑眯眯的建议道。 潘良闻言大喜,这个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神秘小道士早已征服了他,每次在他面前潘良总能体会到智商被碾压的无力感,这样的人愿意教育他的孩子,他当然一百个愿意。赶紧郑重作揖,诚恳道:“犬子顽劣,若能得陆先生指点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逆子!还不快快过来跪谢陆先生!” 陆然心说我真的只是打算让他去搬两个月的石头,你想多了。 潘良说着话,便按着潘安的脖子对陆然行跪拜之礼,陆然坦然受之,谁让你横来着? “爹,爹!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孩儿要留在您身边尽孝啊…先生,陆先生,恩公,我求求您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现在潘安见陆然,活脱脱像是小鬼见了阎王,他知道这家伙肯定憋着坏,想要整死他,想到这里就害怕到了极点。 “二弟,能追随陆先生左右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爹这里有我照顾,你跟着先生好好学本事。”潘云用力拍了拍二弟的肩膀,羡慕的鼓励道。 “老潘既然信得过我,那我定不负所望,好好管教他!” 陆然特意在“管教”二字上用了力,绝望的潘安如同霜打的茄子,又软了。 第二天,潘安被罚在潘家祠堂的院子里跪了一天,潘家反陆一派这才知道昨夜的计划失败,纷纷大怒,决定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点颜色看看。 他们偷偷在府里找了半天,才听说陆然跑去河边和几个老头下棋去了。 “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潘家一位年长的管事狠狠把拳头砸在了旁边后辈的大腿上。 …… 城西,桃花庵。 桃花已落,蜜桃未熟,庵子里一片鸟语花香。 艳阳高悬,卧室的门仍然紧闭,但屋里的春色却遮掩不住。 “嗯嗯啊啊”的声音不间断的从房间里传出来,下人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一个个支起耳朵计算着老爷的时长。 “再这么折腾下去,家里的床又该换了。”年长的老管家心里一阵唏嘘,语气里满是无奈和羡慕。 伴随着一阵酣畅淋漓的娇吟,桃花满园的小院终于恢复了安静。 房间里,一个光着上身的年轻男子盘腿而坐,汗水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向下身蔓延,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撒在他的侧脸上,好看的有些不像话。 不远处的床榻上,粉色帷帐内一具充满了无限诱惑的雪白肉体一丝不挂的滩在床上,已经彻底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大官人你好厉害,奴家这身子骨儿都快散了架……你不再休息会儿了吗?” 见披着薄纱的男子在房内走动,床上媚眼如丝的小妖精嗲声嗲气的说道。 “三娘你且休息,待会儿我让下人送些吃食过来。”男子极为体贴的柔声道。 床上叫做陈三娘的女子真的已经精疲力尽了,应了声不久便沉沉睡去。 男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神清气爽,精力格外旺盛,他瞟了眼床上赤果果的女子,感慨道:“师父传授的采补之法果然精妙。” 同时男子由有些庆幸,若不是有采补之法傍身,昨夜他怕是要被这个刚到府上做下人没几天的陈三娘吸干了。 就在男子还沉浸在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之中时,门外的老仆人敲了敲门。 “大官人,西城潘家潘老七前来拜访,说有要事找您帮忙。” 男子颇觉意外,细长的丹凤眼微眯,道:“让他稍等,我梳洗一番就来。” 第二十六章 珠园诗会 珠园位于歙县城东,占地二十余亩,从空中俯视,园林呈椭圆状,中间位置是一片正方形的人工湖,取天圆地方之意,蜿蜒而过的丰乐河把园区一分为二,让珠园看起来又神似道家太极八卦之象。 紫气东来,于方寸间夺造化之功,只能说建造者很有想象力。 园林内雕梁画栋,极土木之盛,古色古香的建筑融于花草之间,自然与建筑完美融合,美不胜收,这座园林无论从构造还是想象力来说都巧夺天工,堪称歙州第一园。 这一切都出自于前任知州的手笔,这位大人在园林设计和修建上花费了太多心思,可惜就在园林即将完工之际,这位一门心思想要求长生的知州大人就因为贪污腐败等原因被革职查办了,珠园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官家之物。 华灯初上,蝉鸣渐消,街道上慢慢热闹起来,一辆又一轮马车都朝着珠园的方向驶去,车马人流中,好看的陆然和高挑的小婵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年长的乡绅商贾三三两两走在前面,虚伪的进行着商业胡吹,后辈们跟在身后,彼此压低嗓声相互埋汰两句,或讨论某某公子某某小姐的风流韵事。 人群中还混杂了不少满脸穷酸相的读书人,他们趾高气扬,毫不掩饰不屑与商贾为伍的态度。这一点陆然很难理解,明明一个个穷的叮当响,不装13能死啊? 入园后,小厮领着宾客走到丰乐河边的小码头,再由摆渡船把宾客们送到未央湖里的画舫上,那里才是今晚诗会的主会场。 领路的小厮介绍说,今夜未央湖上四船连舫,每条船上都请了歙州有名的歌姬们前来表演。 小码头旁边有座凉亭,亭子里端坐着一位低声吟唱的女子,女子模样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岁,身材发育的却蔚为壮观,举手投足间媚态十足,正是琴楼这两年刚冒头的歌姬肖红叶。 肖红叶今晚一身朱红纺纱长裙,内搭黑色蕾丝裹胸,玲珑有致的身材隐隐若现,颀长的天鹅颈下黑红白三色相接,委实秀色可餐。 走到码头附近的无论是乡绅商贾还是其他人,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狐狸精!” 小婵看到自家少爷的目光一直盯着肖红叶身前的波涛,气鼓鼓的嘀咕道。 陆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强行把目光移了回来,心中感叹:如此尤物,却只能在河边喂蚊子,真是暴殄天物啊。 摆渡船一次只能接走五六人,像陆然这种谁都不认识的主儿自然被冷落了下来,有美女还不给看,陆然气鼓鼓的迈着步子离开。 “你去哪?” “尿尿!” 小婵留在原地,局促的搓着衣襟,眼睛不自觉的落在了陆然目光先前停留的那片雪白。 好大呀!再看看自己的,小婵不由泄了气。 好气哦。 “姑娘,你知道为什么那几个人不敢主动看肖姑娘吗?”一个矮矮胖胖的油腻公子哥一步三晃的凑到小婵身边笑眯眯的问道。 这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小婵想要扭头走开不搭理他,可又怕陆然回来找不到她,就故意把脸转向一侧。 “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啊,你看那个跟在他老子身后像孙子似的瘦猴儿,他可是肖姑娘闺房常客,你再看看那个故作清高的穷酸,那家伙更无耻,买笔墨的钱都是肖姑娘给他出的…在人家姑娘肚皮上的时候满嘴甜言蜜语,到了公众场合又嫌弃人家姑娘除了床上功夫一无是处,这些人哟…人渣!” 油腻的矮胖子公子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言语越来越不堪,小婵左顾右盼还是等不到陆然,焦急不已。 “你看我就不一样,床上床下都是好男人…” 小婵小脸憋得通红,如此场合居然有这种无耻下流之人,她扬起巴掌就准备给胖子公子哥一个大嘴巴子。这时,一道伟岸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正义万分的怒斥道:“朱大昌,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再满嘴喷粪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那人说完回头对着小婵微微一笑,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朱大昌对于身前的帅气公子哥似乎颇为忌惮,立马怂了下来,赶忙和小婵道歉,然后灰溜溜离开。 小婵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先开了口:“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在下玉春堂生药铺的掌柜西门庆,以后在歙县再有人敢欺负你,报我名字就行,还不知姑娘贵姓?” 出于礼貌,小婵敷衍的回答了几个问题,恰在此时,陆然从假山后面绕了过来,小婵立马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 小婵简单把刚才的事情和陆然说了一遍,陆然没做多想,拱手向对方道谢。 陆然只是觉得“西门庆”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怪,按理说这家伙此时应该身在山东阳谷县四处风流才对,怎无端出现在了这里? 唉,这出轨的大宋,真是什么幺蛾子都可有能出现。 西门庆礼貌的和陆然攀聊了几句颇有涵养的话,随后就被一帮好友拖走先上了船。 “西门兄,刚才本公子表现的还不错吧?” “朱兄厉害,好戏才刚开始,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吧。” “我做事你放心,啧啧啧,多好的一双大长腿啊,可惜了。” “朱兄如果不嫌弃,继续用就是了。” …… 陆然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神比之前凌厉了几分。 先前西门庆离开的时候陆然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灵气波动,出于好奇便动了些小心思,刻意偷听了船上几人的对话,不想却听到了这些内容。 “陆然,我不喜欢西门公子,”小婵看陆然盯着摆渡船冷笑,以为他误会了,赶忙解释,说完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合适,急的满脸通红的解释:“这个‘喜欢’不是那个‘喜欢’的意思,哎呀,总之就觉得他和那个朱公子一样,都不像好人。” 陆然侧目,女人的第六感果然很恐怖。 “孺子可教也。” 没多久,陆然和小婵便登上了摆渡船,星河悠悠,灯笼煌煌,河水澄澄,波光粼粼,歌声从画舫传来,软软糯糯,林中群鸟和鸣,丰乐河两岸白鹭戏水,好一派歌舞升平的大好风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一位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书生在摆渡船上感慨,陆然向他看了两眼,随后便牵着小婵一同登上了画舫。 四船连舫,舫舫不同。 一船读书人对酒高歌,吟诗作对,骚情四溢。 一船商贾齐聚,老少相通,满门心思的彼此算计或联合。 一船乡绅官员落座,溜须拍马。 另一船,歙州名角儿登台斗艳,锦瑟和弦,嘤嘤喁喁,红袖添香。 第二十七章 西门大官人 新任知州梁悰译带着几名心腹官员奔走于各船各桌之间,无论才子佳人还是商贾乡绅,无一不倍感荣幸,激动的语无伦次。 平易近人,好官啊。 酒过三巡,诗会高潮来临,不时有满脸兴奋的小厮拿着新鲜出炉的诗词递交给那些等候的歌姬们,不久之后便能听到某公子的诗词被某间青楼的某位名妓吟唱出来,诗词真的好,那些歙州颇具名望的老一辈读书人多半会把作者请过来进行一番点拨,如果有真才实学,这些老辈读书人也都愿意给予一些提携,这对很多被清贫所困的读书人来说,实在是难得的机会。 风雅的气息,是这个时代最鲜明的烙印。 陆然不好这一口,领着小婵悠哉悠哉的在各船之中晃荡,吃着甜品,看看美女,听听歌,多惬意潇洒,中途晃荡到宁公所在的包间喝了两杯,和老头点评了几首新出的诗词,宁公让下人去请梁悰译。 不一会儿,梁悰译便独身一人进了包间,陆然见了礼,重新认识了一番,彼此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讲正事。 陆然找梁悰译的目的是为了买下白岳附近的那片山地,这对于梁大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但他托词如果湖海先生不赋诗一首便不答应,虽然只是玩笑话,但对方毕竟是知州嘛,面子还是要给的。 陆然提笔,梁悰译和宁公都起身来到他的身后。 小婵也歪着脑袋看看自家少爷能写出怎样的诗词,她可记得,刚才陆然可是把今晚诗会上出的那些新诗都贬成了臭狗屎,万一写不出更好的,那可就丢人了。 “月子弯弯照几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随着陆然落笔,宁公随口吟读了出来,情绪随即低落。 “愁杀人来关月事,得休休处且休休。” 梁悰译跟着念出后两句,接下来便没了声音。 小婵见几人表情奇怪,悄默默问了自家少爷一句:“是不是写的不好啊?” 宁公苦笑道:“歙州突发百年不遇的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百姓困苦不堪,豪绅却奢淫无度,譬如今晚……唉,这个场合更需要这种能直击人心的诗。” 梁悰译心有戚戚,聊了会儿,他便拿着陆然的这首《竹枝歌》去忽悠这些土豪捐款赈灾。 又和宁公扯了会儿闲篇,陆然和小婵也出了包间,事情已经办完,二人决定回家睡觉。 满脸油光的朱大昌端着酒杯拦住二人,相邀过去喝两杯,主要是为了道歉,旁边酒桌上西门大官人保持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向陆然点头致意。 陆然想看他们要耍什么把戏,假意推脱一番之后便和小婵坐了过去。 听这些草包吟诗作对简直是一种折磨,陆然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它处。 场下,有过来混吃混喝的读书人举头望弯月,半天憋不出个屁来,着实尴尬,不过现场颇为嘈杂,这样的尴尬不容易被更多的人注意,甚至连之前与陆然同船的那个中年书生借着酒劲吟唱了“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首反诗都没人在意。 陆然的目光环视一圈之后,被一张猪脸挡住了视线。 “陆兄,朱某敬你一杯,先前是我的错,说了些浑话,还请海涵。”朱大昌笑眯眯的诚恳致歉。 两杯酒下肚,陆然便察觉出酒水中有异样,在几人热切目光中颇为配合的趴在了桌子上,耳畔是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小婵同样逐渐失去了意识。 “看样子陆公子和谭姑娘都不胜酒力啊,来来来,朱兄搭把手,咱们把他们送到岸上的客房里休息。” 西门庆“热心”的扶起小婵,朱大昌扶着陆然,一行人下了游船。 梁悰译看到陆然醉酒被人架着离开,本想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看到陆然用一个不易察觉的隐秘动作向他摆了摆手,他猜测陆然是不想别人知道和自己的关系,便停下了脚步。 话说几人一同乘船离开,进了珠园的客房,西门庆和朱大昌开始露出了本来面目。 “潘家那人真的说只要让这草包身败名裂,以后无法在歙州立足,咱们就能拿到那笔可观的银子?”朱大昌再次向西门庆确认了一遍,他总觉得这个事情太简单了,有点不像真的。 “当然,银子已经给了一部分了,这都是小事,能不能抱上潘家这条大腿,就看咱们兄弟今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西门庆看着娇滴滴的小婵,只觉下体邪火疯狂上窜,赶紧出了房间冷静了一番,转移话题道:“剩下的事你确定都安排好了吧?” “保证万无一失,懒汉王屠户正在外面候着呢,那死胖子估计早就饥渴难耐了,那个臭-婊-子也已经”朱大昌朝房间里瞥了一眼,连连摇头,叹道:“西门兄的迎春散真厉害,可惜可惜,这么好的大白菜就要被猪拱了,要不我先…” “先你大爷!”西门庆低声骂了一句,一脸奸笑道:“女人嘛,只要今天解决了你家那头母老虎,以后要多少有多少…朱兄,你真要这么做?” “做!一箭双雕的事为什么不做!老子当年要不是为了保住家里的生意能娶李氏个悍妇?老子早就想休了那头母老虎了,还他妈不许老子纳妾!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贱人在外头一直有姘头,这一次权当便宜了姓陆的小白脸,老子当众捉奸,我倒要看看从今以后她个臭婊子还有什么脸管着我!”朱大昌的眼中充满了恨意,咬牙切齿道。 西门庆略有些心虚,连声称赞“朱兄高明”之类的话。 “咱们抓紧点时间,我跟张公子、沈公子他们说好了,两刻钟之后让他们带人来捉奸,时间有点赶。” 二人说完便忙活开了,结果推开房门,眼前一道白光闪现,朱大昌直接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西门庆察觉到异常,怡然不惧,猛然送了一拳上去,拳风中包裹着微弱的灵气,阴风阵阵。陆然轻飘飘闪开,脚下一拧已经来到了西门庆的身后,然后一脚踹在西门庆的后背上,这家伙被踹了个狗啃泥,刚想再动,便感到四肢如同被枷锁禁锢了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分毫,西门庆知道这次碰到了硬茬子。 “你并非道门中人,莫非是旁门左道的鬼修?” 交手后陆然就发现了西门庆身上那份奇怪的波动并非“灵气”,探索欲大增。 第二十八章 双修法 西门庆不傻,对方能够一招制敌,并且能够看出他在修行,这充分说明了对方是一名实力要远高于自己的修士,一边在心里骂潘老七害人一边脑筋急转。 “前辈您误会了,在下所学只是家族流传下来的功法。”西门庆赶紧解释。 “哟,传家宝咯?”陆然想到历史上这家伙的名声,心血来潮道:“该不会是阴阳双修法吧?” 这下轮到西门庆震惊了,在少年面前他觉得自己像个没穿衣服得傻逼,愕然点头。 陆然歪打正着,也有些诧异,未曾想到世间真有这等淫乱的功法。 见陆然久未说话,西门庆心慌意乱,赶紧交代道:“前辈饶命,晚辈从没有借此害人,晚辈本不想学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奈何是家族传承…” 其实他说的也不全对,他学的是双修法不假,不过根本不是什么家族传承,而是他花了重金从一个高人那里购买的一本小人书。 陆然无意听他絮叨,摆手问道:“如今功法何在?” “就在这,前辈您看。”西门庆自从尝到了甜头,就一直把本小人书带在身上,生怕被人偷了,现在被陆然一吓唬,不敢再藏,赶紧拿了出来。 陆然伸手,西门庆不敢废话,只得乖乖呈上。 小人书只有半本,画面粗俗不堪,和路边摊贩卖的那些春宫图并没有多大差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边上有小字注解,应该是功法,陆然一本正经的翻看了几页。 其实阴阳双修法古来就有,在秦汉时形成了系统的流派,当时有修士将房中术和行气术结合升华形成了双修派。东汉魏伯阳在《周易参同契》里有记载,后来的吕洞宾、张伯端、刘永年、陈致虚、陆潜虚等人在双修派丹法上都有所涉猎。 男修士在进行双修时需要女鼎,女修士需要男鼎,但不同于房中御女、御男之术,目的是为了采取先天一炁结丹长生。 陆然以前从书中了解过这些内容,本以为是无稽之谈,没曾想居然能还真有这样的人,他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问道:“为何只有半本?” “传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只有这半本采阴补阳之法了…” “阴阳双修,讲求双方相互促进,同修共进,你这样时间长了床伴会阴气外泄而亡的。”陆然告诫道。 “前辈放心,竭泽而渔的道理晚辈懂的,晚辈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割韭菜,晚辈的床伴很多…” “……” 陆然默默记下功法内容,随手把小人书丢给了西门庆,厉声道:“你且好自为之,若你借此为非作歹,我定杀你。” 西门庆如获大赦,长吁了口气,“那前辈今天的事…”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陆然说完,两束肉眼可见的白光便从他的指尖飞出,分别射进了朱大昌和西门庆的身体里,昏迷中的朱大昌感受到体内一股难言的躁动,口干舌燥,下身异动,双眼迷离,喘息的声音渐粗,双腿不自觉的夹紧,然后开始骚了吧唧的脱衣服。西门庆连忙手掐法决,嘴里嘀嘀咕咕念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并卵,很快他就眼神涣散,没羞没躁的和朱大昌啃在了一起。 没多久,嗑了迎春散的王屠户和朱大昌的妻子李氏也被人送进了房间。 一时间春色无边,三英战吕布,一枝红杏出墙来。 …… 陆然感慨:怪不得西门庆在《***》里吃得那么开,原来是懂得采补之术的修士。好不容易遇到半个同道之人,还是不入流的战五渣,这种垃圾连收服做小弟的欲望都没有。 如此看来,修行之人还是有的,此间事了,定要出去看一看,万不可闭门造车,做井底之蛙。 走在回去的路上,陆然出神的想着西门庆的事,小婵吊在陆然身后,表情有些奇怪,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陆然,刚才我是不是喝多了?” “以后仗剑走天涯一定要记住,东西不能乱吃,任何茶水饮料不能乱喝,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不是你叫人家喝的嘛,哼,不理你了。” 小姑娘有点生气,陆然便简单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小姑娘听完后一阵后怕,连拍胸口,随后又笑出了声来。 “他们这样不会有事吧?” “如他们所愿,身败名裂咯。” …… 事实上珠园随后发生的事情远比陆然预想的精彩:一群公子哥按照朱大昌的安排在两刻钟之后赴约到客房看好戏,离得老远就听到那些引人浮想联翩的虎啸龙吟之声,推开门见到的更是前所未见的盛景。 三男一女一丝不挂,朱大昌在王屠户身后疯狂输出,西门庆在王屠户身前不停娇喘,朱大昌家的母老虎在西门大官人身下媚眼如丝… 这么…会玩? 看热闹的公子哥们发出一阵阵猪叫声,房间里战斗并没有停,忘情忘我。 这面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围观,很多老学究掷地有声的骂着“有伤风化”,眼睛却一直在偷瞄最下面丰乳肥臀的李氏。 朱大昌的岳父正在画舫上和某间青楼的某个名妓肩并肩讨论今晚新出的某首诗的语法毛病,就被儿子连拖带拉带到了岸上。当看到房内情景时,老头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不过他的动作太过浮夸,很多人都看出来他是装的。 这事在第二天便成为了歙县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据知情人士爆料:朱大昌妻子李氏早就和西门庆有奸情。 据知情人士再爆料:朱大昌因为嗑药过度,就算不切除也没法再用了,西门庆也没比他好多少。 据知情人士再再爆料:王屠夫是朱大昌主动邀请去的,王屠夫特别感谢朱公子,让他终于成为了真正的男人。 据知情人士终极爆料:围观的那些人也是朱大昌和西门庆提前邀请去的…… 民众们得出一个结论:西门庆和朱大昌八成是想出名想疯了。 经此一事,潘家那些想把陆然踢出去的人都消停了下来,在府上见着陆然都躲着走。 这个长得好看的少年手腕太可怕了! 梁希肴办事效率极高,短短一天时间官府的购地批文就已经签订了,完全越过了休宁地方官,潘良那面的泥瓦匠人也已经找好,陆然和小婵离家也已三日,便一一道谢告辞。 …… 城西,桃花庵。 桃花已落,菊花未开。 西门庆光着屁股趴在床上,已经哼哼唧唧叫了一夜。 “师姐,你可一定要让师父帮我报仇啊,王八蛋说我们双修派都是下流的淫人贱货,我是受不了他对我门派侮辱才……啊……啊……痛……呜呜呜。” 正在对镜贴花黄的妇人陈三娘仔细画眉,混不在意的回道:“他说的没错,我们本就不是好人啊。” “师姐……” 妇人起身,薄纱下丰腴婀娜的身姿宛如洁白美玉,烈焰红唇更是充满了无限诱惑,妇人半蹲在床边,胸前的堆积的雪白刚好停留在西门庆的胳膊上,妇人指尖划过西门庆的上身向下划,温柔至极,有些痒有些酥。 “嘻嘻,你真是废啊。”妇人笑嘻嘻的起身准备离开。 “嘶……师姐稍等,这两份薄礼是我孝敬师姐和师父的……请师姐务必把话带到……” 西门庆赶忙从床底拉出两份价值不菲的首饰。 “师姐会记得你的好的,至于师父会不会替你报仇,妾可不敢保证哦。” 妇人接过首饰之后面上露出几分喜悦,在西门庆的脖子上印了一串小草莓之后方才欢快的离开。 “陆然,你等着!” 西门庆一拳砸在床边,结果用力过猛,下身又是一片殷红。 第二十九章 不知死活沈大憨 火辣辣的太阳撕开了大地的皮,满目疮痍,云朵早已被烤化,消失的没了踪迹,只剩下一片湛蓝的天空。 “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陆然和小婵先一步回来,瓦泥匠将在五天后正式进山开工。走在上山的石道上,小婵没头没尾的蹦出这么一句话。 “嗯?” 正在想事情的陆然微微一愣。 “这里每年夏天都这么热吗?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你在这里吃了那么多的苦,肯定很伤心。” 小婵边走边絮絮叨叨的说道。 “有没有觉得山上比山下温度要低一些?” 听陆然这么说小婵这才觉得身上已经不出汗了,山上果然很凉快,咦?这是为什么呢? 想起宁公所说的各地天灾,陆然悠悠感慨道:“要变天了……” 小婵没听懂,但看少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乖乖闭上了嘴巴。 二人一前一后默默走在上山的石道上,两侧鸟语花香,让人倍感亲切,不多时,白龙观的飞檐就进入了视线,离家几日,思念在所难免,脚步都不由加快了几分。 见到路上行人,密林中手提柴刀,肩扛树枝一席红衣的刘西瓜惊喜万分,她丢掉肩上的树枝,撒丫子就朝石道上跑。 陆然已经张开双臂准备给小丫头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婵也从包裹中拿出了零食,没想到小丫头跑到石道上径直朝上山跑去,便跑便喊:“二妮,二妮,先生回来了!先生回来了!” 陆然为了化解尴尬顺势伸了个懒腰,小婵假装没看见,笑道:“小西瓜欢迎人的方式有点特别呢。” “我徒弟嘛,有些与众不同很正常。” 小婵懒得搭理自恋狂,拎着零食和小礼物向小西瓜一样飞奔而去,“小朋友们,姐姐给你们带好吃好玩的啦!” 来喜和大宝迎了出来,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婵姐姐好,先生……” 陆然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这三天山上不太平,边朝屋里走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狗日的沈有登来报复了。”来喜忍不住爆了粗口。 “还是我来说吧,”性格相对沉稳的大宝把来喜朝身后拉了一把,“昨天沈有登带着人和梨花婶、村长一起上了山,沈有登说他代表县令大人来提亲,要让二妮给县令大人做儿媳妇。” “二妮还是个孩子啊!”小婵惊叫道。 陆然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县令再小也是官,古人最讲究门当户对,怎么看这门亲事都是林则森亏了,沈有登既然是报复,那这门亲事肯定就有问题,陆然示意大宝继续说。 “我们找人打听了,县令大人的儿子又傻又疯,之前已经取过两个媳妇,后来都被他活活打死了,”大宝说着也不由有些气愤,“这事儿肯定是沈有登故意报复咱们的。” “这不是让二妮去送死吗?”小婵气急败坏。 “沈静秉和梨花婶怎么说?” “村长没表态,梨花婶肯定不愿意啊,被那些官差一阵威胁恐吓之后就一直哭……” 陆然倒也都能理解,沈静秉八成是怕再招报应所以不敢多说话,至于梨花婶,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拉扯两个闺女本就不容易,遇到这种事情肯定已经慌了神。 这帮王八蛋,真是不知死活! “他们上山之后你们怎么做得?” 大宝像做了错事一样挠了挠头,悻悻道:“我想了下如果先生在山上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然后就和来喜、二妮一起把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打下了山。” 他说完偷偷观察陆然的表情,心里有点小担心。 陆然以前就和他们说过,只要他们做的事符合普世礼法,只要他们认为自己做的事是对的,那就去做,所有后果由他来承担。 大宝虽然认为这次并没有做错,但毕竟打的人是官府的人,看起来很棘手呢。 “沈大憨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就逮着他一人打,这回估计不躺个几天他来不了了……先生,对不起,我们给你惹大麻烦了。”来喜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补充道。 陆然笑笑,果然是自己的徒弟,有个性。至于官府那面其实问题也不大——县令林则森包庇儿子杀人的罪行暂且不说,他贪赃枉法却是能够一查一个准的,本来不打算管他的闲事,现在他自己找上门来了,可真是作死。 “保护家人,该出手时就出手,你们没做错,不用道歉,”陆然拍拍两个小伙子的肩膀,道:“无论什么时候,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话都算数,所有事我担着。” “二妮人呢?”小婵才不管对错,她只关心几个小朋友有没有事。 “在后院磨刀呢。”来喜赶忙回答道。 “磨刀?” 陆然赶紧朝后院跑,生怕二妮想不开。 “二妮、二妮,先生和小婵姐姐回来了!”刘西瓜虎虎生风的跑到后院大喊。 二妮专心磨刀,沉声道:“殴打官差不是小事,我不能连累先生,连累你们,我亲手杀了沈有登,有什么罪我一个人担。” 二妮面无表情,眼神超凶,小西瓜对二妮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既迷恋又有些许畏惧。 “你担个屁,小丫头片子绣绣花唱唱歌不好嘛,干嘛那么暴力,”二妮话音刚落,就传来陆然的斥责声,陆然说着还给了身旁的来喜一巴掌,教训道:“都是跟你学坏的!” “先生……” “先生……” 来喜一脸委屈,二妮低着头,头发散落,遮住了脸庞,磨刀石上锃亮的柴刀上映着着微红的双眼。 “屁大点事儿,,看把你们吓得……如果连自己的学生都保护不好,那我这个先生做的多失败啊,把刀放下!”陆然无奈道,“记住了,哪怕天塌了,有我替你们顶着呢。” “先生你今天好帅啊。”小西瓜难得拍老师一回马屁。 小婵也微微侧目,二妮没动,刀面上有泪珠划过。 “现在开始检查作业,食气法基础篇背诵,”陆然感受了一阵崇拜的眼神之后,故作严肃道,“别因为点小事情就偷懒,都站好了。” “二妮,就从你开始……” “却谷者食石韦。朔日食质,日贺一节,旬五而。大始铫,日节,至晦而复质,与月进退……”二妮认真吟诵,居然一字不落。 “运行。” 陆然说完,二妮盘腿而坐,双目紧闭,摒弃心中杂念,按照陆然教的方法运气吐纳,陆然在一旁引导那些微弱的灵气。 “大宝你来,”二妮吐纳完毕之后,陆然并未做点评,而是让大宝续上。 接下来来喜和小西瓜还有小婵也依次做了展示,陆然闭目思索了会儿,对他们的修行资质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第三十章 白岳新气象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有些人只要朝那一杵就注定耀眼炫目,有些人你再怎样疯狂去折腾依然黯淡无光。 很多事情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比如社会地位、比如长相、比如资质。 小婵和四小只的情况陆然已经了然于胸。 五人资质,天差地别。 小西瓜天赋高的有些不像话,根骨极佳,二妮和大宝次之,几人中武力值最高的来喜反而资质很一般,至于小婵,不知是否因为没有武术根基的原因,她的资质尤为差劲。 当然,陆然教他们食气法基础篇不过短短几日,且他自身本就是半吊子,看走眼的可能性比较大。 此外,陆然相信心性要远比资质更重要。 “修道成仙目前对我们来说还属于天方夜谭,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经验,”陆然并没有把结果告诉他们,而是正而又正的说道:“修行一事本就是逆天而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你们踏上了这条路就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后挡在我们面前的会是一座又一座大山,我们没有回头路,只能拼命翻过那些山头……” “既然这么艰难,那干嘛还修行啊,现在这样不好吗?”陆然本来是为了给大伙儿打鸡血的,未曾想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小西瓜说的很真诚,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另外几人同样乖巧脸等着陆然回答。 这么可怕,那还修个屁的仙哦。 陆然想了想,问道:“之前二妮被坏人欺负,你想不想帮她?” “当然想啊。”小西瓜秒回。 “你想帮她,就要有让那些坏人忌惮的能力,修行之后你会变得厉害,那些坏人就怕你,那自然就没人再敢欺负二妮了。”陆然循循善诱。 “哦,原来修行就是为了让别人怕。”小西瓜似懂非懂。 “错了,”陆然摇头,接着解释道:“让别人怕只是方式,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 “那如果以后有更厉害的坏人欺负二妮怎么办?”小西瓜追问道。 “我刘二妮就那么好欺负的吗?”一旁二妮气鼓鼓的说道。 “你说怎么办?”陆然笑眯眯的看着小西瓜。 小西瓜用力挥挥拳头,说道:“我一定会努力练功,比厉害的坏人更厉害的!” “山里的变化不是偶然,现在整个天下都处在一个十分敏感的节点上,未来的走向我无法确定,不过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未来这个世界怕会越来越糟,糟糕的世道中我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你们的身边,只有你们自己变强了才能真正意义上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所以,努力吧,孩子们!” “学生谨遵师命!”大宝带头作揖,其余几人紧跟着照做。 “大世即将开启,我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人成为菊外人。” …… 修行之事不急于一时,有事情却已经迫在眉睫。 稍晚些时候,歙县潘家一名管事领着潘良和两位负责这次山内建府的师傅先到了山上,他们要进行实地绘测。 两位师傅进山之后就表达了对于陆然这个外行的鄙视,三五天的时间出设计图纸,还是在高矮不同的山里面……要不是看在高得离谱的价格份上,他们才不愿意接这个活。 鉴于时间有限,陆然直接带着一伙人就进了山,山中植被愈发茂密,陆然带着几个拖油瓶,走的极慢。 两位收了重金的师傅越走越胆战心惊,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陆然回应的方式极为简单粗暴,加钱,加钱,再加钱。 潘家那名管事这些年走南闯北,脚力尚好,至于小白脸潘安就可怜了,他很少出远门,身体差的一塌糊涂,脚上磨了一排排泡愣是没敢抱怨一句,生怕身前带路的小道士一生气就挖坑把他就地埋了。 经过漫长的跋涉,一行人终于进入了那片谷地。 谷地内鸟语花香,蝴蝶翩翩起舞,小溪里流水潺潺,小鱼儿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欢快的嬉戏。 这是世外桃源吧。 “山里面还有这般人间仙境?”一行人感慨不已。 “现在这片山地都属于我的了,二位师傅随便看,哪里合适我们就在哪里建宅子。对了,溪水上游的山洞是禁地,水潭里有吃人的巨蟒,到时候工人们进山里你们要再三交代。” 陆然同样有些诧异,几日不见,这片谷地越发壮丽了,而且灵气的浓郁程度还在增加,太神奇了。 一行人在山里兜兜转转大半天,临近傍晚一伙人才回到白龙观。 二位师傅虽然贪财,工作态度倒真的没话说,晚饭之后二人就不顾疲惫开始挑灯在纸上写写画画。 考虑到日后进谷的方便性,二人当晚就找到陆然建议务必修一条进谷的山路,其实这一点陆然早就考虑到了,上次他跟山下那些村民说的活计就是这个。 第二天陆然依旧带着潘安和两位师傅进山勘察地形,潘家的那名管事已经被陆然打发回去了,并让他带了一封信转交给梁希肴。 开山修路这些力气活对庄稼人来说并不算难事,他们按照两位师傅的交代开始工作。 有吃有喝有钱赚,总比在家饿肚子等死好。 山下其他听闻了这件事的村民纷纷托人给小陆道长递话,希望能够出一份力,有的人甚至提出了只要管饭不要工钱。 陆道长来者不拒,工钱一分不少,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修路大军中来。 村民们知道感恩,干活都不留力气,伐木的、开山的、挑石头的、铺路的……山中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几日后,从歙县请来的瓦泥匠陆陆续续进了山,他们又从村民中挑了些好手一同进山。 修路、建宅同时展开,速度与激情在这里上演。 刚开始几日陆然还跟着指手画脚,后来发现自己哪哪都多余,在给所有人讲明了禁止进入的区域之后他就回到观里安心修行。 五小只的生活没有被打扰,自从上次陆然说过那番话之后他们学习的更为认真,清风明月两只小奶豹也在健康成长,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风平浪静下总有暗流涌动。 几天后的一天,陆然脑抽进山查看工程进度,没想到就在这一天出事了。 第三十一章 先生的怒火 “先生,不好了,二妮跑城里找沈有登报仇了!” 来喜急匆匆的赶来,气喘吁吁。 陆然皱眉,他之前已经让潘府的管事把举报县令林则森的信件带去了州府,这几天沈有登没有过来找事儿,本以为那老小儿现在已经麻烦缠身无暇他顾了,没想到现在又跳出来作死。 “沈有登带人抓了梨花婶,让村里人带话,如果二妮不嫁给林大人的儿子,就不放人,二妮听到消息拎着柴刀就一个人去了城里,大宝怕她出事,就跟了上去,先生,你赶紧去看看吧,二妮说要杀人。” 来喜尽量用简单的语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了陆然。 “阴魂不散啊,这下是该和他们算清楚了。” 梁希肴那面是出于怎样的考虑而没有对林则森这个土皇帝做出任何措施陆然并不想知道,他本来希望尽量不脏了自己的手解决掉这个麻烦,现在看来,他不得不亲自下场了。 这老丘八,你最好别欺负我徒弟,不然…… 被太阳烘烤了数月,天空终于出现了一丝阴霾。 休宁位于浙赣交界,历史极为悠久。 陆然赶到县城时太阳已经彻底不见踪迹,乌云密布,黑云压城,密不透风,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小城的街道上站满了市民,他们的眼中满含期待,有的人已经跪地祷告,祈求一场大雨来浇灭这人间炼狱的酷热。 “这位大哥,请问县衙怎么走?” 进城后陆然逮着一个粗鄙大汗问道。 “谁是你大哥?老子今年才十七……前面路口左拐,直走二里地就能看见了。”长得颇为着急的汉子不满的抱怨道,不过看在好天气的份上还是如实告知了县衙的方位。 “谢谢,小弟弟。”陆然无暇他顾,问完路之后已经健步如飞,瞬间消失在了大街上。 “不客气……窝草,你说谁是小弟弟…咦,人呢?”“小弟弟”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没找着人,他疑惑的向旁边人问道:“刚才问路的那个小白脸呢?” “没看见什么问路的人,你见鬼了吧?”旁边人不知是真的没注意还是故意吓唬他,一脸认真的说道,说完又和其他人畅快的吹牛逼去了。 “小弟弟”细思极恐,越想越觉得害怕,干脆灰溜溜的回家躲被窝里了。 县衙外,很多人在街道上伸长了脖子围观,议论着刚才那个女娃子和白胖子的厉害。 “可惜了,以刚才那俩娃的身手,再练几年,说不定就能杀了狗官还咱们一片青天了。” “咦,莫胡说,小心抓进去割了舌头。” “敢做伤天害理的事还怕别人说吗,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大不了打死我啊。” “如果不是深仇大恨,人家小姑娘能拿着柴刀就杀过来了嘛,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狗官,迟早有人来收了你的狗命。” …… 县衙大门紧闭,谩骂的声音尽量压低,人群中有几位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看热闹群众彼此交换了眼神。 这时,一道白衫越过高院,进入了县衙之内。 “神仙呐,收狗命的神仙来了!” “我靠,会飞啊。”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一位卖糖葫芦的老汉挥了挥手,人群中几道身影自然移动,转眼就四散离开。 县衙院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哼哼唧唧的衙役,花草盆景被打翻,明艳的花瓣上染满了血色,满地狼藉。 陆然循着血迹一路朝里走,侧院的门外有几名伤势较轻的人把守。 “你是何人,站住!” “我来接人。” “接你娘个球,问你是谁?” “滚!” “他娘的,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县衙的门谁他娘的都想进就进……” 一番厮杀让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衙役戾气丛生,男儿的血性全被那个拎着柴刀的小姑娘和小胖子打出来了,见陆然不识抬举,立马就有人骂骂咧咧的上前推人。 此刻陆然的脸色已经愈发阴沉,他心中只关心大宝和二妮的安慰,见不长眼的衙役出手推他,他肩膀猛然发力,只听一声脆响,那名衙役的骨头便从肩膀处错了出去。 “咕噜!” 衙役转头看到自己森白的骨头,咽了口唾沫,下一秒,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这一个明显比之前两个要猛地多,其他衙役纷纷后退,准备认怂,结果陆然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拳头击打肉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哀嚎求饶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肃杀之意。 县衙外围观的人听到院内传来的声音后都露出惶恐的神情。 很多人都听出来了,城西张屠夫杀猪时,那些被捅了脖子的猪发出的就是这个音。 声音里充满了祈求和绝望,的确一样。 “赶紧走!赶紧走,杀人啦,要出大事啦!”人群中有人说道,立马就得到了附和,一群人慌慌张张的离开。 …… “王大人,要不要兄弟们动手?” 县衙一侧的巷子里,一位青年书生恭敬的问道。 他对面乔庄打扮成卖糖葫芦的老者此刻已经换了一副威严的神色,腰杆也挺直了几分,他摆手道:“不急,这位应该就是梁希肴提到的那个小道士,且看看再说,如果他真有本事,倒省去不少咱们兄弟的麻烦。” “那些普通人……”青年书生欲言又止。 “他们的死活与我们无关,记住自己的本职!” “是,大人。” …… 院内,大宝已经不再是往日里笑眯眯的模样,他半跪在院内,衣服破败不堪,多处受伤,嘴角和身上都有不少血迹。 “王八蛋,开门啊!”向来知书达理的大宝眼中满是血色。 “嘿嘿,我儿看得上小丫头是她的福气,别不识好歹。”守着门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面色苍老,皱纹堆得满脸都是,一笑起来显得尤为瘆人。 房间内打斗声不断,不时传来二妮气的牙根痒痒的骂声和怪异而变态的笑声。 “我儿难得有件喜欢的玩具,他想要的谁都拿不走。”老人每每回头望向屋里的时候,眼神都格外慈祥。 “哦,是吗?” 一声闷响,院墙被一拳打通,不等老人反应,猎猎拳风便在他耳畔响起,一只铁拳迎面而来,对自身颇为自信的老人嘴角轻扬,心里念着——“年轻人,你对硬度毫无所知。” 下一秒,他的身体如炮弹一般撞碎了身后的木门。 二妮定住身,有鲜血顺着她的胳膊沿着柴刀滑落到地上,看着门外那熟悉的声音,她想笑,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先生……” 酝酿了半天的天空终于响起了第一声闷雷。 第三十二章 异人 “吵死了烦死了,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房间内,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傻大个又哭又叫又怒,恨不得要冲上来把老人打一顿。 “吾儿莫急,为父这就把烦人的东西赶走。”老人宠溺的安抚道,站起身抖掉身上的木屑。 “不许赶走,打死打死打死!”傻大个破涕为笑,满脸横肉乱颤。 “好好好,你说打死就打死。” 老人慈祥的笑笑,转身向外走去,每走一步他佝偻的身材便挺拔一分,脸上的皱纹也浅一分。 当他走到门外时,整个人的形象已经大变,身姿挺拔高大,面皮光洁无暇,双目清明内敛,俨然一个中年武夫的形象。 屋顶上。 “果然是他!这家伙躲了十年,没想到居然还成了一方县令。”一个商贾模样的人说道。 “让他在这里为非作歹十年,歙州驿的人要倒霉咯。”趴在他边上的另外一人幸灾乐祸道。 “自己无能还能怪谁?王大人咋想的,怎么还不下令让兄弟们动手!” “你是太监啊,急个毛线,周围都是咱们的人还怕他父子跑了不成。” “我这不是怕伤了无辜人的性命嘛。” “瞎吃萝卜淡操心。” …… “咦?”陆然心中惊疑不定,这难不成还会易容术。 “先生……”纵然大宝较同龄人稳重成熟,但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看到妖人妖法,惶恐的把目光投向陆然。 “你去帮二妮,”陆然怡然不惧,对上对方的眼神,问道:“你就是林则森?” “打扰我儿雅兴,你们今天就都留下吧。”中年人嘴角上扬,邪气凌然,作势要去拦大宝。 “傻逼!” 陆然挥拳直上,拳风古朴,劲如风雷,疾如骤雨。 这套拳法取之孙膑古拳,旋臂出拳,拳走曲线,曲中求之直,三百六十手相互串连。 林则森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目不暇接的重拳砸了个七荤八素。 鼻青脸肿的林则森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眼里满是怒火,道:“已经好多年没人能够逼我出全力了。” 说完他仰天怒吼,上衣被劲风撕碎,一身健壮的肌肉如老树盘根,凸出虬结,暴起的青筋从上身蔓延到面部,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分外狰狞。 陆然根本不做理会,脚尖踏碎石板,以拳开路,身体如炮弹一般向前冲去。 彪勇大汉迎面硬抗,同样一拳挥出。 双拳相接,陆然觉得拳头像是砸在了铜墙铁壁上,退后数十步方才止住颓势,胳膊上传来阵阵麻意。 在拳脚功夫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 刚刚那种感觉,对方根本不是人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中年人冷冷一笑,拳头紧握,接着说道:“你害我父子无法继续平静生活,今日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如果你所谓的的平静生活是建立在其他人痛苦之上的,那现在是时候结束了。”陆然针锋相对,“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就让你死的明白点,”中年大汉目露凶光,道:“我们是…” “爹你慢死了,怎么还不打死他,快点快点,你们烦死了!”屋里看戏的傻大个暴躁不已,连二妮被大宝偷偷带出了房间都没注意。 “好好好!” 大汉难得温柔,又瞬间切换回装逼恶霸模式,不再墨迹,挥拳直上。 这老小儿一看就不是善茬嘛,一身健硕的肌肉里面像是注入了铁水,硬碰硬纯粹找不痛快,陆然大手一挥。 以气化形,气如银针一般钻进了大汉的体内,封堵住他的巧穴。 嗯?这是…… 大汉在离陆然三尺的地方停下。 “你再动,胳膊就废了。”陆然指了指巨汉高举的右臂,刚才他已经用灵气封锁了对方的血脉,所以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哼!”大汉不信,运气挥拳。 空气中似乎有某种东西爆裂的声音,大汉的胳膊上有几处皮肤破开了口子,血液飚射而出,宛如盛开的烟花。 “好漂亮啊……”傻大个一步三跳跑到院子里鼓掌叫好,眼神单纯而真挚。 气色难看的大汉刚忙护在傻大个的身前,眼神怪异的望向陆然,道:“你是谁?” “笑话,抓了我的徒弟,反倒问我是谁?沈有登没告诉你?” “我非撕了这混蛋不可…壮士,你看这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只要你把那个女娃送给我儿子,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大汉很有自知之明,这会儿已经软了下来。 “……” 陆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示意他再说一遍。 “犬子性格怪癖,能让他喜欢的东西真的不多,只要你把这女娃送予犬子,金山银山我都能给你搬来。”大汉再次建议。 “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何必为了一个普通人而杀个你死我活呢?你说是不是?”为了让陆然答应,他补充道。 “金山银山呢,二妮这么值钱啊。”陆然感叹。 二妮偷偷看了眼陆然,攥在大宝手心里的小手都不自觉用力了几分。 “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以后……” “这傻大个挺可爱的,卖给我吧,要多少钱你随便提。”陆然笑着提议道,“我真的不差钱。” “你……” “你是坏人,打死你!”傻大个怒了,甩开大汉的胳膊就冲上来要打陆然。 想到这憨货之前的种种恶行,陆然也没留手,卯足劲的一脚直接把傻大个踹穿了墙。 躲在墙外的衙役不情不愿的上前扶起那个白胖子。 “少爷,您没事吧?” 傻大个气的哇哇大叫,一挥手,旁边衙役的脑袋就搬了家,另外几人吓得屎尿齐流,连滚带爬就要跑。 傻大个猛吸一口气,对着几人逃跑的方向一吐,一条火龙瞬间追上了逃跑的衙役,他们在凄惨的叫声中被焚为一具具焦炭。 “这就是他的天赋异能?牛逼啊。” “天生异能,又有家传搬山力士神功,这二缺如果不是脑子不好,现在肯定很牛逼大发了。” “王大人交代了,等下动手千万别伤了他,估计要抓回去好好研究了。” “放心。” 相比屋顶上二位的淡定,陆然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被颠覆了。 这特么是……喷火娃吗? 火光沿着走廊的木质结构的材料快速攀爬,借着雨前妖风,火势不断蔓延。 “糟了,娘!”看到火势越来越大,二妮哭喊着朝后面的院子里跑。 “大宝你去帮二妮救人。” 陆然说完就开始着手收拾罪魁祸首,一路猛踹,傻大个被打的哇哇大哭。 “他还只是个孩子!” 大汉奋力挡在陆然身前,结果用气过猛,体内静脉血管尽断,七窍中鲜血直流。 “执迷不悟!他有今天你这个做父亲的要负全责……” 陆然话音未落,一条火龙迎面而来,大汉躲闪不及,被火海瞬间吞没。 “……”陆然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杀意。 “动手!” 屋顶上十多人迅速移动。 第三十三章 皇城司,红花卫 “连你亲爹都杀,疯了吧!”陆然叹息。 傻大个不知是否因为恐惧,精神格外狂躁不安,随着他一路逃窜,火海迅速蔓延,转眼整个县衙连带周边街道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之前受伤的衙役全都葬身于此,附近来不及撤离的居民同样被活活烧死。 “陆道长,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火海中四名衣着普通的人拦住了陆然的去路,为首的商贾模样中年人为表达善意又接着说道:“您的两个学生和要救的妇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区域。” “你们又是什么人?”陆然上下打量着几人。 这伙人说话虽然有礼,但站位并不友善,四人从不同方位堵截了陆然的行进路线,显然并不打算让陆然再对傻大个动手。 “陆道长请见谅,职责在身,恕难相告。”中年人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那傻大个杀人如麻,脑子有泡,现在要是不能就地斩杀,必有更多人遭殃……”陆然估摸这伙人应该都不是普通人,便提醒道。 “我等做事,无需外人指手画脚,我们已经在此蹲守数日,他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比你更清楚!”有人趾高气扬的打断陆然的话。 “已经来很久了嘛……”陆然细细品着这句话,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之前梨花婶被抓、二妮和大宝被打、傻大个动手杀人全都在他们眼皮底下咯,想到这些,陆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讽刺道:“呵,扫秋风啊。” “小心祸从口出。”对面有人鄙视的目光投过来,满不在乎的威胁道。 梁希肴在接到检举信后并没有任何处理措施,以陆然对梁希肴的了解,这中间定有什么隐情,联想到林则森父子都不是普通人,结合这伙人的态度,陆然对他们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荒谬而模糊的猜测。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傻大个?”陆然试探性的问道。 “嘿,我说你这道士废话真多,跟你有关系嘛,跟你有屁的关系……”四人中有个拽拽的胖子明显有些动怒。 “见谅,为了不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觉得有些事情您还是不知道为好。”商贾模样的中年人出来打圆场,话里的意思却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帮忙!” 这时,傻大个已经被十多名男女逼退了回来,看得出为了对付傻大个他们已经废了极大的气力,其中已经有人受了重伤,进入这片院子之后,一个领队模样的妇人喝道。 中年商贾和其它三人不再理会陆然,赶忙上前帮忙。 这十几人皆身手不凡,彼此间相互呼应又各怀异术。 傻大个一力破十会,又有喷火异术傍身,宛如杀神下凡,打的缩手缩脚的数十人毫无招架之力。 “坏人,都怪你,杀了你,杀了你家的胖子,杀了你家的女……杀了你们所有人!”越打越凶的傻大个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陆然,眼中凶光大盛。 陆然在猜到这伙人的身份之后,就不打算再出手的,不过傻大个的话再次激起了他的杀意。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陆然摊摊手,向那伙人证明,你们看,不是我要出手的,是他逼我的哈。 机会难得,陆然不说废话,运气于掌心,一掌将迎面飞扑而来的傻大个拍飞。 其他人目瞪口呆,这才想起来阻拦,陆然哪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脚下生风,一跃数丈,直扑傻大个而去。 “抓活的!” “不要!” “住手!” 在一片喝止声中,傻大个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他的肚子高高鼓起,脸色涨红,就在他要张口的瞬间,从天而降的陆然隔空一掌挥出,澎湃的灵气如一口巨锅死死封住了傻大个的嘴巴。 轰然一身巨响,焦臭的烤肉四散。 傻大个被自己的怒火焚烧殆尽。 数日的努力化为灰烬,那伙异人勃然大怒。 “你们看什么看,我是自卫。”陆然无辜的说道,表情真挚。 门外的王大人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道:“这是……练气士?” 豆大的雨点陡然而至,火势终于得到了控制。 “下雨了?” “下雨了!” “下雨了。” 街道上围观的市民正在讨论着“老天有眼,终于收了土皇帝”的话题,至于周边那些倒霉枉死的百姓,只能怨离坏人太近,老天爷收人的时候手抖了……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下雨了”,后面很多人都开始附和。 大雨中,有些人叫着跳着开心着,住在县衙周边房子被烧的人哭着骂着无奈着。 …… “先生,对不起,我杀人了。” 回山的路上,胳膊上绑着纱布的二妮心事重重,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在陆然耳边悄默默坦白。 “嗯?”陆然停下脚步。 “我在救我娘的时候,当时我娘昏迷了,沈有登对我娘动手动脚,我就……”二妮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感觉?” “有点害怕,有点解气。”二妮并没隐瞒,如实相告。 “那你认为自己做的事是对的还是错的?”陆然并没有急着安慰她。 “应该……没错吧?”二妮有些不确定。 陆然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说道:“既然你认为是对的,那就不用道歉,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杀人了,手到现在还有点抖呢,晚上说不定还会做噩梦。” “真的吗?”二妮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八卦。 “当然,好在他们都是坏人。这是咱们的小秘密,杀人的事谁都不能说,还有啊,以后尽量别干这事儿,太脏。”陆然准备和二妮拉个勾,结果被小姑娘嫌弃太幼稚。 得到陆然的肯定之后,二妮的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点点,她快步走到前面和梨花婶一起扶着一瘸一拐的大宝慢慢走。 陆然落在后面,想起那位王大人的话,心情却很难平静。 “天下的事情并非明面上这么简单,在人群中混迹中无数身怀异术的奇人,他们要么靠家族血脉传递,要么靠门派功法传承,因为他们本身破坏力和杀伤力极大,为了规范他们的行为,每朝每代的朝廷都会成立一个特殊部门,隶属圣上直接管辖,大宋的这一特殊部门为皇城司红花卫。一旦发现有异人不遵守朝廷的法律法规,红花卫便会代表陛下行使权利,惩戒不遵守规则的异人。” “林则森原名穆长河,本是青州穆家搬山力士传人,早年被红花卫录用,十多年前青州有个村子被一场大火吞灭,全村一百多条性命惨死,事后我们调查发现,此事为穆长河的傻儿子所为,为了躲避调查,穆长河和其子杀了青州驿十八名红花卫,随后逃窜。” “我们此行,一为调查白岳猛兽袭人事件,二就是为了活捉穆长河和他的儿子,以便研究他们的弱点……” “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加入红花卫。” …… 皇城司,红花卫,异人。 陆然觉得头很大。 第三十四章 新世界 皇城司是什么样的存在,陆然的知识库中有储备。 历史上,封建帝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对百姓“保境安民”,对朝臣“刺探防备”,都设有专门的负责侦缉逮捕、探查情报的“神秘组织”,它们直接归皇帝管辖,主要职责是护卫皇帝,最出名的当属明朝时期的东厂、西厂和锦衣卫。 其实,这种机构最早可以追溯到汉朝时的大谁,其后隋朝时的内外侯官,唐朝时的丽竟门、不良人和六扇门以及后世清朝时的血滴子、粘杆处。 宋朝时期也有这样的特务机构,它的名字就叫皇城司! 史书上有记载:皇城司依祖宗法,不隶台察;又旧制,三衙管军,未尝内宿;殿前一司虽统摄诸般卫士,而皇城一司亦判然不想关,亦汉南北军想统之意也。 皇城司,特务机构嘛,可红花卫是什么鬼? 历史书上没有记载,野史中也没有提及。 你们这群变态,胸前咋没见佩戴一朵小红花呀。 本来嘛,说好穿越历史当文豪的,后来发现这是一个跑偏的大宋,调整计划! 接着,被一个疯道士强收为徒,稀里糊涂做了十多年的道士,种田呗,再调整计划! 后来,猴子说话了,灵气复苏了,窝草,这是要修仙呢,再再调整计划! 现在,又无端冒出一个类似于神盾局的神秘组织,还出现了能够喷火的异人,这……这到底都是什么鬼? 回到山上陆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谢绝见任何人,茶不思饭不想,他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个惊喜。 “陆道长,是不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是不是你对我们还不够了解?你知道你拒绝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陆然回想起卖糖葫芦老汉说话时错愕的表情,那眼神中写满了不理解和惋惜。 皇城司啊,红花卫啊!你怎么能拒绝呢?我们可是直接听命于当今陛下,超级拉轰牛逼屌炸天的存在啊。 可陆然就是拒绝了,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那十几个王八蛋就这么冷漠的看着,还红花卫,还异人管理局,还维护世间和平,去你妈的,还让老子加入你们,去你妈的! 这还是熟悉的那个大宋吗?我真的对自己生活着的世界足够了解吗? 陆然陷入了深思。 “先生,小婵姐姐做了你最爱吃的小野鸡炖蘑菇。” “先生,你做噩梦了吧,梦里都是假的。” “先生,路快修到紫竹林了,他们问你接下来怎么办?” “先生,你要死了吗?” “陆然,你真成仙了啊,是不是我做的饭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么?” 五小只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关心着从县城回来后就状态莫名的一家之主,一个个忧心忡忡。 陆然推开门,趴门缝的五小只赶忙起身。 陆然像往常一样梳洗、刷牙、更衣、吃饭……五小只就默默跟着,不说话。 “我就是打架打累了回来睡一觉,你们至于这样吗?”陆然无奈苦笑道。 睡觉当然没所谓啊,可你一觉睡了三天三夜就太让人担心了吧,如果不是呼吸正常,心跳正常,五小只怕是以为他已经嗝屁了。 随后陆然进了山,查看了山里的工程进度,更改了几条之前设计好的设计图纸。 铺路的村民们还在讨论着三天前城里那场没来由的大火,听说包括县令大人林则森、师爷沈有登在内,共有三十多人葬身于那场大火中,如果不是大雨足够及时,半座城都能烧了。至于起火的原因,众说纷纭,官方给出的说法是厨房的炉子被狗撞翻了引发了火灾…… 且不说狗子是不是疯了,好端端为毛撞炉子,这大夏天的,县衙生火炉搞什么?炼丹啊,神经病!发个声明都这么不走心…… 山下西坡村的村民大概知道一些详情,当日梨花婶被沈有登抓走很多人都知道,随后二妮提着刀进城去要人,大宝跟着,后来陆然也去了……接下来就发生了那场令人谈之色变的火灾。 说这其中没有关联,怕是打死他们都不信。 不过西坡村参与铺路的村民都三缄其口,对这事绝口不提,他们知道感恩,不愿给小陆道长惹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件事本身,也足够可怕。 师徒三人,三十多条性命…… 抬石头修路的队伍中,原本还有些少爷脾气的潘安,无意中从西坡村村民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后,再也没有偷过懒。 山里的事情处理妥当,陆然去了趟歙县。 他想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冥冥中他相信歙县那位老人能够给他满意的答案。 歙县,烟雨巷,安静的小院里。 斑驳的树荫下,手执黑棋的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的看着棋盘,眉头微皱,细长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神采。 “老师步步为营,棋局都在您掌控之中,学生认输了。” “并非为师棋高一着,是你的心乱了。”宁公笑着收子,院内二人面对而坐,再无他人。 “为什么?”眼睛细长的中年男子把棋子攥在手心里,不解道。 宁公不言语,拍拍他的手,男子把手掌打开,宁公把棋子从他手心拿开,笑道:“并非所有棋子都能够被你我的把握,放手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他很可能是练气士啊,”中年男子满脸惋惜,“好不甘心呢。” “万事不可强求,既然他暂不认可,那就把这事放一放,除了那几个老家伙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练气士了,即使不能纳为己用,也万不可把他推到我们的对立面,伯仁,这道理不用我再教你吧。”宁公放下手中棋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师教育的是,学生谨记。”中年男子若有所思的作揖。 “对于你们最近在处理各地异人的手段和方式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公开指责,今年多地灾害频出,异人作乱的事情较之往年更甚,你们务必要谨慎处置,你们可以尝试从八大家族和龙虎山借调一些人手协助,缓和下彼此的关系。” 宁公说完叹了口气。 中年男子再次作揖,如果别人不说,很难看出来他就是前几日在休宁卖糖葫芦的那个老头。 另一面,陆然已经到了丰乐河边的堤坝上。 第三十五章 异人八大家族 以前陆然只知道宁公在朝中做过官,具体什么职位并不了解,后来他让潘良差人打听了,结果差点没吓尿,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蔼有趣的老人,以前居然是权倾朝野的大宋宰相,若不是主持变法损害了太多达官贵族的利益,他现在应该还在庙堂之上指点江山吧。 陆然想着心事,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宁公居住的小巷,青砖黛瓦一字排开,不算宽的路边栽了两排大树,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头,不多时飞檐显现,陆然上前敲门。 “可是小陆道长?”宁公放下手中棋子,起身问道。 “哟呵,没看出来宁老头还是神算子啊。”陆然打趣道。 话音未落,院门从里面打开,宁公穿着灰白的长衫,黑布鞋,或许是因为太热的缘故,并未束腰带,老人微笑着,显得格外从容淡定。 “那什么,我从酒肆里买了好酒,还有些卤牛肉,边喝边聊?”陆然举了举手中的袋子和酒坛,虽是询问的语气,脚步已经不由分说的迈进了院子里。 宁公侧开身子,笑道:“里面请,家里正好还有些下酒菜。” 院中无人,棋局未定,散落的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 “宁老哥,和谁下棋呢?”陆然把酒菜放在院中的小桌上,没听到屋里有动静,便又问道:“就你一个人在家啊,嫂子呢?” 走在后面的宁公险些摔倒,老头子我都能做你爷爷了,还跟我称兄道弟,你小子也是独一份了。 “青竹回娘家,彩莲跟着一起过去了,家里可不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宁公收拾好棋盘,又从屋里端了一小碟花生米和炒黄豆。 陆然准备给宁公倒酒,酒壶被宁公接了过去,他笑着给陆然斟了一碗酒,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然端起来,干掉。 宁公再斟,陆然再干。 一连三碗,陆然喝完面不改色。 “现在可以谈事情了吧,”陆然打了个酒嗝,感觉脑袋有点晕,赶忙无耻的用气把酒精逼了出来,面上却装作三分醉态笑道:“你这老头忒不实诚,我拿你当兄弟,你却事事瞒我,不够意思啊不够意思。” “小陆道长这话从何说起呢。”宁公磕着黄豆装无辜,满脸欠揍。 “我不跟扯这些没用的,”老家伙做了一辈子的官,厚黑学功力深厚,陆然不打算跟他花花绕,直接了当的问道:“皇城司红花卫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让人把林则森的检举信,交给梁希肴就出了这事儿,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老人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无奈道:“王伯仁应该和你说过,他们只对陛下负责,休宁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听说你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他们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又有当今圣上做背书,我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可高攀不起。” “你是看不惯他们视普通人命如草芥吧,理解理解。” “……” “我可没出卖你,是你自己太彪了,生生在他们手底下抢走两条异人的性命,你这样会让他们很没面子的,以前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这么能折腾。” 饮酒之后的宁公老脸黑红,说话的腔调都发生了转变,这画风有点诡异。 “我的理念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怪就怪穆长河父子脑子瓦特了,居然打我家二妮的主意,他妈的作死……” “你说那个话很少的小姑娘啊,那他是作死……作死是什么意思?” …… “异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之前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陆然还是把心中的疑惑抛给了宁公。 “此事说来话就长了,我也不跟你瞎扯淡,咱们边喝边聊……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那会儿我刚进入权力中枢。 异人自古就有,他们天生拥有普通人不具备的能力,体质异于常人,比如青州拥有天生神力的穆氏一族便是历史上力能扛鼎的楚霸王的后裔分支;再比如三国时战神赵子龙,据传他拥有快速愈合伤口的能力…… 异人天生强于常人,为了避免异人生乱,秦汉以来,朝廷用足够的诱惑拉拢了一大批为自己卖命的异人,利用这些异人打压民间异人,这种对抗持续了几百年,很多异人家族相继消亡,后来以八大家族为代表的异人选择了妥协。 对于异人,朝廷成立单独的部门负责监督,八大家族负责管理。 很多异人隐姓埋名,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皇城司红花卫就是大宋负责监督异人的部门。 如今大部分异人都愿意安安分分的生活,但总有些原因会让他们铤而走险,施展异术,引起不必要的惶恐。 例如,对傻儿子溺爱的到无法自拔的穆长河。 对付这种人,必须用最血腥的方式镇压,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普通人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震慑其他异人。 本来这些事情直接交由八大家族负责就行,但随着红花卫左倾力量的崛起,他们越来越不把八大家族放在眼里。 皇城司红花卫那帮左倾分子最近行事愈发乖张又不计后果,如今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其实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行事,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道门的衰落。 道门的历史上出现了不少实力强大的练气士,他们是朝廷与民间异人组织之间的调停人,平衡着双方的关系。 但随着近百年来道门练气士数量锐减,道门逐步沦为了朝廷的附庸,朝廷和民间异人之间表面和平的状态恐怕已经走到了尽头……” 宁公帮陆然把异人世界的体系从前到后做了梳理,并把其中各方的利害关系做了细致分析解读。 听完之后,萦绕在心头的谜团终于解开,陆然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变好。 一旦朝廷彻底和八大家族撕破脸,或者八大家族揭竿起义,那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 “按理说,作为红花卫曾经的负责人,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但作为《三国》的书迷,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作为近百年来记录在案的第一个新晋练气士,你如果拒绝红花卫的邀请,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猎杀的目标,尽管我已经从中做了周璇,可是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毕竟现在的红花卫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红花卫了,你好自为之。” 老人说完就彻底歇菜了,酒杯打翻在地,脸红的像猴屁股,趴在桌上鼾声如雷。 熟睡的老人心里像明镜似的,小子,你一定要肩负起调停人的作用啊,大宋不能乱! 第三十六章 报复 月色寂寥,独自走在旷野中的陆然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这荒郊野岭的,肯定不会蹦出个又软又萌的妹子来和他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不加入你们就赶尽杀绝,还有王法吗?” 陆然回想着宁老头最后的提醒,心中仍然愤懑。 就算前世他义正言辞拒绝富太太百万借种的要求后,也没有遭到对方的打击报复啊,你凭什么就这么霸道? 就凭你们是什么狗屁皇城司红花卫?就凭你们有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就凭你们无耻的从各个异人家族搜刮来的功法?就凭你们…… 这样看起来,好像确实蛮牛逼的,放眼天下居然没一个能打的,不霸道才怪! 道门不争气也就算了,毕竟这是有客观原因的——灵气枯竭,那帮老道士为了维护道门正统的地位,最后不得不放下尊严,投靠朝廷。 可你异人八大家族是什么鬼情况,马上就要被朝廷团灭了,还起内讧,不是找死嘛! 其实,加入红花卫好像也还不错的样子,至少还可以拓展拓展眼界嘛。 这种想法刚冒出来就被陆然给掐死了。 心狠手辣,手段残忍,蛇蝎心肠……想到要与这样的人为伍就让人恶心。 拓展眼界的话,现在不是更牛逼嘛,修仙呢! 坐拥白岳万顷苍山,家有腿长一米八的蠢萌女佣,还有对自己无条件崇拜的四个小徒弟,以后再娶个天仙……啧啧,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想到这些,陆然的心底忽升一丝喜悦。 去他娘个球的红花卫,又不是没交过手,还真以为自己多优秀。 若是识抬举也就罢了,若是不要碧莲,开打便是,小道我可是近百年来第一位练气士,只要给我时间,未来是能够干翻苍穹的修仙苗子…… 时间呢时间,要抓紧了。 不为天下苍生,只为心中那份柔软。 陆然回到山上已经是后半夜,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他便坐在院子里那堆石头上吐纳,运行体内的小周天。 …… 鸡叫三声,天快入亮,来喜迷迷糊糊起床撒尿,抬眼瞅见陆然正襟危坐在院中的石碓之上,被吓了个激灵,尿意全无。 “先生,不带你这么吓人的,这大早上的您干嘛呢。” “时不我待,修行。” “额……您这造型?”来喜露出便秘的表情。 头发软趴趴的贴在头皮上,发梢还有水珠,身上也是湿哒哒的,别说修仙了,就这造型演鬼片都不用化妆的。 陆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形象问题,赶紧悄默默进屋换洗,想起有早起修路的村民和他打招呼时的表情,陆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以为是仙风道呢,唉,俊美男的人设崩塌了。 陆然补了个觉,到了下午才睡醒。 从这天开始,陆然在修行上果然更用心,对几个小徒弟也更加严厉。 但隔三差五还是要进山去处理些事情,比如某某村民被蛇咬了,某某村和某某村干架了,某某猴子偷了工人的工具藏起来了…… …… 山里所有工人都是包吃的,其中有个厨娘叫周小鱼,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实际年纪只有二十出头。 她父亲去世的早,母亲给她做了件好看的花衣裳后就彻底消失了,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因为她是女孩,没办法传宗接代,在家里很不受待见。 十二岁那年,东林村的一个泼皮用一袋谷子把她换回了家,泼皮好吃懒做,还嗜赌成性,为了换取赌资,经常丧尽天良的把周小鱼送给其他懒汉享用,后来泼皮在县城赌钱的时候出千,被打了个半死,被人送回家后咳了一个冬天的血,最后还是死了,第二年春天,周小鱼生了个孩子。 此后孤苦无依的周小鱼为了能够养活自己和孩子,什么活都愿意做,有时为了给孩子换一口饱饭,甚至还要和不同的男人上床,慢慢成了东林村村民口中的荡妇。 这回听说到山上修路还有钱赚,她便早早在道观外跪求。 陆然对她的事有所耳闻,对这种可怜人他并没有主观上的喜恶,就让她和其他几个村妇负责山里所有工人的伙食。 之前她和几名村民进城购买食材的时候,有个长得好看的城里女人悄悄送给她一袋香料,说用这个做菜味道会特别好,吃过的人都会爱上这个味道,让她拿回去试试,如果感觉还不错就再来买。 周小鱼收了那包香料,做饭的时候将信将疑的放了些进去,果真得到了很多人的夸赞,这种被人认可的感觉让她高兴了好一阵子。 几天前香料用完了,开始有人抱怨饭菜不好吃。 知道原因的周小鱼请了半天假,偷偷进了城,按照地址找到了那个城里女人。 这种香料并不贵,但对方坚决不肯多卖,周小鱼只买到了五天的量,她心想反正过几天还要进城购买食材,到时候再买也不迟,便急匆匆的带着香料回去上工了。 看着周小鱼远去的背影,那个卖香料的城里女人露出的媚到骨子里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小道士,现在就让姐姐来会会你个小滑头。” 她这一笑,看痴了旁边的众多男性商贩。 …… 工人们再次吃到了记忆中的味道都格外高兴,干活也更加舍得卖力气了。 结果在第五天晚上,出事了。 “陆道长,不好了,打死人了!” 早晨,陆然正在后院调教几个小朋友做吐纳练习,和村民一起修路的潘安,火急火燎的跑到院外慌慌张张的报告。 这是一起群体械斗,一共死了五个人,还有十多人不同程度的受伤,说起原因,颇有些令人难以启齿,简单点概况就是几顶绿帽子引发的血案。 为什么说是几顶绿帽子呢,这个说起来就更荒唐了,参与修路的村民为了避免在路上浪费时间,都在工地旁搭了简易帐篷,今天更早些时候,东林村一个村民起床尿尿,发现自己老婆不见了,找了一圈发现她老婆正躺在孙家沟一个汉子的怀里,这还了得,一下子就干了起来,很多人都被惊动了,然后又陆陆续续有人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了,打的那叫一个惨烈…… 陆然赶过去的时候打架的人都已经被拉开了,但彼此还在骂架。 死者中有三女两男,三名女性有一个是被自己丈夫亲手杀掉的,另外两个是自己想不开自杀的,两名男性死者都是被石头开了脑门,一个是偷人的,一个是被偷的。 山中哭喊声混在在一起,混乱不堪。 陆然差人到官府报官,又为死伤者家属提供了一大笔抚恤金。 偷情,还都在同一天晚上被发现,巧合吗? 当然不会!陆然对几名死者进行了检查,发现他们的体内都拥有同一种莫名的气,而且在场不少人身上都有这种气,几名偷情者体内的这种气,味道更浓。 陆然不动声色的找寻了一番,最后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眼圈微红的周小鱼身上似乎……就是这种气的源头。 会是她吗? 陆然不确定,周小鱼看起来对一切都毫不知情,很可能只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陆然默默在心中记下。 红花卫的报复,终于来了吗? 陆然的眉头微微皱起。 第三十七章 另有其人 可以说,这种方式真的很无耻了。 大规模的械斗在村寨中常有发生,但像这次这样一下子死了五个人,还伤了十多人,无论如何界定,都算是休宁近年来一起相当惨烈的特大事故了,而且冲突的原因还如此荒唐。 一时间山上人心惶惶,久久无法从冲突中缓过神来,这样子肯定没法继续开工,陆然宣布停工整顿两日。 下午的时候休宁县衙来了一行人,从白岳山下带走了一批人,作为雇佣方,陆然自然也被请到了县衙喝茶。 事实摆在面前,人证物证齐全,抓人、审讯、下狱,一切都进行的十分迅速!看的出新组建的休宁县领导班子做事效率要比之前高了很多。 县衙已经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新的县衙刚选好地址,还没来得及动工,如今临时办公地设在大财主赵员外家里。 陆然被人直接带到了赵员外家的正堂里,没想到真的是喝茶。 “陆道长,咱们又见面了。”新任县令笑盈盈的跟陆然打招呼。 赵员外只知道陆然是山上的小道士,本来还一副倨傲的态度,看到县太爷都主动起身相迎了,赶紧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对陆然点头致意,笑容真诚,毫不做作。 “县令大人好,赵员外好,”陆然微笑着还礼,看着新任县令,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略有些尴尬道:“小道眼拙,大人您认识我?” “陆道长你再仔细想想。”新任县令微笑。 陆然目光流转,终于从县令大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寻到了答案,惊讶中带有一丝疑惑道:“王大人……是你!” 此人正是上次参与围捕穆长河父子的红花卫负责人王伯仁。上次见面时,他还是胡子花白的卖糖葫芦老头,这次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仪表堂堂的县令大人。 二人虚伪的寒暄一番,各怀鬼胎。 一旁的赵员外看的目瞪口呆,作为休宁屹立不倒的土财主,溜须拍马和察言观色是基本素养,这小道士和县太爷不仅认识,而且在交谈过程中并没有把姿态摆的过低,他仔细回想以前似乎并没有在哪方面怠慢过白龙观,心里稍微好受了些,看来以后每年要多拿出一笔香油钱了,白龙观也可以多去拜拜…… “赵员外,可否去安排些茶水,本官有些要事需要与陆道长私下交谈。” 赵员外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县令大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赶忙赔笑着下去准备。 赵员外走后,县令大人让院里其他人都暂且出去。 “陆道长,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分明是有人在报复你啊。” “王大人这是何意,山里人民风彪悍,一言不合砍人全家是常有的事……” “你就不用绕弯子了,什么情况你我心里都有数,要不要我让手下的兄弟帮你查查?也好让你见识见识咱们红花卫的实力。” 陆然留意了王伯仁说话时的神情,感觉他并没有说谎。 虽说他已经明确拒绝了王伯仁的邀请,不过眼下看起来对方似乎并未放弃……那这件事真有可能不是他们所为。 “你们不是暗地行事吗,怎么还成为休宁县令了?”陆然刻意转移话题。 王伯仁笑道:“我可是名正言顺的进士出身……不说笑,因为穆长河的事情红花卫歙州驿的负责人负有主要责任,如今已经被革职处理了,现在我是歙州驿的新负责人,以后我们可以多走动走动。” 王伯仁很坦诚,但有一点他并没有说,上次事件之后,他向上方汇报了陆然有可能是练气士的猜想,红花卫的大领导们极为重视,开会谈论决定让王伯仁担任歙州驿负责人,并担任休宁县令,不惜一切代价招揽陆然加入红花卫。 二人又就本次案件聊了一阵,陆然和王伯仁都知道那些涉案人员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但如果就这么把他们都放了明显说不过去,毕竟已经牵扯到了人命,而且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处理不当的话极有可能引发骚乱。 经过一阵友好会晤,陆然基本已经排除了这件事是红花卫所为的可能性,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脑海中思索这件事。 西门庆? 忽然一个名字从陆然的脑海里蹦了出来,上次把那货整的那么惨,说不记仇那是假的,至于西门庆说他的双修法是祖传的鬼话陆然是断然不信的。 不是红花卫,那可不就是他了,而且从那下三滥的手法上来看,似乎更符合修行双修法的那帮妖人所为。 想明白后,为避免打草惊蛇,陆然并没有急着去找西门庆,君子报仇,多等几天无妨。 “大人,您为什么不把那几个可疑人的行踪透漏给他?”陆然走后,王伯仁身边一名红花卫疑惑的问道。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他还值得我们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吗?”王伯仁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脑子是个好东西,如果实力再强劲,没脑子,那依然是猪队友。 红花卫在拉拢的同时也在评估这枚棋子的成色以及是否值得投入那么多的资源。 这次无端灾祸是因为陆然自己的缘故引发的,对于那几个已经破碎和濒临破碎的家庭,陆然心怀愧疚,当晚他便带着潘安亲自登门表达了歉意。 至于后续赔偿事项,陆然让潘安全权负责,听说有人因为赔偿款分配的问题闹过一些幺蛾子,潘安的处理方式合理又无情,得到了陆然的夸奖,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感情用事的。 两日后,山上复工,周小鱼像以前一样和几名村民进城采购食材,本该在家中吐纳的陆然一路尾随。 进入县城不久,一行人便开始分开购物。周小鱼按照地址再次寻到那个摊位前,却并没有见到上次卖她香料的女人。 陆然正准备离开,忽然闻到了一丝奇异的香味,正和周小鱼身上的那个异香一毛一样。 异香是从一栋小楼里传来的,就在陆然准备追着这股异香进入那栋小楼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小楼正门的牌匾上写着“春风楼”三个大字。 “公子,第一次来吧,莫害羞,里面请,高矮胖瘦随便挑,一准让你满意。”一个半老徐娘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把陆然拉了进去。 第三十八章 撩与斗 春风一度俏佳人,纸醉金迷销金窟。 春风楼,休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是学究口中的腌臜之地,是落魄书生寻找慰藉的港湾,是富家子弟彰显纨绔的玩场。 陆然在妈妈桑模样的中年美妇拉扯下,半推半就步入这座众多男人心目中的圣地。 此时时间尚早,楼内没几个客人,估计是因为房间内太过闷热,那些平日里端着身姿装清纯的姑娘们,都随意在走廊里嗑瓜子、说笑、跳格子…… 可能觉得她们的形象太过不雅,有损春风楼的大名,妈妈桑赶紧假装着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果然引来了姑娘们的注意,当姑娘们看到妈妈桑边上站着的那个面庞白净、棱角分明、身姿挺拔的小哥哥后,只觉得浓烈的青春荷尔蒙气息迎面扑来,春心立马荡漾起来,并以秒速瞬间恢复了往日里或乖巧、或妖娆、或知性的气质模样。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都是戏精啊,陆然在心中默默感叹。 “姑娘们,这位俊公子还未经风月事,就看你们谁能把他给照顾好了。”妈妈桑说完还老不正经的掐了把陆然翘翘的小屁股, 这手感,啧,恨不能早生十年啊,不然非生吞了他。 没有一丝丝防备,就这么被占了便宜。 陆然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动作局促,神情仓皇。 宛如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奶狗,看着就让人心疼。 姑娘们的心一下子全酥了。 “公子到我这来,我屋里有刚洗净的粉红葡萄,皮薄肉嫩,爽口祛热。”穿着清凉的小萝莉一口娃娃音甜如蜜糖。 “小弟弟,来姐姐这里,姐姐给你包红包。”妖娆迷人的小姐姐含情脉脉,秋波暗送。 “阿威十八式,全活不打折,保你留恋春风不思归。”大胆热情的大姐姐舔着嘴唇,毫不掩饰外放的欲望。 陆然的目光在一片红红绿绿白白间流转,羞涩中夹杂一丝好奇,勾的姑娘们心里一阵痒。 忽然,他的目光停了下来。 二楼,楼梯拐角阑珊处。 若隐若现罥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娇俏玲珑挺秀鼻,不点自红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吹弹可破,好一只诱人的妖精。 此人正是之前卖香料给周小鱼的那个好看女人。 姑娘们的视线随着陆然的目光落在了那名嘴角噙笑的姑娘身上。 有人愤怒,有人惋惜,更多的则是无奈。 这个女人来到春风楼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却已经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客人。 活好人美又懂事,败给这样的妖精,姑娘们可以接受。 陆然嘴角一咧,笑容浮在脸上,从袖套中拿出一枚足量的银锭放在妈妈桑的手中。 哟,挺上道啊,妈妈桑越看这只小奶狗越喜欢。 美艳女子嫣然一笑,款款下楼,走到陆然身前,欠身牵起他的手,在姑娘们羡慕的目光中走进了二楼的房间。 妈妈桑体贴的让小厮送了些点心和酒水进屋,酒可助兴,点心补充体力,相得益彰。 进屋后女子宛如一条水蛇一样挂在了陆然的半个身上,两团软肉压得人呼吸困难。 陆然不易察觉把胳膊从那双峰间抽出,笑道:“姑娘怎么称呼?” “周云裳,公子可以直接喊人家小裳裳……”女子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娇羞万分。 小裳裳,还小甜甜呢! “周姑娘你长的那么漂亮,怎么……” “怎么进入如此下贱的行当?”女子饮了桌上一杯酒,不知是装的还是有感而发,眼圈微红,嘤嘤道:“并非每个人生来都能如公子一般幸运,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没办法选择的。” 似乎为了打消这个话题带来的伤感,美艳女子脱了外衣,露出粉色吊带肚兜,锁骨凌冽,两条不安分的大白腿极为诱人的贴着陆然的身子。 “咳咳……” 这下没办法再演下去了,正常男人哪受得了这个,陆然又不是柳下惠,赶紧摊牌。 “既然是穷苦人出身,那自然知道穷苦人的不易,五条人命,六个家庭,家破人亡……这就过分了。” 女子猛然转头,看到陆然正冷冷的看着她,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青涩和害羞,活脱脱就是一只龇着牙的狼。 轮演技,陆老师可没在怕的。 女子没来由一阵不安,她细想了前后觉得并没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莫不是对方在诈她? “公子,你还喜欢这口啊,你都吓到人家了。” “哦?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陆然的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有丝毫情绪。“周小鱼是什么情况?冤有头债有主,报仇可以冲着我来,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辱没了师门!” 前一秒还委屈万分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拍手道:“虽然很想夸你两句,但你真的很蠢,我可不是西门庆那个废物,不过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我一定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极乐。” 陆然看着她,并未说话,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美艳女子真的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自从修习双修法以来,无论是暗杀还是正面硬刚,她无往而不利,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奶狗无情鄙视,不能忍! 一柄匕首从桌子台布下抽出,猛然挥向陆然的脖子。 陆然脚尖点地,椅子向后滑行了三尺,酒盅里的酒水没有洒出分毫。 女子继续欺身上前,步子不停,刀刃上裹着一层粉红色的“气”,所过处山崩地裂。 刃尖横移,又顺势一撩,陆然所坐的椅子被一分为二,人却诡异的消失了。 陆然从身侧猛然出现,一个寸劲打在女子手臂上,匕首坠地,女子瞬间倒退六尺。 “你……” 美艳女子从未小觑过陆然的实力,但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了。 “就这点本事吗?”陆然疑惑道。 被刺激的女子当机立断,咬破嘴唇,口念法决,随着她越念越快,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慢慢溢了出来。 一股眩晕感油然而生,仿佛有无数赤身裸体的女子在向他身上攀爬,酥到骨子的声音让人颤抖。 陆然不敢大意,调动灵气守护住周身,那些虚幻女子触碰到灵气里面痛苦万分,挣扎了会儿,全都消失不见。 “噗!”一口鲜血从美艳女子口中飙出。 身法斗法,完全不在一个量级,胜负已分。 “我说过,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这次真的过分了,今天我不杀你,对不起死去的那些无辜村民,所以,去死吧。”陆然完美装逼,说完一掌挥下。 “不要,不要……啊……”火灵气与水灵气交织碰撞,在美艳女子丹田处轰然炸裂。 第三十九章 妖孽刘西瓜 “人虽然被救活了,不过修为已经被废,现在极为虚弱,大人您看要怎么处理?” 在离春风楼不远的赵员外府上,县衙临时办公处,一名男子装扮的女衙役在王伯仁身前认真禀报。 “海棠,看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吗?”王伯仁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还请大人恕罪,属下无能,没能看清,他太快了……”名叫海棠的劲装女子躬身。 “不怪你,那小家伙还是有些真本事的,”王伯仁示意女子起身,想了想吩咐道:“那个老女人门人众多,不少朝中大臣的枕边人都是她的弟子,周云裳是她亲传弟子,等她养好了伤,赶紧送走。” “唉,小家伙可真不省心,希望今后他知道这件事后能够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王伯仁摇头苦笑,又随口问道:“查清楚没有,白岳一带的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 “回禀大人,暂时还没查出来,只能检测出那附近的五行之气极为紊乱,有可能正在孕育灵脉,现在陆然已经把白岳周围的几座山头都买了,还在里面大兴土木,属下以为,是否应该把这些土地收回来?”海棠姑娘躬身回答。 “那些山头就是我们的诚意,就算真是灵脉也无妨,无论他最后加不加入红花卫,那里早晚都是我们的。” …… “阿嚏!” 正在家中恶补道教史和古代神话传说的陆老师打了个喷嚏。 “先生先生,你看!”小西瓜一个箭步冲进屋里,满脸兴奋的拉着陆然的胳膊。 “看你这一惊一乍的,捡到宝了?”陆然揉了揉鼻子,继续边看书边敷衍道。 小西瓜连连摇头,双马尾有节奏的晃动着。 “我好像也会气功了……” “气功?” “是啊,就是把气聚在手心,啪一下打出去,就是隔空的那种打出去,清风都被我打叫了,明月都被吓尿了。”小西瓜说的时候双眼放光。 “那会不会是清风被跳蚤咬了一口,然后吓到明月了啊……”陆然继续敷衍。 “哼,人家不理你了,都不信我!”小西瓜脾气上来了,噘起粉嘟嘟的小嘴。 陆然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赶紧放下手里的书,笑眯眯的讨好道:“老师怎么会不信你呢,只是你讲的这个情况吧,它叫内气外放,很厉害的武林高手都很难办到的,现在你学习养气的功法还不到一个月,你还这么小,修行一事,讲究循序渐进……” “还不信我!哼,接招!”小西瓜退后两步,动作熟练扎马步,运气,挥掌,然后……就没然后了。 “咦?怎么没有气啊?先生你不疼吗?你是不是受了内伤故意装作没事的?咦?”小西瓜同学瞪大水汪汪的大眼睛,努力找原因。 陆然无奈的摊摊手。 “好了,先生还要看书,你慢慢练,只要你愿意像哥哥姐姐们一样努力,迟早会做到的。”陆然说完还挥了挥拳头,给她加油鼓劲。 “不是这样的,先生,刚才真的不是的……”小西瓜还想要证明自己,可事实胜于雄辩,她只能说服自己,可能真的是错觉,自己怎么可能会那么厉害。 走到门前,不甘心的小西瓜再次扎马步、运气、挥掌。 砰! 放在桌上的茶杯被击翻在地,陆然抬脚躲开,然后看到了门前还未收势的小西瓜。 “你打的?” 这句话问出来有点傻,其实陆然只是为了平复心中的震惊,小西瓜在门外出手那一刻,他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气。 居然真的是内气外放。 她还这么小,还只学习了这么短的时间,还这么不努力。 妖孽啊! 陆然赶紧拉着小西瓜来到院里,让她再试几遍。 虽然动作毫无美感,虽然伤害力极小,虽然还不能有效掌控,虽然她还只是个孩子,可,气是真的,并且内气外放。 很多武林大佬,穷尽毕生追求,不外如是。 陆然检查了小西瓜的丹田,好在空空如也,尚未形成气海,体内也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在静脉内温顺的游走,不过她的根骨似乎比上次检查时更加纯粹了,整个人都透着股空灵之气。 陆然又让二妮、大宝、来喜和小婵轮番做了演示,他们在养气诀的理解和领悟上都要更深一步,在认真学习养气诀后身体比之前都要好很多,总的来说都还算正常,都算循序渐进,但都没有西瓜那么变态。 陆然让小西瓜在他们面前进行了示范,众人一阵羡慕和震惊。 他们很难理解,小西瓜在和大家一起静坐吐纳的时候常常偷偷溜走,陆然交代的功课她也很少能够完成,可她现在居然成了几人中第一个能够成功实现内气外放的学生。 凭什么? 就凭她没事爱到林子里溜达,就凭她经常和山里的那群野猴子打成一片? 其实她凭的是天赋异禀,但这一点陆然不好和另外几人说,他之所以让小西瓜在他们面前展示,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督促自己,同时也给他们一个信念——连小西瓜都可以,难道你们不行吗? 事后陆然分析了小西瓜能够进步这么快的原因。其一,她真的天赋极高,是练习食气法的天才;其二,她从小和孙悟空厮混,最近一段时间孙悟空经常差遣它的手下给小西瓜送野果,那些野果生长在灵气充裕的谷地里,果实中可能蕴含微弱的灵气,或许正是因为这些野果吃的多了…… 为了验证猜想,陆然当晚就单独去了趟山间谷中,发现那些野果中确实含有灵气,这种果实就算是普通人吃了也大有裨益,不过如果吃的多了再不加以调理,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既然生长在谷地的野果内含有灵气,那如果以后在谷地中种植农作物会怎么样呢? 答案不言而喻。 想想就让人激动。 山里的工程已经进入了扫尾阶段,再过几日便能入住,到时候种上水稻和谷子,再种些花草,整一块菜圃,做间酒坊,养些牛羊鸡狗猪,每日里修行、养花、喂鸡、散步、逗狗、撸猫,这样的生活简直不要太爽……再把那些有致幻功能的紫竹栽满谷地的周围,外人谁也别想轻易进来。 在从山里回道观的路上,陆然边走边想,画面感满满,心里美滋滋。 就在陆然快要到达白龙观的时候,道观不远处的溪水旁,皓月下,一个蹲着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四十章 谷地新宅 月光下,少女并膝坐在溪边,小溪中流水潺潺,月光倒映在水中,随波抖动。 少女一旁的石板上放着一盒点心,在她的膝盖上还放着一盒类似果干一样的东西,少女正用力的吃着。 枝繁叶茂的老树上,原本在此休憩的小鸟好奇的打量着溪边的少女和放在她身侧的点心。 少女的肩膀很瘦很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东西太用力的原因,又瘦又窄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 一盒果干吃完,少女把剩下的残渣撒入溪水中,一群贪吃的小鱼把水中的月亮搅成了碎片,一会儿工夫,鱼群散去,溪水的恢复了平静,圆月再次倒映入水面,不同的是,和圆月一起倒映进水面的还有一席白衫的陆然。 正吃着另外一盒点心的少女抬头,惊讶的看着小溪对面的静静站着的陆然。 “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少女局促的起身,把点心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拼命把不小心蹭到脸上的点心擦掉。 点心渣滓擦掉了,可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刚到,”陆然微笑着从小溪对岸跳过来,示意少女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一旁,从少女手中接过点心盒,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夸张道:“这么好吃,怪不得你一个人大晚上在这里吃独食呢。” “先生,不是这样的……”少女想要解释,一着急,眼泪又刷刷刷的流了下来。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呢,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不太方便。” “刘二妮,老师不要面子的啊!”陆然翻了个白眼。 “我也开玩笑的嘛,”二妮破涕为笑,难得幽默一回,接着又恢复了忧郁的表情:“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二妮的心思不难猜,自从救回梨花婶,回来后的二妮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无论是练功、吐纳还是读书都分外用工,甚至连平时爱吃的零食都不吃了,她只想能够早日真正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能够为陆然分忧。 可是,最先取得惊人进步的人不是她,而是疯丫头刘西瓜,所以她茫然了。 陆然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就真的不配做她的师父了,他想了想,笑道:“修行呢,主要修的是心,你是执念太重,西瓜那丫头没心没肺,所以能够心无旁骛,玩就是玩,修行就是修行,当然,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控制住气,也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可以说她的运气真是好到爆了。” 说到这里陆然都不由笑出了声。 “还记得你小的时候跟你讲过的龟兔赛跑的故事吧,修行其实也是这么回事,眼前的高低并不能代表未来的成就,你有好胜心是好事,但我不希望你把这些看的太重,你们无论谁取得进步都是我们这个大家庭力量的增强,你要记住了,我们是一家人。” “在这个大家庭中,作为家长我可能还是太差劲了,跟你说实话哦,其实对于修行,我也不是很懂的,很多东西还在摸索阶段,我也在拼命学习,就怕哪天被你们问倒了。我现在只能把我会的又适合的东西教给你们,如果我再厉害一点的话,说不定你们现在每个人都已经进步神速了。” 陆然说完,二妮也傻眼了,老师看起来很自责的样子啊,该安慰他吗?可他明明已经非常厉害了呀,又会讲故事,又会读书,又能打架,那天在休宁县衙里就跟天神下凡似的,你够了啊,你还差劲那别人活不活了? “先生,我会继续努力的。”二妮把点心递过来,弱弱的说道。 “这就对了嘛。”陆然咧开嘴,笑得像个十八岁的大傻子。 随后师徒二人又聊了些其它话题,笑声不时在溪边响起…… 三天后,谷地。 小婵和四小只都是第一次来到谷地,他们被眼前样子惊呆了。 此时,进谷的道路和谷地的房子都已经修建完毕,昨天最后一批工人也已经从谷里撤了出去。 石板小路一直延伸到山谷腹地,精心种植的花草把整个山谷装扮的宛如童话世界,小溪上修建了古色古香的石拱桥,沿着小溪两侧的石子小路朝下走,没多远就来到了波光粼粼的谷中湖,湖中成片的天鹅和鸳鸯正在水中嬉戏,在湖的两岸栽满了垂柳,一条木质结构的走廊向湖中延伸了二十余丈,在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古朴的小亭子,湖边停放着两艘小船。 在湖的北岸,一片栽满了各种果树的果园正在焕发生机。 花海深处,篱笆墙内,一排古色古香中又杂糅了异域风情的房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房子并不奢华,是一座类似四合院的两层木质结构的小楼,彼此间用走廊连着,一共五间静室,九间卧室,厨房、浴室、卫生间一应俱全,拐角处还有一间是留给清风明月的。 在后面稍远些还有几座房子,听说打算以后做酒坊和仓库用的。 “那里是干嘛用的?” 推开二楼的窗户,看到一大片已经开垦好的土地,小婵指着问道。 “后面那片可以种水稻、小麦这些农作物,旁边那面种些草药,离得近的这一小片留给你做菜园子,以后咱们吃的蔬菜可以自己种……” 陆然滔滔不绝的给小婵做讲解,小婵看着满脸堆笑的陆然,满眼都是小星星,恨不得上去亲一口。 另一面四小只分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个都激动的不得了。 “都还满意吗?”带着几个笑的合不拢嘴的小家伙参观完之后,陆然挺起胸膛特骄傲的问道。 小婵、二妮、大宝和来喜都把头点的跟小鸡琢磨似的,唯有小西瓜过来狠狠的在陆然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吁!你属狗的呀?”陆然赶紧把胳膊抽回来,上面两排牙印清晰可见。 小西瓜把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傻傻的说道:“我还以为是做梦呢,嘻嘻,我有自己的房间咯,以后再也不用和二妮挤一间屋子啦,好开心呢。” 政合八年六月十五,宜:入宅、移徙。 白龙观一家六口,举家入新宅。 第四十一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们 一阵爆竹声中,一家六口正式入住谷地新家,每个人都换了新衣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陆道长乔迁新居,很多人都想来沾沾喜气,不过陆道长已经在竣工晚宴上委婉表达了想要安静的想法,村名们在提前祝贺之后就没来瞎凑热闹。 相比起朴实的村民,其他人根本就不管这一套。 一家人正在收拾东西,新家门外来了第一位客人。 不过让陆然郁闷的是,他和这位客人并没有太多交清,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熟。 “赵员外,您怎么来了?” 陆然出门相迎,身材有些肥胖的赵员外,正一边在佣人的搀扶下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又忍不住感叹山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人间仙境。 “恭贺陆道长乔迁新居,考虑到您这面刚搬家,很多生活用品应该都缺,我让下人们给送了些过来,不成敬意,还希望陆道长不要嫌弃。” 赵员外热情说道,同时吩咐下人们把东西朝里面抬。 不得不说,这老头果然是个人精,礼物送的不轻不重,既用心又不冒失。 “那恭敬不如从命,谢谢赵员外,以后若有用得到小道的地方,您尽管开口。”陆然无奈苦笑。 他并不打算留客,借口刚搬家,屋里比较乱,就带着赵员外在外面参观了一番,累得老头都快口吐白沫了,就在赵员外准备找个借口撤的时候,第二位客人到了。 这次的客人用一位不太合适,而是一家——潘良携长子潘云、次子潘安、女儿潘梓君四人一同前来。 “陆道长,恭喜乔迁新居,若不是安儿告诉我,我还不晓得呢,这种事情怎么能瞒我们呢。”潘良径直走向陆然,熟络而礼貌,对于一侧的赵员外,他只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老潘,你跟我整的这么客气搞什么,我看看准备什么好东西。”陆然笑了笑,跟潘云、潘安也打了招呼,看着后面一直微笑不语的潘梓君,道:“梓君妹妹越来越漂亮了,现在还是叱咤商界的女强人,进京面圣了不起啊,见着我都不打声招呼了。” “我哪敢呢,不是还没来得及嘛,然哥哥,你在山里修这么漂亮的房子是打算金屋藏娇吗?”潘梓君身姿婀娜,面庞精致,瓜子脸,一头乌黑的长发用束带绑起,直垂至腰际,她笑眯眯的审视了会儿,方才微微福了一身:“然哥哥,好久不见。” “我就图个安静,这里环境也不错,藏什么娇了。”陆然笑言。 “这里环境是真的很好呢,以后空闲的时候好想过来住一段时间,不知道然哥哥欢不欢迎……”潘梓君狡黠的笑着问道。 “有你的房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陆然点了点她光洁的小脑袋瓜,又回身对在暗中偷偷观察的几小只喊道,“小婵,你带梓君随处走走,二妮泡壶茶。” 赵员外本就觉得潘良有些眼熟,正纳闷呢,听到陆然说起“面圣”二字不由打了个激灵。 “敢问,可是歙县制墨的潘家?” “歙县潘良,有礼了。”潘良听老头询问,知道他是陆然的客人,便礼貌的回答道。 赵员外激动了,这小道士原来这么牛逼啊,不仅和新上任的县太爷认识还和潘家这么熟络,这一趟来的不亏…… 这时,第三波客人来了,一身便服的王伯仁和一身男装的女属下海棠踏马而来。 “赵员外也在,好巧啊。”看到赵员外,王伯仁率先笑着打了招呼。 赵员外赶忙告罪,说不知王大人要来之类的话,王伯仁拍怕他肩膀安抚他别多想,自己也只是临时起意才过来的。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王伯仁让海棠把礼物呈上来。 礼物是一对碟子大小的夜明珠,夜间照明可如白昼。 陆然连忙推说受不起,王伯仁开玩笑说这是某上古凶兽的眼珠子,陆然这才不再推脱。 上次山上的事故潘安也被带去县衙问话了,所以他是知道王伯仁身份的,对于一名官员对陆然如此客气他颇感意外,不过在山里待了数月后,他的性格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赵员外再次激动的语无伦次,这种夜明珠随便拿出一颗就价值连城,且不说一个小小县令怎么会如此有钱,关键两座城就这么送出去了,而且双方都还能面不改色,一个送的风轻云淡,一个接的处之泰然。 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人?王伯仁真的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吗?陆然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白龙观的道士吗?鬼精明的赵员外懵逼了。 然而让他懵逼的事情还在后面。 第四波客人来了,这一次过来的人分量更高。 “陆道长,恭喜啊。”梁希肴送了一份王羲之墨宝。 “老头子脸皮厚,这本垫桌脚的书你就凑合着看吧。”宁公笑眯眯的送了一本看似普通的书。 陆然并没急着打开,无奈的笑道:“老哥,果然你脸皮最厚。” 除赵员外,其他人都险些惊掉了下巴,他们知道宁公的真实身份,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居然被陆然拍着肩膀称呼“老哥”,还被嫌弃“脸皮厚”。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宁公非但没生气,还和陆然哭了穷。 潘良亲自找人调查过宁公的身份,他觉得整个人都蒙了,这个曾把他们一家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小道士,居然能够和当朝前宰相称兄道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敢信。 赵员外不是傻子,他已经从众人的反应中感知到了这位老人的不一般,再看陆然时,只觉得他的面前都是云雾,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这个小道士太神秘了。 对于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陆然很无语,只得让小婵他们生火做饭。 没曾想,一群人正坐着聊天,居然又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怯懦的周小鱼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敲了敲门。 陆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过来,请她进屋,周小鱼连连摆手,估计是怕生人,陆然就和她一同走到了湖中的小亭子里。 “师姐让我转交个东西给你,”周小鱼拿出一个枣红色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药丸,接着局促道:“师姐说这是驻颜丹,师姐还说周云裳和西门庆都代表不了师门,希望陆道长不要对我门派有什么偏见,这枚驻颜丹代表着她的歉意。” 枣红色,药丸,这是吃枣药丸的意思吗?陆然来不及揣测,问道:“你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周小鱼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正式见过。” “那你岂能轻易拜她为师,万一她是坏人呢?”陆然皱眉。 “师姐说只要我把话和礼物带到,她就带我去临安正式拜师,到时候我和我的女儿就能活下去,坏不坏没所谓的。”周小鱼怯懦道。 “谢谢你,陆道长,你是一个好人。” 周小鱼跪着磕头,然后,起身,离去。 第四十二章 诛灵玉佩(上)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存的权利。 周小鱼对这片土地不会有半点眷恋,对这个世界可能也无比的失望。 可她想要活,像一棵倔强的小草,或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只要活着,她就能用她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女儿撑起一片天。 作为一个被这个世界深深伤害过的女人,她比谁都更能体会一个小女孩在没有了父亲又没有了母亲之后,是多么的难熬,她不愿看到女儿再遭受这样的痛苦。 所以当那个女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生活已经这么糟糕了,就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好自为之。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可以回来。” 陆然对着周小鱼的背影喃喃道,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一旦朝廷和异人之间的大战打响,到时候不敢想象会有多少这样的女人和孩子。” 宁公漫步到陆然身侧,眼神中满是悲天悯人的无奈。 下午一群人散去,出谷的时候,王伯仁和他身边的海棠朝溪水上游看了好几眼,二人虽然能感觉到了异样,但对于五行之气的感知并没有那么强烈。 等到这帮不请自来的客人都被送走了,一家人才有时间静静的躺在新家的地板上独享属于他们的这份喜悦。 “以后咱们必须在路口挂一块牌子,上面就写——私人领地,闲人止步。”陆然笑着说道。 “陆然,潘姑娘喜欢你吧?今天一个劲的跟我讲你们都多亲密关系多好,她真的好过分哦,有什么好炫耀的。”躺在地板上的小婵闭着眼,不悦的嘀咕着。 陆然拿眼瞟了下四小只,四个小家伙赶紧转向一旁,陆然也继续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就说了一句话她后来就不嘚瑟了,”小婵不管其他人,兀自笑了起来:“我就说我是夫人和老爷认可的儿媳妇,有婚约的,嘻嘻。” 小婵姐姐这是吃醋了吗?不像哦,感觉像是逼婚呢,好可怕。 “他们送了不少好吃的,我们去看看吧。”已经洞悉了一切的二妮拉起小西瓜就朝外走,大宝和来喜两个反应慢半拍的被二妮使了好几个眼色,才懵懵懂懂的起身。 “我拿她当小孩子的。”陆然看着演的有些累的小婵无奈道,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嗯,你也是个小孩子。” 陆然走进静室,静室里放着几个蒲团,老潘送的,纯丝绸的,贼奢侈,搞得陆然坐在上面都有点罪恶感,不过说实话,那种屁股宛如被海水包裹的感觉超爽。 陆然把王羲之的那副字挂了起来,这玩意儿如果搁在后世还不得抢破头,挂在朴实的静室,瞬间觉得整个房间都高大上了起来。 那对夜明珠,听王伯仁说这是上古凶兽的眼珠子,陆然用灵气浸入珠子内部探查一番,没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玩意儿完全可以当白炽灯用,比油灯炫酷多了。回头在院子里架根杆子,挂一颗在上面,肯定特棒,至于另外一颗,陆然已经想好了放哪儿。 至于周小鱼送来的驻颜丹,陆然对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父极不信任,这玩意儿还是收起来为好。 陆然真正感兴趣的是宁老头送的书,搞完这一切,他才坐下来打开书本。 扉页,《唐诗三百首》。 陆然有些懵逼,宁老头什么时候这么社会了,该不会真是垫桌脚的吧。 陆然再翻,终于发现了端倪,书的中间部分有一摞纸张被掏空了,在掏空的部分藏着一片带着血色的玉简,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短,大概介绍了一下这枚玉简的由来——十五年前,某位无后的道门老人在临终前托人转交给他的,听说老道年轻时为了争夺这枚玉简,满门都被人杀了,后来隐姓埋名过了半辈子…… 后面的话就极为套路了,大概可以总结为:颜值越高,责任越大,你长得这么好看,大宋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之类的屁话。 玉简古朴,入手极润,拐角处沾了点血色,陆然试着擦拭了几次,都没能擦掉。 他用灵气探入,玉简内朦朦胧胧出现两个小字——诛灵,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不过模模糊糊的很难看清楚,陆然恨不得把眼睛都贴玉简上了…… “先生,吃东西啦。” “哗啦”一声,小西瓜拉开房间的门,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烤肉走了进来。 陆然赶紧放下玉简,接过小西瓜手里的盘子,拉着她朝外走,并告诫她,以后不许在静室内吃东西。 “哦……”小西瓜蛮委屈。 陆然捏起盘子里的烤肉吃了一口,香脆可口。 “咦,他们几个人呢?” 院子里烤炉上的肉已经烤糊了,小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饭菜,却没有人,陆然意外的问道。 话音未落,陆然就看到了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脸色一变。 “西瓜你先进屋藏起来!” 陆然说完沿着血迹追了出去,路上不时能看到几片衣服的碎片,陆然的脸色越来越沉。 循着血迹来到河边,月色下的湖面上漂浮着一个人,周围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从衣着来看,应该是大宝。 陆然的心揪了起来,他赶紧跳进湖中,水里的人正是大宝,他的脖子上被人割了一刀,鲜血还在朝外冒。 “先……先生……救人……”大宝的手颤抖着指向小溪的方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陆然来不及悲伤,强忍住泪水,把大宝的尸体拖到岸边,接着一路狂奔到了溪边。 溪水一片殷红,水中还透着淡淡的血腥味,没走几步,陆然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来喜瞪着惊恐的双眼,身中十多刀,已经没了呼吸,陆然刚把他从水中拖出来,就看到了上游又飘来两具赤裸的女尸,正是小婵和二妮,窒息感笼罩了全身,陆然浑身颤抖着把她们的尸体抱到岸边,脱下衣服盖在她们的身上,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到底是谁!有种冲我来啊,混蛋啊!” 愤怒的咆哮响彻整个山谷。 忽然,一种不祥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头,他的目光转向住处,暗道一声“糟糕”,握紧拳头飞奔向住处。 院子里空空如也,烤架上的肉已经焦黑。 “先生,救救我……”小西瓜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愤怒的陆然直接跳上二楼,破窗直入。 房间内站在一男一女,小西瓜在男人的臂弯下奋力挣扎。 陆然手指微微上抬,准备用灵气攻击对方。 “啊!” 刀刃在小西瓜的脸蛋上划过,疼的她眼泪直流。 “别耍花招,否则我一刀一刀割了她。”浑身都在滴水的男人阴沉沉的说道,女人在旁边发出诡异的笑声。 “先生……呜呜……”小西瓜不敢大声喊疼,巴巴的看着陆然。 陆然赶紧举起双手,强忍住怒气和悲伤,问道:“有仇冲我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陆道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们了?”男人撩开披散在额前的头发,露出苍白的面孔。 陆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一男一女正是死于上次那次事故的一对夫妻,东林村的村民。 第四十三章 诛灵玉佩(下)【求票】 “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陆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瞬间,不安、惶恐、荒谬等诸多情绪全都涌了出来,化作压力堵在胸口,呼吸都变得艰难。 陆然急促的喘着粗气。 “我们已经死了吗?”男子茫然的望向妻子。 “死了?” 女子重复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嚎啕大哭,眼泪化作血水从脚下快速蔓延,很快,整个房间都变成了粘稠的血色。 “你……你骗人,你让我们给你干活,为什么不给工钱,骗子!”女子哭了一阵又开始怒骂道。 “是鬼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吗?” “不管了,先救人。” 陆然想要趁着二人注意力不集中,赶紧把小西瓜救出来,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见男子面无表情的在小西瓜莲藕般的胳膊上又划了两刀。 小西瓜抿着嘴痛苦,发出呜呜的痛苦声。 “她是无辜的,你们放了她,要我做什么都行。”陆然不敢再妄动,服软道。 “做什么都行吗?”男子冷笑,丢过来一把匕首,道:“在你的大腿上捅一刀。” “对,你是骗子,捅一刀,不然我们不信你。”女子附和。 陆然弯下腰,从粘稠的血水中捡起匕首,他看着强忍着痛苦的小西瓜,咬着牙,猛然捅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匕首插进了陆然的大腿里,巨大的疼痛感从匕首周围的伤口处蔓延到了全身,原来被匕首插进身体里是这种感觉,来喜他们应该很疼吧,想到这里,陆然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放人!”陆然咬着牙,强做镇定道。 “再来一刀,”女人把湿哒哒的衣服扒开,露出左腹的一个刀疤印,“这里还有一刀。” “你们……”陆然怒不可遏。 男子把匕首再次贴紧了小西瓜的脸颊,威胁道:“把匕首拔出来,再插一刀,不然的话……” 陆然赶紧示意对方住手,手放在匕首的把上,微微有些颤抖。 “先生,不要……不要……”小西瓜的嗓子已经哑了,声音很小。 “噗呲!” “嘶!” 大腿上的鲜血飚射了出去,陆然没想到抽出来居然比插进去还疼,脚下没站住,跌倒在了血泊之中。 “别磨蹭,不然小丫头又要受苦了。”男子看到在血泊中挣扎的陆然,再次威胁道。 血泊中的陆然脑筋急转,他知道肯定不能都按照他们的指示做,不然等他死了,小西瓜也难逃厄运,更别说报仇了,他正在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先生,吃饭了,先生……” 声音悠远,像隔着万水千山。 这个声音好熟悉。 “先生……” “陆然……” 似乎还有二妮的声音!大宝的声音!来喜的声音!小婵的声音! 他们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他们也都成鬼了吗? “先生!” 这一次陆然听清楚了,就是小西瓜的声音,陆然抬起头望向男子臂弯里楚楚可怜的小西瓜。 “先生,救我啊。” 眼泪和血水混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可怜。 …… 这事情需要重新捋一捋,陆然的脑海里闪过千万条思绪,然后快速理顺,一条清晰的线逐渐明朗起来。 从小西瓜进屋喊他吃东西,到他们下楼,中间只隔了非常短的时间,期间没听到外面有任何的声音,以来喜、大宝和二妮的实力,不应该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用啊,至少呼救能力还是有的啊? 另外,院子里什么时候搭了一个烧烤架了?还有,院子里竹竿上的夜明珠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陆然飞快的在脑海中思索着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真相已经越来越近。 “你再墨迹,我这一刀可要下去了。”男子再次催促。 “不要,先生救我……”小西瓜的嗓音愈发嘶哑。 陆然把手放在大腿的伤口上,按照心中所想,用力摩擦了几下,等他把手拿开的时候,血呼啦啦的伤口居然神奇的愈合了。 陆然站起来,一脸平静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和女人。 “你……你怎么没事了,怎么回事?”女人惶恐的一手拉着男人的胳膊,一手指着陆然惊讶道。 “让我来告诉你,你是假的,”陆然手指向惶恐的女人,女人的身影转眼就化为飞灰,消失不见,陆然又把手指男人,“你也是假的。” 男子随即消失。 “这个房间是假的。”陆然说完房间消失,不断幻化出不同的场景,一会儿在田野中,一会儿在雪山上,一会儿又在大海上。 “还有你,你也是……我靠,我没让下雨啊?”陆然刚指向小西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觉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 静室里。 陆然用手搓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看端着空盆的小西瓜,又看看一脸关切的小婵、二妮、来喜和大宝。 这一刻,恍如隔世。 陆然从之前悲伤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又在房间内坐了会儿,痴痴的看着大家,傻傻的笑,然后挨个抱了一遍,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傻笑。 “你们说先生是不是疯了?” “刚才我用水泼他,他还跟我说谢谢,肯定是疯了。” “他还使劲摸看我脖子,怪吓人的。” “感觉像是掉了魂,要不找个道士来做个法?” “先生就是道士啊……” 五人组蹲守在门外,忧心忡忡。 神经兮兮的陆然看着桌上的那枚玉佩,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他下午进入静室后,在看玉佩上面文字的时候就已经入了道,之后所见所想所感都是虚妄的幻象,那些也可以说是陆然的心魔。 如果不是小西瓜和小婵他们几个拼命把他喊醒,他极有可能会在心魔的影响下彻底沉睡。 虽然知道宁老头肯定不了解“诛灵”玉佩的邪性,陆然还是在心底问候了他十八代祖宗。 另外陆然猜测,那位送宁老头玉佩的道门前辈所说的家人遭受仇家杀害的说法很可能是自欺欺人,最真实的可能性是他坠入心魔,在心魔的影响下把家人全杀了,他在摆脱心魔后终极一生都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呢,福祸相依,这枚玉佩还真是件宝贝。 第四十四章 五龙术法 皓月当空,星斗密布。 花香扑鼻,清风自柔,萤火虫在湖岸边翩翩起舞,趁着小婵和孩子都已经入睡,陆然独自走在空旷的山谷中,沿着小溪,拾阶而上。 那一场虚妄的梦醒来之后,陆然心中既有劫后余生的欢庆,又有害怕成真的惶恐难宁。 如果梦境成真,他又当如何自处,思索良久,陆然仍心有戚戚,无论答案如何,最终留下的都只会是遗憾。 如今朝廷红花卫对陆然的态度还维持在拉拢阶段,最终会不会如宁公所说“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尚未可知。 双修派先前被陆然连续重创,不过在周云裳这件事情上他既亮了拳头又表达了善意,通过周小鱼的传话来看,她们似乎也有和解的意思,但具体什么想法,暂不敢确定。 陆然之前为了免留后患,以凌厉手段斩杀了异人穆长河父子,他们是青州穆家的人,穆家作为异人八大家之一,将来是否会伺机报复,同样不能确定。 至于道门,这个陆然是真不熟,虽然他同样身为道士,可他师父元阳先生彪啊,十几年来从未参加过道门组织的任何集会,现在陆然连自己究竟算不算道门人中都不确定,同时他也不确定,道门的道友们会不会强迫他“大度”的把食气法贡献出来,大家共同进步,重振道门辉煌。 道门、异人八大家、皇城司红花卫,三方没有一个是善茬,更不要说那个本就有仇的双修邪门,未来,他们都可能是潜在的对手。 大道争锋,这条路从来就不会是一条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平坦途。 陆然看到的不会仅仅是眼前的美好,两世为人,以他处事的经验来看,很多时候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一些人一些事。 比如说宁公,直觉告诉陆然,宁公是诚心待他的好人,但是若说这份“诚心”中没有掺杂一丝其它的东西在里面,相信包老头自己都不会信。 很多时候,这种事情很难捡明白。 所以,提高自己,提高小婵和五小只的自我保护能力是目前的当务之急,如果这个世界不够友善,那么我们只能自己筑起一层厚厚的壳。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溪水源头的水帘洞外。 迎接他的是十多只手持木棍龇牙咧嘴的猴子。 靠,到自己家还要被安检,还有没有天理了,陆然还没来得及发作,为首的大猴子咧嘴一笑,猴群四散跳开,笑的前仰后翻。 这是……开玩笑? 陆然笑不出来,他觉的这些猴子的举止已经远远超脱了动物的范畴,如果不是之前陆然和孙悟空谈好了条件禁止猴子骚扰建筑工人,恐怕这些猴子能把工人们折腾死。 自从发现这个洞穴以来,几乎没隔几天陆然就会过来一次,每一次他都会发现生活在这座山头上猴子们的不同,外表的壮大带来的冲击远不如智商的飙升带来的大。 灵气复苏的影响还在持续,除了这些猴子们的变化外,山洞周围的植被疯狂生长,上次见到的一株成年人就能环抱的梧桐树,此时已经粗壮的可怕,仿佛已经有了千年的树龄。 今晚,陆然算是来跟这些新邻居们打声招呼,另外也给它们带来了见面礼,陆然把拎在手里的黑布包解开,温润明亮的华光照亮了整个山洞。 原本在头顶藤条上荡秋千的孙悟空立马双眼放光,甩开身边的母猴子,精准降落在陆然的肩头。 “火……火……火……噢噢……噢!” 孙悟空指着捧在陆然手里的夜明珠,惊讶的大呼小叫,听到它叫,其它的猴子也都跟着嗷嗷叫,吵得熟睡中的母猴子、小猴子们一阵嫌弃。 “这个不是火,不烫的,你试试。”陆然难得见到孙猴子有这样的表现,拉着它的手去摸夜明珠,孙悟空吓得赶紧朝后躲。 陆然把手放在上面做了示范,孙悟空大感惊奇,这才试着去摸了一下,果然不烫。 “嗷嗷嗷!” 孙悟空举起夜明珠,大吼几声,其他的猴子们全都露出崇拜的表情,一个个跪下去,右手朝上,孙猴子偷偷对陆然挤眉弄眼…… 陆然帮忙把夜明珠嵌在了山洞的顶端,山洞中夜如白昼。 就当是送给这些新邻居们的见面礼吧。 礼物送到,陆然就不再客气,走进隔壁那间被他改造过的石室内,手一挥,靠在边上的巨石封住了石室的门,石室内,五行之气自然流转,月光照射在石缝中的小铁树上,细细的树枝上那枚由青转红的果实越发诱人。 陆然盘腿坐下,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神清气爽。 这时,他才拿住那枚染了血的诛灵玉佩。 他在手中摩挲着着玉佩,感受着玉佩上古朴的纹路,经过那番凶险试探,这枚玉佩居然和他有了一股奇怪的亲近之感。 元阳先生在书里说过,大道三千,道阻且长,一个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陆然第一次有了切身的感受,不过他也不在乎。 与天争命嘛,已经上路了,那就不回头了。 陆然攥紧了玉佩。 之所以说这枚玉佩是宝贝,主要是玉佩内记载了两种功法。 其一名曰《五龙摄魂术》,名字超级霸气,是一门类似于精神攻击的术法,施法者以法力(灵气)为引,直接攻击敌手的灵魂,同时,还能直接摄取对方神识中的信息,这种法术对使用者要求颇高,必须以强大的法力(灵气)为支撑,且每次施法对法力(灵气)的消耗极大。 其二名曰《五龙御水经》,是一种专门针对修行水属性灵气的修道者修行的术法,水系法术以变化为主,在众法术系之中最复杂,同时也号称是五行之中最强的法术。 修行《五龙御水经》分为三个不同等级。 初级有操绳术、水中呼吸术,这两种对于施法者的要求不是太高,后天境就能做到。 中级有抉鸾照水术,这种法术比较牛逼,施法者可以通过对水面施法,看到远方或原来发生的事;还有一种法术叫水遁术,施法者需要逃命的时候,跳入水中可以沿着水路远遁数十里,先天境方可施展。 高级的说起来就更玄乎了,召风、唤雨、降雪、引雷、以水化形甚至还能召唤神龙。 好吧…… 确实是宝贝。 第四十五章 葛湾村大屠杀 清晨,日出东方。 寂静的湖面上,一叶小船无声飘荡,小船上盘腿而坐的陆然张口一吐,一道肉眼可见的白练飞出三尺。 白练围绕在他周围,上下翻滚,宛如一条缠在身上的小白蛇,随着陆然再次张口,白练被吸入口中,周而复始,小白蛇化作一条越发实质化的白胖巨蟒…… 早起晨勃的大白鹅顾不上生殖隔离,正追着一只公鸳鸯玩得正欢,没曾想一脑袋撞大白蟒屁股上,雄鸡勃发的大白鹅正要伸直脖子硬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比它粗比它大的白胖巨蟒,瞬间就怂了,一脑袋扎水里,死活不愿意上来。 “先生的气球吹得好大啊……咦,怎么又咽回去了,好恶心哦。”小西瓜正带着清风、明月在谷地撒欢,看到湖中正在吐纳的陆然,认真的点评道,见风长的清风明月在脚边发出两声猫叫,算是认同。 早晨的吐纳结束,陆然瞟见正在湖边的石阶上洗衣服的小婵和二妮,他有意显摆刚学会的踏水术,于是特装逼的从船上跳了下来,只见他的脚掌落在湖边上,水波微荡,清风拂面,白衣飘飘,身体没有丝毫下沉,特仙儿。 陆然负手而行,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每走一步便有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转眼陆然就荡到了岸边,微笑着跟小婵、二妮打招呼。 “你把船留在湖中间,是等它自己飘回来吗?”小婵放下手里的捶衣服的棒槌,没好气的说道。 耍帅失败的陆老师只得屁颠屁颠跑回去,再把船划回来,看着陆然潇洒的背影,二妮羡慕道:“好想有一天我也能这样啊。” “你还那么小,又聪明,这一天不会太久的。”小婵在一旁安慰,眼神中有些许失落。 搬进山谷数月后,大宝、二妮、来喜几人进步都很快,二妮和大宝已经能够做到简单的内气外放了,来喜也在修出了内劲,只有小婵一人,每天还在做基本功的练习。 “小婵姐姐你别气馁哦,我们比你早练功几年,有底子在,你将来也会学会的。”二妮不太会安慰人,说完这句话就没词了。 小婵笑笑,拉着二妮的手一起去晒衣服。 …… “今天无论对你们来说还是对我来说,都是个重要的日子,桌上切开的就是山洞里生长的神奇异果,吃了之后对身体有很大的好处,甚至能够让你们直接跨过几层门槛,直接到达一个很高的境界,之前我就是吃了这个的。” 静室内,陆然指着桌上切开的果实介绍道,他的目光扫过五人的眼睛,他们都格外兴奋,之前陆然就和说过异果的神奇之处。 陆然本以为要从孙悟空那个吝啬鬼口中夺食会很难的,没想到在和它商量置换条件时,孙悟空贼大度的直接白送了,陆然后来才想通,想必当初孙悟空在吞食了异果后的那一番滋味肯定很难受吧。 面对双眼放光的众人,陆然给他们泼了冷水:“这东西也不是没有副作用,吃了之后身体内可能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严重话甚至可能会因此而丧命,吃不吃的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五人都没有丝毫犹豫。 “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吗?有危险的……”陆然再次补充,还没等他的话说完,二妮便向前一步,拿起来直接吃了。 “甜的……有点像苹果。”二妮吃了一口认真回味道。 其他四人也都拿起来吃了,结果都一点事儿没有。 “没事好啊,来喝点果汁庆祝一下。”陆然笑眯眯率先端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其他几人也都跟着端了起来。 “干杯!” “干杯……” 几人没做多想,笑嘻嘻的端起来一饮而尽。 “坐下,运气,心无杂念!”陆然赶紧吩咐道。 五人依言行事。半个时辰后,小婵身体失去控制,体内气机乱窜。 陆然赶紧帮她疏导体内的狂暴的气息,没多久她就再次入定,呼吸均匀,气机渐稳,接下来是来喜、大宝。 陆然吃过一次红果,自知其中火属性的狂暴,为了降低危险系数,陆然直接把异果榨成了汁,在果汁中加入了精纯的水之灵作为调和,之前给他们吃的水果确实是苹果,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缓解心理压力。 陆然在旁边蹲守了半天,让他意外的是,直到最后西瓜和二妮都没有出现一丝不良反应。 …… 二十里外,象鼻山下,葛湾村。 “大牛哥,打猎回啦了……咦?你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啊,我家二蛋呢?” 傍晚,村口的小路上,打柴回来的妇人看到拎着猎刀的大牛,友好的打了招呼,离得近了才看到大牛身上满是鲜红的血迹。 被唤作大牛的高大汉子看着向他走来的妇人,呆滞的脸上忽然露出愤怒的表情,然后一刀劈在了妇人的脖子上,没被砍死的妇人满脸的不解和恐惧,转身就朝村里跑去。 “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求生欲让妇人忘记了疼痛,每喊一句,鲜血便从她嘴里多涌出一份。还没等她跑到村里,追在后面的大牛一刀劈下去,她的脑壳已经被砍烂了。 “打死你个妖怪!” 大牛嘴里念念有词的又补上几刀,倒在地上的女人一动不动,被血色浸染的眼中满是绝望。 村中闻讯走出房门的老人妇人和孩子们都远远看到了这一幕。 其中一个形容枯槁的干瘦老汉扛着把扫帚,颤巍巍的跑到大牛面前,用力拍打在他的身上。 “畜生啊,她是你弟妹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大牛仿佛根本就没在听老人说话,他单手挡住老人的扫帚,一刀劈下,老人半个身子都被劈开了,声音戛然而止。 “连你爹都杀……你,畜生不如。”几名准备上去帮忙的村民都止住了脚步,他们想不通这个全村最孝顺的孩子怎么就忍心下手把他亲爹杀了,手段还这么残忍。 大牛木讷的看着他们,然后举起了手里的屠刀冲了上去。 这一夜,有着几百年传承的葛湾村从休宁的历史上,除名了。 第四十六章 僵尸 身穿官服的王伯仁站在河边,负手而立,双眉紧皱,身后的村子里不时飘来几阵恶臭味儿。 原本山青水秀的村子,现在宛如人间地狱,随处可见村民的残肢,苍蝇嗡嗡叫更增心烦,那些在村里检查尸体的衙役有的连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还有生还者吗?”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王伯仁低声问道,其实他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 “回禀大人,共找到七十九具尸体,无一生还,根据记录,葛湾村有村民一百一十七人,从现场情况来看,尸体有被野兽啃食过的痕迹,属下以为,剩下的村民有可能已经被野兽吃了……” “扩大搜索范围,务必把剩下的人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伯仁转身,眼中猛然腾起一股凌冽的杀意。 “大人恕罪,属下这就去办……” 衙役名叫梁三元,本是休宁城的混混,后来投靠了沈有登,又使了些银子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休宁县衙的捕快。他凭着这个身份作威作福好几年,直到上个月一场大火,休宁县衙被烧了个通透,县太爷、沈师爷还有一帮共事的衙役全死了,当时他带着两个兄弟在地下赌场赌钱方才逃过了一劫……本以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还没等他摸透这位新老板的脾性,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作为一个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他哪见过这阵仗,不仅吐了还险些尿了,本想着哄哄这位新老板,熟料新老板一个眼神就把他吓蒙了。 梁三元想了想,并不觉得自己怂,他清楚的记得前老板之前用这种眼神看过一个背地里说他儿子坏话的同事,然后那位跟他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的哥们儿就人间蒸发了。 王伯仁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内心躁动的情绪,倒不是说他真在乎那百十条普通人的性命,关键是他从这场大屠杀中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葛湾村地理位置偏僻,直到事发五天后,收兽皮的小贩进村才发现了这出惨剧。 据说,那名小贩在报官之后就吓疯了。 “大人,找到线索了。” 黑衣劲装的海棠翻身下马,低声禀告。 “走!” 王伯仁灵巧的跳上马背,沿着小河一路向上。 …… 在一片竹林里,地上躺着一个全身是血的男子,他手里握着已经卷了口的猎刀,气机全无,不过令人费解的是,他的身体还能轻微的移动,嘴里也在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从村里死者的伤口来看,都是他手里这把猎刀砍的,在前面的山腰上还有另外几个和他死相相似的,但不知为何,唯有这个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像活着的人一样动……” “记不记得道门有一种法术?”王伯仁看着全身是血的凶手,意味深长的问道。 “大人的意思是……凶手是僵尸?”海棠闻言大惊,她只在红花卫的内部资料上看过关于茅山养尸术的记载,本以为都是那帮道士忽悠人玩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我也不是太懂,把它捆绑起来带回县衙关押,村里那些尸体就地焚烧,派人去请附近有名望的道士过来看看,”王伯仁吩咐当场另外几个红花卫的的属下行事,又对海棠说:“你亲自去一趟白龙观,陆然那个小滑头见过你,应该会好说话点,你把他给请来。” “他把有毒气的紫竹栽的到处都是,进谷的道路都给封死了,我去了也见不到他人啊。”海棠无奈的问道。 “你就在外面扯着嗓子喊,我就不信他听不到,连咱们的夜明珠都收下来,还想躲起来当土皇帝,美的他。”王伯仁咬牙切齿。 “他来了有用吗?”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他好歹算是道门中人,对于道门的门道比咱们熟悉。” “好的……” …… 陆然本不想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后来还是没抵挡住好奇,和家中五小交待一番之后便出了门。 自从吃了异果,五人的体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比陆然还差得远,不过以他们的实力,联手起来打个武林盟主还是不在话下的,而且山上还有一群助手,陆然倒也不是太担心。 陆然在新县衙见到了被裹成木乃伊的杀人凶手,一时间好奇心大盛,忍不住拨弄了两下,木乃伊哇哇叫了两声,臭味熏鼻,陆然赶紧把一块棉布塞进了它的嘴里。 “陆道长,可有什么发现?” 王伯仁在边上笑着问道。 陆然连忙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僵尸啊,想起来身上就起鸡皮疙瘩,他一个假道士哪懂那么多。 王伯仁心里狂骂:不懂你来搞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好像是自己硬把他请来的,只能无奈的生闷气。 上面大领导已经问了他好几次招揽陆然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他满肚子委屈,之前他已经不顾身份,没事就到白龙观和陆然套近乎,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直接把有毒气的紫竹栽的到处都是,连进谷的山路都给挡住了,就这样,还舔着脸请他帮忙想办法把紫竹砍掉。 还能怎么办,一把火烧了吧。 结果陆然又真诚的说,这样不好,会引起森林大火…… 火火火你妹呀,老子还一肚子火呢,上次送夜明珠的申请表领导还没签字呢,你万一跑了,我才真要疯了。 “也是,毕竟道门派系众多,术业有专攻,陆道长不擅长此道倒也能理解,青云观的陈道长应该快要到了,他是茅山派的传人,到时候咱们都跟着一起长长见识。”王伯仁真心演绎着心里妈卖批,脸上笑眯眯。 不多时,马车驶来,缓缓停在了县衙门外,梁三元恭敬的领着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下了马车。 陆然和王伯仁迎了出去,梁三元偷偷对老道士试了个眼神,对着王伯仁行礼后介绍道:“大人,这位就是大孤山青云观的观主陈道长。” 陆然和王伯仁都未说话,细细打量着这位看起来须发皆白的老道,接下来二人对了个眼色,似乎都在说:嗯,像那么回事儿。 第四十七章 陈道长 “陈道长,麻烦您亲自走一趟,里边请。”王伯仁满脸堆笑把人请了进去。 陈道长在经过陆然身边时微微顿了下,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对陆然微微点了点头。 陆然一身书生装,又生的皮白肉嫩,估摸着是被老道认为是王伯仁子侄了。 几人进入客厅,先喝了杯茶,随口闲聊了几句,都没有谈及正事。 王伯仁先开口:“听闻道长常下山布药施法,捉鬼降妖无所不能,百姓都说您是活神仙。” 陈道长略有些尴尬的笑道:“夸张了夸张了。” “梁三元说青云观已有数千年的历史,曾出过得道仙人,不只道长是哪一派的传人?”王伯仁接着问道。 “贫道师门初祖为乌角先生,距今确有数千年传承了。” 陆然闻言,一下子来了兴致,这段时间他通过恶补道教史,对于这位乌角先生还是有所了解的。 乌角先生,原名左慈,是西晋大名鼎鼎的葛洪的祖父葛玄的师父,精通五经,通晓房中术,也懂占星术,曾在天柱山精修苦炼道术,在一个石洞中得到一部《九丹金液经》,也就是三国演义中的《遁甲天书》,后来学会了使自己变化万端的方术,辟谷术,法术很多记也记不过来,是茅山派早年间的代表人物之一,据史书记载他死后确实成仙了。 “那道长您与茅山派……”王伯仁一头雾水,以为老道故弄玄虚,就接着说道:“那麻烦道长说道说道。” “额……” 陈道长本以为自己把初祖都搬出来,能够震慑一番的,从眼前的情况看,这县太爷似乎并不了解,想想也不奇怪,毕竟道门已经衰落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一个在历史上本就不是特别拉轰的人物,于是就耐着性子继续解释:“茅山派,是由西汉初年的三茅真君所创,主修上清、灵宝和三皇等经书,我派主张思神、诵经、修功德,兼修辟谷、导引和斋醮……” “哦,本官对道门之事不甚了解,有得罪之处还请道长多多谅解。”王伯仁打断了老道的话。 “无妨……” “既然道长是茅山派传人那就好办了,道长一定知道僵尸吧。” “略知一二。” “好!” 看得出老道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不过王伯仁浑然不觉。 陆然在边上看着也不大搭话,就静静的看着,他看出来了,王伯仁似乎故意想要激怒老道,好让他展示些真本事。 王伯仁领着陈道长进入隔壁房间,木乃伊被锁链束缚了四肢,见有人进来仍然嗷嗷叫,好在嘴巴已经被棉布堵住,声音发不出来。 “这是?”陈道长顾不上计较王伯仁之前的无礼,惊讶道。 “仵作检查过了,它已经死了五天了,但奇怪的是尸体并没有腐烂,而且还能自有活动,我想请道长帮忙看看,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你们茅山派所谓的僵尸?”王伯仁开门见山。 陈道长没接话,来到木乃伊边上,只见他在僵尸的腹部点了一指,狂躁的僵尸便安静了下来。 他只小试了一手,陆然和王伯仁便知道这老道是有两把刷子的。 陈道长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摇头道:“这根本就不可能是僵尸。” “为何?” 老道认真解释道:“下茅山确有炼尸术,但步骤繁琐,条件苛刻,很难炼成。 需要选一命格属阴的人,并在破日或阴时死的尸体,作为炼尸之用 选好的尸体一般要停5到15天,如果尸身不腐,那才能用,接下来用亲自动手把尸体清洗干净。” 老道说道这里,看了眼木乃伊,道:“单就这一点就能排除它是僵尸的可能性。” 王伯仁皱眉,一直没说话的陆然接过话茬,好奇道:“清洗之后呢?” 陈道长不知道陆然的身份,但之前梁三元已经付了定金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便接着道:“洗尸之后,还需要选一四阴之地,一般在风水学上格局是破败之局、死伤之势的刑伤煞重的阴气旺盛之地,在八门里属死地。选好地后,烧动土符、念咒,挖一三尺深的坑,然后将尸体放入,取一公鸡,杀之,将血洒在尸体上,然后在尸体的心口放一阴八卦,以助吸取阴气。取土掩埋,掩盖的土面不能超出地面。? 此后每隔七天,在埋尸处烧炼尸符及念咒,并在正午阳气最重的时分,宰杀一只公鸡,将鸡血洒在土面上,再用新鲜的芭蕉叶将埋尸的地方掩盖,以防阳气对尸体的伤害。 按此做来,九九八十一日后,便可炼尸完成。” 陈道长说完心虚的看了眼一直认真倾听的陆然和王伯仁,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讲。 炼尸期满后,将尸体起出,炼尸人需要放自己的血,将通灵符化于血中,念咒将血通过竹筒灌与尸体,黎明时分取东方初阳之气三口,通过竹筒,吹入尸口,以激起其体内聚集的阴气,最终达到通灵受控,到这里炼尸才算真正完成,僵尸正式成型。 “既不是僵尸,那依陈道长看,它到底是什么怪物,它又是如何形成的?”王伯仁试探着问道,见老道一脸犹豫,犹豫道:“实不相瞒,五日前,象鼻山下的葛湾村全村被屠,无一生还,凶手正是你们眼前的怪物。” “啊?”陆然和陈道长都格外震惊,几乎异口同声道。 之前王伯仁只让海棠和陆然说抓到了一个僵尸,并未说过从何处得来,因而陆然也是到此时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等大事。 “它的身份已经查明,是葛湾村村民,名叫葛大牛,杀人原因未知,死因未知,就算为了那些枉死的村民,还请二位道长帮忙……”王伯仁放下高姿态,深深作揖。 老道愕然望向陆然,没想到这书生模样的少年竟然还是同门。 “白龙观,陆然,见过老道长,先前多有得罪,还望陈道长不要朝心里去。” 第四十八章 搜山 老道不说话,用道门的方式行了一礼。 他用左手拇指掐本手中指尖,又用右手拇指从左手虎口插入,按在左手无名指指根处,其余四指合抱在外。右手在外,左手于内,为阴抱阳——双手看起来像是一副太极图的形态。 陆然回了一个同样的礼。这叫子午八封连环诀,是道门自古流传的一种礼节。 道门人见了面打稽首是一种方式,子午诀是另外一种方式,同时子午诀也是道门弟子吐静坐时采用的手势,老道这么做分明是在试探陆然道士身份的真伪。 其实老道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歙州每年都有道门举办的集会,居时歙州所有道观的观主都要亲自参加,其中白龙观赫然在列,但十多年来别说观主了,连个小道童的影子都没见着。 陈道长早年装扮成普通人模样暗访过一次白龙观,好家伙,富丽堂皇,香客云集,观主酒气熏天,吊儿郎当,绝对的假道士。 陈道长愤然离去,回到幽闭破败的的青云观,越想越觉得恼火,他一心向道,一身道法虽说比不了师门先贤,但在草包遍地的歙州绝对是大牛一头,只因青云观太过偏远,香客难抵,他的生活很是惨淡。 没道理啊,凭什么啊,心态一下子就失衡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道长开始下山接活,把一身道法活以致用……之前他就给梁三元批过命,这才有机会接了县衙的这个大单子。 确认过眼神,少年郎确实是真道士。 “陆道长年轻有为……” 陈道长这才算是真正的认可。 “王大人,可否详细说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寒暄之后,陆然望向王伯仁。 王伯仁没做隐瞒,把整个事件的经过详细告知。 “死者所在何处?”陆然问道。 “未免尸毒扩散,同时也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被杀的村民尸体均已就地焚烧。” 陆然没说话,心说你这么做恐怕只是为了把事情压下来吧,普通人的性命在你们眼里果然还是一文不值。 陈道长捋着长髯,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然后又走到葛大牛身边,左摸摸右摸摸。 陆然和王伯仁都看着老道,老道思索片刻从随身带的木箱里取出一个针袋,里面有粗细不同的数十根银针,他从中取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对准葛大牛手腕处的穴道扎了进去,轻轻转动,便有黑红的血液渗漏了裹在葛大牛手腕处的纱布。 老道把银针取了出来,针头部分已经青黑。 “陈道长,可有什么眉目?”王伯仁忙问。 “嗯,他体内静脉尽断,是力竭而亡,”老道收针,动作不急不缓,“经过检查,贫道以为他并非僵尸,而是在活着的时候感染了尸毒,这个尸体的主人身体已经死了,但他的潜意识非常顽强,直到现在还在试图抵抗尸毒。” “陈道长可知道他这尸毒的由来?”王伯仁紧跟着问道。 “尸毒一般由尸气诱发,有可能先前他们在打猎途中误入了极阴之地……糟糕,如果真是如出,此地既有可能要出大乱子。”陈道长双眉紧皱。 “已经出了……”王伯仁叹了口气,陆然和陈道长都望向他,“翻过象鼻山,在离葛湾村不到十里路的朱塘寨发生了同样的惨案,时间就在一天前。” “那问题应该就出在象鼻山附近了。”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进山,寻找真相。”陆然不想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 老道赞成陆然的提议,王伯仁差人准备。 “让你的人把葛大牛带着,说不定有用。”出发前陆然提到。 王伯仁有些犹豫。 “又要送到上面去研究?”陆然在王伯仁哪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放心,不会损坏的。” 不多时一伙人进了山,王伯仁只带了十二人进山,陈老道一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不同,这才得知王伯仁是红花卫歙州驿的头头。 道门归顺了朝廷不假,但他们从始至终就看不上红花卫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明明拥有着异人的血脉,却要帮着朝廷镇压甚至屠杀异人。 一群神经病。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老道故意疏远了王伯仁,专心向陆然讲解了如何判断极阴之地的方法,陆然一直虚心听讲,在老道眼里陆然只是半桶水的后辈, 葛湾村和朱塘寨都被烧成了一片焦土,已经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到地方之后一伙人商量决定直接上山。 象鼻山占地颇大,想要全山搜索颇为麻烦,于是王伯仁提议兵分两路排查。陈道长本想让陆然跟着自己身边,好歹他能照拂一二,但王伯仁执意让老道和陆然分开,这让老道心里对王伯仁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象鼻山和象鼻子一点都不像,不知道因何而得名,陆然领着和六名红花卫从一侧上山,陈道长带着五人从另一边上山,王伯仁留在山脚下“看守”僵尸葛大牛。 象鼻山是座野山,连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高林勾连,遮天蔽日,大白天走里面都看不清脚下的路,透着股阴森的劲儿,要说这山没古怪,陆然自个都不太信。 “海棠姑娘,你一个女孩子走在这么黑的山里都不害怕,是怎么练出来的啊,这点上,我们家那几个姑娘比你就差远了,那位大兄弟,小心前面有蛇,你天赋是什么啊……你们红花卫怎么都不喜欢聊天啊,我看老王还好啊,是不是你们红花卫平时都那么严肃,老王他有什么不良癖好……” 走在过腰深的茅草丛里,红花卫的队员们都屏气凝神,陆然一直在旁敲侧击跟他们打听红花卫内部的事情。 海棠一直冷着脸用剑开道,或许实在是烦了,就把剑指着陆然酷酷的说道:“我们山上是要寻找两个村村民变异的原因,还请陆道长专心做事。” “炼尸术是茅山派的功法,寻找尸气源头的事有陈道长呢,我又不是他们一脉的人,哪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陆然把剑拨开,笑着说道。 陆然话音未落,六双眼睛齐刷刷盯了上来。 “我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红花卫都不开玩笑的吗?” 六朵小红花要炸了。 “嘘!”陆然赶紧做了禁声的手势,表情难得认真。 第四十九章 异化 “听!” 陆然向前指了指,海棠和另外五名红花卫都屏气凝神,仔细倾听。 “沙沙。” “沙沙。” 声音似有似无,似远似近,几人彼此交换了眼神,确认没有听错。 海棠做了个手势,五名红花卫成员面无表情的点头,迅速分散开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消无声息的前近。 海棠兀自向前,根本不搭理落在原地的陆然,陆道长只能厚着脸皮跟上去。 越过荆棘,蹲在树上的、趴在地上的、猫着腰藏身在草丛中的红花卫成员全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的表情写满了震惊,同时又夹杂一丝恶心和疑惑。 前面一棵大树的树干后面的草丛颤抖,偶尔还传出几声“咕咕”的声音。 这种声音很古怪,挺着就让人瘆的慌,怎么说呢?就像是人的气管破裂之后,说话漏气的那种感觉。 陆然耐不住好奇,仗着身手矫捷,攀上手边的一棵大树,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跳到前面那棵大树上。 树下,一群野狗正在分食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被撕成无数块,地上散落着内脏,从地上的残肢能够看出,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 从树上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 这还不是最恶心的,关键是那些正在抢食的野狗身体已经严重腐烂,有几只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它们腹部森白的骨架,碎肉从骨架中间不断掉落……陆然后悔离得那么近了。 草丛中暗中观察的海棠姑娘面色不改,向另外几名红花卫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咻咻咻!” 飞箭破风直射,准确无误的射中了正在抢食的野狗,其中有的野狗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倒,但更多的则是飞箭穿身而过,它们却一点鸟事都没有。 “咕噜。” 蹲在陆然下面树杈上的一名红花卫小哥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手中改良过的神臂弩,再看看那些暴怒的野狗,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 海棠再次下令,她的身体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冲向了野狗群。其他五人亦持刀冲了过去。 没有战前的试探,战斗在双方接触的瞬间就陡然进入白热化。 红花卫成员体质超群,且身法了得,彼此间配合默契无间,在进场的第一时间就牢牢占据了主动。 野狗在锋利的刀锋之下,毫无招架之力,只是一会儿功夫便被彻底击杀。 这场战斗看似轻松,但是六名红花卫心里压力都很大,他们是第一次面对这么恶心的东西,心里上的恐惧远远超过战斗本身。 战斗后的场景也完全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六人身上都挂了彩,不过都不是自己的,而是那群野狗的残肢以及之前它们抢食的那具尸体后吞进肚子里的碎肉。 “他妈的他妈的……” 其中一名胖子抖落肩膀上的狗眼珠子,口中一直在骂骂咧咧,试图借此缓解心中的不安。 另外一名稍年轻点的小哥已经扶着树剧烈的呕吐起来。 其他几人同样脸上苍白,显然还没能从这场荒谬的战斗中抽出身来。 “老猎头,检查野狗尸体,看它们究竟为何会如此。”海棠面不改色的吩咐。 其中一名年老者点了点头,收起弯刀开始附身检查,这个人就是当初陆然准备杀喷火娃时出来挡路的“商人”,目前是休宁县衙仵作。 剩下几人保持警戒状态,以防还有其它未知生物的袭击。 “胖哥,你说它们都是什么东西,怎么都那样了还能活着啊?”之前呕吐过的小哥是第一次执行任务,结果就遇到了这种事情,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哪样了?红花卫做事从来就没有小事情,如果害怕了就滚回去当你的小捕快吧,”胖子脸色还是很难看,没好气的说道,随后又道:“也算你巧了,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邪门的事情。” 小哥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幸运还是不幸。 “上面那个,你看戏看够了吧,打算什么时候下来啊?”下面终于有人忍不住没好气的问道。 海棠姑娘和另外几人都瞟了眼树上的陆然。 闻着下面刺鼻的味儿,陆然讪讪的笑了笑,并未搭话。 “嘶!” 地上忽然窜起一个已经没了半个身子的野狗,狗嘴死死咬住正在给它做检查的老猎头的手臂,老猎头动作极快的抽刀劈烂狗头,但小臂上还是被撕掉了一块肉。 “没事吧?”海棠上前。 老猎头摇了摇头,简单处理之后用纱布把伤口包裹了起来,他手法娴熟,动作利落。 “和葛大牛一样,都是经脉尽断,至于为什么还能有如此强劲的活力,未知。” 老猎头在说完话之后脸色一变,扶着左臂险些跌倒。 陆然察觉到他左手的异样,顾不得树下腌臜,来到老猎头身边,将他左臂的袖子朝上一推,经脉中已经有了紫黑之色。 “坐下,衣服脱了!” “干什么?” 老猎头看了眼海棠,心说还有姑娘在呢。 陆然自觉失语,改口道:“想活命就把上衣脱了。” 老猎头犹豫了一下,盘腿坐下,把上衣脱了下来。 紫黑之色已经顺着血液游走到他的肩部,陆然把手心贴在老猎头的左肩,送出一道柔和的气息。 紫黑色的经脉逐渐淡化,慢慢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紧接着,一团黑血渗透了老猎头胳膊上的纱布,从里面涌了出来,老猎头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决定舒服了很多。 纵然是傻子也该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老猎头对陆然深深抱拳。 “陆道长……” “这群野狗已经异化或者感染病毒,被咬伤之后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切莫随意……现在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其他人都注意检查一下,”陆然挺直了腰杆,接着说道:“刚在我在树上极目远眺,发现这座山里很多动物都异化了,再朝上走会很危险,我建议立刻下山。” “不行,如果不能找到陈道长说的极阴之地,后面将会后患无穷。”海棠斩钉截铁回绝道。 “我自有办法,先下山……” “你?” 陆然点头,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就在这时,山的另一侧升起一支绚丽的烟花,海棠攥了攥拳头,喃喃道:“陈道长那面遇到麻烦了。” “我去帮忙,你们先下山找王大人商量如何对付那些野兽的对策。” 陆然说完,再次越上枝头。 “我也去,其他人先下山!” 海棠说完之后,跟了上去。 第五十章 象鼻山 象鼻山,树林。 陈道长进山之后便察觉到了古怪,这座山阴气浓郁的程度超乎他的想象,走在里面不由自主的就头皮发麻,老是觉得要是不发生点恐怖故事都有点对不起这样的环境。 “奇了怪了,我咋老觉得背后跟着人呢?”一名红花卫成员玩笑道,引来一阵笑骂,其实众人和他的想法类似。 说完之后,每走一段那名红花卫成员便猛然回头瞅瞅,身后层林密布,除了黑洞洞的树和草连个鬼影都没有。 “邱八,你没事能不能别老回头,你这样我心慌。”走他边上的哥们儿被他一惊一乍的快吓跪了,无比真诚的和他商量。 “我不是怕咱们被跟踪嘛,你说万一从后面蹦出个熊瞎子啥的,一巴掌拍下来半个脸都没了,后悔都没地儿。” “我听老人讲,每个人身上有三盏油灯,一盏在头上顶着,另两盏在肩膀上。这三盏灯是人身上的阳火,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向两边张望,更不要回头,一旦回头了肩膀上的灯就灭了,魂也就被鬼勾走了,你再这样,小心被勾了魂。” “现在是白天……诶,陈道长,你们道门也有这说法吗?” 陈道长本不想理会这几个一路叽叽喳喳的大老爷们,被忽然拦住,便面不改色的忽悠道:“贫道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有没有勾魂的鬼,不过贫道年轻时曾听师父说过,说人呢都有三魂七魄,其中有一魄就藏在人心间,如果一个人常常感到恐惧或者害怕,那很可能他心里的那一魄已经变成了鬼……邱大人,你害怕吗?” “当然不怕!”老邱赶紧摆手。 “那就好。” 陈道长捋着胡须,昂首阔步,矫健的不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年人。 其他人忍着笑,快步跟上,落在后面的老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难不成老子心里真的住着一只胆小鬼? 不会不会,老子当年可是匹夫一怒,单人双拳打下八条街的狠人,怎么可能是个胆小鬼? 可是真的有点害怕呢。 “嘎嘎。” 头顶的树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邱八抬头看了眼,不由加快了脚步。 “咕咕。” “咕咕。” 邱八再次觉得被人跟踪了,都听到声了,不过这次他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 “我不是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 邱八忍不住想要回头,不过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赶紧响起,他把强行把脑袋拧回来,正视着前方。 他感觉肩膀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一个沉肩,轻松躲开,另外一个肩膀好像又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他又一个沉肩,再次躲开。 “幻觉!幻觉!” 他脚步加快,恨死了自己,看样子自己真的是个胆小鬼。 当他的肩膀再次被按住时,他生气了,于是悄默默侧了侧头。 一只干瘦腐烂的手,其中中指上的皮肉已经没了,只剩下一节森白的骨头。 邱八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那只散发着腐臭味儿的手并没有消失。 这特么……就过分了吧。 邱八猛然回头,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正紧跟在他的身后,面部因为腐烂已经有些走形。 邱八想要一脚踹开,腾出彼此间的空间,没曾想,一脚踢过去竟然直接贯穿了对方的腹部,整个脚掌全都陷入了对方腹部的腐肉之中。 “呕……” 那具腐尸势就要去掐他,邱八赶紧抽出钢刀狠狠劈过去,腐尸看着吓人,其实实力菜的一比。 邱八一刀就把它的脑袋劈开了,再一刀就备被被拦腰斩断,邱八一脸嫌弃的把脚从对方腹部抽出来,想要在旁边的野草上搽拭干净,一抬头,这才发现大家的神色都不太对劲。 抬眼望去,周边三四十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腐尸正在向他们靠近。 “老邱,没事吧?” 这才有人看到邱八已经顺手解决掉了一个。 “鸟事没有,干他娘的,都是一群废物。” 邱八把刀在边上的树干上荡了几下,三两步跳过了过来。 “我就说身后有东西吧,你们还不信。”邱八挑衅的瞟了眼陈道长,又看看之前嘲笑他的同事,终于扬眉吐气了。 “陈道长,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有人紧张的问道。 “……” 陈老道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管它们是什么,先干掉再说,告诉你们啊,这玩意儿贼恶心,最好别沾身,脏。”有杀敌经验的邱八给大家建议。 “陈道长您站里面,别溅您一身血。” 五名红花卫挥刀而上,这群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的尸体很快就被斩落成一地残肢。 轻松取胜的红花卫很好的展现了自身的实力,在老道面前腰杆挺得贼鸡儿直。 “这一带阴气极重,我们很可能已经到达了象鼻山阴气最重的地方了,贫道需要点时间测算具体方位……”手持罗盘的老道开口道。 “好事儿啊,咱们上山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对呀,道长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 红花卫几名成员都偷着乐,这事他们办成了到时候肯定有嘉奖,现在歙州驿还缺了俩中层管理的位置,他们可都眼巴巴的盯着呢。 陈老道不断掐指,一连算了七七四十九卦,其中四十六卦大凶,两卦凶,只有一卦是逢凶化吉……可谓九死一生,这种事情很难让人轻松。 不过这话老道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说了只会无端增加他们心里的负担。 老道催动罗盘,开始查询极阴之地的具体位置。 这块山地地形复杂,五名红花卫成员守着几个方向,以防再有腐尸来袭。 小李抬头看了看,直瞅见一片树冠,满脸惆怅。 “怎么了,有事啊?”邱八随口问道。 “没事……”小李叹了口气。 “来和哥说说,是不是看上谁家姑娘了,一脸的思春相?” “没有,答应了老张头去教他闺女吹箫的,看样子赶不及了。” “赵员外家门房老张头?他家闺女长得不赖啊,你小子可以,这才来几天,啧啧啧。” “有才有颜没办法。” “滚滚滚,臭不要脸。” “唉,估摸着是要爽约了,得,我下去撒泡尿。” …… 小李吹着口哨,刚尿完,忽然看到周围的草丛都在动,小李揉了揉眼睛,一头长毛獠牙的野猪张开血盆大口,从树林里向着小李扑了过来,野猪边上,无数食肉动物冲破了草丛。 手持罗盘测算了无数遍的陈老道眉头越皱越紧,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整座象鼻山都阴森的可怕,可罗盘上显示并没有一处阴地。 第五十一章 碾压 当陆然和海棠赶到地方时,陈老道一伙人正在突围。 野猪、狗熊、云豹、猴子、野鸡……一眼看不到边的动物们把陈老道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这些动物发了疯一样疯狂的进攻着他们,看起来声势骇人。 之前切腐尸如砍瓜切菜的红花卫五人已经没了之前的嘚瑟劲儿,往往一刀劈向正面的狗熊,脚下就被成群结队的兔子咬了,烦不胜烦。 五人只恨不能多生出三头六臂,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奋力砍杀,但仍然力不从心。 反倒是七十多岁的陈老道,一柄朴实无华的道剑大杀四方,气劲融入剑身,掌控自如,如同江湖传闻中的绝世高手。 老道虽强,但毕竟无法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五名红花卫成员先后受伤,其中“有才有颜”的小李和另外一名红花卫成员受伤颇为严重,本就艰难的突围因为两个伤员的存在而倍加困难。 恰在此时,陆然如杀神降临一般冲出,两掌挥出,气浪将后面那些不断紧追的兽群如排山倒海一般推开几丈远。 趁着这个间隙,陆然手掐法决,咬破舌尖,合着口水向东一喷,聚精凝神在虚空一笔画下,边画边念叨:“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扫尽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这光,五龙圣尊,急急如律令,诛灵!” 身后的那些动物们先是一愣,在经过简单的挣扎之后,随即开始互相撕咬起来。 海棠脚程相对较慢,等她到达时正好看到陆然掐诀施法的画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是絮絮叨叨的小道士真正的实力吗? 其他几名红花卫成员同样瞪大眼睛,之前他们一直瞧不上道门那些神神叨叨的牛鼻子,今天先是老道显威,接着陆然再来个神仙手段,多少有些超脱他们对牛鼻子的认知。 “陆道长,你这是……”其中最震惊的还是陈道长,作为同道中人,他比常人更加能够理解陆然先前那两掌和这张诛灵符咒的威力。 “走!” 陆然不做解释,吐出一个字,率先在前面开路。 大家知道现在不是谈事情的时候,逃命要紧,于是紧跟陆然脚步,一路飞奔下山。 陆然刚才施展的正是新学的《五龙摄魂术》,他在谷中专研了好一段时间,之前已经在一些小动物的身上做过实验,效果还算不错,不过像今天这样对一群动物施法还是第一次,效果应该会打折扣,所以在施法完毕的第一时间他选择逃跑。 果然,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兽潮再次席卷而来,不过此时众人已经与它们拉开了一个身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快要到达山下时,最后尾随的一头云豹在不甘的怒吼一声之后也折回了身子。 众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此时,原本八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六人,之前负伤严重的小李和另外一人都没能活着走出去,陆然瞄了眼一直没有太多情绪变化的海棠,其实在奔逃过程中他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小李和另外一名伤者都是海棠杀死的,一刀毙命,随即就被兽潮吞噬。 这姑娘,下手可真黑。 这或许涉及红花卫内部的矛盾,陆然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陆道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着实令人钦佩。”陈道长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他是真的不高兴了,你既然如此牛逼,那先前还装孙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老道还是孩子的时候他的师父就告诉过他,他们这一脉是丹鼎派真正的传人,为此,陈老道自小就对自己要求极高,认真跟随师父学习养气法,学习炼制长生不死金丹的方法。 师父故去后,陈老道曾对金丹大道产生过质疑,于是云游四海。 四十岁那年,他来到大孤山,在山上悟道十余年,最终彻底推翻外丹法,而转修内丹法,所谓内丹就是把身体当成“炉鼎”,以自身的精、气为药物,用神去烧炼,凝结出神气相交结成之物,即为内丹,内丹修炼大成者得成大丹之道。 一晃又是二十余年过去,丹道未成,但他的气质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如入江湖,他应该属于一流高手,若不是几年前白龙观的那位老道乱了他的心智,说不定他已经丹道小成了。 老道有自傲的资本,虽然偏居一隅,虽然穷困潦倒,虽然低调,但他已然开创了一个新的道脉,本来看小道士机灵,根骨也不错,还存着心思看能不能把道脉传给小陆道士的。 没想到,扮猪吃虎……这特么就过分了,埋汰人呢? “多谢夸奖。”陆然拱了拱手。 “陆道长天纵奇才,不知传承的是哪一脉?”老道仍旧心有不忿。 “额,过奖了……说起来您怕是不信,我就跟家师随便学学,具体算哪门哪脉我也不知道。” “哼!”老道心说就算编理由你也编个像样的,你师父那个邋遢的酒鬼,还随便学学,骗鬼呢。 “既然陆道长不肯如实相告,那就别怪贫道无礼了。” 话音未落,陈老道的拳头便递了过来,他要想试探试探陆然的斤两。 陆然也有些生气,你这老道可真是喜怒无常,方才我才救了你,现在就下黑手,神经病啊。 陆然盯着他,一时间气势全开。 “咕噜。” 一股强大的威压震慑的老道的拳头根本无法再进分毫,身体内的气劲完全蜷缩在身体里一动不动,骨头在体内纠缠交错,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碾压让老道喘不过气来。 这是……先天之气? 陈老道懵逼了。 原本还存心想看道门这俩货比划比划的红花卫成员也一脸懵逼,这就比完了? “陆……陆道……陆前辈,多有得罪。”老道彻底认怂,连同望向陆然的眼神都大有不同。 “无碍,先下山。”陆然说完特潇洒的阔步向前。 老道虽然满肚子疑问,但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便亦步亦趋的跟在陆然的身后。 海棠剑眉微攒,同样跟了上去。 身下的三名红花卫成员彼此看看,都是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五十二章 魔尸芋 山下,气氛凝重。 陈老道心绪难宁,不自觉的偷陆然的后脑勺,本以为以对方的年纪,撑死也就是比自己稍差一线的一流高手,本想试探试探他的深浅,结果直接被怼趴了,怂的很彻底。 先天境啊! 一辈子追求长生大道的老道比谁都了解那道天堑有多难,整个天下除了道门的那几个老祖宗,怕是再也找不出半个先天,没曾想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就碰见了这个活的。 心中那团已经快要熄灭的火苗,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听着属下的汇报,王伯仁不时抬眼打量打量陈老道,又偷瞄瞄陆然,听完之后他放下手中泡着枸杞的水壶,闭着眼睛盘算了会儿,若不是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看起来都快睡着了。 “到现在为止还没瞧见有山里的东西下山,山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目前应该不会扩散,另外,它们之所以袭击你们,说明你们已经离那东西越来越近了,所以,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人回答他,老子连命都快没了,哪有时间想那么多。 “前辈,你说它们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老道屁颠屁颠从包里拿出一朵怒放的红色花朵,巴巴的凑到陆然面前,含着腰笑呵呵的问道。 “额……”陆然多少有些受不了老道的热情,总觉得被一老头这么称呼有点怪。 嗯,大概会显得年纪比较大吧。 王伯仁在边上也觉得这老头是个人才,眼睛看向了他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花?” “老夫跟你说话了吗?关你什么事?”老道瞪眼,丝毫不给王大人面子。 “请道长注意你的言行。”海棠上前一步,手放在刀柄上。 “你也配和我动手?”老道两连怼,气势全开,似乎要把在陆然身上失掉的场子都找回来。 双方剑拔弩张,好像下一秒就能打个你死我活。 “陈道长,过了啊。”陆然赶忙开劝。 “滚开!” “……” 这画风有点不对啊,明明刚才还是乖巧又温良的小老头,咋转眼就这么彪了? 陆然原地楞三秒,这才注意老头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有意思。” 陆然猛地一掌拍在老道的肩膀上,一丝白气顺着他的掌心探了下去,老道面露挣扎,半跪下身,大口喘着粗气,过了会儿双眼才恢复了清明。 “前辈,我刚才……” 陆然从老道手里接过红色的花朵,细细感受了一下,随即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这花从哪里得来的?” “山上,被围攻之时摘的。” “原来如此。” 王伯仁等人都不解的看着陆然,陆道长也没卖关子,说道:“这朵花带有强烈的致幻效果,会刺激生物的情绪,让靠近它的动物或是人变得暴躁或者失去理性,我猜山上动物们如此异常就是跟这个有关,甚至有可能这种花还有一种功能——能够让被迷惑的人和动物们成为它的护卫。” “怪不得陈道长刚才戾气那么重。”王伯仁给老道找了个台阶下,老道顺驴下坡,歉意的笑笑。 “唉,对不住诸位居士,一把年纪了还连道心都守不住,惭愧惭愧。” “你是该道歉,因为你的行为害死了我们两个兄弟。”邱八和小李关系不错,兄弟死了,他格外伤心,忍不住埋怨道。 “……” 气氛忽然很尴尬。 “人死不能复生,诸位节哀,陈道长肯定也不是有心。”陆然代陈道长向邱八道了歉,其实话是说给王伯仁听的。 “邱八,休得无礼,二位道长都是过来帮忙的。”王伯仁这才慢一拍训斥道,又望向陆然:“陆道长,你认为那些僵尸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这需要做进一步的验证,”陆然指了指五花大绑的葛大牛,说道:“估计要借你这个宝贝疙瘩一用。” 陆然的《五龙摄魂术》只能对活物施展,之前老道就说过葛大牛虽然人已经彻底死了,但仍有一丝意识尚存,那就说明通过五龙摄魂术还有可能探查到他曾尽力过什么,当然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准备妥当之后,陆然的手掌盖在他的天灵盖上,没多久神识探入葛大牛的潜意识,这玩意儿类似于搜魂大法,但太过凶险,有可能会对自身的神识产生创伤,同时被施展者既有可能会变成白痴,正因为如此,陆然一直没有在人身上做过实验。 没想到,第一次竟然给了一个活死人,好在不怕他变成白痴。 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但都心里存疑。 陆然的眉头不时皱起,喜怒哀乐的表情不断在脸上切换,最后他脸色苍白,头顶上不断冒出白烟。 “他会不会死?”海棠冷冷的问道。 陈道长想了想,摇头。 “他的气息很强,应该没事。” 啧。 王伯仁在一旁暗自咋舌,如果真的有效,那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把这种功法搞到手,不说别的,审犯人时能免去不少麻烦。 “呼!” 陆然的手终于从葛大牛的身上离开,他重重呼出几口浊气,顾不得外人旁观,席地而坐,开始运行小周天,虚影白蟒把他包裹在中间,形成一层强大的防护圈。 “陆道长该不会是蛇精吧?” “江宁确有传闻,说他是蛇精所化,后来被老道元阳先生收为弟子,带离江宁的。”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江宁陆家的人自己都这样说。” “……” 霍,这大蟒,头大身粗,威武雄壮,看着还真的有点让人害怕呢。 陈老道心里沉吟,这陆然莫不真是千年蛇妖修炼成精所化?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年轻的先天境修士? 妖怪啊,这可怎么办? 他的心里一团乱麻。 恰在此时陆然睁开了双眼,双目清明,神采奕奕。 “果然如我所料,不过罪魁祸首并不是这花,而是它的果实——魔尸芋!”陆然说完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怪,疑惑道:“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第五十三章 热血少年 “这种玩笑开一次就够了,谁再说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陆然语气强硬,难得动怒。 要不是因为这个谣言,陆然还在江宁安心的当他的富家大少,说不定早就成了绝世文豪,是无数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 “前辈您别生气,贫道相信你。” “陆道长你放心,我们都不是普通人,怎么会相信这样荒谬的谣言呢。” 陈老道和王伯仁赶紧表明立场。 “不过真的好奇怪哦,这也太巧了吧。” 陆然把还在嘀嘀咕咕的邱八捶了,以儆效尤。 …… “贫道对魔尸芋略有了解,它一般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常见于乱葬岗,所以得名,可以生食,也是滋阴补血的良药,”当话题再次回到“魔尸芋”身上的时候,陈老道赶忙开口解释,说到一半,心中有了疑惑:“贫道记得魔尸芋的花不是这样的,这……” “应该是变异了。”王伯仁沉吟道,自五月以来,歙州记录在案的变异物种已经新增了56种,其中动物26种,植物30种,是过去一百年的十倍。 “应该是,从葛大牛残存的记忆来看,当时他正是误食了魔尸芋的果实才导致后续一系列事情的发生。”陆然点头。 “看样子这片区域又废了,真够操蛋的。” 王伯仁爆了句粗口,这也不怨他,从他接手歙州驿的驿长以来,他那点人手完全不够用,他已经向上面申请调派人手,不过现在全国都在闹灾荒,根本就没用闲人能够调给他。 在过去短短数月时间里,这样类似的事件歙州已经发生三起,以至于很多地方不得不划为禁区,对于当地居民也只能强制性搬离。 王伯仁把这些事情和陆然透了底。 陆然听完,除了同情当地的村民外,也不免有些同情王伯仁,这货到地方任职本来应该就是为了增加基层工作经验,为日后的升官丰富履历的,没想到这才上任不到两个月就出了这么多事情。 这种事情很难做,像象鼻山这种灾害严重的地方,方圆十里的村子估计都要强制搬迁,且不论搬迁过程中的诸多困难,就算顺利搬迁,到时候百姓的安置问题,土地问题,原住民与当地居民之间的融合问题,都是事儿。 “王大人,我打算上山看看魔尸芋,你现在什么计划?” 陆然安慰了王伯仁几句之后向山上指了指,在查看了葛大牛残存意识里的一些景象之后,他隐约觉得这种魔尸芋对于他正在修炼的《五龙摄魂术》应该会有些帮助。 “这样,我先回去安排人手立马安排象鼻山的周边村民的撤离事宜,让海棠和你一起上山,我们这里需要收集一些魔尸芋用于研究,以便将来能够找到应对之法,海棠是个姑娘家,还请陆道长能够照拂一二。” “前辈,贫道和你一起上山。” 王伯仁话音未落,陈老道赶紧表态,这老道,求长生欲火烧的有点旺啊。 王伯仁领着一行人回城,陆然带着两人上山。 “丑话说在前面,别拖我后腿,你们的死活我不负责。”陆然说完向山上走去。 陈老道尴尬的应了一声,海棠则面无表情点头,然后继续上山。 因为已经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他们少走了很多弯路,很快就来到了上次被围剿的地方。 树下,各种野兽打圈圈猫在地上,难得和谐,中间是一小片血红怒放的小花,正是魔尸芋。 树上。 “前辈,待会我和海棠姑娘去引开那些野兽,你等我们把它们引开之后就伺机下去采摘……前辈人呢?”陈老道慢条斯理的做着分析,一转头边上已经只剩下海棠妹子一个人了。 装了半天孙子,还被无情无视,自尊心碎了一地的老道有点生气。 海棠没说话,眼睛看着树下,老道顺着她的眼睛望过去。 下一秒,气消了。 陆然手持弯刀,衣决飘飘的从天而降,完美落在花丛边上,一群野兽的目光从空中追随到地面,愣了片刻,方才嘶吼着乱作一团,可能是怕糟蹋了那片花,它们拼命嘶吼,却并不敢上前。 陆然哑然失笑,随即把刀立在一旁,踏入红花丛中。 之前没注意,这一次才发现,这些小花生长在一片坟墓之中,周围还立着不少的石碑。 动物们嘶吼声更甚,那些红花无风摇曳,并开始大量分泌一种粉红色的花粉。 脑海中仿佛有千万种声音同时响起,眩晕感直击大脑……陆然定睛凝神,调动体内气息流转,所有的不适感随即消失,这种迷惑人的手段比诛灵玉佩可差得远了,对于已经修炼了《五龙摄魂术》的陆然来说,这种致幻的效果真的是微乎其微。 “闭住呼吸。” 陆然抬头吩咐,树上正在挣扎的二人照办,果然好了很多。 魔尸芋长得有点像人参,不一样的是,根部的表皮是黑色的。 陆然大概数了下,一共只有二十余株,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布袋,像拔萝卜一样连续拔了八株,他每拔一株,其余的魔尸芋散发的花粉就要浓烈几分,似乎有灵智一般。 陆然在一群野兽的瞩目下,脚尖点地,重新弹射回了树上。 “还你的刀。” 陆然把弯刀还给脸上看不出啥具体表情的海棠姑娘,潇洒的跳到了另外一棵树上。 万兽丛中过,风轻云淡。 这大概就是艺高人胆大吧,陈老道苦笑,心中无比向往。 “走了……” 二人迅速跟上,像人猿泰山一样在大树间游走。 树下的野兽们如洪流一般嘶吼的追随着三人的身影。 穿过高木,快到山下的地方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三人不得不从树上下来。 又跑了一段,野兽们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弃,看样子对于陆然顺走魔尸芋的事让它们很恼火。 啧,还没完没了了。 陆然回头,顺手弹飞一头云豹,心中思索,估计就算跑到天涯海角,这些货也是要生死相随了。 “海棠姑娘,再借你的刀一用。”陆然说这话,身体已经快如闪电从海棠的腰间顺走了弯刀。 陆然停下脚步,弯刀猛然一个横切,金黄色的光芒萦绕在刀身之上。冲在最前头的十多头野兽被切成了两半,陆然脚步不停,直接扎进了兽潮之中。 海棠和陈道长只看到金光不停闪烁,各种动物的尸体不断被抛飞,一会儿功夫,兽潮中的那个男人脚下已经被动物的尸体磊成了一座小山。 剩下的动物龇牙咧嘴,但已经不太敢直接冲上去了。 “滚!” 杀爽了的陆道长一声低喝,少年嘛,就该这么热血。 “啊呜……” 剩下的那群动物干嚎呜咽一阵之后灰溜溜全跑了。 “这就是先天境吗?” 陈老道彻底被陆然圈粉了,他想过如果换成是他在兽潮中如此冲杀恐怕早就力竭了。 先天境,恐怖如斯。 海棠姑娘没说话,震惊藏在眼底,看到那个满身鲜血,咧嘴大笑的少年道士把刀递给她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何况自己还是半个异人。 “海棠姑娘,这一株你带回去研究,剩下的我带回去,”到了山下,陆然把一株密封好的魔尸芋递给海棠,并告诉了她注意事项,然后才笑着对陈老道说道:“陈道长,可有时间到寒舍一坐?” “有,有,有……” 幸福来得太突然,陈老道现在对陆然,十二个时辰开放都嫌少。 第五十四章 天下格局 陈道长全名陈双鹭,自小父母双亡,和孪生弟弟一同被师父收养,后来弟弟得了天花,弟弟临死前说好想再活的久一点啊。 弟弟死后,他就给自己改了名字,希望能够带着弟弟的梦想一起翱翔九天。 这辈子在弟弟去世后的前七十年里,他一直在为弟弟的梦想努力着,后来这也慢慢成了他自己的理想。 求长生。 师父曾说过,神仙死绝了,长生不可求。 刚开始,他不信,为此努力了大半辈子,过得很辛苦。 后来,他信了,凭着一身本事开坛做法,摸骨批命,活的很滋润。 最初他为了梦想,日子很有盼头,后来他为了生活,忘掉了很多,唯有梦里常常能够看到已经死去多年的弟弟,弟弟还是去世前的样子,只是不理他,他猜想应该是他让弟弟失望了,于是很痛苦。 现在,陆然的出现,让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本来他以为自己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没想到对方给了他一艘船,并向他伸出了手,邀请他上船同行。 …… 山谷内,凉亭里。 陈双鹭局促的喝着茶,心绪难宁。 湖里锦鲤自在的游曳,湖面上鸳鸯悠闲的荡来荡去,山上几只猴子在溪水边跳来跳去。 山谷中红花相应,石道通幽,鸟语花香,谷地有茶树,有果园,有农田,有药田,有菜园……空气清新。 “陈道长,不好意思,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让你久等了。”陆然进入凉亭之后歉意的说道,笑容让人舒服。 就在刚刚,陆然进屋洗澡,他让大宝带着陈道长在山谷中转了一圈。 “陆前辈,太客气了,到了这里才发觉自己的前半辈子都白活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应该也比不了这里。”陈道长发自肺腑说道。 “你比我年长,我比你修为高,以后直接称呼我陆然就行,‘前辈’二字真是担不起。” 陈道长连呼使不得,不过最终还是妥协。 “陈道长,其实今天请你来,关键是想要请教你一些问题。” “陆道长折煞我也,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然酝酿片刻,方才问道:“实不相瞒,家师走得急,并未留下过多关于道门的描述,我也是在最近刚听说了,道门、红花卫和异人八大家的事,道长可否详细说说。” 陈道长点头,说道:“那我们先说说异人吧,异人顾名思义他们已于常人,异人的历史比较久远了,年轻那会儿我行走江湖时曾结识过以为八大家的后人,听他聊起过家族的历史……” “异人最早可以追随的殷商时期,话本小说中的神话人物不少都是那一时期的异人,他们自称是仙人的后代。春秋战国时期很多异人在战场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直以来都是权贵阶层,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大量捕杀异人,还下令焚书坑儒,把一切关于异人的记载全都焚毁,全盘否定异人之前的功绩……从此,异人就一直低人一等。” “经过数千年的打压,异人只剩下了八大家族,其中明面上的只有晋州秦家、宜州刘家、巴州诸葛家和青州穆家,至于另外四大家族,一直没人知道具体在哪里。” “至于红花卫,他们其实作为一个组成也已经传承了数千年,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八大家族的弃儿。” “哦,这话怎么说?”陆然有些意外。 陈道长抿了口茶,接着道:“异人家族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允许与普通人通婚,因为很多异人与普通人结婚后生下的后代很多都无法觉醒体内的异能血脉,对于这种孩子,他们处理的方式极为残忍,孩子长到十岁时如果还无法觉醒,那就会被扫地出门,任其自生自灭。” “这些孩子很多都被朝廷收养,经过严格的训练之后,优秀者才能进入红花卫,本来这些孩子就对抛弃他们的家族有恨,再加上朝廷对他们施行仇恨教育,所以很多红花卫和异人之间一直都是敌对的双方。” “原来如此。” 老道说了很多陆然之前不知道的事情,这样他对于异人和红花卫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分。 “道门一直游走在双方中间,两面不得罪,但随着五代十国的战乱,很多道门典籍被毁,不少门派直接断了传承,太宗皇帝为了拉拢道门,大力扶持道教发展……” “道门传承已有一千多年,如今因为朝廷的扶持,呈现出了空前的繁荣。” ????“阁皂山灵宝派、茅山上清派,与龙虎山天师道并称符箓三山,主符咒斋醮和度亡祭炼之术,亦掺合进雷法和金丹术。” ?????“如今起势最盛的是龙虎山,因为山上还有两位将在的先天境老祖宗……”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歙州,对于各方势力的了解还局限在几十年前,这其中可能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随着陈双鹭的讲解,陆然对道门、异人和红花卫的历史、现状等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红花卫培养新人的方式究竟有多残忍? 异人的祖先真的是仙人吗? 道门历史上那些飞升的大能是否真的存在? 陆然对于外面的世界忽然生出无限向往。 陆然和陈道长聊到很晚,于是就请陈道长留宿了一晚。 晚上,陆然拿出魔尸芋仔细研究,发现这东西吃了之后对于凝练神魂很有好处,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增强神识。 对于正在修炼《五龙摄魂术》的陆然来说,这绝对是好东西。 研究了一夜,第二天陆然神清气爽。 陆然和小西瓜一起给清风明月洗了澡,然后和小婵姑娘一起在两株魔尸芋重在了房子后面的草药园子里,他说,这样可以锻炼孩子们的心性和意志力,随后又指点了大宝、来喜和二妮练功…… 同样一夜无眠的陈双鹭在客房的窗边远远的看着,忽然有些羡慕这样有烟火气的修仙方式。 “陈道长早啊,若是无事,下楼来帮忙一起插秧啊。” 路过窗下的陆然挥手,陈道长顺着他的指的方向望过去,湖边果真有一片水田。 你可是全天下最年轻的先天境啊?有必要这么接地气吗? 第五十五章 带你装逼带你飞 向往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呢? 睡觉睡得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固然是一种美好,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家人欢欢乐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享受着当下的每一寸光阴,这打底就是大宋人民向往的生活。 裤腿卷到膝盖的陈老道坐在湖边的堤坝上,腿上还有刚才插秧时沾上的黄泥,看着稻田里绿油油的水稻,陈老道心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祥和。 “陈爷爷,你怎么哭了?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情吗?” 小西瓜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陈老道赶忙用袖口胡乱抹了把连,努力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解释道:“爷爷是高兴,爷爷想家了。” “才一晚上没回去就想家了啊,”小西瓜挠头表示无法理解,不过还是安慰道:“回头晚点就让先生送你走,太过分了,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你插秧……” 小西瓜说完追着蝴蝶跑开了,看着大红色棉麻布衣的小姑娘奔跑的背影,老道有些后悔——早年该娶妻生闺女的,不知道现在还晚不晚? 陈老道厚着脸皮在谷里又待了两天,期间除了帮忙干农活,还给几个孩子科普了道教的基本理论,其中涉及很多辛秘陆然也是第一次听说,剩下的时间全拉着陆然做交流。 陆然能够晋级先天境实属机缘巧合,无论是食异果还是得到元阳先生的食气法,虽然他境界高,功法的品质也牛的一塌糊涂,但他对“道”的理解还太过浅薄,根本没有经过时间的积累,与陈老道相比他更像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子,一入场就是天之骄子,他能够感受到陈老道的羡慕和嫉妒,老道想要从他身上探寻晋级的方法,他也要从老道那里汲取“道”的精髓。 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 第三天,早饭后,老道才依依不舍的告辞,并邀请陆然有空到大孤山做客。 陆然修食气法和老道修的内丹法从本质上来说属于两个方向的修炼法门,让一把年纪的老道改换门庭有点不太现实,用老道自己的话说,他是乌角先生这一脉真正的正统传人,到他这辈也就他一个人了,道统不能断在自己的手中。 其实对于老道来说,做这个决定,很难。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山谷内一切如常。 早中晚一家人一起在湖上吐纳,上午一家人在一起种果树、侍弄农作物和菜园子,下午小婵和四小只一起练功,陆然偶尔指点,更多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在后山的一片空地上练习《雾谷剑诀》或者在湖里练习《五龙御水经》,晚上的时候他就独自一人进入水帘洞的石室内感受五行之气。 魔尸芋是个好东西,陆然在吃了一些之后,凝神效果显著,正在湖面吐纳的陆然神识忽然有那么一丝悸动。 “呼……” 他像往常一样运行体内周天,并试着调动神识,反观自身。 上丹田内,一团朦朦胧胧的雾气中,一道人形虚影不情不愿的化成气流,进入气脉之中。 下丹田内,阴阳交融的灵气在其中缠绕游动,连接着周身经脉,人形虚影经过,阴阳图在颤抖中涣散,没多久又重新汇聚在一起,小人位于阵眼之中,宛如在自己领土上巡视的王。 腹腔内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淋淋,而是呈现出五个不同的光晕,它们彼此相连,形成一个闭合的圆。 人体内自成五行,火为心,土为脾,金为肺,水为肾,木为肝,五行之气汇聚丹田,自成天地。 “原来心真的不像椰子……” 顾玙睁开眼时,大白鹅正靠在他脚边拉粑粑,应该是把他当成是立在湖中的雕像了。 陆然一脚把已经拉了一半的大白鹅踹飞,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大白鹅成功落水,将其大片水花,直到它从水中浮出来之后还是一脸懵逼,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始追赶边上看戏的鸳鸯。 真是一只呆头鹅。 行凶者已经跃上岸边,回到了静室之内。 这一番观心照己,对修行又有感触。 后天主修练形,先天主修凝神。 这个神就是神识,也就是上丹田中的那个虚影小人,如果再次晋级那估计应该就是要把神识凝聚成实物,也就是把那个小人凝练成实物,在身体内再孕育一个更高级别的生命体。 修仙,就是把肉体凡胎掏空,再筑金身。 哪吒割肉还父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一个不懂事的熊孩子修炼成了陆地神仙,一天,他和好基友三眼娃、飞天娃一起偷看了龙王三太子和隔壁村的张翠花在海边的礁石堆里嘿嘿嘿,三太子发现后要揍他,结果熊孩子锤死了三太子。龙王大怒要为子报仇,熊孩子老爹李靖疯狂打儿子,其实只是做给龙王看看,希望他念在这只是个孩子,就算了,谁知熊孩子不明白老父亲的一片苦心,想着老子都已经是陆地神仙了,你个老东西还管我,好啊,你生的这身体老子不要了……结果他没能搞清楚基本操作,还没筑好金身就把肉身给割了,最后不得不靠他师父用莲藕给他拼凑了一副身子…… 嚯,我不去做文豪真是大宋的损失。 陆然都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乐了。 如此,又过半月。 后山练功场上,追月剑离地三尺,陆然站在剑身上,神情专注而紧张。 手指前方,剑身稳稳前行,旁边的蜻蜓转眼就超过了他。 陆然不急不躁,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一丈、十丈、百丈……这次真的没再掉下来! 成功了! 从最初的让剑飞行到御剑,从站在剑身上到御剑飞行,陆然数不过来到底失败了多少次,又从剑身上掉下来多少次。 御剑飞行呢,以前只在电视中看到的画面居然成真了。 “走!” 陆然手指前方,追月悠悠飞行。 …… “怎么样,厉害吧,谁要来试试?带你装逼带你飞!” 陆然得意洋洋的向小婵和四小只炫耀新技能。 全家人都很捧场,唯有二妮提出了疑问:“厉害是厉害,不过你这飞的又低又慢,到底和走路有点什么不一样?” “这才只是开始,等我彻底掌握之后,一日千里,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陆然辩解。 “哦。” “二妮,你今晚别吃饭了!”陆先生很生气。 第五十六章 潘金莲家的怪事 转眼,八月。 从小婵上山,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陆然来说,这三个月所经历的事情远比前面十八年要精彩的多。 一颗异果彻底打破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总结起来,其实收获颇丰。 陆然直接跨过后天,晋级先天境,目前来看,已经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角色,轻易应该没人敢惹。 拿得出手的家当也有一些,但真的不多,其中《食气法》是安身立命之本,术法则有《雾谷剑诀》、《五龙摄魂术》和《五龙御水经》三篇,至于法器、法宝之类的东西统统没有。 四小只全部晋级后天境,其中二妮和大宝的实力应该与老道陈双鹭相当,来喜次之,小西瓜则完全放养,毕竟她年纪还太小,陆然不想毁了她的童年。说到小婵,陆然也没有太多办法,她似乎真的不太适合修仙,进步缓慢,当然比起普通人,她还是强太多太多了,好在她自己也并没有太在乎。 对陆然来说另外一件大事就是搬家,谷地新宅,这才是向往的生活。 一个小家天翻地覆的变化恰恰是整个天下的缩影。 这三个月,各地灾害不断,怪事接二连三发生,红花卫忙得焦头烂额,对于大宋的统治者来说,很伤神,唯一让他们心安的是,这一次异人各大家族都很地调,非但没有生事端,还伸出了援助之后。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伯仁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找陆然谈入伙红花卫的事情。 八月初,宁公带着小妾青竹到谷地做客,并小住了两日。 原来,宁公复职了,这一趟他是说客。 “如今这天下最苦的还是百姓,据不完全记载,这三个月死于自然灾害的百姓有近三万人,比往年多了很多……” “需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就行,先申明,现在你的立场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你别劝我加入红花卫,没门,另外,我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 “你说。” “请你出山,协助红花卫重新绘制大宋灵气节点,事成之后,我保证朝廷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这事……容我考虑考虑。” 二人对话结束,第二天宁公带着满意的答案离开。 陆然并非一时冲动,朝廷不会允许一个那么牛逼而又不忠于他们的人存在,这对天下的统治者是极大的威胁,陆然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红花卫的邀请,相信皇城里的那位皇帝肯定会下狠手。 宁公此举算是给双方都找了一个台阶下,陆然虽没有加入红花卫,但确实在为朝廷做事,这就够了。 当然,对于陆然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理由,他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按照陆然和宁公的约定,保证不会有人骚扰他的谷地和江宁的家人,至于出发的时间则定在中秋之后。 宁公离开歙州那日,陆然亲至歙县和他告别,并当着王伯仁、梁希肴等人的面和宁老头称兄道弟,陆然相信,经他这么一折腾,家人的安全会更有保障。 此次远行,少则数月,多则数年,需要陆然安排的事情不多,其实也不少。趁着在歙县,他去了一趟潘府,和潘良父女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毕竟人是要吃喝拉撒的,这些都需要钱。 正事聊完,潘良随口说了一件怪事引起了陆然的兴趣。 潘良说他有个远房侄女嫁的侏儒男人上个月因病死了,后面一连串发生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刚开始潘良那位侄女家的孩子在父亲去世当晚就说看到了父亲做厨房做烧饼,醒来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大小医馆都跑遍了,也治不好,后来还是请了紫云观的大师做法病才好了,本来以为没事了,谁知道那孩子病好之后到哪能看到死去的人…… “你那远房侄女该不会叫潘金莲吧?”陆然心思一动,问道。 潘良一愣,诧异道:“陆先生认识?” …… 潘金莲本是歙县潘家旁支小户的闺女,小名唤作金莲,说来她的经历颇为凄苦, 金莲生来漂亮,十三、四岁便出落成了温婉可人的美人胚子,媒婆们踏破了潘家门槛,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之后潘父把金莲许配给了歙县大户李家的三公子,对,就是朱大昌的小舅子。 在金莲未过门之前,歙县那些年少轻浮的混子们没少翻潘家的墙头,金莲的堂哥主动要求搬过来保护小堂妹,这本是好事,谁料金莲那堂哥根本没安好心,年少无知的金莲很快就被堂哥的甜言蜜语攻陷,没多久就出了事。 金莲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她的父母终于发现了端倪,一番逼问之下,金莲勇敢说出了与堂哥的禁忌之恋,而此刻,害怕东窗事发的堂哥早在数月前就以游学为由头躲到了开封去。金莲遭到了父母的混合双打,但她坚信堂哥一定会回来娶她,没想到等来的只是堂哥的修书一封,信中堂哥成了被金莲骚扰的受害人,而且还被金莲残忍凌辱,不得已只得躲到开封去…… 金莲心如死灰,答应父母吃堕胎药,安心嫁给李三公子。 歙县终究是小地方,没多久金莲与堂哥的畸形恋情就成了街头巷尾长舌妇们的谈资,李家受不了流言蜚语,单方面解除了婚约,潘家理亏,退还了所有聘礼,这也进一步坐实了流言。 潘家沦为了歙州人的笑柄,潘家族长盛怒之下,不要一文钱,白白地把金莲嫁给了远在山东清河县买烧饼的侏儒武大郎。 早已认命的金莲自嫁给武大郎后,一直恪守妻子的本分,奈何清河县有几个浮浪子弟,见金莲漂亮,武大郎又身材短矮,胆小好欺,便经常到武大郎家里调戏金莲。武大郎在街坊邻里面前丢尽了脸,但他为人胆小懦弱,又没有族人照拂,根本不敢和那些浮浪子弟理论。思索再三,他觉得还是要有靠山才行,于是便带着金莲,千里迢迢搬到了金莲的娘家歙县。 武大郎在歙县依旧以买烧饼为生,夫妻二人过了一段宁静的生活,还育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武三思。但随着时间推移,武大郎还是听说了那些关于妻子的流言,从那以后他常常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最后他甚至觉得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早已自卑到性格扭曲的武大郎性情大变,喝完酒后常常借酒发疯,把金莲打的遍体鳞伤。 后来,武大郎无意中结识了同样是从山东搬迁而来的老乡西门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西门大官人丝毫没有嫌弃武大郎的相貌和出身,常常到武大郎家中喝酒谈心。在武大郎醉酒后,西门大官人对备受欺凌的金莲嘘寒问暖,体贴至极,此时的金莲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哪里逃得过西门大官人这个情场老手的套路。 武大郎后来经人提醒方才知道自己引狼入室,一怒之下便跑到了西门府上理论,谁料早先无话不谈的老乡成了恶霸,直接把武大郎乱棍打出了西门府,悲愤交加的武大郎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还是无法跨过心里的坎,自杀了。 潘金莲虽然对武大郎没有多少感情,但对于他的死,还是万分愧疚。 武大郎有个弟弟在边关当兵,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这段时间歙州气候实在太多炎热,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在潘家的帮助下为武大郎草草办了后事。 第五十七章 武三思 数月前,潘金莲家中。 傍晚,天光渐没,莲花街很多人家已经点上油灯,一户稍显萧瑟的小院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杨道长,这事多亏您了。” “潘居士言重,驱邪镇煞、捉鬼除妖本就是我道门中人应该做的。” 小院里两个道童正在收拾做法的器材,屋内看不清面貌的妇人抱着无精打采的小男孩,踱步到小院门口的老道长和旁边的中年胖书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话间胖书生递过一袋铜钱。 老道长把钱袋在手里掂了掂,熟练的揣进袖兜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即拿出几张符纸,道:“这孩子火性低,容易招惹邪煞之物,时间长了,必将导致阳气外泄,魂不附体,好在贫道发现的及时,按我之前说的做,孩子将来必会百邪不侵…这死者生前怨念极深,方才一番斗法让贫道消耗极大,我需要回山闭关,先行告辞了,如果信得过贫道,下次有事可以到紫云观找我。” “杨道长辛苦,以后有事一定找您。” “告辞。” 送走道长和他两个小徒弟,中年书生快步折回了房间里,屋子里的妇人身上披着麻布孝服,腰间系了一条孝绳,眼里有泪珠打转,本就明艳的俏脸更加楚楚动人。 满脸病态的武三思又是惶恐又是不安的用袖口给母亲擦眼泪。 “金莲…” 中年胖书生想要拍拍妇人的肩膀,结果被妇人躲开了,他叹了口气,出了门,这中年胖书生正是当年致使金莲怀孕又躲到开封的堂哥。不多时,中年胖书生又返回了小院,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金莲娘家的父母和两个弟弟,另外还有一个长得颇为彪悍的胖妇人。 六七人就挤满了狭小的房间,围着武大郎之前做烧饼用的面盆,在里面点上火,默默的朝里面添冥币,过了会儿,众人后退。 金莲把怀里的武三思放了下来,孩子怯懦的看了一圈,扯着母亲的裙摆不敢动弹。 “三思,你是男子汉。” 小男孩受到母亲的鼓励,鼓足勇气走到火盆边上,学着大人的样子朝里面添冥币。 “按照娘之前教你的说。”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带着哭腔开了口:“爹,我现在有人疼了,我娘疼我,姥姥姥爷疼我,舅舅们也疼我,不用你再关心了,你自己在那面照顾好自己就行,爹,你走吧…” 小男孩模模糊糊已经有了“死亡”的概念,知道今后再也见不到疼他爱他的爹爹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在场的哪怕是那位眼皮子很硬的彪悍妇人也跟着流眼泪。 “别墨迹了,端火盆!”中年胖书生有些急躁的提醒道。 小男孩被吓了一激灵,眼泪更加止不住了,金莲从身后走过来和小男孩一起端着还在冒烟的火盆走到门槛内,把火盆摔在了门外事先准备好的石块上,一声脆响,火盆碎成无数瓷片,烟灰四起。 “大朗,欠债的是我,三思是无辜的!他是我们的孩子啊,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金莲说完便忍不住抽泣,母亲连忙上前安慰,小三思也哭着抱着母亲的胳膊。 彪悍的胖妇人一把把金莲瘦小的身子扯到一旁,拿出三支沾了酒水的桃树枝边在小三思身上边拍打边神神叨叨的念着自创的去邪咒,小三思觉得新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 “哈气!” 胖妇人抓着一把糯米放在小三思的面前厉声道,小男孩乖巧照做。 “去!”胖妇人使大力把糯米撒到门外,然后进屋把石刀藏在了枕头下面,又把桃枝放在卧室的门槛旁,有嗡声道:“今夜是你那死鬼男人的头七,你带孩子进屋睡觉,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潘金莲连忙点头,带着懵懵懂懂的孩子进了屋,金莲娘家的人在准备好丰盛的吃食之后,也都快步离开,小院陷入一片沉寂。 其实这种驱邪的法子一直沿袭到后世,很多农村地方家的孩子生病了到医院久治不愈,为了求个心安常常会找村里或者隔壁村里的“大仙”给看看,是不是吓掉魂了,如果是,通常有烧冥币求平安的,有要百家饭请愿辟邪的,有请道士做法的,有跳大神的… 武大郎刚死那几天,每天夜里武三思都说能看到死去的爹爹在厨房做烧饼,还说要来找他玩,白天的时候孩子就高烧不退,这可把潘金莲吓坏了,出于恐惧,又是求道士,又是请巫仙,能用的法子几乎全上阵了。 提起“头七”二字就让人瘆得慌,一般来说,“头七“指的是人去世后的第七天,在这一天死者魂魄会于在晚上返家,家人应该在魂魄回来前,给死者魂魄预备一顿饭,之后必须回避,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觉,睡不著也应该要躲入被窝;如果让死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这样很容易出事… 夜半子时,夜黑如墨,房间里分外寂静,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金莲怔怔的看着窗外,保佑孩子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 “娘,爹回来了,我又看到他了,他在吃东西呢。”黑暗的卧室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三思忽然凑到金莲的耳边小声说道。 “三思不怕,有娘在呢,三思乖啊。”金莲紧紧抱着孩子安抚,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不已,鼓足很大的勇气朝客厅里看,啥也没有,只有一盏油灯随风摇曳、摇曳…然后忽然就灭了。 “娘,我不怕…” 第二天,武三思就退烧了,从那以后他再在没有见过父亲的鬼魂,不过潘金莲并未因此省心,因为三思无论走到哪都能看见那些所谓的脏东西,特别是到了晚上,根本不敢出门。 …… 陆然见到武三思的时候,这个四岁半的孩子正独自一人在小院里玩“捡石子”,小小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你怎么不出去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呀?”陆然蹲在小家伙的旁边笑着问道。 小男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回道:“他们都说我是阴阳眼,是怪胎,都不敢跟我玩。” 陆然做了一个故作惊讶的夸张表情,笑道:“阴阳眼啊,那是超能力诶,很厉害啊。” “你不害怕?”小男孩很意外,随即脸上出现一丝慌张,“小心!” 在他提醒之前,陆然就已经注意到了身后的人影,陆然微微一笑,反手接住了直奔他后脑勺的擀面杖。 “三思过来!”潘金莲把儿子拽到自己的身后,一脸戒备的盯着陆然,质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陆然打量着身前这位衣着朴素的女子,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娇小可人,楚楚惹人怜爱,奇怪的是在这个可怜女人的身上陆然同时感受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气质——熟妇与少女。 红颜祸水啊啊啊,陆然的眼神有些直,对面的女人眼神越来越凶。 “咳咳,先别问我是谁,听说你家小孩病了,我或许能给他治好。” “当真?” 第五十八章 怼 “金莲,我刚从杨道长那里请来了符纸,对三思的病一定有效……” 话音未落,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中年胖书生笑意盈盈的昂首阔步走进来,边走还边得意洋洋的端着半碗水。 走到门口他停下了脚步,笑容在脸上彻底僵住,眼神不善的盯着坐在潘金莲对面那个长得秀气儒雅的年轻男子。 他在打量着陆然的同时,陆然也在打量着他,中等个头,长得倒是不丑,就是人到中年,又生的肥胖,显得特别油腻,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头上还插着一朵娇滴滴的大红花。 陆然一直听说唐宋男人以在头上插花为帅,但真正见得并不多,今日一见,果然倒胃口。 据说这还是大宋官方的礼仪准则之一,《宋史·礼》有记载:“前二刻,御史台、东上阁门催班,群官戴花北向立,内侍进班齐牌,皇帝诣集英殿,百官谢花再拜”,皇帝召集朝会,戴花更是百官必须履行的程序。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有何目的?”中年胖书生走进屋里,二话不说把金莲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脸警惕的质问道。 哎呦,三连击全是哲学问题,一时间陆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这是作甚,这位是陆先生,是来为三思治病的,”潘金莲隐蔽的把胳膊从中年胖书生的手臂中挣脱出来,然后一脸歉意的对陆然说道:“不好意思陆先生,他是我堂哥潘世美,他也是顾及我们母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先生原谅则个。” 听潘金莲这么一说,陆然不免多看了潘世美两眼,嚯,原来就是你就是那个乱伦搞大了妹妹的肚子还跑路的人渣啊。 “金莲,你认识他是谁吗就让他进屋?这世道别有用心的坏人多,你又不是没被人骗过……”陆然还没说什么,潘世美又一脸警惕的看着陆然喋喋不休的抱怨。 嘿!我这个暴脾气,你一人渣是怎么有脸说出这话的? “潘兄,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么说我不好吧?”陆然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哥,这位陆先生真的是好人。” 陆然进屋后只随口问的几个简单问题,潘金莲就觉得他不是普通人,赶忙帮陆然说话。 “哼,不过是个没安好心的江湖术士而已,金莲,最近你被骗的好少吗?”潘世美甩袖,看着陆然冷冷道:“不就是想要钱吗?拿着走吧。” 陆然并没有接潘世美递过来的碎银,摇头轻笑着就要朝外走。 陆然本就不是烂好人的性格,他的好向来只会留给自己在乎的人,他今天过来纯粹是因为内心好奇而已,既然对方不欢迎,那还是不找不痛快了。 潘金莲本想挽留,但听潘世美这么一说,心里就犹豫了,毕竟这段时间借着给三思看病的理由,的确是有各种各样跑江湖的骗子找上门来。 “三思,过来,把这碗符水喝了!”见陆然出了门,潘世美对坐在角落里的武三思招了招手。 小家伙很不情愿的走过去,接过碗,看到里面乌漆嘛黑的东西,可怜兮兮的望向母亲。 “看你娘也没用,谁让你摊上那么个倒霉爹,死了还瞎折腾……” “哥!” “好了好了,赶紧喝了吧,刚从杨道长那请来的,半两银子呢。”潘世美说完想要去牵潘金莲的手,潘金莲想要躲开,但听到后面银子的数额,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娘,刚从那位陆先生说我这是超能力,不用治的。”武三思牵着母亲的衣角,巴巴的说道。 “屁的超能力,赶紧喝了,再找借口我打你屁股了!”潘世美不耐烦的训斥道。 “我不喝,喝了也没用,还难喝!” “那你之前不是说喝了杨道长的符水之后就看不到那些东西了吗?”潘金莲也蹲下来安抚。 “娘,我都是骗你的,我是怕你担心,怕你害怕,其实喝了这个一点用都没有的。” “你个小兔崽子,还学会骗人了!今天说什么都没有!赶紧喝了!”潘世美这下是真怒了。 他倒不在乎武三思是不是好了,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多找机会接触潘金莲而已,已经嫁为人妇的金莲现在的美和青春年少时的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但每一种风格都勾住了他的魂。 “不,我就不,就不喝!你就是想占我娘的便宜!不要脸!”武三思说完就朝外跑。 “干你娘的混小子,看我不打死你!”气急败坏的潘世美紧跟着就追了出去。 武三思瘦瘦小小的,跑的倒是蛮快,潘世美一身横肉乱颤,追了好一段都没能追上。 “兔崽子,你跑啊,有种就别回来了!”潘世美边追边骂,骂的都是心里话。 “哥,你别打他,他就是淘气,没别的意思。”关心儿子的潘金莲跟着后面喊,眼圈已经红了。 武三思再灵活也不过就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而已,没多久潘世美就追快追上了。 “大坏蛋,大坏蛋……”武三思边跑边哭,边哭边骂,结果脚下没注意被石头搬到了。 “跑啊,跑啊!小兔崽子!”潘世美双手扶膝大口喘着粗气。 武三思哭得稀里哗啦,害怕的朝后面躲。 潘世美作势就要一巴掌拍过去,不过扬起的手却怎么也下不去。 嗯? 陆然甩开潘世美的胳膊,本就虚的够呛的潘世美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后面。 陆然弯下腰把武三思扶了起来,帮他把身上的灰尘掸掉。 “疼吗?” 看着陆然温婉的笑容,武三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你他妈谁啊,你知道我是谁吗……又是你!”潘世美气急败坏爬起来的指着陆然的背影破口大骂,不过很快他就认出了眼前这人就是刚从金莲家出来的那个年轻人。 “再次遇见,那就是缘分,三思,我们缘分没尽,你的事,我管了。”陆然头都没回,只是弯着腰微笑着武三思擦了擦眼泪。 “多管闲事,你找死啊!”潘世美冷笑着指着陆然,恐吓道:“你小子有种就别跑,等会可别跪地求饶!” “叫人吗?那我去三思家里等你。”陆然不太喜欢和人打嘴炮,做了个请的手势。 潘世美气鼓鼓的从街角消失,潘金莲抱起武三思,感激的看着陆然,劝道:“陆先生,你快点走吧,他在潘良潘老爷府上做管事,手底下管理着好几十口伙计,他带人来了就麻烦了。” “潘老爷家嘛,我还真不怕。”陆然笑笑。 第五十九章 再怼 “三思,你过来。” 闻言,小男孩乖巧的走到陆然边上。 “把手给我。” 之前陆然只是问了几个简单问题,还没来得及做具体的检查就被潘世美恶心走了,再次回到潘金莲家,陆然开始给武三思做详细检查。 一道气息顺着武三思的经脉探入,在体内自有游走,像是按摩一般,特别舒服。 潘金莲攥紧双手,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咦? 陆然收回手,啧啧称奇,本来一着眼他就觉得这孩子根骨不错,若习武将来也会有一番作为,没曾想刚才一番检查让他发现了一个新情况,这孩子体内阴脉盛,阳脉虚,且盛者大盛,虚者大虚,实属罕见。 所谓阴脉是指足少阴经的支脉,起始于足内踝之下方,居舟骨粗隆之后,上行至内踝的上方,直行于下肢内侧,至股部内侧入于前阴部,向上沿着胸部里面,到达锁骨上窝的上方,出于颈侧人迎穴处,入于颧骨部,连属于内眼角会合足太阳经与阳脉而上行。 正常人都是阴阳调和,不偏不倚的,结果这孩子倒好,阴脉的东风彻底压到了阳脉的西风。 陆然又询问了武三思的生辰八字,掰手指算了一通,心中了然,这孩子居然是阴时阴日出生的纯阴之体,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开了天眼,不断吸纳周围阴气,从而导致体内阴阳失调。 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得了这“病”那可真是倒了大霉了,不但会经常生病,还会常常招惹一些阴晦之物,时日一长,性命都堪忧。 不过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种体质堪称可遇而不可求,是百年一见的旷世奇才。 只是陆然现在根基浅薄,并不知道该如何教导这个孩子,正沉思间,院外传来一阵凶悍的吵嚷声。 “一个跑江湖的假术士,真是不知好歹。” “最好有种还没跑,不然待会老子打的他满地找牙。” “奶奶的,敢惹咱们掌柜的,等会磕头求我都没用。” “……” 潘世美风风火火的领着二十余人进了院子,却见房间大门紧闭,心说坏了,金莲该不会被小白脸迷住了吧?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关着门,想到这里潘世美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气,砰砰砰开始砸门。 “姓陆的那个混蛋,你出我出来,光天化日你跑一个寡妇房间里,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 房间里,后门处。 “陆先生你快走,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他会打死你的!”潘金莲把陆然领到后门处,把门打开焦急的劝道。 陆然打量了下,想来当初西门庆应该就是从这个门自由出入的吧,唉,这个傻女人哟。 “我答应三思要管这个事的,再说了,你没听他在说什么吗,我走了对你名声不好。” “我这样的女人哪里还要什么名声……先生,你快些走吧,再晚我也护不住你了。” 潘金莲惨然一笑,就把陆然朝外推。 陆然轻松躲开,径直走到正门处,大大方方的把门闩打开。 “哥,陆先生是来帮三思治病的,你让他离开吧。” 陆然衣衫齐整的站在门内,还未来得及开口,带着孩子站在他身后的潘金莲已经帮忙开脱。 想当初武大郎没死前潘世美就上蹿下跳的在金莲面前献殷情,想要再续前缘,谁知道金莲根本就不搭理他,后来更是和西门庆勾搭在了一起,潘世美暗自掂量了下自己的斤两,似乎并不是西门大官人的对手,就认怂了。 未曾想,武大郎自杀了,知道西门庆是在玩弄感情的金莲也彻底不再搭理这个登徒子,机会终于来了。在金莲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过来照顾,小便宜倒是占了不少,但大便宜一直还没讨着,最近眼瞅着就要成功了,结果又忽然杀出来个姓陆的小白脸,这让他怎能不怒。 他看都不看陆然,怒气冲冲的对着潘金莲呵斥道:“治病需要关门作甚?本以为你已经转性从良,未曾想骨子里还是那个浪荡下贱的胚子,男人刚死一个月就又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勾勾搭搭了?这一个月你吃我的用我的,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骂人诛心,潘世美的话如同刀子一样剜着潘金莲的心窝,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苍白的可怕,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唯有空洞的眼神中无声的流出两行热泪。 “说话要有事实依据,你一个做哥哥的,帮助妹妹怎么了,潘掌柜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回报?”陆然最见不得这种倒打一耙的渣男,于是略带嘲讽的问道。 跟来的伙计们都憋着笑不说话,其实他们掌柜的那点破事,他们大多有所耳闻,这种事正常人都会觉得恶心,但对方毕竟是领导,在他们看来这大底就是自家领导的特殊癖好吧。 “你!” 潘世美抬起脚就要踹陆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陆然毫不客气的一脚把他踹飞,撞倒了身后扶他的数人。 我们可是有二十多人,你就一个人,这就干上了,还是先动的手?这年轻人莫不是疯了吧? 这是对面所有人的想法,本来他们想着对方就一个人,看到他们一群人,气势上就输了,肯定会认怂,到时候让掌柜的踹几脚,再让对方磕头赔礼,这事也就算完了。 未曾想对方居然这么彪。 “都他妈上啊!” 潘世美被这一脚踹的有些懵,感受到被踹处火辣辣的疼痛,这才气急败坏的骂道。 一群人一拥而上,陆然风轻云淡的走到门外,抬手、挥掌、出脚…… 很多人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干倒了,干净利落的摔了个人仰马翻。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二十多人全都哀嚎着躺在地上。 房间里,武三思揉了揉眼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娘,这位陆先生也太厉害了吧。” 潘金莲同样看呆了,木讷的点了点头。 “杨道长,你上啊,用道法杀了他,有什么事我担着!”看到陆然离自己越来越近,潘世美情急之下惶恐的对着院外大喊。 杨道长本来是在县城给一个大户人家做法事,准备回去的时候在街上遇见了潘世美带着一伙人火急火燎的朝前走,这家伙最近从他那里买了不少东西,算是熟客,杨道长便上前打招呼,潘世美把事情简单和他说了下,杨道长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就随着一起来了,美其名为压阵。 在看到陆然一身了不得身法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不妙,正准备开溜,结果被潘世美给喊了回来。 跑是跑不了了,杨道长努力调整了呼吸,待到演技调回到最佳状态,方才开口道:“对普通人下这么重的手,道友你过分了啊!” 第六十章 继续怼 杨道长双目微合,挺胸抬头,阔步进院。 不得不说杨道长这卖相的确不错,红光满面,须发皆白,特别是那对长眉,咋一看颇为像那么回事儿。 当然,这也就是外行看个热闹,陆然一打眼就看出这货脚步虚浮,双目无神,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实实在在夯货一枚。 “道友,有礼了。”这货进院之后,拂尘一甩,行了个道教礼,看起来像模像样。 陆然微笑着打量着老道,并未还礼,杨道长浑然不觉尴尬,大袖一卷,把手收了回去。 “杨道长你和他客气什么,干掉他,我给你五十两!”潘世美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十两啊,这可够自己忙好长一段时间呢,好诱惑。 杨道长心动了。 他对陆然挑了挑眉,陆然有些看不明白这小老儿想要唱哪处。 杨道长轻咳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然边上,用袖子挡在面前,小声嘀咕道:“道友帮个忙啦,事成之后你我平分,反正你又不混歙县地界的,输了不丢人的。” 他见陆然不说话,便再次降价,道:“你三十我二十……还不行呢,年轻人我劝你别太贪心,算了算了,服了你了,你三十五十五,这样总可以了吧?” 陆然依然没说话,遇到这种道门败类,还能说什么呢? 谁料还没等他动手清理门户,对方先下手了,只见老道大袖一甩,一把蒙汗药直扑陆然面门,陆然不躲不闪,看起来像是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道门败类,今日我就替祖师爷清理门户!嘛哩嘛哩哄,急急如律令,三二一,倒!” 老道怡然自得,还不忘摆个造型,念句贯口。 “倒!” “怎么还不倒!” 老道慌了,正寻思着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者量太轻了,还没等他把想法付诸行动。 直接对方轻飘飘一掌扇过来,老道虽然是个酒囊饭袋,但功夫还是有一些的,他下意思的做出防御动作。 “轰!” 一声巨响,老道的身体已经出现在了院子外面,本就不太结实的院墙被撞倒了好一段。 尘埃落定,灰尘中打滚的老道伟岸的形象已经彻底没了。 草包至极! 潘世美愕然,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仙风道骨的杨道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趴了,那还打个毛啊。 “怎么回事!” 就在潘世美快要哭了的时候,几名捕快正巧路过,见到这面有人打架斗殴,便上前询问了一番。 潘世美一看,捕快中有两个是他的熟人,赶忙上前恶人先告状,并懂事的把随身所带的碎银朝对方的袖子里塞。 “人……都是你打的?”其中一名捕快上前质问,不过看到满地的人心里还是有点大怵,忙对身后的人打手势,让去叫人。 陆然点了点头。 捕快本以为对方会狡辩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他回身看了看,去喊人的兄弟刚跑出去没多远,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到衙门里走一趟吧?”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那就再等一会……吧?” 陆然把他晾在一旁,转身走到屋里,摸摸武三思的小脑袋,问道:“有没有觉得很厉害?想学吗?” 武三思拼命点头,生怕下一秒面前这个长得好看的叔叔会反悔似的。 “感谢先生收犬子为徒,先生大恩,请受奴家一拜。” 潘金莲一边抹眼泪一边就要下跪,可还没来得及跪下,只觉一股轻飘飘的力量就把她扶了起来。 抬眼,只见陆然的手掌只是远远隔空做了一个上托的手势。 “要收三思为徒的另有其人,到时你再拜不迟。” 门外三拨人都很尴尬,杨道长被小徒弟扶起来看在墙角坐着,还有些懵;潘世美带来的那波人都爬了起来,站在院子里揉腿抱胳膊;后来的三四名捕快站在原地,进屋也不是,走也不是。 没多久,门外三拨人终于等来了第一批援手,不过不是衙门的人,而是潘家大小姐潘梓君,在她身后是十余名真正的好手,这是潘世美刚刚派人出去请来的。 “大小姐,打伤我们人的正是屋里那人,”潘世美迎上前去,一把鼻涕一把泪陈诉道:“这人一看就是来找咱们潘家麻烦的,先是说咱们的墨质量有问题,又来勾引金莲,分明是没把咱们潘家放在眼里,我们来讨说法,他就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打了,太过分了!大小姐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是啊,大小姐,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若是普通人被这么一帮人添油加醋的冤枉,八成是要栽了。 潘梓君微微皱眉,道:“事实如何,我自会查明。” 潘世美讪讪的笑了笑,其他人也都一脸心虚的低头。 这其中果然有鬼,队伍大了,不好带啊。 还没等潘梓君进屋,第二批援手又到了,这次是歙州府的陈捕头亲自带的人过来。 “陈捕头,屋里那厮寻衅滋事,我要拿他会衙门问话,他拒不配合,为避免伤及无辜百姓,我们没有贸然行动。” “这事做的对。”陈捕头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潘梓君回过身来和他到了招呼,二人准备共同进屋,惩处恶贼。 恰在此时,陆然牵着武三思的手出了门。 “大小姐,就是他没把咱们潘家放在眼里的!” “对,陈捕头,就是他寻衅滋事的!” 潘梓君扶额,觉得这次丢人丢大发了,陈捕头有些脚软,就在早上为宁公践行的时候他才见过陆然,这货可是敢和宁公称兄道弟的啊,谁……他妈坑我! “大小姐……” “陈捕头……” “闭嘴!”二人异口同声。 “你们是打算动用私刑呢,还是要抓我坐牢呢,潘大小姐?陈捕头?”陆然笑盈盈的看着二人。 “陆……先生,在下管教下属不严,多有得罪,还请陆先生……”陈捕头心里苦啊,干嘛呢这是,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 率先赶到的几名捕快懵逼了,只觉得袖子里的银子格外烫手。 “然哥哥,你到歙县都不去找我玩,下次人家不理你了。”潘梓君打了个太极,气鼓鼓的撒娇道。 潘家一众活计像活见鬼似得,这还是那个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潘大小姐吗? “你现在是大忙人,和你老头聊了一中午都不见你人,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些时候再过来,”陆然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笑着打了招呼,又接着道:“这些人,你们看着处理。” 说完只见陆然手朝天空一指,一柄飞剑从天而降,陆然越上飞剑,转眼消失。 “呼咚!” 潘世美瘫倒在地上,自知完了。 一直靠在墙角装死的杨道长双眼瞪得极大,指着飞上天的陆然想要说什么,结果不知是太兴奋还是太紧张,居然就这么活活吓死了。 第六十一章 远行之前 大孤山位于群山环绕之间,鲜有人迹,山顶三间瓦屋显得尤为醒目,是为青云观。 陆然落在屋前,将飞剑收入诛灵玉佩之中,这是陆然开发出神识后,无意中发现的这枚玉佩的新功能——储物,内部空间约莫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可以装下不少的东西。 “不知陆道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陈双鹭听到动静,出门后看到陆然正站在屋前欣赏周边景象,他定睛一看,只觉得陆然全身如同一口古井无波的老井,看似和普通人无异,但比起之前的锋芒毕露似乎更为恐怖。 “恭喜陆道长修为又有精进,真是英雄出少年,贫道佩服。” “数月不见,陈道长似乎离那道门槛越来越近了,可喜可贺。”陆然神识一扫,便把陈双鹭看了个通透,没想到老道闭关数月,果然有所收获。 “陆道长指点之恩,贫道没齿难忘。” “陈道长客气了,今日过来是有份大礼要送你,陈道长可否随我到歙县走一趟?” “好说。” 这一次陆然没装逼乘剑,而是选择和陈双鹭一起步行,好在二人都内功深厚,轻功了得,他们一路走到歙县并未花费太多时间。 歙县,潘金莲家中。 陈老道双手颤抖着抚摸在武三思的额头,完全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 纯阴之体,又能够吸收阴气,简直是天赐的茅山功法修炼者,这孩子尚且年幼,只要悉心调教,将来必能继承他的衣钵,把门派发扬光大。 “陆道长……” “你等了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入你法眼,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这么合适的,就切莫推辞了,我不太适合教导他,功法不同,怕浪费了这块璞玉。” 陈双鹭欢喜的不得了,听陆然这么说便努力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向武三思问道:“武三思,你可愿拜我为师?” 武三思犹豫半刻,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陆然,陆然笑着点了点头,他便也跟着点了点头。 还没等陈双鹭笑容绽开,武三思问了一个让老道颇为尴尬的问题:“老爷爷,你和陆叔叔谁厉害啊,陆叔叔还会飞呢,我也想学。” “额,”陈老道颇为为难,不过为了树立在徒儿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和他各有各的厉害,只要你日后勤学苦练,定能够一飞冲天。” “哇……” “三思,快点给师父磕头!” 武三思还没来得及畅想未来的美好,就把娘亲拉着一起跪下给陈双鹭磕头。 三个响头陈双鹭受的理所应当,从此以后他将会视这个孩子为己出,把毕生成就都传授给他。 双方约定,中秋之后陈老道就来接武三思上山,潘金莲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儿子终于有了好的着落,难过的是从此以后就要母子分别,她独自一个守着这么一个空房子了。 “梓君,三思的母亲……” “已经和她说过了,让她以后到府上帮我的忙。” 陆然还没来得及说,潘梓君便笑嘻嘻打断了他,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真可谓是面面俱到啊。 陆然毫不吝啬的夸奖了她,小丫头比进京面圣还高兴,至于潘世美及其他闹事伙计的处理方法,陆然并未过问,他认为以潘大小姐的手段,自然会让大多数人都满意。 此间事了,陆然打道回府。 然而谷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几个小家伙干脆合起伙了不搭理陆然。 “西瓜,他们都怎么了?你告诉我,我给你糖吃。” 小西瓜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诱惑,乖乖说道:“现在连村里人都知道你要出远门了,我们都还不知道,你说我们气不气,气死了!” 小西瓜用力嚼着糖果,想到老师就要远行了,眼泪唰就流了下来,边哭边从陆然的手里拿糖朝嘴里塞。 “唉……我不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们说嘛,”陆然挠了挠头,无奈道:“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只是出去走一圈而已,别忘了先生现在可是会飞的呀,随时都可以飞回来看你们的呀。” “可是……可是外面坏人那么多,万一你在外面吃亏了,都没人帮你。” “傻丫头,先生我现在很厉害很厉害的,先生就是出去打架的,只有让更多人知道咱们厉害了,才不会有人再来烦咱们,你别多想了,小心个子长不高哦。” “真的吗?那我不想了,先生,先生,你不考虑带个帮手在身边嘛,比如我啊,就算打架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可以帮你加油啊。” “额……” 稍晚些时候陆然组织召开了一场家庭会议,陆然把远行的必要性做了充分说明。 “你们都是大孩子了,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在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我们会有很多的无奈,先生忍辱负重,只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保护好你们。”陆然说的慷慨激昂,都快把自己感动了。 “明明是出去玩,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小婵小声接了句嘴,陆然直接无视。 “那个我分配下任务,大宝你是大师兄,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和小婵姐姐,回头我会传你们几套简单的术法,你们务必要勤加苦练,回来我会检查的,特别是西瓜,你以后少淘气,湖里大头鹅的羽毛是不是你拔的?以后要多把心思放在修行上。” “那你怎么不说小婵姐姐呢?”小西瓜不满的反驳道。 “小婵姐姐还要给你们做饭、洗衣服,还要种菜,很忙的,你们要多理解小婵姐姐。” “好的,先生。”一群小朋友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陆然开始传授他们真正的术法,带他们到山上的洞府体会五行之气。 估计他们也觉得先生难得认真,学得也格外认真,陆然颇为欣慰。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转眼,农历八月十五。 这一天,陆然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家人欢声笑语,毫无离别前的伤感。 第二天,陆然远行。 第六十二章 远行的孤男寡女 离开白岳之后,陆然直接去了休宁县衙。 在县衙陆然见到了一位陌生的老者,老者身材高大,白面黑须,身上有着武将特有的杀气。 “这位就是陆然陆道长,”王伯仁看二人相互打量,便笑呵呵的帮忙介绍,“这是杨大人,皇城司红花卫江南负责人。” “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陆道长,幸会。”杨明礼不苟言笑的打了招呼,试探着把手放在陆然的肩膀上。 “杨大人,幸会。” 陆然微笑,毫无保留的爆发出全部实力,澎湃的真气破体而出,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被弹开,杨明礼被一股生命等级差别的压迫感笼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此次出山,只为立威! “杨大人,说事情吧。”陆然说话时已经收敛了气势,看起来就是一个和普通人无异的少年,人畜无害。 杨明礼心中苦笑,彻底收齐了试探之心,为避免尴尬,轻咳一声,道:“想必陆道长已经看过那些资料了,针对各地爆发出的多起非自然现象,朝廷正在积极寻求解决之法,龙虎山的老天师说这与灵气潮汐有关,根据道门记载,灵气在经历了几百年的匮乏之后,现在迎来了新一轮的复苏,只是这一次灵气复苏的速度和量比历史上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说到这里杨明礼顿了顿,看陆然一脸认真的听着,便有接着道:“根据各地报上来的情况,我们不难看出,出现异常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彭蠡湖、衡山、云梦泽、大别山等地,另外像是大宋以外的青海湖、塔里木、祁连山、天山、长白山都也出现一些超自然现象,这些应该都是灵气复苏引起的。” “江北和龙虎山附近道门会派人过去查看,彭蠡湖和衡山一带可能就要麻烦陆道长走一趟了。” 陆然之前就知道此行的目的是对这些地区做一个摸排,确定这些地区是否为灵气节点,如果是,朝廷将会联合道门进行统一开发。 “陆道长,现在可还有其他疑问?” 陆然摇头,这些事情其实他事先都有所了解,便问道:“现在是否可以出发了?” “稍等,我们给你安排了一个同行的人,她对那一带情况比较了解,路上你们也好有个照应。”王伯仁笑着说道。 “也好……” 陆然话音未落,便见到海棠姑娘背着小包裹走入客厅之中。 “杨大人、王大人,属下已准备妥当。” “不是,你们该不会让我跟她一起走吧?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适吧?”陆然在第一时间提出了质疑,心中暗自警惕,红花卫这帮混蛋该不会是想用美人计来拴住他吧。 “你想多了,没什么不合适的,海棠出生在苗疆,到了衡山她能够帮上你不少忙。”王伯仁解释。 “万一我图谋不轨呢,万一……”陆然正试图劝对方放弃这个决定,忽然看到海棠冰冷的目光,连忙解释道:“海棠姑娘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打个比方。” “没有这个万一的,我会杀了你的。”海棠姑娘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又打不过我……” 最终陆然还是和海棠姑娘一起结伴同行。 彭蠡湖是鄱阳湖的古名,位于后世江西省境内,为中国第一大淡水湖,也是生物多样性非常丰富的世界六大湿地之一,根据情报显示,近几个月来已经有无数渔民葬身湖底,水中鱼虾整体呈现出狂躁的状态,不排除水中有生物变异的可能性。 不过让陆然想不明白的是彭蠡湖距离安仁县(鹰潭市)不远,这附近可都是道门龙虎山天师道的地盘,他们自己不管,千里迢迢去了江北和东南沿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莫不是朝廷有意而为之?还是天师道的那帮老道士要见见自己这个百年来第一位练气士? 思考了一路,陆然也没能想明白这样的安排究竟是为哪般。 骑马一路奔行,夜幕降临二人放在来到了第一站——婺源县县治弦高镇。 小镇太小,连一家像样的客栈都没有,二人沿着街道走了一圈都没能找到落脚的地方,最后还是一个老农让他们进了自家的门,还让闺女给他们端来了丰盛的吃食。 “太感谢您了,老人家。” 陆然晋级先天之后,其实就算数月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他觉得人生在世,乐趣本就不多,如果连吃都省了,那人生真的就太没意义了,所以现在每天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吃东西,一日三餐,一顿不拉。 “莫要客气,二位少侠吃好喝好。” 老人说话的时候,依然愁眉苦脸的喝着闷酒。 陆然扫了眼周围,问道:“老人家,我看您家是准备要办喜事的样子,您怎么还不太高兴呢,是嫁女儿吧,心里舍不得?” “少侠好眼力,老夫……老夫是真的舍不得啊。”老人说着居然就哭了起来。 老人叫李二牛,靠种地为生,人到中年才讨了个老婆,可惜老婆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孩子倒是活了下来,从此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日子倒也还过得去。但今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还欠下了地主陈老爷家大把的租金。 陈老爷本身患有肺痨,眼瞅着挺不过这个夏天了,前段时间有个云游的道士给他看病,劝他娶房小妾冲喜,结果陈老爷就看上了李二牛的闺女。 李二牛求过、闹过都没用,就在前几天陈老爷差人送来了聘礼,定下日子,不日就要迎娶李二牛的闺女过门。 陈老爷还答应只要李二牛答应了这门亲事,不但他的租金可以免了,其他农户的租金也通通减半。 这些轮到邻居们来求李二牛了。 李二牛陷入了两难境地。 明天就是陈老爷迎娶李二牛闺女的日子,愁闷不已的李二牛只能躲着闺女跑到门外借酒消愁,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遇见了陆然和海棠。 “李老伯,好人会有好报吧,你放心吧。” 陆然安慰他,老人也只能无奈的苦笑。 第六十三章 乱象 “时辰不早了,老朽就不打扰二位少侠休息,旁边只有一间空房,里面有床和被褥,条件简陋,二位少侠只能挤挤了。” 海棠姑娘一身男儿装,面容和声音也都做了伪装,李二牛自然而然的把她当成了生的俊秀的少侠。 挤挤?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海棠没在意,神色如常的吃喝完毕,简单收拾了碗筷就进了房间,陆然跟了进去。 “那个……” “我睡床,你打地铺。”海棠说的时候把匕首放在了床边。 陆然愣了片刻,好吧,好像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不是,今天晚上我们是不是……” “你如果敢有非分之想,休怪我不客气!”海棠姑娘若无旁人的卸妆,语气依然冰冷。 “我意思今晚我们是不是应该帮李老伯一把。”陆然彻底无语,这姑娘想什么呢。 海棠姑娘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看也不看陆然,道:“天下苦难之人不计其数,我们帮不完的,此次我们有任务在身,还请陆道长以正事为重。” “眼不见心不烦,遇见了那就不得不管一管……海棠姑娘你早些歇息。”陆然说着就要离开。 “你确定要多管闲事?” “没办法,颜值越高责任越大。” “……那你稍等我一下。” 夜黑风高,雌雄双煞潜入了大地主陈老爷家中,一起去探望了病入膏肓的陈老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二牛愁眉苦脸的蹲在门口,他十二岁的闺女抱膝蹲在门前,眼神空洞的看着地上忙着搬家的蚂蚁。 一直从天空灰蒙蒙等到彻底变亮,父女二人没能等来陈老爷家接亲的花轿,却等来了陈老爷家的老伙计老邓头。 “李二,婚礼取消了。”老邓头匆匆说了句就准备走。 “取……取消了?”李二牛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抬起头,茫然问道:“为什么啊?” “陈老爷死了……” “额……” 直到老邓头的背影彻底消失,李二牛才猛然站起身来,眼泪顺着皱纹的纹路流下来。 “娃儿,你不用嫁了,不用了。”李二牛哽咽着,笑容满面。 门前的小女孩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逐渐有了神采。 “二位少侠,二位少侠,好人真的有好报啊,我女儿不用嫁了,不用嫁了……”李二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敲了几声偏房的门。 无人应。 李二牛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的,推开门,被褥折叠整齐,房内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压着一锭银子。 纸条上写着:愿每一个善良的灵魂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李二牛和闺女不识字,镇上的教书先生看了半天只回了四个字:乱七八糟! 李二牛想起教书先生看到纸条时,皱眉、踱步、一脸便秘的表情,觉得应该是他的学问不够深,看不懂。 回家后他便把纸条珍藏了起来。 已经重新上路的陆然和海棠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在洪州,按照制定的路线,他们在去洪州之前要先到景德镇,再由景德镇辗转至江州,然后乘船从彭蠡湖出发,溯流而上,直至洪州。 “没看出来呀,你们红花卫还有这样的善心。” “……” “海棠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 “海棠姑娘,你什么时候进入红花卫的?” “……” “海棠姑娘,你家人都是做什么的?” “再说话,我杀了你!” 路途遥远,陆老师不由自主的开启了尬聊模式,但海棠姑娘依然冰冷,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就算回答也是杀气腾腾。 陆然知道,其实海棠是个好姑娘。 景德镇原名新昌县,景德元年因镇产青白瓷质地优良,闻名天下,遂以皇帝年号为名置景德镇。 此时的景德镇已经颇为有名,除了几处知名的官窑外,这些年来民窑遍地开花,但烧制的瓷器还是供不应求。 “王师傅,您看这次的泥行不行?”穿着破鞋的少年把一筐红壤放在地上,满脸期待看着端坐摇椅上扇风纳凉的老人。 老人微微皱眉,似乎埋怨少年打扰了他休息,他径直走过去,把泥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手指揉搓一下,轻轻摇头。 老人把红壤丢回框里,继续躺在椅子上扇风,眼睛半眯。 看样子还是不满意,少年挠了挠头,颇有些丧气,唉,还是不行呢。 “王师傅,您歇着,那我再去找。”少年说着就利落的背起背筐就朝门外走。 “这筐泥留下吧,能凑合着用,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去厨房拿两个馒头回去,明早跟我一起去趟茶山,我再教你一次怎么认泥。”老人忽然开口说道。 少年的身体忽然僵直,转身跪下。 “王师傅,您……” “起来,我还没答应收你为徒。”老人眼睛还是眯着,语气冷硬。 少年笑笑不说话,磕了三个头,起身把背筐里的泥倒入院中的罐子里,洗干净手后从厨房拿了两个大白面馒头,给老人磕了头之后方才把馒头揣进兜里,背起箩筐,快步向城外临时搭建的一片棚户区跑去。 “立春今天回来这么早。” “立春找到活了?” …… 一路上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少年都笑着回应。 在拐角一间狭小的房间里,一个只有四五岁的男孩正光着上半身趴在小床上睡觉。 “立夏,起床啦,看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小男孩揉着睡眼蓬松的眼睛,看到少年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大白面馒头。 “啊,馒头!”小男孩一下子醒了困,从少年手中接过馒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完一个,眼睛巴巴的看着另外一个,少年微笑着把另一个馒头也拿给了他。 “哥,你吃吧。” 小男孩艰难的把目光从馒头上移开,懂事的说道。 少年宠溺的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笑道:“王师傅对我可好了,我在王师傅家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明天哥再给你带。” 闻言,小男孩咧嘴一笑,接过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少年偷偷咽了口唾沫,借口出门打水。 夕阳下,少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有些发霉的窝窝头,默默啃了几口,他看着西落的夕阳,眼神坚定。 少年名叫韩立春,本是景德镇下面一个叫做“茶园”的村子里的普通孩子,两月前,村子后面的那座不知名的小山上忽然升起了很大的雾,他独自上山采茶的母亲没能回来,上山寻找妻子的父亲也没能再回来。 第二天,村里来了五个长得很凶的官差,问了一番话后其中三人一起上了山,结果只有一个人活着从山上走了下来。 第三天,县衙便来人强制全村人必须马上搬离茶园。 这两个月,韩立春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成长为了男子汉,他知道只有他不断努力,他和弟弟才有可能活下去。 后来他打听了茶园的情况,听说那里现在到处都是毒瘴,方圆几里都寸草不生,韩立春不信,他偷偷跑回去看了一眼,那些雾确实有毒,不过雾气里面草木都好好的。 次日,韩立春早早来到王师傅家门外。 茶山距离茶园村不远,他想这一次又能远远看一看家的方向了,真好。 第六十四章 邪门歪道 少年和老人从清晨出发,两个时辰后方才来到茶山。 “你去山上采胚泥,我在这里等你。” “好的。” 到茶山山脚之后,老人寻了一处阴凉地坐下,不由分说的吩咐道,少年闻言也不多问,背着箩筐就上了山。 半个时辰后,少年下山,老人看了眼筐里的泥土,失望的摇头。 少年再次上山。 如此往复,约莫六七次,老人始终不满意,但好在少年已经习惯了老人的古怪,始终不曾气馁。 有几次,老人看着少年的背影的眼神中都涌现出了强烈的杀意,但每次到最后又都会被他压下来。 当少年再次背起箩筐准备上山的时候,老人说话了。 “韩立春,你可愿拜老夫为师啊?” 老人这话说的有些突然,少年赶忙跪下,口中说着恭维的话。 老人看着少年,阴沉沉的问道:“应该有人和你说过吧,凡是和我走的太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在你之前我一共收了七个徒弟,无一活过十六岁,你不害怕?” 少年抬头,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坦诚道:“当然害怕,只是我的命也够硬,我相信自己能够在您身边伺候您到老。” “哼,你小子如意算盘打的倒好,只要熬到老夫死了,所有家产都是你的。”老人不阴不阳的说道。 少年笑笑,答道:“富贵险中求胜嘛。” “好胆识,这样才配做我王三品的徒弟,以后你就留在老夫身边吧。”老人终于露出笑容,拍着少年的肩膀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少年激动的浑身都有些颤抖。 “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那为师问你,是不是为师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老人问道。 “师父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徒儿定当竭尽所能完成。”少年恭敬的回答道。 接下里,老人亲自上山,带着少年辨认了真正的胚泥,直至傍晚,一老一少方才回到小城。 回城之后老人便吩咐少年把他弟弟接到家里住,少年依言照办,在带着弟弟离开窝棚的时候,很多以前同村的邻居都向他们表示的祝福。 每天早起做饭,给师父泡茶,学习制作瓷器的方法,这样的生活似乎还不错。 但就在几天之后,韩立春发现弟弟立夏不见了,师父解释说为了立春能够专心学艺,他把立夏送到自己乡下的妹妹家了。 立春心想估计是师父嫌立夏太闹腾,这样也好。 如此,又过了几天,立春还是发现了端倪。 他先是在师父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只染血的小鞋子,后又在小院里的茶树下发现了一小截白骨,这让韩立春起了疑心。 另外,韩立春发现师父最近每天都在烧一口老窑,但那口窑一直没出过货,有次他趁着师父没注意,偷偷溜了进去,发现那口窑里面有一口青铜炉子,看起来不像烧瓷,反而像是在炼制什么丹药。 随后,立春在院子里的茶树花下面挖出来了一堆白骨,他不由一阵头皮发麻,然后便联想到自己的弟弟很可能已经…… 韩立春一直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直到有一天,那口窑里发出了一声爆炸声,在里面烧窑的老人被炸成了重伤。 韩立春把半个身子都被炸残的老人抱进屋里,又去请了郎中。 “师父,立夏是你杀的吧?”待到郎中走后,韩立春强忍着悲伤,冷静的问道。 “原来是你动了手脚,养不熟的白眼狼,小兔崽子!”半个身子都被炸伤的老人指着韩立春的鼻子大骂。 韩立春把老人的手推到一旁,按着老人被炸烂掉的伤口问道:“立夏是不是你杀的!” 老人疼得大汗淋漓,硬气道:“他的死换来了你的活,你还要怎样?如果不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弟弟根本就不会死,说到底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那其他人呢,院子里那么多的人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杀了多少人?你到底要干什么?”韩立春悲痛欲绝的质问道。 “他们死得其所。” “就是为了这个吗?”韩立春从袖兜里拿住一枚朱红色的药丸,问道。 “你偷了我们聚灵丹!”老人勃然大怒,随即又哈哈大笑:“我终于成功了,哈哈哈!” “只要你把这枚丹丸给我,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归你了,我都不要了!”老人眼神炙热的看着韩立春。 少年看了看老人,又看看那枚丹丸,毫不犹豫的把丹丸塞进了嘴里。 “你!”老人握拳,而后冷笑道:“你知道那枚丹丸是怎么炼制而成的吗?” 少年抬头凝视着他。 “哈哈哈,它是用七七四十九童子血肉熬炼而成的,其中就有你弟弟的立夏的,手足相食,你现在和我有什么不同!” 老人歇斯底里的谩骂者,少年闭上双眼,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他扬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向老人的喉咙。 …… “王师傅名叫王三品,本是道门中人,后因勾结邪门歪道,修炼邪功纵灵大法而被逐出道门,这种功法极为残忍,需要以童男童女做祭奠,以自身精血饲养童男童女的灵魂,从而把他们训练成自己的奴仆……” “这就是传说中的养小鬼吧,还真有这种功法!”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继续……” 陆然和海棠刚和景德镇的红花卫接上头,对方正在汇报景德镇的一些情况。 “近几个月来,景德镇东北方有几座小山接连出现了动植物变异的情况,大批的村民被迁至县城周边,这也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混乱,不少人家反应孩子丢失的情况,我们也是最近刚查到王三品的头上……结果他就死了。” 红花卫接头人,见二人都不说话,便有接着说道:“杀人者应该就是他最近新收的徒弟韩立春。” “韩立春人呢?”海棠问道。 “人……已经跑了,还没找到,有人说他逃回了原先生活的村子里。”红花卫接头人尴尬的说道。 “既然知道他在哪里,那还不把他抓回来?等着他祸害人间啊。”陆然问道。 “茶园村现在是禁区,到处都是毒瘴,反正我们是进不去,你要是有本事你去啊!”那名红花卫好歹也是一方负责人,平时都是仰着头说话的,今天在陆然面前却老是被怼,这让他超级不爽。 “我去就我去呗,海棠姑娘,你一定要记下来,到时候别忘了和你们大人说,我这可是义务帮忙。” 陆然站起来,起身就朝外走。 飞剑从天而降,陆道长越上飞剑,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彻底消失。 红花卫接头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的天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六十五章 韩老魔的青葱岁月 话说那少年韩立春杀了王三品后,整个人也已经被吓得虚脱了,等他反应过来,这个往日里心机颇深的少年慌了神,他在王三品的房间翻出一本名叫《纵灵术》的秘籍之后,慌慌张张的逃了出去。 起初他藏在城外难民区的犄角旮旯里惶恐度日,后来他发现城里城外都出都贴着关于他的通缉令,虽然画像上的那个丑逼和自己半点不像,但他还是很害怕,思索再三之后匆匆躲进了密林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那枚人肉丸子的原因,这几日韩立春老是会出现幻觉,常常能够感觉到大脑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吵架,吵得他脑仁都要炸了,再这么下去非人格分裂不可。 一日,在山中闲着无聊,韩立春翻开从王老魔那顺来的《纵灵术》,结果吓了一大跳。 原来王老魔之前炼制的那个丹丸叫做“灵丹”,灵丹中有四十九个完整的魂魄,一旦吃下去就能够操纵这些小鬼为自己做事。这些小鬼最初只是没有意识的傀儡,如果不断用煞气和血液喂养,他们的实力会不断增强,甚至有可能凝结出实体。 当然,作为这些小鬼的主人同样需要不断修炼,否则,等待这些小鬼实力强劲之后,极有可能会夺舍主人的身体。 韩立春大感惊奇,同时心里也升起一丝希望,如果真是如此,那是不是还能看到弟弟立夏? 三天后,脸色苍白、眼圈发青、双眼泛红的韩立春再一次施展纵灵术,这一次他终于释放出了弟弟立夏的魂魄。 矮矮小小的小家伙漂浮在他面前,目光呆滞,毫无表情。 韩立春失声痛哭,怀着对弟弟的愧疚之心,韩立春发誓一定要努力修炼《纵灵术》,争取早日帮弟弟恢复灵智。 随后几日,官府的捕快进山搜捕了数次,江湖经验太少的韩立春还是被发现了,他一路逃窜,后来竟然慌不择路的跑进了原先生活的村子里。 意外的是,韩立春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如此,他便安心在村里住了下来。 韩立春每日都刻苦修炼,饿了就随便煮点东西,但是很快存粮就吃完了。 韩立春从王三品家逃出来时,走得太过匆忙,没得及搜刮银子,到了这个时候,他身上的钱财已经所剩无几了。 月黑风高,暑气逼人。 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韩立春孤单走在乡村的羊肠小道上,在一家酒楼外犹豫了半天,等他做好决定时,酒楼的门板已经关上了。 “哐哐哐!” “谁呀,打烊了!”掌柜的谢晓春刚扫完地,哼着小曲准备进屋休息,听到外面的声音他不满的嚷嚷道。 “哐哐哐!” 敲门声仍在继续,谢晓春挠了挠头,打开一道门板,问道:“都说打烊了,敲个毛啊!” 谢晓春开了门,却并没有看到人,他不由心里有些发毛,正准备关门,一只纤瘦的手掌按在了门板上。 “老板,能卖点米给我吗?” 声音有些陌生,还有些稚嫩,听起来不像是村里人,谢晓春从门缝里谈了个脑袋瞅了眼,身材单薄,裹得严实,全身上下给人的感觉怪不舒服的,这大半夜的,还这造型,八成不是什么好人。 “买米你去县城米行买去,跑我这买什么玩意儿!”谢晓春作势就要关门。 “我给钱。”谢晓春发现那只按在门板上的手力气极大,他居然抽不掉。 谢晓春开门做生意,见得人多,他也知道这种人不好得罪,既然人家愿意给钱,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卖给他得了。 门外的客人始终没有进屋,他递给谢晓春几块碎银,谢晓春按照他的要求把半袋大米和一坛好酒递了出去。 看到客人离去的背影,谢晓春居然无端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关上门,在店里坐了会儿,越想越觉得瘆得慌,赶紧跑进院子后面的卧室。 “磨磨唧唧老半天,你咋回事,忘了今晚是什么日子,你是不是不想来?”赤果果的中年胖妇人恶狠狠的瞪着谢晓春,身上的肥肉因为生气而有些颤抖。 瘦弱的谢晓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不过很快他便笑眯眯的说道:“刚才外面来了个冤大头,非要买咱们家的米和酒,半袋陈米一坛掺了水的假酒,你猜我卖了多少钱?” “多少?”胖妇人一脸贪婪的问道。 “你看!”谢晓春得意洋洋的把手张开。 胖妇人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微微扬起的脸,脸色忽然大变,一巴掌扇过来,谢晓春原地陀螺旋转三周半,整个人都被打懵逼了。 “你打我干嘛?” “谢晓春,你特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胖妇人气的肉抖,直接丈夫的鼻尖怒骂:“你要是不想来就直说,你拿几块破石头骗我有意思吗?” 嗯? 谢晓春挠了挠头,这才看到手里的攥着的根本就是几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哪里是碎银。 胖妇人还在喋喋不休,谢晓春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全身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 “你抽风啊?”胖妇人踹了谢晓春一脚,抱怨一句。 谢晓春咽了口唾沫,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八成是撞鬼了。” …… 回村之后的韩立春同样冷汗连连,不过这样的小把戏用起来还蛮刺激的。 几日后,茶园村。 韩立春进山逮了几只野鸡,鸡血用来喂养小鬼,鸡肉可以烧着自己吃,配点野蘑菇,味特正。 就当他拎着野鸡走进村里的时候,隐约看到家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韩立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那确实是个人。 那人手里拿着一根大的烤鸡腿,正吃得津津有味,看到自己,他远远挥了挥手中的鸡腿,看样子算是打招呼。 韩立春什么都没想,丢下手里的野鸡和新鲜的蘑菇,撒腿就跑。 “韩立春,你别跑,咱们有话好好说!” 陆然喊了几声,结果那货跑的更快。 “……” 第六十六章 捉鬼 清渠村,村口茶铺。 一男一女坐在门外的树下喝着茶,眼睛盯着远处的山上的迷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海棠姑娘,那个年轻人到底啥来路啊,还会飞呢。”说话的男人正是当地红花卫的负责人陈辰。 自打陆然露了一手之后,这家伙就陷入了纠结,他想以那个年轻人的实力铁定是红花卫的重点培养对象,自己就这么怼了未来的领导,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他不是红花卫。”海棠面无表情的说道。 “呼!” 陈辰长吁了口气,轻松的喝着凉茶,笑道:“那他还这么彪?等着瞧吧,那片林长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这么浪看他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京城的那些大人们正在力邀他加入我们,现在他还没点头。”海棠不急不缓的说道。 “噗!” 陈辰险些被一口茶呛死,京城大佬相邀,那还考虑个屁哦……惹不起惹不起!嗯,等他出来是先道个歉? 陈辰再次陷入了纠结。 “大人,那名有个村民有事要禀告。”正在周边巡逻的手下小跑到他身边说道,说的时候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小酒馆里缩手缩脚的一男一女。 “有冤申冤,有仇报仇,有事让他们找衙门去,关我们屁事!”陈辰不耐烦的斥责道。 小喽啰尴了个尬,补充道:“他说前几天晚上撞见了鬼……” 陈辰抬头,又看了看那对颤颤巍巍的夫妻,远远对他们招了招手。 “你俩谁见着鬼了?”陈辰看着走过来的胖妇人和脸色蜡黄的瘦小男人,抬了抬下巴问道。 “他,他见着的!亲眼所见!”胖妇人指着瑟瑟发抖的男人说道。 陈辰扫了眼男子,若不是胖妇人搀扶着,估计这货该瘫地上了。 “他这什么情况,被鬼掐了?” “没没没,他就是胆小,那天被鬼吓掉了魂……”妇人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陈辰摆摆手,严肃道:“把事情详细经过说一下吧,不要错过任何细节,不得有半句虚言……” 男子结结巴巴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妇人在旁边嘚吧嘚吧添油加醋加工了一番。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陈辰听完摆手让他们离开。 胖妇人给自己男人使眼色,男人根本不看她,气的胖妇人狠狠在男人的腰间掐了一把,然后又瞬间变脸,装出一副可怜模样,央求道:“大人,我们也是小本生意,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能抓到那小鬼,您看能不能帮我们把酒钱和米钱讨回来?” 陈辰翻眼瞪了胖妇人一眼,斥道:“找鬼讨债,也辛亏你想的出来!再胡搅蛮缠,就把你们都抓起来!” 胖妇人胆子再大,见了官还是怂,拖着自家男人灰溜溜走了。 “应该是他,短短几日,竟然修炼出了纵灵术,天才啊。”陈辰感慨。 “抓活的!”海棠灵光一闪,说完就准备冲进迷雾中。 恰在此时,陆然拎着几只野鸡悠哉悠哉的从林子里晃悠了出来。 “哟,都在呢,”陆然把野鸡和野蘑菇丢给一名红花卫成员,吩咐道:“在村里找个厨子,多放点辣椒。” “……” “我请各位吃鸡。” “……” “韩立春人呢?”在陆然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海棠皱眉问道。 “跑了啊,这片山都是他的地盘,而且还处处都是毒瘴,我去哪追他。”陆然说完坐在了陈辰边上。 陈辰赶忙慌慌张张的起身,抢过茶铺小二手中的茶壶,毕恭毕敬的给陆然倒了一碗凉茶,谄媚的笑道:“大佬……陆道长,请喝茶!” 咦?这人就是要装逼哈,装了逼待遇就是不一样! 陆然嘚瑟的品着茶,对海棠说道:“你过来坐着,他晚上一准儿会来找我们的。” 陆然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本古书拍在桌上,海棠和陈辰定睛望去——《纵灵大法》。 “现在这本书就是他的命根子,我把这本书顺来了,他今晚肯定会出来找的。” “这本书你是怎么得来的?” “估计他以为村子里别人都进不去,大意了,书就放在他家桌子上,你说巧不巧?” “那你怎么确定他今晚会来?” “我跟他说了啊,”陆然乐呵呵的向海棠解释道:“我说今晚我在村口等他来取书,如果不来我就把书烧了。” “陆道长,这本书会不会是假的?”陈辰翻看了几次,疑心道。 “不会,我已经看过了,确实就是炼鬼养鬼的邪功法,这种害人的东西就该烧了!”陆然打了个响指。 一簇火苗出现,《纵灵大法》就被烧成了灰。 没有一丝丝防备,就这么突然就烧了。 “握草!”陈辰想要抢救还是慢了一步,红花卫常年在民间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功法,这本书若能交上去,陈辰今年铁定升职,就算流传到江湖上,也势必会引起绿林大乱,结果就这么被陆然轻描淡写的烧了。 说他不气吗?怎么可能,可谁让人家是大佬呢。 “怎么了?”陆然还装无事人。 “这个,这个……好浪费啊。”陈辰无奈叹息一声。 “哦,”陆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拍拍陈辰的肩膀,无所谓道:“没事,都记在我脑子里了。” 都记在你……脑子里?这关我屁事啊!陈辰大佬好狂躁啊。 海棠只是看着那一堆灰烬不说话,安静的喝着茶。 夕阳染红天边的彩霞,转眼夜色降临。 因为红花卫已经提前提醒村民,晚上要在村口捉鬼,天还没彻底黑,各家各户就已经关上房门,熄灭了灯。 村口篝火熊熊燃烧。 数十名红花卫成员精神高度集中的在附近巡逻,海棠和陈辰的眼睛也一直留意着茶园村的方向。 陆然在树下盘腿打坐,不动如山,稳如狗。 啪! 啪! 啪! “特么的,山里的蚊子都能吃人,今晚回去我估计能轻半斤。” “是啊,我一泡屎憋半天了,愣是不敢脱裤子。” “别呀,万一咬了那地方,小鸟变大鹏,赚了啊!” “赚你妈个头……万一蚊子怀孕了,算谁的!” “你说那货会来吗?” “谁知道呢……嚯,你有没有感觉到一阵阴风,诶?你拽我干嘛?” 巡逻的都是两两一组,俩难兄难弟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牛逼,其中一哥们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他的裤子,他看着身旁的同事不满的问道。 “我没有啊。”同事举起双手,自证清白。 “握草!”二人对视一眼,头皮发麻。 “他来了。” 正在打坐的陆然忽然睁开双眼。 第六十七章 抢夺生源 嗖嗖嗖! 啊啊啊! 眨眼功夫,己方被秒掉了四个小弟,悲催的是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到。 这特么就尴尬了,陈辰忍不住暴怒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瘆得慌,红花卫的选拔向来苛刻,再加上其中那些成员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他这几个手下放战场上绝对能够以一当十,如果在后世,随便拉一个出来估计都是兵王级别的。 “都把爪子放机灵点!” 陈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红花卫成员精神高度集中,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鬼气森森的,难不成这个世上还真有鬼?”树下的陆然嘀咕了一句。 陆然之前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着,灵气复苏后,他对于鬼神之说出现了一丝动摇,后来,他遇见了声称能够见着鬼的武三思,再后来,就是现在他看到了一个能够纵鬼的少年。 虽然他没亲眼见到鬼长什么样,但确实感觉到了几股子让人不舒服的煞气。 “陈驿长,你先带人在这面堵他,我从后面包抄。”陆然悄无声息的荡到陈辰身后,他一说话吓了陈辰一大跳。 “好!”陈辰也是无奈,老子连人都没看到呢,堵个屁哦。 “我跟你一起。”海棠姑娘跟上陆然的脚步。 陆然点了点头。 清渠村靠近丘陵,附近植被茂密, “呼……呼……” 韩立春躲在村子边上的一片杂草丛中,头上盖着厚厚一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到有人向这面靠近,他赶忙慌慌张张手掐法决,招呼出一团雾气森森的东西推向那人。 结果不知是小鬼太弱还是对方太屌,那货“啪叽”一下摔倒在草丛边,却并没有被干晕,扯着嗓子喊道:“这里有情况,赶紧来人呢!” 韩立春手忙脚乱再掐法决。 唰唰唰! 三个雾团同时涌现跌倒的那名红花卫,抱腿的抱腿,压胳膊的压胳膊,捂嘴的捂嘴,那面红花卫成员瞬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菜鸡。 “呜呜,呜呜!” 韩立春见状,连滚带爬的冲上去,操起一块石头敲晕还在试图呼叫同伴的那名红花卫。 “好像是小蔡的声音,走!过去看看!” 一群人向这面围拢过来,韩立春见行踪暴露了,赶忙慌慌张张的朝林子里跑。 躲在树上按照观察的陆然指了指,道:“跟上。” 韩立春虽然拥有了纵鬼的能力,但归根结底他自身还是个菜鸡,身手弱的一比,若不是有小鬼帮他引开了追赶的红花卫,他这会儿该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黑夜路险,山路难行,跑了一阵的韩立春看身后没人追来,便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本以为有了纵鬼术就牛逼了,谁曾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连秘籍都被人抢了,打又打不过,偷又没偷成…… 韩立春越想越难过,眼泪唰唰唰的流,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用手绢吧。” “谢谢。” “……” 韩立春接过手绢,擦了把眼泪这才看到边上站着两个长得帅气的男子。 他茫然的看着身边两个“男人”。 握草! 韩立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结果被其中一个男人拍了下胸口,他又重新躺了下去。 韩立春立马手掐法决,几团鬼气森森的雾团涌现陆然。只见陆然轻描淡写的手一拍,几个雾团就像皮球一样被他拍飞了。 “……” “……” “你们是谁?” “你挺厉害的啊,半个月就这么吊,要是给你几年时间,绝对比王三品牛逼。” “你们要干什么?” “资质这么好,不修仙可惜了。” 韩立春躺在地上,听着对方哔哔哔,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无力感冲刺了全身。 “换个地方,我和你聊聊。”海棠难得开口,陆然都诧异。 韩立春终于想起来陆然就是白天抢了他书的那个人,于是语气不善道:“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没什么和你聊的。” “你杀了人,我能保你一命。”海棠道。 “我凭什么信你?”韩立春大眼珠子转来转去。 “信不信由你。” 少年还在犹豫,陆然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指着不远处忽明忽暗的火把道:“你不仅杀了人,还打伤了外面那群野蛮人的兄弟,要是等他们追过来你可就死翘翘了。” “好!” 少年沉默片刻,点头答应。 …… “你叫什么名字?” “韩立春。” “为什么杀人?” “报仇。” “我现在邀请你加入我们,你可愿意?” “你们?”韩立春的目光在陆然和海棠二人的脸上流转。 海棠简单把红花卫的组织结构和官方背景做了简单概述。 “我如果不呢?”少年试探着问道。 海棠二话没说,刀锋出鞘,少年都没看到她怎么出刀,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海滩杀意盎然,少年毫不怀疑,如果他再敢说一个“不”字,脑袋立马搬家。 “他们那个组织霸道的很,你势单力薄,不加入的话死定了。”陆然在边上当起了说客。 少年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海棠收刀。 “我有个条件,”少年见海棠再次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带着被吓坏的哭腔道:“能不能把秘籍还给我?” 海棠望向陆然。 “不能!”陆然很坚决,在他看来这种外面邪道的功法不休也罢。 “为什么?”少年不解道。 “烧了。”陆然应道。 “烧了……”韩立春颓然坐在地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朝下流。 陆然一打听,才知道少年修炼《纵灵大法》是为了复活自己的弟弟,这样搞的他心情也颇为复杂。 海棠说情,问陆然能不能按照记忆重新誊写一份出来。 “你这么做是为了和陈辰抢人吧?培养新人从娃娃抓起,666。” “是。” “你求我我就写。” “求求你。” “握草,原则呢?”陆然郁闷,不过还是履行的承诺。 “韩立春,你发誓,日后万不可凭借此法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若是有违誓言,五雷轰顶!”陆然严肃的看着韩立春。 “我发誓,日后……” 韩立春有样学样,结果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陆然丢进了一粒药丸,然后一抬他下巴,药丸顺利下肚。 “发誓这种事情我不信,你吃下的是我秘制的毒药,是用七种不同的毒虫,再加上鹤顶红,提炼七七四十九日而成的,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影无踪,你若违背誓言,我只需动动手指,你就挂了。” 韩立春扒着嗓子吐,陆然笑道:“没用的,吃下去药性就会扩散到你的全身,以后每年要找我拿一粒解药,十年方可解毒。” 韩立春欲哭无泪,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坐下!” 陆然的手指点在韩立春双眉间的上丹田处,《纵灵大法》的内容像纸片一样飞入他的脑海之中,韩立春大惊失色,忙屏气凝神,接受海量信息。 陆然施完法,调理了一下体内乱窜的气息,没办法,《五龙摄魂术》对神识要求太高,陆然也刚刚进入这个领域,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要送他回歙州,你先在这里多待几日。” “好。” 二人一番交谈,韩立春也刚好梳理好了那些涌入脑海中的信息。 “前辈!” 韩立春跪地抱大腿,对陆然之前的话深信不疑。 第六十八章 初探佛门 海棠在身边,陆然始终觉得别扭,等她走了,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这人呢,真是贱皮子。 陆然在茶山附近转悠了半天,这地儿确实有灵气存在,灵气属木,只是量不是很足,不及白岳谷内十分之一二,且毒瘴漫天,不利于开发。 陆然拿出小本本认真做了记载。 “景德镇,茶山 灵气密度:壹 灵气属性:木 开发难度:捌 面积:约捌拾亩 动植物变异情况:大规模变异 意见:变异茶树形成有毒雾瘴,不建议大规模开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隔天,陆然找陈辰唠嗑,其实说白了就是套他的话,主要是想了解景德镇附近的古刹和道观,这地方毕竟离龙虎山不远,说不定还能寻到道门的一些传承。 至于那份《纵灵大法》,拜托,养小鬼啊,low爆了有没有?而且还又残忍又没有多大杀伤力,我辈修士,羞于修炼! 陈辰特别不爱看见陆然,这货烧了《纵灵大法》的秘籍不说,还伙同歙州驿的海棠掳走了可以当成储备干部培养的韩立春,绝对的敌人。 可哪又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职位……职位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屁。 所以陈辰只能强压着心中怒火,在陆然面前强颜欢笑。 好在陆然也比较考虑他人感受,问清楚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便离开了小城,在周边晃荡。 三台寺,位于景德镇城北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下,寺庙颇新,看起来应该是近年来刚翻修过的。 陆然一直疑惑,无论是王伯仁还是宁公,他们在谈论天下大势的时候都没提过佛教,在陆然前世的印象里佛和道应该双雄争霸才对,在《西游记》中,佛门甚至还要强压道门一头,为了搞清楚状况,陆然打算亲自去看看。 三台寺香火还算不错,不时就有几名香客从身边擦身而过。 陆然进去后以普通游客的身份四处转悠。 正此时,大殿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和尚,笑盈盈凑过来,笑道:“公子第一次来吧?进庙不拜佛是对佛祖不敬,进去烧个香吧,免得惹怒了佛祖,对您家人不好。” “不敬佛祖的人那么多,佛祖他老人家远在天竺潜心修佛,哪有闲心来管这些小事。”陆然眨眨眼。 “……” “施主有所不知,佛祖神通广大,心系天下苍生……”大和尚估计也没遇见过这么混的人,一时竟有些语塞。 “是啊是啊,去年我家老头生病,吃药吃了好久都没用,后来我就来拜了拜佛,你猜怎么着?”就在这时,大殿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笑盈盈的快步走了出来,表情夸张的附和道。 “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干活也有劲了?” “……你怎么知道?”妇人顿了顿,恍然觉得这个说辞似乎更可信。 “我猜的。”陆然应道。 ????女人拈出三支香,硬塞到陆然手中,劝道:“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免费送你,就算不磕头,你去拜了拜,然后求支签,说不定就能考中状元……” “这么厉害……那您这香怎么卖呀?”陆然笑道。 “瞧说的是什么话,我就是感谢佛祖治好了我男人,看你们给他老人家烧香,我高兴。”妇人佯装不悦。 “当真不要钱?” “当真。” 哟,还是个戏精呢,这演技,放后世绝对拿影后。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陆然便依言上了香,大和尚指点陆然摇签。 “这个怎么收费?” “施主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随缘的。” 陆然点了点头,开始摇签,很快一只签摇了出来。 “上上签!”大和尚表情夸张。 妇人也凑过来,预祝陆然明年高中。 大和尚领着陆然到边上解签,解签的和尚瘦点,拿着签一条条解说,都是好的,陆然听着乐呵。 “谢谢啊。”陆然说完从兜里掏出来几个铜钱丢进功德箱里,转身就要离开。 “公子且慢,”大和尚拦住陆然,“你这是上上签,等于佛祖赐福,你不多贡献的香油钱佛祖会不高兴的。” “刚才不是给了吗?” 大和尚脸色一边,略带恐吓道:“诶,刚才太少了,佛祖会觉得是你对他不敬,对你家人不好。” “那你之前不是说随便给吗?” “佛祖不喜欢小肚鸡肠的人。”大和尚摇头叹息。 “你心不诚,会倒霉的。”瘦和尚同样不悦。 “哎呀呀,上上签呢,要是我能求到,给多少我都愿意,你这么不敬佛,是要倒大霉的,我跟你说,我家有个邻居以前也求到过上上……”一直帮忙揽客的妇人闻言赶忙跑过来安利。 “当你家邻居真倒霉。”陆然轻笑。 “你……你捣乱的吧,佛门净地,岂能容你胡来,滚滚滚!”几人也看出陆然不是善茬,大和尚推了陆然一把。 “买卖不成仁义在,佛祖面前,我到三台寺是为了见你们主持,别搞事情。”陆然侧身躲过大和尚一掌,大摇大摆朝里面走。 “你……”大和尚吃瘪,准备追上去,被旁边的瘦和尚拉了一把。 “进去了正好,喊人揍一顿,轰出去!”瘦和尚冷笑。 后院几个闲的蛋疼的年轻和尚围着陆然准备下手,结果陆道长抬抬手就干趴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 得,遇到高人了,和尚们都挺识相,屁颠屁颠的散了。 陆然闲晃到后院,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五官清秀的小沙弥,小家伙皮肤暗黄,明显营养不良。 荤素搭配,才能营养均衡嘛。 陆然摸摸他的头,说求见方丈,小沙弥估计是觉得陆然长得帅,二话没说领着他就走了进去。 院内,青砖铺地,整齐干净,带着几分清幽之意,左右各有偏堂,后面另有两间屋舍,应是住宿的地方。 一个干瘦的老和尚坐在院中的椅子上闭眼打瞌睡,边上有小鸟在啄他手里的谷子。 通过一番交谈,陆然才知道三台寺现在真正掌权的是老和尚的一个徒弟,那家伙就是一个财迷,佛法懂得不多,坑蒙拐骗的本领倒是学会了不少。 老和尚空有一堆大道理,但手无缚鸡之力,干不过自己的徒弟,只能带着一个小徒弟躲在后院,眼不见心不烦。 陆然询问了佛门佛法的事情,老和尚说传说中佛门曾出过高人,但自从唐朝玄奘法师取得真经以来,佛门便只有佛经再无佛法,以至于佛门大佬都是嘴炮,毫无战斗力,可惜可悲可叹。 第六十九章 黑店 玄奘法师西游取经难不成是道门的阴谋? 陆然想想,只觉荒谬,便不再多想,其后几日他把景德镇周边其它的一些道观也光顾了了个遍,甚至还“借阅”了人家的传承秘术,但总的来说,收获并不大。 闲着无事的陆道长彻底放空,修炼之余把自己完全沉浸在景德镇的特色小吃之中,甚至还和当地的大厨学习了瓷泥煨鸡的做法。 这是景德镇的名菜,烧熟后鸡身完整、色泽诱人、鸡肉鲜嫩、酥烂飘香、食不嵌齿,陆然都能想象的到,等他回家把这道菜做出来的时候,二妮那个吃货估计能把鸡骨头都嚼碎咽了。 想到这些,陆然又不免开始想起家里的那几个孩子。 小婵菜园里的黄瓜该熟了吧。 大宝作为大师兄应该压力挺大的吧。 来喜那夯货一直念叨着要找孙悟空干架,不知道有没有实施。 二妮最近练功倒是挺刻苦的,不知道瘦了没有,有点担心呢。 西瓜?西瓜不用考虑的,这小丫头指不定又在哪疯呢。 …… “阿嚏!” 正赤脚在稻田里捉泥鳅的小西瓜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到手的肥泥鳅就这么滑跑了,小丫头用手擦了把脸,立马变成了小花猫。 在田地一头的两只小豹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好啊,你们俩还敢嘲笑我!” 小西瓜气鼓鼓的从稻田里跑出来,拖着俩二货的后腿就甩进了小湖里,巨大的水花吓得正在戏水的鸳鸯一脑袋扎水里不敢出来,大白鹅凶狠的噘着嘴准备过来宣誓主权,结果被两头懵逼的豹子追的满湖跑…… 第三日,陆然决定不再等待,他让陈辰转告海棠,让她到了后直接到洪州等待即可,到时候二人在那里汇合。 而陆然本人,孤身启程,前往江州,去处理庐山附近发生的一些小状况。 因为骑马实在硌屁股,陆然便把马留在了景德镇,留给陈辰照看,他选择了用飞的。 又快速又装逼又帅气! 俗话说得好: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陆然本来不信,但他遇上了雷暴雨,于是他信了。 在都昌县北部的一座小山下,已经被淋成落汤鸡的陆道长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客栈。 敲门,无人应,拍门,还是无人应。 陆道长一脚踹开客栈大门,结果这一脚力气稍微有些大,又或者说门的质量不够好,总之,门被踹了个大窟窿,但里面是门栓扣着,大门依旧未开。 客栈里塞满了南来北往躲雨的客人,他们操着不同的口音,牛逼吹到飞起。 小二提着剔骨刀怒气冲冲的跑去开门。 “不好意思,我敲了半天的门……” “你敲个毛啊,老子怎么没听见,你知道这是谁开的店吗?你……” 陆然本想解释,没想到小二如此彪悍,没办法,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陆然从兜里拿出一锭银子在小二面前晃了晃。 “够了吧?” “够了!够了!”小二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去抢。 陆然大拇指一挑,银锭翻飞,结果小二没接住。 “当当当……” 银锭和地面敲击的声音很悦耳,原本吵闹的客栈立马安静的下来,几十双眼睛同时盯在了陆然身上。 “给我开一间上好的客房,端些热水进屋,我要洗澡。”陆然径直走到前面柜台。 “好的好的,客观稍等。”小二屁颠屁颠的笑着说道,和之前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名高壮猛汉拨开人群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吼道:“不是说没房间了吗,现在怎么又有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小二对陆然歉意笑笑,然后把剔骨刀拍在桌上,不屑道:“回答正确,就是看不起你,穷的叮当响还有理了,信不信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剔了你的骨头。” 小二音量不高,却分外摄人,猛汉脸色涨红,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但最后还是在友人的拉扯下退回到了桌边,大口喝着闷酒。 “客官,楼上请,三楼天字号房,楼梯口左手第一间便是。”小二恭敬的说道。 陆然接过钥匙缓步上楼。 楼下几十双眼神一路追随,磨牙吮血,杀气腾腾。 就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哥,小哥在和陆然擦肩而过时悄默默嘀咕道:“这是家黑店,快点走。” 陆然笑笑,微微点头致谢。 至于黑店,只要是正常智商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吧。 陆然穿过楼梯,遇见了各色各样的人,有做生意的商人,有带着家眷赶赴上任地方的官差,有仗剑远游的侠客,还有一帮打家劫舍的匪徒。 暴雨,客栈,鱼龙混杂,恍然有种龙门客栈的既视感,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故事会不会同样那么精彩。 “开赌了开赌了,我赌刚才那个进来的那个小哥活不过今晚子时。”楼下一个黑脸黄牙的汉子大声嚷嚷道。 “我压十两,绝壁不能!” “我压五两,能!” “五十两,必死。”一名个子不高的瘦小男子笑盈盈的说道。 “唐老大说他子时死,那他肯定死定了,我也压必死,十五两。” …… “我压一百两,能。”就在赌局毫无悬念个的时候,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掷地有声的说道。 “郭大侠要保他了,我也压二两,能。” “我压……” 楼下两拨人较着劲,作为当事人,陆然在楼上哼着曲儿,浑然不在意楼下那些人的小把戏。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店小二笑眯眯的提着洗澡水进屋,跟着他一同进屋的还有两个姑娘。 “客官,这是您的洗澡水,”小二说完又对两个姑娘吩咐道:“把这位爷伺候好了。” “知道了,芽哥。”两个小姑娘应道。 陆然连忙道:“诶诶诶,我没要特殊服务啊,这是怎么回事?” “小店特色,服务到位了好上路。”小二微微笑。 “现在雨那么大,我不走啊。”陆然装无辜。 “早晚都要走的。”小二说完便出了屋。 两个发育不良的小姑娘自然被陆然赶出了屋子,开玩笑,老子的第一次怎么能浪费在这个地方。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正准备洗澡的陆然不耐烦道:“我说了不用!” “什么不用,你再不跑就要死翘翘了!”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陆然开门,正式告诉自己这是家黑店的小伙子。 “楼下都在赌你能不能活过今晚子时呢,现在的情况就是郭大侠要保你,唐老大要杀你,你再不跑就没时间了。”小伙子进屋后关了门就赶紧解释。 “现在赔率怎么样了?” “干嘛?”小伙子有点懵逼。 “你身上有多少钱,都买我能活吧,保证你赚。”陆然好心道。 “神经病啊!”小伙子气急败坏。 第七十章 我真是掌柜的 “我说真的,一看你就不像有钱人,压上全部身家,保证你明天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陆然说的很真诚,整个客栈就这一个年轻人跑来劝他离开,这足以证明这货的善良和无畏。 当然,还有点傻。 “我很有钱的。”小伙子情绪有些激动。 陆然看着他,笑笑不想说话。 年轻人低头看看自己打了补丁的衣服和漏了脚趾的鞋子,硬气道:“其实,我是这家店的掌柜?” “……”陆然有些意外。 “只是我也是今天才第一天到龙门客栈来,现在所有人还不认识我……”年轻人颇有些丧气。 “等下,你说这家店叫什么?”陆然打断他。 “龙门客栈啊,怎么了,江湖人都知道的呀,武林盟主名下的龙门客栈!”年轻小伙意外,这世上居然有人不知道龙门客栈。 “握草!”陆然惊呼,随后又问道:“刚才在外面我看到牌匾上写的明明是‘尤门客栈’啊。” “哦,应该是掉漆掉了一撇吧。” 还有这种操作? 陆然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竟然意外的发现这货的体内有真气游走,迟疑道:“这么说……你是武林盟主?” “当然不是!” “那你刚才说这家客栈是武林盟主开的?”本来陆然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傻,没想到还这么有意思。 “这个,这个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呢,三子棋听说过吧?”年轻人说完看了看毫无反应的陆然,接着道:“没听说也没关系,之前我和武林盟主下棋,她把这间客栈输给我了。”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陆然越听越离奇,皱眉道:“所以,掌柜的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哎呀,怎么说了半天你还不明白呢,我意思你该走了呀,今天是我接手龙门客栈的第一天,第一天就见血,这样不好。”年轻人还在碎碎念。 “你是掌柜的,你说一声不许杀人谁敢不听?” “门上写了,一旦进入龙门客栈,生死有命。”年轻人指着楼下挂在门上的“店规”。 陆然瞅了眼,心说还真有,不过你特么挂在门里面给谁看呢。 “况且,他们也不知道我是掌柜的呀。”年轻人随口有嘀咕道。 “那你还接手什么?” “也是哦。” 双方陷入了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洗个澡先。” “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了。” 出门,关门。 “那个我叫齐鸿儒,笔名齐天大圣……待会再聊。”絮叨的年轻人终于走了。 正在脱衣服的陆然手一抖,神特么的齐天大圣!你怎么不叫山争哥哥呢? …… 楼下的客人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赌钱的,说荤段子的,摸女人大腿的,杂乱无章。 齐鸿儒爱死了这个地方,他从四川蜀西河背着家里人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地方,要看不就是这份江湖豪情。 啧啧啧,这都是素材啊,我下本武侠小说绝对能够名留青史,中二少年齐鸿儒笑的合不拢嘴。 楼下吵闹中,之前被店小二羞辱过的那名高壮猛汉酒喝高了,起身时不小心撞翻了身后另外一人桌上的酒碗。 那人斜眼等着高壮猛汉。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再瞅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有种决斗啊!” “谁怂谁是孙子!” …… “打架了!打架了!” 吵嚷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见楼下众人推桌子的推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很快就在中间腾出来很大一块地方。 高壮猛汉赤裸着上身跳入场中间,像大猩猩一样捶打着自己结识的胸肌。 场下立马有人吹口哨尖叫,气氛瞬间被点燃。 另外一个也不怂,昂首阔步落入场中,废话不多说,直接挥舞着长枪冲向壮汉。 壮汉险险躲过对方直刺面门的一枪,只是对方动作更灵活,刺出这一枪的同时,身体已经灵活突进,两记寸拳已经砸在了猛汉的大腿上。 猛汉吃痛的向后退了几步,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现在再次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楼上房间里的客人们都被楼下的叫声吸引,纷纷走出房间,或坐或站在走廊上围观,那些有钱人家的边上往往都站着几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高手护卫。 壮汉起身,冲向对方,二人混战在一起,一个以柔克刚,一个霸道蛮横,战得不亦乐乎,观主同样看的兴起。 正打着,不知是谁打烂了一张桌子,店小二跳脚大骂:“打架就打架,谁他妈再敢损坏店里的东西,我就把他剁碎了做成叉烧包!” 经过这一声恐吓,果然还是起到了效果,听说,以前店小二好像真的这么干过。 “朋友,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这家店的掌柜的。” “滚。” “大兄弟,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这家店的掌柜的。” “哦。” …… 战场之外,齐鸿儒正向客人们挨个推销他的新身份。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你们的新掌柜。”不知何时齐鸿儒挤到了店小二的旁边,认真说道。 店小二看了他一眼,闭上眼,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字:“滚!” 齐鸿儒很无奈,正准备把武林盟主的转让书拿给店小二看,见对方把剔骨刀拍在了桌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按住了店小二的刀,教育道:“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别人不信就算了,毕竟我不是他们老板,可你不一样啊,如果你今天打了我,后来又发现我确实是你们新掌柜的,那你说尴尬不尴尬……” 店小二很少能够忍受一个穷逼在他耳边叨逼叨,于是他准备抽刀劈烂这货的嘴巴。 抽刀,没动,再抽,还没动。 店小二吃惊的看着正在王八念经的齐鸿儒。 “先不说尴不尴尬,打你是打不过我的,你看看,白纸黑字,你家盟主亲自写的……” 恰此时,陆然洗完了澡,同样走上走廊,观看下方的拳拳到肉的打斗。 “少侠,你猜接下来谁会赢?” 黑脸黄牙的莽汉走到陆然的边上,咧嘴冷笑着问道。 “你牙上有韭菜。”陆然好心提醒。 第七十一章 一夜鱼龙舞(上) 试想一下,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揪着小白兔的耳朵,正向其它新手村的年轻猎人们讲解兔肉的一百零八种吃法的时候,粉白小兔忽然沝了老猎人一脸的尿。 那画面应该挺尴尬吧。 恰如此时,叱咤江湖几十载、凶名远播的江湖大佬唐老大怔怔的看着满脸真诚的陆然,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嘴巴蠕动了几下,终究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转身,下楼。 他身后两个跟班小弟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老大一脸严肃的下了楼,嘴巴用力抿着。 “慢走啊。”陆然微笑着摆手。 陆然感受到有一束目光正时不时的飘向自己,陆然低头,锁定在楼下角落里正襟危坐喝酒的潇洒中年侠客,向他微笑点头。 郭大侠似乎颇觉意外,但还是微笑回应。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呢。”郭大侠边喝酒边想。 “打扰一下,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这家店的掌柜。”恰在此时,齐鸿儒鬼鬼祟祟的挤到了他的边上。 “喝酒!”郭大侠举杯。 齐鸿儒有些泄气,气道:“没想到这里最像正常人的你都不相信我,哼!” “很明显吗?”郭大侠难得幽默。 “哼!” 外面电闪雷鸣,屋内场上也已经分了胜负,使枪的汉子被高壮猛汉在尖叫声中捏爆了双眼,脑浆横流,死得很没形象。 “啊……啊……啊……太残忍了。” 陆然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大跳,侧脸,看到他边上一个一脸欲求不满的年轻妹子哇哇大叫,做害怕状。 “小红红不怕,乖啊,不怕不怕,有我呢。”一个都能当她爷爷的老男人满脸心疼,紧紧抱着妹子安抚。 “哎呀,老爷,在外面别这样喊人家嘛,人家会害羞的。”妹子娇羞不已,小拳拳捶打着老男人的胸膛,老男人差点就颤抖了,抱着妹子就朝屋里走。 进门前,妹子含情脉脉的对陆然抛了个媚眼,惹得老男人身后的两个打手模样的男子拼命对着陆然瞪眼。 陆然一眼望过去,即将上任做官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推门进屋,手下紧紧守着大门,看到陆然,二人警惕的向门的位置挪了挪脚步。 再朝里面,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正津津有味的嗑着瓜子。 大厅里,各路人马骂天骂地骂自己。 真真是鱼龙混杂呀。 今晚看来,会有好戏上演,陆然轻笑着摇头回屋,这才注意到齐鸿儒这厮正大喇喇的坐在他的房间里大口喝茶。 “你跑我屋里干什么?”陆然嫌弃的问道。 齐鸿儒赶紧跑去关门,拉着陆然坐下,对他说道:“我是来救你的!” “齐掌柜何出此言呢?” 齐鸿儒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离得陆然近些,悄默默道:“我发现楼下那些打架的、叫骂声大的其实都是些虾兵蟹将,就连那个要杀你的唐老大和那个要救你的郭大侠也都很一般,真正厉害的人物全在二楼三楼……话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呢?我感觉到了很浓的杀气啊。” “你信不信你再不把手从我大腿上移开,我现在就杀了你!”陆然瞪着一脸认真的齐鸿儒。 “啊?恶心恶心……”齐鸿儒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接着分析道:“他们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来的,今晚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有多远滚多远,我可不是基佬!”陆然断然拒绝,说着就上手赶人。 “别呀,我可是这家店的掌柜,就算他们要砍你也要掂量掂量我的……”齐鸿儒抱着桌子解释。 “他们砍我做什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好歹是赢过武林盟主的人,别这么无耻好不好!”陆然打算动粗。 “别呀,大兄弟,哥,哥,哥,你忍心看我下去睡大通铺吗?”不给陆然说话的机会,齐鸿儒接着道:“于心不忍吧,你看看楼下那些满身虱子的家伙,万一他们对我图谋不轨,啧啧啧,你肯定会自责一辈子的,你放心,你睡床,我睡凳子。” 陆然彻底无语,不过就在他准备把这无赖赶出门的时候,他灵光一闪,道:“你留下来也可以,但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都说了嘛,没床睡……” “再胡扯一个字,就给我滚出去!” 经过一番试探,二人终于开始真诚以待。 “保护一个人。” “谁?” “不是你。” “……” “别发火别发火,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幽默,保护你隔壁的隔壁的那个家伙。” “他是谁?” “讲出来怕吓死你,他就是江湖人称‘玉面书生’的‘活判官’罗云生,怎么样,怕了吧?”齐鸿儒一脸嘚瑟。 陆然摇头,问道:“没听过……那他到底叫‘玉面书生’还是‘活判官’?” 齐鸿儒急的抓耳挠腮,质问道:“你怎么可能没听过?最近最火的话本小说《一个大侠》没听过吗?里面写了的呀。” “什么垃圾小说,作者傻逼吧,起这么个二笔名字……”陆然看到齐鸿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疑惑道:“这本书的作者该不会叫齐天大圣吧?” “你太过分了!”齐鸿儒貌似真的生气了。 “说实话,你保护他做什么?”陆然根本没在乎,笑着问道。 其实陆然在门外时就已经注意到了,无论是他隔壁的那个“小红红”,还是他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老太太,没一个人是善茬,他们的目标似乎都是那个叫罗云生的中年书生。 “我才没有保护他,我保护的只是他手里的那本《九阴通天诀》。”齐鸿儒终于认真了一回,道:“这东西若是落入坏人手中,必将导致很多无辜之人倒霉。” 陆然意外道:“没想到你正义感这么强。” “当然,”齐鸿儒点头,认真脸,道:“所以,这本书就让我来收藏吧。” “……” 陆然强忍不适,同样真诚道:“你无耻的样子真像我家里的那只猴,巧了,它也叫齐天大圣。” 入夜,大雨未停,店内依旧热闹,人声鼎沸。 一小簇不怕死的亡命徒悄默默爬上了屋顶。 第七十二章 一夜鱼龙舞(中) 屋内,板凳上,齐鸿儒豁然睁开双眼,他看了眼坐在床上打坐的陆然,正准备起身。 “郭大侠用一百两压了我能活过子时,我要是现在就死了他损失可就大了,暂时不用担心,继续休息。”陆然压低声音,说道。 齐鸿儒想了想,好像挺在理的,于是便继续闭眼睡觉,转眼,房间里再次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还别说,这家伙心还真够大的。 陆然安心运转着周身灵气,这些菜鸡如今在陆道长眼中不过如草芥蝼蚁,这是一种源自于生命层级上的蔑视。 其实修炼几个月以来,再加上陆然对于道学的恶补,已经逐渐能够深刻体会到,所谓修行修的就是生命的层次,道家强调的“性命双修”。 如今的陆然,常常会不自觉的带入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强者的心态吧。 陆然有些担心,他怕时间长了,自己的心性会变的淡薄,对于人世间的一切情感会越来越漠然。 太上无情,长生本就是一个人的围城。 这条路陆然不想这样走。 大道三千,陆然觉得,总会有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 楼顶,大雨磅礴,几人艰难在屋顶站稳脚跟,衣服已经被雨水浸透了,几人十分狼狈。 其中还有一人因为雨太大,不小心从屋顶滑了下去,好在他命大,恰好摔在了楼下的茅坑里…… “别管他!”看着小伙伴从面前滑走,屋顶上的几人有些懵逼,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说道。 “二哥,很棘手啊,你还记得是哪一间吗?”几人准备掀瓦,这时有人问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领头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问道。 “我说,那家伙到底住哪一间啊?”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很茫然。 “妈了个巴子的,不是让你记在哪间的吗?”领头人大怒,狠狠敲了问话那人的脑袋。 “二哥,不是我啊,二狗子记得啊。”被打的家伙委屈的解释道。 “你特么不是二狗子?” “二哥,二狗子刚才滑下去了。” “……” 几人再次对眼,领头人大骂道:“都他妈把面罩扯下来!傻逼玩意儿,戴这东西干什么!老大都说了要干掉他的,戴不戴有区别吗?” 小弟们扯掉面罩,其中一人嘀咕道:“二哥,不是你让咱们戴的嘛……” 领头人朝前走,头也不回。 “二哥……” “翻瓦挨个找,你们这群蠢货!” 小弟们还能说什么,只能乖乖听命干活。 其中一名小弟掀开一片瓦,里面黑漆漆一团,嘛都没看见,只听见屋内有人骂道:“奶奶的,怎么漏雨了。” 小弟赶紧合上了瓦片,爬了一截,再次掀开一片瓦,里面油灯开着,床上两具白花花的身子紧紧缠绕在一起,在下面的女子面色潮红,妩媚至极。 楼上的小弟看的入迷,不停的咽口水,楼下的女子似乎在看自己,她舔舌头了,她对我抛媚眼了。 握草! 小弟脚下一滑,带着猪哥笑,摔得死死的。 “什么声音?” “哎呀,管他呢,老爷你好棒,来嘛,人家还要……” “那……再来?” 房间内再次春色无边。 “你们都麻利点!”领头人哔哔哔,一回头才发现手下全没了,他不面有些心慌,喊道:“你们死哪去了?都出来!” 无人应。 他隐约看到有个圆圆的东西在滚动,但因为天太黑,根本看不清,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夜如白昼,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球是个什么东西——人头,血淋淋的,自己小弟的。 “啊!” 他被吓了一跳,起身就跑,就在他快要跑到下楼的地方的时候,只见一道寒芒一闪,颈上微凉,等他反应过来,头和身体已经分了家。 大雨如瀑,转眼屋脊上的血迹便被冲刷干净。 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屋脊上,他手持弯刀,身材高大,正式大名鼎鼎的郭大侠。 “奇怪,明明听说唐老大的人上来了,怎么没有啊?”郭大侠喃喃自语,很快他面色一变,道:“完犊子了,调虎离山!” 说完他便匆匆跃下屋脊。 三楼。 陆然在床上闭目打坐,准备去抢夺秘籍的齐鸿儒伴着鼾声正磨牙。 隔壁,小狐狸精和老当益壮的商贾老爷梅开二度,战局正酣,娇喘的小红花双目微红,略显诡异。 隔壁的隔壁,玉面书生罗云生正在擦拭一根像烧火棍一样的武器,脸上满是凶狠。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独居的老太太正坐在床边吃瓜子,她对面的地板上盘踞着一条碗口粗的黑色大蛇,大蛇高昂着头颅,时不时吐着血红的蛇信子,老太太一脸宠溺,时不时逗逗它。 再隔壁,一个小女孩正对着铜镜梳头发,里面的床上躺着两具眼神空洞茫然的尸体。 最里间,一个胖子鼾声如雷。 二楼。 郭大侠回到自己的房间,正一边换衣服一边擦头发,大侠嘛,形象不能丢。 旁边房间的唐老大哼着小曲,似乎正在等待成功的消息。 再一侧,四个人刚换上夜行衣,正蹲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一侧的一侧,画面有点儿童不宜。 …… 一楼。 众人横七竖八的睡在一起,打呼噜声、放屁声、打嗝声、磨牙声、说梦话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有些吵。 对于龙门客栈来说,一切都太平常,然而在今夜,这一切又显得太不平常。 “吱呀。” “吱呀。” 二楼的郭大侠和唐老大同时开门,二人一人持刀一人持剑。 二人对视一眼,微笑,心知肚明。 “起床拉屎啊,郭大侠这是干嘛?”唐老大率先开口。 郭大侠愣了一下,笑道:“好巧,我也起床方便。” “那你先。” “你先。” “诶,你先。” …… “吱呀!” 再边上的房门打开,四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捻手捻脚出门,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同样正看着他们的唐老大和郭大侠。 “四位这是……” “额,起夜?”其中一人疑惑的应了一句。 “巧了,我们也是,一起啊。”郭大侠微笑着看着他们。 “肯定是狗日的店小二用了变质的腐肉!”众人同仇敌忾。 “谁他妈骂我!” 最里面房间的门忽然打开,店小二闭着眼提着剔骨刀跑到门外骂了一句,随后又闭着眼睛回到屋里,朝床上一躺,继续呼呼大睡。 第七十三章 一夜鱼龙舞(下) 一楼,茅房外。 “你们压了什么?”趁着郭大侠进入茅房拉粑粑,唐老大向四个穿着夜行衣的莽货问道。 “什么都没压。”四人摇头。 唐老大颇觉意外,问道:“那你们干什么?”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四人中有一个满脸麻子的家伙靠过来,朝里面瞟了眼,压低嗓音道:“你买那只兔子活不过子时,我们看上了他身上的银子,目的虽然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反正都是杀人,唐老大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 唐老大再次打量几人,笑道:“没想到几位兄弟这么有魄力,既然咱们目标一致,那就,合作一把?” “合作!”麻子脸笑着应道。 “那…咱们先把绊脚石搬了?”唐老大朝茅房里瞥了眼,朝四人努了努下巴。 “呼咚!” “进去看看!” 有声音从茅房里传出来,几人赶忙冲进去,这才发现茅房的窗户在暴雨中疯狂摇曳,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握草,郭大侠跑了?” 唐唐江南大侠郭静居然跑了,这话说出去估计是没人愿意相信的。 所有人都以为大侠都是那种宁折不弯的豪杰,其实不然,江湖靠道剑说话,一言不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真正能够从江湖小白混成名声显赫大侠的那些家伙,要么就是背后有大佬罩着,要么就是脸皮够厚,不然早在未成名之前就被人砍死了。 力所能及的忙可以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忙真不能帮,那不是真英雄,是憨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一直是郭大侠纵横江湖三十余年的座右铭。 “反正他们说出去也没人信,”楼外墙角,郭大侠狼狈的扶着刀,见没人追上来,他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唉,可惜了一百两银子……” “郭……郭大侠?救命啊郭大侠,郭大侠……”这时,茅坑中传来了二狗子低沉的求救声。 郭静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终于看见了茅坑中蠕动的人头,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救人,但很快又迟疑了,随后他遮住脸说道:“郭大侠在哪呢,郭大侠在哪呢?这位兄弟,你等一等,我这就去喊人来救你。” 茅坑中,一只手伸出来,带着哭腔:“郭大侠你就别装了,这么热的天,除了你还有谁会穿这么晃眼的厚白袍子……诶,郭大侠,你别走啊,郭大侠……” 声音渐行渐远,郭静好不容易转到墙角,就在他准备深呼吸的时候,看到脚边有个圆滚滚的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人头,郭大侠赶紧起身,冒着瓢泼大雨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龙门客栈,果然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下次再也不来装逼了! 客栈内,三楼。 结束战斗的小红红盘腿闭眼打坐,她双目血红,瞳孔中有夹着一丝绿色的光芒,之前亢奋不已的老商贾趴在床上,脸色青灰一片,七窍流血,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老东西,真是没用,唉,又要干活了。” 小红红嫌弃的看了眼身下的男子,然后起身从床边抄起一件薄纱披在肩上,完美的身材被勾勒的玲珑有致,领口和大腿以下露出大片雪白,分外勾人。 她就这么打开房门,然后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春光摄人。 陆然门前的唐老大和另外四名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正准备打开陆然房间的门,然后就看到了穿了和没穿几乎没有区别的小红红,于是有人流了鼻血,然后几人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哎呀呀,好害羞啊。”小红红嫩白的细长的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娇羞的就朝房间里跑。 陆然门前几人似乎全忘记了正事,屁颠屁颠的都跟到了隔壁。 小红红坐在床前,修长纤细的双腿无处安放的重叠在一起,白嫩的脚趾蜷缩在一起,俏皮可爱,勾魂摄魄。 几人一脸花痴笑,下身的小帐篷陡然撑起。 小红伸出红粉嫩的小舌舔了舔红艳的嘴唇,对门外几人勾了勾手指,妩媚至极。 几人兴奋不已,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瞬间闯进了房间里,几人匍匐在地,捧着小红红的双腿,激动的热泪盈眶,小红红眼神闪过一丝寒芒,手一挥,两道劲风凭空升起,房门便关上了。 落后一步的唐老大自然被关在了门外,他趴在门缝上朝里看。 房间内,没有想象中的春色无边,而是令人终生难忘的恐怖画面,房间内的四人刚脱了衣服,只见那女子只在趴在他们的身上吮吸了片刻,四人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失去血色,最终全是七窍流血而死。 门外的唐老大嘴唇颤抖,想要说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惊恐中他看到房内的小红红把目光转向了他,他想也没想,转头就跑,结果在楼梯上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了下去,楼梯口处他似乎是磕到了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晕倒了还是死了。 “朱红,你现在的胆子和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一个男人还喂不饱你啊……”嘶哑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老太太佝偻着背笑眯眯的看着刚追出房门的小红红。 “怎么,何婆婆,你也想男人了?哟哟哟,你这身体太干了,给你再多男人也用不了啊,咯咯咯。”朱红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动作略显浮夸,花枝乱颤。 “婆婆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一天也会像我这么老的,啧啧啧,人老珠黄的狐狸还骚的动嘛?”老太婆也不是善茬,和她争锋相对。 “你……” 朱红刚准备开骂,何婆婆隔壁房间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她看了眼何婆婆,在老太婆的脚边吐了口唾沫,道:“死老太婆你还没被那些毒物吃了啊,我以为是见到鬼了。” 小姑娘脚步不停,走到朱红身边,一把扯掉朱红身上的衣服,讥笑道:“哟,朱红你个贱人还没得性病死了,可惜了可惜了。” “陈小姐,你嘴巴再这么毒,下次姐姐可就不会那么大度了。”朱红蹲下身捏了捏小姑娘肉嘟嘟的小脸。 “姐姐,你舍得吗?”小姑娘瞬间变了一副姿态,可爱不已。 “哟,今天咱们挺齐啊。” 这时,最里面一件的胖子穿着睡衣笑呵呵的走出了房间。 若是其他人见了,定会吃惊不已。 西南四怪,齐聚龙门客栈,战斗一触即发。 第七十四章 雷法 “张青山,女人的功法你也来插手,过分了吧。”何婆婆看着胖子,讥讽道。 “你们三个都来了,我若是不到,显得我多另类啊。” 胖子混不在意,嘿嘿笑道。 “何婆婆、朱红、陈小姐、张青山,西南四怪都到齐了,看来我罗云生面子不小啊。” 房门打开,随从站在门边,全身充满了书卷气的罗云生缓步出门,笑盈盈的说道。 “玉面书生,只要你把《九阴通天诀》的秘籍给我,我不但可以帮你杀了他们三个,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考虑考虑?”朱红从房间里拿了件衣服随意穿在身上,露着香肩魅惑道。 “朱姑娘喜欢说笑,但这确实是个方法,一本书而已,如果真有人愿意助罗某一臂之力,罗某自然不会亏待他,你们想清楚。”罗云生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但还是说道。 “别信他的鬼话,先杀了他,至于秘籍,回头我们再行商量,总归是自家人。”何婆婆见几人都不说话,便开口提醒道。 “死老太婆,要你说!”陈小姐不改毒舌本色,匕首已经握在手中。 “读书人死于话多!”胖子张青山嫌弃的骂了一句,抽出宽大睡袍下的双刀陡然冲向罗云生。 朱红手掌一挥,粉色粉末直扑罗云生的面门。 陈小姐借着身材矮小之便,灵巧的就地一滚,匕首直刺罗云生的脚踝。 何婆婆摸了摸从房间游出来的蟒蛇的脑袋,黑蟒吐着蛇信子窜向罗云山。 罗云山的两名随从一左一右帮忙。 左面那人脸上被粉色粉末沾到,旋即脑袋一昏,陈小姐的匕首插在他的脚上,匕首尖向上一挑,刀口从脚踝处直至大腿根部,小姑娘手一抖,腿皮连带着两腿之间突出的东西一同把扒了下来。 那人哀嚎着从三楼摔了下去。 几乎同时,右侧那人被张青山两刀切了双臂,黑蟒从脚到脖子死死把他勒住,不断紧缩,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可闻,随后把一息尚存的那人甩到了何婆婆的面前,何婆婆一脸嫌弃的一脚把人踹下了楼。 “呼咚!” “呼咚!” 两声响,两具尸体砸在了楼下的大通铺上。 “谁啊?有没有公德心啊!握草,血!” 楼下乱成一团,各种骂声混成一片。 楼上同样很乱,但呈现出的却是一边倒的趋势,罗云生手持“烧火棍”全身萦绕着一圈鬼气森森的黑色迷雾。 他衣袖一卷,粉末原路返回,朱红脸上一片潮红,血液在喉间翻滚,她赶紧调息,才将喉间的血液压了回去。 陈小姐的匕首划过他脚跟,却像割在了金属上一样,发出“吱吱”响声,趁着陈小姐不解迷茫之时,罗云生脚掌一翻,将她的手踩在了脚下,“烧火棍”猛然想着小姑娘的头上砸去,小姑娘赶紧抬起另外一个手臂护头。 一声巨响,陈小姐的身体竟然被生生砸到了二楼的地板上。 张青山同样被“烧火棍”砸进房间里,狼狈不堪。 那只黑蟒更是直接被罗云生用手扯成了两半,丢到了楼下,何婆婆心有所感,瓜子撒了一地,嘴角有鲜血溢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照面,高判立下。 “就你们这些废物,也配伏击我罗云生,西南四怪,不过尔尔。”罗云生一声大笑,畅快至极。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藏着掖着!留着等死啊!”狼狈的张青山扶着肩膀从房间里出来,手掐法决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楼内仿佛斗转星移,一切都在不断变化之中。 “不愧是张良后人,奇门遁甲,有点意思……”罗云生看着不断坍塌不断变化的周身,警惕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兴奋。 暴走的小萝莉陈小姐一路斩杀,重返三楼,匕首换成了长刀。 何婆婆从身上拿出一根短笛,放在唇边吹奏,客栈四周不断响起“沙沙”“沙沙”的声音。 楼下那些江湖草莽一个个均是懵逼脸,惶恐的看向外面。 墙上、窗户上、门板上不断有声音传来。 转眼,无数毒蛇涌了进来。 “握草,什么鬼?” “跑啊!” 楼下再次乱做一团,众人撒丫子朝外面跑,一些跑不及的便被众人缠绕,活生生被咬死,死状极惨。 至于朱红,狐狸精似乎发挥不出她的优势,只能在边上用媚术打辅助。 然而,想象中的逆势翻盘并没有发生,何婆婆被一棍子打蒙,笛子不知道甩到了哪里,毒蛇四散;暴走小萝莉这一次更惨,直接被砸到了一楼;张青山这货的奇门遁甲看似牛逼,但花里胡哨的根本没用,罗云生一棍子锤在他脸上,半个脑袋都被砸扁了;对于朱红这妖精,罗云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一棍子下去,馒头都砸瘪了。 陆然并未出门,但外面的一切他都了然于胸。 在他看来西南四怪正面硬刚肯定是吃大亏的,如果是暗杀,以他们的形象,绝对是一等一的刺客。 至于罗云生,这家伙或许还是有些真功夫的,不过真正入陆然法眼的还是他手里的那根“烧火棍”。 “吵死了……” 凳子上,齐鸿儒嘀咕了一句,居然又打起了呼噜。 “齐老板,你家店被人砸了。”陆然好心提醒。 齐鸿儒迷迷糊糊起身,眯着一只眼看着陆然。 “你出去看看……”陆然示意了一下。 齐鸿儒伸了个懒腰,推开门。 正意气风发,昂首阔步的罗云生一脑袋磕在了门上。 看着楼内乱糟糟的一切,齐鸿儒彻底醒了困,一下子就炸了。 “你干的?”他看着站在旁边的罗云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哼,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样和我说话,你……”大杀四方的罗云生现在飘得不得了。 没给他把话说完的几乎,齐鸿儒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罗云生在震惊中向后倒飞了十多米,撞在墙上又摔趴在地。 “我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罗云生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死鸭子嘴硬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你死定了!”接手龙门客栈第一天,客栈成了废墟,这有些不像话,关键是齐鸿儒觉得他没法子和武林盟主交代。 话音未落,他冲过去和和罗云生扭打成一团。 齐鸿儒生猛的不得了,能被成为“活判官”的罗云生同样是狠角色,二人又是扯头发又是挠脸,场面乱得让朱红、何婆婆和小萝莉震惊到怀疑人生,最终在一片骂娘声中,齐鸿儒被罗云生一棍子轮飞。 “你到底是谁?”罗云生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早就告诉你们,我是这家店的新掌柜了,你脑代被门夹啊!”齐鸿儒同样气急败坏。 这句话好亲切。 叮! 陆然木然了,这句话……莫非齐鸿儒也是穿越者!!! 一直都很淡定的陆道长冲到门外,木木的看着齐鸿儒,嘴唇微微颤抖,一时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出来搞什么,这家伙手里的棍子比较厉害,你离远点!”齐鸿儒瞥了眼陆然,赶紧把他推回屋里。 “那个……打坏的东西我按原价的两倍赔偿行不行?” 能够当龙门客栈的掌柜,那肯定不是普通人,再加上刚才一番打斗,这家伙虽然使用的都是地痞流氓用的癞皮狗式的招式,但在自己的“烧火棍”下能没事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为敌。 “赔钱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还要你手里的《九阴通天诀》秘籍,还有,你手里那根烧火棍,可以吗?”齐鸿儒试探着建议道。 “可以你妈了个头!”罗云生破口大骂。 “那你就是找死了,我劈死你!” 齐鸿儒说完,咬破左手食指,用鲜血在右手手心迅速画了一个“雷”字,然后在“雷”字底部左侧起笔,顺时针方向画一大外圈,包围“雷”字,其间顺势画三个顺时小圈。 然后左右手掌心向上,手指伸直,两手中指和无名指分别向上竖直,左右手姿势一样,右手食指和小指分别重叠在左手食指和小指上,左右中指和无名指并排相靠贴,左拇指里侧压在右食指尖指腹,右拇指尖内扣放在右食指根部横纹上。 “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魔,轰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 随着咒语念罢,齐鸿儒右手手掌猛然推向罗云生所在的方向。 “轰隆隆。” “轰隆隆。” 屋外的天空传来几声低沉的雷鸣,齐鸿儒焦躁的抬头,口中碎碎念:“给点面子,快点啊,快点啊。” 罗云生内心十分惶恐不安,这特么莫不是遇上了道门高人了? 陆然也颇为意外,这个有可能是穿越而来的家伙居然会雷法? 隆隆声持续了一阵,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咳咳……失误了。”齐鸿儒尴尬的挠头。 “你敢耍我,你死定了!” “劫后余生”的罗云生怒极反笑,举起“烧火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作势就要砸过来。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冲破屋顶,劈在了烧火棍上。 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罗云生头发直竖,皮肤焦黑,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个……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齐鸿儒偷偷拍拍胸口,傲娇的说道。 陆然的g点再次被撩起。 第七十五章 不起眼的小角色 齐鸿儒正回头对陆然嘚瑟,熟料一根绳子陡然从脚踝处攀上他的身子,迅速捆绑,转眼就把齐鸿儒绑成了个大粽子。 “哈哈哈,你们这群蠢货,现在东西都是我的了吧。” 二楼和三楼的楼梯口处,唐老大缓缓起身,抖落身上的灰尘得意的笑道。 “没想到东南四怪这几个废物这么不能打,我还想着是不是要提前结束看戏呢,你小子倒出来了,”唐老大迈步走到二楼,笑眯眯的拍了拍五花大绑的齐鸿儒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讽刺道:“谢谢你,小家伙,节省了我不少体力。” “你不是黑风寨的唐万三?”齐鸿儒诧异的问道。 虚弱的何婆婆、小萝莉和朱红同样不解的看着他,虽然像黑风寨这种一听名字就是很low的地方门派很难进入他们的视线中,但比较今晚要在龙门客栈动手,所以之前他们对龙门客栈中大多在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都摸了底,隐约记得这个小门派的老大叫做唐万三,做着杀人放火的营生,只是在他们看来,这货完全不会构成威胁的,没想到他居然玩了一把隐藏boss。 唐老大环视了他们一圈,眉宇间都是嘚瑟,爽朗笑道:“让你们都死个明白,我的确叫唐万三,也的确是黑风寨的老大,但是,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弱。” 唐万三说的时候双手微微抬起,地上之前张青山用过的双刀在地上强烈的颤抖起来,最后居然凭空升起,唐万三双手向前一挥,双刀如同两支飞箭一样向着躺在地上的何婆婆飞去。 “当”! “当!” 两把刀的刀尖死死钉在何婆婆脑袋的两侧,何婆婆险些吓尿。 “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这个世上除了你们这些愚蠢的普通人,还有一种比你们高一等的人,其实我是一个,异人!” 唐万三说完,昂首挺胸向倒地不起的罗云生走去。 听到“异人”二字陆然瞬间来了兴趣,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唐万三头也不回地斥道:“那个普通人,我劝你最好别管江湖上的事,待会或许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陆然没说话,扶着额头,颇为无语。 唐万三提着奄奄一息的罗云生的领口,问出了《九阴通天诀》秘籍所藏的位置,进屋很快就走到了。 “啧啧啧,《九阴通天诀》的秘籍啊,江湖上为了这本书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唐万三蹲在罗云生的旁边悠然自得的翻着秘籍,时不时转身捏几把罗云生的脸蛋,嗯,这货好像喜欢摸男人的脸。 他似乎特别享受别人怕他的这种感觉。 “这根棍子不错。” 唐万三终于把目光落在了“烧火棍”上,他特装逼的手一伸,预想着棍子飞到手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唐万三见并没有人注意,轻咳了一声,弯腰准备去捡棍子,结果手刚碰到棍子整个人便疯狂的抖动了起来。 直到他好不容易把手里的棍子甩掉,人摊在地上还抖了几下。 “傻逼,那棍子存电啊,哈哈哈。”齐鸿儒笑的前仰后翻,不过他捆的太严实,这让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蛆虫一样。 “你敢笑我,现在就让你去死!” 装逼不成反被轮,唐万三心中那叫一个气,气势汹汹的冲向齐鸿儒。 “你敢杀我试试!武林盟主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看着离的越来越近的唐万三,齐鸿儒赶忙搬出救兵。 “别朝自己脸上贴金,武林盟主已经失踪一年多了,你算老几,她会帮你?”唐万三略有些犹豫,毕竟武林盟主的威名还是响彻江湖的。 “武林盟主是我……反正我们关系很亲密,我要是死了,你就倒大霉了。”齐鸿儒松了口气,忙接着说道。 唐万三微微皱眉,在齐鸿儒身边蹲下,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先杀你了!” 看戏看了一晚上的陆道长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装咸鱼了。 “咳咳……”陆然真诚的看着唐万三,问道:“能不能给个面子,放了他?” 唐万三彻底没惹毛了,跳脚骂道:“你他妈又是谁啊,怎么今晚是个人就能出来找我要面子?”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这个人在你之前和人打赌准备杀我的时候,说过要保护我,总归是人情债,我不太喜欢欠别人的东西,”陆然很平静的说这话,最后指了指他手中的秘籍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况且,我对那本秘籍和棍子也挺感兴趣的。” “大兄弟,虽然你说话的语气和我老大很像,我也很感激,但有时候装逼真是需要实力的,你还是快跑吧。” 齐鸿儒感动的热泪盈眶,同时又觉的很无奈,很多刚涉足江湖的人都以为比别人多看了两本武侠小说就能装逼唬人,其实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装逼的人永远死的最快。 陆然不看他,只是微笑着盯着陆然。 “死一边去!” 唐万三大手一挥,一块门板从墙体脱落,向着陆然所在的方向砸去,陆然不躲不闪,化手为掌,一个竖劈,门板在身前一分为二,木屑散落一地。 “哟!有点实力呀。” 唐万三这才意识到,很可能面前这家伙和自己一样,都是扮猪吃老虎,于是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在和陆然拉开几个身位之后,他的双手同时用力,楼道上的匕首和刀剑纷纷飞起。 “不过,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一句话说完,匕首和刀剑纷纷飞向陆然。 “小心!”齐鸿儒提醒。 这一次,陆然一样没有选择躲闪。 所有的刀剑、匕首在离陆然一尺远的地方,再也无法再进分毫,仿佛陆然的身边罩着一层隐形的铜墙铁壁。 “这不可能!”唐万三催发出全部意念的力量,可那些武器还是没能刺破陆然的防御。 先天境之所以能称之为先天境,就在于此,普通攻击在一道护体的先天之气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其实我很好奇,你所用的异能是御物吧,那你和八大家的宜州刘家是什么关系?”陆然说完,随手一甩,刀剑落地,匕首陡然掉头,在唐万三额前险险停住。 场上局势在一瞬间再次发生转变,所有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这个只是路过多路的少年居然强大到超乎他们的想象。 唐万三试图躲闪,但匕首就跟在他的面前,他用手想要挪开,根本不顶用,他试图用意念,却发现他的力在对方的力面前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就像是一只蚂蚁在和大象角力。 很绝望。 陆然在修习了《五龙摄魂术》之后,有限空间内的控制力远非唐万三能比,只是他只能控制一把匕首。 “前辈,在下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要认怂,唐万三态度转变之快,惹众人敬佩。 “你的灵魂力很差,但是能够同时控制那么多件武器,你是怎么做到了?”陆然问道。 “额……十几岁的时候忽然就会了。”为了活命,唐万三想要多说点什么,但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这大概就是异人的天赋吧。”陆然略作思索,摇头道。 “前辈……” “你姓唐,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应该是宜州刘家的私生子吧,可惜了御物的天赋,”陆然蹲下帮齐鸿儒解了绳子,向兴奋不已的齐鸿儒问道:“在你眼里,他该不该死?” “太该死啊,在黑风寨当土匪那会儿,他不知道杀了多少商贩,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齐鸿儒义愤填膺。 “那就没办法了。”陆然打了个响指。 “前……啊!” 匕首刺破眉心,只留下唐万三瞪大的双眼。 陆然浑不在意,捡起那根“烧火棍”,一股古朴的力量从上面传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武林盟主 “握草,大神,你屌爆了!” 齐鸿儒满眼都是小星星,崇拜的表情无以复加。 “我这人不太喜欢马屁精,你下楼看看还有没有活人。”陆然端详着手里的“烧火棍”,说道。 “烧火棍”长五尺,小臂粗细,棍身上纹着古怪的文字,棍的一头镶嵌着一个类似骷髅头的装饰,大概拳头大小,棍的质地坚硬,但质量极轻,似乎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金属材料。棍子入手冰凉,像是有东西要从棍子里面朝手心钻一样。 “这是你从何处得来的?”陆然向躺在地上的罗云生问道。 罗云生的嘴巴张了张,发出的声音却极小,陆然不得不送了一道真气过去,帮他暂时续命。 “前辈大恩大德,罗某感激不尽……” 真气进入体内,罗云生只觉得自己如同老树发新芽,濒临垂危的生命再次焕发了新的生机,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问你这根棍子是从得来的?要说实话。”陆然并未告诉他那道灵气只能支撑他很短的时间。 “这根棍子的来历,那就说来话长了……”罗云生做追忆状。 “那就长话短说。”陆然打断他。 “……”罗云生有点懵,但还是乖乖照做,恭敬道:“数月前我曾在彭蠡湖岸边的一个小渔村躲避江湖追杀,无意中在一户农家发现了这根棍子,听说是渔民在湖里面捉鱼时随网带上来的。” 陆然微微皱眉,又是彭蠡湖,看来这片湖确实有古怪啊。 “你说的那个渔村的村名叫什么?大概在什么位置?” “额……” 罗云生语塞,面露尴尬。 “怎么,不方便说?” “不是不是,前辈……” “嗯?” 靠在不远处墙上的何婆婆一脸嗤笑道:“为了避免泄露行踪,陈家河全村老少都被他杀了,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口。” 听罢,陆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罗云生。 “没办法,仇家太多……” 陆然叹息一声,起身回屋,并未作出任何动作。 “前辈,前辈……” 罗云生试图解释,结果刚想起身,只觉喉咙间微微一甜,一口鲜血喷了一身,他茫然的看着身上的血,很快他的身上响起一阵阵血管炸裂的声音,转眼就成了血人。 …… 二楼,齐鸿儒挨个房间寻找活人,结果在最里间的门外他听到了让人无语的呼噜声。 推开门,店小二趴在床上,抱着剔骨刀,睡得香甜,口水流的身下到处都是。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这可是店里的小二呀,店都被人拆了,你还在这呼呼大睡,这就太过分了吧! 作为龙门客栈的新主人,齐鸿儒端起桌上水壶里的凉白开就浇到了他的脸上。 “下雨了下雨了,收衣服!收衣服!”店小二慌慌张张的起身,揉了把眼睛就朝外跑,刚跑两步意识到不对劲,这才回身盯着齐鸿儒,一脸的凶神恶煞。 “你泼我的?” 齐鸿儒左右看看,问道:“你认为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王八蛋,吵我睡觉,我砍死你!”店小二举刀就砍。 “我靠,你来真的啊,我是你掌柜的!你作死啊!”齐鸿儒一边躲闪一边解释。 “王八蛋!吵我睡觉!王八蛋!泼我冷水!王八蛋……”店小二穷追不舍。 “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起床气还这么大!”齐鸿儒和他扭打成一团,好不容易才卸了他的刀。 店小二手脚被缚,剔骨刀被卸,张嘴就要咬齐鸿儒。 “你属狗的啊,你出去看看,咱们家的龙门客栈都成啥样了,你怎么看得店?” 齐鸿儒硬掐着店小二来到门外。 一楼的地上全是打散的桌椅残块,在这些残块中躺着不少人和毒蛇的死尸,门窗横七竖八的倒在房内,风呼呼的朝里吹;二楼的走廊上多出一个人形大洞,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另外还有一根立柱被撞的从中间断开了;三楼……店小二不再计较齐鸿儒泼水的事,二人一道来到三楼。 其间齐鸿儒尽量用最简短的语言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向店小二描述了一遍。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店小二看着楼顶破开的大洞,目光呆滞的问道。 “你睡的像猪一样,知道个屁。”齐鸿儒脸不红心不跳的训斥道。 “所以,这房子变成现在这样主要是东南四怪干的?”店小二冷静的问道。 齐鸿儒想了想,点头,店小二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你干嘛,别想不开自杀,罗云生房里还留了一箱银子,够咱们重建龙门客栈了。”齐鸿儒跟着后面追。 “我去拿刀……”店小二头也不回。 朱红和何婆婆对视了一眼,顾不得满身伤,爬起来就跑。 楼下被砸进灰尘中的小萝莉陈小姐也翻身起来逃跑,但很快就被拖着剔骨刀的店小二追上,在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中陈小姐的左臂和被剔的只剩下森森白骨,小萝莉疼的昏了过去。 店小二脚步不停,提着刀冲进了外面的树林,不多时,树林中再次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此时大雨早已停歇,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 房间里,陆然盯着齐鸿儒。 “外面那三货罪有应得,你都不知道她们霍霍了多少人的性命,就说那个陈小姐吧,你别看就是个小萝莉,其实根本不是那样,根据江湖传言她至少三十岁了,二十年前有人看到她已经长这样了,而且估计是因为内分泌失调,她脾气怪的很,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齐鸿儒小心翼翼的解释着,生怕陆然回头了结了店小二。 陆然摆摆手,平静道:“这些人的死活跟我没关系,这本《九阴通天诀》你拿去,先跟你说明一下,这个功法似乎只有女人能练,男人练的话需先自宫,练不练随你。” 齐鸿儒接过秘籍,苦笑道:“大神你诓我吧?” 陆然没和他嬉皮笑脸,郑重道:“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还请你务必认真回答我,如果不方便……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说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感觉很变态的样子。”齐鸿儒露出畏惧的神色。 “你到龙门客栈的目的是什么?” “当掌柜啊……顺便收这本秘籍。” “你和武林盟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保密。” “嗯?” “……是我老大。” “你的法术谁教的,我说雷法?” “……老大。”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说话?天生就这么说话的呀,哦,我听说一直朝西走还有人说鸟语的……” “闭嘴,我说说话的风格,比如‘脑袋被门夹了’、‘屌爆了’这些词。” “哦,老大呀,老大说这样才够潮。” “你老大在哪里?”陆然忽然起身,抓着齐鸿儒的胳膊激动道。 “你想干什么?大神,你打死我都不会说的,我才不会出卖老大!”齐鸿儒挺起胸膛。 陆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放下手,拍拍齐鸿儒的肩膀,说道:“别误会,我只是想向前辈请教几个问题。” “前辈?”齐鸿儒瞪大双眼。 第七十七章 渡湖 小迷弟齐鸿儒最终在陆然的威逼利诱之下还是乖乖出卖了自己的老大,没想到那个所谓的武林盟主人就在庐山,这与陆然远行的路线不谋而合。 “大神,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真打算友好交流最好不过,要是想动什么歪心思,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我老大真的很厉害。” 最后齐鸿儒还是好心提醒道。 第二天,二人留下一堆银子给店小二作为龙门客栈的修葺费,便结伴离开。 齐鸿儒以带路为借口,死皮赖脸跟着,陆然不得不放弃便捷高效又装逼的飞行模式,改为步行。 不出半日,二人便来到彭蠡湖北段岸边的渡口,一路上齐鸿儒一直哔哔哔个不停,可把陆然烦死了。 彭蠡湖上承赣、抚、信、饶、修五河之水,下接长江,此时正是丰水季节,远远望去,碧波荡漾,浩瀚万顷,水天相连,渺无际涯。 烈日炎炎,渡口空无一人。 “前几天这个渡口还有船的啊,要不……再等等?”半个时辰后,齐鸿儒顶着大荷叶蔫蔫的问道。 “其实我可以过去的,要不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先到对岸去?” 陆然之前从诛灵玉佩中得到了水系法术《五龙御水经》,他修行时间不长,但基本的御水而行还是可以做到的。 “别呀,这荒郊野外的万一窜出来一群狼,还不把我啃的渣都不剩,到时候你也没法和我老大交代啊。” “狼来了你用雷劈呀。” “我那是碰巧了,时灵时不灵的……” “船来了!”陆然望着湖面,打断了他的话。 “哪呢哪呢?”齐鸿儒丢掉手里的荷叶,果然看到一叶小舟飘在偌大的湖面上。 “船家,船家,这呢,过来啊!”齐鸿儒又蹦又跳。 不多时,渔船靠岸,掌舵的是个满脸皱纹的干瘦老人。 “两位小哥等了好久了吧,这个渡口以后都不会再有渡船咯,你们以后再走这条路就只能绕陆路了。”老人站在船上好心提醒道。 “为什么呀,前几天还有渡船呢。”齐鸿儒问道。 “那算你命大,就在前天下午在这条线上划了三十年船的艄公连带着船上四民船客全沉河里了,附近的打渔的渔船赶过来的救人的时候,湖里的水都红了一大片,就一小会功夫,五个人被怪鱼啃的连渣都不剩。”老渔夫表情夸张的讲着事情的经过,就像他亲眼所见的一样。 “什么鱼这么厉害,还吃人呢。”齐鸿儒有些不太相信。 “别说你没见过,我在彭蠡湖边生活了一辈子都是头次见,狗日的东西可把我们嚯嚯惨了,你看,连我渔网都给咬破了。”老渔夫蹲下去扯起渔网,咬牙切齿道。 “这么危险,那你还下湖打渔?”齐鸿儒疑惑道。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世世代代都靠彭蠡湖养活,不打渔一家老小怎么活?”老渔夫无奈道。 陆然能够体会老渔夫的无奈,因为山林的扩张,耕地缩减,白岳山附近的村民不少都已经搬到了城镇周围。 “老人家,能麻烦您载我们过河吗?”陆然礼貌的问道,看出老渔夫的犹豫,他又接着道:“您放心,我们出之前艄公渡河费用的双倍。” “嗯……你们上船吧,事先说好了,听说对岸渡口附近常有怪鱼出没,我只能在稍远点的地方给你们靠岸。”老渔夫略作考虑,开口道。 “都行。”陆然和齐鸿儒先后上了船。 “船上都是鱼腥味儿,二位多担待。”老人不好意思的说道,随后摇起船橹,渔船进入寂静的湖面。 老渔夫颇为健谈,有问必答。 在和他交流的过程中,陆然了解到这种怪鱼也就是最近两三个月才有的,之前只听说在彭蠡湖南面的水域出现过,而且只是极少数,没想到只是短短数月时间,便已经扩展到了彭蠡湖北面的水域,而且每次出现都是一群一群的,声势骇人,万一被那个渔民不幸碰上了,九死一生。 至于再朝北的老爷庙附近听说鲜有怪鱼出没,但渔民们都不敢进入那片水域,对于他们来说,那片水域是禁忌之地。 听老渔民这么一说,陆然脑海中忽然有了印象。 在前世,那片水域还有另外一个别称——鄱阳湖魔鬼三角区。一片离奇神秘的水域,位于江西省都昌县多宝乡,是鄱阳湖连接赣江出口的狭长水域,有“拒五水一湖于咽喉”之说,南起松门山,北至星子县城,全长24公里,从20世纪中期开始,先后有百余艘船只在这里离奇失踪。 其中最著名的是在抗日战争胜利之前,日本运输船“神户丸”号行驶到江西鄱阳湖西北老爷庙水域突然无声无息地失踪,船上200余人无一逃生。后来,日本海军曾派人潜入湖中侦察,下水的人中除山下堤昭外,其他人员全部神秘失踪。山下堤昭脱下潜水服后,神情恐惧,接着就精神失常了。 在其后的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有无数船只在这里葬身湖底。 同时,这片区域也成为全球探险爱好者的圣地。 2013年,中国首次内陆水域水下考古行动在鄱阳湖老爷庙水域展开,陆然当时有幸参与其中,但是调研中途,陆然及其他几名探险家均被以各种理由都被劝离了考察队,随口考察队对外公布了部分证明湖底有沉船残骸的调查结果,但陆然对此并不太相信。 …… “大神,大神,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就在陆然陷入沉思之时,齐鸿儒惶恐的摇着他的胳膊。 陆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百米外的前方忽然升起数米高的巨浪,绵延数里。 “完了,完了,遇到鱼群了,二位坐好。”老渔夫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但还是决定做最后的挣扎,他陡然把船转了个方向,拼命摇橹。 但是后面的鱼群速度更快,鱼群与渔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第七十八章 彭蠡湖怪鱼 “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魔,轰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 船上的齐鸿儒急的满头大汗,连续催动雷法,但屁用没用,看来他说的不假,他这雷法真的是半吊子,时灵时不灵。 “我还是个处男,我不要就这么死了啊!” 齐鸿儒鬼哭狼嚎。 老渔夫不敢回头,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划。 这时一只手按在了老渔夫的船橹,老渔夫划不动,不得不睁开双眼。 “老人家,转头吧。” “年轻人,别闹了,你这样我们都会死的。”老渔夫急的额头上都是汗。 “有我在,您放心朝前划就是。”陆然笑着说道。 老渔夫看陆然一脸的风轻云淡,估计这年轻孩子是被吓傻了,唉,反正都是一死,姑且听他这一回吧。 老渔夫再次调转了船头,齐鸿儒眼角挂着泪一脸懵逼,看到陆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提着的心才稍稍下沉了一点点。 “陆大神,会没事的吧?” 湖面上,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一只小渔船孤独的冲向绵延数里的鱼群,多少有些悲壮的感觉。 陆然在船头迎风而立,长发飞舞,衣决飘飘。 在离鱼群只有不到三十丈的时候,水浪已经要将船头掀起,陆然脚下用力,这才使船身稳住。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五丈。 老渔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再次闭上了双眼,眼角有泪水滑落,齐鸿儒抱着陆然的大腿,大呼小叫。 “开!” 陆然双手在身前一拨,鱼群掀起的浪头陡然分开,中间形成一道约莫数十丈的平静湖面。 “没……没事了……”看着巨浪落在身后,齐鸿儒躺在船腹里大口喘着气。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老渔夫闻声睁开双眼,全身颤抖,最后竟蹲下来痛苦不已。 劫后余生,大抵如此。 陆然手里抓着一只二尺长的怪鱼,怪鱼头大身下,口中长满獠牙利齿,密密麻麻,身上附着漆黑坚硬的鳞片,看起来应该是大头鲢鱼的变种。 怪鱼在陆然手中不停挣扎,陆然稍一用力,怪鱼便瞬间挺立,一动不动。 这种鱼除了牙尖嘴利,鳞片黑化之外,从外形上并看不出太大的变化。 陆然随手把怪鱼丢入水中,很快怪鱼便被鱼群拖入水中,吞食干净。 陆然这才看到鱼群并未散去,后面黑压压一片再次追了上来。 “不知死活!” 陆道长有些生气,脚尖轻轻一点,人就从船上飞了出去,他踩着水面向船后飞奔。 陆然手掐法决,口中念念有词,之间他的双手之间很快举起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水球。 “去!” 水球如有灵,携着银色光芒窜入鱼群之中。 “轰轰轰!” 一连串的巨响声后,水面上无数的怪鱼翻着白肚朝上。 这些怪鱼估计也是第一次遇见能跟它们正面硬怼的生物,乖乖认怂,灰溜溜作鸟兽散。 “神……神仙显灵啊,神仙恕罪,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老渔夫看到归来的陆然,跪下便拜。 陆然赶紧将他扶起,道:“我并非神仙,只是普通修道之人,老人家我们还是先赶路吧。” 好说歹说,老渔夫才不跪着说话,几人重新上路。 在自然面前,人类显得那么渺小,不过不是陆然乘坐老渔夫的船,很可能老渔夫就已经葬身鱼腹了,这一切或许都是缘分。 在普通人看来,陆然所用的道法就是神技,相信老渔夫回到村子之后肯定会和家人或者邻居诉说他见到神仙的事,然后再由他的孩子告诉自己的后辈,百年后,这大概就成了神话。 “陆大神,你太牛逼了,刚才你那招是啥,太牛逼了。”确认过眼神,齐鸿儒现在对陆然崇拜到没话说。 “只是普通的水法,如果非要给起个名字,这一招你叫它‘三分归元气’也行,想学?”陆然笑着问道。 齐鸿儒拼命点头。 “你先带我找到你老大,我可以考虑教你。”陆然忽悠道。 “保证找得到,那咱们可说定了。” “找到了再说。” 转眼,渔船靠岸。 陆然给老渔夫船钱,老渔夫打死都不肯收,不过最终陆然还是把钱给了,总不能让老人家白忙活了一场。 “老人家,再向您打听个事。” “神仙您说。” “我不是神仙……好吧,您知道陈河村在哪里吗?就是之前发生过屠村案的村子。” “那咋能不知道!就在这面,朝北走,在老爷庙附近,太吓人,全村上下连同孩子,全死了……” 陆然道谢,随后问道:“老人家您这船卖不卖?” “咋地?” “这银子您收下,过几天这船我们还要用,您卖给我们吧。”陆然说着拿出一锭银子塞到老人手中。 “值不了那么多钱,值不了的,我……”老人不太愿意占人便宜,况且还是神仙的。 “以后带着家人找个别的活计吧,彭蠡湖已经养不了你们了。”陆然说完就扶手前行。 齐鸿儒拍拍老渔夫的肩膀,道:“神仙都开口给你批命了,还不快快跪谢,你这命和水犯冲,以后别再进彭蠡湖了。” 还在犹豫的老渔夫赶忙磕头,等他再抬头时,陆然和齐鸿儒都已经不见了。 “陆大神,你买船干嘛,是不是打算下次过来叫我那个‘三分归元气’啊。” “不是。” “那为什么?” 齐鸿儒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追上陆然的脚步,疑惑道。 “刚才渔船上沾染了怪鱼血,再进水,很可能会成为那些怪鱼的攻击对象,我们不把船买下来,载我们的老渔夫必死无疑。” “你真善良。” “谢谢。” “可你为什么用我的钱买啊。” “替你积福。” 在陆然看来,他与老渔夫相遇便是缘分,帮他一把不过举手之劳。 “大善人,咱们接下来去哪?”齐鸿儒闷闷不乐的问道。 “先去星子县,带你买两件像样的衣服,顺便我去打听些事情,随后我们便去找你老大。” “好嘞!” 第七十九章 小巷里的胖大姐 南康军由洪州的建昌、江州的都昌、星子,以星子县为军治,隶属江南路。 星子县素有“南国咽喉,西江锁钥”,乃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三国周瑜在宫亭湖教练水军,大败江夏太守黄祖,周郎“点将台”至今尚存。 因为城东有大规模军队驻守的原因,星子县向来以治安稳定著称,但自从上次陈河村全村被屠之后,无论是军方还是地方政府的威信都受到了百姓的质疑,特别是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他们还是没能抓住凶手,这让整个县城的百姓都人心惶惶。 无论在任何朝代,屠村这种事情都是大事,这一事件发生后,江南路和南康军的上方领导均表示密切关注,督促星子县县令务必早日抓住凶手。 星子县县令成了夹心饼干,一肚子火没处撒,事实上他们早就查出了凶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恶人玉面书生罗云生,但是以星子县县衙那点人手别说抓人了,就算真遇上了,那也只有团灭一个结果。 他也曾想过要求助红花卫南康驿的人,但他们行踪莫测,根本就找不到人。 为了安抚百姓不满的情绪,县令老爷安排全县排除,进出城门都要进行验身检查。 陆然和齐鸿儒进城便遭受了严密的搜身,好在二人都是年轻学子的模样,随便编了个身份便蒙混过关。 “陆大神,你看到没有罗云生的人头值一百两银子呢。” “你要回去割了带过来?” “那倒没有。” “那就好,走,带你买衣服。” 二人穿过大街小巷,在一个小巷里寻到了一家门面极小的裁缝店,不远处的树下一群奶孩子的妇人正在说笑,眼睛时不时的朝两个面生的小伙身上瞟。 “有人吗?做生意了。” 店门里并没有人,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不过大多都是女式的,只有极少数两款男士的书生服。 二人今晚找了一圈都没人,正准备走,一个身材臃肿的大姐挡在的门前,笑眯眯的问道:“店里热,刚在外面聊天,二位小哥做衣服?” 陆然和齐鸿儒朝边上靠靠,把人让了进来,陆然看着一脸热情的胖大姐,微笑道:“我们赶时间,你这里有没有合适他体型的,我们买两件。” “哎呀,那还不一定有,我先量一量。”大姐拿了尺子就过去给齐鸿儒量尺寸。 话唠齐鸿儒此刻木若呆鸡,小脸涨红,任凭胖大姐的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去。 “莫要进展嘛,姐姐又不会吃了你。”胖大姐朝齐鸿儒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啊哦……”齐鸿儒发出一声销魂的叫声。 “哎呀,还是童子鸡啊,还不会意思了呀。”见惯了大场面的胖大姐轻笑一声,便收了手。 “这位小哥,你不量一量吗?过来量一下,大不了姐姐送你一件衣裳嘛。”胖大姐满脸堆笑,就要过来给陆然量尺寸。 “大姐,你还是先给我这位小兄弟拿衣服吧。”陆然巧妙推开胖大姐的伸过来的咸猪手。 “小滑头。”胖大姐点了点手指,笑着进屋拿出了两件衣裳。 胖大姐说衣服要稍微改几针,便给他们倒了茶,让他们坐在屋里等会儿。 伏案改衣服的胖大姐,胸前的波涛大的有点可怕,齐鸿儒忍不住偷偷瞟了几眼,脸不自觉就红了,他使劲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嘶。” 门外不时有路过的女邻居,都探头朝里面看一眼,有胆子大的甚至还上前打声招呼。 “二位客官莫见怪,主要还是二位长得太好看了。”胖大姐笑着解释。 齐鸿儒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他承认自己长的不丑,且身材匀称,才华横溢,但绝对称不上花美男,能够让外面那些女人看一眼就犯花痴的非坐在他对面的陆然莫属了。 道法高深,长得还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好在齐鸿儒足够没心没肺,并未因此而气馁。在他看来,大神嘛,就该是天下间最美好事物的合体。 “好了,试试看。”胖大姐把衣服贴在齐鸿儒的身上比划,齐鸿儒慌的一比,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那你自己去里屋试试,不合适我再给你改。”胖大姐呵呵笑道。 齐鸿儒抱着衣服,头也不抬的朝里走,结果一脑袋撞在了门柱子上。 等到齐鸿儒进了屋,陆然随口问道:“杜大姐,你家掌柜的什么时候回来?” “我就是这家店的掌柜啊。”胖大姐看着陆然的眼睛。 “杜琴,去通知你家掌柜的,我找他有事。” “你是何人?”胖大姐攥着剪刀,目光瞬间变得格外锐利。 “歙州,陆然。” 胖大姐想了想,摇头:“没听过!” “……”陆然挠头,略有些尴尬,想了下便说道:“那你就说是红花卫歙州驿的海棠姑娘找他,或者说王伯仁找他也行。” “令牌呢?” “没有。” “红花卫只认令牌不认人,令牌就是命,你连令牌都没有,快说,你是谁派来的?”胖大姐杜琴悄悄转到门边把大门反栓,做出攻击姿势。 “我是过来办事情的,其实我是……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说怎么样才能见到你们南康驿的负责人?”陆然想要解释,但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哼,不说清楚身份,今天休想走出这扇门!” 杜琴五指朝前一探,五支银针朝陆然飞了过来,陆然大袖一挥,银针落地,杜琴拉动手里的丝线,银针翻飞,丝线裹住了陆然的胳膊。 “葵花宝典?” “嗯?你的经脉已经被我控制,只要我再拉一下丝线,你的右臂就废了,快说,你到底是谁?到这里有什么目的?陈河村屠村案和你有没有关系?”杜琴胜券在握,总算松了一口气。 陆然右臂猛一用力,杜琴便被扯了过去,跌坐在他身前。 “杜大姐不好意思了。” 陆然连续两拳分别打在杜琴的左右两只眼睛上。 “你现在出去找你老大过来,就说,我是来砸场子的。” 杜琴开门,出屋,捂着双眼,很憋屈。 “唉,我也是没有办法。”陆然无奈自语。 “什么事没有办法?”齐鸿儒换好了衣服从放假里出来,见就陆然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喝茶,疑惑道:“那个……大姐呢?” 第八十章 大佬相见 南康驿的驿长是个身量不高的青年,名叫陈小鱼,面白无须,为人沉闷。 陈小鱼祖上十八代和异人都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看起来也颇为弱鸡,按理说红花卫应该看不上这样的货色。 这里就不得不赞赏一句红花卫海纳百川的胸襟了。 陈小鱼祖父是苗疆一个村寨的大祭司,陈小鱼自小就跟着祖父学会了一些巫蛊之术。八岁那年,陈小鱼所在的村寨与隔壁山头的异姓人发生火拼,没想到对方大祭司懂得梅山猖法,率领五猖兵马斗败陈小鱼祖父,村寨随即被攻破,只有陈小鱼和少数几个孩子最后逃脱了追杀。 陈小鱼因为懂得巫蛊之术,于是被红花卫收养、培养,直至成为现在南康驿的驿长。 之前海棠和陆然简单介绍过她的这位同届同学,只说这家伙话很少,但做事稳重靠谱。 “陈驿长,不好意思,为了见你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原谅则个。” 见到陈小鱼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陆然率先做了解释。 “哦。” 陈小鱼面无表情。 你“哦”个死人头啊,陆然看着在自己旁边坐下的青年,小心翼翼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生怕他折腾出几只蛊虫塞自己的身上。 “我是歙州的陆然……” “知道。” 陆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那我此行的目的想必陈驿长也已经明白了吧?” “嗯。” “杜琴,你把南康军近来发生的几件大事和陈道长讲一讲,我还有事要忙,先走。”陈小鱼起身,对陆然点头,然后出门。 “对了,以后在我的地面上最好还是少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如果不是确定我打不过你,我会和你拼命的。” 陈小鱼说完,潇洒离开。 “他是谁,很有自知之明嘛。” 站在陆然身后的齐鸿儒忍不住嘟囔。 胖大姐杜琴忍不住冷哼一声。 “杜大姐,对不住。”陆然再次道歉。 “陆道长,我们南康军的情况你也多少了解一些,”杜琴认真讲述,“其实我们这里的问题主要还是集中在彭蠡湖,湖中怪鱼成群,已经直接影响到两岸渔民的生存问题,其次,老爷庙附近已经连续发生几起大型船只坠湖事件……另外,山里面的情况也在变得糟糕,主要就是树木疯长……” “行,谢谢杜大姐。”陆然起身,告辞。 齐鸿儒犹豫了片刻,还是举了举手里的衣服,向杜琴道谢。 …… 庐山北部的一个溶洞里,陈小鱼手里捧着一块色泽斑斓板砖大小的石块,向旁边的手下问道:“拥有这样灵石的岩洞,目前有几个?” “像这种规模的只有两个,另外我们发现一个残留着少量灵石的溶洞,不过……”手下说的时候颇为犹豫。 “不过什么?” “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嗯,其实我也不太信,不过看起来是真的……那个溶洞像是被雷劈过一样,灵石已经被人挖掘走了。”手下巴拉巴拉讲了一大通。 “嗯?”陈小鱼皱眉,道:“派人看守好这两座灵石矿,注意提防那个叫‘陆然’的道士和他身边的白痴,带我去那个山洞看看。” 阴暗的角落里,齐鸿儒火冒三丈,如果不是陆然拉着,他肯定蹿出去捶那家伙一顿不可。 “那个死矮子居然骂我白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陆然笑道:“你在裁缝店表现的一点都不白痴,就是有点花痴,还是对一个三十多岁体态丰腴的大姐犯花痴,哈哈哈。” “你不觉得她很有女人味吗?” “生理期吧。” “啥?” “你说他们说的被雷劈过的灵石矿是不是你老大干的?”陆然赶忙转移话题。 “那还用说,肯定的啊。” “那你老大发大财了,我检查了一下这些灵石的密度,灵石内灵气含量极高,相当于灵丹妙药,同样重量的石块今后应该比银子要值钱。” “靠!走!” “干嘛去?” “找土豪去啊!” …… “啾啾!” “咕咕!” “啊呜啊呜!” 月黑风高,树影婆娑。 曾经进山的大路变成了积满落叶的野径,两侧林深静谧,漆黑一片,偶尔传来几声狼叫声。 鞋底踩在腐叶上发出“沙沙”响声,漆黑的夜幕下,山道上前行的两个男人,正是陆然和齐鸿儒。 “陆大神你走慢点,你走这么快万一跳出个野兽把我拖走了你都不知道,你……你怎么停下了?”齐鸿儒举着火把紧紧跟着陆然身后,还是觉得心里瘆得慌,话说一半他猛然抬头,看到一头云豹正挡在他们的身前,不由发出一声惊叹:“握草!” 陆然看着云豹,眼神犀利,随口说道:“一边玩去。” 云豹“喵”的一声转身就跑,跑了好一阵才爬上树拼命喘着粗气,刚才它真是被吓惨了。 又翻过一座小山,二人沿着潺潺溪流一直走,最后在一座小山下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边上停了下来。 “确定是这里?你老大该不会是野人吧?”陆然问道。 走进山洞,里面空间稍大,朝里,居然还有一间石室,石室内整齐摆放着石桌石椅石床,不过这些东西看起来已经至少有几百年的光景了,想来应该是当年修道的隐士所留。 山洞中能够明显看出最近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只是此刻山洞中并无一人。 “你老大肯定是个高人。”陆然由衷感慨,因为他发现这间石室内的灵气比起白岳水帘洞也只差了一点点。 “那还用说。”齐鸿儒把火把架在边上。 难得遇到灵气如此充裕的地方,陆然原地打坐吐纳,看的齐鸿儒啧啧称奇。 直至第二天清晨,人还是没有等到,见陆然还在吐纳,齐鸿儒便独自出去觅食。 “谁!” 一道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逼近,陆然冲出石室。 迎面便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力气之大,世所罕见,陆然尽数硬接下来,胳膊和腿都有些麻。 一个容貌清丽的妹子正死死盯着陆然,刚才陆然所感受到的危险气息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很难相信,一个看起来有点天然萌的妹子身上居然能够爆发出那么至刚至烈的狂暴力量。 “你是谁?” “你又是谁?” 二人都知道今日算是遇上了真正的对手,在经过最初那一番不疼不痒的拳脚之争后,双方都决定直接亮出自己的底牌。 “雷来!”随着女子一声娇喝,她的手心隐隐有电光闪现。 “剑来!”陆然同样喊道,至少不能弱了气势,飞剑盘桓在头顶,蓄势待攻。 双方剑拔弩张,周边的空气几乎都凝结了。 “老大,你和陆大神切磋呀?”恰在此时,齐鸿儒提着一只野鸡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嗯?” “嗯?” 二脸懵逼。 第八十一章 默然欢喜 “你老大是个女的?” “她是武林盟主?” “你功夫是她教的?” 陆然连续发问,齐鸿儒连连点头。 “这个……难道还不够明显吗?”齐鸿儒挠头。 谁能想到堂堂威震天下的武林盟主居然这么年轻,关键还是个黄毛丫头,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厉害的黄毛丫头。 “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是也没问吗?” 陆然这面陷入了沉思,“黄毛丫头”开启逼问模式。 “他是谁啊?” “你不是就龙门客栈收集素材了吗?” “你带人过来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是不是欠抽啊?” “黄毛丫头”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上了手,齐鸿儒胳膊被拧红了一片。 “别打别打,姐,姐,这位陆大神很厉害的,我是怕你天下第一当的太久孤单寂寞冷,容易造成心理变态,这不是给你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驱驱心魔嘛。”齐鸿儒边躲边解释。 “你再说一遍?”若不是有外人在,“黄毛丫头”估计又该上手了。 “陆大神对你十分仰慕,你看你俩,郎才女貌,多合适啊,姐,我跟你讲,你这样的很难找到如意郎君的,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齐鸿儒不顾“黄毛丫头”的白眼和陆然的尴尬,专心作死。 “齐鸿儒,你死定了!”“黄毛丫头”彻底发飙,满山遍野追逐齐鸿儒。 陆然原本设想出的世外高人的形象完全被打破,此刻,他需要时间来理顺心绪。 “鱼小瑶,你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啊,你泼妇啊,谋杀亲弟啦!”齐鸿儒被吓得连手里的野鸡都丢了,漫山狂奔,边跑边嚎,发现根本不顶用,又大喊:“陆大神,陆然,救命啊!” “鱼小瑶……” “陆然……” 陆然猛然起身,“黄毛丫头”陡然止步。 二人的目光在慌乱中寻觅,然后彼此相遇。 好像……是有点像呢。 四目相对,默然欢喜。 齐鸿儒发现有些不对劲,看着一个劲傻笑的二人,疑惑道:“你俩中邪了?” 鱼小瑶回到山洞外,站在陆然身前,嘴角噙笑,唇红瓷白,一如十二年前。 “鱼前辈可还好?”陆然开口。 “元阳老前辈身体还硬朗吧?”鱼小瑶心有灵犀。 确认过眼神,一时间万语千言,不知该如何说起。 十二年前。 中年道姑鱼玄机带着六岁半的徒弟鱼小瑶云游至白岳,恰逢梅雨,本打算在白龙观挂单躲雨,没想到这一躲就是数年之久,直到次年梅雨结束,师徒二人方才离开。 每每想起,陆然都觉得那一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时间。 但是此后,这对师徒再也没有出现过,陆然一度怀疑,那段回忆是否真的存在。 道姑鱼玄机与晚唐一位命运悲惨的女诗人同名,陆然偶有问起,中年道姑都会笑着说“我就是那个人呀”,这样的话陆然自然是不信的。 鱼道姑是个活的十分精致的女人,也是个十分有趣的女人,在白岳那一年,她除了偶尔和元阳老道讨论道法外,更多时间他会带着陆然和鱼小瑶做一些幼稚但充满童趣的事情。 她不像那些或温婉或睿智或泼辣的妇人,也不像那些一心向道性格古怪的道姑。 她说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 她说话的方式很特别,特别的有些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她说她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鱼小瑶比陆然大半岁,她让鱼小瑶照顾好弟弟,于是陆然被“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包括被扒光了衣服洗澡。 直到有一天,山下有个脑子有些问题的村民说他在后山采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会飞的女人。没几天,鱼玄机和鱼小瑶再次踏上了云游的路,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靠,你俩原来是青梅竹马啊,缘分啊!”齐鸿儒在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激动的拼命拍陆然的大腿,结果被鱼小瑶一巴掌扇得远远的。 “所以,当年鱼前辈是因为被人看到在天上飞才要走的吗?”其实在现在,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陆然很想说,当年看到这一切的村民只是个傻子,他的话直到后来都没人信,甚至还被人编成了笑话嘲笑了很久。 鱼小瑶点头,又摇头,道:“其实师父当年准备离开的时候是想带你一起走的,师父说你或许才和她是一路人,但元阳先生不肯,非要和师父打一架。” “打了吗?”陆然泛起了八卦之心。 “打什么呀,元阳老前辈说完就醉倒了,后来师父还说,元阳老前辈肯定是故意的。”鱼小瑶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然也笑。 “后来呢,怎么还多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弟弟?”陆然看了眼齐鸿儒,笑着问道。 “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简单点说就是师父遇见了他爹,然后两人就好上了,他就成了我弟弟……”鱼小瑶无奈的苦笑,尽量缩短那些不必要的旁枝末节。 “这样也行?”陆然哑然失笑。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大抵如此。 “再后来,五年前,师父和他爹一起消失,杳无音信。”鱼小瑶说到这里显得有些伤感,为了不把这样的情绪带给陆然,她又笑着道:“所以呀,这几年我就是这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的。” “这一点鱼小瑶还是很负责的……诶,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啊?”边上烤鸡的齐鸿儒心中起先还有些暖洋洋,结果越想越不对劲。 “一边玩去!” 鱼小瑶扫了他一个白眼,齐鸿儒悻悻的退回到边上。 老友重逢,总会有说不完的话,但完全没有一丝陌生的感觉,他们聊到鱼玄机再嫁、聊到《三国演义》、聊到武林盟主、聊到谷地的新宅、聊到五小只、聊到灵气复苏、聊到庐山的灵石…… “师父果然没看走样,她说你是有气运的人。” “托鱼前辈的福,这些灵石你打算怎么办,屯起来?小心朝廷围剿!” “那你说怎么办,如果灵气持续复苏,对于修行者来说,这些才是真正的宝藏。” 陆然思考片刻,道:“或许我们可以和朝廷谈谈条件。” 第八十二章 谈判 身在异乡为异客。 纵然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八年,但陆然对这个世界从始至终都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除了和几个小徒弟在一起外,他从没觉得自己真正融入过这个时代。 其实,对鱼小瑶来说,同样如此。 在鱼小瑶的心中一直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师父,另外一个是六岁那年的陆然。 十二年前,六岁半的鱼小瑶和师父途经歙州白岳,突遇大雨,二人不得不到山上的白龙观挂单,白龙观上住着一老一小两师徒。 老的是个老酒鬼,小的是个很好看的小男孩,比她小半岁。 鱼小瑶记得,师父本来打算梅雨结束就离开的,结果临行前一天,那个好看的小男孩偷喝了老头的酒,醉倒了,那天晚上他趴在师父膝盖上说了很多胡话,边说边哭。师父把他哄睡之后,在院子里默默流了一夜的眼泪,哭完后师父笑着说,不走了,然后又对鱼小瑶说:“你是姐姐,从今以后要好好照顾他。” 鱼小瑶第一次见到师父哭,她吓坏了,一边给师父擦眼泪,一边点头。 其实那个时候,她是嫉妒陆然的,不过她还是很听话。 其实小半岁的陆然更像一个哥哥,带她上树掏鸟窝,带她到溪边逮鱼捉虾,教她玩好玩的游戏,教她读书写字,教她说那些古怪的话…… 两小无猜,不外如是。 有一天,师父忽然说要走,师父对鱼小瑶说,你可以留下来,鱼小瑶坚决摇头。 离开那天,鱼小瑶泪眼巴拉的对陆然说:“你一个人要乖乖的,不要再偷老头的酒喝了。” 陆然说:“好呀。” “你要在这里等我,我不回来你不许走。” 陆然说:“好呀。” “等我回来嫁给你。” 陆然说:“好呀。” 那天之后,二人十一年未见。 再见,一切如初。 真好。 …… 江宁,红花卫南方办事处。 窗户被黑帘罩着,灯笼高挂,桌上放着一个铁盒,桌前坐着四个人,均为中年。 “老秦,你们红花卫办事就喜欢搞神秘,这屋里太热了,赶紧说什么事?”一位留着大胡子的大汉一边擦汗一边问道。 “李将军稍安勿躁,大热天请你们过来自然是有好东西。” 八字胡的男子捋了把袖箭的整整齐齐的胡须,看了看另外两位,决定不再卖关子,动手打开了箱子。 “老秦你不是吧,这么大老远让我过来就看一块破石头?”大胡子皱眉。 其中一位鬓角有白发的男子伸手把石头捧在手心里,随即疑惑道:“这石头有什么说道说道吗?” “灵气。”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一人忽然开口。 “闻人道长,这……确定吗?”刚才手捧石头的白发男子追问道。 刚才说话那人点头,露出笑容,道:“很确定,而且这块比辽国方士发现的那些灵石的灵气含量更高。” “俺们又不修道,这玩意儿对咱们普通人有什么用?”大胡子不太喜欢和这帮神神叨叨的人一起相处,便心直口快道。 “李将军可别小看了这石头,单单就是这一块,你埋一块在自家院子里,保证冬暖夏凉。而且如果把它长期放在房间里,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闻人道长笑着道。 “这么神奇?”大胡子瞪大牛眼,随即又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感觉到了,这屋里越来越凉快了。” “老秦,这块石头是从哪里发现的,储量如何?”白发中年再次开口,语气中压抑着紧张和激动。 “江南路南康军庐山,储量巨大,暂时无法估算具体数字。”红花卫南方分部老大秦清河一字一顿说道。 白发中年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秦清河,你们立功了,国之大功,赶紧上报啊。” 秦清河却面露苦涩,道:“康王,您有所不知,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今日找各位过来,就是商量对策的。” “哦,怎么回事?”白发中年和另外二人都望向秦清河。 “现在有两个人想和我们谈谈条件,他们说他们会继续帮朝廷探寻更多的灵石矿,但前提条件是他们每年要朝廷为他们提供一千块灵石……”秦清河无奈说道。 “好家伙,和朝廷谈条件,他们脑子坏了?”康王忍不住骂道。 “有什么好说,干死他们啊。”大胡子不解。 “打了,红花卫南康驿一行十八人,进山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打了出来,其中一人重伤,十人轻伤。”秦清河艰难开口。 “你们红花卫现在招的都是什么垃圾?星子县有军队驻守啊,你们怎么不让军队协助?”大胡子摇头,有些幸灾乐祸。 “我话还没说完,”秦清河有些不满大胡子的作风,接着道:“当地军方抽调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进山围剿,其中执行刺杀的二十人全死,其余人在逃跑过程中踩踏死亡五人,重伤七人,轻伤无数……” “废物。”大胡子脸色铁青。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康王皱眉。 “三个,动手的两个。”秦清河说道。 房间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四人久久不语。 “身份查清楚了吗?” “嗯,”秦清河点头,拿出一张陆然的画像,道:“他叫陆然,只有十八岁,歙州白龙观观主,先天境,此次和红花卫合作,参与灵气节点地图的绘制,女的没人见过,听说手握双雷,威力无穷。” “你说什么?先天境?”一直没有说话的闻人道长无比诧异的问道。 “嗯,此外,此人与宁公关系亲近。”秦清河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康王,坊间传闻,宁公这次被重新启用和康王有极大的关系。 “先天境很厉害吗?”康王没接秦清河的话,而是看着激动不已的闻人道长。 “很强,可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闻人道长思索片刻,对于先天境他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 “如此人才,务必想办法招安,条件都可以谈,但如果他有谋逆之心,不惜任何代价,杀无赦。”康王道。 “是。” 第八十三章 陈小鱼 陆然从来都不是一个崇尚杀戮的人,与红花卫的冲突纯粹是被逼无奈。 五天前,星子县,晨。 陈小鱼向来早起,这天他一身简单朴素便装,吹着口哨进了一家早点铺子。 “来了啊!”正忙着的老板笑呵呵招呼道。 “老三样,多加一份羊蝎子。” “好嘞,您先坐着。” 此刻时间尚早,店里客人不多,他径自往里走,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 不多时,店里的人越来越多,角落里的陈小鱼和形形色色的普通人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作为红花卫,不起眼是优势,但也是劣势。 执行任务时,这样的标签能够帮助他很快接近目标人物,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任务。 但是,在执行任务之余,他就成了边缘人。 哪怕他工作效率极高,哪怕他已经是一名驿长,但每次一年一度的总部会议上,还是很少有人能够准确叫出他的名字,在领导们的眼中他太不起眼。 他没有异人血统,他武功一般,他身材不够高大,他在强者如林的红花卫中犹如一株无人问津的野草,就算他后来全身心研究巫蛊之术,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冷血杀手,但别人还是看不起他,在红花卫同事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满身虫子的怪胎。 他想要证明自己,想要靠能力打破别人对他的看法,但老天却和他开了个玩笑。 去年年底,领导下达密令,把他平调到南康驿,虽然职位相同,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再晋升的希望了——南康军看似西接巴蜀,南邻湘西,但这片地儿并没有不安分的异人,甚至连登记在册的异人都极少,没有异人就没有任务,这地儿是名副其实的养老地,南康驿的红花卫成员也都没什么野心。 来到这里之后,陈小鱼是绝望的。 他不甘心,他才二十五岁,在最该拼命的年纪却在这里浪费时间,说实话,他心里是有怨气的。 但数月前,彭蠡湖中出现了异化的食人鱼,那一刻,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陈小鱼心中再次荡起了涟漪。 联想起上方领导关于收集“异化”动植物标本的密令,他隐约觉得这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带着南康驿十七名红花卫满山遍野寻觅异化生物踪迹,经过二十多天的努力,终于在山中发现了几块颜色异样的石头,凭借着过人的阅历和多方查阅资料,他推测那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灵石…… 飞黄腾达,就靠这些石头了! 那些曾经看轻我陈小鱼的人,通通都要被我踩在脚下! 陈小鱼想要隐藏内心的狂喜,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一早就笑的合不拢嘴,陈掌柜接了大单子啊。”老板把多加的那份羊蝎子端到陈小鱼的桌面上,笑呵呵的说道。 “我接单,别人可就有的哭了。” 陈小鱼端起碗,嘬了一口奶白色的羊肉汤汁儿,笑眯眯的打趣道。 “那是,您慢吃着。”老板说完又忙去了。 陈小鱼明面上的身份是个开棺材铺的,他若是开张了,别人可不就是要倒霉了。 他美滋滋的咬了口包子,随意抬头,恰好看到一个小乞丐在窗户边上巴巴的看着他。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大抵会是一个白眼丢过去,或者训斥两句,但他今天心情好,于是拿着一根羊蝎子递了过去。 小乞丐接过羊骨,甩下一封信,转身就跑。 他颇有些意外,弯腰捡起信封,打开后,笑容逐渐凝固,脸色铁青一片。 老板忙乎了一阵,再抬头,发现角落里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快步走过去,桌上新加的羊蝎子还没吃几口,包子咬了一半,好在,还有今早的早饭钱。 “奇怪,什么时候走的?”老板嘟囔了一句,挠了挠头,还是想不起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陈小鱼啊,还是那么不起眼。 …… “岂有此理!”陈小鱼气的全身颤抖,一口气砸碎了几口棺材。 红花卫成员伪装的伙计被吓了一大跳,疑惑道:“怎么了,陈大人?” “召集所有人手,偷盗灵石的人找到了!”陈小鱼吩咐道。 “是,陈大人!”手下领命。 信是陆然写的,在信中他提到作为一个修行食气法的道士,他对于灵石等级的判断和对于灵脉分布的判断会比普通人更有经验一些,所以希望陈小鱼能够转告皇城司红花卫江南区负责人杨明礼过来谈一谈,指出双方或许在这个方向上会有合作。 陈小鱼被调到南康驿就是杨明礼一手操办的,如果杨明礼知道了他发现灵石矿却没有经过他而直接报到上方的事情,到时候别说飞黄腾达了,不被杨明礼按一个暗藏贼心就要谢天谢地了。 这事一定不能让杨明礼知道。 所以,这个叫陆然的小道士,必须死。 之前歙州驿有飞鸽传书,简单介绍过陆然的身份,他知道这个小道士很厉害,但哪有如何?只要是挡在我路的人,都要死! 为了保险起见,陈小鱼拜访了驻扎在当地的军队将领,告知陈河村屠村案的凶手行踪已经被发现,此刻就在山里,但对方武功了得,未避免凶手再次逃脱,希望能够获得军方的协助。 驻守军队的将领没想太多,如果捉拿到凶手,到时候自然也会算他们的一份功劳,于是就调拨了三百人的精锐随陈小鱼一同进山。 “陈大人,你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一个杀人犯,至于要我们出动这么多人嘛。”三百人小队的领队骑在高头大马上,玩笑道。 “万事小心为上嘛,对方毕竟是能够屠村的魔头,我们必须一举把他拿下,以免他再祸害他人。”陈小鱼认真解释。 陈小鱼手底下的那帮人心里都一个疑问,对付一个罗云生真的用不着那么多的人,别看他罗云山在江湖上能够呼风唤雨,在红花卫中他最多也就是个中游水平的选手,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 只是他们并没有多问,红花卫行事准则只有一条:服从命令!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山,布置了周密计划,准备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第八十四章 被迫出手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道理都会变得毫无道理可言。 十八名以一当十的红花卫,三百名军队精英,这就是陈小鱼的底气。等到木已成舟,将小道士彻底斩杀,再来个栽赃嫁祸,祸水东引,一切都完美无缺。 陆然正和鱼小瑶一起按照地脉走势探寻灵石矿的具体储备,忽然山林中一阵鸟飞野走,二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不对劲。 “看样子红花卫那些人不想和你谈呀。”鱼小瑶笑道。 陆然也疑惑,不解道:“我还没开条件呢,他们不至于吧。”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现在是官不屑于和民谈,老陆,看开点吧。先回去,他们很可能会先拿小齐威胁我们。”小瑶说着就朝回走。 “他们动静不小,估计这次是真准备试试我的深浅,走,咱们会会他们去。”陆然有些无奈道。 之前刚和小瑶吹牛逼说他和当朝宰相是把兄弟,又说歙州那帮红花卫多给他面子,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功夫就被“啪啪”打脸了。 陆道长只能在心中独唱:我有点疼,但是我还能忍。 “你没深浅给他们试,只有长短。”小瑶说完就走,留下陆道长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得不说,陈小鱼的确很有能力,他在最短时间内确定了陆然他们栖身的那个山洞,并安排人手在周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不担心陆然会不会来,因为那个叫做齐鸿儒的二傻子此刻正在山洞中呼呼大睡。 “报告,人已经回来了,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年龄约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身高中等偏上,从走路姿态看,应该是个练家子。”暗地里,有手下来报。 “继续监视。” “是!” 多了一个女人?就算再来一个像陆然这样的高手哪又能怎么样呢,陈小鱼看看周围布下的天罗地网,冷笑道:“今日,我就让你插翅难飞!” “陈大人,他们人已经到了。”手下再次来报。 陈小鱼眯着眼望去,看到了林中的二人,心中泛起嘲弄之意,道:“我先过去说几句话,一切听我命令行事。” “是!” 陆然在百米外就看到了坐在山洞外一块石头上吃梨子的陈小鱼,陈小鱼吃得很开心,脸上都沾满了汁水。 陆然不太喜欢和这个阴恻恻的闷葫芦打交道,总觉得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陈小鱼看着越来越近的一男一女,丢掉啃了一半的梨子,上前一步,道:“陆道长,打扰了,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不敢当,陈驿长请说。” “山里有一个灵石矿被盗,是不是你们所为?”陈小鱼双眼锐利。 陆然无所谓的笑道:“算是吧。” 陈小鱼没想到陆然承认的那么干脆,脑筋急转,道:“陆道长,今天我过来就是跟您商讨此事的,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共同研究开发灵石矿,然后利益共享,保证对你我都有益……” 陆然瞧了瞧他,道:“你只是南康驿的驿长,所辖不过一地一矿,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信里我说的很明白,你级别不够,我需要和你的领导谈,如果你的领导级别还是不够,那我只能和上面人谈。” “你……”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劝你一句,做事情之前想好退路,别搞到最后大家都很尴尬。”陆然说的时候眼睛朝四周的人群瞟了瞟。 “把之前偷盗的灵石交出来,千万不要试图与朝廷作对,否则只有死路一条。”陈小鱼看了眼自己的人手,自信道。 “我发现灵石矿的时间本就比你们早,凭本事辛辛苦苦开采的,凭什么你说要就必须给你,你算什么东西?你能代表朝廷?”一直没说话的小瑶开口便是一顿怼,随后学陆然双手负在身后,斩钉截铁道:“别给脸不要脸。” “你……找死!”恼羞成怒的陈小鱼一声冷笑,手指不断抖动。 陆然回头,这才注意到,无数细小黑色的蛊虫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有意思!” 小瑶双手握雷,朝地上一按,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响,前一秒还神气的不得了的虫子们全部原地静止,抽搐一番后,冒着青烟死的不要不要的,一脚踩上去。 嘎嘣脆。 “滚!”不知所措的陈小鱼被小瑶一脚踹飞。 “……” 陆然心中莫名兴奋,这姑娘做事毫不拖泥带水,虽然有点不考虑后果,但还真是有点小帅。 陈小鱼飞了几米,又在地上翻滚了几米,磕磕碰碰,有些狼狈,脑袋里还是有些乱。按理说,他身后有三百多人压阵,自己又是一番连哄带骗的威胁,按照以往经验,对方早该认怂了啊。 嗯,那个女人也很厉害。 特么的,居然打我,找死! “你们是很厉害,这些年我见过很多很厉害的蠢货,以为有了自以为了不得的手段就能够挑战秩序,对朝廷来说,你们不过是蝼蚁而已,朝廷是需要人才,但你们如此行事,只会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陈小鱼冷笑摇头。 “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小瑶皱眉。 陈小鱼不搭理她,看了眼陆然。 “你们的思想是要转换一下了,打吧。”陆然面色如常,语气清淡。 或许只有经此一战,自己才会有更多筹码和朝廷谈条件。 陈小鱼心说我不是要把前戏做足了嘛,不然将来朝廷怪罪下来,说自己为泄私愤,诛杀人才,那去哪说理去。 嗯,现在道理都在自己这面了。 “公然挑衅朝廷,杀无赦!” 陈小鱼收起内心狂喜,说罢,做了一个手势。 “刷!” “刷!” “刷!” 二十多人在树上不断靠近,每人身上都背着弩箭和尖刀,他们是三百名士兵精锐中的精锐,远处的士兵已经立起了盾牌,弓箭手准备完毕,下一轮便是向前碾压推进,红花卫的成员也各自占据了最佳位置,准备一击致命。 几乎瞬间,他们就锁死了四周各个角落,生怕二人逃脱。 陆然负手看着他们做完一切,对身旁的小瑶道:“立威为主,尽量减少杀戮。” “好。” 第八十五章 立威 “放箭!” 陈小鱼下令,漫天箭雨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激射而来,树上的精锐伺机而动。 想象中被射成马蜂窝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陆然负于背后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宝剑,剑身萦绕金光,威风凛凛。 小瑶手握双雷,宛如两条雷鞭,拖地而行,激起无数火花。 追月剑横在陆然身前,刷刷刷荡起无数剑光,那些箭雨根本无法靠近陆然的身前,小瑶那面飞箭更是在雷芒下化为飞灰。 陈小鱼本就没指望靠一轮飞箭射死俩大佬,他对树上做了个进攻的手势。 弩箭从树上飞射而来,此时军队小范围内配备的弩枪在短距离内的杀伤力十足,再加上使用者是军中精锐,堪比后世手枪。 “噗!” “噗!” “噗!” 一连串的爆音在空气中回荡,每一声落下,便会有一道血雾从树上飘散下来。 小瑶的雷鞭暴力又血腥,雷鞭所过之处,春草不生,雷鞭扫在树上,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瞬间枯黄,树叶纷纷飘落,树干中的水分也似乎被榨干了。 那双雷鞭所含有的狂暴之气,让周围的温度都陡然升高了好几度。 小瑶拖鞭前行,一路火花带闪电。 一个拿着弩箭的军中高手悄悄潜伏到小瑶身后,“biu”的射出一箭,看眼飞箭直奔小瑶后脑勺,正激动着,忽然感到后背上有种难言的灼热。 背上多出数道伤痕,伤痕周围焦黑一片,隐约有烤肉的味道。 “啊!” 一股难以承受的灼烧感从伤口处迅速涌遍全身,他的皮肤快速溃烂,身体诡异的膨胀起来,像是中了极为严重的病毒一样。 他惨叫一声,从树上滑落下来,然而还没等身体落地,一声巨响,原地爆炸,化为一片血雾。 连骨头渣都不剩。 小瑶不为所动,拖鞭前行,宛如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惹不起惹不起,树上众人纷纷转换目标。 陆道长双手负于身后,不见有什么动作,追月剑化作一道流光,在林中流窜,几名准备靠近陆然的精锐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被捅了一个血窟窿。 画面诡异不已。 连敌人的毛发都还没碰到,军方二十余名兵王就被诛杀殆尽,场面诡异而惨烈。 不远处的士兵们都看的真真切切,此刻早就吓软了腿。 “鬼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心理防线已经濒临崩溃的士兵们哭喊着向后跑,一时间三百人的队伍乱成一团。 “不许走!谁都不能走!” 陈小鱼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强,但他明白如果这次没法将二人彻底斩杀,那么他将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气急败坏的想要拦住溃逃的士兵,甚至用蛊术杀了几人立威,但此刻已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南康驿红花卫成员虽然都还守在原地,但一个个都脸色难看,按照之前的计划,用三百名普通士兵不断消耗二人法力,然后他们混在人群中伺机下死手杀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计划是没办法再实施下去了。 “一群废物!”陈小鱼看着逃走的士兵,面目狰狞。 “现在只有靠我们自己了,这二人公然对抗朝廷,不杀他们不足以捍卫红花卫的名号,诸位同僚,请随我一起杀敌!” 陈小鱼挺直腰杆,心中有股莫名的亢奋。 “陈,陈大人,我们打不过他们的,他们太强了……”一个瘦小中年模样的红花卫成员犹豫再三,还是劝道。 他第二个女儿昨天才刚刚出生,说实话,他不想死。 其实其他人和他的想法一致,但没人敢先开口。 “张老四,你可以退出。”陈小鱼面无表情道。 张老四正徘徊不定,忽然脸色涨红,口、鼻、眼中不断有黑色血液渗出,不多时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你……” 十几双目光愤怒的盯着陈小鱼,陈小鱼毫不在意,冷冷道:“抗令者死!” 一干人等虽然心中不爽,但终究不敢违抗命令,带着绝望,决然冲向陆然和小瑶。 “别再杀人了!”陆然说完便冲向前方。 十几人全部拿出看家本领,从不同方向冲过来。 陆然摇头,澎湃的灵气冲体而出,十多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撞飞了,小瑶不再使用雷法,赤手空拳逮到陈小鱼就是一顿狂锤,直打到他全身多处骨折方才罢手。 先天之下皆蝼蚁。 “我信上和你好话好说,你带着几百个人跑我面前耍什么威风?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陆然蹲在陈小鱼边上,不解的问道。 被揍得已经走了形的陈小鱼想要笑,结果脸肿了,笑的很难看:“你公然对抗朝廷,窃取国家矿藏,我秉公执法……” “自己骗自己还上瘾了?”陆然不想再搭理他,看着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胖大姐,道:“杜大姐,你过来。” 陆然把误会的由来简单说与众人听,始作俑者陈小鱼干脆闭眼装死。 “陆道长,你们杀了那么多人,这下很难收场了。”杜琴无奈的叹息道。 陆然同样无奈,说道:“陈小鱼把道理都说完了,如果我们下手轻一点点,那是士兵都不会跑,如果真那样,死的人只会更多。” 杜琴知道哪怕陆然是无奈之举,但毕竟杀了人,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朝廷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我本来是真心实意想要和你们谈合作,但你们红花卫太让我失望了,不好意思,我要加码了,让说话管用的人来找我,接下来我会离开,想必以你们的能力想要找到我并不难。”陆然说完就下了逐客令。 一群人浩荡而来,狼狈而去。 陆然看着远方,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安。 “在担心家里几个孩子吧。”小瑶问道。 陆然分析道:“今天这一仗不得不打,人不得不杀,今天威望是立足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敢拿孩子们来威胁我,怕就怕他们自作聪明……” “没事的,打不了我陪你去趟京城,咱们把皇帝老儿揍一顿。”小瑶安慰道。 “这个想法不错……” “姐夫,你们聊什么呢?”正说着话,齐鸿儒伸着懒腰从山洞中走了出来,看到满地狼藉,瞪大双眼惊呼道:“你俩动静也太大了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八十六章 暗流涌动 庐山一战的消息虽然被知情人捂的死死的,但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一时间,陆然和鱼小瑶“雌雄双煞”的威名还是在特定的范围内迅速流传开来。 各路人马在听闻了这则消息后,都是各怀鬼胎,但真正向来试探“雌雄双煞”深浅的人并不多。 歙州,休宁县衙。 “陈小鱼这个蠢货!” 杨明礼一掌拍碎身旁的桌子,气的全身颤抖。 作为江南区的负责人,他在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便得到了“陆然在南康军大开杀戒”的消息。起初他略有些动怒,但冷静下来之后,他细想,觉得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果然,在随后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南康军那里传过来,整个事件的轮廓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此时,杨明礼恨不得把陈小鱼大卸八块。 “哎呀,老杨,你都拍坏两张桌子了,再拍赔啊,我之前辛辛苦苦建立的红花卫形象全塌了,唉……”王伯仁围着杨明礼唉声叹气,但表情却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王伯仁属于红花卫核心实权派人物,调到歙州驿做一名小小驿长纯粹是不太喜欢权利中枢的明争暗斗,在杨明礼这个江南区负责人面前他并没有作为下属该有的觉悟,反而敢开领导的玩笑。 “这事拿不出具体解决方案,我俩都吃不了兜着走,你笑……你笑个屁啊!”杨明礼都急的快火烧眉毛了,看到王伯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兔子急了还咬人,况且陆然是谁啊,人家是百年来大宋第一个晋级先天境的练气士的年轻修士,前途无量,你那个手下,那个叫什么鱼的闷葫芦还打算黑吃黑,这不是找捶嘛!”王伯仁无奈道。 “练气士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朝廷?我看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把他几个徒弟接过来,我就不信他不乖乖回来把事情交代清楚!”杨明礼色厉内荏道。 “你可拉倒吧,你信不信万一他那几个徒弟真有个好歹,他能把天捅个窟窿!到时候我想帮都帮不了你。”王伯仁赶忙劝道,见杨明礼一脸不相信,又接着道:“他的要求京城那帮人现在也都已经知道了,还是先等等风声,看上面人的决定。” …… 京城,皇宫,御书房。 一个模样儒雅的中年人,正在真正写着东西,边上站着几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微笑旁观。 中年人写完,下面一片赞叹。 在书法方面中年人向来自信,对于那些夸赞他自是当仁不让。 太监模样的奴才端来金脸盆,中年慢条斯理洗完了手,问道:“近来真可谓是我大宋的多事之秋,诸位爱卿都辛苦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等福分。” 一个马屁精说完,立马有其他马屁精跟着附和。 “今日让各位爱卿过来,其实是有件小事又和诸位商量,”中年人说完,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群,接着道:“庐山探查出了灵石矿藏,这本是举国欢庆的喜事,不过听说,因为一对年轻男女的出现,那里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件事,诸位爱卿怎么看呢?” “目无国法,公然对抗朝廷,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振纲常!” “太嚣张了,必须杀了以正视听!” 一群中二老年唧唧哇哇,群情激奋。 “宁卿,这事你怎么看?”中年人走到宁公身侧,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问道。 “回禀陛下,臣在歙州时曾与那少年有旧,在很多方面老臣都对他佩服的紧,以老臣对他的了解他这么做肯定事出有因,还请陛下明察秋毫,以免错杀无辜。”宁公说完,认真行礼。 其他一些和宁公不合的官员也没想到,宁公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承认了和陆然的关系,居然还替他开脱。 中年人刚忙将宁公扶起,道:“宁卿既然都说了,那寡人定会派人查清楚的。大宋,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凶手逍遥法外,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才含冤受辱。” …… 同一时间,鹰潭,龙虎山。 午后的知了叫声有气无力,树下打坐的小道童小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摇头晃脑,几次都险些跌倒。 边上,一个败顶严重的老道正和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俊秀青年下棋。 清风徐来,落子无声。 良久,“地中海”才轻轻开口。 “继闻,你的道心乱了。” 青年闻言,干脆把手里的棋子放下,问道:“二叔,您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奇才?嗯,除了大哥。” “地中海”捋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轻笑道:“既然你大哥可以是,那凭什么别人就不行呢?痴子,道不在悟,在寻!如今天地大幕已经开启,这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青年看着西北方,久久不语。 “京城既然已经下了密制让咱们去试试,你大哥现在在闭关,那这次就由你带两个弟子去看看吧,记住了,打不过千万别硬撑,龙虎山的门脸没那么重要,认输不丢人的。”“地中海”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道。 “是,二叔。”青年行了一个道教礼。 “行了,去吧。” 青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本,真诚道:“二叔,我不在山里的这段时间您还是戴帽子吧。” “地中海”攥着一把棋子的手顿住,笑容逐渐消失。 “那什么……二叔您先忙,我走了。”青年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兔崽子!”过了好一会儿,“地中海”才放下手中的棋子,忍不住笑骂道。 “张玉麟,去把我的帽子拿来!” 边上打瞌睡的小道童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赶紧挺直腰杆,假装吐纳。 “别装了,你爹都走了。” 小道童偷偷睁开一只眼,窥视一番,发现青年道士果然已经不在了,这才松了口气,拍着小胸脯。 “吓死我了,他每次过来要么让我背《道藏》,要么让我练功给他看,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二叔公你都不管管他……” “没看二叔公在给你打掩护嘛,他这段时间都不在山里,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真的?” “二叔公什么时候骗过你!” “二叔公最好了!嘻嘻,可以开开心心玩咯!” 小道童开心不已,一蹦三跳进屋去给“地中海”拿帽子。 看着小家伙的身影,“地中海”笑的格外慈祥,想起自己那位侄儿,心中叹息:哪怕一句过去五年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成为一个父亲啊。想想也对,他其实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异人八大家同样异常安静。 第八十七章 愚昧 一条蜿蜒的河流缓缓流淌,汇入水域辽阔的彭蠡湖,在河口与彭蠡湖交叉口的西北角,一条小渔村寂静而安详。 小渔村名叫柳湾村,靠着彭蠡湖万顷水域的滋养,柳湾村的村民世代安居于此。 但此时村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悲凉的唢呐声响彻全村,一个女人带着四五个孩子跪在河边哭边烧纸钱,边上围观的妇人们偷偷抹眼泪。 几个年岁稍长些的男子在不远处哀声叹气。 “晚上到我家来抽签。”柳湾村村长柳大年皱着眉头,背手朝村子走去。 “不能这么做,他们又没做错过什么!”有人激动的反驳。 村长停下脚步,瞪大血红的双眼,流出两行浊泪,哽咽道:“这已经是近半个月来村里第七个被怪雨吃掉的后生了,不这么做我们还能怎么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全村人都被怪鱼吃了啊。” 柳大年离开,众人久久不语。 晚上,村里十多个老人全都聚在柳大年的家中,房门从里面拴上,孩子和女人都被赶去串门了。 十多个老头面面相觑,只有一盏油灯忽明忽暗。 “碗里一共有十三粒黄豆,其中有两粒被染了眼神,一黑一红,红的代表女孩,黑的代表男孩。”柳大年说完轻松熄灭了油灯。 “开始吧。” 房间里隐隐能够听到走路的声音,柳大年最后一个拿了豆子。 开灯。 柳老七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村长柳大年的手颤抖了一下,一粒黑豆从手指尖滑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没有抽到黑豆和红豆的人默默松了口气,但看着面无血色的柳老七和柳大年,他们心里都也很难受。 “回去准备吧。”柳大年说完就开始赶人。 一夜无眠。 第二天柳老七强打精神,给孙女做了最好吃红烧肉,还给她穿上了新做的花衣裳,小女孩开心极了,在小院里又唱又跳,犹如一个小天使。 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柳大年板着脸听完小孙子背完了论语,慈祥的摸着小孙子的脑袋,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正午,两位老人领着孩子,把他们带到一艘小船上。 “我们做一个游戏,待会你们比赛数数,等数到一百才能睁开眼睛。”柳大年强装微笑说道。 “爷爷,我会数!”男孩子率先说道。 “我也会!”小女孩不甘示弱道。 柳老七想笑,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小女孩正疑惑。 “一、二、三……”小男孩已经闭上眼开始数数,小女孩赶紧收起疑惑闭着眼睛数了起来。 柳大年深吸一口气,决然解下了拴船的绳子。 小船顺着水流缓缓进入彭蠡湖中,并向深处飘去。 两个孩子还在乖乖数数,岸边的柳老七和柳大年早已哭成了泪人。 村里很多人都站在高处张望,忽然人群中冲出一名哭喊的妇人,她一路跌跌撞撞,跪在柳老七的面前,祈求道:“爹,您救救茵茵吧,她才七岁啊。您不是最疼她的吗?您怎么忍心……” 柳老七双手掩面呜咽,久久不语。 妇人又跪向村长,又是磕头又是哭喊:“大年叔,我求求您了,放过孩子吧……” “唉,这是老天的旨意,河伯指定要他们服侍……没办法了。” “老天在哪,河伯在哪?他们会死的!他们还是孩子啊!我们都会遭报应的。” “他们去服侍河伯大人,河伯大人就会网开一面,放过其他人了……真的没办法了,这是天意。”柳大年不断劝说,在安抚妇人的同时,似乎也是为了麻痹自己。 “爷爷,爷爷!” “爷爷,娘,我怕……呜呜呜。” 湖面上小船里的两个孩子睁开眼,却发现已经离岸边很远了,于是害怕的哭了起来。 “茵茵不怕,茵茵不怕,娘在呢,娘在呢。”妇人说着便试探着走向彭蠡湖。 “孩他娘……”一个朴实的青年跑到河边想要拉住妇人。 妇人甩开男人的手,目光扫过男人、柳老七、柳大年以及远处围观村里人。 她忽然又哭又笑道:“你,你,还有你!还有你们!你们都是杀人凶手!柳湾村,没有一个带种的男人!” 她说完决然走向飘向原处的小船。 湖水漫过她的膝盖,漫过她的腰,漫过她的胸口,漫过她的脖子…… 忽然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了几片浪花,妇人疑惑的看了看,随后庞大的鱼群把彻底把她拖入湖中,撕咬、拉扯、咀嚼……很快,水中泛起了一片殷红。 “娘!” 小船上的小女孩被吓的哇哇大哭,边上的男孩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鱼群!赶紧救人啊!”妇人的丈夫在经过短暂的茫然之后,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河伯,河伯大人来了,他来接自己的道童了……没事了,没事了。”柳大年跪在地上,脑袋埋在手掌中间,眼泪从眼角滑落,口中反复念叨着。 青年喊了一阵,无一人上前帮忙。直到后来,柳老七看着小船上哭泣不已的小女孩,陡然站起,手忙脚乱的帮着儿子一起推着一艘放在岸上的小船下水救人。 然而,小船上的男孩、女孩还是早先一步引起了鱼群的注意,已经尝了人血的鱼群奋不顾身的涌向小船。 “不要啊!” 青年大喊,趴在地上的柳大年颤抖的更加厉害,但仍不抬头。 “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破声在湖面响起,无数怪物被炸飞出水面,碎落的鱼尸洒满了湖面,一个高挑纤瘦的白衣女子犹如神仙下凡一般踏着湖面,飞快来到小船边上,抱起两个孩子,脚尖一点,小船碎成无数片,借着这股力量,女子一跳五六丈。 转眼就来到了岸边,她放下两个孩子。 青年和柳老七抱着小茵茵,眼泪一直流。 “救苦救难的神仙啊。” 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跪拜。 “河伯大人,河伯大人显灵了,您终于来救我们了。”柳大年把头磕在地上,脑袋上都是血。 “唉,又慢了一步。”小瑶轻轻叹了口气,她和齐鸿儒沿着彭蠡湖西岸一路走来,见了太多的荒唐和愚昧。 “不知道他那面怎么样了?” 第八十八章 家 清晨,歙州,白岳。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大白鹅孤单的在湖面上游来荡去,形单影只。边上你侬我侬的一对秀恩爱的鸳鸯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遭受一万点暴击的大白鹅自然是忍不了的,使着坏心眼一猛子扎进水里,准备好好杀一杀公鸳鸯的威风。 它在水中急速前进,它钻到两只鸳鸯身下准备来个蓄谋已久的“千年杀”! 瞄准,加速,冲啊! 大白鹅旋转着冲出水面数十米,360度托马斯回旋接转体一周飘然落入水中。 不远处,臭不要脸的鸳鸯夫妻仍旧你侬我侬,公鸳鸯甚至还对大白鹅摇了摇屁股。 奇耻大辱啊! 大白鹅仰天长啸,嘬了一大口水,憋了半天,细长的脖子上柔软洁白的羽毛下浮现出类似甜甜圈一样的东西,一圈一圈把大白鹅细长的脖子撑的有些走形。 两只鸳鸯远远看着,毫不在意。 “biu!” “biu!” “biu!” 一连串连珠炮一样的声音从大白鹅的口中发出,每发出一个声响脖子上的甜甜圈就少一个,同时便有一个透明的水弹从它口中射出,威力十足,犹如炮弹一般,在湖面上炸起层层涟漪。 两只鸳鸯似乎早已习惯,撒丫子朝后面游,速度快的惊人,然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游着游着两只鸳鸯居然忽然消失了,等他们再次现身时已经是在二三十丈之外。 隐身,闪现! 随着不断吸收天地灵气,谷地里的动物们都或多或少的展现出了一些令人欣喜的变化。 大白鹅占湖为王,整天惹事,于是进化出了攻击性十足的只口喷弹功能;两只鸳鸯作为被祸害对象,在每日逃跑过程中进化出了便于逃跑的闪现功能。 “你们两只傻狗,看看人家,除了吃你俩还能干啥!”岸边的小西瓜啪啪两巴掌打在蹲在她左右两边的清风明月脑袋上。 两只小奶豹生长速度快的有些吓人,明明只有几个月大,体型却已经堪比成年二哈,挨了打的俩货没有丝毫不满情绪,十分不要脸的用脑袋在小西瓜的身上蹭来蹭去,蹭了小西瓜一身毛,又惹来一通胖揍。 其实这俩货目前的战斗力已经很逆天了,无论是山上的猴子还是山林深处的狼群,见到它俩都要退避三舍,不过在小西瓜面前它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顺。 没办法,打不过啊! 好几次它们尝试挑战小西瓜的权威,结果都被一顿胖捶,最后还被揪着尾巴丢进湖里,狼狈不堪。作为立志要成为丛林之王的这俩货来说,是很没面子了。 鬼知道小丫头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望着山谷出口的位置,小西瓜好惆怅。 无敌真的好寂寞。 湖心水面,水汽腾腾,朦脓梦幻,一片扁舟静静漂浮,船上的二妮双目微合,双手以一个玄妙的手势自然落在双膝之上,莹莹之光盘桓在她周身,背后是初升的太阳,远远看去,很仙。 陆然离开后,谷中修行最刻苦的就是二妮,她天赋不差,又肯专研,放下一切,全身心扑在修行上,所以几个孩子中进步最快的还是她。 她想的很简单,并不是什么长生大道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她只有一个信念——为先生分忧。 “在出拳的时候记得用上气,做到气与力同时发出,这样才能发挥出拳劲的最大威力……” 大宝认真指点着来喜改变出手方式,来喜一身横练功夫霸道凌厉,杀气十足,来喜按照大宝说的,又一拳砸在了大石头上,几人高的大石块微微晃动。 “不是这样的,”大宝很无奈,他已经和来喜解释很多遍了,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了想,接着道:“不是说你这样不好,你再试一次,还记得先生怎么说的吗?你这样就是……就是有点太土了,不够仙气,咱们是修道之人嘛,就算是打架,赢不赢不重要,终于的是姿势要帅,你试试先运气,把气包裹在拳头上,然后再出拳……” 来喜也不恼,又尝试了数百次,他知道自己资质愚钝,如果想要追赶其他人就只能更加努力,他记得先生说过一个词,叫“笨鸟先飞”。 “运气,出拳!”大宝似乎在给来喜找节奏点,感觉点对了,赶忙喊道。 来喜一拳挥出,这一拳力道和方式与以往都不太一样,拳头砸在石块上,石块纹丝不动。来喜难掩失望,然而就在他收回拳头的时候才发现,石块上以他刚才拳头落点的地方为圆心,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缝迅速蔓延。 大宝欣喜不已,比自己取得进步还要高兴。 “咔咔咔!” 一声接一声脆响之后,大宝和来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旁边的大石块忽然爆裂,碎成一地残渣,站在边上的二人身上落了一层灰。 “谢谢啊,大……师兄。”来喜很艰难的改口。 大宝轻轻一拳打在来喜的肩膀上,又扬起一层灰尘。 二人相视而笑。 “放下那个黄瓜!” 随着一声呵斥,只见小婵脚尖踏着地面,一跃数丈,转眼便追上了偷瓜贼——一只屡教不改的小猴子。 小猴子认错态度极好,就朝地上一趴,撒娇卖萌装可爱,见小婵不为所动,这才怂怂的把啃了一半的黄瓜高高举过头顶。 小婵把小猴子按在地上,脱下鞋,不由分说的朝它屁股上就抽了几下。 小猴子哇哇大叫,不远处的树上,不少暗中观察的猴子集体发出“吱吱吱吱”的声音,似乎是在嘲笑小猴子。 放开小猴子,小婵对树上那群猴子大声恐吓道:“再敢来菜园里糟蹋东西,等陆然回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呜呜!呜呜!” 猴群不为所动,甚至纷纷发出挑衅的声音。 小婵改口:“那我让西瓜带着清风明月去拆了你们的老巢!” 闻言,猴群像见了鬼一样,呼啦一下,全都朝回跑。 “看样子,还是西瓜和清风明月比较管用,陆然……已经没用了。”小婵挠头嘀咕道。 “是吗?”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婵回头。 风尘仆仆的陆道长立在飞剑之上,面带微笑,温暖和煦。 第八十九章 进步喜人 这个世上能够让陆然在乎的人不多,行万水千山探索灵气复苏的原因固然重要,但和家中几个小徒弟的安危比起来,这一切又都显得无足轻重。 按理说,朝廷应该不会愚蠢到直接和他撕破脸,但怕就怕有人自作聪明。 所以为了保证小婵和四小只的绝对安全,他和小瑶商量之后决定暂时先返回白岳。 一路御剑,日行千里,这对陆然的体力是个极大的考验,此刻的他,早已疲惫不堪,但在看到小婵卷着袖子教训小猴子的一瞬间,这些疲惫都消失了。 “啊!” 小婵揉揉了眼睛,惊呼一声,迎着陆然跑了过去。陆然微笑这跳下飞剑,展开双臂,双眉微合。 等了半天小婵也没有扑进怀里,睁眼,没人。转身,小婵提着裙摆在身后兴高采烈的奔跑着。 “大宝、来喜、二妮、西瓜,你们家先生回来啦!” 陆然被晾在菜园里,双臂尴尬的迎风展开,为了化解尴尬的场面,他无奈的自己和自己击了个掌。 小西瓜丢下俩傻狗,迈着小短腿,一路朝家里狂奔,眼睛和嘴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二妮脚踏湖面,身轻好似云中燕,飘然飞至岸边。正准备继续飞,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赶紧回身把湖面当成镜子,简单理顺头发,这才转身朝家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灰头土脸的大宝和来喜对视一眼,顾不得满身灰,咧嘴就朝家里狂奔。 “西瓜,你衣服刮坏了怎么不缝啊?二妮,你能不能笑一个,看到为师就这么不高兴吗?来喜,家里的饭是不是都被你一个人吃了,怎么又壮了?大宝,你看你现在什么造型,邋里邋遢的一身灰,哪有半点大师兄的样子?” 客厅里,陆然把站在面前的四小只数落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小婵的身上,又数落道:“你看看你现在……嗯,朴实多了,这才像一个可爱的村姑嘛。” 几人都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陆然,陆然说着说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缓了会儿才说道:“能见到你们,真好。” “先生,你没事啊,怎么感觉你出去一趟都变话唠了。”小西瓜用手摸了摸陆然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摇了摇头。 “先生……小心了!” 二妮话说一半陡然动手,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一些基础的水法使用略有些生涩,但变化多端,令人烦不胜烦。 陆然防御,一连接下她二十余招,就在他惊叹于二妮的飞速进步时,二妮停手。 “还有吗?” “就这么多了。” “已经很厉害了,继续加油。”陆然给了二妮一个鼓励的眼神。 二妮抬起尖尖的小下巴,用力点头。 来喜的进步肉眼可见,他向陆然展示了今早刚悟出来的气力同发,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前三次都没能成功,直到最后一次,他一指把小婵腌菜用的坛子点成了碎沫。 小西瓜的进步同样恐怖,轻松愉快的修仙似乎就是她的道,有时候把她看管的严了,反而过犹不及。 小婵最为奇葩,在确定自己不是修仙的那块料之后,她就完全把心思放在了菜园、果树和农田里,另外肩负起照顾四小只的生活起居,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虽然整天忙忙碌碌,但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没想到,这段时间她的修为反而突飞猛进了,其中最显著的就是轻功。 小婵的贡献远不止这些,陆然在小婵侍弄的那些瓜果蔬菜中都发现了不同程度的灵气含量,虽然比不上水帘洞中的果子,但比起后世的百年人参之类的天材地宝还是要强不少。按照陆然预计,那些稻谷中同样含有丰沛的灵气,一旦成熟,这些东西同样有价无市。 这一切,小婵居功至伟。 相信他们所有人的进步和这些都有一定的关系。 不过让陆然意外的是大宝,与他离开时相比,大宝的修为进步十分缓慢。 陆然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自打陆然走后,大宝就格外紧张,每天不是指定来喜,就是揪着小西瓜背《道藏》,要么就是和二妮探讨道法,更多的时候则跟在小婵身后帮忙打下手。 作为大师兄,他记得先生的吩咐:照顾好弟弟妹妹和小婵姐姐。 对此,陆然也颇为无奈。 “大宝,你是大师兄,你可不能让弟弟妹妹们甩在身后太远啊。”陆然拍了拍大宝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时也是激励。 无论是谁进步了,大宝都很高兴,但当陆然这么说时,他还是意识到了危机感。 陆然很偏心,为了帮助大宝树立白龙观大师兄的威严,偷偷给他开了小灶,教授了他《雾谷剑诀》的核心招式,以及《五龙摄魂术》的基础篇。 对此,大宝十分不好意思,甚至有拒绝的打算,好在他足够尊师重道,对于陆然的决定不敢违抗太多。 数月时间,白龙观实力陡增,以四小只和小婵外加两只看门豹以及数百只开启灵智猴子的实力,外加紫竹林防护加成,放眼天下,只有不是道门的老怪物出手,恐怕无人能够在这里讨到便宜。 这样,陆然就放心多了。 不过,他又很愁,四小只实力增强主要还是因为他不藏拙,舍得把好东西传授给他们,比如《五龙御水经》就被他传授给了二妮,《五龙摄魂术》传授给了大宝,食气法和《雾谷剑诀》更是每个人都教了一遍。如今他兜里已经没有多少存货,可以说捉襟见肘了。 此次远行,半道上出现了一些意外,并无太大收获,陆然见识了家中几小只的实力,确定他们是安全的之后,决定再次上路。 秘籍、功法、法宝,缺啊。 陆然在谷中待了数日,挨个指点了几个小徒弟修行上的误区,其后,再次远行。 远行第一站陆然直奔大孤山,在大孤山他看到一身青灰道袍的武三思,这一次小家伙开朗不少,对陆然也颇为亲切。 大孤山青云观观主陈双鹭最近气色不错,主要还是因为有了武三思的陪伴。 陈双鹭和陆然寒暄一阵,随后陆然便开门见山道:“陈道长,此次我来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陆道长太见外了,你把三思这么好的徒弟送到了我身边,只要不是出卖祖宗的事,你尽管说。”陈双鹭抚须笑道。 陆然尴尬的搓手。 “陆道长,你该不会是想要我派的……” 陆然举起大拇指:“陈道长厉害,放心,我只是借贵派的传承秘法一看,绝不外带。” 第九十章 黑山老妖 陈道长颓然坐在院外的石崖边上,双手捧着门派传承的秘籍,眼神空洞,龟裂的嘴唇不是开合,离得近些方才能听到微弱的声音。 “土匪,无耻,太无耻了……” “师父,您没事吧?”武三思从没看到仙风道骨的陈道长这么丧,不免有些担心。 陈老道摇了摇头,依然很难过。 “师父您不是常常教导我做人要大气嘛。陆叔叔借了您的书,看完就还您了,您别那么小气嘛。”武三思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劝道。 陈道长这次眼睛终于动了动,内心被触动,他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天真烂漫的武三思,严肃道:“这是原则问题,我不给的他不能抢啊,抢了就是土匪,就是流氓,就是无耻之徒!” “明明就是你自己给的呀……”小三思挠头。 “与其等到动了手,再被迫拿出秘籍,主动点又不会掉快肉,好歹以后见面也不会尴尬。”陈老道似乎正在努力说服自己。 武三思更加迷糊了,问道:“您都想开了,那还气什么?” “想开是一回事,生气是另外一回事,算了,你太小了,和你说不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思,你答应为师,一定要努力修行,争取早日把今天为师折掉的面子都找回来!” “师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答应您。您也答应我,别跳悬崖好不好?” “谁说为师要跳崖!” “那您坐在悬崖边上干嘛?” “……” 作为罪魁祸首的陆然,在以武力威胁迫使陈老道拿出了压箱底的门派传承秘籍之后,并没有太多情绪上的变化,内丹法和食气法南辕北辙,完全是两条路子的修行法门,即便看了秘籍,也记了个七七八八,但一时间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不过这事不着急,这趟远行,以搜刮为主,至于整理归类的事完全可以等到远行结束再进行。 在大孤山尝到甜头之后,陆然内心有种奇怪的悸动,这种感觉之前从未体验过——为所欲为,原来这么爽!怪不得世上那么多坏人了。 为了门派未来,为了世界和平,陆然决定这一次要把坏人做到底。 当然,为了不留下黑历史,他在做坏人之前进行伪装,一身连体黑袍黑帽,再带一个黑面具,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特别拉轰的名字——黑山老妖。 于是在接下来的数十天内,道门接连接到几十个地方道观的举报:有一名叫做“黑山老妖”的魔头,短时间内多地流窜作案,魔功了得,不劫财不劫色,只借门派传承秘籍,为人诚信,当场看完随手归还。 “如此无耻,成大事之才啊。” 龙虎山上戴上了帽子的“地中海”拍手称赞,言语中尽是欣赏之意。 “二师叔,这魔头行事如此嚣张,分明是对我道门赤裸裸的挑衅,我愿下山拿他治罪!”身后一名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义愤填膺道。 “地中海”转身,朝前走几步,来到中年面前,不由分说拧着他的耳朵教训道:“咱们修道之人讲求平稳气场,整体喊打喊杀还修什么道,你去杀猪得了!” “疼疼疼,二师叔,疼……”身材高大的络腮胡中年被“地中海”拧着耳朵遛弯,一时间杀气全无,哀嚎着讨饶。 “不是我说你,道法学的不怎么样,扣帽子的本事倒学会了不少。”“地中海”放开手,把右手拇指和食指在他身上擦了擦。 络腮胡不在乎,追问道:“二师叔,人家都打到门上来了,咱们总不至于就这么认怂吧?” “地中海”拍拍络腮胡的肩膀道:“能连踢二十几个道观的狠角色,你说的像是你打得过人家一样!” 不给络腮胡吹牛逼的机会,他又接着道:“现在要找他麻烦的不止我们道门,你们就别去送人头了。” “二师叔您知道他是谁?” “地中海”说完便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不再搭理一脸懵逼的络腮胡。 “潜龙入海,风起云涌……这天下越来越有意思了。” …… 此时的洪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热闹。 齐鸿儒和鱼小瑶刚在一家客栈住下,便迅速被众多目光锁定,原因无它,只因从南康军到洪州这一路,这二人太过引人注目。 为了更好的掌握“雌雄双煞”的动向,皇城司、军方、地方捕快、红花卫四拨人马始终紧随他们的脚步。 不知是为了彰显“武林盟主”的侠义心肠还是纯粹手痒,这一路走来,小瑶除了亲手团灭了一伙山贼外还救了不少人。 不过在即将到达洪州前,连续两次因为迟到而导致无辜的孩子被怪鱼生食之后,小瑶的情绪明显受到影响,特别是看到渔民中混杂着几个官方工作人员,在惨剧发生时他们选择了见死不救时,小瑶彻底爆发。 最开始被捶的只是两名地方捕快,本来小瑶出手主要是为了教训的目的,没想到,她的举动引起了朝廷另外三拨人的不满。 小瑶回应的方式很简单,来一个捶一个,来一对捶一双,一直捶到四拨人马总共数百人全都躺下她才罢手。 好在她记住了陆然说过的话——之前是朝廷的错,杀人情有可原,在双方尚未展开正式谈判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尽量减少或者不要再杀朝廷的人。 这一次,小瑶终于把朝廷打服了,接下来一路双方都保持了足够的克制和礼貌。 “姐,咱们好像被包围了。”客栈里齐鸿儒苦笑着说道。 小瑶站在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笑道:“你怕了?” “怕倒是不怕,毕竟我姐是大佬,打不了再出去捶他们一顿。我是替你担心,咱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姐夫该不会放你鸽子,不要你了吧?” “不着急,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天。”小瑶说完就把齐鸿儒轰了出去。 次日,客栈对面的酒楼上,张继闻看着窗边远眺的姑娘,紧紧握了握拳头,喃喃道:“真想早点会会你的雷法……” 话毕,展开手掌,雷光涌动。 第九十一章 洪灾 此时的洪州凭借着造船、造纸、印刷、纺织、兵器、金、银、铜器制造技术的突出,吸引了无数手工业者的前往谋生,同时也招揽了南来北往商贾的目光,高人气促使了这座历史名城的迅速崛起,经济发展十分繁荣,号称江南第一大都会。 洪州因水而发,缘水而兴,自古就有“七门九州十八坡,三湖九津通赣鄱”之称。水网密布,赣江、抚河、玉带河、锦江、潦河纵横境内,湖泊众多,有青岚湖、军山湖、金溪湖、瑶湖、白沙湖、南塘湖等数百个大小湖泊。 密布的水网为城市发展提供了便利的航运,这也是洪州手工业能够高速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然而此刻,洪州人民却对这些令他们引以为傲的水网充满了厌恶。 沉闷的城市之上,风追着雨,雨赶着风,二人钻入望不到边的乌云中酣战厮杀,一霎间,暴雨就把天地连在了一起,雨水在街道上汇成一道道的小溪。 “这雨这么大,再不停,洪州就快变成真正的洪州了。” “衣服上都是馊味儿,洗了也没法晒,这样下去明天干脆都裸奔吧。” “强烈支持裸奔,女人肚兜都不许穿!” “美的你……听说了,老秋的儿子前几天来给老秋送饭,不小心滑进水沟,捞上来时半个身子都没了,听说是被怪鱼给吃了。” “编的吧,什么鱼这么厉害?” “这个还真不是编的,我家邻居二雷子那天正好就在附近,听说整个下半身被啃的就剩下骨头了,贼血腥!” “我还听人说了,说水沟里的那些怪鱼就是前段时间盛传的彭蠡湖食人鱼。” “怎么还进城里了?” “很明显嘛,这么大的雨,彭蠡湖和城里城外的大小河沟湖泊早就连成一片了,那些怪物进入城里不奇怪。” “怪不得官府明令禁止下河呢……握草!水要是涨上来咱们不是都要成为怪鱼的口粮!” “……” 已经停工的一家印刷厂里,几名无事可做的工人聚在一起闲聊,聊到最后每个人心中都满是不安和惶恐。 暴雨连下两日,彭蠡湖水位陡增,沿湖的不少地方都被湖水淹没,怪鱼顺着决堤河道四处流窜,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彭蠡湖周边,宛如泽国。 暴雨还在下,水位还在涨,决堤的地方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村落被洪水摧毁,即便水浅的地方同样危机四伏,时不时就有一小簇怪鱼出没,一旦被咬,血腥味会立马引起其它怪鱼的注意,一般情况下,被袭击者很难活命。 这场天灾来的太过突然,很多人很多计划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而改变。 消息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当地的政府和部队纷纷开展抗洪救灾工作,只是在天灾面前,人显得那么渺小。 道门和红花卫接到朝廷命令,此次彭蠡湖天灾来的蹊跷,命他们迅速查明原因,并协助地方政府开展抗洪救灾及善后工作。 整个江南区的红花卫大部分都被调往彭蠡湖,军方也排除大量人马负责受灾人口的转移和险情的提前堤防。 “姐,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暗中观察咱们的那些人都走了。”齐鸿儒在外浪了几天,终于发现了端倪。 正盘腿坐在床上修炼的小瑶眼睛不睁,道:“朝廷的人不是傻子,主次矛盾还是能够分的清的,他们应该都去救灾了,不过有几个人好像一直都没走。” “嗯,那几个道士都没走。” “嗯?你见过他们?”小瑶睁开双眼。 “是啊,还请我喝过酒呢,他们现在就在门外。”齐鸿儒自然而然的说道。 “你投敌了?”小瑶下床,穿鞋,掐齐鸿儒的大腿。 “姐,亲姐!哪能呢,反正他们又打不过你,况且我不是为了接近敌人,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齐鸿儒边躲边解释。 小瑶不再搭理他,打开房门,冷冷看着门外的张继闻和另外两名道士。 “鱼道友,在下龙虎山张继闻,打扰了。”张继闻行了一个道礼。 小瑶回礼,礼毕方才说道:“小张道友,有何指教?” 早年江湖有传闻,龙虎山年轻一代天赋最强两人分别是大小张,如今大张已经继承了天师之位,正在闭关接受天师传承,面前这位自然就是那位小张了。 对此,张继闻略有些诧异,未曾料到对方居然对自己有所了解。 “早几日确实有讨教的想法,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这次这是来和鱼道友道别,”张继闻认真说完,见小瑶一脸玩味的打量着他,眼神慌忙躲开,接着道:“此次彭蠡湖洪灾来的很蹊跷,恐有妖物作祟,我等修道之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鱼道友若是……”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平头老百姓,除魔卫道的事还是交给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来做吧,我继续做一条咸鱼就行。”小瑶赶忙打断张继闻的话。 “鱼道友你……” “降妖啊,这事你们龙虎山擅长,我就是一个小门小派的小咸鱼,再劝就伤了和气了。”小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已经有些不善。 张继闻还准备说什么,结果被身后年长的道士拉了下袖口,这才拱手告辞。 “等此间事了,希望能够有机会见识一下鱼道友的雷法。” 门外,张继闻还是说出了憋在心口的话。 “早就听说小张道友雷法一绝,到时候咱们可以相互交流学习,慢走,不送。” 张继闻一行离开,小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姐,你可不能见异思迁啊,虽然我承认这位小张道友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但你已经有了陆然姐夫了啊,你不能做对不起姐夫的事情!”边上吃橘子的齐鸿儒难得认真一回。 回应他的是小瑶的连环脚。 小瑶也觉得这场暴雨过于蹊跷,经过张继闻这么一提醒,她才恍然大悟,灵气已经复苏了,妖物显世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妖物一般都守护在灵宝周围,这次妖物作祟,该不会是有重宝出世吧?”她喃喃自语。 “你猜对了,”陆然从窗外闪进屋里,脱掉身上的黑袍,兴奋道:“我从一个小派流传的秘籍上面看到,一千多年前有个叫‘万剑阁’的门派就在彭蠡湖的湖底,而这个门派的护山神兽是一条可以呼风唤雨的蛟龙。” 第九十二章 危情 十多天的时间里,陆然几乎没有合过眼,他的足迹遍布了江南的好几个省份,被他洗劫的道观不计其数,以至于在不少地方的城门外都张贴着“黑山老妖”的悬赏令。 这一趟虽然辛苦,但收获颇丰,这是最让陆然满意的地方。 在陆然光顾过的道观里,半数以上都是假把式,它们光顾着做面子工程,看着光鲜,其实里面的道士大多没啥真本事,倒是不少深山老林里的破道观反而有着极为牛叉的传承和辉煌历史。 陆然总共拜访了一百九十七座道观,“借阅”了一百三十二篇传承千百年的不外传道法秘籍,其中有用的不足半数,共计六十六篇。 这六十六篇道法秘籍又囊括了炼丹法,炼器术、仙剑法、通灵、驭兽、符篆、双修、炼尸等等五花八门的术法。 这对于已经兜里见底的陆然来说,绝对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陆然在“借阅”过程中多数时间手段都还算温和,但如果遇到实在不好说话的,那也没办法,“黑山老妖”毕竟是魔头嘛,面子还是要的,抢呗! 有些骨头硬的,誓死要守护秘籍,陆然直接探入他们的神识,轻轻松松就找到了秘籍所藏的位置,搞得那些死守秘籍的人毫无脾气。 “姐夫,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姐就要被人抢走了!”齐鸿儒一把抱住风尘仆仆的陆然。 陆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推开齐鸿儒,保持安全距离后,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人要勾搭我姐啊,你……”齐鸿儒话还没说完,看到小瑶正笑眯眯的握拳,齐鸿儒立马改口:“姐夫,你看起来又帅了。” “……” “黑山老妖,这名字不错,以后我借来用用。”小瑶打趣道。 “握草,姐夫,威震天下的‘黑山老妖’是你啊?我就说嘛,除了姐夫谁还能想到这么如雷贯耳的名号。” “一边玩去,”小瑶推开马屁精,看着陆然,认真问道:“你刚才说的‘万剑阁’和蛟龙都是什么情况,确认吗?” 陆然摇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说道:“我是在信州青芒山上的一个小道观里无意间看到的,根据那个小道观的世代传承的玉简记载,万剑阁曾经位于彭蠡湖的一个湖心岛上,那个小道观的祖师曾经是万剑阁的外门弟子,擅长驭兽,主要负责在万剑阁饲养家畜和一条蛟龙,后来不知何故,万剑阁所有内门弟子全都离奇失踪,没多久那座小岛就沉入了湖中,那条蛟龙也消失不见……” “彭蠡湖古称彭蠡大泽,占地是现在的好几倍,要是没几个仙门遗址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地理位置。” “这场雨有可能就是那条蛟龙作祟,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就要发财了。” “发财的事待会再说,蛟龙活不了那么久的,如果化不了龙,八百岁顶天了。” “你怎么知道?” “师父说的啊,别说这么有的没的,万剑阁具体位置在哪?” “不知道。” “……”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半响,齐鸿儒弱弱的举手。 “说!” “姐,你别那么凶嘛,”齐鸿儒贱兮兮的搬个椅子在二人中间坐下,道:“都昌的龙王庙外面有一口古井,名叫锁龙井,锁龙井里有一条成年人腰那么粗的铁链连接在巨大的山体里,传说铁链的另外一段锁着一条触犯了天条的神龙。早年间有人想把锁链拖出来卖掉,结果拖出来数十米,彭蠡湖里便不断有浑水从湖底翻上来,还伴随狂风暴雨,后来那些偷锁链的人害怕了,把拖出来的铁链放了回去,湖水才慢慢变得清澈,天空重新放晴……” “不早说!” 小瑶拿起行囊,向陆然问道:“你御剑能载人吗?” 陆然点头。 “好,那我们先去龙王庙看看。” 说着二人就朝外走。 “哎哎哎,等一等,等一等,你们走了我怎么办啊?”齐鸿儒追出来。 “大人做事小孩别捣乱,你在这里安安分分待着,等到事情解决了再来接你。” 小瑶说完,陆然跟着符合,说完就踏着飞剑向龙王庙飞去。 “狗男女……”齐鸿儒后悔不已,悔不该把这么重要的消息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 天空中,两人一剑横于天地之间,暴雨不止,但却无法落在二人的身上。 天空之下,大地之上,入目之处全是浩浩汤汤的洪水,无数村庄被摧毁,受灾人数无法估量。 “抱紧我的腰,接下来我们要快一些了。” “好。”小瑶毫不忸怩,不过当整个人的身体贴着陆然的后背上时,她的脸颊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 …… “余干、鄱阳、都昌水位涨速明显!” “永修、星子、湖口决堤,湖水形成倒灌,需紧急转移百姓!” 位于洪州的临时抗洪救灾指挥中心中不断有灾情被报告到这里,在场的不少朝廷命官都忍不住双腿打哆嗦。 “救人!转移尚未受灾百姓,朝山上转移,都他妈愣着干什么,你!你!还有你们!通通到一线去指挥”房间里杨明礼破口大骂。 在场不少地方官员都不认识这个胖胖的小老头,其中有一名刚调到洪州任职的年轻二代看了眼外面的狂风暴雨,忍不住反驳道:“现在雨情复杂,救援难度太大,我建议现在先制定计划,等到雨小一点再展开救援。” “你他妈谁啊?”杨明礼作为抗洪救灾的总指挥,现在已经犹如铁锅里的蚂蚱,见到还有不识相的二缺跳出来刷存在感,一时间怒火直冲脑门。 二代大怒,跳脚道:“我爹是李刚…” 没等他把话说完,杨明礼一挥手,无数丝线将二代紧紧捆住。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爹是朝廷二品大员,我是李家嫡长子,你要倒霉了,你要倒大霉了……” “聒噪!” 杨明礼握拳,二代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二代的身体段成无数块,散落在地上。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文官,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不少人已经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天灾在前,不听命令祸乱军心者,杀无赦!” 第九十三章 锁龙井 因为见了血,那些官员们都变得格外听话,情愿的不情愿的都投身到抗洪一线去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险情被报告过来,临时指挥中心中也充满了肃杀之意,除了雨水拍在屋顶的声音,大厅里格外安静。 “老杨,洪州守不住了,赶紧安排百姓撤离吧。” 全身湿透的王伯仁从外面进来,露出焦急的神情,他带着几名兄弟从歙州一路赶过来,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洪州有半座城泡在了洪水中,不少住在低洼区的百姓已经开始自救。 此刻大雨仍未有停歇的迹象,再这样下去,不出一日,洪州城就将成为彭蠡湖的一部分。 杨明礼卷起裤腿站在桌前,桌上放着的是彭蠡湖的沙盘,杨明礼对王伯仁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等到王伯仁走近些了,他才指着沙盘说道:“转移工作已经在进行了,现在彭蠡湖全线降雨,周边几座城全都岌岌可危……我想救人,但真的有心无力啊!” 杨明礼说的是实情,就算大宋财力、物力、人力雄厚,但在自然灾害面前,还是毫无招架之力,之前江南大旱,朝廷已经派发了大量的白银和粮食赈灾,已经脱了一层皮。这才短短数月时间,彭蠡湖再闹这么一遭,哪怕大宋国力强盛,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老杨你可是彭蠡湖抗洪救灾的总指挥,这么泄气的话你不能说。对了,道门那帮人怎么说啊?该不会是敌国巫师求雨故意使坏吧?”王伯仁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把脸,查完之后在鼻前闻了闻,甩手扔到了一旁。 “已经派人去龙虎山请张景恒了,老牛鼻子的侄子张继先现在正在查周边几县的县治,按照小牛鼻子的说法,这应该确实是妖物作祟,不过他们还不能确定。” “等他们确定了黄花菜都凉了……陆然和那个懂雷法的小姑娘呢,完全可以把他们抓过来当壮丁啊,将功补过嘛。”王伯仁建议道。 杨明礼一拍脑门子,眼睛盯着王伯仁的脸,不怀好意道:“忘了这茬了!现在就派人去找他们,不对,你去!你和他关系好,你来劝他正合适。” “凭什么啊,你的人把人得罪了,你去才合适。” “我去吧!”海棠主动站出来,解释道:“本来这次就是我的过失,如果我一直在他身边就没这些事了,我对他比你们更了解,我去最合适。” 杨明礼和王伯仁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 “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有效信息,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我姐和姐夫去龙王庙屠龙的……”面对始终表情冷冰冰的海棠姑娘,齐鸿儒义正言辞的说道。 “哎呀,说漏嘴了!” “走!”海棠起身,不再搭理贱兮兮的齐鸿儒。 “小姐姐小姐姐,你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带你们过去啊。”齐鸿儒追到门前,却发现门被从外面反锁了。 “把他看好了,如果有那两位的消息,立马来报。”海滩对门外两名歙州带来的红花卫吩咐道。 “是!” “握草,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啊,你锁着门我怎么上厕所啊,我尿急……”齐鸿儒在房间里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他之所以会把地址透漏给他们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无论是龙还是蛟,能惹出这么大动静的肯定不是善茬,虽然说鱼小瑶和陆然很牛逼,但毕竟势单力薄,有朝廷这帮人帮手,总归不是什么坏事情。 “哗哗哗。” “哗哗哗。” 暴雨如瀑,仍然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海棠随意披了件雨衣,眉头紧皱,深吸了口气,冲进了雨幕之中。 一所不起眼的小楼里,张继先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有小半都泡在水中的城市,满脸悲切。 “孽畜!”他从牙缝中挤出二字,目露凶光。 “小师叔,如果书上所言非虚,那应该就是那条凶物作祟了,我们怎么办?”两个比张继先年长不少的道士追问道。 “不确定是书上说的那只还是新生的,不过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要出幺蛾子,你们留下来等二叔,顺手帮朝廷那些人多救人,我先到北面去看看。” 张继先说完拿出一张符贴在身上,叽里呱啦念了一统咒语,化作一道虹光极速奔向北方。 不得不说,作为道门扛把子就是牛啊,像“千里行”之类的符篆不要太多。 俩被抛弃的中年道士无奈的还了书,赶往临时指挥中心报告当前情况。 —— 陆然和小瑶已经来到了彭蠡湖东岸龙王庙。 对于这座龙王庙,并没有具体的文献资料记载它到底是那一年修建的,每隔十来年周边的村民就会筹钱修葺一番,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彭蠡湖边上屹立不倒。 此刻,周围都被洪水淹没了,但令人费解是洪水始终距离龙王庙的墙基还有一段距离,据传往年发水的时候,也没漫过龙王庙。 “自带防水系统,看样子咱们找对地方了,”二人从飞剑上跃下,跳到宛如孤岛的龙王庙外。 锁龙井不难找,就在龙王庙边上,二人沿着大锁链走过去。 小瑶围着古井转了几圈,不断啧舌。 “这玩意果然是古修用来锁蛟龙的法器,”小瑶哗啦啦抽出十多丈铁链,仔细打量了一番又说道:“嘿,这还是个阵法,施法这家伙有几分真本事啊。” 人家师父鱼玄机是万法皆通的大牛,小瑶跟在身边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好东西。陆然就悲催了,自家师父是个老酒鬼,除了吹牛逼啥干货也没留下。 学霸与学渣的对比一目了然,好在陆然心态好,虚心上问。 “我听师父说讲,上古时期蛟龙特多,哪个门派不搞两条蛟龙锁门口放着都不好意思忽悠新收的徒弟,这玩意儿似乎生育比较困难,再加上过渡捕杀,几百年前几乎就绝迹了。这种大铁链子就是很普通的法枷,锁住它就跑不了了,这根链子那头没动静了,八成是条死蛟。” “那搞事情这只呢?”陆然问道。 “也可能是下面这条逃跑了。” “那我下去看看。”陆然道。 第九十四章 蛟龙现 陆然刚准备跳下去,就被小瑶揪了上来。 “这个拿着。”小瑶把一张符文贴在了陆然的袖口。 “什么东西?”陆然疑惑的望向小瑶。 “传讯符,遇到事情不要蛮干,记得跟我讲。” “呦呵,好东西啊,以后多给来一打。”陆然心说这玩意儿牛逼啊,手机呀,以后给家里五小只一人来一个,远程沟通多方便。 “这是师父的留下的存货,没几张。而且只能保证短距离的沟通,顶不上太大的用。”似乎看穿了陆然的心思,小瑶给他泼了盆冷水。 “好吧,那我先下去了,随时联系。”陆然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这个结果其实他大致也能想得到,不然亚力山大格拉汉姆贝尔发明电话还有个屁用。 “水火无情,小心啊。” “我修水法的,木事。” 二人都是社会人,说完便不再忸怩,陆然一脚踏出,呲溜跃入井中。 水面离井口很近,“噗通”一声溅起一圈水花,陆然周身灵气萦绕,水汽毫不沾身。 井水倒是不浑浊,但井中幽深闭塞,周围只能看到生满青苔的石壁,狭小的空间里总会让人幻想起一些不好的画面。 陆然轻吐一口气,极速下潜,好一会儿井里的空间陡然变大,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水底下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作为先天境的修士,陆然自带十六倍镜,夜视能力极强,和外面比没有太大区别。 “喘个气,你没事吧?”袖口传来小瑶的询问声。 “刚触底,这口井少说也有三四十丈,估计这会儿我已经在湖底的地下了。”陆然一边观察一边回复道:“跟你讲,这下面连着一口山洞,我正在里面转悠呢。” “地下河?这地方厉害了,好好看看有没有啥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美人鱼啊。”陆然沿着铁锁链继续朝前走。 “美人鱼有什么用,又舍不得吃又不能用,浪费。” 陆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继续走了一段,他停下了脚步,有些为难。 “怎么没音了?” “小瑶,铁锁链在洞口分成了九股,通往不停的方向,你说这是什么操作?”陆然询问道。 那头的小瑶沉默了片刻,才给回应:“要不你挨个看看?” “已经在看了。” 陆然在水里速度极快,转眼就沿着一条锁链寻到了尽头,铁链的尽头在一边水草丛中,陆然转悠了一圈,这才发现水草下面是条五六十丈的蛟龙骨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玩意儿,陆然心潮澎湃,兴奋的有点想要唱小星星。 “我靠,好大啊。” “大不大不要紧,好用最重要。”小瑶估摸在上面太无聊,污力全开,陆然根本招架不住。 “鱼前辈怎么什么都教你?”陆然忍不住吐槽。 “修行路漫漫,会说段子解闷才不会无聊,师父说的,你刚才说什么好大?” “好像是蛟龙的骨头,这个回头看能不能想办法挪出去,这么坚硬的材质应该能做法器。”陆然说完就有点后悔,生怕小瑶又在“硬”字上做文章。 好在小瑶姑娘这回矜持了,陆然赶忙又去探索第二根铁锁链,依然是巨大的蛟龙骨头。 一连看了好几个,全是森森白骨。其中有两根锁链缠一起去了,尽头处竟然是两副蛟龙骨缠在了一起,仔细一瞧,才想明白,原来是其中一只吞了另外一只,最后双方毙命。 就在陆然以为除此之外,没啥有价值的东西的时候,在第七根铁锁链的尽头,他发现了情况。 一头漆黑的蛟龙静静躺在地面上,脸盆大的鳞片闪闪发亮。 陆然屏气凝神,心里慌得一比,又兴奋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但暗中观察了会儿,陆然才发现这特么原来只是一头蛟龙新褪下的皮。 “呼呼呼……” “怎么了?”袖子上传来小瑶关切的询问声。 “以为能偷偷干票大的,失算了,”陆然苦笑,接着道:“我发现了一头蛟龙的皮,这家伙应该是蜕皮的时候跑掉了,看来搅风搅雨的就是这货了。” “你看看大概有多长?” “你又想干嘛?” “……” “一百丈左右吧,目前这家伙最大。”陆然不再贫嘴,如实说道。 “糟糕!” “嗯?” “这货八成是要化龙了。” “化龙?”陆然有些懵逼。 “你先看看另外两只什么情况。”小瑶的声音还算稳。 陆然加快了探索步伐,另外两头都死了百年,没啥威胁。陆然不再耽搁,很快就来到了地面上。 小瑶正望着天空,眉头紧皱。 “你说的化龙是什么意思?” “蛟龙普遍能活到八百岁,一般没几只能活到这岁数,八百岁的蛟龙会蜕一次皮,蛟龙蜕皮是件十分凶险的事情,这个时候最虚弱,实力不足平时的十之一二,一旦等它恢复,那就牛逼了,离化龙仅仅一步之遥,这条蛟龙被锁在井底几百年,内心不知道阴暗到了什么程度,等它化龙,肯定要大开杀戒。” 小瑶巴拉巴拉给陆然科普了一大堆。 “你就说我们能不能干过它?”陆然直截了当的问道。 “化龙前的蛟龙实力和人仙差不多,你能干过个球球,不过这条现在刚蜕完皮,实力大减,我俩联手,本来应该肯定能够赢得,不过今天胜算在八成左右吧。”小瑶说道。 “为什么?”陆然疑惑。 “我来例假了。” “没事,我剑法好像进步了一点。” …… 陆然和小瑶兵分两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全方位搜索蛟龙的藏身之所。 汹涌的湖面上,浪声滔天,忽然一大片鱼群疯狂逃窜。 “小瑶,你西南方向五里左右有情况。”陆然在上面报告。 “好!” 忽然,一道巨大的条形阴影出现在了视线中,它的速度极快,陆然赶忙开口大喊:“到你右边了,快躲开。” 小瑶根本不搭理陆然,一个右边的闪现,以最勇猛的姿势冲向水中的蛟龙。 “握草,来大姨妈的女人真可怕!” 第九十五章 降龙 水底蛟龙此刻犹如脱缰野马,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快感。正嘚瑟于自己毁天灭地的本事,乐此不疲的的兴风作浪,忽然旁光瞥见一个渺小的人类朝它冲了过来。 想当年和八兄弟闯荡天下时,这种虾米货色不知道吃了多少,现在既然有人想破坏自己的雅兴,该死该死! 蛟龙转动巨大的牛头,准备一口吞了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 蛟龙是龙和其它生物杂交的产物。龙嘛,古书上记载,性淫,性致来了逮着什么都能一顿猛插插,一段猛如虎的骚操作之后,生出来的东西自然乱七八糟。 甚至连牛头蛇身马尾虎音的这个奇怪的组合都有。 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小瑶充分发挥体柔灵巧的优势,没等到牛头彻底转过来,她就一拳砸在了牛鼻子上。 “噗!” 小瑶娇小的身体里似乎隐藏了一座活火山,正在左转的庞大牛头居然被她生生一拳给打的调了个方向。 湖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水花中夹杂着牛鼻子上方碎落的鳞片。 那头蛟龙估摸着也被打的有些怀疑蛟生,这么大力气的悍妞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一拳也激发了蛟龙的血性。 这货活了八月岁,虽然被拴的脑子不大灵光,但还是有一定灵智的。 被一拳打飞后,它顺势一个神龙摆尾,龙尾携带劲风猛的抽向小瑶。 小瑶早有准备,但她竟然不躲不闪,伸出拳头迎着龙尾直上。 嚯! 小瑶这次准备仓促,且没时间蓄力,巨大的龙尾和她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双方力量上去的差距一目了然。 小瑶娇小的身躯被在水面上拍飞数百米。 陆然正准备对付牛头,没料到蛟龙尾巴这么厉害。 他迅速出现在小瑶身后,把她揽在自己的怀中,好不容易才帮她卸掉了蛟龙一尾之力。 咳! 鲜血从小瑶嘴角流出,陆然十分自责,他起初见小瑶那么生猛,以为她藏在什么手段呢,没想到就是这么纯粹的硬碰硬。 “爽!” 小瑶抹掉嘴角血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作势就要继续冲过去硬怼。 “瞎逞能,这种脏活是你们大老娘们该做的吗?边上待着去!” 陆然把她拉回来,抱着她飞到一块凸出水面的巨石上。 “这家伙现在很虚,鳞片还没完全硬化,我应该干的过它。” “你都吐血了。” “牙龈破了。” “你歇着,我来!” “这么好的事情,当然我俩一起,你在下面,我在上面!” 小瑶说完,根本不给陆然反对的机会,就已经踏着水面追了过去。 蛟龙的凶性完全被激发,在湖中掀起滔天巨浪,誓要干掉这个弱小的人类。 唉。 陆然叹了口气,召唤出飞剑,潜入水底。 吃了一尾之亏的小瑶变得谨慎了很多,借着诡异的身法,在湖面上和蛟龙硬碰硬,打得天昏地暗。 陆然暗戳戳的潜伏到蛟龙下方,找准机会,扛着追月就是一通刺。 蛟龙甲片极厚,饶是偷袭,也堪堪砍掉几块鳞片而已。 反应过来的蛟龙大怒不已,潜回水中,张开血盆大口,猛然一吸,石块、鱼虾、水草纷纷涌向它的嘴里。 陆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他心思一动,团了几个水球顺着水流被蛟龙吸进了肚子里。 “轰隆隆。” 几声闷响在蛟龙口中炸开,水中用血腥味溢出,应该伤了这货的口腔,但问题不大。 这样的小把戏把蛟龙气的要炸毛了。 猛然冲向陆然,陆然有心和它过两招,就迎上去硬怼了两下,双方都被弹开。 如此,又硬怼了两个回合,陆然觉得手脚发麻,正准备换换花样。 只见那蛟龙居然露出的惶恐神色,然后它便化身闪电,上蹿下跳向飞速逃窜。 陆然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小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骑在了它脖子上,正轮着拳头狂捶,蛟龙极力想要摆脱到身上的小不点,甚至不惜怒撞山石。 “你疯了!” 陆然搞不明白小瑶为毛非要用这么野蛮的方式和蛟龙怼,但看到浑身是伤的妹子,还是忍不住担心。 “你打掩护,我单挑!” 陆然,仔细一瞧,才发现小瑶体内气息紊乱的一比。 “这是……” 小瑶居然想借这次战斗突破先天境。 陆然和很多修仙的人都不一样,他在吞食了异果之后就睡着了,等他醒了就已经突破了先天境,鬼知道他在梦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他知道,普通人想要突破先天,很难。特别是在破境的关口,更是凶险万分。 陆然在天上飞着,离得不近不远,随时准备出手。 水底蛟龙估计已经彻底崩溃,这俩货全是硬茬,还一个打一个看,万一全上,以它目前这么虚的状态肯定扑街。 “呼哧呼哧!” 蛟龙喘着粗气,口中突然喷出一道闪电,陆然飘然躲过,雷电击打在水面上,瞬间,方圆几公里内的鱼全都漂在水面上。 呦呵,玩阴的啊。 陆然之前来的路上听小瑶说过,一般这种上古凶兽都有天赋异能,憋了一路它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大招了。 如果说它的天赋是其它东西那也就罢了,玩雷它真算找对人了,小瑶最擅长的就是雷法。 此刻的小瑶战意正浓,她跳下蛟背,手持雷鞭再次和蛟龙缠斗在一起。 狂风暴雨中,大片雷云在战斗区的上方汇聚,电闪雷鸣中一人一蛟全都杀红了眼。 忽然,一道身穿道袍的挺拔身影在岸边停下了脚步。 陆然把目光投过去,似问询。 对方点头示意,应该是道门的人。 “帮忙,它正在变强!” 争斗中的小瑶发现了端倪,它发现此刻这条蛟龙无论是从战斗力还是速度上来说,都比最初接触时要变得更强,也就是说,它正通过战斗来恢复自身的战斗力。 “好!” 陆然挥出飞剑,双手卷起两道水龙卷,猛然攻向蛟龙。 两人一蛟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湖中溅起的巨浪有几十米高,战斗所过之处,岸边寸草不生,砂石漫天,宛如末日。 张继闻在岸边看的心潮澎湃,这是他生平见过最震撼人心的战斗。 战场中那对年纪和他相仿的男女宛如天神。 “我来帮忙!” 张继闻忍不住,一手持剑一手握雷,跃入战场。 蛟龙爆发出全部实力,以一敌三,天崩地裂。 因为来了新帮手,陆然偷偷分出一道神识,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蛟龙的身体里。 “叮!” 一个古怪的声音在蛟龙的脑海中悄然响起。 “听话,住手,不然我让你神魂俱灭!” 雷电中正大发神威的蛟龙浑身一颤,一动不动。无形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正死死掐着它的脖子,似乎如果它只要你把稍微敢有一点点不听话,那只手就能掐断它的脖子。 第九十六章 对牛弹琴 看着是一回事,真正进入战场厮杀又是另外一回事,作为龙虎山名声在外的天才,张继闻的实力不弱,且见识广博,理论知识扎实丰厚,但他只上手几个回合,就被蛟龙拍飞了两次。 有此对比,张继闻对与他年纪相仿的“雌雄双煞”由衷感到佩服。无论是陆然的剑法还是小瑶的雷法,二者的实力都远远在他之上。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见一定要追上他们的脚步! 就在他微微愣神之际,忽然发现蛟龙挺直了身体,小瑶和陆然也纷纷停手。 张继闻毕竟见多识广,从蛟龙无神而又惊恐的双眼中,他发现了端倪。 再看立在空中不动的陆然,他虽然没完全想明白对方的套路,但他隐隐能够感觉到,陆然似乎用一种更为玄妙的手段牢牢抓住了蛟龙的命门。 他本来以为陆然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剑修,没想到这只是人家的众多手段之一而已,不免有些惊讶。 如果让他知道陆然修行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恐怕小张道长会撞墙自杀。 “吼!” 蛟龙在做最后的挣扎,似乎是为了试探陆然的真假。 一股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刺痛让蛟龙发出一阵激励的颤抖。 “小泥鳅,再折腾就把你剁了喂鱼,你信不信?”小瑶跳到蛟龙的头上,浑然不顾满身伤痕,扯着蛟龙须调笑道。 蛟龙刚准备发怒,看到陆然的眼神,瞬间认怂了,半个脑袋闷在湖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张继闻立在不远处,他隐约猜到了陆然刚刚所使用的手段,立马感到荒谬。 “敢问陆道友,你使用的可是某种灵魂攻击的法门?” 陆然刚才听小瑶说了,才知道这个年轻道士是龙虎山的人。本来和蛟龙打斗过程中,他和小瑶故意放水,想要试试这个年轻道士的深浅。 虽然几个回合他都扛下来了,但明显感觉有些吃力或者说不适应,他本以为对方就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连自己隐藏技能都被一眼看穿了。 陆然不由在心中盘算,龙虎山不愧为道门领袖,随便拉出个弟子眼界就如此了得,看来有时间可以去龙虎山友好访问一番,借两本秘籍看看。 陆然点了点头。 张继闻胸口剧烈起伏,他长长顺了口气,面色恢复如常,建议道:“成年蛟龙神魂之力非常强悍,远非常人能比,你之所以能够得手控制住它有两个原因,一是它应该刚刚完成脱皮,神魂大损,二是它太大意了。现在机会难得,还请陆道友能够早下杀手,为天下除恶!” 陆然望向小瑶,小瑶点头。 蛟龙认怂其实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神魂恢复,完成反杀。 它通晓灵性,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一时间惊慌不已,奋力挣扎。握住它神魂的那只无形手掌似乎越抓越紧。 “龙珠……给你一颗……别杀我。” 一个古怪的声音在陆然脑海中响起,陆然努力稳下慌乱的心神,这才发现蛟龙在用神识和他交谈。 “对我有什么好处?” “龙珠……厉害!”蛟龙智商不高,表达的不够清楚,瞪着眼睛干着急。 陆然大概明白它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不明白这玩意有什么用,于是虚心向小瑶请教。 “相传蛟龙每活百年就能够凝练出一颗蛟珠,等它集齐八颗蛟珠就能够化形成龙了,蛟珠大概就相当于人类修士的金丹吧,相传古修捕杀蛟龙为的就是它脑袋里的蛟珠,总之是大补之物,类似于仙丹吧。” “集齐八颗龙珠,召唤神龙?” “是这意思。” “厉害了,那我要是杀了它,那八颗龙珠岂不都是我的。” “小心它自爆,得不偿失。” “自爆?” “是啊,狗急了跳墙,何况是蛟龙。不过它活了八百岁,眼瞅着就要鱼跃龙门了,肯定惜命的要死,只要不逼急了,它必然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和你硬怼。” 陆然点头,思绪飞转。 “慢着,”小瑶喊住陆然,双眼放光道:“你试试能不能收了它,只要它愿意滴血认主,你把它带回白岳把门,好家伙,那多威风,以后谁还敢找你的麻烦。” “它那么大的个头,我那也没地方放呀。”陆然有些心动,但还是如实说道。 “小陆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缩骨收筋是蛟龙的本命天赋,它们能大能小,能耐着呢。” 小瑶一番科普,陆然隐约心中有了底。 张继闻和这二位都不熟,就远远看他们腻着一起哔哔哔,看着水面上的庞然大物,心急如焚,恨不能冲上去咔咔咔几刀把它剁成段子。 那面,陆然利用神识再次与蛟龙进行沟通,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期间蛟龙有过挣扎,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没多久,蛟龙庞大的身躯迅速变小,波涛汹涌的湖面逐渐恢复了平静,下了整整两日的暴雨终于停歇,阳光透过乌云斜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祥和平静。 天边,七色彩虹高高挂起。 彭蠡湖里的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岸边被洪水淹没的村子逐渐露出了轮廓,不少年久失修的房屋都已经倒塌,村中房屋上地面上留下了厚厚一层淤泥,没赶上退水速度的怪鱼在泥泞中翻滚跳跃…… 劫后余生的人们在高山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他们在这场洪灾中失去了父亲、母亲、儿子或者女儿,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房子,但好在他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只要活着就还有光明的明天。 “大人!大人!雨停了!水降了!” 画面上,一艘巨大的战船正快速由南向北行驶,船舱里的众人正愁眉苦脸,不知道将来面对的是什么,这时,甲板上忽然传来欢呼声。 船舱里的众人全都鱼跃而出,他们正是聚在洪州的红花卫成员,领队的是杨明礼和王伯仁,此行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与传说中的蛟龙决一死战,捍卫红花卫的尊严。 …… “陆道友,蛟龙被你杀了?”张继闻面露慈悲,语气中有些许激动的颤抖。 陆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臂上忽然探出了一条手指粗细的黄鳝,正恶狠狠的盯着张继闻。 这条黄鳝一看就不是正经黄鳝,因为它长了一个牛头,身上还有细小的鳞片。 “阿牛,休得无礼!”? 第九十七章 九龙拉棺 小蛟龙郁闷的一比,想着如果不是自己脱皮境界大跌,又如何会如此屈辱的认一个先天境的垃圾做主人。 垃圾主人实力差也就算了,好歹还浓眉大眼长得不丑,不曾想他嘴巴居然这么损。 阿牛!这么土的名字你叫谁?老子可是差一点就能聚齐八颗龙珠召唤神龙的,居然给取了这么一个土到爆的名字。 ?小蛟龙怒了,裹在陆然手臂上的身躯暗戳戳的用力用力再用力。 啪啪啪! 陆然一连在它脑袋上弹了三下,彻底打懵了小蛟龙。 “阿牛,听话。” 陆然笑容温润,语气柔和,但小蛟龙却不由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滴血认主是一种古老的契约,一旦认主成功,就必须听命主人,如果有反抗之心,就会受到反噬。 先前陆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把小蛟龙忽悠的昏头转向,稀里糊涂就认他做了主人,还白白献出了两颗龙珠。 等它想明白了,已经为时已晚,陆然已经成为了他的主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蛟龙赶紧乖乖认怂,谄媚的用小脑袋不停蹭着陆然的手臂。 “它还没死!” 张继闻正义感爆棚,抽剑就要活剥小蛟龙。 “小张道友稍安勿躁,你看到了,现在它已经没有威胁了。”陆然拦住张继闻解释道。 张继闻直脑筋,义正言辞道:“我不管,因为它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枉死,它必须血债血偿!” “它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我保证它以后不会再伤人。” “认你做主人吗?怪不得……不行,它必须偿命!” “有完没完啊你,你和一个畜生较什么劲?”小瑶在边上看不过眼了,拍拍陆然的肩膀道:“你把它放出来,小张道长不是要它偿命啊,让他去杀?能耐的他!” “你!” “你一边凉快去!你们这些牛鼻子的思想能不能改一改?我们既然能够降服它,自然有让它听话的本事,如果以后它再惹麻烦,你们完全可以去白岳找陆然的麻烦嘛。” “……” 二人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小瑶毕竟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陆然开口劝道:“小张道长说的有道理,大牛之前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回去后我自然会惩戒它一番,让它知错能改。小瑶说的也没错,以后它的一切行为都由我负责。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接下来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陆然的话成功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并有效的转移了话题。 “我听阿牛那意思,当年把它和另外八条蛟龙锁在井底的家伙似乎是希望借助它们的力量拉开某座地宫的封印。” “不对吧,它们不都是被锁在井底的嘛……诶!地宫的入口该不会是在陆地上吧?”小瑶努力回想,面露疑色。 “它脑子不太好,记得模糊,表达的更含糊,还是回去看看再说吧。” “嗯。” 张继闻一头雾水,路上陆然便把龙王庙锁龙井下还锁着八条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接下来张继闻始终保持思索状态,等到了龙王庙,他沿着锁龙井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九龙拉棺阵。” “九龙拉棺?叶凡干的?” “叶凡是谁?”小瑶眨眼。 “黑黄朋友。” “黑皇又是谁?” “额……我老家村子里的一条大黑狗,他们都不重要!小张道长,这九龙拉棺阵是怎么一回事?”陆然越解释跑的越偏,只能强行拉回正题。 小张道长再次展现了龙虎山丰厚的底蕴,道:“传闻上古时期,有九条巨龙拉着一口满是铜锈的青铜棺椁穿越无边洪荒,踏破星辰,来到这方世界。当时无数古仙远观青铜棺椁,纷纷悟道破境,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青铜棺椁不远处悟道,但十年后,九条巨龙再次苏醒启程,古仙们为了留下青铜棺椁各使绝招,但还是无法阻止九龙拉棺离开……” “说重点。”小瑶提醒。 小张道长轻咳一声,道:“九龙拉棺离去后有人根据当初九条巨龙分布排布出了一套阵法,也就是我之前所说的九龙拉棺阵,此阵可搬山移海,力大无穷。我猜当年布阵那人应该就是想要凭借此阵法,打开某种封印。” “小张道长见识广博,佩服佩服。”陆然恭维道,为以后拜访龙虎山铺路。 小瑶手握铁锁链,一道雷芒输进去,锁链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巨型锁链上隐隐有晦涩的符文显现。 小瑶盯着那些符文,嘴里叽里呱啦的念了一同鸟语。 “鱼道友通晓古符文?”这种符文多以失传,就算有修士能够画出来,多数也不知道怎么读,小瑶不但认识,还能读出来,大大出乎了张继闻的预料。 小瑶轻描淡写的白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家乡方言。” 张继闻略显尴尬。 陆然看着水井外一端的铁锁链直插入龙王庙后面的一块巨大山体中,眉头微微皱起,问道:“居然阿牛说的没错,那么封印应该就在这座山里面了。” 陆然把小蛟龙放出来,这家伙看到冰冷的铁锁时目光都变得躲闪,极为惶恐的朝袖子里面钻。 “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瑶说完,就咔咔咔开始用雷开山炸石,然而雷劈在山里却丝毫没有反应,像是被吞噬了一般。 “咦?” 陆然指挥飞剑尝试劈山,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山体中出来,险些把追月剑吸进山体里,陆然不敢轻易尝试,把追月紧紧握在手中。 剑身微颤,追月似乎特别兴奋,陆然郁闷,莫非这把剑也开始嫌弃他这个主人了? 陆然输入一道灵气进入锁链,神识包裹在灵气中沿着锁链慢慢进入山体之中,黝黑闭塞山体隐约出现了一道门。 第九十八章 古仙门 “这……么简单?” 看着眼前破开的山体,陆然颇为无语,当年那位前辈连“九龙拉棺阵”都用上了,九条苦逼的蛟龙被困在井底使出吃奶的劲拉了几百年都纹丝不动,先前他和小瑶又是剑砍又是雷劈均不奏效,没想到他就用神识这么轻松一探,山就开了,这找谁说理去。 “别自作多情,这山体里的封印历经数千年风雨洗礼,早就松动了,再加上蛟龙蜕皮挣脱锁链束缚都对封印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你就是走了狗屎运。”小瑶一针见血的点破,免得陆道长得意忘形。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陆然笑道。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皆大气运,陆道友让人好生羡慕。”张继闻由衷感慨。 “借你吉言。” 上古仙门现世,里面很可能法宝无数,想想就让人激动,特别是对陆然这个穷逼来说,若是把好运继续下去,捡到两件法宝,那这趟出来就赚翻了。 越想心里越是美滋滋。 小瑶和张继闻对于古仙门的了解比陆然多了不止一星半点,他们对于现世的仙门期待比陆然要高得多,眼中都扑闪扑闪着兴奋的小火苗。 三人站在裂缝前正准备进入,陆然手中的追月剑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 这把剑是元阳先生留下的遗物,陆然以前只觉得它足够锋利,但随着境界的提升和实力的增强,他愈发觉得“追月”不是凡品。 剑器有灵,这一声长鸣似乎更像是一种警示。 陆然停下脚步,微微皱眉。 “等一下。”陆然叫停了两名同伴。 “怎么了?”小瑶疑惑道。 陆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山缝中扔了过去。 刷刷刷! 无数剑光闪现,石块刚一进入就被削成了飞灰。 嘶! 几人都倒吸凉气,小瑶和张继闻陡然惊醒,刚才是怎么了?像这种古仙门派的封禁哪怕已经损坏,也远非他们这个境界能够承受的,二人都停下身,努力稳定心神。 “好强的剑气!” 陆然并没注意到二人表情的变化,感慨完毕他郁闷了起来,这么强的剑气,这要怎么进去? 轰隆隆! 轰隆隆! 随着一阵古怪的响声,身后的湖面上忽然起了反应。? ????????微波荡漾,涟漪一圈圈的化开,不远处,又有涟漪荡起,不一会儿,整个湖面上都荡起涟漪,涟漪又化成浪花,最后湖面翻滚沸腾起来,不一会儿便再次大浪滔天。 “该不会还有水怪吧?”张继闻嘀咕。 陆然和小瑶也都屏气凝神,看这动静,如果真是水怪的话,那应该是个比阿牛厉害好几倍的家伙。? ????????哗! 一阵地动山摇,湖中发出巨大的声响,一座岛屿从湖中慢慢升起,越过湖面继续上升,无数泥土和石块随着湖水纷纷落入湖中,再次掀起巨浪。 ????????巨浪拍打在岸边,洪灾后坚挺的房屋没能经受住二次伤害,纷纷倒塌,好在洪水刚退,村民都还没有回村,因而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岛屿越升越高,待升到最高点时,哗啦,湖水褪尽,方才慢慢显露出真容。 ????????“握草!”? ????????陆然仰头轻叹一声,只见湖面上空悬浮着一座山清水秀的岛屿,岛屿周围烟云缭绕,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光圈之中。 不知何时,湖面上腾起了化不开的浓雾,浓雾与浮道相连,远远看去,宛如仙境。 ????????“这,就是万剑阁当年的样子?”? ????????陆然抽了一口凉气,目眩神摇,眼中光彩熠熠,心中升出无限神往。 “咕噜。” 张继闻阅卷无数,这种场景在书中亦有看过,但书上得来终觉浅,真正看到是还是忍不住惊叹。 “好一副仙家气派!”小瑶感慨。 “我去看看!”? 陆然说完脚踏飞剑飞到湖面上,绕着浮岛近距离绕圈观察,岛屿上亭台楼榭、阆苑琼楼和奇花异草都清晰可见,陆然越看越喜欢,这才是仙家该有的样子嘛。 不过浮岛周围的光圈却如同次元壁一般,根本无法打破。 陆然绕了两圈回到原地。 “如何?”正盘腿坐地上疗伤的小瑶问道。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说人话。”小瑶翻了个白眼。 “贼他娘的好看!”陆然说完长吁了口气,遗憾道:“可惜没有门,无法进去看一看。” “这样看来,这就是山门了。”小瑶望着山体上的裂缝道。 “我来试试!” 陆然指挥飞剑进入裂缝,里面传来一同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数百回合之后陆然心中已经有底——干不过! “守山门的应该是道古剑仙残魂,必须有人能够压制他,其他人才能进去。”张继闻想起之前在古籍上看到的内容,说道。 “古剑仙?”陆然闻言。 “你们龙虎山有没有人能够做到?”小瑶问道。 “我二叔应该可以,他正在来的路上。” 陆然心底感慨,龙虎山果然藏龙卧虎啊。 “古仙门现世和现有的世界法则相斥,没办法存在太长时间,你二叔再这么墨迹,咱们可就谁都进不去了。”小瑶提了很现实问题。 张继闻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不好反驳,干脆就闭口不言。 小瑶需要养伤, “你们在这等着,我再试试。” 靠人不如靠己,陆然已经被那副仙家气派彻底征服,哪怕就算得不到任何法宝他也想进去看看。 况且通过刚才用飞剑和那道剑气战斗,他觉得对自己的剑道会有极大的好处。 靠人不如靠己,机会难得啊! 陆然取出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金色球球,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闭塞进了嘴里。 纯粹的生命精华从金蛋中散发出来,瞬间充斥了陆然的经脉之中。 陆然没想到一枚小小的龙珠中居然蕴含了那么强大的力量,赶紧坐下调息,用灵气疏导经脉,引导那份霸道的生命之力分散到全身各处。 小蛟龙感受到陆然皮肤下那股躁动的气息,满脸哀怨,不过还是从陆然的袖中游出,盘立在陆然身前,提防着周围的一切危险,尽到一个兽奴应尽的职责。 因为陆然尚未完全消化掉龙珠里的力量,修为完全处在外放状态,他的修为不断攀升,立马引起了小瑶和张继闻的注意。 “这个变态……” “嗯?” 小蛟龙护在主人身前,龇牙咧嘴盯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半步。 在二人震惊的目光中,陆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双目猛然睁开。 第九十九章 万剑阁 “你们在此等候,我再试试。” 陆然招手把阿牛收回袖中,手握追月剑平淡的说道。 “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莫逞强,不行就退回来。”小瑶一边疗伤一边叮嘱。 “放心。”陆然笑道点头。 张继闻咬牙站在陆然的身前,双腿微颤,头顶上无形的威压让他撑得极为难受。 “小张道友,你是不是受伤了,不碍事吧?”看着张继闻满脸通红,青筋毕露,陆然关切的问道。 张继闻抬头看到陆然向他走来,赶紧摆手,急切道:“停停停,你别过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陆然停下脚步,目露疑惑。 “知道你是先天,没必要这么显摆吧。”小瑶点破了他的困惑,先天境的威压让她也很难受。 “嗯?”陆然赶紧收回外放的灵力,尴尬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 陆然走到小瑶边上,轻声道:“现在咱们和朝廷的关系尚未明朗,你现在有伤在身,我把它留在你身边,一番万一。” 说着陆然小蛟龙送入小瑶手中,小蛟龙盘在她的手腕上,如同一只明黄色的手镯。 “你万事小心,随时保持沟通。”小瑶也没矫情,指了指陆然袖口上的传讯符。 “好。” 陆然再次来到裂缝前,先指挥追月剑试探了一番,摸索出对方的出剑套路后,他毫不犹豫的踏进了裂缝。 无数道剑气如劲风一般,刷刷刷飞向他,追月一剑化万仞,将陆然保护的严严实实的。 剑气古朴苍劲,玄妙高深,若非因为岁月流逝,剑劲外泄太多,陆然早就被剁成好几截了。 按照目前剑气来看,即便过了千年时间,这道守门的古剑仙残魂依然能够发挥出先天境的实力,很难想想当年这位剑仙是何等厉害。 然而,他只是万剑阁的守门人。 万剑阁的实力显而易见! 十余米长的裂缝陆然仿佛走了很久,等他终于越过裂缝,来到万剑阁门前时,身上一共负伤三处,好在都是皮外伤。 “呼。” 陆然长吁一口气,看着古朴的青铜山门,依然能够感受到这座仙府曾经的强大。 陆然检查再三,做好一切防御准备,隔空一道力将门推开。 之前神识感受的那些剑气并没有再次出现,门内一片漆黑,在黑暗的尽头,有一道光直射进来。 陆然神识外放,在身前不远处探路,他则跟在后面一步步向前,他神色肃穆,目光警惕,时刻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陆然用手感受着黑暗,走了一段才发觉他应该是在一道长廊中,长廊的四周都是青铜质地,这条金属通道一路延伸,不宽不窄,铜墙铁壁之上已生出了青苔,色泽暗淡,青铜墙面上的浮雕模糊不清,与周边的黑暗融为一体。 黑暗让人恐惧,压抑,光明总能让人想到美好的事物,看着越来越近的那道光,陆然不由加快的脚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陆然终于走出了幽暗的长廊,在长廊尽头并不是出口,而是一道目光无法穿透的光幕。 陆然尝试用神识探索光幕背后的东西,但神识刚刚探出,便感到识海中一阵刺痛,陆然赶紧收回神识。 万剑阁既然现世,那就说明对于外来者它并非完全的排斥,站在光幕前,陆然犹豫了。 “你那面怎么样了?”袖口传来小瑶的声音。 自打陆然进入山体裂缝之后,二人就一直有交流。陆然把眼下遇到的问题大体告知了小瑶。 “我觉得大可不必那么犹豫,一般情况下守门那里应该是最大的挑战,你连山门都进了还怕个毛线,遇到不服气的你打到他服便是,万一碰到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仙子,那你可赚大了。”小瑶在外面边分析边调侃。 “别吓我,我对女鬼没兴趣。”陆然笑着打趣,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那我进去了。” 陆然说完闭眼走进光幕之中,等他再睁开双眼,眼前景致骤变,神光普洒大地,云雾缭绕,山水楼阁交相辉映,宛若仙境。 白玉石铺就的地板夹杂在花圃之间,各色艳丽的蝴蝶立与花朵之上。 如此美景,陆然只恨父母少生了一对眼睛,不断发出“握草”、“牛逼”之类的赞叹词。 “真见着仙子啦?” 小瑶略有些担忧的问道。 “仙子没见着,倒是看到仙境了。”陆然由衷感慨,然后啧啧称奇道:“这才叫仙家气派嘛,以后白岳就要按照这个标准搞。” 陆然行走在青山秀水中,恨不能直接把这里直接搬到白岳去。 “山山水水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去找秘籍、法器,朝廷和道门的人已经快到了,他们人多势众,等他们都进去了你抢不过他们。” “有道理。” 陆然不再耽搁,行走在一条古朴的主干道上,这条路都是巨大的青石块铺成,向远方延伸,道路的尽头埋在云雾之中,陆然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指引着他沿着这条路前行。 为了节约时间,陆然改走为飞,一路景致多有变化,一段之后山水都不见了,入目是一片草原,草原辽阔无边,青草随风招展,青石路通向草原深处。 正走着,恍惚间,看到草原深处隐约有宫殿的的轮廓,而且还不止一座,放眼望去,更像是一片建筑群。 草原中的青石板路直通那群建筑群最中间的那座大殿,在石板路与大殿之间隔了一个巨大的广场。 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几根直径有几米的大石柱孤零零的耸立在那里,大气磅礴,上下都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可以想象,当年万剑阁的弟子在广场人操练的场景是何等气派。 奈何斗转星移,一切成空。 陆然直接越过广场,落到一座大殿前。 …… 湖面上波涛汹涌,却并非是水怪作恶,一艘巨大的战船破水而来,在离龙王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巨船停了下来,一群人乘坐小船浩浩荡荡靠了过来。 小蛟龙在小瑶的手腕上暗暗发力,似乎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别浪,他们没胆对我怎么样的。” 第一百章 际遇 陆然昂首阔步迈进大殿,当他踏入大殿的一刹那,殿内火把陡然燃起,原本漆黑幽暗的大殿瞬间变得明亮。 大殿内空旷无比,只有四尊张牙舞爪的神像耸立,殿顶如苍穹,日月星辰皆有分布,墙壁上刻着各种古怪图案,?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陆然打量着四尊神像,他们形态各异,但都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一千多年前的修士和我们的审美差距还蛮大的,你猜我在万剑阁的大殿里见到了什么?”陆然提防着危险,笑着和小瑶打趣道:“四尊巨丑无比的神像,一个比一个丑……” 陆然说着,忽然感都身后的光消失了,他转过身前,这才发现刚才走进来的那扇门不见了,整个大殿四周全是墙,无窗无门,完全是闭塞的环境。 “小瑶……” 陆然把袖口贴在嘴边喊了几句,久久听不到对方的回应。 “看来这里还隔绝信号啊。” 陆然嘀咕一句,想着以不变应万变,便坐在大殿中央打坐。 不晓得过了多久,陆然睁开双眼,房间里依旧寂静,四座神像仿佛都在盯着他。 嗯? 四座神仙的动作和之前都了些许变化,他们手里的武器攻击的方向似乎都瞄准了大殿中央的陆然。 看样子沉默并不是最好的应对之法,陆然微微皱眉,按他打坐的时间算,朝廷和道门的人应该早就已经进入这方天地才对,可到现在两个鬼影子都没有。 此事必有异常! “无礼小辈!见到真神还不速速下跪!” 忽然,其中一尊神像发声,整个大殿都嗡嗡作响。 陆然抬头,发声的那尊神像正威严的盯着他。 “晚辈贸然打扰,还望前辈海涵,晚辈此行只为求剑法,还请前辈不吝赐教。”陆然拱手行礼,毫不做作的表示了来意。 “可以,你留下来侍奉我等四人,日后可以考虑授你剑法。”另外一名神仙发声道,嘴角含笑,眼神狡黠。 妈卖批,我就问你借个坚决,你却要和你们一起被困在这方小世界之中,痴心妄想! 陆然摇头,口是心非道:“前辈的要求请恕晚辈不能答应,晚辈保证,只要前辈传授剑法,日后若有能力定会让万剑阁重塑昔日辉煌!” “大胆!万剑阁圣地,岂容尔等宵小之辈口吐狂言!”边上的一名神像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一斧子劈下来。 陆然早有防备,一个空翻,躲过神像一击。 轰! ?一道赤金剑气划出,狠狠的斩在持斧的神仙胳膊上。这神像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劈在上面竟然只留下一道白痕。 陆然却不觉意外,他再次运转法力,挥动追月剑劈向神像,另外几名石像也对陆然发动了攻击。 轰! 轰! 轰! 几个石像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他们的动作极为缓慢,每次陆然都能轻松躲开。 陆然也不手软,大殿内剑气无双,刷刷刷塞满了整个房间。这次效果极佳,四尊神仙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大殿的墙壁和穹顶都被剑气劈的满目疮痍。 陆然才不管那么多,虽然自己这次的身份有点像个土匪,但好歹自己已经先礼后兵了,况且还是对方先动的手,那就怪不得了。 土匪就土匪吧! 陆然不遗余力,剑气更加强悍。 隆隆隆! 在陆然连出数百剑之后,其中一个神仙轰然倒塌,碎成一地残渣。 陆然不做停留,继续出剑,剑气纵横,练成一张巨大的剑网,斩的大殿内石屑飞舞,没多久剩下的三尊神像相继被摧毁。 《雾谷剑诀》,原来这么屌! 陆然第一次将《雾谷剑诀》发挥出这么强大的实力,一时间自己都有些懵逼。 我有这么牛逼的功法,还求什么乱七八糟的剑诀! 四尊石像虽然被毁,但陆然依然被困殿内,已经杀红眼的陆道长继续疯狂输出,大殿最终没能在他手底下撑太久,最后轰然倒塌。 陆然灵气外放护体,当穹顶要快砸向他脑袋的时候,忽然,所有的碎石块和木屑全都不见了。 斗转星移,庞大的建筑群化为飞灰全都消失不见,只有一望无际的青青绿草随风飘扬。 陆然站在山道镜头,看着手中一块小黑石中的景象,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如果真是如此,那从先前陆然看到草原的那一刻幻象便已经开始了。 那一切真的只是幻象吗? 无人能够给出答案。 陆然看着手中的小黑石,隐约看到黑石上写着两个古朴的文字——洗剑池。 万剑阁以剑扬名,陆然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未曾见到任何与剑有关的东西,之前他就颇为奇怪。 他看着手中的小黑石,闭目仔细感受。 夕阳西下,微风拂面,苍翠的草原一望无际,他随手折了一片叶子,叶如剑。 …… 陆然尝试联系小瑶,依然无法联系上,陆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为避免被困这方小世界,他只能原路返回。 “陆道友。”在光幕入口处,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影,正是张继闻。 “小张道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陆然问道。 “约莫半个时辰。” “才这么久嘛……小张道友可曾见到小瑶?” “她没进来啊。” “嗯?”陆然表情微变。 “陆道长莫要误会,她是自己不愿意进来,好像她要破境了。” “嗯……” “陆道长可有什么收获?”张继闻问道。 陆然摊摊手,反问道:“你呢?” 啧! 张继闻打量着陆然,看他身上确实空空如也,略显诧异后掩饰住内心的喜悦,道:“略有收获。” 陆然看着他鼓鼓的几个口袋和一个满满当当的背包,拱手恭喜,随后就准备离开。 “稍等。” 张继闻拦下陆然,陆然从他口中得知,原来红花卫也派了数十人进入了这方天地,至于他们是如何通过那道剑气裂缝的陆然并没多问。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有红花卫成员返回,他们或多或少都各有际遇,如此更显得空手而归的陆然可怜了。 第一百零一章 出阁 “嘿!降龙十八拳!” “如来神掌!” “猴子偷桃……哈哈哈,老家伙,你输了,把你手里的剑给我!” 齐鸿儒哈哈大笑着从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剑客手中夺过他的宝剑,剑身玄铁锻铸,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青龙雕案,显得威风无比。 “这把不错,比姐夫的追月赞!” 齐鸿儒打量一番后欣喜的嘀咕道,随后他把宝剑放在身后一堆剑器里,这些都是他亲手赢来的战利品。 “还有谁?” 齐鸿儒嚣张指着围观的一众剑客,胸中豪气干云。 那些之前打输了丢了武器的剑客们气的骂骂咧咧,但愿赌服输,技不如人,只能认栽,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起哄,让其他剑客上台干趴齐鸿儒。 “我来!”一名留着方便面发型的高壮剑客跳上台来,扬了扬手里的黑色宝剑,冷着脸酷酷的说道:“我这把剑名曰‘绝世好剑’,你若能赢我,他就是你的,你若输了,你身后的那些剑都要归我……” “屁话真多!说的像你能打赢我一样,来啊!”已经杀出气势的齐鸿儒不屑的嘲笑道。 今日齐鸿儒有如神助,甭管什么招式,无论是见过的还是听过的都能信手拈来,哪怕是对上这个村子里最牛逼的剑客步惊天也毫不畏惧。 啪啪啪! 齐鸿儒和步惊天抱头互摔,又是掐腰又是咬耳朵,战况激烈,旁边的观众喊声震天。 这才是江湖,这才是人生啊!齐鸿儒发自肺腑的感慨。 咦? 正打着,忽然看到一道金色飞剑掠过,好眼熟。 “姐夫,你怎么来了?”齐鸿儒言语中透着喜悦,随后又说道:“你等我一下,等我打倒他再说。” “啊啊啊,排山倒海!” 齐鸿儒打的起劲,陆然却忍不住皱眉。 在一片荒草凄凄的坟地里,满身泥污的齐鸿儒正和一块棺材板抱摔,嘴里不时还蹦出几个招式的名字。 “停手,我们该走了!”陆然高声道。 “姐夫,你再等我一小会,等我赢了这把绝世宝剑就走……”齐鸿儒不甘心啊,眼看就赢了怎么能走呢。 “走!”陆然想要直接把齐鸿儒带走,却发现二人似乎在错过的两个时空中,他根本碰不到齐鸿儒。 “前辈,您指引他到这里就是他的缘法,他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 “前辈,能否放他离开,如若不然,别怪晚辈不客气了。” 陆然说完,依旧寂寞无声,无人应答。 恰在此时,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裂缝,大地微微摇晃,随即那道裂缝重新愈合,天空恢复原来晴空万里的模样。 “那就得罪了!” 看来,时间已经快到了,陆然长吁一口气。 刷刷刷! 一连数十剑劈出,炙热的剑气将无数坟头削去。 “大胆小辈!找死!” 墓园深处传来一声呵斥。 陆然不理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再次挥出数百剑。 “好生古怪的剑法!”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但并不显得多慌张。 墓园中荒草忽然翻飞,与陆然挥出的剑气在空气中激烈交锋。 啪啪啪! 叮当叮当叮当! 陆然脸色沉静如水,不停的出剑出剑再出剑,墓园中那些坟墓的石碑纷纷被削。 “狂妄小辈!再如此放肆我定斩你!” 啪! 啪! 啪! 陆然持续输出,狂暴的剑气充满了这方空间,似乎要将那些坟墓掀个底朝天。 “大胆!” “狂妄!” “别打了,别打了!” 陆然全力输出下,对方最终认怂,陆然抹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说道:“放人!” 对方不说话,沉默了半响。 “嗯?” “我缓缓!” 对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感的变化。 “你一道法器之灵要缓什么,放人!” “你怎么知道?”对方诧异。 陆然之前在和它对轰的时候分出一道神魂去探查,发现这根本不是一片墓园,而是一座石碑。 “放人可以,但我又一个条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说!” “带我离开,”见陆然的面露不耐,那道声音连忙解释:“我可以认主!” 万剑阁封山千年,古仙多已消亡,这些遗留的法宝已成灵性,在千年岁月中他们忍受着孤独,当一个智商和实力都还凑合的人出现时,他们埋藏在心里的渴望再次复苏。 “好,先放人!”陆然爽快答应,这等好事千年难遇。 一切障眼法全都瞬间消失。 石碑迅速变小,慢慢落入陆然手中。 “嗯?” 齐鸿儒抱着一块棺材板,挠着脑袋疑惑道:“咦,那些剑客呢?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走了!这里要崩塌了。”陆然说完,此时天空中再次出现了几道惊人的裂缝,仿佛天空都被撕裂了。 “我刚才赢的那些剑呢?” “是这些吗?”陆然指着一堆破铜烂铁问道,看到齐鸿儒一脸懵逼,他轻叹道:“此事说来话长,等到了外面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 接下来,陆然在不远处成功接上了海棠,姑娘双眼通红,明显哭过,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女人就是女人,就算穿了男人的衣服还改变不了爱哭的特质。”齐鸿儒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刚说两句就被海棠姑娘瞪的乖乖闭了嘴。 至于另外几名红花卫成员,陆然本打算一并营救,但小世界晃动的厉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坍塌。 “走!” 陆道长当机立断,带着海棠和齐鸿儒在最后一刻冲进了光幕之中。 …… 龙王庙前,龙虎山老道张景恒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山体中那道快要愈合的裂缝撑开。 忽然,空间一阵波动,陆然三人纷纷现身。 “可还有人?”张景恒强撑着问道。 “内部已经坍塌,没出来的人应该无法出来了。”陆然打量着龙虎山真正的大佬,有礼道。 “好!”张景恒念出一串咒语,贴在山石上的符纸纷纷飞回他的手中,那道裂缝重新愈合,恢复如初,与山石混为一体。 湖面上如海市辰楼一般的建筑慢慢破碎,最终彻底消失在天际。 第一百零二章 各有收获 陆然向张景恒真诚道谢。 张景恒简单和陆然做了交谈,如此,二人便算是正式认识了。 “陆道长,又见面了。”杨明礼露出亲和表情,笑呵呵的走过来打招呼,王伯仁跟在一旁,向陆然致意。 “杨大人、王大人最近辛苦了。” “多亏陆道长帮忙。” 两句没营养的话之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杨明礼现在的心情特复杂,一方面陆然伙同鱼小瑶公然对抗朝廷,虽然知道中间有误会,但毕竟朝廷一方死了人,而且他们非但没有认错还要和朝廷谈条件,这事京城一直没有个明确的态度,杨明礼也不敢擅作主张;另外一方面,彭蠡湖洪灾,最后解决水怪的正式陆然和鱼小瑶,在万剑阁小世界中他又救了海棠一命…… 怎么看,陆然现在都是功大于过的,而且事实证明,他差不多已经是整个大宋最能打的人了,京城那面应该也会最快拿出一个态度。 只是在朝廷尚未完全表态之前,作为官方代表,杨明礼并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杨大人,麻烦问下,小瑶呢?” “鱼姑娘一个人跑山顶坐着呢,”杨明礼神情一缓,带着官腔忽悠道:“放心,朝廷是做事是讲求公平公正的,上次庐山的事未调查清楚之前,我们不会为难你和雨姑娘任何一个人的。” “好的,谢谢。”陆然意味深长的笑笑,也不拆穿他,又向张景恒点头致意,道:“张道长先休息,我去看看。” 说完脚尖点地,他的身体便向上飞出数十丈,随后脚踏石块,几个跳跃就到了山顶。 嘶! 杨明礼仰头,心中感慨不已。 “少见多怪!我姐夫可是会飞的,实话告诉你们,我姐夫藏在的手段多着呢。”齐鸿儒在杨明礼面前晃了两圈,满脸嘚瑟。 杨明礼被气乐了,从洪州一路走来,这小家伙就一直哔哔哔,惹得他心烦意乱,若不是看他是鱼小瑶的弟弟,早就在半道上把他丢湖里喂鱼了。 现在呢,杨明礼直接选择无视。 张景恒坐在石块上调息,看得出之前为了保证小世界入口保持畅通,他费了不少气力,不过还是好奇的问道:“你们都取了什么回来?” 张继闻上前一步,先取出一个紫金葫芦,葫芦里装着几粒丹药。 “好东西!”张景恒拿出一粒在鼻尖闻了又闻,最后干脆丢到嘴里嚼碎了咽了下去。 众人好奇的看着老张道长。 “甜的,味道不错,”老张道长沉思片刻一脸正经的说道,其让人假装没听见,老张道长再次开口道:“可强劲炼骨,对于后天境修士来说有大益。” 紧跟着,张继闻又拿出寒光凛冽的匕首,刀身上刻着一些古怪符文。 “这应该是一件法器,至阳至烈,有斩妖除魔之用。”张景恒打量一番后,解释道。 随后,张继闻还准备再掏东西,结果被老张道长一个眼神制止了,这孩子福缘倒是不浅,就是太傻,俗话说抛砖引玉,他真正想看的不过是红花卫那帮人得了什么而已。 财不外露懂不懂啊! 张继闻之前太过兴奋,在得到老人的暗示之后乖乖退到一旁,不再显摆。 “你们几个呢?把东西拿过来让张道长帮忙看看啊!”边上的杨明礼赶紧吩咐返回的红花卫成员。 连同海棠在内,一共有十位红花卫成员进入了小世界,活着回来的只有无人,其中还有两人负伤。 他们纷纷把从万剑阁小世界从拿到的东西放到张老道的面前。 “这对薄翅,应该是一种飞行法器,使用着可翱翔九天,日行千里。” “这件衣服冬暖夏凉,有隐身效果。” “?这个铁锅质地坚硬,有一定的护身效果,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一个锅。” “这枚阴五符,是专收游魂野鬼的符文,可……” 张老道才是真正的见多识广,一件件东西摸过去,总能说出个七七八八,至于是不是胡咧咧,谁也不知道,毕竟这块儿也没人了解。 “咦,这个东西不错,”张景恒从海棠手中拿起一根鞭子,随手一甩,边上的石块被敲碎成了好几块。 “这个根法鞭,以桃木为柄,千年蛟龙所蜕之皮为筋,缠绕而成,可消秽恶,可诛鬼怪,可制妖邪!” “姑娘,收好了。” 海棠双手接过鞭子,简单道谢。 评论一番之后,张老道打量着齐鸿儒,问道:“你呢?” “不告诉你……”齐鸿儒故作神秘道。 “莫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吧?” “谁说的!我赢了一堆宝剑呢……”齐鸿儒话说一半,众人齐刷刷把目光转向他,他心虚的弱了气势,含糊不清道:“就是没带回来而已。” “诶呦,我去……” 齐鸿儒也郁闷啊,凭什么其他人都有收获,就我啥都没有呢? “不知道他得了什么……”老道抬头,陆然和小瑶翩然下落。 陆然看一群人都好奇的盯着他,便从袖袋里掏出只有半指长的石条,随着他把石条从手里丢出,石条越变越大,等到落地时,已经变成了半截石碑。 “张道长,可否帮在下看看,这究竟是何物?” 张景恒绕着石碑转了一圈,刚准备用手抚摸便被弹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陆道长是福缘深厚之人,这应该是件法器,碑文可能是剑诀,也可能是墓志铭,至于它的作用和来历,我看不出来,陆道长日后好好研究,定能发现它真正的价值所在。” “借张道长吉言。” 陆然收回石碑,随后向众人请辞。 “陆道长助我等降服水妖,乃大功一件,还没来得及好好庆祝一番,为何要走啊?”杨明礼生怕陆然跑了,以后找不到人,赶忙问道。 “实不相瞒,我今日有所悟,需好好梳理一番,小瑶需要闭关。所以,实在抱歉。”陆然解释道。 如此,众人便不好再挽留,只得感慨,成功的人越来越成功,真让人羡慕啊。 海棠看着离开的三人,向前走了几步,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对了,杨大人,麻烦传个话,尽量找个能做决定的人来和我谈,这几日我都在白岳。” 说完,陆然召唤出阿牛,小可爱瞬间变大变大再变大,直到达到五十余丈,陆然带着小瑶、齐鸿儒跳到它的头上。 “走!” 阿牛仰天一声吼,庞大的身躯在湖中飞速移动。 “咕噜!” 强大的视觉冲击力震慑了在场所有的人,看着这尊庞然大物远去,所有人都心生庆幸——好在来晚一步,没有赶上和它的殊死一战。 不过,众人心中又有一个疑问:陆然能够降服它,那他到底有多强? 第一百零三章 归来 随着大雨停歇,洪水退去,彭蠡湖周边的一切善后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是蛟龙虽然被降服,但水中的怪鱼却并未减少,甚至借着此次洪水怪鱼的活动范围已经迅速扩张到周边的江河湖泊之中。 为此,朝廷命大批工匠参与研制了特殊工具用于捕捉怪鱼,但效果甚微,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湖中鱼虾变异的数量和种类越来越多,这片孕育了四周百姓几千年的母亲湖逐步成为了人类禁区…… 这次洪灾给大宋的统治者们真正敲响了警钟。 以前确实听说有牛逼的道士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但几百年来随着灵气跌入谷底,北宋立朝一百七十年,从未见过所谓的道门大能。 哪怕后来朝廷给予道门大量赏赐,但始终并未太过重视他们,只是希望他们能够从舆论方向上引导信众百姓遵纪守法、相信皇帝是上天的儿子。 然而,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甚至有可能白日飞升,得道长生。从古至今,不少帝王为求长生不死,?做了数不尽的荒唐事,现如今,听说真的有可能长生不死,这种感觉对于北宋的当权者来说可能会有点怪。 最初在听说“陆然”这个名字时,朝廷当权者最多把他当成一个厉害一些的武夫,但并未放在心上。 你想啊,唐唐大宋,泱泱华夏,人才济济,你一个武夫再厉害又能牛逼到哪里去?红花卫成员和异人八大家的人谁不牛逼?还不是乖乖在皇帝脚下俯首称臣。 所以,红花卫高层在初步考察之后,对他进行的一些列招揽行为其实已经很用心了。 若是其他人,爱来不来,不能为我所用,杀了便是。 其实红花卫对于陆然的耐心早就快用完了,如果不是王伯仁一直看好陆然的潜力,红花卫高层早就下令杀人了。 然而,半月之前的庐山事件让陆然的名字第一次走进了京城皇宫中官家的耳朵里,他当时并未表面态度,只是想要再试探着看一看。 随后便发生了彭蠡湖洪灾,陆然在降服水怪这件事上所展现的实力彻底吓懵了朝廷那帮人。 京城那帮大佬连夜秘见北方道教负责人,了解修道的具体情况。 随后,朝廷宣布重新整理《道藏》。 至于白岳的陆然,皇帝亲命钦差,正式负责谈判的相关事宜。 …… 柔风从湖面上吹来,带着清晨山谷中特有的芬芳。 “二妮,你说先生带回来的那个姐姐和他是什么关系啊?”小西瓜抱膝坐在湖边,无聊的揪着清风的耳朵絮絮叨叨。 小船平静的漂浮在湖面上,二妮安静吐纳,不搭理小西瓜。 “小婵姐姐好可怜啊,先生都把陌生姐姐带回家了,她还不生气,你说她是不是傻啊。” “……” “不怪她真的长得好好看哦,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姐姐都漂亮。” “……” “二妮,你说她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师……” “不会!” “对对对,我是小婵姐姐这边的!那个齐天大圣下次再和你说笑话的时候你别笑啊,我们不搭理他!” “我什么时候笑了?还不是大宝、来喜还有你,每次他说个冷笑话你们就能笑半天。” 二妮干脆不练了,踏水来到岸边坐在小西瓜边上,和她一起抱膝并排坐在一起,说道气愤出就掐明月一把。 “是不该笑,不该搭理他。可是,可是他每次说的都好好笑哦。”小西瓜锤头丧气的挠了挠头。 阿牛从湖中探出小半个脑袋,好奇的偷听着这个家庭的八卦,心想平时威严的主人还有这么多儿女情长的烦恼呢,真好笑,于是它哈哈大笑了起来,溅起大片水花。 边上的大白鹅和鸳鸯夫妻大怒,决定一致对外,追着新来这个不守规矩的二货一顿狂怼。 小蛟龙也是郁闷,老子唐唐八百岁老妖,居然被三个傻逼追打,若不是陆然交代它要安分守己,早特么一口吞了这仨傻缺。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另一面,来喜、大宝和齐鸿儒三人正帮着小婵收成熟的果子。 “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齐鸿儒站在树杈上摘梨子,他一边摘一边道:“去年我到泰山顶看日出,当时山顶有不少人,其中有一个人指着天空激动大喊‘我看见了!’‘我也看见了!’这时远处有人提着裤子出来骂‘看见就看见呗!你嚷什么啊!’” “这个人也太不道德了,那么多人怎能随地大小便呢。”大宝叹息道。 “诶,齐大哥你不是说你去年在川西吗?”来喜疑惑。 “你们的关注点有点偏啊。”齐鸿儒无奈摊手,结果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打翻了树下盛梨的篮子。 不远处的小婵卷着袖子,问道:“你们不好好干活,瞎闹什么呢?” “小婵姐,没瞎闹,齐大哥和我们讲笑话呢。”大宝作为大师兄赶忙解释,随后又把齐鸿儒说的笑话向小婵转述了一遍。 “人没事就行,小心点别摔着。”小婵说着人就走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果园里响起了小婵娇羞的笑声。 另一面,陆然在静室内坐着,不时关注一下隔壁房间小瑶的动静。 小瑶修行时日远长于陆然,只是她修的功法与陆然不同,想要更上一层楼十分困难,不过她修的功法颇为玄妙,同阶可碾压任何对手。 日前在彭蠡湖与阿牛一战,小瑶心有所悟,终于等到了契机。 那日三人离开彭蠡湖后,回到白岳后山小瑶便进入闭关状态,陆然和家人做了简单交代之后,同样开始闭关。 这次远行,陆道长的收获十分丰盛,他用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把日前从各门各派搜刮来的功法做了完整的分门别类,至于功法的好坏,这个还需要小瑶出关后帮忙看看。 后面两天,陆然便开始研究其从万剑阁抢来的两座石碑。随着研究深入,陆然越发觉得,这才赚大发了。 第一百零四章 捡到宝了 “万剑阁是由曾经天下第一铸剑师朱工所创,当时天下名剑有近半数是由祖师爷所铸。祖师爷故去后,很多修仙门派纷纷上门以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求剑’,祖师爷最小的弟子一怒之下屠了两个在求剑过程中表现比较活跃的门派满门,直到此时,那些门派才知我万剑阁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此后千年,万剑阁逐渐分为两支,一支铸剑,一支修剑……” “铸剑那支人才济济,每年都有无数宝剑问世,为避免别派觊觎我万剑阁宝剑,当时我派大能炼化天外神陨,开辟出两方空间,一方存放那些绝世宝剑,名剑原,另外一方存放在打斗中折损的宝剑,名剑冢。” 神识中,一道苍老的声音不时响起,一五一十的交代着万剑阁的相关信息。 “这么说你就是剑冢?”陆然笑道。 “可以这么说。” “你之前说的天下第一铸剑师朱工很厉害吗?” “那是自然,传闻天外大世界都有绝世豪门找他铸剑……” “天外大世界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陆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追问道。 “都说了是传闻,我也不知。” …… 通过和剑冢之灵交谈,陆然对于千年前的世界多了些许模糊的认识,按照这老家伙所说,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那时候人仙遍地走,先天多如狗,是真正的修行盛世。 这一切与陆然熟知的历史都有不小的区别。 不过剑冢作为一件法器在千余年的自我封闭中折损严重,剑冢之灵脑瓜子时灵时不灵,对于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 但陆然大概搞明白了一件听起来颇为荒唐但又是事实的事情——万剑阁千年来所铸宝剑都在他手中了。 这尼玛,过分了啊。 人家都是开局一个老爷爷。陆然倒好,都一百多章了才捡到一个老头当向导。 不过人家老头倒也够意思,在恰当的时间点送来了一堆好到爆的装备,随便甩出去一件都是旷世珍宝。 为了验证老头所言,陆然再次进入了剑原之中,那片无风自动的草原越看越让人欣喜。 陆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其他人,不过这种事情和谁说呢? 外人肯定不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放诸四海皆通。 几个小徒弟?不行不行,做师父的总要保持点神秘感嘛。 小婵?得了吧,她现在一门心思做村姑,哪有心思关心其它的事情。 至于齐鸿儒,那就更不能和他说了,这货嘴没把风,指不定哪天和人吹牛逼的时候就带出去了。 想来想去,只有小瑶最合适,可是她还在闭关。 小瑶啊小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破境啊?陆然站在静室门外,有点焦躁,恰在此时,大宝来报,说有人拜见。 陆然不得不走出静室。 来人是老熟人,一家人都认识的海棠姑娘。 海棠同志现在心里非常复杂,她有些分不清和陆然的关系,说敌人吧,人家救过她的命,还帮朝廷解决了彭蠡湖洪灾的根源,说朋友吧,好家伙,庐山一战杀了那么多人,虽然讲在红花卫眼里没有杀人偿命之说,但你这毕竟打了朝廷的脸,彼此间的关系嘛,不明朗啊。 海棠做事向来利落,?见面之后,直接开门见山道:“陆道长,钦差大臣已经到歙县了,王大人让我来通知你,请你明天中午吃个饭。” 陆然见海棠如此官方,便也表面了立场:“王大人记性看样子不够好,帮我转告他,没时间!” 海棠诧异,这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随和的陆道长不太一样啊,难道是那个女人搞鬼?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朝廷已经拿出诚意了,你这样只会把双方的关系搞得更紧张。” 封建社会,皇权至上,你一个小小屁民,皇帝已经派了钦差来亲自和你谈了,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再装逼就过了! 作为封建社会的公职人员,海棠有这样的看法并不为过。 “没骗你,我是真没时间。鱼小瑶在闭关,我要帮她护法,离不开这里。要不这样,我设宴款待钦差大人,你让王大人帮忙知会一声,时间就定在明天中午。” 陆然态度真诚。 其实陆然并非不识抬举,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朝廷既然派了钦差过来那就有的谈,既然是谈判嘛,那就要拿出谈判该有的态度来,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就等于先认怂,这样对于以后和朝廷的交流不太好。 海棠盯着陆然看了会儿,眼神逐渐由气愤转为平和。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朋友,来,小姐姐吃个梨消消气,这个梨可了不得了,纯天然无公害,皮薄肉嫩爽口,又香又脆又甜,一口咬下去满嘴……”齐鸿儒端着一盘洗干净的水果,刚进屋就遇见了剑拨弩张的局面,拿了个梨子递到海棠面前,笑笑道。 海棠没等他说完,随手接过梨子就朝外走,在门口处回头,看着陆然。 “那个……谢啦。”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客气,下次常来坐啊。”齐鸿儒把人送到门外。 …… “不知死活!不像话!” 歙州府衙门内,一名武将愤怒的大声嚷道:“一个道士,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之前就公然对抗朝廷,官家仁慈,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他太不像话了!” 负责传话的王伯仁站在一旁抠鼻屎,根本不拿正眼看他,这家伙是兵部的,上次庐山事件中死去的士兵有他族内子侄,他巴不得剿了白岳。 正座喝茶的钦差大人四十左右,留着山羊胡,面庞白净,气质颇为儒雅。 “老张,莫激动嘛。” 他拍拍那名武将的肩膀,又招呼王伯仁坐下,这才笑道:“人家刚帮我们一个大忙,高人嘛,有点傲娇是可以理解的。早在京城就听宁公说那白岳谷内环境不错,去看看也好。” “那我明天多带些人过去,如果他敢有其它心思,我拆了他的山。”老张将军黑着脸道。 ?王伯仁有些看不下去,讥讽道:“陆然本事高强,你带多少人去都没有,除非拉支军队直接碾过去。” “你……哼!” 钦差大人姿态从容,安慰道:“二位放宽心,他们既然有心想谈,一切就都还有余地,没事的。” “歙州驿全体红花卫明日比竭力保证大人的安全。”王伯仁起身拱手。 “好,你们都记住了,明日我们是去谈判。”钦差大人说完,轻笑道:“路上看了不少关于他的资料,说实话,我很期待明日的见面。” 第一百零五章 试探 九月十二,风和日丽。 钦差大人楚讳带着谈判代表团连同歙州驿的所有红花卫成员如约而至。 两个时辰的跋山涉足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大人腰酸背痛,若不是山中还算凉爽,他估计早就中暑晕倒了。 “给他脸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我看也没有谈判的必要了,他存心使着坏呢,这是存心打大人的脸,打皇上的脸呢。” 随行的将军张宝忠在路上几次提议道。 “有的人呢,明明抱着假公济私的心,却总能说的冠名堂皇。” 王伯仁实在受不了他唠叨,不阴不阳的讽刺道。 “你和谁说话呢!”张宝忠大怒,撸起袖子就要打王伯仁,他唐唐一个正四品的武将居然被红花卫一个小小驿长怼了,正愁着没有出气筒呢,真是作死。 张宝忠很快就被王伯仁带来的红花卫拉住。 “都他娘的滚开!有种和我单挑啊!”张宝忠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用力捶打拦住他的红花卫。 “能耐的你,都放手,我打不死他!” 王伯仁示意,手底下的人自然听命,王伯仁看着张宝忠笑的有些邪魅。 “你……” 张宝忠这么说的无非就是气话,他一个将军,功夫不弱,但也没有蠢到自认为能够单挑的过一个红花卫的驿长。 “好了,都是同僚,也不怕属下笑话,”看了半天戏的楚讳这才开口训斥,随后刻意提高嗓音道:“张将军,皇上既然已经派了你我过来谈判,那还请你拿出一个谈判者该有的样子,记住了,你我代表的是朝廷!” 楚讳之前一直没开口,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皇帝让张宝忠跟随,就是怕自己太过斯文,在谈判过程中失了气势。但一路走来,楚讳发现这个张宝忠那是什么怒目金刚,分明就是一头蠢驴嘛。 为了不让蠢驴坏了谈判大事,他必须事先敲打敲打他。 张宝忠强忍心头愤怒,不情不愿的和王伯仁握手言和。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位于深山老林中的谷地。 谷地被具有强烈腐蚀性和致幻性的紫竹林包围,唯有的小门紧闭着。 张宝忠朝前一步,就要推门。 “别动!再朝前你就死了。”海棠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张宝忠果然不敢再动,海棠上前拉动门外的一根绳子,谷内响起一阵铃声,不一会大宝过来开门,将一群人引了进去。 “在这里最好什么东西都别碰,也最好不要乱走动,不然出事了我们概不负责。”大宝在前面带路,把注意事项作了简单说明。 路上,楚讳不时问几句,大宝也都毫不避讳,如实相告。 转眼一群人绕过湖泊,来到家中。 大宝把无关紧要的人都带到了院子里,院里有为他们准备的点心。 楚讳和张宝忠、王伯仁被大宝领到了一间客厅。 客厅里,陆然坐在主座上,沏满几杯茶,招呼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泡好的茶,诸位请!”? 三人落座,楚讳没动茶,而是用手朝鼻子上扇了扇,赞道:“好茶!武夷山的大红袍?” “后山自家产的。”?? 楚讳自认茶道高手,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掉坑里了,他也不觉得尴尬,笑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啧!比起武夷山大红袍只好不差,怪不得宁公常夸陆道长这山中人杰地灵。” “老头现在混得不错吧?”陆然听对方念起旧人,便笑着问道。 话题由此展开,聊了一会,楚讳才正襟危坐,道:“正式认识一下,本官楚讳,全权负责这次谈判。陛下让我过来就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巧了,我们想法一致。” 双方碰杯,以茶代酒。 双方都是聪明人,那一切就都还有的谈。 楚讳笑道:“陛下爱惜人才,从几个月前就希望你能够为朝廷效力,陛下的想法一直没变,陆道长心怀天下,若能出仕,朝廷必不会亏待你的。”? ?“打住!打住!”? 陆然连连摆手,当即道:“您太抬举我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大野心的,王大人和我接触的多些,应该比较了解。”? 王伯仁今天就是来当木头人的,被陆然点了名,只能苦笑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陆道长再考虑考虑。” “老王,再说就没意思了。” 话说的那么明显,楚讳也不好再继续劝说, “陆道长,直接说,你想怎么谈?”经过几轮试探,楚讳发现陆然对无非财色、名望、权力通通不感兴趣,再试探下去也没意思,他便直接问道。 “爽快!楚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其实我的要求也不多。”陆然笑呵呵的说道。 “但说无妨。” “第一,承认白龙观的地位。” “这个好说,你现在天下闻名,我们没理由不承认。” “第二,庐山的灵石矿我要一半……” “还敢提庐山,你在庐山杀了多少人心里没数啊,按律法算,你不知道要斩几回!”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张宝忠终于忍不住,拍桌子大怒。 “话不能这么说,彭蠡湖水患,我救得人可比之前死的人多多了,而且之前那些人为什么会死,大家都心知肚明。”陆然不喜。 “哼,你把彭蠡湖的水怪降服了却不杀,到底是何居心,今日,那畜生必须血债血偿!”张宝忠再次拍桌子,茶水洒的到处都是。 陆然皱纹,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他都有感情,何况这桌子还是他亲手打的。 “阿牛,过来!有人来找你报仇了!” 门外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变天,阴云密布,蛟龙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折了个弯,巨大的牛头伸进院子里。 房间里三人近距离看到了阿牛本尊,脸色全都白了。 “那个拍桌子的,你不是要找它报仇吗?去吧!”陆然示意。 张宝忠被吓傻了,双腿都在打颤。 “陆道长,这是何意?有话好商量嘛。”楚讳虽然也被吓得够呛,但好在还能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阿牛,滚回去吧。”陆然说完,阿牛身体迅速缩小,重新落回湖中,天空也再次变得晴朗。 “我这个人向来好说话,但是劳烦各位,能不能不要再拍桌子了?” “陆道长消消气,不过你要庐山一半的灵石确实不行,最多只能给你一半的一半……”楚讳重新理顺思路,开始再次谈判。 “好的,成交。”陆然应道。 …… 第一零六章 达成一致 陆然的反应大大出乎了楚讳的预期,他从未想过陆然会答应的如此干脆,直到看到陆然嘴角露出的一丝狡黠,他才摇头苦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然怕他变卦,笑着提醒道,其实陆然的方式很简单,谈判嘛,和菜市场大妈讨价还价没多大区别,无非就是双方扯皮,最后在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内达成一致。 陆然不擅此道,故意把价码抬得高高的,楚讳摸不清陆然的套路,于是双方稀里糊涂的就把之前困扰他们的最大的问题给定了。 “这个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并非不可接受,只是买卖的原则是公平公正,这样说吧,你能够给朝廷提供什么?”楚讳终于拿出了谈判该有态度。 “外敌来犯时,我可以为国而战。” 这句话很空很大也很实在,如今虽然大宋国力强盛,但周边并不太平,特别是北面几个游牧民族,近年来极不安分,最主要的是这些游民民族的祖先不少都是之前被各朝各代排挤出去的异人。 如果他们发动非常规手段攻击大宋,朝廷很难提防。 朝廷需要像陆然这样的高手表态,楚讳还没来得及欣喜,陆然又接着说道:“不过呢,我不是你们的专业打手,世间一切都有自身发展的规律,不能剿匪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让我来,如果不是灭国亡种之难我不会插手。” “那朝廷要你何用?难不成国难当头你还打算投敌不成?”之前被吓傻的张宝忠将军冷哼道。 “呵呵。”这帽子扣的不可谓不大,这张将军果然是头猪啊。陆然看他的眼神宛如看智障。 “莫要小看朝廷的能耐,如果你对大宋不忠,朝廷自然不会留你。”张将军加重语气。 “楚大人,来,喝茶。”陆然不搭理他,对着楚讳举杯。 “你!” 遭到无视的张宝忠满腹怒火。 “楚大人,你觉得如何?”陆然笑着问道。 “陆道长愿意为国效力是朝廷之福,但大宋的长治久安未必不能给你们这些方外之人提供一处安静之所。所以,陆道长还有其它的吗?”楚讳看着陆然,平静的说道。 “大人!”张宝忠急的直跺脚。 “嗯?”楚讳白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张宝忠还打算再说什么,王伯仁很瞅眼色过去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便朝外扯便道:“老张你不是拉肚子嘛,我带你去茅房。” “我没……”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现在就只剩下陆然和楚讳两个人。 ?陆然便不再卖关子,慢慢说道:“我大概知道朝廷想要什么,如今灵气潮汐再次来临,道法现世,这一次灵气节点变动很大,你们想要的节点我这里都有。” 陆然说着把一本小册子递给过去。 楚讳顿时一颤,打开册子认真翻看起来。 “这本册子是我之前接受红花卫的委托编写的部分地区灵气节点,这不是重点,朝廷和道门合作,懂得食气法,能够识别灵气的不止我一人……不过,这本册子里不仅有大宋境内的,还有大宋周边地区的灵气节点。”陆然在边上解释。 这本册子是他前两天刚整理出来的,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小瑶提供的,她把周边的名山大川走了近一半。 ????楚讳激动的手抖,这玩意儿绝对是机密,价值大了去了,但心里不由疑惑,小心翼翼问道:“这些内容的真实性如何?” “朝廷在周边应该都有自己的眼线,楚大人大可以让朝廷去验真。”此刻陆然已经完全占据了谈判的主动,笑呵呵的说道。 楚讳尴尬的合上本子,问道:“历史上均有关于灵气复苏的记载,但从未像这次这么猛烈,对于这次灵气复苏陆道长怎么看?” “从历史潮流来看,之前每次灵气潮汐都很规律,然而这一次却间隔了那么久,等于是两次的叠加,以我的角度来看,这次灵气复苏的负面影响会很大,接下来像彭蠡湖这样的灾祸肯定还会持续发生,而随着灵气复苏进一步加剧,变异生物不断增加,对于大宋来说可能会是个极大的考验。” 陆然这次没玩虚的,把心中想法大致和盘托出,他这么做不过是希望当权者能够早做准备,不然受苦的是千万黎民。 “那你要白岳,是打算独善其身?” “我要的不过是一条修行路而已,放心,大宋需要我的时候我定会竭力出手。”陆然说完便沉默下来。 楚讳看着陆然年轻的背影,设身处地想一想,觉得陆然的决定我并非不可理喻。 随后,二人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时,陆然厚颜无耻的推销了谷地自产的灵气大米、灵气水果等作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生活不止诗和远方,还需要钱。 白岳如果以后想要进一步壮大,这都需要钱。 陆然颇有经商的天赋,在他一番忽悠下,楚讳决定买下一些待会京城,如果真有效果,朝廷自然会大量购买。 下午的时候,陆然和楚讳就一些细节问题进一步进行了磋商。 张宝忠被王伯仁拉开后就心生不满,一直喋喋不休的散布着诋毁陆然的言论,不巧的是他的话被小西瓜听到了,于是张宝忠不凑巧被蛇咬了嘴唇,嘴巴肿成了香肠,连话都没办法说。 第一百零七章 家庭壮大 “先生,刚那个人是大官吧。”看到客人远去,小西瓜凑到陆然边上好奇的问道。 “嗯。”陆然牵着她的手朝回走。 “那个穿着盔甲的胖子也是大官?” “嗯。” 小西瓜苦着脸,局促被陆然牵着走,走了好一会儿才挠头道:“先生,我好像闯祸了。” “你是说小青把他嘴巴咬肿的事吗?”陆然笑着问道。 “他是大官呢,先生你怎么不早说,我……”小西瓜生怕给陆然添麻烦,懊恼的自责道。 陆然揉揉她的小脑袋,牵着小手走到院里。 “你们几个也过来。” 陆然在椅子上坐下,把小西瓜抱在怀里,招呼大宝他们都进来。 “什么事赶紧说,果园里的梨子熟透了,再不摘掉下来就摔烂了,水稻也熟了……我们很忙的。”小婵带着大宝和新加入的齐鸿儒已经换好了干农活的衣服,把陆然叫过来后,她颇有些着急的说道。 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小婵到这里不过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四个月里她从一个懵懂无知,习惯听人安排的小丫鬟变成了白龙观的大姐大,从白白净净的城里姑娘变成了皮肤呈小麦色的农家女。 看到她能有如此变化,陆然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让你们过来其实是有几件事情需要交代一下,”陆然让大家都坐下,这才接着道:“今天下午西瓜小小惩戒了那个老是说我坏话的胖子,他是朝廷来的大官,职位很高。” 在座的几个小朋友除齐鸿儒外,每个人都表现出一副慌乱的模样,陆然把手朝下压了压,平静道:“别担心,都是小事情。” 对于他的话,四小只盲目相信,紧张情绪逐渐消散。 “要不跟家里讲一下吧,让老爷活动活动,兴许不碍事的。”小婵毕竟从小生活在江宁大户,对于“官”的了解要远超四小只,她以为陆然是故作坚强,也不管梨子稻子了,担忧道。 “姐夫,你家里还有这么大能耐呢?”一旁看热闹的齐鸿儒诧异的问道。 “谁是你姐夫?别乱喊!” “是啊,小婵姐姐和先生可是有婚约的。” 二妮反唇相讥,小西瓜看二妮带头,也仰着头跟着附和道。 齐鸿儒看看二妮和小西瓜,又看看小婵和陆然,这才咧嘴一笑,贱兮兮的说道:“能者多劳,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看把你们激动的。” “呃……” 其实无论对于小婵还是小瑶,陆然始终没有爱情的感觉,在他看来小婵更像是一个小妹妹,而小瑶呢更像是一位志同道合的老友。 当然,当了十八年单身狗的陆道长对爱情并不排斥,只是他并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 爱情嘛,就应该是日久生情。 四小只表情各异,心里大概想的大差不多——还有这种操作? 小婵低着头,略有些羞涩。 “其实真的不碍事,这就是我要和你们说的重点。” 陆然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轨上,道:“上次和你们说过,只要是你们认为正确的事,那就去做。就像那个张宝忠,他确实欠揍,小西瓜这件事并不出格,我反而觉得恰到好吃。” “至于担心他们报复之类的事情,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心吧,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多琢磨琢怎么修行。你们现在要明白一件事情,你们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就拿小婵来说吧,你现在的功夫比陆家最厉害的护卫都能打,你的资质还是相对较差的……你们不一样,世俗的法律法规对你们的约束力只会越来越低,你们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会越拉越远。但是!你们并不能因为自己牛逼就去欺负普通人,这么low的事情,即便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快感。” “和你们说这么多呢,主要想讲的就一件事——好好修行吧,孩子们!未来你们肩负的是斩妖除魔的重任,湖里的那条大水蛇都知道吧,刚才看到它的本体没有——没错,你们以后要遇见的很可能就是这种比你们体型大无数倍的妖,或者一些本领高强的鬼怪,又可能还有一些和我们一样修行的敌人。” “小婵以后地里的那些东西你最好别亲自侍弄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会从京城接下一笔大订单,到时候肯定要扩大生产和种植,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大宝你是大师兄,我希望你能够起到带头表率作用,而不是把过多的心思用在关心他们修行以外的事情上。” “二妮……你继续保持。” “小西瓜,接下来你可以先什么东西都学一点,看你到底对哪个方向更感兴趣。” “接下来,你们的训练科目我会帮你们细化,至于朝廷那帮人,只要他们不作死,咱们陪他们逢场作戏就行。” “你们好好加油,也无需给自己过多压力,因为白龙观有一个先天……” 陆然说的很平静,却又很装逼。 “不是一个,是两个。”身后有声音传来。 众人侧目,小瑶微笑着从里面走出来。 “咦……你破境了?”陆然仔细盯着小瑶,感觉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她是一把出鞘的刀,那她现在已经完全藏在刀鞘里。 “恭喜鱼大师啊。”陆然夸张的拱手,他本以为小瑶破境会电闪雷鸣天降异象呢,没想到连个动静都没有。 “陆道长客气,以后还希望能够有机会向您学习。” “鱼大师谦虚了,相互交流嘛。”二人一番商业互吹,惹得四小只和小婵都有些懵。 “酸!”齐鸿儒看不下去了。 “欢迎小瑶和鸿儒加入白龙观大家庭。”陆然带头鼓掌,他之前并不确定小瑶会不会留下,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之后,心头也是一喜。 修行本就寂寞,如果能有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陪伴,那将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当然,小瑶留下,对于白龙观来说,实力上也是一个质的飞跃。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鱼小瑶。” 第一百零八章 人世间 随着楚讳一行离开歙州,白龙观谈判事宜宣告告一段落,朝廷很多人对于谈判的结果并不满意,且不说庐山灵石的分配问题,唐唐朝廷四品大员好好的进去,回来就变成香肠嘴了,这分明是对朝廷不敬,陆然这厮简直无法无天。 他对权力一无所知! 就在不少得到消息的官员急的跳脚大骂楚讳无能之时,作为当事人的楚讳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气愤,他比谁都了解陆然提供的那份邻国灵气节点分布图对于大宋意味着什么,最只要的是临行前官家的话——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一切! 楚讳知道官家这么做必有他的深意,作为聪明的臣子,他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官家才会派他过来谈判。 楚讳一行在途径江宁时还遇到一个小插曲,成国公主府的老驸马康王和当地驻军统帅李双奎带着人把楚讳一行围在了距离城门外十公里远的距离。 康王和李双奎大骂楚讳是卖国佞臣,要杀他以儆效尤,如果不是秦清河带着手底下的红花卫及时赶到,此事怕是难以善终。 说起来,无论是朝中还是江湖上,想杀楚讳的人都不少,这次的歙州谈判只能算是一个导火索。 近年来,官家经常十天半月不早朝,整日沉迷山水诗词,从前年开始更是迷恋上了收集各种各样奇怪的石头,并让楚讳完全负责此事。楚讳大操大办,在征得官家同意后先后成立了“造作局”和“应奉局”,奉皇上之命对东南地区的珍奇文物进行搜刮,由于花石船队所过之处,当地的百姓,要供应钱谷和民役;有的地方甚至为了让船队通过,拆毁桥梁,凿坏城郭,因此往往让江南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大宋虽国力强盛,然周边虎狼环饲,如果官家一直这么乱来,大宋危亦。康王是忠臣,只不过做了驸马之后无法出仕,他满腔报国的热血全都用在了在家陪老婆孩子,现在有机会为朝廷除害,他打算彻底豁出去,哪怕是死了,只要能够让官家幡然醒悟,那就是值得的。 楚讳回到京城后,官家问起此事,楚讳只笑成康王是出门迎接,并未传言中的那样,官家大悦,对楚讳又是一番大赏赐。 …… 朝廷方面的反应陆然并没有太过在乎,在小瑶破境的当天,在家庭会议结束后二人进行了一番长达一天一夜的长谈。 谈论的内容较散,首先小瑶对陆然之前搜刮来的那些秘籍重新进行了分类整理,这对先天来说也是个颇为烦神的事情。 如此,二人又对大宋未来的发展做了一番推演,双方得出的答案都不算乐观,这次的灵气复苏对于修行者来说是福音,但对于百姓来说更像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按照他们推演的结果,如果灵气仍以现在复苏的速度持续爆发一年,大宋的人口恐怕将会至少折损三分之一,居时,热的地方会越来越热,冷的地方会越来越冷,每一种极端的天气都会在特定区域内得到极致的展现,湖泊中水怪横行,森林和草原将会吞并打量的农田,百姓只有聚集在大城市中才能生存……这一切都无法逆转,他们能够做的只有尽量提醒朝廷早做打算。 其实灵气复苏并非是从今年才开始的,确切的时间应该是十八年前,不过当时灵气复苏只有极少数几个地方,比如天山、比如昆仑,再比如长白山、三江源…… 这些都是小瑶告诉陆然的,当年鱼玄机带着她就是在寻找灵气复苏的节点的途中来到白岳的。当然,当年无论上述任何地方灵气的量和质都比眼下无法比拟。 “好巧哦,十八年前我刚出生,该不会和我有关系吧?”陆然惊奇道。 “传闻当年道教祖师舍弃飞升机会,堕入轮回之道,说不定你还真有可能是他一道残魂转世。”小瑶说了句玩笑话。 “我俩同岁。” 小瑶收起笑容,认真道:“我听师父说,当年有一颗陨石坠落,分散成无数块散落人间,那些灵气复苏的地方之前都有过关于那次陨石雨的记载或者传说。” “嗯……”陆然刚准备开口忽然想起类似的话好像在哪里看过,起身离开,很快他又回来,手里还拿着半本书,陆然坐下,解释道:“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留下的半本本派秘籍,里面好像有关于陨石雨的记录。” 陆然打开后,在第二页上找到相关文字,不自觉的读出声来:“元符三年,五行交错,夜有天外神陨如雨,分落各地,坠地有声,寻觅无迹,福兮?祸兮?” “师父和元阳老前辈都提到了那次的陨石雨,看来这次的灵气复苏很可能和那些陨石有关,”小瑶认真分析,随后问道:“你说之前元阳老前辈之前收藏过的那几块石头还在嘛,拿给我看看。” 陆然领着小瑶来到隔壁的房间,打开存放在拐角处的木盒,木盒里有两块石头已经粉化成沙,只有一块相对完好,小瑶看了看,并没有用手去触碰,随后又问了陆然当时吃了异果之后的反应。 陆然把事情的经过重新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陆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猜当时的你很可能不仅吸收了异果中的火之灵,同时还得到了灵石中水之灵金之灵的认可……你运气真的很好。” 为了验证小瑶的猜想,陆然用纯粹的水灵气重新修复了那些石块,那些沙硕对他好像确实颇为亲切。随后二人又进行其它一些方面的验证,事实证明,他和那些沙硕的确存在某种微妙的联系。 “这……人品好,没办法。”陆然得意道。 “小心运气槽爆掉。” 随后二人又聊了一些天下大势,二人都觉得未来修仙肯定是一份很有前途的事业。 “朝廷将来会是一股强大势力,道门的底蕴不能小觑,异人应该也在憋着坏呢,另外还有一些邪门歪道应该也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这对我们来说可能也是个机会。” “嗯,咱们也该好好谋划一番了。” 上架感言 无意中看到信息,今天上架。 心中五味陈杂,谈不上多开心,毕竟后期因为工作时间的挤压以及我的渣手速等多重原因,这本书的成绩远未达到预期。但也有小欣喜,毕竟是要踏上新征程了,兴许,还能赚几包烟钱聊以**。 这本书从内核上来说,应该会是一个出彩的好故事,只是,我笔力有限,难绘心中壮丽河山。现在无论是世界观还是人物线,都只是冰山一角,后面我尽量试着把这个世界一点点铺开,还请各位读者朋友们能够稍稍保持一些耐心。 这个时候上架确实有些尴尬,内容上刚经历一个波折比较大的情节,目前略有些淡。老实讲,虽然没抱太大希望,但也不想死的太难堪,免不了有些担心。 我好好写,你们慢慢看,不奢望过多。 订阅就好! 订阅就好! 订阅就好!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晚上会发布vip章节,居时,还请小伙伴们首订支持,感谢! 废话就到这里吧,后面我会尽量多抽时间写,力争保质保量。 读者群:859689043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加一下。 第一百零八章 崛起(求首订!) 三个月后,白岳。 “你个笨蛋,笨死了!都教你几遍了,怎么还是学不会?我之前一下子就会了。”小西瓜像模像样的板着脸教训武三思。 武三思手里拿着木剑,一点也不恼,局促的挠头,崇拜道:“西瓜姐姐真厉害。” 闻言,小西瓜得意的挺直腰杆,双手背在身后继续教训道:“别以为你夸我就行,好好练,你都练了五天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教的不好呢。” “西瓜姐姐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武三思握紧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这是小西瓜刚教他的。 “没用的,你太笨了,看来以后你只能和陈爷爷学鬼画符的本事了。”小西瓜满脸无奈。 “不是鬼画符,师父是金丹派传人,现在主修内丹,很厉害的……”武三思试图解释。 “又打不过我家先生,”小西瓜根本没听他后面的话,拍拍手蹦蹦跳跳的跑开了,边跑边说道:“你再练两个时辰,中午先生检查的时候你要是还这么笨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武三思有点泄气,但想到小西瓜的话只能重新燃起斗志,哼哼哈嘿的练了起来。 武三思和师父陈双鹭是最近刚从大孤山搬到白岳来的。 随着灵气复苏加剧,青云观已经成了被丛林包裹的空中孤岛,常常有变异的野兽在周围虎视眈眈,陈双鹭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他一个不小心宝贝徒弟武三思就被野兽叼走了。 就在老道愁眉不展的时候,陆然突然造访大孤山,邀请老道带着武三思搬到白岳去住,老道略作犹豫,便答应了陆然的邀请。 在更早些时候,白岳大兴土木,在悬崖峭壁之上生生造了一个颇具后世徽派建筑风格的村落,又在离村子稍远些深入云海的峭壁上修建了几处没挂牌匾的道观,在谷地下游河谷周围又开垦了三四百亩土地…… 这是一场浩大工程,陆然把事情全权交给潘家操作执行。 因为森林蔓延,周边十里八乡的村民都失去了劳作了一辈子的土地,到处都是无事可做的苦力,如今人力特别不值钱,潘家只振臂一挥,便有数万名工人踊跃报名。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朝廷为了表达善意,派了皇家园林建筑团队远赴歙州帮忙。 如此,原本就颇具传奇色彩的白岳更显得神秘了几分。 原本陆然预计要半年才能完工的浩大工程,就这样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上的情况下,只用了堪堪两个月的时间便彻底竣工,堪称这个时代建筑史上的奇迹。 老道和武三思被安排住进了云海中的一座雄伟的道观,陆然亲手为他们写了牌匾挂上去。 与陈双鹭师徒几乎同时住进白岳的还有一个给自己取名叫“悲风”的中二少年,他正是当初陆然以“黑山老妖”的身份纵横江南时在青芒山结识的少年,万剑阁沉在彭蠡湖的消息也就是从少年祖上传下的秘籍里看到的。 悲风姓赵,只是这个姓氏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随后改嫁,留下的一处破道观也被哥嫂强占。悲风自小就给地主家放牛,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之所以没被饿死是因为他有一项特殊的技能——可以和小动物进行交流。 陆然几乎没废什么气力,只用了五两银子就从他哥嫂手中“买”下了这名少年,悲风对于家庭没有过多的感情,唯一舍不得就是他那帮牛朋狗友。 陆然之所以把他带到白岳,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看上了他驭兽的能力,慢慢培养说不定能够成为有用之才,其实这都是其次,陆道长主要看上的还是他的品性,以他的能力怼死不念亲情的哥嫂完全不在话下,可他没这么做,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对于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来说,非常难能可贵。 陆然忽悠他到白岳养羊,结果为了欢迎小伙伴的加入,陆道长第一餐就给他做了烤全羊。 看着桌上黄灿灿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全羊,一家人都呲溜溜的咽口水,只有赵悲风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眼泪一直止不住的流,哭得伤心欲绝。众人不解,随后才知他是心疼小羊,对于这种思维,都贼爱吃肉白岳山上一家人不太能够理解,劝了几句之后便开始大快朵颐。 门外的赵悲风后来肚子饿的实在难受,便凑上前偷偷拿了一小块羊肉,边吃便还劝大家:“小羊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它……好好吃啊!” 烤的恰到好处的羊肉外脆内嫩,深深刺激了少年的味蕾,这一口几乎为赵悲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接下来,画风突变,赵悲风一边哭一边吃,到最后就数他面前的羊骨头最多。 只此一件事,赵悲风就成为了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 除了陈双鹭师徒和赵悲风外,陆然还把大宝、来喜、二妮和小西瓜的家人以及另外几户性情相对淳朴的家庭请到了山上,他们被安排住在悬崖上新建的那些房屋里,他们以后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农作物的种植和收割。 短短几个月时间,谷地中人口翻了好几倍,现在有农人八户五十六人,加上陈双鹭师徒、赵悲风、小瑶姐弟和家中原本六人,白龙观共计六十七人,其中修行者十一人。 除人口外,谷地其它资产主要包括蛟龙一条、大白鹅一只、鸳鸯一对、猴子上百、果园十亩、水田五十亩、旱田三百亩、菜园两亩、房屋就五十栋、酒坊一间、油坊一间、家猪五十头、羊一百二十三只、灵米数千斤、灵石一千零五十块、灵梨…… 这样一算下来,陆道长惊喜的发现——原来我这么有钱! 最近一段时间陆然忙着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对于教授功法的事情则由小瑶负责,小瑶做事严谨,要求也特别高,在她高强度的威压下几个小家伙都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随着时间推移,这一年的除夕越来越近,前来白岳拜会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这些人中除了朝廷和道门的以外,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云游方士。而在这些人中,一个叫方希月的中年道士成功引起了陆道长的注意。 第一百一十章 末世初显 这半年来无论对于大宋的百姓,还是统治者来说,都是极其难熬的。 除了彭蠡湖水灾外,九月末,苗疆蛊毒爆发,死亡人数保守估计达到五万;十月初,东南沿海海怪大规模攻击沿海渔民,百姓死亡人数不下七万,朝廷不得不下达命令,沿海所有居民撤离海岸线五十里;冬月末…… 除了上述特殊事件外,森林面积不断扩张,江河湖泊之中水怪越发猖獗,全国耕地面积锐减四分之一等等新问题老问题层出不穷。 尽管朝廷成立了应急部门,积极救灾,努力转移人口,但是在真正的天灾面前,人力根本不值一提。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易子而食的事情在部分地区屡见不鲜,大量难民朝大城市聚集。 起初,有少数城镇曾开门接纳难民,但随之而来治安问题、原住民与迁入者之间的矛盾问题、传染病问题、粮食分配问题等各种样尖锐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短短数月时间,原本相对安稳的城市变成了暴徒的天堂,逐渐失控。 于是,敢于向难民开城门的城市越来越少,南方某城外饿死的难民堆积如山,瘟疫随之蔓延,最后整座城成为了鬼城。 皇帝颁发罪己诏,诏曰:“朕德不类,不能上全三光之明,变异频仍,至令百姓饥荒,更相啖食。咎证彰灼,夙夜祗惧,万姓有过,在予一人。” 随后,皇帝又率百官远赴泰山祈福。 皇帝如此举动的确得到了读书人的拥护,但灾害并没有得到缓解。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天下宛如末世。 在绝望和恐惧中,大宋上下迎来了灵气复苏后的第一个小年。 今年的天气尤为反常,正如小瑶和陆然先前预料的那样,各种极端的天气正在不停切换,一辈子没见过大雪的南方人第一次见到了鹅毛大雪,但没多少人欣喜,粗暴的暴风雪覆盖了土地上的庄稼,无数房屋被压塌,没有厚衣的百姓只能在被窝中瑟瑟发抖。 腊月二十三,大雪,白岳。 山外一片银装素裹,谷内四季如春。 几道飞剑摇摇晃晃的从空中划过,缓缓落在谷内。 “先生,先生,外面好大的雪啊,可漂亮了,你怎么不出去看看啊。”小西瓜从一柄又细又小的飞剑上跃下,跑到陆然身边兴奋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大宝、二妮相继从飞剑上跳下,目前就他们三人掌握了简单的御剑飞行。 随后,武三思、小婵、齐鸿儒和赵悲风四人也从两只体型巨大的大雕背上跳下,落入院中,这两只大雕是赵悲风刚认识的朋友。 一群人站成一排,一个个脸上都洋溢上激动的心情,他们是南方人,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陆然正在湖上的亭子里和陈双鹭下棋,他摸了摸小西瓜的脑袋。 “北方的雪比这里大的多,以后有机会带你们过去看看。” 其实陆然一早就和小瑶一起出去散了半个时辰的步,陆然前世出身在东北,对雪有着特殊的感情,他出去走了一圈之后触景生情,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 “师父,您下山啦。” 武三思上前给陈老道恭敬行弟子礼,又对陆然行礼,道:“陆师叔好。” 陆然笑着回应,随后对站在后面的众人道:“以后你们务必勤加苦练,特别是齐鸿儒,你跟着你姐学了这么多年,居然连御剑都不会,以后出去捉妖打不过,跑都跑不了。” “我姐又不会剑法。” 齐鸿儒反驳,不过想到小西瓜学剑不过三个多月就已经可以御剑飞行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转移话题道:“我姐呢?” “哦,信州那面有山妖袭人,她去看看。”陆然随口说道。 自从朝廷主动向白岳示好之后,陆然和小瑶就很给面子,只要周边有妖物出现,朝廷打了招呼,陆然和小瑶多半愿意帮忙去看看。 至于原因,一方面自然是出于斩妖除魔的侠客情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但凡妖物出现,周边多半会有天材地宝出世,这才是主要原因。 信州境内河流纵横如叶脉,地貌以丘陵、河谷平原为主,在离城市不远处有座小山名叫饭甑山,饭甑山海拔不高,只有一百多米,远看如同土坡。 饭甑山上有两座古寺,都叫黄岩寺,是唐武宗年间修建的,建筑雄伟,布局精巧,山腰一个,山巅一个。山腰上的依山而建,气势恢弘;山巅上的悬空而造,奇巧险峻。两个黄岩寺,从下而上,由两个天然岩洞和一段曲径连通。 前段时间,有信众到山上祈福,发现两座寺庙里空无一人。 红花卫得到消息后,前往探查,结果前去探查的五人只有两人活着逃了出去,据他们所说,在黄岩寺内的天然岩洞中疑似有火麒麟存在,见人就咬,一口一个,甚是吓人。 红花卫随后又有二十余人上山捉妖,奈何半数死于那畜生之口,剩下的多半负伤,这才不得不向白岳求助。 小瑶到达信州时,天空中正飘着鹅毛大雪,她闲庭信步步入黄岩寺中,寺庙被火烧过,不少地方都已经坍塌。 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在空荡的寺庙里显得有些诡异。 寺庙的地上偶尔能够看到一些残存的血迹。小瑶慢慢走到岩洞边上,岩洞中温度比周围略高,积雪已经融化,露出不少森森白骨,洞内有浓烈的血腥味。 小瑶微微皱眉,继续朝里面走。 洞内高度不足一丈,入口较窄,洞内略宽些,小瑶隐隐能够感受到黑暗中一双眼睛正默默的盯着她。 黑暗中的妖物似乎已经有了些许灵智,对于危险它们有着天然的嗅觉,并未主动进攻。 小瑶混不在意,继续向前,走到大概一半的位置,发现了一株手腕粗细的藤条,藤条一路向上,布满了岩洞的顶端,藤条上只有零星几片绿叶,倒是有不少类似于草莓一样的果实。 小瑶刚准备摘一个尝尝,黑暗中,一头浑身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野兽猛然发动攻击,小瑶头也不回,摘“草莓”的动作不停,另外一只手握着雷鞭“啪”的抽在身后野兽的身上。 “啊呕!” 伴随一声凄惨的叫声,小瑶身后的野兽被抽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又跌落下来。 小瑶仍未回头,她已经把“草莓”放进了嘴里,估摸是因为还未熟透的原因,果实有点酸涩,不过里面居然蕴含了精纯的灵气。 “傻狗好福气啊。” 小瑶回身看了眼正怒气冲冲的“火麒麟”,慢慢走向它,问道:“你吃了多少这个?都变身了。” “火麒麟”龇牙咧嘴,似乎并未明白小瑶说什么。 “高估你的智商可。” 小瑶摇了摇头,转身把那株藤条连根拔起,随手丢进储物空间里,自语道:“应该可以移摘在谷地里,倒也不虚此行。” “啊呕……” “火麒麟”发出一声怒吼,奋不顾身的扑向小瑶。 小瑶手朝前一伸,“火麒麟”被定格在半空之中,四肢扭动,但身体却没办法前进分毫。 “火麒麟”退去身上幽蓝火光,不过是一条体型稍大的灰狼,只不过身体被灵气滋润,生出了如钢铁般的毛发。 小瑶拎着它如同拎着一条死狗一样,走到洞外。 红花卫负责协助此事的人早已经在此恭候。 “交给你们了,还有一口气,用结实的牢笼关押。” 小瑶说完,向天空中招了招手,一只比人还高大的白鹅飘然落在众人眼前。 “回家。”小瑶越上大白鹅的背部吩咐道。 大白鹅鄙夷的瞟了眼躺在地上的那条毛发缩卷、身上散发着一股烧烤味的灰狼,发出一声嘹亮的叫声,翩然飞向高空。 负责接应的红花卫啧啧称奇,感慨仙人出手,就是不一样。 白岳。 “先生,山门外有名叫做方希月的方士前来拜会。”大宝把一张拜帖递给陆然。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方十三 方希月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一对细长的丹凤眼令人影响深刻。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很俗很low的打招呼方式,但陆道长真不是搭讪。 陆然见他第一眼就觉眼熟,特别是那双丹凤睛,让人想不记得都难。陆然依稀记得,在当初梁希肴举办珠园诗会上,那个借着酒劲大诵反诗的中年书生似乎就是眼前这人,只是,过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整个人的气质和精神面貌和之前都有所不同。 “我先前一直在睦州,陆先生应该是认错人了。” 方希月不知是何原因,先做了否认,后又道:“久闻陆道长天纵奇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摩尼教方希月,见过陆先生。” 哟? 陆然闻言不免多看了他两眼,摩尼教就是金大大《倚天屠龙记》中所说的明教前身,摩尼教是公元3世纪中叶波斯人摩尼在拜火教的理论基础上,吸收了基督教、佛教等教义所创的一个教派,唐朝时传入中原,数百年后被朝廷定性为邪教,这个政策至今未变。 “朋友,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邪教徒的身份,不好吧?” 陆然玩味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方希月爽朗一笑,自信道:“方某敢说出来自然是相信陆先生的为人,况且我不认为敢于公然和朝廷谈条件的陆道长会为难我一个普通人。” “你可不是普通人。” 陆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心中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不过他还是疑惑道:“你一摩尼教的,和我道教进水不犯河水,你今天过来所为何事?切磋?” “陆道长说笑了,谁不知道您现在是天下第一人呢。” 方希月连忙摆手,随后面露悲悯,道:“实不相瞒,方某今日前来,为的是天下苍生。” “方先生此言何意?”陆然明知故问。 “如今,天灾不断,乱象横生,朝廷无能,非但无法组织积极有效的救灾,还一直搜刮奴役,百姓赋税繁重,如今南方大雪,朝廷又是如何做的?将万千灾民拒于城门之外,任由衣裳淡薄的妇孺老幼活活冻死!这是何等残忍的朝廷啊!他们心中还有百姓吗?不!根本没有,他们从未考虑过百姓的死活……” 方希月慷慨激昂,说到动情处眼中还有泪花闪烁,陆然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这个人终究还是要走上这条路了吗? 其实从最初看到这个名字时,陆然便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希月=月昔=腊。 方腊,北宋和水泊梁山宋江齐名的造反头子。前世记忆里他是因为朝廷腐败,一方面屈辱的进贡丝绢和银子来向西夏和辽国求和,另一方面还要更加猖獗的搜刮民脂民膏,加重百姓的负担,农民出身的方腊最终揭竿而起。 如今,大宋倒是不弱,只是这半年来持续不断的天灾已经快要将这个超级帝国拖入死地了。 朝廷在处理天灾这件事情上保持了绝对的理性,但对于部分百姓来说,这就意味着绝情和残忍。 近几个月来,全国爆发的农民起义如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最终都被朝廷以决然姿态血腥镇压。 朝廷有错吗?没错! 百姓有错吗?也没错! 那究竟是谁的错呢?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生错了时代,灵气复苏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不可逆的灾难。 “陆先生,陆先生……” 方希月喊了几声之后,陆然才从自我放空的状态中恢复常态。 “不好意思,方先生你继续说。” “陆先生,我早就听说您侠肝义胆,心系天下苍生,如今天下百姓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方希月起身行礼,郑重道:“您只要振臂一挥,天下必定云起响应,对于万千黎民来说,您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陆先生,当我求你,帮帮天下百姓吧!你我共襄大事,一起推翻这无能的赵氏王朝,重建一个人人平等的新世界!” 陆然把方希月扶起来,叹了口气,无奈道:“方兄,你的心意我能理解,对于天下百姓的遭遇我也十分同情,只是这个世道真的不是我们一个两个人能够改变的。你也是方外之人,应该知道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并不是赵氏皇族,就算他们下台了,那又能改变什么?方兄,请恕我不能答应你。” 方希月眼神闪烁,痛心疾首道:“陆先生,如今天下需要你啊……” “方先生,喝茶。” 陆然给方希月到了一杯茶,打断他的话,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解释道:“我只是一个道士而已,没方先生的宏图伟志。方先生日后若是有暇,来喝茶论道,我随时欢迎。” “陆先生……” “喝茶!” 方希月拂袖,面上尽是失望之色,摇头叹息道:“我错看你了,本来以为你会和道门那些人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玩道德绑架就是你的不对了。”陆然微微皱眉,做了个请的手势,“方先生,好走不送。” “哼!” “奉劝你一句,这天下已经够乱了,你就尽量别再添乱了。” “哼!” “还有啊,如果你的初衷真是为了天下苍生,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为了其它目的,我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哼……嗯?” 方希月猛然止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随后又恢复自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山谷。 看着他的背影,陆然久久不语。 “刚才那人是干什么的?看起来脾气挺大啊。” 陆然这才留意到小瑶正站在他边上,一起看着那道远去的高大背影。 “一个不怕死的傻缺,”陆然收起复杂情绪,问道:“信州那面怎么样?” “嗨,就是一条变异的中华田园犬,敲晕给他们了。还淘了一棵看起来有点意思的变异草莓树,鸿儒拿去栽起来了。”小瑶倒了杯水喝下去,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然一早就决定到那些灵气节点看一看会不会其它发现,因为一系列的琐事,这一拖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年后吧。” 一片愁云惨淡中,大宋迎来了灵气复苏后的第一个除夕。 第一百一十二章 北方一片苍茫 寒风潇潇,飞雪飘飘,茫茫雪原下巍峨的高山如同蛰伏的荒古巨兽。 大雪覆盖了草原,覆盖了灌木,覆盖了房屋,目之所及,皆是苍白一片。寂静的空气中只有寒风呼啸,除此之外这个被冰雪覆盖的世界仿佛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苍茫中两道人影极速移动,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如同两只跳动的蚂蚱。 前面一人忽然停下脚步,并做了止步的手势,后面那人停下后蹲下来,抓起一把如面粉一般的积雪在鼻前嗅了嗅。 前面那人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长衫,在这样一个滴水成冰的环境里穿着这样的不是傻叉就是绝世高手。 从他的行为来看,似乎并不太像傻叉。 相对而言,老者身后的青年就显得土豪多了,貂皮大衣身上穿,皮帽皮裤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差个大金链子了。 年长者挥挥手,青年乖乖退到一旁。 年长者用宽大的袖袍大力卷动,雪原上暴风骤起,地上的雪花倒飞向天空,转眼整片天空都是白茫茫一片,如同起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白毛风一般。 等了好一会儿,天空中的雪花纷纷落下,白毛风由浓转淡,原本二人待的地方露出一个巨大的雪坑。 雪坑中村落的模样显现出来,墙体厚实的茅草屋,干净整洁的石板路,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聚在一起奶孩子的妇人,嬉戏玩耍的孩子……这本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普通村落。然而此刻,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保持着原本的表情一动不动,身体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仿佛时间忽然凝固了一般。 黑衫老者走在这充满诡异氛围的村子里,面露悲悯。 “安息吧,孩子,我会带着你的神魂继续前行。”老人抚摸着一个笑容灿烂的男童的脸颊,叹息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被冻成冰雕的男童脸上出现了如蜘蛛网一样的细纹,只听“咔啪”一阵脆响,男童的身躯碎成一地冰渣,风一吹便彻底消失不见。 老者将手心一团似有似无的黑色雾团塞入口中,双眼紧闭,脸上留着泪,却又是一副享受的表情。 他的口腔里隐隐传来孩子凄厉的哭喊声,显得格外诡异。 青年微微皱眉,稍稍朝后又退了一步,但并未说什么。 老者脚步不停,又走到另外几名男童面前依次做了同样的事情。末了,只见他大手一挥,余下的其他人的身躯全都化成冰渣。与此同时,那些房屋全部轰然倒塌。 风一吹,周边的积雪慢慢覆盖住雪坑,一切恢复了平静,这个地方像是从未有人类活动过的迹象一般。 “恭喜国师。”黑衫青年笑着恭维道。 “他们本是我们契丹人的未来和希望,只可惜,天道不公,将灾祸降落在这些无辜之人的头上,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不然他们的灵魂只会在漆黑无光的积雪下慢慢腐烂,”老者擦了把眼泪,继续道:“苦难是希望的温床,愿真神保佑我族。” “真神如果真的有灵,还是让我大辽少死些人吧,如果不能找到有效的遏制方法,我们离灭族已经不远了。” 青年叹气摇头,无奈道:“国师大人,你说的神迹到底在什么地方?” “殿下慎言,切勿亵渎神灵!”老者表情严肃,语气不善。 青年自知失言,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低头,歉意道:“还请国师勿怪,我也是心忧大辽。” 青年说的是实情,大宋强势,辽国被压制的只能龟缩在辽河以北地区,每年还要向大宋缴纳足额的贡银,契丹人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但就在这样的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契丹人卧薪尝胆,已经在暗中囤积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他们甚至觉得可以和不可一世的大宋掰一掰手腕。 然而,突如其来的天灾打破了契丹人数百年的谋划。 这还要从去年九月说起,北方由炎夏转入寒冬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也就是从那一夜,辽人的灾难开始了。 人们在最初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接受,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大不了关起门在炕上喝酒吃肉嘛。 但没人能够想到,暴雪整整下了一个冬天,有些地方,积雪达到两三丈,无数村庄被埋在了积雪下,百姓连躲的时间都没有。 其中一些诡异的地方更是发现了不少冰冻人的现象,据辽国国教真灵教分析,这些人是瞬间被冻住的,灵魂还锁在身体了,是天降神罚。 一场天灾,女真人无缘无故消失过半,粮草被冰雪掩埋,别说反攻大宋了,如果不是真灵教从中协助,辽国早就易主了。 这次天灾,真灵教在挽救百姓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懂得些许道法的真灵教教众被百姓誉为神仙,真灵教的地位青云直上,现在已经隐隐高于世俗皇权。 青年是辽国皇子耶律正石,老者是真灵教大法师、如今贵为大辽国师的青羽先生。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几块石头,传闻,正是因为那些石头才导致了这次天灾。 在离二人不远的长白山,怀着同样目的的还有另外几人。 陆然一身白衫白袍,宛如雪原上的一块美玉,眼前的长白山与他记忆中的差距比较大,这让原本心情复杂的陆道长多少有些失望。 二妮和大宝默默的跟在陆然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二人都不说话。 “先生,你之前讲的那个青铜门就在这座山下面吧?” 大宝或许感觉到自家先生的状态不太对,主动挑起一个话题,随后又道:“真想知道青铜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 陆然回了一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道:“如果小瑶之前没记错,前面峭壁上有一个道观,我们过去交流交流,如果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咱们就朝南走一走,这里太冷了。” 确实太冷了,零下四十度,二妮长长的睫毛上都是冰霜。 此次远行,原本陆然是打算一人出门的,但最终还是决定带大宝和二妮出来见见世面,至于为什么只带他们俩,原因很简单,白岳现在会御剑的孩子们中只有他俩和小西瓜,西瓜太小了,还不适合让她见识江湖的血雨腥风。 “先生,前面好像有东西。”二妮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方才提醒道。 “雪怪嘛,早看到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雪猿 长白山雪怪,又名雪猿,早年坊间有关于它的传说,传闻雪猿与人类同祖,但后来反目,在与人类的战争中落败,几乎遭遇灭族,只有极少数逃进了长白山和天山。 经过漫长岁月,它们逐渐长出了白色毛发,与山色融为一体,极难被发现。 传言它们对人类极为仇视,以人脑为食,但凡见过它们的人都成了死鬼。 因为一直没有石锤,所以关于雪猿的言论仅仅局限于传说。 鬼祟跟在陆然几人身后的两只雪猿证明了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它们在陆然师徒三人身后跟了约莫半个时辰,翻了两座山头,不晓得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这种灵长类动物智商一般都不会太低,再加上长白山灵气复苏已经有些年头了,它们很可能已经进化出了不弱于常人的思维能力。 “先生,它们该不会是想吃我们吧?” 在来之前,大宝做了不少功课,在杂书中就看过关于雪猿的恐怖传说,看到传说照进现实,大宝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去杀了它们!” 二妮摸了摸腰间的剑,语气冷淡的说道。 自大年初十师徒三人离开白岳,一路行来已有二十余日。 这一路走来,陆然没有刻意压制二妮嫉恶如仇的天性,二十天的时间里死在二妮剑下的恶霸共五人,变异妖物二十余种,虽然她表现的特别淡定,但陆然知道每次见血之后她都会偷偷哭一场,归根结底,她也不过只是个虚岁才十二的孩子而已。 她追随着陆然的脚步,她想为先生分忧,想要向先生证明自己的能力,在见到小瑶之后,这种感觉变得尤为迫切。 作为看着她长得的老师,陆然又何尝不明白小姑娘的一片苦心,不过在他看来,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有目标,才能进步。 相比二妮,做了大师兄的大宝最为佛系,做任何事情都不急不躁,让他杀个谋财害命的土匪头子,他非要去和人家讲道理,最后发现对方实在不可理喻,才无奈的用内劲震碎对方的经脉,一击致命。 “大宝,你说说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大宝这种性格需要有人推着他朝前走,作为先生的陆然,目前正在有意培养他的综合能力。 “以静制动,反正它们又打不过我们,不妨看看它们究竟想做什么。” 大宝说完之后,陆然赞许的点点头,大宝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大局观,已经很不错了。 陆然大手一挥,使了一个障眼法,远远看去,他们之前所站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两只在雪地中匍匐前行的雪猿揉了揉眼睛,又彼此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等了好一会儿,依然不见那师徒三人现身,两只雪猿叽里呱啦的连说带比划一通之后,缓缓起身。 雪猿外形形似大猩猩,看起来极为健壮,立起身来,高达两丈,下身棍状物晃来晃去,颇为不雅。 两二货四肢齐用,转眼就跨越数百丈的距离,来到陆然师徒几人先前停留的位置,它们在原地找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其中一只雪猿从背后踹倒了另外一只,大声吼叫着,似乎在斥责对方搞丢了跟踪目标,另外一只雪猿从雪地上爬起来,极不服气的和它对吼,随后,俩二货便扭打成了一团。 等到它们的身影渐行渐远,陆然挥手撤下障眼法。 二妮刚准备自告奋勇,陆然就拍拍大宝的肩膀,郑重道:“你说的以静制动,接下来交给你了,查清楚它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大宝向来不会忤逆先生的意思,闻言便悄默默跟了上去。 陆然和二妮紧随其后。 山上白茫茫一片,大部分村庄和森林都被埋在了雪原下,即便有一些没被掩埋的树木,也披着一身冰甲,半点绿色不见。 两只雪猿速度极快,只是一会儿功夫,就连续翻过了两座大山,俩憨货打了一路,也没分出个胜负,最后干脆停下来不打了。 两个家伙停下来之后,趴在地上嗅了嗅,随后满脸兴奋的开拔,转眼两只雪猿便各拿了两个人形“冰棍”嚼了起来。 嘎嘣脆! 跟在二猿身后的大宝知道那冰棍是什么东西,没来由一阵恶心。 他之前一直隐藏行踪,打算跟到它们老巢看看的,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不能忍啊,大宝小宇宙爆发。 只用了几招就干趴了两个比他体现打了好几倍的憨货! …… 不过接下里就轮到大宝发愁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大宝无奈只能请出自家先生。 陆然用手揉了揉被干趴在地上的两个大家伙的脑袋,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你主子是谁?” 两只白猿带着古怪的惊悚情绪目光呆滞的看着陆然,不明白为何能够听得懂对方说话。 “嗯?” 两只白猿还是一脸懵逼。 “咔嚓!” 一声脆响,一只白猿的脑袋已经被拧了个三百六十度,目光呆滞,逐渐失去了光彩。 陆然的手从它脑袋上移开,拍拍手,脸上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旁边另外一只趴在地上的雪猿惊恐的又叫又跳,结果被陆然一趴掌干趴在地上。 “带路!” 那只雪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随后起身乖乖在前面带路。 “记住了,你的道理有的人听得懂,有的畜生听不懂。对于听不懂大道理的,就别说,去做就行,有的时候,拳头比道理更有用。”陆然对大宝谆谆教诲。 雪猿被吓得够呛,怂的很,在前面带路也不敢走到太快,更别说跑了。??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阔,应该是一处高地。 雪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吼一声,原地跳了几下,轰然一声巨响,以它双脚为圆心,迅速裂开了一大块,庞大的身躯连雪带冰一股脑儿全掉了下去。 “咔咔咔!” 无数脆响声在耳边炸开,一条巨大的裂缝迅速蔓延至陆然和两个小徒弟的脚下。 随着脚下一空,三人的身体直直下坠,跌落进了巨大的冰谷之中。 半空中陆然伸手揽住大宝和二妮,落在边上的一块平台上,冰壁又滑又硬,陆然朝下看了眼,他们离最低处已经很近了。 恰在此时,头顶传来隆隆隆的巨响声。 “雪崩了。” 陆然低喃一声,带着两个小徒弟向下方的洞穴走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地下墓穴 “轰隆隆!” “哗啦啦!” 震天的响声在头顶呼啸,大地在疯狂的颤抖,大片大片的雪块伴随巨大的冰锥从头顶坠落。 转眼,宁静的雪山就宛如末日。 大宝和二妮神情肃穆,但并未显得多么慌张,他们如此平静,大抵是因为有个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点的老师吧。 对于陆然他们从来都是发自肺腑的信任。 几年前,有成群山贼到白龙观捣乱时,他们相信自家先生。 几个月前,红花卫把谷地团团包围时,他们相信自家先生。 现在,哪怕天灾在顶,他们依然相信自家先生。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先生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陆道长自然要对得起两个小徒弟对他的信任,只是雪崩来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施展太多装逼花哨的动作。 装逼不成,造型还是要凹的。 陆然向天使出一掌,狂暴的火灵气喷涌而出,冰锥和雪花化成漫天雨水纷落而下。 “先生,厉害!” 大宝竖起大拇指,由衷拍马屁。 陆道长满意的笑笑,随后目光落在二妮身上。 小姑娘面无表情,看到陆然期待的眼神,只得微微在心底叹口气,无奈于自家先生的幼稚,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夸赞道:“很帅。” 陆然这才收回满意的目光,接下来又连续挥出数掌,将不断坠落的冰锥阻截在空中。 还没完没了了,这特么就尴尬了。 陆然看了看头顶纷纷坠落的巨大的雪块,又看了眼下方向黑暗中延伸的洞穴,感觉继续这么凹造型并不是个很好的办法,略作思索后当机立断。 “走!” 大宝和二妮正感慨于自家先生以人力对抗老天。 没想到下一秒先生就认怂了。 为了不伤害自家先生的自尊,两个小家伙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动作灵活的钻进洞穴,陆然平静的跟在他们身后,时刻提防着周围的危险。 冰穴中黑暗幽深,一直向着斜下方延伸,冰穴中不少地方都已经坍塌,二妮把剑当成开路工具,一马当先咔咔咔。 冰穴与一处山洞相连,山洞中同样阴暗潮湿,地上有雪猿留下的逃跑时留下的痕迹,三人跟着脚印一路向前,偶尔冒出几只不怕死的变异虫子,结果都被二妮和大宝秒杀,对于两位小徒弟的表现,陆道长十分满意——我教出来的学生,就是不一样。 忽然,黑暗中一道白色闪电划过三人视线。 陆然瞬间将两个小徒弟护在身后,以刚才那道白色闪电的速度,如果它攻击二妮和大宝的话,他很可能来不及伸出援手。 陆然没来由一阵后怕,这一路走来实在太顺了,以至于让他放松了警惕。 “好快!先生,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二妮警惕的望着周围,压低声音问道。 陆然伸出手,在他手心里是一小撮白毛,正式刚刚从那道白色闪电身上取下来的。 “这是……”大宝把那撮白毛拿在鼻前嗅了嗅。 “狐狸毛,刚才那道白影应该是只白狐。”陆然接过大宝的话,语气坚定道,但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陆然之所以语气能够如此坚定,是因为前世他有个朋友家里就是养狐狸的,是当地出了名的致富能手,他这个朋友为人豪爽热情,陆然曾经受邀去过他家作客,饭狐狸肉肯定是少不了的,无论是煲的汤,烧的肉,还是红辣椒爆炒的都令陆然念念不忘,所以他才会一口道出这是狐狸的毛。 虽说吃过狐狸肉,但每次看到狐狸,陆然始终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这玩意儿看着就妖里妖气,况且在东北,它还是备受民间推崇的五大家之一。 东北的五大家也叫“五大仙”,包括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灰仙(老鼠),民间俗称“狐黄白柳灰”。民间普遍认为五大家是与人类长期伴生的,属于亦妖亦仙的灵异。 在五大家的崇拜中,民间对其中的狐仙、黄仙和白仙更为敬畏,关于他们的灵迹传说也颇多,将他们附会为胡三太爷、黄二大爷、白老太太。在东北仙堂信仰中,它们被认为是最容易修炼成精也最常与人打交道的生物,并将这些精灵尊之为“仙家”。 陆然不晓得这只快如闪电的狐狸和胡三太爷有啥关系,但心中不由多了些许警惕。 “好快的狐狸。” “先生你已经很快了!”二妮感慨道。 原本正思考着事情的陆然在一旁听得却不是滋味,除了刘翔,很少有男人喜欢听这样的夸奖吧。 唉,小丫头片子。 “这里灵气复苏的时间比较久远,异化生物厉害的很,接下来万不可大意。” 陆然决定不和她计较了,转而认真说道:“那头雪猿是有主之物,能够豢养雪猿为奴仆的必不是普通人,你俩长点心啊,虽说灵气枯竭的时间很久了,但谁也不能保证陆地神仙这种传说中的老怪物已经死绝,记住了,咱们这次的目的是友好访问。” 大宝和二妮都点头应是。 “不对呀,先生,你不是说咱们是来抢人家秘籍的吗?”二妮问道。 “咳咳,” 陆然轻咳一声,厚着脸皮道:“这种事心里明白就好,如果人家比咱强,那就是友好访问,就算人家看上了咱们随身携带的法宝,那咱也别太抠门,权当送人家的纪念品。但是,如果对方是菜鸡,那就好办了,借人家秘籍看看也无妨,记住了,借秘籍不是抢秘籍,修道人的事,能叫抢吗?” “先生,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苦读圣贤书的大宝一脸便秘。 “有点什么?欺软怕硬?” 大宝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欺软怕硬是个贬义词,我更喜欢把这种行为称之为能屈能伸,这个世上有很多人道理都懂,鸡汤也喝,但就是傻逼,知道这叫因为什么吗?告诉你,就俩字,迂腐!”陆然顿了顿,拍拍大宝的肩膀,问道:“你是个迂腐的人吗?” 大宝立马表态:“我不是傻逼。” “傻逼也不是不好,我也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陆然随后又说了一句让大宝不太能理解的话。 “其实我更喜欢小瑶姐姐的一句话。”二妮忍不住道。 嗯? “我这个人脾气暴不好惹!谁得罪我,就怼死它,不死不休。” 嚯! 这个家的女人都好可怕。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的山洞的尽头,山洞尽头处能够明显看得出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一条斜道下去,内有宫殿,殿内有棺…… 这特么居然是座陵墓,而且看规格,墓主人很可能是某个很讲究的王侯将相。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道友 “先生,这是个墓啊。”大宝惊讶道。 “人点烛,鬼吹灯,今天咱们也当一回摸金校尉。” 陆然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感到有点小刺激。 “什么是摸金校尉?”二妮问道。 “挖坟的!” 陆然说完率先向前走去,甬道里的地上和墙上残留着一些损坏的机关,应该是被之前进入此地的人搞坏的。 墓室是个大三房,但却是个空壳子,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我去,之前这帮盗墓贼是土匪吧,连个毛都不剩,过分了啊。”陆然忍不住吐槽。 说实话,哪怕陆然两世为人,还从来没听说有盗墓盗的这么干净的。 “呵!”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爆喝,陆然闪身而出。 门外看到从不同房间奔出的二妮和大宝。 “怎么回事?”陆然问道。 “那只狐狸又出现了。” 大宝手里握着剑,略有些紧张道:“可惜又跑了。” “它故意在我面前出现三次,每次我准备动手,它就逃了。”二妮在旁接过话茬。 嗯? 陆然有些意外,白狐几次三番出现在二妮和大宝面前,明显有挑衅的意味,但却没有主动招惹他,估计也知道他不好惹,很聪明嘛。 陆然想起一桩很久以前听过的一则奇事,便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二妮和大宝没机会选择听或不听,那面陆然已经开了口。 “传说春秋时魏国有个公子,生前老是爱摆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养了一对狐狸当宠物。他活着的时候因为游手好闲,无所作为背了不少的骂名,生前魏王虽然对这个儿子不是太喜欢,不过魏王还是厚葬了他,应他死前的要求,他养的那两只狐狸也被放进了他的墓里。” 听到“狐狸”二字,两个小徒弟都打起了精神。 ????陆然接着道:“这个魏公子去世几百年后,世上出了个混世魔王。这个混世魔王是个纯粹的疯子,几乎盗了封地上所有的墓。很不巧的是魏国那位公子的墓也在他的封地上,自然也就没有幸免。不过就在那混世魔王盗魏公子墓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你们能不能猜到是什么事?” “应该和狐狸有关吧。”大宝附和。 “聪明!当时那个混世魔王在盗魏公子墓的时候墓穴中跑出了一只白色的狐狸,跟着那混世魔王一道来的随从都追着去刺它,最后没有抓到,仅仅是把它的左脚给刺伤了。回去之后的当天晚上,那混世魔王做了个梦,梦中他见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出现在他的床边,质问他为什么要伤了自己的脚,并且一怒之下用手里的拐杖打了下混世魔王的左脚,醒来后,混世魔王发现自己的左脚肿了起来还生了疮,从此他就瘸了,直到他死了都没有好。” 陆然说完,两个小徒弟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就完了?”二妮疑惑道。 “不然呢?”陆然摊手。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啊,说出来吓唬吓唬你们呀。” “幼稚!” 见两个小徒弟的心情舒畅了一些,陆然这才笑着道:“白狐和雪猿都来过这里,现在没了,说明墓室里有通往其它地方的机关,我们找找看。” 对于先天境的陆道长而言,在一个墓室里寻找机关并不是什么难事。 主墓室的棺材下面是一扇门,门边上有白狐和雪猿留下的味儿,这就是机关所在。 “记住之前说好的,别惹事。”进门之前陆然再次叮嘱道,看到二妮一脸的不屑后,他又补了一句:“当然,咱们也不怕事!” 陆然推开那道门,里面是条天然通道,里面漆黑一片,有风从里面灌进来,不知道通往何处。 陆然艺高人胆大,揪着两个徒弟跳了进去。 洞穴中漆黑一片,哪怕陆然已经是先天境,眼中还是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无尽黑暗包裹着师徒三人,天然通道里仿佛失去了空间的界限,上下左右全不沾不到边。 更恐怖的是,在这里陆然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法力仿佛都被禁锢了,根本施展不出来。 “呼!” “嘶!” 陆然感受到两个小徒弟的惶恐,他不自觉握紧了他们的手,心中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不过还是安抚道:“别害怕,先生在呢。”? ???????黑暗中,二妮和大宝果然放松了一些。 不一会儿,这种失重感消失,他们终于踩在了地面上,前方还出现了一束光。? 二妮和大宝拉着陆然的衣角朝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三人离光源越来越近,等走到边上,陆然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这特么居然是转角处的一块冰,光束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折射来的。 “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 鸡汤大师陆然不得不拼命给小徒弟打鸡血,以免他们过分怀疑人生。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离洞口越来越近,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抹绿色。 压抑了一路的陆然心情终于舒畅了,立刻拉着两个小徒弟往出口跑去。 通道尽头,赫然是一处繁花似锦的小村落,村里有几排小木屋,屋外有田,还有菜地,小河在村子周围蜿蜒而过,周边绿树成荫,青草漫漫,好一个人间仙境。 “先生,这地方好奇怪……” 就在陆然准备吟诗一首抒发感慨之情时,二妮不安的说道。 陆然打量片刻这才发现了怪异的地方——农田里几道劳作的身影居然都是雪猿。 都说雪猿和人类同祖,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然和两个小徒弟,沿着石板路从通道处小心翼翼走下来,尽量不打扰劳作的雪猿。 绕过环村的小河,三人来到“村子”里,村子里有一排木屋,这些木屋高大但简陋,在稍远些位置是三间看起来正常些的古宅,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但修葺保存完好,外面还有个干干净净的小院子。 “我爹说过,远来是客,三位客人,请进屋一坐。“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人,面上看不出具体的年纪,光华外露,自带一股子出尘之意。? 他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眉清目秀。 “打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庄羽 陆然行了个道礼,身后的二妮和大宝同样行礼。 中年道士诧异的打量着他们,尤其望向陆然的眼神尤为怪异,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太多变化,微笑道:“这里已经十多年没人造访了,见到三位,实属难得。” 对方虽然有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话说的语气也颇为客气,但不知为何,他给人的总体感觉就是很不舒服。 高傲! 那种高傲似乎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哪怕他明明比陆然矮了小半头,说话时为了保持俯视的姿态居然还偷偷踮了脚后跟。 他说的话很假,笑容也很假,而且属于假的特别明显的那种。 陆然在身后对两个小徒弟悄悄打了个手势,再次客气道:“冒昧到访,打扰前辈清修了。” 二妮微微皱眉,和大宝偷偷对了个眼色。 中年道士继续保持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假笑,把三人引进院里。 小院素雅,院内有个汉白玉的桌子,桌上泡着一壶茶,还有四个杯子,仿佛一早那中年胖道士就知道他们要来一般。 “我是来自南方歙州的陆然,道号长青,这是我的两个徒弟大宝和二妮。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是为了寻访灵气复苏的节点,同时也是为了广交天下修道之人,相互交流,互通有无,莽撞误闯贵宝地,还请前辈原谅则个。” 落座后,作为来访者,陆然向对方通了姓名和目的,十分坦诚,如此倒让一直玩虚情假意的中年道士有些不好意思了,终于收起标志性假笑,试探着问道:“你们不是来打架的吧?” “当然不是。” 一照面陆然就看出了对方的修为,先天巅峰,和自己不相上下。虽然修为相当,但人家的积累不知道甩了陆然几条街。和他干架且不说能不能赢,图什么呀? “那就好,”中年道士长吁口气,拿起桌上金色果盘里的一块糕点吃了一口,方才说道:“我最讨厌打架了。” “打打杀杀那是粗人做的事,我们都是文明人。”陆然笑呵呵的打哈哈。 “你们也吃,这桂花糕是我自己做的,可甜了。” 中年道士轻松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果盘端到二妮和大宝面前,笑呵呵道:“其实我也是汉人,我叫庄羽,我爹给我取了个道号叫梦遗,后来我觉得人生不能留遗憾,就自己改成了梦公……” 正在喝茶的陆道长险些被呛死,梦遗!可真把你爹厉害坏了。 看到忍俊不禁的陆道长表情怪异,梦遗,不,梦公关切问道:“陆道友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陆然连忙摆手,为了避免尴尬,匆匆转移话题,问道:“敢问庄道友师从何处?” “嗨,我这道法都是家传的,我先祖在中原还有点小名声,说起来你应该听过。” 哟? “我先祖是南华真人,算下来我应该是第七十八代传人,可惜我资质不行……”庄羽说的时候满脸羞愧。 哟呵! 陆然险些跳了起来,你先祖可不是有点小名声好吧。 南华真人啊! 换个称呼应该就知道陆然为何会如此激动了。南华真人,俗名庄周,就是“庄周晓梦迷蝴蝶”的那个庄周,也是那个说过“鹏之大不知几千里也”的那个庄周,还是那个老子之下道门第二人的庄周。 你先祖牛逼炸了好不好! “原来前辈是南华真人传人,失敬失敬!”陆然起身再次行礼,不免又多打量了他几眼。 “别别别,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你也别老是喊我前辈,咱们都是修道之人,以道会友,陆道友,你好啊。”庄羽似乎特别不爱别人提这点,这也可以理解,有这么一个震古烁今的祖宗,对于后辈任何人来说都是压力。 陆然从果盘里拿了一块洁白酥润桂花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滑软油润、软糯甘饴,又甜而不腻。 “味道不错吧,我年轻时的志向是做一名糕点师,十多年前我还亲自到大宋的江宁拜了一位曾经的宫廷糕点师父为师,学了大半年,”谈到吃的庄羽颇为自得。 “江宁?刘大福糕点店?” “你知道?” “我在江宁出生,刘大福糕点店就在我家隔壁,小时候没少吃,我就说这味道有点熟悉呢。” 找到了共同话题,二人巴拉巴拉掰扯了半天,什么正题都没问,又过了半响,陆然终于忍不住道:“庄道友,能不能问你个事情。” “陆道友但说无妨。” “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何会隐居在此?” “其实我们这一支留着这里也是无奈之举,数百年前中原大乱,战火纷飞,世间纷扰不断,修道之人也无法独善其身,也因为我们庄家的特殊性,多方势力都想要我们归附,我们不想要卷入政治纷争,就举家搬迁到了这里。大宋建国后我曾祖父曾考虑过回去,不过听说朝廷提出的条件很苛刻,也就不了了之了……我们庄家一直人丁不旺,到我这辈,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打开话匣子的庄羽没隐瞒,随后把目光转向陆然,笑道:“之前说过,我在江宁生活了一段时间,发现人与人相处太麻烦,再加上感情受挫,就回来了……” “感情受挫……方便讲讲嘛。” “不方便,总之女人呢,唉……” 陆然觉得他这是在逃避现实,便好心劝了几句:“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的,但世上女人千千万,总会有适合你的。况且,咱们修行不经历红尘历练,道心会不稳的。” “我已经历练过了。” 陆然笑笑,不再和他抬扛,指着门外的那些雪猿问道:“它们都是你的?” “嗯,我记事起它们就在这儿了。” “那要和你说声抱歉了,之前在外面和它们发生了冲突,我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一只。” “它们性格顽劣,即便已经驯化多年,骨子里的顽劣和兽性却一直没能完全去划掉,常常溜出去食人肉喝人血,死不足惜,再则,之前我还以为你们是真灵教那帮烦人的家伙,说来怪我。” “真灵教?他们是什么人?”陆然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做饭,等会咱们边吃边聊。”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灵教 “庄道友可真是个被修道耽误的好厨子。” 陆然毫无形象的抹了把嘴角的油渍,笑着调侃道。 “好吃。” “宫廷御膳莫过如此。” 二妮和大宝都跟着附和,这倒不是他们吃人的嘴短故意拍马屁,关键这个叫庄羽的道士做的菜是真的好吃。 “你们这么说,还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满桌的空盘子,庄羽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对于这些夸奖他尤为享受,拍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自豪道:“鄙人平生没有其它嗜好,唯好美食,年轻时我走遍万水千山,品尽天下美食,后来发现实在没什么好吃的,为了满足口舌之欲,就自己动手做了,所幸,厨艺还凑合。” 喜欢吃,没有好吃的了就亲自动手做,然后厨艺就冠绝天下了…… 陆然心说幸好你不喜欢看小说,不然你还不上天啊。 陆然竖了个大拇指,对于这种有能力又能装逼的人,没有理由不佩服,无形中装逼才是真逼神。 “庄道友厉害,在下佩服……你之前说的那个真灵教是什么情况,可方便介绍一二?” 酒足饭饱,二人又扯了会儿闲篇,陆然好不容易才把话题从舌尖上的中国拉回长白山。 庄羽有些意犹未尽,在吃上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比他还讲究,还有研究的吃货。 酒逢知己千杯少,吃道亦同,庄羽每次说着说着就和陆道长拉小手,且眼神热情激动,如果只看动作不听谈话内容,估计别人会误会他的取向。 知己有问,岂能不答! “这个真灵教啊,说来可就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好,说简单点,就是一帮神经病在忽悠另外一帮神经病。” 庄羽回答的很简短,陆然正巴巴等着下文。 “这就没了?” “没了啊,长话短说嘛。” “那……你还是尽量复杂点吧。”陆然扶额。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庄羽显得极为热情,或许是独居久了,见着能说话的活人,就絮絮叨叨叨逼叨个没完。 “二十五年前父亲故去,我因贪嘴,走遍人间寻美味,看看人世百态,也结识了三两志趣相投的好友,后因遭遇背叛,心如死灰,便回到这里独自住了十八年,只偶尔到世间走一走。” “算起来这十八年来你们是我第三拨到这里的客人。” “十多年前,曾经有位女道长带着一个小女孩来过,那女道人宛如不染尘世的仙子,且一身修为实属了得,就是脾气不太好,非要我和她打一架。我本就不喜修道,修为尤为糟糕,哪里是她的对手,好在她点到即止,没有把我打的太惨。不过真正让我蒙羞的是她那个女徒弟,小女孩不过八九岁,竟然也要和我切磋,我好歹是南华真人的传人啊,我不要面子的啊,当时可把我气坏了,她们离开后我就立志潜心修道……” “那你到底有没有和她打?”托着下巴听得认真的二妮忍不住插嘴问道。 “好男不跟女斗嘛!”庄羽丝毫不觉得难为情,摇头笑道:“况且她的那个小弟子看起来也很凶的样子。” “哈哈,小瑶从小就这么彪。”陆然无奈笑道。 “你认识她?” “没错,她现在就在我山门照看,其实这次过来,还受了她的委托,向庄道友问好。” “这个……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庄羽诧异不已,随后又释然,大宋修道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真正牛逼的没几个,就那么一小撮,这一小撮人彼此之间有联系倒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之后他又问起鱼玄机近况,陆然如实相告,他又是一番唏嘘。 “她们走后我摒弃一切杂念,潜心修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有机会再见鱼前辈,和她再比试一把。” “我猜小瑶肯定乐意。” “胜之不武。” “她最近也突破了先天。” “……” “庄道友,你说这些和那真灵教到底有什么关系?”陆然算是看明白了,这货估计是久未与人交流,说话毫无逻辑可言,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是没有提到真灵教。 “之前不是说有三拨人嘛,鱼前辈和她小徒弟是第一拨,你们是第三拨,第二拨就是真灵教那些神经病。” “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陆然无语,苦笑道:“这个你还真就长话短说吧。” “两年前,有一伙人在外面盗墓,挖着挖着就挖到我这里来了,还打死了两头雪猿!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当时可把我气坏了,把他们挨个收拾了一遍。一番盘问才知道他们属于一个叫做真灵教的组织,我粗略了解了他们的教义,其实就是汲取了佛、道以及其它一些教派的核心要义。” “这都无可厚非,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居然还懂道法,且都是相对晦涩古老的道法,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通过不断盗墓,从古代墓穴中得到的一些古秘籍,继而修炼来的,可以说他们门派的功法十分杂乱无序,甚至还有一些需要活人祭献的邪门道法。” “因为实力强劲,经过短短几年的发展,真灵教就成为了辽国第一大教,朝廷迫于压力,封真灵教为国教,真灵教教主为国师,权利与辽国皇帝几乎等同。” “我把那些人放走之后,封印了墓穴里的通道,又设置了几个简单的机关,后来真灵教又来人在周边转过几次,我没再搭理他们。” 这一次庄羽说话一气呵成,调理明晰,陆然对这个真灵教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他们也都是修道者,为何闭门不见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那种邪门歪道,哪怕我门派凋零至此,也万不可辱没了先祖威严。” “此话有理。” 陆然点头,固然有人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但凤凰终究是凤凰。 “去年开始,天气骤变,我虽久居于此,亦有感知,便出门查看,这才发现北地已尽数被大雪覆盖,百姓死去十之六七。而在这种情况下,真灵教非但不协助朝廷救助百姓,反而变本加厉把失去土地的农民打上奴隶的烙印,让他们挖山开矿。” “应该是灵石矿吧。” “对,我去看过,那座山灵气波动十分强烈,也就是那一次我遇上了真灵教的教主,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异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深入敌区 异人不可怕,就怕异人有文化,还偷偷修了道。 陆然听小瑶提起过,异人和修道者之前有着不可调和恩怨。据说异人曾对修道者有恩,但在秦汉时期皇族对异人大肆捕杀过程中,修道者非但没有没有为他们说情,反而恩将仇报,暗戳戳协助皇族,梁子从那个时候就结下了,所以异人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禁止修道! 这个真灵教的教主倒是脑子活,师夷长技以制夷啊。 “你没和他切磋一番?”陆然笑着问道。 “隔空对视了一眼。”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默契的各自回家,进水不犯河水。” 庄羽笑着摊摊手,差遣雪猿送了一盘水果过来,拿着一个大水蜜桃啃了一口,道:“他又不是傻子,在他那些信众面前打赢了我,固然是立了威,但万一输了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他可输不起。” “那他实力究竟如何?” “应该是先天初期,只是异人手段诡异,和他动手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再说了毕竟他也没碍着我的事,没必要鱼死网破。” “这倒也是,庄道友和这真灵教后面可有什么交集。” “他们前段时间挖矿,已经快挖到山下,我让雪猿出去杀了几个真灵教的长老。” “一山不容二虎,庄道友的做法可以理解,只是你这么做,他们没什么反应?” “反应当然有,就是很奇怪,他们把驻扎在山下开矿的人马全都撤走了。” “很识趣嘛。” “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最近那个真灵教教主的身影常常在附近出现,我估计他是想等着信众都不在了,好好和我打一架,输了不影响他在信众心中的声望。” 庄羽估计是与世隔绝太久,城府不深,在陆然面前并没有任何隐瞒,从他口中陆然得知,这个真灵教的教主还是有些手段的,特别是一手亦真亦假的幻术着实了得,庄羽和他交手两次都未能打败他,反而还被他的手下捕杀了一头雪猿。 “哦?” 陆然略有些诧异,没想到以庄羽的实力境界居然在对方手底下还吃瘪了,不解的问道:“我看庄道友也是性情中人,他这么做你没给点回应?” “我倒是想啊,不过真灵教的教主贼得很,一直安插人手在附近蹲点,我每次准备离开他们就伺机搞破坏,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就让那些家伙得逞了……这个山谷是老祖宗留下的,不能毁在我手里。” 庄羽气的牙根痒痒,拿起一块蜜饯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调虎离山,他莫不是觊觎你门派的秘籍?”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的,后来发现我想错了,他们真正要的是我那几块石头。” 庄羽指了指边上养鱼的水缸,陆然起身查看,清澈的水缸底部放置着石块,意外的是陆然丹田内居然出现了一丝波动。 “别下手捞啊,那几块石头是茅房里的垫脚石,我也是被他们偷了一次才留意到这些石头不寻常,所以才全挖出来了,这会儿正散着味儿呢。” 陆然悻悻然的缩回伸出去的手。 “他们偷这些石头干嘛?莫不是这些石头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边上的二妮插嘴问道。 “这些是十几年前落下的陨石,我研究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些石块中含有丰富的灵气,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有的石块上刻有古老晦涩符文,我怀疑他们想要得到这些石块应该和这个有关。” “外星人?”大宝诧异道,这个词他是从陆然哪里得到的,所以他问的正是自家师父。 陆然顾不得庄羽说的那些恶心事,伸手把水缸里的石块捞了几块出来,的确在上面发现了一些古怪的小字,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久久无语。 难不成这个世界真的有外星人? 陆然从庄羽那里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答案,他猜测那位真灵教的教主有可能知道答案,于是决定会一会他。 …… 第二天一早陆然和两个小徒弟混入如今契丹皇族聚集的都城,城外银装素裹,宛如一片雪的海洋,散发着生活气息的都城像是雪原上的一叶孤舟。 辽国的都城其实就是个临时搭建的小城,很多聚集于此的人都经历了这场千年不遇的大雪,心情似乎都不是太好,他们大多在家中炕上喝酒暖着身子,即便有一些人走在寒冷街道上也都是一副悲苦的神色,很少有人说话,就连买东西的商户都停止了吆喝。 街上最多的是一些穿着黑袍的身影,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分布在小城的各个地方,他们都是真灵教真真的教徒,在街上就连巡逻的士兵见了都要礼让。 在一条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巷子里,三个身穿绣着乌鸦黑袍的身影快速穿行,路上不时就有人跪下行礼,可以看出三人的职位应该很高。 三道身影一直行到皇城外,才遇见了第一拨上前探查身份的士兵。 走在后面的两道稍矮些的身影不自觉望向中间那道宽阔的背影。 上前探查的士兵很快就折回,礼貌放行。 三人继续前进,路上偶尔有人探查,但都像之前那名士兵一样,双目无神的走开。如此,三人很快来到了通天府。 通天府是辽国皇帝拨给真灵教的,通天府的塔楼比皇城的最高建筑还要高一些,如此也能体现出真灵教的地位。 今日是真灵教教主开坛讲经的日子,到时候全城的真灵教教徒都将汇聚在通天府内外,聆听教主青羽真仙的教诲。 先前那三人汇聚在乌央乌央的人群众,皆以黑袍后面的连衣帽遮头,看起来毫不起眼。 “先生,你真打算在这里和那个青羽真仙打一架?”三人中一人开口问道,说话者正是大宝。 “打架不是目的,主要是为了搞明白那些石头的来历,当然,这也不是主要目的。” 黑袍下的陆道长压低声音继续道:“等会我把那个青羽引开,你们去他的居所把他们之前从墓地里挖来的那些秘籍搞到手,你们这面事情搞定了,给我个信号,记住了,这才是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城之乱 街道上的积雪被清扫的很干净,全都堆在街道边上的小巷里,离通天府和皇城中间的一个不起眼的巷口,一株古树孤零零的立着,树杈上几只乌鸦无聊的抱着翅膀蹲着一动不动。 巷子里一家酒肆的女主人把刷锅水泼在积雪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油水掺和着融化的雪水在石板路上流淌着,很快就凝结成了冰。 刚刚换班的城门守卫延五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子穿过空荡荡的街道,路过巷口时风有点大,他用力紧了紧衣领。 “哑!” “哑!” 树上的乌鸦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延五抬头眯着眼凝视,按照以往的老规矩听到乌鸦叫是要低头吐口唾沫的,但自打真灵教把乌鸦说成圣物之后就没人敢这么做了。 延五四下看看,用力朝老树上吐了口唾沫,又低声骂了几句,这才洒脱的笑着踩着积雪朝巷子里的酒肆走去。 “春娘,来半斤牛肉,一户老酒。” 延五搓着手把寒风关在门外,边朝小店里走边说道。 “好嘞。” 厨房的妇人笑盈盈的应了一声,不多时便端着酒肉来到小店的隔间里。 “香,春娘的手艺真的没的说,”正在火炉边上暖手的延五接过酒肉,放在鼻前嗅了嗅,表情夸张的赞叹,随后又道:“对了,春娘,我今天很想吃你做的猪肉炖粉条,能不能做一份?” “你又是牛肉又是酒,还想吃猪肉炖粉条,你发财了?” 延五笑笑,爽朗道:“你去做吧,我今天就是特别想吃,怕以后吃不到了。” 女人露出紧张的神色,朝外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要打仗了吗?” “嘘,”延五做了禁声的手势,皱眉道:“女人家哪有那么多话,让你做吃的尽管做来,老子还能欠你钱不成。” “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别再闹了……” 啪! 延五一巴掌拍在桌上,翻眼瞪着女人,女人被吓了一跳,无奈的转身去准备吃食。 平日里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的延五,腰杆终于挺直了一回。 待女人端着煮好的食物进屋时,延五已经喝了半壶酒,或许是酒壮怂人胆,他一把把身材已经有些走样的中年妇人揽进怀里。 “延五!你干什么?松手!再不松手我喊人了!” 女人挣扎着,巴掌狠狠的扇在延五的脸上,压低嗓音训斥道。 “春娘,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就算看在咱们打小做了三十年邻居的份上,你让我亲一口吧,就一口,就算死我也无憾了。” 延五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从容,眼角有泪。 女人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延五,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和反抗,延五顺势把她紧紧搂住,粗暴的用舌尖顶开她的唇齿…… 不一会儿,脸上带着巴掌印的延五春风得意的从小酒肆里跑出来,笑着笑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而决然。 同一时间,这座小城里还有不少和延五一样的男人同样做了出格的事,但今天没人去深究他们的过错,因为他们即将要去完成一件舍生忘死的大事。 不安与悲壮的气息在街道上蔓延,陆然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决定顺手探个究竟。 巷子口,他遇见了挺着胸膛、目光坚毅的延五,然后便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拎着延五的肩膀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你是谁?”对方很强大,延五很惶恐。 陆然粗暴的把他丢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用契丹语问道:“你们在密谋什么?” 延五畏惧的向后挪了挪屁股,畏缩道:“你想干什么?” “和你没关系,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好。”陆然弹指一道灵气进入延五的身体中。 延五立马赶到胃里一阵翻滚,随即蜷缩在一起,体验了一把生不如死的感觉。 陆然也成功从延五口中套出了今天这座小城将要发生的大秘密。 一个势力的崛起,势必会触及其他群体的利益,真灵教蹿起的太快,它固然拥有一大批信徒,但它多受百姓的拥护,就有多遭某些利益集团的痛恨。 真灵教不仅用条条框框的教规左右着信众的行为,还在精神上控制着他们的思想。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 半个月前,下值的延五被领导留下来参与一场谈话。 从那天起,延五的眼中就有了光,因为那个和他谈话的青年是当朝太子。此事若是成了,对他延五来说,就是一次重生。 早上,延五和这座小城里不少普通人都接到了秘密指令,青羽老贼开始讲经,便是起事之时! 街道上一眼望去,裹得严严实实的信众们虔诚的走向通天府。 太子的忽悠能力真不是盖的,一着眼就能看到不少人压抑着激动和亢奋混杂在人流中,一场酝酿已久的暴动即将开始。 一朝太子亲自下场,说他背后没有皇帝撑腰反正陆然是不相信的。想想也能理解,好端端的一国皇帝,大权在握,只手遮天,忽然有一天就被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家伙架空了,就连百姓都成人家的了。 一时间百姓心中只有救苦救难的青羽真仙,谁还记得皇帝是什么东西?虽然真灵教还没有取而代之,但如果继续现状,皇帝的权威将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一场皇权与教权的明争暗斗开始。 有意思。 陆然伪装成信众混迹在人群中一步步走向通天府,他不时打量着同行的人,估摸着双方力量的对比。 今天,腥风血雨是避免不了。 这对陆然来说是好事,混乱越大,二妮和大宝在后殿搬真灵教从墓地里挖出来的那些秘籍就越安全。 等陆然随着人群再次来到通天府门外时,信众已经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在门外席地而坐,只为远远的聆听那位青羽真仙的教诲。 在青羽真仙出场前,主要是他的两个徒弟在台上轮番扯犊子,信众的情绪被带起来之后,他才来个天外飞仙,以一个装逼又震撼的方式出现在通天府内一座小塔的塔尖。 “杀!” 随着一声爆喝,小城随即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混乱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 青羽真仙 发号施令的是一名和陆然一样穿着绣有乌鸦图案黑袍的瘦高老者。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隐藏的人群中的刽子手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那些准备造反的民众。 泛着寒光的弯刀划破兽皮和贴身的棉衣,与皮肤短暂接触之后,“噗”的一声钻进血肉之中,待到利刃抽出,寒光之上已染上一层殷红,温热的血液从衣服的破口处渗出,随即血腥味弥散开来。 “杀人啦!” “啊,血啊。” “救命呢。” 民众惶恐的四散奔逃,失了先机的造反者们被血腥味激发了血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武器与那些刽子手们展开厮杀。 “无耻狗贼,你魅惑苍生,今天我等就要替天行道,破了你的妖法!”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造反者武艺高强,一连斩杀围绕在他身边的四五个刽子手。 真灵教的刽子手们纷纷前去围堵,但他们哪里是杀红眼的魁梧大汉的对手,几乎他每刀下去都有斩获,宛如浴血神佛一般冲向高台上的青羽真仙。 “妖道,纳命来!” 魁梧大汉背后插着两把没来得及拔掉的匕首,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嘴角上扬,脸上泛着兴奋的光,此刻的他眼中只剩下高台上一脸平静的老人。 他冲破了最后一道人墙,一个空翻越上了高台,信徒们嘶吼着想要扑倒他。 高台上的老人对他们摆了摆手,露出标志性的祥和笑容,原本不安的信徒们纷纷退回到一旁,敬畏的看着高台上的老人。 魁梧大汉笑的更加灿烂了,拖着长刀一步步靠近老人。 下面造反者和刽子手们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他们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朝高台上瞟。 传说中青羽真仙精通神仙法术,可点石成金,可包治百病,可化龙飞耸入云霄,可变蛟深潜入海底,可倾倒山川,可一念杀人……总之就是无所不能。 但这些都是传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哪怕最虔诚的信徒把胸膛拍的通红发誓赌咒保证这些事都是真的,闻者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这些传说太过玄乎,很难让人信服。 高台上的老人缓缓回头,露出干黄的脸庞,他的脸特别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像极了骷髅。 “你为何杀我?”老人不急不缓的开口问道,嗓音沙哑,像是喉咙里被塞了团棉絮。 之前一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魁梧大汉脚步忽然一顿,没来由有些慌乱,他嘴唇蠕动,想要痛陈真灵教的种种恶行,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完全被吓住了。 老人见他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道:“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要明明白白,你连杀我的原因都说不明白,还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前来慷慨赴死,可悲。” 老人的话和他居高临下的眼神激怒了魁梧大汉。 他提刀再次冲向老人,这一次他更加决然。 “去!” 老人无奈的一挥手,团团黑雾便从他的袖口中涌出,瞬间就充斥了整片高台,黑雾越积越多,如同化不开的乌云一般。 魁梧大汉的动作变得缓慢,那些云雾仿佛粘稠的液体一样,置身其中的人很难做出太大的动作。 “你可知错?”站在云雾中的老人神色朦胧,亦真亦幻,周身有雷光闪烁。 杀意大盛的魁梧大汉伸长脖颈,仰天一声怒喝:“我何错之有?祸国殃民的妖道,杀你是为国为民!” 魁梧壮汉说完挥动了手里的长刀,猛的向老人的脑袋劈了下去。 台下一众信徒全都闭上了眼睛,等他们再次睁开双眼时,老人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个方位。 扑空的魁梧大汉恼羞成怒,奋力砍向老人再次出现的方位,但在他的刀子离老人的身体只有毫厘距离的时候,老人的身体便会像水墨一样散开,重新组合出现在另外一侧。 老人随便抖了两个包袱就成功把台下那些狂热的信徒整的集体高潮了,一个个全都跪下去,有的信徒甚至夸张的嚎啕大哭。 那些造反者此刻也都懵逼了。 这老家伙该不会……真是神仙吧? 他们的心动摇了,于是之前曾被许诺的荣华富贵全忘记了,乖乖缴械,投降认怂。 “执迷不悟!找死!” 众人的反应都被高台上的老人尽收眼底,他明白这波逼装的十分成功,便不再继续躲猫猫的小把戏。 “叮!” 他用双手死死扣住魁梧大汉劈过来的长刀,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咔咔咔!” 刀刃上裂纹密布,转眼就碎成了无数片,跌入云雾不可见。 台下响起一阵阵惊呼,老家伙再次装逼成功。 老人的动作不停,一掌挥出,高台上响起一阵虎啸龙吟之声,一头肉眼可见的黑龙忽然从高台下方的云雾中窜出来,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就把那魁梧大汉生吞了,随即黑龙一个神龙摆尾,吼几嗓子后,大摇大摆的重新钻回了云雾中。 如果说之前台下的信众们心里还有疑惑的话,现在已经彻底没了。 把神龙召唤出来又撵走,像玩儿似的……神仙呢! 不得不说台上的老家伙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就是有点装逼上瘾。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陆然可不会被他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唬住,什么袖中藏云啊、瞬移啊、召唤神龙啊,全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幻象,老家伙最开始释放的雾气中含有极重的致幻药剂。 云雾散尽,台上老人傲然的挺直腰杆,他相信经过这一次敲打,无论是朝廷还是寻常百姓,对他肯定都会更加崇拜。 台下的信众们全都匍匐在地,口中念着“青羽真仙,万寿无疆”,但是其中有一名穿着黑袍的男子一直站着。 直到此刻,青羽才注意到那名男子,他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但越是如此,青羽越是不安,因为这只能说明对方很强,甚至要强过他。 “聊聊?” 耳畔响起对方的隔空传音,听着很年轻,语气很稳,无论是敌是友,对方都不会是阿猫阿狗一样的简单角色。 老人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他不会在信众面前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 陆然走过人群,来到街上一家小吃店里,不一会儿,一个相貌普通的老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见不欢 小店里卖的是当地颇为有名的小吃凉拌拉皮,这种大拉皮弹性十足,是用土豆粉和绿豆粉掺在一起做成的,配着黄瓜丝、胡萝卜丝、绿豆芽搅拌在一起,拌上酸中带辣的特制调料,极为爽口。 比熟悉的感觉差了一点,想来是没有后世那么多丰富多彩的调料,但大体的味道没变,这足以让久别家乡的陆道长热泪盈眶。 一大份凉拌拉皮下肚,又喝了碗暖胃的羊肉汤,陆然满足的抹净嘴角的汤汁,随后又向店家要了两份打包,如此美味二妮和大宝这俩吃货一定会喜欢的。 这时候还没塑料袋和塑料碗筷,打包方式简单粗暴,连着碗筷一起用麻绳捆好,留出一根可供食客挂在中指上的环形挂扣,如此并不麻烦,只是打包的成本要增加,甚至打包的器具价格要远超食物本身。 陆然饶有兴致的和店家讨价还价一番,付钱之后心满意足的提着打包袋朝外走。 “咳!咳!” 早就坐在陆然对面的老人终于忍不住发出愤怒而憋屈的咳嗽声。 自打老人坐下,对面那个“不简单”的年轻人就一直在吃,随后又去和店家讨价还价,最后竟然就准备这么大摇大摆的径直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搭理他,甚至都没拿正眼瞧他。 老人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作为国师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被人如此无视过了。 更何况还是这个年轻人约他来的! 过分了哦! “谁啊!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公共场所咳痰,多影响其他人食欲啊。”陆然顿了顿脚步,夸张的斥责道。 其实他早就看到了这个老家伙,并从他进门开始就暗中在打量和分析他了,他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无它,谁让这老家伙之前那么装逼来着。 “你!” “你不吃东西跑进人家店里坐半天,现在又故意咳痰意欲何为?该不会是隔壁店故意雇来的吧?”既然已经想好了要整他,陆然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店家是对性情纯朴的中年夫妇,闻言便不由警觉起来,男主人暗自盘算着近来结过仇的对头。算起来街对面的老杨头去年偷看他媳妇洗澡,被他打掉了两颗门牙,后者怀恨在心,一直扬言要报复来自,店家男主人觉得这个行为古怪的老人真的有可能是老杨头雇来闹事的,于是他提起了案板上的菜刀从厨房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 “以为老子好欺负是不是!谁让你来的,是不是老杨头那个老王八蛋?让他有种亲自来啊,背地使阴招算什么大丈夫!” 老人嘴唇微微颤抖,眼神已经出现些许不耐烦。 “聒噪!” “聒你妈个头,你跑我店里故意恶心客人还有理了?小老儿你今天最好把话说清楚,不说明白是谁指使你来的连你一块揍!” 店家男主人被老人彻底激怒,店内其他的食客都跟着煽风点火。 “就是就是,揍他!” “都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可能是别国奸细呢!” “那更该打了。” “打!” …… 闹剧以老人拍晕所有人结束,陆道长就提着两碗凉拌拉皮在门外津津有味的看戏。 老人越想越气,他今日前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高手过招生死难测,他甚至还带了保命的符文,谁料,当头棒喝的居然是如此荒谬的闹剧。 “道友勿怪,开个小玩笑。”陆然拱手赔笑。 老人气成了猪头,毫不客气的冷笑道:“阁下千里迢迢跑到我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开个玩笑吧?”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只为帮朋友讨回一样东西。”陆然不急不缓的回答道。 “何人?”老人当初为了立教,强占了不少人的宝贝,此刻他真心迷糊。 “你难道不是应该问何物吗?”陆然饶有兴致的的看着他。 “何物?” “长白山梦遗道长庄羽家茅坑里的黑石头!” 老人抬起头上下打量着陆然,他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周身的温度随之降低,黑色雾气伴随着的杀意喷涌而出。 若是普通人在此势必会被他强大的杀意扰乱心神,经脉断裂成为废人都有可能。 陆道长虽说长得好看,但毕竟不是软柿子,一股几乎可以化成实质的白色气体冲体而出,与老人挥出的雾气陡然撞在一起,一黑一白两色气体呈掎角之势互搏。 老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黑色雾气很快被白色气体蚕食干净,好在陆道长见好就收,在白色气浪掀翻老人之前收了势。 “咦?” 老人不解,方才他释放的黑色雾气拥有强烈的致幻效果,但凡有人闻到,心神立马就会被扰乱,这是老人与生俱来的本命天赋,当年他曾凭此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此后更是屡试不爽,这还是第一次彻底失灵。 点子扎手! 老人眼神闪烁不定,简单试探就能确定对方是个不怕事的,而且实力很强,这样的年轻人太可怕,谁知道他家里人强大到什么程度。 他和山上的庄羽不一样,庄羽孤家寡人一个,撕破脸也就撕破脸了,根本没有后顾之忧,这家伙可不敢得罪,老人在短暂的时间内就想好的应对的方式——不卑不亢,必要时可怂不可傲。 再说了,他刚才不是留手了嘛,这说明对方也不想结梁子嘛。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陆然虽然不喜欢这个中二的老头,也不喜欢这个神神叨叨的真灵教,但目前他还有些问题需要咨询,在秀完肌肉之后他的神色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青羽道友,现在是否可以聊一聊了?” “道友远道而来,本该洒水净道欢迎,照顾不知,还请道友海涵,道友怎么称呼啊?” “鄙人道号长青,道友客气了。”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宛如戏精附体,瞬间切换相处模式,亲切客气的不得了,对于之前的不快都绝口不提。 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之后,青羽真仙试探着想要挖挖陆然的老底,结果被狡猾的陆道长一次次把话题带偏…… 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正题上。 “青羽道友,听闻你最近在收集刻有神文的黑色石块,偷偷告诉你,其实家师也命我在云游四海时留意这种东西,只是具体原因也没告诉我,你方不方便和我讲讲这种石头到底是干嘛用的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声东击西 青羽老头面上笑眯眯,心里妈卖批,一时间搞不明白眼前这个手提凉皮的年轻人到底什么套路。 他笑道:“长青道长之前可不太像是要请教问题该有的态度啊。” “青羽道友勿怪,您是高高在上的国师,我之所以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嘛。” “长青道长的方式真特别。”青羽老头险些憋出内伤。 “我们宋人向来幽默,地域文化不同,得罪之处还请青羽道友海涵。”陆然微微欠身,看着笑的比哭还难看的青羽老头,便笑道:“青羽道友不会因此记恨我,而不愿告诉我实情吧?” 青羽老头不说话,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陆然,忽然笑道:“宋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谢谢。”陆然笑容灿烂,根本不在乎他的挖苦。 青羽老头道:“修行界中知道神石秘密的人并不少,我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既然知道的人不少,那我不听了。”陆然转身就走。 青羽自知口误,连忙改口道:“我们可以交换信息。” “真灵教是青羽道友创立的?”陆然停下脚步问道。 “你不是问神石的事情吗?”青羽意外。 “闲聊嘛。” “不是,我是第三代传人。大宋现在灵气全面复苏,目前大宋像你这样的修行者大概有多少?” “我就是一散修,官方数字不知道。你身怀异术,也是宋人?” “不是,我是契丹人!”青羽说这话时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师门大概有多少人?” “不多,十多人。你今年多大了?” “八十,你呢?” “十八。” “我重孙女都十八了!”青羽老头格外吃惊。 “我单身,不过不会考虑契丹人。” “嗯?” …… “神石上记载的文字到底是关于什么的?”一番闲扯,陆然估摸大宝和二妮那面差不多已经得手,这才重新回到正题上。 “我教祖师飞升之后留下的神谕,非我真灵教传承者得之无用。” “你可拉到吧,做人还请真诚点,你们祖师爷什么能耐你心里没点数啊。”陆然听出老头故意耍无赖,摇头笑道。 “无礼小辈,找死!”青羽老头说完便挟裹着一团黑雾冲向陆然。 青羽老头在和陆然闲谈过程中发现这小伙背后并没有强大的靠山,于是各种阴险的小心思蹭蹭蹭朝外冒。下三路的低劣手段更是没少用,那些幻术、催眠术无色无味,往往对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干掉了,屡试不爽。他从与陆然聊天伊始就狂放毒,如此年轻有为的修行者,留不得! 可惜了,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人家陆道长早就看穿了一切,陆然在消无声息的化解着对方手段的同时,也尝试着用神识侵蚀老头的意识。 一句话总结,各怀鬼胎。 直到双方都装不下去了,那就直接开干。 青羽老头猝然杀到陆然面前,高手对决容不得半点马虎,陆然把凉皮放在一旁,抽剑硬接两招。 “青羽道友,这是何意?”陆然明知故问。 “既然你自己找死,老夫岂有不成全之理。”两次交手,青羽更加觉得这个年轻人留不得。 青羽从来就不是好人,年轻时曾因意气之争,手刃了自己的亲哥哥,浪迹天涯那会儿杀人无数,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狠人。后来转入修行后又设计杀死了自己的恩师,从恩师手里抢来了修行邪法,因为体质原因,他修行速度一日千里,短短数十年时间便一跃成为了契丹第一人。 杀人已经满足不了他对人生的追求,于是便开坛设法,广收门徒,把死鬼师父的真灵教发扬光大,几年时间,真灵教名声大噪,成为契丹赫赫有名的大教,此后青羽亲自登门挑战其它诸教领袖,每次均已凌冽手段诛杀,这让真灵教一跃成为了契丹独一无二的教派。 这几年,契丹境内天地大变,气温骤降,世间一片愁云惨淡,无处可逃的百姓开始把希望寄托在神灵的身上,真灵教信徒激增,就连朝廷都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青羽老头飘了,把权力握在手的感觉不要太爽,于是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目前,契丹的王近乎于傀儡,教权已经凌驾于皇权。 青羽何止飘啊,他现在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老天爷。直到他遇见了住在雪山下的庄羽,在那个人身上他感到了危险,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铲除这个威胁,至于契丹朝廷里那些人的反抗,他根本不在乎。 没想到一个麻烦没解决,现在又多了一个,还是一个更年轻的修士。 留不得啊留不得。 青羽用拳头砸向陆然,黑雾中无数骷髅头口眼中冒着火焰疯狂的冲向陆然。 “1、2、3!” 陆然打了个响指,青羽老头的身体卡在离陆然三尺远的地方如同雕塑一般,无法再动分毫,骷髅头消失不见。 窝草!什么鬼,怎么动不了了! 青羽心里那叫一个慌乱啊,他看到陆然从地上拎起凉皮,然后对他竖了个中指,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感觉好屈辱,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现在命最重要。 “谢谢你的大礼,你要是不服就到地下找我!记住了,庄羽是我师兄!” 让青羽老头没想到的是,陆然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走了,并没有杀他。 很快,一群黑袍信徒冲进了巷子里,这些都是青羽的亲传弟子,青羽微微动了动身体,发现四肢的禁锢消失了,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他那么近,不由长吁了口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呼!” 城外,已经和大宝二妮汇合的陆然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之前他在与青羽打斗的过程中分出一道神识试图控制他的意识,虽然最后成功了,但也万分凶险,只是短短瞬间,陆然便觉得体内灵气几乎快被抽干,这才不得不离开……下次再也不敢这么玩了。 “先生您没事吧?”二妮和大宝关切的问道。 “没事,你们那面怎么样?”陆然故作镇定。 大宝嘿嘿一笑,打开储物袋,道:“先生您看!” 陆然探头,嚯!好家伙,几百卷兽皮的、纸质的、竹简的古籍,还有一堆神石,此外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古物,看来收获颇丰嘛。 “不错,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撤!” 师徒三人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山之中。 “什么?藏经阁被人洗劫了?”巷子里青羽老头质问道。 “回禀教主,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青羽老头打断弟子的回话,问道:“损失几成?” “八……八成……”弟子胆战心惊的回答道。 “……”青羽老头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怒道:“庄羽,你等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道千秋 长白山天地一色,万里素裹,群山皆没,极尽苍凉。 隐藏在群山下的一抹绿色处,正在厨房研发新糕点的梦遗真人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他放下手中的揉搓了无数遍的面团,掐指一算,眉头微微皱起。 “没道理的啊,谁对我的怨气那么大?” 修行者与普通人不同,修为到了先天,对危险的感知会极为灵敏。 “想过清净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庄羽走出厨房,一路唉声叹气自言自语,抬眼看到一只没羞没臊的小雪猿正蹲在溪水边的树下边拉屎边吃玉米棒子。心里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指隔空一弹,小雪猿便一路翻滚跌进没过腰的溪水中…… 陆然师徒三人并没有离开辽国境内,而是重新回到了庄羽的府邸。 陆然虽说修为不赖,不过仔细算起来,他只是一个刚入道的新人,对修行世界并不算了解,庄羽是道教老神仙的后人,肯定知道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所以他决定再和他掰扯掰扯。当然,陆然也怕青羽老头发起疯找庄羽拼命,毕竟是他借刀杀人,万一庄羽有个好歹,他心里肯定过意不去,甚至会影响道心。 陆然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拿出几本从青羽老头那抢来的古籍赠给庄羽作为礼物。 庄羽把事情前后联系起来,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作为这片天地中为数不多的先天修行者,他并未把青羽放在眼里,这是作为庄家后人,骄傲是流淌在血液的,不过他还是从陆然手里又搜刮了两本古籍作为回报。 “陆道友,虽然是当着你徒弟的面,我还是不得不说,你真够不要脸的,尽在外面坏我名声。” “庄道友,你可真的冤枉我了,听说青羽老儿欺你如此,我实在看不过眼,这才决定教训他一番,这可不能算是坏你名声。” “那我还得谢谢你?” “我与庄大哥一见如故,都是应该做的,别客气。” 庄羽盯着陆然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发出爽朗的笑声,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人了。” “庄大哥是前辈,以后还要向你多多学习。” 对于二位长辈小孩子一般的作风,二妮和大宝都选择了无视,安安静静的吃糕点,分外乖巧。 接下来的几天,庄羽十分大度的帮着陆然师徒三人梳理了他们从青羽老道那里顺来的赃物,他一边整理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垃圾”、“不知所云”、“邪门歪道”之类的贬低之语。 到最后,几百本古籍中只有两三本得到庄羽“尚可”的评价,按照庄羽的说法,那些无用的玩意儿就该一把火烧了,占地儿。 让陆然没想到的是他们随手顺来的几十件残破的武器中竟然有传说中的法器,而且还不止一件。 “这片小小的渔网上附着着阵法,应该是古之大能用来降妖伏魔用的。” “这把残斧看似沉重,实则轻便,入手斧刃有电光闪烁,嗡嗡声入雷鸣,应该不是劈柴伐木之物。” “这方印色如血,乃是极北寒石所制,又用上古兽血浸染,炼化后可大可小,定是法器无疑了。” …… 庄羽口若悬河,略有些显摆的展现强大的“鉴宝”能力。陆然虚心倾听,这些东西他只能感觉出不一般,但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家学渊源还是很重要啊,如果能够把庄羽挖回山里就好了…… “至于这块废铁,应该没什么用,我就留下来垫桌脚了,”陆然还沉浸在个人的臆想中,庄羽把一块通体墨绿,形如小鼎的物件收入袖中,接着道:“剩下这些东西带回去后你需细细炼化,今后与人对战中应该会有一定助力。” 陆然盯着那方小鼎,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咳咳,”庄羽知道瞒不过,便坦坦荡荡道:“罢了罢了,实不相瞒,这个鼎散发着药香,如果我没看错,它应该是个炼制丹药的药炉,你拿去左右无用,不如送我,我有祖传炼制丹药的方子……” 虽然这话很无耻,但好像说得也挺有道理。 “很巧,我也是有方子的,”陆然微微一笑,看到庄羽的神色慢慢变得暗淡,旋即又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庄大哥喜欢,尽管拿去就是。” 庄羽大为感动,甚至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颇有些难为情。 “我对修行界的传承略知皮毛,庄大哥家学渊源深厚,不知庄大哥可否讲讲?”陆然早就下好了套,转眼就给了他弥补的机会。 “有何不可!” 庄羽长舒口气,收起药鼎之后笑道:“说起来咱们修行界的传承已有千万年历史,如果按照修炼体系划分的话,大致可分为三个时期。” 陆然给庄羽倒了盏茶,坐在一旁认真听讲。 “第一阶段是太古时期,这一时期修行的主体主要为半神半人,像现在传说中的盘古开天地、女蜗补天等很可能都是真实存在的,但它们究竟是诞生于这片天地,还是来自更高级别的世界,这一切都无人知晓,这些半神半人实力太过超然,动辄毁天灭地。这一阶段离我们太过久远,修行体系无从考证,姑且认为他们均是天生神人,神人在创造了这片天地之后进入更高级别的世界,那方世界被称之为天界,咱们这方世界成为了神人后代的试炼之所。” “第二阶段是上古仙侠时期,这一阶段大概是从女蜗造人为始,直至先秦。凡人成为神人后代们狩猎的目标,经常遭受随意捕杀,这激起了凡人的反抗,一些凡人铤而走险,偷师神人后代成为了修士,这一时期天地间灵气充沛,修士可以直接炼化天地灵气,纳入己体,重塑肉身,提升修为,这段时期的修士被称为练气士,一些天资卓越的练气士进入了另外一个生命层级——仙,古仙实力强悍,甚至可以与神相抗衡。为了反抗神对人的奴役,古仙带领天下修士斩杀大量下界试炼的神人后代,因此开启了与神界的大战。” 庄羽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随即又道:“为了避免咱们这方世界生灵涂炭,古仙煞费苦心,先是施展绝世手段绝地天通,后又亲手斩断天地通道,彻底隔绝两方世界,如此才换来了后世的平静。不过正是因为天地隔绝,我们这方世界的灵气日渐稀薄,后世便再难出仙人。” “第三阶段便是从秦汉至今,这一阶段我们可称之为后仙侠时期,这一时期古仙法尚存,奈何天地灵气稀薄,为了保留练气士的传承,世间最强大的几位古仙联合施展大法,改变灵气运转规律,以百年为界,如潮汐般往复。灵气复苏时练气士可炼化天地灵气,灵气下降时练气士可寻名山大川间含蕴灵气的天材地炼化成丹药已壮自身,此时的修行界已经分为两大派系,一系炼气派,一系炼丹派,不过他们都还是同根同源,隋唐时期,有修仙之士尝试以己身为鼎炉,炼精化气,结金丹于丹田,修炼己身,被称为金丹派,他们与以往的练气、炼丹大有不同……” “至此,修行界彻底分为两派,一派靠外物,一派凭自身,各有千秋,此后彼此倾轧几百年。天材地宝毕竟有限,时至今日天下已鲜有其踪,近百年来世间的练气士几乎绝迹,现在金丹派已经成为主流……” 庄羽侃侃而谈,陆然肃穆倾听。 这与陆然之前所了解到的信息大体相近,但细节上又有很大不同,陆然在倾听的同时不时发问,庄羽有问必答,不知不觉间二人竟整整聊了一宿。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过春天 这些言论很多均为陆然初闻,且与道家正统所传历史有颇大的出入,特别是秦汉之前那段,听起来就像神话故事一样。 陆然再三确认,庄羽把胸肌拍肿了打包票,陆然才接受这个如同天方夜谭的论调。 其实细想也就不难理解了,历史从来都是成功者书写的,修行界同样如此。 白云苍狗水东流。 六月末,万物生。 “咔咔咔。” 沉寂了上百个日头的江面上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声,随即便看到厚厚的冰层上出现一道道裂缝,裂缝越来越密,动静也随之变大。 霎时间,响声震天,轰轰隆隆! 巨大的冰凌从上游冲击而下,一泻千里,江面上完整的冰层被层层推起,宛如掀起的地皮,层层叠叠,高达数丈,声势骇人。 长江,解冻了。 “先生,天气转暖了……” 一身风霜的师徒三人站在悬崖边的峭壁上,眺望着奔腾地长江,大宝发出一声和年龄不相符的长叹。 自去年腊月大雪肆虐天南海北以来,长江已经足足被冻结了六个多月。 长江水量大,水位变化不明显,含沙量小,因而从无结冰期,这是有史料记载以来长江第一次结冰,而且一结就是半年多,原因无它,天太特么冷了,按照后世的标准算,长江一带最低气温竟然达到了零下20摄氏度。 南方人根本忍受不了如此极端的寒冷,难民们成堆成片的冻死,很多地方的百姓都死绝了。接下来的凌汛,不知又会造成多少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 唉,又要死人…… 望着浩浩汤汤的江面,陆然神色复杂,倒不是他圣母婊,这世界死的人实在太多了,估计除了灭霸,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高兴起来。 二妮面如止水,这半年来她亲眼见证了太多的生死,甚至还亲手杀了人,对于与自己无关的生命,这丫头变得越来越冷漠,道心却越发坚定,陆然搞不清楚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半年来,陆然师徒三人从江南走到秦岭、从秦岭走到辽东、从辽东深入草原、接下来他们的脚步走过漠北、漠南、昆仑、天山、吐蕃,甚至还去看了眼那座世界屋脊上的雪山,随后一路向东,途径巴蜀、转道横断山脉……走走停停,等到他们再回江南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多月。 这一路,他们遇见过号称古仙传人的菜鸡,也遇见过隐世不出的修士,遇见过为害一方的异人,还遇见过诸如雪狼、巨型蝎子、“五仙”等等传说中的怪物。 这一路,并不太平,像庄羽这样的好客之人少之又少,倒是遇到不少心怀鬼胎的龌蹉之徒,见三人年轻,又身怀重宝,腌臜的手段轮番上,好在齐云山师徒三人都不是善茬,几个月来通通积攒了一身经验值,战斗力飙升。尤其是陆然,在稳固住了先天境修为的同时,对自身潜能也越发了解。 好几次不知死活的歹人劫道,大宝就去和他们讲道理,虽然他的道理有理有据,但还是有很多人听不进去,最后他只能揍人。 以德服人,以拳劝人。 看万卷书终不如行万里路,拳头还是大过了道理,世风日下啊…… 这是大宝的成长,陆然很欣慰,时长露出慈父笑。 本来还有几个地方要去,结果三人在途中听闻歙州出事了,便在疑惑中决定终止这场远行。 事实上歙州出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狂书生方腊还是起义了。 事情还要从去年说起,随着彭蠡湖水患全面爆发,灵气复苏的势头已经完全抑制不住,各种灾祸呈现出全面爆发的态势,但灾祸之中也蕴藏生机,短短几个月就有多处灵石矿相继被发现,修行盛世,这都是宝。 朝廷迅速在各地成立应奉局,挖掘灵石和搜刮其它异宝,用大船运向京城,每十船组成一纲,被称为“花石纲”,朝廷的做法本无可厚非,不过政策在实施过程中却慢慢变了味,地方官员为捞业绩,强制征用民夫进山挖宝,因为山中野兽横行,很多民夫都惨死山中,这进一步激起了民愤。 江湖乱,牛鬼蛇神群起。 摩尼教的方腊本就在找机会造反,于是在政合九年正月十五这一天,带着千余名教徒在睦州青溪正式起义。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就凭着这句老祖宗留下来的口号,方腊领导的摩尼教反叛军迅速壮大,天下云起响应,不少异人、散修混入其中,大大增强了起义军的战斗力,在息坑全歼两浙路常驻官军五千人,兵马都监察颜坦被杀,接下来他们继续攻陷青溪,并且把县尉翁开的人头割了挂在城门上,当地红花卫夜半前去收尸,结果全体被围歼,一个不留。 朝廷起初并未太过重视,只派了附近的军队前去平乱,结果全都送了人头,完全不是这群狂徒的对手。朝廷的脸怎么能够轻易被打?于是朝廷又派了军队前去平乱,不曾想反叛军再次打了朝廷的脸,一万兵马一个不剩。 朝廷很气,又很无奈,为了避免城市遭到异化兽的袭击,每座城市都需要大量的兵马把守,各地农民起义不断,也需要军队平乱,一时间根本抽不出大量的兵马到睦州找面子。 估计方腊都没想到叛乱那么容易,在占据了睦州之后,这老小子自信心彻底爆棚,左右出击,不断扩大版图,手底下的人马已经超过五万。 于是自称明王之子的方腊把目光瞟向了歙州,还有白岳那座高峰…… 歙州的兵比睦州稍强,不过还不足以抵挡住明王之子的反叛军,打了两个月,歙州不少地区都已经沦陷。 朝廷的脸早就被打肿,更不会在乎面子,两个月里已经向齐云山求助了几次。 齐云山自陆然走后便彻底封山,一家人关起门来安心修炼,给朝廷做打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才不会考虑。 “鱼道长,求助,求助。” 王伯仁厚着脸皮第三次登门。 “小瑶姐姐在闭关,请勿喧哗。”二喜一脸不悦。 “我真的有要事要和鱼道长相商,我可以等的。” …… “打仗是士兵的事,和我们无关,王大人请回吧,小瑶姐姐说的。”来喜给王伯仁倒完第三杯茶之后,还是下了逐客令。 “鱼道长明鉴,现在根本不是打仗的事儿,那贼首方腊用的是下九流的妖法!”王伯仁仰着脖子朝客厅后面的静室喊,生怕小瑶听不清。 “猖法吗?” 话音未落,小瑶从后院走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祁门吕师襄 万里无云,皓月当空,夜色下的古镇安详静谧。 一阵晚风吹过,风铃摇曳,发出清脆欢快的响声,靠在椅子上打盹的陈耀邦一个激灵,险些踢翻了脚下已经凉透了的洗脚水。 陈耀邦瞪着空洞无神的双眼盯着透光的屋顶看了半响,直到听见隔壁院里浪荡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他的脸色才有了几分变化,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不甘。 好一会儿才恢复之前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端着洗脚水来到外面的小院。 陈家祖上出过进士,本是祁门有名的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陈家家产传到陈耀邦手里仅剩下不足千亩的田产和几个街角的铺子。 年轻时陈耀邦曾许下宏愿,要重现家族辉煌,奈何读书就犯困,头悬梁锥刺股连考十余年,勉强考中了秀才,还是走了狗屎运的那种,好在他没有一条道走到黑,把自己剖析的明明白白后,及时悬崖勒马转道经商,没曾想在这条“歪门邪道”上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不到十年时间便成了腰缠万贯的大贾。 四十岁的年纪,身强力壮,祁门首富,一妻三妾,三儿四女,家庭和睦,去年九月刚娶了五房,五太太年方二八,嫩的能掐出水来,肤白貌美,活好不粘人……妥妥的人生赢家。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可惜陈耀邦没有男主命。 去年一连串的灾祸打得歙州各方都措手不及,陈耀邦靠着商人的敏锐直觉囤积了大量粮食,灾后哄抬粮价粮价。虽然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当地老百姓问候了个遍,但这波操作明显血赚不亏,商人嘛,赚钱才是王道。 民愤已经起来了,再不管就该暴乱了,衙门为了安抚百姓,率先拿陈耀邦这奸商开刀,罚没了他半数家产。 陈耀邦自认倒霉,夹起尾巴做人,不料这只是悲剧的开端,去年腊月发妻和长子长女下乡审核田产时遭野兽袭击,全都命丧黄泉,骨头渣都不剩;今年三月,歹人攻进陈府,一家老少皆成了刀下亡魂,好在陈耀邦陪五房小妾进城才免遭此劫;五月,明军(方腊起义军)攻进祁门,陈家家产尽数被抄,包括去年新纳的五房……陈耀邦则被赶到了离主院只有一墙之隔的偏院。 “荡妇!” 陈耀邦在小院里侧耳倾听了会儿,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又赶忙捂住嘴进了屋,紧紧关上房门。 “啊……呵!” 随着一阵激烈的碰撞,卧室大床上两具刚刚完成生命大和谐的肉体以一个诱人的姿势叠在一起。 好一会儿,女人慵懒的起身,光着凹凸有致的身子下床点燃了桌上的烛火,然后才开始窸窸窣窣的穿衣服。 男人双手靠在脑后,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这个举手投足之间都满是媚态的女人,仿佛还在回味方才的余味。 “之前便宜那个老家伙了,赵姑娘卧薪尝胆,辛苦辛苦。” “这不都被你补回来了嘛,”小妮子俯身用指尖在男人强有力的胸肌上画着圈儿,又在他嘴上轻轻一啄,道:“吕将军,这是歙州府的防卫图,小女子能做得只有这么多了,歙州的百姓可都等着你们呢。” “明军会记得每个人的付出,劳烦赵姑娘代我明军谢过穆姐姐。”男人宽厚的手掌不由自主的在女人丰满的翘臀上捏了一把。 “那暂且别过,我们等着明军的好消息。” 女人嫣然一笑,踩着款款碎步出了房门。 吃干抹净,毫不留恋。 待到女人走远,男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眉宇间竟露出些许厌恶的情绪。 这女人明面上的名子叫赵青,是陈耀邦新纳的小妾,实则是灵修派的人,灵修派的存在要远远早于灵气复苏的时间,依靠采阳补阴的歪门邪法,她们广纳门徒,上至皇庭王府,下到瓦栏勾舍,大宋各地无孔不入。 她们四处逢源,又没有明确立场,似乎除了裤裆里的那点破事儿外对其他事物都提不起丁点儿兴趣,她们一方面向朝廷提供明军的情报,一方面又向明军提供朝廷的情报,鸡贼的很。 男人盘腿坐下,运气调息,待到体内真气运行两个小周天后,方才消耗的体力便补充了回来,这样算起来好像并不亏。 不过赵青这种女人呢……可惜了,只能做**。 男人名叫吕师襄,宋代话本小说里有名有姓的狠人,传说他原来是歙州富户,幼年曾读兵书战策,惯使一条丈八蛇矛,武艺出众,因献钱粮给方腊,官封为东厅枢密使。部下管领着十二个统制官,名号“江南十二神”,《水浒传》中他率部进行的顽强抵抗是梁山噩梦的开始。 不过这个世界出现了偏差,吕师襄是歙州人不假,年幼时也确实读过几本兵书,但并未习武,而是修了道,师从梅山水师,学了些分金定穴的本事,干起了盗墓的勾当,后来在古墓中有际遇,得了一本养猖兵的残卷,结合年少所学,慢慢摸索出了召唤五猖兵马的法门。 方腊起义后,他诚挚来投,靠着手底下的阴兵,以摧枯拉朽的势头横扫数县,让方腊大为赏识,不仅封了帅,还与他桃园结义。 “呼……大哥,待我荡平歙州,必拿下陆然狗头与你做酒樽!”吕师襄双手握拳,健硕臂膀上青筋暴起,房间里一时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竟是不知何时隐藏了一屋子的猖兵。 后天巅峰,外加麾下数千猖兵,确实厉害,倒也有说这话的资格。 …… 暗处的小瑶略感意外,因师门渊源,她对猖兵有所了解,五猖兵马、五显灵官、五通兵马、游师兵马均称为五猖兵马,是道门的底牌。 一般在天地五行结晶之处,会有天地之气交汇,如果这个地方有古坟、树木、石头、精怪,或者人死在这里都会成为五猖兵马,这些兵马很难管教,十分猖狂,做事也不考虑,但是行事作风爽朗,说到做到。 五通神则是一些战死的、枉死的带有戾气的亡灵,具有暴力之气,这些五通最厉害的在于熟悉一地的风土人情,但是处理事情都比较懒散,类似土地公土地婆一样的人物。 五显灵官在这四种之中最有灵性的,专指在某处天地结晶之处修行的“精怪”,法师招得这些精怪之后,安置在法坛可以让其与法师一同修行,这玩意儿类似魔宠,可遇而不可求。 游师兵马则是我们常说的“阴传”,这些游师就是一些有修为的道士死后没有弟子继承香火,魂魄便待在之前所在的庙宇里,等待继承他法脉的弟子,而这些“游师”本身也会收服一些有能力的孤魂野鬼作为自己的马仔。 后三种对于驱使者的修为要求较高,暂且不提。一般道人可以用符篆号令五猖兵马听命,协助他做事,猖兵行事猖狂,如果号令者能力不够,猖兵极容易惹出大祸。 这个中二货吕师襄虽然只是后天境,却能够让数千猖兵唯他马首是瞻,看样子应该是藏了些不为人知的手段,这让小瑶瞬间来了兴致,她决定好好会会这个睡觉不穿衣服的暴露狂。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吕师襄 万里无云,皓月当空,夜色下的古镇安详静谧。 一阵晚风吹过,风铃摇曳,出清脆欢快的响声,靠在椅子上打盹的陈耀邦一个激灵,险些踢翻了脚下已经凉透了的洗脚水。 陈耀邦瞪着空洞无神的双眼盯着透光的屋顶看了半响,直到听见隔壁院里浪荡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他的脸色才有了几分变化,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不甘。 好一会儿才恢复之前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端着洗脚水来到外面的小院。 陈家祖上出过进士,本是祁门有名的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陈家家产传到陈耀邦手里仅剩下不足千亩的田产和几个街角的铺子。 年轻时陈耀邦曾许下宏愿,要重现家族辉煌,奈何读书就犯困,头悬梁锥刺股连考十余年,勉强考中了秀才,还是走了狗屎运的那种,好在他没有一条道走到黑,把自己剖析的明明白白后,及时悬崖勒马转道经商,没曾想在这条“歪门邪道”上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不到十年时间便成了腰缠万贯的大贾。 四十岁的年纪,身强力壮,祁门富,一妻三妾,三儿四女,家庭和睦,去年九月刚娶了五房,五太太年方二八,嫩的能掐出水来,肤白貌美,活好不粘人……妥妥的人生赢家。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可惜陈耀邦没有男主命。 去年一连串的灾祸打得歙州各方都措手不及,陈耀邦靠着商人的敏锐直觉囤积了大量粮食,灾后哄抬粮价粮价。虽然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当地老百姓问候了个遍,但这波操作明显血赚不亏,商人嘛,赚钱才是王道。 民愤已经起来了,再不管就该暴乱了,衙门为了安抚百姓,率先拿陈耀邦这奸商开刀,罚没了他半数家产。 陈耀邦自认倒霉,夹起尾巴做人,不料这只是悲剧的开端,去年腊月妻和长子长女下乡审核田产时遭野兽袭击,全都命丧黄泉,骨头渣都不剩;今年三月,歹人攻进陈府,一家老少皆成了刀下亡魂,好在陈耀邦陪五房小妾进城才免遭此劫;五月,明军(方腊起义军)攻进祁门,陈家家产尽数被抄,包括去年新纳的五房……陈耀邦则被赶到了离主院只有一墙之隔的偏院。 “荡妇!” 陈耀邦在小院里侧耳倾听了会儿,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又赶忙捂住嘴进了屋,紧紧关上房门。 “啊……呵!” 随着一阵激烈的碰撞,卧室大床上两具刚刚完成生命大和谐的肉体以一个诱人的姿势叠在一起。 好一会儿,女人慵懒的起身,光着凹凸有致的身子下床点燃了桌上的烛火,然后才开始窸窸窣窣的穿衣服。 男人双手靠在脑后,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这个举手投足之间都满是媚态的女人,仿佛还在回味方才的余味。 “之前便宜那个老家伙了,赵姑娘卧薪尝胆,辛苦辛苦。” “这不都被你补回来了嘛,”小妮子俯身用指尖在男人强有力的胸肌上画着圈儿,又在他嘴上轻轻一啄,道:“吕将军,这是歙州府的防卫图,小女子能做得只有这么多了,歙州的百姓可都等着你们呢。” “明军会记得每个人的付出,劳烦赵姑娘代我明军谢过穆姐姐。”男人宽厚的手掌不由自主的在女人丰满的翘臀上捏了一把。 “那暂且别过,我们等着明军的好消息。” 女人嫣然一笑,踩着款款碎步出了房门。 吃干抹净,毫不留恋。 待到女人走远,男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眉宇间竟露出些许厌恶的情绪。 这女人明面上的名子叫赵青,是陈耀邦新纳的小妾,实则是灵修派的人,灵修派的存在要远远早于灵气复苏的时间,依靠采阳补阴的歪门邪法,她们广纳门徒,上至皇庭王府,下到瓦栏勾舍,大宋各地无孔不入。 她们四处逢源,又没有明确立场,似乎除了裤裆里的那点破事儿外对其他事物都提不起丁点儿兴趣,她们一方面向朝廷提供明军的情报,一方面又向明军提供朝廷的情报,鸡贼的很。 男人盘腿坐下,运气调息,待到体内真气运行两个小周天后,方才消耗的体力便补充了回来,这样算起来好像并不亏。 不过赵青这种女人呢……可惜了,只能做**。 男人名叫吕师襄,宋代话本里有名有姓的狠人,传说他原来是歙州富户,幼年曾读兵书战策,惯使一条丈八蛇矛,武艺出众,因献钱粮给方腊,官封为东厅枢密使。部下管领着十二个统制官,名号“江南十二神”,《水浒传》中他率部进行的顽强抵抗是梁山噩梦的开始。 不过这个世界出现了偏差,吕师襄是歙州人不假,年幼时也确实读过几本兵书,但并未习武,而是修了道,师从梅山水师,学了些分金定穴的本事,干起了盗墓的勾当,后来在古墓中有际遇,得了一本养猖兵的残卷,结合年少所学,慢慢摸索出了召唤五猖兵马的法门。 方腊起义后,他诚挚来投,靠着手底下的阴兵,以摧枯拉朽的势头横扫数县,让方腊大为赏识,不仅封了帅,还与他桃园结义。 “呼……大哥,待我荡平歙州,必拿下6然狗头与你做酒樽!”吕师襄双手握拳,健硕臂膀上青筋暴起,房间里一时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竟是不知何时隐藏了一屋子的猖兵。 后天巅峰,外加麾下数千猖兵,确实厉害,倒也有说这话的资格。 …… 暗处的小瑶略感意外,因师门渊源,她对猖兵有所了解,五猖兵马、五显灵官、五通兵马、游师兵马均称为五猖兵马,是道门的底牌。 一般在天地五行结晶之处,会有天地之气交汇,如果这个地方有古坟、树木、石头、精怪,或者人死在这里都会成为五猖兵马,这些兵马很难管教,十分猖狂,做事也不考虑,但是行事作风爽朗,说到做到。 五通神则是一些战死的、枉死的带有戾气的亡灵,具有暴力之气,这些五通最厉害的在于熟悉一地的风土人情,但是处理事情都比较懒散,类似土地公土地婆一样的人物。 五显灵官在这四种之中最有灵性的,专指在某处天地结晶之处修行的“精怪”,法师招得这些精怪之后,安置在法坛可以让其与法师一同修行,这玩意儿类似魔宠,可遇而不可求。 游师兵马则是我们常说的“阴传”,这些游师就是一些有修为的道士死后没有弟子继承香火,魂魄便待在之前所在的庙宇里,等待继承他法脉的弟子,而这些“游师”本身也会收服一些有能力的孤魂野鬼作为自己的马仔。 后三种对于驱使者的修为要求较高,暂且不提。一般道人可以用符篆号令五猖兵马听命,协助他做事,猖兵行事猖狂,如果号令者能力不够,猖兵极容易惹出大祸。 这个中二货吕师襄虽然只是后天境,却能够让数千猖兵唯他马是瞻,看样子应该是藏了些不为人知的手段,这让小瑶瞬间来了兴致,她决定好好会会这个睡觉不穿衣服的暴露狂。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武林盟主 北宋的祁门没有红茶,没有在门外饮茶的闲人,入夜后小城一片漆黑。 几日前叛军打到祁门时,不少富户被抄家,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稍有姿色的女子多被掳去糟蹋了,半大小子也被抓了壮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很多人被吓破了胆,天还没黑就关了门,街上除了觅食的野猫很难听到其它动静。 不过,今晚例外。 在小瑶准备动手时,借着昏暗的月色,十多名身段彪悍的汉子捻手捻脚的翻过了陈府的高墙,长刀在手,寒光慑人。 几人身手利落的抹了院中守卫的脖子,以合围之势迅速靠近吕师襄所在的大屋,动作熟稔,一看就是刀口舔生活的练家子。 原来遇到江湖同道,小瑶搓搓手,决定看看再说。 却说那吕师襄其实早就已经察觉到了绿林人的靠近,后天巅峰的他,和普通练武之人比起来,已经相当于半人半神的存在,配合一手邪气十足的手段,对于刺杀根本就不在乎。 “吱嘎。” 忽然,房门被从里面拉开,吕师襄沉默的迈过门槛,在石阶上坐下,长发披散着,遮挡了大半个脸颊,看不出表情,唯有双肩微微颤抖。 十多名好汉明显一愣,明明动作已经很轻了,为什么他能够察觉到?为什么他一个人还那么有恃无恐?难道有埋伏? “恶贼!纳命来!啊!” 众人有些躁动,为了稳定军心,为首的一名独眼壮汉率先出手。 “嘭!” 还没近身,独眼壮汉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了出去。 “噗!” 独眼壮汉好忍歹忍,还是没憋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精神瞬间萎靡不振。 “郑大哥!” 众人大惊,独眼老郑虽然人老了些,可一般情况下,三五个普通人是难以近身的,结果连一招都没能撑住! 不对,对方根本就没出招。 “黄泉路上莫怨,你们能死在某家手底下,不冤。” 吕师襄起初只是微笑,继而放声大笑,因为动作过大,头发随风摆动,露出他一张略显邪气的脸庞。 只见他咬破食指,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院中立时阴风大作,宛如无数恶鬼在哭嚎,绿林中人哪里见过这阵仗,有两个初入江湖的后生直接就尿了。 “都是障眼法,兄弟们莫慌,一起杀了狗贼!” 老江湖们自知不能乱了阵脚,决定放手一搏。 十多人视死如归,爆发出的惊人战斗力,大大出乎了吕师襄的意料,不过结果并没有出现任何变数,十多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再战之力。 “爬虫一般的存在,在某家面前,你们武林盟主也只能跪着……”吕师襄属于典型口嗨二货,干赢了就更要装逼了。 “是吗?” 话是从天上传来的,等吕师襄抬头时,一股难以招架的力量从上而下直接把他拍进了了脚下的石板中。 “你是何人?” 吕师襄抗打击能力不错,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不堪的退到一侧,难以置信的望向眼前的身影。 小瑶使了障眼法,周身始终围绕着一层淡淡雾气,即使站在面前的人都看不清她的容貌,甚至性别。 “哦?方才听到有人说我在他面前只能跪着……老朽,无名。” 声音低沉而苍老,明显是小瑶刻意为之。 “盟……盟主,无名前辈,您老人家没忘记我们,终于……” 躺地上半死不活的几条咸鱼回忆起传说中的武林盟主形象,瞬间满血复活,激动地哇哇吐血,几个糙老爷们哭得梨花带雨。 “打不过就不要强出头,不然还真被些自以为是的宵小之辈以为我们江湖中人都是不入流的。” “盟主教训的是,我等给您丢人了。” “无碍,至少你们还有一颗侠义之心,良知未泯。” “……” 双方你一眼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吕师襄独自杵在一旁,分外尴尬。 “原来你就是无名,装神弄鬼!” 好歹是义军首领的结义小弟,又是一辈子没吃过亏的主儿,吕师襄受不了被无视的感觉,于是欺身而上,猎猎阴风裹在周身。 小瑶大袖一挥,还沉浸在激动情绪里无法自拔的迷弟们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到了角落里。 隆隆隆! 原本就不是太明亮的残月知趣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院中雷光一闪即墨。 轰! 树叶纷落,院中石桌石椅碎成一地残渣,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味和微不可闻的呻防和谐吟声。 快!太快了! 先天对后天,本就拥有可以碾压的优势,况且小瑶专修雷法,专克魑魅魍魉,吕师襄遇到她也算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从碾压到被碾压,吕师襄很多问题都还没想明白,败了,怎么就败了? 四下寂静,落针可闻。 “别装死,我有话问你。” 小瑶大手一挥,把身上还在冒烟的吕师襄拖到了一旁,又甩出一道符文,隔绝了声音。 “前辈饶命,您问什么我必知无不言。” 此刻的吕师襄再无先前的神气,宛如一条谄媚的死狗,他在刚动手的那会儿就已经后悔了,他本就不是多有骨气的人,说起来可笑,他之所以跟着方腊混,竟是因为刺杀方腊失败,认怂认得快……小瑶的实力对他来说实在太强了,他不是没想过要跑,可是,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你师父是谁?” “梅山水师何阿昌,人称‘昌阎王’,在南方有些威名。” “没听过。” “额,他和前辈您没法比,前辈您是道门正宗,道法通天……” “行了,方腊身边像你这样的道门败类还有多少?” “应有一手之数,应该不止这些,比我差的后天武者还有不少……” “异人呢?” “这可就多了,我听说‘南离大将军’石宝手底下统领的绿巾军全都是由异人组成,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打普通十几个兵,所过之处,片甲不留,那才是真正的阎王军……” 神特么绿巾军,这名字取得真够非主流的,小瑶险些笑出声。 “方腊这么急着打歙州应该不只是因为歙州是他的家乡这么简单吧。” “前辈英明,他和白岳山上的道士陆然有些矛盾,听说是因为一个女人……” 小瑶没给吕师襄继续编故事扯瞎话的机会,一摆手不耐烦道:“你回去告诉方腊,白岳山上那个小道士是我的人,如果他不给老夫面子的话,我先杀光那支绿帽军。” “不是绿帽,是绿巾军。” “嗯?” 吕师襄紧抿着嘴,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先前是说我可以走了吗?没条件?” “你倒是提醒我了,命可以留,雪山气海废了吧。” …… 完了小瑶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溜了,边上几个不配拥有姓名的江湖人目瞪口呆。 “盟主他老人家从未忘记过我们,他还是念着我们的啊。” “一直听说无名前辈厉害,现在看来,他老人家或许已经触及武学巅峰了。” “无名前辈这么随和的人都对方腊的行径看不下去了,一定要把今晚的事情宣扬出去,号召全武林反抗方腊!” “对对对,这是当务之急。” “无名前辈定有此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 龙虎山旧事 信州弋阳,春暖冰融,万木成荫,龟峰深处几处倒塌的民房上已经生出了新芽,生机盎然。 山下,面皮粉白的小道童高高挽着裤脚,光脚踩在老旧的小木船上认真划着桨,好看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湖道两侧郁郁葱葱的苍山。 苍山碧水,一叶扁舟静谧的划开层层涟漪,湖岸两侧巨猿嘶吼,虎视眈眈,小道童毫不畏惧的笑着和它们打招呼。 转眼天光渐末,缘是小木船进入了山洞之中,小道童燃起事先准备的火把,火光照亮了周围的岩石,丹山如血,不负丹霞胜地美誉。 山内多喷泉,洞连洞,山挨山,有形有色,环境极美,小道童一路看来自觉眼花缭乱,煞是好看。 沿着已经生了杂草的石阶一路向上,小道童一蹦三跳,天真烂漫,丝毫不觉得累,偶尔还会踢飞几只不长眼的凶禽猛兽。 临近山顶,小道童忽然变得局促起来,原本轻快的脚步都变得有些懒散。 “既然来了,为何不肯上前?” “回禀父亲,孩儿……孩儿刚到。” 山顶小木屋里走出一名剑眉星目的男子,此人正是有“嚣张”称号的龙虎山小张道长张继闻。 自去岁彭蠡湖擒妖后,大受刺激的张继闻便离开龙虎山,独自来到因草木疯长而人迹罕至的龟山闭关,几个月的时间,他的修为已大有精进。 小道童赶忙小跑上前,乖巧行礼,小道童自然便是龙虎山三代目张玉麟,仔细看,二人倒有七分相似,只是小道童的眉宇间少了几分霸道,多了几分阴柔。 “你为何事而来?” 小道童懵懂的挠头,嘀咕道:“二叔公说是爹爹您让我来的呀。” 张继闻闭眼,来回不停踱步,细细想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好了,你独自一人跋山涉水颇为辛苦,先进屋歇歇,过两日带你去一趟白岳,见见高山。” “谨听父亲安排。” 屋内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蒲团,小道童咂咂嘴,为难的问道:“爹,您……您这里能做饭吗?” “我辟谷。” “我……我饿。” …… “龙虎山来信说张继闻要带儿子来作客。” “作客是假,打架才是真吧。” “打架不止于,找你切磋倒有可能。这不是重点,我意思是他怎么就有儿子了?” “陆道长管天管地还管人家生孩子?” “可他明明很年轻啊。” 白岳,陆然率大宝、二妮归来已有半月,没有衣锦还乡的傲娇,没有力挽狂澜的自豪。 因为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小瑶已经以一己之力捣毁了摩尼教分布于歙州的数十个窝点,摩尼教兵马全线退出歙州。 陆道长乐呵呵的向小瑶说了一堆恭维话,接下来几日里陆然和小瑶把他带回来的那堆破铜烂铁进行分类梳理,加上之前陆道长在江南一带搜刮的典籍和万剑阁带出来的剑原和剑冢,还有小瑶的存货,可以说如今的家底并不寒酸。 “孤陋寡闻了吧,”小瑶得意的向陆然道出了一段关于龙虎山的往事,“道门修法讲究入世和出世,六年前,从未离开过龙虎山的小张道长独自入世历练,那时他才十三四岁,正是单纯的年纪,本想仗剑天涯,却在刚入世时便被红尘滚滚淹没,小小年纪就被灵修派老太婆安排的人给骗了感情和身子……” 陆然一口茶水混合着茶叶沫子喷了一地,八卦道:“想不出浓眉大眼的张继闻还有此等遭遇,龙虎山一点反应都没有?” “孩子都有了,还能怎么着,龙虎山只能自认倒霉,给了灵修派价值不菲的封口费,双方约定私下商议不宣扬此事,龙虎山领回小张和小小张,只是可怜了小张道长,还没出红尘,就彻底断了尘缘。” “灵修派这么做图个什么?” “龙虎山这一代的天师大张道长张继新为重现天师道曾经的辉煌,曾发宏愿此生不娶,小张道长的孩子就是下一任天师的最佳人选,灵修派老太婆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至少保证了灵修派百年安稳。” 陆然一边惊叹小瑶如此灵通的八卦能力,一边感叹小张道长的悲催遭遇。 说起来,小张道长的境遇更像是龙虎山近些年来的一个缩影,十九年前前任天师忽然失踪,大小张尚且年幼,龙虎山内部各家蠢蠢欲动,各大势力虎视眈眈,京都知云观隔岸观火,若不是张景恒拼着头秃火速肃清张家内乱,又以一己之力团灭了数个来犯的邪门小派,龙虎山千年道统怕是早就毁于一旦了。 纵然如此,龙虎山的实力还是大打折扣,势必要经过几代人的追赶才能再现昔日荣光,好在大张道长惊才绝绝,小张道长同样不遑多让,龙虎山复兴指日可待。 这十多年间,道门的事情表面看着平静,暗里却是波涛汹涌。 相对于龙虎山,自古便一直存在的神秘古道门“知云观”在京都高调入世,收揽信徒无数。 主张性命shuang修的灵修派不再遮遮掩掩,掌教老太太打着女权的旗号,活跃在大宋的各个角落,网罗本就不多的修炼资源。 红花卫借着朝廷的名号,把爪牙从庙堂深入到大宋的每一寸土壤,权利更是不断扩张、增加。 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起义军中同样不乏异人和道门的身影。 反倒是历史上常与朝廷唱反调的异人各个家族这一阶段却出奇的反常,非但没有趁机捣乱,反而积极响应朝廷的号召,配合朝廷进行剿匪,委实诡异。 随着去年灵气复苏的节点全面爆发,以上这些势力全都浮出了水面,越发高调,当然还要加上道门新贵——白岳,虽然这家实属小门小派,毫无底蕴且年龄层次结构极不合理,可耐不住人家凶残啊,雌雄双煞的名号可不是盖的。 大宋根基深厚,面对如此大乱依然力不从心,朝廷不得不寻求更广泛的合作,于是朝廷以红花卫为核心力量,不断深化为与知云观、异人大八家之间的合作。 龙虎山倡导道门各家搁置争议,共进共荣,在江南同样形成了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 对于白岳这个后起之秀,各方势力都或明或暗的表达了一些善意,之前陆然远游,白岳由小瑶当家,对于各方势力她并未表露太多喜恶。 如今小张道长说要来拜访,八成是想拉拢。 此次陆然带着两个小徒弟行走天下,修为的精进倒是其次,主要了开了眼界,对道门也多了一份认识。 他可不会认为以目前白岳的家底可以横行天下,无论是古道门还是新道门,又或者是那些异人家族,他们的底蕴都极其深厚,且不说他们门内有没有得道升天的仙人,鬼知道他们门内还有没有一些老不死的家伙藏起来猥琐发育。 这些势力没有一个是白岳能够轻易得罪起的…… 不过倒也不至于太过担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不怕死的非要试试白岳的深浅,干就是了。 陆然出走水帘洞,站在高处放眼脚下,只觉豪气干云。 呵,瞧这千亩良田! 呵,瞧这一幢幢小楼! 呵,瞧这傻猴子、傻狗、傻蛟、傻鹅、傻鹌鹑! 呵,瞧这一群聪明伶俐的孩子! 呵,瞧这两只母老虎! 呵,这都是老子打下的江山呢! 修行!修行!修行! 壮大!壮大!壮大! 陆然在心底发下宏愿,定要守护好自己打下的这片小天地。 三日后,小张张继闻带着小小张张玉麟来到了白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