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孝男他重生了[七零]》 第一章 第一章 一九七五年的田家岗生产队,刚经历了几天春雨,嫩绿的小草疯狂从土里钻出来,生产队的队员们也纷纷下了地,开始翻地、春耕。 可大伙儿歇息的时候,还是凑在一起议论纷纷,说的正是村子大柳树那边住着的杨家人。 “真是奇了怪了,前天才结婚,昨天早上就高烧不起,今儿还没醒,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嘘!别胡说八道,小心拉你去大街上游街!” 那人闻言赶紧道,“我只是说杨继西这病来得邪门,又没说鬼神什么的!” “嘘!你还说出来!” 这时几个人冲他嘘了,那人直接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不说了。 此时大柳树旁的杨家,杨老婆子牵着瘦巴巴的小孙子来到家里最偏、也最小的屋门口站定,也没进门,只是清咳一声。 而正在给杨继西擦着冷汗、双眼又红又肿的孙桂芳,一回头便见婆婆和小侄子站在门口。 她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有些紧张地走到房门口,“娘。” 杨老婆子扫了一眼板床上的三儿子,“还没醒?” “没有,”孙桂芳的眼泪差点又上来了,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平静回着,“不过消热了。” 杨老婆子点头,又盯着孙桂芳看了看,孙桂芳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她知道婆婆不喜欢自己,要不是西哥自己攒钱下了聘,她根本进不了杨家门,但一想到西哥婚前叮嘱自己的话,她垂下了眼。 新婚第二天,西哥就生了病,怎么叫都叫不醒,虽然杨家人没有当着她的面说,可两位嫂子背地里说自己克夫的话,她还是知道的。 “昨天请陈叔过来花了多少钱?” 陈叔是镇上的老大夫,原本是村医,后来儿子去镇上过日子,他就搬去了镇上。 杨继西生病,家里该去干活儿的都走了,家里就只有带着孙子和孙女的杨老婆子,还有做新媳妇的孙桂芳。 杨老婆子觉得只是简单的春热,没必要找人来看,可孙桂芳心里不踏实,从自己的陪嫁钱里拿了两块,堂哥杨继康去镇上请来了陈叔。 杨家人得知后并没有什么话,不想现在婆婆忽然问起。 “两块钱。” 孙桂芳看了眼杨老婆子的脸色,“加上药一起,没算来路钱。” “怎么也不能让新媳妇自己出钱治病,”杨老婆子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布,当着孙桂芳的面,一点一点地翻开,“从大家出一份吧,不过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只能出这么点了。” 说着,便拿出五张皱巴巴的一毛钱递给孙桂芳,孙桂芳不敢接,她来时亲妈就有交代,别看她这婆婆瞧着温和,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娘,不.......” “接吧。” 就在她准备婉拒的时候,身后传来杨继西略倦的声音,孙桂芳又惊又喜地转身跑到床前,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在薄薄的被子上,她摸了摸杨继西的额头。 “不冷了,不冷了.....” 昨晚上开始杨继西就发冷汗,她可担心了。 杨继西忽然抓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 “桂芳....” “我在,我在,”孙桂芳赶忙又用另一只手去握住他,“饿了吧?先喝点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杨继西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孙桂芳,他死了很久了,而在记忆中,孙桂芳死得比自己更早,天知道他有多难受。 他记得,原本欢欢喜喜和孙桂芳结了婚,可新婚的第二天开始,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就像是灵魂一样,在旁观看了自己和妻女的一生! 好在老天有眼,他回来了! 一切都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杨继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喉间干涩道,“我回来了。” 孙桂芳没想到他当着婆婆的面做这种事儿,脸一下就红了。 “醒了就好,”杨老婆子牵着懵懂的小孙子进了屋,因为方才孙桂芳背对着她,所以她并没有看见二人的小动作。 此时的她正满眼关心地看着杨继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几天就没睡过好觉。” 杨继西垂着眼,就是不放开手,他竭力平静下来后,才抬起眼扯出一抹笑。 “让娘担心了,我方才恍惚间听见桂芳说药钱的事儿,一下就醒了,家里的日子什么样,我是知道的。” “刚结婚就动用了桂芳的嫁妆钱,我实在是.....” 他两日没进什么东西,只有孙桂芳喂水和药,所以脸瞧着瘦了些,而且还有些苍白。 杨继西长得本就俊,而且属于越看越养眼的类型,此时瞧着又有几分病弱,还有几分说不上的可怜。 孙桂芳看着这样的杨继西,心里就难受得很,本想说话,结果手指被轻轻捏了一下。 她一愣,随即半垂着头,没说话。 杨老婆子早就在方才孙桂芳转身冲向杨继西的时候,就收起了钱,闻言脸色没什么变化,又把那钱拿了出来,放在被子上。 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来。 “娘也是知道的,只是委屈了桂芳,大家只能出这么点,以后娘会给你补上的。” “娘真好,”见她把话头对着孙桂芳,杨继西伸出手拿起那五毛钱,冲杨老婆子露出一抹欢喜的笑,“娘,我好饿。” “锅里有杂粥,我就想着你随时醒过来也能喝上几口。”杨老婆子扫了一眼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说道。 “我去盛。” 一直担心杨继西的孙桂芳柔声道。 “我们一起过去吧,我也想走走。” 杨继西不松手,自己下了床,穿上草鞋,与孙桂芳慢慢往前走。 小侄子见他走路那么慢,在后面模仿,杨继西回头看见后,冲小侄子微微一笑,没记错的话,这小家伙后来去城里做了上门女婿,可把大哥杨继东气坏了。 还站在床边的杨老婆子看着老三两口子的背影,微微眯起眼,怎么感觉老三生了一场病,变了些? 杨老汉有两个兄弟,一个妹妹。 和杨老婆子生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分别是老大杨继东,老二杨继南,老三杨继西,老四杨继北,以及小女儿杨幺妹。 老大、老二,老三,幺妹都已经结婚,现在就老四杨继北还是一个人。 杨老汉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分家后,就在老宅侧边修了草房,他大哥就在老宅住着,二哥在老宅的另一边修了房子,三兄弟的房子排成一排,站在自家院子里可以和最远的二哥家大声说话。 杨继西站在院子里,被暖暖的春光晒着,脸色十分平静,身旁扶着他的孙桂芳满眼担心。 “我没事。” 他轻声道。 孙桂芳深深吸了口气,“嗯!” 杨家房子不大,除去柴房和灶房,就只有四间屋子,这是从外面看的,其实里面是有五间房的,其中一间被隔开了,一边住着杨继西,一边住着杨继北。 所以他们的房间是家里最小的。 锅里确实有杂粥,可一看就是一个人的份,这是留给孙桂芳的,并不是杨老婆子嘴里说的那样,是特意留给自己的。 “你吃,我不饿。” 孙桂芳把粥放在他面前催促着。 她确实不饿,之前一直担心杨继西,她也不怎么吃东西。 这两天一共才吃了两顿。 杨继西没说话,只是起身来到碗柜前,从有缺口的瓷碗下拿出两个鸡蛋,这是杨老婆子的习惯,喜欢把刚捡的鸡蛋放在倒着的瓷碗下。 等晚上的时候再拿回房里锁上。 每天早上会把要吃的拿出来,多的是一点都不会拿。 “一人一个?” 不用煮,生吃就行。 他们这个年代,鸡蛋大多数都是生吃,有营养,还不费柴火。 “婆婆....” 孙桂芳想让丈夫补补身体,自己不吃,却被杨继西喂了下去。 “不管这些,你听我的,”知道她性子的杨继西劝慰着,又逼着对方和自己分食了杂粥后,杨继西还喝了一碗药。 等二人出灶房时,杨老婆子坐在院子中央,正看着小孙子在那趴着玩泥巴。 “老三再歇歇,老三媳妇下午可以去上工了,工分多,家里的日子才能过得好,我们家人多,可不比那些绝户,吃了这顿不想下顿。” 杨老婆子这话里有话,而如今的杨继西最厌恶的就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他咳嗽了好几声,拉着孙桂芳对杨老婆子道,“我现在离不得人,再等等吧。” 说完,就拉着孙桂芳回房了。 听到这话的杨老婆子一愣,她没想到老三会这么说话,而且还说的这种话! 自打发生了那件事后,老三在家里一向是埋头干活,极少说话的人,除了执意娶孙桂芳那件事格外倔强,还没有拒绝过家里人的安排,特别是她和老头子的话。 杨老婆子的脸色不好看了,转过头去看对方,结果便见小两口将小房门一关,啥也看不见了。 而关上门后,屋子里就有些黑了。 因为没有窗户。 应该说这个年代的草房,基本上都是没有窗户的。 “西哥,你....” 不只是杨老婆子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孙桂芳也察觉出来了。 可她被紧紧抱住,杨继西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 第二章 第二章 许久后,听完杨继西话的孙桂芳靠在他的怀里扑哧一笑,“我看你是做噩梦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呢?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 这话让杨继西猛然一惊,他确实没有被压制的感觉! 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不管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任由摆布了!” 他不是玩偶,也不想做老四一家的对照组!“一生”都在愚孝父母,连累妻女,为人父、为人夫都不是好东西,重活一世,他一定要守着爱的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孙桂芳转过身,捧着他的脸认真道,“你啊,这种情况可能是梦魇了,别怕,我小时候也梦魇过,我姥姥说只要梦见那些东西,大声叫出声,就没事了,晚上我会看着点你,放心吧。” 知道她不信,但是杨继西却不再提这些了,本就是上辈子的事儿,他只要做到不重蹈覆辙就行了。 “爹向来管大事儿,不管家里的事,娘看着好说话,其实家里出主意最大的就是她.....” 说了一会儿话后,杨继西也给小媳妇说起家里人。 “.....说起来,因为我生病,我们还没回门,明天我们回去吧。” 杨继西道。 “你身体还没缓过来呢,回门的事儿不着急,来时,我爹娘就说了,队里春耕忙得很,回门推后。” 这不是客气话,是真的话。 杨继西也知道大家上工忙,便也没反驳,只是抱着她不撒手,真好,他回来了。 “奶!我和春花她们找到了好些壳菜,嫩得很呢!” 杨继西抱着孙桂芳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正当他们私语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小姑娘清脆的笑声。 这是他二哥杨继南的闺女,今年六岁,叫大花。 “大花真厉害,”杨老婆子看了看大花的背篓,这背篓是大人背的,大花才六岁,背在身上又大又沉,可村里的孩子都是这样的,自懂事起就会帮忙干活。 被夸奖的大花露出灿烂的笑,接着就去旁边,把壳菜倒在地上,把老叶子掐掉,嫩叶子放在一旁的木盆里,待会儿一起清洗。 两岁还没有个小名的弟弟颠颠来到她面前,伸出手去捣蛋,大花细声细气地让他去旁边玩儿,杨老婆子却道。 “让他玩儿吧。” 大花只能用壳菜的老叶子让他玩着。 杨继西精神不济,很快就睡过去了,孙桂芳被他抱在怀里,也沉沉地睡去。 这两天她就没有怎么合眼。 刚睡一会儿,杨继西就感觉身上重得很,他的呼吸渐渐加重,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可意识清醒了,却依旧不能控制身体。 这让杨继西愤怒又恐慌。 难道他还要做一辈子的傀儡吗?! 不甘心!他不甘心! 凭什么自己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要像提线木偶那样任由不知名的东西操纵?! 他依稀记得,自己死时,福运侄女叹气道,“三叔这辈子也不知道过着有什么意思,什么都听爷爷奶奶的,一点都不顾着自己的孩子和老婆,嫁给这样的男人,三婶也是可怜。” 可那不是他!杨继西一想到自己会被控制,孙桂芳会过上上辈子一样的日子,他就难受得要命,喉间涌出腥味,他竭力反抗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继西的右手心忽然发出一阵滚烫,接着他全身一阵轻松,呼吸平稳下来,意识也渐渐迷离..... “三婶儿,三婶儿?奶说让你做饭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花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孙桂芳一下就惊醒了,她坐起身却被一旁的杨继西抓住了手。 “西哥,我睡过头了。” 孙桂芳拉了拉他,示意放开自己。 “我和你一起。” 杨继西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很精神,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十分轻松,他又想起右手心的异样,不由得看了一眼,却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他的错觉? 暂且把这事儿记在心上,他与孙桂芳一起走出房门。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小侄子还在院子里玩泥巴,杨老婆子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这边。 大花站在房门口,好奇地看着刚进门没几天的孙桂芳。 “知道你这两天照顾老三没怎么睡好,”杨老婆子看着孙桂芳缓缓开口,“中午炒两个鸡蛋,给你们补补身体。” 一听见鸡蛋,孙桂芳就想起早上和杨继西吃的那两个,她手指微动,低声应着。 而大花听杨老婆子说要炒鸡蛋,下意识地便咽了咽口水,也不怪孩子馋,这年头,一个月开一次荤都是比较不错的人家了。 而他们家,两个月开一次荤。 “我帮你,”杨继西垂头对孙桂芳笑道。 见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进灶房,杨老婆子总觉得心里哽得很,可不想下一刻杨继西又从灶房出来,对她道。 “娘,鸡蛋在哪?” “我这就去拿,”杨老婆子没有想去动碗柜里的鸡蛋,而是回房间,拿出钥匙打开旧巴巴的陪嫁柜子,选出两个最小的鸡蛋拿到灶房,“家里那两只鸡最近下得勤,我还想着攒点起来,拿到供销社去换点盐啥的。” 虽然不允许个人营业,但供销社是可以收一些东西的,只能物换物,不能买卖。 “那我们不吃了,攒着吧。” 杨继西本来想接过鸡蛋的手,顿时缩了回去,接着又咳嗽了几声,“我不碍事的,不过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中午就和大家一起吃壳菜咸菜汤,也挺好。” 这话说得实在是可怜,杨老婆子直接把蛋放在灶台上,略有些不自在道,“娘也不是这个意思,吃吧吃吧,你这两天遭了不少罪,也该补补。” “我现在就有点饿了,”杨继西盯着手里的鸡蛋说道。 “我马上炒。” 孙桂芳立马道。 她可被杨继西叮嘱了好几遍,在这个家,只需要跟着他做就可以了。 杨老婆子这才想起杨继西话里说的是“我们”根本不是大家,这意思,鸡蛋就他们吃? 杨老婆子刚想开口,又想起杨继西说什么在鬼门关的话,于是想要说的话就卡在喉咙处,说出来也不好,不说又憋得自己难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杨继西烧火,孙桂芳炒,三两下,一碗金灿灿的炒鸡蛋就摆在灶台上。 “娘吃点?” 杨继西拿起筷子就开始夹着吃,自己一筷子,孙桂芳一筷子,还问杨老婆子,杨老婆子摇头,她气都气饱了! 大花和小侄子已经站在灶台面前,看着那碗炒鸡蛋咽口水了。 小侄子指着那碗炒鸡蛋,冲杨老婆子一直叫着,“蛋!蛋!” 杨老婆子一把就将其抱走,少有的动手打了小孙子的屁股几下,“馋死你算了!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啊?” 小侄子的哭喊声在院子里响得不行,孙桂芳给大花拿了个小碗,给她分了些,大花虽然觉得大人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还是抵挡不住鸡蛋的诱惑,吃得喷香。 吃过后,大花还把洗干净的壳菜端了进来,又将杨老婆子之前从小菜地找回来的大白菜抱了进来。 现在没有大锅饭吃了,所以每家可以养两只鸡,可以有一亩左右的菜地,但是只能在自家房子周围,不能在公家地里。 这白菜非常大,有四五斤左右,这个品种是杨二奶奶娘家跑长途货车的哥哥送过来的,但这么大的白菜也只够杨家人吃一顿。 中午的菜就是没什么油水的大份炒白菜,以及壳菜咸菜汤,红薯杂粮饭。 杨继西以身体为由,在饭菜好了后,与孙桂芳在灶房吃了自己的份就拉着对方回房休息了。 杨老汉等人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家里最小的小子扯着喉咙在哭,一进院门,又看见杨老婆子面色不怎么好的坐在那。 “怎么了?老三出事了?” 杨老汉心中一凛,赶紧问道。 “他?他好得很呢!” 杨老婆子深深吸了口气,让老大媳妇沈凤仙以及老二媳妇何明秀,去灶房把饭菜端上桌,准备吃饭。 “这是怎么了?三哥惹娘生气了?” 老四杨继北疑惑道。 “就老三那胆子,他能惹娘生气?” 老二杨继南瘪嘴,“不过醒了就好,不然又要请大夫回来看了。” “人家又没用大家的钱,”杨继北翻了个白眼,“三嫂用的是自己的嫁妆钱,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二哥你说这话不应该。” 杨继南闭嘴了,冲大花招手,大花跑到他跟前,“爸。” “家里发生啥事儿了?” 大花歪着头,说自己和三叔三婶一起吃了炒鸡蛋,还说小弟弟哭闹后被奶奶打了屁股,抱走了。 这话一出,刚帮着放了碗筷,这会儿抱着小儿子来院子里哄着的沈凤仙,脸色难看起来。 但她没追问大花别的,只问自己的大儿子狗蛋怎么不在家。 大花指了指杨二爷那边的房子,“去二爷爷那边了。” 沈凤仙憋着一口气,抱着还抽抽噎噎的小儿子站在院子里,大喊着,“狗蛋儿!吃饭了!” 八岁的狗蛋不情不愿地过来。 “二爷爷他们今天吃肉。” “那也是人家的肉!快进来吃饭!”听见声音的杨继东,端着碗出来沉着脸道。 第三章 第三章 狗蛋见爸妈脸色都不好看,于是赶紧进屋吃饭了。 “奶,”狗蛋一直是坐在杨老婆子身旁 的,作为家里第一个孙子,杨老婆子和杨老汉都比较喜欢他。 “过来吃饭,”杨老婆子看见大孙子,勉强露出一抹笑,冲他招手,狗蛋过去坐下,手还有些脏,一看就是玩过泥巴,他仰起头对杨老婆子低声道。 “奶,二爷爷家又吃肉了。” 闻言,杨老婆子抿了抿唇,给他夹了一筷子炒白菜,小声说道,“我们家也会吃肉的。” 狗蛋有些不信,他已经八岁了,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想到二爷爷家的肉香味儿,他咽了咽口水,垂头扒着没什么油水的炒白菜。 何明秀也把大花和杨继南叫进来吃饭了,大花站在何明秀身旁,端着小碗吃饭。 抱着小儿子进来的沈凤仙扫了一眼大花,又想到被婆婆打了的小儿子,心里十分不得劲儿。 气氛莫名有些怪异,饭桌上,除了三个孩子偶尔说点童言童语外,大人们都没说话。 原本属于老三两口子的位置,此时空荡荡的。 看着那两个位置,杨老婆子就觉得气不顺,偏偏她平日极少在儿孙、媳妇面前生气,所以瞧着脸色更难看了。 “我去说说老三,不像话!吃饭就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就算身体不舒服,那也不能这样做。” 杨老汉第一个吃完,他拿着旱烟杆,背着手走出大门,来到杨继西两口子的房门前。 桌子下,何明秀轻轻拍了一下大花的手,大花放下碗筷,小跑出去了。 她就在杨老汉不远处站着。 “爹,”杨继西来开的门,他眯着眼,靠在门上,一脸不舒服的样子,“我已经吃过了,不用担心我。” 杨老汉想要训斥的话被堵住了,他仔细看了看杨继西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好,“还在发热?” “没有了,”杨继西双手环臂,也不知道怎么的右手心特别烫,但又不红不肿,嘴上却道,“只是忽冷忽热的,没多大事儿。” “你媳妇儿呢?” 杨老汉到底是公公,没有往屋子里看。 “我生病这几天,她一直守着我,没怎么睡觉,也没怎么吃饭,我让她睡一会儿,别让外人觉得新媳妇刚来家里,就劳累得眼底发黑。” 杨继西的话让杨老汉有些不自在,毕竟他生病这几天,确实是孙桂芳照看,他和老伴儿连老三的房门都没进过。 “该歇歇,你病好些了后,什么时候回门?” 杨老汉岔开了话题。 “妈跟桂芳说了,回门先不着急,现在队上春耕忙得很,等过了春耕我们再回去。” 杨继西看着面前的杨老汉平静道。 “你娘说的?” “不是,为了区分两边,我跟着桂芳叫妈呢。” 杨老汉张了张嘴,总觉得老三变了,可仔细看又还是那个人,难不成是生病这几天,知道他们没怎么过来,所以不高兴? 他难得生出一点心虚,清咳一声,“说得对,那你们歇着。” 说完就抽着旱烟转身坐在大门口,大花听完他们的对话后,又跑回屋里继续吃饭。 等吃过饭后,大花和何明秀一起收拾碗筷,今天轮到何明秀洗碗,灶房里就她们两个人。 何明秀先问大花刚才在院子里和她爹说了啥,得知老三两口子的作为后心里十分不满。 家里的鸡蛋被老太太把得很紧,不说大人了,孩子都很少吃到。 “三婶分了好多给我,可好吃了。” 又听大花这么说,何明秀心情一下就好了,她低声问道,“狗蛋和小弟弟吃了吗?” “狗蛋哥出去玩儿没在家,小弟弟被奶奶抱走了,还挨了奶奶的打呢。” 大花的记性很好。 何明秀若有所思地点头,怪不得大嫂和婆婆的脸色都不好看。 “刚才你听见啥了?” 大花歪着头想了想,把杨继西和杨老汉的对话模仿给何明秀听,何明秀听完后摸了摸大花的脑袋,没说什么。 等何明秀母女收拾好灶房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就只有杨老婆子和正在玩泥巴的小侄子,其他人都上工去了。 “大花,壳菜很好吃,下午你也跟着春花她们去看看吧。” 见她们出来,杨老婆子笑看着大花道。 大花立马应下,背着大背篓,拿着小木铲就去找春花她们了。 何明秀也赶紧出了门,她现在赶过去,刚好就是上工的时间。 等孙女、老二媳妇都走了后,杨老婆子原本温和的脸,也渐渐拉下来,她看向老三两口子的房门,从吃了饭到现在,就没出来过。 想到老头子上工前低声跟自己说的话,杨老婆子更觉得老三敢这样做,就是被孙桂芳指使的。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想到这,杨老婆子对孙桂芳更不喜了。 房里,杨继西满头冷汗,却不敢发出声音,怕将熟睡的孙桂芳吵醒,他方才对杨老头说的也不是气话,孙桂芳本来就没有休息好。 左手死死地抓住右手腕,昏暗的房间里,杨继西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就是这个位置,越来越烫!那种灼热的疼痛感让他咬住牙。 半刻后,他起身离开了房间,关门时也很小心,见他出来的杨老婆子眯起眼,刚要说话,便见他神情不对。 眉头紧皱,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怎么了?” 杨老婆子赶紧上前,想要摸摸他的额头,杨继西偏头避开了她的手,直接来到灶房门口的大石水缸前,舀起水往右手心倒下去。 一点用都没有,还是那么烫,那么疼。 可在阳光下看,右手心也和左手心没有什么两样。 “老三?” 杨老婆子皱眉唤着。 以为杨继西玩水的小侄子颠颠想要去他身旁,被杨老婆子给拦腰抱起。 现在虽然入了春,可碰水还有些凉意,孩子要是玩了水,很容易生病的。 “我没事,”杨继西左手撑着石缸,几分钟后,感觉右手心的温度渐渐下去,他也缓了过来,“我想洗个澡。” “我去给你烧水,才生了病,洗冷水可不好。” 杨老婆子这么说道,脚却没有动,抱着咿咿呀呀的小孙子站在那。 背对着她的杨继西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话里却带着欢喜,“那就麻烦娘了。” 杨老婆子闻言只好放下小孙子,叮嘱杨继西看着点,然后进了灶房。 等她出来跟杨继西说水热了后,杨继西回房拿了换洗衣服,都是布满补丁的,他的衣服一共就两套,身上这套瞧着补丁少许多,是他出门时,还有结婚的时候穿的。 拿出来这套是平常干活儿的时候穿的,一般都是下工回来后洗了,第二天早上穿。 在柴房的小角落里洗了澡出来,杨继西把脏衣服也洗了。 见此,杨老婆子轻声道,“没媳妇之前你自己洗没啥问题,你现在是有媳妇的人了,有些事儿可以不做。” “我的媳妇儿我可得疼着点,”杨继西并没有受她挑拨,“二娘可常说,当年爹对娘可好了,奶奶让娘洗家里人的衣服,爹帮着娘洗呢,我得学爹。” 一听他搬出和自己向来不对付的杨二奶奶,杨老婆子的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杨老汉三兄弟里面,杨老大夫妇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可最后只活下来一儿一女;杨老二夫妇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全是女儿;而杨老婆子接连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凭借这个在公婆面前有了极大的脸面。 可公婆去世,他们分家后,三兄弟的日子也渐渐分出好坏来,杨大爷家日子说不上好,但肯定排不上坏,至少他们家一个月吃一顿肉。 杨二爷家的日子是最好的,虽然四个女儿全嫁出去,家里就只有他们两口子。 可女儿女婿们孝顺,有啥好东西都会惦记着他们,加上杨二爷的老丈人家生活条件很不错,对他们也多有照顾,所以一个月吃两次肉是很常见的事儿。 明明生了四个赔钱货,可日子却过得比自己好,杨老婆子没少怄气,而杨二奶奶也见不惯她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的性子,二人之间龃龉不少。 见杨老婆子一句话也不说了,杨继西晾好衣服,端着一碗温水进了房。 孙桂芳还没醒,杨继西把水碗放在一旁的大柜子上,这是孙桂芳的陪嫁。 她陪嫁了一个大柜子,两个小箱子,都是木制的,在订婚的时候家里人就开始请木匠制,出嫁的时候便带过来了。 而杨继西自己,他除了一张木板床外,这个小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现在孙桂芳的嫁妆箱子,一下就把小房间给充实起来。 看着她的睡颜,杨继西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能这样看着她,真好。 下一刻,他右手心再次发烫,杨继西的眉头跟着皱起,他想起上辈子被控制的时候,忍不住烦躁地捏起拳头,但下一刻他眼里闪过震惊。 因为当他捏起右手成拳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平方左右的空间,四四方方的,像个正方形,而在角落里有一个小水坑,水坑干干净净,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松开手,眼前的空间也消失了。 这....莫非就是福运侄女所拥有的空间?他也是死后才看见福运侄女有空间的。 不过福运侄女跟丈夫说的是,空间里面有土地,还有能治病、美颜的灵泉,而他面前这个周围黑乎乎的,就只有那一平方的地儿能看见。 但这总比没有好不是? 杨继西试了几次,也确定自己这个也是空间,可能是低配版的,虽然最下面那层也是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能放东西,却不能超过这个空间的大小。 第四章 第四章 孙桂芳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了,“西哥?” 转过头没发现人,她一下坐起身叫道。 “嘘,我在这。” 床板下传来杨继西的声音。 孙桂芳连忙下床,趴在地上看过去,只可惜房里没啥亮光,看也看不清楚,只能瞧见对方的身影,“西哥,你在这下面做什么?” “等我。” 杨继西把挖出来的布团拿在手里,又把那个坑堵上,这才爬出来,那沾着泥土的黑布团递给孙桂芳。 “我之前攒下的钱。” 他十五岁开始偷偷攒钱,就为了风风光光地娶孙桂芳进门,他知道自己在家没什么重量,加上那时候小,向父母表达了自己对孙桂芳的心意后。 被杨老婆子直接拒绝,让他别揣着这份心思,后来才知道杨老婆子和孙桂芳的妈妈有过节,其实孙母早就忘记了,但杨老婆子却一直记在心里。 她向来是很记仇的。 所以杨继西知道,要想娶孙桂芳,他只有自己努力才有希望,所以很早之前就开始偷偷存钱。 不是去摸鱼,就是去后山找草药啥的,然后偷摸去黑市卖,一点一点攒够了八十块钱,彩礼钱他给的他们这片最高的六十六块。 当然,杨家人只知道他自己攒了彩礼送过去,却不知道是多少。 在杨继西二十岁表明自己要上门求亲时,杨老婆子说如果真要娶孙桂芳,那就自己出彩礼,如果出得起彩礼,或者孙桂芳愿意一分钱不要进这个家门,她就出结婚那天的席面钱。 没想到孙家真的愿意把姑娘嫁过来,虽然不知道彩礼花了多少,但席面做得还不如别家,杨老婆子只说家里没钱。 “我一共攒了八十块钱,除去彩礼,还有十四块,席面钱我和你商量过,就没拿出来充大头,知道我娘那性子,只要我拿出一点,她就绝对会猜到我有更多,然后把事儿做得更绝。” 再说,他还得为两人结婚后的日子攒点钱,用着也便利,本想着结婚后要更努力的偷偷攒一些,然后分家好过日子,结果结婚的第二天就被控制了。 夫妻二人坐在床上,孙桂芳打开布团,看着里面那一叠一角、几分的钱,露出一抹笑后,把钱拿出来,放在杨继西的手里,接着起身,从大柜子里的下面,拿出一把小钥匙,然后打开了小柜子。 也是从最下面,拿出了一个小荷包,这是她自己做的,是旧布,但针线很密集,好看又扎实。 “六十六块彩礼,我爹妈做主,退了三十块钱给我拿回来,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就成。” 这杨继西当然知道,可他被控制后没几天,就被杨老婆子套出了这点钱,被叫穷后,“他”拿出了二人所有的钱,交给杨老婆子,接着老四就去提亲了。 杨继西深吸一口气,不再想上辈子的事儿,而是把手里那十四块一起给了孙桂芳,“爸妈的心意我会铭记在心,咱们小家的钱你拿着,不管杨家人怎么说,怎么做,你都别拿出去。” 二人认识了那么多年,孙桂芳对杨继西非常了解,包括他在杨家的日子,她收下钱,又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布包,没有那个荷包精致,“这里面是我带过来的陪嫁钱,用了两块,娘给了五角,一共八块五。” “那我们一共就有五十二块五角钱,”杨继西露出一抹笑,握住她的手,“我听二爷说,二娘跑货车的哥哥一个月的工资是二十五,咱们有两个月的工资了。” 这钱听起来不是很多,可在杨老婆子眼皮下能有这么多私房,确实很多了。 “真给我管?” 孙桂芳笑道。 “你是我的媳妇儿,不给你管,给谁管?” 说着杨继西又想起空间的事儿,他满脸严肃道,“我有个东西,你看看。” “什么?” 杨继西放出空间,结果见孙桂芳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拿出来。 “什么啊?” “你没看见?” 孙桂芳一愣,左右看了看,又拉起他的手看了看,最后无奈道,“什么也没有啊。” “那我给你演示一下。” 说着,杨继西拿起柜子上那个碗,方才开柜子的时候,孙桂芳已经喝了里面的水了,现在是个空碗。 “你看清楚啊。” 杨继西的左手拿着碗,放在右手心上,在他右手做握状的瞬间,碗就不见了。 “啊唔!” 孙桂芳惊呼后又怕被人听见,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杨继西见此轻笑一声,右手张开,碗又出来了。 做握拳状那碗又消失了。 “天哪.....我没做梦吧?” 孙桂芳放下手,想要掐自己,被杨继西抓住手,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没做梦,这个叫空间,我在跟你说的那个噩梦里见到过,不过这个很小,装的东西还没有小柜子多。” “噩梦?”孙桂芳刚红起来的脸一白,“就是你说被控制后发生那些事儿的噩梦?” “对,对你来说,那很可能就是我的一个噩梦,可对我来说,是确实经历过的事儿,桂芳,你相信我,这辈子,我绝不会重蹈覆辙,那些东西别想控制我!” 夫妻二人说了许久的话,最后孙桂芳不放心那些钱在她身上,硬是让杨继续放在那个空间里。 “我怕我被.......还是放在你那比较好。” “你都说要相信你了,”孙桂芳不愿意相信那些是真的,她忍着难受挽住杨继西的手臂,“西哥,你要真被控制了,我就用石头砸你的头。” “谢谢你啊,”杨继西噗嗤一笑,抱紧她,“不过你说得对,我们都得相信.....” 最后,孙桂芳拿出了二元五角钱,剩下五十块钱装在荷包里,拿给杨继西放在入空间。 二人又腻歪了一阵后,杨继西去烧了一桶水提进屋子里,让孙桂芳擦擦,“娘在外面吗?” “没有。” 没看见人的杨继西摇头。 等孙桂芳擦完,杨继西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了。 孙桂芳满脸甜蜜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选择你吗?” “不是说看中我对你的心吗?” 说起来,杨继西十分愧疚,他被控制后根本就是辜负了孙桂芳。 “是不是又在想那个噩梦,”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的孙桂芳严肃道,“都说了,要重新过好日子,你别老想着那个梦。” “是我的错,”杨继西道歉,“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踩着那个梦,过好自己的日子!” “那接着说啊,”孙桂芳掩嘴一笑,大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从肩膀后滑落到身前,“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我大哥寄回来的信里说,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上孙家求娶的人不少,其中除了孙桂芳漂亮能干外,还有个主要原因,那就是参军好几年的孙大哥。 “大哥啊?” 杨继西把衣服晾好后,想起孙大哥的事儿,他一脸严肃道,“我们得给大哥写封信。” “是梦里的......” 孙大哥在孙桂芳嫁过来的下半年出了大事,被人诬陷栽赃,进了大牢。 “交给我,”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头,“那些事不会发生了。” 孙桂芳没有听杨继西提过梦里的大哥发生了什么,但一看杨继西的脸色就知道不是好事儿,她深吸了口气,抱住他点头。 “你们在做什么?” 杨老婆子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孙桂芳退出杨继西的怀抱,却被杨继西抓住了手,他转过身看着面色有些不好看的杨老婆子,她背着睡着了的小侄子。 “娘回来了?那我们出去走走,你还没逛过咱们队呢。” 杨继西说完,便拉着孙桂芳出了门,杨老婆子连忙叫住他们,“这么晚了,明天再去逛吧,你爹他们该回来了。” “我知道,今天肯定是逛不完的,我们很快就快回来了。” 杨继西笑了笑,与想着自己哥哥而沉默的孙桂芳离开了。 “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杨老婆子气得跺脚,恰好下工的杨二奶奶扛着锄头从院门口路过,见她气呼呼的样子,顿时眉开眼笑地问道。 “弟妹这是怎么了?带孙子还带得气呼呼的?” “二嫂说笑了,”向来在乎自己面子与名声的杨老婆子扯出一抹笑,“要我说,二嫂你和二哥就别去上工了,四个侄女都是孝顺的,就是不上工,也有你们吃喝,何必这么大年纪,还去遭罪呢?” “弟妹你不懂,女儿、女婿们虽然孝顺,可我们两口子闲不住啊,再说我们也没干重活儿,队长对我们这些老骨头很照顾的,天天在家闷着还不如在地里快活,欸,刚才走知青所那方向的是继西两口子吧?” 说着,杨二奶奶又提起对方的伤心事,“你不会是对你家老三媳妇不满意吧?你可是出了名的好婆婆,不说咱们队,就是隔壁几个队提起好婆婆,第一个就是你。” 好话坏话都让她说完了,杨老婆子还能说啥? “没有,我是踩到了尖石子儿,”她忍着憋屈道。 “是吗?那你可得走稳点,自己摔了不打紧,你身上可还有小孙子呢。” 杨二奶奶语重心长道。 杨老婆子:....快滚吧你! 第五章 第五章 杨继西带着孙桂芳来到知青所,这会儿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下工了,他们借了一位知青的铅笔和纸,来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杨继西写下了一封信。 字并不好看,甚至瞧着杨继西的落笔很不熟练,已经缓过来的孙桂芳轻声问道,“梦里学的?” 毕竟杨继西小学一年级都没读完。 “嗯,”杨继西应着,没有仔细说自己怎么会的,毕竟是死了以后看着小孩子念书学到的,真的动手写,这还是第一次。 “我念给你听?” 孙桂芳却摇头,“小心有人偷听,咱们什么时候寄出去?” “明天就寄出去,明儿一早我们就去镇上。” 杨继西并不着急上工。 可杨老汉和杨老婆子着急,杨继西一天工分最少也是八分,一般情况都是十分,工分可关系着粮食! 等他们归还了笔,回到家时,杨老汉就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灶房里传来两个嫂子的说话声。 大花蹲在石缸那洗菜,狗蛋和杨大爷家的孙子石头在三家的坝子里跑来跑去,小侄子还小,被杨继东抱着不让跟着跑,这会儿正生气地叫着。 虽然各有各的院门,但是院子并没有隔断,是拉通了的,很长的一个地坝。 孙桂芳跟着看过去,杨大爷家门口的院坝还有堂哥在编竹篮,杨大爷则是坐在家门口跟杨老汉一样抽着旱烟,笑看着跑来跑去的孙辈。 而杨二爷家门口的院坝并没有人影,除了狗蛋他们有时候跑过去再追过来。 “去哪了?” 杨老汉抖掉旱烟灰,抬起头问道。 “下午出了大汗,洗了澡觉得轻松许多,想到桂芳嫁过来我还没带她出去逛过,就在外面随便看了看,娘呢?方才我们出门的时候,她还让我们多逛一会儿呢。” 杨继西睁着眼睛说着瞎话,旁边的孙桂芳还跟着点头。 杨继东听到这话都看过来了。 “你娘说心口不舒服,在房里躺着呢,”杨老汉沉默了一阵回道。 “是不是背人背太久了?她今天背了一下午的人,”杨继西拉了两根木凳,与孙桂芳一人坐一根。 “不会吧,”生怕锅甩在自己小儿子头上的杨继东抱着孩子过来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娘和二娘在门口说话,怕是又没说过二娘,气得吧?” 家里人都知道,杨老婆子和杨二奶奶不对付。 孙桂芳在路上就已经被杨继西安抚好了,闻言一脸疑惑,见此杨继西清咳一声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见孙桂芳一脸明白的样子,杨老汉清咳道,“老三媳妇这两天累着了,好在老三已经没什么事儿,明天老三你带着她去队长那做个登记,也好分配活儿。” 屋里的杨继南和杨继北见他们在院子里说得热闹,于是也端着凳子出来坐,正好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儿来。 “你三叔他们回来了?” 在大花端着洗好的菜进灶房时,何明秀问道。 大花点头,“他们在院子里一起说话呢。” “全在院子里?” 沈凤仙也问。 “嗯,除了奶奶,”大花说。 “瞧瞧人家,”沈凤仙虽然笑着,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命就是好啊,我们刚嫁过来时,可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闻言,何明秀让大花也出去和狗蛋还有石头玩儿,这才笑着回道,“那也是老三护得紧,我男人但凡对我护着点,我睡着了都能笑醒。” “老二对你还不好?你再看看你大哥,”沈凤仙瘪嘴,“我都不想说他。” 等饭菜做好,大花进房间唤杨老婆子出来吃饭,杨老婆子翻身坐起来,“大花你过来。” 大花走过去。 “晚上你三婶做饭了吗?” “没有,是我妈和大娘做的。” 闻言,杨老婆子抿紧唇,翻身又躺下了,“你跟他们说,我心口疼,吃不下。” 大花跑出去告诉一大家人,“奶奶说心口疼,吃不下。” 一家人都坐在饭桌前,闻言,沈凤仙和何明秀立马起身去房里对着杨老婆子关心。 “老三媳妇,你也去看看,”见孙桂芳稳坐在杨继西身旁,杨老汉声音微沉道。 他是知道自己老婆子的,就是被老三和老三媳妇气着了,特别是老三媳妇,睡觉就算了,醒了晚饭也不做。 “大嫂和二嫂在里面呢,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杨继西说。 “我就是笨手笨脚的,娘既然不舒服,我们就送娘去镇上看看吧。” 孙桂芳点头道。 这下杨继北嘴角都忍不住一抽了,这三嫂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啊。 甭管杨老婆子是怎么想,反正杨继西两口子就坐在那,他们下午没干活儿,也没有那么饿,那么累。 果然,最先受不了的还是杨老汉,他饿得不行,眼看着饭菜都快凉透了,索性端起碗筷吃了起来,见他都开始吃饭了,杨继西给孙桂芳一边夹菜一边道。 “看,爹都吃饭了,一定想好法子怎么做,我们也赶紧吃,待会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大哥二哥,老四,都吃啊。” 杨老汉手里的筷子都差点落地了,杨继东等人对视一眼后,纷纷拿起筷子,狗蛋和大花见此直接扒饭了。 听见外面动静的沈凤仙和何明秀也饿得很,偏偏杨老婆子背对着她们,除了说不舒服外,也不搭她们的话去镇上看病啥的。 二人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可这会儿也不好出去,心里都羡慕起孙桂芳来,瞧瞧,婆婆都这样了,人家也不进来看看。 也不怕以后在婆婆面前的日子难过。 别听外人都称赞她们有个好婆婆,但这其中滋味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妈!爹让你出来吃饭了,让奶好好歇息下,”大花的声音解放了何明秀。 “大花说得对,房里人多也影响娘睡不好,待会儿听听爹他们怎么安排,是请陈叔过来,还是送娘去镇上。” 何明秀说完就出去了。 沈凤仙暗恨对方不做人,只能留下守着。 “你去吃饭吧,我能扛得住。” 过了一会儿后,杨老婆子虚着声说道。 沈凤仙这会儿哪里敢走,反而心疼道,“娘,您别这么说,我去给你倒碗汤进来喝,别看入春了,这晚上还是凉。” 说完,便故意走过大桌子,结果一家子没人看她一眼,就是自己的男人杨继东也埋头吃得津津有味,狗蛋更别提了,正和大花抢菜呢,再看小儿子,被何明秀抱着喂饭,亲热她得很。 沈凤仙呕得很,带着气舀了一碗汤给杨老婆子端进屋。 余光瞥见杨继西给孙桂芳夹菜后,更觉得不平衡,心里不但骂了杨继西两口子,连带着杨继东也给骂了一遍。 老二都知道心疼自己媳妇儿,偏偏这个木头男人不知道! 吃过饭后,孙桂芳还是和何明秀一起收拾了碗筷,杨继西还扫了地,一边扫地一遍咳嗽,“大哥,抬抬腿。” “二哥,挪挪脚咳咳。” 来到杨继北面前时,杨继北连忙起身不说,还端起了木凳,“三哥,你病还没好全,就别干活儿嘛。” “不干看着碍眼,脏兮兮的,不好。” 杨继西摇头。 扫了地后,见何明秀从灶房出来,杨继西又去打了两桶水进灶房,和孙桂芳一起排排坐,烧好水,杨继西提了水去柴房那边,站在外边守着,等孙桂芳洗了澡后,让她先回房,自己再打水洗脚。 孙桂芳收了衣服,今儿太阳大,杨继西的衣服已经干了,就她的还有些湿润,毕竟是傍晚才洗的。 本来还想衣服怎么放呢,快速洗好脸和脚的杨继西就去柴房拿了一根半干的竹子,然后拿回他们房里,在墙上面搭好,衣服直接晾上去就成了。 “不过去?” 孙桂芳小声问。 “去,一会儿我们什么也不说,跟着附和就成,”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头发,拉着她走出房门。 现在天已经黑了,小堂屋点着一盏昏暗的豆油灯,杨继北拨弄了几下灯芯,光亮更盛。 “娘怎么样?” 何明秀从房里出来时,杨继南问道。 除了杨老汉,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还有些不舒服,但是坚持不去镇上,也不让人去请陈叔,说明早就好了。” “那怎么行?” 杨继东皱起眉头,看了眼抽旱烟的杨老汉,“爹,要不我和老二他们背娘去镇上。” 杨继南眼珠子一转,“是啊爹,我们四兄弟来回背.....” “咳咳咳.....咳咳咳是咳咳咳咳是啊,二哥说咳咳咳咳得咳咳咳咳.....” 杨继南话才开了个头,杨继西就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了,孙桂芳即便知道他是装的,也心疼。 她赶紧伸出手轻抚着杨继西的背,轻声道,“你慢点说,下午才出了一身热汗,对了,你还没喝药,我去端过来。” 说完就要起身去端,杨继西拉住她,“黑漆漆的咳咳咳你又不熟悉路,待会儿咳咳我再去喝。” “好好好,你别说了,看你咳成啥样子!” 孙桂芳一急,声音都提高了。 杨老汉用力地敲了一下旱烟杆,“都洗洗睡去,老三去喝药!” 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大家自然是各回各屋,喝了药的杨继西还和孙桂芳去杨老婆子门口好生关心了对方一番。 这回杨老婆子是真觉得心口疼了。 第六章 第六章 “行了,你们也去睡吧,老三既然咳得厉害,没事儿就少说话。” 杨老汉拿起旱烟杆起身,背着手越过他们道。 杨继西闻言笑了笑,与孙桂芳离开了。 等杨老汉关上房门后,杨老婆子才转过身来,哽咽道,“你看见了?她刚进门就这么对我,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哪有这样子的儿媳妇啊!” 看着双眼微红的老婆子,杨老汉叹了一声,“她才多大?你和她计较,难受的还是你,饿了吧?我让老大媳妇给你留了一碗,现在去吃?” 杨老婆子坐起身,昏暗的豆油灯下,带着皱纹的脸此时满是怒气,“我早就说过,这孙家的姑娘娶不得,老三就是不听!” “老三现在也不是省油的灯,”杨老汉想到杨继西对孙桂芳的维护,“他惦记人家多少年了?好不容易娶回来,那不得护着?你快去吃饭。” “我不吃,我去把早上捡的鸡蛋拿进来。” 杨老婆子虽然这么说,可进了灶房,还是三两下吃了沈凤仙留给她的饭菜,接着熟练地抹了抹嘴,再把碗放在灶台上,明儿一早有人洗。 肚子饱了,怒气也消散了一些,可当她怎么也找不到瓷碗下那两个鸡蛋的时候,怒气又唰地一下上去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回到房间时,手里还拿着豆油灯,灯光随着她身体的颤抖一闪一闪的,把刚躺下的杨老汉吓一跳,“你发冷啊?” “冷啥啊!鸡蛋没了!两个都没了!” 杨老太太压着声音怒道。 “没了?” 杨老汉也是一惊,他是知道老婆子这习惯的,不说他,家里人也多少知道一些,“谁拿了?” “还能是谁?肯定是老三两口子!哎哟我心口好疼,”杨老婆子放下豆油灯,坐在床边抬起手抚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老三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可杨老汉却不觉得是他。 “他是什么性子?虽然娶了媳妇后是变了一点,但之前他是家里话最少,干活儿最勤快的一人,咱们说啥他都不顶嘴,是不是你拿进来忘记了?” 杨老婆子摇头,“我没有拿进来!我记得可清楚了,捡进来放在瓷碗下,我就去忙了,进灶房的就那么几个人,一定是老三他们!” “你也说了结婚后变了,孙桂芳瞧着不怎么说话,可那作风就和老大、老二媳妇不一样!肯定是她教唆的!” 一想到老三两口子今儿吃了四个鸡蛋,杨老婆子就心疼得要命,她大孙子和小孙子是一点儿也没吃着啊! “那能怎么办?”杨老汉心里也不高兴,“把老三两口子叫进来骂一顿?老三媳妇才进门,你这么一骂,整个队都知道你为了两个鸡蛋.....” 话没说完,杨老婆子脸就黑得不行,特别是二嫂今儿当着面讽刺她在外名声好。 “睡吧,明儿早上敲打敲打,以后鸡蛋直接捡回屋子里锁上,”杨老汉干了一天活儿,虽然分配给他的活儿没有那么重,但到底年纪大了,此时困意一上来,也顾不得其他。 杨老婆子却睡不着,等杨老汉打起鼾后,她吹灭了豆油灯,起身摸着墙出了房间。 这个家她再熟悉不过,就是闭着眼都能知道哪里该抬腿,哪里该转弯。 住在隔壁的是杨继东夫妇,沈凤仙刚把小儿子哄睡着,又给狗蛋拉了拉薄被,接着坐起身推了一下杨继东。 杨继东刚要睡着,被这么一推,整个人吓一跳,他十分不满地往旁边移了移,“干什么?” 为了省点豆油钱,家里就两盏豆油灯,一盏在杨老婆子他们房里,一盏在小堂屋,一般都是沈凤仙拿到房里用,因为她有两个孩子,而且又是儿子,所以杨老婆子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熄灭了油灯,就开始说话了。 “今儿的事你怎么看的?” 沈凤仙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此时站在他们屋子外的杨老婆子还是听见了。 她眯起眼,小心地将耳朵贴在并不是很见是的竹篱笆墙上。 “什么事儿?”杨继东一心想着周公,闻言也十分敷衍。 “老幺没吃着鸡蛋还被娘打了你知道不?你不为老幺委屈啊?倒是老二家的大花吃了不少!我们狗蛋和老幺连味儿都没闻见!” 沈凤仙抱怨着,激动时还又给了杨继东几下,结果杨继东来了句:“娘平时没少给狗蛋他们吃好的,你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你不是知道瓷碗下有鸡蛋吗?” “我敢拿吗?” “你上次拿了娘也没说什么。” “那是给狗蛋吃!” “你以后也能这么干嘛!睡觉!” 沈凤仙简直要被这个男人气死了,而屋外的杨老婆子没听见沈凤仙再说话,顿觉偷鸡蛋的人又多了一个。 她又站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老大的呼噜声后,她才小心地往前走,这边是杨继南夫妻的房间。 杨继南正给何明秀揉肩膀,“好点没?” 何明秀露出一抹笑,“好多了,你说娘今儿真不舒服啊?” “我瞧着就和老三他们赌气,”杨继南抱着她说道,“你说三弟妹是真傻还是装傻,好赖话也听不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娘是为什么生气,她倒是和没事儿人一样。” “那也是老三护得紧,”何明秀念着对方给自己闺女分了好吃的,也没说人家什么不好,她想起被大嫂拿走的豆油灯,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这肚子也不争气,我们要是再生个儿子,那油灯我也能拿进屋了。” “这有啥,”杨继南轻笑,“真要了,就咱们这屋子怎么睡?眼看着老四年纪也到了......” 夫妻二人开始愁家里的房间越来越小,这些话杨老婆子也不想听,将二人排除在外后,又来到杨继北的房门口。 里面只有杨继北的呼噜声。 也是,家里就他一个单身汉,不睡觉干啥呢? 想着老四年纪确实也到了,杨老婆子算了算家里的钱,并不着急,毕竟老三结婚一共就花了十块钱不到,彩礼啥的全是老三自己出的,家里的钱不吃紧。 而此时的杨继西刚跟孙桂芳说完自己梦里所有的事儿,他把“自己”和孙桂芳母女的事儿隐去了,这也是孙桂芳的要求,只想听别人的,至于他们,这辈子不会走老路,自然不想听以前的路。 “.....记住了?” 孙桂芳点头,她趴在杨继西怀里,浑身暖洋洋的,“我知道怎么做,西哥你....” 杨继西搂住她的手忽然一紧,孙桂芳也消了声。 她用手在杨继西胸口画了一个圈儿表示疑问。 杨继西松了松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外面有动静,很可能是娘,早上咱们吃的那两个鸡蛋。” 孙桂芳点头,长叹道,“西哥,娘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听到这话的杨老婆子一愣。 “老毛病了,我娘经常心口疼,可就是不去镇上看,家里的钱吃紧得很,她也是怕花钱。” 明白孙桂芳意思的杨继西也跟着叹气。 “这样可不行,娘为这一大家子费力费心的,明儿咱们去赶集,给娘买点甜嘴的回来怎么样?” “桂芳,我手里没钱。” 杨老婆子听见老三略带窘迫的声音。 “这有啥,我不是带了几块钱陪嫁过来吗?给你治病花了两块,还有三块呢,不对,娘给了五角,一共还有三块五毛钱....” 听着小两口在那说还有多少私房钱,杨老婆子觉得偷鸡蛋的可能不是老三两口子。 那是谁呢? 她回到房里,躺下了还在想这个问题。 “娘还喜欢偷听?” 听见那略明显的脚步声离开后,孙桂芳锤了一下杨继西问道。 “经常的事儿,”杨继西记得清楚,“自从小妹的事儿后,我也看清了家里人是什么样子的,所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干活儿我勤快,只要干得快又多,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我想要做的事儿,他们也不会问。” 所以在杨家人眼里,他杨继西就是个闷锤。 “明天我们去看看小妹,”知道他心病的孙桂芳抱着他柔声道。 “嗯,”杨继西应着。 这一夜,是杨继西睡得最好的一夜。 翌日鸡还没打鸣,二人就起来了,一晚上没怎么阖眼,一直在想鸡蛋的杨老婆子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坐起身。 等那动静没了后,杨老婆子起身来到院子里,果然见院门扣被打开了,从外关着。 老三两口子走了? 想到昨晚二人的对话,杨老婆子来到杨继西夫妇的家门口,接着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里面没有动静。 看来是真走了。 她关上房门,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 到了做饭的点,沈凤仙抱着小儿子躺在床上没动,耳朵却还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而这边何明秀正要起床,就被杨继南一把拉入怀里,声音略沙地问道,“这么早去干什么?大嫂肯定在床上等着三弟妹呢。” “我看等不了,”何明秀在杨继西他们出门的时候就醒了一会儿,后来才睡到现在的,“老三他们好像出门去了,我再不起来去做饭,娘会更生气。” 第七章 第七章 她本来就没有大嫂那个肚子争气,再不表现好点,大花更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了。 杨继南一听顿时清醒了,“出门了?老三他们去哪儿?” 娘昨晚上还说不舒服,今儿一早老三两口子就溜了? 这是干啥? “我听见了一点动静,不知道去哪儿了,”何明秀穿好衣服,“我去做饭了。” “我帮你。” 杨继南连忙穿上衣服,就何明秀一个人做一大家子的早饭,那得手忙脚乱。 而沈凤仙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孙桂芳和何明秀,顿时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等她慢悠悠地抱着小儿子起来时,才见杨老婆子站在她房门口,神情温和地接过自己怀里还没怎么睡醒的孩子。 “孩子晚上闹腾了?我怎么没听见动静。” 沈凤仙尴尬一笑,“没有太闹,娘,我去帮忙做饭。” “瓷碗下放了两个鸡蛋,你要是想给孩子吃,就拿吧。” 杨老婆子的话让沈凤仙一愣,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看着对方抱着孩子去了堂屋,她还没明白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她进灶房,才看见帮着做饭的不是孙桂芳。 吃过饭后沈凤仙抢着去洗碗,“你一大早就起来做饭,洗碗该我来。” 她还这么对何明秀道。 何明秀微微扬眉,杨继南闻言拉着她就出门了,大花本来也在灶房帮忙,结果沈凤仙让她出去玩儿。 等灶房只有沈凤仙一个人时,她赶紧洗了碗筷收拾好后,来到碗柜前找到那个经常盖住鸡蛋的瓷碗,刚伸手去拿,还没碰到呢,就听见灶房门口传来小儿子叫娘的声音。 她整个人一哆嗦,连忙收回手转过身一看,站在门口的可不就是抱着小儿子的婆婆吗? “娘.....这碗有些歪,我扶一扶,那我去上工了。” 沈凤仙尴尬极了,说完后便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离开了。 杨老婆子没说一句话,等她走后,才来到碗柜前,将那瓷碗拿开后,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本来就没有放鸡蛋。 而此时的杨继西和孙桂芳已经到了镇上,从他们生产队走路到镇上,年轻人一般都是一个半小时,这还是不带停歇的。 “吃包子?” “好。” 杨继西和孙桂芳来到国营面食店。 “给票还是钱?” 站在蒸笼面前的人问道。 “钱。” 他们没有票。 “我们这只有杂面,杂面馒头一两一个重两分钱一个,杂面包子素馅儿一两重三分钱一个,肉馅儿一两重四分钱一个,要什么?” 没有票,用钱买就贵一点。 “两个馒头,两个素馅,再来两个肉馅儿。” 在杨继西开口前,孙桂芳说道。 “一共一毛八分,再来两碗面汤吧,里面加了麻油,凑整两毛钱怎么样?那边有桌子,吃了再走。” 这人特别会说话。 孙桂芳笑着给了钱,对方还送了一点咸菜,味道不错。 她吃了一个馒头一个肉包再喝一碗热乎乎的面汤就已经饱了,剩下的全给了杨继西。 杨继西盯着她一边看一边笑。 “笑啥,快吃。” 孙桂芳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把我当媳妇儿,就别搞那一套。” “我没有,”杨继西吃着包子回道。 “那是谁之前自己吃馒头,给我买肉馅包子的?” 杨继西抬头望天不说话。 孙桂芳轻哼一声,“结婚前的事儿我可记着呢,现在我们是夫妻,你不能再这样子。” “好好好,”杨继西赶紧点头。 吃过后,二人又去邮局门口等着,门一开,他们就把信寄了,因为孙大哥所在的地方有些远,花了三毛钱。 “一下五毛钱就没了。” 孙桂芳小声道,她原本身上有二块五毛钱,因为怕路上丢了,所以把剩下两块钱交给杨继西保管。 闻言,杨继西的右手在孙桂芳手里一放,孙桂芳就感觉手里多了东西,她垂头一看,数了数是一块钱。 “西哥,不管看几次,我都觉得好惊奇!” 孙桂芳掩嘴笑道。 “再买点啥?” “买点糖,我去供销社那买,你不是说要去那边看看吗?你去,我买完了在大榕树下等你。” 孙桂芳说道。 “好,你买完就等我,别和陌生人说话啊,”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大辫子,叮嘱着。 “去你的!” 孙桂芳红着脸扯回自己的大辫子,让杨继西赶紧走。 杨继西笑了笑,走了一段路又回头看她,见她乖巧地站在原地冲自己挥手,杨继西又忍不住一笑。 黑市的位置不是固定的,毕竟巡街的人在,如果一直在同一个位置,那肯定会出事。 但一般这个时候出门的人,且提着用布盖住的篮子,或者是背着用杂草盖住的背篓,那就值得注意了。 杨继西的目标是黄豆,他运气好,靠近一个提着篮子的老人一问,老人就低声说自家有。 想到自己的空间不怎么大,杨继西只买了两斤黄豆,才一毛钱。 “鸡蛋要不要?我这鸡蛋是我儿媳妇从乡下拿来的。” 杨继西没要,老人有些失望,“你下次要啥,可以来找我。” 她也没说自己具体的位置,毕竟也怕人举报,不过来黑市的人一般不会这么干,因为坏了规矩,下场也不好。 “好。” 杨继西点了点头便往供销社那边赶去。 二人会和后,还去陈叔那表示了感谢,毕竟人家去队上看病,没有收路钱。 多的废话也不说,孙桂芳抓了一大把薄纸裹住的糖放在桌上,给陈叔的孙子吃。 二人走后,陈叔的儿媳妇上前笑道,“这两小口真有意思。” 陈叔笑了笑,招呼着小孙子过来吃糖。 这糖是供销社卖的,一分钱两颗,一角钱二十颗,孙桂芳买了一块钱的,差不多有两斤多了。 “我还买了两把粗杂面,加上糖,一共花了一元两毛,你买的黄豆一毛,一共就是一元三毛,加上早饭我们今天出来就花了一块八了。” 差不多就是两块钱,这钱真是一眨眼就没了,孙桂芳心疼道。 “粗杂面一把就有一斤多,我们够吃好久了,”粗杂面是杂粮面,味道没有纯面好。 “我想的是给幺妹一把。” 孙桂芳安排着。 “听你的,”杨继西背着背篓,除了黄豆外,其余的全在背篓里。 杨幺妹的婆家在老马沟,和他们生产队那条路是一条大路,岔路口分走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这会儿大家都上工了,杨继西和孙桂芳来到杨幺妹家时,杨幺妹正背着孩子在院子里洗衣服,听见二人的声音,她又惊又喜。 杨幺妹个子有一米六左右,腰身很纤细,鹅蛋脸,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十分好看。 偏偏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左脚却有些跛,杨继西扫了一眼她的右脚,抿了抿唇,“慢点走。” “我高兴嘛,”杨幺妹拉着孙桂芳的手,“桂芳姐,我本想着过些日子回去看看你们的。” “知道你惦记我们,我们也惦记你呢,”孙桂芳没出嫁之前,杨幺妹就认识她,要是说起来,孙桂芳和杨继西认识,还是因为杨幺妹呢。 所以孙桂芳和杨幺妹的关系十分好。 “孩子睡着了?” 杨继西垂头看着她背上的小孩儿,轻声问道。 “睡着了,昨晚闹得厉害,白天睡得多,”杨幺妹招呼着他们进院子里,她嫁得早,孩子都一岁了。 孙桂芳拿出一斤左右的糖,一把粗杂面放在桌上,杨幺妹刚要推出去,就被孙桂芳拍了一下手。 “不是给你的,给孩子的。” “他才一岁,”杨幺妹无奈笑道。 “那也是给他的,”孙桂芳说完,又看了看杨幺妹婆婆的房间,“婶子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最近睡得越来越沉,有时候喝粥都得让章哥灌下去才行。” 杨幺妹的公公去的早,婆婆一个人拉扯大她丈夫刘章,结果刘章和杨幺妹刚结婚没多久,婆婆就摔了一跤,接着中风在床,神志也有些不清。 队里也有妇人说些闲话,被刘章碰见一次且大吵一架后,再也没人说杨幺妹是个扫把星。 但那也是明着没说,不过杨幺妹不在乎。 杨继西和孙桂芳去看了看刘母,见对方身上干干净净,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异味,便知道杨幺妹照顾得不错,不过刘母睡得沉,他们就没打搅对方,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不留下吃饭啊?” 听他们说要走,杨幺妹不舍道。 “有的是机会过来,”杨继西轻声道,“好好的啊。” 杨幺妹的眼睛微热,“我知道,桂芳姐,你在家就听我三哥的话,我娘和我那两个嫂子的话,你别听进耳里。” 孙桂芳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和杨继西离开。 杨幺妹将他们送到院子外的小路上,看着他们转弯后,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家。 结果刚坐下洗衣服没多久,气喘吁吁的刘章就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杨幺妹惊讶道。 “我听人说,看见三哥他们往这边来了,”刘章怕杨幺妹一个人招呼不过来,毕竟听那人说的样子,三哥是带着三嫂过来的。 杨幺妹指了指堂屋桌上的东西,又说杨继西他们已经走了,刘章闻言看着桌上的糖和面轻轻一叹,“三哥他们真是.....” 心想下次可不能让他们说走就走了。 整个杨家,对他媳妇儿最好的,也就只有三哥杨继西和三嫂了。 当然三嫂的好,是刘章听杨幺妹说对方嫁过来之前的事儿了。 如今成了一家人,也是喜事儿。 “你又在想幺妹的脚了?” 路上,孙桂芳戳了戳杨继西的手臂问道。 “嗯,如果我背着她的时候走得稳一点,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 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杨幺妹就喜欢追在杨继西身后跑,因为是姑娘,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对她都不是很在意,反正要想吃饱饭,就得干活儿。 小小的她跟着几个大孩子去挖野菜找点引火柴,结果人小走得不快,加上下了大雨,就困在山上了。 杨继西出来找人,找到对方的时候,杨幺妹就已经伤了脚,他也没多大,背着杨幺妹艰难前进,结果两个人又一起摔了,杨幺妹的脚伤得更严重,回到家送去治,结果…… 想到幺妹那个时候遭受的一切,杨继西心里就特别难受。 也是这件事后,原本活泼不已的杨继西一夜之间,性子就变得沉默了。 “别想了,想过去还不如想将来,我们好好对幺妹才是最重要的,”她没说你当时还是孩子的话,这种话她之前就说得太多了。 “嗯,”杨继西点头,“我们今天不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孙桂芳无奈道,“我爸妈不在家,小妹也去干活儿了,家里没人的。” 他们是知道杨幺妹一定会在家,所以才去的。 杨继西挠头,被孙桂芳戳了一下手臂后,也跟着笑。 第八章 第八章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杨老婆子又坐在院子里,旁边还是玩泥巴的小侄子。 孙桂芳上前,拿出十颗糖递过去,“娘,吃点糖甜甜嘴。” 瞅着眼前的糖,杨老婆子笑着接过,“你有心了,你们去镇上了?” “嗯,去感谢陈叔,”杨继西放下背篓,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两老树根,干的,用来烧火再好不过。 杨老婆子扫了一眼背篓里的东西,“怎么有老树根?” “去的时候就想,路上如果看见柴火,就背回来,运气不错,回来的时候看见两树根,”当着她的面,杨继西拿出了树根,背篓底下什么也没有。 杨老婆子一下就把手里那一把糖揣进兜里了,“费这个钱给我买这个做什么,我都这么大人了。” “本来想多买点的,结果另一个人拿出糖票包圆了,我们还是从那人手里买了一毛钱的,一共二十颗,我们留下十颗,另外十颗给娘吃。” 杨继西解释着,孙桂芳已经回房把衣服拿出来晾着了。 “就花了一毛钱?” 杨老婆子扫了对方一眼后,低声问杨继西。 杨继西看了眼孙桂芳,整个人往杨老婆子那边移了移,低声道。 “就这一毛钱,还是桂芳的陪嫁钱呢,我身上一分都没有,她本来还想买别的,我觉得不好,一个大男人,用她压箱底的钱,那也太没用了,所以没让买。” “我不是给了五毛吗?” “....那不也是治病后补给她的吗?治病也是用的桂芳的嫁妆钱。” 杨继西一字一句道。 杨老婆子清咳一声,见孙桂芳往这边走来,她一边轻轻拍开小孙子摸她兜儿的手,一边道,“早知道你们要去镇上,我就让你们拿鸡蛋去供销社换点盐啥的回来了。” “这个还真是没想到,”孙桂芳一脸不好意思,“下次吧,下次我们拿去换。” “桂芳,咱们上山去看看?” 反正这会儿去上工也晚了,杨继西决定再摸鱼半天。 孙桂芳笑眯眯地跟着杨继西背着背篓走了,身后的杨老婆子还叫着,“早点回来啊,中午还得做饭呢。” 杨继西和孙桂芳就当没听见。 而小孙子摸糖的手,也让杨老婆子没有注意到他们有没有回应这点。 不过她塞了一颗糖进小孙子嘴里后,一边舔了下手上残余的糖渣儿一边轻哼一声,“肯定不了花一毛钱,一大早就走了,来回不带饿?” 不过背篓里没别的东西,就算偷吃了什么,那也是用孙桂芳的钱在外买的。 想到这,杨老婆子摸了摸放着糖的兜,才给她十颗,做儿子儿媳的应该多想着点长辈,就是全部给她也是应当的。 “你要带我去你之前说过的地方吗?” 杨继西闻言一笑,“真聪明。” 他为了攒钱,经常上山找草药或者抓东西,自然也有自己开小灶的地方。 “走走走,”孙桂芳一脸迫不及待。 “我记得你说你挖了一个石锅,咱们可以煮粗杂面吃!” “我走的时候还摸了两个蛋!” 杨继西咧嘴一笑,“可以煮鸡蛋杂面吃。” “那就是鸡蛋面!” 二人高高兴兴地上了山,等到杨继西说的地方时又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 杨继西用从家里带的火柴起了火,又爬上生有大叶子的树上摘了几片大叶子,去附近的山溪里弄了水过来。 孙桂芳已经把那半个人能进去的山坳洞给收拾出来了,见他拿了水过来,赶紧洗了锅,架在火上。 “我去之前挖的陷阱瞧瞧,你就在这别乱跑,有事大声喊我,陷阱离这没有多远。” 记起陷阱的杨继西对孙桂芳道。 “成,你快点回来啊。” “好,”杨继西像猴子一样在林子里蹿着,很快就找到记忆中的几个陷阱,可惜的是没有啥东西,倒是瞧见了树上攀爬的一条蛇,这蛇没毒,肉质鲜嫩得很,也算是意外之喜。 拿到山沟那边处理好了后,他才回到山坳洞这边,孙桂芳正要喊他回来吃面呢,见他提着一条蛇回来,顿时双眼一亮。 “没受伤吧?” “没有,我抓这些贼六,你也知道的。” 没有碗,二人就用树枝就着简陋的石锅吃了面和鸡蛋,接着把蛇肉给煮了。 “没有盐,”孙桂芳有些可惜道。 “下次记得带,”杨继西冲她一笑,糖和面还有黄豆都在空间里,所以也不会担心被杨家人发现。 吃了蛇肉喝了蛇汤后,摸着饱饱的肚子,二人捡了一背篓柴火,由杨继西背着下山。 到家时,杨老婆子正在做饭,她气闷得很,听见大花叫三叔三婶,她赶忙高声问:“老三你们回来了?快来搭把手,这孩子闹腾得厉害!” 小侄子吃到一颗糖,就知道她还有,缠着她就不放,此时正抱着她的腿哭。 已经吃饱喝足的二人进灶房做饭,杨老婆子抱着小孙子就出去了,见柴房多了一把柴火后,心里才舒服点。 可一想到今儿还没捡到鸡蛋,于是又去鸡窝那边转了转,见两只母鸡在那啄泥巴,忍不住道,“难道今儿没生?” 瞧着鸡这样子也不是停歇蛋的时候,可蛋呢?一般都是早上生的,今儿没有啊! 杨老婆子心疼昨儿的蛋,所以对今天的蛋十分在意,就想着捡到后就拿回房里放着。 “我吃不下了怎么办?” 孙桂芳小声道。 “没事儿,”杨继西安抚着,“想吃就吃,不想吃也没关系,就说没胃口。” 知道今儿中午是他们做的饭后,沈凤仙笑道,“什么时候去队长那登记啊?说起我们家的新媳妇,好些人都问起来呢。” “谁啊?好奇别人的媳妇是什么毛病?” 杨继西追问道。 沈凤仙嘴角的笑一僵,“就是几个婶子,这不是说没见新媳妇去上工吗?” “新媳妇可不一定会上工,”何明秀拆台道,“就说大河对面那家,进门到现在也有两年了,没去上过工吧。” “为什么呀?” 孙桂芳问。 何明秀扫了一天气闷吃饭的沈凤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咱们队上从不去上工的,就她了。” “老二媳妇听你这话,是很羡慕啊?” 杨老婆子笑眯眯地问道。 “这队里谁不羡慕?”何明秀掩嘴一笑,“不过我还是喜欢去上工,看着工分一天比一天多,就想到粮食也能分得多,心里踏实。” 这话让杨老汉舒展开眉头,“我们家可不养懒货,老三,你可听见了?” “我们不懒,”杨继西回道,“上午还去打了柴火,准备下午去队长那登记。” “老三,你们今早去哪了?” 杨继南忽然问道。 “娘不是难受吗?又不去镇上看,我们去陈叔那问了问,陈叔说是心里的事儿装得太多,没事儿少胡思乱想就不会疼了。” 杨继西的话让饭桌上的人纷纷都安静下来,杨老婆子扯着嘴角,“是吗?也亏得你们这么孝顺,不过我觉得我不是这个原因。” “我也觉得,”孙桂芳点头,“娘就是太操劳了,得好好休息才对。” “三弟妹这话说得好,”沈凤仙又冒出来了,“下次可不能让娘帮着做饭了。” “大嫂说得对,我会向大嫂学习的,听说今儿早上还是二嫂和二哥做饭呢,大嫂起晚了?” 孙桂芳怼道。 “孩子晚上闹了些,就起晚了,”沈凤仙憋屈不已,何明秀看着就畅快,给大花夹了好几筷子的菜。 杨继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吃瓜吃得无比快乐,饭后他将手搭在杨继西的肩膀上,低声笑道。 “三哥,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嘴皮子都利索了。” “我本来就很利索,”杨继西扫了他一眼,拍下他的手,“只是不怎么说话而已。” “嘿嘿,”杨继北眼珠子一转,又问道,“三哥,你当时攒了多少彩礼?” “怎么?” “咳咳,问问,心里也好有数。” 杨继西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有了心上人?娘知道吗?” “娘还不知道,”杨继北摇头,“我也问过,两家不认识。” 也就没有杨老婆子和孙母之间的那种事儿。 “可她家有点复杂,我怕娘不答应,所以想做两手准备。” 问问有经验的杨继西也好琢磨琢磨。 “怎么不问大哥、二哥?” “他们是娘操办的,”杨继北又咳了一声,扫了一眼在堂屋门口逗弄小侄子的孙桂芳,“所以到底攒了多少?” “看你怎么想的,你想攒多少就攒多少,”杨继西笑道,“现在有多少了?” 杨继北含糊过去,快速离开。 见此,杨继西轻哼一声,和他玩心眼?他现在心眼八百个! “老三,”杨老汉冲他招手,杨继西过去,“现在也没事儿,去队长家登记。” “知道了,”杨继西跟孙桂芳一说,孙桂芳就和他出门了。 队长刚吃过饭没多久,见他们来登记,还问了一下杨继西的身体,“年轻人也得注意点身体,不要不当回事,免得以后落下病根。” “别听他胡说八道,年轻小伙子有啥问题?好得很,”他媳妇儿瞪了队长一眼,冲二人笑道。 杨继西他们还得去记分员那领取孙桂芳的农具,所以并没有待多久便走了。 等他们走后,队长媳妇骂道,“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落下病根?人家刚结婚你就不能说点好听呢!” “我也是随口一说,”队长无奈道。 “那也不能当着人家媳妇儿说!” 被数落得有些委屈的队长连连点头。 记分员扫了孙桂芳一眼后,拿出一把镰刀、一把锄头递过去,“我这有记的,可不能弄丢了,不然得自己出钱。” “谢谢,”孙桂芳点头,她拿着镰刀,锄头被杨继西接了过去。 等出了记分员家门,孙桂芳低声问道,“我怎么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第九章 第九章 “她和大嫂的娘家是一个队的,平日里就和大嫂走得近,你别理会。” 杨继西轻哼一声说道。 “难怪看我的眼神那么怪,”孙桂芳噗嗤一笑,明艳的笑容让杨继西越看越喜欢,“我倒是好奇在大嫂嘴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有点克夫,懒得要命。 “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你都记住,该避开的咱们避开,”杨继西见四周没人,便用空手抓住孙桂芳的手捏了捏。 孙桂芳脸一红,却没有抽开,“我又不是傻子。” 记分员到底照顾着新媳妇,所以孙桂芳就暂时分在杨继西身旁挖土,小夫妻一到地里,就被不少人打量。 杨继西在队里没啥朋友,孙桂芳也刚来这队上,二人就埋头干活儿,该歇息的时候就歇息,到了下工的时候,二人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就走了。 一点留恋都没有。 “我怎么感觉杨老三娶了媳妇后,话更少了?” 一青年挠头道。 “他话本来就不多,不过他这媳妇儿长得可真好看啊,难怪杨老三自己攒彩礼也要把人娶回家。” “是啊是啊,比杨幺妹还好看。” “杨幺妹虽然好看,到底身体不怎么好,脚还有点问题,这人就不一样了,长得好,干活儿也麻利,杨老三好福气啊。” 听见他们几个偷偷说起杨幺妹,杨继北走过去重咳一声,“聚在一起说什么呢?” 三人吓一跳,接着支支吾吾地找了借口就跑了。 杨继北翻了个白眼,扛着锄头慢悠悠往家里走。 本以为回家能看见杨继西夫妇,结果二人压根没回家。 一问院子里玩泥巴的狗蛋才知道,杨继西两口子回来背着背篓去后山打柴了。 “这么勤快?” 都傍晚了,还去打柴? 杨继北满脸疑惑,杨老婆子却觉得老三两口子干得不错,等沈凤仙他们拖拖拉拉地回来时,就被杨老婆子叫去做饭了。 沈凤仙一边刷锅一边咬牙道,“我就不信老三两口子那么勤快去山上打柴!” “等他们背了柴火回来就知道了,”何明秀也不怎么高兴,在老三没娶媳妇的时候,婆婆还在家里做饭,现在老三媳妇一进门,婆婆连饭都不做了。 她们干了一天活,还得自己动手做饭,心里憋屈得很。 “二弟妹,”沈凤仙眼珠子一转,轻声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外面偷吃什么?今儿中午我可看见三弟妹没怎么吃饭。” 就连老三也没吃什么。 “这我不知道,”何明秀说话做事向来是谨慎的,“ 不过这刚开春,山里也没啥东西,再说,就算是去弄东西,老三带着弟妹也不放心吧,我看大嫂你是多想了。” 沈凤仙一听何明秀说话就觉得脑子疼,这女人就没有一句坦诚话,她索性也不说了,心想着看老三两口子回来能背多少柴火。 杨继西和孙桂芳没有上山,就在山溪里面没有人家的地方停下,杨继西从空间里拿出石锅就去捡柴火,接着在小溪里摸了点小鱼,孙桂芳煮了点杂面,又把鱼堆在火堆下烘烤了,撒点盐上去香脆得很。 二人吃了后,在溪边坐了一会儿,这才背着柴火回家。 孙桂芳背篓里只有一小把,杨继西背篓里的柴火可大了。 特意在院子里等待他们的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见到后,对杨继西那背篓很满意。 “老三媳妇可得多吃点饭,不然背这么点柴火都会累着的,”杨老婆子笑眯眯地说道。 “我知道了娘,”孙桂芳一脸感动,“娘对我可真好。” 端着菜出来的沈凤仙嘴角一抽,心想这三弟妹还真是好赖话不分。 晚饭的时候,孙桂芳吃得不多不少,杨继西也差不多。 见此沈凤仙眯起眼打量了一番二人,孙桂芳感受到她的视线后,直接看过去,笑问道:“大嫂,是我们哪里有不妥的地方吗?” “是啊大嫂,”杨继西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一直盯着我们看,我还以为我衣服又破了。” “没有没有,”沈凤仙尴尬地摆手,杨继东大咧咧地还拆台。 “她这毛病多少年了,你们别理他,爹,小娃也不小了,给取个名儿吧。” 他抱着小儿子往杨老汉面前凑。 沈凤仙也顾不得尴尬了,满脸期待地看向杨老汉。 小儿子都两岁了。 因为怕孩子小有意外,所以很多都是孩子有一两岁了才取名。 “这我和你们娘早就商量过了,”杨老汉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小孩脏兮兮的脸蛋,慈爱道,“就叫毛蛋。” 孙桂芳抿了抿唇,凑到杨继西耳边小声道,“我记得大嫂家有个狗蛋了吧?” “没错,”杨继西也小声回着,“现在是双黄蛋了。” 孙桂芳险些笑出声,她赶紧背过身去,怕还是忍不住,所以起身出去,杨继西见此勾了勾唇,跟着她一起出去了,二人把衣服收回房就没回堂屋。 何明秀也被杨继南拉回房了,沈凤仙只能自己去洗碗,好在大花帮着。 “大花啊,”沈凤仙笑看着大侄女,“伯娘对你好不好啊?” “好,”大花点头。 “那你给伯娘做侄儿媳妇好不好啊?” 大花才六岁,但也多少懂点事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 “我得听我爸妈的。” 大花可不是傻孩子。 “只要大花欢喜,你爸妈也会欢喜的。” 沈凤仙大哥的儿子生下来脑子有点问题,倒也不完全是智障,就是傻乎乎的。 “我看是大嫂欢喜吧,”杨继西站在灶房门口,对里面吓住的二人道,“大花,你还小,别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逗孩子呢,”沈凤仙脸色僵硬道。 大花见气氛不对,也赶紧溜走了。 杨继南出来准备提水进房给何明秀擦洗一下,就正好瞧见这一幕,他也怕麻烦,所以没凑近。 等杨继西走到堂屋侧边时,他忍不住好奇轻声问道,“你和大嫂说啥了?” “说啥了?二哥你可得长点心,”杨继西轻哼一声,“大嫂刚才逗大花,说让她给自己做侄儿媳妇。” 杨继南的脸一下就黑了。 “别冲动,”杨继西拉住想找沈凤仙质问的杨继南,“人家都说了逗孩子的,你能这么小气?长点心就成。” 说完,杨继西就往自己的小房间走去,杨继南气得抓住想和狗蛋还有石头玩儿的大花回房,仔细盘问了一番后,知道杨继西没有撒谎,就更气了。 何明秀更是眼睛都红了,她抱着女儿哽咽道,“大嫂也太过分了!她只在乎自己的侄儿,也不想想大花也是她侄女啊!” “大花,以后少听你伯娘的话,不然你以后就得嫁给一个傻子!” 杨继南扯了扯大花的辫子叮嘱道。 大花赶紧点头。 心虚的沈凤仙收拾完就回房去了,杨继西这才出来,用他们背回来的柴火烧了水,小两口洗了以后,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好晾上,这才摸黑回到房里。 “等两天我弄个油灯,”杨继西给孙桂芳擦着湿发道。 “还有这个木板床,”杨继西是对这房里的哪里都不满意。 “那就辛苦你咯,”孙桂芳笑盈盈的声音让杨继西露出笑。 “不辛苦。” 怎么可能辛苦。 孙桂芳的头发擦得差不多后,杨继西便把空间里的黄豆拿了出来,又去外面把之前放在柴房的简易木盆打了些水拿进屋,他是用来发豆芽的。 “真的会出芽吗?” 孙桂芳觉得太神奇了,豆芽这东西她只在县城听人说是什么味道。 “会,等出来了,我给你做。” “还是拿起卖吧,”孙桂芳吸溜了一下,“也不知道豆芽是啥味道。” 被她逗笑的杨继西肩膀微微颤抖,“其实味道一般,也就是吃个稀奇。” 等后面有人把法子说出来后,豆芽也不稀奇了。 “这也能装进去吗?” 见杨继西整理好后把木盆收进右手心中,孙桂芳惊讶道。 “可以,虽然面是一平方,可高度也是,就是个正方体的样子,”杨继西在孙桂芳手里画着。 孙桂芳想象了一下,“就是柜子里面的空间?” “差不多。” “我懂了。” 她打了个哈欠,又拿起牙刷催着杨继西和自己出去刷牙,这牙刷还有牙膏,是孙大嫂寄回来的,她和杨继西都有。 二人去院子外刷牙后,又洗了洗脸,便回房睡觉了。 而杨老婆子还在纠结今儿没捡到鸡蛋的事儿,“怎么就没生呢,你说是不是被人捡走了?” “鸡窝就在柴房那,谁能捡走?” 杨老汉觉得就是鸡不生了,歇了一段时间就有了。 “我总觉得不对,”杨老婆子又想起沈凤仙今儿拿鸡蛋那样子,“不行,明儿我得守着点。” 翌日一早,杨老婆子首先发现的是,柴堆里少了一点柴,得知是杨继西烧水用了后,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 “当自己是城里人啊?费那么些柴火烧水洗身子!” 杨老婆子又见灶房只有沈凤仙在,于是先去将何明秀叫起身,接着又来到杨继西他们房门处。 “老三,老三!起来了,春耕活儿重,可别贪睡,帮着把饭做好,也能早点去上工。” 杨继西闻言摸了摸怀里人的头发,“知道了。” 昨晚闹了两回,孙桂芳只觉得身上酸得很,她撑起身体,“好困。” “你睡你的,我去帮忙,”杨继西亲了亲她的脸,“乖。” 孙桂芳啪嗒一下就躺下了,她是真的困。 杨继西打开房门时,杨老婆子还在门口站着,见杨继西要关门,杨老婆子伸出手就想推开。 结果被杨继西用手挡了。 “我帮忙也是帮,娘要是没事儿就去看看毛蛋,说不定也醒了,别闹桂芳。” 杨老婆子盯着他,“灶房里都是女人的活儿,你去帮什么忙?” 第十章 第十章 “娘这话说岔了,”杨继西一边挽起衣袖,一边说,“在这个家里,我和幺妹经常围着灶台转,后来大嫂和二嫂进门,幺妹也出嫁了,我才一心干活没怎么进灶房。” 杨老婆子是个懒人,就是字描述的那种懒人,自打分家后,她就不怎么管灶房的事儿,安排小小的杨继西和杨幺妹做饭。 二人没少因为饭菜没做好被杨老汉骂,可他从不骂撒手不管的杨老婆子。 有了儿媳妇后,她就不去上工了,在家歇着,就洗洗她和杨老汉的衣服,做饭都是杨幺妹,后来有了孙子,衣服都不洗了。 再后来杨幺妹出嫁,杨老婆子便动手做午饭和晚饭,带孙子。 现在孙桂芳进门,杨老婆子又想回到杨幺妹在家的时候,啥也不管的样子,也难怪沈凤仙和何明秀觉得干了活儿回家还得做饭累。 “你在怨娘?” 杨老婆子瞪着眼看他。 “没有,我只是在反驳娘之前那句话,”杨继西露出一抹笑,“我去帮忙了。” 可沈凤仙和何明秀却不愿意他进来帮忙,嫂子和小叔子凑在一起做饭多别扭,沈凤仙便笑道,“还是三弟妹来比较好。” “还是我来吧,夫妻本来就是一体,我就是她嘛,”灶房里她们觉得不自在,杨继西就把要洗的菜拿到院子里洗了后再拿进去。 大花的活儿一下就没了,她高兴的和大爷爷家的石头一起在院子里玩儿。 杨老汉从杨老婆子那得知这件事后,沉吟片刻说道,“待会儿我们先走,你把几个儿媳妇留下说说话,再这么下去,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肯定不高兴。” 老三媳妇不干活儿,就算老三帮忙了,另外两个儿媳妇也不会服气的。 “我知道。” 杨老婆子点头。 接着在吃早饭前又去鸡窝那边看了看,没发现啥。 杨继西和孙桂芳刷了牙进来就瞧见她从柴房那出来。 “这是啥?” 杨老婆子指着二人手里的牙刷还有牙膏问道。 “刷牙的,是我大嫂送给我们的新婚礼,”孙桂芳笑道。 杨老婆子又瞅了一眼,不明白牙有啥好刷的,又不是马,刷什么毛啊。 她抱着毛蛋回了堂屋,杨继西摸了摸下巴对孙桂芳道,“牙刷和牙膏放在空间里。” “好。” 孙桂芳也不问原因,却问鸡蛋的事儿,“你捡了?” 杨继西露出一抹大大的笑,”神不知鬼不觉。” 家里的鸡蛋一直被杨老婆子管着,要说吃鸡蛋的人,杨继西是没怎么见过,一般都被杨老婆子塞给杨老汉或者是两个孙子吃。 只有秋收累得不行时,才会拿出一两个蛋打蛋花汤,每个人分半碗没什么味道的蛋花汤。 “也别太狠,”孙桂芳低声道。 “我知道,走,吃饭去。” 收好东西后,二人关上房门,便去堂屋吃饭了。 沈凤仙一见到孙桂芳就不舒服,特别是对方瞧着面色红润,一看就休息得不错的样子。 “三弟妹可真有福气,老三啥都护着你,就连灶房里的活儿都包揽了。” 沈凤仙的酸言酸语并没有让孙桂芳不适,她浅笑道,“我听西哥说爹和娘那会儿就是这样,奶奶让娘做点什么,爹都会一手包揽过来,再让娘交差,我听得可羡慕了。” “所以我学的都是爹,这疼自己的媳妇儿那是天经地义,是吧二哥?” 杨继西接过话,对正给妻女夹菜的杨继南说道。 杨继南向来是护着自己的妻女的,闻言连连点头,“我也记得,有一次娘身体不舒服,奶奶让娘去洗一家子的衣服,到了河边,我就瞧见爹在那洗,娘坐在一旁给他擦汗呢。” 和老伴儿的事被儿子抖出来,杨老婆子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爽,高兴的是儿子儿媳妇都知道他们两口子感情好,不爽的是她并不想让儿子也跟着这么学。 “吃饭就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杨老汉严肃着一张脸说道。 于是也没人说话了,吃过饭后,杨老婆子先是叫住孙桂芳,接着又叫住沈凤仙和何明秀,再对其他人道,“你们去上工吧,我有点事儿跟她们说。” 杨继东想也不想的点头,扛着锄头就跟着杨老汉走了,狗蛋牵着毛蛋去找石头玩儿,大花把碗筷一一收进灶房就没出来。 三个儿媳站在跟前,杨老婆子坐在树根凳子上,笑眯眯地开了口,“都坐下吧,站着做什么?” 三人便坐下了。 “既然都是我们杨家的人,那我做娘的也不说场面话了,这家是大伙儿的家,也要大伙儿一起撑起来才对,干活儿分工明确,就和上工一样,这样大家才能拧成麻花一样不会那么散。” 杨老婆子说着,还从兜里摸出三颗糖,一看就是孙桂芳那天给的,杨老婆子一一给三个儿媳,“娘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娘,我们都明白,”沈凤仙别提多高兴了,她扫了一眼孙桂芳,“这样吧,咱们轮着来,我做一天早饭,二弟妹做一天午饭,三弟妹就做晚饭,第二天我做午饭,二弟妹做晚饭,三弟妹做早饭,这样轮着来怎么样?” “说起这个,”在何明秀表示同意后,孙桂芳微微一笑,“那以后四弟妹进门做什么呢?” 西哥可说了,杨继北让四弟妹在家做饭,一直没去上工,偶尔身体不适,还是她们几个干了活回家做饭的。 后来有了身孕,更是连灶房都不进了,福运侄女一出生,老太太两口子从对老大夫妇的偏心也到了老四他们身上,四弟妹除了照顾女儿外,是一点家务活都不做了。 “这四弟妹还没影子呢,”沈凤仙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等进了门再另说嘛。” “就是,老四现在还没那个心思呢,”杨老婆子也笑道。 “什么?娘不知道啊?” 何明秀却忽然开了口,“老四那天还问老三攒了多少彩礼钱呢,我听老三问他是不是有心上人了,老四点了头的。” 杨老婆子脸上的笑一下就僵硬了。 问老三攒了多少彩礼钱,那想要娶的这人又是哪个的女儿?, 老四这是料定自己不同意,所以想学老三? “哎呀来不及了,”孙桂芳起身,“铜锣都敲了,我们可得赶紧去上工!” “哎呀还真是,那娘我们先去干活儿了。” 何明秀紧跟其后。 沈凤仙还想说什么,被杨老婆子截住话,“先去上工。” 孙桂芳刚出院门,就见杨继南还有杨继西站在大柳树下。 见她们出来,杨继西冲孙桂芳招手,孙桂芳笑盈盈地跑上前,“铜锣都敲了,你怎么还在等。” “和你一起,怕你找不到路,”杨继西拉着孙桂芳走了,接着杨继南也拉着何明秀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娘给了我一颗糖,等下工回来我给大花吃。” “好。” 只有沈凤仙见到这一幕心里难受得很,别人的男人怎么那么会疼媳妇呢?她男人比石头还石头! 越想越气的她掏出糖连薄纸都不剥,直接丢进嘴里。 大花踩着木头凳子洗了碗筷,又把脏兮兮的水倒在桶里,接着费力提出灶房,来到夹房隔间的小菜地浇水。 杨老婆子走出堂屋,狗蛋就牵着毛蛋过来讨糖吃,“早饭前才吃了,现在又吃?” 狗蛋撒娇,毛蛋撒泼。 无奈之下,杨老婆子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这下兜里还有一颗,她有些后悔充大方给三个儿媳的那三颗糖了。 大花提着空木桶回来,看着狗蛋和毛蛋美滋滋地吃着糖,不禁咽了咽口水。 但她知道,奶奶是不会给自己的。 “大花,去和春花她们挖点壳菜回来,”杨老婆子余光瞧见她后,吩咐道。 “欸,”大花放下桶,背上背篓拿上工具就出门了。 等狗蛋出去玩儿,毛蛋又睡着了后,杨老婆子来到杨继西他们房门处,刚要推开门,就发现怎么推也推不开,仔细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上多了一竹片链子,这要是弄开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防谁呢?当老娘是贼吗?” 杨老婆子气道,接着又去老二和老大房里看了看,至于老四,一个光棍现在屋子里没啥东西。 地里一边干活儿,一边听孙桂芳说杨老婆子留下她们做了什么的杨继西,忍着笑道,“信不信她现在正后悔给了你们糖。” “那是肯定的。” 孙桂芳可知道她有多宠狗蛋和毛蛋,两孩子吵着要糖她拿不出来时肯定会后悔。 “而且不会给大花,”孙桂芳还挺喜欢大花的,而且西哥说了在梦里,只有二哥二嫂的遭遇和他们有些相像,不过二哥没被控制,非常护着小家,虽然后来也过得落魄些,但也比他们家好。 “回去后给大花几颗,”孙桂芳决定道。 “一颗,老太太只给了你一颗,你就给一颗,不然你多给了,大嫂又有意见了。” 杨继西再了解不过她们的性子了。 “听你的,”孙桂芳笑着点头。 “做饭我和你一起做,甭管他们怎么说,”杨继西倒是想分家,可现在这个年代,父母没去世,一般是不分家的,而且分家后也没好处,一个大家庭的工分换来的粮食比一个小家换回来的粮食强。 不过再过几年就会有土地承包制,那时候分家再好不过。 还没到下工的时候,孙桂芳和杨继西就回家了,顺带给看见的沈凤仙还有何明秀说他们回去做午饭。 沈凤仙擦着额头上的汗,看着二人的背影瘪嘴,“做饭还得一起回去?分明就是偷懒。”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杨老婆子正抱着睡着的毛蛋,坐在杨大爷爷家的院里和杨大奶奶说话呢。 “我家的鸡已经两天没生蛋了,可瞧着还能生一段日子,就是不见蛋,我真不知道怎么了。” 杨老婆子皱着眉叹气道。 杨大奶奶正在缝衣服,闻言一愣,“是不是被人捡了?” “没有啊,我一大早就守着了,”杨老婆子摇头。 “那可得小心,是不是耗子。” “耗子?” 她倒是没听说过耗子偷蛋吃的,正和杨大奶奶探讨着呢,就见杨二奶奶笑眯眯地从自家堂屋出来,自己提着木凳过来坐下。 “今儿没去上工啊?” 杨大奶奶惊讶道。 “昨晚上没睡好,孩子爹就让我别去了,”杨二奶奶又笑看着杨老婆子,“怎么,鸡不生蛋啊?” “可不,有了那么好的鸡窝,就是生不出一个蛋,瞧着就心烦,早知道就再来炖了,好歹能喝口汤。” 杨老婆子同样笑眯眯的,只是话里带刺。 “那就炖了吧!哎呀继西两口子正好回来了,”杨二奶奶冲进院子的二人招手,高声道,“继西啊,你娘让你宰一只鸡炖汤喝呢!” 杨老婆子脸一黑,抱着毛蛋就回自家堂屋了。 杨大奶奶忍不住捂住额头,“你们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打嘴仗啊。” “谁让她狗嘴吐不出好东西,”杨二奶奶冷哼一声。 气呼呼的杨老婆子看着走进堂屋的二人也没个好语气,“怎么都回来了?” “回来做饭啊,”杨继西回道,又问,“要杀鸡啊?” “杀个屁!” 杨老婆子难得当着他们的面爆粗,“她就是故意的!” 孙桂芳没说话,挽起衣袖在石缸里打了水洗手,便去灶房了。 杨继西则是去挑了水回来倒进石缸里,这会儿大花也回来了,她背篓里装了不少壳菜。 “我来洗,你去陪三婶。” 杨继西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大花脸上一喜,进了灶房,壳菜洗起来麻烦得很,她年纪小弯着腰更觉得不舒服。 杨继西打小就没少洗这些,三两下就给清理干净了,接着端进灶房,大花刚吃下孙桂芳给自己的糖,此时小脸都在发光,争着抢着要给孙桂芳打下手。 杨继西却让孙桂芳和大花一起看着柴火,他来掌勺。 咸壳菜汤,又是水煮大白菜,然后红薯杂粮饭,大多数都是红薯。 饭菜端上桌,狗蛋也脏兮兮的回来了。 他都八岁了,比大花还大两岁呢,却整天只知道玩儿,这也是老太太纵容出来的。 虽然农家的孩子都干活早,可见过后世的杨继西,还是觉得大花也应该玩才对。 重男轻女的作风太浓厚了。 “三叔,咋没鸡蛋呢?” 狗蛋回来后,就来到碗柜将那盖住的瓷碗打开,见空荡荡的便失落问道。 这会儿杨老汉他们也进了院门,杨继西来到灶房门口,冲堂屋喊道,“娘!狗蛋要吃鸡蛋,他没找到。” 杨继南夫妇的脸一下就黑了,杨继东倒是觉得正常,反正家里就他有两个带把的,应该给。 沈凤仙这时候也装傻,啥也不说。 杨老婆子皱着眉头走出来,“哪有鸡蛋啊,鸡两天都没生蛋了。” 狗蛋便叫着要吃糖,杨老婆子看了眼端菜的杨继西和孙桂芳,“我这兜里的十颗糖,全是你三婶给的,吃完了哪里还有?” 于是狗蛋眼珠子一转,来到孙桂芳面前,伸出手道,“三婶,给我糖吃。” 就是这么的理所应当。 孙桂芳轻笑道,“早饭前你奶奶就给了你和毛蛋一人一颗,早饭后又给了你们,我身上倒是有一颗,还是你奶奶给的,我见大花一颗也没吃上,就给大花了。” “做哥哥的可不能只想着自己,大花不是洗碗就是浇菜,背着大背篓去挖壳菜,我们才有能吃上,给她一颗我都觉得少了。” 杨继西说完,也不顾杨老婆子和杨老汉的脸色,与孙桂芳端来碗筷,便招呼着杨继北他们进来吃饭了。 杨继南和何明秀听到孙桂芳两口子的话后,都十分感激,毕竟他们也清楚,大花在老太太那肯定是得不到好东西吃的。 何明秀更为自己的姑娘感到委屈,才六岁,干的活儿可比狗蛋多,可还是落不到好。 饭桌上也没人说话,杨老婆子气闷得很,总觉得老三两口子和自己作对。 又怕自己偏心的名声被何明秀传出去,于是满脸慈爱地夸奖了大花一番,又给她夹了不少壳菜,大花瞧着碗里的壳菜,埋头吃起来。 饭后,杨继西和孙桂芳一起收拾碗筷然后洗干净,这才出门上工。 走之前还对沈凤仙道,“晚上的饭菜就麻烦大嫂了。” 沈凤仙能说啥?本来就是她提议的,按着轮来,自己是该做晚饭。 何明秀走的时候把大花给带上了,“大花,跟娘去地里。” 大花最喜欢去地里了,因为和何明秀一起去,就不会干那么多的活儿。 杨老婆子也知道她什么意思,有心解释道,“那糖就只有十颗,狗蛋闹得厉害,毛蛋又那么小,我想着大花也是做姐姐的,让着弟弟点,就没给。” “娘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何明秀笑道,“狗蛋和毛蛋应该吃的,大花算什么,一个姑娘,一个赔钱货而已,娘能让她吃饱饭就不错了,哪里有那么娇惯,想吃糖就给糖吃。” 说完就牵着大花走了。 杨继南看了眼杨老婆子啥也没说,也走了。 杨老婆子觉得气不顺了,老三两口子就算了,老二媳妇也这么气自己! “娘,那我也去上工了,”看了半天戏的杨继北清咳一声准备走人,结果被杨老婆子一把抓住。 “你给我等会儿。” “什么事儿?” 杨继北一愣。 “听你二嫂说,你有了心上人,还问你三哥攒了多少彩礼钱,怎么,你也想学你三哥娶个懒手懒脚的进来?” 杨老婆子受了两次气,也没办法发出来,这会儿逮住小儿子就是一顿喷。 杨继北没想到自己和杨继西的对话被何明秀知道了,他暗骂何明秀听小话的习惯改不了,接着又明白自己是瞒不过的,于是便坦白了。 “就是垫子坝刘家的,她爹叫刘大义,娘叫什么我不知道,但她娘是她爹娶的第二个,第一个是难产去了的。“ “垫子坝刘家,刘大义?” 杨老婆子眯起眼仔细想了想,确定脑子里没这个人后,又问,“她娘是后娘?” “是,前面那个还生了两个儿子,她娘嫁过去后又生了她和两个弟弟。” 杨继北老实回着。 “这么说她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 “是。” 杨老婆子一下就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攒彩礼钱了,“这么多哥哥弟弟,说吧,他们家要多少彩礼。” 杨继北摸了摸鼻子,“她没说,反正不低。” “废话,她不高些,就说她两个弟弟也没办法娶媳妇了!” 杨老婆子顿时对刘家姑娘不喜,“我告诉你,这姑娘我看不上,你要是喜欢,就和你三哥一样,自己出彩礼钱!这一次我连摆席都不操办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便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堂屋。 杨继北望着天长叹一声。 下工时又凑到杨继西夫妇身旁,当着孙桂芳的面儿问杨继西怎么攒出彩礼钱的。 “我忙了也有一两个月了,一块钱都没凑上!娘今儿摆明说了,我要是想娶她进门,彩礼钱我自己出不说,就连摆席的钱也不会给我出了。” 杨继北心里着急啊。 孙桂芳就听着,没有插话。 “除了大哥,娘最疼你,你多说几句,她会松口的。” 杨继西平淡道。 杨继北有些尴尬,要说家里谁不受宠,那就是三哥了。 “西哥,咱们去打柴吧。” 反正背篓都背上了。 杨继西点头,和孙桂芳往后山去了,杨继北站了一会儿后,瞧见杨继南身影,便追上去。 “二哥,咳咳能借我点钱吗?” 杨继南直接摇头,“我要是有钱,我闺女能吃不上一颗糖?你问大哥大嫂去,他们肯定有不少私房钱。” 杨继北也不敢去找杨继东夫妇,他们肯定会跟杨老婆子说,那还不如听三哥的,多去缠缠杨老婆子。 这边的杨继西把柴火搞定后,又和孙桂芳找了个地煮鸡蛋吃,里面放几颗糖粒,味道还不错。 他又拿出木盒,见黄豆已经开始冒出芽后,也松了口气。 看来这空间是不会阻止植物生长的。 偷了腥的二人回到家后,家里的饭菜还没好,于是杨继西就带着孙桂芳来到杨大爷爷家。 石头好奇地看着这个三堂婶,被他娘一把拍开,“玩儿去。” 堂哥叫杨继康,年纪和杨继南差不多大,见杨继西夫妇过来,他招呼得很热情。 “好几天都不见你过来了,”杨继康轻轻地给了他肩膀一下。 他不爱去杨继西家,即便只隔了二十米,最大的原因也是当年目睹了杨幺妹受伤后,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坚决以没有钱为理由,将杨幺妹带回了家,接着成了跛脚。 要知道,他们家就只有兄妹二人,其他兄弟姐妹去的早,所以杨继康对杨幺妹也是很喜欢的,经常偷偷给杨幺妹东西吃。 “病了一场,好些事儿才明白,”杨继西见康嫂和孙桂芳有说有笑,心里也高兴,说话也带着笑。 “你病的那天晚上,我就要扛着你去镇上的,被你娘阻止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知道,也得亏是康哥去镇上请了陈叔过来,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帮忙请陈叔的是杨继康,孙桂芳不敢离开半步,所以这个事儿杨继西很感激。 “这有啥,都是兄弟,”杨继康哈哈一笑,“这几天我都在西山那边扛石头,早出晚归的,我听我娘说你来过几次,偏偏我都不在。” “这事儿我知道,满工分一天,不过挺累人的,”扛石头可不是小活。 “再累那也是满工分,队长就点了二十个人上去,好几个想去的都去不了了,”杨继康笑道。 在这坐了一会儿后,大花就过来叫他们回去吃饭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回到家,洗了手便上桌吃饭,沈凤仙一个人做饭,压根没人帮忙。 她越想越委屈,也恨自己没嫁个体贴人的,饭菜的味道自然不怎么样,不过大家也没说什么。 何明秀从糖的事儿开始,就拉着大花不让去灶房晃悠,一回来就回房躺着,把早上得的糖塞进大花嘴里,让她慢慢吃,吃饭的时候才让大花去叫孙桂芳夫妇。 所以沈凤仙连个小帮手都没有。 杨老婆子的心口又疼了,只不过这次沈凤仙端进房里的饭菜她吃了个干净。 在得知老三两口子又烧水洗澡后,心里更不得劲,偏偏这个时候杨继北又舔着脸进来说自己的婚事。 杨老汉背着手走进屋,便见老伴儿在数落杨继北,他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后,想起了刘大义那个人。 “这人我知道,是个实在人,要说彩礼,应该不会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多要。” 杨老婆子没说话,心里有些发虚,因为当初老二结婚时,她就是先把杨幺妹的婚事给订了,拿了人家的彩礼钱来办的,等杨幺妹到了年纪后,就直接送到了刘章家。 杨继北自然也想到了,他怕触霉头,赶紧溜了。 结果在院子里碰见洗衣服的杨继西,见他洗的是两个人的,杨继北忍不住道,“三哥,你也太疼三嫂了。” 就是二哥也没有给二嫂洗衣服。 “自己的媳妇不疼谁疼?” 这个道理杨继西清楚得很,更何况老四就是出了名的疼媳妇。 想到对方结婚后的样子,杨继西继续清洗着衣服没说话。 杨继北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便回房去了。 睡觉前,杨继西又看了看黄豆,本来想睡了的,结果发现空间角落里的那个小坑里,多了好几颗糖。 他微微一愣,把糖全拿出来数了数,发现多出来的正是小坑窝里面的那几颗! 杨继西忍着震惊与激动,把糖全部装好后,又拿出一颗控制放在了那个小坑窝里,装好的其它糖放在挨着粗杂面边。 难不成是个聚宝坑? 孙桂芳已经睡着了,杨继西胡思乱想了一阵后,也抱着对方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杨继西第一件事就是看空间里的小坑窝,发现里面确实多了几颗糖! 除去昨晚上放进去的那一颗外,是有六颗,也就是说一颗糖放进去,可以生出六颗多的来。 孙桂芳打着哈欠的手也停下了,她瞪圆了眼,“真、真的?!” “我昨晚放进去的,是真的!” “那味道是一样的吗?包装什么的也一样的吗?能不能吃啊?” 孙桂芳接连问道。 “那得再看看,”杨继西把那六颗糖拿出来给她看,“我们找东西验证一下。” “行。” 喜欢糖这东西的可不少,比如蚂蚁。 两小口把剥开一颗糖放在床下,就在那看着,大概十分钟左右,便有蚂蚁过来啃噬,因为大叼不走,再有杨继西也知道蚂蚁窝在哪里。 看着它们把剩下那些盘进蚂蚁窝后,杨继西道,“等吃了饭我们再过来看看。” 早饭是杨继南夫妇做的,沈凤仙呕得不行,私下戳着杨继东,“人家老二老三都是两口子一起做饭,你就不能帮帮我啊!” “我哪里会做饭啊?” 杨继东不满道,“干活累得要死,哪里有力气帮你做饭。” “我也是干了活儿回来做饭的啊!” 沈凤仙险些气哭了。 出房门时双眼还红红的。 杨继北见到后赶忙别开眼,他上次好奇大嫂为什么眼睛通红,结果被大嫂怼了好几句。 杨继西夫妇就当没看见,他们还有些没缓过来。 经过试验,他们发现那糖没有问题! 去上工的路上,孙桂芳道,“你说我们要是放一块钱进去,能多吗?” “试试?” “试试!” 于是杨继西放了十张一毛进小坑窝。 “多了一定要跟我说,”孙桂芳就等着看成果,“没多也不打紧,知足常乐。” “知道。” 杨继西噗嗤一笑,趁人不注意摸了摸她的辨子,被她一手拍开。 今天杨老婆子捡到了鸡蛋,她笑眯眯地准备拿回屋子里放好,结果狗蛋和毛蛋眼巴巴地看着她。 于是杨老婆子便给他们吃了。 石头见到后回去告诉了杨大奶奶,“奶,幺奶奶又给狗蛋他们吃鸡蛋了。” “中午我也给你蒸蛋吃,你娘也吃一点,分着吃啊。” 杨大奶奶以为他馋了,便笑道。 她活下来的孩子就只有杨继康和杨继红,杨继红出嫁了,家里就只有杨继康一个儿子和儿媳妇,后来又有了石头这个大孙子,杨大奶奶对儿媳妇也好得很。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听大花说,幺奶奶从不给她吃鸡蛋。” 石头觉得大花挺可怜的。 “那你吃好吃的时候,可以偷偷给大花吃,”杨大奶奶摸着他的脑袋,想起了杨幺妹,那个时候杨继康也是说她可怜,偷偷给她吃的,还有杨继西。 不过杨继西从不吃,他都留给杨幺妹。 想到杨幺妹,杨大奶奶还真有些想对方了,也不知道嫁到刘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既然照看孩子,又要照顾中风的婆婆。 家里就靠着刘章那点工分过日子,实在是艰难。 杨二奶奶今儿又没去上工,她故意来到杨老婆子这边,找地方聊天。 杨老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请对方坐下说话,杨二奶奶高高兴兴地坐下,聊着聊着就聊起自己那几个女儿。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说完几个女儿家的好日子后,又戳杨老婆子的心窝子,“当年我就说你着急了点,幺妹虽然跛脚,可人勤快,长得也好,你呢,偏偏为了老二娶媳妇,早早的就给订下了亲,结果看看幺妹现在这日子.....” 杨二奶奶是真心疼杨幺妹的。 可听在杨老婆子耳里就觉得对方在讽刺自己有个残疾女儿不说,婆家还不比不上对方的女儿。 她心里不得劲,脸上的笑也很淡。 “我看她过得挺好,婆婆是个话不多的,家里她管着,不说我们那会儿,就是现在也没有婆婆在,自己家当家的。” 在她看来这日子极好过了。 当初定刘章这个人,也是对方拿得出,也愿意那么早拿出五十块钱,不然她还不一定会把杨幺妹定给对方。 而此时的杨幺妹正背着孩子在院子里心急如焚,刘章请来陈叔正在屋子里看刘母。 孩子一直哭闹,所以杨幺妹就出来了。 “怎么样?” 刘章紧张问道。 此时床上的刘母脸白得吓人,嘴唇还发紫。 陈叔叹了口气,对刘章摇头,刘章嘴唇动了两下,无力地坐在床边。 “麻烦了,”刘母却很淡然,她难得清醒,对陈叔道了谢后,还麻烦对方把儿媳妇叫进来。 得知婆婆清醒并让自己进去的杨幺妹擦了眼泪赶紧进屋。 “娘。” 杨幺妹唤着。 原本哭闹的孩子此时声音也小了不少,看样子是要睡了。 “好好过日子,娘昨晚梦见你们爹,我就知道他要来接娘了,”刘母笑着拉住二人的手合在一起,接着杨幺妹又把孩子放下来让她摸了摸脸,再细细看了看。 听着刘母这番话,夫妻二人的眼睛都通红。 “我柜子里有个小布袋,里面有三十多块钱,你们留着,至于我的丧事一切从简,钱留着你们过日子,可别不听我的话,不然我会生气的.....” 惊异的是,刘母的脸色越发好看,说话也很有章程,瞧着完全不像将死之人,但说完该说的话后,她便闭上了眼。 杨幺妹捂着嘴痛哭,刘章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住她,看着床上的去了的刘母也落下泪来。 刚吃过午饭,杨继西等人准备上工时,刘章头顶麻布过来报丧。 看着他头上的麻布,杨继西张了张嘴,“婶子.....” 刘章跪在院门前磕了头,“我娘去了。” 反应过来的杨继西赶紧将其扶起来,刘章又去杨大奶奶还有杨二奶奶门前磕头。 这是报丧时的习俗。 杨大奶奶叹了口气,当下就让石头去将杨继康叫回来,杨二奶奶则是换了一身黑衣出来,准备和刘章回刘章帮忙。 “爹,娘,我和桂芳过去帮忙。” 杨继西也不去上工了,对杨老汉二人道。 杨老汉有些犹豫,毕竟老三干活儿最厉害,他想让老四去,现在春耕忙得很,自然不会全家人都去,或者是去好几个人。 结果杨二奶奶看出他的意思,直接道,“继西打小就和幺妹关系好,让他们两口子去,也能说得上话。” 而杨继西才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已经回房和孙桂芳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刘章走了。 到西山岔路口的时候,杨二奶奶和孙桂芳说着话,杨继西和刘章在一旁也说着话,他们在等杨继康。 “我娘走得很平静,甚至有点开心,我知道她中风后一直觉得是我们的拖累,”刘章看着远处的山,“但我和幺妹不是这么想的。”“我明白。” 杨继西已经记不清刘母是什么时候去的了,但肯定不是这个时期,不知不觉中有什么也发生了改变。 石头喘着气告诉杨继康家里有人来报丧,杨继康二话没说就给组长请了假,“我这肯定两天不能来,请队长再拉一个过来顶上。” “知道了,你快去。” 组长挥手,杨继康摸了摸石头的脑袋,便先一步下山了。 和杨继西他们会合后,一行人往老马沟而去。 刘家已经有几个人在帮忙收拾了。 刘母早就被换上衣服,进了棺。 就摆在堂屋里。 “三嫂,三哥,康哥,二娘。” 杨幺妹看见他们后,连忙招呼着。 “别忙活,”杨二奶奶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来。” 杨幺妹眼睛发酸,刘章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你去陪孩子,这边有我们。” 刘章的两个舅舅很早就过来了,他们离得不远。 丧事办得很简单,这年头不敢请道士,但是队里的老辈会主持哭灵和守灵。 杨继西这些沾亲带故的人,也披上了麻布,晚上守夜也是一人守半晚。 忙了两天,刘母下了葬。 吃了午饭,杨继西等人也准备离开。 刘章和杨幺妹把剩下的一些花生米酒啥的分给他们带回去。 这是他们的心意,大家也没拒绝。 经过两天的相处,孙桂芳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杨二奶奶,发现对方嘴皮子很厉害,可心却很软。 而杨二奶奶当着杨继西和杨继康的面,也说不喜欢、见不惯杨老婆子,还让孙桂芳别学对方那一套,假兮兮的。 杨继西和杨继康就当没听见。 回到家,杨继西把刘章两口子给的东西拿出来,杨老婆子扫了一眼后问道,“办得热闹吗?” “一般,大伙儿都忙着上工,只有吃饭的时候人多。” 这也是实话了。 “亲家也是没福气,走这么早,”杨老婆子一边说,一边收起了那些东西。 结果杨继西清咳一声,跟了上去,“娘,这次的礼钱桂芳垫付了一块。” “一块?!怎么给这么多?!” 杨老婆子瞪大眼。 “....康哥给的一块,二娘也是一块。” 本来他们关系最亲,所以杨继西和孙桂芳商量后,先给大家垫付了一块,他们自己也出了一块,刘章和杨幺妹不想要,被杨继西说了一顿才收下。 一听另外两家都是给的一块,特别是杨二奶奶也随了这么多,杨老婆子即便再不舍得,再不爽,也得出这个钱。 “家里钱紧得很,等有钱了我再给桂芳补上。”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杨老婆子企图蒙混过关。 “这可不行,用她的嫁妆钱垫付的,万一忘记了我们也不好张口要,娘,要不我去二娘家借一块,等有钱了,你们再还给二娘。” 杨继西说着就要往外走,杨老婆子怎么丢得起这个脸,黑着脸拉住杨继西,又让他在堂屋等着,自己回房磨蹭了半天,才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钱。 “你数数看。” 杨继西还真当着她的面数了数,“差一毛。” 杨老婆子深深吸了口气,“你就这么计较?” “这是我媳妇儿的嫁妆钱,不是我计较,我是觉得不能这么欺负人家。” 杨继西皱起眉头。 杨老婆子只得再掏出一毛丢过去,“你就被她吃得死死的吧!” “爹也被您吃得死死的,”杨继西把地上那一毛钱捡起来,抬眼看着她,“我觉得挺好。” “你.......” “这两天没睡好,我去烧点水洗洗再睡一觉,有啥想问的娘可以去问二娘。” 说完,杨继西就揣着钱去灶房烧水,杨老婆子也不是撒泼型的女人,她脸色再难看,水也烧好了,二人洗了澡,洗了衣服就回房睡了。 “我妈给了我五丈长的灰布,我想给你做两套衣服,再纳两双布鞋,”孙桂芳窝在他怀里低声道。 “我也会做衣服,布鞋也会点,就是不怎么好看,你教我,我也做。” 杨继西捏了捏她的脸。 “我听幺妹说过,你做的衣服就是用补丁全部缝起来的那种,不叫衣服,叫套服,”孙桂芳轻笑着,“可别糟蹋我的东西了。” “我慢慢学,总会做好的,”杨继西亲了亲她的额头,“睡会儿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孙桂芳心里甜滋滋的,没多久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杨继西正坐在房门门口用竹块编篮子,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他回过头,“柜子上放着水。” 孙桂芳揉了揉眼睛,起身来到柜子前,端起碗一喝,发现甜滋滋的,就知道对方加了糖。 她喝了两口后,端到杨继西面前,杨继西喝了两口便偏过头,示意她自己喝。 “你遍竹篮子?” “嗯,再过些日子,山里野花就开得更多了,把野花摘下来放在竹篮里,再搁在柜子上,很好看的。” 杨继西看过后世的盒子花,觉得特别好看。 孙桂芳跟着他的描述想了想,觉得确实不错,便坐在一旁看他编篮子。 石头背着一小背篓的柴回来,见他们在门口编篮子,便凑了过来。 “三堂叔,你真厉害。” 一个小时不到,一个漂亮结实的竹篮子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石头伸出手摸了摸,一脸赞叹。 “你爹也会,”杨继西说。 “我爹编出来的可丑了,”石头有些嫌弃道,“我娘都说丑得厉害。” “你这么说,你爹可会伤心的,”孙桂芳噗嗤一笑。 石头挠了挠头,“不会,我爹可宽心了。” 见他虎头虎脑可可爱爱的样子,孙桂芳抓了一把花生递给他,石头笑眯眯地道了谢,又说他爹带了花生回家,非要和他们分着吃。 杨继西和孙桂芳都觉得这孩子被教得太好了些。 “今天早上大花挨打了,”知道杨老婆子带着毛蛋在外面遛弯的石头低声道,“她早上去柴房鸡窝那站了一会儿,然后幺奶奶没捡到鸡蛋,就跟二堂婶说了,然后大花被打了。” “被谁打的?” 孙桂芳问。 “二堂婶,不过二堂婶一边哭一边打的,”石头叹气。 孙桂芳和杨继西对视一眼,接着岔开了话题。 大花上午挨了揍,下午便跟着何明秀去地里了,傍晚回来时,还背了点青草回来喂鸡。 见孙桂芳他们在家,大花高兴得很,上前叫着三婶三叔。 孙桂芳蹲下身,摸了摸大花的脑袋,偷偷塞了一把花生给她,“回房里吃。” 大花可机灵了,赶紧揣进兜里跑回房间,何明秀见到后对孙桂芳笑了笑,“别惯着她。” 她小声道。 “哪里就惯着了,吃点花生而已。” 孙桂芳也小声回着。 二人相视一笑。 何明秀回到房间,立马就把房门关上了,大花双眼亮晶晶地冲她招手,然后拍了拍枕头,“三婶给的花生。” 她没吃,而是藏在枕头下,等着何明秀和杨继南回来吃。 “你吃,”何明秀上前拥着她,“看着你吃,妈心里也高兴。” “那我们吃了晚饭后,再回来吃。” 大花小声道。 “好。” 何明秀记着老三两口子的情。 杨老汉和杨继北他们问了杨继西关于刘家的事儿,杨继西一一回着,也说了另外两家的随礼,还有他们垫付的钱,着重表示了是孙桂芳的陪嫁钱。 “你们那天走得急,后来你娘也急呢,还没给你们礼钱,就走了。” 杨老汉抽了口旱烟半真半假道。 “我也知道娘肯定是忘记了,所以回来我提了这事儿,娘已经补给桂芳了。” 杨继西笑道。 杨继北险些笑出声,他见杨继西看过来,赶忙别过头。 “娘说了礼钱的事儿吗?” 杨继南这段时间对杨老婆子的意见颇大,偏心孙子也算了,今儿还说那些话挑拨打了他闺女。 “你们走了后,她跟我说的,”杨老汉顿了顿道。 杨继南轻笑道,“爹真是不记事儿了,您分明走在我们前面。” “老二,”杨继东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都记得爹走在最后。” “大哥说是就是吧,反正这个家,也只有大哥你们几口人得爹娘的心。” 杨继南就差冷笑了,起身就要回房,被杨老汉叫住,“你在别扭什么?大花是不听话才被打的,还是你媳妇儿打的,你冲我们不满什么?” “我就奇怪了,我女儿也是你们的孙女啊,狗蛋和毛蛋隔三差五就是一个鸡蛋,我女儿别说没吃鸡蛋了,就是吃了,那就得挨一顿打吗?” 杨继南本就是个暴脾气,这点还随了杨老汉呢。 院子里的动静别说堂屋里的杨老婆子了,就连隔壁两家也听见了。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看过来,石头和康嫂也站在自家堂屋门口往这边看。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堂屋里正和杨大爷爷说话的杨继康见此清咳一声,“进来,看什么热闹。” 石头瘪嘴,康嫂则是纹丝不动,“怕啥,我们又没过去看,就在自家堂屋门口。” 石头噗嗤一笑,“娘说得对。” 这边的杨继南还在脸红脖子粗的直委屈,“再是个女娃,也是我们杨家的姑娘啊!大嫂还背着我们跟大花说,要大花做她娘家的侄儿媳妇!有这么做的人吗?大哥你就说说,你要是我,你闺女被教唆嫁给一个傻子,你高兴吗!” 杨老汉的脸一下就黑了,杨继东起身就去堂屋把沈凤仙拉了出来,厉声质问道,“你真说过那种话?!” “我、我逗孩子的。” 沈凤仙心里把杨继西骂了个遍,她都说了是玩笑话,怎么还跟老二说了呢! 多年夫妻,杨继东自然看得出她是有那几分心思的,可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傻子! “我看你是皮痒了你!” 杨继东左右一扫,顺起狗蛋在外打杂草玩儿的长棍就冲沈凤仙打去! “啊啊啊!” 沈凤仙挨了一棍子,接着快速在院子里跑着,杨继东在后面追,沈凤仙怎么跑得过她,三两下就被杨继东给抓住了。 棍子刚扬起来准备再来几棍的时候,杨继北和杨继西一个拉住人,一个夺走了他手里的棍子。 听见外面的动静那么大,杨继康和杨大爷爷等人也出来了,杨继康没上前,三叔家除了幺妹和继西,他是一个都不喜欢的。 不过嘴上还是劝道,“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拿起棍子。” 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也走了过来。 “干啥呢?老三你怎么也不劝着点!我们老杨家还没有动手打媳妇儿的!” 杨二爷爷天生一副大喇叭嗓,这提高声音时,三家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都住手!” 杨老汉黑着脸大声道。 杨老婆子刚出堂屋就见杨二奶奶他们过来了,她也大声道,“老大住手!老大媳妇进来,其他人也进来!” 家丑不外扬,特别是杨二奶奶面前,杨老婆子是一点都不想让对方看自己家的笑话。 偏偏杨二奶奶探头探脑似乎要跟上去,被杨二爷爷拉住了,他小声道,“弟妹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跟过去,又说你看她笑话了。” “我还就是想看她笑话,当年她在我面前一口一句不生蛋的母鸡,仗着自己生了四个儿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可没少受你娘的气!” 杨二奶奶可记仇了,这点倒是和杨老婆子半斤八两。 “现在家里有龌龊了吧?让她还得意!” 杨二奶奶就差笑出声了。 “二爷爷、二奶奶,到我家吃饭吧,”石头快步过来,一手拉住一个。 “哎哟小石头可真乖,”杨二奶奶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爹,你去把家里做的菜端过来,我们在大哥家吃。” “欸。” 杨大爷爷和杨二爷爷两家的关系是不错的,这也是因为两家的奶奶关系要好。 而杨老婆子管着杨老汉,一向不怎么和他们两家太过亲近,自然多年下来关系也淡了些。 比起他们两家的其乐融融,杨老汉一家可不好了。 一大家子全挤在堂屋,本来天就有些黑了,这会儿被挡得更没有什么光亮。 杨继北机灵的点了豆油灯,然后极快地走到角落里站着,既能吃瓜又不显眼。 杨继西和孙桂芳扫了他一眼,二人也在角落里。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的脸色都很难看,最前面的是打人的杨继东,以及哭得一抽一抽的沈凤仙。 “我们一件一件的算,”杨老婆子抱着毛蛋,狗蛋站在她身旁,或是觉得气氛不对,他都没有胡闹,“老大媳妇,你对大花是不是说了那些话,不管是开玩笑还是别的,你就说你到底说了没有。” 身上挨了一棍子,正火辣辣疼的沈凤仙擦了擦眼泪,“说了,可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杨继南轻哼一声,何明秀拉着大花的话站在他身旁。 “你还说开玩笑!”杨继东皱起眉头又想给她一下了,被杨老汉呵斥住。 “你给我住手!滚一边去!” 杨老汉还踢了他一脚,杨继东乖巧靠墙站。 “你所谓的玩笑,听在做父母的耳里可就不是玩笑了,你也是有两个孩子的妈,”杨老婆子此时一脸的失望,“要是老二媳妇开玩笑说,让狗蛋娶一个傻子媳妇回来,你生气不?” 沈凤仙垂着头抽噎着,耳里听着是一回事,心里骂杨继西又是一回事,在她看来,杨继西如果不把这事儿告诉杨继南,就没今天挨打的事儿发生。 “我以后不会再开这个玩笑了,也不会逗孩子了。” 沈凤仙认错态度很好,杨老婆子又说了点场面话后,偏头叫杨继南夫妇,“她已经知道错了,都是兄弟也别太放在心里,只要有我在,大花就不会嫁给不该嫁的人。” 这话刺痛了沈凤仙的心,她侄儿虽然脑子有点问题,可对她还是很恭敬的,但现在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反而起身对杨继南夫妇道歉。 杨继南心里憋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了? 何明秀倒是料中了这个结果,她笑道,“大嫂都说了是玩笑话了,只是我们听不得这种玩笑,以后不逗孩子就是了。” “是是是,没有下次了,”沈凤仙见她说了这话,也知道这件事明面上是过去了。 “老二,再说大花拿鸡蛋的事,你在院子里冲着你爹和你大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杨老婆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不管大花有没有偷吃鸡蛋,她都是我们的孙女。” “平日里我是比较宠爱狗蛋和毛蛋一些,可老二啊,还有老二媳妇,这么多年,你们就大花一个闺女,以后的事儿咱们先不说,有两个侄儿孝顺总是好的。” “这姑娘长大了就是嫁出去的人,瞧瞧你们二娘,女儿全嫁出去了,没有一个陪在身边,现在他们还没老到依靠人的时候,可总有那么一天时,谁愿意回来照顾他们?” 杨老婆子这一番看是推心置腹的话,其实主要的意思就是老二你瞧着没有儿子命,还不如好生对待两个侄儿,以后老了也有侄儿帮着过日子。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这话不但没有让杨继南夫妇觉得她为了他们着想,反而脸色越发难看,何明秀的眼睛通红,一只手更是握成拳,指甲掐进肉里才没有说什么。 杨继东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沈凤仙眼里透着幸灾乐祸,心里满是得意。 孙桂芳垂着头,手被杨继西轻轻握着,还时不时捏捏她,让她别听这些脏耳朵的话。 杨继北皱着眉头,想着自己要是也生了闺女,那不得和二哥一样捧着大哥一家?那不成。 他的闺女也是宝!再说,他也不觉得二爷家的日子难过,几个堂姐都是孝顺的,真到了老得动不了的一天,她们自有办法。 不过聪明的他现在没有做出头鸟。 “话就说到这,今天的事当着面也也过去了,以后不能再提,再提我可不会不高兴的,”杨老婆子倒是觉得自己这一番处理得极好,她还很大方道,“待会儿我拿两个鸡蛋出来做壳菜鸡蛋汤,大家都喝一碗。” 除了孩子们,高兴的没几个。 晚上该做饭的是何明秀。 她牵着大花,闷声不响地进了灶房,杨继南跟在她身后。 很快狗蛋就拿了两个鸡蛋到灶房来,还说,“奶说多点汤,这样大家能多喝点。” 说完就跑出去了。 何明秀看着灶台上那两个鸡蛋,昏暗的油灯下,她落下泪。 大花给她擦,却越擦越多。 “明秀,”杨继南心里也不是滋味,“我们还会有孩子,你别听她胡说。” “可为什么就是还不来呢,”何明秀摸着自己的肚子,“没有儿子,我们永远低大哥他们一头。” 她娘家不比二娘家那么有底气,没有儿子以后的日子在公婆面前也不会好过。 “二哥,天不早了,我们来帮你们一起做饭。” 杨继西的声音从外传来,何明秀赶紧别过头擦了眼泪,接着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有杨继西和孙桂芳帮忙,饭菜没多久就好了。 壳菜鸡蛋汤喝起来,壳菜的味道还要浓郁些,鸡蛋倒是没啥味儿,也不对,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因为汤太过,味道也不浓。 杨继西和孙桂芳吃了饭后,孙桂芳帮着何明秀收拾,见此,沈凤仙也凑了过来,她脸上的笑刺得何明秀眼睛疼。 三人在灶房收拾时,就只听见沈凤仙的话最多。 “今晚又要烧水啊?” 收拾完了后,沈凤仙问孙桂芳。 孙桂芳笑道,“下午就洗了,晚上洗洗脸和脚就成。” “咋这么讲究呢,和城里人似的,”沈凤仙三天不洗手脚都觉得没啥问题。 “这倒是和是不是城里人没啥关系,”孙桂芳还是笑着,“这是个人讲不讲究的问题吧,二嫂,大嫂,那我先出去了。” 杨继西就在外面等她,孙桂芳一出来,他就冲她伸出手,孙桂芳笑眯眯地搭手过去,“去康哥家串串门?” 她不想在家里,还不如去找康嫂聊聊天。 “好啊。” 结果他们前脚过去,后脚杨继南就带着妻女也过去了。 杨继康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让石头带着大花玩儿。 狗蛋白天玩疯了,这会儿已经睡了。 康嫂见何明秀眼睛还有些红,便笑道,“说起来马上就要插秧了,你今年想去田里还是在地里种玉米。” “地里吧,田里蚂蟥多,我去年被弄怕了,”何明秀笑着回。 “我们一起在地里,”孙桂芳偏头对杨继西道。 “好,”杨继西点头。杨继康见他们说悄悄话,也是一笑,等他们走后,回房的杨继康对康嫂说,“当初继西坚持要娶,现在想来他是真的喜欢才会那么坚持。” 康嫂闻言一笑,接着靠在杨继康怀里,“石头这么大了,我们再要一个吧。” 杨继康一愣,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不是怕疼吗?” 康嫂脸一红,“我不管,我想再要一个。” 他们家房子大,石头也自己住了,所以夫妻造人也不会影响谁。 但杨继南夫妇就有些麻烦了,大花在旁边,这要是忽然醒了也尴尬。 于是后来杨继南半夜拉着何明秀出去,这是后话。 杨继西和孙桂芳洗漱完了后,他把牙刷等又收进空间,发现前一天收下的豆芽还鲜嫩得很,说明这空间有保鲜,新长出来的豆芽也有些高了,至于那个小窝窝里经过试验,钱没有变化。 除此之外面也放过,没有效果,杨继西还试过豆芽也没变化,所以这些天杨继西都是放糖进去。 小夫妻一点都不缺糖吃,可杨继西馋肉,也想让孙桂芳吃肉。 “等插秧后,我们回爸妈家看看。” 杨继西顺着孙桂芳的背,等她呼吸平稳下来后,才笑道,“我明早放个鸡蛋在福窝里试试。” 福窝这个名字还是孙桂芳起的呢。 孙桂芳闻言说,“好啊,我之前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在幺妹那边,也没有合适的鸡蛋。” “我知道,”杨继西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他早就摸清了家里鸡生蛋的时间,早上吃了早饭,他去柴房抱柴的时候,右手在鸡窝上一晃,窝里的两个鸡蛋就没了。 柴火抱进灶房,杨继西淡定地和孙桂芳一起出了门,杨老婆子这天又没有捡到鸡蛋。 第二天早上,杨继西拿牙刷和牙膏的时候,一脸惊喜地对打哈欠的孙桂芳道,“福窝里多了四个鸡蛋!” 孙桂芳的瞌睡一下就没了,“和糖一样可以增多的?” 他们之前试过放两颗糖进去,然后第二天就有了十二颗糖。 她赶紧让杨继西拿出来看,杨继西拿出六个鸡蛋,“这四个是福坑弄出来的。” 二人把那四个鸡蛋仔细看了看,没啥问题。 接着就把四个鸡蛋一起放在福坑里。第三天除去原来的四个鸡蛋,得到了八个鸡蛋。 杨继西和孙桂芳傻了。 “一个鸡蛋可以弄出两个!” 杨继西道。 “那、那放八个试试?” 孙桂芳咽了咽口水道。 “怕是不行,这都堆满了,还冒出来尖,超过福窝的大小,还有上次的糖来说,都是不行的。” “不贪心不贪心,已经很厉害了!”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孙桂芳让他把所有的糖还有蛋拿出来看了看,糖加上原来的半斤多,现在已经有三斤左右了,这几天没有放糖进福窝,所以并没有多的糖增加。 再说鸡蛋,一共有十四个! 孙桂芳深吸一口气,手心都出汗了,杨继西见此抱住她,“冷静,冷静!要知道我们那福运侄女,放一只鸡进空间,隔天就有十只鸡呢!” 而且人家鸡生蛋,第二天蛋又变成小鸡仔,一天一个样很快就在空间里特意搞了个特大农场呢! “我知道我知道,”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二人很快平静下来。 “鸡蛋现在四分钱到五分钱一个,我们就算四分钱,那就是五毛六分钱啊!” 这才两天时间呢! “下次我们每天放四个进去,每天一共就得到十二个鸡蛋,多少钱来着,西哥西哥我算不过来了!” 杨继西赶紧道,“十二个鸡蛋,按照四分钱一个,一天就是四毛八分!一个月按三十天算,就是十四块四毛钱!” “发财了发财了!” 孙桂芳赶紧让杨继西掐自己一把,杨继西哭笑不得,又给她描述了一下福运侄女的大空间后,孙桂芳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这么说,人家是有一座城,我们呢,还没有一个小柜子大。” “是的,”杨继西点头。 “那我也很满足!啊啊啊西哥我好幸福!”孙桂芳一头撞进他怀里,激动得和小毛虫一样扭来扭去。 “真容易满足,”杨继西也笑,“不过确实也很好了,我们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空间和福窝,那就更更普通了。” 二人激动了一番后,庆祝般的一人吞了两个鸡蛋,原本的十四个鸡蛋,也只有十个了。 “既然每天有八个鸡蛋,我们每天也吃两个,补补身体。” 杨继西建议道。 “一个,一人一个,”孙桂芳觉得两个浪费了点,“农忙的时候可以多吃点。” “好。” 这样一天也有六个鸡蛋可以攒下来。 当天他们干活儿都充满了喜悦,看得旁人直愣。 而大花经过那次的误会后,就被何明秀带到地里,就算是找野菜,也是先和春花她们去,接着把壳菜背回家,然后又去找何明秀,最后跟着一起回来。 这也导致杨老婆子在家里少了一个可以使唤的小帮手,她心里不满,却对何明秀道,“这天越来越热,还是不让大花去地里了,晒得很。” “没事儿,她挖壳菜的时候也不嫌晒,”何明秀笑道。 她是学会了,不管是好话还是阴阳怪气的话,只要和婆婆一样笑着说出来,那感觉就是和平常不一样。 就如现在看着婆婆脸上的笑一僵,却又找不到别的话说,何明秀心里就觉得高兴。 孙桂芳瞅见二人说话,发现杨老婆子脸色不怎么好后,也快速转身撤离。 西哥说了,能离多远就多远。 半个月后,春耕最忙碌的时候也过去了,接下来就等锄草,所以可以轻快几天。 “我们现在一共有一百个鸡蛋了。” 孙桂芳和杨继西坐在床上,盘算着他们的“财产。” 粗杂面吃完了,空间里就只有吃得剩两斤多的糖,至于豆芽在这半个月里是在没时间出去,鸡蛋又装不下了,所以和孙桂芳开小灶,炒着吃,煮着吃,长出来一点就吃一点,后来黄豆盒不怎么发芽后,废了的黄豆便给埋在小菜地那边了。 盒子现在放在柜子上,没装啥东西。 因为鸡蛋太多空间装不下,所以剩下的几十个鸡蛋放在大柜子里锁着。 而且如今空间太满,除了糖和几十个鸡蛋在里面,牙膏牙刷啥的都被放在外面的柜子里了,所以福窝今天也没有“更新”了。 “我待会儿就去找娘说明天一早,咱们回门。” 杨继西说道。 “好,”孙桂芳点头,接着有些痛苦道,“等鸡蛋空了后,咱们还是攒下来吧,我不想吃了。” 接连半个月每天一个鸡蛋,孙桂芳和杨继西养得倒是不错,可这玩意儿天天吃,有些有腻了。 他们也不只是生吃,偶尔拿出石锅去煎着吃,煮着吃,还有下杂面或者是煮壳菜 啥的。 “好,”杨继西也有些痛苦地点头。 杨老婆子听杨继西说回门的事儿,立马道,“家里吃紧得很,也没啥好东西,这回门怎么办?” 杨继西没说话,就站在那,杨老汉抽着旱烟,没准备开口。 见杨继西不说话,杨老婆子又道,“还是再等等吧。” “等四弟妹进门?那时候家里更没有好东西了,是不是就说就嫁过来这么久了,也不叫回门,就直接回去就行了是不是?” 杨继西可太清楚杨老婆子这性子了。 “谁说有四弟妹了,还没说这个事儿呢,”杨老婆子有些心虚地避开杨继西的视线。 “昨天老四一脸喜气,我一问才知道,爹娘准备请媒人去提亲了,”杨继西笑了笑,“算了,家里紧着其他兄弟就紧着吧,我和桂芳也没啥能力,以后家里的事儿,我们只做该做的就行了。” 说完就直接出了他们的房间。 其实这一次,他就是故意抛出这个话头,以后别想把他们夫妻当成老黄牛使!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怨我们?!” 杨老汉气道。 “家里这么多孩子,能顾得过来吗?再说,他不是很有本事吗?自己都攒了彩礼把人娶进门了,这么有本事,我们还管什么?” 杨老婆子也被气着了,“他还想不多管家里,简直做梦!只要没分家,只要他还是我们的儿子,孙桂芳还是我们的儿媳妇,该管、该做的就得去!” 这话让杨老汉舒服些。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背着个不大不小的背篓,背篓底下装着九十六个鸡蛋,用野草盖住了上面,二人便出门了。 空间里如今就只有两斤多的糖,以及福窝里那四个鸡蛋。 “先去幺妹家,”孙桂芳说。 “好。” 他们到杨幺妹家的时候,杨幺妹正在打理鸡圈,刘章正要去后山砍柴。 “三哥三嫂?”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刘章打开院门就见他们从小路那边过来,听见他们应自己后,刘章赶紧冲鸡圈那边的杨幺妹道,“三哥他们来了!肯定没吃饭呢,快下两碗鸡蛋杂面!” “欸!” 杨幺妹也高兴,赶忙洗了手去灶房了。 “不要鸡蛋不要鸡蛋,”杨继西赶忙摆手。 刘章却笑道,“家里攒了十几个呢,可劲儿吃!” “不了不了,”孙桂芳也跟着摆手,“我们吃腻了。” “啊?” 进了院子后,杨继西放下背篓,扒开杂草让他看,低声说,“我们就是来送鸡蛋的。” 刘章倒吸一口凉气,瞧着那杂草的位置,这怕是有小半篓鸡蛋了吧?! “三哥啊,咱们可不能干违反纪律的事儿啊!” 刘章艰难道。 “我没有!反正这些鸡蛋是正正经经来的,”见孙桂芳去灶房阻止杨幺妹打鸡蛋后,杨继西端起背篓就往堂屋走,“我和桂芳都商量过,孩子一岁能吃不少东西了,鸡蛋羹营养好,给他吃。” 说着便催着刘章去拿装鸡蛋的篮子来,他能这么告诉刘章,也是因为对方嘴巴紧,幺妹更是向着他,绝不会对外说出半个字。 见刘章不动,杨继西无奈道,“你还不信我的人品?” “不是,”刘章挠了挠头,还是听他的话去拿篮子了,他也了解这个舅子,说一不二的,人品也没问题,既然说这鸡蛋来路正当,那就一定来路正当! 杨继西检了四十六个鸡蛋出来,装了两个竹篮子。 “太多了.....” 刘章皱起眉。 “多啥,你瞧瞧你们两个瘦巴巴的样子,大人也得补补!” 杨继西把杂草重新盖上,扫了一眼刘章瘦巴巴的肩膀道。 刘章眼睛微酸,赶紧垂头应下,把鸡蛋拿去放好。 而这边的杨幺妹还不知道鸡蛋的事儿,就不听孙桂芳的,还是给下了两个鸡蛋。 无奈之下,二人吃了那杂面。 “这面是上次我们给的?” 杨继西问。 “嗯,”杨幺妹笑道,“家里的红薯还有好些呢,所以没怎么吃。” 其实就是舍不得。 孙桂芳他们那里不明白呢。 杨继西又拿出出门前就分好的一斤糖放在桌上,“糖吃完了吧?拿去。” “没有,还有二十多颗呢,”糖他们倒是没有不舍得给孩子吃,不过一天最多也是给两颗。 “上次给孩子吃的,这次给你们两吃的,怎么才半个多月不见,就瘦了一圈。” 杨继西这话没有夸张,杨幺妹和刘章确实瘦了。 杨幺妹闻言也不再推辞,收下那糖,因为她知道再不收,三哥会念叨不说,还会生气。 “是不是打算去砍柴?” 聊着聊着,杨继西想起刚来的时候,刘章似乎要出门,腰间还别着一把柴刀。 “是,”刘章挠头,“不过也是因为春耕忙过了,也没啥事儿,今儿不去。” 好不容易三哥他们来了,他想在家陪他们聊聊天。 “让你三嫂陪着幺妹,走,我们去砍柴,”杨继西也是闲不下来的,拉着刘章在他们家挑了个大背篓便一块儿出门了。 家里没有大男人,说话有些私密话也不用低声说了。 孙桂芳抱着小外甥,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问杨幺妹,“孩子一岁多了,有小名没?” “正想说这事儿呢,娘在世的时候也没留下名字,这不,阿章说想请你们帮忙取一个。” 杨幺妹笑道。 “我们取啊,”孙桂芳垂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这孩子长得像刘章,还是那种缩小版的,她戳了戳孩子的耳朵,被孩子的小手轻轻抓住,嘴里咿呀咿呀地说着婴孩语,“等西哥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杨幺妹把糖抓出来放在桌上,又拿来一点花生,是之前没吃完的,还有些。 孩子刚喝了糖粒冲泡的甜水,此时也不闹腾,就这么抓着孙桂芳的大辫子玩儿,最后靠着她便睡着了。 “睡着了?” 孙桂芳没发现动静后,小声问坐在对面的杨幺妹。 杨幺妹凑过来一看,笑着点头,“我去把小床推过来。” 小床? 孙桂芳等了一会儿后,便见杨幺妹搬来一张一米长宽的高木床,里面铺着棉被,还有一块小被子,上面是由很多小方块、且颜色不一的布缝成的。 她知道这个,这是百家被,上面的小方块是由孩子的亲人去找别家要来的,要来的方块布越多,对孩子越好。 “这床百家被是我婆婆在我嫁过来没多久就准备上的,”杨幺妹说起自己的婆婆,脸上多了几分思念,她小心地把孩子放好后,给孩子盖上被子,坐下对孙桂芳道。 “我娘那个人,就像我曾经跟你提过的那样,非常不喜欢女孩,即便不打不骂,在别家看来就是极好的日子了,可她眼里没有你,比那种有打骂的还要难受。” “我在娘家依靠着三哥,还有康哥和康嫂他们,我来到婆家,不管是我婆婆,还是阿章,都对我极好。” 杨幺妹说着眼睛都红了,“日子虽然苦了些,可我过得舒心,一家和乐,没有比这样的日子更好的待遇了。” “那就好,”孙桂芳拉住她的手,轻轻握住,“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咱们往前看,以前那些日子好的我们偶尔怀念一下,别的我们就当是成长路上的黑夜,眼睛一闭一睁,白天不就来了?” 杨幺妹闻言噗嗤一笑,脸上的梨涡显现出来十分好看,“嫂子你说话就是好听,我早就想明白了,结婚后回门的时候,爹娘怕我回去打秋风,特地私下叮嘱我,没什么事儿,就是过年也不用回去。” 就是这话,让杨幺妹彻底断了亲近的心,“所以我两年也没回去,甭管田家岗生产队的人怎么说我不孝顺,我都不在乎。” 三哥来看自己说,就特意说了,只要刘家对她好,那这里就是她的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娘家那边就是不来往也没关系。 “三哥说家里对不起我,因为爹娘用我的彩礼钱给二哥娶了媳妇,还没有给我置办一点嫁妆。”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最后还是三哥硬是把自己的私房塞给她带到婆家。 杨幺妹深深吸了口气,把心口那股子气顺下去,眼里带着嘲讽,“我杨幺妹在他们眼里就只值那五十块钱,三哥说得对,我这两年没回去,日子照样过,阿章对我好,婆婆对我也好,我别提多好过了。” 只是偶尔还会在梦里,梦见爹娘像疼爱大哥和四哥那样疼爱自己,每每醒过来时眼角还带着泪。 这些就不提了。 “那就好,咱们就要好好过起来,让他们来打秋风时脸红得很。” “我就是有钱了,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杨幺妹贼兮兮地笑道,“我只跟嫂子你们说。” “那我们可要沾光了,”孙桂芳也贼兮兮地笑,“欸,对了,你们现在有要孩子的打算吗?” 杨幺妹脸一红,“没有,阿章说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孩子又小,以后再说。” “那就好,”孙桂芳就是担心她,本来身体就不好,生孩子的时候差点出事,坐了双月子才缓过来的,“咱们先把身体养好了,其他的事儿不着急,还年轻着呢。” “我知道的,”杨幺妹红着脸点头,见孩子动手动脚的,赶忙伸出手去轻轻拍了两下又道,“阿章对我很好很好的。” “我知道,这木床是他做的?” 孙桂芳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木床虽然外面粗糙了些,可里面包括把手位置都用东西给磨平了,就是孩子的手抓着也不会磨着。 “是,婆婆卧病在床,我还要收拾家里,孩子一直背着也累人,所以为了让我和孩子更好些,他花了半个月做出来的。” 杨幺妹说起这个事儿一脸幸福。 “等我有孩子了,也让你三哥做一个,”孙桂芳觉得这小床不错,虽然费力搬来搬去的,可只要孩子就在眼前,那也比把孩子放在屋子里好。 “三哥的手艺可比阿章好,”杨幺妹说起杨继西的巧手,二人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太阳高高挂起时,孩子也醒了,孙桂芳背上他,和杨幺妹去后屋那边的小菜地找了点菜回来,准备做午饭。 “你拿肉干啥!” 孙桂芳见她拿出一块腊肉,立马想要阻止,结果杨幺妹直接放在装有热火的锅里,“吃点肉怎么了?我今儿高兴,还不能请你们吃点肉啊?” “你真是的!” 孙桂芳都为那块肉心疼。 等杨继西二人背着柴火回来时,刘家屋顶已经炊烟袅袅,刚进院子就闻见一股子腊肉味儿。 刘章露出笑,他走时就和杨幺妹商量了,要煮腊肉的。 这腊肉是他舅舅上次送过来的,他们舍不得吃,也想着等三哥他们来在一起吃,今儿正好。 “最后一刀肉也给煮了吧?” 杨继西也一脸心疼。 “下次我炖鸡。” 刘章话音刚落,就被杨继西拍了一下后背,“想都别想!” 就算他想让他们补补身体,可也不能把家里的生蛋鸡给宰了。 午饭十分丰盛,杨幺妹发现鸡蛋后,也问了孙桂芳,孙桂芳也只说来路是正当的,让他们放心吃。 杨幺妹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不过还是和刘章一样,犹豫了一下,提醒他们不要做不好的事儿。 中午是白菜炒腊肉,韭菜炒鸡蛋,壳菜蛋花汤,还有凉拌钳菜以及一瓶清酒。 “这钳菜是阿章昨天傍晚找回来的,脆嫩得很,”杨幺妹招呼他们赶紧吃。 不得不说腊肉是真的好吃,因为那块肉全给煮了,有一大瓷碗呢,所以四个人吃了个尽兴。 最早吃完的刘章抱着孩子给他喂蛋羹,孩子吃得双眼亮晶晶的,嘴里一直叫着娘。 “还会说些啥?” 杨继西问道。 “爹也会,奶奶也会,饭也会,”刘章笑道。 “叫舅娘,”杨继西逗着他,结果这孩子还真叫出来了。 “久娘。” 四人惊喜地看向他,孙桂芳更是忍不住去摸了摸他的小脸,“真乖!” 刘章也想起取名的事儿,便跟二人提起,杨继西摸了摸下巴,“你们有辈分字吗?” 就像杨家杨继西这一辈,都是继字辈,说起杨幺妹这名字,就没有按照辈分字来。 因为当年杨二奶奶即便是生了几个姑娘,杨二爷爷也极其喜欢,杨老婆子见不得生一堆闺女还比自己日子过得潇洒,正好那一年杨幺妹出生。 她索性就叫幺妹,还当着杨二奶奶的面说,姑娘早晚都是别家的人,叫什么都无所谓,幺妹又好听又好记,又不会永远留在娘家,取什么辈分字名。 气得杨二奶奶当场就和她骂了一架,可杨幺妹的名字却到最后也没改。 对杨老婆子来说,这是她胜利的证明。 “我们没有,”刘章摇头,“我爷爷是从外地逃荒来到这里定居下来的,这边没有族人,爷爷也没提起他的兄弟姐妹什么的。” 所以更没有讲究辈字了。 “这样啊,那我和桂芳可得再想想,这名字不能大意,你们取小名,我们取大名,以后读书用。” 杨继西笑眯眯地说道。 “读书啊,”杨幺妹眼里带着期盼,看着讨要蛋羹的孩子笑了笑,“那我们可得加把劲儿。” “一定要送去的,不能像我们大字不识一个,去县城茅房在哪里都找不到。” 刘章充满干劲道。 “得读书,”杨继西想到再过几年高考就会恢复,更笃定道,“必须读!” “肯定的!” 刘章连连点头。 见他们这么严肃,孙桂芳与杨幺妹相视一笑。 吃过午饭,又帮着收拾了一番后,孙桂芳和杨继西便背上背篓准备去孙家了。 “要不了几天我们再过来,”杨继西冲他们说道。 “欸,你们路上慢些,”知道他们去孙家,杨幺妹和刘章也没挽留了。 毕竟这个回门也回得有些晚。 “三哥他们送了那么多鸡蛋,以后每天给孩子蒸一个,再给你煮一个。” 刘章牵住她的手笑道。 “你不吃我也不吃,”杨幺妹轻哼一声。 “我不喜欢吃鸡蛋。” “我也不喜欢......” 最后在杨幺妹的坚持下,还是一个人一个鸡蛋,这天越来越热,鸡蛋放久了可不行。 “我说大嫂,这桂芳都到杨家一个月了吧?怎么也没回来看看?” 孙母正在缝衣服,就听见有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接着便听对方如此道。 她抬起头一看,是孙三婶。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孙父这一辈有三兄妹,孙父是老大,下面是孙姑婆,老幺是孙三叔,这孙三婶就是孙三叔家的,一辈子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 当年孙奶奶去世没多久,孙爷爷身体还算硬朗的时候,孙三婶就生了分家的心,在孙三叔耳旁吹了枕头风,傻乎乎的孙三叔便找孙爷爷说起分家的事儿。 可把孙爷爷气坏了,他还没死呢,就惦记着分家。 当时自然不同意,结果孙三婶私下没少搞小动作,甚至故意在生产队里散发一些谣言,大概就是孙爷爷为老不尊啥的。 孙爷爷气得病了一场后,当下就做主分了家,他跟着孙父一家生活,住在老宅,分给孙三叔一点钱,就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孙三婶房子没分着,钱也没得多少,还闹着回娘家待了些日子,但孙爷爷理都不理,反正也分了家,就是不再管。 后来孙三婶还是被孙三叔接了回来,他们搭建了草房,孙爷爷去世的时候,孙三婶也没露面。 本以为就这么过下去了,谁知道孙大哥不仅去参军,还混得不错,娶了个城里的媳妇儿,孙父一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孙三婶自然酸得不行。 隔三差五就上来哔哔一下,就想戳二老的心窝子,这不,想到孙桂芳一直没回来,她便又来“关心”了。 孙母闻言微微一笑,“春耕本来就忙,他们回来我可没空做饭招待他们。” “这不是有玉兰吗?玉兰也十六岁了吧?” 孙三婶说着又四处看了看,“怎么不见玉兰呢?” “和翠翠几个人去摘野花了,”现在正是满山野花的季节。 “大嫂,”孙三婶见她垂头继续忙衣服的事儿,眼珠子一转又道,“这玉兰也老大不小了,该相看了吧?我娘家那边有户人家不错,要不相看相看?” “三婶,你不忙你们家春娟的婚事,惦记我小妹做什么,”孙桂芳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孙母高兴地放下衣篮起身,看着依靠在院门上的孙桂芳笑道,“回来了?继西呢?” “在这呢,”杨继西的声音随之传来,接着背着背篓的他便出现在孙桂芳身后,对孙母扬起大大的笑。 “快进来快进来,”孙母快步来到孙桂芳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扫了一眼姑娘的脸色,发现不但红润,还比出嫁前胖了一点,顿时冲杨继西笑得更灿烂,“一路上累了吧?进堂屋坐会儿,我去给你们兑糖水喝!” “谢谢妈。” 杨继西背着背篓就进了堂屋,一个眼神都不给孙三婶,他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孙三婶见他招呼都不打一个,顿时脸色难看,阴阳怪气地冲准备去灶房的孙母和孙桂芳道。 “哟,这才出嫁多久,招呼都不打了?” “我唤了三婶啊,”孙桂芳一脸无辜,“我还提醒三婶不要多管闲事,既然你说的那户人家那么好,那就留给你们家春娟呗,我们家玉兰还小,爸妈说了,还要留几年呢。” “你!” 孙三婶气得跺脚,指着她们骂道,“不知好歹!我这个做三婶的一番心意被你们这么糟践,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完便气呼呼地走了。 “我去把院门关上,”孙桂芳见此赶紧去关了院门。 孙母喜欢喝热水,所以孙大嫂去年过年回来时,特意送了暖壶回来,自那以后暖壶就没空过。 “午饭后我烧的,还热乎得很呢,”孙母笑眯眯地拿出糖,在孙桂芳拿过来的瓷碗里倒上,接着倒入热腾腾的开水,在母女二人用筷子搅拌的时候,孙母问起孙桂芳在杨家的近况。 杨继西生病的事儿,他们并不知道,那些日子他们忙着春耕,加上他们队与田家岗那边并没有多少人沾亲带故,所以也就没得到什么消息。 孙桂芳略去空间,大概说了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 “这人心也太狠了,”孙母难忍怒气,“继西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儿子,怎么能不管不顾呢?还给你们五毛钱看病,真是做得出来!” “算了,西哥说反正要分家,以后的日子还是我们自己过的,他们不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干什么。” “继西说得对,你听继西的没有错,”孙母又露出笑来,接着说起杨幺妹,“我知道她婆婆中风的事,没想到居然不在了。” “是啊,她对幺妹很好的,”孙桂芳也觉得惋惜。 二人没说多久的话,便端着糖水来到堂屋,杨继西已经熟门熟路地拿了放在角落里的篮子,好在这是个大篮子,刚把鸡蛋全装了进去。 “哎哟!咋这么多鸡蛋?” 孙母震惊道。 “我和西哥偷偷攒下来的,娘您别多问,反正这鸡蛋来路正,”孙桂芳放下糖碗,又被背篓里拿出一斤糖放在桌上,“糖不多,供销社买的,没事儿甜甜嘴还不错。” “是啊妈,鸡蛋我们多得很,放心吃。” 杨继西露出一抹笑说道。 孙母眨了眨眼,“那我也不多问,不过可得听你们大哥的话,别乱来啊。” 孙大哥最常说的就是做事要坦荡,不能乱来。 “知道了娘,快拿去放好。” 孙桂芳催促着。 五十个鸡蛋还是有些重量,孙母拿到房里,打开柜子,里面东西挺多,其中就有一个小篮子,里面装有八个鸡蛋。 跟进来的孙桂芳看了看后笑道,“得赶紧吃,不然会坏的,天越来越热了。” “你老实说,这鸡蛋是不是你们偷养了鸡?” 孙桂芳应了一声,“在山上养的,以前西哥发现了一处山坳洞,养了四只鸡。” 孙母还真没有起疑,反而担心道,“不会被人发现吧?山里的东西不会吃它们?” “那地儿偏远,放心吧妈,别担心了,”孙桂芳含糊道。 “万事小心啊,你婆婆可不是省油的灯。” “知道知道。” 难得回来,自然要帮着做一点事儿的,得知孙父去帮人盖房子了,杨继西索性也搭了楼梯上房顶,看看哪里需要挪动一下,这样下雨天也更安全。 孙家老房子是土墙房,上面还有老瓦片,这比草房好多了,虽然比不上新木房,但也是他们生产队日子过得比较好的人家。 也难怪孙三婶嫉妒。 本是同根生,偏偏他们家的日子过得最差。 他在房顶上忙活,孙桂芳母女就在院子里缝衣服、纳鞋。 出门时孙桂芳特意带着做了一半的布鞋。 见她垂着头认真的样子,孙母笑道,“我还担心你嫁过去后不适应呢,不过我们总归没看错人,继西对你是好的。” 孙桂芳脸一红,“他对我不好,我还不嫁呢。” “这做夫妻,可是有不少生活小秘诀的,我跟你说啊.....” 孙母低声说了许多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以及吵架后应该怎么去做,等杨继西顺着楼梯下来时,便见孙桂芳听得一脸认真。 他没有去打搅,而是收了楼梯后,又去后院劈柴。 听着后院的劈柴声,孙母哎呀一声,“快别让他忙了,回来坐下我们说说话。” “让他忙吧,”孙桂芳轻笑,“坐在这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怎么自在就让他怎么来。” 孙玉兰提着一篮子野花回来时,便见二人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而后院还传来一道道劈柴的声音。 “二姐!” 孙玉兰兴高采烈地上前,把那篮子野花放在木凳旁,坐下整个人就往孙桂芳身上靠过去,清丽的脸庞充满了喜悦。 “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要不是孙母叮嘱了好几次,她都想去杨家找孙桂芳了。 孙桂芳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我都听妈说了,你还想去杨家找我,得亏你没过去。” “因为你们这么久都没有回家,”孙玉兰瘪嘴,又问起她嫁过去的日子,等杨继西从后院提着斧头过来,孙玉兰才知道后院劈柴的是他。 “姐夫?我还以为是爸在劈柴呢,”孙玉兰一愣。 “我当然要和你姐姐一起回来了,”杨继西也见过孙玉兰好几次,二人并不陌生。 “那你们能多留几天吗?反正春耕过了也没有那么忙,”孙玉兰眼巴巴地盯着二人问道。 “来的时候我们就想好了,反正在家也没啥事儿,可以多留几天,”孙桂芳笑眯眯地说道。 孙玉兰高兴不已,拉着孙桂芳叽叽喳喳说起这些日子她和翠翠在一起发生的趣事儿。 杨继西又去找自己能做的活儿了,知道岳父手不巧,于是拿着柴刀去河对面的竹林里砍了不少竹子扛回去,路上遇见水竹林生产队的人,别人一问他是谁,杨继西便说自己是谁家的女婿。 孙家所在的生产队就叫水竹林生产队,取名来源于村边的那条河以及对面的树林,因为竹子挨着河水长成了一大片,所以得名。 这不,遇见了好几个人,于是很快大半个生产队都知道孙老大家的女婿来这边了。 本来晚上还要在帮忙盖房的人家这吃饭,听人说自己女婿回来了,孙父当下就跟主人家说了一声,赶回了家。 孙母三人在灶房说说笑笑的做饭,杨继西在堂屋,顶着豆油灯在编背篓。 “继西啊?” “爸,”杨继西抬起头见他回来,便起身叫道。 “欸,”孙父满脸喜气,一进院门就听见灶房里有二女儿的声音了,又见女婿在堂屋里编背篓,顿时双眼一亮,“你还会这个呢?” “会一点,”杨继西也是经历过“梦”里一切的,自然也会了些技能,“我听妈说家里的背篓有些不好用了,我就试试编几个。”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编得很好嘛!”孙父赞扬道,“我这方面就不行,编竹篮都很勉强。” 听见堂屋动静的孙桂芳走过来,见孙父回来了也惊讶,“爸,我们还以为您会在那边吃饭的。” “听说你们回来了,我怎么待得住,”孙父哈哈一笑,也发现孙桂芳胖了几分,心里更高兴了。 晚上的菜很是丰盛,青菜煮风肉,白菜炒鸡蛋,还有一大碗蒸蛋,以及孙玉兰早上挖回来的野芹菜做成了凉拌的,清爽脆口十分好吃。 孙父和孙母连连劝着二人多吃些,最后杨继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编背篓,见此孙玉兰偷偷笑他。 收拾好灶房后,一家人在堂屋说话。 杨继西手下编着背篓也不影响他聊天,孙桂芳纳鞋,孙玉兰在处理她带回来的野花,准备插在孙父做的木头瓶子里装饰屋子。 孙母在缝衣服,孙父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杨继西手下的动作,恨不得看完就能学到手。 大概十点半左右,孙母去看了看锅里温着的洗脚水,招呼着众人洗脸洗脚,然后睡觉。 背篓已经编了三分之二了。 在杨继西去洗脚刷牙的时候,孙父拿着那半成的背篓直打量,对身旁的孙母笑道,“这小子手艺不错啊,之前也没听他说过自己会这个。” “刚才你的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看明白了吗?” 孙母打趣着。 “不会,我手笨得很,”孙父摇头。 孙桂芳和孙玉兰一块儿睡,杨继西睡在孙桂芳没出嫁时住的房间,他查看了一下空间,原本放在福窝里面的四个鸡蛋也成了十二个,杨继西拿出八个鸡蛋放在一旁,剩下那四个继续待在福窝里面。 今天才五号,还能攒下不少鸡蛋呢。 杨继西很快便睡着了。 而杨老婆子此时正在房里和杨老汉说他们不像话。 “一大早就走了,我还以为晚上会回来,本来想着明天让老三两口子跟着去后山砍柴回来的,结果呢,人家回都不回来!” 杨老汉放下旱烟杆,倒下床长舒一口气,“这么久没回去,加上又不是农忙的时候,孙家留他们住宿是很正常的,明儿一早肯定回来。” “而且他们没在家,还能省粮食呢。” 这话大大安慰了杨老婆子,她又想起杨继北的事儿,“他这些天一直缠着我,可刘家要的彩礼实在是有些多了,六十六块啊!我听过最多的彩礼也就这么多了!” “实在不成就和当初老三那样,让老四自己攒去,”杨老汉打了个哈欠。 “老四可不像老三,”杨老婆子维护了几分,“我看再谈谈,当初老大媳妇是五十五,老二媳妇是五十,这老三媳妇我看根本没要多少,就老三那样子也攒不了多少,孙家轻贱自己的闺女嫁过来,我们可不想要。” “但人已经嫁过来了,那我们就拿老三媳妇的彩礼说事儿,让刘家让一让,六十六咱们出不起,五十六行不?” “那就再谈谈吧。” 他们都认为杨继西给不了多少彩礼,是孙家觍着脸要把女儿嫁过来的。 这种心态,不少婆婆都有。 结果第二天杨老婆子等到快中午,也不见人回来,她不仅要带毛蛋,还要做饭,毕竟一大家子都去砍柴了,背着柴回来还没有饭吃,那肯定是不高兴的。 而杨继西夫妇被孙家留了又留,这一待又是三天。 “我也不留你了,再不回去,你婆婆可会记仇。” 孙母拿出两双布鞋递给孙桂芳,“这是我之前做的,你和继西一人一双。” “妈.....” 孙桂芳抱着鞋子抿了抿唇,“得了空我们再回来看你们。” “一定要回来啊,”孙玉兰依依不舍道。 “你在家一定要防着点三婶,”孙桂芳叮嘱着孙玉兰。 “我可不是傻子,”孙玉兰轻哼一声,“把主意打在我头上,想得美!” “行了,你们不是要去镇上吗?快走吧。” 孙母别过头催促着。 杨继西和孙父说完话,便见抱着鞋子的孙桂芳出来了,她半垂着头,眼睛微红,杨继西见此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对孙父道了别。 “爸,你们在家好好的,我们下次得空再回来。” 孙桂芳说完便大步向前走了。 杨继西冲孙父挥了挥手,连忙跟了上去。 孙父看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直到转角看不见人影后才回到院子里。 结果就看见孙玉兰在安抚哭得不行的孙母。 “哭什么嘛,都说了得空会回来的。” 孙父虽然这么说,可眼睛也有些红。 孙桂芳的情绪一直到镇上时才好起来。 “今天想买些什么呢?” 杨继西笑问道。 “我买针线,”孙桂芳,“再买点黄豆?” “黄豆没有鸡蛋卖得好,还是算了,”杨继西摇头,“你说我们要不要买点肉试试?” 孙桂芳双眼一亮,“试试!” “福窝没有多大,顶多放一斤肉。” “那就买一斤!”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得买点别的试试,”杨继西觉得肉可能不会被翻倍。 “那就白面,买点白面,如果都不行还可以做成包子或者是饺子啥的。” 孙桂芳说起来就想流口水。 “好!” 两人分工去买,像是白面这种,供销社都是要票才行,肉则是去肉联厂用钱也可以。 所以杨继西要去黑市买白面,再把这几天攒下来的鸡蛋卖了,最后去肉联厂买猪肉。 他们五号到的孙家,今天九号了,这几天也没吃一个鸡蛋,所以每天福窝都“更新”八个鸡蛋出来。 一共就有四十个鸡蛋了,为了堵住杨家人的怨气与嘴,他们决定拿10个回家谎称是孙家给的,剩下三十个鸡蛋卖掉。 “鸡蛋?怎么卖?” 很快就有人凑上来问。 “五分一个,拿得多就四分。” 杨继西让他看鸡蛋,“新鲜得很。” “你这也太多了,我要不了这么多,十个能给我算四分吗?” “十五个成吗?我攒下来也不容易。” 杨继西讨价还价道。 “也成,十五个,”那人咬了咬牙,顺带跟杨继西说起原因,“我媳妇儿就快生了,我得备着点。” “大哥真疼媳妇儿,这疼媳妇儿的人以后日子都不会差的,”杨继西快速数出十五个放在对方的篮子里,又友情提供了一点杂草盖在篮子上面。 彩虹屁谁不爱听,大哥很爽快地给了六毛钱便走了。 还有十五个鸡蛋,本来还准备走一段路看看有没有人买,结果那位大哥带着一婶子过来了,“鸡蛋还有吗?” “有的,”杨继西点头,“婶子要多少?” “你有多少?” 杨继西顿了一下,“十四个。” “五分钱一个?那我全要了,”婶子直接拿出七毛钱递过来,杨继西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婶子走了后,杨继西向大哥道谢,顺带把最后一个鸡蛋递给他,“就当谢谢大哥没给那婶子说价了。” 大哥一愣,随即笑眯眯地接过,“小事小事,谢谢了。” 杨继西也顺带问起白面的事儿,大哥摇头,于是告别大哥后,他又往前走。 “白面这很少有人卖,玉米面要不?” 杨继西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白面,一听有玉米面,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要。 “他们说有人问白面,是你啊?” 杨继西转过身,便见一眼熟的婆婆笑眯眯地走过来,“吴婆婆?” 上次给他黄豆的那位。 “是我,我有白面,不过不多,半斤左右,要吗?” “要!” 吴婆婆高兴不已,“那你等我,我马上带过来!” 没多久,吴婆婆就拿来了一小包白面,“一毛五分半斤。” “好。” 杨继西点头,用粮票也差不多这个价。 他给了钱后,便带着白面转身离开,趁着人没发现塞到了空间里,还没有放在福窝,因为里面还有鸡蛋。 瘦肉一般是两毛一斤,排骨三毛一斤,五花肉四毛一斤,最贵的是肥肉六毛一斤。 这个年代干体力活还是肥肉吃着得劲儿,瘦肉并不是很受欢迎。 杨继西想了想,考虑到孙桂芳的口味,买了一斤五花。 扫了一眼旁边的猪下水,那人便道,“一毛一斤,这东西处理干净了味道不错的。” 这玩意儿洗起来费力得很,完全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解决的,杨继西没要。 二人会合后,便一起往回走。 路上说着他们这一次的花销。 “鸡蛋卖了一块三,白面花了一毛五分,五花肉花了四毛,我还进了七毛五分呢。” 杨继西笑道。 “我买了针线,菜油、盐、酱油还有醋,一共花了七毛钱,这下咱们今天就只进了五分咯。” “那咱们一共就有四十八元两毛两分。” “不对,”孙桂芳红着脸拿出一块钱,“这是我走的时候妈塞给我的,所以我们又多了一块钱。” “又给鞋子又给钱的,”杨继西挠头,十分不好意思,“下次回家我们买点肉回去。” “嗯,”孙桂芳点头。 等他们来到比较僻静的地方时,杨继西把肉和白面还有调料放进空间,反正里面只有一点糖以及福窝里那四个鸡蛋了。 这下背篓里就只有孙母给的两双布鞋,以及孙桂芳自己拿过去做的一只布鞋,还有十个鸡蛋和针线,上面还是还用草盖着。 等他们慢悠悠地回到家时,杨老婆子正在做饭,见他们回来,杨老婆子皮笑肉不笑道。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农活,应该再多待几天陪陪亲家才对嘛。”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桂芳担心家里,非拉着我回来,”杨继西放下背篓,叹着气道,“在那边一天吃一个鸡蛋,还有肉吃,我恨不得天天待着呢。” 已经快两个月没吃过肉的杨老婆子闻言,没有什么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伙食这么好啊。” 杨继西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每顿我都吃三碗饭,我都不好意思了。” 杨老婆子扫了一眼没说话的孙桂芳,心里又酸又舒畅,酸的是他们回孙家好吃好喝,自己在家又带孙子又做饭累得要死。 舒畅的是老三在孙家吃了那么多,难怪孙桂芳拉着他回来,肯定是孙桂芳的爸妈受不了了。 一想到孙母脸色难看,杨老婆子心里就舒服。 “也是亲家疼你们,背篓里是什么啊?” 她凑过来看,孙桂芳主动拨走上面盖住的杂草,“是我娘让带回来的鸡蛋,让我们一定要煮给大家吃。” “是啊,娘我们来做饭,您去歇着,”杨继西快速把蛋拿出来,在杨老婆子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就把蛋直接倒在原本她要用来煮壳菜的水中! 她满脸心疼,却又不好说把鸡蛋给她,拿两个煮蛋花汤就行了的话,其余的放起来。 “娘,您去歇着吧,毛蛋在院子里我们也不放心,”孙桂芳笑眯眯地说道。 杨老婆子盯着锅里那十个鸡蛋,忽然道,“我们十二个人,十个不好分,还是拿起来几个,打蛋花汤好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结果杨继西拦住她,“我和桂芳不吃了,这两天一直吃鸡蛋都有些腻了,娘您放心,一人一个刚刚好。” 她还能说啥? 杨老婆子又气又心疼准备出去,却又扫到背篓里那两双布鞋,她弯下腰伸出手拿起来,又看见下面那还没有做完的布鞋,“这是?” “这是我妈给我和继西做的布鞋,”孙桂芳一边往灶门里放柴火,一边说道。 “说是桂芳出嫁的时候就开始做了,每天晚上都做,眼睛都熬红了。” 杨继西说。 一听是孙母给他们做的,杨老婆子再想要也得放下了,又以为还没做完的那布鞋也是孙家给的。 可她不甘心,但现在却没说什么。 等杨老汉等人背着柴火回来时,便见孙桂芳他们正好端菜上桌。 “哟,回来了啊?” 沈凤仙磨了磨牙,扯出笑招呼着。 一想到他们累死累活上山背柴,而老三两口子回娘家,她心里就不得劲儿。 “下午去背柴,”杨老汉也十分不满,他想过老三两口子会留宿一晚,没想到一去这么多天。 “好啊,来,大家一人一个鸡蛋,是我们带回来的,”杨继西笑眯眯的一句话,一下就把原本心里有些不满的众人惊喜住了。 “婶子给的?”杨继南问。 杨继西塞了一个鸡蛋在他手里,“是啊,特意让我们带回来,我和桂芳一回来就给煮上了。” 一听有鸡蛋,杨继东都咽了咽口水。 “你们不吃啊?” 大伙儿坐下后,何明秀发现就老三两口子手里没有鸡蛋。 “我们在那边吃过了,你们吃,”孙桂芳笑道。 大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手里的水煮蛋,刚刚剥开还没咬一口,旁边已经把鸡蛋三两下吃完的狗蛋就凑过来了。 “分我一半。” 狗蛋说着便要伸出手。 大花吓一跳,赶紧往杨继南那边躲去。 “狗蛋你是哥哥还要抢妹妹吃的?平日里你奶奶没少给你吃鸡蛋吧,大花可没这个待遇,你还抢她的?” 杨继西皱起眉头,丝毫不顾及某些人的面子阻止道。 狗蛋一愣,伸出去的手在杨继西的眼神下慢慢收了回去,可他觉得委屈,便看向身旁的杨老婆子。 “吃奶奶的,奶奶不馋,”杨老婆子把自己的鸡蛋给了狗蛋。 杨继东和沈凤仙都没说话,好像聋了一样。 杨继南摸了摸大花的脑袋,“吃吧,好不容易得一个鸡蛋吃,我们当然馋得很,又不是三天两头就能吃的。” “慢点吃,妈这个也给你。” 何明秀轻声道。 “我有这个就够了,”大花懂事的推了回去,“真好吃!谢谢三婶三叔。” 杨老婆子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这是气的。 “娘,您吃。” 杨继北讨好的剥好鸡蛋,然后放在杨老婆子的碗里。 杨老婆子倍感欣慰,“也只有老四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 “娘说话总是让人误会,这鸡蛋我们拿回来的时候您还让拿两个打蛋花就行了,我想着到底是妈那边的一片心意,所以煮了人人都有一个,狗蛋吃了自己的,您自己把自己的鸡蛋给他,又不是我们不让您吃。” “现在说什么老四只想着你,那我们就没想着了呗,这鸡蛋还拿回来拿错了呗,”杨继西黑着脸道。 “娘不是这个意思,”杨老婆子怎么愿意背这个锅,立马道,“只是孩子小,就想着他们能多吃点。” “狗蛋可比大花大两岁呢,重男轻女可要不得,思想这么落后二娘听了都会笑话您,”杨继南也接话道。 “行了,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杨老婆子端起碗起身就回了房间。 结果却听见杨继南对他们道,“娘还是喜欢吃鸡蛋的,碗筷都拿走了。” 那碗里可有杨继北给的鸡蛋呢。 “二哥别说了,”杨继北赶忙道,“吃饭吃饭。” 杨继东两口子就像是聋哑人,埋头吃饭不说一句话,杨老汉后面还数落了杨继西和杨继南两句。 对着杨继西,只能说他在孙家待了好几天,可杨继西厚着脸皮道,“我能怎么办,爸妈不是炒鸡蛋就是煮腊肉的,吃得我挪不开脚。” 此时的孙桂芳正坐在他们的房间门口做鞋子,没有在堂屋,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她忍着笑。 饭桌上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毕竟杨老婆子本质上就是偏爱狗蛋多一些。 大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来到孙桂芳面前,接着藏在身后的小手便伸出来,这是何明秀给她找回来的山果子。 只有这个季节才有,黄色的,味道酸甜,很受小孩子喜爱。 “三婶吃。” 孙桂芳惊喜地看着山果子,而且还发现大花手上带着水珠,一看就是去洗过了。 “洗过了的,”果然,大花又说道。 “我吃一颗就行了,”孙桂芳拿起一颗,大花见此又把小手往前伸了伸,“三叔也要吃。” “那我再拿一颗,”孙桂芳笑了笑,又拿起一颗,“谢谢大花。” 大花羞涩一笑,又跑去旁边找石头。 杨继西出来时,就被孙桂芳喂了一颗山果,“大花给的?”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她方才在洗,”杨继西微微一笑,“下午我去山上背柴,你去找康嫂做鞋子啥的就在家。” “不让我去?” “在家歇着,”杨继西说。 “不嘛,我要和你一起去,”孙桂芳撒娇,“我想和你在一块儿。” 杨继西闻言整个人都飘起来了,“那成,不过你紧跟着我。” “那是当然。” 二人又回房待了一会儿,直到何明秀叫孙桂芳后,二人才用竹条“锁”了门跟着出发了。 “那个竹条是怎么弄的?我们也想弄一个,”何明秀低声问孙桂芳。 老太太喜欢搜人屋子的习惯她早就知道了,所以私房钱啥的都只能放在身上,就怕老太太给搜刮走了。 “我也不会,西哥弄的,”孙桂芳拉了拉身旁的杨继西。 杨继西笑道,“待会儿我教二哥。” 何明秀高兴了,赶紧追上杨继南说了这事儿,杨继南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也笑了笑。 “大哥大嫂今儿在饭桌上一句话也没说,”孙桂芳低声说起饭桌上的事儿,“没听见大嫂的声音,我还真不习惯。” “大嫂瞧着咋咋呼呼的,到了关键时候人家可明白了,”杨继西轻哼一声,“反正好处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得了,狗蛋最后还不是吃了两个鸡蛋,大哥大嫂自己也吃了,还有毛蛋,他们一家就是五个。” “而且大嫂知道爹娘对我们这么多天才回来一直有所不满,肯定会找事儿戳我们,看戏都来不及呢,说什么话。” “说起来,咱们家虽然没有像别家那么整日像泼妇一样吵闹,可夹心窝的事儿是一件都不少。” 孙桂芳感慨着,“那时候你把牙刷牙膏收起来,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放在外面容易脏,现在想想.....” “我是怕娘搜我们房间的时候,拿起来自己试着用。” 孙桂芳捂住嘴,“别说了。” “夸我的先见之明,”杨继西噗嗤一笑,被孙桂芳戳了一下。 他们走在最后,还不知道说什么那么高高兴兴的,沈凤仙回头看了好几次。 何明秀瞧见她的动作后冷笑一声。 “理她做什么,”杨继南牵着大花往前走,中午才出了那事儿,他们可不敢让大花在家,不是被骂就是被打。 杨老婆子骂人和打人都是有合适的理由的,他们就是不高兴也没法子。 而听见他们走了后的杨老婆子,这才抱着毛蛋从屋子里出来,狗蛋早就出去玩儿了。 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蛋面前,杨老婆子也没有掩盖自己难看的脸色。 她放下毛蛋,让他自己在院子里玩儿,接着来到杨继西两口子的房门处,结果又看见那门上的竹片了。 杨老婆子眼珠子一转,把毛蛋叫过来,“就在这玩儿。”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毛蛋在她的教导下,用手使劲儿怕打着房门玩儿。 偏偏那竹片稳得很,毛蛋再用力也是个孩子,根本弄不开。 杨老婆子正好自己伸手过去的时候,余光便瞥见杨二奶奶似笑非笑的脸。 她一愣,赶紧收回手,接着抱起毛蛋,“叫二奶奶。” 毛蛋乖乖叫了。 杨二奶奶应了一声,扫了一眼杨继西他们房门上的东西后,对丝毫不心虚的杨老婆子道,“这么蠢的法子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了。” 当着面这么说自己,杨老婆子沉着脸道,“毛蛋差点推开门,我是想看看竹片稳不稳。” “这话你信吗?” 杨二奶奶轻呵一声,“行了,你家的事儿我也懒得管,我就是问问你,他姑再过两天五十岁,你去不去?” “你去吗?” 杨老婆子反问。 “去啊,怎么也是五十了,这女人过双不过单,这岁数也算大生辰,你要是去,我们就和大嫂一起商量商量送什么好,你要是不去,让小辈去,那就随便你们,我和大嫂商量就成了。” 杨老婆子心里冷哼,谁不知道她和小姑子的关系不好,不过为了面子还是道,“当然要去,大嫂在家吧?我们一起去商量。” “走啊。” 杨二奶奶闻言微微一笑。 杨继西爬上树砍树枝下来,孙桂芳就在树下捡,然后摆放整齐,杨继西又来捆好,二人很快就弄了一大把柴了,但是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四处找合适的木料。 “这个倒是不错,不过拉下山有些难,我去找二哥,”杨继西拍了拍那根树道。 “今儿就拉啊?” 孙桂芳问。 “也是,”杨继西想了想,“那就过两天,反正柴房也装不下了,下午干完活儿,明天铁定不会来了。” 于是杨继西把看上的树给做上标记,这是公家的树,砍点柴是可以不用报备的,但是这种作为木材的树,就得去队长那报备一声了。 见他们在那边“摸鱼”沈凤仙不高兴了,高声对孙桂芳道,“三弟妹!过来搭把手!” 闻言,杨继西直接走了过去,“做什么?” “啊这....这棵树上有不少干树枝,”沈凤仙指了指头顶上的树干。 “我爬上去吧,”杨继西说完就上树了,孙桂芳也过来帮着捡树枝。 沈凤仙有些不自在了,毕竟她原本的意思是让孙桂芳爬上去的,没想到杨继西会过来。 “大嫂,这树这么高,下次还是让男人上去,”在歇息的时候,何明秀过来道。 “我也是一时着急,没想那么高,”沈凤仙不好意思地冲另一头和杨继西低声说着什么的孙桂芳道,“三弟妹,刚才不好意思。” 孙桂芳闻言只是对她笑了笑,并没有接话,沈凤仙有些尴尬,心里埋怨对方自己都道歉了还那个样子。 何明秀一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明秀,过来吃山果。” 杨继南叫着她,何明秀便过去了。 大花找回来的,就在附近,因为不多,所以何明秀也没让大花给孙桂芳,毕竟给了对方,沈凤仙那也得给。 面上还是得过得去的。 何明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一个孩子呢。 扫到何明秀动作的杨继北赶紧转头,他这些天也很烦躁,就因为娘拿三嫂进门说事,硬是让媒人去刘家把彩礼说到五十六块。 刘家的意思是他们心不诚,本来杨继北自己都跟刘春莲应了六十六彩礼的事儿,现在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所以三哥到底给了三嫂家多少彩礼? 杨继北盯着二人的背影想着,难不成真和娘说的那样,是三嫂倒贴上门的? 感觉到他视线的杨继西疑惑地转过头,见此杨继北索性也不避开了,冲杨继西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旁边没人的地方。 “他是不是想问彩礼的事儿?” 孙桂芳瞧着他的动作猜道。 “肯定是。” “那你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那么说,”孙桂芳叮嘱着。 “知道了。” 杨继西起身跟着杨继北去了另一边。 杨老汉抽着旱烟,瞧见他们的动作也只是扫了一眼就转过头和杨继东说话了。 沈凤仙恨不得耳朵能伸出去听,何明秀见此戳了戳大花的肩膀,大花装作模样地提着篮子跟在他们身后,接着在能听见的地方蹲着不知道玩什么。 见此杨继北无奈道,“二嫂,你看着点大花,这地儿有些陡峭。” 被戳穿心思的何明秀笑了笑,招手让大花回来。 杨继北小声吐槽了一句,“二嫂就喜欢使唤大花偷听。” “什么事儿啊?” 杨继西就当没听见他这话,追问道。 “还是彩礼的事儿,”杨继北叹气,“本来说好六十六块的,可娘硬是说五十六块,我想问问三哥,三嫂那会儿给了多少?” “知道了又怎么样?”杨继西疑惑地看着他,“如果比五十六多,娘会愿意多给吗?如果比五十六少,你确定娘不会往下再少给些吗?” 这话问得杨继北心里不是滋味。 因为他也知道,五十六以上娘也不会多,五十六以下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现在了。 “那你之前是怎么攒钱的呢?就算再少,二十块总有吧?” 他也不贪心,自己能攒十块出来就可以了,这样刚好六十六块钱。 “我从十五岁开始攒钱,一直到今年才攒够,多少我就不说了,”杨继西看着对面的山坡,“挖过野草,抓过蛇,野果也找过,鱼更是摸得贼六,攒钱只有你去不去做,没有坐在那空想着它怎么来。” 杨继北抿唇,他当然知道这些能赚钱,“可来不及了。” 这些费时间不说,也危险,而且赚得也不多。 “那最快的法子就是娘那。” 杨继北摇头,“五十六块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杨继西摸了摸下巴,“借?” “咿?”杨继北双眼一亮,“这个倒是不错!可我找谁呢。” “反正我穷得很,”杨继西摊手,见杨老汉起身准备干活儿,杨继西便跟着去了,而杨继北站在那想了好一会儿,直到杨继东见他一直没干活儿大声喊了他好几次,他才跟过去。 下山的时候,孙桂芳背篓里只有一小把柴,而杨继西背篓里装满了木疙瘩,上面还横放了一大捆柴,对此沈凤仙即便看不过孙桂芳被宠着也只能闭嘴。 毕竟人家男人背了那么多。 回到家时,杨老婆子笑眯眯地给他们倒上水,扫到杨继西的背篓时笑得更盛,可转头瞧见孙桂芳的背篓时,嘴角就往下拉了几分。 “别看了,多的我帮她背了,”杨继西扫到她的目光说道。 “我也没这个意思,”杨老婆子扯着嘴角,“疼媳妇嘛,应该的,桂芳累着了吧?进来喝水坐下歇歇。” “欸,”孙桂芳笑着点头,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帮着杨继西把柴全部顺到柴房后,才洗了手与杨继西一同进堂屋。 喝了水后,确实舒坦了几分。 杨老婆子扫了他们一眼,嘴角笑意不减。 晚上杨老婆子做饭,这可把杨继西夫妇惊讶住了,要知道她可不常下灶房。 特别是家里有人的情况下。 “不对劲儿,”杨继西拉着孙桂芳回房,开门时发现竹片锁有些偏移,他便明白了几分,“走,我们去洗脚,然后穿上妈给我们做的布鞋。” 孙桂芳一愣,“不会吧,她还惦记这个?” “肯定会。” 杨继西摊手,孙桂芳耸肩。 二人打了水擦洗了一番后,又洗了脸和脚,这才穿上干净的衣服和布鞋。 “三婶的鞋真好看!” 大花和狗蛋围着孙桂芳的脚看,在杨继西出来时,狗蛋又跑到他跟前垂头看。 狗蛋光着脚丫子呢。 他也有春天穿的草鞋,就是不喜欢穿,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爱穿鞋,然后漫山遍野地跑。 “三叔,你在哪里弄的?” “我岳母给我做的,”杨继西叉腰道。 “岳母?”狗蛋抬起脏兮兮的手挠了挠脸,“三叔还有别的妈妈吗?” 他听懂了母字,一般家里说起媳妇儿娘家人,基本都是说老丈人,极少有人说岳母。 “是啊,我和你三婶的妈。” 说是杨老婆子做饭,其实打下手的还是沈凤仙和何明秀,以及帮着端菜的孙桂芳。 等饭菜都上桌了,杨老婆子才最后一个从灶房过来,好像她有多忙一般。 可刚进堂屋,她就发现杨继西穿着新布鞋,在那等着吃饭。 她原本的计划一下就有些散架了,可这些到底没脏,这是穿第一次,没关系。 等吃过饭后,孙桂芳在杨继西的眼神下,打了个哈欠说有些累,便回房了。 见此杨老婆子说了句,“今天大家都累着了,累了都回房睡吧。” 这话沈凤仙和何明秀一下就明白她在赶人,于是二人拉着孩子回了房。 这下堂屋里就只剩下杨老婆子和杨老汉还有四个儿子。 “我说个事儿,老四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眼目前瞧好了一个姑娘,是垫子坝生产队刘家的,这家只有一个姑娘。” 杨老婆子顿了顿,扫了一眼几个儿子的脸色,没发现异样后又道。 “这一个姑娘,自然人家要珍护一些,不过人家要的彩礼和老大媳妇还有老二媳妇差不多,现在家里虽然钱紧,但也给得起,只是老四的席面你们做兄弟,做嫂子弟妹的也要帮着点。” 杨继东当下就道,“娘您放心,我们都知道的,兄弟家还能说二话?接亲的时候我们一定搞得热闹。” “是啊,”杨继南点头,虽然对爹娘偏心狗蛋他们不高兴,但是老四的事儿是另外一件事。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我和桂芳也会做好该做的。” 杨继西跟着点头。 杨继北起身对哥哥们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哥,二哥,三哥,这份情我一定记在心里!” 杨老汉见此十分欣慰,在一旁直点头,杨老婆子见此也笑道。 “行了,坐下我们继续说事儿,”杨老婆子说了席面的菜,还有大概是什么日子接人进杨家,最后说起新郎的行头。 杨继西左耳进右耳出,人家刘家都没表示彩礼到底能不能接受,这边就开始美滋滋地想着把人接进来了。 “衣服我这还能做一身出来,是你们大舅娘给我的布,但是鞋子我这就没法子了,老三啊,你的脚和老四一般大,不如把你这双鞋给老四穿?” “我的鞋给老四穿?”杨继西垂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心道这重头戏果然在这,抬起头时眉头微皱,十分犹豫,“这是妈给我做的,连带着桂芳那一双是一起的。” 说着,杨继西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杨老婆子,看了眼还有些疑惑的杨继北,惊呼道。 “娘!您不会想让我们把妈做的鞋子给老四还有四弟妹穿吧?!这可是我们穿过了的,而且这、这是人家孙家那边给我们的!” 他满脸不情愿。 明白过来的杨继东和杨继北一愣,杨老汉放下旱烟杆,“这有什么,既然送给你们了,那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不好吧,人家亲妈给女儿女婿做的鞋子,转眼就被婆婆要给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穿,这有些不厚道吧,”杨继南记着杨继西夫妇的好,自然也帮着说了句话,本来这就有些过分了。 “又不是说给,就借来穿几天,”杨老婆子扯了扯嘴角,“你刚才还说做哥哥嫂子的愿意帮衬点呢,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老三,你可不能这样啊,老二也是,什么叫我们要过来,你结婚的时候,还借了继康的衣服呢。” “那我还了的呀,还洗了再还回去的!”杨继南立马道,扫了一眼杨继西的脸色后又说,“而且老三结婚的时候还穿的草鞋呢。” 而且也没有娘给做的新衣服,就和平常一样的穿着,席面也办得很简陋,彩礼还是自己攒的。 越想杨继南就觉得杨继西越可怜。 杨继北也想到了,但他嘴皮子动了两下却没出声,他也是想借的,又不是不还,就像二哥那样,借一天然后洗干净再还嘛。 “爹,娘,别的事儿我和桂芳能帮点就帮,这个我不答应,”杨继西深深吸了口气后,抬起头坚定道。 他看着把旱烟杆放下脸色有些不好的杨老汉,以及还想再用兄弟情说事儿的杨老婆子。 “娘因为和妈有一点矛盾,为了阻止我娶桂芳,让我自己攒彩礼,我认了,人是我喜欢的,我愿意。” “彩礼我攒去了,日子也订了,爹娘之前答应会办好的席面,到底办得怎么样,不用我多说,就是毛蛋的满月酒都比我和桂芳结婚的时候办得好。” 杨老婆子抿紧唇,杨老汉垂着眼拿起旱烟杆放在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继东更是一声不吭,毕竟这个家得利最多的就是他们夫妇了。 “我病的时候,虽然没醒,可脑子清醒,那两天发生了什么,谁进屋看过我,谁阻止康哥带我去镇上,我都知道,只是醒来后见大家还是关心我,所以我就当不知道。” 这话直接让杨老婆子和杨老汉不自在极了,毕竟杨老汉一次都没进过屋子,而杨老婆子只是在他醒来的那天进去过。 阻止杨继康的又是杨老婆子,她连忙解释道。 “那天晚上下雨呢,你本来就发了烧,我当然不放心他背着你去镇上!娘当时也担心得呢。” “是啊,担心得不顾我到底烧得有多严重,就差指着桂芳说她是丧门星了。” 杨继西冷笑一声,挺直脊梁看着他们继续道,“这些事我不计较,不代表我忘记了,都是你们的儿子,我也不期望你们一碗水端平,但也别太过分!我结婚的时候可没一件新衣服,就是说多笑了几分,娘的脸色都不好看!” “老三!” 杨老汉见他越说越不给他们留面子,啪的一声就把旱烟杆拍在桌上,厉声道,“你怨气这么大做什么?攒彩礼是你自己赌气答应的!席面是因为家里的钱本来就吃紧!你....” “是啊,这才两个月,本来吃紧的家里就有五十多块钱的彩礼拿得出来了,就有大舅娘给的布可以做衣服了,”杨继西嗤笑一声,“从小到大,我和幺妹过的什么日子你们心里清楚,哥哥们弟弟也清楚!” “要真不喜欢我,就把我们分出去算了,省得在你们眼前碍眼!” 说完,杨继西便一脸愤怒与委屈地走出了堂屋。 这下堂屋里静悄悄的,气氛十分怪异,杨继东三兄弟谁也不敢说话。 杨继南对杨幺妹是能不提就不提,毕竟当初娶何明秀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清楚。 倒是在心里佩服杨继西的敢说敢言,可也觉得他有些傻,就算抱怨那也不能太直接,像他上次不就张弛有度? 娘记仇得很,老三两口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杨继东想什么杨继北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挺尴尬的,觉得三哥有些委屈,但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又不是不还,怎么就扯得那么多问题上去了? 最先出声的还是杨老婆子,她是哭出声的。 杨继东和杨继北赶紧上前安慰。 “老三肯定是晚饭吃多了所以脑子也糊涂了,娘别和他计较那么多。” “娘,我有新衣服穿就很好了,鞋子啥的不打紧,再说那是人家三嫂妈做的,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人家吗?穿着人家做的鞋,要是人来了,看见了也不好。” 杨继南闻言也道,“是啊,孙家那天也会来的,到时候闹起来可不好看。” 杨老婆子一愣,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大意了,光想着让老四体面,却忘了孙家人会来的事! “老三那么有骨气,那明天就别做他们的饭菜了!”杨老汉则是恶声恶气留下这话,便起身回房了。 “那怎么行呢,”杨老婆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老三.....算了,你们回房睡觉吧,我去劝劝老头子,怎么能不给饭吃呢。” 说完也回房了。 杨继东三兄弟对视一眼后,便各自回了房。 堂屋里的动静,沈凤仙和何明秀是听得最清楚的,孙桂芳站在房门口也听了一会儿,直到杨继西出来二人才一起进的房间。 杨继东刚躺下,沈凤仙就问道,“爹说什么了?不给饭吃?” “嗯,老三今天就和疯了一样,不吃点苦头他还以为自己多委屈呢,”杨继东说完后翻过身就睡了。 沈凤仙有些幸灾乐祸,想到明天能看见老三两口子的不好的脸色,就觉得高兴,抱着毛蛋也睡下了。 “怎么闹得这么厉害?” 何明秀也低声问道。 “老三这些年本来就委屈,这个家老三和......幺妹是最难的,我们排第三,”杨继南瘪嘴,“不过他也太冲动了,我看明天肯定没有他们的饭菜,要是再不服软,后天也没有。” “那怎么干活儿?不得饿晕?” 何明秀眉头皱得更紧了。 “到时候我们劝着点,”杨继南轻声道,“睡吧,明儿也没啥活,应该没啥事儿。” 而这边的杨继西和孙桂芳却在笑嘻嘻地说着空间的情况。 “看来肉和白面都不行,咱们明天吃包子还是饺子?” 福窝没有变动,所以杨继西已经把东西拿到一旁,将四个鸡蛋放进去了。 接着又拿出两颗糖,但孙桂芳想到二人都洗漱过了,就让他放了回去。 “包子,包子吃着过瘾!白菜肉馅包?” “可以!” 二人说着说着就相拥着睡去,而杨老婆子此时气得睡不着。 “他反了天了。” 杨老汉也没睡。 “家里的孩子多,哪家不是这样过日子的?就是队长家,也不是个个儿女都疼爱!我们以后老得不能动了,肯定是要跟着老大的,老大责任重,老四年纪小,他做哥哥的怎么就不想着让着弟弟?” “再说彩礼的事儿,如果他不执意娶孙桂芳,那我们也不会逼着他自己攒彩礼!” “就是,”杨老婆子顿时更加心安理得了,“我给他相看的那姑娘多好啊,长得踏实,又老实,干起活来不输给一个男人,结果呢,他不愿意!现在人家的日子好过着呢,她婆婆也是好福气,哪里像我们家!” “得治治,一点都不知道兄弟友爱!明天不准煮他们的饭!” 杨老汉强调道。 “听你的,再这么下去,老二的心也会被说乱,那这么大一家子人心就不齐了!” 杨老婆子还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我哪里没做好,让老三觉得我们偏心。” “别理那个臭小子,快睡吧,”杨老汉闻言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轻拍着杨老婆子的肩膀道。 第二天早上沈凤仙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直接敲了敲杨老婆子二人的房门,低声问道,“娘,早上做几个人的饭菜?” 杨老婆子睁开眼,见旁边的杨老汉也醒了,便道,“做了这么多年的饭,还不知道家里几口人啊?” “老三两口子的不做。” 结果以为她心疼孩子的杨老汉高声道。 “欸,”沈凤仙露出笑,快步进了灶房。 “别心软,那小子不领情的,”杨老汉如此道。 “唉.....” 杨老婆子只是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而这边没人叫吃饭的二人睡到自然醒,出房门时见太阳高高挂起,二人纷纷揉了揉眼,接着去洗漱。 因为早上真没有做老三两口子的饭菜,所以家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而且杨老汉还说了今天没什么事儿,就在家休息。 于是大伙儿都在家,除了孩子在院子里疯玩,大人要不就在自己房间,要不就是为了看好戏坐在堂屋门口,比如沈凤仙。 “哎,三弟妹,你们怎么惹爹娘生气了?” 沈凤仙叫住想回房的孙桂芳。 “什么?大嫂你说什么?什么爹娘生气了?” 孙桂芳扯着喉咙问,一副没听清她话的样子。 听着堂屋里的杨老汉发出警告的咳嗽声后,沈凤仙也不敢再故意搞什么东西,对着孙桂芳尴尬一笑,抱着毛蛋就进房了。 孙桂芳见此轻嗤一声。 当她好欺负啊? “进屋啊,”杨继西走过来。 二人就这么直接从堂屋门口路过,一点都没有要进去的样子,又过了一会儿后,二人从房里出来,接着杨继西用竹片“锁”了门,与孙桂芳直接来到杨二奶奶家。 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正在堂屋里坐着说话,见他们来也有些惊讶。 杨继西直接道,“我们想在二爷二娘家搭伙吃饭。” 杨二奶奶一愣,杨二爷爷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地问道,“又怎么了?” 要说搭伙吃饭,这件事杨继西也不是没干过,就当年杨老婆子把杨幺妹订了人家的事儿回家说,接着第二天就把钱送到何明秀娘家去做彩礼了。 一分钱也没给杨幺妹留。 于是杨继西就拉着杨幺妹来杨二奶奶家搭伙,那时候还有一位堂姐没有出嫁。 杨二奶奶最爱看杨老婆子的笑话,自然是愿意的,如今也是愿意的。 “没什么,就是娘非要让我把妈给我们两个做的布鞋给老四还有没过门的四弟妹穿,我不乐意,所以爹不让我们在家吃饭了。” 孙桂芳半垂着头在一旁,跟着点头。 “老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杨二爷爷皱眉骂道。 “没问题,想搭多久就多久!反正我们俩吃饭也没啥意思,多两个人我还觉得热闹呢!”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杨继西最知道怎么让杨老婆子两口子窝火了,就是杨二奶奶。 可以说杨继西和杨二奶奶这操作就是互帮互助。 按照以往搭伙的做法,孙桂芳拿出一块钱过去。 “这么多?” 杨二爷爷一看更惊讶了,“你们不打算回去吃了?” “二爷,一块钱我们两个人吃呢。” “那也得吃好几天呢。”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别理你二爷,你们就是一直在这吃,二娘也是欢迎的!” 杨二奶奶收了钱,直接让他们来吃十天的,钱也就是个意思,不收的话杨继西就去杨大爷爷家。 只是杨大爷爷耳根子软,容易被杨老汉说动,接着劝他们,所以比起杨大爷爷那边,杨继西还是喜欢杨二奶奶这。 “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窝鸡蛋去!” 杨二奶奶心情好,硬是让他们别客气,然后拿出四个蛋,让孙桂芳帮着自己烧灶火,煮了荷包蛋后,又把早上蒸的红薯拿出来让他们吃。 见他们往那边走,杨老婆子就有股不祥之感,叫狗蛋偷摸过去看,结果回来就告诉他们老三两口子在杨二爷爷家呢,这会儿正在烧火做饭! “能耐了啊!他以为这样就能在那边吃一辈子?既然这么喜欢吃别家的饭,那接下来就别做他们的了!老大媳妇!” “欸欸,”听着杨老汉盛怒的话,沈凤仙赶忙抱着毛蛋出来。 “在我没开口之前,家里就别做他们的饭菜了!” “欸欸,”沈凤仙连连点头。 “爹,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别弄得这么僵啊,”杨继南听出不对劲儿,赶忙出来劝道。 杨继东在屋子里睡觉,就当听不见。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你之前不也是不满意吗?要不你也去那边搭伙?” 杨老汉的质问让杨继南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好在双眼微红的杨老婆子拦住了杨老汉,又给杨继南使眼色让他回屋去。 看着杨老婆子又开始哭得杨老汉心里更不高兴,“你也别心软,我看他们有多少钱、多少能力一直在二哥家搭伙!” 这话杨老婆子心里赞成极了,不过面上还是一副被孩子伤透心的神情。 沈凤仙还假兮兮地在一旁安慰了他们几句,杨老婆子自然知道她安得什么心,当下也不怎么痛快,将毛蛋抱过来后,直接道,“小菜地也该整理整理了,我这两天腰不舒服,唉只能改天去弄。” “老大媳妇去弄,”杨老汉直接道。 沈凤仙笑眯眯地点头,她可一直记着老三把她逗大花告诉老二的事儿,能见到老三两口子倒霉,她去整理菜地算什么事儿? 吃过早饭后,孙桂芳又去把自己做了一半的布鞋拿到杨二奶奶院子里做,今天有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杨继西把二人的衣服装进篮子里,接着提到河边洗,趁着人不注意,又去了林子里把面给发上。 虽然空间保鲜,可发面还是正常的,隔一会儿就看看面团的杨继西满意地点头。 虽然比不上福运侄女那小世界般的空间,但他也十分满足了。 杨二奶奶的笑声从自家院子传到了这边的堂屋里,杨老婆子嘴角拉得厉害,笑个屁笑! 杨老汉则是出去遛弯了,杨老婆子爱面子,即便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也不愿意抱着毛蛋坐在堂屋门口看,而是让狗蛋出去玩,然后回来再细问。 结果狗蛋和石头玩得疯,压根没去杨二奶奶那边,更没注意,吃午饭时杨老婆子啥也没问出来。 把她气得轻轻拍了狗蛋一下,而狗蛋眼巴巴地盯着灶房那边,“奶,我想吃鸡蛋。” 杨老婆子眼珠子一转,“你去跟你妈说,中午做蛋花汤,一定要非常大声说。” 狗蛋按照她的要求,跑到院子里冲着灶房大吼着:“妈!奶说中午做蛋花汤!” 杨二奶奶这边自然听见了,她笑眯眯地往那边院子里看了一眼,“你这婆婆一辈子都是这么个样子,看着就烦。” 孙桂芳闻言轻笑,“二娘,我想给西哥做衣服,可收肩那一直弄不好.....” 杨二奶奶立马热情地说起自己的技巧。 杨继西则是在杨二奶奶柴房那劈柴,杨二爷爷也在。 “这一次要倔多久?”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二爷这话我可不爱听, 这不是倔的问题,是他们得寸进尺的问题。” 杨继西道。 杨二爷爷闻言一笑, 看了看他, “到底是一家人,你还能躲得了?” “我只是想要公平一点的待遇,如果他们做不到, 我自然想分家的。” 一听这话, 杨二爷爷便知道杨继西是认真的,不过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也为了妻女想分家, 后来闹了一场, 虽然当时没有什么, 可真到了分家的时候, 他们家分的东西最少。 好在老丈人和几个大舅子帮衬着, 不然日子可不好过,如今他们家的日子倒是不错,但也是一步一步熬过来的。 “这么大的人了, 我也不多劝你什么, ”杨二爷爷叹气, “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不过现在分家不讨好, 还是多考虑点。” “再有,外人的可比院子里的嘴更厉害, 当年我也闹了一场, 那些人不敢在我和你二娘面前蹦跶, 却指着你几个姐姐们胡说八道。” 要不是他老伴儿是个泼辣不好惹的,和人干了几次架才让人消停些。 “我知道的, ”杨继西点头。 中午杨二奶奶煮了一刀肉,是新鲜肉,昨天杨二爷爷去镇上买回来的,吃了一刀,还有一刀。 肉香味儿让已经吃了饭的狗蛋蹭了过来。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给他夹了一片,“你去你奶面前吃,缠着你奶给你买肉。” 狗蛋立马照做,杨老婆子脸黑得厉害,可为了争一口气,她拿出五毛钱,让杨继东明儿一早就去买肉,顺带买点盐啥的回来。 五毛钱还要除掉盐钱,这能买啥肉? 杨继东拿着钱发愁。 “买一斤瘦肉就行了,剩下的买盐和酱油啥的刚好。” 瘦肉两毛钱一斤。 沈凤仙道。 “也行,”杨继东觉得没毛病。 下午杨继西带着孙桂芳去后山玩儿,把包子蒸上,回到杨二奶奶那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杨继西把小篮子放在桌上,然后掀开上面的麻布,露出六个胖乎乎的包子。 “哪来的?” 杨二奶奶一愣。 “我妈给的,”孙桂芳低声道。 杨二奶奶便没再多问,以为他们下午回孙家去了。 招呼着他们吃饭,今晚是杂粮饭,还有清炒白菜,青菜肉汤,以及韭菜炒鸡蛋,这下还加上六个白菜肉包子,大家伙儿吃得很满足。 这个伙食,在家可吃不到。 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各自只吃了一个包子,让两个年轻人各自吃了两个。 等狗蛋跑过来想再蹭点肉时,便见他们把最后一点包子刚刚吃下去,狗蛋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向桌子上,饭菜都解决得干干净净了。 但他还是闻见了肉味儿。 真好啊,二奶奶家时不时就吃肉,今天还有包子吃。 狗蛋跑回家缠着杨老婆子又说吃包子的事儿。 杨老婆子纳闷了,怎么二嫂就那么大方,难道为了和自己赌气,啥都给老三两口子吃? 可嘴里还是安抚着狗蛋说明天中午就能吃肉了。 杨继南和何明秀对视一眼,看来老三两口子根本用不着他们担心。 于是二人带着大花回房时,何明秀就说了明天回娘家看看的事儿。 “等锄草的时候,又没空回去了。” “那也得吃了午饭再走,你没听见娘让大哥早上买肉回来啊?” 杨继南想着肉道。 “你觉得我们能吃多少?喝点肉汤就不错了。” 何明秀翻了个白眼。 可见大花一脸想吃的样子,她还是叹了口气表示同意。 而杨继西二人,在杨二奶奶这待到晚上十点左右才离开,主要是杨二奶奶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儿,听得孙桂芳入迷,期间杨继康过来坐了一会儿。 还让杨继西他们明天午饭过去吃。 听见院子里传来二人的说话声,杨老婆子气闷地翻了个身,“还知道回来。” 杨老汉也没睡着,闻言也冷哼道,“我看他们能吃多久!” 第二天一早,杨继东就出去了,而杨继西两口子起来得比昨天早些,二人洗漱完了就要去杨二奶奶那边,结果被杨老婆子叫住。 她指了指水缸,“挑水是一天轮一次,该你了吧?” “我们没用家里的水。” 杨继西平静道,“刷牙我们用的二娘家的水,洗脸洗脚我们也是在那边弄完过来的。” 孙桂芳点头。 杨老婆子磨牙,眼睁睁看着他们往那边走去。 “老头子说得没错,懒得管你们!” 中午吃饭时,杨老婆子亲自分菜分肉,以孩子年纪小长身体为理由,把大多数肉都给了狗蛋和毛蛋,见杨继南脸色不好看,这才给了大花两片肉。 接着多一点的是杨老汉,再分给别的一人一片肉。 剩下的就是一点肉汤,杨老婆子给他们每人分了一碗,自己碗里是没有肉的。 杨继东赶忙把自己碗里的肉给了杨老婆子,杨继北也跟着照做。 杨老婆子笑眯眯地看向杨继南两口子,却见他们笑眯眯地把碗里的肉夹给了大花。 “娘说得对,孩子多吃些我们心里也高兴,做爸妈的,当然一心想着孩子,不会和孩子抢东西吃了。” 杨继南的话让杨老婆子脸上的笑一僵,什么意思?说她抢儿子的肉吗? 这肉吃不下去了。 她把肉夹回去,杨继东二人又还回去,就那两片肉硬是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还是杨老婆子吃了。 垂着头的何明秀露出一抹讥笑。 当何明秀说要回娘家看看时,杨老婆子却道,“我原本还想着把院墙加固一下呢,要不下次再回去吧。” 何明秀抿了抿唇没说话,杨继南又道,“明秀过年就没回去,那时候娘说大嫂回了娘家,家里没有帮忙做饭,这回怎么也要回去看看才好吧。” “娘也不是这个意思,家里这么忙,你们却说要回去,”杨老婆子叹了口气,“要不老二媳妇你带着大花回去吧,老二在家干活。” “我们一起回去,明天一早回来,”杨继南再次道,“也不耽搁什么,今天下午又不干活儿。” 杨老婆子看了他一眼,“其实是家里没啥东西可以拿,老三两口子回娘家的时候,也没拿东西呢,你们要是拿了,他又该说我们偏心了。” 杨继南没想到在这等着自己,他深深吸了口气,“没关系,老四要办事儿了,能省一点也是好的,不过四弟妹也不会回门吧?” “那是要回去的,”杨继北见火烧在自己身上,赶忙起身道,“娘,我们可要回门的!” 他可不想刚把人娶进门,就拉着人家不回门,那刘家人会怎么想自己?香莲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那也不带东西?不然我也觉得偏心了。” 杨继南笑嘻嘻地说道,瞧着是以玩笑话说出来的,可到底心里很不平静。 何明秀则是已经拉着大花回房收拾了,不管他们怎么说,她都想回去看看,已经大半年没见过爹娘,她心里想得很。 “说得这是什么话,”杨老婆子瞪了笑嘻嘻的杨继南一眼,又瞅到杨继北可怜兮兮的哀求,便软声道,“算了,我去拿点东西,不过不多,老四他们回门的时候,肯定是有贺礼在其中的,等你再带着大花妈回娘家时,我也会多给一点。” 这话让杨继南满意了。 杨继北心里也松了口气。 等何明秀收拾好见杨继南还没有回来,于是便想让大花去叫人,结果杨继南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四个鸡蛋。 “娘给的?” 何明秀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有总比没有好。” 杨继南快速换了衣服,一家三口就很出门了。 瞥见他们身影的杨继西摸了摸下巴,看来拉木料得麻烦康哥了,他刚从队长那边回来,已经得到批准,可以去拉木料了。 中午才在杨继康家吃了饭,所以杨继西知道对方上山砍柴去了,他去杨大爷爷家拿了背篓和柴刀,也去了山上。 孙桂芳则是和杨二奶奶在一起做衣服。 “过两天是你们姑婆的生辰,你婆婆也要去,”杨二奶奶说道。 孙桂芳倒是第一次听这个,“姑婆家在哪啊?” “有点远哦,挨着县城不远,走路得四个小时,当年是我婆婆相中了那家,现在看来她眼光就是好,这挨着大街,不说别的,孩子念书可比咱们这便利。” 他们这儿的孩子念书,得去镇上,孩子腿短,春夏就算了,这寒冬腊月天不见亮就拉着伙伴出发,不然赶不上课。 不过有钱让孩子念书的人家并不多,他们生产队也找不出几个。 孙桂芳点头,“那确实是。” 杨二奶奶就爱和她一起说话,孙桂芳是个很好的听众,而且不乱嚼舌根,和她聊天简直是一种享受。 得知二人在堂屋门口聊得开心的杨老婆子,起身抱着毛蛋故意说去找杨大奶奶说说话,出了堂屋门后视线却一直往杨二奶奶院子看去。 “瞧瞧,憋不住了。” 杨二奶奶一眼就看穿她,忍着笑道,“有时候我觉得她真得挺蠢的,偏偏你公公听她话得很,真是不明白。” 孙桂芳垂头一笑,继续做衣服。 而杨大奶奶此时正在劝杨老婆子,“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们做得有些过激了,那鞋子是人家亲妈做的,你凭啥开口借给老四穿?就不怕孙家的过来瞧见了,找你吵架啊?” “我也是想着老四能体面些,本来彩礼就没有按照人家的来,”杨老婆子死要面子道,“再说,这不做饭,是老头子的意思,我劝了的。” “反正再怎么也是你的儿子,别离了心。” 杨大奶奶轻声说道。 “我知道的,”杨老婆子点头,接着诉苦,“老三媳妇儿没进门前,老三可不是这样的,他向来是我最听话、最省心的孩子,可打老三媳妇儿进门开始,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总觉得我偏心,这家里的孩子多,怎么可能一双手顾得过来呢?我看是老三媳妇儿觉得她的彩礼最少,所以心里不乐意,才在老三面前搬弄是非,搞得家里啊是乌烟瘴气的!” 杨老婆子说着眼睛都红了,毛蛋伸出手去摸她的眼睛,还被她说孝顺,知道安慰自己。 “我看老三媳妇不是那样的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妯娌,杨大奶奶多少了解一点杨老婆子,她也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便岔开了话题,说起去杨姑婆家的事儿。 等杨继西背着大捆柴与杨继康夫妇回来时,杨老婆子还没走呢,她惊讶地看向回来的杨继西。 杨继西叫了一声娘,便去放柴火,接着又和杨继康夫妇出了门。 “他......” 居然帮着别人干活儿! 杨老婆子脸色难看地离开了。 就连毛蛋想要继续玩那大门,也被她拍了一下手抱回了家。 杨大奶奶苦着一张脸,对刚回来的杨大爷爷道,“继西帮我们干活儿,三弟妹不高兴了。” “你见她什么时候高兴过?昨儿我和老三在路口说了两句话,她回头就把老三说了一顿,今儿我见到老三本想和他再说说,结果看见我转头就走。” 这些年这对夫妇一直是这么个操作,杨大爷爷早就不生气了。 “对了,”杨大爷爷又道,“晚上咱们家做饭,请继西两口子过来吃。” “知道。” 杨大奶奶点头,又见石头提着小木桶回来,裤脚湿答答的,便追问道,“又下河摸鱼了?这才开春多久也不怕着凉!” 石头只是摸着头傻笑。 天都快黑了,杨继西他们才拉着两根木料回来。 身上也脏兮兮的,杨二奶奶早就准备了热水,让杨继西赶紧洗洗。 孙桂芳回这边拿干净衣服,沈凤仙他们已经在做晚饭了,杨老婆子扫了她一眼,“天天待在人家家里吃喝,也不是个事儿,和你们爹认个错吧。” “知道了,那我明天回娘家问问我妈他们,我们错在哪里。” 说完孙桂芳抱着衣服就往那边走了。 杨老婆子气得不行,等杨老汉拿着旱烟杆回来时,便见她坐在堂屋抹眼泪,旁边是狗蛋和毛蛋。 “怎么了这是?老三两口子气你了?” 杨老婆子把杨继西帮着杨继康他们干活儿的事儿,以及自己劝孙桂芳他们别老是待在人家家里,让他们回来吃饭还被怼了一句全说了。 当然,这里面她的主观比较多,也就是添油加醋了。 杨老汉果然脸黑得不行,特别是看见杨继西两口子还有杨二奶奶他们笑眯眯地端着菜进石头家时。 “太不像话了!” 杨老汉猛拍桌子道。 如今何明秀三人也不在家,杨继北因为有事没回来,杨继西二人又去了别家,家里顿时安静了不少,桌子也空了许多。 看着就没有人丁兴旺的样子,这样杨老汉特别不爽。 “爹,先吃饭,”杨继东劝道。 “是啊爹,”沈凤仙轻咳一声,“老三他们会想明白的。” “吃饭吧,”杨老婆子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杨老汉还是听了她的话,吃了饭后,他黑着脸站在杨继康他们家的院子里,喊着杨继西。 “我出去一下。” 杨继西起身出去了。 孙桂芳不放心,想要跟出去,被杨二奶奶拉住,“你现在出去,你公婆只会觉得是你的错。” 康嫂也对孙桂芳使了个眼色。 杨大奶奶闻言看了看杨二奶奶,又看了看孙桂芳,到底没劝什么。 “你们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杨老汉冷哼一声后问道。 “我们没有闹啊,是爹娘不让我们在家吃饭的,我们又不是泥人,不吃不喝也能活着,”杨继西一脸无辜,顶着对方越发黑的脸继续道,“爹,我还得忙事儿,您回去吧。” “站住!” 杨老汉盯着他,怎么以前不知道老三性子这么倔呢? “老四下午找我说,别跟你们借鞋子了,他找朋友借去,这事儿就算过去,你们明天回家吃饭,家里的围墙得加固,回来帮忙。” 说完,杨老汉自认为很宽容后,便走了。 杨继西在身后翻了个白眼,啥也没说便回了杨继康家。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屋子里的人又没说话竖着耳朵听,自然听见了。 “都是一家人,这次的事儿就算过去了,可别再犟,”杨大爷爷劝道。 杨二爷爷掏了掏耳朵,“这么大的人,他心里有数,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别掺和了。” “爹,你吃饭,”杨继康直接给杨大爷爷夹了筷子菜。 晚上他们依旧是洗漱完了后才回房休息的。 “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孙桂芳问道。 “木料得拉到李叔那去,请他帮忙做床,其他等回来再说,”说着杨继西又道,“我们的搭伙还没结束呢。” 也是。 孙桂芳点头,“反正我跟着你来。” “夫妇同心,其利断金,”杨继西拉着她的辫子笑了一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啊......” 第二天早上沈凤仙还是没做杨继西他们的饭,这是因为杨老汉昨天虽然跟杨继西说回来吃饭的事儿,却没有告诉沈凤仙,所以沈凤仙也就没做。 而杨继西先一步洗漱完,装模作样走进堂屋,却见桌上他们的位置没有碗筷,于是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杨老汉从茅房出来,便见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向了杨二奶奶那边。 “老三!昨晚说的话都忘记了?” 杨老汉厉声道。 “没做我们的饭啊,”杨继西摆了摆手,“我们去二娘那吃。” 没做? “爹让你今早做几个人的?” 堂屋里听见外面声音的杨继东低声问道。 “没说啊,”沈凤仙一愣,“没说做老三他们的啊。” 杨老婆子闻言说了一句,“可能忘记了,你们先吃。” 杨老汉刚跨进堂屋门就听到这话,这事儿是他忘记了,再质问沈凤仙也不对,于是只能黑着脸吃饭,吃过后刚要说中午做他们的饭时,杨老婆子又道。 “我看老三他们一定是交了钱,不然不会吃这么久,等他们什么时候把钱用完了,什么时候就知道回来了,到时候再好好说一说他们。” 她可记得孙桂芳昨天那张嘴脸,既然这么嚣张,那就别在家里吃,嫁妆钱也就那么几块钱,能撑多久? 一想到钱被交给二嫂他们了,杨老汉就一阵心疼,当下索性沉默了,算是同意了杨老婆子的话。 于是杨继西二人刚吃过早饭,走到房门口时,便听狗蛋大声地对沈凤仙说做饭还是原来那样。 这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指使的人当然是杨老婆子。 杨继西当下摸着下巴笑眯眯地对孙桂芳道,“我们要不打个灶台在二娘那边吧。” 吃饭去那边也不错,用水的话他去河里挑到二爷那边就好了。 “那爹娘会气死吧?” 孙桂芳虽然这么说,却一点都不担心。 “那就试试看?我们去跟二娘他们商量一下,然后去李叔那回来就找人打灶台。” 于是二人都没进房间,又回杨二奶奶那边了。 听狗蛋描述的杨老婆子露出满意的笑,她就坐等孙桂芳嫁妆钱用完的时候回来求她了。 “打什么灶台,要我说,就一起吃,反正我和你们二爷平常两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时不时还端着菜去石头他们那搭伙热闹呢。” 杨二奶奶拍着胸口直接道,“就用一个灶台,别和我们客气。” 杨二爷爷也不明白为什么老三会出尔反尔,明明说好让人回去吃饭,结果早饭又没让做,“等午饭时看看,是不是忘记说了。” “狗蛋方才说了,不做我们的。” 杨继西说。 “那肯定是不做了,”杨二奶奶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高兴,“别做灶台,就和我们一起吃,柴火水啥的,就按照之前那样行了。” 孙桂芳与杨继西对视一眼后,先点头,“那就听二娘的。” 听他们同意后,杨二奶奶真是容颜焕发,甚至还说他们搬过来住也是没问题的,反正家里的房间除了他们住着的,其余几个房间都是空的。 杨继西和孙桂芳听得微微一笑。 等二人单独一起的时候,孙桂芳小声道,“重新打灶台虽然方便,可到底还是在这边,还不如一起吃,不然也挺尴尬的。” “是我没想周到,”杨继西挠头,“一想到可以单独开火就高兴得不得了。” 孙桂芳扑哧一笑,“知道知道,我也差不多。” 就在杨老婆子让狗蛋过来叫杨继西他们弄围墙的时候,狗蛋却没找到人,杨二奶奶神采奕奕地告诉狗蛋,“你三叔和三婶出去了。” 狗蛋跑回去告诉杨老婆子,杨老婆子当下脸就黑了。 杨继北无奈地放下挑着黏土簸箕,不让三哥他们在家吃饭,人家肯定是不想干活儿的,怎么事情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还有刘家的事儿,正想着呢,媒人就上门来了。 杨继北双眼一亮,赶紧洗了手去端水到堂屋放下,又把屋后的杨老汉请进屋里。 沈凤仙见此瘪嘴,“这个时候倒是殷勤。” “娶媳妇儿嘛,当然干劲十足了,”杨继东笑道。 “对方怎么说啊?” 杨老婆子笑问道。 “六十六块少一分都不行,”媒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你们当初答应了六十六块,怎么转眼又变了?刘家很不高兴,再谈人家就不愿意结亲了。” “六十六块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拿不出来啊,”杨老婆子叹气,“实在不行,那就.....” “不可以!” 杨继北生怕她说不结亲的话,赶紧道,“娘,我这辈子非香莲不娶的!” 当着外人的面被驳了面子的杨老婆子脸色有些尴尬,杨老汉放下旱烟杆叫了声老四。 “长辈们说话,你别插嘴。” 杨继北着急啊,但见杨老汉阴沉着一张脸,也只能闭上嘴。 可却眼巴巴地看着杨老婆子。 媒人见此笑道,“反正啊,这结亲是结亲,可不是结仇的,你们再商量商量,想好了来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去谈日子。” 杨老婆子将人送走后,进堂屋就指着杨继北道,“你就非要娶?你是不是和你三哥一样想气死我!” 杨继北垂下头,说着软话,“没有,我怎么敢,只是香莲真的很好,我就喜欢她。” “家里拿不出这么多,”杨老汉站起身,“而且我们现在让了一步,以后就让得更多了。” 说完便出去继续干活儿了,杨老婆子叹了口气,“听见你爹的话了吧?我本来想以退为进,结果你忽然站出来表明决心,现在好了,我们这边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杨继北被轰出去继续干活儿,可这一次他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不就是十块钱吗?他去借好了! 于是当杨继西等人回来时,杨继北就红着脸叫走了杨继康。 一听他开口借钱,杨继康便知道是彩礼的事儿,“钱有,可我准备让石头去读书,用钱的地方不少,借出去我们也吃紧,你多久能还上?” 被这么一问,杨继北答不上来了,一时半会还真还不上。 见他不说话,杨继康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而且我们还准备要孩子呢,要不你找别人试试?” 这是婉拒了。 杨继北又硬着头皮来到杨二奶奶这借,杨二奶奶二话没说就拿出十块钱递过去,声音洪亮极了。 “既然是你的终身大事,那做二娘、二爷的也不能眼看着不帮一把,有钱的时候记得还就行了,我们两把老骨头就靠着女儿女婿给点过日子呢。” 杨老婆子和杨老汉正好从后院进堂屋这边,听到这话,二人的脸一下就绿了。 “老四去找她借钱了?!” “这个老四!和老三一样想气死我啊!” 杨继西和孙桂芳就这么看着杨继北红着一张脸,拿着钱谢了又谢,然后跑回了他们家院子,结果就听见杨老汉生气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接着便见杨继北进了堂屋。 “这事儿弄得,”杨大奶奶看向杨继康,“找你借了没?” “找了,我没借,我和石头妈准备再要一个孩子,手里没点钱可不行。” 听到这话杨大奶奶又高兴又迟疑,“孩子多虽然好,可也得顾着点身体。” “娘,我知道的,”康嫂红着脸小声道。 见此杨大奶奶也不再劝,而是让杨继康得空的时候去买点肉回来吃。 得补补身体啊。 闻言,康嫂的脸更红了。 杨继北把彩礼钱凑齐了,可杨老婆子却高兴不起来。 可她又不能多拿出十块钱让杨继北去还钱,那不就是说她手里有钱还不给老四娶媳妇吗? 这让杨老婆子的心口又开始疼了。 在屋子里躺了一个下午,又想起杨继南夫妇还有大花说好今天一早回来了,可都傍晚了还没影子,这下便叫着心口更疼了。 杨继北知道她在折腾,也知道自己跟二娘借钱让她心里怄,所以十分讨好地将饭菜端进屋子里,说了许多孝顺的话,这才让杨老婆子舒服些了。 而这边吃了饭回来的杨继西夫妇又被杨老汉叫到堂屋里,他特意没睡,就等着二人回来。 “为什么不干活?” 杨老汉问。 “又没吃家里的,干什么活儿?” 杨继西耸肩。 这话杨老汉还真没法接。 他又看向孙桂芳,冷笑道,“你们手里有钱确实腰板直得很,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挺到几时!” 说完又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回房睡觉了。 “我们也睡觉去,”杨继西没被他吓住,反而拉着孙桂芳回房去了。 “给孩子取名的事儿可别忘了。” 孙桂芳窝在他怀里说道。 “记着呢,你想了几个?” “就一个,”孙桂芳有些不好意思,“向阳,你觉得怎么样?” “刘向阳?还不错,”杨继西点头,有些意外,上辈子那孩子也是这个名字,不过因为杨家一团乱糟糟的,“他”并没有带孙桂芳去看杨幺妹,所以名字是杨幺妹他们自己取的。 “我觉得不错,就这个吧,我看明天我们就去看幺妹他们,顺带说这个事儿。” “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你想的是什么?” “富贵啊,长盛啊啥的。” 杨继西笑道。 “.....名字还不错。” 孙桂芳迟疑了一下夸道,被杨继西抱着闷声笑,听他笑,孙桂芳也忍不住笑,二人笑成一团。 吃了早饭后,二人就跟杨二奶奶说他们要去看杨幺妹的事儿,杨二奶奶听了后拿出十个鸡蛋让他们送过去。 “那孩子瞧着瘦巴巴的,得多补补。” 说的是杨幺妹的孩子。 知道她一番好意,二人也没拒绝,借了一个背篓后,二人便出发了。 “下午我编两个背篓,用着也方便。” 路上杨继西道。 “好,我的编好看点哦。” 孙桂芳叮嘱着。 “知道了,”杨继西轻笑,“空间里的鸡蛋是卖还是怎么样?” “给幺妹他们吧,”孙桂芳道。 一路说说笑笑,来到老马沟刘家时,刘章正在家里劈柴,杨幺妹趁着今儿天气不错,在院子里给孩子洗澡。 用的是木盆,孩子咿呀咿呀地在玩水,孙桂芳推开房门便见到这一幕,“哎呀,在洗澡啊。” “三嫂?” 又见孙桂芳身后还跟着杨继西,杨幺妹惊喜不已,因为手揽着孩子,便冲柴房那边叫了一声,“阿章!三嫂和三哥来了!” 听见这话的刘章赶紧放下斧头出来了,“快坐快坐!” 他端出两根高凳子,接着洗了手进灶房兑糖水,孙桂芳也洗了手过来帮着杨幺妹拖住孩子的后背,方便她洗。 “胖了。” 杨继西认认真真地看着木盆里的小子笑道。 “是啊,这些天一直在吃蒸蛋,”杨幺妹笑道,“前天阿章买了两根棒子骨回来炖汤,平安喝了不少呢。” “平安?” 孙桂芳笑问道,“取的小名?这名儿好。” 杨幺妹展颜一笑,“我们希望他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有没有出息排在后面,一辈子平安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他们做父母的期盼。 “好名字,”杨继西点头,又把背篓放在堂屋,左右看了看,拿下一个篮子把鸡蛋装了进去。 招呼他们喝糖水的刘章,见他在堂屋,便端着碗进来,见他在装鸡蛋,立马道,“怎么又送来了?我们还有不少呢,可别再给,吃不了这么多,这天越来越热会坏的。” “只要想吃,就没有吃不了的,”杨继西不管不顾地把背篓里的鸡蛋全装进去,这才接过他手里的碗喝了一口,“又放了糖?” 刘章笑了笑,“甜甜嘴。” “这十个是二娘给的,她可惦记着平安呢,说平安瘦,你们尽管吃。” 刘章听到这话又跟杨幺妹说,杨幺妹浅浅一笑,“二娘的情我们得记着。” 二人喝完甜水,刘章拿碗去灶房洗,看着平安被擦得干干净净地穿上衣服后,孙桂芳便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蛋,“真乖。” “叫舅娘。” 杨继西蹲下身,伸出手戳了戳平安的脸蛋笑道。 平安害羞地把脸往孙桂芳怀里一藏,惹得二人轻笑。 杨幺妹把木盆斜放在一旁,接着又开始洗孩子的脏衣服,因为平安很爱干净,所以并不是很脏,三两下就晾上了。 几人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 孙桂芳也说起杨姑婆的事儿,问他们去不去,杨幺妹想了想道,“按理说还是得去的,不过姑婆并不在意我们去不去。” 他们家就这么个条件,杨姑婆又是个势利眼,即便是去了,也没什么好脸色。 而这两年来,杨幺妹一直没回过田家岗,杨大爷爷和杨二爷爷两家过寿的时候,她都是特意在赶集那天半路等人,见他们来就把钱给了。 没见到,后面的时候遇上了,也会补上。 “那就不去,反正你们这边办事儿,几个表哥也没来过。” 就说刘母去世,杨姑婆那边一个人也没来。 “四哥是不是要结婚了?” 杨幺妹又问。 刘章也说,“前天我去镇上的时候,瞧见四哥了,他正和人说话,好像是借鞋子什么的,那人还恭喜他,虽然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但瞧着喜气洋洋的,应该是好事将近。” “是,”杨继西点头,又把杨老婆子要布鞋以及杨继北借二娘钱凑彩礼的事儿说了。 听得刘章和杨幺妹气呼呼的。 “怎么能这么干!娘也太过分了!四哥没说话吗?他有脸要过去穿吗?” 杨幺妹连声问道,她可知道这个借过去可没那么容易还回来。 “老丈人也没个话?” 刘章眉头紧皱,在他眼里,岳母是个面上和气,内里偏心的,而岳父是个不管家里事儿,只管外面的,但这事儿怎么也要管一管了吧? “老四想什么我知道,”杨继西轻笑一声,与孙桂芳对视一眼道,“他也觉得娘说的是借,又不是给,我们两个未免有些小气了,不过闹到最后还是说不借我们的,这是听爹说的。” “再说爹那个人,他心里能不明白?在他看来,一家和乐的标准就是互帮互助,还是在他们老两口的话下帮助,又能掌控全家,又能看到兄弟和乐,外人瞧着也只觉得他们管得好。” 杨继西又摸了摸平安的小耳朵,软哒哒的触感让他眉眼中的郁气都散了,“可没想到我们小两口不但不听话,还挺硬气,于是断了我们的口粮,我和桂芳第二天就去找二娘搭伙了。” 一听搭伙,杨幺妹心里好受了些,又跟刘章说起那会儿三哥带她第一次搭伙的事儿。 刘章听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岳家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不是很好,却不想逼得这么厉害。 当年他在路上遇见了杨幺妹,对杨幺妹一眼钟情,想方设法地打听到她,毕竟这么清秀的姑娘还有点残疾,很好打听。 刘母得知他的心意后,便找人上门提亲,那个时候杨幺妹才十五,刘家本想着先把人订下,结果杨老婆子直接开口要了彩礼,只要能给五十块的彩礼钱,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于是他们凑上钱,给了杨老婆子。 不久便得知杨继南结婚,刘母立马明白了,还跟刘章说起这事儿,其中就提到杨幺妹在杨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 “要不你们来我们这,我们一起上工一起吃饭,”刘章劝道。 “是啊,反正爹娘就不待见我,我也没回去,和断亲差不多了,咱们家也有房间,何必回去看他们的脸色,不给饭吃,还要你们的工分!多吃亏啊。” 杨幺妹此时就像是狼崽子护着杨继西二人。 “那可不行,”杨继西伸出手指摇了摇。 “光干活儿不给吃,还要我们的工分?我们可不吃这个亏,现在走,依照爹娘的性子,怕不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而且我也是他们的儿子,就算是分家,那也得把该给我们的给了才行。” 他可不愿意图一时爽快,直接分家,又傻又分不到什么东西,还会被人用口水淹死。 更重要的是不能膈应人,这场闹剧中,他们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好吃好喝,还不干活。 反正怄气的是别人。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和二娘他们搭伙, 爹娘只有气死的,而且我们都商量好了, 下午回去就先找队长和记分员, 把工分的事儿说一说。” “能行吗?我记得记分员和大嫂的关系那么好,她肯定会跟大嫂说的,”杨幺妹有些担心, “那家里不就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 ”一直没说话的孙桂芳笑道,“我们还怕他们不知道呢, 除了杨家院子, 队里还没人知道我们被断了粮。” 杨幺妹双眼一亮,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最爱面子和名声的爹娘怕是要气惨了。” “那他们要是让你们回去吃饭, 工分的事儿就算过去了吗?” 刘章问道。 “我们不会回去吃饭, ”杨继西摊手,“好不容易能单独出来开灶,何必再回去?工分加到大家里没问题, 分粮食的时候把我们的分过来, 要是不给, 我就闹到队长那去。” 杨幺妹和刘章对视一眼, “这也算是一种分家了。” “当然, ”杨继西眨了眨眼,“他们受不了的时候, 就会主动把我们分出去, 那可不是我们不孝顺要分家, 是他们把我们分出去的,就便是想给我们泼脏水安上不孝顺的名头, 大家的眼睛也不是瞎的。” “如果他们闹得厉害,你们就搬过来,二娘虽然喜欢和娘斗,可她也不是愿意一直被娘针对着来,”杨幺妹叮嘱着,“一直搭伙不怎么可能。” “这些我们都考虑过的,”这个年代很少很少有人在父母都在的情况下分家,不管儿子儿媳是不是被不公平对待,在外人看来,把你养大,还结婚生子了,那就得听爹娘的话。 不说做老黄牛,反正也要跟着“大家长”做事说话的,孙家还有个小妹,如果他们意气用事自己提出分出去,有些人就会把矛头对准孙桂芳以及她的娘家。 因为她没进门前,杨继西就是个“孝顺”孩子,孙桂芳是“这种人”那她的妹妹肯定也差不多。 现在虽然没有网络,可那些人的嘴厉害着呢,一传十,十传百,孙家肯定会遭影响,孙玉兰也不小了,他们多考虑些。 见他们有自己的打算,杨幺妹和刘章也不再多说,转而聊起孩子的名字。 听杨继西说取的是向阳两个字时,杨幺妹和刘章一脸惊讶。 “怎么了?” 孙桂芳问。 “我们也想过这个名字,不过想的是小名,但后来还是觉得平安做小名合适。” 刘章惊奇道。 “还真是巧了!” 孙桂芳也满脸惊讶。 “巧了巧了,”杨继西连连点头,将平安抱在怀里,“记住你的书名,刘向阳,小名叫平安。” 平安扬起小脑袋大声地叫了一声舅舅,然后又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吃了午饭后,杨继西二人便准备回去了,平安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给平安的。” 孙桂芳拿出五毛钱硬是塞给了杨幺妹,“别和我们推,平安有个大名是一件喜事,我们都高兴。” “你们现在还搭伙呢,不能这么大手大脚,”杨幺妹眉头紧皱,想把钱塞回去。 “怎么,我们给平安一点吃糖钱你们都不要?”杨继西严肃着一张脸,杨幺妹知道再推辞肯定不高兴了,赶紧把钱揣进兜里。 “收了收了。” 孙桂芳见此扑哧一笑,“看你,还要你三哥凶一凶才愿意。” 杨幺妹脸一红,“有时候觉得三哥挺吓人的。” 不过她很开心,因为知道三哥很爱护自己。 刘章从小菜地过来,原本属于杨继西背过来的背篓里已经装满了小菜。 他们也没啥东西给,自留地的菜也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你怕是把菜地给薅光了。” 杨继西打趣着,但也背上了背篓,都是亲近的人,他也不喜欢做那种姿态。 “哪有,”刘章笑眯眯地道。 “那我们走了,你们别送,孩子在家呢。” 孙桂芳虽然这么说了,可刘章还是把人送到了村口。 回到生产队,杨继西和孙桂芳就这么背着一篓的菜来到了队长家。 队长前两天上山砍柴伤了手,所以一直在家干着轻巧活,杨继西是知道的,所以才确定他在家。 “这是打哪里回来啊?” 队长招呼他们坐,扫了一眼杨继西放下的背篓笑问道。 他媳妇儿也端来两碗水,让他们喝。 孙桂芳正好渴了,连声道谢,一碗直接喝光了,见此队长媳妇笑道,“这是去镇上了?” “去看了看幺妹,”杨继西回道,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说明来意。 听得队长两口子一愣一愣的。 “.....断你们的粮食只是因为你们不给借布鞋?” 队长脸色怪异。 这种事儿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你们就借嘛,何必闹这么僵。” 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见杨继西两口子面露难色,队长媳妇儿到底是过来人,轻哼一声道,“怕不是借那么简单,这新媳妇儿都穿到脚底下了,第二天让还回去人家心里怎么想?” 队长又是一愣,见对面小两口垂着头不说话,便知道自己媳妇儿说对了。 他挠了挠头,自家也不是没有婆媳矛盾,只不过娘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倒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那什么,你们的意思是,分家?那可会被戳着鼻子议论的。” 他提醒着。 就是前些日子河对岸那家儿媳妇因为顶了婆婆一句话,都被队里的人来回说,那小媳妇都不敢出门了。 “我们也不能饿啊,”杨继西指了指身后放着的背篓,“现在我们在二娘家搭伙,怕菜不够,我们才去幺妹那,也是没法子。” 阿这。 队长再次挠头,这事儿怎么搞? “要我说,这样也行,总不能吃着他二娘家的饭,干着自家的活儿,到了年底还分不到粮食,那怎么过日子?现在是两口子,万一有了孩子呢?” 队长媳妇儿的话让队长想了想。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工分挪到个人的头上倒也不是难事。 “我跟你们回去一趟,要是能坐下好好说是最好的,”队长起身说。 二人也没拒绝,杨继西可太清楚家里人的性子了,肯定不会同意,然后坚决大家长的姿态,他们也能继续安稳地和二娘他们搭伙。 杨继西背上背篓,孙桂芳把碗还给队长媳妇儿道了谢,二人便跟着队长回家了。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现在是十分不满他们,可人家说了不吃家里的饭菜,就不干家里的活儿。 就是为了那口气,他们也不会答应就这么让他们回来吃,有本事就一直搭伙。 所以队长上门时,杨老汉气得脸都青了,家丑不外扬,结果这老三两口子倒好,什么事儿都往外说了! 杨老婆子更是红着眼道。 “是我的错,我本想着大喜的日子能够让老四两口子体面些,结果让老三两口子伤了心。” 见她这副样子,队长有些不自在,又看向正在杨二奶奶院子里的杨继西二人,想着这两人怎么到了大柳树那就落后,结果进的是杨二爷爷家的院子。 “这事也不是多大的事儿,那鞋子是人家亲妈给做的,当然珍惜点是好事儿。”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杨继北,“你还借吗?” “不借了,我借了我朋友的。” 杨继北摆了摆手道。 “那这事儿就过去了嘛!”队长心中一喜,拍了拍大腿道,“杨三哥啊,这不给饭吃,那怎么好好上工?既然事情都没什么了,那就让他们回来嘛,家和万事兴。” “不是我们不让他们回来吃饭,实在是他们倔得很,我们劝了也没用,现在居然想把工分都挪出去,”杨老婆子一脸伤透了心,并且表示,“除非我死了!否则别想动分家的念头!” “我还活得好好!分个屁!” 杨老汉指着那边院子里的杨继西二人大声骂道,“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们的?!结婚是结错了是不是?翅膀硬了是不是!” “爹可别胡说,我们只是想回家吃饭。” 杨继西大声回着。 孙桂芳没说话。 杨二奶奶在堂屋里,闻言有些惊讶,怎么想回去了? 杨大奶奶和杨大爷爷也从堂屋出来,脸上带着惊讶,队长怎么来了? “你们不是挺厉害的吗?有本事就一直搭伙!” “行!既然爹不让我们回家吃饭,那我们就搭伙!我就不信我们能饿死!” 杨继西更大声地回着,一脸的倔强。 杨老汉气得更厉害了,顿时对还想劝说的队长道,“工分给他挪去!我倒要看看这孽子能跟老子犟到什么时候去!” 说完便气呼呼地回了堂屋,杨老婆子一脸担心,却还是哽咽着对尴尬的队长道,“这对父子真是的!麻烦队长了,我会好好劝说的。” 杨继北和杨继东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说话。 “那这工分.....” 杨老婆子正要再次表明除非自己死了的话时,就听杨老汉又大声道,“给他挪出去!” 闻言杨老婆子气得跺脚,杨老汉见此瞪眼道,“不给他们个教训,还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 杨老婆子还能说啥?只盼着杨继西他们没钱了回来认错,到时候工分自然也挪回来了。 见杨老汉态度坚定,队长叹了口气也不再劝,毕竟这说到底还是人家的家事,他做自己能做的就是了。 队长也没让杨继西二人跟着他再跑记分员那边了。 “我让记分员先给你们挪出来,等你们家里没啥事儿的时候,再给你们挪回去。” “队长,麻烦把我今年的全部挪出来,”杨继西有些不好意思道,“上半年的全部,桂芳才进家门没多久,我怕粮食不够。” 队长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那边正在干活儿的沈凤仙几人,最后还是应下了。 在他想来,应该年底前杨继西二人会和家里人和好,毕竟就像是杨老汉说的那样,搭伙也不会太久,再者他们还住在家里,这分吃不分住,又是一个屋檐下,早晚会和好的。 他十分乐观地去找了记分员,记分员听得一愣一愣的,却还是把杨继西这一年的工分都单独挪在了一起,并且在旁边加上了孙桂芳的名字。 “这杨老三的媳妇儿刚进门,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啊?” 记分员的男人等队长走了后,一脸惊奇道。 记分员合上那本有些旧了的本子,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她的婆婆闻言眉头紧皱,“这媳妇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挑拨离间呢?” 记分员立马道,“事情还不清楚,娘您别出去乱说。” “我是那种人?”婆婆哼了一声,拿着镰刀就道,“我出去砍一根竹子回来。” 这一出去就是两个小时,回来还猛喝水,一看就是和别人吹牛吹得喉咙发干,记分员张了张嘴想问她是不是出去找人聊这事儿了,但又想到沈凤仙,便闭上了嘴。 结果一个下午的时间,田家岗便多了一则杨家的“新闻。” 杨继康黑着脸背着柴回来,先把柴放好,再去找正在杨二奶奶堂屋里编背篓的杨继西。 “你今天去找队长说工分的事儿了?” “是啊,康哥你坐,是不是听见了什么话了?”杨继西笑问道。 见他笑嘻嘻的样子,杨继康放下担心,“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把三弟妹说得可难听了!当然,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继西和孙桂芳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特别是杨继西,他可知道记分员的婆婆是个爱说闲话的。 “我是什么样的?” 孙桂芳从灶房探出头,一脸好奇。 杨继康见他们都不当回事,顿觉头疼,“说你一进门就闹分家,现在还撺掇继西把工分挪出来,简直翻了天,是个搅事精,至于继西,就是个白眼狼,不知道爹娘辛苦,只知道跟着媳妇儿走的孽子。” 听到自己想听得后,孙桂芳笑眯眯地回了灶房,杨二爷爷帮着烧灶火,她做饭呢。 “没事儿,二娘早在队长走了没多久就出去了,明儿就有两个版本。” 杨继西完全不慌。 这边的沈凤仙他们一直在院子里干活儿,倒是不知道外面怎么传的。 她这会儿心情不错地在做饭,打孙桂芳进门开始,她就不喜欢对方,娇气得很不说,家里的家务活儿也没怎么干。 要是真分家那更好,反正他们是要养公婆的,早点把人分出去,他们的日子更好过,只是老三的工分有些可惜了。 不过沈凤仙还是心情很好,比起工分,她更得更多。 杨继东正在劝着杨老汉,“这老三的工分挪出去了,那我们家可得少不少工分,年底队会我们就评选不上上进家庭了。” 老三干活儿嘎嘎猛,虽然他们也不是很差,但也正是因为有老三的工分扛着,才能让他们每年都拿下上进家庭,家里得了好几个瓷碗和瓷杯呢。 “就他们能搭伙多久?”杨老汉自觉很是冷静,“别看你二娘和你娘不对付,可她也不是个大方的,等你三嫂的嫁妆钱没了,还能继续搭伙?孙家就是能继续贴钱,也不会太久。” “老三媳妇嫁妆钱只有十块,还用了一些,顶多手里还有八块,”杨老婆子抱着毛蛋说道,“两口子一起吃,一月怎么也要给一块钱吧?年底还得过年,我看坚持不了多久。” “我也觉得,”杨继北点头。 不想再提老三两口子的杨老汉扫了一眼堂屋,又想起老二两口子,“老三不像话,老二他们也不像话!明天再不回来,我也断了他们的粮食!” 这还断上瘾了?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回来时,饭菜也刚好,杨继西收好编了三分之一的背篓,洗了手帮着端菜。 瞧着他们一个帮着端菜一个帮着端碗,还有一个擦桌子。 杨二奶奶恍神了一下后,便被杨二爷爷招呼着吃饭。 “明儿队里就不会这么说了,你们放心吧。” “谢谢二娘。” “谢啥,我也是说的实话,快吃。” 等两口子洗漱完和他们聊了聊天回去睡觉后,看着关堂屋门的杨二爷爷,杨二奶奶忽然道,“你说,老三愿不愿意把继西过继给我们?” 杨二爷爷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昏暗的油灯下,杨二爷爷挠了挠头,“你怎么动了这个念头?” 虽然没有儿子缘,可这么多年来,二人从未想过过继的事儿。 “就忽然觉得那老婆子既然觉得继西不好,那我觉得好,过继过来不就更好了?” 虽然女儿女婿们孝顺,可她还是想一直在这过下去,不想老了去女儿家。 “老三同不同意我不知道,三弟妹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她的东西,自己可以不要,别人碰一下就不得了。” “继西是东西吗?他是个人。” 杨二爷爷听这话觉得怪怪的,不过打了个哈欠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睡觉。 “睡觉吧,别乱想了。” 可杨二奶奶睡不着了。 第二天杨继西二人过来帮着做早饭的时候,她拿出鸡蛋打进碗里准备做蒸蛋,一边搅拌一边对孙桂芳道,“二娘这好,还是那边好?” “二娘这边,心情舒畅,和二娘说话也很轻松,”孙桂芳老实回着。 “我也觉得,打小我就觉得大娘和二娘家的气氛好,”杨继西点头赞成。 闻言,杨二奶奶心情极好,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见此杨继西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知道她没有别的心思,便也跟着笑。 吃饭时杨二奶奶也时不时盯着二人看,看着看着就笑。 杨二爷爷刚开始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等吃下半碗饭后,才猛然想起昨晚对方说的话,顿时也跟着看二人。 杨继西和孙桂芳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出他们不自在后,杨二奶奶总算收回视线,还在桌下踢了杨二爷爷一眼,提醒他别盯着看。 杨二爷爷忍着疼,垂头继续吃饭。 今儿天气不错,院墙也搞了一大半,沈凤仙得空想把衣服洗了,跟杨老婆子说了一声后,便提着一桶衣服去河边洗。 刚到,便见好几个说得上话的人也在,她笑眯眯地过去找了个地,还没开口呢,就听左边脸上嘴角带了一颗黑痣的女人问道。 “欸,你那三弟妹厉害啊,一进门就搞出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大伙儿是怎么说她的。” “是啊是啊,这可和分家没有什么两样了,你婆婆可真是好脾气,都把工分挪出去了,也不发火。” 正在搓小孩裤子的黑脸女人连连点头。 不发火?你怕是没瞧见。 沈凤仙心里道,面上却叹了口气,“刚进门不知道轻重,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也不知道是说她日子不好过,还是说杨老三两口子。 就在这个她们七嘴八舌的时候,又有一妇人提着木桶过来了,她个子挺高,一张圆脸瞧着便心喜,这是吴家大媳妇,肚子还微微挺着。 “哟,大肚婆来了?” 嘴角带黑痣的于家大嫂取笑道。 “你家那口子舍得你出来?”黑脸女人也跟着笑道。 谁不知道吴大嫂命好,丈夫爱护,公公也讲理,婆婆早年就走了,就她当家。 下面三个小姑子,去年最小的也嫁出去了,自己又接连生了三个儿子,现如今又有了。 要说沈凤仙最羡慕嫉妒的人是谁,那吴大嫂铁定排第一,二人嫁进田家岗 是同一年,只不过一个是春天,一个是秋天。 “还说呢,我是偷偷出来的,在家待着浑身不得劲儿,”吴大嫂是个爽朗性子,麻利地蹲下拿出衣服便开始洗起来了,“说什么这么热闹,老远就听见你们叽叽喳喳了。” 于大嫂瞅了一眼自打吴大嫂出现,就没说话的沈凤仙,“说杨老三两口子呢,你知不知道啊......” 吴大嫂一边洗衣服一边听对方巴拉巴拉,等巴拉完时,吴大嫂还没说话呢,一旁加快速度洗好衣服的沈凤仙便提着木桶说,“我家里还要弄院墙,就先走了。” 说着便提着木桶,大步离开。 黑脸女人见此低声道,“她怎么了?” 之前还好好的。 于大嫂轻咳一声,她是知道一点的,只要有吴大嫂在的地方,沈凤仙总会沉默些,于是转移话题继续道,“你说着杨老三的媳妇儿可真不知道是傻还是蠢了,这闹分家对她可没啥好处,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 “你们听谁说的?” 吴大嫂轻声问道。 “记分员的婆婆呗,队长昨儿找记分员挪杨老三的工分时,她听见了。” 于大嫂激动道,说别人家的事儿,那就是停不下来。 “你们啊,只听了队长知道的,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隐情.....” 杨二奶奶和吴大嫂向来是关系不错的,两人虽然年龄差了不少,可性子都差不多,很是合得来,昨儿杨二奶奶便去的吴大嫂家。 吴大嫂把杨继西自己攒彩礼,以及婚后第二天就病倒在床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却连房门都没进的事儿,以及借鞋子还有断粮都说了。 听得大伙儿是一愣一愣的,说完吴大嫂的衣服也洗好了,便也离开了。 她一走,几人面面相觑。 黑脸女人第一个说话,“比起记分员婆婆说的,我更相信吴大嫂的话,你们仔细想想,就杨老三结婚席面那叫一个简陋哟!而且那天杨三娘的脸色一直不好看。” “这我知道,我也瞧见了。” “这布鞋是人家孙家给的,开口借给杨老四两口子,鞋都穿了,还是新媳妇穿过,第二天能好意思让人家还?怕不是借这么简单.....” 于大嫂连连点头,再说断粮的事儿,“不给吃的,还让干活儿给家里工分,搁在我身上,我也不乐意!” “可不,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偏心了!” 还没到中午,队里的风向就变了。 特别是家里有公婆偏心的人听了后,心里都觉得杨老三这事儿干得痛快。 虽然没有说出赞成的话,却也没指着杨继西二人骂不孝顺。 杨老婆子带着毛蛋出去遛弯的时候,就被一老太太拉住聊了几句。 这么几句下来,杨老婆子回到家里便钻进屋子躺下,直呼心口疼。 杨老汉见此赶紧进屋,结果听了杨老婆子的话后,脸黑得不行,“外人怎么知道断粮的事儿?借鞋的事儿怎么传出去的?” “还能是谁?二嫂呗!记分员家就是知道些,那也只是知道工分的事儿,队长能出去乱说?” 杨老婆子捂着心口十分难受道。 杨老汉气呼呼地走出房间,到了院子时,却见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过来了,他一下卡了壳,人家笑眯眯的,他怎么好质问?再说这也是老伴儿自己猜的,他们没有证据。 “明儿去小姑家,我和大嫂想着早点去,太阳也不大,所以吃了早饭就得出发,你跟三弟妹说一声,别忘了。” 杨老汉只能干巴巴地应着,站着也觉得尴尬,便提着沾了不少黏土的竹簸箕去另一边干活了。 杨二奶奶笑着说完了还不走,来到正在干活儿的杨继北他们面前,探头探脑地看着那刚弄上去的黏土直点头,“这样确实结实多了,我们那边也得弄一弄。” “趁着现在活儿不多,可以弄一下,”杨继东接话。 “是啊,”杨继北借了她的钱,自然也不会因为杨老婆子不高兴而对人家冷淡,甚至还说了他们要是弄院墙,自己会过去帮忙的话,听得杨二奶奶笑得畅快。 而房里心口疼的杨老婆子听见动静后,早就来到房门那贴着耳朵听了。 闻言脸自然发黑。 杨二奶奶走了后,杨老婆子轻轻骂了一句杨继北,又想到他借的那十块钱,她轻哼一声,“自己还去!” 此时杨继北还不知道自己背了十块钱的债,在他看来,这钱只要冲着杨老婆子缠几次,肯定能还上,他又不是三哥那么倔强,所以并不觉得那账会让自己还。 杨继西在杨二奶奶家的堂屋编着背篓,孙桂芳做好了上衣,正在他背上比画,杨二奶奶回来时见到这一幕,便道。 “肯定没问题,能穿。” “第一次做,就怕哪里不对,”孙桂芳笑道,放下衣服后,又开始做裤子,杨二奶奶教她怎么用剪刀裁布,说着又想起几天不见的杨继南一家三口。 “你们二哥咋还没回来?” 杨继西摇头,“家里也没啥事儿,多待几天也好。” “还好呢,我看你爹娘都想给他们断粮了,”杨二奶奶说着摸了摸下巴,“真要是断了,我可不让他们过来搭伙。” 和杨继康一样,她向来除了杨继西和杨幺妹外,不喜欢杨老汉家的其他人。 孙桂芳和杨继西闻言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又聊了其他事儿。 这边其乐融融,杨老婆子那边却不怎么乐观,因为杨老婆子说心口疼得厉害,杨继北着急忙慌地过来跟杨继西二人说,要把人送到镇上去看病。 “还等啥啊,背着去啊!” 杨继西一脸着急道。 那模样比杨继北急多了。 杨继北见此也觉得杨继西是惦记着家里的,便拉着他回到那边,此时杨继东正要把人背上,结果本来没什么精神的杨老婆子指着杨继西哽咽道,“老三啊,我的老三啊。” 杨继西忍着鸡皮疙瘩,却没有上前,而是催着杨继东,“大哥你没看见娘难受啊!赶紧背上,我们兄弟三人轮着来,把人送到镇上好好看去!” 杨老汉也着急得很,闻言也没意会到杨老婆子的“意思”同样催着杨继东。 可怜杨继东刚干了活儿,这会快中午了又有些饿,身上又是泥又是汗的,也顾不得其他了,谁让他是老大,自然是第一个背。 杨老婆子见此只能磨牙,趴在他身上,嘴里却一直叫着老三。 “钱带了吗?我看娘这情况几块钱怕是不行,最少也要带十块!” 杨继西一脸严肃,杨继北一愣,首先想到是自己的彩礼钱,加上他借的昨天才和媒人一起送到刘家去了,走之前杨老婆子再三强调家里吃紧得很,席面钱都得去舅舅家借才可以。 “....家里没钱了。” 杨继北抿了抿唇,干涩道。 杨继西一愣,接着恍然大悟,“是了,你的婚事.....钱送过去了吗?” “送了,昨儿送的,”杨继东知道这事儿,心里也打鼓,看向杨老汉,“爹,家里还有多少钱?” 杨老汉嘴皮子动了动,看向杨老婆子,他怎么说?要是说多了,那不是暴露了?可说没有,那老婆子这病..... 杨老婆子只想折腾老三和老四这两个不孝子,闻言也觉得自己大意了,她赶紧让杨继东放自己下来,伸出手让杨老汉扶着自己。 接着她抚着心口,语气十分虚弱道,“我觉得好多了,老毛病而已,不去了不去了,他爹啊,扶我回去躺躺,没事儿的。” “娘!” 杨继西特别大声地喊道,把抱着毛蛋的沈凤仙都吓一跳,众人都看了过来,只见杨继西抹了一把脸,什么难受道。 “您都病成这样了,还管家里有没有钱啊,爹就是借,也要借钱给你治病的!” 杨老汉浑身一抖,他可不想借钱!家里明明有! 他不由得瞪了一眼老伴儿,说了第一个谎,就得有无数个谎去填补,“去看病!” 结果杨老婆子偷偷掐了他一下,“我没事儿了,老三你别担心,借钱不得还啊?家里的钱本来就吃紧,老四又要办事儿了.....” 被掐了一把的杨老汉立马明白她是故意折腾了,心里也放心她没事儿,便跟着道,“你娘说得对,你们要是听话些,她也不会这么难受,特别是老三!你知道队里怎么议论我们的吗?” “啊?” 杨继西一脸疑惑,“队里议论我们了吗?” “议论了,”沈凤仙开口道,“我去河边洗衣服,碰见了吴大嫂还有于大嫂他们,都知道我们家不和乐,话也说得有些难听,我洗衣服都洗不下去....” “听见了吗老三?” 杨老汉借着这个机会指着鼻子骂他,杨继西将计就计,梗着脖子又说他们这些年的偏心行为,接着父子二人不欢而散。 看着杨继西气呼呼地走向杨二奶奶那边,杨老汉气得大吼,“有本事你就一直搭伙!” 接着又冲沈凤仙吼了一句,“不准做老三两口子的饭!” 想到还没回来的杨继南他们,杨老汉又扯着喉咙让杨继北现在就去何家把人叫回来。 “家里乱成一团,你们娘都气病了!他们还不回来,你跟他们说,再不回来就和老三两口子一样,出去找搭伙去!” 说完便气呼呼地扶着脸色不怎么好的杨老婆子回房去了。 杨继北摸了摸鼻子站在原地,杨继东见此小声道,“还不去?” “我还没吃午饭呢。” “去何家吃嘛,再说,你现在还想吃午饭?” 杨继东翻了个白眼。 杨继北叹了口气,又往杨二奶奶那边看了一眼后,这才离开。 三哥这脾气是越来越倔了,现在都能跟爹对着吼了。 那边的热闹,不说中间的杨继康一家听见了,就是杨二奶奶他们在堂屋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见杨继西回来,杨二奶奶把糖水递过去,“你娘又心口疼?” “老毛病了,现在说家里没钱,不愿意去,我说让爹借钱,她又不愿意,”杨继西喝了口糖水,见孙桂芳也端着碗,便知道她也喝了,“二娘,又没干体力活,别浪费糖。” “给你们喝叫什么浪费,”杨二奶奶瞪了他一眼,继续道,“什么老毛病,根本就没这个病!自打进门开始心里不舒坦就说心口疼,其实屁事儿没有,哪一次喝过药?” “在床上躺几天,吃喝一点没落下,她就是故意折腾,”杨二奶奶可不觉得这是在故意说人坏话,“你们可别被骗了,我看她是心里不爽快,想折腾你呢。” “没事儿,”杨继西笑了笑,“这不是没折腾住?” 他可不是傻子。 杨大奶奶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石头见此眨巴着眼睛问道,“奶,幺奶奶家没钱了啊?” “大人的事儿,你别管,”杨大奶奶戳了他脑门一下,“你也这么大了,你爹说九月就送你去念书,不说能念初中,你把小学那几年念完也好,这识字有识字的好处知道不?” “知道,”石头自打得知自己下半年要去念书就有些兴奋,“我会好好念书的!” 杨大奶奶笑着点头,又叮嘱对方没什么事儿别去那边找狗蛋玩了,“他想找你玩儿会过来的。” 狗蛋确实在家待不住,见中午又是吃咸菜汤和水煮白菜后,他转身就往杨二奶奶这边跑。 杨继东叫也叫不住,杨老汉老两口在房里嘀嘀咕咕呢,听见杨继东叫狗蛋,杨老汉本想出去把狗蛋叫回来,结果杨老婆子拉住他。 “狗蛋过去瞧瞧也好。” 杨老汉闻言便坐下了,“你都说了要去继东舅舅家借钱,这不借家里的孩子可会起疑的。” “我说借了就是借了,他们不能追着舅舅问吧?” 杨老婆子现在真觉得不舒服,头疼得很,“队里那些闲话可怎么办啊,我们可没有半点亏待老三两口子.....” “只要我不分家,闲话早晚就散的,再说老三两口子坚持不了多久,等老四办事儿的时候,孙家一定会来人,你到时候跟他们好好说说。” 杨老婆子顿时精神了些,这可是戳孙母心窝子的好时候!看看她教导出来的好闺女! 下午,杨继北和杨继南回来了。 没见到何明秀和大花。 杨老汉也不问原因,先把杨继南骂了一顿,接着才问何明秀母女怎么没回来。 “大花姥姥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她姥爷又伤了手,大花的大舅和二舅去大石湾生产队打檐沟,半个月都不会回来,我们就留下帮忙照顾几天。” 他也确实存了小心思,不想回家。 “大花两个舅舅不在家,两个舅娘总是在的吧!”杨老汉戳穿他的小心思,“家里是留不住你们了是吧?都想出去搭伙了是吧?你也要学老三他们吗!” 杨继南垂着头听训,最后满脸诚恳地说自己错了,认错态度极好,“明秀和大花她们明儿就回来。” 杨老汉骂了一顿,心里也舒服多了,闻言也没再多说,只是让他去弄院墙。 杨继南还进屋里和杨老婆子说了说话,见杨老婆子没什么精神,便出去干活了。 杨继西站在院子里瞧见杨继南在搞院墙,老远冲他喊了一声,“二哥回来了啊!” “....啊。” 顶着堂屋里杨老汉的冷眼,杨继南艰难应着,心里佩服老三真是牛皮得很,都出去搭伙了还感觉啥也没发生一样。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不过想到自己这些天在何家过的日子, 杨继南觉得是今年最舒心的时候了,也难怪老三他们回门也久久不回来。 当晚上看着桌上那毫无油水可言的饭菜时, 杨继南忽然觉得去何家搭伙也不错。 在狗蛋嘴里嚼着肉, 手上拿着一片肉回来时,杨继南咽了咽口水,杨继东黑着脸问他从哪里得来的。 狗蛋咽下嘴里的肉, “大奶奶和二奶奶给的。” 沈凤仙笑道, “吃了饭了?” 狗蛋点头,“大奶奶他们在二奶奶家吃饭, 我和石头哥一起吃的。” 走的时候杨二奶奶还给他夹了一片肉带回来呢。 “出息!” 杨老汉骂了一句, 却没阻止他吃, 倒是被沈凤仙抱着的毛蛋哭闹着要吃, 还伸手去抢狗蛋手里的肉, 狗蛋一下塞进嘴里, 毛蛋见此号啕大哭。 “不哭,我再去要!” 狗蛋舔了舔手指说道。 杨继北嘴角一抽,见杨继东和沈凤仙没阻止, 便也没说话, 杨继南倒是看不惯, “都吃了还去要, 二娘不知道怎么想我们呢。” 这话让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杨老婆子立马出来了, “不准去!” “丢人现眼!家里的饭菜吃不得啊?你是不是也想出去搭伙!” 杨老汉气得把筷子啪地放在桌上,虽然骂着狗蛋, 却盯着杨继东。 杨继东哪里敢说半个字, 把狗蛋拉过来, 冲着他屁股就是好几下,狗蛋被揍得哇哇大哭。 杨老婆子又心疼了, 把狗蛋抢过去,大声道,“是孩子的错吗?大人这么学,孩子能不跟着学吗!狗蛋不哭,明天跟奶去姑婆家吃肉啊。” 狗蛋一下就不哭了,“吃肉吃肉!” 毛蛋也叫着吃肉。 杨继西两口子回来后,直接进房间睡了。 杨老汉坐在堂屋不见人进来,气得不行,又拉不下面去房门那骂人,干脆回房了。 “试试衣服。” 屋子里有豆油灯,所以能瞧见。 这灯是杨二奶奶让他们拿回来的,反正家里有好几盏,放着也没用,于是杨继西便借了过来。 “这里面的豆油用完了,我们就自己买,”孙桂芳见他穿着合适,便笑道。 “应该的,”杨继西也不喜欢占人便宜,“你别光给我做。” “当然了,我自己也有,我得好好做,这一次我可不会手忙脚乱,做出来的衣服肯定比你身上这件好看。” 孙桂芳美滋滋地说道。 “那最好,你穿着好看,我瞧着也好看。” “说什么浑话,”孙桂芳给了他一下,又想继续做裤子,被杨继西拦住,“这油灯下做多了对眼睛不好,我有衣服穿,不着急。” “那我也睡不着,”孙桂芳放下针线,“要不明儿我们去队长那问问有啥活儿做。” “行。” 杨继西点头,反正工分都是他们的。 他们倒是好睡,杨老汉又和杨老婆子骂了他俩好几声,“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等着吧,等他们没钱了,就会回来求我们的。” 杨老婆子是明白了,在老三两口子还能搭伙时,他们就不会回来,瞧瞧这些天二人的做派,气的还是他们自个儿。 翌日,吃了早饭后,杨老婆子就穿戴好,背着毛蛋,牵着狗蛋去找杨大奶奶,杨大奶奶正等着她呢。 “石头不去啊?” 杨老婆子见石头还在慢吞吞地吃饭,便顺口问了句。 “不去,这孩子不爱到处跑,”杨大奶奶本来说了句实话,却见杨老婆子面露尴尬,这才知道对方误会了。 杨老婆子可是把两个孙子都带上了的。 “想着下半年把石头送去念书了,就拘着他些,收收心,”同样看出杨老婆子误会的康嫂连忙接话道。 “是是是,这小子皮得很,走吧走吧,”杨大奶奶尴尬一笑,招呼着杨老婆子去找杨二奶奶。 结果到杨二奶奶院子,便见他们还在吃饭,杨继西和孙桂芳脸上都是笑,杨二爷爷正说着什么,杨二奶奶还捶了他几下,瞧着和乐得不得了。 眼瞅着身旁的杨老婆子脸色发沉,杨大奶奶连忙唤着杨二奶奶,“咋才吃饭呢?我们可收拾好了。” “来来来进来坐,这天才亮多久,你们这么早啊,”杨二奶奶热情招呼着,见杨大奶奶进来了,杨老婆子不动,她便笑着冲狗蛋招手,“狗蛋,吃鸡蛋不?” “要!” 狗蛋立马挣开杨老婆子的手跑进堂屋,杨老婆子气得想要叫住他,结果杨继西端着碗出来,满脸关心地问道。 “娘,今儿怎么样了?可还有不舒服的?要不去姑姑那边时,顺带去县里看看心口。” 杨老婆子在别人面前向来是性子好,十分温柔的。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笑道,“娘知道的。” 扫到杨继西碗里的炒鸡蛋还有两片肥瘦相间的肉时,她心头也哽,又想起自己早上吃的咸菜杂粮饭,暗骂老三两口子日子过得舒畅,却不管老娘的死活。 毛蛋闻见香味儿,流着口水冲杨继西伸出手,杨继西扬眉,“毛蛋没吃早饭?” “吃了,别管他,”不想再丢人的杨老婆子对堂屋里的杨大奶奶说了句,“我去大柳树下等你们。” 狗蛋已经在吃鸡蛋了,她可不想让毛蛋跟着闹起来。 “欸,我马上就好,”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应着。 “你也是,不是说早点走吗?” 等杨老婆子出了院门后,杨大奶奶瞪了杨二奶奶一眼道。 “这不是挺早的吗?这可比上工时还要早吃饭了,”杨二奶奶三两下吃完饭,又拉着孙桂芳低声说了几句后,便和杨二爷爷准备出门了。 杨大奶奶惊讶地看了眼杨二爷爷,杨二爷爷见此笑道,“我们还想去继春那看看。” 杨继春,是他们的大女儿。 “这样啊,”杨大奶奶点头。 “你们想吃啥自己做,我们走了。” 杨二奶奶笑盈盈地冲杨继西二人挥了挥手道。 “欸,你们路上小心,”杨继西和孙桂芳把人送到大柳树那。 见他们这么对待杨二奶奶他们,杨老婆子心里更怄了。 偏偏杨继西和孙桂芳还笑眯眯地跟她说了几句关心话,搞得杨老婆子还得应着。 路上杨二奶奶又一直在夸老三两口子,眼瞅着杨老婆子一个人背着毛蛋大步走在最前面,杨大奶奶拉了拉杨二奶奶的衣袖。 “行了,再说把人气走了。” 杨二奶奶提高声音,看着扯着路上杂草玩儿的狗蛋问道,“狗蛋,看你奶走得那么快,这病肯定是好了。” 前面的杨老婆子慢下脚步,脸色却不好看,偏偏狗蛋还回着,“奶早上还吃了两碗饭呢,身体好得很。” 杨老婆子:..... 这糟心孙子真是够了! 虽然有些早,但路上还是遇见了一些勤劳的村民,大家看杨老婆子的眼神都少带了点什么,不过没有当面问。 等他们走了后,这才低声说着。 杨继西和孙桂芳收拾好碗筷灶台后,便锁上门,背着背篓拿着锄头去队长那领活儿做。 “小坡山那种毛豆,正好差人,不过工分不高,”队长说。 “小坡山的土那么贫瘠能种出毛豆吗?” 杨继西问。 队长叹了口气,“好歹也是地,先种上吧,能得多少就多少。” 到了小坡山后,孙桂芳才知道杨继西为什么这么问,这压根就是一荒地,而且石子儿偏多。 吴大嫂的丈夫正好是这边的小组长,杨继西带着孙桂芳过去打了声招呼。 这加上他们一共五个人。 吴大嫂的丈夫叫吴和国,比杨继东大两岁,长得高高大大,壮实,黑黝黝的。 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这人话不多,属于能干活就少说话的人,杨继西带着孙桂芳去另一边开始干活。 另外还有一对夫妻,二人自然知道杨家这两天传得厉害的事儿,纷纷打量了几眼孙桂芳。 等杨继西看过来时,二人别开眼,不再打量。 等歇息的时候,杨继西二人也是坐在一旁喝水的。 中午他们回到杨二奶奶家做饭,杨二奶奶拿了二十个鸡蛋出来,一把细面,还有半袋子米,以及红薯土豆啥的。 瞧着好像要出去好多天的样子,其实也就是几天。 看着那土豆,杨继西拿了一个起来,“我放进福窝里试试。” “行。” 孙桂芳点头。 杨继西又拿出八个鸡蛋,这是昨天增出来的,“这两天我们吃这个。” 中午吃韭菜炒鸡蛋以及早上剩下的杂粮饭,吃完又出门干活了。 杨继南坐在堂屋门口,侧头就看见他们出门,杨老汉则是脸色不好地在堂屋里说起还没回来的何明秀母女。 “爹,家里也没啥事儿,迟一点回来没关系,我干活就是了。” 杨继南无奈道。 本以为娘不在家就没人念叨,结果杨老汉还挺唠叨的。 杨老汉怒火一下就来了,指着杨继南骂,骂完以后又开始骂杨继西二人,来回就不得空,媒人笑眯眯站在院门口时,他才停下。 等杨继西二人傍晚回来,孙桂芳在那边烧水,杨继西回屋子里拿换洗衣服,便见杨继南冲他招手。 “怎么了二哥?” 杨继西走过去。 “你们今天上工去了?” “嗯,去小坡山种毛豆,”杨继西点头,见大花蹦蹦跳跳地堂屋出来,还招呼了自己一声后,便笑道,“大花回来了?” 大花点头,因为在姥姥家的这几天玩得开心,所以脸上全是愉悦,即便和何明秀回到家时,杨老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但杨老汉也只是问了一下何家老两口的身体,没有当着何明秀的面骂人。 “你们的工分全部挪出去了?” “嗯,”杨继西继续点头。 杨继南满脸羡慕,“可以啊,跟二娘他们搭伙自在吧?” 见他没完没了,也不说重点,杨继西便反问道,“是不是老四的日子确定了?” “你知道?” “彩礼都送过去了,日子也就能商量好了。” 杨继西并不觉得意外,上辈子老四就是四月中旬结婚的。 “这个月二十号,今天十四号,还有六天,爹的意思告诉你们一声,”杨继西轻咳一声,扫了一眼堂屋,“该帮忙的时候还是回来帮忙,不管家里怎么闹,外人面前得做出一副样子。” “哦,”杨继西没有点头也没有应下,只是平淡地哦了一声,“我先去拿衣服洗澡,浑身汗,小坡山那边灰重得很,头发里都是。” 说着,他还抬起手搓了一下脑袋,顿时有不少灰尘散在空中,杨继南往后退了两步,“那你快去。” 杨继西笑了笑,回房拿了他和孙桂芳的衣服后,便去那边了。 “他怎么说的?” 杨继南进堂屋,就被杨继东问道。 其实是替一旁抽旱烟的杨老汉问的。 “应了一声,”杨继南看向杨继北,杨继北满脸期待,像个傻小子。 这边杨继西先让孙桂芳去洗了澡,自己煮了饭菜,等孙桂芳洗好进屋时,饭就快好了,吃了饭后,杨继西才去洗澡。 二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着话,并不是很明亮的油灯下,却布满了温馨,杨继西十分喜欢这样的气氛。 “老四办事儿那天,我们就招呼客人,别的不管,老四一家运道好,不交恶也不巴结就是了。” “这个好,”孙桂芳点头,想到未来那个福运侄女,她就觉得神奇得很,“你说像我们有这种别人看不见的空间,这世上有多少?” “应该不多,特别是小侄女那种堪比小世界的空间,”杨继西还是很羡慕的,不过他觉得现在这个也很好,“奇遇不可求啊。” “我们也是奇遇的人嘛,”孙桂芳笑得很开心,杨继西撒了一点干净的水过去,被孙桂芳打了好几下,灶房里全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石头过来便听见了,他站在灶房门口清了清嗓门,“三堂叔,三堂婶,我爹请你们过去坐坐。” 就是过去吹牛皮。 “我们马上就过来,”杨继西应着。 石头便跑回去了。 等他们过去时,杨继康便笑道,”让你们过来吃也不来。” 想着杨二奶奶他们不在,康嫂就说让他们过来吃饭,但被婉拒了。 “这不是来了吗?” 杨继西笑眯眯地坐下,叫了一声抽旱烟的杨大爷爷,“大爷怎么不去姑姑那?” “年纪大了,在家挺好不想转悠,”杨大爷爷笑道。 见康嫂在做石头的衣服,孙桂芳凑过去看了看,“这是给石头念书时穿的?” 有些厚,还夹着棉麻在内衬,一看就是秋冬穿的。 “是啊,这么大的孩子,又是在学校,穿一身新衣服去念书,劲儿大着呢,”康嫂笑看着坐在杨继康身旁的石头。 石头耳根一红,“也不是非要新衣服,我去学校是要好好念书的,又不是攀比衣服。” “这话说得好,”杨继西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石头能说出这话,我很惊讶,也很高兴,因为你知道自己去学校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好好念书,去大城市开开眼界,回来跟三堂叔和三堂婶好好说说外面的世界。” “可别再夸了,再夸就飞上天了,”杨继康笑着揉了揉石头的脑袋,石头小脸红彤彤的,他今年九岁了,但上学也不算太大。 一是这个年代送去上学的比较少,二是他们生产队到镇上并不近,孩子太小就需要人送,那又要耽搁大人上工的时间,像石头这个年纪,他完全可以自己去上学。 说到底还是时代不同。 就着石头上学的事儿说了不少话,接着杨继北便过来了。 杨继西便挨着孙桂芳坐,把位置让给他。 “日子确定好了?” 杨大爷爷笑问道,这下他们院子里最后一个单身汉也结婚了,是好事儿。 “嗯,”杨继北红着脸点头,“这个月二十号,到时候还要麻烦康嫂过来帮忙做饭,还请康哥帮我招呼一下客人。” 康嫂闻言笑眯眯地点头,“不过你几个舅娘和表嫂也是会来的吧?到时候我就是想帮忙都挤不进去。” 这话是说笑也是实话,因为家里办事儿,向来都是杨老婆子带着自己的娘家人在灶房忙活,交给别人她总觉得会偷吃,娘家人偷吃倒也是自己的人。 杨继北挠了挠头,“反正到时候要麻烦康嫂了。” “不麻烦不麻烦,”康嫂连忙摆手,杨继康又问了一些事儿,这下没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了。 杨继北见杨继西夫妇没有开口的意思,又想到布鞋那事儿,便道,“布鞋的事儿,是娘想当然了,三哥三嫂,你们别介意。” “我们不介意,我们又没答应借,”杨继西扑哧一笑,看着他道。 这话让杨继北没法接,他索性说还有事儿,便起身走了。 杨大爷爷抽了一口旱烟,扫了一眼对方离去的背影,对杨继西二人低声道。 “再怎么闹,这也是兄弟,没大错,还是和好比较好。” “爹,”杨继康无奈叫住他,“继西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有自己的成算,您别掺和。” “我也是好意,继西、桂芳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杨大爷爷连忙道。 “我们都明白的,”孙桂芳见他急着解释,也笑道,“都是一家人嘛。” “是是是,一家人啊,”杨大爷爷连连点头。 杨继康与康嫂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杨大爷爷年纪大了,没多久便回了房,石头也被赶去睡觉,这下堂屋就四个年轻人坐在一起。 “李叔那多少钱?” 杨继康问起打床的钱。 这种找人干活儿或者是定做东西给钱,并不算违反什么,所以是可以放心的。 “他说打好后再说价,”杨继西又想起杨继康结婚时候的床和柜子就是请李叔做的,便问了问当时的价钱。 “我们是实木的床,五块钱,柜子三块,三开门的。” 这价钱很不错了。 杨继康是家里唯一的儿子,结婚时杨大爷爷他们一点都不亏待,能做好的家具就做了。 “我那个做不了全实木,”杨继西想了想拉过去的木料,“也不是很大,不然我们的房间放不下。” 他们的房间和杨继北那个房间本来就是一间,被隔开了的。 自然也大不了多少。 “你们那房间有些小了,等老四媳妇进门,再都有了孩子,那可不好住,”康嫂眉头微皱。 当初隔断那个房间的时候,她也是去看了眼的,两个单身汉住着没啥,这各自有了媳妇儿孩子,那可太窄了。 孙桂芳与杨继西对视一眼,二人的耳根一下就有些红了,不过他们“闹”的时候都很小声,老四.....应该没听见吧。 可晚上回去睡觉时,却听见隔壁的杨继北打着大呼噜声,十分响耳。 孙桂芳越想脸越红,锤了杨继西好几下,“怎么办!” “绝对没有被听见,”杨继西赶忙抓住她的手,“我保证,不过康嫂说得对,我们不能一直住在这,还是得早点分家好。” 孙桂芳解开辫子轻轻梳着,脸上还带着红,声音软唧唧的:“你看着办吧。” “最先受不了的绝对不是我们,”杨继西走过去接过梳子,油灯下二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孙桂芳侧头便瞧见了,她忍不住伸出手做了个影子狗,去咬杨继西的脑袋。 杨继西发觉后一偏头,影子狗便没得逞,二人嬉笑了一会后,听见隔壁呼噜声没了,便知道吵着杨继北,杨继西耸肩,孙桂芳赶紧上床休息了。 这边的杨继北本来还做着和刘香莲亲亲的美梦,结果嘴巴还没凑过去呢,便听见有人在一旁笑,他吓得赶紧缩回脖子,整个人也清醒了。 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做梦,又想到那梦里的笑声似乎有些熟悉,他翻了个身,也没想是隔壁传来的,只想着继续睡,接上那个梦,结果却是噩梦。 梦里他没借到钱凑彩礼,刘家说他不诚心娶刘香莲,不结这个亲了,吓得杨继北半夜三更带着一身冷汗醒来,却再也不能入睡。 第二天杨继西夫妇起床时,他也起来了,三人在相隔不远的房门处面面相觑。 “三哥你们起这么早啊?” 杨继北率先打了个招呼。 “要去小坡山那边干活呢,”杨继西应着,“你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起来弄院墙吧,”杨继北想到过几天就是自己的大喜日子,怎么也要把院墙弄得漂亮些。 孙桂芳打了个哈欠,被杨继西拉着手往杨二奶奶走,看着二人携手的身影,杨继北开始憧憬刘香莲进门后的日子。 “早上想吃什么?” 风中传来杨继西带笑地问话。 “红薯饭和酸萝卜。” 孙桂芳连忙道。 杨二奶奶泡的酸菜可好吃了,特别下饭。 “好。” 沈凤仙起来做饭的时候,便见杨继北挑着黏土回来,她打了声招呼,又扫了一眼杨继西他们的房门,见竹片在,便知道二人出门去了。 “老三他们现在上工了?” “在小坡山那边种毛豆,“杨继北应道。 沈凤仙当下就瘪嘴,小声嘀咕着,“工分挪出去后都勤快了。” “大嫂,我帮你做饭,”何明秀听见她的声音后,便赶紧跟着起来。 “好啊,”沈凤仙笑着点头。 又过了两天,杨老婆子带着毛蛋还有狗蛋回来了,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他们没回来。 想到进村口后就被不少人暗中打量的杨老婆子,一回家就钻进房间生闷气。 田家岗生产队好些人瞧见杨家人,都会上前说说话,特别是杨继康一家出去时,更是有不少人上前套话。 石头作为最小的孩子,那就更受“欢迎”了,不过他被康嫂叮嘱了好几次,所以不管旁人怎么打听怎么问,他都说不知道。 妈说了,这些人就是想看笑话,又不是想要帮助人。 石头背着背篓就往后山竹林那边跑,他要去捡笋壳回来当引火柴。 恰好要经过小坡山,被孙桂芳瞧见后叫住他,“给。” 她拿出一把糖塞到石头的兜里,“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谢三堂婶!” 没有孩子不爱吃糖,石头被塞了好几次糖果了,自然知道“保密,”要是被幺奶奶他们知道糖是三堂婶给的,又要瞎折腾了。 果然背着一背篓的笋壳回到家时,就被狗蛋拉住,只见鼻子微微耸动了两下后,便伸出泥巴手拉住石头的手臂,盯着他问,“石头哥,你身上有糖味儿。” 在路上没忍住吃了一颗糖的石头:“......你是狗鼻子吗?” 闻言,狗蛋双眼立马亮晶晶的,甚至想要翻石头的兜,被石头快速阻拦,然后拿出一颗递过去,“只有一颗啊。” “嗯嗯!” 狗蛋快速塞进嘴里,连糖衣都不撕开,眼珠子一直盯着石头的兜儿,石头怕糖果不保,赶紧背着竹笋壳跑回家。 瞧见小大人一样在水缸旁边洗菜的大花,已经放下背篓的石头跑过去给了她一颗糖,“快吃。” 三堂叔说了,只有糖在他手里给出去,幺奶奶才不会胡说八道,更不能偏心,因为石头可以决定给谁吃糖。 “谢谢石头哥!” 大花大声道谢。 收拾院墙下多余泥巴的杨继南夫妇抬头看过来,见大花在吃石头给的糖,何明秀连忙道,“石头你吃你的,别给她了。” “没事儿,”石头笑着挥手,被杨继南夸奖他爱护妹妹。 狗蛋吃完后又跟在石头身后,石头把兜翻出来,“没有了。” 还有几颗他放在爷爷枕头下了。 狗蛋闻言叹了口气,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杨继西他们的房门,见此石头将他拉到自家堂屋里。 “是不是你奶让你干啥?” 狗蛋和石头玩得好,又想讨糖吃,于是便伸出手,“给我糖我就说。” “我没有糖了,”石头嘴角一抽,“不说算了,我去扫鸡圈。” “哎哎哎,”狗蛋拉住他,“我说,不过你欠我一颗糖了哈。” “.....你说吧。” 怎么到吃的这上面就变得聪明一点了呢? 石头百思不得其解。 “奶说让我玩那个竹片。” “那坏了三堂叔不说你啊?” “没事儿,他不打人的,”狗蛋挺起小胸脯。 石头又问,“坏了三堂叔弄好了呢?” “奶让我天天玩儿,”狗蛋双手叉腰,“这是奶交给我的秘密任务,石头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做,我刚才玩了好久,只是松了一些,都没坏。” 石头自然是拒绝了,他鸡圈都不扫了,又跑到小坡山那边找孙桂芳他们说这个事。 孙桂芳没想到老太太会让人干这事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儿,让他玩儿,”杨继西笑眯眯地摸了摸石头的脑袋,“你就当不知道。” 反正好东西都在空间放着呢。 就连前两天增加的土豆,都被杨继西放在杨二奶奶那边,不会被察觉。 福窝可以多增土豆,一个土豆可以增出10个,大小都差不多,还是和鸡蛋一样,不能超过福窝顶,不然就会停止增加。 不过土豆并不大,这个年代没有加肥料,只是贡米肥,而且还不多,得紧着玉米啥的来,所以一个土豆最大的也只有婴孩拳头大小。 一次可以放三个小土豆进去,第二天就会多出三十个。就两天时间,杨二奶奶的灶房簸箕里就多出了六十个土豆,此时福窝里还放着三个在里面呢。 土豆三分钱一斤,可以说是贱卖,所以他们并没有想拿去卖,而是留下吃。 到时候就说在山上发现了一片土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的就是了。 毕竟很多人为了砍柴,都会带土豆上山吃,有些带生的上去再焖烧,有些带熟的。 所以在山上瞧见这个也不会很惊讶。 石头回到家时,便见狗蛋已经把竹片弄下来了,他甚至还推开房门跑了进去。 “啊这.....” 石头有些着急,但见杨继南和何明秀叫了一声狗蛋,却被杨老婆子道,“孩子嘛,玩他的。” 他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十分郁闷的石头坐在自家堂屋门叹气。 杨继南见此也忍不住对何明秀道,“好在我还没绑竹片。” 何明秀眉头微皱,见十分钟左右,狗蛋空着手出来,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房门就这么敞开着,杨老婆子还说中午做蛋花汤,狗蛋一会进屋子,一会儿跑出来,又去杨继北的屋子里。 杨继北见此赶忙冲进去把狗蛋抓了出来,还没训斥狗蛋就躲在杨老婆子身后冲他做鬼脸。 气得杨继北直喊大哥,“大哥,你也管管狗蛋!我现在还没结婚,结了婚他再这么跑进屋我可是要骂人的。” “屋子里藏了什么好东西啊?” 沈凤仙取笑着。 杨继北也不好顶回去,只能红着脸说,“我是觉得不方便,万一我们在里面做什么,他看见了怎么办?” 杨老婆子轻笑,指了指狗蛋的脑袋,“这孩子机灵着呢,看见了肯定会捂住脸跑。” 狗蛋连连点头。 杨继西和孙桂芳路过院门时,便听见这话。 “你先去那边。” 杨继西示意孙桂芳从杨二奶奶他们家的院门进去,自己直接走进了这个院门。 看见房门开着,他沉着脸走过去。 “那什么,狗蛋不小心撞开了,怎么也叫不住,”杨继南立马道。 “是啊,还去了我房间呢。” 杨继北见他脸色这么难看,也说了一句,想圆一下场,他不想影响自己结婚。 “你侄儿又不是故意的,丧着一张脸给谁看?” 杨老婆子微微皱眉说道。 结果杨继西回到房里待了一会儿后,走出来对杨老婆子道,“桂芳放在枕头下的六块五毛钱呢?” 原本默不作声的杨继东夫妇顿时愣住,看了过去,杨继南夫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杨老婆子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立马道,“哪里来的钱?狗蛋可什么也没拿出来!” “钱还给我们,那是桂芳的陪嫁钱。” 杨继西却红着眼冲她伸出手。 “老三!狗蛋可没拿啊!”沈凤仙心里骂娘,本来想看老三两口子生气又不好发火的憋屈样子,结果现在被老三倒打一耙,那可得不偿失了。 “狗蛋你拿了吗?” 杨继东一把将狗蛋从杨老婆子身后拉出来,厉声质问道。 “没有!” 狗蛋大声道。 “枕头下还有一颗糖,是上次没吃完的,”杨继西继续道。 狗蛋浑身一抖,他确实是吃了那糖。 “狗蛋你只是吃了糖 ,没拿钱吧?” 杨继南凑过来问话,被杨老婆子狠狠瞪了一眼,这是什么话。 “狗蛋根本就没吃糖,也没拿钱!老二不会说话就闭嘴!老三你□□蛋弄坏了竹片打他就是了,怎么把脏水往他身上泼?他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你的亲侄儿!” “拿了多少?” 杨继西却不理会她,而是问狗蛋,狗蛋还没说话就被杨继东打了好几下屁股,最后哭道,“五、五毛。” 孙桂芳做好饭菜的时候,狗蛋已经被揍杨继东和沈凤仙揍得哭天抢地了,他虽然交出了那五毛钱,可杨继西一口咬定就是有六块五毛,这五毛是之前杨老婆子补贴的药钱。 杨老汉本来是出去遛一圈,要是有人问起老三的事儿,他也有一肚子的解释说,结果看他的人不少,却没人上前问。 带着满肚子郁闷,杨老汉背着手往家走,刚到大柳树,就听见宝贝大孙子的哭喊声。 他皱起眉头,赶紧加快脚步,还没进院门就开始大喊着:“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有啥事儿非得揍孩子!” 杨老婆子见他回来,立马抱着跟着狗蛋哭闹得毛蛋迎上前,“老三非说狗蛋拿了他六块五毛钱,可狗蛋只拿了五毛!现在正闹着呢!” “什么钱?狗蛋怎么拿钱了?怎么进去的?” 杨老汉眉头紧皱,还是先把打人的杨继东两口子呵斥住,接着将院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 狗蛋捂着屁股哇哇大哭,石头站在家门口探头探脑,被回来的杨继康抓回堂屋,跟着进院门的杨大爷爷也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 “你不把钱交出来,我就去队长那,队长那解决不了,我就去县城警察局。” 没等别人说怎么回事,他便见杨继西阴沉着一张脸对狗蛋道。 “怎么就去警察局了?!” 不说杨大爷爷吓一跳,杨老婆子他们也吓住了。 狗蛋虽然皮,但也知道警察局,立马捂住屁股一边哭一边说道。 “呜呜呜是奶让我去弄那个竹片的!还说你要是重新弄好了,就让我继续弄,反正不能让你们用竹片呜呜呜把房门给绑住!” “奶还让我看看有啥好吃的、好用的,呜呜呜柜子有锁我打不开,床下也没啥,呜我就拿开枕头,看见有一颗糖和几张钱,我就、就、呜把糖吃了,再把钱藏在屁股兜里,想让我妈回头给我买糖吃呜呜呜....奶!我不想去警察局,爷、妈妈呜呜呜呜......” 杨老婆子的脸黑得不成样子,何明秀捂住心口,半垂着眼藏住看好戏的光,这还是她嫁进来这么多年,第一次瞧见婆婆在这么多人面前黑脸的时候。 “没有拿六块钱是吧?”沈凤仙哭得比狗蛋还厉害,一边抱住狗蛋一边对杨继西道,“老三,他不会说谎的,你就原谅他吧!” 这让杨老婆子的脸更黑了。 “狗蛋,你胡说什么呢?奶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事!” 她放下毛蛋,来到狗蛋面前,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结果狗蛋指着又从堂屋跑出来想看热闹的石头大声道,“石头哥知道的!我弄之前还跟他说了的!” 杨继康踏出堂屋门便听见这话,顿时脸黑了,一把将石头推进了堂屋,黑着脸道,“三婶,你们家的事儿自己说清楚,石头懂个屁!也帮不了忙!” 说完还把杨大爷爷拉回去,杨大爷爷一脸担心地对杨继西道,“有啥事儿好好说,可别闹出去,这不好听啊!” “爹您管太多了,三婶最不乐意您管他们家的事儿,这么多年了您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回头又让三叔不和您说话!” 杨继康不但把人拉进了堂屋,还把堂屋门给关上了,留下这么一句刺人的话。 何明秀把大花拉到身后,夫妻二人呼吸都放轻了,杨继北更是找了个角落站定,低调又可以吃瓜。 “吃饭了西哥。” 这边院子里的孙桂芳喊道,“丢了就丢了吧,不过是六块钱,婆婆不会干这种事儿的,吃了饭我们去上工。” 杨继西却厉声道,“什么叫不过是六块钱?!那是你的陪嫁钱!今天丢钱明天丢什么?这日子不让人过了是吧?” 他红着眼盯着杨老头和杨老太太,“先是断了粮,接着又把钱给拿了!想逼我们求你们是吗?我偏不!钱不还回来,我就闹!不仅让孙家知道,我还要让全镇的人都知道,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夫妻的!” 说完先气冲冲地回到房里,不一会儿手里抓了一大把糖来到狗蛋面前,“伸手!” 狗蛋看见糖的时候,眼睛就直了,闻言也不哭,赶紧伸出手。 杨继西把他两只手都捧不住的糖放下后,冷声看了眼诧异的杨继东等人,“狗蛋虽然混了点,但他自己也没偷过什么东西,顶多嘴馋吃了碗柜里的鸡蛋,狗蛋,这次是你奶让你做的吗?” 眼里只有糖的狗蛋带着一点点还没散去的哭腔,一边点头一边道,“是奶让我干的,我要是说谎了,就一辈子不能吃糖!” “好孩子,”杨继西闻言打击更大了,脸色丧得不行,摸了摸狗蛋的头后,在杨老汉和杨老婆子难看至极的脸色中,回那边去吃饭了。 “你给我站住!回来!” 不管杨老汉怎么叫,他就是没回头。 二人还学杨继康把堂屋门给关了,这让追过去的杨继东没有办法,只能丧着脸回来。 第一次带埋怨情绪对杨老婆子道,“娘,我们都知道狗蛋这么做,是您让他干的,可您也不能让他偷东西啊,老三吃软不吃硬,这下好了。” “我、我......” 杨老婆子偷鸡不成蚀把米,里外的面子都丢尽了,双眼一翻便软软地往杨老汉身上倒去。 “老伴儿!” “娘!”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杨老婆子晕倒了。 被杨老汉和三个儿子手忙脚乱地弄到房里躺下。 康嫂的耳朵贴着自家堂屋门处, 脸上带着惊讶,对坐在一旁的杨继康低声道, “幺婶好像晕倒了。” 杨继康扫了一眼乖乖坐在对面的石头, 以及想要出去看情况的杨大爷爷。 “爹,您别去掺和,石头, 你也少去那边玩儿。” 方才狗蛋提起了石头, 按照杨老婆子的性子,铁定记仇的。 “我不去我不去, ”石头连连点头, “妈, 饭是不是好了?我去端碗筷。” 康嫂点头, 和石头去了灶房, 杨大爷爷打开堂屋门探头探脑, 嘴里还说着,“我不过去,我就听听。” 结果年纪大了, 虽然听见那边有一点声音, 却听不清说了啥。 “要是你娘在, 一定能劝几句, ”他还这么说道。 杨继康扶额, “得亏娘去看继红了。” 他是一点都不想家人参与幺婶那边的事。 而杨二奶奶夫妻则是去大女儿继春家了。 这边的杨继西和孙桂芳同样是把耳朵贴在堂屋门上,“好像晕倒了。” “肯定会晕, 我走的时候就知道她会晕, ”杨继西并不意外, “这种情况,她不选择被我气晕怎么下得了台。” “你什么时候在枕头下放了糖和钱?” 孙桂芳拉着他坐下吃饭, 顺带好奇道。 “二娘之前就提了一嘴,说娘想让毛蛋故意弄坏我们房门上的竹片,只要她有了这心,我看这种情况也是早晚的事儿。” 杨继西喝了口青菜汤,继续道,“狗蛋最皮,又是个好吃的,比毛蛋好使唤,所以我放了五毛钱还有一颗糖在枕头下,就防着这一天呢。” 杨继西太了解杨老婆子的套路了,丝毫不慌,反而倒打一耙,让杨老婆子丢了个大脸。 “狗蛋遭殃,不过有了糖吃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心灵创伤吧?” 杨继西这次利用了狗蛋反击,小小的心虚了一下。 “什么叫心灵创伤?” 孙桂芳给他夹了一筷子炒土豆丝问道。 “就是......”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笑,半点不受方才那件事的影响,杨继康一家也吃上了饭,就只有杨老汉这边,气氛怪异不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沈凤仙早在杨继东他们扶杨老婆子进屋时,便拉着吃糖的狗蛋回了房。 她先是轻轻打了狗蛋一下,接着骂道,“你怎么什么都听你奶的!你这偷钱的名声传了出去,你以后别想读书了!队里也没小孩子愿意和偷东西的你一起玩!” “我、我就吃了一颗糖,钱也还回去了。” 狗蛋说话时,还不忘往嘴里再塞一颗糖,双颊鼓鼓的,脸上还有泪印,本来就脏兮兮的脸,现在瞧着更花了,可怜又可笑。 “留一点给你弟弟!对了毛蛋呢?” 沈凤仙左右一看,发现毛蛋不在,心里着急连忙想去杨老婆子房里找人,结果就撞见抱着毛蛋过来的何明秀。 “哎哟,”何明秀赶紧捂住毛蛋被撞的脑袋,“没事儿吧?” “我来我来,”见毛蛋瘪嘴就要哭,沈凤仙赶紧接过去,然后回屋从狗蛋手里拿了一颗糖塞进毛蛋嘴里后,毛蛋破涕而笑,见此不管是沈凤仙还是何明秀都松了口气。 毕竟现在公婆心情都不好,要是孩子再哭,那就麻烦了。 “弟妹,我把孩子哄一哄,待会儿过来帮你做饭。” 这会儿也不偷懒了,能把饭菜端上桌,让人吃了再说。 “欸,”何明秀点头,看着眼前的房门关上,大花一直站在她身旁,此时咽了咽口水抬起头看她。 “你今天吃过了,跟娘去做饭吧,”何明秀也做不出向大嫂讨要糖的话,拉着大花便进灶房去了。 大花回头看向杨二奶奶那边的院子,小声对拉着自己手的何明秀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和三叔他们一样出去吃饭啊?” 何明秀没说话,眼里却带着渴望。 此时杨老汉已经把三个儿子轰出去了,房门一关,他便来到床边坐下,冲闭着眼的杨老婆子道。 “不是已经决定等他们没钱回来求我们了吗?你怎么还让狗蛋干这种事儿呢。” 到底是多年夫妻,杨老汉在她往自己身上倒时就知道是装晕的,毕竟这人要是真气得发晕,那还不得直接往后倒去啊。 杨老婆子睁开眼,哽咽道。 “真不是我教的,他想吃糖,我也没有啊,狗蛋记得之前老三媳妇给过大花糖,就自己去弄开了,我和老二老大都叫他出来,他也很快出来了,手里也没拿什么,我就以为没事儿。” 她声音不大,但杨老汉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叹了口气,“现在说了这话别人也不信,就是继康他们也觉得是你让狗蛋这么做的。” 而且狗蛋还真的偷了东西,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是被杨老婆子教的。 “现在老三一口咬定丢了六块钱,这怎么办?” 杨老婆子想到这个就气,她转过身背对着杨老汉,“别提老三他们,提起他们我心口就不舒服!” 这事儿弄的,这几天生产队里本来关于他们家的闲言碎语就多,今天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婆婆指使孙子去偷儿媳嫁妆钱的事儿怕是要被传遍了! 杨老汉一想到马上老四就要办事,只希望老三两口子不要在那天闹起来才好,不然就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听着他的叹气声,杨老婆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也从床上传来。 “老大媳妇和老二今天是让我伤透了心,孩子说的话他们也信,不维护我就算了,还往我心窝子戳!大哥刚才都听见了,也亏二哥二嫂他们没在家,不然我的脸可怎么放啊!” “还有老大,你也听见他说的话了,这是信了狗蛋的话,埋怨我呢,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她原本只是想让老三两口子回来,看见房门开着,却因为是狗蛋不懂事造成的,所以即便生气也只能认了,结果老三他们却一口咬定丢了那么多钱! 狗蛋也是,有了糖吃,直接就把她给卖了! 想到自己疼爱的大孙子,杨老婆子擦了擦眼泪,让杨老汉把狗蛋叫进屋来。 结果狗蛋的糖被收了一大半,又被要求看着点毛蛋,听见杨老汉的声音后又怕挨打,这下弟弟也不看了,直接跑出了院子。 坐在堂屋门口的杨继东见此赶紧追了上去,“臭小子你去哪儿!” 他心里也窝火啊,还在想那六块钱是不是被狗蛋交给娘了,这要是不拿出来,那他们大房的名声可就被弄坏了。 同样有些烦恼的还有杨继北,他就担心事儿会闹到他结婚那天,那可怎么是好。 跟刘香莲表明心意的时候,他可是再三表示自己家没有什么糟心事儿,而且会护着对方,绝不会让刘香莲受到婆婆和几个嫂子的委屈。 可现在家里一团乱,三哥他们更是出去吃了,工分也落不到他们这大家头上,除了在家住着,就和分了家没啥两样。 想到这他又叹了口气,听杨老汉气呼呼地问狗蛋,赶紧过去回道,“狗蛋跑出去,大哥跟着追了,爹,啥事儿啊?” “给你娘兑碗糖水进来,”见狗蛋不在,杨老汉便让杨继北去弄糖水。 老天爷啊,他哪里有糖? 可不等他开口,杨老汉就又把房门给关上了。 杨继南听了一耳,见杨继北丧着脸看过来,杨继南立马缩进了堂屋。 他就是有糖也是给大花吃,何况手里确实没有糖。 杨继北:..... 他只能硬着头皮找沈凤仙要了两颗糖,沈凤仙不舍也得充大方,给了四颗糖。 喝到糖水的杨老婆子中午饭没在外面吃,沈凤仙端进去的,可杨老婆子一会儿说太烫,一会儿又说太淡,反正折腾了好几次也不满意。 何明秀都开始收拾碗筷了,沈凤仙才满头是汗地端着空碗从房里过来。 “她就是记恨我之前那话,故意折腾我来着,”沈凤仙对何明秀抱怨道。 何明秀垂着眼,“怕是要病几天了。” “希望别病到老四办事儿那天,”沈凤仙和杨继东想到了一块,就希望赶紧把钱给老三,别闹大了。 杨继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找机会跟杨老汉道。 “爹,老三现在和疯了一样,那钱不还给他,他是不会罢休的,石头下半年都要去念书了,我也想让狗蛋过两年去,这要是背了偷钱的名,那可不好看。” 关于狗蛋念书这个事,杨继东是很坚持的,家里识字的就不多,从娃娃抓起是最好的,能为家里争光那更是顶顶好。 而且去年他就在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跟前提过念书的事儿。 杨老汉脸皱成一团,旱烟抽完后,浑身都是烟味,他起身道,“跟我去找老三他们。” “欸。” 这边早就吃了饭,收拾好了,还把堂屋清扫了一遍,正准备去上工,就见他们往这边了。 “走。” 杨继西拉着孙桂芳快速从院门离开了,杨继东见此赶紧追上来,“老三!三弟妹!我们好好谈谈。” “有什么事儿晚上再说,我们要去上工,”杨继西让孙桂芳先走,回头拦住杨继东,“那钱若是我的,我不会这么强要回来,可那是桂芳的,这不一样,大哥,要是大嫂的嫁妆钱被妈拿走了,你怎么想?” 说完,杨继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杨继东原地跺脚,也没脸追上去,转身回到自家院子里,而杨老汉也已经从杨二奶奶那边回来了。 “别说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一看老大这脸色,就知道老三不想谈。 杨老汉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把除了杨老婆子外的人都叫了出来,大声道。 “今天上午的事儿,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别在外聊过了头胡说些什么,要是我听见半点闲言碎语,那你们就跟老三他们一起断粮去!” 众人老实应着,杨继南等人散开后,来到杨老汉面前小声道,“可是大爷他们都知道。” “而且老三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往外说,”杨继东见杨继南留下并且说了那话后,赶紧也说出自己的担心。 杨老汉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儿子,先是长叹一声,“晚上一定要把老三两口子叫住好好谈谈,说到底都是一家人,闹太过谁的脸都不好看!” “是这个道理,”杨继东连连点头,又想起杨继西方才那番话,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干脆扛着锄头出门了。 “他怎么来了?” 正和吴大哥说话的杨继西,余光扫到扛着锄头冲他们挥手的杨继东。 吴大哥也是一愣,“我们这都快忙完了,不需要人了。” 队长不会再让人过来吧。 孙桂芳把多余的豆种放在背篓里,翻过这条河,对面还能种上一些呢。 “可能是来找我们的。” 她说。 “你先过去,我问问他到底要做什么,”杨继西道。 “欸,”孙桂芳和另一对夫妇离开了,吴大哥扛着锄头往上走,那还有一点需要盖土。 等杨继东气喘吁吁地来到杨继西跟前时,杨继西问:“队长让你来的?” “不是,我想来帮忙的。” 杨继西一下就明白他啥目的了,“大哥傻不傻,没有报备过来帮忙,累了一天也没有工分,再说我们这都快弄完了。” “那我们谈谈?” 杨继东紧接着说。 “我还是那句话,不把我媳妇儿的嫁妆钱还回来,我就闹,谁也别想好过!” 杨继西说完便扛着锄头准备离开,被着急的杨继东拉住,“都是一家人,你.....” “就是因为一家人,所以我让步了,”杨继西拉开他的手,面上带着不耐烦,“有空来我这当说客,还不如让娘把钱还回来,大哥,我再好的脾气,也有爆发的时候。” 说完就走了。 杨继东下意识地就想,你脾气好? 不过结婚前的老三在家就是个小透明,也确实脾气好,因为他压根不怎么说话,除了上工吃饭的时候能瞧见人,其余时候见都见不到。 看着无功而返的杨继东,杨继南把人拉到杨家院子外那大柳树下说话。 “.....反正他就是这么说的,至于三弟妹,我就看见了人影,人家就去河对面干活去了。” 杨继东有些烦躁道,也后悔当时狗蛋进房间的时候,他就该把人提出来的。 “老三都说得这么明确了,这事儿就好办啊,本来钱就是人家三弟妹的,如果不把钱还了,二十号那天孙家来人贺喜,这事儿怕闹得不可收场。” “问题是....娘能还钱吗?” 杨继东觉得不会。 “娘不会,爹呢?爹为了杨家的面子,总该劝娘吧?” 杨继南意有所指道。 于是杨继东去找杨老汉了。 杨老汉又回房找杨老婆子要钱,“拿六块出来,这事儿就解决了。” “凭什么啊?”杨老婆子坐起身,无比激动道,“我真没拿那个钱!他胡诌的!” “可狗蛋进了那屋子,还拿了糖和五毛钱,那这六块就得让我们吐出来!要是不给,你看老三他们在二十号闹不闹!” 杨老汉也觉得憋屈,可先有狗蛋的指证,后又涉及到老三媳妇的嫁妆钱,光这一点被传出去,他们老两口就会被骂死! 把利害关系跟杨老婆子反复说了后,杨老婆子才哭着打开柜子,拿出装钱的布包,心疼地数出最皱巴巴的几块钱递过去。 “等着吧,以后有他们求我们的,”杨老汉接过钱,看着默默流泪的老妻轻声安抚着。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杨老婆子抱着布包哭道。 小坡山那边的活儿下午四点多一点就干完了,吴大哥先去记分员那报备工时,好给大伙儿算工分,顺带问问还有啥活儿,杨继西二人既然央求了他,能带就带。 想到那日杨二奶奶来家里说的话,吴大哥摇了摇头,杨老三两人的日子不好过啊。 “摇什么头?” 听见吴大嫂的声音,吴大哥抬起头才发现他已经到家了。 “想杨老三他们,哪有没分家就断粮的。” 吴大嫂叹了一声,“分开吃也挺好,眼看着杨老四也要成家了,我看这杨家的热闹怕是不少。” 杨继西二人这次是直接进的杨老汉家的院门,他们无视了哥嫂们打量我目光,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拿了换洗衣服就去杨二奶奶那边了。 杨老汉一直坐在堂屋,看着他们进院门的,他也坚信杨继西也看见坐在堂屋里的自己。 但是他直接撇过头就去干自己的了。 看来是无法好好谈了。 想到这,杨老汉起身,叫上杨继东,“把狗蛋叫上。” “欸,”杨继东把后院玩泥巴的狗蛋拉住,跟在了杨老汉身后。 何明秀叫了一声大花,大花刚要跟过去,就被眼尖的沈凤仙叫住了,“爷爷他们去说事儿呢,你跟着过去小心挨骂。” 大花看了看何明秀,何明秀笑道,“我让她去找石头玩儿。” 大花扬起笑,跑进了杨继康家的堂屋。 见此,沈凤仙也不好说什么,可心里还是瞧不上何明秀老爱让大花偷听的习惯。 “姐姐!” 毛蛋跌跌撞撞地跟在了大花身后。 “他们过来了,”孙桂芳洗了手准备去烧水洗个头的时候,瞅见过来的杨老汉几人低声道。 “放心,”杨继西让她去忙,这里交给他。 “老三啊,这是六块钱。” 堂屋里沉默过后,杨老汉拿出六张一块的放在桌上,看着好像是这房子主人的杨继西道,“不管你信不信,你娘没有让狗蛋拿这个钱,狗蛋也只因为好奇,吃了一颗糖,拿了一毛钱。” “是啊,我们的六块钱被耗子吃了,”杨继西点头,把钱推回去,“爹说得对,我们也不敢收,吃了就吃了,我们还能怎么样?” “你别阴阳怪气的!”杨老汉最不喜欢儿子在自己面前不恭不敬的,“这钱既然拿过来了,你们就收下,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我希望以后都别再提!” “你们也是我们老杨家的人,不顾及我们,也想想石头,他可要念书了!” “我们家的事,和康哥家有什么关系?” 杨继西怼了一句。 “谁让我们都姓杨!” 杨老汉厉声说完后,便起了身,“狗蛋。” 狗蛋老实上前,恭敬地给杨继西鞠躬道歉,“我再也不敢了。” “好孩子,”杨继西摸了摸他的脑袋,神情柔和,“不是你的错。” 杨继东见此心里松了口气。 等走出堂屋的时候,杨继东听见灶房里的动静,推了一下狗蛋,狗蛋又跑到灶房跟孙桂芳道歉。 孙桂芳也好声好气地让他以后改了就好。 堂屋里的杨继西看着桌上那些钱,沉默了许久,等孙桂芳唤他给自己拉衣服好洗头时,他才扬起笑,“来了!” 这几块钱就好像是他彻底与上辈子那个自己分开的证据。 他不会再让自己的妻女过上那种....任人蹉跎的日子了! 热水在木桶里,杨继西给孙桂芳理了理衣领处的衣服,然后一手拉着,一手用水瓢舀热水轻轻倒在她的头上。 “烫不?” 孙桂芳摇头,“先别冲了,我搓一搓。” 她洗头发用的是皂角,这还是杨继西之前给她做的,现在快用完了。 “等这个用完,我就去县里给你买专洗头发的清发液。” “哪有这么娇气,我就用这个挺好的,”孙桂芳搓完发尖后,又去搓头皮,嘴里还念着,“再说,我听翠翠说那清发液就是个噱头,还不如皂角好使呢。” 翠翠是水竹林生产队的,也是孙玉兰的好朋友。 “别听别人说,既然能进县里最大商场卖,那肯定效果不错的,反正这事儿我记下了,明儿我们就去县里。” 杨继西双眼亮晶晶的给她舀水冲头发。 “吴大哥那边还没信儿,万一有活儿,咱们不在不好。” “待会儿我就去问问,他下工就去记分员那了,肯定有结果的,”杨继西见水不够,让她小心蹲着,自己又去打了一桶水来。 因为在院子边上洗,所以沈凤仙和何明秀也看见了。 “洗个头发都要一起,”沈凤仙酸溜溜地说道。 何明秀扫了她一眼,大哥对大嫂确实没有那么体贴。 杨继南见何明秀盯着那边看,凑过来笑道,“你也好几天没洗头了,我帮你洗。” “得了吧,你粗手粗脚的,还不如我自己来呢,”何明秀虽然高兴丈夫的体贴,也不想让沈凤仙酸得很。 “瞧瞧,再看看我那口子,”见杨继南摸着鼻子离开,沈凤仙戳了戳何明秀的胳膊,让她看正在和杨老汉说话的杨继东,“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受一下人家老三两口子那种待遇了。” 何明秀干笑,“会的会的。” 不就是洗个头嘛,说得和什么人生大事一样。 吃了饭后,杨继西就去吴家,吴大哥说目前的活儿都被接完了,记分员说暂时没有,于是杨继西便回来了。 杨继北从杨继南那得知,杨老婆子拿了六块钱给杨继西他们后,首先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席面。 他来到杨老婆子房里,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好些话后,才在杨老婆子快不耐烦时,问起席面钱,“....家里本来就吃紧,跟舅舅他们借的钱还够吗?” 杨老婆子盯着他看了许久后,忽然笑道,“家里发生这种事儿,我都病倒了,可你眼里却只有你的体面?” “不是这个意思....” 杨继北赶紧摆手,结果杨老婆子不耐烦听了,直接起身来到堂屋,后面跟着有些忐忑的杨继北。 这会儿沈凤仙和何明秀在做饭,其余人都在堂屋里。 豆油灯芯被杨继南拨了拨,堂屋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之前给刘家的彩礼不够,老四自己去找他二娘借了十块,勉强凑上了。” 杨老婆子咳了几声,开始说话。 而堂屋门外侧边,杨继西和孙桂芳刚好站在那,将里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为了席面,我和你们爹厚着脸皮向你们大舅借了二十块钱,如今拿出去了六块,还有十四块。” 杨继北紧张得不得了,这十四块的席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如果来的人少,那还是可以办得漂亮的。 但他私下合计过,来的人一定不少,而且刘家那边的亲戚也不少,迎亲时肯定会有些年轻人过来吃饭,这九块里还要加上喜钱,那就更有些不够看了。 “当初我们的席面只有八块。” 杨继西小声地在孙桂芳耳边说道,热气让孙桂芳捂住耳朵,脸微微发红的推了他一下。 “痒。” 杨继西闻言一笑,顺手握住她的手。 “已经豁了老脸借了那么多了,再借,我们暂且不说还得上不,就冲着这六十六块钱的彩礼,这个席面能做出来就不错了!”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老四你要是觉得自己没面子,那你就为了你的面子,你的媳妇儿,和凑彩礼钱一样,自己出去借去!” 杨老婆子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拍了拍桌子,“从老三的事儿一出,我算是明白了,只要娶了媳妇,你们就有自己的小心思,大的就如老三他们那么闹,小的也为了自己孩子那点吃食。” “再小的就是顾及自己的面子,我们不年轻了,没有那么能折腾,老四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便背着手准备回房,杨继西拉着孙桂芳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老四肯定会来借钱,”杨继西道,“我们一共就只有六块钱,所以一定不能那么轻易地借出去。” 意思还是可以借,这毕竟是对抗老太太的一条小路。 “是是是,我们穷得只剩下我的嫁妆钱了。” 孙桂芳连连点头。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二人打开房门,门外就站着带黑眼圈的杨继北。 “有事儿?” 杨继西问道。 “嗯,有点事,想跟三哥三嫂说说。” “等我们收拾好,你过那边找我们吧。” 杨继西晃了晃手里的竹筒漱口杯,以及牙刷牙膏。 孙桂芳还有些发困,见此杨继北点头。 等他们吃过早饭后,杨继北来了。 见杨继西二人的心情还算不错,杨继北咬牙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我想向三哥三嫂借点钱。” “为了席面?” 杨继西问。 “是,”杨继北点头,“家里的钱不多,席面怕是办不好。” “我和桂芳的席面还不如毛蛋的满月酒呢,”杨继西摆手,“这日子还不是过了。” 孙桂芳没说话,在旁边垂着头。 杨继北自觉戳到了三嫂的心窝,也很尴尬,“这个.....” “再说了,我们就只有六块钱,还得搭伙呢,”杨继西轻叹道,“借给你也不能全借了,而且你还得尽快还。” 倒是这个理。 “四弟还借了二娘的钱吧?”孙桂芳轻声道,“那钱是你自己还,还是爹娘还?如果是你自己还,那再借,你的账就多了,四弟妹知道了会怎么想?” 杨继北挠了挠头回道,“二娘的钱,是爹娘还。” “这样啊,”孙桂芳点头。 杨继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此时脸色不好看,杨继北又想起三哥的席面,顿时知道自己戳了两个人的心窝。 可这钱他还是想借,为此杨继北咬牙道,“我借五块钱,下个月二十号前还给你们!” 哟,还给他们留了一块钱呢。 二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是犹豫。 “我保证,我发誓!” 杨继北举起手发誓说自己没在二十号之前还钱,就让他妻离子散。 “....你还没有儿子呢,而且你借钱,你干啥把你媳妇儿和孩子带上,”杨继西嘴角一抽道。 看惯了杨继北爱妻人设的杨继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 “咳咳,我这不是为了让你们更加相信我吗?” 杨继北尴尬道。 “发誓没啥用,你打个欠条吧,亲兄弟明算账,”杨继西咬牙做出一副可以借出去的样子,还小心地看了眼孙桂芳,“桂芳,你说呢?” 这钱是三嫂的嫁妆钱,杨继北也赶紧道,“我打欠条!三嫂,信我,我绝对会还钱的!” 孙桂芳都快绷不住了,不过她很快侧过身面对着杨继西,杨继西给了杨继北一个眼神后揽住孙桂芳的肩膀,二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话后,杨继西转过身道,“这钱我们借了。” “我去康哥那借纸笔!” 杨继康之前为了办点事,是买了纸笔回去的,杨继北看见了。 知道他是拿来干什么的后,杨继康十分爽快地借给他,还问,“还要借钱吗?如果你能一个月还上,我这也可以借一点的。” “不了不了,”杨继北可不想背太多账。 他没写过欠条,可这个杨继西熟悉啊,上辈子“他”可是为了养大家庭还有侄儿侄女们,往外借了不少钱呢。 在杨继西的指导下,杨继北写下了人生中第一张借条。 孙桂芳拿出五块钱递过去。 杨继北小心地揣好,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杨继西发笑,“提醒你,最好去买肉啊啥的你都跟着。” “知道的,”杨继北再次道谢后,便回去了。 而杨继西二人关上院门,他们要去县里。 杨老婆子还是太在意那拿出去的六块钱了,所以今儿早上起来,她就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开始不停地使唤沈凤仙和杨继南。 二人苦哈哈地却不敢露出一点不愿意,不然可没有这么简单。 “让你那天多嘴,”何明秀戳了他后背一下,杨继南啧了一声。 “没忍住。” “爹呢?” “去大爷那了,说是商量写礼本请谁比较好。” 这家里办事儿,都有人会拿着礼本记哪些人带来了什么东西,这以后别人家办事儿,都要还礼的。 而一般干这个事儿的人,都是比较有威望的。 这不,队里长办这事儿的不是队长,就是副队长。 “请副队长吧,老三办事儿的时候请的队长,”杨大爷爷建议道。 “好,”杨老汉点头。 见他脸色还算好,杨大爷爷又问道,“弟妹身体怎么样了?马上这老四媳妇儿就进门了,可得养好身体啊。” “嗯,”杨老汉点头,起身准备去副队长家。 杨大爷爷叫住他,“家和万事兴啊,就算一碗水不能端平,可也不能闹成仇人啊老三。” “知道了,”杨老汉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镇上,杨继西和孙桂芳蹭到一辆去县里的柴油机,给了一毛钱,就顺带带他们去县里了。 太阳此时高高挂起,虽然柴油机的噪声确实比较大,但是风吹在脸上挺清爽的,要是柴油味没有那么浓就好了。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总算到了县城。 “同志,我要去那边办事儿,下午还要回去的,你们要是也回去,我就在这等你们,大概下午三点。” “行,谢谢啊同志!” 杨继西道谢。 孙桂芳也冲那热心肠的人挥了挥手,笑着和杨继西进了城。 “我好久没来县里了,”孙桂芳满脸兴奋,小脸微红,东张西望的样子特别戳杨继西的心。 “那我们好好逛逛,”杨继西被瞪了一眼后笑道,“中午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好的。” 孙桂芳吸溜一下,“好哦!”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他们这个县城叫晋江县, 也算是周边几个县里发展得比较好的,进了县城, 二人先去县河边去, 河岸墙上有艳红的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反正花开得格外好看。 也是这个季节县城惟妙的风景之一了。 “去年这个时候, 我可想来了, 但因为没有你,我自己来也没意思, ”孙桂芳与杨继西站在河岸边上, 看着迎风摇曳的红花, 感受着微风带来的花香说道。 “去年啊, ”杨继西仔细想了想, 那个时候他为了攒钱, 干完活儿基本就四处跑去了,“是我忽略了,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不会忘记的。” 杨继西的话让孙桂芳失笑, 接着小声道, “只要有你在, 不管在什么地方, 看什么花, 我都觉得非常快乐。” “我也是,”杨继西闻言轻笑后, 趁着二人挨得很近, 伸出手去勾她的小拇指, 孙桂芳脸色发红,也顺着手想要握住对方, 结果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咳声。 “咳咳。” 孙桂芳立马收回手,脸爆红,杨继西有些不悦地转过头便见一眼熟的青年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 这人好面熟啊。 杨继西一时之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孙桂芳深呼吸了几次,感觉脸没有那么烫了后,转过身来,见那青年笑着上前,她低声问杨继西,“你认识啊?” “面熟,记不起是谁了。” 杨继西也小声回道,不过脸上也带着官方笑,“同志,你刚才是?” “吓到了吧?” 青年哈哈大笑,接着向方才有些吓住的孙桂芳微微弓腰叫了一声嫂子好。 孙桂芳一愣,杨继西挠头,这人是谁来着。 “不会吧杨三哥,你不记得我了?” 青年见他们一脸懵,顿时捂住心口一脸伤心。 “不好意思,之前生了一场病,脑子还有些糊涂。” 杨继西说道。 “病了?”青年收起玩笑,看了看杨继西,听他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后,才又笑道,“我家就在前面东巷左转,杨三哥和杨三嫂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坐坐,喝碗水。” 东巷左转..... 杨继西猛地一合掌,“我记起来了!你也姓杨,叫、叫杨文清!” “是了是了,我的好三哥耶你总算是没忘了我!” 杨文清哈哈大笑,对还有些不解的孙桂芳说,“前年冬天家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就我在县里,没想到在路上发了病,是杨三哥背着我去的县医院,后来还送我回家,不然我怕是死在那个冬天了。” “就是我给幺妹买东西的那回,”杨继西又补充了几句,“我后来跟你说,在路上瞧见一个人躺着,周围看的人不少,却没人伸手帮忙,我帮了那次。”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孙桂芳也被唤回了记忆,二人对杨文清的陌生感顿时消散了许多,也应了他的邀请,不过孙桂芳找了个借口去供销社买了一斤糖,这才与他们同行。 进了东巷转过去便能看见一大片的平房,其中巷路纵横交错,平房与平房面对面,又或者是背靠着背,虽说不上拥挤,可人却比他们在正大街看的人还要多和热闹。 每家门口都站着不少人,孩子们赤着脚在巷子里你追我赶,时不时传来母亲的训斥声,格外有烟火气。 “进来坐,千万别客气,”杨文清打开门,侧身请他们进屋,“之前杨三哥走得急,我问你住哪也不说,后来我家人得知后还想感谢你呢,就是不知道人住哪里。” “举手之劳嘛,如今身体怎么样?” 杨继西与孙桂芳进了门后,发现入眼的是一个堂屋,东西多,但是放得很整齐,虽然靠着门那有一扇双开的窗户,可堂屋往里走却一点都不明亮。 “发病还是发,不过一年也就一两次了,”杨文清得的是羊痫风,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才三岁,也因为这个病,他至今没有结婚。 “改善了很多嘛,”杨继西也记得那年大夫是怎么说他的,一年至少十几次,孙桂芳也把买来的糖放在桌上。 “三嫂真是的,”杨文清轻哼一声,“下次可别这么客气了。” 在杨文清进堂屋左边门没多久,便端来两瓷碗冒着热气与香气的东西,“来,喝水。” 孙桂芳闻见这味道便知道是什么了,大哥大嫂他们偶尔会寄回一两罐麦乳精,这玩意稀奇得很呢。 “我们喝水就行了,不用这样。” “麦乳精?” 杨继西还真没喝过,但是“见”过,后世比这好的也见过更多,但现在这个年代,这玩意儿可是不好得的,到后面几年,才多一些,但也更贵了,“你还让我们别客气,你这搞得我们下次都不敢来了。” 杨文清扑哧一笑,“你们放心,我不是客气,这麦乳精是我舅舅过年时带过来的,有好几罐呢,再不喝就坏了。” 信他个屁。 不过都递到手里了,他们也不好再推辞,杨继西喝了一口,顿时眯起眼,“好喝!” 孙桂芳闻言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她记得杨继西说的那个梦,也知道他在梦里看了多少好东西,可那也是看,不是他吃过的。 “喜欢就好,还有很多呢,喝了我再冲,”杨文清笑道。 “不了不了,”杨继西和孙桂芳连忙摆手,直言他再这么干,他们真不敢继续待下去,杨文清这才作罢。 “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媳妇儿?”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孙桂芳好奇问道。 杨文清哈哈大笑后看向杨继西。 杨继西轻咳一声解释道,“我送他回家时,他拉着我说要感谢我,问我结婚没有,给我介绍一个,我说我要和你结婚了,最迟就今年。” 孙桂芳脸一红,心里却甜滋滋的,“原来是这样。” “中午就在我这吃饭,我爸妈他们吃食堂,”杨文清热情留客。 “下次下次,我们想多逛逛,下午三点就要回去。” 杨继西赶紧道。 在之前的聊天中,杨文清就知道了他们是田家岗生产队的,在听了距离后,也知道有些远,不容易来县里一次。 “行吧,下次可一定要来,都来哦,”杨文清叮嘱着。 他把人送出东巷大门后,才依依不舍地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回去。 “这人好实诚啊,”孙桂芳赞道,“瞧着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能说会道的。” “再夸我就吃醋了,”杨继西戳了她肩膀一下,被孙桂芳避开,笑瞪了他一眼,“别闹。” 在这个男女作风比较严谨的社会,即便是夫妻走在路上,也不会拉拉扯扯的,住招待所啥的还得有结婚证明。 “不闹不闹,梦里杨文清没有出现过,也是因为“我”一直在干活,没怎么来县里,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 杨继西有些感慨道。 孙桂芳又想起那碗麦乳精了,她吸了一口气,“那以后常联系嘛,你也听他说了,没啥朋友。” “下次来县里一定去看他,走,咱们去商大楼。” 商大楼一共两层,一楼是生活用品米粮油盐啥的,二楼是衣服鞋子公文包或者是家具啥的。 “我们去看清发液,”杨继西带着孙桂芳到一楼里面走去,“我记得就在那边。” 走了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一柜台面前,那坐着一个正在看自己指甲的婶子,杨继西上前问清发液,婶子懒洋洋地指了指身后的柜子,“有票吗?” “没有,我们用钱。” 孙桂芳回道。 婶子还是没站起来,而是指了指两边的柜子,“这边是两斤五毛,这边是两斤六毛。” 接着又指了指最上面那一排,“这是一块钱两斤,留香久,味道也很好闻,是现在最受女同志们欢迎的一种清发液,要哪一种?” 见杨继西盯着那最贵的看,孙桂芳一把将他拉到身后,瞪了他一眼,“我自己来!” “好的好的。”杨继西鹌鹑似的点头。 婶子瞧见他们的小动作后,微微扬眉,“小夫妻啊?” “嗯,”孙桂芳笑道,左右看了看还是选择五毛两斤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吗?” “一样的。” 婶子起身去拿了两瓶过来,“一共一块。” 就在这给钱。 孙桂芳有些心疼地数出一块钱递过去,杨继西则是把两瓶清发液放在自己背的背篓中。 这瓶子黑漆漆的,瞧着不是很好看。 “这还有洗澡的香皂要吗?才到货没多久,一块能用两三个月呢,”婶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柜台下问道。 “看看,”杨继西直接道,孙桂芳拉不住,也好奇地凑过去看。 闻着还有一股淡香,孙桂芳看了看大小,杨继西直接拿出手比画了一下,“比我手掌心大多了。” 比起后世的小巧精美的香皂,眼前的香皂虽然有些粗糙,但是个头是很大的,四四方方有些厚,约有半斤左右。 “怎么卖的?” 孙桂芳可耻的心动了。 婶子见此微微一笑,“这个不贵,三毛一块。” “能便宜点吗?我买两块。” “便宜不了,我要是自己卖也想便宜呢,”婶子小声地抱怨了一声。 “那就买一块吧。” 孙桂芳觉得可以一分为二,反正这么大。 给了钱后,孙桂芳赶紧拉着杨继西走了,来到人比较少的角落时,她抚着心口埋怨自己道,“我真是太没有原则了!” 杨继西被她可爱到,“就买点洗头发和洗澡的,就没有原则了?” “多贵啊,”孙桂芳踮起脚尖,双手攀着背篓边往里面看了看后,才松开手,“我真是奢侈。” 杨继西立马道,“我会好好努力,以后你想买啥就买啥!” 孙桂芳扑哧一笑,看着他说,“那我等着哦。” 接着孙桂芳去看麦乳精,有倒是有,可得要票。 她有些失望,还想着如果能用钱买,她就咬牙买一罐,然后给杨继西喝。 杨继西瞧见她脸上的失望,想了想刚说一个字,就被孙桂芳瞪了一眼。 “我.....” “不是我想喝。” 杨继西立马明白了,他想到自己喝麦乳精时孙桂芳看过来的眼神,心里又酸又甜,“我们都想让对方喝,以后会有的。” “嗯!” 二人相视一笑,又看了眼那罐麦乳精后,才去了二楼。 二楼的东西基本都是要票的。 他们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连影子都透着买不起的气息。 不过他们倒是挺快乐的。 逛完走出商大楼,他们一路往卖灯油的地方去,这是国营油店,吃的油用的油都有。 “没有票?” “没有。” “没有票可要贵一些哦,”那人再次道。 杨继西二人点头,“我们要五毛的豆油灯油。” “行,等一下啊,”很快便有类似清发液那种瓶子被递过来,杨继西感受了一下,大概一斤多。 能用一年了。 “中午了,去吃饭吧。” 杨继西道。 孙桂芳有些犹豫,“我们今天用了不少钱了,要不随便吃点面,自己买肉回去做红烧肉可比国营店便宜。” 这倒是实话。 杨继西也不是为了面子不要钱包的人,再说管家的是孙桂芳,他自然听从媳妇儿的意见。 “那听你的。” 说实话,杨继西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在县里吃过面或者是饭,上辈子是被控制做老黄牛去了,这辈子刚清醒过来。 “吃肉面,”到了吃面的地方,孙桂芳对杨继西道。 “好。” 杨继西点头。 肉面就是带了荤料的面条。 “没有票肉面八分普通的碗,一毛一大碗。” 孙桂芳要了一碗八分的,还有一碗一毛的肉面。 端过来时,那股子香味就更浓郁了,面上有好大一堆细细的肉末,还有一些豆丁大小的油渣,在面汤里泡过后,吃起来又香又脆。 孙桂芳这碗面虽然是八分的,可不算汤汁大概有三两的面,而杨继西那个一毛的怕是有半斤面。 这确实有些量大了。 “早知道我也吃八分的。” 杨继西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哭笑不得道。 “好吃吧?” 孙桂芳笑眯眯地问。 “好吃。” 杨继西点头,“我汤都喝完了。” 孙桂芳扑哧一笑,“我也是。” 二人又逛了许久,买了肉后,才去城外等那位大哥。 没多久大哥就开着柴油机来了,不过这回还有他一个亲戚在车上,四个人有些挤,杨继西便让孙桂芳坐自己那个位置,他就站在一旁,扶着车框。 “同志你可抓紧了。” 司机大哥叮嘱着。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的。” 杨继西笑着点头。 等到镇上的时候,杨继西的手酸得不行,孙桂芳心疼极了,二人进了小路,周围没人时,她赶紧给杨继西捏了捏。 “好些没?” 一会儿后,孙桂芳问道。 杨继西垂头看她忙活了半天,闻言点头,“好了。” “骗人,”孙桂芳扫了他一眼后,加大力气,又是一会儿后,杨继西才让她停下手。 “你是不是想去幺妹那?” 杨继西问她。 “怎么知道的?” 孙桂芳笑嘻嘻的。 “不然买两瓶清发液干什么?” 杨继西也笑。 “顺带去看看嘛,我也想看看平安,而且你不是说要吃红烧肉吗?在二娘家做爹娘肯定知道,我们的钱已经借出去了五块,肉怎么来的也不好说,还不如去幺妹那。” 孙桂芳说得头头是道,到了老马沟和田家岗分叉路口后,拉着杨继西就往老马沟那条小路走去。 看着她牵住自己的手,杨继西勾唇一笑,紧紧地反握住对方。 孙桂芳耳根一红,脚步放缓,慢慢地与杨继西并肩而走,“有人的时候你放开哦。” “知道。” 杨继西的笑声让孙桂芳脸更红了,“我想过了,我的那瓶清发液等妈二十号过来时,我再分点给她用。” “那应该买三瓶的,”杨继西说。 “不用,先给妈用用看再说,”孙桂芳笑声道,“娘要是知道了,怕又要心口疼了。” “不用管她,孝顺儿子不缺我一个,”杨继西顿了顿,“该我做的,我会做,但是别把我们当成老黄牛。” “嗯,”孙桂芳抓着他的大手使劲儿点头。 刘家院子里杨幺妹正红着眼,用清水给刘章清洗手臂上的伤口,“人家打架你劝架,结果两人都往你身上打,还动了镰刀!瞧瞧多大的口子啊!” 原来刘章背柴回来时,见生产队有两个向来不对付的人,因为一点小事在大路上吵了起来,接着就动起手,他便放下柴去拉人。 结果两个人觉得他多管闲事,火就冲着他来了。 “我也没让他们好过,”刘章看着杨幺妹眼眶里的水光有些心虚,“我后面揍得他们鼻青脸肿的。” “下次看见他们绕着走,”杨幺妹抽泣了一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和平安可怎么办啊。” 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刘章赶忙用没受伤的手去擦她的眼泪,“我记住了,别哭啊。” “你别动啊,”杨幺妹小心地给他擦干伤口旁边的水,然后拿出那两人赔买的药膏给他抹上,再用干净的棉布缠起来。 “晚上你自己睡,”杨幺妹这话让刘章脸一胯。 “我不。” “我怕和平安碰到你的伤,”杨幺妹瞪了他一眼,结果余光扫到院门走进的人,“嫂子!” “我们又来了,”孙桂芳本想调笑一下最近来得比较勤,结果在看见刘章面前的木盆以及他缠着的手后,笑容也消失了,“这是怎么了?” 她快步上前,背着背篓的杨继西也赶紧跟了进来。 “这是?” 杨继西拉起刘章受伤的手看了看,“才包扎?” “嗯,”杨幺妹见到他们,本来止住的泪水这下又来了,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刚才他们把药买回来,我才把草木灰洗了,重新给阿章上药。” “好了好了,不哭啊,”孙桂芳听着也觉得惊险,“这也太危险了!怎么还往劝架的人身上动刀呢!” “就买点药完了?” 杨继西的脸色也不好看。 刘章连忙道,“我被弄了一刀后当时就觉得火辣辣的疼,可血流出来的时候就没啥感觉了,我把他们揍了一顿,然后让他们对我做出补偿。” “除开药钱,他们提出一人给我五块钱,钱和药是一起送上门的。” 当时也被他的狠厉吓坏了,本来刘章这人在生产队就是个温和性子,除了维护杨幺妹的时候有些暴躁外,那两人从不认为他能拳打几个。 “他们打我的时候,多少带着点故意,本来两人你打不过我,我打不过你,所以平时吵架居多,我要不是为了让他们让出路,我好回家,我也不会上前劝。” 也就是因为二人想把火气撒在他身上,所以他才让赔偿的。 杨继西看了看药,足够用,脸色这才好些,“下次别理他们,直接通知队长来管,扣除他们几个工分就知道好歹了!” “也就是怕扣除工分,所以才愿意赔偿的,这天热起来,阿章的手不会那么容易好,”被孙桂芳劝好了的杨幺妹道。 “得注意,好好养着别干活,”杨继西点头,“就怕发脓,那就不好了。” “知道的三哥。” “平安呢?” 孙桂芳问起小家伙。 “睡着了,也被他爹手上的伤吓住了,我才哄睡着没多久,”杨幺妹轻声道。 杨继西不顾他们阻拦把带着血水的水盆拿去倒了,再清洗了一番,这才坐在刘章旁边,看孙桂芳和杨幺妹分清发液。 “这东西可贵了!” 杨幺妹惊呼道,“嫂子你自己用就行了。” “别跟我说些废话,快点拿东西过来装这个,”孙桂芳和她认识多年,关系好得很,自然说话也不客气,说着,拿出那块香皂。 “这又是什么?” 杨幺妹问。 孙桂芳小声道,“洗澡的,而且还香味儿呢。” 杨幺妹再次惊呼,脸颊红彤彤地去找东西过来装,孙桂芳让杨继西切成两半。 “不给妈和小妹留一点?” 杨继西问。 “不了,分给她们清发液就行,洗澡的我大嫂拿了一块回来,应该还有的。” “行吧,”杨继西刚要按照孙桂芳的意思对半切时,拿着东西出来准备装香皂的杨幺妹就叫住他,“等等三哥!” “嗯?” 杨幺妹蹲下身,伸出手比画了一下,“这里就好,我先试试看,好用就让阿章去买。” 刘章赶紧点头,“好!” “你确定?” 杨继西挑眉问道。 “我确定的,清发液那么多够我用好久了,而且之前阿章买的皂片还有大半盒呢。” 皂片就是洗澡的。 “不要和我客气哦,”孙桂芳也道。 “嫂子我们什么关系,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于是杨继西就按照杨幺妹的意思切了三分之一给她,剩下的用纸包好,放回背篓里,又把那两斤肉拿出来,“晚上做红烧肉。” 刘章刚要阻止,杨继西就道,“二娘和二爷他们去大堂姐家了,我们不好做肉吃,在你们这吃得开心还舒坦。” 杨幺妹想到他们杨老婆子他们,确实不方便,但也知道嫂子哥哥也想让他们吃,心里感动眼睛又开始酸了。 好在此时堂屋里的小床里,传来平安的声音,她赶紧把平安抱出来,被孙桂芳接过去平安平安地唤着。 她再把肉拿到灶房放好,这才出来和他们说话。 说起杨继北结婚,杨幺妹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去。” 那个家除了三哥三嫂,一个都不想见。 杨继北小时候不懂事,经常欺负杨幺妹,被杨继西见一次打一次,然后杨继西又被杨老汉打。 “那就不去,”杨继西是支持她的,“早晚三哥和三嫂也会搬出来,到时候你们带着平安再来家里玩儿。” “好啊,”杨幺妹和刘章笑着点头。 “玩!” 窝在孙桂芳怀里的平安握着两个小拳头大声附和着。 “平安一定要来玩哦,”孙桂芳被他的动作逗笑,再次道。 “玩哦!” 看着可爱的平安,杨继西又想起下半年要去念书的石头,“我们院子里总算有一个孩子去念书了。” “石头被送去念书,那狗蛋也不远了,娘那么争强好胜的,肯定会让狗蛋下半年跟着石头一起去,还让石头多照顾他。” 杨幺妹开始为石头头疼了,毕竟狗蛋这孩子可不好管。 “康嫂也这么说,”孙桂芳想起康嫂说这事儿时,满脸愁容的样子,也忍不住叹气,“石头就比狗蛋大一岁,说不上照顾不照顾吧。” “反正在娘看来,石头就是哥哥,就该照顾弟弟,”杨幺妹也开始为杨继康两口子发愁了,万一狗蛋和人打架或者是出了什么事儿,杨老婆子一定会怪在石头身上。 “我记得康嫂娘家在石桥坝,离镇上很近的,半个小时就能到,”杨继西想起这个事儿,“我想康哥会想到这一点的。” 杨继康还真想到了,他还和康嫂商量过,康嫂觉得可行,准备过些日子回娘家商量商量。 晚上杨继西和孙桂芳就在刘家没回去,见他们没人影的杨老汉又闷头抽了一根旱烟。 杨继北已经开始去借桌椅板凳了,因为他们三家的院子是连着的,所以摆席位置多得很。 第二天中午,杨继西二人才和刘章他们道别,结果在出老马沟岔路口时,遇见了杨二奶奶二人。 “哎哟,这也太凑巧了,”杨二奶奶站住脚,冲他们使劲儿招手,等二人到跟前时,杨二奶奶笑问道,“去看幺妹他们了?” “嗯,昨天去县里买了点东西,顺带去看了看平安,”孙桂芳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往前走。 杨二爷爷和杨继西背着背篓走在后面。 前面说着杨姑婆生日那天的热闹,以及杨姑婆和杨老婆子的针锋相对,后面的杨二爷爷问起家里怎么样。 杨继西把杨老婆子指使狗蛋进他们房间的事儿说了,至于那六块钱,他含糊了一下,杨二爷爷却一下就明白了。 他忽然笑道,“你这一招,其实你娘吃过一次亏。” 杨继西一愣,“怎么说?” “当年你姑姑就是这么收拾她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不长记性。” 不过当年杨老婆子指使的是才几岁的杨继东。 因为杨姑婆的婚事订得不错,当时老太太满心欢喜地给闺女准备嫁妆,杨老婆子想知道都备了一些什么,就指使杨继东进杨姑婆的房间偷看。 结果杨姑婆硬是说少了一块布,老太太也为了收拾杨老婆子,跟着逼迫杨老婆子和杨老汉自己去供销社,掏票买了四丈长的布赔给了杨姑婆。 “那事儿后,你姑婆和你娘就越发不对付,”杨二爷爷想起那会儿的热闹,就忍不住笑,“你奶也是个偏心的,虽然偏心你爹,可对比你娘和你姑姑来说,她还是偏心自己闺女的。” 杨继西闻言也忍不住笑,“我还无意中走了姑姑的老路啊。” 听着他们在后面说说笑笑的声音,杨二奶奶又侧头看了看乖巧的孙桂芳,真是越看越喜欢,又想起她和女儿继春昨晚说的那些话,心里渐渐有了决定。 等到家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已经摆放了不少桌子,孙桂芳数了数,三个院子里一共有十五张桌子。 “这么多啊。” 他们结婚的时候,就十张桌子,杨二奶奶他们院子都没摆放。 “偏心也有个度,”杨二奶奶自然也想起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 “二娘,我和桂芳之前在山上完了不少土豆回来,就是个头有些小,全放在灶房簸箕里了。” 杨继西转移了话题。 杨二奶奶有些惊讶,跑进去看了看,发现有满满的两个簸箕后,顿时高兴道,“虽然个头小,可这么多呢,能吃好久了!” “肯定是小孩子拿上去想要烧,掉了些在地上,然后生长出来的,”杨二爷爷直说他们好运气。 “晚上烧着肉吃,”杨二奶奶决定道。 又把女儿女婿给的肉拿出来,打开碗柜准备放,结果看见走时拿出来的鸡蛋一个没有少,她有些生气地来到堂屋问二人。 “怎么一个鸡蛋都没吃?” 杨继西和孙桂芳这些天都在吃之前空间攒下来的鸡蛋,闻言笑道,“土豆都吃不完呢,不过还真有些想吃了,晚上再蒸个蛋?” 见孙桂芳这么说,杨二奶奶心里高兴了些,“反正不准和我们客气,都是一家人,吃喝随便,不然我们可伤心的。” “知道了二娘,”孙桂芳又拿出清发液和香皂,分了一些给杨二奶奶。 才说了不客气的话,杨二奶奶也高兴点头要了她这心意,“一起用,懒得分开装了。” “听二娘的,清发液一起用,香皂我切开,”杨继西替孙桂芳应下。 “香皂分开好,分开好,”毕竟是洗澡的,杨二爷爷连连点头。 见他们院子里有人进进出出的,何明秀就知道全部回来了,只是猜不到为什么老三两口子会和二娘他们一起回来。 杨继南过来告诉杨继西他们,晚上回去开个小会,明天就是杨继北结婚的日子,迎亲啥的都要安排一下,杨继康到时候也会过去。 “知道了,”杨继西点头。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问道,“听说你娘又病了?明儿老四结婚,她能喝新媳妇的敬酒吗?” 杨继南尴尬一笑,“....应该可以吧。” “你大娘回来了吗?” “回来了,早上回来的,和继红妹妹一起。” 杨二奶奶点头,又问了一下杨老婆子的状态。 杨继南心道,反正这两天是一直在房里待着的,还因为记恨他和沈凤仙那天的话,所以这两天二人被使唤的和狗一样在家里打转。 “保重身体啊,晚上我过去看看她,”杨二奶奶越说脸上的笑就越灿烂,看得杨继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家伙,两个老太太的斗争也不简单啊。 下午太阳正大的时候,杨继西和孙桂芳在房里睡午觉,结果被一阵说笑声吵醒。 “好像不是院子里的人。” 孙桂芳在他怀里蹭了蹭。 “应该是舅娘她们来了,我们再睡一会儿,”杨继西摸了摸她的脑袋。 而此时院子里确实是杨老婆子的娘家大嫂、二嫂,还带着两个小娃娃过来。 至于两个舅舅,两个侄儿和侄媳妇都在家。 “继西两口子呢?” 听李大舅娘这么问,杨老汉脸色微微一僵,难得这些天才出来的坐着聊天的杨老婆子接话道,“这也没上工,睡着呢。” “还睡着呢?” 李二舅娘可看不惯这样的,“就算是没上工,那去山上砍柴也是好的嘛!睡了多久了,午饭吃了吗?” 这下杨老汉一家人都有些尴尬了,瞅见杨老汉二老的脸色后,杨继南赶紧道,“二舅娘,听说小表妹快生了?” “是了是了,”说起自己的小女儿,李二舅娘笑眯眯地点头,“就下个月的事儿,你们到时候也去凑个热闹,说不定能蹭点孕气呢。” 这话说到杨老汉和杨老婆子的心底去了。 何明秀和杨继南也红了脸,他们也确实想再生几个。 杨大奶奶见他们说得热闹,也提着凳子过来坐,石头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那声音更吵了。 特别是二舅娘那大喉咙,杨继西完全可以认为对方是故意的。 “睡不着了。” 孙桂芳坐起身,拿起梳子梳头,杨继西见此道,“我来。” “那你轻点啊。” “好。” 杨继西给她扎了个大辫子。 可她本来头发就多,两根辫子都有些过于扎实了,现在成了一根,那就显得更毛躁,而且不好看。 她反手摸了摸,扑哧一笑,“像狗尾巴。” 手艺并不精的杨继西轻咳一声,“还是两根辫子吧。” 说完又给她拆了,重编。 结果不小心扯到头发,引得孙桂芳嘶了一声,杨继西整个人都僵了,嘴里连忙问道,“扯疼了吧?好些没?” “没事儿,”孙桂芳让他手再轻一点。 结果编出来的辫子松松垮垮的。 二人对着那辫子沉默了一会后,孙桂芳果断拿回梳子,“我自己来。” “好的、好的。” 杨继西连连点头,不敢再造次。 等孙桂芳收拾好后,杨继西打开房门,与孙桂芳笑眯眯地走过去向两位舅娘打招呼。 并且杨继西不顾杨老婆子和杨老汉的脸色,自己去堂屋端了一根木长凳出来,与孙桂芳排排坐。 “哟,脸色瞧着不错,睡得也不错吧?” 看出小姑子自打老三媳妇出现,就沉默下来的李二舅娘故意对孙桂芳道。 孙桂芳笑眯眯地点头,“睡得很好。” 这让李二舅娘脸上的笑一僵,是听不懂她在讽刺吗? “要不是听见你们的声音,我们估计一睡到晚上了,”杨继西还这么说道,接着又问起大舅娘两个表哥怎么没有来。 李大舅娘生了两个儿子,李二舅娘生了两个女儿。 “队里有活儿,他们就在家忙,能挣点工分也比闲着好,”李大舅娘笑道。 杨继西又看向和石头玩的两个孩子,“又长高了不少呢。” “是啊,比起上次见到的时候还壮了一些呢,”孙桂芳也点头,“这两个孩子养得真好。” 李大舅娘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一旁被忽视的李二舅娘不高兴了,她只有两个女儿,外孙也不在身边。 “你们也结婚几个月了吧?还没动静?” 她这么问道。 杨继西与孙桂芳对视一眼后,夫妻二人疑惑地看着她。 把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 “二舅娘我们才结婚三个月不到,而且二舅娘嫁给二舅时,我听娘说,两年也没开怀,一直到两年半后才有消息呢。” 这下李二舅娘的脸色就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杨老婆子也十分不自在,“胡说什么呢。” 这可是她二嫂当年被婆婆针对的地方。 “咿?”杨继西更疑惑了,看向杨老婆子,“不是您说.....” “老三!” 杨老汉生怕他搞事,结果杨继西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一脸说错话的样子。 这要说不说的样子,让李二舅娘的脸色更加难看。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杨继南夫妇就这么看着杨继西二人简简单单就把二舅娘“打”趴下了。 “大哥他们呢?” 杨继西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和他们闲聊。 “是啊, 毛蛋也不在,”孙桂芳出来时就发现毛蛋不在了, 一般毛蛋都会被杨老婆子抱着, 或者是跟在狗蛋他们后面跑,但因为人小腿短,说话也不利索, 所以常因为追不上人而气得哇哇大叫。 别说, 那气呼呼的小样子还挺可爱的。 “和老四一起去县城了,”杨老婆子其实不是很高兴, 明明镇上就可以买, 老四非要去县里。 “大嫂, 石头九月要送去念书啊?” 杨老婆子见娘家两位嫂子都不怎么说话后, 为了调节气氛, 看向坐在何明秀身旁的杨大奶奶问道。 “是啊, ”杨大奶奶点头,“不念书就和我们一样,大字不识一个, 会吃亏的。” “是这个道理, ”李大舅娘连连点头, “我们也准备把大娃子送去念书呢, 不过我们生产队到镇上更远, 大娃子才七岁,还在担心到时候是他自己去, 还是我们送呢。” 说到念书的问题, 李二舅娘又支棱起来了, 她矜持地表示自己两个女儿都嫁在离镇子不远的生产队,外孙们读书完全不是问题。 杨老婆子连忙夸了几句, 杨老汉也罕见地附和着。 杨继南和何明秀看着和石头他们一起疯玩的大花,心里倒是想让大花去念书,可他们知道杨老婆子不会同意的,一个丫头片子,念什么书。 “那不然让大娃子住表姐家去?” 杨继西跳出来“指手画脚”的。 闻言,李二舅娘嘴角一抽,暗骂杨继西乱说话,赶忙道,“怕是照顾不过来,你大表姐三个孩子呢,她公婆身体也不好,你小表姐这又要生了,接下来忙得很呢。” 这下李大舅娘又不高兴了。 虽然她没这个想法,可这下被李二舅娘连声拒绝,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可惜了,”杨继西还这么道。 看得杨老婆子和杨老汉眉头直跳。 “你们要不再去睡一会儿吧。” 杨继南接到杨老婆子的眼神后,清咳一声对杨继西二人道。 “睡不着了,就想和你们聊天,”杨继西与孙桂芳笑眯眯的样子,“好久没见到两位舅娘了,可不得多聊聊。” 两个舅娘:......并不觉得高兴。 杨大奶奶见气氛有些尴尬,索性起身道,“继红在家呢,桂芳你们要不要去大娘家坐坐?” 反正气也出了,杨继西和孙桂芳笑着跟杨大奶奶去了他们家,他们一走,李二舅娘就道,“这老三媳妇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啥事儿都让老三出头,自己躲在后面。”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李大舅娘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李二舅娘这才扯出笑,继续说明天席面的事儿。 很快气氛又活跃起来了。 可何明秀因为刚才听他们说念书的事儿,心里为大花委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杨继南注意到了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其实也觉得大花不一定非要去念书,疼爱归疼爱,可早晚都是别家的人。 杨继红正和康嫂在堂屋里说话,见他们过来立马招呼着孙桂芳二人,“说起来我们还没有私下说过话呢。” 孙桂芳和杨继西结婚的时候,杨继红自然也回来了的,她因为家里有事儿,所以中午吃了席,下午就走了。 如果说杨继康长得像杨大奶奶,那杨继红的五官就有些像杨大爷爷了,模样算不上清秀,带着几分刚毅,还有些瘦。 不过笑起来的时候也带着浅浅的梨涡,这让孙桂芳一下就想起杨幺妹来。 “是,我一直听康嫂和大娘提起你呢,”孙桂芳叫了一声继红姐,杨继西也跟着唤了一声,得知杨继康在后院,他对孙桂芳道。 “我去找康哥,你和康嫂她们聊天,别回去啊。” 杨继红闻言噗嗤一笑,看来和嫂子说的一样,老三是真护着人的。 孙桂芳脸一红,轻轻推了他一下,“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去吧。” 杨继西笑了笑,去了后院。 他一走,杨继红便调笑道,“以前可没见过他这样子,在家很少说话。” 孙桂芳也知道,说实话有些心疼。 聊着聊着,就聊到做衣服和鞋子上了,几个人叽叽喳喳说起来,杨大奶奶还把自己打的样子拿出来给小辈们看。 杨二奶奶过来时她们说得正热闹,于是便加入其中。 而李二舅娘瞧着她进杨大奶奶堂屋,看都没有看这边一眼,顿时嘴角一拉,对杨老婆子道,“你这二嫂还是老样子。” 这时杨老汉已经起身回堂屋了,杨继南夫妇回了房,所以李二舅娘说话更没有顾忌。 “理她做什么,”李大舅娘也不怎么喜欢杨二奶奶,原因是当初她给小女儿相中的婆家和杨二奶奶撞上了。 偏偏那户人家的青年相中的是杨二奶奶的小女儿杨继燕,可把李大舅娘怄坏了。 “不说这个,”杨老婆子最近翻车太严重,也怕在院子里说人家闲话,被当事人听见,于是赶紧扯开话题。 “你这是怎么了?刚坐下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怎么畏手畏脚的,以前可不是这样。” 李二舅娘眉头微皱,看着有些不像平常那般的小姑子问道。 杨老婆子叹了口气,“不提了,改天我回家时再说吧。” “不会是因为老三媳妇吧?” 李二舅娘又想起方才孙桂芳二人出来时,杨老婆子就没什么话。 见杨老婆子愁着一张脸继续叹气,李大舅娘都觉得惊奇了,“不会吧....你是婆婆,还怕儿媳妇?” “不提这个,改天说,”杨老婆子一脸委屈,可她就是不说,这让大舅娘对孙桂芳的印象一下就差到底了。 没有婆婆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她也是做婆婆的,顿时有些看不上孙桂芳了。 但听杨老婆子这么说,二人也不是听不懂人话的,便岔开了话题,心里却十分好奇孙桂芳到底做了什么,让小姑子变成这样。 快傍晚的时候,杨继东几人背着背篓回来了,沈凤仙背着毛蛋,杨继北和杨继东背着两个背篓。 “钱用完了?” 杨老汉问。 “用完了,”听见灶房传来两个舅娘的声音,杨继北问,“舅娘她们来了?” “嗯。” 杨继北立马笑着进灶房,明天还得拜托舅娘们做饭,那可不得进去打个招呼。 “让我们回家吃饭?” 杨继南来杨二爷爷家跟杨继西二人说这话时,两人都愣住了。 不过转头一想,舅娘们在,他们不在家吃饭肯定会问的。 “可是我这饭都做好了,”杨二奶奶微微皱眉,她今晚做了土豆烧肉呢,“为了面子让你们回去吃饭,那也吃不痛快,指不定以后骂人时还说你们回去吃了他们的呢。” 杨继南听得很不自在,忙对杨继西道,“反正我话带到了,你们回不回去你们决定吧。” 说完便走了。 “你们要回去?” 杨二奶奶问。 “不回去,”杨继西和孙桂芳对视一眼后,摇了摇头,“就和二娘说的那样,我怕以后扯皮。” “听你的,”孙桂芳点头。 杨二奶奶露出大大的笑,“桂芳过来拿碗筷,继西擦桌子,顺带把你二爷叫回来吃饭。” 杨二爷爷在小菜地那边。 “欸,”二人应着,各自去忙。 吃饭时,两位舅娘没看见孙桂芳二人,果然问了。 杨老汉忍着怒气,扯了个谎,“他们下午帮着二哥干活,晚上在那边吃。” 垂着头的杨继南忍笑,被发觉的何明秀戳了一下腰。 这边吃肉吃得香喷喷的杨继西可没杨老汉他们那种憋屈感,土豆里面浸满了肉汤,吃起来软唧唧的,又因为个头小,简直是一口一个小土豆,十分过瘾又下饭。 两大碗土豆烧肉被吃得干干净净,杨二爷爷摸着胀鼓鼓的肚子道,“好撑啊。” “这么大个人了,饱饿都不知道,”杨二奶奶笑骂着。 杨继西让他们坐下别管,自己端着碗筷去洗,孙桂芳也吃得有些撑,便把桌子擦了,将地清扫了一番,杨二奶奶拦都拦不住。 “这孩子真是的.....” 她笑看着孙桂芳,怎么看怎么喜欢。 洗漱完不久,杨继红就过来了,杨二奶奶热情招呼着,把女儿给的花生拿出来让他们吃。 杨继红摸了摸肚子,“才吃了饭,这会儿还真吃不下。” “那就说说话,好长时间不见你,家里还好吧?” 杨二爷爷笑看着她问道。 “好呢,好呢,”杨继红连连说道,“春姐和燕妹妹她们明儿回来吗?” “不回来,早前就说过了,礼钱我帮着随,”杨二奶奶笑道。 倒是杨继西他们结婚了,四个女儿都回来了,和杨继康一样,杨继春四人对三房没有什么好感,除了杨继西和杨幺妹。 孙桂芳下午睡了一会儿,所以现在也不困,和她们聊了好一会儿,这才和杨继西回家睡觉。 两个舅娘在杨继康家睡一晚,毕竟家里没房间了,杨老婆子又不愿意麻烦杨二奶奶,就只有麻烦杨大奶奶他们了。 翌日一大早,杨继西和孙桂芳就起来了,他们先洗漱,再去杨二奶奶那边吃早饭,接着过来帮忙。 说实话还真没什么可帮的,现在也没啥人来,于是他们就一个跟着杨继康,一个跟着杨继红还有康嫂,等杨继北要去迎亲的时候,杨继南拉住不是很想去的杨继西。 “....爹娘的意思你在家招呼客人。” 杨继西恨不得原地跳三圈以表感谢! “好好好!” 见他一脸高兴,杨继南嘴角一抽,自己顶替了他的位置,跟着去迎亲。 快中午的时候,杨家大院里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些没找到位置的,就站着聊天,孩子们多得很,说话声小一点都听不见对方说了啥。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望风的石头一边往院子里跑,一边大声道。 众人纷纷看向院门口,不多时便见一身新衣服的杨继北穿着布鞋进来,然后侧身站在一旁,也是一身新红衣的纤细女子红着脸走了进来,她头上戴着两朵红纱扎的花,梳着一根大辫子。 大概一米五几高,是个小巧清秀的姑娘。 杨老婆子一看刘香莲这身板,心里就暗道瞧着还不如老三媳妇的身板,这可怎么干活? “撒喜钱咯!” 队长大声道。 一时间院子里的小孩子都拥到队长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提着的篮子,里面是红纸包的小红包。 气氛好又热闹,孙桂芳站在杨继西身旁,仔细看了看满脸羞涩的刘香莲,凑到他耳边问道,“这就是四弟妹啊?” “嗯,”杨继西点头,“我记得福运侄女是她嫁过来第二年出生的。” 孙桂芳想到福运侄女的小世界空间,吸溜了一下,“大佬啊。” 这称呼还是跟杨继西学到的。 杨继西闻言轻笑,孙桂芳耳根一红,解释着,“我倒也不是说福窝不好。” “我知道,你不去陪妈说说话?” 孙母是十点左右过来的。 “她和二娘有说有笑的,还嫌我碍事呢。” 孙桂芳无奈道。 孙母刚来时,院子里就有些人了,他们打量自己的眼神,让孙母顿觉闺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找到孙桂芳问了一番后,她却笑道,“这倒是好事,你们这也算是分了小家了。” 又得知杨二奶奶对他们十分照顾后,孙母便和杨二奶奶打交道去了。 杨二奶奶对孙桂芳是赞不绝口,听得孙母笑得合不拢嘴,才不去管杨老婆子的脸色,怎么高兴怎么来。 杨老婆子还想着戳她几句心窝子,说她不会教女儿的话,可孙母一点机会都不给她,吃席前一直跟着杨二奶奶坐在她堂屋里说话,吃席的时候又她院子里的桌上吃。 吃完去跟杨老汉打了个招呼就走人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把人送到村口。 “别送了,再送我就到家了,”孙母叫住他们,又对二人道,“昨天你们大哥来信,说你们寄过去的信他看了,会记在心上,我也不问你们说了啥,你们好生过自己的日子。” “我看你们二娘和二爷都是不错的,搭伙是好事儿,要是钱不够就回来拿,”孙母这话让二人都不好意思了。 “妈,我会照顾好桂芳的。” “我也会和西哥好好过日子的。” “好好好,”孙母见他们感情好,心里也高兴,她一只手提着孙桂芳分给她的清发液,一只手冲他们挥了挥,“快回去吧。” “欸。” 二人应着,却没离开走,而是等看不见孙母的身影后,他们才回到院子。 晚上还有一顿,不过来的人就没那么多了,中午是比较远的客人来得多,晚上大多数都是生产队的。 等客人都走了后,刘香莲虽然是新媳妇,可却跟着沈凤仙她们忙前忙后的,脸上带着细汗,也不带停。 而杨继北跟着几个哥哥把借的桌椅板凳一一还回去。 “桂芳,水好了,过来洗!” 杨二奶奶提着豆油灯站在自家堂屋门口喊道。 刘香莲听得一愣,桂芳好像是她三嫂的名字,她看向一旁房里走出来的孙桂芳,说起来三嫂都没怎么帮着收拾,好像三哥出门还桌椅的时候,就让三嫂回房了。 “来了!” 孙桂芳应着,拿着自己和杨继西的换洗衣服,关上门快步往那边走。 “慢着点,”杨二奶奶还往这边走了走,让光亮能照到一点对方好看路。 “四弟妹,你也回房洗洗吧,累得一身汗,”何明秀笑道。 刘香莲脸一红,她去灶房时,锅里干干净净,并没有热水,不好意思再烧水的刘香莲就去打了冷水进屋。 沈凤仙见此抱着毛蛋笑了笑便回房了。 她没在锅里温水,可不想再养出一个孙桂芳来。 收拾好自己后,刘香莲坐在狭小的新房里,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等着杨继北回来。 今晚上的豆油灯是放在新房里的,刘香莲能清楚地看见房间里的一切,她的嫁妆是三开门的柜子以及一个大箱子,柜子太大了,放进来后,显得房间又小又黑。 这房间....是不是太小了? 他们家人也多,可刘香莲的房间还算不错的,至少比这个房间大多了。 轻咬了一下唇,刘香莲垂头捏着手指,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杨继东叫沈凤仙,其中还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 她立马起身,赶紧坐在床上,整个人紧张得脸都红了。 等杨继北进来时,她上前看了看对方,小声道,“你不洗洗?” “洗,只是想进来看看你。” 杨继北露出傻乎乎的笑,看得刘香莲也跟着笑。 杨继西直接从杨二奶奶院子进去的,孙桂芳刚洗好没多久,“锅里温着水,快去洗洗。” “欸。” 杨继西凑过去闻了闻她的头发,把孙桂芳吓一跳,好在杨二奶奶他们在灶房,“干什么呢?” “清发液的味道还不错。” 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脸一红,“走开。” 等杨继西出来时,也没立马进屋,而是把孙桂芳和自己的衣服都洗了,现在晾衣服也在这边院子里了。 至于杨二奶奶他们的衣服,都是杨二爷爷洗的。 “喝点糖水,今天都累着了吧,”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端着冲了糖的水出来,招呼着他们喝点。 孙桂芳虽然已经洗漱了,却还是难挡杨二奶奶他们的热情。 “老四也是真有法子,连副队长那边的桌子都借了,好家伙,那么远我和二哥直接让他自己还回去,”说起还桌椅的事儿,杨继西摇了摇头。 “副队长住在小坡山那边去了,怎么借那么远的?” 杨二奶奶惊讶道。 “吴大哥他们家的桌子瘸了一条腿,用木棍撑着还没打新桌子出来,所以没借他们的。” 杨继西说。 “这样啊,那也用不着去副队长那边啊,”杨二奶奶还是不理解。 “那是因为副队长昨儿过来随礼,然后听他们说还要借一张桌子,就让老四去抬。” 杨二爷爷哈哈大笑,说起昨天的趣事儿,人家都热情地让你去抬桌子了,也不好意思说你家太远我不想借,杨继北便硬着头皮带着人去抬了。 等他们回房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本想着隔音不好,杨继北又是新婚之夜,二人回来晚一些对大家都好。 结果刚开房门,就听到隔壁屋子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什么声音? 孙桂芳不解地看向杨继西。 杨继西耸肩:不知道。 原来是刘香莲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与开门声后,吓得伸出手一推,没有防备的杨继北就摔下床了。 “没事儿吧?” 刘香莲小声问道。 杨继北揉了揉屁股,“没事儿。” 这下小夫妻都没有兴趣了,不过好在杨继西他们这么晚才回来,要是提前两个小时回来,杨继北的新婚之夜怕是毁了。 第二天早上天不见亮,刘香莲就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 “今天大伙儿都上工了,我们得早些过去。” “还有些困,不过我洗个冷水脸就没事儿了。” 接着便听见开门声,本以为三嫂他们是去做饭,结果刘香莲并没有听见别的动静了。 她疑惑又尴尬的躺着。 尴尬的是两个房间隔音太差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昨晚才从杨继北那得知,原来他们的房间和三哥他们的房间原本是一间,结果硬是隔成了两间房。 也难怪隔音不好。 又过了一会儿,天都亮了,刘香莲还是没听见别的动静,想起来又觉得一个人尴尬,于是想了想推醒了杨继北。 结果杨继北却不让她去做饭,“做了一次,就要做第二次,三嫂嫁过来第一天就没做饭,后来更是没做过几次,你听我的没错。” “可那不是三哥病了吗?” 刘香莲听他说过的。 “反正你别去就是了,”杨继北将她抱在怀里,“再睡一会儿。” 结果沈凤仙和何明秀都没起来。 一个是不想起,一个是被杨继南拉住了。 杨老婆子听了半天也不见动静,终于忍无可忍打开房门去灶房一看,好家伙,冷锅冷灶的,一个人都没起来做饭! “老大媳妇!马上就要上工了,怎么还没做饭啊?” 沈凤仙前些天惹了她,这找人开刀也只有对着她了。 “来了来了!毛蛋拉着我不放,我又怕他醒了哭闹,这才....我马上做饭!” 沈凤仙心里骂娘,也骂另外两个都不起来,真是一个比一个懒。 而这会儿杨继西他们已经吃了早饭,回来背背篓,扛锄头了。 刘香莲手忙脚乱地走出房门,就见二人这么出门了。 “三哥他们不吃饭吗?” 她一愣,问身后起来的杨继北。 “三哥他们不在家吃,他们在二娘家吃,”杨继北小声回道,“反正在家里能不提他们就不要提,不然爹娘不高兴。” 刘香莲更疑惑了,可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赶紧去灶房帮忙了。 等他们吃了早饭来到地里时,就只剩下一个比较陡的地锄草了。 杨老汉黑着脸一直到中午回家。 刘香莲也跟着去上工了,可出门时杨老婆子让她中午回来和沈凤仙一起做饭。 她原本以为沈凤仙要在家里带毛蛋,所以不去上工,结果对方不但要和自己一样去上工,还要回家做饭? 这个操作让她愣住了。 要知道他们家,就是娘不去上工,然后在家带孙子做饭。 “娘不做饭吗?” 刘香莲问杨继北。 杨继北有些不自在地回道,“她身体不怎么好。” 刘香莲:......瞧着红光满面的,没啥不好的样子。 好在今儿中午都是昨天的剩菜剩饭,很快就端上桌了。 而杨继西二人在那边吃了午饭回来还睡了一会儿午觉再去上工,因为杨二奶奶不去上工了,就在家做饭。 所以他们一回家就有热乎乎的饭菜吃。 等刘香莲打着哈欠洗了碗筷出来,就看见孙桂芳神采奕奕地准备出门了。 “三嫂.....” 刘香莲压下疑惑与羡慕,招呼了对方一声。 “欸,”孙桂芳对她礼貌一笑,在杨继西关上房门后,便和他一起去上工了。 “四弟妹还不知道吧,”沈凤仙笑着走到她身旁,“老三两口子惹爹娘生气了,所以爹断了他们的粮食,现在他们在二娘家搭伙,那是要给钱的。” “那工分呢?” 刘香莲问。 “工分老三挪出去了,不过他们早晚都会回来的,搭伙能搭多久?等着吧,爹娘到时候会好好收拾他们。” 沈凤仙的语气难掩幸灾乐祸。 听得刘香莲有些不自在。 等上工时,刘香莲有些气闷地打了杨继北一下,“你不是说你们家和和乐乐的吗?还说我不想去上工也没有关系,可现在我不仅上工,还要做饭呢!” “哎呀,后面不是出了其他情况吗?放心,晚上我就跟娘说你身体不好,在家做饭。” 杨继北赶紧哄着。 杨继西老远就瞧见他们在争论什么,转头对孙桂芳道,“梦里有我们做垫脚的,四弟妹的日子可舒服了,不用去上工,一直在家待着。” 后来福运侄女出生,爹娘就和脑子被糊了一样,一心向着老四两口子,自然更不让刘香莲去干活了。 “好了,不想那些,现在我们不在梦里,”怕他再想梦里的事儿,孙桂芳连忙道。 杨继西闻言一笑,“福窝这两天全放的鸡蛋,等月底的时候我们拿去卖。” “好,”孙桂芳点头,“买点肉回来,二娘对我们这么好,也让她和二爷补补身体。” 而杨二奶奶不去上工,确实是想着让他们吃饭方便些,她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接着又把杨继西他们的衣服翻晒了一下。 最后从小菜地找了点菜回来先洗了放在灶房里,鸡圈杨继西出门时就打扫了,柴火早些天就劈了不少。 现在又不到做饭的时候,杨二奶奶有些无聊,听见杨老婆子叫毛蛋不要出院子的声音后,眼珠子一转,回房拿了做了一半的布鞋,关上堂屋门,先去找杨大奶奶,接着二人一起去杨老婆子那边串门。 “老四媳妇怎么样?” 杨老婆子见她们一起来,也不好给杨二奶奶脸色,而且昨天杨二奶奶给了不少随礼,虽然是和几个侄女的随礼一起给的。 听她这么问,杨老婆子就算不满意刘香莲,也要把她抬上去压一压孙桂芳。 她昨儿可看见孙母和杨二奶奶说说笑笑的,可见几人的关系都不错。 “是个好的,一大早就起来做饭,中午下了工也回来做饭,就怕我累着,二嫂,你怎么不去上工了?做饭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做,你吃现成的还不好?” 杨二奶奶掩嘴一笑,“本来年纪就大了,现在想想在家待着也不错,做饭这么点事儿,累不着人,又不是城里享福的老婆子。” 生怕她们又掐起来的杨大奶奶连忙指了指杨二奶奶手里的布鞋,“瞧着不像是你们和老二的尺码,是给继春她们哪个做的吗?” 那布上还绣着花呢,应该是给姑娘的。 “哎呀,练练手,好久没做布鞋了,”杨二奶奶是准备给孙桂芳的,不过眼下没有说,就怕杨老婆子心里不高兴,更加针对孙桂芳。 到了做饭的点,沈凤仙一个人回来了,见此杨二奶奶故意问道,“老四媳妇没跟着回来做饭啊?” 沈凤仙心里也憋着气呢,就因为那天几句话,她这几天都被杨老婆子盯着干活,闻言说道,“天有些热,四弟妹不怎么舒服,活儿都没干,在树下歇了大半个下午,我本来想让她和我一起回来,她歇着都行。” “可老四说让四弟妹等他,我就一个人回来了。” 杨老婆子前脚才说刘香莲孝顺,后脚就被打了脸。 杨二奶奶带着满足的笑回到自家做饭去了。 于是刘香莲和杨继北回到家,就被杨老婆子叫到堂屋,倒也没质问二人什么,而是关心了刘香莲一番,接着又说家里的活儿是她们三妯娌轮流来做的..... 听了一脑子看似关心其实是敲打话的刘春莲心里有些委屈,回到房里时哽咽道,“和你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什么家庭和乐没有矛盾,什么爹娘都是讲道理爱护小辈的。 没矛盾三哥他们是怎么回事? 爱护小辈,那怎么又会内涵自己装病? 她是真有些不舒服。 杨继北赶紧一阵哄,晚上吃饭时,刘香莲也没吃多少。 家里就只有两盏豆油灯,刘香莲眼睁睁地看着沈凤仙拿了一盏回房,正想拿另外一盏时,杨老婆子却拿走了。 这下堂屋里黑黢黢的。 何明秀已经习惯了,她牵着大花回了房,杨继南打了个哈欠跟在后面。 “我们也回房吧。” 杨继北趁着黑,牵住她的手走出堂屋,刚把堂屋门关上,准备回房时,刘香莲看向那边两个亮着光的院子,“我们去串门吧,我还没去认过门呢。” 于是杨继北带着她先去了杨大爷爷家,再去杨二爷爷家。 此时杨二爷爷正在和杨继西用石子儿在地上下五子棋,杨二奶奶则是和孙桂芳说自己年轻时候和杨二爷爷刚结婚发生的事儿。 “进来坐,”见他们过来,杨二奶奶笑着招呼着,让孙桂芳坐自己身边,杨继北他们就坐对面那根长凳。 刘香莲招呼了人后才坐下,她好奇地打量着杨二奶奶家,发现堂屋打扫得很整洁,豆油灯也舍得放豆油,比他们那边明亮多了。 而且大家都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好,这才是她想要的婆家啊! 他们一直坐到杨继西二人回家,杨继西端着豆油灯和孙桂芳走在后面,他们走在前面。 “不是让你晚上别做针线活儿吗?” “哎呀,坐着也没事儿,就做了那么一点点,下次不做了。” 听着二人的话,刘香莲抿了抿唇。 一回到房间,刘香莲拉着杨继北小声地提出两个事儿,“你跟娘说了我身体不好没?” 杨继北尴尬地挠头,“忘了,我明早说!” 刘香莲气得眼睛都红了,“那你记得说啊。” “一定记得一定记得,”杨继北赶紧点头,刘香莲这才满意,接着又道。 “弄一盏豆油灯回来,我不想摸黑过日子。” 这就为难杨继北了,他现在穷得叮当响,还欠了三哥和二娘他们不少钱呢。 “我、我努力。” 刘香莲狐疑地推了他一下,“你的钱呢?我是你媳妇儿,我得管你的钱,给我。” 杨继北:.....他有个屁的钱。 于是第二天杨老婆子就发现刚结婚没两天,杨继北和刘香莲好像吵架了。 刘香莲有些红和肿的眼睛就说明了一切。 “.....我记得老四很疼媳妇儿的,”杨继西也知道这件事了,他挠了挠头一脸不解,“难道没有我们垫脚改变这么大吗?” “昨晚我没听见吵架啊。” 孙桂芳也有些不解。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纷纷一笑。 “你笑什么?” “那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好傻,盯着人家干什么。” “我也是。” 二人又是一笑,高高兴兴去上工了。 一连两天,杨继北二人好像都没有和好的样子,何明秀这天干活儿正好分在孙桂芳旁边,便提起这个事儿。 “好像是为了豆油灯。” 何明秀后面让大花听了一耳回来,刘香莲就提到了豆油灯。 “啊?” 孙桂芳没想到他们会因为这个吵架,“不过家里只有两盏确实不够用,我们都是借二娘家的,不然也是两眼一抹黑。” “我也想借,”何明秀道,“可我怕借了,招娘的眼,这些天大嫂的日子可不好过,我可不想接替她被使唤得团团转。” 孙桂芳闻言笑了笑,接着听见刘香莲那边传来惊呼声。 二人看过去,便见杨继北飞奔到晕倒的刘香莲身旁,红着眼背着人往大路那边跑。 “中暑了?” “这太阳也不大啊。” “我听说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人家在家的时候,根本不怎么上工的。”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等回到家,杨继西二人才从杨二奶奶得知杨继北把人背回家来了。 “瞧着小脸煞白,我都吓一跳,老四要钱说把她带到镇上去,结果你们娘咬牙说没钱,好在老四媳妇儿喝了你们大娘端过去的糖水,这才缓了过来,一问才知道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今早更是涟水都没喝,这是饿狠了。” 杨二奶奶形容了一下当时杨老婆子的脸色,“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媳妇儿会饿成那样子,可算是在我们面前丢了大脸,一个劲儿地解释她可没有断老四媳妇的粮。” 而刘香莲醒来后就哭,杨继北抱着她回了房,现在都没出来。 “阿这.....” 杨继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于是当杨继北厚着脸皮再找杨二奶奶借钱时,杨二奶奶嘴角一抽。 “借钱做什么?” “....买盏豆油灯。” 杨二奶奶:..... 她是听说过两口子吵架是因为豆油灯,没想到还真是啊? “我这有没用的,不过豆油你得自己买,至于这盏灯,你有钱了再给就是了,反正是旧的。” “谢谢二娘!” 杨继北连声道谢,拿着豆油灯回家了。 杨二奶奶坐下后,摸了摸下巴道,“这小两口真有意思,为了一盏豆油灯吵架不说,还差点饿死了?” 而这边的杨老婆子看见杨继北拿着豆油灯回来,问她要豆油时,她差点想一巴掌甩在杨继北的脸上。 “你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你二娘借东西!有什么条件就过什么日子,你还嫌欠得不够多吗?” “.....就一点豆油,我下次自己买,不用家里的。” 杨继北还不觉得自己哪里没对,就要点豆油而已。 “你、你.....” 杨老婆子又被气晕了,这次没装,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后脑门在地上嗑了一个大青包。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听见堂屋传来杨老汉怒骂杨继北的声音时, 刘香莲用手撑着木板床坐起身,她歪着头仔细听了听, 才知道杨继北把杨老婆子气昏了! 刘香莲捂住心口, 有些慌张,不会是因为她的关系吧? 杨继北此时跪在地上,旁边放着的是那盏豆油灯, 杨老汉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也是气狠了,想先是老三不听话, 现在自己挺喜欢的老四居然也这个样子。 “我们生你养你还把你造成了祸害是不是!那可是你亲娘!就算她晕倒了, 你没手没眼睛啊!不会知道搀扶一下吗!” 杨继北垂着头, 双手放在身侧紧握成拳, 虽然没瞧见脸色, 可杨老汉也从他不断收紧的拳头上看出了他的不服气。 顿时也觉得心口疼了。 他赶紧扶着桌子坐下, 杨继东见此忙给他端来一碗温水,“爹,喝口水, 老四你也是, 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 非要把娘气昏了呢。” 杨继北闷声道, “家里就两盏豆油灯, 大哥大嫂以两个侄子为由,一直占着一盏, 爹娘年纪大了, 那盏也就不说了, 我们和三哥他们的房间本来就很小,晚上再没有豆油灯, 一不小心就磕磕碰碰。” “以前我一个人就算了,香莲身体不好,晚上起夜多,我就想着搞一盏油灯回来,二娘家有闲着的,我就借了,跟娘要点豆油,她直接把我一顿骂,我就回了一句下次我自己去买豆油,这次算借她的,结果她就晕了。” 杨继北甚至怀疑对方还是装晕的,他不觉得自己哪里有说错。 可听在杨老汉耳里,一切都是因为刘香莲。 “老四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杨老汉叹气道,“你这话说得委屈,可你二哥二嫂他们呢?这么多年,有了大花也还是摸黑过日子,人家也过来了。” 角落里存在感很低的杨继南一家三口:...... 他们倒是想抱怨,这不是没有大嫂那个好肚子,没儿子吗? 说话也不硬气。 杨继东也清咳一声,“主要是毛蛋小,晚上哭闹时有豆油灯方便,等他再大些,我们也不拿回房里了。” “狗蛋小时候,大哥也是这么对二哥他们这么说的。” 杨继北这话让杨继东有些下不了台。 杨老汉是听出来了,老四钻牛角尖,他就是觉得自己没有错,于是让杨继东拿着杨继北的豆油灯去装了豆油,再递给他。 “等你娘醒了后,你好生服软,她不是计较这么点豆油,而是想着你不应该时不时就去你二娘那借东西,她们本来就不对付,明白了吗?” 杨继北拿着油灯,果然神情软和了下来。 “我知道了。” “爹,娘怎么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一脸关心地走进堂屋。 杨继北立马站起身,拿着油灯垂着头就准备回房,结果走到杨继西身旁时,被杨继西一把抓住手臂,他盯着杨继北的左脸颊,那有个巴掌印,打得还挺用力,瞧着脸都有些肿了。 “怎么还挨打了?” 杨老汉清咳一声,他气极甩了杨继北一巴掌,又让人跪下的,“你们娘好得很,没事儿就回房睡吧。” 他一点都不想和杨继西两口子多说话。 杨继西松开手,扫了一眼堂屋里的几人后,拉着孙桂芳回房了,一边走还一边说,“我就说关心也是错吧,人家压根不想让我们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也是我们都是被断了粮的人了,还把自己当一家人啧。” 这话又把杨老汉给气着了,他拿起桌上刚才喝了水的碗就想扔过去,被杨继东一把拦住。 “爹!爹啊,这可是家里没有豁口的碗啊!” 杨老汉:..... 杨继南忍着笑,带着妻女回了房。 这边拿着豆油灯回到房里的杨继北,正被刘香莲一脸心疼地触碰着被打的脸。 “怎么还打人了。” “没关系,我们有豆油灯了,”杨继北笑道。 刘香莲心里欢喜,靠到他怀里低声问道,“不是因为豆油灯娘才晕的吧?” “不是,和这个没关系,”杨继北忙道。 刘香莲放下心,“明儿我回门,我们什么时候走?” 杨继北:......忘了回门的事儿了,这刚把娘气昏,怕是回门也没啥好东西给他们。 “中、中午后吧,我们还能住一晚。” 他干巴巴地道。 刘香莲闻言更高兴,晚上睡得也香,就杨继北睁着眼发愁。 杨继西二人也不自在,因为隔壁说的话,他们听了个大概。 二人躲在被子里说悄悄话。 “一点都不方便。” 孙桂芳几乎是用气音说话。 “得早点分出去,”杨继西也道。 接着二人便相拥睡去,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的去杨二奶奶那边洗漱了。 杨二奶奶比他们早起来,此时锅里已经在煮土豆丁咸菜杂粮粥了。 “二娘,我们自己做饭就是了,您和二爷多睡一会儿。”孙桂芳洗漱好了后,赶紧过来帮忙。 “这有啥,我现在也不上工,总想干点活心里才踏实,看着你们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杨二奶奶浑身充满了干劲,接着又拿出四个蛋煮上,“一人一个。” 家里的两只母鸡争气,天天都生蛋,杨二奶奶又是个舍得的,时不时就拿出来吃。 这边的杨继北为了讨好杨老婆子,一大早就拉着刘香莲做早饭,刘香莲想到今儿要回娘家,心情也不错,跟着起来干活儿。 因为杨老婆子的房间就挨着灶房,自然也听见这小两口的动静。 她半夜就醒来了,醒来后对着杨老汉一阵哭,说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先是老三,现在是老三,一个两个都不听话。 “倒是听话,知道干点活。” 杨老汉也听见动静了,他有些满意道。 “呵,”杨老婆子白眼一翻,“怕不是为了回门礼。” 杨老汉一想今儿确实是老四媳妇回门的日子,一想他们带着目的干活,不是因为孝顺后,顿时也不满意了。 沈凤仙早就听见动静了,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何明秀听了一会儿后,也想起老四两口子殷勤的原因,气闷了一会儿也躺下了。 结果就是饭菜都端上桌了,家里除了杨老婆子外,其余人一一起来,没有一个人夸赞刘香莲二人一大早就起来做饭。 刘香莲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忽然觉得很烦躁,就吃了小半碗剩下的给了杨继北。 杨老汉见此道,“该吃多少就吃多少,可别再饿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刻待儿媳呢。” 刘香莲的脸立马涨红,“我、我胃口就是这样,没有故意不吃的。” “是啊,香莲身体不好,吃得也不多,”杨继北赶紧维护道。 眼看着杨老汉脸色发黑,就是不怎么护着媳妇儿的杨继东,都觉得老四是个傻的,这哪里是护着刘香莲,根本就是给刘香莲拉仇恨嘛。 杨继南更是在心里骂杨继北蠢得和猪一样。 接收到丈夫的眼色后,何明秀起身去灶房拿了新的碗筷回来,舀了碗粥,又夹了点青菜,便去杨老婆子房间了。 杨继北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丢下碗筷跟了上去,“二嫂、二嫂,我来吧!” 可何明秀已经在床前了,杨老婆子坐在床上,见他进来,便让何明秀去吃饭。 “是啊二嫂你去吃饭,我来照顾娘。” 杨继北笑眯眯地接过碗筷。 何明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和他抢,“行,那我吃饭去了,喝了粥后,灶台上还放着一碗开水,待会儿记得给娘喝。” “欸,”杨继北有些心虚,他怎么没想到这些。 看出他心虚的杨老婆子抿了抿唇,一想到老四是为了媳妇回门礼的事儿才来照顾自己,顿时觉得老二两口子顺眼多了。 “你媳妇儿吃了吗?可别再饿着了。” 听她关心刘香莲,杨继北这才觉得自己昨天不应该那么说话,气着她了,“吃了。” 为了让杨老婆子有个好印象,他还“添油加醋”了一番,“吃了好多呢,胃口很好,身体比昨天好多了。” 杨老婆子:.....老四媳妇果然是个搅事精,自己一病,她倒是身体好了!怕不是幸灾乐祸! 顿时对刘香莲非常不喜。 本来杨继西他们都要出门了,结果下起了大雨,于是杨继西便带着孙桂芳回了家,特意端着凳子坐在堂屋门口,就想看热闹。 杨老汉眼不见为净,吃了饭就回房去了。 其他人也不帮刘香莲收拾碗筷,杨继南还跟杨继西他们一样,端着长凳坐在他们对面,“这雨说来就来。” “是啊,”杨继西点头,孙桂芳扫了一眼垂头收拾的刘香莲,没有去帮忙。 他们已经“分”出去了,家里的事儿不掺和。 此时杨继北正等着杨老婆子喝那碗温水,见她喝完后,杨老汉也进来了,他便说起回门的事儿。 “今儿下雨,左右也上不了工,我想和香莲回刘家看看。” 这天气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杨继北十分自信,一定能回门,而且还能拿丰富的回门礼。 杨老婆子抬了抬眼皮子,“那就回去吧。” 杨继北一喜,刚要说回门礼的事儿,就听杨老婆子又道。 “你们结婚那天收了二十八块钱的礼钱,还给你大舅娘二十块,还有八块,之前补给老三他们的那六块抵了,还有两块作为家里的开支,没什么回礼,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杨继北:..... 就在杨继西他们说说笑笑的时候,就听见杨老婆子房里传来杨继北有些激动的争论声。 刚收拾好从灶房出来的刘香莲,站在杨老婆子的房门口,听得清清楚楚。 “老三他们都知道农忙的时候不回门,你们还不如老三他们了!” 这是杨老汉的声音。 “可今天下雨啊!不说别的,给点鸡蛋那也行啊,二舅娘不就拿了二十个鸡蛋过来吗?” 杨继北激动道。 “你只想着拿回你媳妇儿娘家,没想过你两个侄儿和一个侄女吗?他们不吃啊?咳咳,反正回门礼没有,刘家要了六十六块钱的彩礼,还想要什么回门礼?去菜地找点青菜送过去就行了。” 听到杨老婆子这么说,刘香莲的脸色煞白,接着一跺脚就跑回房间,杨继西等人对视一眼。 “娘说得也没错啊,六十六块钱的彩礼呢,咱们生产队也没一个,”沈凤仙轻哼一声,十分不满。 六十六彩礼的孙桂芳:..... 只想给她最好的杨继西对她笑了笑,孙桂芳耳根一红。 那边房里还在为了回门礼争执,这边的刘香莲抱着小包袱,伞都没打直接冲出了院门。 “四弟妹!” 何明秀大声唤着,“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啊!” 听见这话的杨继北赶紧跑出来,得知刘香莲拿着包袱走了,他也顾不得什么回门礼,跟着追了过去。 “.....四弟妹的气性还挺大,”杨继东忍不住道,“家里要是宽裕,那肯定是要给回门礼的。” “是啊,我和桂芳回门的时候,啥也没有给我们带,”杨继西非常大声的附和。 “可不,”杨继南不嫌事儿大,也特别大声道,“我们去年过年还没回去呢!娘说大嫂回娘家了,怕没人做饭,非要我们留下。” 何明秀生怕这话被杨老婆子听见不高兴,折腾她,于是瞪了杨继南一眼,有些得意忘形的杨继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可惜杨老婆子已经听见了。 “你要是不满意,现在就带着你媳妇儿女儿去何家!我看你们能待多久!”杨老婆子骂道。 众人不再说话,杨继西看了热闹,又恶心了他们一番,心满意足地与孙桂芳回房睡回笼觉去了。 因为下雨,刘家也没有上工,刘母想着今儿女儿女婿回门,准备多做点饭菜,结果却见女儿浑身湿透了,走在雨里见到她就哭,“娘!” 刘母气炸了,对着她身后同样湿漉漉的杨继北就是一顿臭骂。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见他被骂也不还嘴, 抽泣着的刘香莲又想到对方为了回门礼和公婆争执,也是为了自己, 便拉着刘母道, “不关他的事。” 又把回礼的事儿说了。 刘母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但还是道,“这也太过分了, 当初彩礼是他们自己同意了的, 现在拿出来说事,怎么, 我们家的姑娘不值得?” “当然不是!香莲很值得的!” 杨继北大声道。 刘母这才满意了, 让小儿子找一件衣服出来给杨继北换上, 自己拉着刘香莲回房换衣服。 问了刘香莲在婆家的情况, 刘香莲委屈道, “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好, 三哥和三嫂都被断粮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自打我进杨家门开始,就没见过他们回家吃饭, 一直在和二娘他们搭伙呢。” “是吗?” 刘母仔细想了想道。 “这婆家的日子自然是不能和娘家的日子相比, 你婆婆在外的名声好得很, 就算是为了那名声, 也不会太折腾人。” “再说杨老三他们, 这也算是分家了,只是没分住, 你要是过得不舒心, 干脆也和他们一样去二娘家搭伙, 把工分挪出去就是了。” 刘香莲闻言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雨一直不停, 下午孙桂芳就和杨二奶奶还有康嫂一起做针线活儿。 “又是下雨,这两人都没打伞,这么淋着雨一路走,怕是要生病,”康嫂摇了摇头说道。 “出了事,刘家肯定找狗蛋奶麻烦,”杨二奶奶特别看不上杨老婆子的作派,不过是给回门礼,这方面都能抠抠搜搜,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是丢人现眼。 也不知道好婆婆的名声是怎么传出去的。 孙桂芳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缝着衣服,她做起事时很容易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她们说完话,孙桂芳完成一处直起腰活动一下时,发现二人看自己。 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康嫂见此噗嗤一笑。 杨二奶奶也笑,“她做起事来专注得很,我们在说孩子的事儿,你们年轻,可别都有了,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平日里多注意点身体,要是哪里觉得和平时不一样,你可一定要说啊。” 她是过来人,也能帮着点。 孙桂芳脸一红,“我知道的。” 他们没避孕,一是想到杨继西说的梦里的闺女,二是他们觉得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说起来我心里挺急的,”康嫂叹了口气道,这堂屋里只有她们三人,私房话也能说, “自从想要孩子后,我们也别那什么该怎么就怎么,可就是没有动静。” 到了生了一个孩子,她又很注意身体,所以没有想要的感觉后,是很失望的。 “你心里越是惦记,就越没有,”杨二奶奶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不去想反而就来了。” “怎么可能不想,”康嫂脸红红的,“每一次过后,我都想会不会孩子已经来了,是不是小闺女,惦记得不行。” 每一次过后..... 听懂话的孙桂芳脸红脖子红。 杨二奶奶见此指着她的脖子笑,“到底是刚结婚没多久,就是害臊。” 孙桂芳脸更红了,她知道结婚后的人聊起天多少带着点荤,没想到和长辈一起也说得那么.....直白,好羞涩。 杨继西本来都走到堂屋门口了,听见话题不对劲儿,赶忙又回去找杨继康了。 晚上听着屋子外的雨声,杨继西还担心屋顶漏雨。 “你前天下午不是爬上去弄过吗?不会有事儿的。” 孙桂芳窝在他的怀里轻声道。 隔壁没有人,他们说话也大声些了。 “也是,我加盖了两层呢,”杨继西就是担心入夏后下雨厉害怕漏雨,所以那天提前下工,去割了不少茅草回来加盖。 不过也只盖了他们这间屋子的顶上,当时杨老婆子还说他瞎折腾。 “哎哟怎么漏雨了!快去拿木桶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沈凤仙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还以为毛蛋尿了呢!”杨继东一边骂一边出房门。 二人竖起耳朵听,杨继南他们屋子里也有些漏雨,倒是杨老婆子他们屋子没事儿,但也没睡着,而是让他们拿盆或者是什么去堂屋看看漏雨没。 “我去二娘那边看看,你别出去。” 杨继西拿起雨伞打开房门,一阵风雨便吹了过来,他赶紧关上房门,往杨二奶奶那边去。 “你怎么过来了?” 杨二爷爷见他过来,心里暖呼呼的,“我也出来看了看,灶房那有些漏,我已经放了木桶了,快回去。” “欸,”听他这么说,杨继西也放心了,快步回到房间,杨继南刚从堂屋出来,见他拿着伞进屋,一下就想到他去哪里了。 他回房对何明秀说了这事。 何明秀却道,“老三他们现在跟二娘他们搭伙,当然关系近一些。” “正好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搭伙啊,”杨继南躺下后叹气说。 “你有钱吗?”何明秀戳了戳他的手臂,“我的嫁妆钱,这些年用在大花身上早就没了,私房钱也才那么几块钱,能做啥?” 大花生病,或者是给她买零嘴儿,偷摸着买点布给她做贴身衣服,早就用完了。 孩子生病用的钱,杨老婆子也会给,可每次顶多两毛,哪里像狗蛋和毛蛋,一生病杨老婆子自己带着去镇上,花了多少钱他们也不知道。 想到这,何明秀拉着杨继南,“我们得赶紧要孩子。” 杨继南见大花睡得熟,便翻身而上...... 听着雨声睡觉总感觉比平时睡得香,第二天早上还有些小雨,杨继西他们关上房门,到杨二奶奶家待了一上午,下午雨停了,便去上工。 杨二奶奶把孙桂芳叫住,“下午就别去了,我准备推豆腐吃,你在家帮我。” 孙桂芳自然知道她的好意,这下了雨去干活,脏兮兮的不说,穿着草鞋脚底湿漉漉的,身体好些的还没什么,身体稍微弱一点点,晚上肯定会咳嗽。 更何况现在只是雨停了,天瞧着还有些黑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忽然下。 “听二娘的,”杨继西也舍不得她去上工,“二爷也别去了。” “我得去,”杨二爷爷精神抖索,“我今儿割牛草喂牛,轻巧活儿。” 他现在被队长安排照顾队里的那条牛。 “让他去吧,他昨晚上还惦记那头牛的牛棚漏雨不呢。” 杨二奶奶调笑着。 于是杨继西也不再劝,与杨二爷爷一道出门了,刚出院门,杨继西看向杨二爷爷柴房旁边那块地,见他盯着那,杨二爷爷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你想在这建房?” 杨继西眨了眨眼,“二爷可真懂我,可我现在没啥钱,建不出来。” 但这位置确实好,柴房在那挡着,隔住了这边三家的视线,又能和杨二爷爷一家做邻居,因为柴房那有道小门可以去旁边的小菜地,所以如果房子建在那,杨二爷爷他们也可以通过那道门过来。 杨二爷爷摸了摸下巴,“这块地确实很适合,你要是看上了,我就去跟队长说,让他划给我做宅基地,等钱差不多了,我出头找人建房子,到时候就说租给你们夫妻住,反正你们和老四两口子住着也闹心。” 他不止一次听杨二奶奶吐槽那房间太小,搞得老三夫妻晚上都不敢大声说话。 又不好让他们搬进家里来,做个邻居也不错。 杨继西本来是想划拉成宅基地就不错了,没想到杨二爷爷想得这么远,这也确实让他动了心。 “那就谢谢二爷了!”杨继西露出大大的笑。 杨二爷爷见此也笑,“我待会儿就去找队长。” 队长被找到的时候,还有些懵,“老二哥,你们家房子够住了吧?” “咳咳,”杨二爷爷清咳两声,“我们老两口是够了,但以后要是有外孙啥的过来住呢?” 队长立马明白,以为他以后会被外孙养老,于是二话不说就点了头,反正那块地也没有开出来,土壤也不是很好,种地太勉强,还不如做宅基地。 “最迟后天我就给你办好。” 得打个申请去找支书签字。 “麻烦队长了。” “这有啥好麻烦的,”队长又问起杨继西他们,“还没回家吃饭呢?” “没有,顺其自然吧,”杨二爷爷也不多说,队长也不是那么爱八卦的,提了一句便没再问了。 孙桂芳在家帮着杨二奶奶用石磨磨黄豆,这做豆腐怎么也要一下午的时间,二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 等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回来时,热腾腾的豆花便端上桌了,旁边还有一碗辣椒蘸水,配着吃简直绝了。 “我去送豆花,你们别等我,快吃饭,”杨二奶奶端着两碗豆花出了门,先去杨大奶奶家,给的是略大一点的碗,再去杨老婆子那边,给的比杨大奶奶那碗小一点。 她就是这么偏心,要不是不想闹得三家脸上不好看,她还不想送给杨老婆子这边呢。 “那盏油灯多少钱?我这先给了。” 杨老婆子拉住她问道。 家里才办了事儿,肯定是有钱的,她可不想被杨二奶奶骂有钱还不给。 “新的也才一块钱,这盏是继燕出嫁那年买的,也有两三年了,你给我六毛就行了。” 杨二奶奶可没推脱什么不给钱的话,她的钱也是钱呢。 见她客气话都没说一句,杨老婆子心道幸好拉着她要把钱给了,不然心里不知道怎么骂自己的,她回房拿了六毛递给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看了看她的脸色,一副关心的神情,“瞧着你脸色不怎么好,可要保重身体啊。” 杨老婆子可不觉得她是好心的,嘴上应着,看着她拿着腾出来的空碗离开后,她转身翻了个白眼。 等杨二奶奶回家时,发现他们一个都没吃,正在说宅基地的事儿。 “你们怎么不吃啊?” “一起吃才香嘛,”孙桂芳已经给她舀好饭了,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坐下。 “什么宅基地啊?” 杨继西就把想在隔壁建房的事儿说了,“这样我们就能做邻居,比去大爷他们家还要近一些呢。 一分钟不到就能进对方堂屋。 杨二奶奶双眼一亮,“这样好啊!柴房还挡着你们院子,就是狗蛋他们想凑过去看,也没门儿!” 她把柴房那道门一关,那边修起院墙,只要主人不开门,他们就进不去。” 四人围着房子的事儿叽叽喳喳了半天,吃过饭还在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 最后还是心急的杨二奶奶拍着大腿道,“我们手里还有些余钱,你们还是早点搬出来比较好。” 这离得近了,那和过继也没啥区别了。 “按照你们的想法,这房子算上人工费和家具顶天三百块,你们现在手里有钱吗?这东借点西凑凑,三百块能到手的。” 这倒是,杨继西和孙桂芳对视一眼后,对二老道,“我们回去合计合计,明儿一早跟你们再商量。” “应该的应该的,这可是你们小家的大事儿,”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是自己要建房一样,“我也给你们交个底儿。” 她声音很小道,“一百五十块钱,我们拿得出来。” 杨继西和孙桂芳一脸你们好富裕的样子,把杨二爷爷夫妇逗得哈哈大笑。 穷巴巴的二人脸一红,心里却感激二爷和二娘的帮助。 洗漱完了后,他们早早回了房间。 隔壁还是没动静,看来老四他们没回来。 这也方便了二人说话。 “我们有五十多块钱,但还要留着点过日子,所以拿出三十块建房,那就还差一百二十块了。” 杨继西这么说道。 “也不能借二娘他们这么多钱,”孙桂芳轻轻给了他一下,“我看借二娘他们一百块,我回娘家再借点就行了。” 杨继西挠头,“说得也是啊。” 他一想到二人的小家,就激动得睡不着,“在院墙侧边开一道小门,方便二娘他们从柴房那过来串门。” 晚上关了就是,方便得很。 “那小菜地有些泥泞,咱们可以搞一段石子路,虽然就那么小小的一顿路,但二娘他们走着也稳当。” “是这个道理.....” 小夫妻嘀咕到了深夜,一直到二人都哈欠连连了,这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就看着一对黑眼圈夫妇。 二人忍不住笑话他们。 “激动得睡不着?” “是不是在想怎么建好?” 杨继西和孙桂芳腼腆一笑。 又把他们昨晚上的想法说了说,听见那道小门以及石子路,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都很高兴。 这都是因为惦记着他们,所以才弄出来的。 又听他们说借一百,杨二奶奶二话不说点头,她也知道孙家那边也会帮忙,便不再多嘴。 这身上即将背负巨款,二人干活儿精神十足,下了工还去后山找草药,这活儿杨继西熟啊,他教孙桂芳认,孙桂芳很快就能自己辨认了。 等回家时,在院门遇见抽旱烟的杨老汉,杨老汉站得高,一眼就看见杨继西背篓里的草药。 他心里高兴,总算是没钱搭伙了吧?都去找草药了。 回去还告诉杨老婆子,老三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下因为老四两口子几天没回来,心情不好的杨老婆子总算是舒坦了几分。 “不回来就不回来,刘家那么多人住着,吃人家喝人家的,早晚被人嫌弃。” 杨老汉这么说道。 还真被他说中了,虽然刘母没啥意见,可刘老大和他媳妇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刘母又是后娘,在刘老大他媳妇儿在杨继北夫妇面前婉转表示,他们应该回自己生产队的时候,刘母和刘香莲夫妇脸臊得不行。 晚上回房后,刘父也对刘母道,“老在娘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明儿一早你劝劝香莲,让他们回去吧,彩礼钱也收了,人也嫁了,谁家媳妇在娘家的日子好过?这杨家不错了。” 刘母只能捏着鼻子应下。 结果第二天早上,刘香莲和杨继北饭都没吃,跟刘母说了声,二人便走了。 路上刘香莲红着眼道,“都说姑娘嫁出去后,就是没有家的,以前我还不明白这话,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我会对你好的,别哭。” 杨继北忙道。 “那你可得记住自己说的话了,”刘香莲擦了擦眼泪,“我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她本就长得小巧清秀,这一哭双眼泪汪汪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杨继北保护感立马膨胀,接连发了好几个誓,表示自己会好生对待她。 等到家门口时,也才九点左右,院子里狗蛋和大花带着毛蛋玩过家家,杨继北吹了个口哨,叫了声大花。 大花见他们回来,连忙跑到院子外,“四叔、四婶。” “乖,”杨继北又看了眼院子里,“你爷爷奶奶这两天心情怎么样?” 大花歪着头想了想,还没说话呢,狗蛋就冲杨老婆子房间大声道,“奶!四叔他们回来了!” 杨老婆子笑眯眯地走出房门,看着不知所措的二人笑道,“回来了?香莲身体可好些了?” 没有想象的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杨老婆子让刘香莲愣住了,闻言连忙说已经没事儿了。 还觉得婆婆人好像也不错,杨继北却觉得背皮发麻。 “今儿天气不错,你大哥大嫂他们出门好久了呢,你们喝点水歇一会儿再去。” 杨老婆子这么说,他们也不好说自己没吃饭,就这么去上工了。 结果今儿太阳很大,于是没吃早饭,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的刘香莲又晕了。 “听说上一次是饿昏的,你们说她怎么会饿昏?” “以前我还觉得杨三叔和杨三婶是不错的公婆,可现在看来啧啧,怕不是那么回事。” “就是,你们忘记杨继西两口子被断粮的事儿了吗?那好婆婆的名声也不知道是谁造出来的。” 一时间关于刘香莲为什么会晕倒的话,又在四处议论起来了。 其中传得最厉害的,就是刘香莲夫妇几天没来上工,肯定是因为这个事儿,所以杨老婆子断了他们的粮,因为是新媳妇,没个搭伙的地方,所以只能饿着。 结果就饿晕了。 这类话越传越厉害,杨老婆子被杨二奶奶笑话时,头也觉得晕得不行,当下就让沈凤仙扶自己回房。 刘香莲醒来时,再三解释他们没在刘家吃早饭就回来了,所以才不小心晕倒。 可现在外面传得那么厉害,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那又有什么用呢。 这名声算是被败了。 一想到自己会成为那些人嘴里的恶毒婆婆,杨老婆子就觉得难受,这不,又把自己气病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还是来看了看她,以示关心。 但杨老婆子并不觉得欣慰,没说几句就让他们忙自己的去。 二人也不介意,反正他们做了自己该做的,问心无愧就是了。 见杨继北端水进屋,杨继西忽然拉住他来到灶房门口,孙桂芳往房里走去了。 “怎么三哥?” 杨继北问。 “那什么,我们有点急用钱,你记得到时候还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搭伙费快没了。” 杨继北嘴角一抽,“知道了三哥。” 可问题他哪里来的钱啊。 于是他作死去找杨老婆子,说是先把杨二奶奶的还了,结果杨老婆子抬起眼皮丢下一句,“钱是你自己借的,还也是该你还才对,当初我就说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你非要充面子,自己还去。” “另外那盏油灯我已经买过来了,算是帮你们小夫妻,别的我和你爹无能为力了。” 杨继北只觉得脑袋上放了个响雷。 之前杨老婆子也这么说过,可他以为是气话啊! 现在看来.....是真的。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门,杨老婆子还让他把房门给关上。 他像个木头一样照做。 心里盘算着自己欠了多少,三哥他们五块,二娘他们十块,一共十五,对了,好像还有什么事儿,是什么呢。 杨继西却比他先想到,他摸了摸下巴对孙桂芳说,“我记得他结婚那天借了人家的鞋子,今儿看他还穿着,是不是忘记还了?” “应该是的。” 孙桂芳点头。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家里了,一个和杨继北差不多大的青年,他面红耳赤地表示自己是来要鞋子的。 “我、我弟弟也快结婚了,我得穿得体面才好。” 青年如此道。 杨继北夫妇尴尬得抠脚,特别是杨继北,这鞋子穿上后,他就没怎么脱下过,此时布鞋又脏又臭,这么还回去实在是失礼,可人家都上门来了。 杨老汉也觉得丢人现眼得很,赶紧让杨继东招呼对方进门坐下,又让杨继北赶紧把鞋子洗干净还给人家。 杨继北红着脸照做,刘香莲觉得丢人极了,已经回房去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看了一会儿后,才去杨二奶奶那边。 杨二奶奶早就在堂屋门口探头探脑了,见他们过来赶忙追问怎么回事,听完后,满脸疑惑。 “这......这朋友以后怕是没得交了。” 杨继西也这么想。 就在杨二爷爷打扫牛棚的时候,队长找了过来,他对杨二爷爷说宅基地已经批了,“找个时间把地儿给划一下,能多大就多大,反正那地方也不能种地。” 这个年代没有按照人口来划分宅基地,反正你只要不在田地里建房子,基本来都能批下来的。 杨二爷爷露出大大的笑,拿出备好的红梅纸烟硬是塞给队长,队长推辞不过便收下了。 接着和杨二爷爷也没说多久的话,他还有事儿要办,刚准备走,就见一十一二岁的男孩头包着麻布,红着眼睛走到他们跟前就是一跪。 这是报丧。 老队长去世了。 杨继西对老队长的印象不深,他自打记事起,就是现在的队长做队长。 “老队长为人正直,非常的公正,在他当队长的时候,生产队产量高不说,就是吵架的人都没有。” 中午下工回到家,杨继西和孙桂芳便听杨二爷爷说起老队长,他的眼睛有些红,“现在的队长就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难怪杨继西回来的路上听人说,队长哭着往老队长家跑去。 老队长的葬礼去的人很多,留下吃饭的人却很少,因为老队长的两个儿子已经意外去世多年,两个媳妇也已经在老队长的劝说下改嫁。 如今带着一个孙子,叫顺成,也就是之前到人前报丧的那个男孩。 老队长的老伴儿年纪大了,葬礼都是请队长和队长媳妇儿办的,顺成跪在灵前,眼睛都哭肿了。 两个儿媳妇带着现在的丈夫和孩子也来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上前磕了一个头。 罕见的是杨老婆子也来了。 等晚上回到家时,杨二奶奶才跟二 人说起杨老婆子当年受到过老队长的帮助。 说这话的时候,杨二爷爷有些不自在的离开了。 听了杨二奶奶说的是什么帮助后,杨继西和孙桂芳才明白杨二爷爷为什么离开。 因为杨老婆子是被自己的婆婆“折磨”了几天,老队长得知后上门调解,杨老婆子这才得以解脱。 “我那个婆婆啊,”杨二奶奶露出几分讥笑,“在我没生四个闺女之前,对我还是不错的,后来见我一个闺女一个闺女的生,就开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你们听说过数豆子吧?” 孙桂芳问:“是以前旧时代婆婆为了管教儿媳,晚上把人关在小黑屋里,让儿媳妇在地上捡那些黑豆子吗?” “不不不,”杨二奶奶摇头,“你你说的这个叫捡黑豆,我说的这个是数豆子。” “用棉布把眼睛蒙上,大冬天的,在你周围放满了木桶,木桶里是冰冷的水,里面放满了豆子,什么时候数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屋子。” “我那个婆婆,就喜欢这么折磨人,我不知道数了多久的豆子,那几年我的手一直生冻疮,你们二爷为了我,不知道和他们闹了多少次,可闹一次,公婆就不给饭吃。” “你爹为啥喜欢断粮?就是因为跟他爹学的,”杨二奶奶瘪嘴,“不过你娘聪明,她就是不数,在那坐着,就是冷的发抖,也不把手伸进去,就是被婆婆发现她的手不是湿冷的,才不放她出来。” “那么多豆子,得数多少啊,”杨继西皱起眉头,“能数出来吗?” “怎么可能数得出来,我顶天只能数到两百,后面数着数着就得忘,”杨二奶奶直摆手,“可我婆婆她也不在乎你数正确没有,里面有多少豆子,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么多豆子,放在里面泡着不浪费了吗?” 孙桂芳打了个寒颤,被杨继西轻轻揽住肩膀,在杨二奶奶面前他们也没有那么拘束。 “都是些烂豆子,等数完了,就用石磨磨出来做豆子饼,不说这个了,”见她吓到,杨二奶奶赶紧扯开话题,“快去洗洗睡了吧。” “欸。” 杨继北两口子回来了,他们回房说话的声音也小了。 同样,刘香莲他们听见隔壁开门后,他们的声音也小了。 两对夫妇都有些厌烦这样的房间。 特别是刘香莲,一想到白天沈凤仙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房间怎么怎么空,因为有一台嫁妆柜子搬到杨老婆子房间去了,所以空出了一大片。 他们呢?两步过去就是柜子,整个房间显得很狭小,让人闷得慌。 “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你说我们要不要跟爹娘说一声,然后在柴房那扩建一间房出来啊?就算不大,那也比现在好,说什么都不会在乎影响别人。” 刘香莲带着点期盼,趴在杨继北的肩膀上低声道。 杨继北嘴角一抽,“怕是不行,爹娘因为你晕倒导致外人七嘴八舌的事儿还气着呢,这个时候去说任何事都不好,包括让你在家做活儿的话。” “行吧,”这件事刘香莲自觉理亏。 可睡得很不踏实,杨继北见此也很理亏。 老队长葬礼过后,又下了一天雨,当天晚上,杨继西发烧了。 但没有和上次那样昏迷,吃过晚饭,他就觉得头有些疼,身上发烫,更重要的是,他的右手心和上次那样非常的灼热。 而且他现在也没办法唤出空间。 见他脸红得不正常,杨二奶奶他们压根不让他们回那边睡,直接让他们睡在大女儿的房间里,杨继春已经出嫁多年,这间屋子也空了很多年了。 不过杨二奶奶每天都会打扫家里,但也不脏乱。 “西哥.....” 孙桂芳打了水过来,用棉布沾了水拧干后放在他额头上降温,她难掩忧色,握着杨继西的手唤着他,就怕再昏迷。 “我去请陈叔。” “别去,”杨继西拉住她,“我没事儿,我感觉我们的空间好像要升级了。” 他把右手伸到孙桂芳面前,“你摸我的手心。” 孙桂芳伸出手碰了一下,烫得厉害,她却没有缩回,而是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红红的,“很痛吧?” “不痛。” “你骗人,”孙桂芳哽咽道,“我要怎么做你才好一点?我们不升级了好不好?” 升级这个词语,是之前杨继西说福运侄女的空间每次都会升级,然后变化更大,孙桂芳才知道什么意思。 “那你帮我按按头,”知道不让她做点事儿,她就会一直胡思乱想,于是杨继西说道。 “好,”孙桂芳上了床,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小心地给他按着太阳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继西出了一身热汗,期间不停的有人给他擦拭,还时不时摸摸他越发烫人的手心。 “这是邪风入体,年轻人身体好,出了汗不吃药也没什么问题。” 迷迷糊糊间,杨继西听见一道略陌生的说话声。 “瞧着都不怎么清醒了,真的没问题吗?” 杨二爷爷的声音让杨继西的眉头微微舒展开。 发现他似乎没有那么难受的孙桂芳,又给他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此时已经是晚上三点左右了,自打杨继西身体不适后,杨二爷爷就打着火把去镇上找陈叔过来看病。 可陈叔去吃喜酒了,晚上十二点半才回来,跟着焦急的杨二爷爷来到田家岗生产队。 期间又下起雨,火把熄灭了,又去找人家买了油借了火,这才到家。 “热降了,没问题了。” 后半夜陈叔就挨着杨继西睡的。 孙桂芳就住在隔壁,她心里担心,一晚上都没睡好,天快亮的时候,她在门口转悠,听见动静的陈叔起身开了门对她道。 听到这话,孙桂芳长舒一口气,转过头才发现杨二爷爷夫妇也起来了。 看他们的眼睛就知道和她一样没睡好。 “谢谢谢谢,”杨二奶奶连声道谢,又和孙桂芳去做早饭。 她拿出十个鸡蛋,煮了砂糖荷包蛋,给陈叔四个,他们三个一人两个,还下了一大碗面,不够就夹面吃。 孙桂芳连两个都有些吃不下,还不说杨二奶奶想再给她一个了。 “都退烧了,一定没事,你别担心了,把自己养好,”杨二奶奶低声道。 “嗯,”孙桂芳深吸了一口气,把汤都喝了。 接着便一直守在杨继西身旁。 因为在杨二奶奶院子里看见陈叔,所以杨继康和杨继南都过来问问是谁生病了,得知是杨继西后,杨继康和杨继南都进去看了看他。 “难怪老四说昨晚你们没回来,大嫂还胡说你们回孙家了呢,原来是生了病。” 杨继南见他退了烧,呼吸也很平稳后,便回去了。 杨继康还在堂屋里坐着。 “陈叔,他之前也得过这么一次,现在没多久又发烧了,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啊?” “应该是没有的,”陈叔摇头,“这几天本来就有雨,一不小心就会着凉,即便是年轻人,干了活身上出了热汗,也不能说为了凉爽,就把衣服脱了。” 杨二爷爷连忙道,“他倒是没有脱,只是把衣服拉起来放在这。” 他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往上一拉,露出微微发胖的小肚子。 杨二奶奶立马瞪了他一眼,“得亏桂芳不在这!” 杨二爷爷赶忙放下去。 “那也不行,这可是凉了肚子的,”陈叔跟他们普及了一点知识,而这边的杨继南回去说杨继西生病了。 杨老汉没啥反应,其余人也没说话。 “所以说,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别瞎猜,什么回娘家了,惹得娘又是一阵气,”杨继南就差指着沈凤仙的鼻子骂她了。 沈凤仙的脸青了青,到底没说话,这个时候说话,那不就是应了杨继南那些话,说的是自己吗? 倒是刘香莲见大伙儿都没有着急与担心,心里有些发凉,去上工的路上,她拉着杨继北道,“到底是他们的儿子,怎么不在乎啊?” “这么大的人了,发点烧能出啥事儿?” 杨继北不在乎道,“就我说的那次,三哥新婚第二天比这次还严重呢,爹娘也没管,后来还是康哥去请陈叔来的。” “你也没管?” 刘香莲皱眉问道。 “我怎么管?”杨继北耸肩,“我一没钱,二没有大哥那么受宠,别看我缠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对我挺好,真到了关键时候,我和三哥的待遇都差不多。” 刘香莲眉头皱得更厉害,“所以说,你凭什么之前对我保证你们家很和乐的?” 杨继北:“......至少没有天天吵架打架不是?” 刘香莲冷哼一声,甩着大辫子就越过他快步走了,杨继北赶忙去追。 这边的杨继西也渐渐苏醒,杨二爷爷去牛棚那边了,杨继康也要去上工,但走的时候让杨大爷爷他们过来看着点。 “大爷他们在外面啊?” 杨继西喝完孙桂芳端着的水,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去跟他们说你醒了,”孙桂芳出去一趟,跟过来好几个人,房间一下就拥挤了。 陈叔走在前面,给他看了看,“已经没事了,我的建议是能不喝药就不喝。”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大家自然是相信陈叔的, 虽然他以前只是个村大夫,可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以及治好的病人, 就知道他不比县医院的大夫差多少。 “我也感觉没什么问题了, 甚至还觉得有些饿,”杨继西将孙桂芳几人略带疲倦的脸色看进眼里,一看就知道熬夜了。 闻言, 杨二奶奶立马道, “我熬了青菜粥,这会儿刚好。” 杨二爷爷直接转身去端了。 “没事就好, ”杨大爷爷夫妇也放下心来, 还伸出手摸了摸杨继西的额头, 确实没那么热了。 “咱们出去吧, 这有桂芳呢, ”杨大奶奶说道。 于是一行人便出去了, 青菜粥被孙桂芳端着,她不准杨继西动一下,非要给他喂。 杨继西乖乖喝了一大碗粥, 又出了一点汗, 这个时候杨二爷爷进来道, “烧了热水, 擦擦身?” “我直接洗吧, ”杨继西觉得整个人都黏糊糊的,迫切的想要洗个澡。 陈叔表示可以洗, 杨二爷爷便把他的换洗衣服还有两桶热水都弄到洗澡的小偏屋。 十几分钟后, 杨继西精神抖索地出来了。 杨二奶奶见此又给了他两个水煮蛋, 不过是洗了个澡的功夫,杨继西却有些饿了, 他本想给孙桂芳一个,被孙桂芳狠狠瞪了一眼,于是杨继北赶紧吃下肚。 中午的时候还能吃下两碗杂粮饭,以及喝下一大碗蛋花汤,陈叔见此下午便回镇上去了。 虽然没有开药,可昨晚陈叔带来了西药给杨继西吃了的,加上大半夜来也不容易,孙桂芳依旧给了两块钱。 但陈叔却觉得太多,只收了一块。 杨继南中午还过来看过杨继西,见他没事,也高兴,不过下午还要上工,所以并没有说多久的话便走了。 杨二奶奶等他走后,对杨继西夫妇道,“这么看来,那边就一个有一点良心的。” 至少过来看了两次,别的人一次也没来。 “下午别去上工,就在家待着,晚上也别回去了,左右也睡得不踏实,反正你们不回去睡,他们也不会问一句。” 杨二奶奶又道。 孙桂芳即便有些困了,却还不想睡,一直盯着杨继西,闻言,杨继西点头,“二娘说得对,我去把衣服啥的都拿过来。” “过两天再去,你身体得养养。” 杨二奶奶打了个哈欠,便回房睡觉去了,杨继西也拉着孙桂芳回了房。 孙桂芳摸了摸他的右手心,没烫了,她长舒一口气,然后紧紧地抱住杨继西,那依恋的样子让杨继西又爱又心疼,赶紧亲了她好几下,接着将人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说了一会儿话。 半天不见人回应,杨继西垂下头一看,孙桂芳已经睡着了。 抬起手摸了摸她眼底的青黑,杨继西又是一叹,“傻姑娘。” 他睡了很久,自然是不困的,又想起之前唤不出来的空间,便抬起右手心念了一下,接着出现在眼前的空间便让他松了口气。 果然是升级了。 原本小小的正方体,如今变成了大约一米长宽高的正方体,福窝也变大了不少,他记得昨天在福窝里放了四个鸡蛋,如今福窝里堆满了鸡蛋,但一定不只多八个。 不过现在孙桂芳睡得正香,他也没心思拿出来数,只要空间还在,就已经很满足了。 孙桂芳醒来的时候,杨继西已经不在身旁。 她吓一跳,赶紧穿好衣服鞋子出去找人,结果听见灶房传来动静,过去一看杨继西和杨二爷爷都快把晚饭做好了。 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杨继西解释道,“知道你们昨晚上担心我没睡好,我就没吵你。” 见他神采奕奕的,孙桂芳松了口气,又问杨二爷爷休息了没有。 “我睡了一下午呢,”杨二爷爷也是听见灶房传来动静,这才起来帮忙的,“可不能多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 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他不敢多睡,倒是杨二奶奶的睡眠一向不错,所以他起床时也没有吵醒对方。 不过晚饭上了桌,孙桂芳还是去将杨二奶奶唤醒,吃了晚饭后,杨二奶奶便又去睡了。 其他人先后洗漱后也回房睡了。 杨继西他们没有回那边的小房间,而是住在昨晚杨继西睡的房间里。 豆油灯已经被孙桂芳拿回来了。 房门关着,孙桂芳用竹签挑拨了一下灯芯,使得灯光更加明亮后,她才回到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杨继西。 “现在可以数了吗?” 在二人洗漱的时候,杨继西就告诉她空间变大了。 “当然。” 杨继西也不吊人胃口,毕竟他也好奇现在的福窝能“更新”多少东西。 “1、2、3、4.....44个.....” 等杨继西把最后一个鸡蛋拿出来放在床上时,床上已经堆了许多了。 二人看着面前的鸡蛋,纷纷咽了咽口水。 “这、这么多?!” “两天的量,而且这都已经满了,今天晚上我把鸡蛋放一边,再放四个进去看看。” 孙桂芳连连点头,又想起嫁妆柜子里的鸡蛋,“前几天我们攒的鸡蛋还在那边,现在空间能放下吗?” “能,现在有这么高,这么宽,”杨继西伸长双手比划了一下,“和你最小那个嫁妆柜子还要大一点了。” 于是二人便商量着明儿一早就把孙桂芳的两个小嫁妆箱子先搬过来。 兴冲冲地聊到十二点左右,二人便相拥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继西和孙桂芳就回去把箱子搬过来了。 被隔壁动静吵醒的刘香莲翻了个身,旁边的杨继北睡得和猪一样,呼噜声越来越大,刘香莲气不过轻轻掐了他一下,见他一点动静都没有,更气了。 “还有个大柜子,我待会儿请康哥跟我一起搬,”吃早饭时,杨继西道。 “好好好,”杨二奶奶恨不得他们早点搬过来,闻言自然是高兴的。 于是吃了饭杨继西就去找杨继康说了这事儿,杨继康一愣,“搬到二婶家住?” “是啊,你不知道我们和老四他们住着多不自在,这边翻个身动静大一点,那边都能听见。” 杨继西一脸苦恼。 杨继康立马明白了,他清咳一声,“走吧。” 于是在杨老汉他们正在吃饭时,便听见二人的动静,狗蛋出去一看回来道说三叔和康叔在搬大柜子。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脸一黑。 杨继东见此赶紧放下碗筷出去问情况,得到的话和杨继康听见的差不多,于是出于男人间的同情,他还帮着将屋子里剩下的几个木凳子一同搬过去了。 等他回到堂屋,看向杨继北夫妇,清咳一声道,“老三说他们和老四的房间不隔音,屁大点事儿隔壁都能听见,过得不自在,他还想要孩子呢,反正都和二娘他们搭伙了,索性就搬过去住。” 杨继北夫妇先是一愣,接着却是一喜。 本来还想骂几句的杨老汉瞥见二人的神情,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四两口子也得要孩子呢。 杨老婆子则是追问搬走了什么东西,留下了什么东西。 “三弟妹的嫁妆全搬走了,剩的是老四没结婚前的东西。” 就一张木板床。 杨老汉今儿没去上工,他和杨老婆子坐在堂屋里,谁也没说话。 “老三两口子是准备和我们斗到底了。” 许久后,杨老婆子道。 “既然他们不打声招呼就搬走,那今儿下午就让老四把隔起来的土墙给拆开,这样老四他们也能住大一点的屋子,好多给我们添几个孙子。” 杨老汉放下旱烟杆,冷声道。 杨老婆子皱起眉头,“那老三他们求回来怎么办?” 不能又隔起土墙吧?那会儿该老四两口子不乐意了。 “柴房收拾收拾也能住人,他们当家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可不吃这个气!” 说完他便起身道,“就这么决定了。” “唉.....” 杨老婆子叹气,却没反驳他,“怎么不听话呢!” “我们需要跟他们说一声吗?瞧着礼貌些。” 杨继西本觉得可以上工了,却被杨二奶奶拦住,不准他去,孙桂芳也不放心,二人便又没去上工。 见那边院子里杨继南他们相继去上工,孙桂芳低声问道。 “不用,”杨继西微微一笑,“不过我们可以偷偷看热闹。” “你是说那个房间啊。” 孙桂芳立马明白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嫂,“大嫂肯定想要那个房间,给狗蛋和毛蛋住。” 她想的没错,沈凤仙去上工的路上,拉着杨继东一路嘀咕,“反正老三两口子搬出去了,那就空了出来,狗蛋过两年就十岁的人了,不能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对吧?” 杨继东觉得有道理,“可隔音不好啊。” “孩子懂个屁,”沈凤仙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小孩子一旦睡着了,啥也听不见,能知道个啥啊。” 杨继东可耻的心动了。 杨继南和何明秀也起了心思,不过何明秀很理智道,“我们抢不过大哥他们。” “那也得试试才知道。”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不去争, 那肯定是没有的。 同样激动的还有杨继北夫妇,他们倒是没觉得有人会“抢”走隔壁的房间, 毕竟都说了隔音不好, 谁还会过来凑热闹。 杨继北说必须拆了土墙,刘香莲则是和杨继北说,要把三开门的大衣柜放在哪个位置才好看。 说着说着, 刘香莲忽然想起一个事儿, “你们家兄弟妹妹一共五个人,结婚那天我问过二嫂, 幺妹怎么没来?” 不仅幺妹没来, 幺妹婆家一个也没来。 杨继北脸上的笑意顿减, 他看了眼前面和何明秀说话的杨继南, 低声道, “当年二哥能娶二嫂, 就是因为娘把才十几岁的幺妹定了人家,拿了彩礼回来娶二嫂的。” “娘知道彩礼差不多掏空了刘家的家底,所以在幺妹嫁过去后, 她就让幺妹没事儿别回来, 好好照顾婆婆和丈夫, 说来已经两年没回过娘家了。” 刘香莲闻言抿了抿唇, 说起彩礼钱, 她那六十六块全交给爹娘了,家里的兄弟多, 用钱的地方也多, 虽然给她的嫁妆里有个显眼的三开门衣柜, 可这是刘母的嫁妆,有些旧了。 她的嫁妆除了衣柜和箱子, 就只有做新娘那天穿的新衣服,钱是一分也没有。 说到钱,她拉着杨继北道,“你的钱还没交给我呢,我现在可是你媳妇儿,你得把钱交给我管。” “啊,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交给你。” 杨继北咬牙道。 “什么意思?” 刘香莲愣在那,也不走了,拉着他也不准走,怕她路上闹过头,杨继北干脆拉着她走到一边去。 “我虽然是小儿子,可又没分家,我哪里来的钱?” “你没有私房钱吗?” 刘香莲一脸震惊地问道。 “你有吗?” 杨继北反问。 “我、我是姑娘家,比不得男娃。” “我反正没有,”杨继北把兜儿掏出来,“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 刘香莲的眼睛立马就红了。 几个喜欢胡闹的青年早就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了,从杨继北掏兜的动作,以及刘香莲气得发红的眼睛,立马明白过来。 “这是新媳妇向丈夫要钱花呢!” “杨老四,你别这么小气,这可是你的媳妇儿,该给的还是得给!” “就是哈哈哈哈。” 杨继北听到这些话脸都青了,刘香莲则是狠狠抹了一把眼睛,转身就往前走,那气呼呼的样子让杨继北也顾不得去收拾那些人,赶忙追了上去。 快中午的时候,杨二奶奶准备做饭了,孙桂芳去帮忙,杨继西则是编背篓。 不想余光就瞥见那边杨继东夫妇早早地回来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天,最少还有半个小时才下工,大哥他们怎么回来这么早? 不过一想到空出来的房间,他立马就明白了。 杨继东就是被沈凤仙催着回来的,就怕节外生枝。 “娘,我去做饭了。” 沈凤仙挽起衣袖冲杨老婆子微微一笑,便去了灶房。 杨老婆子疑惑地看了看天,这回来得也太早了些,杨老汉见杨继东也跟着回来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便把他叫进堂屋里说话。 结果杨继东就说想让狗蛋住进杨继西他们之前那个小房间,“他都这么大了,不能一直挨着我和毛蛋娘睡着。” 杨老婆子闻言觉得好,反正比给刘香莲住让她高兴。 毁了她好婆婆名声的事儿,她还记着呢。 杨老汉也有些犹豫了,还没影子的孙子可比不上狗蛋重要。 “我再想想。” 杨继东也没追着说现在就要个结果,他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沈凤仙让大花把狗蛋叫进灶房,对狗蛋道。 “你不是想自己睡一张床吗?” “是啊,石头哥都自己住了好几年了。” 狗蛋连忙道,“我也想做大孩子了。” “那你去求你奶.....” 沈凤仙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最后道,“可别像上次那么傻,一下就露馅了。” “知道了,”狗蛋兴冲冲地跑进堂屋,一把抱住杨老婆子的腿,仰起头眼巴巴地说道,“奶,我想自己住一个房间,石头哥都自己住了好几年了。” “爹睡相不好老打呼噜,毛蛋晚上不是尿床就是哭闹,我可是要念书的人了,不能被他们这么影响,不然怎么给爷爷奶奶争气。” 这话说得杨老汉二人眉开眼笑的,于是便有了决定。 “那现在就让你爹给你收拾东西搬过去。” 见狗蛋在院子里蹦蹦跳跳,且大声让杨继东收拾得快一点时,杨继西便知道房间给谁住了。 他嘴角一抽,都说了隔音不好了,大哥大嫂为了房间真的是啥都不顾啊。 杨二爷爷现在除了割牛草,清理牛粪外,就没啥活儿了,这个季节锄草为重,辛苦的老牛也能喘口气歇歇。 他清闲下来的时候,还是喜欢牵着老牛四处溜达,当然不会去庄稼田地,而是去一些青草比较多的地方。 回到家时,刚好吃午饭。 杨二奶奶为了庆祝他们搬过来,今儿中午做了不少菜,过年做的油肉舀了一大碗出来,用青椒炒着吃味道可好了。 她也想到那个房间会被人抢,“依着老三那两人的性子,绝不会让你们搬回去住,肯定会给其他人,我看香莲两口子能住大屋了。” 这个老三说的是杨老汉他们,他排行第三。 “我看未必,”杨二爷爷往嘴里塞了一个土豆,今儿的土豆是清煮的,配着红薯锅巴饭吃,那叫一个绝,“别忘了狗蛋也这么大的人了,还跟爹娘一起睡可不好。” “那房间不隔音,狗蛋还是个孩子,万一听见了多羞人呢,”杨二奶奶觉得狗蛋不会住进去,结果他们就听见杨老汉那边院子里迸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四个人同时端着碗筷,来到堂屋门口的长凳上坐着,纷纷看向那边的院子。 这门口放着两根长凳,一边坐一对夫妇,还挺合适。 这边吵架自然是因为那个小房间。 杨继南下了工后,跟何明秀说了一声,几乎是小跑回到家的,结果就见狗蛋拉着石头参观自己的“房间。” 他一下就懵了。 不说大哥大嫂为了房间下工那么早,也因为杨老汉他们这么快就把房间归谁给决定好了。 他忍着怒气去问杨老汉和杨老婆子。 结果杨老汉就说狗蛋年纪不小了,该自己住了,说不定沈凤仙还能再给生个孙子啥的。 杨继南想到自己和何明秀“办事”都顾及着大花,又想到他们这么多年也没个儿子,一直活在老大夫妇的阴影下。 于是便说,“我和明秀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们也想要孩子,爹,娘,这个房间,能不能先给大花住。” 杨老汉拿起旱烟不知道怎么是好,“可狗蛋已经搬进去了。” 听在杨继南耳里,就有得商量,于是笑眯眯地去找狗蛋,想让他把房间让给大花。 这下杨继东和沈凤仙不乐意了。 沈凤仙向来嘴贱得很,见说不过杨继南后直接道,“这么多年都没动静,可能生不了了.....” 话还没说话,就被杨继南扇了一个大耳刮子,还厉声质问对方是不是咒自己啥的。 沈凤仙被公婆丈夫打骂都觉得是没啥毛病的,可被当叔叔地打了一巴掌,那可不行,当下就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又哭又闹。 自己的女人被打,杨继东也不能忍,和杨继南吵了起来,狗蛋还去咬杨继南的手,杨继南一把推开狗蛋,导致狗蛋门牙被磕掉了,又是一阵大哭声。 眼瞅着杨继南和杨继东就这么打起来了,杨继西他们四人看得饭都没怎么吃。 “哎哟,继东居然打不过继南?” 杨二奶奶见杨继东被杨继南骑在身上揍,当下惊讶道。 “哎哟,狗蛋门牙掉了居然拿棍子去打继南的背?” 杨二爷爷惊呼道。 杨继西和孙桂芳便见杨继南反手夺过了棍子,顺手给了狗蛋屁股好几下,狗蛋哇哇大哭跑到杨老婆子那指着杨继南,哭得说不出话,可眼神却充满了委屈。 杨老婆子和杨老汉不管怎么拉,怎么呵斥,就是分不开打架的两兄弟,杨大爷爷倒是想去帮忙,被杨继康直接关掉了堂屋大门。 “我看您是又忘记幺妹订婚的事儿了吧。” 当年杨幺妹被订婚,杨继西闹了一场带着杨幺妹去杨二奶奶家搭伙,杨继西挨了一顿毒打,杨大爷爷看不下去就去劝,结果被杨老婆子明里暗里地说他多管闲事。 气得杨大爷爷再三表示以后再也不管她家的事儿了。 “可闹得这么厉害.....” 他有些担心。 杨大奶奶叹了口气,“你能帮啥忙?老胳膊老腿的,别受了伤回来叫唤。” 杨大爷爷只能安安分分地待着了。 康嫂和石头端着碗筷,坐在堂屋门后竖着耳朵听。 杨继康有心把媳妇儿儿媳叫回桌上吃饭,结果就见自己老娘也端着碗筷挤在他们中间竖着耳朵听。 杨继康:.....忍了又忍,他也端着碗筷走过去站着了。 杨大爷爷见此赶忙也学着他端着碗筷走过去。 他们一家躲在堂屋里听动静,这边的杨二奶奶四人看热闹就显得光明正大多了。 时不时几人还议论几声。 好不容易在下工后把刘香莲哄好,一起高高兴兴回到家时,小两口看着院子里的场景纷纷愣住了。 杨老汉见他们回来,还不过来帮忙,立马吼道,“没眼睛啊!快把他们拉开!” 于是杨继北去拉脸上都有些青紫的杨继东和杨继南,而刘香莲则是去拉扯着对方头发不放的何明秀和沈凤仙。 这边大花和狗蛋也在打架。 毛蛋自己站在堂屋门口,看着众人打架拉架,还在那拍着手直乐呵。 杨继西眼神好,看见那小子的行为后,小声地对孙桂芳道,“难怪毛蛋后来做了上门女婿,瞧瞧,狗蛋都知道去打架,他却在一旁叫好。” 孙桂芳翻了个白眼,“他还是个孩子。” “也是,”杨继西扑哧一笑,扒了两口饭菜,又继续看。 “哎哟!怕是皮都破了!” 杨二奶奶忽然惊呼一声。 原来是刘香莲拉架不成,被两个嫂子同时伸出手推开,一下就摔在地上,旁边正好有狗蛋和毛蛋玩家家的几个是有,个个拳头大小。 刘香莲只感觉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拉起衣袖一看,好家伙,被石头蹭破了皮,好大一块呢。 她本就是个怕疼的,当下眼泪也掉下来了,这是没和狗蛋那样号啕大哭,无声的眼泪有时候更让人心疼。 杨继北瞧见后,整个人都怒了。 他拿起被杨继南丢在一旁的棍子,直接给了两个哥哥一人一下,接着又给了两个嫂子一人一下。 两个小的见爸妈疼得大叫都不打架了,又见杨继北拿着棍子指着他们,二人快速分开,一个站在杨老婆子身后,一个站在杨老汉身后。 “还打吗?啊!” 杨继北的吼声整个杨家大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杨老汉见他们停下后,看着他们脸上或多或少的伤,抖着手指着他们道,“你们多大的人了啊?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丢死人了!看看人家吃饭都出来看热闹!” 杨老婆子也气炸了,她指着杨二奶奶那边的堂屋门口,大伙儿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那门口只有两根长凳,一个人也没有。 杨继西他们看够了热闹,早就进屋夹菜去了。 杨老婆子转过头才发现没人了,她又是一跺脚,“都给我进堂屋去!” 见杨继北还拿着棍子,杨老汉厉声道,“还不丢掉!” 杨继北丢掉木棍,上前去看刘香莲的手臂,刘香莲默默流泪,阻止他给自己处理伤口,看着进堂屋的哥哥嫂子们,小声道,“大屋子。” 闻言,杨继北只好进屋去,刘香莲清洗了伤口,也没包扎,也进去了。 杨大奶奶听不见动静后,失望地叹了口气,“进堂屋了。” “那就吃饭,”杨继康一本正经道。 石头笑嘻嘻地回到桌上继续吃,“我觉得很好办嘛。” “怎么说啊?” 康嫂很感兴趣地问道。 “再弄一道墙出来,里面住大花,外面住狗蛋不就行了。” 众人一愣,这主意确实不错,就是不隔音的问题.... 大人们没有跟石头解释,只是叮嘱他没事儿别去那边玩儿。 “反了天是不是?” 这边杨老汉指着众人骂。 “大的打小的,小的打大的!你们还有没有规矩?!” 杨继南梗着脖子不服气,“大嫂咒我们断子绝孙,我为什么不能打!就是到了沈家人面前,我也敢打!” 沈凤仙捂着脸恨恨地看过去,“那你再打试试看啊!有你这么一个打嫂子的爹,我看大花以后嫁什么人家!” “那我也要看看有你这样的婆婆,毛蛋和狗蛋能娶什么样子的媳妇儿!” 何明秀打了一架,也把心里多年的怨恨打出去了。 妯娌二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差点就要再次掐起来。 杨老婆子见此起身来到二人面前,伸出手一人给了一个大耳刮子。 “打啊!你们是仇人是不是!” 她难得出手打人,还这么凶。 二人捂着脸不敢说话了。 杨继东和杨继南也不说话了。 杨继北夫妇现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等哥嫂反应过来是杨继北打了他们一棍子后,杨继北怕是也要被揍。 不说这天下午,就是接下来的两三天,杨老汉一家除了杨继北外,都没有人去上工。 不是脸上带伤就是身上带伤,这么去上工,还不知道生产队会传成什么样子呢。 而这边的杨继西他们,则是把房间装饰了一番,干干净净不说,还有杨继西带回来的野花,插在竹筒里特别好看。 晚上孙桂芳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除了最底下是干草铺着的外,上面全是鸡蛋,这都是他们之前以及空间升级后攒下来的。 现在的福窝一个鸡蛋可以更新出四个,四个鸡蛋放进去,十二个小时就可以更新出十六个鸡蛋出来,加上那原本的四个,就有二十个。 福窝现在最多能装四十四个,一天一夜最多能更新出三十二个鸡蛋。 “其实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就是三十二个鸡蛋,这样还好算一些。” 杨继西都快被弄糊涂了,“而且时间上比之前快了一半,东西却多了一半。” “对啊,眼看着箱子都快装不了多少了。” 杨二奶奶的两只母鸡每天雷打不动两个鸡蛋,他们还时不时偷偷放两个在鸡窝里,杨二奶奶惊喜母鸡一天四个鸡蛋,还去杨大奶奶那炫耀了一番呢。 “现在我们一共有....138个鸡蛋!还不算你早上放进福窝里的那8个!” 第一天早上放进去8个鸡蛋,第二天早上就能收获一整个福窝,也就是32个鸡蛋。 “还有五天我们去赶集,”杨继西计划道,“放四天鸡蛋,最后一天放糖,回来时就说买的。” “行。” 他们还没有试过糖的变化,肯定比以前多。 而关于那个小房间的使用权,现在也没确定下来。 而本来最有竞争力的杨继北夫妇,如今却不在杨老汉二老的选择之中,这让刘香莲失望极了。 加上手臂又受了伤,心里有事,在两天后一场夜雨后,成功低烧了。 杨继北心疼不已,咬牙去找杨老婆子他们,“隔音不好,旁边不说住大人了,孩子更不行,听见了啥不好的。”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昨儿就去试了试隔音效果,一个在刘香莲他们房间,一个在那边,完全可以轻松对话。 而且如他们所说,开门关门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也对。 眼看着狗蛋也不小了,又想送去念书,可不能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影响学习。 二老对视一眼后,让杨继北把老大和老二叫进屋子里,“就叫他们,不叫嫂子。” “欸!” 杨继北觉得希望很大,立马去找人了。 于是当杨继西二人得知杨继北夫妇得偿所愿后,也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是狗蛋。” 毕竟那是爷奶的心肝宝贝。 “现在得了大屋子住,却得罪了哥哥嫂子还有侄子侄女,”杨二奶奶直摇头,“瞧着吧,老四两口子的日子怕不是那么好过的。” 果然,在杨老婆子和杨老汉以隔音不好,会影响孩子后,把那屋子给了老四,杨继东和杨继南一言不发,就是杨老婆子说晚上一人一个鸡蛋,他们也没什么喜气可言。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接着看向对方,纷纷露出一抹讥笑。 “我还以为大哥大嫂多有本事呢,结果还被老四截了胡。” 杨继南嘲讽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以为和老三关系不错,结果人家说走就走,一点都没考虑给你呢。” 杨继东的话,让杨继南对杨继西也有了几分迁怒。 但杨继西不在乎,他不在乎这边任何一个人对他的看法。 杨继北回屋带给刘香莲这个好消息后,刘香莲果然容光焕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怕出变化,硬是扛着烧,让杨继北把墙给拆了,当天就把屋子收拾出来住进去。 大房间就是好,刘香莲觉得呼吸都畅快了,结果晚上吃饭时,他们夹什么菜,大花和狗蛋就夹什么菜,弄得二人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但杨老婆子和杨老汉一言不发,他们只能忍着。 毕竟他们得了屋子。 大花来杨二奶奶这边玩时,哭唧唧地对孙桂芳说,“我讨厌四叔他们!” 孙桂芳嘴角一抽,“不哭不哭,不是要找石头玩吗?石头就在小菜地那边抓蚂蚱呢。” 大花果然不说这个了,转身跑去找石头。 孙桂芳长舒一口气,杨二奶奶见此笑话她道,“这有啥不好说的,孩子说什么,你就顺着来呗。” “我觉得不好,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参与了,更麻烦,”孙桂芳摇头。 杨二奶奶听着也觉得有道理。 而如杨二奶奶所言,杨继北两口子在家的日子逐渐艰难起来。 自打撕破脸后,兄弟妯娌之间也没有那种面子活儿了,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好一点就如沈凤仙她们一样无视对方,坏一点就如杨继东和杨继南二人嘲讽对方。 但他们对杨继北夫妇,却是心照不宣的“欺负。” 比如做早饭,第一天沈凤仙会多早的起来在杨继北他们房门处喊刘香莲起来做饭。 接着就去睡觉了。 如果刘香莲不做饭,那就一起挨饿,这个时候杨老婆子就会指责刘香莲。 第二天又换成何明秀叫刘香莲起来。 洗碗这些活儿她们更是碰都不碰,直接让刘香莲干。 刘香莲要是不想做,杨老婆子的眼神就看过来了。 挑水劈柴啥的,杨继东和杨继南也不会做了,全让杨继北做,杨继北要是抗议,杨老汉就会找他谈话。 反正好处你们得了,怎么也要让兄嫂出出气,这事儿过去了,才会一家和乐。 夫妻二人本想找个时间把房外其中一个门给封了,结果除了上工,就是干家务活,整天累得要死,哪里还有闲时间去封门。 “我们要去妈那边看看,明天回来,二叔二婶,你们在家万事小心点,柴火和水我都准备好了,你们别干重活儿。” 早上,杨继西对二人叮嘱道。 “知道知道,”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点头,“桂芳都走了一会儿了,你快跟上。” 天还没亮,杨继西就把鸡蛋放在背篓弄好,先一步背到大柳树那边去了,孙桂芳以先走一步为由在外守着背篓。 “那我走了。” 他怀里手里拿着热乎乎的鸡蛋饼,见到孙桂芳,把鸡蛋饼给对方,自己背上有些重的背篓,二人出发了。 “这么多鸡蛋,我看我们还是去县里吧,”孙桂芳道。 “也行,反正今天时间充裕。” 他们运气好,到了镇上后又遇见顺风车,给了一毛钱,便进了县城。 接着找了个僻静的地儿,孙桂芳拿出准备好的小布袋,从背篓里检了三十六个鸡蛋出来装好。 他们这次带的鸡蛋可不少,一共有两百六十六个。 这三十六个是给杨文清送过去的。 对于县城他们不是很熟悉,只有向杨文清打听打听。 杨文清的父母一早就去上班了,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身体有恙,即便不怎么发病,可这县里知道的人也不少,所以工作也没有,只有在家看看书画画啥的。 整个人都快抑郁了。 见他们上门,杨文清又惊又喜,孙桂芳把鸡蛋递过去,杨文清本不想要,结果杨继西说自己有事相求。 “这是我们院子里攒下的鸡蛋,想得个去处,”杨继西也在赌杨文清的品性,如果看走眼,他也有办法把鸡蛋收走。 空间满满当当是可以放下这么多鸡蛋的。 杨文清双眼亮晶晶地拍着胸口表示这个忙是小意思,这也是别人第一次找他帮忙。 他找了帽子给他们戴上,接着又拿碳笔在二人脸上微微改造了一下五官造影啥的。 接着把他们带到东巷最里面的一条巷子,那也有和他们打扮差不多的人,关键还有半大的孩子在巷子口望风,可以说十分安全。 想来这里应该是东巷人的“黑市。” 杨继西找了个角落就把背篓放下了。 接着把上面的干草拨弄开,从里面掏出两个胖乎乎的鸡蛋放在干草上。 然后就听杨文清大声道,“唉,我妹妹刚生了孩子,我就想送她鸡蛋吃!” 接着听见这话的人便往这边来了。 “有多少?” 一瘦巴巴的老人头上戴着帽子,面上还围着布头,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五分钱一个,您要多少?” 杨继西问,孙桂芳竖着耳朵听,准备给她捡鸡蛋。 “五分啊,”旁人一听觉得还挺便宜,毕竟黑市有些人开到七分一个了!“我要二十个!” 她还自带了布兜,其余人也有装东西的,孙桂芳忙着捡鸡蛋,杨继西则是收钱,杨文清四处“游走”找更多的“客人。” 两个小时后,背篓里就只剩下干草了,一共两百三十个鸡蛋,五分钱一个,赚了十一块五毛钱。 这个年代,工人的工资一个月才25—30多块钱呢。 杨继西把钱交给孙桂芳,孙桂芳立马瞪他一眼,拍了一下他的右手心。 杨继西立马露出我明白的神情,但还是数了五块钱递过去,“待会儿要买东西。” 孙桂芳想了想,还是接过去了。 杨文清刚买了豆腐,他要留二人在家吃午饭,自然想买点菜的。 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只需要两分钱,杨继西指了指豆腐,“买几块?” 孙桂芳想了想,拿出四分钱,买了两块豆腐,接着又去买了一条两斤多的鱼,一毛钱。 本来要走了的,结果一个婶子神神秘秘地叫住他们,拿出一颗大白兔糖,“这个可是我侄儿媳妇从大城市里带过来的,咱们这地方就只有商楼那卖,还得是糖票,我这有五颗,一颗算两毛,怎么样?” 两毛一颗糖? 杨文清凑过来看了看,有些嫌弃,“你这都化开了。” 接着对杨继西二人使了个眼色,于是杨继西他们笑了笑,摆手说不爱吃甜的。 婶子瘪嘴,怎么有人不爱吃糖。 回到家时,杨文清直接从房里拿出一个罐子,打开一看,好家伙,全是大白兔糖。 现在的大白兔糖包装是白色的糖衣,没有后世那么可爱,但是味道却很浓郁,个头也比较大。 “吃!我去做饭!” 杨文清不让他们帮忙,又怕他们客气,于是赶紧抓了两把糖塞给他们。 这一把就有八、九颗。 “不用这么多不用不用,”孙桂芳赶忙放回去了一把,“你要是这么客气,我们下次就不来了。” “那你们吃三哥手里那把糖,这总可以了吧?” 杨文清无奈道。 “那你把糖罐子拿进去放好。”杨继西也很无奈。 杨文清耸肩,“好吧。” 他哼着不知道啥调的曲儿,心情极好的进了厨房忙碌。 夫妻二人看着手里的奶糖,纷纷咽了咽口水。 在杨继西开口之前,孙桂芳快速剥了一颗塞进了他的嘴里,“好吃不?” 她笑问道。 杨继西眯起眼,感受着味蕾上的甜美,接着也剥了一颗塞进她嘴里,夫妻二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快乐的神情。 “真好吃。” “好吃。” 二人对视一眼后扑哧一笑。 接着又同时收回笑,纷纷看向杨继西的右手。 “按你想的来。” “按你想的来。” 两人异口同声道。 接着又是忍不住一笑,杨继西看了看空间,昨晚放进去的半斤粒糖,现在差不多有一斤了,他也想知道粒糖能更新多少出来,于是没有去动福窝里的东西,而是把剩下那六颗大白兔奶糖和旁边的鸡蛋放在了一起。 小声跟孙桂芳说了情况后,孙桂芳点头,“你做得对。” 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二人拿着扫帚,把堂屋清扫了一遍,接着又把杨文清家门口放着的垃圾拿去倒了。 杨文清家的邻居们,看着这对举止亲密的年轻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和杨文清认识,并且成为朋友的。 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和杨母是同事,她没有在食堂吃饭,而是回来吃的,见杨文清和一对面生的男女一起笑呵呵地吃饭,她便记下了。 等上班时,对杨母说起这事儿,“瞧着倒是好同志,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回去还是问问文清,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来历,别被骗人。” 都是看着杨文清长大的,她也担心。 杨母一下就想起儿子的救命恩人杨继西来,上次儿子就说遇见了救命恩人还有对方的新婚妻子,应该就是他们。 想着上次没能见到对方,心里一直惦记着,杨母索性请了假,着急忙慌地回到家,结果却被杨文清告知他们已经走了。 “怎么不请人家多坐坐?” 白跑一趟的杨母忍不住瞪了一眼杨文清。 “他们忙着回家呢,住好远呢,”杨文清比画了一下,“不过他们说下次来县城一定会来找我的。” 他高兴的样子让杨母也露出笑来,又得知只给人家一把糖后,顿时骂了他几句,最后表示下次一定要好好招待对方。 这边的杨继西他们来到了肉联厂,买了四斤肥肉两斤里脊,花了三块五,加上之前那一毛四分钱,一共花了三块六毛四分。 手里还有差不多六十块钱。 “麻烦肥肉帮我分成各两斤,里脊各一斤。” 孙母和孙玉兰刚洗了头,用的就是孙桂芳送的清发液,味道好不说,清洁力也比皂角好多了。 “妈,等这些用完了,我们再买好不好?” 孙玉兰一边给孙母梳头发,一边撒娇道。 “行行行,不过你得听我的话,别老和翠翠去竹林那边。” 孙玉兰不解道,“为什么?” “为什么?那边住着谁还需要我再说吗?” 孙玉兰听她语气不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想追问,就听孙桂芳的声音传来,“什么再说吗?” “姐!” 孙玉兰高高兴兴地迎上去,亲亲热热地抱了孙桂芳一会儿后,才对后面背着背篓的杨继西唤道,“姐夫。” “欸,”杨继西笑着点头,又对迎过来的孙母招呼道,“妈。” “哎哎,快进屋坐,”孙母也没想到才半个月不到他们又见面了。 赶紧让孙玉兰去找孙父,让他赶快回来。 锄草完了后,又是清闲的时候,即便地里有活儿,要的人也不多,所以孙母他们并没有去上工。 杨继西放下背篓,孙桂芳拿出里面的两斤肥肉和一斤里脊,还有一块豆腐,和一条鱼。 “我的天哪,你们要过年啊?” 孙母打趣着。 “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孙桂芳红着脸道,“我们想借钱盖房。” 杨继西也不好意思地把宅基地,以及他们搬出家住进杨二奶奶那的事儿一一说了,孙母听完后拍腿大笑。 “好啊好啊!你们可真行,不知不觉就把家给分了!” “到底还没有完全分,不过到时候我该要的不会便宜他们,”杨继西这么说。 孙母连连点头,“但凡你爹娘是个好的,我也不会这么说,我手里有二百多块钱,家里也不办事儿,你们尽管借过去。” “不跟爸商量商量啊?” 孙桂芳扑哧一笑,问道。 “家里我管钱,商量个屁。” 孙父回来时,得知借钱的事儿,挠了挠头表示,“好啊,你们妈说了就是,我听她的。” 他心里也高兴,当初虽然看中这个女婿,却没有看中杨老汉二人,心里本来还有些不得劲儿呢,给闺女的压箱钱都不敢太多,就怕到时候女婿护不住,女儿啥也不剩。 现在看来女婿是个好的,护短。 肥肉和瘦肉杨继西和孙桂芳不让他们做,晚上做了一锅麻辣豆花鱼,吃得浑身是汗,各自洗了个澡,便舒舒服服地坐在院子里说笑。 孙玉兰又想起下午的事儿,拉着孙母追问,“妈,你说竹林那边住着谁是什么意思?那边不就住着陈生他们吗?” 一说到这个,孙母的脸就拉下来,“这里坐着的也没外人,我就直接问你了,你和翠翠时不时就去那边,你知道你三婶怎么说闲话的吗?我可把话说到这,陈生瞧着人模狗样的,可他媳妇儿却死得不明不白!” “这种人我是一向不喜欢的,你要是有什么心思,趁早给我打住咯!” 最后几乎是非常严厉地说道。 孙玉兰吓一跳,接着懵了,“我才没有!我才没有那个心思呢!臭三婶胡说八道!” 她直接气哭了。 杨继西也不好参与这话,孙桂芳忙起身将她抱住,“没有就没有,你气什么,三婶那张嘴本来就说不出人话,你还当真了。” “我就是气不过,她怎么什么都胡说八道!” 孙玉兰抽泣道。 孙母冷哼一声,“知道就少去那边,你说,你和翠翠去那边干什么?” 孙父和杨继西一样看着她们不说话。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孙玉兰擦干眼泪, 将情绪稳住后才开口道。 “最近竹笋冒头,正是吃得好时候, 我和翠翠就想着挖些回来烧拌着吃, 但挖竹笋的人多,常常找不到合适的嫩笋,加上也只是为了在桌上添道菜, 所以都是干完活儿, 下午晚一点才去。” 孙母闻言,又看了看她, “妈说话说重了, 你也得给我听着、记着, 陈生家的嫁过来两年不到, 先是还没有满周岁的孩子忽然没了, 接着她也跟着去了。” “虽然陈家说她是想不开, 自己那个了的,可也就是娘家爹不疼娘不爱,没人过来深究, 不然不会第二天就抬上山埋了。” “这些日子陈生他娘正想给他续娶一个媳妇儿, 你和翠翠没事儿少往那边去!要吃竹笋, 让你爸去挖。” “我去我去, ”孙父连连点头, 看着吓住的孙玉兰道,“你听你妈的话, 可别傻乎乎的了。” “我知道了, ”孙玉兰连连点头。 孙桂芳好奇多问了一句, “你们经常去吗?” “最近去的多,”孙玉兰一阵后怕, “我再也不过去了。” “翠翠找你去得多,还是你想去得多?” 孙桂芳又问。 孙玉兰想了想,忽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从头到尾提起去那边的人,都是翠翠。 又想起上工时,翠翠只要见到陈生,就会变得羞涩一些,孙玉兰打了个冷战。 抱着她的孙桂芳自然感受到了,她顿时转移话题,“说起来你拿了几次竹笋回来?要是有多的,我和你姐夫也拿点回去吃。” “昨天挖了几根已经吃了,”孙玉兰知道她姐的意思,便也跟着回道。 接着又被孙母叮嘱少去那边,“我觉得陈家邪门得很,往年穷得叮当响,可这两年一家人瞧着都胖了不少,衣服也不是那么破破烂烂的补丁衣了。” 本来听她们提起陈生这个人的时候,杨继西只觉得陈生这名字倒是挺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晚上睡觉时还在想这个事。 应该是“梦”里听过这个人吧。 早上起来,见孙父背着背篓,拿着锄头往外走,他赶紧问了一声对方去哪。 孙父笑道,“去挖点竹笋,你们带回去吃。” 于是杨继西便跟着去了,他们生产队也有竹林,但蔓延的不多,竹笋不好得,这边生产队河岸边全是竹林,那可不缺竹笋。 杨继西挖,孙父就捡,不多时就有小半背篓了。 二人也不贪心,便准备回家。 结果在小路遇见了一个青年,青年身体壮实,长得也高高大大,小麦色,见到他们就和孙父笑着打招呼,瞧着还挺和气。 杨继西看着对方年轻的脸,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微老而狼狈的脸来。 他一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这人就是陈生,拐卖了不知道多少儿童妇女! 后世在电视新闻里,他看见过对方落网被审判!他淡定地交代着自己的犯罪行为,刚开始是跟着别人放风,探消息。 后来他做的第一单,就是自己的女儿,可女儿不值钱,客人们还是想要儿子,所以他的目标就成了那种有后爹或者是有后娘,没人疼没人护的男孩。 这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过起来,还赶上了沿海经济开发,用那些赃钱去做生意,接着开始发展黄色产业,再往下就是母婴等等..... 更可笑的是,他后面还为晋江县的学校捐款造楼,成了家乡的大善人。 难怪觉得这名字熟! 杨继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几眼,现在的陈生还显得十分生涩,陈生也猜到他是孙桂芳的丈夫,还招呼了他一声。 杨继西也笑着点头。 等杨继西和孙父回到家时,杨继西才长舒一口气,“爸,绝不能让小妹去那边了,陈生这个人不干净。” 孙父一愣,随即把院门关上,让他跟着自己走进堂屋,孙桂芳她们正在灶房做早饭,说说笑笑的,倒是没注意他们回来了。 “我之前也觉得这小子古怪得很,”孙父说起陈生忽然没了的那个女儿,“就说病没了,也没说埋在哪里,反正就是说没了,接着孩子妈的死也让人觉得诡异,队长当时还去陈家看了看,但没有发现什么。” 杨继西想到陈生说过自己第一单就是那个女儿,便知道他已经在犯罪了,于是故意猜测道,“是不是被卖了?” 孙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他,“不、不会吧?” 不过细细想来,陈生得了一个闺女后,他爹娘是很嫌弃的,还让陈生媳妇儿月子都没坐,就逼着对方下地干活儿,但不管怎么嫌弃,还是给那孩子吃好喝好,养得白白嫩嫩,挺招人喜欢的..... 可陈家爹娘的嫌弃也不是装出来的,孙父咽了咽口水,扶着桌子坐下,“老天爷啊.....” 他是个庄稼汉,一辈子老老实实的,从未想过这些。 想起陈家忽然就好过起来的日子,他越想越心惊,“继西啊,这事儿没有证据,不能出去乱说!” “那是肯定的,”杨继西点头,“我只是猜测,也是担心。” 孙父点头,“放心吧,你大哥有个朋友在县里做领导,他管的就是治安,如果我发现了什么一定会去告诉他的,你别掺和进来,好好过日子才是对的。” “如果真发现了什么,爸您别轻举妄动,万事小心才对。” “我知道,我知道。” 孙父沉默起来,他现在越想越觉得杨继西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因为那孩子对外说没的前几天,陈生找队长开了介绍信,说是去苏城有事儿,来回就是五天,一回来就说孩子没了...... 一直到吃饭时,孙桂芳都觉得孙父有些过于沉默了,她知道杨继西和孙父一起出门挖竹笋的,不会是吵架了吧? 可一看杨继西还和孙母说笑,便又觉得不可能。 背着竹笋,揣着借来的钱,二人准备离开,孙桂芳还把孙玉兰拉到一旁说了一会儿话。 昨晚两姐妹就对翠翠的心思进行了探讨。 “不管翠翠怎么想,你最好也劝着她不要老往那边跑,这心思太直接了,再说,”孙桂芳微微皱眉,她也不喜欢陈生这个人,总觉得对方不是个好人。 “不说我也明白的,”孙玉兰点头小声道,“不过翠翠肯定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只能提一提,她要是不高兴,我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反正你听妈的话没错。” “嗯嗯!” 回家的路上,杨继西小声说了陈生在梦里是什么样子的人,听得孙桂芳腿都吓软了,“小妹她.....” “她没有嫁给陈生,”杨继西赶忙道,“大哥出了事后,家里被连累,小妹一直到四十多岁才嫁给一个鳏夫,就和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 在说孙大哥事情的时候,杨继西就把孙家人的事儿一一说了。 孙桂芳那会儿也担惊受怕,但只要大哥没出事,家里人也不会和梦里那般,现在一想起孙玉兰去竹林那边,又听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顿时忘记了梦里孙玉兰是什么样,才会这么问。 “那翠翠呢?” 孙桂芳又问起小妹的玩伴,那个沉默寡言的姑娘。 “具体我不清楚,反正陈生结了好几次婚,最后一个老婆比他小二十多岁呢。” 杨继西仔细想了想新闻后,福运侄女看了评论,才知道陈生老家是水竹林那边的,还是之前听过的那个大善人,给他们县里学校捐了款。 “你是不是跟爸说了?” 想到孙父的异常,孙桂芳问。 杨继西点头,把自己怎么“猜测”告诉对方的全说了。 一听县里有大哥认识的朋友,孙桂芳便松了口气,“那个人和大哥很要好,是个很正直的人。” 杨继西闻言微微酸道,“他结婚了吗?” 孙桂芳:“......人家和大哥是忘年之交!都快有孙子了!” “咳咳,走,回家吧,”杨继西连忙道。 而这边的孙父怎么想都觉得心慌,巧的是队长过来找他。 水竹林的队长和孙父年纪差不多,二人打小就玩得好。 队长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见此孙母便带着孙玉兰去小菜地那边忙了,让他们说话。 “有个事儿得交给你办。” 队长坐下道。 “什么事儿?” 孙父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队长,关于陈生可能存在的问题。 结果就听队长低沉道,“注意点陈生那小子,大春去县城办事,无意间听见他在巷子里和人说话,虽然张口闭口都说的小鱼买卖,可大春觉得不对劲儿,哪有小鱼一两百块的钱?回来跟我一说,我就想起陈生那闺女。” 队长越想越生气,咬牙切齿道,“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样,不然我亲自抓着他去吃牢饭!” “冷静冷静,我们还没有证据!”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觉得不对劲儿了?” 队长连忙追问。 孙母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反正最后队长走时,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这是怎么了?队里出事了还是镇上?” 不然队长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孙母有些担心地问道。 “大春不听话, 被他逮住了,”孙父被队长叮嘱千万别把这事儿说漏, 不然一不小心传到陈生耳里, 那就打草惊蛇了。 所以孙父面对孙母时有些心虚。 孙母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孙父紧张得不行,他向来很少瞒着孙母什么事, 怕对看出来, 于是找了借口说要出去。 “你站住。” 孙玉兰站在柴房边,见妈脸色怪异地叫住爸。 孙父紧张极了, 也不敢回头,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 “什么事?” “你是不是背着我藏了私房钱?” 孙父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 “算了, 藏也藏不了多少, 你去忙吧。” 孙母大方地一回头,等孙父出门后,孙母快步回房四处查找, 孙玉兰跟进去见此哭笑不得。 “妈.....” “我倒要看看这老头子藏了多少钱!” 昨天买的东西除了给老丈人他们的, 剩下的都放在空间保鲜。 “我算过了, 空间没升级之前, 一粒糖能更新六颗出来, 现在一粒能更新十二粒糖出来,大前天晚上放进去的半斤糖, 昨天晚上福窝堆满了, 大概有两斤半, 多少我也没数了。” 杨继西说着又道,“今儿早上我放了一斤半的糖在我睡的那屋柜子上, 妈肯定能发现,剩下这一斤糖就拿回去给二娘他们吃。” “你把大白兔奶糖放进去了没?” “放了放了,昨晚上拿糖粒出来的时候,我就把大白兔奶糖放进去了,”杨继西一脸期待,“也不知道晚上能收获多少大白兔奶糖。” 孙桂芳也同样期待,又问起鸡蛋。 “鸡蛋我挪在旁边放着,还是八个。” 杨继西说。 等快到家时,杨继西放下背篓,右手在干草下一晃,本就因为装着竹笋而有些重的背篓又重了一些。 杨二奶奶正在杨大奶奶他们家院子里做布鞋,见他们回来,便跟杨大奶奶说了一声,拿着竹篮子装好布鞋回来了。 “回来得刚好,这布鞋我也做好了,桂芳你试试脚合适不。” 杨二奶奶笑道。 “给我做的啊?” 孙桂芳又惊又喜,她早就看杨二奶奶做这双布鞋了,上面还有好看的绣花,当时就在猜是给哪个姐姐的。 没想到是给她做的。 “快试试,这是二娘的心意,”杨继西还在旁边假装吃醋道,“我都没有这个福气呢。” “有有有,这双做完了,我就准备做你的了。” 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安抚道。 “还是先给二爷做吧,妈给我做的布鞋我都没穿过几次,还是新的。” 杨继西连忙摆手。 “我做了不少呢,而且继春她们几个年年都给我们做衣服和鞋子,光是布鞋我和你们二爷各自就有六双了,棉鞋也是六双,穿不过来。” 这倒是实话,杨二奶奶在天气好的时候,都会把家里的布鞋和棉鞋拿出来晒,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杨老婆子酸得不行的时候。 “那我就不客气了,”杨继西哈哈一笑,从背篓里拿出一块豆腐,两斤肥肉,一斤瘦肉,还有一斤糖粒,“二娘,肥肉熬油,剩下的油渣炒青菜吃,瘦肉炒辣椒,豆腐凉拌也成,做汤也行,这个爸妈那边挖的竹笋,这糖您和二爷吃。” 杨二奶奶说了他们几句浪费钱,又见背篓里那么多竹笋,便道,“这两天越来越热了,竹笋放不了多久,给康哥他们送点过去,那边不送也不好,到底是你们爸妈那边挖的,不过我们还得吃,就送四根算了。” “听二娘的,”孙桂芳笑道。 杨二奶奶闻言更高兴,她就喜欢这样有商有量的,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把竹笋分好后,她笑眯眯地把其他东西拿到灶房放好了,准备洗了手就开始熬油渣,嘴里还吃着糖粒,可心里却比嘴上还要甜。 孙桂芳试了试布鞋,十分合脚,她珍惜地拿到房里放好,接着换了衣服,洗了手去灶房帮忙。 知道杨二爷爷去牛棚那边后,杨继西便提着大篮子,冲还在自己院子里的杨大奶奶招呼了一声,走进他们堂屋,见石头也在,便道,“拿簸箕过来。” 石头叫了人后,扫了一眼大篮子里面的竹笋,立马拿来簸箕。 杨继西拿了六根竹笋放进去,“待会儿过来玩。” “欸。” 石头点头。 杨继西提着剩下的竹笋来到杨老婆子这边,堂屋门半掩着,里面是大花还有狗蛋在玩过家家。 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就你们两个在家?” “奶生病了,在屋子躺着。” 狗蛋和大花都叫了一声三叔,接着眼巴巴地看向大篮子,见是竹笋,狗蛋便没有兴趣了,倒是大花跑过来,“这是给我们的吗?” “是,”杨继西拿出四根竹笋放在大花拿来的簸箕里,把大篮子放在一旁,起身来到杨老婆子房门前,叫了一声娘,“身体怎么样了?” 杨老婆子是真病了,原因是昨儿早上刘香莲说自己不舒服,就没去上工,一直在房里待到中午吃饭才起来,饭还是杨老婆子做的。 结果吃过饭后,杨继北回房和刘香莲待了一会儿,居然来找杨老婆子表示刘香莲身体不好,想让她就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啥的,就不去上工,也可以照看孩子和杨老婆子。 杨老婆子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结果昨晚上就发了热,今儿早上刘香莲吃了早饭就回房了,瞧着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反正没去上工,杨继北就当她同意了。 杨老汉倒是想让刘香莲去上工,可之前都晕了两次了,杨老汉不想让她再败坏家里的名声,便罕见地同意了,这下杨老婆子觉得自己更不舒服,这不,也躺到现在。 旁边的毛蛋还叫着要去找哥哥姐姐玩儿,她正安抚毛蛋呢,“奶病了,毛蛋不陪奶?” “陪。”毛蛋扑进她的怀里,把她撞得哎哟一声叫疼,听见杨继西的声音,她想了想,还是让他进来了。 杨继西看了看她的脸色,是不怎么好。 “吃了药没?” “不用吃药,家里哪有那个闲钱,熬过去就好了,”说话还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杨继西笑了笑,“话是这么说,可说的是我们年轻人。” 他说起前几天自己夜里发热,杨二爷爷打着火把去镇上请来陈叔的事儿,“陈叔也没让我吃药,说出了一身热汗就好了。” “你生病了啊?哎哟,我怎么不知道,你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你二娘不舒服呢。” 杨老婆子假兮兮地说道。 “是我,”杨继西叹了一声,“我怕自己咳嗽影响老四他们,所以厚着脸皮向二娘他们提出搬过去的事儿,反正都搭伙了....” “我也想你们回来,可你们爹是个固执的,我劝不了,”杨老婆子叹了口气,摸了摸想要下床的毛蛋,拦住了他,“你们大了,都成家了,我也老了,管不了了,就说老四吧,他这回可把我气坏了。” 说着就把杨继北不让刘香莲上工的事儿说了,“这家里人多,不去上工这粮食怎么办?偏偏我现在说话也不顶用了。” 她还擦了擦眼角,一副难过的样子。 结果杨继西却道,“老四可真疼媳妇儿,不过我听说四弟妹在家时身体就不是很好,不去上工也不错,在家可以多陪陪娘。” 反正你在家也不会做饭。 杨继西心里吐槽着。 杨老婆子见他向着杨继北夫妇,也没有心思装可怜要儿子的同情了,直接躺下道,“我有些难受,想睡一会儿。” “那娘好好休息,我拿了点竹笋过来,娘吃多点。” 说完就走了,还很体贴地将放房门关上,毛蛋见他走了,也想跟着出去玩儿,他如今跑得越发利索了,根本不想困在这黑乎乎的房间里。 杨老婆子见他闹腾得厉害,便扬声让大花进来,带着他出去玩,“看着点,别出大院知道吗?” “知道的,”大花点头。 “另外待会儿快做饭的时候,你去叫你四婶做饭,记住了?” 她又叮嘱道。 “记住了。” 大花再次点头。 杨继西回去后看了看鸡圈,见鸡圈里干干净净的,就去小菜地看了看,浇浇水锄锄草啥的,回到院子便闻见一股油香。 狗蛋和大花带着毛蛋已经过来了,在灶房里一个劲儿地咽口水,石头闻见香味儿,才知道杨继西为什么叫自己过去,不过他忍住了。 他想着狗蛋他们这么多人过去,那肯定会吃不少。 杨大奶奶见他虽然咽口水,却没有过去,倒是觉得又惊又喜。 她招呼着对方把之前杨二奶奶坐的凳子端进堂屋,自己也端了根凳子。 “石头,你真乖,”杨大奶奶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过去,“这是你小姑给我的,说你听话的时候,我就给你吃一颗。” 这不是供销社里的那种普通糖粒,要高级一点,糖粒一分钱两颗,这个一分钱一颗,甜味更浓,也更醇一点。 石头却道,“奶您自己吃,我不吃。” 杨大奶奶听得心都化了,一把拉过石头抱着直说他孝顺,石头已经九岁的人了,现在被抱着脸红红的。 最后压不住杨大奶奶,还是吃了那颗糖,他觉得自己以后也要买更多的糖回来给爷爷奶奶吃,爸妈吃,还有小姑他们,三堂叔他们吃。 杨二奶奶虽然对孩子们算大方,也不会让他们吃饱那样吃油渣,她拿了一个小瓷碗,装了半碗,然后加了一点糖进去搅拌了一下,又拿了两双筷子递给狗蛋和大花他们,“弟弟小,你们夹给他吃知道吗?” “知道。” 大花点头,狗蛋已经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塞进嘴里了。 大花先给毛蛋夹了一块,自己再夹一块吃。 狗蛋吃得贼快,大花一块还没吃完,狗蛋三块就下肚了,杨二奶奶便让他让着点弟弟妹妹,这才慢了一些。 最后还是狗蛋吃得多,毛蛋吃得最少,他就几颗大牙和门牙,吃油渣也喜欢嚼着甜油味儿吃,许久也吃不完一块,不过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这几个孩子里,狗蛋性子最强,最不能让人,也不知道以后是好是坏。” 杨二奶奶把他们用过的筷子洗了后,说道。 熬了油,锅里油乎乎的,索性将豆腐弄成小片煎着吃。 孙桂芳把火烧小一点,听到这话笑了笑,“念书后就会懂事。” “是啊,石头下半年就要念书了,我看狗蛋也是下半年。” 见石头没过来,杨二奶奶亲自装了一小碗拿过去,当然是等狗蛋他们都回那边的时候。 石头后来又送了一大碗韭菜炒鸡蛋过来。 “吃口肉,”杨二爷爷拉住拿着空碗准备走的石头。 先是给他夹了一筷子瘦肉,接着拿过他的碗,又夹了几大筷子的肉进去,还有两片豆腐。 “竹笋就不给你夹了,你们家中午也炒着吃吧?” 石头点头,“我们是烧了以后凉拌着吃的。” “那也不错,”杨继西点头,又问他,“我不是让你过来了吗?为什么没过来?” 石头不好意思道,“人太多了,吃了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杨继西之所以没叫狗蛋他们,就是知道他们闻见味道一定会过来,但是石头不一样,他太懂事了。 杨继康见石头回来时,碗里还又有菜又有肉的,顿时眉头一挑,“你送菜过去,还送出肉来了。” 石头嘿嘿一笑,把夹菜的事儿说了,还有杨继西对他说的话。 “你三堂叔他们都是疼你的,你要记住他们的好,长大了后也要好好地对待他们知道吗?” 杨继康教育道。 “我知道。” 石头一脸认真地点头。 看得康嫂也心里欢喜,就在石头给他们分瘦肉的时候,大人们都不要他的,让他自己吃。 石头要给康嫂吃,碗刚递过去,康嫂就觉得干呕一声,她快速起身去了茅房。 众人一愣,石头把碗拿到鼻子那闻了闻,“呀,转过鸡蛋后现在有股腥味。” 加上里面放了肉,又有辣椒味儿,味道有些复杂。 杨继康着急地过去了,杨大奶奶想了想后,猛拍大腿对杨大爷爷道,“怕是有了!” 于是吃了饭杨继康就带康嫂去了镇上。 这边吃了饭的杨继西他们,收拾好灶房和堂屋,杨二奶奶把堂屋门关上且扣上了。 孙桂芳拿出二百块钱,有零有整,最大面额的是五十块钱,他们手里原来有六十一块多,拿出了四十块钱,借了孙母他们一百六十块钱。 杨二奶奶拿出一百块,也是有零有整。 “这三百块钱,是我抛着算的,真正建房下来,用不了这么多,但你们还得打家具,请师傅打灶台,做门,还有趟地弄院墙,算下来也要不少钱呢,不过三百块绝对是有找的。” 杨二爷爷非常有经验道。 “而且我跟你们说,”杨二奶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我娘家那边还可能搭上砖厂那边,你们在地基里放上砖头,冬天地上也不会太潮湿,升出半米的地方用砖头砌墙,房子又稳又结实,能住好些年呢。” 知道杨二奶奶娘家殷实,却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见夫妻二人露出惊喜的笑容,杨二爷爷忍不住打击了他们一下,“完整的砖头我看没什么希望,那得紧着别处,不过稍微有些破损的砖头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如果拿票,就有些难了,只能用钱买,就是不知道现在的砖头是多少钱一匹。” 杨继西二人并不觉得这是打击,“对我们来说,能有一点砖打地基,那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他们原本准备建排列房(木质房)的,还在想屋内的地和院子里的地该怎么弄才好呢,却听了这件大喜事。 “好好好,我明儿就回娘家打听打听,”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说道,“一定要让你们的房子建得漂漂亮亮的。” 虽然没有条件建成全砖房,不过这样木砖结合的房子也已经很不错了。 “麻烦二娘了,事后我们会亲自上门感谢的。” 到真正能定下时,他们还是要买些东西,去周家感谢对方。 杨二奶奶娘家姓周。 “不麻烦不麻烦,”杨二奶奶忙摆手,一个下午脸上都是笑。 而杨继西和孙桂芳,则是拿着木炭在废纸上画出他们心中想要的房子格局。 “我们的房间,孩子的房子,还有爸妈他们来时可以住的房间,人再多一点,就麻烦他们住二娘这边了。” 虽然那宅基地大,可再怎么大,那也要考虑经济实力,还有除去院子,孙桂芳想要一个大院子,可以养花种草,还能搭个秋千,以后孩子玩儿。 “灶房大一点,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做饭,两个人在一起忙,也不会觉得拥挤。” 杨继西点了点灶房的位置,这么说道。 孙桂芳脸一红,“你做饭哪里有我做饭好吃。” “所以我说我打下手,”杨继西嘿嘿一笑,“反正只要和你一起,我做什么都高兴。” “你今儿吃了糖啊?嘴这么甜。” 孙桂芳的脸红得不成样子,也亏堂屋里没人,不然她怎么好意思。 “对了,二娘明天去那边,咱们也不能啥都不给啊,”孙桂芳想了想,“我还有三丈长的布,给大人孩子做衣服都合适,要不送点过去?” “也行,以后我给你补上。” 杨继西点头。 “去你的,我们是一家人,还说这个,”孙桂芳翻了个白眼,接着指向柴房位置,小声道,“这里弄个洗澡房?” 她十分向往杨继西梦中见过的洗澡房。 “不,”杨继西摇头,“这样夏天还好,冬天就有些潮湿了,造在这.....” 等杨二奶奶进来时,他们还在讨论,于是她也参与了进来,见三人叽叽喳喳说得喉咙都干了,杨二爷爷便去烧了开水。 拿出三女婿送的茶,泡了一瓷盆的茶,想喝热的现在就喝,不过这个天喝凉茶刚刚好。 晚上吃了饭后,孙桂芳把布整理好装上,进杨二奶奶房里说这个事儿,杨二奶奶戳了戳她的脑门,“让你们不要客气。” “这也不是客气,是礼数,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长辈,不管事儿成不成,这都是我们的心意。” 孙桂芳笑道。 杨二奶奶拿她没办法,其实也明白他们是想让自己回娘家时底气再足一些,这让杨二奶奶心里十分高兴。 杨继西在杨继康那边串门,结果回来就笑盈盈地说道,“康嫂有身孕了!今儿下午和康哥一起去镇上卫生院查出来的。” “是吗!” 杨二奶奶哎哟一声,满脸的喜色,拉着孙桂芳就过去看康嫂了。 于是杨继西又跟着过去了。 杨二爷爷闻言也跟上。 一时间杨继康家无比热闹,康嫂左边坐着杨大奶奶,右边坐着杨二奶奶,对面还坐着石头和孙桂芳夫妇,其余人在旁边坐着。 杨继康心情也好得很,让康嫂别去上工,就在家。 杨大爷爷他们十分赞成,本来康嫂生石头的时候就元气大伤,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要孩子,可到底在家多休息是好事儿。 康嫂脸一红,应下了。 听着他们堂屋里的欢笑声,杨继南好奇不已,干脆拉着大花过去串门,结果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杨继南没坐多久就拉着大花离开了。 杨二奶奶啧了一声,“他心里酸也正常,大花都六岁多了,明秀还没动静,他们可没有避孩子。” “这有啥酸的,命中有,那就是挡也挡不住,”杨大奶奶又对石头道,“你可别听旁人说话八道什么,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你的话,你永远都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疼爱的孩子。” “我才不会呢,”石头脸一红,“我会照顾好弟弟或者是妹妹的!” 他可想要个弟弟妹妹了。 “好孩子,”杨继康摸了摸他的脑袋,杨继西看向孙桂芳。 孙桂芳耳根一红,趁人不注意轻轻推了他一下,杨继西轻笑一声,见别人看过来,杨继西立马收起笑。 “你们小夫妻不着急,这有了孩子可没两个人过着舒服,”杨二奶奶打趣着他们道。 这下不是孙桂芳一个人脸红了,杨继西也面红耳赤的。 看得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杨继南直接带着大花回到房里,脸色说不上好看还是难看。 “怎么了?” 何明秀见此赶忙让大花睡了,大花很听话地躺下,本来孩子白天就玩得疯,现在又有妈妈香软的怀抱,没多久就睡着了。 “康嫂有身孕了。” 杨继南干涩道。 为什么别人快十年了,想要孩子就要得上,他们这么多年,也没避孕,怎么就没有一点消息呢。 何明秀瞪大眼,也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当年康嫂生石头时有多艰难她也是知道的,她忍不住坐起身拉住杨继南的胳膊追问,“真的?” “嗯,下午去镇上卫生院查了,是真的。” 杨继南上了床,无力地瘫在一旁,“你说我们是不是和大嫂说的那样,没有子孙缘。” “胡说什么呢!” 何明秀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也是我不争气。” “我也不争气。” 杨继南说着却坐起身,直接把睡着的大花抱了起来要往外走,何明秀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送到爹娘那睡,”杨继南这么说道。 何明秀张了张嘴,想说毛蛋在那边,可又想起晚上毛蛋挨着沈凤仙睡,便没有阻止。 杨老婆子是不愿意晚上看孩子的,特别是孙女比毛蛋大了好几岁,人也占位置。 但二人一听康嫂有孕后,也来了胜负欲,杨老婆子道,“以后大花都挨着我们睡。” 杨继南双眼一亮,“娘辛苦了,大花晚上不起夜,也不会闹,很好带的。” “行了,回屋去吧,”杨老汉道,“给我再添个孙子。” 第二天一早,杨二奶奶便出门了。 杨继东他们也才知道康嫂有了身孕。 “难怪昨晚上那么热闹。” 杨继东道。 “是啊,有些人想要都要不上,有些人不想要还想要了。” 沈凤仙扫了杨继南二人一眼道。 杨继南抬起头,“你是说康嫂他们不想要那个孩子?那我得去问问是不是大嫂说的那样了。” 说着还真想去问,被杨继东手忙脚乱地拉住,接着杨继东瞪了一眼沈凤仙,“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也不满地看了沈凤仙一眼,沈凤仙不敢再说话,垂下了头。 杨继北倒是有些期待地看了眼身旁刘香莲的肚子,刘香莲此时困得不行。 她以为在家的日子会比上工好一些,可现在家里人的衣服全要她一个人洗,做饭洗碗扫地清扫鸡圈,整理小菜地,还要看着三个孩子不打架,不受伤,最重要的是杨老婆子一会儿渴了,一会儿腰酸背痛了,反正她得在一旁伺候着。 这根本不是她在家时过的日子。 在家她只需要做饭,清扫一下屋子,洗洗自己的衣服就可以了。 现在她是一家人的老妈子,早上比谁都起来得早,晚上还是最后一个睡,这才两天不到,刘香莲就快坚持不住了。 偏偏沈凤仙和何明秀还觉得她不去上工,在家享福似的,见到她就没有好脸色。 刘香莲心里苦,但找不到人说,至于杨继北,他甚至也觉得在家确实比上工好些,至少不会在烈日下累得汗流浃背的。 这不,其他人刚走,刘香莲就得收拾碗筷去洗,洗好了出来就被狗蛋还有毛蛋缠着要喝糖水。 她哪里来的糖? 康嫂这会儿在院子里晾衣服,石头还在后面拦着她,说自己来。 刘香莲又看向杨二奶奶家的院子,院门关着,堂屋门也关着,应该都去上工了。 真羡慕三哥他们能单独出去搭伙,都搬出去了,除了面前的和谐,刘香莲其实觉得他们已经被分出去了。 真好。 “老四媳妇儿,孩子们闹得这么厉害,你也哄哄,好歹是做婶子的。” 杨老婆子不满的声音传来。 刘香莲应了一声,轻声对狗蛋他们解释自己没有糖,狗蛋却翻了个白眼,“小气!” 毛蛋有学有样地跟着跺脚,“小气!” 跟着哥哥就跑了。 气得刘香莲眼睛都红了。 而从何明秀那得知刘香莲没上工,而是在家做点家务活而已的杨继西忍不住道,“二嫂,你以为在家的日子好过啊?” “怎么就不好过啊?” 何明秀不满地指了指头顶的太阳,以及脸上的汗水,“我们都快被晒成人干了,人家在家太阳都晒不到。” 孙桂芳嘴角一抽,“那你要不要找个借口回去看看,她到底舒服成什么样子?” 何明秀还真有这个打算,于是没多久她就以女人来那个为理由向组长请假回去了。 到院门口时,她没出声,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老四媳妇儿,毛蛋拉了,你快过来给他收拾收拾,再把裤子给洗了,我年纪大了,腰疼得很,还带着病,干不了活儿。” 刘香莲应下后,何明秀继续听。 “中午做饭少放油,这一家子那么多人,油用完了就没了,得省着点,知道你娘家日子比我们家日子好,委屈你了。” “....不委屈。” 何明秀嘴角一抽,敢说委屈吗? “对了,竹林那边肯定掉了不少竹笋壳,你下午去背几背篓回来做引火柴,这天热,掉下来的竹笋壳干得很,做引火柴再适合不过了。” “.....好。” “还有我房里的衣服,你待会儿也一起洗了。” “.....” 何明秀总算明白孙桂芳说的“舒服”是什么意思了,她也不进院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见她回来,孙桂芳好笑地问道,“怎么样?” 何明秀拿起锄头继续干活,“我算是明白了,在家是受那个人的折磨,在这外面是受老天爷的折磨,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老天爷,至少他不会说话,也不会阴阳怪气的。” 孙桂芳扑哧一笑,不再说话,也继续干活。 杨继西干活儿快,已经在她们前面有些远的地方了,何明秀看了眼二人,带着羡慕道。 “三弟妹,这个家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们两口子了,和分出去差不多,过得多自在啊,二娘虽然和娘不对付,可对你们是好的。” 孙桂芳想起杨二奶奶给自己做的布鞋,眼里带着笑,却没应她的话。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何明秀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抱怨一句。 孙桂芳不接话,她一句接着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沈凤仙打了那一架,何明秀的性子变得有些偏执了。 一是对儿子,二是对老人的偏心。 孙桂芳呼出一口气,应话道,“我们的日子也难啊。” 何明秀闻言仔细一想,确实也难,虽然住得高兴,可搭伙得给钱给票吧? 说不定分粮食的时候,还要拿粮食去抵欠的粮食啥的。 “你们现在搭伙一个月给多少啊?” 她好奇问道。 孙桂芳含糊道,“这事儿西哥在管,我不清楚。” 杨继西说过,要是他们问起这些,就把话头推到他身上去。 “不是用你的嫁妆钱搭伙的吗?” 何明秀狐疑道。 孙桂芳脸一红,“他管钱。” 本来也是事实,钱放在空间里呢。 “啊?” 何明秀一愣,接着语重心长道,“可不能让男人管钱,男人管钱就会变坏的!” 孙桂芳脸更红了,“....应该不会吧。” “你还不信,”何明秀就把自己知道哪些人是男人管钱,然后在外面胡来的事儿告诉孙桂芳,听得孙桂芳一愣一愣的。 中午下工时,孙桂芳和杨继西并肩而行,杨继西被她打量了好几次。 想到何明秀说的:不是我说,老三长得是他们几个兄弟里最好看的,身量也高大,这手里再有点钱,那不得出大事了! 孙桂芳就忍不住扑哧一笑。 杨继西无奈地笑了笑,“是不是二嫂说我什么了?” “说不能让男人管钱,男人管钱就会变坏,而且你还长得不错,”孙桂芳有些骄傲道。 瞧着她那得意扬扬的小样子,杨继西满眼喜爱道,“谢谢夸奖,不过我绝不会变坏的!你是我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娶回家的,我才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呢。” “我信你。” 孙桂芳一下就脸红了,二人黏糊的样子,看得旁人忍不住偷笑。 都说杨老三两口子感情好,还真是啊。 中午做饭的是杨二爷爷,早上吃饭时,他就说中午饭让杨继西他们别操心,他来做。 因为他回来得比较早。 吃过饭后,见太阳大得很,时间还早,便准备午睡一会儿了,杨二爷爷先去睡了,二人洗了手和脸,还有脚,这才进屋睡觉。 “大白兔奶糖!” 就在孙桂芳趴在杨继西怀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奶糖的事儿,立马坐起身来,眼巴巴地看着杨继西。 杨继西一拍头,昨晚上在康哥那边聊到很晚才回来,洗漱完就睡了,加上搬过来后,就把牙膏牙刷啥的都拿出来放了,就没查看空间。 “我看看。” 他右手一晃,看见福窝里满满的大白兔奶糖时,忍不住双眼一亮。 旁边被他吊足了胃口的孙桂芳连声催促着,“快点快点!有多少了!” “我拿,你数。” 杨继西道。 “好!” 她一点瞌睡都没有了。 “1、2、3.....60.....” 整个福窝有六十颗大白兔奶糖,重量约有一斤。 孙桂芳微微张着嘴,满脸震惊。 杨继西干脆剥开一颗塞进她的嘴里,浓郁的奶糖香味让孙桂芳下意识地含在嘴里,反应过来时立马瞪了他一眼,“浪费!” “给你吃怎么能叫浪费。” 杨继西自己也吃了一颗,孙桂芳见此满意了。 “糖粒半斤进去,一天一夜后,福窝堆满差不多多出两斤,大白兔奶糖六颗放进去更新出来六十颗,一共差不多一斤。” 他总结了一些。 “很好了!杨同志那天拿出来的糖罐子,我瞧着也不过一斤多点。” 孙桂芳比画了一下,双眼亮晶晶的。 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头,再拿起一颗奶糖仔细看了看,“我发现,只要没有明确数字标码的东西,福窝就会更新出来。” “什么意思?” “就好像钱,上面是有数字的,每一张都不一样,如果福窝更新出来,那不是一模一样的吗?所以福窝做不到。” 杨继西解释了一下。 孙桂芳恍然大悟,摸着那些奶糖还是觉得很满足,“那天那个人卖给我们多少钱一颗来着?” “她有五颗大白兔奶糖,算我们两毛一颗,而且还是有些化了的。” 杨继西回想了一番说道。 “那可比鸡蛋值钱多了!” “这东西就是糖票也不好买,因为少,稀奇,所以贵,黑市两毛一颗,确实有些黑了。” 杨继西数出八颗出来,还剩下五十颗,“这里给我们还有二娘他们分着吃,这些我放空间,现在是二十八号,这个月还有三天结束,一直到下个月,我都放这个,你觉得呢?” “好!” 哪个贵放哪个! 孙桂芳把剩下的八颗糖扒拉了两下,“我们吃四颗,二娘他们吃四颗。” “我们刚才还吃了两颗,算下来我们还多吃了。” 她想到二娘二爷对他们这么好,觉得有些心虚,于是又扒拉了一颗到对面去,“我把我的分给他们吃。” “不,那我的给你吃,”杨继西特别喜欢她这个样子,瞧着傻乎乎的,又很可爱,“现在吃还是待会儿吃。” “我留着以后吃!你把我们的放空间里。” 杨继西照做。 “等二娘回来,我把这五颗糖给她。” “二爷听了该哭。”杨继西故意道。 孙桂芳脸一红,“才不会!我只是比较喜欢二娘一脸惊喜的样子。” “二爷听了号啕大哭,”杨继西哈哈大笑,被孙桂芳捂住嘴轻轻打了两下。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闹了一会儿, 这午觉是睡不下去了,二人都有些激动, 孙桂芳还让杨继西多教自己一点数学。 “那你算算, 五十颗奶糖,卖两毛一颗,能卖多少钱?” 杨继西给她布置了作业。 孙桂芳小时候家里穷, 但她还是念了三年的书, 这还是孙父借钱送她去的,孙大哥作为长孙, 被孙爷爷咬牙送进去学校, 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 也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 “你就小看我了不是, 我好歹念了三年, ”孙桂芳又想起杨继西, 好像没去过学校, 她又觉得心疼起来了。 “我好歹在梦里学了不少,”杨继西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别多想, 你这么有本事, 那你说啊, 多少钱。” 孙桂芳轻哼一声, 抓着他作乱的手点了点, “刚好十块钱!” 忽然,她坐起身。 “怎么了?” 杨继西也跟着坐起身, 手还护着她。 孙桂芳咽了咽口水看过来, “我们一天有六十颗奶糖, 也就是十二块钱,我们一天有十二块钱!一个月算三十天, 那就是、就是.....” 她嘶了两声,捂住头使劲儿算了算,“三、三百六十块钱!” 草! “不准说脏话,”杨继西捂住了她的嘴,“知道你激动。” 孙桂芳拉下他的手,激动的心也随着他淡定的神情冷静下来,“你怎么这么冷静?是不是对你身体有伤害?如果是那就不要了,我们不要了!” 说着就着急地抱着他。 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杨继西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逗逗你,看你什么时候反应过来,我看见福窝这么多奶糖时,就算出大概能得多少钱,前提是我们能卖出去。” “不骗我?” “不骗你,我怎么舍得骗你,”杨继西碰了碰她绯红的眼角,柔声道,“小哭包。” 孙桂芳把头埋在他怀里,许久后才道,“我其实很担心。” “我知道,”杨继西抱紧她,“但是我觉得不用担心,虽然空间升级时,我会难受一下,可我觉得是它在和我的身体灵魂融合,等完全融合后,就不会再疼了。” 孙桂芳只是抱紧他,“不要骗我。” “我不会,”杨继西亲了亲她的脑袋,“我最舍不得你,最爱你。” 孙桂芳的耳朵脖子全红了,抬起头时,那张脸像是年画娃娃般,“我、我也最爱你。” 她红着一张脸娇羞道。 杨继西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亲了亲她,要不是下午还要去上工,他就把人办了。 听着他在耳边的低语,孙桂芳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大白天说什么浑话!睡一会儿睡一会儿。” 她钻到杨继西怀里,闭着眼道。 “好。” 杨继西闷笑一声,应着她。 傍晚二人下工回家时,却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精神很不错的老人。 “叫大舅,”陪着老人聊天的杨二爷爷笑道,杨大爷爷也在一旁坐着,一看就是特意过来作陪的。 这是杨二奶奶的亲大哥,跑了三十多年的货车,现在已经退休了,由他的大儿子顶了货车司机的工作。 “大舅。” 二人异口同声道。 “好好好,”周大舅在杨二奶奶那知道不少关于这小两口的事儿,而且也听了杨二奶奶隐秘的打算,自然也是赞成的,“老三媳妇儿啊。” 孙桂芳一愣,上前应着。 周大舅却拿出了一块手表,女士款,红星牌,看得出来这手表虽然旧了些,却保护得很好,分针秒针此时还在嘀嗒嘀嗒地转呢。 “第一次见你们,我这个做大舅的也略表一下心意,这手表是我退休那年从一位老婶子那买过来的,因为是女士款,一直没找到送的人,今儿见到你们,我心里高兴,来,好孩子,快戴上。” 杨继西和孙桂芳被这操作弄懵了,这块手表新入手要么就是给票,要不怎么也要一百多块钱才能到手,即便是二手入手,那也不少于五十块钱。 这第一次见面,就给这么大的礼,有些过与重了。 孙桂芳自然不敢要,连声道谢后婉拒,杨二爷爷却道,“收下吧,你们大舅的心意。” “桂芳快收下,”灶房忙活的杨二奶奶也出来了,她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大舅走南闯北多年,他手里好东西多着呢,放心收。” 周大舅哈哈大笑,“是啊是啊,我本来想把收音机拿过来的,你们二娘笃定你们更不敢要,我就换了个小的,快收下,别和我见外。” “是啊,你们大舅的心意,我想要他还不给我呢,”杨二爷爷又调笑道。 孙桂芳看向杨继西,杨继西微微点头,孙桂芳红着脸道了谢,接过了那块手表,不是很重,但入手有些凉意,这个季节拿到手里很舒服。 杨继西当着他们的面给孙桂芳戴上了。 杨大爷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他知道周家的日子过得不错,没想到这么不错啊,一块手表说送人就送人,还想送收音机? 乖乖,那玩意儿他只听杨继康说,在县里瞧见过几次。 “真好看。” 杨二奶奶拉着孙桂芳的手看了一会儿赞道。 孙桂芳去灶房帮忙做饭,周大舅拉着杨继西说话,见他说话办事都很不错,心里是越发喜欢了,要吃饭了,杨大爷爷被石头叫回去吃饭。 “就在这吃吧大哥。” 杨二爷爷道。 “不了不了,”杨大爷爷笑着摆手,“今儿得回去吃,你们慢慢聊。” 杨二爷爷还想他今儿怎么这么客气的时候,杨继西忽然想道,“今儿是石头的生日。” “生日?” 杨二爷爷有些不解这个词儿。 “就是过生,”杨继西笑道。 地方话“过生”就是指这个人今天生日。 “哎呀!我还真没想起来,待会儿给给石头发个过生包。” 也就是小红包。 杨继西也记下了。 天色已经暗了,所以三人进了堂屋,杨二爷爷对视一眼后,周大舅说起砖厂那边的事儿。 “我倒是有些关系在里面,好砖头是不行,稍微有些瑕疵的,能拿到,但如果是修整个砖房,怕不够,要的人太多了。” 杨继西赶忙说了他们的房子构造,周大舅听完后笑道,“这个法子倒是不错,早知道这样,我那些年也不用为了修砖房,攒了好几年的砖头,半夜还有人偷拿,可把我气坏了。” “我就说可能有人来偷,你还不信,”杨二爷爷吐槽着大舅子,周大舅也回怼了他两句。 在二人谈笑声中,杨继西擦了桌子,又去灶房端来碗筷,来回帮忙,看得周大舅越发满意。 等他又去灶房时,周大舅小声地对杨二爷爷道,“这两个孩子不错,都是好的,而且重感情,你们对他们好,他们对你们也好。” “可不,”杨二爷爷连连点头,“以前也没这个想法,后来搭伙,越发觉得这两个孩子不错,老三他们看不上这两个孩子,我们还舍不得呢。” “过继怕不没那么容易,”周大舅摸了摸特意留的胡子,“要是小时候还能和他们商量商量,现在这么大了,不过既然在你们旁边建房,那离得这么近,这日久天长的相处下来,他们早晚都会把你们当成最重要的长辈。” 过继不过继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人心,你待人好,对方才会待你好。 这个话周大舅不说,杨二爷爷也是明白的,“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 在孙桂芳和杨继西心里,本来二娘他们就对自己不错,再想杨继西病了那回,杨二爷爷二话没说就去镇上寻陈叔,就冲这一点,二人便非常尊敬且爱戴两位长辈了。 “这是奶糖啊!你们哪里得的?” 这会儿的灶房里,孙桂芳趁着杨继西看灶火,把那五颗大白兔奶糖给了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有两个出息的哥哥,自然吃过这东西,不过也就吃过那么一两次,这东西可不好得。 “去县里遇见了西哥前年认识的朋友,他给我们的,本想着回来给你们,结果忙事儿去了,给忘了,听他说着东西不好得,稀罕着呢,二娘拿着。” 说着,孙桂芳又把另外五颗拿出来,这是没想到周大舅来了,而且给了她这么一块手表,于是让杨继西又拿出来五颗,再拿多了就不好说怎么得来的了。 “这个给大舅。” “好孩子,好孩子,”杨二奶奶连声道,“你们这朋友出手可真大方,我记得这奶糖稀罕得很呢,你们吃了没有?来,我们分着吃,我和你们二爷还有糖粒吃呢。” “不不不,我们在朋友家就吃过了,”孙桂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特意给你们带回来的。” “那你们也得吃一颗。” 杨二奶奶道。 “二娘,别和我们客气,您就吃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杨继西也笑道。 “欸欸欸,”杨二奶奶听到这话,心里甜得哟,又对孙桂芳道,“给大舅的你拿去。” “好,”孙桂芳拿到堂屋给了周大舅,周大舅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只有五颗,但他也是个老油条,立马明白本来是给自己妹妹他们的,现在他来了,便又分了一份给他。 他要是不收下,这小两口拿着的手表也不好意思要。 于是笑眯眯地收下了,“我也有两年没吃过这个了,家里又添了小孙女,拿回去给她尝尝。” 吃过饭后,得知今儿是石头过生的杨二奶奶还有孙桂芳便去杨继康家了。 石头过生吃的是杨大奶奶亲手做的白糖荷包蛋,一共四个,还得了康嫂做的一件衣服,杨大爷爷和杨继康则是一人给了他一毛钱。 石头高兴极了。 等杨二奶奶他们过来时,杨二奶奶舍不得大白兔奶糖,又怕孩子说漏嘴,惹得那边探究杨继西他们朋友的底,所以便拿了一斤左右的糖粒过来。 “这是你二爷爷给你的红包,咱们石头还有三个月就要去念书了,要努力哦。” “谢谢二爷爷!” 石头大声道。 孙桂芳也拿出一个小红封,这红纸是杨二奶奶他们过年买来给年礼包时剩下的。 “祝石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石头已经收了一个红包,还拿了那么多糖,一时间不好意思再收,便看向杨继康夫妇。 “收下吧,你三堂婶三堂叔的一片心意。” 知道周大舅来了,所以杨继西在那边陪着,杨继康笑道。 “谢谢三堂叔三堂婶!” 红封里也是一毛钱。 晚上睡觉时,石头拆开四个红包,杨继康的那个是两毛,剩下的一共三毛,他有五毛钱了! 石头激动得睡不着。 杨继康这会儿进来了,石头想了想,把钱递给他,“爸,我太小了,钱给你们收着吧。” “十岁不小了,”杨继康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儿了。” 石头的脸一下就爆红了。 “钱我不收你的,你要学会自己管钱,念书时有什么需要买的,你自己也有用。” 接着杨继康又说了许多,石头听得很认真,最后杨继康说,“明天跟我去你姥姥姥爷家,我们石头是大人了,可以也得有个大名才对。” 石头的眼睛更亮了,他姥爷年轻的时候在县城做过活儿,也念了好几年的书,取名这事儿托给姥爷是最好的。 杨老汉这边是一个都没想起石头昨儿过生,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所表示,反正是个小娃娃,小娃娃过生给什么红包,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倒是周大舅过来,让他们有些在意,他们不知道手表的事情,但也在说周大舅为什么会来这边。 刘香莲打着哈欠只想吐槽一句,来看自己妹妹还需要理由吗? 不过她不敢说,这些天在家的日子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于是向杨老婆子表示,明天就去上工。 杨老婆子只觉得她事儿多,当着大家的面数落了她两句,“之前你说身体不好,在家也没怎么上工,我顺了你们两口子的心意,让你在家。” “现在你又要去上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才高兴啊?” 刘香莲心里憋屈啊,她不能说在家待着还不如去上工的话吧?不然婆婆又得说自己觉得她对自己不好了。 杨继北也有些不解,不过还是护着她,“香莲肯定是想着给家里多攒点工分。” “老实在家待着吧,家里也不缺你那么点工分,”杨老汉是被她时不时就晕在外面的事儿吓住了,再来几次,他们老两口怕是出门都会被指着鼻子说折磨儿媳妇的公婆。 “是啊四弟妹,”沈凤仙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天越来越热,在家总比在外被太阳晒得脱层皮好。” 她还想在家待着呢,公婆也不答应啊。 要不她也晕几回? 可一想就知道不可能,毕竟她男人可不会像老四那样护着媳妇儿。 何明秀没说话,她上次偷摸回来见过刘香莲的下场,这会儿不说话最好。 可第二天上午,杨继西和孙桂芳就被杨老婆子的操作弄笑了。 因为她居然来上工了。 好几年没上工,这忽然来地里,一时间大伙儿都看了过去,好事儿的人就问她。 杨老婆子便道,“家里人多,不多赚点工分怎么过日子啊,我们家老四媳妇儿身体不好,我就让她在家带孩子啥的,我出来上工也一样的。” 孙桂芳闻言嘴角一抽,对杨继西道,“她想挽回自己不是折磨儿媳妇的婆婆形象?” 形象也是跟着杨继西学到的。 “八九不离十,”杨继西点头,“真厉害啊,四弟妹可斗不过她。” “可别晕了,”孙桂芳说道,“好些年没上工了,这太阳又大。” “.....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晕。” 果不其然,杨老婆子晕倒了。 杨继西也跟着杨继东几人一起把人送回院子里。 刘香莲见杨老婆子被杨继南背着回来,也是吓一跳。 得知她去上工累晕倒后,刘香莲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娘不是说去遛弯吗?怎么去上工了?” 刘香莲硬声道。 杨继东本想说她怎么能让娘去上工,结果就听见这话,他立马眉头一皱,看着端来水给杨老婆子喝的杨继西,“老三你回去干活吧,人全回来活儿怎么办?” “那我也干活了。” 杨继南道。 杨继西本来就是走个过场,他要不跟着回来,队里又有人说闲话了。 “四弟妹你去忙吧,我守着娘。” 杨继东道。 杨老汉急急忙忙赶回来后,杨继东才走。 “你说你,你和她较真做什么?几年没去干活了,这不是折腾自己吗?” 此时的杨老婆子也缓过来了,她叹气道,“昨儿老四媳妇说要去上工,不就是说家里有两个吃闲饭的吗?那我去上工呗。” 刘香莲在门外听到这话,当下就忍不住推开房门了。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知道婆婆不安好心,一想到生产队的人会说她逼着婆婆去上工的闲话,刘香莲就气得发抖。 她是真的晕,婆婆到底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刘香莲忽然推门而入, 把正在说话的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吓一跳,杨老汉也不听她说什么, 而是先训斥道。 “公婆在房里说话, 你怎么能偷听?而且还不叫门就进来了?” 杨老婆子这会儿出来当好人了,“行了,都是一家人, 没这么多规矩。” 这是什么话?说自己没有规矩吗? 刘香莲深深吸了口气, 在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走过来时,颤声道, “我从没有让娘去上工的意思, 昨晚我说我去上工, 只是我想去上工, 没有娘说的那个意思, 我怎么敢让您去上工啊!” “不说了不说了, 是娘自己要去上工的,”杨老婆子也看见两个嫂子来到门口,连忙跟着她道。 刘香莲更气了, 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干脆转身回了房。 “没规矩!” 见此, 杨老汉皱眉道。 “行了, ”杨老婆子瞪了他一眼, 又对杨二奶奶她们道,“大嫂, 二嫂, 我没什么事儿, 就是多年没干过活,忽然下力, 这身体有些不适应。” “都在家歇了这么多年了,还跑去干嘛?”杨二奶奶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家里这么多人上工,不差你那点工分,你就是干一天,顶多才五工分,怕还不如老四媳妇儿。” “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杨大奶奶连忙拉住杨二奶奶,“弟妹啊,你好好休息,没什么事儿就好,那我们先回去了,差不多该做饭了。” 杨老婆子应着,等她们一走,便让杨老汉把房门关上。 杨二奶奶还去杨大奶奶那坐了一会儿,“我还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分明就是记恨老四媳妇在外晕倒败坏了她的名声,现在是想找回场子呢!” “我看不出一天,生产队那些说闲话的就能把老四媳妇儿说得和恶媳妇一样。” 杨大奶奶叹了口气,“真是不理解,没有儿媳妇的时候着急得很,有了儿媳妇吧,还要折腾这,折腾那,都是做过儿媳妇的人,怎么还那个性子。” “就是,”杨二奶奶连连点头,顺带夸赞起孙桂芳,“桂芳多好的媳妇儿啊,她还是看不上,当年和桂芳妈又不是什么大矛盾,看上同一块布,还是桂芳妈先拿到手的,她倚老卖老想要夺过去,人家又不是软柿子,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顺着你?” “就因为这,把人家孙家的情况打听了遍,要不是桂芳哥是个有出息的,她怕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后来知道杨继西喜欢的姑娘就是孙桂芳后,立马有了出气的地方,就不让杨继西娶对方。 杨继西和孙桂芳回家时,杨二爷爷刚把碗筷端出来,“回来得刚好,洗手吃饭了。” 孙桂芳先洗手,然后去灶房,接着便听杨二奶奶说起那边的“官司。” “饭都没有人做?” “可不,她来了这么一手,老四媳妇儿也说自己病了,现在房门都不出,狗蛋爷爷气得很,他又是个不会做饭的,就让狗蛋去吧老大媳妇叫回来做,才去不久,这人还没回来呢。” “大嫂他们今天风在小坡山对面了,那边回来会晚一些,”孙桂芳说道。 “难怪了,”杨二奶奶摇头,“得亏你们没在那年住,现在像是打擂台一样,那边时不时说心口疼,这边一会儿就说头疼。” 她们端着饭菜上桌,杨继西帮着把凳子挪出来,闻言苦笑不得,“我和桂芳看见娘的时候,就知道会闹一场。” “真不知道在做什么,”杨二爷爷摇头,“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有什么不好,非要搞这些幺蛾子。” 沈凤仙也气得要死,被狗蛋拉着小跑回来做饭,一问才知道两个都病了,一个是去上工晕倒了,一个是被娘气病了。 何明秀回来也不帮忙,拉着大花就回房了。 杨继北回来先去看了老娘,杨老婆子在他跟前一边哭一边道,“是娘没本事了,是娘老了,没有用了,我在家是吃闲饭的,出去上工又没有别人有本事....” 听得杨继北脑袋都大了,赶忙解释刘香莲没这个意思,杨老婆子却道,“你不懂,她.....唉,我老人没用了,被人嫌弃了....” 不管杨继北怎么解释,她就是这几句话。 杨继北只得让他好好休息,接着回到房间,见刘香莲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小声哭,他赶忙上前哄。 刘香莲道,“我没脸出去见人了,娘这是要逼死我啊!我这恶媳妇的名声一传出去,我娘家人都会受牵连呜呜呜.....” 杨继东等人坐在堂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杨继南忍不住道,“娘没事儿去上工做什么?” 杨老汉看了他一眼。 杨继南抿了抿唇,“本来就是嘛,瞧瞧别人家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我们家呢?三天两头就闹出笑话。” “你说你娘是笑话吗?她要不是在家受了委屈,她这么大年纪了能去上工?!” 杨老汉一把将旱烟杆放在桌上,厉声道。 听得房里的刘香莲直接起身来到堂屋门口,后面跟着拉扯他的杨继北。 “爹这话是说我在家欺负娘了是吗?!” 这边的动静让刚吃过饭的杨继西瞧见了,杨二奶奶也堂屋出来,惊讶道,“老四媳妇儿厉害啊,敢和公婆叫板。” 孙桂芳听见动静也出来了,此时刘香莲正大声说着自己在家时都做了些什么,一刻都不得闲,还要被婆婆这么泼脏水。 “早知道你们杨家是这么个德性,我才不会嫁进来呢!杨继北,我们不过了!” 一把推开拉着她的杨继北,刘香莲一边哭一边回房收拾东西,接着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杨继北自然去追,结果被觉得扫了面的杨老汉给叫住了,“让她走!我还不知道我们杨家这么不入她的眼!” “爹!” 杨继北大声道,“香莲已经很好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喜欢她呢!” “老四别说了,”眼看杨老汉的脸色越发不好看,杨继东赶忙把杨继北拉走了。 “不会出事吧?” 杨二奶奶倒是有些担心。 “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再说离她娘家也不远,”杨二爷爷道。 孙桂芳和杨继西有些怀疑人生了。 趁着午睡的时间,孙桂芳再三确认了一下梦里的杨继北和刘香莲是什么样的感情,再想方才被杨继东拉走就没追的杨继北。 “他们真的有那么好的感情吗?” “....真的吧,他们可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啊,”杨继西摸了摸下巴,“难道我们夫妇没做对照组了,所以无意中改变了什么?” “四弟妹说不和四弟一起过了,”孙桂芳说。 “我看也不算假话,毕竟老四结婚后只靠一张嘴,能为四弟妹做的却很少,加上娘又那么糟心,不过刘家肯定不会让他们离婚的。” 这个年头,离婚的人非常少,只有丧偶的,因为他们觉得离婚是一件非常丢人现眼的事儿,宁愿让女儿熬死,也不愿意对方离婚。 刘家确实没有想让刘香莲离婚的念头,虽然看着女儿受了委屈哭着回来,刘母把杨老婆子骂得半死,却还是没有说不过了的话。 倒是刘香莲嚷着不过了。 刘大嫂闻言险些翻了个白眼,家里可没有住的地方,刘香莲的房间早就被她儿子住了。 这么大的小子了,能自己住是最好的。 刘父训斥道,“怎么就不过了?你现在是杨家的人了!你不在杨家过,你去哪家过?谁家敢要你?” 还带着逼迫婆婆去上工的恶毒名声。 但凡是个做婆婆的,都不敢给自己儿子娶这样的媳妇儿。 “可我真的没有啊,”刘香莲哭得眼睛都肿了。 “不行,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刘母利索的收拾好自己,叫上几个儿子,气势汹汹地往田家岗去。 他们脚步再快,到田家岗生产队的时候,大伙儿也上工有一个多小时了。 见刘母几人那样子,村民便觉得有事儿发生,有些好事儿的还让人去通知杨老汉。 “刘家来人了,还来了不少呢,瞧着气冲冲的,怕是要出事。” 杨老汉哪里听得这个话,赶紧把所有儿子都叫回家去。 杨继西也在其中。 “这会儿想到我了,”杨继西翻了个白眼,“我做背景板就好,回来跟你说热闹。” “你小心点啊,”孙桂芳叮嘱着。 “知道啦。” 此时杨老婆子正在房里躺着,狗蛋和大花带着毛蛋在杨大奶奶院子里玩儿。 再怎么说也是刘家人,虽然刘母是继母,但对刘老大和刘老二也还过得去,加上并不像让刘香莲真过不下去,所以刘老大和刘老二也来了,刘香莲的两个弟弟也在。 个个人高马大的。 最小的弟弟啪啪敲打着院门,“我们是垫子坝刘家的!有人在家吗?” 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正在堂屋门口做布鞋,闻言对视一眼,赶紧让狗蛋去地里叫人。 “把你爷爷爹和叔叔都叫回来。” 杨大奶奶叮嘱着。 狗蛋这个时候倒是听话,从杨大奶奶院门口跑了出去。 见孩子跑去找人,刘母冷哼一声却没有阻止,高声喊着杨老婆子,让她出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杨老婆子哪里敢出来,还把房门给插上了,就怕他们破门而入,瑟瑟发抖只等着杨老汉他们回来才好。 这个时候杨二奶奶则是去开了自家的院门,笑盈盈地招呼着刘家人,“哎哟,这么热的天,外面晒得很,不如进我家来避避日头喝点凉茶。” 刘母是知道杨二奶奶的,想着杨老三就是和他们搭伙,又想到自己女儿日后怕也是要麻烦对方的,于是给了好脸色,带着四人进了那边院子。 杨老婆子竖着耳朵听了大半天,只知道杨二奶奶那边有人说话,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想到和二嫂的恩恩怨怨,就忍不住后怕,可别在刘家人面前胡说八道,害了自己才好。 但杨二奶奶并没有提起刘香莲和杨老婆子的事儿,而是和杨大奶奶一起端出凉茶,让他们喝着,笑谈起旁边的宅基地,说起不久后要建房的事儿。 刘母自然也不会和她在这说刘香莲那事儿,知道都是在等杨老汉他们回来,也就跟着话头说。 大概十几分钟后,杨老汉等人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刘母谢了杨二奶奶的茶水,带着人从院子直接走过去了。 杨继西抹了一把汗水,见人全进了堂屋,人那么多,挤得满满当当,他就有些不想进去了。 恰好杨二奶奶冲他招手,于是杨继西便快步过来。 “喝点。” 她给他一碗凉茶,杨继西喝完一碗自己又去舀了一碗,这才舒畅了许多。 “你跟着回来做什么?” 杨大奶奶早就去杨老婆子那边了,所以这边只有他们两个人。 “爹叫我一起回来的。” 杨二奶奶闻言瘪嘴,说了和他一样的话,“这个时候倒是想起你来了,不过这个热闹我还想看,走,我们一起过去瞧瞧。” 二人过去的时候,就站在堂屋门口,本来堂屋就小,杨老汉父子就有四个人,刘家这边五个人,又都是高大壮实的男人居多,自然挤得慌。 杨老婆子这会儿也被杨大奶奶扶出房间了,她一边咳嗽一边进堂屋。 刘母见人都到齐了,便质问道,“我把闺女嫁过来,不是让你们这么践踏的!杨继北,你当初怎么求娶我们家香莲的?今儿她一边哭一边回家,你人呢!” 杨继北脸红得不成样子,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确实觉得刘香莲有些无理取闹,“我、我.....” “行了,亲家,这事儿还是怪我,”杨老婆子又是咳嗽了好几声,好像病得不轻的样子,“都是我的错,老四是担心我的身体才没有追上去,我们原想着下工后,让他上门赔罪的。” 刘母闻言讥讽道,“当时不追,下了工再回去追,怎么,我女儿还没有他一天工分重要啊?” “不是这个意思,”杨老婆子连忙摆手,又引起一阵咳嗽,看得杨老汉心疼不已。 他又想起刘香莲走时的作派,咽不下这口气,“前阵子老四说香莲身体不好,让她在家照看婆婆孩子,不去上工,我们应了。” “结果昨儿个又说要去上工,里里外外的意思就是家里没必要待两个人,我家老婆子怕自己是个拖累,被儿媳看不得眼,所以今儿咬牙去上工,本来身体就还没好,结果晕倒了被送回来。” “我在房里说了她几句太较真,结果香莲偷听了我们说话,还直接推门而入,对着我们大吼大叫,还说不喜欢我我们杨家,并不像嫁到我们杨家来!” 杨老汉看着刘母厉声道,“我倒不知刘家能养出这么个好女儿!怎么都不满意,那当初你们提出六十六块钱的彩礼,我们咬牙也给你们凑上了,怎么,现在不稀罕我们杨家是吗?不想过就别过了!”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身旁杨老婆子的拉扯,“我就是让老四娶个寡妇回来,也不受这个气!老大,你们把刘家送过来的嫁妆全部搬到院子里,刘家的 ,你们自己搬回去吧,至于彩礼,至少退给我们五十块!” 说完,便让杨继东他们去搬东西。 杨继北和刘母等人愣住了。 特别是刘老大,他是想给杨家人一个厉害瞧瞧,再顺着破下,让杨继北把刘香莲接回来好生过日子,这事儿就算过了,以后就算再发生什么事,杨家人也不会太过分。 结果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办! 刘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没想到杨老汉会这么说,“话说清楚,我女儿就算在家,可做的都是什么?洗一大家子的衣服,照顾侄儿照顾婆婆的,还要砍柴弄地,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你儿媳妇在家时没做这些吗?” 杨老汉反问。 刘母一噎。 还确实做,怀孕快生了也还是去背柴回来,她见不得儿媳妇偷懒。 杨继西心里道,爹可是吃软不吃硬的,每每和他硬着来,才能逼出他们去搭伙的好事儿,可刘母这一来逼,事情就反着来了。 “爹,爹!娘,我不能没有香莲啊!” 眼看着杨继东和杨继南真要出堂屋门,杨继北赶忙拦住他们,大声求着杨老汉二人。 杨老汉冷哼一声,“那就麻烦你们自己搬走吧。” 刘老大四兄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动。 这要是真搬走了,这两口子就真离了! 刘母死死咬住唇,却在此时此刻也说不出软话来,这要是说了,她闺女在婆家的日子以后就难过了! 杨二奶奶瞧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会儿她说什么,两家都不会感谢她。 倒是杨老婆子咳嗽了几声将梗着脖子的杨老汉拉着坐下,“好啦!净说些气话,香莲是个好姑娘,我们都很喜欢咳咳.....” 刘母见事情有余地,脸色好了许多,语气也缓了不少,“她在家被我们宠坏了,都为人妇了,还那么任性,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难免护着些。” “是这个道理,我也只有一个闺女,说起来也有些想她了。” 杨老婆子这会儿把杨幺妹提出来,杨继西和杨二奶奶纷纷翻了个白眼。 看着二人渐渐放下争执,说起笑来,堂屋里的人都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家里有个离婚的男人或者是姑娘,都是个丢人的事。 杨大奶奶也笑道,“都别在这挤着了,快去倒点水过来。” 杨继东闻言赶紧带着杨继北去倒水,杨继西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便说去上工了。 没人在意他走不走,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他充面子了。 杨二奶奶让杨继西跟自己回去,然后打了一大竹筒的凉茶,让他带去给孙桂芳喝。 孙桂芳见他这么快回来,也有些惊讶,“没出什么事儿吧?” “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占主导位置的还是娘,姜还是老的辣啊。” 刘母这次来时声势浩大,走的时候却带着点萧瑟。 刘香莲眼巴巴的在家等着,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去,两个嫂子也跟着看过来。 刘老大他们倒是直接去上工了。 “香莲,”刘母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你给我个准话,到底还想不想和杨继北过日子。” 杨继北这一次没有跟着过来,是因为刘母说想留刘香莲在家住几天,约定三天后再去接人。 听她这话,刘香莲也犹豫了,说实话,她在等刘母几人回家时,就有些害怕,这次见杨继北没跟来,更是带着几分着急。 “他、他是不是同意了?” 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看得两个嫂子心里着急。 “娘,杨家怎么说的?” “是啊,真要离了吗?那我闺女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刘大嫂有个大女儿,今年都十三岁了,眼下她和刘二嫂相继有孕,都快生了,所以没去上工。 “没有!” 刘母脸一黑,拉着刘香莲回了房,接着把杨家的事儿说了一遍。 “...你在家的日子过得好了,不知道其他媳妇儿过的什么日子,就说你大嫂,她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也是快生那个月没去上工,在家做饭洗衣服啥的,其实和你在杨家做的差不多。” “只是你婆婆故意让你折腾了些,”刘母看着沉默的刘香莲觉得有些头疼,“好好过日子,可别再一气就回娘家,动不动就把不过了挂在嘴边,你公婆对你的意见很大。” 刘香莲抽泣着,只觉得父母都不愿意帮自己,果然嫁出去就没有家。 “还有你四弟,我给他相看了一个姑娘,如果顺利的话,九月就办事儿了.....” 晚上杨继西看福窝的时候,发现奶糖居然没有变化。 他数来数去,也只有放进去的那六颗,于是对才进房间的孙桂芳说了这件事,孙桂芳虽然有些失望,却笑道。 “那我们换成鸡蛋吧,其实我想过了,这大白兔奶糖太招人眼,本来就是稀奇的东西,如果福窝每天给我们更新那么多,我们拿出去卖,肯定会被查到我们。” “我们就是普通的庄稼汉,也没个有本事的亲戚,东西就有些来路不明了,”孙桂芳坐在杨继西身旁,拉着他的手继续道,“这样其实挺好的。” 杨继西闻言抱住她,“桂芳,你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其实那天他让孙桂芳算钱的时候,心里大约就有底了。 福窝更新后,他就觉得不会这么容易更新东西,更何况比起鸡蛋土豆这些,奶糖这种稀罕东西,确实有些显眼了。 于是他们把奶糖放在一旁,现在还有四十五颗奶糖,八个鸡蛋放进了福窝。 第二天晚上一看,福窝已经满了,还是三十二个,而杨二奶奶在借钱给他们修房子后,就不要他们的搭伙费了,杨继西或多或少明白了些什么,但也没戳破。 于是他塞了两个在鸡窝里,然后说是捡的,拿到灶房放好。 从那以后每天都会放两个进去,鸡蛋也就从每天三十二个,变成了三十个。 杨二爷爷现在除了早上那点活,剩下的时间都在忙着把宅基地清理出来,杨继西夫妇下工后也会去帮帮忙。 刘香莲早就杨继北接回来了,她还是在家干活,没有去上工,整个人话少了许多。 “二哥他们找队长批了宅基地,就在他柴房旁边那块地,”杨老汉十分不解,在他看来杨二爷爷又没有儿子,房子也是三家人最好的,能住好久了,为什么还要建房? “我听狗蛋说了,”杨老婆子气色好了许多,此时看着院子里玩闹的孙子孙女,也有些不解,“不知道折腾什么。” 杨继东他们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杨继南还是道,“那块地基不错,也大,能有个大院子。” “我去问问。” 杨老汉起身,结果被杨老婆子一把拉住,“你去做什么?让大哥去。” 于是杨老汉就去找杨大爷爷,让杨大爷爷去打听打听,杨大爷爷想到杨继康叮嘱自己的话,于是道,“老二他们有钱,想怎么就怎么呗,或许是这边的房子住着不舒服,等那边建好,这边推了吧。” 探听不出什么,但也知道杨二奶奶他们家底厚,杨老婆子他们酸得不行,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就他们这房子,都住了二十多年了,每次下雨都会漏雨,冬天还会被雪压塌一点边角,见本就有好房子住的杨二奶奶他们又开始建房,心里自然是羡慕嫉妒的。 狗蛋和大花他们更是带着毛蛋,天天往那边跑。 这天杨老婆子见杨继西帮着挑土,忍不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他建房呢。” 刘香莲一愣,这话忽然给了她一个念头。 于是晚上拉着杨继北在房里说悄悄话。 “二爷二娘他们没有儿子,你说,我们要是过继过去,是不是就有新房子住了?” 杨继北闻言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也不看看,家里多少个兄弟,”刘香莲自打上次和杨继北闹过后,二人的感情也没有以往那么好了,此时更有些想让他看清事实,“我们现在还没有孩子,二嫂他们也还没有第二个孩子,如果你们三兄弟再有了孩子,那怎么办?” “这房子能住下吗?爹娘会让扩建吗?” 这一句句问得杨继北心烦意乱,他也有自尊心,便有些不耐烦道,“你以为二娘他们不是人精吗?人家刚建房,我们就去讨好他们,谁都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爹娘也不是好糊弄的,里外都不讨好的事儿,我才不干。” 刘香莲气得很,翻过身就不去理他了,杨继北见此忽然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香莲,你变了。” “是,我变了!”刘香莲伸出手放在他眼前,“可你怎么不看看我的手变得也粗糙了!” 二人的争执越发大声,何明秀他们这边都听见了。 “怎么又吵架了。” 杨继南翻了个白眼。 何明秀轻哼一声,“眼馋二娘家的房子呗,说起来老四还欠了二娘十块钱呢,现在二娘他们建房,也不知道会不会让老四给钱。” 杨继北也担心这个,可要账的杨二奶奶没来,倒是杨继西来了。 还当着刘香莲的面,拿出那张借条,“之前我就急用钱,你说你手里紧,今天就是二十号了,老四,你怎么说也得还给我,这毕竟是你三嫂的嫁妆钱。” 刘香莲嘴皮子一抖,看向尴尬的杨继北,“你借了多少?” “不多,五块钱,”杨继西见刘香莲脸色不好看,还解释了一句,“老四也是担心你们结婚时的席面做得不好看,所以借去办席面的。” 刘香莲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丈夫没有私房钱就算了,还欠了钱,这让她非常不高兴。 “我、我晚上一定送过来!” 杨继北保证道。 杨继西点头,离开了。 沈凤仙见杨继北出了门,根本不让刘香莲有问自己的机会,便故意到刘香莲面前道。 “我倒是不知道老三还借了钱给老四,我只知道老四为了给你凑足彩礼钱,找二娘借了十块,娘可说了,谁借的就谁还呢。” 刘香莲气得浑身发抖,但也没说不过了的话,她只是回房把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杨继北出去转了一圈,借了一块钱回来,他最后还是拉下脸进了杨老婆子的房间,跪着求杨老婆子拿钱。 拿钱,不是借钱。 杨老婆子到底是喜欢小儿子的,即便刘香莲不入她的眼,“我偷偷给你,你对外就说向别人借的,连你爹都不要说实话,知道吗?” 杨继北感动不已,拉着杨老婆子的手撒了几句娇,听得杨老婆子眉开眼笑的。 拿了杨老婆子给的四块钱,杨继北却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说五块,这样借来的一块钱也能还回去。 杨继西接过钱后,就把借条给撕了。 见杨二奶奶看着自己,杨继北红着脸表示有钱了一定还钱。 杨二奶奶挑眉,“这钱是你找你娘拿的吧?” 杨继北心头一跳,却还是否认道,“不是,是我向朋友借来的。” “是吗?” 杨二奶奶并不信,不过还是面上夸赞着,“你朋友倒是个耿直的,愿意借这么多年钱。” “是啊,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 杨继北干巴巴地说道。 杨继西扫了他一眼,觉得二娘怕是说对了。 而当天晚上,杨继北又和刘香莲在房里闹了一架,刘香莲指责他借了这么多钱却不告诉自己一声,以后还钱的还不是他们。 杨继北则是觉得委屈,“我是为了谁借钱的?要不是你们家要那么多的彩礼,我能去借钱吗!” 两口子吵得不可开交,可谁也没出房门,第二天吃早饭时,面对杨继东等人的打量,夫妻二人也厚着脸皮当昨晚上吵架的不是他们。 杨继西和孙桂芳可没时间去管他们的事儿,一心忙着宅基地的事儿。 在周大舅赶着牛车过来时,杨继西都不上工了,和杨继康一起把砖头背回杨二奶奶院墙下放好,再用干草给盖住。 周大舅帮着用牛车拉了五次,砖头把杨二奶奶家院子堆了三分之一。 这让杨老汉等人吃惊极了。 “这是要建砖房啊?” “二娘他们可真有钱。” 生产队的人也知道他们要建房了,傍晚时不少人过来串门,其中吴和国和挺着肚子的吴大嫂也来了。 吴大嫂和杨二奶奶向来要好,连带着和孙桂芳也关系不错。 看着院子里的砖,吴大嫂拿起一块看了看,虽然有些缺角,可到底是砖头啊! 等看热闹的人走了后,吴大嫂夫妇才说明来意。 “我们也想建房,听说你们地基打砖头,一米出建砖墙,我们也想这么建,不知道这砖还有没有。” 吴大嫂开门见山道。 杨二奶奶还不敢打包票,“我大哥后天要来帮忙弄地基,我到时候问了跟你说。” “那就再好不过了,”吴大嫂笑眯眯地感谢她,还拿了家里的泡菜过来,杨二奶奶就爱这一口,也收下了。 看着吴大嫂被吴和国扶着走出院门,孙桂芳对杨二奶奶道,“他们的感情真好。” “好能好过你们?” 杨二奶奶打趣着,孙桂芳和杨继西纷纷脸一红。 “不过家里的泡菜还有,倒是你们康嫂最近吃不下东西,桂芳,随我过去串门。” 已经快六月底了,晚上蚊虫多不说,还燥热,索性睡不着,串门也是一种乐趣。 杨继西也跟了上去,至于杨二爷爷,他坐在杨继西做的竹椅上,一手拿着蒲扇轻轻赶着蚊虫,很是惬意。 康嫂瞧着瘦了些,她是个闲不住的,虽然没去上工,却也爱去捡一点引火柴回来。 劝都劝不住,直到进了六月后一直害喜,这才在家老老实实待了二十多天。 见杨二奶奶他们拿着泡菜过来,康嫂捂住嘴别过头,“二娘没用的。” “这个也吃不了啊?” 康嫂连连点头,“不行不行。” 见她这么难受,杨继西赶忙将泡菜端回去了,再过来时,便听杨二奶奶在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康嫂脸一红。 众人一看有戏,杨继康便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说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我想吃肉。” 康嫂说完脸更红了。 杨大奶奶一拍大腿,“你早说啊!明儿个我就去买!想吃肥肉还是瘦肉?” “肥肉,”康嫂咽了咽口水,那馋样逗笑了杨继康,他说了康嫂几句。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吃点什么都不好意思说。” 康嫂想的是九月石头就入学了,家里能省就省,可昨晚上她梦见吃肉,馋嘴得厉害。 第二天杨大奶奶去赶集,杨继西想到陈生的事儿,也和孙桂芳还有杨二奶奶他们说了一声,一大早就出门了,比杨大奶奶还早不少。 他背着背篓,上面是干草,下面是鸡蛋,攒了二十六天,一共有七百多个鸡蛋,他在背篓里放了五百个,背篓里装满了,沉甸甸的。 戴着草帽,拉高围布遮住半张脸,他先去黑市卖鸡蛋。 “兄弟,你这鸡蛋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完,不如便宜一点给我,我再拿出去卖,我有门道。” 五分钱一个,卖了六十八个鸡蛋后,有一个观察他许久的青年上前道。 杨继西觉得他有些眼熟,“怎么称呼?” “木子李,别担心,我经常在这一带。” 这人说着,还拨开干草看了鸡蛋。 这倒是让杨继西想起来了,这人也算是个二倒手,干的就是倒手的生意。 “原来是李兄弟,”杨继西笑道,“我也和你差不多,这些都是我一一收来的,全是新鲜货,今儿正好有事,李兄弟要是能帮忙,我就太感谢了。” 一听就知道杨继西知道点自己的事儿,李成杰凑过去一点,弯腰从背篓边上往下摸出一个鸡蛋摇了摇,确实没什么问题。 “你卖五分一个,到了我这可给不了这么多。” “李兄弟能给多少?” 李成杰又问了他是不是每个月都能搞这么多来,而且保证新鲜,杨继西犹豫了一下,最后道,“也看情况,不过再怎么也有一些的。” “那就当交个朋友,这一次我给你四分一个,可下一次就是三分了,我得赚一点不是。” 这个价钱倒是合适,大量出售嘛,他也不能经常去县里卖,这来得太勤也不是个事儿,供销社那边只能换点东西。 于是杨继西便应下了,“我这还有四百三十二个鸡蛋,算你四分一个,一共十七块二毛八分。” “莫给零头,十七块二毛怎么样?” 李成杰讨价还价。 杨继西嘴角一抽,“行吧。” “你得跟着走一段路,我这没东西装。” “行。” 见杨继西答应得怎么快,李成杰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你也不怕我黑吃黑。” “既然信了你,那就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这条路可不黑,我叫李文杰。” “杨三。”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闻言, 李文杰嘴角一抽,“说你不防备人吧, 你还给自己搞个外号。” 杨继西笑了笑, 等到了他说的地方,便蹿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方背着一个大背篓, 快速帮着李文杰把鸡蛋捡了过去。 “你下次多久来?” “怎么也要一个月了。” “那就下个月26号我们在这见。” 李文杰道。 杨继西点头, 表示记下了。 现在空间里还有二百八十个鸡蛋。 走到没人的地方,右手在背篓里的干草下一晃, 背篓便重了许多。 他直接往镇上的卫生院走去, 卫生院侧边有个空地儿, 平常都是病人家属在那散散闷气啥的。 此时那就站着三个一脸喜色的男人, 此时正在互相道喜, 顺带炫耀起自家娃昨晚上有多闹腾。 见杨继西背着背篓从一旁过, 忽然顿住脚一脸担忧地把背篓放下来,伸手摸了摸干草自言自语道,“鸡蛋可别碎了。” 闻言, 那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后, 纷纷走了过来。 “同志, 你这里面全是鸡蛋啊?” 杨继西有些惊慌, 赶忙背上背篓, 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院子里攒下来的鸡蛋, 想拿到供销社的!” “不不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其中最为年长的男人拉着他到离墙里近一点的地方说话, “我媳妇儿昨晚刚给我添了个大胖小子。” 说完还露出一抹傻兮兮的笑。 另外两个男人也凑过来先后道。 “我媳妇儿也给我添了个大胖小子。” “我本来就有三个儿子了,总算昨儿下午如我们所愿得了个小闺女。” 三人如出一辙的傻笑, 让杨继西恍然大悟,他清咳一声,“我这鸡蛋还挺多,供销社那边肯定要不完。” “那给我匀六十个,我媳妇儿一天吃两个补补。” “那、那我也要六十个,我媳妇儿这次可遭了大罪,得补补。” “我、我要四十个,”最后一个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孩子多,不比两位哥哥手里宽裕。” “五分钱一个。” 杨继西道。 三人对视一眼,“四分钱!我们三个人买这么多呢。” 杨继西犹豫了一下,最后咬牙道,“行,不过我们得换个地儿,你们也得拿东西来装啊。” “我回去拿布兜!” “帮我们拿两个!” 三人的家属住在同一间房。 等杨继西来到供销社的时候,他兜里又多了六块四毛钱。 今天的鸡蛋卖了二十七块钱。 这个收益已经很不错了。 “三哥?” 杨继西刚要去供销社门口排队,就听人叫自己。 他转头一看,好家伙是刘章。 “手怎么样了?” 他索性不排队了,拉着刘章到一旁说说话。 刘章抬起手给他看了看,“没事儿了。” 但也留下一条长疤。 杨继西见此松了口气,这会儿大概七点多了,天大亮,还能瞅见一点太阳光,可见今儿又是个艳阳天。 “我来买点大骨头,平安最近就爱喝骨头汤,”刘章也没想到能遇见杨继西,十分高兴。 “平安和幺妹都好吧?” “都好都好,”刘章说了几件关于平安和幺妹的趣事儿,听得杨继西也笑眯眯的。 他把宅基地的事儿说了,“最近忙,也没得空过去看你们。” “这是好事儿啊!等队里收了庄稼,我也过来帮忙!” “家里得有个男人才放心,”杨继西婉拒了,再者收了庄稼后,地里的活儿只多不少,他不想耽搁刘章,“你跟我去那边。” 刘章也不多问,随着杨继西往供销社侧边林子走去。 杨继西让他放下背篓,接着捡了四十个鸡蛋放在刘章背篓里。 刘章想起他方才在供销社那排队,一定是想换东西的,便赶忙阻止,结果杨继西瞪了他一眼。 “我心里有数。” 刘章只能收下了。 “还有这个,不多,但稀奇得很,你拿回去,在院子里吃,别露头,我朋友给的。” 杨继西拿出五颗奶糖递过去。 刘章没见过奶糖,但瞧着包装和闻见的味儿便知道不便宜,他想到幺妹和平安,满怀暖意地接下。 “我还有点事儿,咱们就各忙各的了,得了空我和桂芳去看你们。” “欸。” 刘章点头。 等杨继西在供销社买了菜籽油盐等东西出来时,刘章笑眯眯地在路边站着,然后忽然往他背篓里放了什么东西,接着便赶紧快步走了。 “那我走了,三哥!” “哎你放了啥?” 杨继西追了两步,结果刘章跑得快极了,三两下就不见人影。 他赶紧放下背篓一看,只见干草上多了两斤左右的五花肉。 “这小子....” 杨继西右手一晃,肉就放进空间里了。 接着他也去肉联厂买了四斤肥肉,两斤瘦肉,想着平安喝骨头汤,他也买了两根棒子骨,一共花了三块钱,加上刚才买菜籽油等的钱,一共花了六块。 现如今他们除了造房子的钱外,留着用的还有四十块钱。 杨继西赶紧往水竹林生产队去,他走的大路,孙玉兰一眼就看见他了,赶紧去旁边地里叫了孙父,孙父二话不说请了假,往大路那边去。 “爸。” 杨继西没想到他在这边上工,还看见自己了。 “走走走,回家喝口水。” 孙父笑盈盈地说道。 杨继西见此心中安定了几分,二人也没提陈生,就说了一下最近杨继西他们在忙什么,孙父他们又在忙什么的话。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离孙玉兰不远的地方,一个瘦巴巴的姑娘轻声文她,“那就是你姐夫啊?” 孙玉兰闻言嗯了一声。 自打她劝翠翠不要老往竹林那边去,翠翠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戳破了,不想还让孙玉兰帮自己出主意,想嫁给陈生。 孙玉兰没劝住,反被翠翠一顿指责没有姐妹情,二人闹了矛盾后,孙玉兰回家大哭了一场,便打定主意和翠翠关系淡了。 结果翠翠这些天发现后,便老实凑过来,她也不提自己对陈生的心思了,只想和孙玉兰好好做回原来的好姐妹。 孙玉兰不冷不热的回应着,让翠翠心里有些难受。 可她真的好喜欢陈生,打小就喜欢,但她父母瞧不上陈生死了一个媳妇儿,而陈生爹娘又瞧不上她瘦巴巴的样子,说她不好生养。 这还是她有一次无意间听见陈生妈在和别人议论自己时说的话。 再说陈生,他对翠翠也没意思,干巴巴的身段,没有半点女人味。 所以翠翠才想在他面前多刷刷存在感什么的,打着挖竹笋的主意,时不时就往那边跑。 到家后,孙父给杨继西兑糖水去了,杨继西洗了手,把两斤肥肉,一斤瘦肉放在堂屋桌上。 孙父出来后数落了他几句,“花些钱干什么,你就是空着手来我们也是欢喜的。” “知道知道,不过我和桂芳这些日子忙,难得来一次,下一次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杨继西说着又看向角落的竹篮子,拿过来扒开背篓里的干草,数了四十个鸡蛋出来。 孙父满脸震惊,“怎么这么多鸡蛋?” 杨继西神秘一笑,“您回头问问娘就知道了,放心吃,我这还有呢。” 孙父见他拿肉又拿蛋的,很是过意不去,使劲儿推辞,要把肉放回去,被杨继西拉着背篓躲开了,“爸爸爸我们说说正事。” 接着又把肉放回桌上,提起陈生这些天有没有异样。 孙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先是把陈生骂了一通,接着又说了一件惊险的事儿,“前天要不是我,队长就被陈生发现了!” 队长和孙父一直注意着陈生,先是陈家有个远方亲戚背来了一个孩子,说是想认陈生为干爹,接着那天陈生又找队长开介绍信,队长就觉得不对,但为了抓住陈生的小辫子,便也签了字。 当天下午便跟孙父说了介绍信的事儿,孙父想着晚上就守在竹林附近,陈生虽然说第二天早上走,但孙父想起杨继西曾经说过的一些可能性,便觉得陈生一定会半夜出发。 结果他守到半夜哈欠连连了,对方也没动静,正当他要走的时候,发现队长就在不远处躲着,他当时吓一跳。 更让他吃惊的是陈生这会儿也打着火把出来了。 瞧着陈生背着背篓,里面还传来婴孩的咿呀咿呀声,孙父心都提起来了,许是怕婴孩哭闹引人注意,陈生便停下来放下背篓,拉开上面的麻布,抱起婴孩哄了哄,直到婴孩睡了后,这才小心放进去,又背上背篓继续往前走。 结果队长蹲得太久脚麻了,差一点摔下坡,那动静一下就被陈生发生了,他赶紧问是谁。 “我小时候跟着一游人学了一点口技皮毛,见队长快被发现了,我赶紧发出两声猫叫,装作两只猫发.请的声音,陈生没有起疑,骂了猫几声,便背着背篓快步走了。” 队长吓得浑身是汗,二人不敢动,一直到十几分钟后,他们才各自从藏身地儿出来。 “然后队长家的大春带着几个青年顺着小路追了上去,因为那孩子是陈家所谓的亲戚背过来认他做干爹的,即便他背着孩子也有理由,所以就没有贸然出手将人抓住,反正昨天下午大春回来,说陈生在县里和人做交易,被他们当场按住送警察局去了!” 说完,孙父发出畅快的笑声,“队长也连夜去了县里,想来陈生这下得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了,不过事先打了招呼,大春他们没有在队里声张,这种事儿不光彩,可以说人人喊打,只等判下来后才开会批评总结。” 杨继西闻言也笑了,“你们真沉得住气,没冲动反而干了件大事!” “可不,”孙父连连点头,“他胆子也大,居然让别人把孩子送过来!” “可能是因为这边他最熟悉,孩子又是自己的亲人送过来的,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为了钱,有些父亲可不是父亲,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反正除了这么个祸害我心里畅快得很!可惜不能说,不然我得拉着你妈高低喝两杯高粱酒!” 孙父说着又道,“队长那会儿是真惊险,要是没我在那,队长肯定会被发现,陈生被逼到绝路,怕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杨继西又听孙父说队长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找到他,并且说起陈生的事儿,想到上辈子陈生并没有暴露,或许 是真没有孙父在一旁,而队长出了事.... 他赶紧撇开这些不再多想,反正人已经被抓了,这就是大大的喜事! 二人又高高兴兴地说了几句,在杨继西婉拒了午饭,说要回去时,孙父没法,将人一路送到村口。 杨继西又叮嘱道,“爸,虽然那什么被逮住了,可他们的爪牙说不定还有些呢,你们最好别说是大春他们抓住人的,免得遭事。” “这我知道的,”孙父越看杨继西就觉得越满意,女婿看事周全,实在是好事,“你下次来可别这么乱花钱了,好好和桂芳过日子,再给我们添个外孙或者是外孙女,我们比什么都高兴。” 杨继西红了红耳根,应下后,与孙父挥手告别。 等他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杨二奶奶刚煮好饭,杨继西拿出剩下的四十个蛋,还有肥肉,五花肉,瘦肉和大骨头。 “蛋是爸妈他们给的,五花肉是刘章买的。” 杨继西这么道。 杨二奶奶哎哟一声,“刘章真是的,他咋不想着幺妹他们呢。” “我也说没有下次了,他把肉塞到我背篓里就跑掉了。” 杨继西无奈道,杨二奶奶听着就觉得好笑,接着又看着这么多蛋难免惊讶,“他们不吃蛋啊?” “鸡下得勤快,比我们家的鸡还要勤快呢。” 杨继西胡说八道。 杨二奶奶闻言觉得惊奇,她以为自家的鸡下得就够勤快了,不想孙家的鸡更厉害。 “下次我得请教一个亲家是怎么养鸡的。” 现在他们说话越来越亲近,什么我家,什么亲家的,要是杨老婆子在这,怕是要气得半死。 反正现在也不能去上工,杨继西洗了手便来帮着做饭。 于是中午多了一大碗酸菜肉丝,还炒了四个鸡蛋,其中一个还是双黄蛋,喜得杨二奶奶眉开眼笑的。 “二爷和大舅呢?” 孙桂芳也回来了,将饭菜端上桌,却不见那两个人。 周大舅帮着造地基,便在这边住下了。 “去后山看木料了,应该快回来了。” 杨二奶奶说道。 见狗蛋又闻着味走进来,杨二奶奶挑眉,“吃饭没?” 狗蛋摇头,直接跑到桌子那坐下,还生出脏兮兮的手想去抓肉吃,杨二奶奶见此眉头一皱,她对小辈不是小气的,可也看不过狗蛋每次都这个样子, 于是一把将他拉起来,然后不顾狗蛋挣扎直接把人带进了杨老婆子堂屋,见他们正在吃饭,而且沈凤仙还带着炫耀说什么狗蛋有口福,又在二娘那边吃肉的话。 “我们家肉再多,也不是你们这么算计的,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 杨二奶奶向来是个直爽还泼辣的人,对着面红耳赤的一家子便放下狗蛋往沈凤仙那边推了推大声道。 “狗蛋三番两次去我那要吃要喝的,我也没个二话,可人不招呼一声,饭还没端上桌就伸手去抓肉,也太没有规矩了!继东,你们现在不管,以后去学校念书时,中午可要自己带饭的。” “狗蛋要是看见别人吃好的,也这么伸手去抓,人家可不像我们自家人这么客气,打手是小的,指不定找上门和你们理论呢。” 杨二奶奶巴拉巴拉一阵输出,把杨老婆子等人说得抬不起头后,这才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家里明明开饭了,却还让狗蛋往他们家那边跑,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杨二奶奶非常不高兴。 她刚走出堂屋门没几步,就听见杨老汉和杨继东训斥狗蛋的声音,接着便是狗蛋被打得嗷嗷叫,哭天抢地的在那嚎。 她回到家没多久,周大舅和杨二爷爷也回来了,二人瞧着心情不错,一看就知道木料选好了。 “等几天清闲一点的时候,就找几个人上山拉木料。” 杨二爷爷笑道。 听着那边院子传来大人的骂声,以及孩子的哭闹声时,杨二爷爷疑惑道,“老三他们家又怎么了?” 杨二奶奶冷哼一声,“还能怎么,闻见我们家的肉香味儿,老婆子又把宝贝孙子指使过来吃饭呗,我可忍了好几次了,这次瞧着就火大,直接把狗蛋拉过去,对着老三他们一顿臭骂,你们是没看见他们脸多红,我还以为脸皮多厚呢,瞧着也知道害臊嘛。” 杨继西和孙桂芳听得十分认真,还觉得很下饭。 “然后呢然后呢?” 杨继西追问道,瞧着有些兴奋,周大舅见此微微一笑,既然和那边离了心,那就更好了。 也不怪他有小心思,到底心疼自己的妹妹,怎么也想他们晚年过得好一些。 见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杨二奶奶仰起头得意道,“我刚拉着狗蛋进门,就听见沈凤仙说什么狗蛋有福气在我们家吃肉的话,我一进去,她脸就臊红了,后面我骂人她就跟鹌鹑一样缩在一旁啥也不敢说!” 听着杨二奶奶说得绘声绘色的,杨继西扒拉两口饭后叹息道,“可惜没看见他们的脸色。” “我也好奇,一堆人脸红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孙桂芳眨了眨眼道。 “没啥好看的,”杨二奶奶一挥手,她太了解杨老婆子夫妇了,“瞧着也管不了多久,又会变成老样子,可我说得也不是气话,这去念书还不改这性子,早晚会吃亏的。” 杨继西回想起成年后的狗蛋确实经常出事后,点头表示赞成,“现在不管教,以后别人就替你管教,那个时候吃牢饭都有可能。” 周大舅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啊!我跑车的时候遇见不少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人家家教好的,那就是不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让人称赞,可有些人就是招人嫌,时间久了,谁也不愿意搭理你,这出门在外出了点事,连找个朋友帮忙都没办法。” 杨继西和孙桂芳听着周大舅说起跑车时的事儿,直到吃完饭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见此周大舅忙道,“晚上我们接着说。” 杨继西二人连连点头。 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见此微微一笑。 等午休时,杨继西跟孙桂芳说了李成杰以及卖了多少钱,还有遇见刘章的事儿。 说到最后,杨继西忽然一抚掌,“完了,我忘记给爸他们奶糖了!” 一直在说陈生的事儿,给忘记了。 孙桂芳噗嗤一笑,“没关系,说说陈生的事儿。” 杨继西说了,孙桂芳也长舒一口气,“抓住了就好,抓住了就好啊!” “是啊,不然就是个大祸害!” 而此时杨继南瞧着还在哭唧唧的狗蛋,还有被爹娘训斥着的沈凤仙,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他吃饭前听见狗蛋拉着杨老婆子说闻见杨二奶奶有肉味儿,想过去吃。 杨老婆子还说了句多吃点,沈凤仙那会儿也没阻拦,但也没什么话。 现在却把所有错都推到沈凤仙身上,连带着杨继东也这么数落着沈凤仙。 杨继南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一旁的何明秀看了他一眼,接着继续叮嘱大花可别学狗蛋那样。 这会儿不管她怎么教导大花,杨老婆子和沈凤仙她们都不会觉得她说错了。 毕竟方才丢人丢得太大了。 刘香莲此时在房里还觉得脸红呢。 “真是、真是太丢人了!” 杨继北到底是做叔叔的,闻言干巴巴道,“还是个孩子。” “都八岁了。” 刘香莲瞥了他一眼,“再过几天是我四弟结婚的日子,娘去还是我们回去?” 杨继北挠头,“我们又没钱,肯定是娘去。” “.....我也想回去。” “那家里谁做饭?” 刘香莲气死了,“没有我,你们还没有饭吃了?” “谁做?”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刘香莲狠狠地别过头, “反正我要回去的。” 杨继北看了她两眼,“那你和娘回去吧, 我得干活, 要是我和你一起回去,爹娘会不高兴的。” “随便你。” 刘香莲反正对他很失望。 杨继北也不是没有感觉到,他有些烦躁地出了房门, 见杨继东在院子里给毛蛋擦屁股, 便知道毛蛋又拉裤子了。 他也不再上前,而是坐在堂屋发呆, 不久便发现杨继西和孙桂芳在院子里说话, 孙桂芳气色很好, 杨继西给她梳理了一下辫子, 二人有说有笑地出门了。 许是他一直盯着那边看, 刘香莲走出房门时便也察觉到了, 她顺着看顾去,只看见孙桂芳面如桃花,杨继西抬手微微揽住她的肩膀, 另一只手拉上院门。 “你在看什么?” 她问道。 杨继北没说话。 刘香莲深吸了一口气, 压低声音怒道, “那可是你三嫂!”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杨继北唰地一下站起来, 怒视着刘香莲, 刘香莲梗着脖子继续追问。 “那你看谁?看三哥?” 她眼里脸上带着讥笑,眼里带着慌张, 看得杨继北的火气消了几分, 语气也温和下来, “我是觉得三哥他们过得有滋有味的,倒比咱们没搭伙的日子好。” 刘香莲闻言心里松了口气, 本来她嫁过来时就觉得三嫂是她们几个人里最好的,现在自己忙里忙外,瞧着可比嫁过来时憔悴多了,自然也有了比较。 听到杨继北这话,她把人又拉进了屋,对有些莫名其妙的杨继北道,“那我们也出去搭伙吧。” 她早就想了! 三嫂的日子多好了,二娘在家做饭,他们下工回来就有热乎饭吃,家务活儿也没看三嫂做什么。 杨继北倒是心动,可摸了摸空荡荡的兜儿,“我们没钱。” “那就借!”刘香莲觉得即便不能过继,也得搭伙不和公婆他们继续吃了,“我回娘家借。” 杨继北抿了抿唇,也没说拒绝的话了。 于是杨继西和孙桂芳就发现刘香莲时不时就往这边来串门。 中午吃了饭要来,晚上吃了饭也要来,关键人家手里过来时还带着针线活,就是想和二娘还有孙桂芳聊聊天。 每次都是笑眯眯的,即便是对周大舅,也招呼得十分热情。 杨二奶奶没有如她所愿觉得她人不错,反而充满了警惕。 私下叮嘱着杨继西夫妇,“老四媳妇儿怪得很,你们屋重要的东西都放好,她要是套什么话,你们就装傻。” 杨继西想了想说道,“我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 “想搭伙吧,”孙桂芳接话道。 杨二奶奶却轻嗤一声,直起身道,“搭伙我还看不上老四呢,欠我的十块钱都没还,搭伙的钱哪里来?想搭伙,先把我的钱还了,再看我的心情。” 她又不是大善人,想来搭伙就收。 杨二奶奶自打知道刘香莲的打算后,就有些不乐意和她坐在一起说话了,在她过来前不是去睡觉,就是拉着孙桂芳去杨大奶奶家。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香莲还是来了,和她们有说有笑的。 “四弟妹这两天老爱往那边跑,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这天傍晚,沈凤仙一边给毛蛋洗屁股,一边对一旁给大花洗头的何明秀道。 何明秀不爱和她说话,可比起刘香莲,她又觉得沈凤仙要蠢一些,勉强能说上几句,闻言微微扬眉,“那你去问问呗。” “问?”沈凤仙翻了个白眼,“她现在的脾气就和炮仗一样,一点就蹦,哪里像刚进门时那么安静。” “这人是会变的,我们不也变了吗?” 何明秀的话让沈凤仙卡住了,这天一下就聊死了她还怎么接着说。 见她不说话,何明秀也专心给大花洗起头来。 周大舅今儿下午就走了,吴大嫂他们想要砖,所以吴和国和周大舅一起去了砖厂,可能要明天中午才回来。 杨二爷爷和杨继西在宅基地那边转悠了一圈,地基已经打好,可眼看着要收小麦了,所以暂时先不动工。 “这边开始砌墙,你说想用石泥砌墙,那石头就得费一些功夫,咱们村下河没有,只有去上河打,”杨二爷爷想了想上河那边的位置,“欠人情的怕不行,拿钱请人最好。” 杨继西点头,“记下了。” 上河离这么有些远,拿钱请人确实会好很多,不然人情欠下了都不知道怎么还。 “什么拿钱请人?” 杨继康见刘香莲一过来,屋子里除了他们三都是女人,便往这边来了,正好听见他们最后那几句话。 “说院墙呢,”杨继西道。 “石泥墙肯定稳固,能用好些年,费点功夫弄出来不吃亏。” 杨继康是少有知道这房子是杨继西他们的人。 “倒是这边,”杨继康指了指挖出来留着做后院的地,“怕是要靠着土坎砌一面石墙安全些,往年这边就有些滑坡,得做好防护。” “对对对,”杨二爷爷走过去怕了拍土坎,“好在上面没有大东西了,知道安全是一回事,做好防护又是一回事,这可不能抱有侥幸。” 杨继西一一记下,夏季蚊虫多,即便三人人手一把蒲扇,也难免被咬了几口,痒得钻心,使劲儿抓两下吧,蚊虫包又起来了,越抓越痒,于是三人便回到杨二爷爷家堂屋坐着。 夜风从堂屋门口吹进来,依旧带不走夏季的燥热,杨继西倒了三碗凉茶,三人一饮而尽。 接着又说了一个小时的话,见孙桂芳和杨二奶奶回来了,杨继康也起身离开。 杨二奶奶还调笑杨继康道,“怎么,瞧见我们回来就走?不会是不想见我们吧?” “二娘,”杨继康无奈道,“我怎么敢啊。” “说笑说笑,快回去吧,”杨二奶奶噗嗤一笑,冲他挥了挥手。 石头还准备过来叫人回家洗脚,见他往这边来,石头便站在堂屋门口,抬起头看了看天上明亮的星星,对杨继康道,“爸,我明儿想和大牛他们去下河摸鱼。” “去浅水区。”杨继康也不拘着。 左右也没有暴雨涨水,河里还算安全。 “好!” 石头大声道。 还在院子里玩泥巴的狗蛋闻言凑了过来,“我也想去!” “问你爹去,”杨继康可做不了主。 狗蛋哒哒哒地跑回房间,对快睡着的杨继东说道,“我明儿想去下河摸鱼,和石头哥一起,行吗?” 自打去杨二奶奶那回来被揍了后,狗蛋就被要求不管做什么,都得报备一下了。 杨继东懒洋洋地抬起眼,“不许去。” 狗蛋瘪嘴,正在给毛蛋扇风的沈凤仙也道,“你才多大?石头多大?忘记娘跟你说的话了,往年山村那边有个娃,就是不听人劝去戏水,结果没了......” 而这边洗了个凉水澡一身舒爽的杨继西回到房里时,对打着哈欠的孙桂芳道,“想吃鱼吗?我去网些小杂鱼回来烧着吃。” 孙桂芳摇头,“天热,什么都不想吃。” “那明儿摘两根黄瓜,我切成丝,混着蒜水和辣椒丁凉拌怎么样?配着杂粮粥,放冷的那种。” 闻言,孙桂芳不由得想起清脆爽口的凉拌黄瓜味儿,咽了咽口水,“好哦。” 杨继西见此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 他拿着大蒲扇给她扇着风,屋外传来蛙鸣声,充满了夏天的味道,时不时还打一下围过来的蚊子,好在白天他们也是关了房门的,蚊虫进来的不多,能睡个好觉。 等孙桂芳睡着了后,杨继西还去打了点冷水进来,用棉布给孙桂芳擦了擦手臂和脖子,温凉的棉布擦去细汗,孙桂芳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睡得更熟了。 杨继西垂下头吻了吻她的唇,“真乖。” 而这边的杨二爷爷见杨二奶奶好似睡着后,也放下了大蒲扇,轻手轻脚地躺下,刚准备睡呢,就听杨二奶奶忽然道。 “老四媳妇儿今天在我面前挑拨了几句,我差点没忍住把她骂了一顿。” 杨二爷爷一愣,转过头问,“怎么才忍住的?” 真会找重点。 杨二奶奶轻笑道,“桂芳拉了我一下,当着大嫂他们的面,我多少给老四媳妇儿一点脸,不然又气回娘家,三弟妹可就拿着这事儿来恶心我了。” “不是,”杨二爷爷没弄明白,“她挑拨啥啊?” “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杨二奶奶抿了抿唇,“就是想过来搭伙,嫌桂芳他们碍眼了吧。” 刘香莲此时也在跟杨继北唠叨呢,“我这两天笑脸相迎,结果人家根本不把我当回事,明示暗示二娘都当没明白我的心思,今晚我没忍住,刺了三嫂两句,结果二娘脸色不好看。” “这是护着三嫂呢,真不知道她们关系怎么这么好。” 说起为什么刺孙桂芳,也是因为期间孙桂芳去茅房时,她特意追上去,请孙桂芳跟二娘说一声,让她和杨继北跟着搭伙,结果孙桂芳说她做不了主,让刘香莲自己去找二娘他们说。 “二娘但凡能点头,我也不会找三嫂了.....” 听着她念叨了大半天,杨继北长叹一声瞪着屋顶,最后说了一句,“其实我和三哥的关系说不上好,三嫂不帮忙很正常。” 说起这个刘香莲就生气,气呼呼地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我没嫁进来之前,说家里和乐得很呢。” 杨继北:..... 今天晚上格外燥热,孙桂芳和杨继西感觉就像是睡在蒸笼里一样,满头是汗的醒了好几次,最后一次醒来时,就听见屋外雨大得很。 “难怪这么闷热,”杨继西熟练地拿起大蒲扇给二人扇风,“晴了这么多天,下点雨也是好事。” 孙桂芳起身将棉布拧干,二人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细汗,这会儿再扇风整个人就舒服多了。 “二娘就是担心旱起来,”孙桂芳重新躺下,轻轻抓住杨继西放在自己身边的手,“好在这雨来得及时。” 不然她也跟着担心了。 这雨下来了,倒也好睡许多,没像之前那么闷热,二人一睡到天亮。 那边的杨二奶奶他们也没起来。 一直到早上八点,杨继西拿起枕头边的手表看了看,这才轻手轻脚地起来,没有惊醒孙桂芳,出了房门来到堂屋,先是看了看房顶,没有漏雨的迹象后,他才打开堂屋门。 略带土腥味的风夹杂着细雨吹了进来,十分凉爽。 雨很大,天瞧着也十分黑沉,这雨怕是要下一天。 杨继西洗漱完了后,披上蓑衣去小菜地摘了两根黄瓜和两根丝瓜,见青椒喜人,于是又摘了些进篮子,这才回到灶房开始做饭。 听着灶房那边传来的动静,迷迷糊糊的杨二爷爷立马起身,还惊醒了杨二奶奶。 “怎么了?” “老三起来了,你再睡一会,”听见雨声,杨二爷爷让杨二奶奶继续睡,反正也干不了活儿,来到灶房一看,早饭都快做好了,于是又回去把杨二奶奶叫起来。 再出来时,便见孙桂芳和杨继西把杂粮粥还有咸菜和凉拌黄瓜端出来了。 杨继西先煮的粥,这会儿早放凉了,再配上凉拌黄瓜丝,开胃又清爽。 “我们也热醒了好几回,”听杨二爷爷说起昨晚闷热得很,杨继西接话道。 “这雨瞧着得下好几天,”杨二奶奶望着院子里的暴雨微微皱眉,“如果一直这么大,也不是好事。” 可不,他们家还好,上次灶房漏雨,后来杨继西又把房顶全部修盖了一下,也就没有地方漏雨。 杨继康也早早修盖了房顶,就预防夏季暴雨后家里遭殃。 可杨老婆子他们家就是没人想起拾掇一些房顶,这不,从半夜开始,一行人就开始拿家里所有能装水的东西用来接雨,不料后半夜开始雨实在是太大,原本只是一点漏雨的地方也开始越来越多雨水,没多久屋子里就能踩水了。 杨继东把三个孩子送到杨继康家待着,一行人把水舀到院子里去。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可他们舀水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老天爷下雨的速度, 到最后忙到天亮,每个人冷得脸发白不说, 屋里的水都快到小腿了。 杨老婆子盘腿坐在堂屋桌上, 指挥着大伙儿继续干,杨继东胳膊都抬不起来,沈凤仙几人更是冷得发抖。 “我、我不行了。” 刘香莲缩在长凳上站着, 嘴皮发青道。 “不能停下!” 杨老婆子指着漏雨的地方, 以及屋子里不断上升的水位,“不然我们的家就毁了!” 何明秀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 她都感觉不到冷了, 杨继南见她不对劲儿, 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忙对杨老婆子和杨老汉道, “娘, 您带着大嫂他们先去大娘家避避雨喝点热水散散寒气,不然这么下去会出事的!” 沈凤仙双手环臂,她头发都打湿了, 闻言连忙点头。 “老婆子, 你带着老大媳妇她们过去吧, ”杨老汉此时也不好过, 不只是冷, 还有心急。 杨老婆子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头, 杨继东上前背着她, 后面跟着沈凤仙三人, 快速来到杨继康家。 “快快快,去换衣服, ”杨大奶奶和康嫂已经烧好热水,让她们换了衣服后把脚泡一泡,也能驱寒。 “继东,”见杨继康披上蓑衣要去他们家帮忙,杨老婆子叫住喝热水的杨继东,“把老三他们叫上,家里都成啥样了,还睡得那么踏实!” 康嫂闻言嘴角一抽,杨继东也觉得老三两口子住在二娘家确实舒服,于是过去找人,结果杨继西和杨二爷爷不在家。 原来见雨这么大,吃过饭的杨二爷爷也担心着队里那头老牛,一定要过去看看。 雨这么大,杨继西也不放心杨二爷爷一个人过去,于是便跟着一道去了。 而见杨继东看向孙桂芳的杨二奶奶,也不让孙桂芳跟过来干活。 “我可瞧见你娘和你媳妇儿弟妹她们去你大娘家了,怎么,就你媳妇儿不能干活,非要拉着桂芳?” 杨二奶奶骂道。 杨继东自然是骂不过她,也不敢骂的,埋着头就走了,杨老汉在那边叫他名,杨继东也没进杨大奶奶家说老三两口子的事,直接回家帮忙了。 杨大爷爷倒是一副热心肠想要去帮忙,被杨大奶奶骂道,“你可别去掺和了!但凡你年轻二十岁,我都不会拦着你。” “哎哟,我心里着急啊。” 杨大爷爷站在堂屋门口焦急地看向那边道。 康嫂已经在火房起了火,让换好衣服的杨老婆子她们能取取暖,把头发烤干。 何明秀此时昏昏沉沉的,却在没多久听见杨老婆子叫自己去那边帮忙。 她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力道,“娘,我发热了。” “怎么发热了?” 杨老婆子一脸不信,伸手过去一摸,哟,还真烧得厉害。 她也不使唤对方了,“那你在这靠着歇会儿,这在你大娘他们家,也不方便麻烦人家,等回家后再好好睡。” 何明秀只觉得喉咙痒得厉害,接着便咳嗽起来,坐在她旁边的沈凤仙难掩嫌弃之色,往另外一边移了移。 “大嫂怕什么?” 何明秀只是发烧了,又不是瞎了,她冷冷地看了眼沈凤仙。 沈凤仙抱着蹭过来的毛蛋,干笑道,“我也是怕传给毛蛋了。” “老大媳妇儿坐这边来,”杨老婆子闻言立马让刘香莲和沈凤仙换位置,刘香莲也感觉自己难受得很,于是她纹丝不动。 “娘,别折腾了,让我们好好歇歇吧,您倒是一直坐在桌子上指着我们干活,我们可在踩着水好几个小时呢。” 刘香莲心里窝着火,早就想发了,这会儿又被叫着让位置,自然不高兴。 结果杨老婆子听到这话,忽地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就闷声往家那边走去,杨大奶奶刚准备让她们喝点粥填填肚子,结果就见杨老婆子这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一时间愣在原地,硬是看着对方走回家了。 “哎哎哎!三弟妹你回来啊!” 杨大奶奶回过神后赶忙追上去。 杨大爷爷见她没打伞又没有蓑衣,便撑起伞跟在杨大奶奶身后,也叫着杨老婆子。 这边忙得不行却没有办法挽救不断进屋雨水后,杨继康就指着房顶,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漏雨的地方拾掇一下,偏偏杨继东几人都说胳膊没力气了,怕上去出事,纷纷盯着杨继康,杨继康一脸无语,“你们让我上去?” “继康能帮忙是最好的了,我们忙了好几个小时,又冷又饿,没力气了,”杨老汉气喘吁吁地坐在凳子上,也顾不得身上和凳子上湿不湿了。 杨继康刚要拒绝,就见杨老婆子回来了,后面是打着伞满脸担心的爹娘。 “老婆子,你怎么回来了?” 杨老汉一愣,见杨老婆子浑身湿漉漉的,还踩着水进了堂屋,他厉声道,“谁让你过来的!” “我不过来怎么办,”杨老婆子哭道,“老四媳妇嫌弃我没帮什么忙,我还能在那边待着吗?你们想让人上房?我去吧,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上过房。” 说着,就要去拿木梯,杨老汉一把拉住她,指着茫然的杨继北厉声道,“把你娘背回去!” 而杨老婆子身体晃了晃,扶着头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杨继东和杨老汉赶紧扶住她,见杨继北还傻乎乎地站在那,杨老汉直接踢了他一脚,没有防备的杨继北一屁股坐在水里,整个人都冷透了。 “我来背,”杨继南见他也冷傻了,咬牙把杨老婆子背过去,杨大爷爷他们紧跟其后。 而刘香莲她们看着杨老婆子出去时,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刘香莲长长地叹了口气,旁边的沈凤仙还说她气娘做什么。 刘香莲直接缩在一旁,并不理会她,听见那边传来杨老汉的训斥声,刘香莲便捂住了耳朵。 “四弟妹,你们消停点吧,”杨继南把杨老婆子放下后,看着沉默的刘香莲忍不住说了一句,刘香莲捂着耳朵没动。 杨继南又摸了摸何明秀的头,发现十分烫后,赶紧请杨大奶奶帮忙照看一番。 “二哥!爹叫你上房去。” 杨继北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 杨继南再着急也没办法,先把屋子搞定再说吧。 反正最后杨继康就是不上房,杨老汉也不好一直揪着他不放,便让杨继南上房拾掇。 “瞧瞧,一团乱,之前继西弄房顶的时候,他们还说继西没事儿干,现在他们好了吧,多的事儿都出来了!” 杨二奶奶站在堂屋门口隔着雨幕往那边看了看,摇头道。 “二娘您进来吧,站在门口小心被风雨吹着了。” 孙桂芳担心道。 杨二奶奶又看了看,这才进屋,“继西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去了有些时候了吧?” 孙桂芳看了看手表,“出去快一个小时了。” 正说着呢,就见院门推开,杨二爷爷和杨继西先后进来了。 见院子里的水顺着墙角下的那几个排水孔不断窜出去,杨二爷爷一边脱下蓑衣,一边感叹道,“幸好我建房的时候多搞了几个孔,不然这院子里的积水怕是不少。” 又见那边房顶上好像有人,于是仔细看了看,“哎哟,这是怎么了?” 雨太大,说话不大声点都听不见,早上他们压根没注意杨老婆子那边,吃了饭就出去了,他满心都是生产队的那头牛。 杨继西听了杨二奶奶说的话后,让杨二爷爷别过去,也不脱身上的蓑衣了,过去帮忙。 见他这会儿才来,杨老汉和杨继东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杨继西也没解释,跟着杨继康忙一点小活儿。 结果后来杨老汉让他上房,他不上去,就骂他不顾家什么什么的,杨继西可不吃他这一套,转身就离开了。 气得杨老汉对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杨继康闻言为杨继西说了几句话,“他一早就和二爷出去了,这才回来就过来帮忙没有偷懒的意思。” 杨老汉却连带着侄儿一起骂了。 杨继康可不是他家的娃,也不受这个气,直接走人。 一直折腾到中午,杨老汉等人才把家里的积水全部弄出去,可家里也湿答答的,脏得不行。 于是便想在堂屋生火烤烤,可地上那么湿,折腾了半个小时才起了火。 杨大爷爷他们得知杨继康被骂了后,杨大奶奶也不准备叫他们吃午饭了,一见杨老汉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过来想蹭吃蹭喝,张口就让他们把杨老婆子还有几个媳妇儿叫走。 “我儿子来帮你们不是应该的,他是我儿子!你们先是想让他冒着大雨上房,接着又骂他,怎么,老三你现在不得了啊,你大哥爱做大哥的样子帮着你,我可不是你大哥!” 杨大奶奶极少生气,可生气的时候,却和杨二奶奶差不多。 把杨老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接着将杨老婆子几人直接赶出去,堂屋门在他们眼前狠狠地关上,里面还有杨大奶奶骂杨大爷爷的声音,不用听都知道是骂给他们听的。 “人家早在分家的时候就不想认你这个大哥了,你偏偏什么都往前凑!你看我们又是生火又是热水稀饭地伺候着,人家也觉得没做好,他们这么对待我的继康,我给个屁的好脸色我!”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最后还是杨继南背着何明秀带着大花先一步回家。 他们房间里漏雨的地方是在房门那,床这边倒是没受多大影响,帮何明秀换了衣服后,让大花看着点何明秀,杨继西先去堂屋问杨老婆子要钱给何明秀买药。 杨老婆子说没钱,让何明秀多喝点热水就没事儿了。 杨老汉一言不发,沈凤仙拉着刘香莲去做饭了,杨继东和杨继北这会儿换好衣服围着火取暖。 杨继南看了看这个,再看了看按个,最后却笑了笑,“真是我的好爹娘,好兄弟们。” 闻言,杨老汉看过去,结果只看见杨继南的背影。 也不打伞了,直接走进雨中往杨二奶奶去。 反正他上房时身上已经湿透了,不在乎再被淋一次。 这边杨继西一回来就被杨二奶奶和孙桂芳看着喝下一碗姜汤。 这味道真的怪。 杨继西脸皱皱地放下碗,“你们怎么搞这个东西?” “这东西可以驱寒了,好东西呢,待会儿吃了饭再来一碗。”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杨二爷爷摸了摸肚子,“别担心,我和你一起喝的。” 他比杨继西早喝,这会儿嘴里都是姜味儿。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去做饭了,今儿中午做的是丝瓜炒鸡蛋,把青椒烧过以后,再放点盐搅拌搅拌就是一道简单下饭的烧辣椒,昨儿没吃完的南瓜切成大块烧了汤,菜不多,但是量大,刚端上桌,就见杨继南过来了。 “怎么不打把伞?” 杨二爷爷微微皱眉道。 杨大奶奶骂他们的时候,几人都在堂屋里,堂屋门半掩着,外面又是暴雨,只知道那边在争吵什么,可雨太大,他们也没出去看,不知道什么情况。 杨继南笑了笑说没事,然后掏出湿答答的五毛钱放在桌上,“我想请二娘和三弟妹帮忙照看一下明秀和大花,我去镇上给明秀买药,她发烧了。” 在杨继西从那边回来时,就听孙桂芳说了,杨老汉他们昨儿半夜就开始漏雨,一直忙到天亮,却一点不见成效,众人吃了不少苦,这会听见何明秀发烧,也没有多意外。 “买退烧药?” 杨二奶奶没先应他,反而问道。 “是,”杨继南点头。 “不用去镇上买,”杨二爷爷起身道,“上次继西发烧,我们心里不踏实,所以向陈大夫买了点退烧药放着,你拿一包回去给你媳妇儿吃下看看。” 杨继南直接跪下地上磕了个头,把他们吓一跳。 “二哥?” “老二你这是做什么?继西扶他起来。”杨二奶奶避开道。 杨继西一把将杨继南拉起来,杨继南眼睛微红,“这钱你们一定要收下,不然药我不拿。” “你这孩子,”杨二奶奶示意杨二爷爷去拿药,接着对杨继南道,“要不了这么多钱,一颗退烧药两毛,现在比起往年日子好过多了,这退烧药也没有那么稀奇,价钱当然也没那么贵了。” 杨继南却不要剩下的钱,而是想向杨二奶奶买点鸡蛋回去。 “我刚好还有十个鸡蛋,算你三分一个,”杨二奶奶让孙桂芳去拿布兜装蛋,“我也不给你篮子装,惹人眼。” 这鸡蛋肯定是给何明秀或者大花吃的,杨二奶奶为他想了几分。 杨继南又连声感谢,见孙桂芳很自然地进屋捡了鸡蛋出来,杨继南又看向杨继西,杨继西疑惑回望。 “没事。” 杨继南笑了笑,有些事他心里明白就行了,没必要问。 不过老三现在的日子确实好了,有盼头。 药拿到了杨继南把布兜藏在怀里,躬着身体离开了。 “二哥回来了。” 被杨老汉叫到堂屋门口看情况的杨继北见他回来,赶紧走进堂屋道。 结果杨继南直接越过堂屋回到房间,先让大花闭上眼,接着他把鸡蛋藏好,到底怕小孩子说漏嘴,能瞒着就瞒着。 他换了衣服,开门就去灶房,见锅里烧着汤,他就看旁边有没有烧开水。 “水在堂屋那边,”刘香莲忍着头疼说了一句。 “二弟妹还不舒服啊?” 沈凤仙问道。 杨继南理都不理她,直接拿了空碗去堂屋,见桌上确实放着搪瓷杯,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他倒了一点在碗里。 接着回房给何明秀喂了药,午饭他带着大花出去吃了,还给何明秀用汤泡着杂粮饭端进屋,让何明秀起来吃了点。 摸着何明秀没那么烫的额头,他有些高兴,“没事儿了。” 何明秀知道他去向二娘买了药,此时也努力让自己多吃点,早点好起来才能让他和大花安心。 “大花,你娘好些了吗?” 这边饭桌上,沈凤仙问大花。 大花摇头,眼睛一下就红了,“她身上好烫的。” 杨老婆子看了眼不怎么吃东西的刘香莲,想着已经病了一个了,可别再病一个。 结果刘香莲直接对她说道,“娘,我发热了,能给点钱让老四去给我买药回来吗?” 杨老婆子:.....怕什么来什么。 可杨继南要钱的时候,她就说没钱了,现在当然也说没钱。 “没事儿,去陈大夫那买药,能赊账,”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的刘香莲说道。 杨老婆子:..... “赊账啊....” 沈凤仙看了看公公,又看了看婆婆,嘀咕了一声就被杨继东瞪了一眼。 杨继北见刘香莲的脸越来越红,一摸果然身上烫得很,于是便让刘香莲回房躺着,他去买药。 到底是自己媳妇儿,他还是疼着的。 “那就赊吧,你问问你二哥要不要买,一起赊了,”杨老婆子道,“我就不用了,反正我年纪也这么大,熬一熬就好了。” 杨继东等人:..... “那我多买点,我看大家都喝点比较好,”杨继北扯着嘴角道,这话得到沈凤仙的大力赞同。 “我也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沈凤仙道。 于是在杨老婆子越发难看的脸色下,杨继北准备赊一家人的药,让大花去问杨继南,杨继南一听家里人都要,他便对大花说,“要三份,我们三都要。” 于是大花回堂屋跟杨继北说了。 杨继北穿上蓑衣直接出了门。 杨大奶奶下午到杨二奶奶家串门,一进门就把杨老汉骂了个遍,她生养了那么多孩子,活下来的就一儿一女,自己疼爱还来不及呢,被杨老汉那么折腾,她自然是生气的,而且不会原谅。 “以往我只觉得老三两口子越发对儿子、儿媳妇有些过分,没想到他们现在越活越回去了,桂芳啊,你和继西可别回去,回去就没好日子过我跟你说。” 杨大奶奶显得格外激动,拉着孙桂芳的手一再叮嘱他们别在那边。 杨二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你骂了?大哥呢?” “他?” 杨大奶奶一瘪嘴,“儿女哪有他亲弟弟重要,不过我连着他一起骂了,现在和乌龟一样缩在家里,没再说一句过去帮忙的话。” 这点杨大奶奶十分满意。 “干得好,”杨二奶奶竖起大拇指,“我看老三他们短时间不会往你们跟前凑了。” “我也是撕破脸了,”杨大奶奶还是很生气,“谁的儿子谁疼,他两儿子多疼不过来,我的继康可不是。” 杨继康打着伞刚进屋,就听见她这话,“娘,别说这些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石头妈说她给石头做的布鞋有一只不知道在哪儿,问您是不是一起收拾进屋了。” “哎哟,我好像是,我回去看看。” 杨大奶奶打着伞又回去了。 杨继西从房里出来,便见杨继康坐在一旁和杨二爷爷说话,于是打了声招呼坐在孙桂芳旁边。 “没事儿吧?” 孙桂芳问他。 吃了午饭后,杨继西就去睡了。 “没事儿,听着雨声就想睡觉,”结果杨大奶奶来叽里呱啦一堆,直接让他没了睡意,又听见杨继康的声音,便起来了。 “大舅他们今儿应该回不来,”看着院子里依旧很大的雨,杨继西道。 “肯定的嘛,”杨二奶奶点头,“不过你们大舅的幺女就在嫁在那边,他们昨晚肯定住那,不用担心。” 没多久,石头和康嫂一起过来了,康嫂这两天瞧着脸色红润了许多,石头有些焉巴巴的。 “怎么了石头?” 孙桂芳问道。 “本来想今儿去摸鱼的,结果老天爷不给脸,下这么大的雨,他正烦呢。” 康嫂笑道。 “石头,过来我们下五子棋。” 杨继西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圆润好看的白石头,大小都差不多,这是杨二奶奶见他和杨二爷爷没事儿就玩五子棋,于是特意去河边捡回来的。 石头来了精神,与杨继西面对面坐着,就着地上用木棍划拉出来的格子就要开始。 “等等,”杨继康按住石头想要落下石子的手,“你输一把就从一数到一百,再输一把就再加五百个数,以此类推。” “那三堂叔输了呢?” 石头梗着脖子道,他下五子棋可比杨继康厉害。 “我输了啊,”杨继西摸了摸下巴,“那输一把给你一分钱。” 石头却道,“不能赌钱。” “一分钱,对象又是你,算不上赌,你又不赌钱。”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倒是赞同,几人都围过来看着他们下。 第一盘石头没有两分钟就输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石头红着脸从一数到一百。 “再来。” 他斗志满满道。 第二盘石头坚持了五分钟还是输掉了,他快速数到一百五,继续下。 一个小时后,众人看着石头结结巴巴地数着:“11442,11443,11434...” “等等,”一直认真听着的杨继西打住他,“11443过了后是什么?” 石头懵了,“1、1143呃....44!” 杨继西满意点头,一直到石头数到11500时,他才再次点头,“不错不错,你看你进步多大,刚才一千多舌头就开始打结,现在都一万多了,石头真厉害!” 石头在今天之前,只能数到五百多,在杨继西细心地教导下,现在能一万多,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提围观的人了。 杨继康自己只能一千以内的加减法,而且正确率还不高,此时看杨继西的眼神别提多亮了,“厉害啊继西!” 他好歹读过几年书,因为不是那块料,所以才没浪费钱继续念下去,可他记得杨继西并没有念过书。 “我也是跟着之前那位老知青学了点,”杨继西拉着老知青当挡箭牌,老知青早就没在他们生产队了,和镇上那边的生产队一姑娘结了婚,在那边安了家。 “厉害厉害,”杨二爷爷骄傲得不得了,再看杨二奶奶和孙桂芳也是一脸骄傲。 石头更是崇拜杨继西得很,不管是五子棋,还是数数上。 杨继康把石头赶开,自己和杨继西来了几把。 他还不如石头呢,几乎一分钟就输一次,看得石头在旁边着急得不得了。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杨老汉那边气氛就不怎么样了。 杨继北一走,杨继东夫妇也带着孩子回房睡觉了,昨晚上只睡了一半就被暴雨打断的,除了孩子,谁都疲惫得很。 杨继南早就带大花回房待着了,这会儿堂屋柴火前坐着的就只有杨老婆子和杨老汉。 “今天你不该骂继康,”杨老婆子看着面前的火轻声道,“大嫂那么多孩子,就只活下来这么一儿一女,继康和继红就是她的一对眼珠子。” “我也是被老三气的,”杨老汉有些心虚,“继康也不像话,他眼里有我这个三叔吗?我骂老三他冒出头来,那不就是找骂了?” “反正这事儿不去跟大嫂服软,这关系就僵了,咱们都住在一个大院,低头不见抬头见,”杨老婆子叹了口气,“再说石头九月就要去念书了,我还想送狗蛋去呢,两个人也有个伴儿,有石头在,我们也不用来回送了。” 这倒是真的。 杨老汉拿出旱烟,还没点上就咳嗽了好几声,他这一咳嗽,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旁边的杨老婆子也咳嗽起来,接着几个房间也传来高高低低的咳嗽声。 “.....看来让老四买药回来是对的,”杨老汉说话间还摸了摸杨老婆子的额头,就怕她和两个儿媳妇一样发烧。 “待会儿我拿几个鸡蛋,你去找大哥大嫂说几句软话,就说当时雨大你又着急,老三来得慢了你以为他是故意的,所以才着急骂人,并没有针对继康的意思.....你记住了吗?” 杨老婆子来回叮嘱,再把六个鸡蛋装进布兜里递给杨老汉。 杨老汉点头,心里觉得有这么一个老伴儿为自己的兄弟关系着想,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其实杨老婆子现在不敢得罪杨大奶奶他们,就是为了狗蛋好跟着石头念书的事儿。 但眼下她自然是“紧”着杨老汉的兄弟关系来。 而此时杨大奶奶也正指着杨大爷爷的鼻子叮嘱着,“这次你给我记住了,不管老三他们怎么做,你都别像以前那样哥俩好啥事儿都不计较!” 杨大爷爷跟鹌鹑似的坐在火堆边上,之前生的火因为没有加柴,所以现在只剩下一点点柴炭在灰里倔强地燃烧着自己。 “你要是再轻易地原谅他们,”杨大奶奶看着这个自己跟了快四十年的男人,轻声道,“我就不和你过了,你和老三他们过去,你看继康和继红会不会听我的话去做。” 那是肯定会的。 杨大爷爷把自己缩得更小团了,不住地点着头。 所以当杨老汉提着布兜信心满满地上门“服软”时,杨大奶奶压根不给他开门,他见大嫂不开门,就唤大哥。 结果半晌后,堂屋门后才传来他大哥软哒哒的声音,“那什么,你回去吧,我不原谅你。” 杨老汉一脸遭雷劈的神情,他可知道大哥向来是在乎兄弟情的,怎么今儿这么“硬气”了? “大哥,我今儿也是着急了,才错骂了继康,你开门,我们好好说说。” 杨大爷爷不敢开门,又怕自己心软,干脆回房待着去了。 于是杨老汉在堂屋门外干巴巴说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开门后,也气呼呼地回去了。 此时杨老婆子已经回房躺下,见他气呼呼地回来,便知道事儿没成,“我就说大嫂护得和眼珠子一样,你这次没那么容易了。” “肯定是大嫂,”杨老汉放下鸡蛋,埋怨道。 “要不找继康说说?” 杨老汉闻言直接摆手,让他跟大哥服软,他都觉得不自在,再跟一个小辈说软话,这么丢面的事儿,他是如何也做不来的。 杨继北回来时,已经快天黑了。 他先换了衣服,再把药分给大家,沈凤仙这次倒是主动起来烧了开水,给大伙儿吃药,再做饭。 刘香莲吃了药后,便又睡了,晚饭都没吃。 何明秀吃了第二顿退烧药,整个人精神许多,杨继南本想把自己那份药也给她吃的,被何明秀拒绝了。 看着大花和杨继南吃了药,何明秀才安下心来。 老四带回来的药分两种,一种是发烧了的人吃的退烧药,一种是带预防的药。 “花了多少钱?” 何明秀好奇。 “反正不便宜,不过是赊账,从大家中出,不碍事。” 杨继南道。 杨老婆子听了杨继北说欠下一块五的药钱时,她顿时觉得耳鸣得很,头疼得厉害,晚饭都吃不下直接睡了。 “娘吃了药的,应该没问题。” 杨继东道。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杨老汉连连点头,他可不想老伴儿生病。 而杨大奶奶晚上来杨二奶奶这串门时,又说了下午的事儿,等孙桂芳和杨继西洗漱完,杨大奶奶走后,孙桂芳坐在杨二奶奶身旁好奇道,“大爷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二奶奶扫了一眼和杨继西下五子棋的杨二爷爷,杨二爷爷颇有些不自在道,“看我做什么?那是大哥又不是我。” “哼,我看你们三都差不多。” 这话让杨二爷爷不满意了,“继西,你说我和狗蛋爷爷和石头爷爷他们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二爷爱护妻女,人也勤劳,还不喜欢说三道四,”杨继西立马一顿夸。 夸得杨二爷爷十分自得,瞅了眼杨二奶奶道,“听听继西对我的评价!” “别再夸了,尾巴都翘起来了,”杨二奶奶扑哧一笑,接着对孙桂芳说,“你们大爷这个人吧,年轻的时候只顾着干活.....” 不管婆媳关系,也不怎么管孩子们,他只埋头干活,每天天不见亮就起来,晚上天黑了才回家。 累是真的累,但总有心里的排行。 父母排第一,兄弟姐妹排第二,妻子排第三,孩子们排第四。 “公婆不在了后,他就想着兄弟们.....” 不管杨二爷爷和杨老汉家有啥事儿需要帮忙,杨大爷爷都义不容辞,在他心里,父母已经不在,那兄弟就是自己在世间不多的亲人了。 “分家后,我们家分的东西最少,草房也是后面请人搭建的,好在我有娘家人照看着,所以咱们家的日子渐渐起来了,也不怎么麻烦你们大爷他们。” “可狗蛋爷奶可不一样,但凡有点事,就会找你们大爷,而你们大爷呢,就像是狗闻见骨头香一样,人家一唤,他就跟着去了,一点不顾及自己的妻儿。” 这话听得杨二爷爷有些不那个了,他直起身,清咳道,“什么狗闻骨头,别这么说。” “这可是大嫂骂他的话,”杨二奶奶丝毫不心虚,“又不是我骂的。” “然后呢然后呢?” 杨继西好奇追问。 杨二奶奶见他们都好奇,也继续道,“那时候继康的几个哥哥姐姐还在,继红也才学会爬,我记得也是下大雨,狗蛋爷半夜把你们大爷叫过去帮忙,大嫂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在家,孩子们哭闹得厉害,还有几个病恹恹的,大嫂一边哭一边把水舀出去......” 可就这,也唤不回杨大爷爷心里的排行榜,一直到后来几个孩子相继去世,杨大奶奶也不再管杨大爷爷的心思了,她像护狼崽一样,把杨继康和杨继红养成了。 “所以继康和继红是知道你们大娘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兄妹也不喜欢狗蛋爷奶他们,就着你们大娘的话,你们大爷也知道怕,因为他自己也知道继康兄妹心里在乎的是谁。” 他现在老了,再想搞事儿也有杨继康看着,可杨继康还听杨大奶奶的话,所以杨大奶奶说不和他过了,那杨继康肯定听杨大奶奶的话。 孙桂芳听完后心情有些复杂,二人回房休息时 ,听着屋外不见小的雨声,孙桂芳凑到杨继西耳边道,“我从不知道大爷是这样的人,我就觉得他一心想着家和万事兴,喜欢劝爹,不想他年轻的时候那么.....” 那么不负责。 “如果说大爷是在乎兄弟的那种人,那二爷就是在乎妻女的,而爹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 杨继西问。 “我觉得啊,”孙桂芳拉着他的布满茧子的大手把玩着,想了一会儿后,她才说道,“撇开别的不说,爹对娘是真的好。” 杨继西笑了笑,“是,他很喜欢娘,对娘也很好,他是个很在乎妻子的人,孩子都是意外,只有妻子才是最爱。” 这种人好也不好,做他的妻子是好的,可做他的孩子是倒霉的。 想控制他们,给他们灌输只有父母才是大家长的思想,孩子就是为他们而出生的。 “得亏你不怎么听话。” 孙桂芳埋在他怀里道。 “幺妹脚出事的时候,娘总是说,要不是你背着幺妹摔了,拖了那么久,幺妹就不会成残疾,我小时候很内疚,为了补偿幺妹,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 可当幺妹被她嫌弃,被她随意地订出去时,我就很愤怒,我不但没有保护、补偿到幺妹,反而成了娘的帮凶一样,所以我带着幺妹找二娘搭伙,然后被爹娘毒打一顿。” 杨继西的声音很平静,却听得孙桂芳眼睛都红了。 “但是我不后悔,那次我以为我会被打死,是二娘和二爷还有康哥他们拦住了爹娘,我昏迷之前就发誓,只要我能活下来,我就不会再听他们的话。” 可他妈的结婚后却被控制了! 好在这辈子没有,杨继西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抱紧沉默的孙桂芳,“而且我后面遇见了你,你就像太阳一样,让我心心念念,我知道这个家不好,所以我原本就打算结婚后,带着你远离那个家。” 上辈子他没做到,还害了孙桂芳一辈子,这辈子他做到了。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桂芳凑过去吻住他,她向来是羞涩的, 很少主动, 可现在她非常想亲近杨继西,想要和他融为一体,永远不分开...... 雨下了一夜也不见小, 听着雨声杨二奶奶这边的人都赖床了。 杨大爷爷倒是早早就起来坐在自家堂屋门口, 时不时往左右两边张望张望。 听着堂屋门口的动静,杨大奶奶也没了睡意, 索性起来穿好衣服, “老头子, 进来帮着做早饭。” 杨大爷爷很听话地进了屋。 而杨老汉他们这边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毕竟雨天补的房顶不怎么结实,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雨水进来, 但用盆接着倒也没什么大事。 除了孩子们, 大人几乎是天一亮就起来了。 杨继南烧了开水,舀了两碗端进屋子,让何明秀捂住大花的眼睛, 接着拿出两个鸡蛋打入碗中, 搅拌成鸡蛋花, 给何明秀母女喝下, 大花从昨晚开始又回来挨着他们睡了, 杨继南要求的。 杨老婆子也没叫大花过去睡觉,默认了他的行为。 “不准告诉别人鸡蛋的事儿, 知道吗?” 杨继南叮嘱着大花。 大花连连点头。 “没事儿了, ”何明秀见杨继南摸自己的额头和手腕, 便笑道。 大花也凑过来学着杨继南摸了摸,最后点头道, “妈妈不烫了。” “是啊,妈好了,”何明秀抱着她,又对杨继南道,“以后别买了。” 她说的是鸡蛋。 “知道,”杨继南把碗拿出去洗得干干净净,沈凤仙就进来准备做早饭,见锅里有开水,有些高兴。 杨继南打着伞来到杨二奶奶他们这边,结果堂屋门紧闭,一看就知道没人起来。 他也不回去,就收了伞,坐在堂屋门口的凳子上。 等杨继西打开堂屋门时,被杨继南吓一跳,“二哥?嫂子好些没?” 杨继西问。 “已经没事了,”杨继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我来借一下灶门。” 杨继西立马明白,打开灶房门后,杨继南走到灶门那,把偷偷拿过来的鸡蛋壳扔了进去。 这般小心翼翼,杨继西也没有笑话他,要是杨老婆子知道杨继南买了鸡蛋回去给妻女吃,肯定会闹翻天。 “谢了。” 杨继南一脸轻松地打着伞离开。 杨继西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他往那边走去,杨二爷爷从堂屋过来时便问,“是继南啊?” “是,”杨继西点头。 “是不是来烧鸡蛋壳的?” 杨二爷爷又问。 杨继西有些惊讶地看过去,“您怎么知道?” “这事儿我们这辈没分家时,我常做,”杨二爷爷嘿嘿一笑,“不过我烧鸡蛋壳的地方是吴和国那边,我和他爹玩得好。”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灶房,早饭还没做好,孙桂芳和杨二奶奶便相继起来了。 一个帮着拿碗筷,一个把堂屋清扫了一遍,再把堂屋门口被风雨打湿了一些的木凳端进了堂屋。 “这凳子好些年了,”杨二奶奶看了眼那木凳,“好像是分家的时候得的。” “还挺耐用,”孙桂芳赞道。 “那是,”杨二奶奶点头,“这可是老木匠打的凳子,不过现在他儿子的手艺也不错。” 这让杨继西想起他请李叔打的床了,李叔就是老木匠的儿子。 吃了早饭,杨继西穿着蓑衣先和杨二爷爷去把老牛伺候好了,这才一同去李叔那边。 李叔住在村口那边,他们家人口简单,事儿也少,见他们过来,李叔忙让李婶儿去端凉茶给他们喝。 “床倒是打好了,但我听说你现在不住家里,想着小麦又快收了,就没给你送过去。” 队里忙得很时,想来杨继西也没空处理。 “没事儿,先放着,最晚十月我就拿走。” 杨继西笑道。 见杨二爷爷逗弄李家不满三岁的小孙子,杨继西便也没着急走,和李叔又说了许久的话。 李叔看着院子里的雨直叹气,“没有雨水的时候我们着急,这雨一直不停我们更着急。” 特别是小麦快要收了,就怕雨一直下,麦子会坏在地里,那就是大大的浪费。 正说着呢,穿着蓑衣的副队长就站在外面的小路喊着李叔的名字。 “赵五家的房子塌了!快来两个人帮忙!” 他吼道。 李叔等人吓一跳,杨继西和杨二爷爷也穿上蓑衣和李叔父子一块儿赶往赵五家。 副队长则是沿着小路又通知了两家人。 赵五的房子也在村口边,不过和李叔是反方向,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见赵五的爹娘守在院子倒塌的草房面前又哭又骂,偏偏赵五和他媳妇儿劝不走,此时正无奈呢。 杨二爷爷上去就给了赵五爹一个逼兜,大声吼道,“你就知道哭!都做吴爷爷还这么丢人现眼!快把你两个孙女叫到别家去避避雨,我们来帮着收拾!” 赵五爹打小就是杨二爷爷的小跟班,二人关系可以说是很好的,此时被杨二爷爷一顿训斥,他也不哭不骂了,拉着老伴儿,带着两个不满十岁,被眼前事儿吓哭的孙女去了邻居家避雨。 很快副队长又带着十几个人过来,大伙儿把还能用的东西全都弄出来放在一旁,又把倒塌的泥墙给顺开,这样院子也不至于那么乱,后面重建也方便些。 赵五媳妇儿带着人把清出来的东西一一搬到邻居家,衣服啥的就是湿了脏了也没关系,可锅被砸坏了,斧头镰刀锄头啥的,目前还埋在下面没找到。 于是大伙儿开始不停地翻找,又过了半个小时才找到镰刀。 “都小心点啊!别伤到了!” 过来有些时候的队长叮嘱着大伙儿。 好不容易找到东西,刚去赵五邻居家坐下歇息时,就听赵五娘在那不停地哭。 杨继西侧耳一听,原来赵五娘大儿子的照片找不到了。 赵五是家里最小的,前面一个大哥,三个姐姐,活下来的就只有一个姐姐。 两个姐姐是小时候生病没了的,可赵五的大哥却是快结婚的时候,为了救人被人误伤流血而死。 而赵家日子过得还不错,想着大儿子要结婚了,于是赵五爹带着赵五兄妹三人去县里拍了照片。 约好了半个月去拿照片,结果赵老大照片还没拿到手,就死在了路上。 那个时候杨继西还不满十岁,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赵老大也没了这么多年了。 看着赵五爹娘抱在一起哭,众人面面相觑,这么大的雨,照片又那么小,要是埋在下面天晴时还能找找,可问题是房子摇摇欲坠的时候,赵五娘第一时间就是回房拿走了照片。 结果在房门处摔了一跤,照片被雨水冲走,她伸手去抓,房子却要倒下了,被赵五夫妇赶紧拉了出去。 赵五此时也满心愧疚,那是他大哥唯一的照片。 赵五娘在失去大儿子后,精神就不是很好了,此时把一切错都怪在赵五夫妇身上。 “要不是你们非要拉着我走,你们大哥就不会不见了!” 在她心里,照片就是她儿子,只要照片还在,老大就还活着,一直陪着他。 杨二爷爷能训斥赵五爹,却不好训斥弟妹,干巴巴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五一抹眼,就又进了雨幕中,一看就是去找照片了,有几个青年对视一眼后,也跟着去帮忙,杨继西穿上蓑衣也去了。 雨太大,赵五家院子里的水都是泥水,院子下方是他们家的自留菜地,就算照片被雨水冲刷下去,也跑不了多远。 杨继西已经记不起赵老大长什么样子了,这个年代的照片都是黑白色的,而且不怎么防水,恐怕找到的时候,也被雨水泡烂了。 就在他一边翻找一边想着的时候,发现在脏兮兮的草片之间,有一黑白色的东西,他心中一喜,赶紧扒拉出来,也来不及细看,举起手大声道,“找到了!” 赵五等人赶紧凑过去,接着都松了口气。 “没有泡坏。” 杨继西这才看向那小小的照片,上面是一个清瘦的青年,一脸严肃。 赵五谢了又谢,赶紧把照片送到他娘手里,赵五娘眼泪也不掉了,抱着照片一直叫着大儿子的小名。 赵五爹也红着眼过来向找到照片的杨继西道谢。 “幸好找到了,不然老赵两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赵五他们有心感谢,可现在家都没了,还得借住邻居家呢,所以杨继西等人婉拒后,说等雨停了过来帮忙重建房子。 回家路上,杨二爷爷这么说道。 杨继西脑子里忽然涌现出赵五夫妇面色憔悴,披麻戴孝的模样。 他猛然想起,上辈子照片并没有找到,本就精神不怎么好的赵老婆子又气又急病倒后就再也没醒来,赵老汉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怎么了?” 见他站在原地,杨二爷爷也停下脚步,满脸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杨继西赶紧跟上,“就觉得,我能找到照片,还挺幸运的。” 至少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是啊,”杨二爷爷连连点头,回到家换了衣服先后洗了个热水澡后,跟杨二奶奶说起赵五家的事儿,杨二奶奶又惊又怜。 “每年下暴雨,都会出点事,说起老赵他们家的老大,我都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 杨二奶奶轻轻一叹,对孙桂芳说了一下赵家大儿子的事。 孙桂芳听了后眉头紧皱,“那人抓住了吗?” “抓住了,现在还在里面呢,”杨二奶奶道,“因为是误伤,加上那边赔了赵家一笔钱,就没有判死刑。” “那,他的未婚妻呢?” 孙桂芳又问。 杨继西也看了过来。 “另嫁了,不过嫁得不好,有些爱说闲话的人,说人家克夫,说起来她婆家就在水竹林生产队呢。” “啊?” 孙桂芳和杨继西都一脸惊讶,“在爸妈那个生产队?” “是,不过嫁在哪家我倒是忘记了。” 杨二奶奶想不起来,“都十几年了,她孩子都快能议亲了吧。” “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了,”杨二爷爷点头。 “改天回家时,我问问妈,”孙桂芳好奇道。 刘香莲吃了药也退了烧,整个人精神起来,她知道杨二奶奶那边搭伙是不成了,于是跟杨继北说去杨大奶奶家搭伙。 结果杨继北直接道,“如果没有昨天爹骂康哥的事儿,还有点可能,现在大娘绝不会让我们过去搭伙的。” “那怎么办?” 刘香莲有些生气,“二娘也不愿意我们过去搭伙。” “本来搭伙就费钱,”杨继北劝道,“咱们在家吃,至少不用给钱。” “可吃得不痛快,”刘香莲瞪了他一眼,“娘看我也不顺眼,你刚才问她什么时候去我娘家时,她一直说头疼,就是不接茬,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明儿就是刘老四结婚的日子,这个年代就算是下雨,日子也不会轻易改。 “我看反正也是下雨,我们回去也成,”杨继北轻咳一声,看向刘香莲道,“二娘不愿意我们搭伙,会不会是想着我们还没还钱?” 刘香莲眯起眼想了想,“有可能,可我们没这么多钱还啊!” “向你娘借一点?” 杨继北试探道。 见刘香莲不说话,杨继北又说,“反正你也想借搭伙钱,那不如一起借了,而且你嫁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压箱钱,三嫂都有呢。” “什么意思?你嫌弃我?” 刘香莲顿时不高兴。 “不是,我的意思是三嫂彩礼没你多,可她还是带了压箱钱。” “这不就是嫌弃我吗?你要是后悔了,你就直说!” 听着老四那边又传来争吵声,杨继南冷哼一声,何明秀正在给大花缝衣服,听见声笑了笑,“我还以为大嫂他们比较闹腾,可老四媳妇儿进门后,她比大嫂还能闹腾。” “同样是坚持娶进门的人,怎么老三的眼光那么好,老四就不行了?” 杨继南十分看不上刘香莲,也不明白杨继北看上她什么了。 “老三眼光好,”何明秀轻哼一声,“有多好?三弟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进门就让老三和爹娘斗,现在更是和分出去没两样,日子过得可比我们好多了。” 二娘家的房子可不是他们家这种草房加土墙,不管是住还是吃,都比他们家好。 杨继南没说话。 何明秀又道,“我看这个家,最精明,最会算计的就是老三两口子,别看他们没怎么在家,可家里吵架闹事的时候,都有他们的影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杨继南轻咳一声,“你吃的退烧药,就是和老三有关系的,不管怎么说,老三他们对大花,对我们都不错。” 何明秀不说话了。 杨继南看了看她的脸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上前抱住她,“我的眼光比老三眼光更好。” 何明秀扑哧一笑,推了推他,继续缝衣服。 就在刘香莲他们吵架的时候,狗蛋在房门口叫了他们一声,“奶让你们过去。”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也不吵了,一前一后来到杨老婆子房间。 “我身体不舒服,明儿你弟弟办事儿,我就不去了,”杨老婆子指了指柜子上布兜装着的十个鸡蛋,“你们夫妻去吧,左右下雨也不能上工,一起回去看看也不错。” 就、就十个鸡蛋? 刘香莲咬牙,看向杨继北。 这么带回去,丢脸的不只是她。 杨继北也想到了,“娘,再给五毛钱呗。” “药钱都是赊的,家里哪有钱,”杨老婆子拉着被子盖住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这是家里最后十个鸡蛋了,你们不想要,那就留下。” 她也没说谎,家里的两只鸡已经三天没下蛋了。 这事儿刘香莲是知道的。 有总比没有强,刘香莲提走了鸡蛋,可心里却不高兴,“就提这个回家,你觉得能借到钱?” 于是杨继北又来找杨继西借钱了。 “三哥,借我五毛钱,明天就还。” 杨继北十分自信。 “是刘老四办事儿吧?” 杨继西笑问道。 “是,娘只给了十个鸡蛋,我就这么过去,总有些脸上无光。” “老四,你过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还是过给别人看的?” 杨继西看着与上辈子走完全不同路的杨继北问道。 “你是说我打肿脸充胖子?” 杨继北一愣,反问道。 “差不多的意思,”杨继西点头,看着脸色并不好的杨继北又说道,“你还欠二娘十块钱,你又说明天就还我钱,是想去刘家借钱吧?” 杨继北惊讶地看了他两眼,含糊道,“反正你借不借吧。” “借,可我也提醒你一句,”杨继西摸出五毛递过去,“刘家那边不会这么轻易借钱给你们的,刘老五也老大不小了,这哥哥结了婚,弟弟的好日子也不远,他们家正是用钱的时候。” 杨继北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钱,“香莲到底是他们唯一的闺女,不会不管的。” 杨继西看着他打着伞往那边走,也不再劝,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得知他借了五毛钱给杨继北,孙桂芳和杨二奶奶的反应各不相同。 孙桂芳盯着杨继西问,“你哪里来的钱?” 空间里的钱两人一般是不会动的。 杨继西:“.....咳咳,就上次买鱼的时候,找了咱们五毛,你说给我的零用钱。” 孙桂芳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笑眯眯地道,“那没事儿了。” 杨二爷爷忍着笑,又怕杨继西看见,于是端着凉茶碗往旁边背对着他们而站。 不断抖动的肩膀说明了一切。 杨二奶奶则是说,“这钱一时半会儿怕是拿不回来了。” “那不行,说好了明天还给我,那就得给我,”杨继西掏出自己干干净净的兜儿,“我媳妇儿给的零用钱,我得揣好了。” 孙桂芳笑看了他好几眼,杨继西立马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刘香莲见杨继北借了钱回来,二人收拾了一番,便打着伞准备回刘家了。 结果狗蛋听说他们要去吃喜酒,于是抱着杨继北的大腿就不松手,“四叔,带我一起去呗!” “不行,”杨继北可没有带孩子的心情,“我们有事儿办,你在家待着。” “我想去嘛!四叔四叔四叔....” 狗蛋扭来扭去,不停地撒娇。 刘香莲直接冲堂屋里装听不见的沈凤仙道,“大嫂,还是让狗蛋在家吧,我们过去肯定要帮忙的,这酒席上人多,万一有混账见狗蛋身边没有大人,把他叫走,那可出大事了。” 沈凤仙还没说话,杨继东就拿着一根干树条出来了,指着狗蛋道,“想挨揍是不是?给我滚进去!” 狗蛋立马松开手,跑进了堂屋,躲在沈凤仙身后。 杨继北他们得以离开。 出院门时,还能看见沈凤仙夺走杨继东手里的树条,往这边瞪了一眼。 刘香莲只觉得糟心,快步走在前,也不理后面跟着的杨继北。 杨继北一路想着杨继西方才说的话,总觉得三哥有些看不起他。 其实杨继西是真看不起他,还以为老四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类的人,结果就这? 杨继西当着孙桂芳的面吐槽了一番,孙桂芳看着有些生气的杨继西,“你是不是觉得梦里被本性这样的人欺负了一辈子,非常生气。” “是,”杨继西磨牙。 “不气不气,没下雨了,咱们去赵五家看看吧,还能帮点啥。” 都是一个生产队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会儿雨确实停了,而且还有一点太阳光,杨二爷爷直说这天和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赵五爹见杨二爷爷他们来了,立马过来打招呼,又向杨继西道了谢,杨继西连忙摆手,挽起袖子跟着去帮忙。 孙桂芳知道赵五家塌了,没想到一间屋子都没有坚持住,加上雨后地上泥泞不堪,看着十分惨。 她瞅见相熟的几位婶子也在帮忙,便过去和她们一起干活。 赵五见到杨继西也赶紧过来打招呼,就冲杨继西给找到他哥的照片,赵五就决定杨继西有啥事儿,他一定帮忙。 默默过来的人不少,大伙儿热火朝天地帮着忙,三个多小时后,赵五家院子就清理干净了。 就等着明儿天好时重建草房。 建草房的时间并不长,最多十天就完成了。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第二天一早就过去帮忙了,中午也在那边吃的饭。 赵家灶台虽然没了,但还是借邻居的灶台烧开水给他们供着,赵五媳妇儿一大早还去镇上买了菜和肉,硬是让帮忙的人留下吃饭。 没有多余的凳子,那就站着吃,没人嫌弃,先把房子盖上才是最主要的。 期间杨继西也见到赵五娘清醒的时候,拉着赵五一个劲儿地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对媳妇儿也还不错。 但发病了,就只认那张照片。 杨继西收回视线,继续搅拌黏土,这是造墙用的,里面还加了一点碎石子,这样墙体更加坚固。 太阳晒了半天,树草身上的雨水便干干净净了,除了村河涨了水外,还真不让人觉得经历了暴雨。 杨继南和杨继东也过来帮忙了,几乎每家都来了人,杨继康帮着扎草顶,杨继南他们就帮着扛木料。 “我这两天眼皮子直跳,就怕暴雨把我那老房子给弄坏了。” 歇息时,一老汉抽着旱烟在男人堆里道,“晚上做梦都像是泡在水里,醒来才发现漏雨了,还他娘的就在我床头上方。” 大伙儿哈哈大笑。 老汉苦着脸,“我家也算是经常遭难的人家了,夏天被暴雨淋,冬天被雪压,每年都麻烦大伙儿来帮着收拾,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可别说了,”赵老五见他又松了一口气准备张嘴时,赶忙捂住他的嘴,“我先谢谢你来帮忙,可我还是不想你来还人情。” 老汉一把拉下他的手,对杨二爷爷道,“我来还人情他还不高兴了。” “我说叔啊,”赵五端着一瓷盆凉茶过来,后面他媳妇儿端来十几个碗,这是盛凉茶喝的碗,“这人情不还也罢。” 众人哈哈大笑。 “也是,我可不想家塌了伯伯过来帮忙。” “是啊是啊。” 杨继西自己带了竹筒,他打了凉茶进竹筒里,坐在一旁喝。 孙桂芳还有杨二爷爷都是竹筒。 “瞧瞧,都是有备而来的,”那老汉发现他们的“装备”后笑道,“我也不想来还人情,大伙儿都要平平安安才好。” “叔你才是呢,赶紧把房子推了重建,这样风吹雪打都不怕了。” 杨继东说道。 “我要是有钱建房,我早就干了,还是你二叔日子好啊,又要建新房了。” 众人看向杨二爷爷,杨二爷爷淡定道,“收了小麦后,还得劳烦大家帮帮忙啊。” “小事小事,我们一定来。” “杨二爷,你们为啥不把新房的院子和老房子的院子建在一起呢?” 这是去看了宅基地的人问道。 “还是一起的,柴房那有道小门,”杨二爷爷解释着,孙桂芳也被几个婶子拉着说话。 “你们还没回去吃饭呢?” 孙桂芳笑了笑,“在二爷家搭伙挺好的。” “你那婆婆以前装得好,以往说起好婆婆,第一个提起的就是她,现在.....” 这婶子摇头,看向孙桂芳的眼神带着同情,“听说你们的房间都成了杨老四他们的了?” “本来就是一个房间隔断的,住着不方便,”孙桂芳解释道。 “谁家还没有隔断的房间啊,”另一个婶子摆手,“我要是你们,我就不让出来,谁也不想好睡。” 孙桂芳笑了笑没说话。 这个说什么都不好,谁知道后面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见孙桂芳干巴巴地坐在那几个婶子中,杨继西起身走过去,“桂芳,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孙桂芳立马跟了过去。 几个婶子见此还打趣道,“小两口这么黏糊呢?” 孙桂芳和杨继西就当没听见,这边有棵芭蕉树,二人盯着那巨大的芭蕉叶,脑子里都是一个念头。 “馒头。” “想吃馒头。” 二人对视一眼扑哧一笑。 芭蕉叶洗干净放在锅里的竹编架上,发好的馒头面放上去一蒸,香软的馒头就出锅了。 带点锅巴的馒头也好吃。 “明儿去买?” “不,”孙桂芳捂住心口,“忍着,我们欠了不少钱呢。” 杨继西闻言一笑,“吃顿馒头还是可以的。” “不不不,忍忍吧,”孙桂芳无比坚定,不再去看芭蕉叶,直接走了。 杨继西哎了一声,她也不回头,还挥手让他自己玩儿去。 看着孙桂芳的背影,杨继西忍不住扶额一笑,真是.....可爱。 晚上他们没在赵五这边吃饭,一行人往各自的家中走去。 最前面杨继南和杨继康说着话,孙桂芳和杨继西走在最后面也在窃窃私语,中间是沉默的杨继东和杨二爷爷。 刚开始杨继东也找了几句话题,可杨二爷爷兴致缺缺,这天就聊死了。 “康哥,”杨继南看了一眼后面的杨继东,低声对杨继康道,“你知道老庙那边修水渠的事儿吗?” “知道一点,还没开工,”杨继康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应该是收了庄稼后开,你想去?” “一天最少也是八工分,”杨继南双眼微亮,“我当然是想去的,康哥也去吧?” “去,”杨继康点头,下半年石头上学,明年家里又添一个孩子,他自然得多多努力才好。 “说起来康哥以前也去别的地方修过水渠吧?一般住在哪里啊,吃喝是队里安排还是自己搭伙?” 杨继西追问道。 “住老乡家,可以选择搭伙,也可以跟着队里吃大锅饭。” “这样啊.....” 杨继西也说起水渠的事儿,“我想去,工分那么高,正好又是秋收后,多攒点工分,我们年底分粮食就越多。” “我也想去,”孙桂芳羡慕道,“工分那么高呢。” “好像不找女同志。” 杨继西挠头,“也不是轻视女同志,都是重力活儿,从早干到晚,对体力要求很大。” “我知道,”孙桂芳点头,“我听康嫂说过,前年康哥去修水渠,回来的时候黑得和煤球一样,而且肩膀都被背带磨出了一层后茧。” “是啊,康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现在出去都是带队的组长了。” 杨继西也非常佩服杨继康,二人对杨继康一阵夸夸夸,听得前面的杨继东都频频回头看他们。 结果各自刚进各家的院门,就见杨继北跪在院子里,杨老汉拿着柳树条正在抽他的背。 杨继西等人:..... “这又是怎么了?” 孙桂芳问站在堂屋门口的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耸肩,“下午一回来老四媳妇儿就收拾东西走了,然后老四就被罚跪,我刚把饭煮上,就听见老四和狗蛋爷争执了几句,然后一出来就看见他挨打了。” 杨继西皱着眉头看了看,“这熟悉的姿势。” 见孙桂芳不解地看过来,杨二爷爷解释道,“继西小时候经常被这么打,我拦不住。” 拦不住杨老汉。 这还是杨继北第一次被这么打。 “大爷出来过吗?” 见杨继康看了一眼就进堂屋后,杨继西问道。 “先前出来过,被你们大娘拉进去了,石头都没出来过。” 杨二奶奶一边往灶房走去,一边说道。 “走,过去凑凑热闹,”见杨继西一直好奇地往那边看,杨二爷爷拉着他就往那边走。 “哎哎哎我没想去.....好吧我也有点好奇,”杨继西大摇大摆地过去了,看别人挨打真是一种....奇异的享受。 孙桂芳掩嘴一笑,洗了手去帮杨二奶奶了。 “这是怎么了?老三你可别打孩子了,有话好好说,”杨二爷爷上前拦住杨老汉,杨老汉也顺着没再抽他,将柳树条扔在地上,指着一头冷汗的杨继北骂道,“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完就大步迈进了堂屋,杨二爷爷紧跟其后,“老三消消气,这是怎么了?” 杨老婆子站在房门口,眼睛微红,见杨继北垂着头不说话,叹了口气后便进了房间。 毛蛋和狗蛋乖乖地站在堂屋门口,见杨老汉进了堂屋,他们才来到杨继北面前。 “四叔,疼不疼啊?” 狗蛋看了眼叶子都没打没了的柳树枝,咽了咽口水问道。 毛蛋也跟着叫,“四叔。” “带着毛蛋别处玩儿去,”杨继东挥了挥手,狗蛋照做后,院子里就只有他们兄弟四人,其中一个还是跪在地上的。 “怎么了?” 杨继南蹲下身看着杨继北问道。 杨继东和杨继西盯着他没说话。 “我那四舅子娶的媳妇儿,是大舅娘娘家堂侄女,恰好大舅娘也去了,我就私下问她,爹娘借他们的钱有没有还,大舅娘愣了一下,”背上火辣辣的疼,杨继北顿了一下后,深吸了口气。 “先是问什么钱,我说我办酒席的时候,爹娘说借了大舅二十块钱,她明显不知道这回事,却很快顺着我的话说借了,又还了。” “我不是三岁孩子了,”杨继北抬起头看向堂屋,还能看见杨老汉脸色难看地跟杨二爷爷说着什么。 “大舅娘哄人的话我当然能看出来!爹娘他们压根没有向大舅他们借过钱!他们手里明明有钱,就是不愿意给彩礼和办好酒席而已!” 越说杨继北越激动,“香莲正好听见了我们说的话,当下就和我闹,也就是客人还多,她没有闹开而已,我们回来后,我求爹娘给我十块钱还给二娘,结果爹娘死不承认他们哄骗了我!” 刘香莲只说娘家有点事得回去住几天,就收拾东西走了,杨继北和杨老汉二人争论起来,接着就被杨老汉压在院子里跪下。 “说我质疑他们,说我连爹娘都不信胡思乱想还会来闹。” 杨继北狠狠抹了把眼睛,“我就咬牙要让他们给我那十块钱,然后就挨打了。” 杨继西三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吧,”杨继南站起身,脸色怪异地垂头看他,“爹娘说手里没钱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是假话,本来他们就看不上四弟妹,彩礼又那么高,所以想借着给不起彩礼把婚事推了,结果你认死理,非要找二娘借。” “老二!” 杨继东见杨继北脸色越发不好看,立马想要打住杨继南的话,结果杨继南继续道,“都说没有钱了,还能给你吗?席面不想办好,就是想给四弟妹一个下马威,结果你又找老三借了钱补上,说到底还是你从头到尾太和他们较真。” “别说了!” 杨继东扯了一把杨继南。 杨继南狠狠地甩开了他,杨继东差点摔倒。 “大哥你也知道不是吗?装什么装啊,”杨继南心眼本来就小,一直记得他找杨老婆子要钱给何明秀买药的场景,此时能拉一个是一个,“给四弟妹下马威的主意,不就是大嫂和娘商量后的才决定的吗?” 杨继西吃得一手熟瓜,眼看着杨继北脸色越发难看,杨继西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于是就看见杨继北忍着后背的疼,一把将杨继东按在地上打。 杨继南没动,杨继西.....杨继西叫堂屋里的杨老汉,“爹!大哥和老四打起来了!” 杨老汉也瞧见了,见旁边的两个儿子一动不动,他更气了,“快把他们拉开啊!” 于是杨继南按住杨继东,杨继西拉着杨继北,就这样杨继北还趁机踢了杨继东好几下。 杨二爷爷见杨老婆子等人都出来了,便拉着杨继西走了。 于是等杨继西端着碗来到堂屋门口看向那边时,院子里已经从一个跪成了三个了。 “为什么还这么老实的跪着啊?” 孙桂芳端着碗筷从他身后探出头不解道。 “老四知道爹娘骗了他,所以在用苦肉计让他们心虚又心疼。” 杨继西扒了两口饭,再夹起一块肉,别说,二娘做的油肉就是好吃。 “这一天天的.....事儿好多啊。” 孙桂芳再次庆幸他们被断粮,断得好啊。 “往旁边挪挪,”杨二奶奶端着碗筷也出来了,身旁是杨二爷爷。 四人吃一口饭,往那边看一眼,动作一致。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杨继康从堂屋准备去茅房, 结果就瞥见杨继西四人的样子,他忍不住一笑, 接着又看向跪在那边院子里的三人, 笑容微敛,摇了摇头去茅房了。 “继康他们就不爱看热闹,”同样看见杨继康的杨二爷爷说道。 “可能是大哥之前太爱管闲事了, 所以继康反而不爱了吧。” 杨二奶奶见那边就三人跪着, 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扒拉两口饭, 就招呼着他们都回桌上吃饭。 这边的杨继南正懊恼地磨牙, “关我屁事儿!我为什么要跟着跪!” “那你起来啊, ”杨继东摸着脸上隐隐发痛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你这么有能耐, 你去爹娘面前闹呗。” “我哪有大哥你有能耐啊, ”杨继南的白眼翻得比他还要六,“平日里闷声发大财,我呢, 想给媳妇儿买点药都没有办法, 比不得大哥, 比不得比不得。” “这事儿也能赖在我身上?老二你是不是疯了。” 杨继东怒视他。 “反正我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你!” “你说什么?!” 夹在他们中间跪着的杨继北直接起身, 将二人吓一跳。 “老四你干什么?” 杨继南皱眉。 “你不会还想打架吧?” 杨继东满眼警惕。 谁知杨继北压根不理会他们, 一瘸一拐地进了杨老婆子房间,然后跪在杨老婆子面前含泪道, “娘, 我难道不是你们的儿子吗?为什么要这么骗我, 防备我.....” 杨老婆子听得侧过头,“你不要胡说, 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话,你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爹再去折柳树条抽你一顿!” 杨继北却只垂头落泪,瞧着伤心又可怜。 “老四好手段啊。” 杨继南眯起眼道。 “你以为老四为什么比你更得爹娘喜欢?小儿子小儿子,又能撒娇又有点小脾气,可不比你强?” 杨继东刺道。 “那你就等着老四把你也踩在脚下,反正现在老三就和分出去了一样,我又不受爹娘多喜欢,你觉得老四会对付谁?” 杨继南这话让杨继东脸色发沉,他盯着杨老婆子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古以来,老人到了一定年纪觉得自己不怎么行了时,就会主持分家,一般来说老人都是跟着大儿子偏多,极少数会跟着小儿子。 而老人分在哪个儿子家里,那这个儿子多少就能多分一点东西,而且还能被老人私下补贴点什么,那都是别的兄弟没有的。 就好比眼前这个房子。 杨继东向来是很肯定爹娘会跟着他们大房的,一他是长子,二家里仅有的两个大孙子也是他的儿子。 想到这,杨继东嗤笑道,“有本事他就抢。” “你也就仗着他没儿子,”杨继南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可他有了呢?我倒是想看看大哥变脸的样子。” 杨继东冷哼一声,起身往旁边走了几句,然后在杨老汉阴沉的目光下继续跪着。 杨继南看了眼二人之间的距离,忽然起身进了堂屋,跪在杨老汉面前老实认错,并且表示未来几天的水缸,他来负责挑水。 “娘的,”杨继东没想到他会学老四那样不要脸,可他这会儿也学不了了,只能干巴巴地跪着。 等到杨继南脚步轻快地挑着木桶从他身旁过时,杨继东咬牙道,“小心摔河里。” “我还是比较想吃大哥的席。” “滚!” 等杨继西吃了饭帮着收拾了,还洗了个澡在院子里在明亮月色下洗衣服时,还瞧见那边跪着人呢,只不过只有一个人了。 再看那人身旁站着两个小的一个大的,就知道那跪着的是杨继东。 又想起自己借出去的五毛钱,杨继西快速洗了衣服,将其晾在柴房边上的竹竿上后,跟堂屋里的孙桂芳他们说了一声,便往杨老汉他们院子去了。 到了那边才知道,杨继北还在杨老婆子房里跪着,此时杨老汉已经进屋了,房门紧闭,里面就只有他们三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大花站在房门口侧耳听。 沈凤仙带着狗蛋还有毛蛋围着杨继东,劝他起来了。 堂屋里坐着何明秀和杨继南。 “老三,你过来是?” 杨继南心情不错,他可是三个人中吃了饭舒舒服服坐着的人,另外两个饭都没吃,还跪着呢。 见杨继西过来,他还心情不错地问道。 “我找老四有点事儿。” 杨继西道。 “那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了,”杨继西指了指爹娘屋那边,“有啥事儿我替你说。” 杨继西想了想,“就跟他说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何明秀闻言笑问道,“老四又向你借钱了?” 杨继西没说话,杨继南忍不住追问,“你们搭伙的钱不紧张啊?还有钱借给他。” “就五毛,”杨继西伸出手晃了晃,“这不就是因为紧张,所以我过来要嘛。” “老三你进来坐,反正爹娘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杨继南挪了根凳子往旁边一放,示意杨继西进屋坐。 杨继西进去坐下,他还真有些日子没进这堂屋坐过了。 沈凤仙见杨继西进了堂屋,想了想还是没进去,而是瞪着杨继东,“本来罚的是老四,你倒好扯进来了不说,还没有老二跑得快,现在谁心疼你?人家都去跟老四说话了。” 说的就是杨老汉他们。 杨继东梗着脖子不说话。 沈凤仙火气更大,抱起毛蛋就回房了,“你爱跪就跪吧!” 自己都不心疼自己,她管个屁。 狗蛋看了看还在偷听的大花,对杨继东道,“爹,我也去听听他们说了啥。” 说完就轻手轻脚地来到大花身旁,还伸手戳了她背一下,吓得大花大叫,接着房门猛地被打开,杨老汉脸色发黑地看着大花和狗蛋。 “谁教你们偷听的!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把他们都给带走!” 何明秀和沈凤仙赶紧把各自的孩子叫到了身旁。 大花抱着何明秀的手臂,轻轻叫了一声三叔。 杨继西点头,何明秀当着他的面问大花,“听见啥了?” 杨继南本想阻止,结果就听大花细声细气道,“四叔一直哭,还说在那边丢了大脸,四婶可能真不和过了,又说什么十块钱他拿不出来,什么什么要做老光棍去死了什么的。” 她到底人小,听了也记不住这么多。 可三个大人却明白了。 这是想让杨老婆子他们还二娘那十块钱,用刘香莲的离去来威胁他们,不把账清了,刘香莲就不回来了。 杨继西没啥兴趣,他越发看不上杨继北了,起身走了。 路过杨继康院子时,想了想还是进去坐会儿。 杨继康见他一个人,便知道他肯定去了那边,让石头把堂屋门关上,杨继康说他。 “你现在能不去就别去那边,本来就嫌你碍眼,他们家又闹腾,啥时候给你泼一盆脏水,你都不知道。” “我没有这么傻,”杨继西接了他的好意,扫了一眼坐在杨大奶奶身旁拿着旱烟杆发呆的杨大爷爷,“大爷怎么了?” “被娘说了两句,”杨继康小声回道。 杨继西眨了眨眼,“没事儿吧?” “没事,”杨继康摆手,又说起石头读书的事儿,“我和石头妈特意去石头姥爷家给石头求取了一个书名,因为石头这一代是承字辈,所以取名杨承佑,佑,庇护平安的意思。” 石头在一旁双眼亮晶晶地点头,“三堂叔,我以后也有大名儿了。” “承佑,”杨继西摸了摸石头的脑袋,“这名字好。” “我们生产队离镇子远,为了方便他念书,等报了名就石头就住在他姥爷姥姥家,每个月我们送粮食过去,再交一块钱。” 那钱是杨继康坚持要给的,本来想给两块,石头姥爷就说不听劝就别送过去了,这才改成了一块钱。 “这是好事儿啊,那边离镇子只有半个小时,而且都是大路,周边也没有河,就算石头一个人上下学也不用担心。” 康嫂闻言笑道,“是啊,要是让他住家里每天来回,我还真不放心。” 就比如大雨天,遇上点滑坡泥石流啥的,那可危险了。 说话间,杨二爷爷过来了,见杨继西果然在这,便道,“你二娘让你回去了。” “欸,”杨继西起身跟杨二爷爷回了家。 杨大奶奶让石头拉着他爷爷去休息,然后对儿子儿媳低声道,“我总觉得你们二叔他们对继西和桂芳有那种心思。” 康嫂与杨继康对视一眼,二人打着哈哈。 “不会,要是有心在继西小时候就动手了。” “是啊,我看他们就是投缘,这搭伙过日子,可比二叔他们两人吃饭热闹。” 杨大奶奶见他们都摇头,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或许是真的寂寞了吧。” 而杨继西回到家,就被杨二奶奶塞了一双布鞋,“试试。” “谢谢二娘,”杨继西洗了脚的,便直接穿上走了走,“很合脚,而且底子也很厚。” “那是,我夹了几层呢,”杨二奶奶十分满意,“桂芳的鞋底比你这还要厚一些,冬天穿着也不受凉。” “二娘想得周到,”孙桂芳也拿出自己做的衣服,给二爷做的是汗衫,这天热,汗衫最受男人们喜欢,给二娘的是棉布薄袖上衣,透气又好看。 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喜欢得不得了,第二天就穿上了。 今儿天气好,杨二爷爷吃了早饭就去牛棚那边,忙完后再去赵五那帮忙,身上的新衣服实在是显眼,毕竟没有补丁,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新做的。 “还是杨二哥有福气啊,瞧瞧这汗衫做得多精细。” “女儿好啊,再想想我那几个臭小子,就气得头疼。” 杨二爷爷也不说是哪个女儿做的,笑眯眯地干着活儿,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羡慕嫉妒。 这边的杨二奶奶把鸡圈清扫干净,捡了四个蛋放在碗柜里后,就关上门去了杨大奶奶那边串门。 “哟,这衣服好看,”杨大奶奶见到杨二奶奶就双眼一亮,让她凑过去自己仔细看看,“桂芳做的吧?” “大嫂怎么知道的?” 杨二奶奶矜持问道。 “你上回给她做了布鞋,她这性子的人,一定会给你做点什么,”杨大奶奶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真不错,桂芳刚来的时候还不怎么会做衣服呢,现在做得这么好了。” “是啊,还给她二爷做了汗衫,继西都没有呢,”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又听杨大奶奶说杨继东昨晚在院子里起来时,走路都要沈凤仙扶着的事儿。 “这也怪了,不是罚老四吗?老二也没跪多久,偏偏老大跪得最长,肯定是老大他们惹了三弟妹,不然不会这么做。” 毕竟杨老汉他们还是挺看重老大的。 “我现在是面上都不想维持了,”杨大奶奶搓着麻线,眼皮子微微抬了抬,“谁家的孩子谁疼,反正我的继康和继红,谁也别想再欺负他们。” “没人欺负,”杨二奶奶笑了笑,见她搓麻线,又问道,“你也要做鞋?” “给石头做的,”杨大奶奶把石头九月开始就住在亲家家里的事儿,告诉杨二奶奶,“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 石头还没过去呢,她就开始惦记去了那边会不会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吵架,毕竟石头姥爷家的孩子也多。 “担心这些还不过多做两双鞋,”杨二奶奶道。 “所以我这会儿在做,布鞋棉鞋都做两双,”杨大奶奶充满了干劲。 孙桂芳去吴大嫂那边了,吴和国还没回来,吴大嫂有挺着大肚子,她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杨继西则是跟着副队长等人一起挖山沟。 前两天的大雨把山沟堵得有些严重,得把堵住的石头和泥土挖出来通水。 下午则是去赵五那边帮忙。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回家时,便见周大舅坐在堂屋门口,笑眯眯地冲他们招了招手,“回来了。” “大舅,”杨继西招呼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二爷爷放下锄头,洗了手也坐在堂屋门口。 “下午三点半左右到的,吴老大要的砖不少,过两天才能送过来,我们就先回来了。” 吴和国的娘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有爹,下面有三个儿子,现在吴大嫂肚子里还有一个。 为了儿子们以后娶媳妇儿也有住的,所以吴家这次修房是往大了修,五间正房,一个大堂屋,柴房和灶房加在一起,还加了一些砖进去,又要重新打家具,那可不止三百块钱就能成的。 但吴家没有向别人借钱的意思,可见手里是真的宽裕。 杨继西洗了手就去灶房帮忙了,杨二爷爷和周大舅聊着。 “我看那边好像又闹出什么事儿了?” 周大舅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走路一瘸一拐的杨继东。 “三天两头就在闹,我都习惯了。” 杨二爷爷摆手。 周大舅看了眼灶房位置,“再怎么说,也是你们得了好的。” “确实,”杨二爷爷想到杨继西夫妇的好,指着自己身上的汗衫,“瞧瞧我这汗衫,多好。” “妹妹已经在我跟前说了好几次了,”周大舅无奈道。 他一回来,杨二奶奶就在他跟前炫耀身上的衣服,以及杨二爷爷的汗衫。 家里的事儿不用周大舅操心,所以便过来帮着建房,早点建好,人就早些搬过来,心里也踏实。 又听杨二爷爷说起赵五家的事儿,周大舅想起赵五爹来。 “我记得你们关系不错,但他大儿子走了后,为了给他媳妇儿治病,家底都快掏空了吧?” 杨二爷爷点头,“掏空了,他儿子赵五订婚的时候,还在我这借了三十块钱,不过赵五已经还完了。” “世事无常啊,”周大舅轻轻摇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不好受。” 杨二爷爷点头,他虽没有失去过孩子,可也能想象那有多难受。 此时杨继东正站在杨老汉和杨老婆子房里,对面坐着杨老汉他们。 “老大,你知道我为什么罚你这么久吗?” 杨老汉问道。 “不知道,不过爹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我肯定是该罚的。” 杨继东瓮声瓮气道。 杨老婆子看了他一眼,“你也别不服气,这些日子你这个做大哥的有一点做大哥的样子吗?” 杨继东垂着头不说话。 “我是最看重你的,”杨老汉也道,“老大,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不会的。” 杨继东立马道。 “行了,以后记住不要动不动就和兄弟吵架打架,一点做大哥的样子都没有,你是老大,应该带着弟弟们同心协力,而不是说你两句,你就脸红脖子粗地和兄弟们打斗。” 杨老汉念叨完了后,这才又是杨老婆子说道,“我今儿问石头,他下半年确定去念书了不,他是确定了,而且不住家里。” 杨老婆子心里着急,“石头不住家里,那肯定是住他姥爷家,可我们狗蛋怎么办?沈家住的地儿可比我们生产队还要偏远一些,总不能厚着脸皮让狗蛋和石头一起住你康嫂娘家吧?” “那不可能,”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杨继东干不出来。 “所以你说怎么办。” 杨老婆子问道。 “再等两年,他自己来回也没什么了。” “我呸,”杨老婆子指着他骂道,“石头现在也十岁了,还不是住他姥爷家,狗蛋十岁住哪儿?” “那怎么办?” 杨继东也没办法。 杨老婆子抿了抿唇,看了身旁的杨老汉一眼,杨老汉拿起旱烟杆抽了一口旱烟,沉声道。 “你媳妇儿娘家虽然偏远,可我记得她舅舅家离镇子可比石头姥爷家还要近一些,你回去问问你媳妇儿,看看能不能让狗蛋住到她舅舅家里去。” “那也不能白住吧?” 杨继东犹豫道。 “他是狗蛋的舅公,这点忙都不帮?粮食我们该送的还是送,这个你放心。” 杨老汉抖动了一下烟灰,“实在不行我记得老三媳妇儿的舅舅就在镇上卫生院后面不远住着,你们自己商量,是麻烦谁的舅舅比较好,反正我们老两口会出粮食。” “反正狗蛋是你的儿子,以后出息了,享受得最多的也是你们做爹娘的,我们做爷爷奶奶的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呢。” “娘别说这么说,”杨继东皱着眉头走出堂屋,本想去灶房找沈凤仙商量,结果见何明秀也在,于是又出来了。 等吃过饭后,杨继东让沈凤仙回房说话,把狗蛋读书住在哪里方便的事儿说了。 “我舅舅肯定是不行的,”沈凤仙的眉头皱得比杨继东好厉害,“我舅舅耳根软得很,而且怕舅娘,家里一直是舅娘做主,而我舅娘那个人厉害着呢,对孩子也不是很.....反正狗蛋去我舅舅家,是不行的。” “那孙家舅舅?” 杨继东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我们和老三两口子的关系平平,更别说孙家的关系了,而且孙舅舅的关系就更远了,我们都没见过,这事儿也不好提。” “可我们给粮食的,”沈凤仙反正觉得比谁家也比去她舅舅家好,“给粮食,又不是白吃白住,应该可以商量商量吧。” “.....如果还不行呢?” “那就住家里,副队长家的孙子也年纪差不多了,说不定会送去,这样不就有伴儿了?” 沈凤仙虽然不情愿,可还是说起吴和国夫妇的大儿子,“吴和国的老大不是去念了一年了吗?和狗蛋也可以做伴。” 不过最好的选择,还是住离镇子近一些的地方,孩子也不用这么劳累。 于是第二天沈凤仙特意来找孙桂芳时,孙桂芳就带着点警惕之心,特别是孙桂芳还拿出一块布,说送给她做衣服时,孙桂芳脑子里全是杨继西教她的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嫂,使不得,”孙桂芳把布塞了回去,“咱们有事儿说事儿,不用搞这些,我能帮就尽量帮。” 杨二奶奶见她们在院子里拉扯,怕孙桂芳吃亏,连声招呼着她们进堂屋说话。 沈凤仙自认为这事儿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于是便跟着孙桂芳进了堂屋。 “老四媳妇儿还没回来?” 杨二奶奶问道。 “说是刘家有事儿,可能要多住几天。” 沈凤仙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刘香莲为什么回娘家了。 “这样啊,”杨二奶奶就坐在一旁穿针引线,孙桂芳轻咳一声,又问道。 “大嫂,你有什么事儿想跟我说?” 沈凤仙叹了口气,先是说石头念书好,还有康嫂娘家又离镇子那么近,更方便石头了,可自己的狗蛋就麻烦了。 “娘不是说再等两年送去吗?” 孙桂芳问。 “这越等越大,狗蛋现在淘气,还不如送去多念几年书,也懂事些。” 孙桂芳点头,心里明白其实就是想和石头一起比较而已。 见她面色没有什么异样,沈凤仙也开始切入正题,“听说你舅舅家就在镇子卫生院后面不远?” 这下孙桂芳和杨二奶奶可算知道她为什么上门来了。 杨二奶奶直接道,“这孙家舅舅住哪里,和狗蛋有什么关系?” 沈凤仙尴尬一笑,“这不是想着总归是一家子亲戚,能走动是最好的。” “我舅舅....” 孙桂芳面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上门托事儿也不打听好再说,“我舅舅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沈凤仙:“......啊?啊这,节哀节哀,怎么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儿啊?” 杨二奶奶都觉得沈凤仙太蠢了,“桂芳才嫁过来多久?以前你们家和桂芳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啊。” “啊是是是,”沈凤仙臊得脸通红,努力归正话题,问孙桂芳,“那如今是你舅娘当家?” 孙桂芳盯着她看了看后,长叹一声说道,“....我舅娘去世快十年了。” 沈凤仙:....尴尬。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那你表哥表弟什么的?” “.....我舅舅他们只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各自有家了,老房子如今打租给他们队里的一家六口住着呢。” 孙桂芳无奈道。 “你这也不打听清楚就上来找桂芳,”杨二奶奶一点都不客气,说得沈凤仙面红耳赤的,“我都替你臊得慌。” 沈凤仙几乎是抱着那块布落荒而逃。 “以前也不觉得这老大媳妇儿这么蠢啊?” 杨二奶奶吐槽着。 孙桂芳沉默了一阵,“我倒是没想他们会把主意打到我舅舅那边去。” “只要有点脸的,都不会这么干,”杨二奶奶轻哼一声,“别理他们,狗蛋都八岁了,你吴大嫂家的阿山去年七岁就去念书了,人家每天来回走也没事儿。” 杨继西回来得知这个事儿,嘴角微抽,“.....这大嫂真是.....”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下午吴大嫂过来串门,也说起沈凤仙罕见地去她家串门,“我还说怎么回事,结果她想让我家阿山和她家狗蛋一起上下学,我就说我们阿山早上天不见亮就出发了,而且走路快得很,不知道她家狗蛋跟得上不。” 吴大嫂一合掌,“结果她说能跟上,只需要阿山带着点就是,我还真不敢答应,让他们先送几次试试看。” 结果沈凤仙就觉得落了脸面还没有得个应承,脸色不是很好地离开了。 吴大嫂越想越觉得她有毛病,本着不吐不快的心情,她来到了杨二奶奶家,和杨二奶奶还有孙桂芳吐槽着。 “而且看她走的那方向,应该是去小山坡副队长家,上个月我就听于家的说副队长想把大孙子送去念书,就是不知道是接送还是自己去了。” 杨二奶奶听得可乐,“狗蛋这书念得还挺有意思,还没开始呢,就有了波折。” 孙桂芳和吴大嫂微微一笑。 瞧着吴大嫂的肚子,孙桂芳好奇问道,“现在会动了吗?” “动得不多,再等两个月基本上天天都会闹腾了,”吴大嫂前面已经生养了三个儿子,很有经验,她摸着肚子笑道,“我和阿山爹一心想要个闺女,只希望这次能如愿。” 而听说吴大嫂过来了的康嫂,也挺着肚子过来了。 她才四个月,肚子瞧着却不比吴大嫂那肚子小多少。 吴大嫂瞧着她的肚子忽然道,“我说你这是不是双胎啊?” 康嫂三人一愣。 杨二奶奶看了看康嫂的肚子,又看了看吴大嫂的肚子,“哎哟,瞧着还真差不大的肚子。” “我记得吴大嫂现在有六个多月了吧?” 孙桂芳问。 “是,”吴大嫂点头,“就说我之前的肚子,在她这个月份,也没有这么大,得让你男人带你去卫生院看看,如果是双胎,那就更遭罪了,得去医院生,可不能在家生了。” 这个年头,大多数的人还是选择在家生娃,因为去医院需要钱。 只有胎位不正,或者是折腾了许久也没有动静,才会送到医院去。 康嫂摸着肚子又惊又喜,连连应着。 杨大奶奶刚过来,就听她们说双胎的事儿,哪里还待得住,想到杨继康在赵五家帮忙,便让石头去叫杨继康回来。 石头满头是汗的去找杨继康,只说奶奶让他回去送妈去医院,可把杨继康吓得腿都软了。 赵五自然是不敢耽搁他的,赶紧催着他去,杨继西也担心出事,跟着回去想帮忙。 二人几乎是跑回家的,在看见康嫂坐在堂屋里和吴大嫂她们有说有笑后,二人才大松一口气。 杨继西忍不住抓住石头一顿揉,“也不说清楚点。” 石头擦着汗水,一脸懵,“我说清楚了啊。” “快快快,送你媳妇儿去县医院,今儿晚上住招待所,”杨大奶奶给了他十块钱,让他赶紧换衣服,然后带着康嫂出发。 “不舒服吗?” 杨继康拉着康嫂的手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康嫂红着脸缩回手,“不是,是我肚子有些大,吴大嫂说我可能是双胎,想着去医院查一查比较好。” 杨继康懵了,看着那圆滚滚的肚子眨了眨眼,“双胎?” 正好吴和国的砖送过来了,托了一个队里的孩子过来喊他们去村口背砖,周大舅一听是牛车送过来的,还是两辆,于是让杨继康他们赶紧跟着去,坐个顺风车到镇上也好下县城。 杨继西背上背篓,准备去村口背砖,孙桂芳也赶忙拿了背篓跟上,吴大嫂起身跟杨二奶奶说,“晚上我做饭,你们都过来吃,别不来啊。” 帮着她家背砖,她肯定是要请人吃饭的。 “知道了知道了。” 杨二奶奶也不客气,“我帮你一起做吧,你这也不怎么方便。” “那敢情好。” 吴大嫂笑眯眯地应着。 她家没有婆婆,公公又是个不怎么会做饭的,帮不了什么忙。 周大舅也去背砖了,石头跟着去凑热闹,一时间这院子里就只有杨大奶奶 在那不停搓着手,脸上一会高兴一会儿担心。 这边的杨老婆子见那边忽然一会儿回来那么多人,一会儿又走了那么多人,好奇得不得了。 又见现在只有杨大奶奶一个人在家,于是抱着毛蛋过去搭话,“大嫂啊。” “啊,”杨大奶奶并不想理睬她,转身就回了家,直接把堂屋门给关了,不让她有话说。 杨老婆子抱着毛蛋一脸尴尬地站在那,最后还是回去了。 而此时的杨老汉,正和偷摸出来的杨大爷爷在竹林这边见面说话。 “大哥,那天的事儿,是我错骂了继康,能不能跟大嫂说说,别闹得这么僵了,家和万事兴,咱们可是亲兄弟。” 杨老汉对杨大爷爷道。 杨大爷爷小心地看着周围,一刻都不敢放松,“我倒是想,可你也知道继康是你大嫂的眼珠子,我都舍不得说一句,你倒好,又让继康上房顶,又骂他。” “最后上房顶的还是我家老二啊,”杨老汉有些不服气,“我是骂老三,继康出来顶了话,我才.....” “爷爷?” 石头的出现,让杨老汉的话卡住了。 杨大爷爷更是快步走向石头那边,“那什么,我和你三爷爷半道上遇见的,我们什么都没说,你别告诉你奶他们啊,爷爷给你糖吃。” 石头却没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往家走。 杨老汉有些瞧不上亲大哥被大嫂吃得死死的,就连孙子都怕,越活越没什么出息了。 石头拉着杨大爷爷去看运过来的砖,杨继西已经背了好几趟了,孙桂芳被安排给他们背篓里放砖。 杨大爷爷看了一会儿,到底是心虚,怕杨老汉回去胡说,便带着石头回家了。 天快黑了时,杨继西他们才回到吴家,把今天运过来的最后一点砖头放在院子里。 吴和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招呼着他们在堂屋坐。 阿山带着两个弟弟把凉茶端出来,给他们舀上。 杨继西和孙桂芳接过凉茶碗,喝了一大口。 周大舅看着面前三个讨喜的孩子,拉着最小那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幺弟。” 吴幺弟今年四岁多,正是跟着两个哥哥四处跑的年纪。 这孩子虎头虎脑的,长得十分像吴和国。 吴和国听着小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也是笑道,“叫着叫着,小名就成了幺弟了。” 他家的老大叫阿山,今年八岁,老二叫阿石,倒是和石头有些同名,今年六岁。 “幺弟,你今年几岁了?” 孙桂芳喝完凉茶,把碗放在桌上,笑看着吴幺弟问道。 吴幺弟一脸认真地伸出一只手,“四岁了。” “傻小子,这是五,”吴和国比出四个手指让他看,“这才是四。” “才不是,”吴幺弟把小手举得高高的,“这才是!” “幺弟,你错了,这是四,”阿石把他的小手指按了一根下去后说道。 吴幺弟不服气,也不听他们的,小跑去灶房问吴大嫂。 吴大嫂也是服了这个小祖宗,“爷爷在哪里?去请爷爷吃饭了。” 这才让吴幺弟转移了注意力。 三个孩子都很活泼可爱,晚饭时气氛也很好,吃过饭孙桂芳帮着收拾灶房,杨继西帮着收拾桌椅板凳。 今儿月色好,一行人在吴家院子里坐着,吹着夜风,说着话,旁边三个孩子你追我赶的,时不时涌出欢笑声。 就是蚊虫多,杨继西帮着孙桂芳赶走了好几只,孙桂芳想回去洗澡了,于是二人先一步回家。 他们洗了后,还在锅里温着水,等杨二爷爷他们回来还能洗。 “是双胎的话,那可辛苦了,康嫂那么瘦,得好好补补。” 孙桂芳说起康嫂。 “那是肯定的,大娘和康哥也知道这些,”杨继西说完就被孙桂芳拉着问。 “你梦里康嫂是一个还是两个。” 这就让杨继西更疑惑了,“其实从康嫂怀孕起,我就觉得不一样,因为梦里康嫂就石头一个儿子。” 根本没有怀孕的事儿。 “看吧,”孙桂芳一脸骄傲道,“我说是梦吧,这梦里和现实就是不一样的。” “说起这个,”杨继西一拍腿,“老四还没还我钱呢!” 要说梦里谁日子最好,可不就是杨继北他们。 杨继西准备过去要钱,谁想杨继北自己过来了,脸上带着几分轻松。 “三哥三嫂,我昨儿给忘记了,这是之前借的五毛钱,”杨继北那钱给杨继西,杨继西直接给了孙桂芳。 “怎么有钱了?” 杨继北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杨二奶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 于是杨继北就没走,在那和他们东拉西扯了半个小时,杨二奶奶他们回来了。 杨继北赶紧掏出十张一块的递过去,“二娘,这是之前借您的那十块钱,谢谢了。” 杨二奶奶接了钱,也不问他怎么有钱的,倒是好奇刘香莲什么时候回来。 “我明儿就去接她,”杨继北笑道。 等他走后,杨继西才说,“娘给的钱?” “使了那么大的苦肉计,肯定会给,不过老大和老二他们心里怕是不高兴了。” 杨二奶奶打了个哈欠道。 杨继东和杨继南夫妇确实不高兴,可他们都知道家里没钱是个幌子,而且他们娶媳妇儿,摆酒席的钱也是爹娘给的,所以即便是不高兴,也不好说什么。 “一定要早点分家。” 杨继南看着母女二人把最后两个鸡蛋生吃了后,忽然咬牙道。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分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何明秀给大花擦了擦嘴角,声音很低, “就爹娘这身体, 怎么也要十几年去了。” 杨继南嘴角一抽,扫了一眼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大花,“我也不是咒他们, 就是想着能和老三他们那样分出去吃也是好的。” “我们没钱没好关系, 去哪里吃?” 何明秀清醒多了,“就说前些日子四弟妹没事儿就往那边跑, 结果不招二娘待见吧?再后来爹又得罪了大娘。” 这是给他们探路还探死了。 “老老实实干活, 总归有一天会分家的, 我现在最想的, 还是能有好消息。” 何明秀略惆怅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杨继康和康嫂回来时, 双胎的消息也稳了, 杨大奶奶率先关心的还是医生怎么说康嫂的身体。 康嫂闻言心里暖洋洋的,“医生说我能多吃就多吃点,但也不能胡吃海塞, 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多动, 少吃。” “是这个道理, ”杨二奶奶连连点头, “这孩子大了不好生, 你这又是双胎,那可不得细着。” “是是是, ”杨大奶奶连连点头, 石头站在康嫂身旁, 垂头看着她的肚子满眼惊奇。 “这么说,我会有两个弟弟或者是两个妹妹了?” “也可能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孙桂芳笑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 ”康嫂笑眯眯道,“这龙凤胎就是我们镇也没一个呢。” 龙凤吉祥,生了龙凤胎的人家以后说亲也要顺遂些。 “我想要两个弟弟。” 石头努力表示自己的愿望,“陪着我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 “一心皮着来,”杨继康笑着从灶房出来,端给康嫂一碗开水泡米糕,他们刚回来,康嫂从镇子走到家,有些饿了,家里有米糕,就冲着吃,“怎么不教他们读书写字呢?” 见石头嘿嘿笑,杨继康又道,“我倒是想要两个闺女,软乎乎的还会撒娇。” “不管是闺女还是儿子,都是我们家的好孩子,”杨大奶奶连连笑道,她是失去了那么多孩子的人,自然也不是那么重男轻女的,只要孩子能健康成长,那就是天赐的好福气了。 康嫂吃着米糕,听他们说起家里的事儿,又听杨继北还了钱,也知道是杨老婆子他们给的了。 “一碗水端平说着好听,可这水早就不平了,”等杨二奶奶她们走后,杨大奶奶轻嗤道,“就说幺妹吧,在家没过一天好日子,小时候拉在屁股兜里,还是继西帮着洗的。” 那会儿杨继西还是个孩子呢。 也只有他护着这个小妹妹。 “都过去的事儿了,”杨继康不爱听这些,更不想让石头听这些,想到在医院听那几个妇人逗弄半大孩子的话,他让石头站在自己跟前,语重心长道。 “石头,还是那句话,你是我们家的孩子,不管我们有几个娃,你都是我们的孩子,不会因为多了弟弟妹妹,就去忽视你,不疼爱你了。” “我知道的。”石头点头。 其实前段时间,沈凤仙就在他跟前说过什么有了弟弟妹妹后,你爸妈可管不着你的话。 但石头当时怼道:有了弟弟妹妹后,我自己也会疼他们的。 沈凤仙讪讪一笑,也不敢说过火,石头年纪大,不是小孩子,回去跟家人说了,她肯定得不到好,于是便说自己在说笑什么的。 石头今儿想到了,却没提,因为他清楚沈凤仙的目的。 见他如此懂事,杨继康畅笑道,“这就是我杨继康的儿子!” 石头羞涩一笑。 康嫂和杨大奶奶也稀罕石头得很,拉过去东夸一句,西道一句。 石头面红耳赤地跑了出去,今儿早上杨继西还去帮忙背新送过来的砖,他想去看热闹。 至于赵五那边,杨二爷爷去了,那边人也多,杨继西便没去。 砖背完后,吴和国又拉着他们在家吃了顿饭,接着又表示,“我房子怎么也是孩子满月后再说修的事儿了,所以二叔家的房子我肯定先紧着帮忙。” “那就太感谢了,等二叔房子好了,我们再过来帮你们。” 杨继西笑道。 在赵五房子修了一大半时,队里的麦子便能收了。 赵五也不着急房子的事儿,先去上工枪收麦子。 夏日天多变,得把麦子收回来晒干了再存放,不然会坏的。 杨继西和孙桂芳分得有些远,杨继西负责背麦子去仓库坝那边晒,孙桂芳负责翻晒麦子,还有给背麦子的人倒水啥的。 孙桂芳这活儿可让沈凤仙等人眼红极了,可一想她这活儿的工分没有下重力活儿的多,又平衡了几分。 甭管她们怎么想,孙桂芳还想去地里干活呢,见杨继西背着一大袋麦子回来,她赶紧上前帮着卸在竹编的晒垫上,接着让杨继西去那边的木桌上倒水喝。 自己把麦子扒拉开好晒到。 杨继西吨吨一大碗水下肚,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了眼那高高挂起的烈日,转头对孙桂芳道,“这天热得很,你可仔细些蛇。” 最近可是蛇最爱出来晒太阳的时候了。 仓库晒坝这边杂草比较多,平日里大家也不怎么过来,所以蛇虫也比较多。 “还有几个嫂子在呢,”见他凑过来细细交代的样子,孙桂芳脸一红连忙提醒她那边守着麦子的还有几个人。 杨继西却不在意,反而更加严肃道,“你可别当回事,方才我过来的路上,就见几个孩子在哭,一问狗蛋才知道被蛇吓到了。” 也是皮,想吃蛇肉,结果那蛇凶得很,差点逮着他们就来几口,那最大是狗蛋,最小的才四岁,跟着大孩子跑而已啥也不懂可不就吓住了。 当然,杨继西也训斥了他们几句,让狗蛋带着他们去别处玩儿,抓啥蛇啊。 等杨继西念叨完走了后,于家大嫂忍不住大声打趣着孙桂芳,“哎哟,可得小心蛇,这蛇可吓人哦!” 孙桂芳脸更红了,赶紧拿着扒拉麦子的长具去扒拉麦子好多多晒一下,“嫂子我不怕蛇。” “是不怕,有些人担心你怕,”另一个婶子也笑道。 一时间晒坝里全是笑声,不多时孙桂芳瞅见狗蛋带着几个小孩往这边来,手里还拿着鼻子草,于是冲他们招手。 先是问了蛇的事儿,后又让他们喝了点水,再用鼻子草给他们编了几个蚂蚱。 看得狗蛋他们双眼亮晶晶的,缠着孙桂芳教他们怎么编。 “你们先玩儿,今天活多,我得空了再教你们。” 眼看着又有人背着麦子来,孙桂芳连忙哄道。 狗蛋他们拿着草编蚂蚱笑眯眯地去找别的小伙伴炫耀了。 队长媳妇儿几人提着几大壶薄荷开水过来,让孙桂芳她们还给背麦子的人喝。 “薄荷清凉解热,这天晒得人火辣辣得疼,再不喝点薄荷水,那可不是人受得了的。” “是啊是啊。” 孙桂芳她们赶紧把水倒进腾空出来的瓷盆里,这是为了散热,喝着也清凉些。 得空时几人就拿着大蒲扇着热风,一边闲聊几句。 “要说这夏天,还是得吃西瓜,西瓜汁多肉甜,家里有井那就更好了,放下去冰一冰,中午燥热时切开一个分吃着,又甜又凉快。” 说着,那婶子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队长媳妇儿连连道,“可别再说了,再说我们几个口水都出来了。” “不过这家里有井的人家可不多,咱们村一个没有,倒是隔壁村有一家,那都是爷爷辈传下来,房子塌了就建,一直在那个院子,那口井也就保留了下来。”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说的重点是那口井吗?那是那口瓜!大西瓜!” 那婶子手舞足蹈标记着自己说的重点。 听得孙桂芳等人轻笑不已。 瞧着又有人来,孙桂芳和另一个年轻女子赶忙过去一个端水,一个帮着卸麦子。 “瞧瞧,这手脚麻利,干活儿一点不偷懒,没事儿的时候还把那坝子边上的杂草锄了。” 说着还指了指那空荡荡的一处,比起旁边杂草丛生,那可就好看多了。 队长媳妇儿笑道,“本就是好姑娘,再说,一个媳妇儿不听话,两个媳妇儿也不听话?要我说着好婆婆的名声可不是传出来的,是自己做出来的。” 这无疑是在说杨老婆子之前的好名声了。 于大嫂和沈凤仙也是说得上几句话的,这几个月听了杨家不少事儿,于是也道,“说在家里厉害着呢,只不过人家不一样,不是树威,和小媳妇儿似的,有啥不满就哭,一哭杨三叔可不就护着吗?” 闻言,队长媳妇儿脸一皱,“年轻时候就那作派,老了还这么.....” 于大嫂双眼一亮,想要听更多,结果队长媳妇儿却不说了,继续说起西瓜。 杨继西这会儿替了人割麦子,也听旁边那汉子说起在县里一远房亲戚家吃了一次西瓜,现在都能记住那味道。 “那东西好啊,就是我们这边种不出来,说是气候不好,养出来也不甜。” “这是实话,不过咬牙买一个也行。” “两毛一个,和肉差不多价了,我可舍不得买。”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瘦肉就是两毛一斤, 这西瓜一个怎么也有五六斤,瞧着是比肉多了量, 可到底是素的, 而且吃了也没有肉顶饿。 一时间大伙儿都说起西瓜的好与坏,听得最先说的那个人有些不满意了。 “你们这话说得,好像吃了好多次一样, 咱们镇上都没得卖, 得去县城商楼才有呢。” 一个个的好像吃腻了西瓜,一个劲儿的将西瓜往地上踩。 “这不是听你说起来也没有肉好吃, 所以嘀咕几句嘛。” “就是就是, 我还不知道啥瓜能比肉好。” “说起肉, 我这两天馋得很啊。” “那可不, 下重力这人就亏得慌, 可不就想吃肉了。” 听着他们又开始说怎么做肉才吃得香, 杨继西都在一旁听馋了。 索性埋头使劲儿干活儿,不去想不去听,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少, 渐渐的说得最多的那人也不说了, 他摸着肚子一脸苦相。 “我出门前, 娘说今儿中午吃咸菜疙瘩饭, 可我现在满脑子的肉, 这落差怎么得了哦,我真的肚子已经开始委屈起来了。” 这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杨继西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副队长刚从别的地方过来, 见他们有说有笑的, 也没耽搁干活, 心里满意又高兴,“加把劲儿!上午多干点, 下午咱们晚一点上工。” 这天热,顶着大日头干重力活儿也不是好事儿,所以他才这么说。 大伙儿一听,干劲儿更大,杨继西后面又和人换了一回,背了几次麦子到晒坝那边。 杨二奶奶做好饭菜后,拿了个大篮子就给装上了,她在篮子上面盖了一层布,这样出门别人也只闻见香味儿,不知道是什么菜。 “等继西回来你们就吃,我在那边和桂芳一块儿吃。” 她叮嘱着杨二爷爷。 周大舅也惦记着他们生产队的麦子,所以昨儿下午就回去了。 “知道了,”杨二爷爷还是伺候那头牛,所以闲时比较多。 杨继西把背的最后一大袋麦子卸下后,便来到晒坝旁边那几棵大树下歇了歇。 薄荷水早就没有了,这人来人往的天又热,一人能喝好几碗呢。 他靠着树干坐下,缓了口气后,才抬起手擦了擦汗水。 孙桂芳在翻晒麦子,见他在那边还不回去,便高声道,“西哥你回去吃饭吧!” 这多热啊,回去还能喝点凉茶。 杨继西冲她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 旁边也靠着几个青年正歇着呢,见杨继西和孙桂芳这番动作,几人嘻嘻哈哈地调笑着,其中赵五最为年长,也能体会到夫妻二人之间的温情,可另外几个却是光棍一条。 “你们懂个屁,都是青瓜蛋子,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嘻嘻哈哈。” 赵五扯了两根草把在手里转悠了两下,瞥了旁边三人几眼道。 “是是是,我们都是青瓜蛋子,”长脸青年笑嘻嘻地点头,“不过我今年也要议亲了,所以我很快就不和某几个青瓜蛋子玩儿了。” “啥?你要议亲了?” 旁边仅有的两个青瓜蛋子又惊又恼。 瞅着他们的神情,长脸青年扬起下巴骄傲道,“当然了,我大哥二哥都已经结婚好几年了,轮也该轮到我了。” 闻言,两个青瓜蛋子纷纷一脸羡慕。 “我家没钱,媒人都不上门。” “我家也穷,后面一连串的弟弟妹妹,好些人家都不愿意嫁我这种人家的。” 听着他们唉声叹气起来,杨继西安抚道,“只要人勤快,够踏实,家里的日子总会好过起来,媳妇儿早晚都会有的。” “那就借杨三哥吉言了。” “是了是了,这话在理,”赵五连连点头。 中午孙桂芳她们几个人是不回去的,毕竟这晒了这么多麦子,再说着天要是忽然下起了雨,也有人帮着收快些。 “张知青?张知青你没事儿吧?!” 就在杨继西歇好准备去帮孙桂芳翻一翻的时候,便见刚卸下麦子的几人中忽然发出惊呼声。 杨继西和旁边歇着的几人一听好像出事了,赶忙跑了过去。 “让让让让!散开点,可能中暑了!” 杨继西大声道。 闻言的,大伙儿连忙散开,杨继西和赵五几人,将面色苍白冒着冷汗的张知青扶到大树阴凉下方,接着赵五拿了竹筒快步去河边打水,杨继西把张知青的衣袖、裤脚全部拉高。 孙桂芳几人也被吓一跳,但她们听了杨继西话的也不敢围太近。 杨二奶奶来时,便瞧见赵五用一块破布给张知青擦着手脚处,旁边是给他倒凉水的长脸青年。 杨继西扶着张知青的头,在给他喂方才一婶子送过来的薄荷水,也亏送得及时,不然还真没有熟水喝,只能喝赵五打回来的河水了。 也不是没人喝河水,乡下人喝得多,可张知青是上半年才从城里来的,加上家庭环境不错,从小打大就没干过什么活儿,人本来就比较娇气,刚来不久就生了一场病,原因就是喝了河水,没喝熟水。 “好了没?” 同张知青关系不错的一个知青凑过去问道。 张知青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背里还有些发凉,头也有些晕。 “好、好些了。” 杨继西将他扶着靠在树干上,而此时的杨二奶奶已经拿了一个馒头过来了,“瞧着是饿了又着了暑气,快吃点东西,不然走不动。” 张知青摆手不想接,被杨继西一把拿过塞到他嘴里,直接堵上他的话了。 “吃吧,”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她笑容慈祥,一下就让张知青想到自己的奶奶,他怎么也没想到奶奶已经去世几个月,家里人才给他来信说这事儿。 也是因为家中老人去世,自己不能见其最后一面不说,连个问候都没有,所以张知青这些天吃得少,干得多,就想多干点活,少想一些东西。 这一次收麦子,他也主动要求做比较累一点的活儿。 “谢谢。” 张知青眼眶微红地吃着,杨继西把薄荷水碗放在他手里,接着就跟孙桂芳他们散开了。 关于张知青家里的事儿,他们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所以知道他现在想自己静一静。 只有和张知青关系不错的知青还在那。 “你快回家吃饭去,”杨二奶奶催着杨继西,“我和桂芳就在这吃。” 她知道孙桂芳想吃馒头后,天不见亮就去供销社买了面粉回来,蒸了二十多个馒头,又炒了一大碗青椒炒鸡蛋,还有一大盆清水煮茄子、豇豆还有南瓜,陪着辣椒蘸水吃,别提多好了。 孙桂芳看着篮子里几个胖乎乎的馒头时,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西哥,你回去吃吧,多喝点水,再睡一会儿。” 孙桂芳也催促着杨继西。 “行,那我走了。” 杨继西确实有些饿了。 “快走快走。” 杨二奶奶冲他挥了挥手,接着拿了一个最大的馒头给孙桂芳,再递过去一双筷子,“快吃快吃。” “您也吃。” 孙桂芳把筷子放在篮子上,也给杨二奶奶递了一个过去。 “好好好。” 她们的伙食着实不错了,这边于大嫂他们的家人也送来了饭菜,不过都是杂粮饭加白水煮豆角南瓜啥的,一点油水都没有。 闻着那边飘过来的鸡蛋味,于大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怕自己的馋样被人看见,便侧了侧身。 另外几人也做了和她差不多的动作。 杨继西吃了饭后,拦着杨二爷爷自己收拾了饭桌和碗筷,接着就回房睡觉了,他得睡一下才有精神。 而那边的孙桂芳和杨二奶奶也在树下乘凉打盹儿。 但时不时就起身去翻晒一下麦子,也没睡多好,可总比没有睡好多了。 下午两点半左右,杨二奶奶提着篮子准备回去了,见孙桂芳神采奕奕的,她抬手拨开对方头发上的草叶,“晚上早些回来。” 她凑过去压低声音,“我买了肉呢,晚上烧笋子吃。” 孙桂芳双眼一亮,“好哦好哦。” 等杨二奶奶走后,于大搜凑过来道,“你们的关系可真不错,我可记得杨二婶性子泼辣得很,见不惯谁上去就是一顿骂。” 孙桂芳脸上的笑淡了些,“二婶性子爽利,见不得偷奸耍滑还碎嘴的人而已。” 说完见有人背着麦子过来,便去帮忙卸下,再指了指桌子那边的水碗,那人谢了后去喝水。 “你这话说得多难听的,”另一个婶子见于大嫂还不解为什么孙桂芳态度淡了,便忍不住说了她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说人家是那种泼皮人。” 于大嫂脸一红,“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在说话前过过脑子。” 那婶子和她关系向来不错,有啥话也直接说了。 于大嫂连忙点头,事后想跟孙桂芳解释,又怕越抹越黑,于是只能多干点活。 下午杨继西回家时,只觉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等洗澡时才发现,肩膀被背篓带子磨破了点皮。 孙桂芳先洗,所以杨继西洗完了后连带着她的衣服也一起洗了。 等晾上不久,孙桂芳就拿出一件淡青色汗衫给他,“这天热,穿汗衫凉快。” 这是刚做的。 杨继西立马脱了身上的长袖,穿上汗衫,孙桂芳瞅见他肩膀上的擦伤,让他等一下,自己去找康嫂借红花油。 他们家没有备这个。 “坐着,”杨继西太高,孙桂芳擦不了。 于是杨继西乖乖坐在凳子上,孙桂芳站在他身后,微微弯腰给他擦着红花油。 “等秋收后,我去县里买两个西瓜回来给你吃。” 杨继西道。 “西瓜可贵了,十斤一下的两毛一个,十斤以上的五毛一个,我记得我嫂子刚嫁进我家那一年回来探亲,刚好是夏天,他们买了三个大西瓜回来,可把三婶他们馋坏了,可我们一个也没分给她。” 说起这个事儿,孙桂芳眉眼都带着笑,“我还给你留了呢,你差点把皮都啃了不是?” 杨继西脸一红,“确实是,也就是那次,才让爸妈他们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儿。” 孙桂芳的脸也红了,她先是给幺妹递了话,接着一大早切了一半西瓜就往田家岗这边跑,有个小地儿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平时见个面啥的,也没做越举的事儿。 等杨继西过来时,她就让他把西瓜吃了,然后坐在一旁笑看着他,结果孙父和孙母,就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啃西瓜皮的杨继西面前。 说起这个事儿,杨继西臊得很。 第一次见老丈人他们,确实有些丢人了。 “那可得再买一次,让他们把我啃西瓜皮的事儿忘记!” 孙桂芳噗嗤一笑,“倒也是个好主意。” “吃饭了吃饭了,”灶房传来杨二奶奶的声音。 今儿晚上是杨二爷爷他们做饭,想着杨继西和孙桂芳累了一天,就不让他们动手。 “来了!” 孙桂芳也不让杨继西动手,自己去端碗筷和饭菜。 一家人吃得开心,那边闻见肉味儿的狗蛋眼巴巴的站在自己院子里,瞅着他们那边,却不敢过去。 要说为什么鼻子这么灵呢,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实现吃肉自由,一点荤腥味道就能让人浑身精神起来。 “狗蛋,吃饭了。” 杨继东略带警告地叫了一声。 狗蛋咽了咽口水,跑回堂屋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一大盆水煮茄子,两大碗干煸四季豆,还有一大碗凉拌烧辣椒,以及面前的杂粮饭。 一点荤腥都没有。 狗蛋想着那边传来的肉香味儿垂着头不高兴。 可结果没多久,一阵更加浓郁的肉香味儿从外面传来了。 大花都忍不住吸溜一声,“好香啊。” “没出息!馋什么?” 杨老汉骂了一声。 大花眼睛一红,赶紧垂头吃饭。 杨继南也骂,“馋什么啊,你还能不要脸跑过去直接抓肉吃?那不得惹你二奶奶又过来告状了。” 这就差指着狗蛋鼻子骂了。 杨老汉等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却又不能反驳,那不就应了他骂的是狗蛋吗? 结果狗蛋自己道,“我不去了,再去又要挨打,不过这次味道这么近,不是从二爷爷那边传来的,是从大爷爷家传来的,我去看看!” 说完,就抱着碗跑到杨继康堂屋门口了,“大爷爷,你们吃肉啊。” 招呼了一声人,接着跨进堂屋门就要去坐下吃饭。 结果没看见肉,他一愣,“没吃肉啊?” 杨大奶奶直接到堂屋门口叫着杨老汉的名字。 “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要点脸!”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这边杨老汉和杨老婆子抱着孩子过去吃口肉而已的侥幸心理 , 结果狗蛋过去没多久就听见杨大奶奶在叫骂杨老汉。 杨老汉臊得不行,一把放下碗筷, 猛拍桌子指着沈凤仙和杨继东骂道。 “还不快去把狗蛋弄回来!你们怎么做爹娘的?家里缺你们吃还是缺你们喝了!” 被训的二人也面红耳赤地跑去把狗蛋拉了回来, 沈凤仙先是夺走狗蛋的碗筷,接着杨继东拿起柴火棍,将狗蛋按在自己腿上, 拉下屁股就给狗蛋打去! “啊啊啊啊啊!” 又羞又恼之下, 杨继东下手极重,狗蛋的惨叫声让杨继西他们浑身一抖, 四人从堂屋出来, 就见狗蛋光着屁股在地上来回动着, 哭得一片尖声。 再看杨继东手里那么粗的烧火棍, 杨继西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打狠了。” 可不, 本想教训教训就行了, 结果听见孙子杀猪般的叫声,又直接疼得往地上挣扎,杨老婆子和杨老头还有沈凤仙心头一惊, 赶紧把愣住的杨继东拉开。 只见狗蛋的屁股蛋子上一根柴火棍印格外明显不过, 又红又肿, 还带了血呢! “我的天啊!” 沈凤仙抖着手都不敢去碰哇哇大哭的狗蛋, 直接夺过杨继东手里的烧火棍也给他来了几下, 哭道,“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啊!这可是你亲儿子!” 杨二爷爷见孩子哭得实在是大声, 便放下碗筷赶紧过去看看, 杨继西也是如此。 “我的乖孙啊!” 杨老婆子跪在地上看着一边哭一边冒出冷汗的狗蛋也哭着, “杨继东!你怎么舍得啊?别人家吃肉,他还不能馋呢?自己大爷爷家吃肉还不能去看看了?还说什么亲兄弟呢!堂孙子连一口肉都不能吃了吗?非要逼着打这么重!” “我告诉你, 我狗蛋有啥事儿,我和你拼命!” 杨大奶奶此时还站在堂屋门口呢,听见这话冷哼道,”是啊,馋嘴得很就别怕挨打!我们家继刚那会儿就问了一句你家吃什么,你反手就把我家继刚推出灶房,还让我多管着点,别学着这种馋嘴样儿出去丢人现眼!“ 说着,杨大奶奶就有些哽咽了,“接着老三还特意摆着叔叔的辈来家里教训了继刚一番,他爹跟着就是一顿毒打,我护了我也跟着挨了几下,继刚身子本来就弱,接着就是一场大病,没有半年就去了。” 她含着恨意扫了愣在那的杨老婆子一眼,“李招娣,轮到狗蛋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他馋嘴招人嫌了?你怎么不觉阻拦他了?先是去老二家吃,现在来我家了,我告诉你们,撕破脸就撕破脸了,我忍你个屁!” 说着就想起自己那个孩子,痛哭起来。 杨老婆子原名李招娣。 “娘,别气了,”杨继康赶忙出来扶着她进了屋,接着关上了堂屋门。 “快弄到床上去,最好找人看看,留疤是肯定的,就怕化脓。” 杨二爷爷见他们一行人不说话,看着地上还在哭叫的狗蛋,顿时皱眉道。 这才惊醒杨继东,他如今愧疚得很,想去抱狗蛋,却被狗蛋一把手推开,“走开走开呜呜呜呜我好痛....” 他趴在地上,只觉得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 此时对凑过来的杨继东害怕又怨恨。 瞧着倒是有几分可怜。 本来也就是大人没教好,所以才养成这个性子。 “你别抱他,”沈凤仙想要去抱,可她人瘦,狗蛋又受了伤,一时间又担心抱着他弄疼了,不知道怎么下手。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被杨大奶奶说的话惊住了,他们没想到杨大奶奶会把继刚去了的事儿推在他们头上。 杨继南和杨继北夫妇站在堂屋后面,根本没上前来。 刘香莲和杨继北都觉得狗蛋这性子不好,挨打也是应该的,说不定就改了,可没想到伤得这么重。 杨继南夫妇就更不说了,狗蛋没少欺负大花,他们没上去补一脚就不错了。 “你们真是!” 杨二爷爷心软,见不得他们这样子,本要去抱,结果狗蛋疼得厉害直接别过头,让众人误以为他不让杨二爷爷抱。 此时孙桂芳小跑过来,先是摸了摸狗蛋汗渍渍的头发,再对哭闹的他轻声道,“张嘴。” 她还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是一颗糖粒。 狗蛋下意识地张开嘴,接着嘴里一甜,是糖粒。 他眼泪巴巴地看着孙桂芳,委屈得很,“三婶。” “乖,”孙桂芳虽然不喜欢这边的大人,可孩子成这样也不是他的错,在那边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叫,也难免觉得可怜。 “我来抱,”杨继西和她想法差不多,他手很轻却很有力,直接从腋下抱住狗蛋往上提,接着赶紧让沈凤仙去开他们的房门。 再把狗蛋放在床上,当然是屁股朝上,“大哥还是去找大夫吧。” 杨继东看着狗蛋越发红肿的屁股,抹了把眼泪涟涟点头,接着便跑出去了。 “那我们走了。” 杨继西拉着孙桂芳,跟杨二爷爷走了。 沈凤仙蹲在床边哭,毛蛋小,也跟着哭。 大花也被吓住了,此时紧紧贴着何明秀。 这饭也吃不下去了,何明秀和刘香莲收拾了碗筷,见大花时不时就看向狗蛋所在的屋子,何明秀上前拉着她的手回到房里。 “狗蛋老欺负你,他现在遭罪,你还不高兴?” 何明秀蹲下身,看着大花问道。 大花抿了抿唇,摇头道,“狗蛋哥虽然在家里欺负我,可在外面的时候,有人欺负我,狗蛋哥就会揍他们。” “那也欺负你了,小傻子,”杨继南闻言坐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看向何明秀,“不过今儿这小子遭了大罪,我也没想到大哥下手这么狠。” 何明秀坐在床边,想起杨大奶奶说的继刚,她好奇问道,“继刚是大娘的孩子?” “是,排行老二,”杨继西脑子里闪过一个瘦巴巴的孩子,“不过打小身体就不好,别说这个了,万一被爹娘听见,我们可不是挨顿打就完事儿了。” 毕竟刚才杨大奶奶可是指着他们骂,说继刚的死和他们有关。 何明秀也不是傻的,闻言点头。 家里充斥着狗蛋哭叫的声音,谁也没有睡意。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坐在房里,二人都没说话,沉默许久后,杨老婆子哽咽道。 “我没想到.....大嫂她一直觉得继刚的死和我们有关。” 其实他们再凉薄,也没想到侄子的命,只是那会儿刚分家,他们家的日子本来就不是很好,毕竟这么多孩子呢,继刚又是个喜欢过来玩儿的,几次都遇见他们吃肉。 给了一两次,杨老婆子就有些不乐意,想着大嫂他们也不看着点孩子,分明就是想馋他们的肉。 所以那次说话重了些,杨老汉也觉得不高兴,便过去找杨大爷爷说了说,管教一番什么的。 结果杨大爷爷就和今儿的杨继东一样,下手没有轻重,那孩子身体本来就差,即便被杨大奶奶抱在怀里护着,可还是挨了好几下,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事后他们也拿着鸡蛋上门,可杨大奶奶一个也没要。 再后来继刚就走了。 杨大奶奶的孩子,再也没有跑到他们院子里玩儿。 此时的杨大奶奶想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子,冲着沉默的杨大爷爷一顿骂,晚上也不愿意和他待一个屋子,索性让儿子帮自己收拾了东西,住进了杨继红的房间。 康嫂见她哭得厉害,心里也不好受,赶紧煮了几个荷包蛋送进去。 杨大奶奶原本不吃的,可康嫂红着眼道,“您不把自己养好些,我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可还想靠着您呢。” 这话惹得杨大奶奶又哭了哭,但好在精神起来,吃了东西后,对康嫂道,“我这口气忍了几十年,今儿狗蛋是遭罪了,他们现在什么感觉,我当年就是什么感觉。” “我这性子软弱,一直没有和他们对着来,面上我能做好就做好,可细想来当年还不如跟他们打一架,我这心里也不至于憋了这么多年!” 石头赶忙抱着她的手臂,“奶,不哭了不哭了。” 杨大奶奶狠狠抹了把眼泪,又低声道,“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二娘,她是个不吃亏的,有什么气当时就发了,可我不行,我在家是大姐,出嫁后是长嫂,你们爹又.....” 她闭上眼,只恨当年眼瞎看上了杨大爷爷,不顾家人反对,还非嫁不可。 这边的孙桂芳也问起继刚的事儿。 杨二奶奶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说实话,继刚走和狗蛋爷奶的关系也不大,继刚出生就身体不好,那次挨了打养着也好了,可到了冬天他又发了病,大嫂就觉得,要不是那一顿打,继刚也不会发病,肯定会好的。” “其实这个事儿,怎么说得清呢,不过我当时也气,气她和包子一样,就为了长嫂那份名声,什么都不敢做,不敢骂。” 杨继西不记得继刚什么样子了,那个时候他太小了。 “行了明儿还得上工,你们快去睡觉吧。” “不去看看大娘吗?” 杨二奶奶摇头,“她现在有你们康嫂康哥陪着是最好的。” 更好的是杨大爷爷别出现在她眼前,而如杨二奶奶所想,杨大爷爷坐在空了一半的房间里,正想着那个孩子偷偷的哭。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这人老了, 就会开始想起以前的事,以前的人, 杨大爷爷也开始反省自己前面过来的几十年。 这么一想, 又听见那边屋子里的杨大奶奶哭,杨大爷爷就把自己想病了。 还是第二天早上他一直没起床吃早饭,康嫂还以为是因为昨天的事儿, 所以不敢出来和婆婆一起吃饭, 想着不吃东西也不行,便让石头去房里唤一声。 谁知道石头着急忙慌地跑出来说, “爷爷脸红得很!我摸了摸好烫啊!” 杨大奶奶和杨继康一愣, 最后杨继康跑进屋一看, 出来时脸色发沉, “跟继西说一声, 帮我告假, 我背着爹去镇上看看。” “这么严重?” 杨大奶奶也坐不住了,赶紧进屋,看着老头子满脸通红, 神志不清地缩在被子里, 她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杨大爷爷被杨继康背出门后, 杨大奶奶一直站在那, 直到石头过来拉着她的手,她才回到饭桌上。 “娘, 吃饭吧。” 康嫂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劝道。 “哎。” 虽然应着, 杨大奶奶却没吃多少。 等杨二奶奶过来时, 她才知道杨继西怕杨继康一个人扛不住,便和他一道去了, 路上换着背人也快些。 而狗蛋这边昨天晚上就已经上过药了,把陈叔请来时,陈叔说怕的是伤口感染晚上发烧,所以得有人守着,看着。 他手里没有消炎药,最好还是去卫生院买。 于是晚上杨继东送陈叔回去时,又在卫生院买了消炎药回来,给狗蛋吃下。 夫妻二人守了一晚上,时不时杨老婆子和杨老汉也过来看两眼。 天亮后沈凤仙的眼睛都哭肿了,杨继东也胡子拉碴的,瞧着十分憔悴,又舍不得工分,于是吃了早饭还是顶着去上工了。 “你说你大爷爷被背走了?” 听了大花的话,杨老婆子心中一惊,想着不会是昨儿的事,把大哥气病了吧? 可她也不敢多问,就怕什么事都往身上来,于是就叮嘱大花不准再过去,什么话也不要说,不要问。 再说杨继西他们,一路上二人都不敢停下脚,二十分钟换一次人背,等到镇上卫生院的时候,二人已是满头大汗。 大夫开了药,又让护士给杨大爷爷挂了水,接着告诉杨继康二人,“年纪大了,身体总有些小毛病,吃两天药,挂两天水看看。” 杨继康让杨继西回去,他自己一个人守着就行。 见杨大爷爷脸色好些后,杨继西才离开卫生院。 不过很快他又回来了,一手端着一碗荤面,一手端着一碗稀饭。 “你真是的,”杨继康接过后放在旁边的小柜子上,因为旁边还有病人睡着,他也没大声说话,“多少钱?” “是不是兄弟,”杨继西横了他一眼,“请你吃顿东西还谈钱了,吃完后记得把碗筷还回去啊,就街角那家包子店。” 杨继康心里暖乎乎的,笑着让他快些回去,这会儿回去下午还能上工,农忙时工分也高。 从卫生院出来后,杨继西也没有直接往生产队方向走,而是去供销社买了五斤面粉,三把宽面,约有三斤,还有两把梳子,家里的梳子坏了。 又想起出门时孙桂芳叮嘱他带红花油,于是又买了一瓶红花油揣上。 可没想到他刚往大路那边走没几分钟,就遇见了李成杰。 李成杰也有些惊讶地看了他几眼,见他没背背篓,手里提着供销社才发的小布袋子,上前道,“杨三,你今儿就是赶集?” “对,”杨继西笑着点头,“这两天忙着收小麦,家里那点粮食不顶饿,这不,买了点面粉啥的回去蒸馒头。” “那你咋去那边呢,”李成杰伸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我来时都有些晚了,”杨继西叹道。 李成杰想了想也对,二人本来就不熟,也没啥话说,就在李成杰想开口问鸡蛋的时候,杨继西忽然低声问道。 “李哥,你手里有西瓜吗?” 李成杰一愣,接着也往前两步低声道,“还别说,我刚搞了一些,就是有点小,正想着怎么弄出去呢,昨儿硬是没人要,三毛一个,杨三,你要一个不?” 商楼十斤一下两毛一个,他这个买三毛,也是因为商楼的本来就不多,稀罕嘛。 他也是想着家里老爷子就爱吃西瓜,往年也搞不了那么多,今年听说那边产量不错,所以才多了些,大的在商楼,小一点的西瓜,被有路子的人弄到了“别处。” 这才有了机会多弄了些回来,结果没想到不怎么好卖。 李成杰有些懊恼。 “多大的?” 听杨继西这么说,李成杰双眼一亮,“走,去那边我给你看。” 于是又到了之前装鸡蛋的地儿,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子跑出来,只不过这次背着一个大背篓。 “成才,过这边来。” 李成杰和杨继西在林子边上,这周围也没啥人。 那小子赶忙过来了,他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杨继西便看见好几个西瓜在里面堆着。 不过确实不大,瞧着有些像后世那种口口脆,他可见过不少次福运侄女拿着一把勺子,一人就可以干一个瓜。 “虽然小了点,但一样的甜!” 李成杰看他不说话,连忙拿起一个拍了拍,“你听这声音,这瓜熟得很呢!” “我要两个,不过一个给我选最大的,一个给我选最小的。” 杨继西提出要求。 成才疑惑地看了他两眼,不过还是迅速给他拿出两个,“这个最大,越有六斤多,这个最小,四斤左右。” 确实有些小了。 这可不是正宗的口口脆。 杨继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们开来吃过吗?” “吃过,只是个头小了点,味道还是不错的,”李成杰以为他觉得不划算,也是这么点大的西瓜就要一斤多瘦肉的价钱,是个人都会犹豫,想到二人以后还要经常来往,于是便道,“我给你算便宜点,两个瓜五毛怎么样?” 这加起来也勉强十斤了。 县里商楼十斤以上就是五毛一个。 “那成,”杨继西本来是怕开出来白瓜,现在想也可以赌一把,实在不行白瓜出来后送到镇上找李成杰就是了。 李成杰倒是不怕开白瓜,他就怕砸自己手里,见杨继西没背篓,这也不好背,于是让成才去拿了个小背篓来。 十分钟不到,成才就提着小背篓回来了,里面还贴心的放了干草。 “谢谢,下次我还给你。” 杨继西把西瓜装进去,又把今儿在供销社买的东西也装进去,这才给了钱准备离开。 “要是有人问这西瓜,你给我介绍介绍,下次你买瓜,我还给你便宜些。” 李成杰挥了挥手道。 “成。” 杨继西赶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杨二奶奶已经把饭菜做好,准备给孙桂芳送饭去,见他回来了,便问起杨大爷爷怎么样。 “我走的时候脸色好了许多,烧也退了。” 杨继西当着杨二奶奶的面,先把供销社卖的东西提出来放在桌上,接着又拿出了一个西瓜。 本来杨二奶奶就觉得他背的这个背篓陌生得很,这会儿见他扒开干草拿出一个西瓜,顿时一愣。 “我瞧见遇见那地儿有人卖,就买了,不过不大,是次货,买回来尝尝鲜,”杨继西说着。 “这玩意儿稀罕,我们这地儿没有,得坐客车两个小时的地方才有产这个呢。” 杨二奶奶自然是听周大舅说过的。 “这些面这两天就吃了,补补体力,二爷呢?” “去看狗蛋了,哎哟,这天热,伤口化脓了,刚才还哭叫了一声呢,”杨二奶奶叹了口气,又把面等收好,再看向那西瓜,”得用水冰着。” “我放在做腌菜的大木盆里冰着,放在我和桂芳那屋。” 杨继西笑道。 “那成,”杨二奶奶连连点头,又让他自己吃饭,便提着篮子出门了。 杨继西拿出了那个大的西瓜,小的那个西瓜被他放在了福窝里。 刚刚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更新一个出来。 毕竟一个四斤多的西瓜就已经把福窝占了三分之二多了。 不过试试也不错。 空间里的鸡蛋全部放在孙桂芳的陪嫁柜子里,从上个月26号攒到现在,除去吃了的、补鸡窝里的,一共有好几百个了,这两个柜子都快装不下了,又想到还有几天就是和李成杰约定好的日子。 所以杨继西索性就把西瓜放了进去。 杨二爷爷回来时,杨继西刚洗了个冷水澡,还没吃饭。 “没事儿就好。” 他也问了杨大爷爷的情况,“你跟你大娘他们说了没?” “说了,”杨继西啃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南瓜粥道。 “那就好,狗蛋的屁股又红有肿,还有些化脓,好在他没发烧,”杨二爷爷夹了筷辣椒塞进嘴里,也不怕辣,“勤快点换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小子现在见到他爹就哭。” “刚挨了打,”杨继西摇了摇头,“还打得这么厉害,屁股开花了属于。” “确实是,”杨二爷爷从不打孩子,一是他几个姑娘都是听话懂事的,二是他不爱动手。 “我下午去镇上和你康哥换一下,他一个人吃不消。” 康嫂有孕,石头太小,杨大奶奶今儿也躺着,虽没说不舒服,可吃的东西都很少。 “那等您回来我们再吃西瓜。” “西瓜?你买的?” 杨继西点头,“顺带遇见了,就买了,个头小,也不知道甜不甜。” 一听就知道他在哪里买的。 “多少钱一个?” “还算认识的朋友,算起来两毛五吧。” 毕竟是两个瓜,虽然他收起来一个。 杨二爷爷闻言点头,“也不算贵,毕竟商楼那边抢不到,而且那边不怎么卖小的,都是大瓜。” 一个瓜五毛。 吃了饭后,杨继西休息了一会儿,就去晒坝找孙桂芳,和孙桂芳说了西瓜的事儿。 孙桂芳眨了眨眼,低声道,“福窝又不大,占了那么多位置,还能出来吗?” “所以试试,反正鸡蛋也装不下了。” 杨继西小声道。 “那成。” 孙桂芳让他喝了碗薄荷水后,才看着他去上工。 杨二奶奶还没回去,正和于大嫂她们说笑呢,见杨继西走了,她也不多留,“我回去了,晚上我做包子。” 孙桂芳是知道杨继西买了面粉回来的,闻言连忙道,“酸豆角的?” “当然,”杨二奶奶笑道,“这天热,吃点开胃的馅儿。” 孙桂芳连连点头。 杨继西上午没去干活儿,赵五还凑过来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毕竟昨儿才出了张知青中暑的事情。 “没有,我有点事儿去镇上了,”杨继西笑道。 赵五也看了看他的脸色点头道,“一看你就知道身体倍棒,啥事儿没有。” “赵五哥可比我强壮多了。” 杨继西话音刚落,旁边的吴和国就清咳一声,“我和赵五哥掰手腕时就没赢过。” 赵五哈哈大笑,“我怎么也比你们大好几岁,那身板当然更结实了,对了,老庙那边修水渠,你们去不?” “去啊,”吴和国连连点头,“我下半年又要添崽又要建房的,可不得多干点活儿。” “我现在搭伙呢,工分下来全是我们自己的,得多干,”杨继西也道。 “那到时候咱们搭伙吃饭,”吴和国也和杨继康一样,去了好几次了,比较熟悉里面的事儿,他压低声音,“你们是不知道那大锅饭多难吃。” 吴和国觉得自己都是打得比较粗糙的,可那宛如猪食的饭菜,他实在是难以下咽,所以只要出去干活儿,都是和杨继康还有几个相熟的人一起搭伙的。 这倒是让杨继西好奇这饭到底多难吃了。 往年他可没有冲大头去修水渠,一是杨老汉觉得生产队的活儿就多,二是选人的时候他没有去报名,根本就没有选择。 下午的太阳也不算小,晒坝里来了不少孩子,就为了孙桂芳的草编蚂蚱。 没见到狗蛋,还问孙桂芳呢,孙桂芳想到屁股开花的狗蛋,扯着嘴角道,“他在家呢。” 于是几个孩子便拿着新得手的蚂蚱咋咋呼呼地跑向杨家院子,嘴里还喊着。 “我给狗蛋哥送蚂蚱去!” “我们来比赛,蚂蚱打架,我的最大了,我能赢!” “屁,狗蛋哥能赢!” 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孙桂芳想着现在这些孩子拿着蚂蚱去看狗蛋,狗蛋应该会高兴点吧。 实际上狗蛋也挺高兴的,可高兴没有比在小伙伴面前丢脸多,他把头埋在枕头上,不去看因为看见他屁股开花,而惊呆吓住的几个小伙伴们。 “你们走吧,等我好了,我再来和你们玩儿。” 几个小伙伴的眼睛都快红了,也不敢看沈凤仙和杨老婆子,应了一声便快步跑了。 沈凤仙他们还能听见几个小孩惊恐的声音。 “狗蛋哥太惨了!” “他爹是要把他打死吗?好可怕!” “我看着都觉得疼,好惨啊!” 于是在他们的各自奔走相告下,杨继东把狗蛋打得屁股开花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等杨继西干完活儿去接孙桂芳回家时,还被一个婶子拉着问,“你大哥把狗蛋打残了?” “什么打残了,听说是把腿给打断了,现在还躺着呢!” “不是吧,我听说是一只脚都没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这传得是不是太离谱了。 而一晚上没睡,白天还干了一天活儿的杨继东,此时恨不得睡在地里。 但他还得回家,走路时摇摇晃晃,加上胡子拉碴的,瞧着好像很伤心无力的样子。 于是知道狗蛋受伤的人汉子们都围了过去。 “孩子再皮,揍两下屁股恐吓两声就是了,哪有把屁股都打烂了的。” “我听说可不只是打烂了,浑身都是伤,这叫了一天一夜都不带听的,这孩子骨头脆,可别这么干了,还是送医院吧。” “是啊是啊,再不听话也不能这么揍,你亲儿子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这句话惹起了杨继东的不满,他直接推了那人一把,便大步离开了。 几人面面相觑。 “他生什么气?” “对我,我们也是为了狗蛋好,这孩子怎么说也还小,怎么揍怎么得了。” “是了是了。” 又一会儿后,其中一人忽然啧了一声,脸色怪异地看着他们道,“会不水是你最后那句话戳中了他的伤心事啊?” “什么话?” “亲儿子,狗蛋....不是杨继东的儿子?” “啥玩意儿?!” “你们说什么?什么不是杨继东的儿子?” 巧的是记分员的婆婆听见了一些,竖着耳朵凑了过来。 即便几人摆手说没事儿,记分员婆婆还是眯起眼一副自己都明白的神情。 于是等杨继康从镇上回来时,就听见有人说狗蛋原来不是杨继东的种,是沈凤仙做姑娘时不检点,然后怀着孩子嫁过来的。 杨继康:......真是吃饱了撑着了! 刘香莲去河边洗衣服也知道了这件事,回来对杨老婆子他们这么一说,沈凤仙当场坐在地上大哭不已。 “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啊!”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杨继西和孙桂芳回家后, 就着杨二奶奶烧的热水去洗了澡,高高兴兴帮着拿包子端菜上桌, 刚咬下一口包子, 就听那边传来沈凤仙的咒骂声。 “咳咳咳....” “咳咳咳....” “咳....” 三人都被呛住了。 接着一同喝了一大口凉粥,这才咽下那口包子。 “怎么又闹起来了。” 杨二奶奶无奈道。 “可能是有人胡说八道。” 孙桂芳都为沈凤仙叫屈。 “说啥?” 孙桂芳就把有人胡说杨继东把狗蛋打残了或者是打坏了之类的话。 而这个时候杨继康端着馒头过来了,杨二奶奶的包子蒸好后, 就送了几个到杨继康家, 而杨继康回来时也买了面粉,蒸了馒头。 “不是那个闲话, ”杨继康回来得晚, 自然听见了更多, “也不知道谁胡说八道, 说狗蛋不是杨继东的儿子。” “啊这.....” 三人都是一愣, 这下都为沈凤仙叫屈了。 杨继康送了馒头后, 就回去了。 等杨继西他们吃过饭,那边的沈凤仙还在哭闹,其中甚至有杨继东和杨老汉的声音。 “这好像....有点不对吧?” 杨继西摸了摸下巴, 想了想后道。 孙桂芳对杨继东和沈凤仙夫妻的事儿, 知道的并不多, “就算生气, 也不会闹这么久?” “说的也是, 这样,我送一个包子过去给狗蛋吃, 顺带瞧瞧啥事儿。” 关于包子的事儿, 杨二奶奶方才就说送一个过去, 多的也没有,就狗蛋的。 “你去?还是二娘去?” 孙桂芳道。 “我去, 二娘说想去看大娘,你和二娘去大娘那吧。” “行。” 包子还是热乎的,杨继西拿了一个碗,装了个大包子进去,然后端着就出门了。 他没有进闹腾得正厉害的堂屋,而是进了开着门的,沈凤仙他们房间。 杨继东也看见他了,扫了一眼他碗里的包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便没说什么,甚至心里有些感激对方给狗蛋吃好的。 沈凤仙这会儿委屈巴巴地擦着眼泪,又背对着堂屋大门,自然是没看见的。 “你这话丧良心,我跟你订婚后不久就嫁过来了,那户人家上门求亲我爹娘都没应,我能和那个人有啥关系啊!我为你生养了两个大胖小子,可你却这么怀疑我!” 沈凤仙越哭越大声,“我嫁给你时,我是不是姑娘你自己不清楚啊!听了别人几句尿话,你就这么怀疑我,杨继东,你没有良心啊呜呜呜.....” 这边的狗蛋三两下吃完包子,大眼睛看着杨继西问道,“我三婶呢?” “在家呢,你快些养好了,就能四处蹦跶了。” 说着,杨继西又从兜里拿出一个草编蚂蚱,“给。” “我三婶编的?” 狗蛋小心翼翼地接过去。 看了他这幅样子,杨继西眯起眼,“是啊,我媳妇儿编的。” 狗蛋轻哼一声,“唉,三婶要是我娘就好了。” “你这话就有些丧良心了,”杨继西戳了戳他的脑门,“你娘对你不好?她就恨不得把你们当眼珠子了,你还这么说。” 听着堂屋那边沈凤仙的哭声,狗蛋沉默了一下,接着把草编蚂蚱放在一旁,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闹起来了。” “大人的事儿你别管,好好养伤,我走了。” 听了这么一会儿,杨继西也知道为什么会闹这么久了。 大概就是沈凤仙得知外面的闲言碎语后,大骂了那些人一通,结果就被杨继东追问了几句他们结婚前的事儿。 因为在和杨继东订婚了没几天,就有一户人家上门提亲,明知道沈凤仙订了婚,这还上门,就有些不对了。 那会儿就有些闲言碎语,不过在沈凤仙嫁过来后,那个人也结了婚,闲言碎语也就没了。 不想今儿的传言,却让杨继东想起那个事儿了。 于是后面就因为夫妻信任问题,夫妇二人吵了起来,杨老汉训斥了两人几句也阻止不了委屈的沈凤仙闹腾。 杨继西刚准备起身离开,就见杨老婆子进来了,她看了眼杨继西手里的碗,以及狗蛋嘴角的油。 “坐下和娘说说话,这些日子你好像很忙,都没怎么看见你。” 杨继西便坐下了,许久没看见杨老婆子在他面前演戏,他也是挺想看看的。 果然,杨老婆子一坐下后,就先问了问杨继西夫妇吃喝睡的问题,大意就是搭伙的时候有没有受委屈。 结果杨继西道,“我们挺好的,二娘家底厚,吃的也好,前儿吃了肉,昨儿吃馒头,今儿又吃包子,二娘想着狗蛋得补补伤,又让我送了一个包子过来。” “是吗?蒸了几个包子?” 杨老婆子问。 她也是想吃的。 “一共就五个,这多出来的一个就送过来了。” 当然不止五个,他们送石头家差不多才这个数。 “也就你这个三叔还惦记着狗蛋了,他二叔和四叔,就没进屋看过他一眼,还是亲叔叔呢。” 杨老婆子就不说二娘的好,全套在杨继西身上。 “是二娘送的,我也没本事买面粉蒸包子啊。” 杨老婆子闻言看了他几眼,又想着搭伙都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求他们,于是又问。 “你们手里的钱还够吗?” 杨继西垂下头,“没有了,我们向爸妈借了钱。” 果然是这样,不然也搭伙不了这么久,杨老婆子一脸担心地追问道,“借了多少?” “....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二十多块了。” 杨继西随便给了个数。 杨老婆子心疼极了,不过不是心疼杨继西,而是心疼那些钱居然搭伙给了杨二奶奶。 “这多狠的心啊!哪有搭伙这么些日子,就给这么多钱啊!” “没有,我们自己买布买东西用了些,再说二娘家的伙食那么好,我们不吃亏。” 杨继西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看得杨老婆子眉头直跳。 “那你们就打算和你们爹一直犟下去?孙家能一直借钱给你们过日子?到时候还不上,你们怎么办?” “不是有娘在吗?” 杨继西一脸依赖,“老四借了二娘那么多钱,您都帮着他还了,我们那点儿也不多。” 杨老婆子心头一哽,“谁说我给老四还的?他是向刘家借的!” “才不是,老四都说了,就是娘给的,”杨继西道。 杨老婆子在心里把杨继北骂了一顿,明明交代了这事儿不跟他二娘说,怎么就瞒不住! “那娘也给你交个底,家里的日子吃紧得很,就家里漏雨那回,我们吃药就花了两三块钱呢,后来老四媳妇儿闹腾,不还钱就不过日子了,我才又厚着脸皮向你舅舅借了钱。” “怎么为了老四娘就厚着脸皮借了几次钱,那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我呢?” 杨继西不满质问。 杨老婆子一噎,最后拿出他是哥哥的话来哄,“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让着点儿,别什么都比较。” “哦,那我走了。” 杨继西起身准备离开。 “你怨娘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都这么大的人了,娘也是疼你们的,只是有心无力。” “反正对老四,娘有的是心,有的是力。” “那你呢?” 被他说得恼怒的杨老婆子也质问道,“你都知道给狗蛋包子,怎么就不知道给我一个?” “都说了是二娘给的,而且狗蛋受伤了,您要是被打成这样子,我就是去偷,也给您偷两个回来吃。” 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而堂屋这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了,纷纷侧着耳朵听他和杨老婆子的争论。 见杨继西走了后,沈凤仙擦了眼泪回了房,见杨老婆子脸色不好看,她劝了几句后,又去看狗蛋。 狗蛋已经睡着了。 见她嘴角带油,又想到杨老婆子说的包子,便知道杨继西是过来给狗蛋送包子吃的。 她又看了看狗蛋的屁股,这才坐下一旁。 杨老婆子也回自己房间了。 刘香莲拉着杨继北回房后,接连问了几句,“你和三哥的关系不好,是不是因为娘偏心你?” “百姓爱幺儿,我有什么办法,谁叫我是小儿子。” 杨继北只觉得自己冤枉,“再说三哥以前也没计较这些啊,怎么结婚后这么计较了。” “你也知道结婚后,都是有自己小家的人,那当然要多考虑些了,”刘香莲忽然觉得孙桂芳的日子没有她的好了,至少她和杨继北的外账清了,而杨继西还欠了不少钱呢。 又想起之前搭伙不成,刘香莲忽然松了口气,没搭伙是好事儿。 同样觉得没搭伙是好事儿的还有杨继南夫妇。 “没想到他们虽然吃得好,可搭伙的钱不少,不过二娘他们家的伙食确实好,一个月给那么一块钱也太少了,他们两个人吃呢,而且老三吃得也不少。” 杨继南琢磨了一下后,又对何明秀道,“你说得对,我们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好关系,搭伙啊,只能想想。” “不说这个,”何明秀现在一心要儿子,见大花睡着了,便往杨继南身上爬去。 杨继南一把抱住她,“我们一定会生个儿子出来。” “一个不够,一个不够.....” 这边杨继康已经去睡了,所以见杨继西回来,杨二奶奶她们也跟着回去了。 看着木盆里的小西瓜,孙桂芳笑道,“确实有些小了,我大哥他们买回来那个,至少也有十五斤。” “那肯定的,”杨继西想到之前自己差点把皮都啃了,“吹了瓜肉,我们做点西瓜皮黏糖呗。” “好吃吗?” “就是把西瓜皮用糖裹着等干了后再炒一会儿就行了。” 杨继西说。 孙桂芳想了想那个味道,“没有糖粒好吃吧?” “好像是。” 杨继西一拍头,这白糖也没有那么多,还不如直接吃糖呢,“以后给你做做看。” “那你记住了,别忘记。” 孙桂芳打了个哈欠,窝在他怀里,“睡觉睡觉,明天还得干活儿。” 麦子明儿再收一天就完事儿了,可翻晒还有几天呢。 “睡吧,”杨继西用大蒲扇给她扇风,等她睡着了,才放下蒲扇,跟着睡过去。 而这边的杨老婆子冲杨老汉一顿抱怨,“......欠了那么多钱,是不是就打着我们给他还的主意?” “要不是听见你给老四还了钱,他们也不会有这个心思,说不定没有这么多钱,多加了一些,就想我们出。” 杨老汉想得更多。 杨老婆子擦了擦眼角,“儿子都是债啊,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哪里来的钱给他们还。” “那就不管,反正家里也没房间让他们住,到时候孙家不管,二嫂他们不给搭伙,他们才知道好歹。” “你说的是。” 杨老婆子也觉得杨继西欠教训,怎么就不把他吃的那个包子留下来,一起送过来给她吃呢。 酸豆角包子,那味道可好了,而且里面加了不少菜油,闻着就知道好吃。 带着对酸豆角包子的期盼,杨老婆子睡过去了。 杨继东反而有些睡不着了,他这两天就睡在两根长凳拼接出来的“床”上。 “老三是个仁义的,想着狗蛋呢。” 沈凤仙虽然和他闹了一场,可也不是不知趣,会一直揪着不放的人,便顺着他的话道,“是啊,老二和老四没有一个来看我们狗蛋的,反倒是老三他们住二娘那边还过来呢。” “是啊,这就是兄弟情义,”杨继东蜜汁自信,“肯定是我之前对他好,我就说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什么问题,老二老四自己有私心,老三没有私心,就对我这个大哥很满意。” “我这个大嫂做得也不错,不然三弟妹能听见狗蛋哭喊得厉害,巴巴地送来一颗糖给他吃?” 夫妻二人越来越自信,最后把杨继西他们对狗蛋的好,都归结于他们做大哥大嫂的好。 杨继西听了怕是要敲开他们的脑袋,数一数里面到底有多少毛虫。 翌日一大早,杨继西从茅房出来,就见杨继康要出门了。 “去镇上?” “嗯,二叔守了一夜,我得过去接替。” 杨继康说。 等他到医院时,才七点。 他是买了早饭过来的,热乎乎的粥,还有香喷喷的包子。 杨二爷爷昨晚上是挨着杨大爷爷睡的,一晚上也没出啥事儿,而且杨大爷爷瞧着也精神许多了。 他说要出院,想到自己不争气耽搁了杨继康去上工,去挣工分,他就气得眼睛都红了。 最后还是去找医生再看了看,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后,三人才一道离开了卫生院。 “早知道就回去吃早饭了,”想到方才吃的包子稀饭,杨大爷爷叹气道。 杨继康看过去,“别逼我说不好听的话。” 杨二爷爷见杨大爷爷一脸委屈,立马道,“都一样都一样,你爹现在就是个老小孩,小气又娇气,说不得两句就和孩子一样哭巴巴的。” “谁哭了,”杨大爷爷说着还擦了擦眼睛,又问有些不自在的杨继康,“你娘在家好吧?” “好。” 杨继康回着,又想到这两天对方也没吃啥东西,便道,“娘也是惦记您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杨大爷爷哽咽一声,忽然快步走在前面。 杨继康想去追,被杨二爷爷拉住,“让他一个人走。” 他们离得也不远,杨大爷爷快步了一会儿后,也慢下来继续揍了。 “我以前就听说,这人越老越孩子气,我还不信呢。” 看着杨大爷爷的背影,杨继康小声道。 “可不,”杨二爷爷笑道,“说一句不中听的,就会委屈半天,昨天他傍晚闹着要出院,我就说了他几句,他晚上硬是没和我说话。” “半夜我醒来,就听见他在小声的哭,一问才知道他觉得自己拖累了你上工,心里不是滋味。” 听完这话的杨继康叹了口气,“可他年轻的时候确实对不起娘,还有几个哥哥姐姐。” “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你别掺和,”杨二爷爷拍了怕他的肩膀,“继康啊,做好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这是他老丈人常对他说的话,可惜这么多年了,老丈人也走了好些年,没能享他们的福。 不说杨大爷爷回家后杨大奶奶怎么想的了,杨继康忙着去上工,而牛棚那边有杨继西先去照看完了后才去上工的,所以杨二爷爷倒是不急。 知道他们没吃西瓜等着自己后,杨二爷爷对杨二奶奶道,“等我干什么,你应该让他们先吃的,我又不是没吃过。” 周大舅往年确实送过西瓜过来。不过不是一个,是一半,那也很多了。 “孩子们的孝心,我能拦得住?” 杨二奶奶嗔了他一眼,“得了好就偷着乐吧,还矫情上了。” “是是是,你说得是,我去摘一个南瓜过来,”杨二爷爷心情好,还去把宅基地的活儿做了做。 杨继西一上工,赵五和吴和国就凑过来了。 “哎,昨晚你大哥大嫂没闹腾吧?” 杨继西一愣,“你们也知道那些闲言碎语啊?” “可不,”吴和国连连点头,“都到我家,跟我媳妇儿说了,把我媳妇儿乐个不行,她说你大嫂不是那种人。” 杨继西无奈,“都是闲话,不是真的。” 不只是他们,旁边也有人说这事儿呢。 “狗蛋虽然长得不像杨继东,可像他媳妇儿啊,所以虽然可能不是杨继东的种,但一定是他媳妇儿生的,他媳妇儿又是他的人,这算下来还是一家人嘛,就算不是亲儿子,也差不了多少。” 结果背了麦子回来的杨继东听了个正着,直接和人在麦子地里扭打成一团。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杨继西等人:...... “拉架啊!可别糟蹋了麦子!” 副队长也懵了, 可他反应极快,立马招呼着大伙儿去拉架, 就怕二人扭打之下糟蹋了麦田。 杨继西等人连忙将二人分开, 那说闲话的青年也知道自己为啥挨揍,当下也不说话,红着脸躲在拉架人后面。 杨继东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那人道, “你也是有儿子女儿的人,说话前过过脑子!” 那人在副队长的训斥下, 上前给杨继东鞠躬道歉, 不过最后还是说了一句, “....又不只是我一个人说, 好多人都在说呢,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道歉。” 副队长立马站在高处, 大声说起这两天生产队里传的那些混账话,“都成了碎嘴婆子了?不胡说八道就活不下去了?都给老子记住了,再说一个字儿, 我可拉到大会上去指着你鼻子骂!听见没!” 这参与了是不是亲儿子对话的人纷纷红着脸垂下头, 在副队长的厉声下, 纷纷向杨继东道了歉。 杨继东冷哼一声, 继续干活儿, 其余人见此也都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开始干活。 杨继西正好接杨继东的背篓去背麦子,而杨继东则是割麦子了。 来到晒坝上, 还能看见不少孩子围着孙桂芳, 孙桂芳见他过来, 赶紧让孩子们去一旁玩草蚂蚱,帮着杨继西卸下背篓, “快去喝点水。” 杨继西应着,他喝水的时候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让他有些疑惑,于是问道,“怎么这么看我?” 其中一个小孩子举着草蚂蚱一脸羡慕地问道,“三叔,你是不是有很多草蚂蚱?” “是啊是啊,三婶那么会编草蚂蚱,三叔一定有一屋子的草蚂蚱!” “我们能去看一屋子的草蚂蚱吗?” 杨继西:..... 孙桂芳噗嗤一笑,一边翻晒麦子一边回着,“你们三叔是大人了,大人不玩草蚂蚱,所以他没有。” 一群小孩闻言忽然骄傲起来,结果就听杨继西道。 “我媳妇儿会编蚂蚱,那我随时都能有蚂蚱玩儿,你们就不行了。” 其中越想越气的小孩直接哇哇大哭起来,杨继西见此嘴角一抽,想去哄一哄,结果那小孩直接往孙桂芳身后钻。 孙桂芳见他满脸尴尬,笑道,“让你逗弄孩子,快去忙你的。” “哎哎,”杨继西背着空背篓赶紧溜了,身后还传来孙桂芳哄孩子的声音。 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本来中午就能回家吃饭休息了,结果沈凤仙又和之前说杨继东那青年的媳妇儿打起来了。 原因也是沈凤仙得知麦田这边的事儿后,越想越气,正好那青年的媳妇儿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于是沈凤仙随便扯了个理由,就和人就打了起来。 记分员就在附近,赶过来的时候看见好友还处于下风,赶忙招呼着人将她们拉开。 两人披头散发不说,脸上也纷纷有对方留下的指甲印,脖子上也有,衣服也不怎么整齐。 不一会儿就传开了。 队长听得头疼,想着今儿下午麦子就收完了,得开个队会才成。 于是傍晚收工时,队长敲锣打鼓让大伙儿去了晒坝那边,太阳下山后晒坝上的麦子便已经收了,这会儿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在,他们还没回家就听见开会的锣鼓声,于是留了下来。 “这两天队里忙着收麦子,可也有人闲得没事儿干,胡说八道!” 队长在上面几乎是用吼的声音说话,其中还点名了几个人,记分员的婆婆就在其中。 记分员一家面红耳赤的站在人群里,纷纷垂着头看地上不敢抬头。 散了会后,沈凤仙一脸冷意地来到记分员面前,“这事儿你知道吗?” 记分员和她关系向来不错,闻言赶紧道,“我不知情的!你也知道我婆婆那张嘴,真是害死人了!” 她心里也埋怨着婆婆。 “我招惹她了?平日里见到我恭恭敬敬地叫着婶子,我哪里惹她不快了?居然到处编排我。” 沈凤仙抹着眼泪,孙桂芳和杨继西远远地看了一眼,二人往家走去,杨二爷爷他们在家做饭,知道他们会在这边开会,就没过来。 “这些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孙桂芳厌恶道。 “所以有时候闲言碎语能把人逼死,”杨继西这话可不是恐吓人,就说他小时候就见过因为受不了那些闲话,而在寒冬跳河没在了的。 “是啊,就说我那三婶吧,”孙桂芳说起他们那边的往事,“为了分家,在我爷爷身上泼脏水,听我妈说,那会儿我姑姑才嫁出去没几年,加上几年没有孩子,正被婆家嫌弃呢,因为三婶那盆脏水,险些害得我姑姑被赶出家门。” “我妈说要不是当时姑姑因为气昏醒来,开始干呕查出身孕,她怕是半路就跳河也不愿意被人赶回家。” 说起来孙桂芳就觉得气,“因为那点事儿,我们和三叔家的日子都不好过,队里的人胡说八道,爸妈还担心我哥哥以后的婚事,结果我哥哥争气,又娶了大嫂,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那些人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当然背地里时不时还会提起孙爷爷和孙三婶“那点事”呢。 “不生气不生气,回家吃西瓜。” 杨继西见她气鼓鼓的样子,连忙哄着。 说起西瓜,杨继西又想起一个事儿了,“早上我查看空间的时候,发现雾蒙蒙的,看不清,东西也拿不出来。” “现在呢?” “现在也是。” 杨继西看了看后,对她道。 孙桂芳想了想说,“只要不影响你的身体,就算没有空间了,也没什么。”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不过我感觉它是在的,只是不让我看。” 奇奇怪怪的空间。 想起杨继西之前发烧的事儿,孙桂芳有些惊慌道,“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升级,让你发烧啊?” “不是升级,”杨继西也摸出了几分空间的特性,“如果是升级,我的右手心会很烫的,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样啊,”孙桂芳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问杨二奶奶家里还有没有退烧药。 杨二奶奶吓一跳,见进来的杨继西没有异状后才松了口气。 “今天你们二爷又买了两颗回来,我都放着呢,就怕家里有个意外。” 闻言,孙桂芳松了口气。 晚上蒸了扎实的大馒头,一大碗油肉炒辣椒,南瓜片汤,蒜蓉豇豆和水煮茄子,茄子蘸着辣椒水吃是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最喜欢的了。 两个馒头下肚,杨继西喝了一口汤,赞道,“二娘做饭就是好吃。” “是啊是啊,”孙桂芳在一旁使劲儿点头。 “那就多吃点,”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杨二爷爷直接给手里没馒头的杨继西拿了一个递过去,杨继西一口咬下去,再夹了一筷子融满肉油的辣椒,呼,满足! 一顿饭下来,几人都有些撑,干脆坐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开始收拾。 这天热,杨继西和杨二爷爷拿着换洗衣服就出门了。 孙桂芳知道他们去河里洗澡,能省柴火,又能解热。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我要是男人,我也去河里洗。” “谁说不是呢,”杨二奶奶也十分羡慕,“咱们也洗,在家里也洗个痛快。” “欸。” 孙桂芳应着。 这个天下河洗澡的人不少,他们选择的是下河,时间也选得晚,就怕有人打水喝,不过这已经成了习惯时间点,下河那些人也河里畅快的洗澡,所以并不会出现什么喝洗澡水的事儿。 赵五和吴和国也在,见杨二爷爷和赵五爹凑在一起搓背去了,杨继西便去了赵五那边。 吴和国的三个儿子也在,杨继西见最小的那个幺弟紧张兮兮地扒拉着他爸的胳膊,于是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怕,叔叔伯伯都在这,你不会被水冲走的。” 吴幺弟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道,“我不怕被冲走,我怕蛇。” “他二哥说有水蛇,把幺弟吓住了,”吴和国无奈道,另外两个儿子此时和别的小伙伴在一旁打水仗,别提多快乐了,压根没想起害怕的幺弟。 “没有,我们人这么多,水蛇也怕我们踩着它呢,早就跑了。” 杨继西见他眼泪巴巴的,于是又道。 赵五见得稀奇,他家有两个女儿,都是懂事的孩子,也没怎么哭过,“男子汉可不能随便哭。” “我、我是青瓜蛋子。” 谁知道吴幺弟这么说道。 把周围的大人惹得哈哈大笑,有人便问了,“谁告诉你的?” 吴幺弟挺了挺胸膛,“我妈。” 众人又是一笑,杨继西一扭头,见杨继康和石头也过来了,顿时对石头招手,“石头,带会和我一起回家。” 石头点头,去逗弄吴幺弟,吴幺弟并不怕他,见石头愿意和自己玩儿,他便松开扒拉亲爹的手,小心翼翼地拉着石头在水里游。 在河里洗了衣服后,一行人才往家走,杨继西直接把石头带回他们家。 就在石头疑惑的时候,孙桂芳把西瓜拿了出来,石头瞪圆了眼,“这是西瓜!” 他在舅舅家吃过的。 “是啊,请你吃瓜,”杨继西笑道。 石头脸一红,“我老是在这吃,我不好意思。” “那你长大了,就请我们吃。” 杨二爷爷拿了一块红润润的西瓜放在他面前笑道。 石头有些不舍得吃,杨继西就道,“待会儿我们送一块给你奶奶他们,不过没有这么多,每个人尝一尝的样子。” 石头这才放下心吃,他就吃一块,多了就不要了,孙桂芳等人也没法。 “真好吃啊。” 杨二爷爷道。 “味道不比那种大瓜差,我甚至觉得还要甜一点。” 孙桂芳说。 “我也这么觉得,”杨二奶奶点头。 人人都把西瓜肉吃得干干净净,那西瓜皮都快成薄片了。 石头回去的时候,杨二奶奶端着切好的西瓜和他一起回去,回来时碗里就是空了的。 第二天一早上杨大奶奶送来了八个大包子,里面是韭菜鸡蛋馅儿,这让刚煮上粥的杨二奶奶乐了,“那我就不蒸馒头,直接就着你送的包子吃了。” “那最好,”杨大奶奶心情还不错,“吃了饭过来坐坐,我给孩子做小衣裳,你帮我瞧瞧。” “行,”杨二奶奶连声应着。 麦子收了,地里的活儿就要歇几天再收玉米,但孙桂芳还要去晒坝那边翻晒麦子。 杨继西在家和杨二爷爷弄宅基地后面那块石头墙。 就是以前的土坎,现在为了安全些,弄成石墙,这样起了房子后,这后沟也不怕生草啥的。 杨继康去帮赵五建房了,这几天耽搁了,赵五的房子还要收尾,大概也要两天。 至于杨继东他们,都在家歇着,没去上工。 狗蛋的屁股已经结疤了,不过还不能下床走动,他本就是个皮实孩子,在家待了几天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而且结疤的伤口痒得很,他忍不住去挠,可以挠就出血,一出血就疼,时不时杨继西还能听见那边传来狗蛋的哭声。 只是柴房隔着视线,倒也看不见啥。 “应该是结疤了,痒痒吧,”杨二爷爷道,“我年轻的时候和你爷爷顶嘴,被抽了几次,伤口结疤时又痛又痒的。” “爷爷只抽你?” “抽的最多的是我,”杨二爷爷耸肩,“谁叫我不听话呢,不过后来狗蛋爷爷被抽得多,因为他老是阳奉阴违,把你奶奶气得够呛,你奶奶一生气,你爷爷就抽人。” 杨继西:....这性子怎么和他爹娘差不多,怪不得有其父必有其子呢。 “说起来八月初三是你大爷爷过生,你姑也要回来,她嘴皮子可厉害,你和桂芳别往她跟前凑。” 杨二爷爷叮嘱着。 “那我应该不在家,我准备去修水渠,康哥也要去,”又想到孙桂芳,杨继西又道,“反正秋收后也没啥事儿,我让桂芳去看看幺妹他们。” “这样也好,”杨二爷爷点头。 毕竟杨姑婆的性子算不上好,出嫁后性子更是变得厉害了些,但她的眼中钉是杨老婆子,杨二奶奶就喜欢拉着杨二爷爷看热闹。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至于建房的事儿, 为了不引起那边的怀疑,杨继西已经把房子结构, 以及该怎么建的地方告诉了杨二爷爷, 由着杨二爷爷和周大舅在建房,他去修水渠,自然也没人怀疑房子是他和孙桂芳的 。 傍晚孙桂芳回来时, 听他说起杨姑婆, 并不觉得害怕,“我们反正穷得叮当响, 她又瞧不上没钱没本事的亲戚, 那肯定不会把我当回事, 我在家帮着做饭, 你放心去修水渠。” 毕竟家里干活的人多了, 杨二奶奶一个人做饭也很累的。 “你不要把我看得太脆弱了, ”孙桂芳抱住他,“我又不是傻子,我能应付。” “那你离他们都远些, 有些事儿我都告诉你了, 你反正警惕些他们就是了。” 杨继西不想孙桂芳再参与那些事儿里。 “知道知道。” 孙桂芳笑眯眯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杨继西和她说笑了一会儿后, 想起空间, 于是右手一晃, 结果空间出现了,也没有雾气, 将里面看得明明白白, 除了放着的钱袋和奶糖, 里面还有两个西瓜! 一个在福窝里,一个像是被挤出来了, 在福窝旁边。 杨继西拿出两个西瓜,二人面面相觑。 “这咋回事?” “不知道啊,不过西瓜是可以更新的,可能是两天一更新?” 一次一个。 孙桂芳看着柜子上放着的两个西瓜,咽了咽口水。 杨继西轻笑一声,把瓜收了起来,放了一个在福窝里,另一个还是在旁边,“你跟二娘他们说一声,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我明白!你早去早回啊。” 孙桂芳连连点头。 杨继西背着小背篓出去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没看见杨继西的杨二爷爷问起。 “他说有人找他,就出去了。” 孙桂芳含糊道。 “这马上要吃饭了,”杨二奶奶有些不放心,“有啥事儿这个时候找来啊?” 一般来说不是急事,也不会在饭点找过来。 再过了五分钟后,杨继西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笑,见堂屋里坐着三人等着自己,他赶忙走进屋子,接着关上大门,放下背篓,拿出那个四斤多的小西瓜,“我那朋友正好逛过来,还有一个西瓜没卖出去,我就买了。” “泡在水里,吃了饭一会儿就吃西瓜!” 孙桂芳连忙道。 杨二爷爷二人也没多问,毕竟这是倒卖,不过能吃西瓜自然是高兴的,但也心疼钱。 “你花钱可不能大手大脚的,”杨二奶奶说了他几句,杨继西自然是满口答应。 这次的西瓜虽然比上次的还要小,可照样很甜。 四人吃得很满足,西瓜皮也被杨二奶奶剁碎了喂鸡。 赵五房子建成,准备请之前帮忙的人去吃顿饭,可大伙儿都婉拒了,毕竟他家遭了难,桌椅板凳都得请李叔重新打,现在正是比较困难的时候。 小菜地里的苕尖正是鲜嫩的时候,杨二奶奶掐了一大篮子,石头过来帮忙提走了大篮子,接着又拿了一个大篮子过来。 茄子长得极好,杨二奶奶摘了五个,又摘了些辣椒和黄瓜,一下就把大篮子装满了。 “你奶走了没?” “没,在等您呢。” 石头道。 杨二奶奶回到堂屋提上之前那个大篮子,和同样提着两个篮子的杨大奶奶去了赵五家。 杨继西之前帮着找回照片,别人不去,赵五却硬是要杨继西得去吃一顿饭。 这不,杨二奶奶他们送菜过来,也算是加了菜了。 赵五娘的精神极好,吃饭时,还把照片放在自己碗筷边上,低声对着照片道,“老大,吃饭了。” 一桌子的人都没说话,也没去打搅她。 等回到家时,孙桂芳才叹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容易。” “是啊,”杨二奶奶点头,“想都不敢想,听着就苦。” 第二天是7月26号,正好是杨继西和李成杰约好的日子。 杨继西直接起了个大早,五点左右就用大背篓把柜子里所有的鸡蛋都放了进去,再用干草盖住,这一次孙桂芳和他一块儿去。 麦子晒好后已经收入仓库中,她也没活儿了,加上明天就开始收玉米,所以今天难得清闲一天,便决定和杨继西一起去赶集。 到了镇上后,杨继西没去黑市那边,而是来到之前和李成杰装鸡蛋的位置,他抬手放在嘴边,发出一阵布谷鸟声,很快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就出来了。 见旁边虽然多了个人,却认出他来的成才让他等一下,接着又跑开了。 孙桂芳看了看手表,小声道,“现在六点四十多。” 天已经亮了一些时候了。 几分钟后,李成杰背着大背篓来了。 “这是?” 他看向孙桂芳。 “我媳妇儿。” 杨继西道。 “哦哦,弟妹啊,来来来,我们数鸡蛋,”又想起上次说好的价钱,他看了眼杨继西,清咳一声道,“弟妹知道价钱吗?” “我知道的,”孙桂芳回道。 李成杰松了口气,就怕孙桂芳不知道,夫妻二人因为两分钱吵架。 除去杨继西说留下的那一百二十个外,其余还有六百八十个鸡蛋。 按照三分钱一个,一共二十元四毛钱。 杨继西想了想问道,“还有西瓜吗?” “有,不过有点小,五斤左右。” 李成杰道。 “我要两个。” 成才见李成杰点头,立马回去抱了两个过来。 “给你二十。” 李成杰数出一叠钱递过来,孙桂芳接过去数了数,再向杨继西点头。 等他们拿着钱离开后,找了个僻静地儿,杨继西把一百二十个鸡蛋放在孙桂芳背的小背篓里,再把孙桂芳背篓里那两个小西瓜拿出来放在自己背篓里。 这些天福窝又更新了两个西瓜出来,加上福窝里一直放着的那个西瓜一共三个,今儿又向李成杰买了两个,他们手里一共五个西瓜。 杨继西拿出三个西瓜放在背篓里,剩下一个西瓜放在空间里,福窝里的西瓜他没动。 “这最近都干重力活儿,你们来晚了,没有肥肉,只有一点瘦肉了,不过我这留了一个猪头,你们要不?” 肉联厂,那卖肉的忽然低声道。 “新鲜吗?” 杨继西也不问猪头肉怎么保留下来的,只问新鲜不。 “那肯定,也是早上宰的,你们要,我给你们算2毛一斤。” 一个猪头怎么也有二十斤了。 “能分成三份吗?” 孙桂芳问。 “可以。” 他们看了,还算新鲜,二人有些想吃凉拌猪头肉,于是一称,好家伙,二十五斤。 刚好五块钱。 二人对视一眼后,孙桂芳咽了咽口水道,“二娘要是知道我们花了这么多钱,怕是要骂我们一顿。” “都分成三份了,拿回家也就七八斤,没事儿。” 杨继西摸了摸鼻子低声回道。 “说得也是。” 猪头肉做好了可比其他部分的肉还要香,二人对视一眼后,决定奢侈一把,买了。 这下兜里一共还有五十五块钱。 他们先去了孙家。 拿出一个西瓜和七八斤的猪头肉,以及四十个鸡蛋后,就被孙父和孙母一顿数落。 二人左耳进,右耳出。 “你说赵大之前定下的那姑娘啊?”被问起赵老大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孙母有些懵,不过仔细想了想才知道是谁,“就是翠翠的堂嫂。” “哪个堂嫂?” 孙桂芳追问。 “老二家。” 孙桂芳张了张嘴,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瘦巴巴的女人。 “是她啊。” 孙桂芳沉默了。 因为对方过得并不好,也不怎么说话,嫁过来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天天都在干活,就是下雪天,也会出去。 本来年纪也不是很大,但看着却比她妈还要苍老。 婉拒了在这吃午饭后,二人便准备起身离开,他们还要去杨幺妹那。 孙父他们拦不住,便拉着给了一些东西,两斤白面,五斤左右的李子,这是孙玉兰去摘的野李子,味道酸甜,还不错,接着又是一大碗油渣。 给孙桂芳他们猪油二人不要,于是便把油渣给了他们。 “昨儿熬油留下的,里面只有一点盐,你们想吃甜的就拿回去放点糖。” “听你们的话,建房子我们就不露面了,这样更没人怀疑房子是谁的。” 油渣碗都一起给他们了,这才让他们慢点走。 路上,杨继西把油渣碗和白面一起放在空间,毕竟还要去杨幺妹那。 到了杨幺妹家,他们正在杀兔子,“熏起来,等三哥他们来,让他们带回去。” 他们也听了杨继西的话,得空了也没有回去帮忙建房。 “哟,哪里来的兔子?” 孙桂芳推开院门笑道。 “啊哟!嫂子啊!” 杨幺妹一脸惊喜,旁边已经能自己走路的平安看了过来。 “三哥,嫂子,快进来坐!” 刚给兔子剥了皮,两手不得空的刘章连忙招呼着。 “哎哎,”二人应着,背着背篓进了堂屋,还叫着平安过去。 平安还记得他们,上去就叫舅舅,舅娘。 惹得二人十分稀罕。 “兔子是后村张家送的,他们家喂了几只兔子,阿章救了他家二娃子,这不,送了两只过来呢,一只剥了皮也有五斤多!”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他们一只都不想留, 全心想着熏好后给杨继西二人带回去。 “他家二娃子怎么了?” 孙桂芳问。 杨幺妹戳了一下抱着自己腿,好奇看向杨继西的平安说道, “孩子皮, 下河洗澡,谁知道腿抽筋了,要不是阿章路过听见叫声, 那孩子怕是.....好在养了两天活蹦乱跳, 不过也挨了一顿打。” “那可惊险了,”孙桂芳倒吸一口凉气。 “可不, ”刘章连连点头, “队长为了这个事儿, 特意开了大会, 让大伙儿都看着点孩子, 别自己下河洗澡。” 这天热, 大人孩子都想往河里跑,可没有大人陪护,孩子很容易出意外的。 杨继西喝了一碗凉茶, 又歇了一会儿, 便去帮着刘章处理。 “这兔毛弄做一顶小帽子, 给平安戴。” “可不, 我们就是想弄一个, 兔毛不够就去张家买点。” 刘章阻止他不到,便只能一起处理了。 孙桂芳这是把鸡蛋, 西瓜还有猪头肉拿出来, 看见西瓜和猪头肉时, 杨幺妹也忍不住数落他们几句。 “我们在爸妈那就被说了一顿,来了你这, 还要遭一顿,”孙桂芳无奈叹气,“饶了我们吧。” 杨幺妹瞪了她一眼,“别乱花钱。” “知道了知道了,快中午了,做饭呗?” 孙桂芳笑道。 “那是肯定的,”杨幺妹连连点头,就要做猪头肉,被孙桂芳阻止,让她看背篓里还有八斤左右的猪头肉,于是最后做了一只兔子。 和黄瓜一起红烧出来的,另外就是丝瓜鸡蛋汤,平安有了几颗小牙齿,却兔子还有些费力,但他爱嚼着,就让他嚼着玩,面前是蛋羹糊糊饭。 这兔子肉多,几人吃了个肚儿圆。 等杨继西他们下午三点半离开时,另外一只兔子被塞了进来,顺带又塞了各两斤山桃和李子。 平安被杨继西举高高了几次,见他们离开很是不舍,最后居然哇哇大哭,被杨幺妹哄着也不见好。 于是二人走得更快了,就怕停留片刻,那小子哭得更厉害。 回到家也不到五点,杨二奶奶在杨大奶奶那边,杨二爷爷应该是去遛牛了。 杨继西去河里洗澡,孙桂芳在家洗澡洗头,回来时杨继西把孙桂芳的衣服洗了,将二人的衣服一起晾好,杨二奶奶也提着小箩筐回来了。 里面是做了一半的棉鞋。 “今儿镇上热闹不?” 她问。 “热闹,”孙桂芳笑着说了一堆,接着将杨二奶奶拉进灶房,扒开背篓上的干草让她看。 杨二奶奶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你们这是买了多少啊!” 语气中充满了痛心。 “有些是我妈还有幺妹他们送的。” 孙桂芳把东西一一拿出来:两个小西瓜,八斤左右的猪头肉,一大碗油渣,两斤左右的白面,两斤红彤彤的山桃,四十个鸡蛋,七八斤李子,还有一个处理好了的大兔子。 “这李子我妈那边给了些,幺妹他们给了些,就这么多了,待会儿给大娘他们送点过去,康嫂肯定爱吃。” 看了放满了灶台的东西,杨二奶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哎哟,这么多东西啊,西瓜怎么拿回来了,应该给你妈他们留点。” “拿了的,今儿便宜,就多买了几个。” “这天热,兔子熏起来,猪头肉也吃不了这么多,熏一点起来,剩下的做成卤猪头凉拌肉,去年你大舅给我们的卤料还有好多呢,正好了。” 把东西一一规整好了后,杨二奶奶说道。 “听二娘的。” 孙桂芳笑道。 不一会儿,杨继西就提着一个篮子去了杨继康家,里面是几个山桃,还有四斤左右的李子,以及一小半的西瓜。 “上回就给了,怎么还给!” 杨大奶奶可知道西瓜不便宜的,立马道。 “没事儿,今儿运气好,不贵,”杨继西笑了笑后,又从兜里拿出一块钱递给笑看着他的杨大爷爷,“下个月就是大爷过生了,这是幺妹和阿章让我带过来的,他们有事儿来不了。” 这有事儿来不了自然是借口,每年都是这样的,所以杨大爷爷也笑眯眯地收下了。 “怎么给这么多,要我五毛顶天了。” 当杨大爷爷接过钱,又递给杨大奶奶时,她拍着腿道。 毕竟幺妹家的日子没他们家过得好。 “她婆婆的事儿,多亏康哥过去帮了那么多天的忙,今年是一块,明年就是五毛了,”杨继西笑道。 众人一笑,康嫂果然很喜欢那李子,可惜他们生产队里的山桃和李子都不是很多,早在没怎么成熟时就被队里的小崽子们摘走了。 当卤肉的味道散发出来时,一整个杨家院子的人都咽了咽口水。 杨继康他们还好,今儿杨继康也上了街,买了肉回来吃的,可杨老汉一家就没人上街了。 杨老婆子攥着钱不给,一家人收麦子时都吃没有油水的东西,怎么可能歇下来几天就给买? 所以他们一个二人盯着面前的清汤寡水,一点食欲都没有。 狗蛋还躺在床上。 沈凤仙和杨继东还想着,如果老三还惦记着狗蛋,一定会送过来一点的。 他们吃不着,狗蛋能吃也不错啊。 可是没有,一直到他们睡下时,还是没有。 杨二爷爷倒是给杨继康他们端过去一小碗,结果被塞了一大碗炒肉回来,倒是让他十分不好意思。 晚上十点左右,刘香莲都觉那股卤肉香味还能闻见,她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有些委屈道,“明儿就收玉米了,爹娘也不给点钱买肉补补。” “补啥啊,家里人这么多,一斤肉也不够分两口,”杨继北的肚子也咕咕直叫,十分不好受,“那味道真香啊。” 去年过年的时候,二娘他们也做了卤肉,可好歹是过年,他们家也有点荤腥,但现在不同。 “我们快一个月没吃过肉了,”怎么受得了那个味道哟。 “胡说,我四弟结婚,你不是吃了吗?” “.....那也有二十多天了。” 而且吃席上的肉也没多少,抢不过老的,夺不过小的,人家会哭。 杨继北翻了个身,“啊,二娘也太过分了!” 呜呜呜呜好想吃肉。 杨继南此时正和何明秀嘀嘀咕咕呢。 “买回来一吃,别人也能闻见,还是算了。” 何明秀道。 “娘的,馋死我了。” 杨继南捂着肚子道。 大花也睡不着,她使劲儿吸着空气,就想把肉吸进肚子里。 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在骂杨继西两口子不孝顺,有肉吃也不见他们回来孝顺二人。 而杨继东两口子倒也不好说杨继西不给狗蛋送肉过来。 “上次送包子就说是二娘让送的,那就是实话了,这次吃肉,二娘不让送,那老三也不能送过来,不然还怎么搭伙。” “是啊,不过闻着就觉得好香,娘也是,农忙的时候不吃点肉,这人怎么顶得住,还是二娘好,知道给家里人补身体。” “你这话当着爹娘的面说去,别在家房里说。” “还不是你没本事,不然我们都能买点肉回来了。” 说着说着,二人就低声争执起来,狗蛋忍着屁股痒痒,侧过头不去听他们吵架。 而不仅吃了肉,还喝了一点杨二爷爷拿出来的酒的杨继西他们,却睡得非常舒服。 第二天早上还用卤肉和卤水成面哨子下了面吃。 三人神采奕奕的出门上工了。 干活儿时,孙桂芳遇见背着背篓,眼底带着青黑的刘香莲,她一边掰玉米,一边看着孙桂芳低声问道,“你们昨晚吃了肉吗?” 孙桂芳腼腆一笑,“没有,钱不够了。” 刘香莲这才舒坦了几分,“那你们比我们还惨,我们隔着那么远都能闻见,你们晚上还能睡得那么好?” 说着,她也发现孙桂芳面色红润了,这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习惯了,二娘家经常吃肉,”孙桂芳快速掰完面前的玉米,便去了下一块地。 刘香莲瘪嘴,想着昨晚的肉味儿,心里就念得慌。 吴和国他们也闻见那股味儿了,毕竟他们家和杨家大院子就隔了一道小沟,不过他们家也买了肉,所以晚上睡得也不错。 沈凤仙这次被安排到晒坝那边剥玉米皮,以及翻晒玉米,杨继西和孙桂芳背玉米回来时,她本想上前说两句话,结果二人喝了水,背上空背篓就走了。 本来就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听她说话。 中午回家吃饭,也是扎实的馒头和卤肉,以及凉拌茄子,炒鸡蛋等。 他们吃得好,干活儿也有力,但杨继东他们就不行了。 没有一点油水,太阳大,干活儿也软唧唧的,一天下来工分最多才六工分。 每天的工分情况,是可以去记分员那看的,杨老汉去看了回来后,便发了好大的脾气,指着几个儿子儿媳骂了一通。 杨继南第一个道,“不是我们好好干活儿,这天本来就热,吃的没有一点油水,稀饭都捞不出多少米出来,能有劲儿吗?” “是啊爹,”杨继东也忍不住道,“确实吃力。” “就算没有油水,也让我们吃饱啊,中午喝粥又吃水煮南瓜啥的,哪有劲儿啊。” 刘香莲也道。 杨继北拉了她一下,果然杨老婆子不高兴了。 “家里就这么个情况,你们爹也是这么吃的,可工分他今儿最高,你们还比不过你们爹?” 杨老汉闻言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得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们还能说啥。 不说几个儿子儿媳回房是怎么埋怨的, 杨老婆子这会儿也在房里和杨老汉低声说这对策呢。 “我看他们是不用心干活儿, 明儿你别去了,谁工分最高,谁最低, 也不会照着你来比较, 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好好干活!” 于是第二天吃了早饭后,杨老汉也背着背篓和他们一道出门, 但由于分的地儿不同, 所以也不会一起走。 杨老汉在外面捡了点干柴, 装了半背篓便悠哉哉回到家。 杨二奶奶刚把家里冬天的衣服啥的拿出来晒, 就见那边院子里杨老汉放下背篓, 于是高声问道, “老三今儿没去上工啊?” 杨老汉也回着,“今儿没去。” “是该好好享福了,”杨二奶奶笑道, “老大他们这么孝顺, 你早该在家待着带孙子才对。” 不说杨二奶奶这话是不是讽刺, 但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却动了一个心思。 “老头子你进来。” 堂屋里带着毛蛋的杨老婆子对他轻声道。 杨老汉也不管背篓里的干柴了, 快步进了堂屋。 “你也一把年纪了, 大哥早就不干活了,二哥呢又是放牛的轻巧活儿, 要我说, 你也甭去了, 家里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还不能让我们好好养老?” 杨老汉闻言心动, 可又舍不得自己那点工分,“老三的工分挪出去本来就少了,我再不去上工,那工分不就....” “你不去,他们也知道家里的工分吃紧,要想过个痛快年,他们也会铆足劲儿去干,”杨老婆子柔声道,“我还想你多养养身体,也好多陪陪我。” 杨老汉听得心里舒服,于是点头道,“那我就不去了。” 大花在堂屋门口站着,听到这话赶紧往晒坝那边跑。 她也没有那么傻,晒坝那边是沈凤仙在干活儿,没有一上去就说杨老汉的决定,而是先和几个小伙伴在一旁玩了一会儿后,再沈凤仙擦着汗坐下时,大花才走过去。 “大娘,狗蛋哥哥已经好多了,今儿还想下床。” 沈凤仙也知道狗蛋好些了,此时带着笑点头,于是便道,“你奶在家守着他吗?” “嗯,”大花点头,接着又说,“爷爷也在家呢,奶让爷爷不去上工了,说以后大娘和爸妈还有叔叔他们会养老。” 沈凤仙心里一沉,又细细问了几句,见大花说得颠三倒四的,便知道她只听了个大概,但也足够了。 婆婆不让公公去上工,可老三两口子的工分也挪走了,这下家里就少了三个上工的人,那就不知道少了多少粮食了! 沈凤仙顿时焦急起来,在看见孙桂芳背着玉米回来后,连忙上前帮着卸下,接着又拉着她低声道,“你知道公公不上工了吗?” 这话还真有些拗口。 孙桂芳还真不知道,“不知道,昨儿不是还上工了吗?” 她和杨继西还碰见杨老汉去找记分员看工分呢。 “谁知道呢,”沈凤仙本想多埋怨几句,可一想老三两口子现在的日子可比他们滋润,于是松开手,“烦死了。” 孙桂芳:..... 她打开竹筒,舀了点凉茶进去,便背着背篓又走了。 在山坡上,和杨继西遇见了。 见杨继西背篓里满满的一背篓不说,上面还横放着一口袋玉米,这至少也有一百六十多斤了,她连忙道,“别背这么多,多跑几次也行,背多了压着了。” “知道知道,我觉得还挺轻松的。” 杨继西笑道。 记分员是在晒坝口子上坐着的,来一个人,她扫一眼就知道背了多少回来,然后下笔记录,在傍晚的时候整理工分。 杨继西收麦子的时候,每天就是九工分,这两天收玉米,不是九工分就是满分十工分。 再看杨老汉一家,记分员嘴角一抽,晚上回家,她有些好奇的找出去年的工分本,发现杨老汉一家,还是杨继西的工分是大头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把工分挪出来挺好的。 而除了沈凤仙外,其余人回到家才知道杨老汉没去上工,顿时愣住了。 而杨老汉也才从记分员那回来。 他黑着脸不让儿子儿媳们进堂屋,自己站在堂屋门口,对着院子里站着的几人大骂着。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从河里洗了澡回来,正好听了个正着。 “最高的工分才七工分?” 杨继西掏了掏耳朵,有些难以相信。 孙桂芳也早就洗好了,此时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也已经半干,她端着菜进堂屋,顺带说了一句,“还是大嫂的工分呢。” “噢哟,”杨继西惊呼,接着晾好衣服,洗了手,也去帮忙端碗筷,坐下时还很惊讶,“大哥他们反抗了?” “怕是没那个胆子,”杨二奶奶轻笑,“我听说他们家一直没吃啥油水的东西,这肚子里没食,干活也没劲,不过明天就好了,狗蛋爷爷不去上工,为了粮食,他们几个也会好好干活的。” “一听就是娘想出来的法子,”杨继西夹了筷子凉拌猪耳朵,嘎嘣脆,可好吃了。 他们晚上吃杂粮干饭,凉拌猪耳朵,卤肉还没吃完呢,这天热怕味儿,所以杨二奶奶炒了辣椒进去,又放了一点香油,还有黄瓜片汤。 喝着汤时,杨继西道,“我们掰玉米的时候,才知道有人专门去摘黄瓜和南瓜,今年玉米地里种了不少,等玉米收完了,应该要分黄瓜和南瓜给大家。” “这也是队长见别的生产队这么干,所以也跟着来,我们种了玉米没多久,就有人去地里栽种南瓜和黄瓜苗了。” 这事儿杨二爷爷知道。 “不说南瓜和黄瓜,辣椒也有好些呢,今年我们不愁做辣椒酱了。” 杨二爷爷喜欢吃辣,所以小菜地里的辣椒不少,但也不够吃,这生产队里种了,那多少可以分点。 这个分点,是指你拿工分去额外兑换,可不是直接分给大家的。 你想吃,你就去找记分员兑工分换粮食或者是菜,你不想吃,就想兑换粮食,那就粮食。 多了没人要,队里就会拿到供销社或者是国营收购店去,换点粮食或者是钱回来,等生产队大会发奖励啥的,就能用上了。 “一定要辣椒,多要点。” 杨二爷爷对杨二奶奶央求道。 杨二奶奶眼皮都不带动的,“去年做的辣酱,你也没吃多少。” “怎么没吃多少,都见底了。” 杨二爷爷连忙道。 “吃多了屁股痛,你忘记了?” 杨二爷爷脸一红,杨继西和孙桂芳立马垂头憋笑。 杨二爷爷有痔疮,偏偏爱吃辣椒,杨二奶奶已经控制他的辣椒量了,可还是不顶用,时不时偷吃,然后痛的时候睡觉都是趴着的。 “咳咳,怎么说这个呢,不说了不说了,”杨二爷爷连忙岔开话题。 如杨老婆子所料,家里又缺了一个上工后,杨继东几人干活儿也渐渐有力起来,工分最高也有八分了,最少也是六工分。 偶尔还会来两个九工分,这让杨老汉夫妇十分满意,却不想杨继南和杨继北都起了分家过的念头,还以为他们孝顺呢。 玉米一收就是六天,玉米杆也没有浪费,纷纷被砍了回来,堆在晒坝下方的土坎上晒着。 有些玉米杆是甜的,所以砍玉米杆的时候,杨继西眼睛识货得很,逮住一根甜的都不用尝,直接掐头去尾,丢在自己的背篓里,拿回去给孙桂芳还有杨二奶奶甜甜嘴。 吴和国他们也是这么干的,玉米杆做引火柴比较多,有些人会拿回家堵房顶或者是土墙,这样冬天也暖和些。 这玩意儿不用工分,但大家也不会疯抢回家,毕竟没有木柴实用。 玉米杆砍完了后,队长给大家放了一天假,休息一天又要开始收水稻了。 杨继西出去一趟,回来家里又多了三个西瓜。 其中一个让杨二爷爷送到周大舅那边,晚上杨二爷爷回来时,笑容满脸的。 “又喝了酒。” 杨二奶奶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瞪了他一眼,“快去洗洗。” “欸欸,”杨二爷爷赶忙去洗了,等回到堂屋时,他说起周大舅那边的事儿,“高兴得很,把继西两口子夸上了天。” 杨继西和孙桂芳闻言轻笑不已。 “不过以后别买了,这个东西吃个新鲜就是了。” “知道了。” 空间里还有两个西瓜,杨继西没有放福窝里,如今福窝里还是放的鸡蛋。 毕竟鸡蛋一天就有三十多个,西瓜两天才有一个。 杨继西也终于摸明白了为什么西瓜进福窝时,里面看不见了,因为“正在更新”所以不能开启。 奶糖他又拿出来五颗拿给孙桂芳吃了,现在还有四十颗,他不明白为什么奶糖更新了两次后,就不能再更新出来了。 “会不会是不能重复,如果有新的奶糖,就是没有进过福窝的奶糖,就会再次更新了?” 晚上说起这个话题时,趴在他身上的孙桂芳忽然道。 杨继西还真没想过这个情况,“也许你说得对。” 毕竟奶糖是现在空间里最贵的东西,那肯定是有限制的。 “不想了,明天还要上工,”孙桂芳决定养精蓄锐。 杨继西笑看着她闭上眼,却久久没睡着后叹气睁开眼,“怎么睡不着呢?” “你午觉从一点睡到三点半。” 杨继西指出来。 孙桂芳脸一红,“那什么,太阳那么大,一下就睡着了。” “是是是,”杨继西用蒲扇扇着风,和孙桂芳说了一会儿话后,见她有了困意,这才放轻声音。 这边的杨二爷爷也在和杨二奶奶说话呢,“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继西应该是知道我们的意思了,所以他才会对我们好,对他大舅好,因为我们对他也好。” 这话也拗口,但是杨二奶奶却轻哼一声,“你才知道啊。” 杨二爷爷震惊了,他一直觉得自己逼杨二奶奶聪明,怎么会杨二奶奶知道的事儿,他不知道呢。 “你咋知道?” “我之前试探过继西和桂芳,他们说围墙直接连着我们柴房那的断墙接着,这样小门都不用打了,直接走柴房那过去就是他们家院子。” 这不就是和他们一家人的意思吗? 杨二奶奶别提多高兴,原以为老伴儿明白,不想他还傻乎乎的说这样柴房也能共用,挺不错的。 压根没有想到那一层去。 “我.....” 杨二爷爷哈哈大笑,“我这个傻子啊!” “可不就是傻子。” 杨二奶奶也笑,二人心情极好的睡去了。 等稻子收完又是几天过去了。 晒好的玉米和谷子也纷纷入了仓库,下午队长敲锣打鼓的召集大家去开会。 这一次能去的都去了,这是秋收后的表彰大会,表扬劳动积极的,鞭策一些懒汉子,还有点名批评收玉米稻谷时偷吃偷拿的。 杨继西、杨继康和吴和国等人得了劳动嘉奖:一个带着牡丹花的瓷盆,以及一个有孙桂芳脸大的搪瓷杯,还有两条毛巾。 这可把杨二奶奶夫妇还有孙桂芳激动坏了,今年的奖励实在是丰厚。 往年一个牡丹瓷盆那就是大的了,没想到今年队长这么豪横。 杨老汉一家眼睛都红了,偏偏老三不在家里过日子,他们也得不到。 会上,也说了辣椒南瓜还有黄瓜的兑换时间,三天后就会把剩下的拉去国营收购店了,所以要兑换,就在这三天来。 至于麦子稻谷啥的,得先交粮税,剩下的才能兑换。 下会后,杨二爷爷就拉着杨二奶奶去兑换辣椒,杨继西他们也跟着去了。 在记分员面前时,杨继西便道,“我和桂芳的工分以后就和二爷他们家一起算。” 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双双红了眼,又怕别人看出,于是赶紧去仓库那边选辣椒去了。 记分员也很惊讶,但杨继西很淡定,“天天吃二爷家的粮食,钱不够,工分来凑。” 记分员也信了这个话,想起自己那个碎嘴婆婆,她又道,“这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孙桂芳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记分员垂下眼直接把他们的工分往杨二爷爷那边算过去。 二人看了看,工分不少,他们四个人能过很好的一年了。 杨二爷爷高兴,这一高兴就兑换了一小背篓的红辣椒回家,路上被杨二奶奶数落了个遍。 “我看你屁股痛的时候别叫唤!” “痛了再说,我现在好得很。” “我呸!你就等着吧你。” 杨继西和孙桂芳在身后憋着笑。 因为天有些黑了,所以他们只换了辣椒回来。 到家时,石头就跑过来了,“二爷爷二奶奶,三堂叔三堂婶,我家做好饭菜了,请你们过去吃饭。” “哎哟我的乖乖,我们洗了手马上就来。” 杨二奶奶笑道。 下午开会前一家人就洗了头洗了澡的,又没干活儿,就开了个会,所以身上干干净净。 他们也没有空着手过去,石头虽然说饭菜做好了,可瞧着那边的炊烟就知道还在做,所以杨二奶奶数了十个鸡蛋,孙桂芳把中午没吃完的十个馒头也拿上了。 就是一人吃半个馒头也是好的。 四人进杨继康家门时,刘香莲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他们笑盈盈的样子,就忍不住酸。 回房间杨继北咸鱼躺,她更气了,“要不是爹娘得罪了大娘,我们还能去大娘家搭伙呢。” “没钱,”杨继北摆手,他自打还了账后,就觉得一身轻松,“在家虽然吃得差一点,可咱们不欠账啊,三哥他们欠了二十多块钱,是你你吃得下饭?” “是啊,那三哥他们怎么一天到晚笑眯眯的?” “账多不压身吧。” 刘香莲闻言心里舒服多了,又听见何明秀叫她一起做饭,便出去了。 今儿也算是庆祝丰收以及他们都得了嘉奖。 杨大奶奶和康嫂笑眯眯的做了一大桌子菜,加上杨二奶奶他们拿过来的鸡蛋和馒头,那就更丰盛了。 一盆扎实的杂粮干饭,十个大馒头,三大碗辣椒炒鸡蛋,三大碗凉拌黄瓜块,以及两大碗清炒嫩南瓜片,两大碗切片风肉,直接用风肉和豇豆一起下锅煮好了后,风肉切片装碗,豇豆混着肉汤舀起来做汤吃,一共三碗。 这顿饭吃得杨继西都肚子圆滚滚的,石头更不用说了。 怕他难受杨继康一边笑骂他,一边给他揉肚子。 “我来,”杨继西为了晚上好睡些,表示自己要洗碗收拾,杨大奶奶还要阻拦呢,被孙桂芳拉住了。 “我们活动活动,不然撑得睡不着。” 孙桂芳笑着给杨继西打下手,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屋子里有些闷热,于是大家就端着凳子去院子里坐,杨二爷爷把家里的小木桌抬了过来放好,上面放了一盆凉茶。 孙桂芳把新得的搪瓷杯洗干净,舀了一大杯子的凉茶,给杨二奶奶喝。 这搪瓷杯到手的时候,他们夫妻就想好了给杨二奶奶他们用,瓷盆他们留着洗脸,毛巾也分了一张给杨二奶奶他们。 杨二奶奶接过搪瓷杯,在对面院子里杨老婆子的黑脸下,笑眯眯地喝了一大口,“真好喝啊。” 杨老婆子磨了磨牙,直接进了堂屋。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杨大奶奶自然也瞧见了, 她低声对杨继西夫妇道,“你们可别傻乎乎的把东西给他们用, 自己用着多好。” 杨大爷爷就坐在她旁边, 却没有说半个字,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而是悠哉哉地扇着蒲扇。 “知道, 我们不傻。” 杨继西笑道。 杨二奶奶一蒲扇扇飞几只凑过来的蚊子, “夏天就这点烦人。” “明儿我就去弄点熏虫草回来在家里熏熏,只要白天门关严实了, 蚊子也少了。” 杨二爷爷笑道。 “怕是不好找, ”杨继康接话道, “ 还没入夏我就瞧见有孩子去找熏虫草回家了, 晒干后用效果更好, 山上怕是没了。” “那就拿东西换去, 谁家比较爱弄那玩意儿?” 杨继西问。 “于大家,”康嫂说道,“他家就爱弄那个, 我之前洗衣服的时候听于大家的说过, 晒了不少呢。” 于是第二天早上, 杨继西和杨继康就去了于大家换熏虫草, 结果于大不换。 “我要钱。” 于大直接道。 “怎么算的?” 杨继康问。 “一分钱一斤, 看你们要多少。” 杨继西打开口袋看了看里面的熏虫草,处理得很干净, 而且这草晒干后, 要好几斤才有一斤重, 这个价钱也不贵。 “我要二十斤。” 杨继西拿出两毛钱递过去,二十斤足够今年用了。 “我也要二十斤。” 杨继康也掏了钱, 他们背了背篓过来,所以过了称就背走了。 “康嫂有孕,这能用吗?” 半路上,杨继西忽然想到这个。 “能用,我问过陈叔了,本来之前就想弄点这个,结果一直忙,”杨继康笑道。 “那就好。” 回家后,杨二奶奶把人全部赶出去,然后在每个房间放了一盆燃烧着的熏虫草,再紧闭房门,一个小时后,大家打开门。 只闻见一股淡淡的草香味儿,再看地上却多了些蚊虫的尸体,其中还有蟑螂。 “我就说家里有这玩意儿,你二爷就是不信,”杨二奶奶拿出扫帚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那虫子也被弄到灶门里烧了。 “记得进出都得关门啊。” 她叮嘱着。 “知道了,”孙桂芳已经把房门关上了,至于堂屋,只要每天在堂屋里放上一点熏虫草烧着,蚊子就会少很多。 合计了一下后,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去换了两背篓的南瓜回来,接着又是一背篓的黄瓜。 南瓜可以放很久,成了黄南瓜后,用来做南瓜耙耙或者是做成汤都好吃,黄瓜则是被杨二奶奶还有孙桂芳做成了泡菜。 地里暂时没活儿,所以杨继西在家还帮着做了辣椒酱后,才和杨继康等人拿着换洗衣服离开了家。 他们要去老庙那边修水渠。 选人的时候,队长就把报名的人全都叫到晒坝那边开了个短会,直接说明虽然工分高,但是很累,也有些危险。 报名的五十多人,一下就成了三十二个人。 因为这次副队长带队,所以就没有选组长。 杨老婆子那边只有杨继南报名,且留下了。 目的地是老庙那边,从他们生产队走过去得花半天的时间。 各自都带了点干粮,杨继西带的是馒头和一小罐辣酱,刚做出来的,里面还加了香油,别提多下馒头了。 “你这小子,馋死我们了。” 赵五闻着那股子辣酱味儿,就着自己干巴巴的菜饼子狠狠咬着。 “不多,就不分给你们了。” 杨继西笑嘻嘻的样子很欠揍。 休息了一会儿后,众人也开始往山上走,大约一个半小时,他们终于到了老庙生产队。 “因为这边靠山有些危险,所以睡觉的地方已经分配好了,想搭伙就去找老乡商量,不然就跟着吃大锅饭,做饭的也是老庙生产队的一婶子,队上给了伙食费,你们要是觉得不合口味,就跟我说一声,我这里就好减费用。” 副队长高声说完后,老庙生产队的王队长也让人带着他们去老乡家认认门,毕竟要住人家家里,说不定还要搭伙。 杨继西和杨继康还有吴和国分在一家,他们一起走,带路的是王队长的小孙子。 裤子坏了,一大半的屁股都露在外面,杨继西忍不住道,“你裤子怎么不补补?小心有虫咬你屁股。” 这可不是恐吓人。 小孩子不在意地摸了摸屁股道,“我奶眼睛不好,等我爹得空了会给我补。” “那你娘呢?” 吴和国问。 小孩子头也没回道,“生我的时候不在了。” 三人顿时沉默了,等到了那户人家时,杨继西掏出一把糖粒递过去,“给你吃。” 小孩子却只拿了一颗,“谢谢叔。” 说完就跑开了。 杨继西愣了愣,吴和国感慨道,“这孩子教得也太好了。” 他们寄宿的这户人家也姓王,和王队长家沾亲带故,家里人口非常简单,一对老夫妻,还有两个儿子,都没有娶亲。 几间茅草房,身上的衣服也补丁较多,还赤着脚,一看就是清苦人家。 但非常爱干净。 王大娘把他们带进一间屋子,里面有三张木板床,“这木板床是新垒的,我用熏虫草熏过屋子,没啥虫,你们看看有啥需要添置的。” 免费住还添置啥啊,这条件不错了,三人表示不需要添置啥。 他们也没有提出搭伙的话,先吃一吃大锅饭再说。 下午是熟悉一下水渠位置的环境。 “光是挖隧道,就得半个月不止,”很有经验的吴和国看了看地形位置后说道。 来这修水渠的不只是他们田家岗生产队的人,但也不多,毕竟别的地方也要人。 “那得干到九月多去了,”杨继康也道。 杨继西一个新手,跟着他们身后转悠,听着他们教的技巧,十分认真。 晚上吃的就是大锅饭,就在水渠位置下方一个平坝里吃。 怎么说呢,真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而且几乎吃不出盐味儿,反正杨继西觉得不行,“吃这样的,我干活儿没力气。” 没有油,至少盐得重一些吧,结果盐都没有。 吴和国咽了口气,和杨继康对视一眼,“又是这样....” 杨继西眨了眨眼,没有当下追问,等回到王大娘家时,他才问吴和国那话什么意思。 “为了让我们搭伙,做饭的都会乱来,因为一个人受益,比不得全村人受益。” “副队长不是说交了伙食费吗?” “就这个伙食,能交多少?” 杨继康耸肩,他睡中间那张木板床。 也是,杨继西想了想,“那我们就搭伙了?” “我看王大娘这家人都很爱干净,能搭。” 吴和国就是比较爱干净的人,杨继康也表示赞成。 因为吴和国最为年长,他出面和王大爷他们谈搭伙的事儿。 最后定下来的是,一个月他们一共交三块钱,平摊下来一人一块。 这还是一周吃一次肉。 第二天一早,王大娘就做好早饭了,味道和家里差不多,很干净,盐味也有,反正比大锅饭好。 吃了早饭就拿着工具去干活了,杨继南没有搭伙,他就吃大锅饭,和他一样的也有五六个人。 第一天干完下来,大家身上都脏兮兮的,老庙这边有河水,但是不好引进家里和田地里,不然也不会修水渠了。 大伙儿一起去河里洗了澡,这才回家吃饭。 吃了饭说了一会儿话,便倒头就睡。 杨继西这边从早干到晚,孙桂芳这边也快迎来了杨大爷爷的生日。 在杨大爷爷过生的前一天傍晚,杨姑婆带着自己的小孙子来了。 她就住杨二奶奶家,得知孙桂芳夫妇如今搭伙住在这边后,她就十分不喜。 当着孙桂芳的面倒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可背后却对杨二奶奶道。 “一个月给你们多少钱?” 杨二奶奶淡声道,“不多不少。” 杨姑婆啧了一声,“你是为了和三嫂对着干才答应的吧。”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 杨二奶奶一见到她对孙桂芳的态度,心里就堆着火,说话也不客气。 杨姑婆皱起眉头,“我惹你了?” “你要是觉得我家住着不舒服,就去别家。” 杨二奶奶这话让杨姑婆一下就黑了脸,晚饭也不在这边吃了,拉着小孙子就去了杨大爷爷家。 在杨大奶奶面前把杨二奶奶妈了个遍,杨大奶奶忍着不耐,结果杨姑婆又对康嫂的肚子指指点点。 “怎么也要再生一个大胖小子,你嫁过来这么多年,就生了石头这么一个,也亏你婆婆是个和气的,不然你日子可不好过。” 她还不知道康嫂怀着双胎。 杨大奶奶深深吸了口气,让康嫂回房休息,不要听她哔哔。 杨姑婆见石头的脸色都不好看后,见好就收,毕竟出了这边的门,杨老婆子那边可没地方给她睡。 第二天来给杨大爷爷祝寿的人也不少,孙桂芳和杨二奶奶在灶房帮忙,康嫂的娘家人也过来了,是她娘和大嫂。 杨姑婆则是在外面为难杨老婆子,杨老婆子也不顶嘴,倒是把杨老汉惹急了,顶了杨姑婆几句,结果杨姑婆就说起杨老汉教子无方,不然老三两口子也不会出去搭伙。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还是杨大爷爷出来呵斥住二人。 康嫂偷偷跟孙桂芳吐槽着,“三婶就是厉害,一句话不说,但我就是一副委屈的表情,姑姑说到底还是干不过三婶。” 孙桂芳忍着笑,“二娘也说过,爹最好的地方,就是护着娘。” “是啊,我公公就没学这点好,”康嫂这话说得极低。 孙桂芳赞同地点头,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你别在这边躬着了,去那边走走吧。” “不,我就喜欢这,安静还没人过来问我肚子里是儿是女。” 康嫂的话让孙桂芳又是一笑。 这天杨姑婆也没走,继续在康嫂家住了一晚,翌日早上又带着小孙子去杨老婆子那边待了一天。 中午没吃啥荤腥,就直接问杨老汉是不是瞧不上她,这一年来不了几次,来了还不给点硬菜吃。 逼得爱面子的杨老婆子拿钱给杨继东去镇上买了点肉回来,好在那个时间去也只有点瘦肉,不是肥肉,这让杨老婆子心里好受了些。 能吃到肉,已经能蹦蹦跳跳的狗蛋可喜欢杨姑婆了,带着她的小孙子满院子玩儿。 刘香莲等也对杨姑婆非常热情,恨不得她多住几天,这样他们也能有肉吃。 结果杨姑婆还真多住了两天,这两天一直在杨老婆子家吃饭,走的时候还顺走了杨老婆子给自己做的衣服,准备中秋时穿的。 杨老婆子像是送瘟神一样将人送走,看得杨二奶奶憋笑不已。 杨大奶奶也跟杨二奶奶抱怨呢,“我恨不得给她一耳光,真是越来越讨人厌了,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家孩子出息了,看不起咱们。” “她向来就是那样子,要不是我娘家,还有我几个女婿日子过得不错,她也懒得搭理我。” 杨二奶奶轻哼道。 “这下得过年的时候见了,可能也不会来,”杨大奶奶道。 “去年没来,今年可能会来,但我们不着急,那边的才烧心。” 杨二奶奶的下巴往那边点了点,杨大奶奶也笑了。 晚上,孙桂芳躺在床上睡不着,柜子里放着十颗奶糖,还有二十块钱,是杨继西硬是给她留下的。 可她一点都不想吃糖,就想着杨继西这会儿在干什么,吃得好不好,累不累。 为了不让自己东想西想,第二天她就去上工了,玉米已经收了,可以再种些红薯,虽然比之前那一批红薯晚了些,但能种就种,地里不能闲着。 于是她就分配去种红薯了,红薯种已经备好了,背着红薯种,扛着锄头就下了地。 而这边的杨继西也闷头干活儿,挖隧道是最吃力的,有经验的打头阵,没经验的跟在后面学。 晚上偶尔下点雨,白天又是个好天气,一个多月下来,杨继西瘦了,黑了,但是更结实了。 头发也有些长了,胡子还好有吴和国带的刮刀刮一刮,本来他也想带的,但是吴和国提前招呼了一声,杨继西就没带。 “石头都读了好几天的书了,”这天下工时,杨继康说道。 “那肯定的嘛,都九月十号了,”杨继西回着。 “我那家皮小子怕是读不了几年,”吴和国也说起自家的孩子,“他说听不懂,我想着能多识字就成,以后也不至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家石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杨继康挠头,“我念书就不行,想着石头岁数大一些再去,能听懂一些,也不知道行不行。” “还有几天活儿就干完了,我得回去好生看着我媳妇儿。” 吴和国又想起吴大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简直是归心似箭。 杨继西也烦恼着呢,空间里的鸡蛋堆满了也不敢拿出来,这一个月下来,里面一共有两百多个鸡蛋,因为太满,也更新不了。 好在他出发前去镇上卖了几百个给李成杰,顺带说起自己修水渠的事儿,不然人家还等着货呢。 见他垂头走路不说话,杨继康撞了他一下,“想家了?” “当然想,”杨继西抬起头,“下次我不修水渠了,我走哪里都带上我媳妇儿。” “哟,你还是个粘人精啊。” “啧啧啧。” 二人调笑他,杨继西也不在意,露出一口大白牙。 等他们收工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二十一号了。 水渠还没有完全好,但剩下的要不到这么多人,由老庙生产队的自己人就能弄好。 一想到要回家,杨继西走路快得很,吴和国和杨继康也是,三人都不跟大部队了,自己找了辆柴油机,给了钱挤着上去到了镇上。 “去买点东西?” 杨继康问。 “当然了。” 杨继西他们约好一个小时后在岔路口见。 他先去找陈叔借了一个背篓,接着到僻静地儿,右手一晃,里面多了半背篓鸡蛋。 到了老地方一吹口哨,成才就来了,接着李成杰也来了。 “你牛啊,修水渠也能搞到这么多,”李成杰一数,二百八十六个鸡蛋。 “为了生活嘛。” 杨继西笑道。 李成杰看了他好几眼,“你也黑得太过头了。” 杨继西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男人黑点才有男人气概。” “是是是,来,算算钱.......八块五毛八分。” 西瓜早就没有了,而杨继西走的时候,也把两个西瓜“带”回了家,他走之前吃了一个,还有一个让孙桂芳他们自己吃。 这会儿肉联厂还有点肉,杨继西买了两根棒子骨,再来了两斤瘦肉,两斤排骨,又去供销社买了不少菜油盐等,最后到手我八块多,也只剩下三块多了。 背篓装得满满的,索性就跟陈叔借到家,下次赶集还给他。 杨继康和吴和国就得提着了。 不过大家脚步都快,在小溪沟和吴和国分开走后,杨继西二人脚步更快了,走到大柳树下时,二人看着不远处的大院子,纷纷露出一个欣喜的笑。 “房子都快建好了。” 杨继康惊讶地看向杨二奶奶家隔壁的新屋墙道。 “是啊,辛苦他们了。” 杨继西心里揣着感激道。 “哎哟继西你们回来了啊!” 杨二奶奶刚在吴家和吴大嫂吹牛回来,这会儿正在院门口背着手看隔壁新砌的院墙呢,就看见他们了。 她欢喜的声音让正在洗头发的孙桂芳也大声问道,“西哥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哎哟,继西变得又黑又瘦!得补补!” 杨继西快步走到杨二奶奶面前,冲院子大声道,“我回来了!”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孙桂芳拿起旁边的毛巾直接把长发包裹住, 再捧起旁边的清水洗了把脸,就这么急匆匆地来到院门口, 见杨继西那黑不溜秋的样子, 顿时心疼道。 “怎么这么黑了?” “快进屋说,”杨二奶奶也忍不住多看了杨继西两眼,“像个煤球。” “哪有这么严重, ”杨继西背着背篓跟着她们进了堂屋, “康哥和吴大哥比我还黑呢。” 孙桂芳去舀了一大碗凉茶过来,放下背篓的杨继西接过手, 便是吨吨吨一碗下肚。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杨二奶奶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摆了大半个桌子。 “不过你确实该补补了, 瞧你脸都尖了。” 闻言, 杨继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有吗?” “有, ”孙桂芳过来摸了摸他的背,立马就能感觉到他瘦了,“以前摸着还有些肉呢。” “那现在你再试试。” 杨继西双手握拳一用力, 背部和手臂上的肌肉就涌现出现了。 孙桂芳摸着脸一红, 杨二奶奶笑了笑, 拿着棒子骨去了灶房。 棒子骨炖汤, 最少也是一个半小时炖出来才又白又好喝。 这下堂屋里就夫妻二人了。 “我好想你。” 杨继西拉着她的手笑道。 “我也想你, 你没受伤吧?” 孙桂芳红着脸小声问道。 “没有,好得很, ”杨继西把这些天大概得了多少工分告诉孙桂芳, 接着又把自己空间里卖了多少鸡蛋也跟她说了, “这还有三块八毛,咱们手里差不多有七十五块钱了。” “是啊, 还有不少外债呢。” 孙桂芳笑道,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看得杨继西发笑,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下次不去修水渠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可男人不能总黏着女人,你有你的事儿才对。” 这是孙母经常跟她说的话,不要把男人拴得太死,不然会吵架的。 “我乐意,对了,房子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孙桂芳笑意更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从杨二奶奶柴房过道过去,一眼就看见那边的新房子新院子,两个院子的院墙是连在一起了的,柴房也就在两个房子中间的位置,房子中间的空隙则是杨二奶奶家的小菜地。 菜地边上连接着柴房和杨继西他们院子的则是一条两丈宽的石子路。 “这些石子儿都是我和二娘去河里挑选出来的,颜色好看,也圆润,混着剩下的泥沙,刚好有了条小路。” 孙桂芳笑道。 小路过去就是院子,连着柴房这边是没有院墙,敞开着的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没有铺,是泥巴院子,院门很大,双开的。 房子是呈7数样子的,挨着杨二奶奶菜地这边是灶房,灶房很大,于是在一边开了一道门,留了二十平方左右的小库房出来,从灶房出来又有一道门,这进去是一间小房间,再过去就是大堂屋。 堂屋里的右边开了一道门进去,那是一间客房。 最后是挨着客房竖着建过去的东厢房,也是杨继西夫妇的房间,再过去有一个三角形屋子,里面也是一分为二,挨着房间的是洗澡堂以及留出来的茅坑,隔着一道石头墙过去是鸡圈以及以后养猪的地方。 这猪鸡圈就靠着院门那延过去的院墙了,也就是说他们家的院墙,从圈房开始建立,一直往杨二奶奶家柴房那道断墙建接了过去,院子中间的院墙开了一道大门而已。 房子建得很好,而且房顶居然盖的是瓦片! “这也是大舅帮忙找的,虽然是旧瓦,但都没坏,价钱也没有那么贵。” 孙桂芳带着杨继西把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最后指着上面的瓦片说道。 除了猪圈那个三角屋子上是茅草盖的外,其余房顶上都是瓦片。 “地还没有弄,家具也还没打,你回来还有得忙,不过都是自家能做的活儿了,帮工的和自己来帮忙的人就没来了。” 杨继西看完后简直太满意了,“比我预想的好得太多了!大舅帮了我们大忙。” “二爷和二娘也累呢,二娘大热天的一天做三顿饭,二爷来来回回跑,有一回差点中暑了。” 孙桂芳轻声说。 “我都记着呢,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杨继西看向柴房,有了柴房挡在中间,他们也看不见杨老汉那边院子是什么样子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爽! “没有,不过干活儿的时候他们那边一个人也没过来,说起来我也松了口气,就怕他们过来帮忙了,我们还不知道怎么还情。” 孙桂芳小声道。 “这房子明面上是二爷家的,爹娘怄得很,才不会让人过来呢,对了,二爷呢?” “和大舅去郎佳山看泥沙了,咱们不是要弄地面吗?泥沙混着黏土或者是水泥,这面上又干又平。” “我看水泥不好找,就泥沙黏土地也很好了。” 反正以后还要修楼房或者是平房,到那个时候,砖头和水泥沙啥的,就没有那么欠缺,有钱就能买了。 “还差钱吗?” 二人往杨二奶奶这边走,一分钟不到就到了这边院子了。 “还有六十多块钱呢,主要是瓦片和砖头费钱,剩下的钱弄地面和打家具,是完全够了的。” 孙桂芳说。 原先说的三百块钱,都往顶上抛着算的,当然足够了。 “继西啊!先吃点馒头。” 这边杨二奶奶刚把早上吃剩的几个馒头热上了,“辣椒酱有的是,看你怎么吃。” “我还真想吃,带过去的吃光了,”杨继西洗了手拿起馒头就着那一碗辣椒酱吃起了。 “你慢点吃,我去处理肉。” 孙桂芳把毛巾放下来,随意地梳了梳后,便用一根小巧光滑的木头簪子挽住半干的头发,去帮忙了。 那都不能叫簪子,因为根本没有簪头,只有个小木坨,这是杨继西弄出来的,虽然简单朴素,但实用,孙桂芳十分喜欢。 杨二奶□□发不多了,用不上,所以孙桂芳一人用。 杨继西是真的饿了,三两下就吃了四个馒头,再喝一碗凉茶,那肚子才满足下来。 他拿起换洗衣服,跟孙桂芳她们说了一声,“我去河里洗澡咯。” “你一个人去?” 孙桂芳问了一声。 杨继西想了想,“我找康哥一起。” “那行,慢着点啊。” 孙桂芳正在切肉丝,杨二奶奶也叮嘱了杨继西两句。 “我又不是孩子了,”杨继西哭笑不得。 杨二奶奶笑骂了一句,“你就是一百岁,在我和你二爷跟前也是个娃娃。” “是是是。” 杨继西拿着衣服来到杨继康家,他也刚好吃完饭,康嫂的肚子又大了不少,见他来,连忙问他吃了没。 “吃了的,我问康哥去不去洗澡,要去咱们一起。” “去,”杨继康连连点头,拿了衣服就和他从自家院门出去了。 杨老婆子坐在堂屋门口,本以为杨继西会过来说两句话,可别说说话了,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她本想问问,怎么他们回来了,杨继南还没回来,可一想主动搭理对方,有些丢面,于是便忍着没开口。 何明秀却等不得,她急匆匆地出了院门,叫住二人问了杨继南的事儿。 “我们是坐柴油机先走的,二哥跟着副队长他们一起走路回来,大概下午三点半左右能到家。” 杨继西回道。 何明秀一听这么个情况,也松了口气,只要没出事就好。 她回到家,对杨老婆子说了杨继南的情况,杨老婆子闻言道,“那中午吃了饭就给他留点在锅里,回来也好吃。” “欸,”何明秀闻言心里也高兴,脸上带着笑应着。 老庙那边的河水比他们这边的要急一些,而且混着泥沙,没有他们这边的河水清澈,所以二人在河里游了好一会儿这才各自洗完衣服,放在木盆里提着回家。 “听我石头妈说,石头学得不错,比他大几岁的也有在里面,所以我倒是放下心了,有他姥爷舅舅们照看,我心里也踏实。” 路上,杨继康说起石头。 “狗蛋去念书了吗?” 杨继西随口问道。 杨继康闻言一笑,“还真去了,每天早上三叔送,下午三叔接。” “也是,爹没上工了,正好得空接送狗蛋。” “不止呢,知道我们石头得了书名后,也取了个差不多的,叫杨承有。” 杨继西:?? “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杨继康也无语得很,他儿子叫杨承佑,狗蛋就叫杨承有? 杨继西也纳闷,上辈子狗蛋不是叫杨承财吗? “是不是报名的时候太过着急,一时间用狗蛋的名字也不好,知道石头的书名后,直接改了个字?” 他想到最大的可能。 “那我回去问问,报名是我娘带着去的。” 杨继康说道。 路上他们也遇见了几个同样去修水渠的家属,她们问的也和何明秀差不多,得知那些人跟着副队长后,纷纷松了口气。 回到家刚把衣服晾好,杨继康就端来一盆水沙果,红彤彤的,拇指大小,长在果藤上,味道酸酸甜甜。 “我爹摘了好多回来呢,这天还热,明儿就不好吃了。” 杨继康递给杨继西,杨继西用家里的木盆装好后,把盆递过去。 他先舀了两瓢水进盆里,再去灶房拿了一点盐撒进去,半个小时后,水里就多了点细白的虫子,杨继西又清洗了两遍水沙虫,这才放在竹箕里晾了水,装进碗里让孙桂芳和杨二奶奶吃。 “你拿盐干啥?” 杨二奶奶问。 “用盐泡一泡洗得更干净。” 杨继西没说虫子的事儿,不过想到康嫂那边也在吃,于是过去跟杨继康说了一声。 杨继康还没洗呢,于是照做,出虫子的时候被康嫂看见了,她死活不再吃,最后是杨继康和杨大爷爷把那一盆水沙果吃完了。 中午吃的是清炒四季豆,青椒炒肉丝,再来了一大碗凉拌黄瓜丝,以及青菜汤。 “晚上有肉呢,不用等你们二爷,快吃。” 杨二奶奶催促着杨继西和孙桂芳。 杨继西刚吃几口,就听见有人咽口水,他疑惑地抬起头,结果杨二奶奶的筷子指了指门口。 转过头一看,好家伙,是脏兮兮的毛蛋。 毛蛋刚过两岁的生日不久,现在已经可以到处跑了,也能说点话,听得懂意思。 “毛蛋,你现在怎么玩的?” 杨继西问他。 毛蛋不说话,垫着脚尖看了眼桌子上的肉,结果太矮了看不见,还没往堂屋里走呢,就被跑过来的大花牵回去了。 倒也没哭闹。 “比起狗蛋,毛蛋话少些,就算馋了,只要没让他吃,他就在一旁看着。” 杨二奶奶说道,“不过我不养他这德性,狗蛋教成那样就算了,毛蛋可别再这样。” 孙桂芳点头,“不过狗蛋读了十几天的书,倒是听话了许多,还会在院子里背书呢。” “是吗?” 杨继西笑道,“那我晚上听听。” “石头不在家,我都觉得不热闹了,狗蛋一背书,我又觉得这院子里多了点话,挺好的,”杨二奶奶说。 接着又说起新房子的事儿。 “他们都认为这房子是我和你们二爷的,特别是狗蛋爹娘,看都没来看一次,我就爱他们酸溜溜的样子,瞧着能多吃一碗饭呢。” 杨继西和孙桂芳闻言笑个不停。 吃过饭帮着收拾后,杨继康过来看房子,杨继西和他在那边转了转,杨继康道,“这房子好啊,等几年我也把房子翻盖一遍,就按照你这样的做。” “那行啊,我帮你干活儿。” 杨继西笑道。 杨继康又看向那挡住了那边院子的柴房,忽然又说,“我想砌一堵墙,和三叔他们的院子隔开,可这平白无故的砌墙,又会遭人胡说八道了。” “那就把柴房位置改了,就改成这样的,”杨继西指了指面前的柴房,“原本柴房的位置还能做别的。” 杨继康双眼一亮,“有道理!” 他们家的柴房是三家人中最小的,因为他们家的院子夹在两家中间,那柴房就在灶房边上,并不大,冬天堆点柴火位置都不够,有时候还存放在杨二奶奶家的柴房里呢。 于是回去后,杨继康就说了修建柴房的事儿。 杨大奶奶看了眼不说话的杨大爷爷,“我觉得行,我们家的柴房太小了,一点都不够用,而且又不是把柴房全部堵完道,他们家小菜地那留一条能过的路,两边能过人就是了。” “就像二娘家的房子那样,又能隔断视线,又能过人,挺好的。” 康嫂也知道房子是谁的,不过她嘴严得很。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喜欢杨老婆子他们时不时往这边看的样子,家里来点人,或者是他们一家人在院子里说说话,乘凉啥的,那边都闷声看着,还不如挡了视线舒服。 而且她也希望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们,能听话不去那边玩儿。 “那我就请人帮忙干活儿了?” 杨继康说。 “再等等,”康嫂笑道,“先帮二爷他们把地弄了再说吧。” “也是。” 杨继康连忙点头,“是我着急了,那边的房子弄好了,再晾一段时间,进了家具,过冬前就能住了。” 下午快四点左右杨继南回来了。 那边也是传来一阵的惊呼,因为比起杨继西,杨继南黑瘦得厉害,瞧着精神也不是很好。 “他怎么会.....” 孙桂芳也吃惊对方的样子。 “我们搭伙,他没一直吃大锅饭,没有油水扛了一个多月,不错了。” 杨继西轻声道。 他们坐在院子里择四季豆呢。 “宁愿花点钱吃好点,也不能这么干,多伤身体啊,”杨二奶奶也低声道。 嫩的四季豆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一背篓是老一点的,用来炖肉或者是煮好后凉拌再好不过。 三人低声说着话,康嫂挺着大肚子过来了,孙桂芳赶忙给她端来一根凳子坐。 她顺手拿起豆角就开始忙,眼睛往那边看了几眼,杨二奶奶好笑道,“你是过来帮我们的,还是想看看那边干什么。” “两样都占,”康嫂轻笑道。 杨继南跟杨老婆子说了许久的话,何明秀端来饭菜时,他看着那没有油水的菜,忍不住道,“娘,我能吃点肉吗?干了一个多月,我一直吃大锅饭,舍不得搭伙,工分攒了不少回来,身体有些扛不住啊。” 杨老婆子也知道家里多了不少工分,心情极好自然也好说话,“那明儿就让你爹买肉去,反正明天狗蛋读完后天就休息,晚上回来也能好好吃顿肉了。” 原本还觉得她心里想着自己的杨继南,忽然垂下眼来。 何明秀心疼自己的男人,闻言忍不住道,“娘,大花爸这都瘦成啥样了,给家里挣了那么多工分,吃点肉还要等狗蛋回来才能吃吗?” “别说了,”杨继南拉住她,也没心思吃东西,起身看向愣在那的杨老婆子,“我们一家三口以后不在家吃了,是饿死也好,搭伙也好,爹娘不用管,至于工分,我和老三他们一样,会请记分员挪出去的。” 杨老婆子急了,刚到手的工分就要跑路,那可太难受了! “你再说一句!”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杨继南却不回她, 抱起一旁有些害怕的大花,拉着何明秀就回了房, 放下大花后, 杨继南搬动柜子,堵住了门,任凭杨老婆子在门口怎么唤都闷声不响。 这边杨继西等人见杨老婆子站在杨继南他们房门口不停叫着老二, 结果房门一直没开, 接着杨老婆子又开始使劲儿敲门,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这是怎么了?” 杨二奶奶疑惑道。 康嫂也探头探脑的。 孙桂芳也有些好奇, 见此杨继西清咳一声, “我去看看。” 他大摇大摆地过去了, 杨老婆子见他过来, 脸色微微一变, 毕竟杨继南说搭伙, 就是跟他学的。 于是她收了手,住了嘴,直接进了堂屋, 当着杨继西的面关上了门。 毛蛋光着屁股站在堂屋门口, 疑惑地叫了一声奶, 杨老婆子这才想起小孙子还在外面, 于是打开门又把小孙子叫进去了, 接着再次关上堂屋门。 这会儿家里就他们几个人。 杨继西想了想,还是来到杨继南他们房门口轻声问道, “二哥, 二嫂, 怎么了?” 听见杨继西的声音,杨继南总算有了回应, 把柜子挪开打开房门后,让杨继西照看一下大花。 “最迟明天,我们就接她回来。” 杨继南的脸色并不好看,何明秀更是在一旁捂着脸哭。 “算二哥求你,”杨继南见杨继西不说话,想到自己的计划,他咬牙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我的,因为娶你二嫂的事儿,我害了幺妹,这些年我也不敢见她,不敢提她。” “我心里也不好受.....我自私,我以后能补偿就补偿,可大花是无辜的,求求你了老三,你照看她一两天,我和你二嫂会记你们一辈子的情!” 这是堂屋那边的门发出了一点响声,应该是杨老婆子听见这边的动静,打开门偷听。 “好。” 杨继西让大花跟着自己走。 大花回头泪巴巴地看向爸妈。 何明秀走过来抱了抱她,“听你三叔三婶的话,不管这边发生什么,你都别过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 大花抹掉眼泪,跟在杨继西身后,离开了这边的院子,他们走后,杨继南又关上了房门,用柜子抵住。 “这一次,我就要闹开,”杨继南走到床前,对还有些抽泣的何明秀道,“不能分家,那就分吃!和老三两口子一样,也比在家快活!” 杨继西把大花带回去后,杨二奶奶就让康嫂和孙桂芳进堂屋坐着择菜,不在院子里。 这边的杨老婆子没听见动静后,赶忙打开堂屋门往杨二奶奶院子这边看,结果没看见人,她只得来到杨继南门口继续唤着,“老二,你一直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怎么就忽然说分出去搭伙的话!你可别伤爹娘的心啊。” “不是我伤爹娘的心,是爹娘伤我的心。” 杨继南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别的是一句不说了。 杨老婆子气得很,却没办法大声叫骂,这一叫骂,另外两家不就听见了吗? 于是她拉着毛蛋就坐在杨继南两口子的房门处,时不时擦擦眼角的泪。 她自认为没有说错什么话,怎么就忽然说要出去吃的话了! 一想到老三把工分挪出去了,现在老二两口子也想把工分挪出去,那他们还吃什么啊! 杨继西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结果啥也没有,他走出堂屋门往那边一看,见杨老婆子抱着毛蛋坐在那房门口后,便又进了堂屋,问正在喝水的大花道。 “你爸妈和你奶说了啥,让你爸妈这么生气?” 大花闻言又有些难受了,她哽咽地把杨老婆子和杨继南的对话说了一遍,听得杨二奶奶等人沉默了。 “干这么重的活儿,一个多月没沾油荤,瞧着又瘦又黑,脸色蜡黄,这可是她的亲儿子啊,就算今儿晚了不能做点肉吃,明儿早上买回来中午做着吃也行啊,怎么就非要等到晚上了!” 杨二奶奶越说越激动,“把狗蛋的那份留出来不久行了!” 大花坐在孙桂芳身旁,擦了擦眼泪垂着头不说话。 孙桂芳摸出几颗糖粒递过去,“甜甜嘴。” “谢谢三婶。” 大花小心翼翼地接过,塞了一颗进嘴里,另外几颗放在兜里。 康嫂见她泪巴巴的样子,便安抚了几句,而此时院门外也传来杨二爷爷和周大舅的说话声。 杨继西赶忙迎出去,“二爷,大舅。” “哎哟!继西回来了啊!” 杨二爷爷走在前面,听见杨继西的声音后,快步进了院门,看见杨继西的那一刻,杨二爷爷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也黑了那么多!顶着太阳干活?不让休息吗?” “是黑了,也瘦了。” 后面进来的周大舅也点头道。 “那我还结实了呢,”杨继西拉起自己的衣袖,握起拳头让他们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这有啥,还得补补才可以,”杨二爷爷却看不上他那点肉,他穿的是汗衫,手不握拳也能看出曲线优秀的肌肉线条,毕竟干了一辈子的活儿,那不得浑身腱子肉啊。 要说身上胖乎乎的,那就是周大舅,他家生活开得好,吃得好那肯定就圆润一点。 “大花也在啊。” 杨二爷爷进屋后,看见孙桂芳身旁的大花,笑着道。 “二爷爷。” 大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面进来的周大舅,不知道叫什么才好,只知道这人是二奶奶家的亲戚。 “这个你得叫舅公,”杨二奶奶说道。 “舅公。” 大花怯生生地唤道。 “欸,”周大舅应着,他知道这孩子是杨老汉家的,这些日子也见她经常带着毛蛋玩儿,是个乖巧的孩子,于是一摸兜,拿出几个李子递过去,“看泥沙的时候老朋友给的,甜着呢。” “谢谢舅公。” 见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大花才接过手。 孙桂芳在一旁看着大花的反应,等做饭时,她对杨二奶奶道,“大花那孩子惯会看人脸色。” “狗蛋爷奶都是重男轻女的,大花自小在那种情况下长大,当然比一般孩子更会看人脸色。” 杨二奶奶揭开锅盖,看了看炖了一下午的棒子骨汤,舀了一碗给孙桂芳,“你尝尝味儿。” “这么多,可不像是尝尝味儿,”孙桂芳轻笑道。 “我里面就加了花椒、姜片,还有盐,你尝尝味儿怎么样,我再加。” 杨二奶奶也笑着说。 孙桂芳喝了一口,花椒是从树上刚摘下洗了就下锅一起炖的,微麻的味道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反而觉得越喝越香。 棒子骨在炖之前,杨二奶奶用刀敲碎了一点点的,加上熬了这么久,汤白不说,喝起来醇厚香浓。 喝到最后,还能看见一点萝卜丝,她有些惊讶,“萝卜干?” “是啊,去年晒的,还有那么一点,我就全放进去了,味道怎么样?” “好!” 孙桂芳喝得干干净净,“这汤煮面也好吃。” “家里还有两把宽面,明儿早上吃。” “行。” 杨继西则是和杨二爷爷还有周大舅去了那边院子,说起地面的事儿。 大花乖乖坐在堂屋里吃糖。 在饭菜上桌时,那边的杨老汉也带着狗蛋回来了,刘香莲和沈凤仙在做饭,杨继北和杨继东在房门口让杨继南开门。 “二哥,有话好好说嘛。” “老二,你别和娘们一样憋着不说话,有什么事儿出来说!” 可里面就是没有声音。 一直到杨老汉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时,杨老婆子才把下午的事儿说了,她这次倒是没有添油加醋,因为她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杨继东听完也觉得没有多大事儿。 杨继北却觉得这事儿大了,他甚至不想站在门口和杨继东一起让杨继南开门,于是往旁边一站,等杨老汉上前后,便缩在一旁,沉默吃瓜的样子非常像当初的杨继西。 “老二,开门!” 杨老汉厉声道。 “我要分家。” 杨继南终于开口了,却说了杨老汉最恼火的话,“你在咒我死是不是!” 老人在不分家,这几乎成了乡下大家的规矩。 “我怎么敢啊,”杨继南道,“我为了给家里多赚点工分,去修水渠,为了不乱花钱,我一直吃大锅饭,没有油,没有盐,我坚持了一个多月,回来想吃点肉,还得沾狗蛋的光,我活了二十多年,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孩子,我真失败啊。” 杨继北在一旁听着,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上一次家里吃肉,就是送狗蛋去报名那天。 沈凤仙和刘香莲也不说话,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狗蛋和毛蛋一起进来喝水,被沈凤仙拉在一旁坐着,不准他们说话。 许是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一样,狗蛋和毛蛋都很听话,坐在那一动不动。 “说到底就是说我们偏心了!老三是这样,老二你也跟着这样,你、你们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啊!” 杨老婆子忽然大哭起来,听得这边偷摸看的杨继西都啧了一声。 “看样子二哥这会儿能成事儿。” “什么意思?” 孙桂芳问道。 “二哥想分家肯定是不成的,但是让爹断了他的粮,他就可以和二嫂还有大花出去搭伙了。” 这就是杨继南的计划和目的。 “吃饭了,大花在呢。” 孙桂芳拉着他进堂屋吃饭,大花乖乖的坐在杨二奶奶身旁,看着面前的比家里丰富不知道多少的菜,却没有像狗蛋那样去抓。 等杨二爷爷端起碗筷时吃了一口后,她才端起碗筷,埋头吃,也不夹菜。 大人们都看出她的拘谨,那边院子里还传来杨老汉让杨继东他们撞门的声音,大花放下碗,立马跑到堂屋门口看过去。 “大花,没事儿的,回来吃饭。” 孙桂芳唤道。 大花小声道,“我看看,我不回去。” 她听话。 “你们吃,我给她弄菜,”杨二奶奶给她的小碗夹满了菜,有肉有素,端在大花手里后,又端了根凳子放在堂屋门口,让她在那坐着吃。 大花听话地坐下,一边听着那边的动静,一边吃饭。 豆油灯在堂屋里,外面透着微光,那边看过来也不是那么明显,所以大花能放心吃饭。 她怕的就是那边的人把她抓过去,然后逼着爸妈开门。 “吃完就进来,”杨继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知道了。” 大花吃完饭,肚子饱饱的把碗筷放在桌上,在一旁等着大人吃完后,便主动伸出小手去帮忙收拾,被孙桂芳拉住手,让她去旁边和杨二爷爷下五子棋。 杨继西端着碗筷道,“我的活儿你也抢?” 大花噗嗤一笑。 “过来,我们来下几盘,你会吗?” “我会。” 大花点头,周大舅在一旁看。 杨继西帮着收拾的时候,那边已经在用棍子拍打房门了。 其中还有杨继南大吼什么声音,以及杨老婆子那又哭又劝的声音,听得有些吓人。 “晚上让大花和我去睡继燕的房间,你们睡你们的。” 关灶房门时,杨二奶奶轻声道。 “好,”孙桂芳又看了眼那边,瞧着就要把门撞开了。 “你们进屋去,我过去看看。” 杨继西说道。 “看热闹记得不要把自己扯进去,”杨二奶奶叮嘱着。 “好,”杨继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戳了一下孙桂芳的辫子,惹得对方跳脚后,这才大步离开。 杨继康也在他堂屋门口站着,很显见的在看热闹。 “康哥,过去看看?” “嗯。” 杨继康点头。 杨继西一愣,惊奇道,“今儿怎么这么有兴趣?” “之前在老庙那边,杨继康找过我,我虽然没有完全答应他什么,但能帮一把是一把吧,就当他吃了一个多月的苦,我佩服几分。” 于是杨继康走在前面,杨继西跟在身后,他还小声问道,“大娘不会生气?” “她也想凑热闹,让我待会儿回去跟她细说。” 杨继康清咳一声道。 杨继西:..... 他们是摸黑过去的,那边只有沈凤仙提着一盏豆油灯站在杨继南房门处,杨继北和杨继东拿着碗口粗的木头在撞门,杨老汉黑着脸站在一旁,杨老婆子则是在他旁边站着哭。 “三叔,这是怎么了?” 杨继康来关心,杨老汉也没冷脸相待,而是想着大哥家还是关心他这边的,不然侄儿也不会过来。 “还能怎么了!这个孽子反了天了!” 杨老汉指着房门就是一顿骂。 瞧见杨继康身后的杨继西后,更是瞪眼道,“还不是你带了个好头!看看你二哥二嫂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真是要气死我啊你们!” 杨继西却梗着脖子道,“本来你们就偏心,我生病在二爷家住了几天,你们就把房间都折腾没了!我还能回来住哪里?” “你还说!看我不给你几棒子!” 杨老汉气得不行,夺过杨继北手里的棍子就要给杨继西打去,结果被杨继康拦住了。 “三叔!现在重要的是老二他们,万一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杨继康夺过棍子放在一旁。 “他能出啥事儿?他是日子过得太好了!不知道好歹!” 杨老汉的怒火一下就转移到杨继南他们身上。 “给老子开门!你们想分家就分家?老子还没死呢!何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改天我过去问问,到底会不会教!” 结果下一刻屋内就传来何明秀带着哭腔 声音。 “我们何家再怎么也不会偏心到这个地步!继南为家里挣了那么多工分,结果呢?想吃点肉还得靠着侄儿的脸面!偏心到这种地步的人家,我也是瞎了眼才会嫁进来!” 沈凤仙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的。 提着的豆油灯都微微发抖。 刘香莲在灶房看着两个小的,灶台上放着的饭菜早就冷掉了。 听见何明秀的话,她深以为然,恨不得为她鼓掌。 可这话却让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丢了面子,气疯了。 杨老汉索性让人把房门给抵住,让他们出不来。 里面的杨继南则是道,“有本事就把我们饿死!反正我们也不得你们的心,得你们心的只有大哥和老四!” “有本事,老子有本事给你们看!”杨老汉指着他们被堵住的房门,对沈凤仙等人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给他们开门!什么时候知道错了,知道求饶了,再打开!” “哎哟老伴儿可不能这样,”杨老婆子抹着泪道,“就算孩子不听话,也不能这样做啊。” 杨继西翻了个白眼,和杨继康走了。 半夜,杨继南饿得不行了,脸色也很难看,何明秀担心不已,但杨继南却道,“不狠下心,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何明秀抱着他,默默流泪,什么话也没说。 天快亮的时候,杨继康轻轻挪开了抵住门的木头,房门轻轻打开,何明秀从里面出来,她无声地说了一声谢谢,把房门关上用木头抵住后,何明秀从杨继康家的院门出去了。 杨继康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被关上的院门。 “康哥,你也不怕被逮住了。” 杨继西笑着的声音传来。 杨继康吓一跳,看向那边,只见杨继西站在灶房门口,手里端着碗水,应该是昨晚烧的开水。 “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我媳妇儿想喝水。” 说完,杨继西挥了挥手,便进屋了。 等他们起床时,杨老汉那边唱起了大戏。 何明秀一路上哭着叫救命,直接惊动了大半个生产队,她把队长请过来了,“我男人昨儿从老庙生产队回来就没喝过一口水,被我公婆关在房里整整一晚上,求求队长替我男人说说情,放他出来吧!” 本来就是闲时,没啥人上工的时候,见何明秀这模样,好些人都跟着队长还有她来到了杨家大院。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这下闹得大了!” 杨二奶奶早饭都不吃了, 就这么跑了过去,杨继西探头一看, 好家伙, 那边院子里挤满了人,而且院门口还有好些呢。 这会儿杨继康居然把院门打开了,于是那边进不去的人, 便从杨继康院门走了进来。 “我守着大花, 你要想看热闹就去吧。” 杨二爷爷对杨继西道。 杨继西嘿嘿一笑,“我就远远看着, 不过去, 去了万一被拉着顶包那可就倒霉了。” “那我吃完后, 去把你二娘叫回来。” 杨二爷爷顺手塞了一个馒头给大花, 大花听见那边传来何明秀的哭声, 这会儿有些吃不下, 眼泪巴巴的。 “别怕,过了今天,你的日子也好过些了, ”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头这么说道。 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完全懵了, 因为要送狗蛋去上学, 所以天刚亮不久, 沈凤仙就起来做饭了, 没多久杨老汉也起来,正和狗蛋一起洗脸呢, 毕竟要去学校, 得注意点脸面问题了。 结果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接着就见何明秀哭得不行,和队长一块儿进来了。 队长和他四目相望, 有些尴尬,但何明秀却先一步来到房门处,指着外面抵住门的木头,“队长你看啊!” “你怎么出来的?!” 杨老汉看着她怒道。 “这是怎么回事?” 队长见那房门确实被堵住了,于是也皱起眉头。 “我的天,真把杨继南关起来了啊?” 跟来的乡亲们也有些震惊。 “杨继南刚修了水渠回来,怎么就被关起来了啊?” 这是和杨继南差不多大的一青年。 “ 何止是关起来了,你们没听见他媳妇儿说啊,从昨天回来后就没吃东西呢!” 他旁边头发还乱糟糟的青年啧了一声道。 “我和杨继南是一道干活儿的,他为了省钱,一直吃没盐没油的大锅饭,人瘦了至少十斤呢!怎么回来还成了罪人般被关起来还不给饭吃啊!” 这是和杨继南分在一起挖隧道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跟风一路过来不了解情况的人。 “杨三叔这事儿做得有些过分啊。” 赵五也过来了,他大声道。 “杨三哥,你怎么能把人关起来了呢,自己的儿子有啥不对的,你好好说嘛!” 这是于大爹,他见队长他们从自己家院门前路过,便也跟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 吴和国夫妇也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小豆丁。 杨老婆子等人也被惊动,一一起来了,出房门就被院子里乌压压的人吓一跳。 杨老汉涨红着脸大声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大家还是回去吧!我们自己能处理!” “是啊,不让我男人吃饭,关了他这么久,”何明秀大声哭道,“其实我也被关起来了,也亏家里还有良心的人,把我放了出来,我赶紧过去找队长!” 她甚至跪在地上,向大伙儿磕了头,“求求你们救救我男人吧,他才遭了那么大的罪,回来一直没进食,我早上走的时候,他都有些叫不起来了!” 队长等人哪里受得住她这一跪,好在队长媳妇儿也来了,她都不用队长说,直接上前将人搀扶起来,接着大声道,“救人要紧!把门弄开!” “这是我们家事!” 杨老汉也不好解释说,是因为要和狗蛋一起吃肉才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这样一说,狗蛋不就被骂了吗? 于是他挡在房门口,伸展开双臂大声道。 刘香莲等人已经被何明秀说的那句,家里还有良心的人吓住了,这要是不积极点,那不得被怀疑是他们放了人吗? 于是赶紧上前拦住那些想要冲上来的人,也大声道。 “我爹说得对,他待会儿就处理家里的事儿,你们放心吧!” 做饭的沈凤仙也做不下去了,赶紧过来把愣住的狗蛋推进房里,关上门不让毛蛋出来,跟着杨继东拦着人。 何明秀哭天喊地,一直往地上跪,队长见此大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先把人放出来,这一晚上没吃东西,那不得出事儿啊!老三哥,你们两口子可想清楚了,要是杨继南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后悔都来不及了!” 杨老婆子一直躲在堂屋,闻言也急,但又不敢出去。 杨老汉逼得没法,也担心杨继南真的出事儿,于是让杨继东弄开木头,但队长人等却见杨继东推门推不动。 “这、这里面还堵住了?” 赵五等人惊讶道。 “老二!你吱个声,我们家的事儿,就在家里解决,没必要闹那么开!” 杨老汉厉声道。 说是劝其实是威胁。 他没想到何明秀会跑出来,更没想到杨继南还会继续堵住门。 杨继西站在这边院子里看着,孙桂芳坐在堂屋门口,也看向这边。 而杨大奶奶他们也在自家堂屋门口站着。 “杨继南!你还听得见吗?把门开开,有话好好说?” 队长侧耳听了一番,没听见啥后,赶紧大声道。 其余人也没说话,竖着耳朵静静听着。 现场只有何明秀抽泣的声音。 好一会儿,就在队长想撞门时,杨继南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虚弱。 “我只求队长,让我们一家三口分出去,这个家,已经没有我杨继南的位置了,以往家里怎么偏心,我都忍了,老三两口子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没有粮食,只好出去搭伙,我当时就觉得心寒。” “可我还是想着,我再怎么也比老三受喜欢一些,所以即便爹娘说我和明秀以后不会有儿子,只能靠我大哥那两个儿子时,我也觉得行,我能忍,以后还得靠侄子送我们上山不是?” “可我万万没想到,去修水渠回来,我一个半月没有沾油荤,就想吃点肉,哪怕是瘦肉,和以前那样两个侄儿吃肉,我们喝点肉汤也行啊,可娘却说.....” 杨继南的声音很轻,有时候还会咳嗽两声,可却清清楚楚地被大伙儿听进耳里。 “听了娘的话,我只觉得浑身发寒,我到底是你们的儿子,还是你们赚工分的工具?平日里侄儿们欺负我女儿就算了。” “结果在爹娘心里,我也比不上狗蛋半分,所以,我想明白了,不管外人怎么说我们一家三口孝不孝顺,我都要分家!我什么都不要,把我们分出去!我们不想再喝肉汤了,我就是趴着干活,我也要让我的妻女吃上一口肉,而不是只喝肉汤!” 这话多少带着点虚假,毕竟他们还是吃过肉的,虽然不多。 杨老汉被众人盯着看,脸又黑又红,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 正要一阵数落的时候,何明秀央求杨继南道,“你别说胡话了!快把房门打开,我去要饭也让你吃点东西!” “快让他出来喝点粥!” 杨二爷爷端着粥大步而来,面对众人的打量,他面不改色,“我还不知道这边出了这种事了!老三,你也太不像话了!” 杨老汉脸色铁青。 杨继东等人恨不得当鹌鹑缩在一旁。 队长见此让杨继南开门,如果不开,那就别怪他们撞门了,这撞坏了,他们可不会赔。 “只要答应把我们分出去,我就出来,不然,我就是死在屋子里,让明秀带着大花回娘家,也好过在这个地方过日子。” 杨老汉气得不行,直接道,“分!我分!你别想要一点东西!给我直接滚出去!” “我不信你这话,媳妇儿,你去把祖爷爷请过来吧。” 杨继南道。 众人一愣。 这祖爷爷,是指杨家最老的一位长辈,和他们也沾亲带故,都已经八十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都送了几次,如今跟着最大的曾孙过日子。 杨老汉直接破口大骂,“你当你是谁?!还让你祖爷爷来家里!有什么想争辩的,你现在出来,我们一道去那边!” 于是在队长的见证下,杨继南开了门。 除了来到院子里,和杨继西他们修过水渠的几个人,其余人都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此时见到出来的杨继南,好些人都愣住了。 他又黑又瘦,加上回来后就没吃东西,胃疼得厉害,此时嘴唇发白,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何明秀赶紧过去扶住他,杨二爷爷一碗粥给他灌下去。 杨二奶奶看得都觉得心惊,为了分出去,这孩子是对自己也太狠了! 于是一行人又往祖爷爷那边去,杨二奶奶这会儿没去了,杨二爷爷跟着去的。 杨继西见那边院子人走了后,对回来的杨二奶奶道,“先吃饭。” 周大舅背着手站在堂屋门口,也看了许久。 杨老婆子这会儿才从堂屋出来,可现在家里就只剩下沈凤仙还有毛蛋,狗蛋了。 “娘.....” 沈凤仙看着脸色微白的杨老婆子轻声唤道。 杨老婆子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见房门关上后,狗蛋小声问道,“妈,我还能去上学吗?” “去,”沈凤仙一咬牙,“我送你去,毛蛋,你在家和奶奶在一起,不准乱跑,知道了吗?” 毛蛋点头。 而杨老婆子正在屋子里发疯一样摔打着枕头。 她维护了一辈子的名声,先是被老三败了一点,接着被老四媳妇儿败了一大点,现在仅有的一点也被老二两口子毁了! 她以后怎么在生产队抬得起头啊! 而这边吃饭的杨二奶奶自然也明白她的心理,“我看她以后没事儿都不会出去遛弯了。” 以前还带着狗蛋和毛蛋四处走,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日子过得好,没去上工。 现在怕不是见人就躲。 “不过继南他们日子怕是不好过。” 杨二奶奶又道。 “不在家里吃,或许也不会在家里住?我记得祖爷爷的那边,不是有老屋子吗?自打大伯不在了后,家里又起了新房,那老屋子就成了大柴房了,收拾两间出来也能住人。” 杨继西道。 “这倒是对的。” 杨二奶奶点头。 周大舅看了眼大花,杨二奶奶见此立马牵着大花去了灶房,堂屋里就杨继西他们三人了。 “继西,你想不想分家?” 周大舅问。 “当然想,我觉得今天就是个机会,但我不会求着分家,而是要让他们把我分出来。” 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看了看他,也笑了。 于是在杨老婆子气急败坏的时候,杨二奶奶大摇大摆地上门来了,“三弟妹,你开门,我有事儿说。” 杨继西夫妇,就像是小鸡仔一样站在院子里耷拉着头。 “二嫂,有什么事儿,等狗蛋爷爷回来再说吧。” 好一会儿,杨老婆子的声音才传来。 沈凤仙已经带着狗蛋去上学了。 家里就她和毛蛋。 毛蛋自己在堂屋里吃早饭,这会儿见有人过来,也抱着碗站在堂屋门口看。 “不行,今儿我是找你要钱的。” 杨二奶奶大声道。 “什么钱?” 杨老婆子立马开了门,杨二奶奶顺着房门看过去,只见枕头正在地上呢。 “二嫂说的是什么钱,我不记得还欠你们钱了。” 被看得不自在的杨老婆子侧身把房门关了,走出来却看见院子里垂着头像是犯了错的杨继西夫妇,心里顿感不妙。 杨二奶奶像个地主婆一样,指着院子里的二人道,“他们在我那吃,在我那喝,都已经好久没给我搭伙钱了,我这一天天不是吃馒头包子,就是吃肉的,两个人一起吃,怎么一天也要交五毛钱吧?” 在杨老婆子难看的脸色下,杨二奶奶嘴巴一张,就来了一个数字,“上个月开始就没交钱了,这个月也快过了,加上以前欠的那点儿,我给你抹掉零头,你给个整数,一共七十块钱。” 说完,就把手心递到杨老婆子面前。 “七十块钱?!” 杨老婆子恨不得打开她伸过来的手,看向垂着头不说话的杨继西两口子,又气又恨,“你们吃啥了七十块钱!” “能吃啥你不知道?上个月我还做了卤肉呢,”杨二奶奶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想赖账吧?杨继北可说了,他的钱是你还的,那这老三两口的钱,你不会不给吧?” “今儿老二才说你们偏心要分家,可别因为不想还钱,就把老三两口子分出来。” 杨二奶奶甚至推了她一把,声音也变大了,“给钱!” “你、你们两个畜生啊!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们还账!” 杨老婆子指着杨继西他们骂,“自己没本事,还要出去搭伙,现在欠了一屁股账,居然想让我给你们还钱?你们做梦!回去找你们孙家爹妈去!” “娘,您可是我的亲娘,我不找你,找谁啊。” 杨继西还这么说道。 杨老婆子拿起之前抵杨继南房门的棍子指着他们道,“要钱没有!等老头子回来,我让他跟你们说!” “反正今天你不给钱,我就不走,你要是给我一棍子,”杨二奶奶像个无赖,她指向自家院子,只见周大舅站在院子里看着这边,“我大哥可在,你们不仅要给我钱,还要赔我钱。” 说着,便坐下了。 一副有本事你就打。 而杨继西夫妇站在那一动不动,垂着头不说话。 杨老婆子气啊! 可她还真不敢打! 这气急了,居然也没想着给杨继西一棍子,杨继西还防备她打他们呢,结果就这么气呼呼地进了堂屋,还让毛蛋不准出来。 而杨二爷爷在祖爷爷那边,见证了杨老汉把杨继南一家三口分出去的现场。 “父母在,不分家,这分家了,后面家里有什么好,你们可得不到的。” 祖爷爷坐在竹椅上,整张脸布满了老人斑,此时他家的大院子里也站满了人。 “我知道,”杨继南夫妇并肩而站,对祖爷爷微微鞠躬,“我们认了,只要能把今年的工分给我们,再给我们点吃、喝、干活用的东西,我们就知足了。” 杨老汉却是这么一点都不想分,他的理由就是杨继南自己要分家,又不是他想要把人分出去的。 祖爷爷年纪这么大了,脑子却很清醒,他看得出杨继南夫妇已经和家里离了心,闻言看向还想直接将人赶出去的杨老汉道。 “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女,你要是一点都不给,你让外人如何看待你们夫妇?你孙子已经念书了吧?你想让他以后也被指指点点吗?” 因为偏心分家的,这还是他见过的头一遭,当年杨老二也闹过,结果被打了一顿,没分成,直到后面杨老二的爹娘走了一个后,才分了家的。 要说偏心,家家户户都有,可像杨老三这么偏心的,祖爷爷也是见的第一个。 “爹.....只是分了家,情分还在的,别闹得太过了。” 杨继东小声道。 事关狗蛋,他可得出来说两句。 杨老汉磨了磨牙,说了几样东西,最后道,“别的一样没有。” “家里的钱呢?” 祖爷爷问。 “我还倒欠我大舅子二十块钱呢,没有钱。” 杨老汉梗着脖子道。 “这些已经足够了,谢谢祖爷爷为我们操心,”杨继南赶紧道。 又对杨老汉说,“即便你们伤透了我们的心,可到底是我的爹娘,养了我一场,以后你们老了,我该孝敬的还会孝敬。” 这话让在场许多老一辈的都点了头。 要不是杨老三太过偏心,也不会闹成这样,孩子也有孩子的苦衷嘛。 “杨继南夫妇这么年轻,怎么也会有孩子,结果他爹娘还咒他们不会有儿子,这话太寒心了。” “可不是,而且你们没听杨继南说啊,杨继西就是因为被折磨得太狠,还被断了粮食,这才搭伙的。” “就是,断粮的时候,大伙儿都知道,不想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儿呢。” 人群里发出低声议论,杨老汉等队长写了分家书后,按了个手印,直接走人。 最后还是杨继东拿了属于他们的分家书,另一张纸则是被杨继南夫妇拿着。 二人对视一眼后,激动得浑身发抖。 但好在没有失去理智,知道住在家里是不行了,他们不在家,屋子里的东西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大花又被会欺负成啥样。 如杨继西所料,杨继南夫妇想租下祖爷爷家的老房子。 “老房子虽然能住人,但是得收拾,两间屋子成了柴房,另外三间杂草丛生,你们得自己收拾。” “我们愿意的!” 说起这老房子,就在吴和国家后面不远,中间隔了几根树而已。 杨老汉一路骂着人回家,还把杨继北夫妇和杨继东骂了一顿,“你们要是想滚出去,就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生养了你们一场,到头来还成了仇人!都是白眼狼!” 他骂着,杨继东三人也不敢说话,杨二爷爷则是跟着杨继南夫妇去看祖爷爷家的老房子去了。 可等杨老汉他们回到家时,刚进院门就看见院子里的鹌鹑夫妇,以及坐在自家堂屋门口气势汹汹的杨二奶奶。 杨老汉等人:.....感觉有些不妙。 “给钱!搭伙费一共七十块钱!不给钱我不走人!” 杨二奶奶大声道。 杨老汉脸一黑,杨继东几人更是吃惊地看向杨继西他们,“怎么搭伙费这么多?!” “天天吃肉吃包子吃面,能不多吗?” 杨老婆子听见他们回来了,立马从堂屋冒出头,“老头子,你进来。” 杨老汉理都不理杨继西他们,大步进了堂屋门。 中间被杨二奶奶拉住,“你可别不给钱!” “二嫂,你让我们商量商量。” 杨老汉也知道她的战斗力,吵不过又不能打,所以只能说软话。 “那我等着你们商量。” 杨二奶奶也不坐堂屋门口了,而是坐在杨继南他们房门口。 “搭伙费也太多了,你不是说不吃吗?” 刘香莲来到孙桂芳身旁,嘴角微抽问道。 “忍不住啊,”孙桂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那么香,谁顶得住?” 刘香莲一噎,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想到七十块钱要是家里出了,那他们的日子不就更紧吧了吗? 于是她冲杨继北使了个眼色,杨继东早就跟着杨老汉进堂屋了。 杨继北连忙跑进堂屋。 此时杨老婆子正黑着脸跟杨老汉低声说起到底是什么情况,杨老汉立马骂了杨继西他们几句。 结果被杨老婆子拉住,“别的不说,现在这钱肯定是不能给的,老三两口子就是听了老四的话,以为我们会兜住底,这才胡吃海塞,而且还不带给我们一点吃的!” 说完,还瞪了一眼走进来的杨继北。 杨继北一脸无辜。 杨老汉则是连连点头,“自己欠的债,自己还。” “可老三说,他是我们家的人,既然我给老四还了钱,那就得给他还了。” 杨老婆子跺脚道。 “那就分出去呗,反正他们也在外面吃,又没在家里住,”杨继北立马凑过来道。 “这老二刚分出去,老三再分出去,不好吧,”杨继东念着杨继西夫妇之前对狗蛋的好,说了一句话。 “二嫂也怕我们把人分出去了呢,就怕拿不到钱。” 杨老婆子闻言,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反正都觉得我们偏心老大和老四,索性让老二和老三都分出去,咱们守着老大和老四过日子,他们都是孝顺的孩子。” “是是是我们可孝顺了。” 杨继北连连道。 家里少了人,负担就少了,那就能时不时吃肉,而且家里也变得大了许多。 “大哥,二哥他们的房间刚好给狗蛋还有毛蛋住,狗蛋这么大的人了,不能一直睡你们房间里的小木板床吧?” 这话说到杨继东心坎上去了。 “可这和老三他们有什么关系?” 杨继北翻了个白眼,“三哥他们交不上钱,家里又没有其他房间可以住,二哥一搬走,二娘再把三哥他们撵出来,那不就得住进二哥他们的房间吗?” 这话不仅提醒了杨继东,也把没想到这点的杨老婆子和杨老汉提醒住了。 “反正今天的脸也丢尽了!”杨老汉一拍桌子,直接决定了,“把老三两口子分出去!” “那现在就去找祖爷爷,没有分家书,二娘肯定要追着我们要钱的,”杨继北赶紧道。 于是杨老汉就抓着挣扎不已的杨继西去找祖爷爷了,杨二奶奶则是在院子里指着杨老婆子臭骂。 “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们为了这么一点钱,就把人给分出去了呢!” 杨老婆子就是不说话,甭管她怎么骂,就是坐在那一动不动,和石头人一样待着, 杨继西和孙桂芳来到祖爷爷家时,杨二爷爷他们才看好老房子,此时来到祖爷爷这商量房租。 结果就看杨老汉脸色很不好的将杨继西抓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孙桂芳。 这回杨继东他们没来。 “伯伯,我要把老三他们也分出去!” “祖爷爷,我爹说的是气话,可别听他的!” 杨继西赶忙道。 “闭嘴!”杨老汉铁了心了,正好队长还在这,其余人倒是走了,于是请队长又写了分家书,还主动给了杨继西一点东西,就为了把人分出去。 祖爷爷还没来得及点头,杨老汉就按了手印不说,还逼着想要跑的杨继西按下了手印。 拿到分家书的那一刻,杨继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舒坦了。 而就在此时,他的右手手心,也发出一阵滚烫。 杨继西顿时拉住杨二爷爷,大声求着对方别把自己撵出门,以后工分拿来抵欠下的钱啥的。 接着小声道,“二爷,我不舒服,可能发烧了。” 杨二爷爷吓一跳,抬手摸向他的额头,果然发热了! 而杨老汉早就拿着分家书跑了,中途还松了一口气,骂骂咧咧地回了家。 “老三怎么了?” 见杨继西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杨继南夫妇凑了过来。 孙桂芳也吓了一跳。 杨继西抬起右手抓住孙桂芳的手,“没事儿。” 他滚烫的右手心,让孙桂芳明白了了原因,可还是很担心。 杨继西昏昏沉沉之际,还叫着爹娘狠心,说把他分出来就分出来了的话,接着便晕倒在地。 这可把大家吓一跳,杨继南这会儿背不动人,他就喝了一碗粥,怎么搞得住? 杨二爷爷倒是想要背,可杨继西比他高不少呢,背着会拖地。 还是祖爷爷让自己的大曾孙把人背回去的。 杨二奶奶叫骂完了后,也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回去了。 她一走,杨老婆子就进了堂屋,一把关上了堂屋门。 见杨继西被背回来,周大舅和杨二奶奶也吓了一跳。 孙桂芳打了水,给杨继西不停擦拭,杨二爷爷给他喂下退烧药。 “怎么又发烧了?” 周大舅疑惑道。 “不知道啊,可得找机会去县里好好看看。” 杨二奶奶担心不已。 好在这回杨继西虽然发烧,但是吃了退烧药后,下午就睁开眼能说话了。 “没事儿吧?” 孙桂芳端来白粥让他喝了后,问道。 “没事儿,就是手心还有些烫,应该在升级,”杨继西笑看着她道,“总算是分出来了。” “是啊,总算是分出来了。” 孙桂芳擦了擦他额头上的细汗,“不管怎么样,身体第一位。” “知道,二哥他们呢?” “回家收拾去了,还请吴大哥他们帮忙搬东西呢,这两天天气好,祖爷爷家的老房子用熏虫草熏熏,就能住人,杂草啥的以后慢慢收拾。” “他们赶人了?” 杨继西问,不然不会这么急。 “嗯,爹一直叫骂,让他们赶紧滚蛋。” 孙桂芳道。 “难怪了,”杨继西握住她的手,“我再睡一会儿,让二娘他们别担心。” “好。” 见他确实没有什么不适后,孙桂芳等他睡着,便出去了。 大花还在他们这,但脸上充满了笑容,因为何明秀已经跟她说了,以后不住家里,他们自己开火了。 见孙桂芳出来,杨二奶奶连忙问,“好些没?” “烧退了,就是人有些无力,这会儿睡着了,”孙桂芳笑道。 “那就好,不过这事儿也够让外人猜忌一番了,刚被赶出家门,就病了。” 杨二奶奶心情很好,趁着大花跟着杨二爷爷去祖爷爷老房子那边,也对孙桂芳说了直话,“之前我和你二爷想着,你们能过继到我们家是最好的,现在想来其实你们房子就在我们家旁边,过继不过继又有什么差别。” “我们对你们好,你们肯定会对我们好,不差那个事儿。” 杨二奶奶如此道。 “西哥的意思过继也不错,”杨继西早就跟孙桂芳说过这件事了,所以她知道怎么说,“过继以后,我爸妈他们,还有幺妹他们过来走亲,也是正大光明的,不会因为那边还有个名头,就得走两家。” 杨二奶奶双眼一亮,握着孙桂芳的手便道,“这事儿我来办!” 于是她又冲向杨老婆子那边,厉声厉气让他们还钱。 “就算是分家分出去了,那还是一家人呢!连着骨头你们就得还钱!” 杨老汉等人被她折磨得不行,偏偏杨二爷爷回来时,也让他们还钱。 “二哥二嫂啊,我们哪里有钱还啊,杨继西他们都分出去了,以后自食其力才对!怎么还赖上我们了呢?” 杨老汉拍着大腿无奈道。 “二哥二嫂,你们可以去孙家要钱啊,孙家肯定有钱!” 杨老婆子立马说。 “我记得三嫂的大哥可是当兵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兵呢!” 刘香莲也说。 “呸!搭伙是你们儿子找我搭的,又不是桂芳!我只认杨继西,你们快点给钱,不给钱我就闹!我让狗蛋也读不了书!” 杨二奶奶十分霸道。 “二娘,您不能这么乱来啊!”回到家的沈凤仙从刘香莲那得知了上午发生的一切,此时连忙道,“狗蛋也是您的孙子啊!” “呸!我一个儿子都没有,只有外孙,哪里来的孙子!” 杨二奶奶大声道。 “老二,你们不还钱,我就砸东西了!” 杨二爷爷一副要钱不要弟弟的样子。 杨老汉连忙拦住他,想着这么大的动静,大哥怎么不过来拦着点,“二哥二哥,有话好好说!” “怎么没有孙子呢,”沈凤仙生怕他们闹到学校让狗蛋不能读书,于是急中生智忽然大声道,“这老三成了你们的儿子,不就有了孙子了吗?” “什么?” “你说啥?” 杨二奶奶二人纷纷看过来,心里恨不得她多说几句,这孩子今儿可真会说话啊!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脸色一变,分出去是一回事,这过继出去又是一回事! 分出去以后有点毛病还能指着儿子给钱养老,这过继出去,那就成了侄儿了! 以后有啥事儿,都不能叫对方给钱啥的了。 “老大媳妇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杨老婆子指着她骂道。 “那就还钱!反正老三一点本事都没有,吃饭还吃得多,我还看不上呢!” 杨二奶奶眼珠子一转,立马大声道。 杨老婆子一噎。 “还钱!” 杨二爷爷地瞪着杨老汉。 “我、我、我....这....老婆子这?” 杨老汉没了主意。 杨老婆子狠狠地瞪了沈凤仙一眼,但她也看出二哥二嫂听了老大媳妇的话后,是动了心的,于是说道。 “过继也行,但除了抵消那七十块钱,你们还得给我们二百块钱。” “呸!”杨二奶奶直接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你家老三值三百七十块钱?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过继啥啊,给钱!” “就是!给钱!” 杨二爷爷拿起旁边的棍子,就要砸东西。 “别别别,二哥好好说,我们好好说!” “二爷您放下!” “二爷您坐下喝水,歇歇吧,二娘,您也喝点水吧。” 刘香莲端着水过来道。 杨二奶奶倒是没客气,一口闷完后,指着杨老婆子夫妇道,“我还是那句话,要不就还钱,不还钱我就闹,我闹得你们还钱为止!” “七十块钱呢!我们的养老钱!” 杨二爷爷也道。 “反正过继不行!我老三再怎么也不是这个钱。” 杨老婆子咬牙道。 杨二奶奶眯着眼看了她几眼,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二嫂你看什么?” “你这是想卖了你家老三啊,我可得去告诉队长一声,你这老婆子居然想卖儿子!怎么,当年卖了女儿还不算,现在儿子也要卖了?” “二嫂你可别胡说八道!” 杨老婆子一惊,赶忙拉住她。 “我们是真的没钱啊!” “这个孽子啊!” 杨老汉也气得不行。 “我过继,我用自己抵账。” 他们闹腾了快一个小时后,杨继西被孙桂芳扶着过来,站在堂屋门口轻声道。 他脸还有些红,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们不给我还债,我哪里有钱还?就算卖,我也是自己卖自己,”说着还十分难受地看了杨老婆子一眼。 “老四欠钱,你们就给还了,到了我们这,就不给,还想卖了我。” 杨继北闻言嘴角一抽,赶忙道,“三哥,我欠了十块,你可欠了七十块钱呢!” “七十块钱怎么了?只要爹娘够疼我,就是一百块,他们也会替我还了的!” 杨继西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 看得杨老汉等人无言以对。 杨继东夫妇更是觉得离谱,就着老三在家里的地位,他是怎么觉得爹娘会宠他到还一百块钱地步的? “二娘,二爷,我过继,我们的账抵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桂芳就是你们的儿媳,但我也有要求的。” 他仰头挺胸道,“以后我们的孩子你们得帮我们养着,嫁出去给嫁妆,娶媳妇儿给彩礼;而且我这两年身体不好,你们得给我看病,不能让我媳妇儿干重活儿!还有.....” “闭嘴吧你!” 杨二奶奶立马起身道,“我是想要个儿子,可不想要个祖宗!要你我还不如要老四呢!” 刘香莲心一动,看向杨继北,杨继北立马踩了她一脚,对看着自己的杨老汉他们表明忠心,“我要一直做你们的儿子!” 而听了杨继西那翻不是人的话,又见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这么排斥,杨老婆子立马道。 “过继!过继!我反正还有三个儿子呢,过继过继!” 杨老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直摆手的杨二奶奶,张了张嘴后,还是没说啥,在杨继西哀怨的眼神下,点了头。 “那就过继吧,但你们怎么也要给一点彩头,三十块钱,我们也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让二哥二嫂以后养老有个期盼。” “没错,”杨老婆子一脸大义地点头。 杨继西四人:......呕。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你做梦呢!我说了不给钱, 而且我还没答应过继呢,你们上赶着做什么?” 杨二奶奶接到杨继西的眼色后, 立马双手叉腰怒声道。 杨继西咳嗽了几声, 让孙桂芳扶着自己坐下,这还觉得不舒服,于是看向杨继南以前的房间, 因为搬了东西, 所以现在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外,啥也没有了。 所以房门是开着的。 他也不去听杨老婆子和杨老汉说话, 而是对身旁的孙桂芳道, “桂芳, 二哥他们的房间可比我们以前的房间好, 瞧着就大很多, 你的嫁妆柜子就在东边, 两个箱子.....” 听见他们都开始说房间的摆设问题时,沈凤仙立马戳了一下杨继东,杨继东想了想, 还是开了口。 “爹, 娘, 咱们既然是一家人, 又为了二爷家能后继有人, 这钱就不收了。” 杨继东都这么说了,杨老婆子有些挂不住, 于是沈凤仙凑过去在她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娘, 现在生产队的人因为老二他们的事, 不知道在背地里是怎么编排我们的呢,咱们把老三过继给二爷他们, 以兄弟情为名头,还能为我们家挽回一点名声,您说是吧?” 这话确实说到杨老婆子的心坎上去了,她这个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以前好不容易攒下的名声,被几个不孝子弄得不剩下一点儿,现在机会就在眼前,确实不错。 但..... 她看了眼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总觉得不敲他们一笔钱,觉得有些吃亏,再说了儿子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过继了那可就不是她的儿子了。 成为侄儿了。 “再怎么说也是您生的,”刘香莲此时凑过来也很小声道,“说句不好听的,以后二爷他们不在了,那两个房子还不是咱们家的?” 杨老婆子双眼一亮,说起二哥家新建起来的房子,她是非常眼馋的,那可是砖瓦房啊! 就他们生产队也不超过三家人才有。 想到这,杨老婆子看向杨老汉,杨老汉则是表示听她的,“孩子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 这话听得杨老婆子心里暖呼呼的,她清咳一声后,把杨继西夫妇叫到跟前来,郑重道。 “我们把你们过继出去,和钱没有一点关系,就是为了让你们二爷、二娘以后老得走不动了,身边能有个端茶递水的人,这样吧,钱我们也不添了,明儿一早,就去找队长办过继的手续,现在过继可不像以前,随便按个手印就成了,现在得迁户口。” “是是是,二哥,二嫂,我们都是为了你们啊,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杨老汉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看得杨二爷爷有点想抽他。 “说实话,”杨二爷爷严肃道,“我是看不上老三的,这人一根筋,而且犟!说一句他顶嘴十句。” “可不,”杨老汉一拍大腿,觉得他说得极对,“我有时候真想抽他两个耳光!” “可他结婚前可不是这样的,听话着呢,”杨老婆子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暗指过继后,杨二奶奶将会多一个很有心眼的儿媳妇。 以后家里可“热闹”了。 杨二奶奶沉默了一阵,似乎在衡量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那七十块钱。 “老伴儿,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杨二奶奶阴沉沉地看了眼杨老汉他们,“我怎么觉得你们是早就给我们下好的套啊?” “二嫂这话怎么说?这太冤枉人了,我们可都是老实人!” 杨老汉连忙为他们家人表明清白。 “搭伙跟着吃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们真有钱给,结果转头就让我们过继老三,”杨二奶奶啧啧两声,“比起过继老三,我还是想要那七十块钱呢。” 见她不想要杨继西,杨老婆子和杨老汉不高兴了,到底是自己生养的,被别人嫌弃不好,他们觉得没有面子。 于是说了一大堆杨继西和孙桂芳的优点,接着表明他们过继了,就是自己的侄儿和侄儿媳妇,绝不会私下来往,过继都是看在兄弟情义啥的,没有半点钱上面的利益。 “老伴儿,你听我说,”杨二爷爷也装模作样地将杨二奶奶拉到院子里说悄悄话。 杨继西这个时候则是站在杨老婆子他们面前,眼巴巴地问道,“爹,娘,不就是七十块钱吗?我们每年给二十块钱还了就是了,不用过继,这过继了,别人还以为我图二爷家的新房子呢。” 刘香莲闻言瘪嘴,她倒是图呢,可二娘就是不喜欢她。 “三哥,能住新房子,你们应该高兴啊,二娘虽然说话直了些,可人不错的。” 她开口道。 反正他们过继不了,让杨继西他们和这个家断了关系过去,那刘香莲和杨继北以后再分家,也能多分点东西。 “四弟妹这是什么?” 孙桂芳冷声道,“我们可没有想过继的心。” “你们是没有,可你们欠了一屁股的债。” 刘香莲嘀咕道。 “你!” “好了!桂芳啊,其实这事儿还是你们得了好,”杨老婆子笑道,“又能住大房子,又能销账,多好的事儿啊,再说,你和老三不是一直觉得我们偏心吗?这下过继到你们二娘家,就你们一个,那不会偏心了吧?” “说得在理。” 杨老汉点头。 杨继北和杨继东没说话。 而说完悄悄话的杨二爷爷夫妇走进来,点了头道,“那就过继,现在才四点多,老二,你拿上本子,我们先去队长那说明情况,然后手写过继书。” 杨老汉也没犹豫,拿上本子后就和同样拿上本子的杨二爷爷还有杨继西出门了。 出门前,孙桂芳和杨二奶奶再三确定杨继西没事儿后,这才放他跟着过去。 而杨继南这会儿也下来了,本来是接大花的,见他们去弄户口,于是也跟着一道去了。 “你来干什么?” 杨老汉厉声道。 他现在见不得杨继南。 “我也办户口,既然分出去了,那我就单独立个户口才好。” 杨继南说道。 “行啊,你真可行啊!” 杨老汉咬牙切齿。 杨继南耸耸肩,不说话。 队长看见他们就一个头两个大,还以为分家的事儿又有了什么差错或者是什么,结果一听,一个过继,一个把户口迁出来自己立户,整个人都愣住了。 杨继南立户,队长表示可以理解,可杨继西怎么上午刚分家,下午就要过继给杨二哥了? “是这样的,我二哥二嫂没有儿子,我和我二哥感情好啊.....” 杨老汉一阵吹嘘,吹得杨继西和杨继东当着队长的面,都在他身后翻白眼了,这才停下来。 队长:“.....行吧,你们说什么就什么吧,立户只要拿分家文书和我手写的资料去镇上派出所盖章就成,但是过继要麻烦一点。” 他看向杨继西,“因为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除了杨二哥和杨三哥需要一份自愿证明书外,你还得写一份出来,表示你是自愿过继到杨二哥家的,户口也就迁过去了。” “好,只是我识字不多,还得麻烦队长了。” 见他点头,队长也不觉得是难事了,“行,那你们等我一会儿。” 四十分钟后,队长拿出几张写满了的纸,让他们分别按手印或者是签字,最后收好,“过继的话人不用全部到场,杨二哥和杨三哥明天随我去一趟派出所就成了。” “欸,麻烦队长了。” 杨二爷爷心情十分不错,又不好当着杨老汉表露太多,笑着道了谢后,带着杨继西先走一步,“那老三,我就带着继西先走了,继西啊,你以后可得改称呼了,这是你三叔。” 杨继西叹了口气,垂着头叫了一声三叔。 这让杨老汉倒是生出几分不舍了,“以后听你二爷....” “咳咳。” 杨二爷爷在一旁重咳两声。 于是杨老汉改了口。 “以后听你爹的话,好好过日子,可别像以前那样不着四六了。” “欸。” 杨继西应着,就和杨二爷爷走了。 杨继南在一旁眨了眨眼,之前他就感觉二爷他们对老三两口子有些过分好了,现在想来,可能很早之前二爷他们就有了过继的心思。 啧啧啧。 他又看了眼对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杨老汉,忽然升起几分同情。 爹娘还不知道他们中了套吧? “看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今儿的事我和你还没算完账呢!” 杨老汉指着他的鼻子就要叫骂,杨继南转身就走了。 都分家了,谁还乖乖站在那被骂啊。 “这个孽子!” 杨老汉气得手都在发抖。 队长看着都有些同情了,“可别生气了,快回家去吧。” 而这边的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已经在煮肉了,杨继西他们回来,周大舅问了情况,得知文书已经签了字,在队长那放着后,便知道事情已经定了。 “好啊,好孩子,好孩子啊!” 周大舅只觉得浑身都畅快得很,他拍了拍杨继西的肩膀,笑盈盈地说道,“过年的时候,大舅和另外几个舅舅,可等着你来拜年了。” “是!” 杨继西露出一口大白牙,瞧着有些傻乎乎的。 “继西啊,走,咱们去你大爷家,说说这个喜事儿,晚上请他们过来吃顿饭!” 杨二爷爷此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了,哪里还有之前在队长那的淡定。 “好!” “老三,二爷,我来接大花,”杨继南后一步回来,“等我家收拾好了,也做一顿饭,请你们一定要赏脸啊。” “说什么赏脸的话,”杨二爷爷笑骂他一句,“好生过日子,大花!你爹来接你了。” 大花从灶房里跑出来,抓住杨继南的手,冲杨继西他们挥了挥手后,便一蹦一跳地和杨继南走了。 上午的热闹,杨大奶奶他们只在堂屋门口看了看,后来就没再跟进,甚至杨继南搬家,杨继康也没再出手帮忙,而是上山背了点柴火回来。 关于过继的事儿,他们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杨二奶奶在索要搭伙费。 结果当杨二爷爷带着杨继西进他们家门 ,说是过继的事儿订了后,不说杨大爷爷,就是杨继康都愣住了。 “就、就过继了?” 杨继康拉着杨继西追问。 “对,以后我就是爹娘家的孩子了,我媳妇儿也是爹娘家的儿媳妇,”杨继西一手搭在杨二爷爷的肩膀上,咧嘴笑道。 杨二爷爷也同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对愣在那的杨大爷爷道,“大哥,恭喜我啊。” 杨大奶奶好长一会儿才回过神,接着连忙说这恭喜恭喜,“你可得了好儿子、好儿媳啊!” “是啊是啊。” 杨大爷爷现在变了不少,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但也为杨二爷爷觉得高兴。 毕竟“后继有人”了。 又听杨二爷爷说杨老汉是因为兄弟情义,见不得他们老了以后身边没有端茶送水的人,这才过继了杨继西后,他在心里感慨,果然兄弟情深啊。 到底他们都是一大家子人。 但这话他不敢说,不然杨大奶奶又给甩他眼刀子了。 “康嫂呢?” 杨继西没看见康嫂,便问道。 “早上就跟吴大嫂过去了,中午还在吴大嫂那吃的饭,我待会儿就去接她回来,到时候可就在你们家吃饭了。” 杨继康笑道。 “欢迎欢迎。”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杨大奶奶感慨着,“我就一直觉得,这继西就不像是你三叔家的孩子,现在他成了你二叔家的孩子后,我就觉得对了,这才是对的!” 杨大爷爷:...... 杨继康笑了笑,“也难怪,三叔家就他和幺妹我们最喜欢。” “不是还有某个最近入了你眼的人吗?不然你怎么会帮忙。” 杨大奶奶意味深长道。 杨继康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对上杨大爷爷疑惑的眼神后,他也不作解释,而是起身道,“那我去接石头妈了,看热闹看了一天,也该回来了。”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也没关系,走,我们过去说说话,我帮着二弟妹她们做做饭。” 杨大奶奶也不愿意在家里待了,带着杨大爷爷就往那边走。 杨继康最后走,他关上堂屋门,也出去了。 灶房里充满了杨二奶奶等人的欢声笑语,堂屋里周大舅也和杨大爷爷他们说起以前跑车时见过的奇事儿。 “要说惊奇事儿,我倒是没遇见过多大的,可和我老师调班的老夏,他就遇见了好几次怪事。” 周大舅的声音抑扬顿挫的,一听进耳,就觉得身临其境。 “说是晚上在路边停车修整,半夜的时候听见有人敲打窗户,他立马拿起防身的工具,可往窗外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孙桂芳正好进来,听到这话,也被杨继西拉到身旁坐下,认真听起来。 “一般来说,我们听见外面有声音,特别是半夜,我们是不下车的,这也有相关的规定,可那天晚上,他听了好几次敲窗的动静,但就是没人。” 周大舅一脸神秘道,“本以为这样就算了,可第二天早上他准备发车的时候,发现那车窗上居然有黑色的手掌印!” 孙桂芳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抓住了杨继西手,还小声道,“这黑色的手掌印,可不是人的吧?” 周大舅闻言点头,一脸严肃道,“他当时也吓坏了,连忙用抹布擦干净,然后快速启动车,离开了那个地方,结果第二天晚上在另一个地方修整时,他又听见那敲打窗户的声音了。” 这下连杨继康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周大舅的声音逐渐轻了几分,“第三天,第四天,每天晚上都能听见那声音,第二天早上窗户也是印着黑手掌印,他吓坏了,还好他那次送货不远,到了那地方,就和别人说起这怪事,结果你们知道那当地人怎么说的吗?” 杨二爷爷连忙问道,“怎么说的?” “不会是撞邪了吧?” 杨大爷爷紧张道。 周大舅微微一笑,“当地人说,在老夏第一晚上听见动静的那个地方,曾经出了火灾,烧死了一家五口,而且是恶意纵火,那家人是枉死的。” “每当他们难受的时候,就会不停地敲打着车窗,如果你打开了车窗下了扯,那第二天你的车子和你的人,就已经葬身火海了。” “如果你没有,就和老夏一样装着没听见,一直闭着眼,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周大舅说完,还摊了摊手,表示屁事儿不会有。 孙桂芳和杨大爷爷听得瑟瑟发抖。 杨继西揽住孙桂芳的肩膀,小声道,“我们不走那条道,而且我们也没车,没事儿的。” “也是哦,”孙桂芳闻言顿时放松下来,“我进来拿鸡蛋的。” “我陪你去。” 现在空间还没办法打开,好在早上的时候,他就把空间里更新出来的鸡蛋放在了孙桂芳的箱子里。 于是孙桂芳先去小房间拿了十个鸡蛋,接着又回他们房间拿了五个鸡蛋出去。 杨二奶奶见她拿了十五个过来,有些疑惑道,“我记得只有十个了。”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又捡了几个,”孙桂芳如今撒谎已经和杨继西一样面不改色了。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你们家的鸡下蛋可真厉害, 我们家那两只上个月初就不下蛋了,”杨大奶奶赞道。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特别会下蛋, ”杨二奶奶抿嘴一笑,“有时候一天捡五个呢!” 这可把杨大奶奶惊住了,“这么多啊?” “可不, 而且每次不是桂芳捡到就是继西捡到, 他们两手气好得很呢。” 听杨二奶奶这么说,孙桂芳的脸不由得一红。 杨大奶奶却信以为真, 对孙桂芳道, “你们两没事儿就去我们家鸡窝那转两圈儿, 让它们也多下点蛋!现在石头念书了, 费脑子, 除了给他妈留下的外, 其余的蛋全送到那边给他补身子去了。” 不等孙桂芳回话,杨二奶奶忽然道。 “对了,石头妈腊月左右生是吧?那月子蛋可有些不好弄。” 说起这个, 杨大奶奶也有些发愁, “可不, 这寒冬腊月的, 鸡都不怎么生蛋, 如果提前攒下吧,肯定会坏的。” “这个我能帮忙, ”杨继西进来添凉茶, 正好听见这话,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就收卖鸡蛋的, 要多少蛋?” 没说太明话,但大伙儿一听就知道是在黑市混的人,杨大奶奶连忙道,“最少六十个,最多就是一百二十个?” 一百二十个她都觉得少了。 坐月子一个月,一天吃两个一个月才吃六十个鸡蛋。 这一百二十个,一天也才吃四个鸡蛋。 “如果有多的,我就多要点儿,”杨继西笑道。 “行行行,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大娘这是什么话,小事儿,哪里需要这么客气,”杨继西装了凉茶后,杨二奶奶让他去小菜地摘几个茄子和辣椒过来。 杨继西把凉茶放到堂屋桌上,然后提着篮子去了小菜地那边,站在石子小路上,看着旁边的新房屋,杨继西觉得特别满足。 康嫂他们回来的时候,饭菜还差一会儿就好。 而这边的杨老汉夫妇,在等沈凤仙将狗蛋接回来后,让杨继北关了堂屋门,一家子全挤在里面。 “老四,点灯。” 杨老婆子的声音响起。 杨继北赶忙点燃了豆油灯,堂屋也亮堂起来。 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坐在正对着堂屋靠墙的位置,身旁站着两个小的,面前站着四个大的。 “今天早上,是谁把老二媳妇儿放出来的?” 杨老汉沉声问道。 现在开始算家里的账了。 “不是我。” 杨继东第一个道。 “也不是我。” 沈凤仙也说。 “我们就更不会了,”杨继北夫妇异口同声道。 “那是谁?她自己能撞开门?”杨老婆子抬起眼盯着他们四个人看,“老三分出去,老四两口子得了大房间,这老二分出去,狗蛋和毛蛋有了房间。” 被差被指着说是他们的杨继东夫妇连连摇头。 “不是我们!” “真不是我们!” 狗蛋在路上就听沈凤仙说自己以后和毛蛋一个房间了,现在也不敢说话,乖乖站着。 “爹,娘,我们怎么敢啊,不敢的!” 沈凤仙生怕怀疑到自己头上,家里人一下又少了两个,杨老婆子要是针对她,那就更好办了。 所以她着急得很,可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心虚。 就连杨继东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刘香莲还在一旁说了句,“之前我们推屋子里那土墙的时候,大嫂就一直想着狗蛋他们能住进去吧?” 沈凤仙磨牙,“那是一回事,现在又是一回事!” “行了,是谁我心里有数就成。” 杨老婆子出声道。 沈凤仙只觉得委屈,伸出扯了两把身旁的杨继东,“你说话啊!早上、早上你还那个啥了,我怎么出去给二弟妹开门啊!” 说着,脸都臊红了。 杨继东也跟着想起早上的事儿,被众人看着也是脸一红,为沈凤仙说了一句话,“那什么,确实没有空出来,后来直接就去做饭了。” “是啊是啊,爹,娘,我真没有放人!” 沈凤仙红着脸叫屈。 旁边的杨继北和刘香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不说了,”杨老婆子最见不得儿子儿媳在自己面前恩爱,“我心里有数就是,老大媳妇儿去做饭吧,家里的活儿你和老四媳妇儿一人一天的来。” 自打上次刘家来闹过后,刘香莲就没有一直在家了。 “昨天就是我....” 沈凤仙就知道不管怎么说,这放人的事儿都按在自己头上了,她委屈巴巴的小声道。 可堂屋也不大,大伙儿都能听见她说的啥。 “你要是不乐意,你也可以搬出去,”杨老汉冷声道。 沈凤仙不敢说话了,刘香莲与杨继北对视一眼后,二人偷偷笑了笑。 堂屋门打开后,杨老婆子帮着狗蛋和毛蛋都是空出来的房间,狗蛋瞧着杨二奶奶那边挺热闹的,又闻见香味儿,便对杨老婆子道,“晚上吃肉吗?” 提到这个,杨老婆子头一疼,就是因为吃肉的事儿,老二他们才闹着分家的,今儿全被那些事儿缠身,根本忘记买肉的事儿了。 “明天买,明天让你爹去买。” 杨老婆子也跟着看了眼那边,虽然知道过继那边是高兴的,可真看见他们这么高兴,她心里却不是滋味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现在却变成了侄儿。 但一想到名声会好起来,她又咬牙安慰自己,她还有三个儿子,即便其中一个分出去了。 至少没过继不是。 杨老汉坐在堂屋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本来热热闹闹的家,现在就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在了。 “爹您坐这,娘也坐这,我和桂芳敬你们一杯。” 这边饭菜上了大圆桌后,杨继西请杨二奶奶二人坐好,与孙桂芳先在地上跪下磕了个头,不等杨二爷爷他们扶,二人就拉着手起身,然后端起桌上倒了点酒的碗,敬二人酒。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杨二奶奶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天,她的眼泪刚要滑落下来,就被她狠狠擦去了。 “以后谁敢欺负你们,我第一个不答应!” 杨二爷爷也很激动。 “来来来,吃饭吃饭。” “多吃点,茄子再过几天可没有了。” “都吃、都吃。” 桌上有三大碗水煮茄子,旁边放着一大碗辣椒酱,里面放着勺子,自己舀到碗里的茄子上就可以了;最中间放着一大碗红椒炒肉,旁边同样是一大碗的红椒回锅肉,没办法这两天辣椒都红了,没有青椒了。 十五个鸡蛋全部用韭菜炒了,放了四个大碗,再加上南瓜豇豆肉汤,以及扎实的干饭,还有杨二爷爷拿出来的白酒。 除了康嫂外,其余人都多少喝了一点。 孙桂芳喝酒最容易上脸,杨继西还担心她,结果她只是脸红,说话吃饭都和往常一样后,杨继西才放心。 一家人吃饭,也不灌酒,想喝就喝,不想喝就过过场子就成,所以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很开心。 杨大奶奶他们帮着收拾了堂屋和灶房后,在这边院子里坐着聊了聊天,这才起身回去的。 杨继康也知道了杨大奶奶请杨继西买鸡蛋的事儿,他走的时候拍了拍杨继西的肩膀道,“到时候多少钱你跟我说,别自己补进去啊。” “知道。” 杨继西笑着点头。 “继西,过来泡脚。” 杨二奶奶唤着他。 “娘,这天这么热,不用吧?” 杨继西道。 “你今儿发了烧,得泡一泡,驱驱寒气才行。” “是啊西哥,快泡泡。” 孙桂芳也道。 于是杨继西去泡脚了,杨二爷爷高兴,今儿喝得多些,但也头脑清晰,现在还和周大舅说话呢。 “泥沙说的是后天到,到时候就开始弄地,接着就是打家具.....” 他们在说房子的事儿。 而此时的杨继南他们,把东西归整好后,这会儿围着收拾出来的灶头做饭吃。 粮税已经交了,所以杨继南用工分兑换了粮食回来,吴大嫂还热心的让他们去小菜地自己找菜吃。 何明秀摘了几个辣椒和茄子,切成条后用一点点油炒了一下,然后下锅一起煮。 大花高兴得很,下午回来后就帮着扯院子里的野草,傍晚时还和吴大嫂的几个儿子在山坡上玩了一会儿才回家的。 “我们以后都住这里了吗?” 大花巴巴地问道。 这灶台有两个锅坑,里面的锅也在,所以他们刷干净后,就有两个锅,一边煮菜,另一边住着杂粮粥。 闻言,何明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当然了,以后我们都住这,你想玩儿就去找阿山他们,至于爷爷奶奶那边,能不去就不去,知道了吗?” 大花高兴得很,连连点头,晚上三人吃着没有肉的晚饭,还是觉得很舒心。 “这样的日子多好啊,我早该决定的,”吃了饭,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这两天没啥蚊虫了,属于不冷不热,杨继南看着吴和国的三个儿子上来找大花玩儿,看着大花的笑颜,他懊悔道。 “我现在啊,生不生儿子都无所谓了,”何明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盯着吴阿山几兄弟看了看,小声道,“拐一个做上门女婿,你觉得怎么样?” 杨继南摸了摸鼻子,“我怕吴大哥打我。” 做上门女婿,可是要被戳脊梁骨,指着说吃软饭的,出门就会被指指点点,可不是好事儿。 “我就是说说。” 何明秀的眼睛盯着吴阿石,这孩子瞧着最好。 泡了脚的杨继西又洗了个热水澡,这才进屋睡觉。 “空间还打不开,我记得福窝里面还放着十个鸡蛋,”杨继西道。 “那升级后,里面肯定有不少鸡蛋,”孙桂芳打了个哈欠,窝在他的怀里小声道,“娘刚才说,我们过继的喜事儿,得跟几个姐姐说,让她们带着姐夫外甥们回来吃顿饭,住上一天....” “还有幺妹和爸妈那边,大舅那边也得说。” 杨继西闻言点头,“那可得好好表现了,等地里的活儿不多时,我们办个席面,热闹热闹。” “那边请吗?” “请啊,”杨继西笑道,“他们不是要名声吗?我们给他们,以后但凡有点事儿可别找我们,名声下可说了私下不会和我们多联系,我们就是侄儿、侄媳妇而已。” 抬得越高,他们以后想干啥都不行。 “睡觉了睡觉了。” 说了一会儿话后,孙桂芳更是觉得困,窝在他怀里没多久便睡着了。 杨继西搂紧她,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后,也闭眼睡去了。 第二天杨二爷爷还得和队长以及杨老汉去镇上呢,等杨继西他们起来时,杨二爷爷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 “还是你们三叔过来敲门,他才醒来跟着走的,我给他塞了几颗糖,让他到了镇上请队长还有你们三叔吃两个包子啥的,”杨二奶奶也才起来不久。 “三叔这么积极啊。” 杨继西有些惊讶。 “为了名声嘛,你娘啊不是,”说错称呼的杨二奶奶打了自己嘴一下,“就是你三婶儿,她最在乎面子了。” “确实如此,”杨继西见孙桂芳还有些困的样子,便让她进去再睡一会儿,“反正地里也没啥活儿。” “不睡了,白天睡久了,晚上又睡不好。” 孙桂芳出去打了盆冷水洗脸,周大舅起来时,饭菜刚好。 吃了早饭后,周大舅就去吴和国那边了,他问问吴和国要不要泥沙,如果要,就先一起买了,也便宜些。 杨继西夫妇则是听杨二奶奶的话,从小菜地找了点菜,送到杨继南那边。 杨继南也去镇上了,现在家里就只有收拾屋子的大花和何明秀。 见他们过来,何明秀赶忙让大花找凳子让他们坐。 “又不是外人,我们自己知道,”孙桂芳阻止了何明秀,见她都把能住的屋子收拾得差不多后,便道,“这房子还挺大的。” “可不,除了那边的两间屋子装满了柴,这三间都能用。” 何明秀非常满足,“祖爷爷说,我们的柴房跟着他们一起用就成了,灶房虽然小,但我们人不多,而且里面还有两口锅都是祖爷爷他们的,我们还占了便宜。” 能用的就是一间灶房,两间屋子,没有堂屋。 不过他们觉得没堂屋也问题不大。 “还有锅呢?” 杨继西有些惊讶,毕竟锅可是铁锅,一般搬家都会带走的。 “是啊,祖爷爷他们当初搬家的时候没动灶台,说是动了对灶神不尊敬,倒是便宜了我们。” 何明秀和他们一起坐在收拾出来的院子里,脸上全是笑。 看得出她心情很好的杨继西二人笑了笑。 “大花!去旁边玩儿!” 吴阿山跑上来,在院子边上喊大花。 大花见何明秀点头,便大步跑过去了。 “就你一个?” 杨继西则是问吴阿山道。 今儿可是周末。 “大哥做作业呢!” 吴阿山还唤了他们三人一声,这次和大花去玩儿。 “这孩子不错吧?” 何明秀笑问道。 “是不错,吴大嫂他们的孩子都教得好。” 孙桂芳赞叹了一句。 “二嫂,你们这房子租成多少一年?” 说了几句孩子的事儿,又说起房子。 何明秀脸上的笑更盛了,“祖爷爷一家人好啊,知道我们分家没有分到钱,这一个月才让我们给五毛,现在是九月底,祖爷爷说从下个月开始算,给一块五就成了,明年开了年以后再给。” “那确实不错,五毛一个月,很划算了。” 杨继西点头。 “但我们也不能一直给五毛,想着过年后再给一年的钱,就算一块一个月。” 何明秀说起她和杨继南的打算。 “多的钱我们就拿不出来了,只有等以后日子好了,再多给点。” 从何明秀那出来后,孙桂芳他们还去吴大嫂家坐了一会儿。 吴大嫂下个月就快生了,这会儿正和吴大哥还有周大舅说话,周大舅见他们进来,连忙冲二人招手道,“正说起你们呢。” “怎么了?” 顺着凳子坐下,杨继西问道。 “你不是有个朋友能弄鸡蛋吗?”周大舅说。 “我媳妇儿下个月就要生了,家里的鸡不争气,一天一个有时候都没有,队里有几个也是下个月生,我想去换鸡蛋,人家都说先给那两家了,所以正愁呢。” 吴和国眼巴巴地看着杨继西,“你那朋友要是能弄到鸡蛋,那就再好不过了,越多越好!” “你要多少?” 杨继西问。 “几十个就行了。” 吴大嫂在一旁说。 “那可不行,至少也得一百个,”吴和国最疼爱自己的媳妇儿,当然舍不得她坐月子吃那么点鸡蛋了。 “没问题。” 杨继西点头,“什么时候要?” “估摸着下个月就得要了,最迟也是我媳妇儿生了就得要。” “好,我记下了。” 杨继西点头。 说完事儿后,三个人就一起回家了。 周大舅在路上说起泥沙的事儿,因为吴和国表示要,所以一起算价钱会便宜点,又给杨继西节约了一部分钱。 “大舅可真厉害,帮了大忙了。” 杨继西真心实意道。 周大舅年轻的时候跑货车,人脉广得很,到处都是朋友。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周大舅哈哈笑道。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几人说说笑笑, 很快到了家,杨二奶奶正在新院子里, 用扫帚清扫着细碎的石子儿或者是落叶, 这三角屋子后面有两棵野茶树。 入秋后微凉,昨儿晚上又吹了一阵风,所以院子里也有被吹进了一些。 听见孙桂芳唤自己的声音, 杨二奶奶连声应着, “桂芳我在这边呢!” 杨继西和孙桂芳走了过来,见她躬着身体在那捡东西, 便跟着一起去帮忙。 “娘, 这些活儿我们来做就是了, 您歇着吧。” 孙桂芳让她在一旁, 他们三两下就把那些给收拾好了。 “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吗?你们大娘和大爷又去捡柴了, 石头妈又在睡觉, 我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杨二奶奶笑道。 从这边过去的时候,杨继西看着有些乱的小菜地,对杨二奶奶道, “娘, 我待会儿把菜地拾掇拾掇, 茄子秧和辣椒秧留着也没用了。” 杨二奶奶看过去, 确实这些菜已经没有长了, 可以拔了再种别的菜。 “行。” 于是杨继西过去拿了锄头,就过来干活儿了, 孙桂芳也过来帮忙。 夫妻二人忙了一个半小时后, 小菜地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说, 还翻了地。 “我去找吴大嫂找点白菜秧和萝卜秧,刚才我路过他们家小菜地的时候, 发现他们撒了很多都长出苗了呢。” 孙桂芳说道。 “我去吧,你在家。” 杨继西不放心。 “我又不是孩子,再说了又不远,”孙桂芳挥了挥手,提着篮子就走了。 吴大嫂见她来,听是找白菜秧啥的,立马道,“你要多少扯多少,我肚子大了不方便,就让我男人撒了种,结果他全给撒了,我正想疏苗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 孙桂芳见阿山他们在院子里玩儿,便冲他们招了招手,最小的幺弟最先跑过来。 “婶子。” 幺弟叫道。 孙桂芳摸了摸他的圆脑袋,从兜里抓住一把糖递过去。 “哎哟,你给这些做什么!” 吴大嫂立马阻止,被孙桂芳拦了,“就几颗糖。” “你呀,”吴大嫂戳了她一下后,让几个孩子道谢。 杨继西刚歇着喝了口水,孙桂芳就回来了,她那篮子都装了一大半,“还有冬瓜和莲白秧,吴大嫂让我弄点回来。” 杨二奶奶也从杨大奶奶家小菜地过来了,“哎哟,你们大娘他们的菜地还没拾掇呢。” “娘,家里有葱蒜种吗?还有姜种。” “有的有的,”杨二奶奶连忙去找。 快十一点的时候,小菜地就被栽种得满满的了,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杨继西很是高兴,“瞧瞧,我弄得多么争气。” “是是是,快洗手,”孙桂芳催促着。 洗了手以后,杨继西又去新房子那边整理东西,周大舅也在那边。 今天的午饭他们吃得比较晚,因为想等着杨二爷爷回来。 果然快一点半的时候,杨二爷爷回来了。 他买了两斤肥肉,还有五斤白面,接着拿出户口本,最后一页手写上了杨继西和孙桂芳的名字,后面还盖了镇上的印章。 “你们是不知道,到了那地儿后我,看老三的脸色不对,就怕他后悔,好在队长在,过继文书也有,他好面子,所以没说啥,但脸色一直不好。” 杨二爷爷把户口本给杨二奶奶看,杨继西和孙桂芳也凑过去瞧。 “真好。” 杨二奶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两排字。 “是啊,”杨继西和孙桂芳也笑着。 “没见杨老三呢?” 周大舅站在堂屋门口,望着那边却没看见杨老汉。 “去幺妹家了,”杨二爷爷摇头,“脸皮也真够厚的,两年没去幺妹那边,今儿倒是去了。” “空手去的吧?” 杨继西道。 “可不,”杨二爷爷点头,指了指自己买的肉,“我本想让他带过去,可又怕他偷偷带回来,那可不行。” 他坐下喝了一碗凉茶,孙桂芳和杨二奶奶已经端来了饭菜,一家人坐下吃饭。 而这边杨老汉已经从杨幺妹家离开的。 本来他去就是觉得接连两个儿子都不听话,想着女儿总要听话些,于是过来看看。 顺带吃了午饭再回家,如果有啥东西给,他自然是接着,再怎么也是女儿女婿的一片心意。 结果到了刘家院子,刘章不在家,家里就只有杨幺妹和平安。 平安正在院子里拿着刘章给他做的木头鸟儿,来回地跑动着,嘴里还啾啾啾的配音。 见到一个陌生人推门而入,平安吓一跳,但接着想到刘章常跟他说,要保护杨幺妹的话,于是双手叉腰,凶巴巴地对进来的杨老汉嗷呜嗷呜地吼着。 杨老汉看了他一眼,想着这就是自己的外孙,平安出生的时候,他和杨老婆子都没当回事,那个时候也是杨继西过来看杨幺妹和平安的。 “你娘呢?” 杨老汉看了看堂屋里,问道。 “坏人!” 平安不认识他,见他又和刘章他们说的坏人摸进屋那样,于是大声道。 听见动静的杨幺妹赶紧从灶房出来,她刚要生活做饭,不想听见在院子里玩耍的儿子忽然大声叫着坏人,可把他吓坏了。 见到杨老汉,杨幺妹一愣,随即皱起眉头,上前抱起平安,很平淡地问了声,“您来是有事儿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 没有想象中的热情,杨老汉皱起眉头。 “什么什么态度?我以为我的态度,早在你们拿着我的彩礼钱去给二哥娶媳妇儿的时候,还有我回门时,当着我和阿章的面让我们没事儿别回去打秋风的时候早就没有了。” 现在说什么态度,真是搞笑。 杨幺妹的话让杨老汉一愣,接着更气了,“你比你二哥三哥还不听话!他们到我面前了好歹会叫我一声爹,你连一声爹都不叫了!我还不如一个外人是吗?” “哦。” 他说了一大堆,可到了杨幺妹这,却化作平淡的一个字。 杨老汉一噎,见杨幺妹不为所动,于是把杨继南夫妇闹分家,以及杨继西夫妇过继的事儿说了。 听到杨继南分家时,杨幺妹没动静,可听见杨继西夫妇过继给杨二奶奶时,她不由得心中一喜,但面上很是淡定。 杨老汉见她油盐不进,连一碗水都不给自己喝,最后指着她鼻子骂道,“果然是赔钱货!一点用都没有!” 说完气冲冲地就走了。 杨幺妹不但没有叫住他,反而在他走出院门后,赶忙放下怀里的平安,跑去把院门关上不说,还用木棍给扣上了。 这让还没走远的杨老汉听见了动静后,立马炸了。 在院子外叫骂了几声不孝女之类的话,刘章扛着一大捆柴回来,正好听见这叫骂声,他把柴往地上一扔,直接跑到家门口,却只看见一个远远离去的背影。 瞧着有些眼熟,却不知道是谁。 “幺妹?平安?” 刘章推了推院门,没推动后,便唤着杨幺妹他们。 听见他的声音,杨幺妹赶紧开了门,然后她抱住刘章,平安则是抱住他的大腿。 “阿章!” “爹!” 刘章一愣,一手抱住杨幺妹的腰,一手摸着平安的脑袋,“怎么了?” 杨幺妹这才红着眼说杨老汉来了以后发生的事儿,刘章听完后笑道,“不理他,三哥说得好,他怎么对你,你怎么对他,我去把柴弄回来。” “还有呢,”杨幺妹又露出一抹笑,“三哥他们过继给二爷二娘了!今天去盖了章,加了户口了!” “是吗?” 刘章也是又惊又喜,“那可太好了,这是喜事儿,我们得去祝贺祝贺!” “也是,反正他们现在也住二爷家,下午我们就过去。” “明儿一早吧,得买点东西不是?” “也对,是我着急了。” 夫妻二人笑眯眯地说话,一旁的平安还抱着刘章的大腿。 这边的杨二爷爷还在说呢,“我正好遇见继霜生产队的人,请他帮我带了话,我想明儿继霜她们就会来了。” 杨继霜的婆家是四姐妹中条件最好的,她男人年纪轻轻就是生产队副队长,家里是青砖大瓦房,公公又是上一任的队长,婆婆则是上一任的记分员。 家里有一辆山水牌自行车,杨二爷爷之所以给杨继霜带话,就是想着她家有自行车,能去通知另外三个闺女。 而杨继霜得知消息后,顿时眉开眼笑的,之前杨姑婆生日时,杨二奶奶他们就挨个找了几姐妹,说起想要过继杨继西的打算,她们倒是都赞成,可都觉得事情不容易办成,没想到现在成了! “看你这样子,家里有喜事儿?” 她婆婆抱着最小的孙子过来笑问道。 “可不,我爹娘有儿子了!而且还是我们最喜欢的一个堂弟,这下我们几姐妹心里可算是踏实了。” “哎哟,这可是好事儿!” 她婆婆是真高兴,本来亲家眼前没有孩子照看,那以后老了,肯定会分摊给几个女婿,现在有了人,那她儿子也能少一分负担。 杨继霜也知道她的想法,但也没说破,公婆已经算是很明白事理的人了,有些事没必要钻牛角尖。 “我去找孩子爸,让他骑着自行车去通知我姐还有妹妹。” “去吧去吧。” 这边的杨继西和孙桂芳没想到杨二爷爷已经递了消息,比他们预想的来得快。 “那明儿我们去买肉,”杨继西说。 杨二奶奶这就要掏钱给他们,被杨继西和孙桂芳拦住。 “我们有钱,您可别这样。” 在昨儿晚上杨二奶奶就说那一百块钱不要他们还了,现在买点菜还要给钱,他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娘,您这样我们可会难过的,”孙桂芳抱住她的手臂道。 “成,那我也不管你们了,你们买回来,我来做!” 杨二奶奶拍了拍胸口道。 “那我也回去,跟他们说一声,这样明儿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周大舅也道。 “行,就当办个席面了。” 杨二爷爷笑眯眯的。 孙桂芳看向杨继西,杨继西也想起了孙家那边,而杨二奶奶也想到了,“要不你们今儿就回娘家,明儿把亲家公亲家母还有玉兰都请过来一起热闹!” “就是,我今儿没碰见水竹林生产队的人,”杨二爷爷就说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儿,“得请!” “那我们也收拾收拾出门?” 孙桂芳笑道。 “好。” 他们和周大舅都没接杨二奶奶给的东西,就这么空着手走了。 杨二奶奶还在院门口笑骂着,“你们回去吃白食儿啊!” 这说的主要是杨继西二人。 “说谁呢?” 结果周大舅转过身来也笑骂她。 “哎呀大哥你别凑热闹!” 杨二奶奶笑个不停。 出了村子没多久,周大舅就走了另一条岔路,杨继西他们走了半个小时左右,遇见了回来的杨老汉。 此时杨老汉不是一个人,他身旁还有两个生产队的人,杨老汉正跟他们说起自己因为兄弟情,而过继杨继西的事儿呢。 杨继西带着孙桂芳笑眯眯地上前唤着他,“三叔,下午好。” “.....好。” 杨老汉脸色一僵。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后,对杨老汉大夸特夸起来。 这让杨老汉心情又美好了。 杨继西二人走后,还听见他高声说起自己的情义呢。 本来还想去幺妹那边说一声,结果恰好在老马沟岔路口遇见他们生产队的人,还是刘家的邻居。 于是托人带了话后,他们便直接往水竹林生产队走去。 “这回爸妈不好说我们了吧?我们可是空着背篓空着手来的。” 杨继西对孙桂芳笑道。 “也是,”孙桂芳高兴得很,嘴角带笑。 孙父和孙母正在收拾小菜地,孙玉兰则是帮着种白菜秧。 “姐姐好久没回来了,我好想她啊。” “明儿就去看他们,我就是去他二爷家坐着,那老婆子也不敢说什么。” 孙母道。 “那礼数也不周全,还是得两家走才好。”孙父说。 “爸,妈!我们回来了!” 院子那边传来孙桂芳的声音。 孙母直起身,掏了掏耳朵,“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姐的声音了。” “爸,妈?在家吗?” 孙玉兰一听,“哎呀,这不是姐夫的声音吗?” “哎哟!他们回来了!” 孙父丢下锄头就跑了过去,孙母也放下沾满泥的簸箕,和孙玉兰快步跟在孙父后面。 “真是你们啊!快进屋快进屋。” 孙父看见二人后,赶忙推开院门让他们进院子。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又背着背篓, 这次没拿东西吧!再拿都给我带回去!” 孙母瞧见杨继西背的背篓里,立马大声道。 “没有没有, 空着呢, ”孙桂芳见她们在后面,便站在院门口等着。 本来想去挽住孙母的手臂,却被对方避开, “我手上全是泥, 可别脏了你的衣裳,快进屋去。” “姐!我可想你了, 刚才我还在跟爹娘说, 明儿要去看你们呢。” “还真巧了, ”孙桂芳笑着进了院门, 回头对她们道, “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请你们过去吃饭呢。” “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孙母就着院子里的水桶, 把手洗了,孙桂芳则是去那边打水。 “我们过继到二房了,以前的二爷是我们的爹, 二娘是我们的娘, 过来时娘还准备了东西让我们带, 我们又想起你和爸说的不准再拿东西来了, 就背着空背篓出发了。” “过继了?户口上了没?” 孙母双眼一亮, 赶紧拉着孙桂芳问道。 “过了,今儿过的, ”孙桂芳笑。 “桂芳, 喝水不?” 堂屋里的杨继西问道。 孙父刚端来两大碗凉茶, 本来想给他们兑糖水的,杨继西说想喝茶, 于是便端来凉茶。 杨继西说自己去灶房喝,结果被孙父瞪了一眼,这才老实坐下。 “来了!”她高声回了一句,拉着孙玉兰和孙母往堂屋走,“妈,玉兰,咱们进屋说话。” 得知他们在拾掇小菜地后,杨继西就让孙桂芳陪着孙母还有孙玉兰说话,自己和孙父一块儿去干活了。 “所以说,就这么答应过继了?” 孙母听完孙桂芳说完昨天的事儿,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可不!”孙桂芳点头,“所以明儿过去,咱们家也得说钱的事儿,让他们知道我们借了不少钱。” “这面子居然大过儿子,”孙玉兰啧了一声,“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想你们三婶,不就是爱面子?桂芳还不知道吧,你三婶把她女儿春娟订给了一个鳏夫!大春娟十岁不说,性子也不好,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孙母说起这个事儿,都觉得气。 孙桂芳吓一跳,“是看上那人什么?” “姐,那人在镇上肉联厂杀猪,是个肥油活儿,”孙玉兰解释道,“媒人上门说这个事儿时,三婶可高兴了,到处说给春娟找了个好婆家。” “那他有孩子吗?性子不好,不会是要打人吧?” 孙桂芳皱起眉。 “没有孩子,上一个媳妇儿是在家里生孩子,没生下来,孩子憋死了,大人也没了,”孙母的眉头皱得更厉害,“说到底还是有个厉害的婆婆,就不让去卫生院生,这不,一尸两命!” 孙桂芳浑身一寒,“春娟性子那么软,这家不合适吧?”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你三婶儿就认定我不想让她闺女过好日子,你三叔也是个软性子,啥都听她的,我看春娟也有几分愿意,还能说啥?” 孙母一摊手,“我现在就好比看见一个人跳火坑,我告诉她不能跳下去,她可能还会埋怨我多管闲事!我还能怎么办?” “这两天三婶就在外面说闲话,”孙玉兰耸肩,“说我们见不得她家有好日子过什么的。” “春娟怎么愿意的?” 孙桂芳问。 “还能怎么愿意,为了吃肉呗,”孙玉兰叹气,“我特意劝过她,她说我们家条件好,一个月就能吃两次肉,她家两个月都不一定能吃一次,话里话外都觉得我们家好过,不知道她的日子....” “不说了,”孙母连忙摆手,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能理解春娟,“她出生的时候都已经分了家了,那个时候你们三叔家日子不好过。” “现在也不怎么好过,”孙桂芳想起孙春娟,她打小就腼腆,加上有个性子强势的母亲,小时候也不能和她们一起玩儿,不然回去会挨揍。 孙三婶最爱把大人之间的事儿,架在孩子身上,还要求孩子该怎么去做才合她的心意。 “怎么订的?” 孙桂芳又问。 孙母扯了扯嘴角,“她再三向我打听,继西给了多少彩礼,就想压你一头,我三言两语给她怼了回去,最后听说订了四十块彩礼,男方还扯了布,给春娟做新衣服结婚的时候穿。” “最主要还是那人能对她好,春娟本来就性子弱,不要在婆家被欺负了,都不敢回来说。” “就是说了又怎么样?” 孙玉兰翻了个白眼,“就三婶那样的,肯定不会给春娟做主,还会骂她没出息呢。” 正说着呢,孙三婶就带着孙春娟上门来了。 “我就说打老远瞧见两个人眼熟,还真是桂芳你们回来了啊,你不知道吧,春娟订了人了,姓吴,在家排行老大,下面全是妹妹,以后都要嫁出去的。” 孙三婶拉着腼腆的孙春娟一屁股就坐下了,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还喜滋滋地跟孙桂芳炫耀呢,“虽然大春娟几岁,可这年长几岁啊,会疼人,而且在肉联厂干活儿,一个月你知道多少钱吗?” 孙桂芳看了眼孙春娟,发现她面色微红,眼里带着期盼,便知道劝说不了,于是顺着孙三婶的话问道,“多少钱?” “这个数!” 孙三婶伸出两根手指道,“一个月二十块钱呢!而且时不时还能带点肉回家!这普通人家,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呢。” “那不错,”孙桂芳赞道。 这让孙三婶心里舒坦极了,接着说起杨继西,“继西也不错,虽然在地里干活儿,可我们都是庄稼汉,谁也不会嫌弃谁,家里的日子难过一点也不打紧,不过也不要常常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打秋风呢。” “娘....” 孙春娟见对面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立马扯了一下孙三婶的衣角。 结果孙三婶一把扯回去,还说,“我也是亲三婶才这么说,桂芳,你不会生气吧?” “我不会生气,”孙桂芳心里把对方骂了个遍,又轻轻戳了一下想要骂人的孙母,笑看着孙三婶道,“都是亲近的人才这么说呢。” 见孙三婶得意的笑,孙桂芳又笑问道,“不知道吴家给了多少彩礼?” “四十块呢,咱们生产队最高的彩礼也就这个数,而且吴家还给了一匹布,足够做一身好衣服了。” 孙三婶又嘚瑟道。 “哎哟,那可真不错啊,”孙桂芳连连赞道,在孙三婶快要飞上天时,猛地来一句,“给了这么多彩礼那三婶和三叔一定准备了不少嫁妆吧?” 孙三婶脸上的笑一僵,孙春娟更是垂下头,因为家里没有准备嫁妆。 “我记得前一个四十块彩礼的人家,陪嫁家具就是三开门大衣柜,还有两个大箱子,一个大柜子,还做了一双布鞋,给了一个猪头肉,还有什么来着?” “还有一对银耳环。” 孙母接话,说起陪嫁,她就觉得亏欠孙桂芳,本来要买银耳环,银手镯的,可孙桂芳接了压箱钱后,就不要那些了。 “对对对,”孙玉兰也应着话,“不过像三婶这么讲礼数的人,一定会再陪嫁一对银手镯吧?不然可会被人小瞧了,小心说图吴家的东西呢。” “那当然不是!”孙三婶连忙道,“我们看上的是那人好。” “是是是,”孙桂芳笑着点头,“日子订了吗?我和西哥到时候可得来喝一杯喜酒,也瞧瞧春娟嫁妆,那肯定是比我多的。” “你的陪嫁就是少了些,”孙母拉着孙桂芳的手真心实意道。 孙三婶:..... 她压根不敢说话。 她可听说孙桂芳压箱底的钱就不少,要让她给春娟那么多,她可舍不得,儿子都十五了,再过两年就能议亲,得攒着才行。 而此时的孙春娟也多了几分期待,她眼巴巴地看向孙三婶,孙三婶看都不看她,直接扯了个借口,拉着孙春娟就走了。 “看样子是没想给嫁妆。” 孙桂芳摇头。 “那春娟过去的日子可不好过,她婆婆可不是好相与的。” “不说这个了,”孙玉兰不想听这些,“以后她吃了苦,就知道我们是为了她好,现在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 “不说她们,那就说说你,”孙桂芳笑看着孙玉兰,“你和翠翠怎么样了?” 孙母在一旁掩嘴一笑,看着大女儿说小女儿。 “不在一起玩儿了,姐你不知道吧?那个姓陈的好像犯事儿被抓了,到底什么事儿不知道,但是他爹娘哭得不行,还想让翠翠嫁过去,之前还看不起翠翠呢,现在央求着,我那个人是出不来了。” 孙桂芳是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的,但她不想吓住孙玉兰,“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都少去那边,知道不?” “知道,”孙玉兰点头,“翠翠现在也不和我玩儿了,她和别的人玩儿,路上瞧见了,我们都不打招呼。” 孙桂芳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啦,你不是还有几个小伙伴吗?” “哼,那当然了,和我玩儿的姐妹多得很呢!” 孙玉兰扬起下巴,十分骄傲。 “听她吹吧,每次都是她巴巴地凑上去,不过见那几个姑娘待她也不错,我就没管了。” 孙母在一旁拆台。 “我是后面才和她们玩儿的,当然得多跟着点。” 孙玉兰脸一红,把头放在孙桂芳的肩膀上小声道。 “是,姐姐当然知道了。” 孙桂芳轻笑一声,刚要说话,就听孙玉兰忽然凑上前闻了闻她的脖子,吓了她一跳。 不等她发问,就听孙玉兰道。 “姐姐,你身上有股淡香味儿,真好闻。”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被她的举动与话语惊住的孙桂芳脸变得通红, 她赶忙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腕,“没什么味道啊。” “不, 就是有。” 孙玉兰一脸认真, 还想凑过去闻闻的时候,被孙母轻轻拉住,微嗔道, “你干什么呢, 你姐姐都脸红了。” “这有啥脸红的,”孙玉兰看着孙桂芳脸上的红晕, 笑嘻嘻地说道 :“你之前让妈拿回来的那个洗澡的, 我觉得很好用, 后来我又去县城买了呢, 还给你带了一块, 这回来正好拿回去。” “是吗?” 孙桂芳脸上的红晕退了些后, 又去和孙玉兰看了洗澡的香皂,姐妹二人站在一起说话,孙玉兰闻了闻香皂, 又看了看孙桂芳。 “你又要说什么?” 孙桂芳无奈道。 “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香味更好闻一些, 不像是香皂洗出来的。” “可别胡说了, 走, 出去说话。” 孙桂芳脸皮薄, 不愿意说这些,孙玉兰嘻嘻笑着, 和她一块儿来到院子里, 结果没见到孙母。 唤了一声才知道孙母在灶房, 姐妹二人进灶房一看,只见孙母提着一刀风肉正放在锅里, 准备烧热水洗。 “怎么又拿肉吃啊,”孙桂芳说。 “怎么的,我女儿女婿来,我还不能吃点肉了?” 孙母轻笑。 “吃!我也跟着吃,”孙玉兰嘿嘿一笑,挽起衣袖就去灶台那边,把旁边那靠着后墙的小门一打开,整个灶房都明亮许多了。 这道小门出去,就是后院,开这道门就是为了抱柴方便的,孙桂芳站在门口,还能听见不远的小菜地那边传来杨继西和孙父的说话声。 孙母又问起孙桂芳和二娘二爷相处得如何,很快肉就洗干净接着切成两段下了清水里煮。 听孙桂芳说周大舅送了一块女士手表给她后,孙玉兰和孙母都很惊讶,接着看了看那块手表,孙母说,“看来他们早有这个心思。” 不过对女儿这么好,她这次过去带的礼也不能含糊了,毕竟以后二房才是他们的正经亲家。 孙玉兰听孙母的话,去把前几天晒干的豆角拿出来洗洗,跟着放进锅里煮。 “还有点辣椒,待会儿正好拿来炒肉了。” 孙母被孙桂芳抢了烧火的活儿,便在一旁择菜,母女三人说说笑笑,很快饭菜就做好了。 杨继西和孙父刚把活儿做完,孙桂芳就过来叫他们回家吃饭。 “这么早啊?” 杨继西抬起头看了看天,这会儿顶多六点。 “六点十分了,”孙桂芳看出他心中所想,于是笑道。 “这手表?” 孙父瞧见她拉出衣袖露出来的手表,好奇问道。 “是大舅给的,在过继之前,”孙桂芳和他一道走,一边解释。 杨继西走在最后,手里提着簸箕,扛着锄头。 洗了手和脸后,一家人在堂屋围着桌子坐下吃饭。 红椒炒五花风肉,豆角肉汤,还有两大碗蒸蛋,以及一大碗炒青菜。 孙父一个劲儿地给杨继西夹菜,吃得他饭后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看得孙母等人笑得不行。 “爸啊,”杨继西见孙父提着凳子在自己身旁坐下后,他道,“以后可别再夹了,我这么吃会胖的。” “胖才好呢!胖才有福气!”孙父大声道。 这个年代,农家多数以胖为美,毕竟只有吃得好,家里的日子才好,说话间,孙桂芳她们也提着凳子来到院子里坐下。 先是听孙父说了一会儿今年水竹林生产队秋收的情况,接着又问杨继西和孙桂芳他们生产队的情况。 这么一说就是快一个小时了,天完全暗下来,几人也进了堂屋,又说了一会儿话后,锅里闷着的水也热了,大伙儿便轮流去洗澡。 回来后又在堂屋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回屋睡觉,明儿一大早就得去镇上呢,早点回去也能帮着做午饭。 孙桂芳还是和孙玉兰一起住,杨继西则是和以前一样单独自己睡一间屋子。 小姐妹说了一会夜间话。 “姐,结婚后和结婚前有什么不同啊?” 孙玉兰侧过身好奇问道。 孙桂芳笑了笑,也翻过身来面对着她,“怎么说呢,你看我,农忙的时候是回不来的,等过年的时候家里忙着接待亲戚,也不能和以前那样和你们一起过年。” “那你也是我姐,”孙玉兰拉着她的手,软声道,“现在你们跟着二爷他们住了,我得空了就能去看你。” 以前孙母知道杨老婆子的性子,所以连回门都让杨继西他们避开农忙的时候再来了。 “我其实不想结婚,”孙玉兰小声道,“但是我这么说,妈就会骂我。” “那肯定的,”孙桂芳想起杨继西说,后世很多女强人的,自己就能独当一面,厉害得很,可如今时代没有那么好,她安慰着孙玉兰,“反正不能随随便便就嫁了,你得找个合自己心意的人。” “我知道,妈也是这么说的,”孙玉兰笑着,“她说要是和三婶那样随便就把春娟给订出去,还不如让我做老姑娘。” 提起春娟,二人又有些沉默了。 许久后,孙玉兰道,“希望她过得好。” “嗯。” 孙桂芳应着。 第二天早上六点,杨继西就起来了,先把鸡圈清扫了一遍,接着又把院子清扫了一遍。 孙桂芳听见动静,也起来了,孙玉兰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地出门,倒是没有惊动到孙玉兰。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孙母和孙父也起了,他们其实醒了一会儿了,但觉得天还早就没起,听见院子里那一点点动静,便猜到是杨继西起来了,于是二人也没再睡。 “早点去镇上,也早点回家帮忙。” 孙桂芳拿起梳子梳头。 孙母笑道,“你现在的公婆可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 “是啊,”孙桂芳连连点头。 “早上吃面,我去煮,”孙母又说。 “我们不吃了,”孙桂芳昨天在路上就和杨继西说好了今天的安排,“直接收拾好就走,这六点半出发,快八点才能到镇上,买东西再耽搁一个小时,回家都快十一点了。” 本来还不觉得时间紧迫,如今听她这么说,孙母都不敢耽搁他们了,毕竟她也知道除了幺妹他们,杨继春几姐妹还有周大舅那边都会来人,那这午饭确实得花些功夫。 “那你们去镇上买点包子吃知道不?可不能饿着肚子。” 孙父知道后,在他们出门时,再三叮嘱着。 “爸,您放心,我知道的,”杨继西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说不定回去的时候,还能在路上碰见你们。” “还真说不准,”孙母也笑道,他们不去镇上,准备吃了早饭再收拾收拾,就往田家岗生产队去。 杨继西和孙桂芳加快脚步,在七点四十分到了镇上,“走,吃两个包子,喝一碗粥去。” 孙桂芳见时间还早,便跟着去了。 吃过早饭快八点了。 二人便分头行动。 “我去供销社买白面还有米和花生、糖果啥的。” “我去找李哥,瞧瞧有啥好东西。” 杨继西先去买了五斤五花肉,接着去黑市那边找李成杰,李成杰果然在,他今儿也有好货。 “你家要办事儿?那巧了,”李成杰让成才回去一趟,然后带着杨继西往直前交易的地方走,“我搞了几条鲤鱼,个个两斤多重呢,而且还有香肠!不是过年灌的,那肯定会生虫,是上个月灌好熏成的,我吃了,味道还不错。” “香肠啊?” 杨继西心中一动,“怎么卖的?” “都是熟人,算你四毛一斤,又香又辣,味道好得很!” 李成杰回味了一下香肠的味道,现在都想吃两块了。 四毛一斤,和五花肉一个价。 “我卖给别人都是六毛,和肥肉一个价了。” 李成杰道。 这也没说谎。 成才很快就来了,他提着四条活蹦乱跳的鱼,这是用干草拴着腮的,背篓一放下,李成杰便扒开干草,拿出里面的香肠,都是两节两节放着的。 “你看看,闻闻,值不值四毛一斤。” 杨继西也没客气,拿过手看了看,确实新鲜,而且腊味儿也足,闻着就香,“我要....六节,鱼我全要了。” “成!兄弟就是爽快!对了杨三,你鸡蛋下个月还有吗?” 这天气冷了,生蛋鸡也少了,所以鸡蛋这块有些难多起来。 “能,我多跑几家,”杨继西笑道,又把自己的背篓放下,他背篓里还放着五花肉呢,“这干草给我一些。” “给你给你,成才待会儿回去再弄点盖上就成了,”李成杰笑眯眯地收了钱,还帮着杨继西装了装,“就是这鱼不怎么好拿,要不给你个桶?到家了也是活鱼。” 想着现在空间开不了,也不能装东西,于是杨继西道了谢,“成,谢了李哥。” “谢啥,下个月二十六号我在这等你啊。” “好。” 杨继西提着水桶,上面口处还被成才用干草编了一个套给扣住了,鱼也跳不出来。 孙桂芳也买好了,杨继西微微蹲着身体,让孙桂芳把买好的东西一一放进去,这一放,大背篓就装了半背篓。 “买了鱼?” 闻见鱼腥味的孙桂芳看了看那水桶,“我来提。” “我来,你专心走路,咱们快些回去。” 杨继西笑道。 “你看不起谁?” 孙桂芳轻哼一声,就要去提,结果被杨继西拦住,“我们先试试,看你空着手能不能跟上我,如果能,我就给你提,不能,咱们就快些走,好早点回家?” “行,”孙桂芳觉得自己没问题,可真跟在杨继西身后时,她发现自己就是空着手,也很难跟上,时不时还要小跑一下。 偏偏杨继西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回过头,“不行了?” 孙桂芳咬牙,“你怎么能背着东西还走得这么快?” “你当我一个多月的水渠是白修的?为了赶时间,背隧道里面的土和石子儿,那得快步走。” 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想一下都觉得他辛苦,这会儿也不再纠结,赶紧跟上他。 路上没碰见啥人,毕竟农忙已经过了,没事儿大伙儿也不会上街。 到生产队的时候,孙桂芳脸颊微红,还有些细汗,前面的杨继西也出了一些汗,但脚步已经稳健。 “哎哟,这是去镇上了?买了多少东西啊这是?” 一进村口,便遇见了一老大爷,杨继西脚步不停,笑着回道,“这不是过继了吗?爹娘想热闹热闹。” “是了是了,我都听说了,你原来的爹可真仁义啊。” 老大爷竖起大拇指,孙桂芳险些在他面前笑了,好在杨继西叫她走快些,让她憋住了。 “我不出声,你就笑出声了。” 杨继西笑看着她道。 “西哥最好了,”孙桂芳凑到他身旁笑道。 “知道就好。” 这一路上,他们遇见了不少村民,也得知杨老婆子和杨老汉为了面子,四处跟人说他们为了兄弟情义,把老三过继给了二房。 果然,这过继的事儿可大过分家,大家伙儿像是忘记杨继南闹开的那一场了,全部都在议论过继的事儿。 “我看是为了人家的房子,杨二叔家新起的房子那么好,之前不过继,现在过继,啧啧,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也有人这么说道。 杨老汉得知这话后,立马义正言辞地表示他们绝没有这个心思,而且再三保证,以后杨继西就是他的侄儿,绝不会私下找他啥的。 杨继西路上听人这么问他,是不是真的,他还给了肯定的答案,“是啊,三叔说了,他以后老了病了和我都没有关系,我已经是他的侄儿了,我媳妇儿也是他的侄儿媳妇,要是找我们,他就不是个人!” 等回到家时,已经十点了,这还是他们快步回来,又在村里耽搁了一会的时间。 “一个半小时的路,你们一个小时就回来了,”杨二奶奶一边骂一边给他们端来凉茶,“这虽然入了秋,可这太阳还不小呢!怎么能这么胡来呢?” “知道了,我们不会再这样做了,”杨继西把水桶上面的干草扣弄开,“还不是为了这几条鱼,不然我们肯定慢慢回来。” “哎哟,这几条鱼可真肥,”杨二爷爷凑过去看了看,“现在杀还是做的时候杀?” “做的时候现杀,这样好吃。” 孙桂芳喝了凉茶后,整个人舒坦了不少,闻言说道。 “哟!还有香肠啊!” 杨二奶奶忙着把背篓里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见到那几节香肠后,又惊又喜,“我昨儿还梦见吃香肠,今儿你们就买回来了!” 她是个识货的,一看这香肠就是不错的,接着又心疼起来,“这两天的香肠,一定贵吧?” “不贵,和五花肉一个价,”杨继西把鱼放在大木盆里,再倒入两桶水进去,让几条鱼能畅快些游,“想着大伙儿尝个味儿,就没买多少。” “已经够了,”杨二爷爷又道,“我们早上在家推了豆腐,现在都晾好了,中午做豆腐鱼刚好了!” 孙桂芳闻言也笑,“好久没吃豆腐鱼了,我来做。” “你手艺比我好,给你做,”杨二奶奶笑着把白面等东西拿到小库房放着,接着又和杨二爷爷把肉和香肠拿到灶房去,让杨继西二人歇一会儿。 杨继西去打了一桶水,和孙桂芳一起洗了手和脸,又用大蒲扇散了散热,大概二十分钟后,二人刚要去帮忙干活儿,就见孙父笑眯眯地推开了院门。 “你们这是走得多快啊?我们还在岔路口那等你们,结果人影都没有。” “我早说姐姐他们肯定走了,你们就是不信,瞧瞧,”孙玉兰笑看着孙桂芳他们,“一看就是回来有些时候了。” “爸妈,小妹,快进屋走,爹,娘!爸妈他们来了!” 孙桂芳对灶房喊了一声,杨继西进灶房接了活儿,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赶忙出来待客。 “哎哟亲家公,亲家母,还有玉兰,你们一路上累了吧?来来来,喝点凉茶,大蒲扇呢?老头子再拿几把出来!” “来了来了。” 结果大蒲扇刚刚拿出来,杨二爷爷又看见周大舅、周二舅还有周三舅带着几个小的从院门口一一进来了,家里一下就热闹起来。 孙母带着孙玉兰进灶房帮忙,杨大奶奶和康嫂也过来了,杨继西被推出灶房。 “你在这碍手碍脚的,出去陪客去,”杨二奶奶笑骂道。 “那杀鱼的时候叫我一声,”杨继西说着,又看向在那洗菜的孙桂芳,“桂芳,走,和我一起去堂屋。” “是,该去的,”杨二奶奶连忙道,“你们今天可是主角儿。” 孙母在一旁看着杨二奶奶叮嘱孙桂芳话头,心里越看越高兴。 杨继西和孙桂芳跟着杨二爷爷以此叫了几个舅舅,认识了几个小辈,最大的也才七岁,明年就上学了。 几个舅舅除了周大舅微胖些外,另外两个舅舅都是瘦高型,但三个舅舅长得都十分相似。 他们来时都送了东西,现在全放在小库房呢。 “不知道大姐他们什么时候来,”杨继西还跟杨二爷爷这么说呢,结果众人就听见有人叫姥爷了。 “哎哟!这是你们大姐家的那个皮猴子!” 杨二爷爷赶忙走出堂屋去迎人,孙桂芳和杨继西也跟在后面。 走出院门一看,好家伙,大人小孩加起来十二个人,都只带了老大,没带下面的孩子。 “小孩躁得慌,还是带大的省心。” 杨继春长得像杨二奶奶,性子也是一样的,见杨继西和孙桂芳站在杨二爷爷身后,一一唤着她们姐妹,她扬声道,“现在继燕高兴了,她可算不是最小的了!” 杨继燕哈哈一笑,凑到孙桂芳面前拉着她的手,“我现在也成四姐了!” 杨继西闻言对孙桂芳道,“其实就差时辰,小时候她非要我叫她姐姐,我就得叫她妹妹,大了后这姐姐妹妹也没弄完全。” “不听他的,听我的,我是姐姐,”杨继燕挤开杨继西,“你别和我们凑在一起,去招呼你几个姐夫去。” 四个姐夫都来了,杨继西自然要去和他们说话,几个姐姐围着孙桂芳说话,要不是杨二爷爷在堂屋喊着他们进屋,一群人不知道在院子里说多久的话呢。 姐姐们都去灶房帮忙,人多力量大,很快饭菜就端上桌了。 家里有两张大圆桌子,这还不够,杨继康把家里的两张桌子也弄过来了。 这才坐下。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也被请过来吃饭,比起别人吃得那么高兴,他们夫妻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特别是看着杨继西和孙桂芳端着酒碗敬几个舅舅,姐姐和姐夫,还有孙父他们,到了他们面前就是三叔三婶儿,然后又到杨二奶奶他们面前亲亲热热地叫着爹娘。 这其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你们大义啊!” 周大舅和两个舅舅一起给杨老汉戴高帽子,硬是让他飘飘然起来,觉得自己十分伟大,让二哥二嫂有了后。 这边的孙母也和杨老婆子说着话,说她是自己见过最有情义的妯娌,说过继就过继,真厉害。 杨老婆子面上有光,心里舒坦之时还不忘低声问孙母,关于杨继西两口子借钱的事儿。 孙母叹了口气,“借了不少,现在.....” 杨老婆子听得心满意足,还道,“二哥二嫂家底厚,一定会给继西他们还钱的。” “是吗?” 孙母笑容勉强。 这边的孙父和杨二爷爷喝酒说话,孙玉兰姐妹被几个姐姐围着说话,小孩子们跟着杨大奶奶和杨大爷爷。 杨继康夫妇也在那边,他们现在可喜欢孩子,不愿意和喝酒那几桌坐在一块儿。 “幺妹他们得了信,肯定会来,今儿中午没到,晚上肯定来的,”杨继丽帮着收拾碗筷时,说起杨幺妹他们。 “肯定的,我们托人带了口信,”杨二奶奶点头,“平安还小,他们出门得安排妥一些。” “可惜了,我们下午就要走,”杨继燕道。 “这有啥,过年的时候在一起热闹,”杨继春说。 “是这个道理。” 下午三点半左右,参观了新房子,又和杨继西和孙桂芳说了好一会儿话后,几个舅舅和姐姐姐夫们也带着孩子走了。 留下的就只有孙父他们。 还是杨二奶奶不准他们走,“他们住得远,我就不留人了,你们住得近,住一晚上怎么了?” “就是,亲家公,亲家母,”杨二爷爷洗了好几个梨子拿出来给他们吃,这是老三杨继霜送过来的,“吃梨子,这梨子甜得很,是老三大姑子那边送给她的。” “姐,我想去外面转转。”孙玉兰小声对孙桂芳说道。 “我陪你一道去,妈,娘,一起去?” 孙桂芳笑问道。 康嫂他们也回家去了。 “行,四处走走,”杨二奶奶眉开眼笑道。 于是家里就只剩下三个男人。 他们也没闲着,起身就往新院子那边去了,这边弄弄,那边看看,等孙桂芳抱着平安,后面跟着杨幺妹夫妇时,他们还在新院子那边呢。 “这房子真漂亮。” 杨幺妹和刘章跟着孙桂芳来到旁边的新房子看了看。 “幺妹,阿章,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可念叨你们好久了,”杨二爷爷三人从堂屋出来,见到他们后立马凑过来道。 “这就是小平安吧?” 孙父伸出手对孙桂芳怀里的平安道,“还认得我不?” 平安摇头。 “上次见到还是他满月的时候,”孙桂芳无奈道,“那会儿他怎么记得?” “我抱抱行吗?”孙父问平安。 平安看向杨幺妹他们,二人笑看着他,“你这么大的孩子了,自己决定。” 这倒是让大家稀奇地看向平安,平安的小身子在孙桂芳怀里扭了扭后,这才对孙父伸出小手。 这可把孙父乐坏了,连忙抱过去,还在他脑门上亲了亲,“好孩子。” “待会我也抱抱,”杨二爷爷笑眯眯地摸了摸平安的脑袋。 “妈她们呢?” “在晒坝那边转悠呢,我就怕幺妹他们到了,就先回来,结果正好碰见了。” 孙桂芳对杨继西说。 “还真巧了,”杨继西看向杨幺妹,“我还以为你们中午会过来呢。” “还不是队里出了点事儿,”杨幺妹低声道,“就我们旁边那家,他女婿带着女儿回来说不过了,那家女儿要死要活,闹了一上午,我们去拉架。” 孙桂芳一愣,“最后呢?” “最后还是跟着回去了,具体是因为什么闹开,我们都没弄清楚。” 吃瓜没吃透,这让刘章二人有些纳闷。 “几个姐姐还说过年的时候一定要聚聚呢。” “我们在路上碰见继春姐姐他们了,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杨幺妹刚要跟着孙桂芳进堂屋,那边的杨老婆子忽然喊了她一声。 还冲她招手,这是让她过去呢。 孙桂芳一把抓住她的手,杨幺妹淡定道,“没事儿,我不怕她。” 刘章见她们站在外面,又听见杨老婆子的声音,也是起身出来,“怎么了?” “没事,你和我过去一趟,嫂子别担心。” 杨幺妹和刘章往那边院子去了,杨继西知道后来到堂屋门口往那边看了看,“她爱面子,肯定不会骂人,只会诉苦。” 如他所料,杨老婆子在杨幺妹他们刚走近时,便泪巴巴地说自己想她得很,可她倒是狠心两年都不回娘家。 杨幺妹和刘章:.......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让他们没事儿别回娘家打秋风的。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杨老汉在杨继西他们那边吃了午饭回来后, 就带着杨继东几人上山砍柴了,此时家里就只有杨老婆子和毛蛋。 狗蛋明儿才读书, 现在去找村里的伙伴儿疯玩了。 杨幺妹也不进屋, 就和刘章坐在杨老婆子他们家堂屋门口。 二人也不怎么说话,都是杨老婆子说得居多。 杨老婆子也不是傻子,今天杨二奶奶家热闹, 她自然不会说杨继西夫妇的事儿, 而是说了想念闺女外,又说起杨继南闹分家。 “他也是狠, 说搬走就搬走, 我想去看他, 又怕你爹生气。” 杨老婆子擦了擦眼泪道。 杨幺妹却看向杨继南夫妇之前住的房间, 此时毛蛋正在里面跑来跑去的自己玩儿呢。 “才搬走, 房间就被占了?如果房间还在, 劝劝还会回来的。” 杨幺妹这么说道。 杨老婆子闻言抿了抿唇,“这分家文书都盖章签字了,哪能说回来就回来?你爹能同意吗?” “那就没存心让人回来, 再说, 他去干了那么久的活儿, 回来想吃口肉都得跟着狗蛋来, 是个人心里都得劲儿,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人想分出去是早晚的事儿。” “你、你怎么说话这么刻薄啊?你还是我女儿吗?” 杨老婆子还指着她说点暖心窝的话呢, 结果听了一耳朵刺耳的话, 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不是, ”杨幺妹看过去,“当年你拿着我的彩礼钱, 对我怎么说的?你说,幺妹,你是女娃,早晚都是别家的人。” “家里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以后你也别再回来,这彩礼钱就当时你和家里断了,我们应得的,以后你没事儿少回来,就当没我这个娘了。” 杨幺妹说完,身旁的刘章却心疼极了,他当着杨老婆子的面握住杨幺妹的手。 杨幺妹深深吸了口气,握紧丈夫的手,对眼眶又是一红的杨老婆子道,“我一直听你的话呢,出嫁时没有你们给的东西,是三哥送我走的,回门时你怕我不记得之前那番话,当着阿章的面,再说了一次。” “我想从那以后,我就是泼出去的水了,怎么还算是你们的女儿呢?” “你这是在怪我?” 杨老婆子道。 “不怪你,但我也不是傻子!有些话我不提,不是我不记得,今天你既然想要我过来说话,那就听着!反正我已经和家里没关系了,我过来也就听个热闹,以后有事儿没事都别来找我们,我就谢天谢地。” 杨幺妹语气也有些激动,把这些年的怨全部撒出来了。 “哥哥在叫我们,我们先走了。” 刘章见杨老婆子又开始说他们没有良心的话,起身就带着杨幺妹走了。 杨继西站在院子里,冲他们招手,二人快步过去,路过杨大奶奶家时,杨大奶奶还让他们带回进屋坐坐呢。 “我们待会儿就来。” 杨幺妹笑道。 刘章也冲里面的杨大爷爷他们打了招呼。 “一看就知道是被叫过去的,”杨大奶奶指了指杨老婆子那边,“真有脸,幺妹嫁出去这么多年,他们不管不问,现在倒是有脸招呼人家了。” “肯定是说老二分出去的事,”康嫂睡了个午觉,现在气色还算不错,“当年幺妹的彩礼给老二娶了媳妇儿,现在老二分出去,她肯定想着幺妹心里会觉得畅快,向着他们,结果呢?” 一看幺妹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如杨老婆子的愿。 杨大爷爷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也不说,杨继康早就被杨继西叫过去了。 “该,”杨大奶奶扫了一眼杨大爷爷后,轻哼一声,“这人啊,不能做亏良心的事儿,不然早晚都会有报应的。” 见杨大奶奶盯着自己,杨大爷爷不自在地别过头。 康嫂见此微微一笑。 刘章和杨幺妹两年没有回田家岗,便和杨继西还有孙桂芳出去逛了逛,还去吴大嫂家坐了坐,见大花下来找阿山玩儿,杨幺妹盯着她看了看。 “瞧着眼熟。” “你嫁出去的时候,她才三岁多,”杨继西道。 “这是大花啊?现在六岁多了吧?” “可不,”孙桂芳点头。 杨幺妹冲大花招了招手,大花虽然不记得她,可见她和杨继西他们很熟的样子,于是也过来了。 “叫姑姑。” 杨继西道。 大花一愣,她显然知道这个姑姑是谁了,就是大娘嘴里说的那个把彩礼钱给她爹娶媳妇儿的姑姑。 “姑姑。” 她唤道。 平安被杨继西抱着,见她过来,也盯着她瞧。 “这是你表弟,”杨幺妹对孩子倒是没有什么怨,她还笑着给大花介绍着,“这是你姑父。” “弟弟,姑父。” 大花一一唤着。 吴大嫂在一旁坐着,见杨幺妹还摸了摸大花的脑袋,等大花和阿山他们出去玩儿后,吴大嫂才道,“他们分家后租了杨爷爷的老房子,就住在我们后面。” “我听嫂子说了,”杨幺妹笑道,没有想去看看的心思,在吴家待了一会儿后,几人往家走。 结果在小溪沟处,遇见了杨继南。 杨继南显然是去仓库那边换了粮食才回来,背篓里装满了不说,还在上面扛了一大袋呢。 “二哥。” 杨继西先打招呼,他怀里的平安也跟着道,“二锅。” 这倒是让尴尬的气氛一下就散了些,孙桂芳笑着摸了摸平安的手,“你可不能叫二哥。” “二锅。” 小孩叫上瘾了,二锅了好几次,杨幺妹才笑道,“你得叫二舅。” 闻言,杨继南心里一酸,他看着杨幺妹夫妇,还有那个小小的孩子,忍不住道,“得空了,来家里坐坐吧。” “好。” 刘章回着,杨幺妹别开头没说话。 等回到家时,杨幺妹才道,“我好像不怎么恨他了,可我还是不想和他多接触。” “那就接触我和你嫂子,”杨继西摸着平安的脸蛋,“你小子会来事儿啊,再叫一声?” “姐,你们去哪里了?” 孙玉兰听见声音,从堂屋出来,见到杨幺妹,她脸上一喜,上前抱住杨幺妹的手臂,“幺姐!” “哎呀,好久没见了,”杨幺妹也抱住她,几人欢欢喜喜地进了堂屋。 杨二奶奶和孙母也拉着杨幺妹说了许久的话,平安此时窝在孙父的怀里,正在玩他的胡子。 有时候扯疼了,孙父就哎呀一声,听得平安咯咯咯地笑,被他爹骂了就把头埋在孙父的怀里,惹得孙父维护了几句。 刘章简直哭笑不得。 晚上杨大奶奶家除了杨继康和康嫂外,就没人过来了。 虽然是周末,但是石头也没回家,杨大奶奶想着家里还有早上做的饭菜,不吃晚上可就坏了,所以便没过来。 他们没过来,杨老汉他们也没人过来,关键这边也没人过去再请了。 此时杨老汉听杨老婆子说杨幺妹满是埋怨,又想起昨天自己去刘家没有得到好,顿时拍桌怒道,“养的都是白眼狼!” 杨老婆子擦着眼泪不说话了。 杨老汉则是道,“算了,反正我们也轮不到他们在眼前养老,你何必再惦记她?她既然说自己是泼出去的水,那就当她是水吧!” 接着又让杨继东他们以后不准再提起杨幺妹,就当没这个妹妹了。 刘香莲听着心里不是很舒服,“好歹是自己女儿呢.....爹娘也太狠心了,再说幺妹两年没回来,不是娘不让回来吗?” 当年杨幺妹回门时 ,杨老婆子说的那一番话,是当着一大家子人说的,杨继北记得清楚,刘香莲嫁过来时还不知道杨幺妹为啥两年不回来,也是听杨继北说了原由后,才知道的。 “你有本事去跟爹娘说,我反正不说。” 杨继北叹着气帮着把柴火堆好,家里少了几个人就是麻烦,比如他们这两天就多干了不少活儿。 看着杨二奶奶那边热闹得多不得了的样子,刘香莲咽了咽口水,“为什么请了爹娘,没有请我们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刘香莲怒道。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夫妻二人都开始争执起来。 今儿晚上就一张大圆桌子就足够大家坐下了,孙母和杨二奶奶还有康嫂坐在一起,孙桂芳姐妹和杨幺妹还有平安坐在一起,另一边就是男人们。 杨继西和刘章被夹在中间,别看刘章瘦瘦巴巴的,可喝酒却十分厉害,杨继西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杨幺妹看了他一眼,倒也没阻止,而是和孙桂芳姐妹道,“阿章其实挺爱喝酒的,和一年也喝不了一次,今儿他高兴,不管他。” 反正不发酒疯。 刘章确实不发酒疯,但是他喝了就以后,就一改沉默寡言的性子,搭着杨继西的胳膊,一个劲儿地说他和孙桂芳对他和幺妹怎么怎么的好,他是多么地尊敬并且感激他们。 听得杨继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关键还不能走,一起身就会被刘章抓住,杨继康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嘲笑杨继西。 杨继西眼珠子一转,立马对刘章道,“康哥也很关心你们呢。” 于是刘章又抓住杨继康说了许多话,杨继康立马不嘚瑟了,康嫂见此又在笑话他。 吃过饭后,刘章被孙父还有杨继西扶着去洗了洗,换上杨继西的干净衣服后,被扶到客房睡觉去了。 “他喝了酒原来是这个性子啊?” 等杨幺妹帮着收拾完,来到堂屋时,杨继西问道。 杨幺妹噗嗤一笑,“你才会知道啊?” “可不,”杨继西啧了一声,“太能念叨了,惹不起、惹不起。” 杨二爷爷进来听到这话,顿时也笑开了,“我一直觉得这孩子是个话少的,结果一喝酒,好家伙,这话比你娘还多。” “我话多吗?你嫌我话多你早说话啊!” 杨二奶奶凶巴巴地从后面进来,孙母和孙玉兰也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二爷爷尬笑一声,“亲家公呢?亲家公!洗脚去!” 说完便去找孙父洗脚了。 孙桂芳在锅里温着水,洗脚洗澡他们自己舀水,舀了水再往里面加就是了。 家里两口石缸,杨继西只要在家,每天早上都会挑水把石缸装得满满的。 所以水是随便够用的。 孙玉兰和杨幺妹许久不见,有说不完的话,于是晚上就和杨幺妹还有平安睡一间房。 孙母和杨二奶奶睡,孙父和杨二爷爷睡,杨继西和孙桂芳还是睡他们的房间,只有醉鬼刘章自己睡一间。 其实家里还有两间房,但是孙母就想和杨二奶奶说说话,而杨二奶奶也是这个心。 “空间还是没动静,这都四天了,”杨继西不免有些疑惑。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人没事儿,没有空间我们也能靠着自己的双手过好日子。” 孙桂芳打了哈欠后,转身窝进他的怀里,“今天过得可真充实啊。” “是啊,早上从爸妈那出发,中午那么多人,晚上幺妹他们也在,”杨继西笑着,“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而且是属于我们的热闹。” “特别是你的热闹,”孙桂芳亲了亲他的脸颊,“快睡吧,你今天也累着了,大舅不是说明儿泥沙又要送过来吗?明天还得忙呢。” “好。” 杨继西搂紧她,闭上眼道,“睡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大家一一起床了,平安六点多就醒了,他也乖巧,没有惊动杨幺妹他们,只是在杨二奶奶过来看她时,向她伸出双手,嘴里还奶声奶气道,“嗯嗯,平安嗯嗯。” “嗯嗯?” 杨幺妹一下就被他的声音惊醒了,赶忙伸手想去抱他,结果被杨二奶奶抱了起来,“是要拉粑粑了吧?咱们平安可真乖。” “是,”杨幺妹打了个哈欠,“他现在拉都会说的。” “你再睡一会儿,我过来就是看他的,”杨二奶奶笑着把平安抱走了。 杨幺妹昨晚和孙玉兰说了许久的话,确实有些困,于是便倒下继续睡了。 在二娘家,她很安心,可以放心的睡。 杨继西起来把鸡圈收拾了,然后又去挑水,孙父见此便跟着他一道去。 路上遇见同样挑水的人,见到孙父也有些陌生,得知是杨继西的岳父后,也笑着打了招呼,然后不可避免的讨论起今天的庄稼收成。 孙桂芳拿出面条,两边锅都烧了开水,开始煮面,人多,所以她下了一把面,这还怕不够,等挑完最后一碗面后,她又下了半把面。 吃过早饭后,孙父他们知道今儿有泥沙送过来,所以也没着急离开。 一行人背着背篓就在村口等着,早上十点左右,杨二爷爷瞧见送泥沙的人,大伙儿开始卸泥沙,杨继康和吴和国也背着背篓来帮忙了。 “你们两家的泥沙都在一起,得自己分一下,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送泥沙的人这么说道。 “三位同志到我们家喝口水吧。” 杨二爷爷挽留道。 “下次下次,”三人冲他们挥了挥手,便赶着牛车走了。 杨继西和吴和国商量了一下后,也划分好了泥沙,先给吴和国盘回去,然后再来盘他家的。 因为吴和国他们家近一点。 于是吴大嫂今儿中午做饭,杨二奶奶带着孙母她们去帮忙。 杨继南在家瞧见他们背着泥沙上坡,于是也背上背篓去帮忙了。 中午在吴大嫂这吃的饭,下午盘杨继西他们家的泥沙,所以晚上在杨继西家吃。 孙父他们却坚决不吃晚饭就要回去了。 “家里两天没人,我们不放心,亲家,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往,不差这一两顿饭。” 孙母拉着杨二奶奶的手笑道。 “行吧,我这人好说话,也利索,不过我给你的东西,你得收。” 说完,杨二爷爷便把他们的背篓拿来了,里面装了不少回礼。 “你这.....” 孙母哎呀一声,二人推辞了半天,杨继西看不下去,让孙母接着,这才结束了长辈们的拉扯。 杨幺妹一家三口被强行留下。 “别怪二娘说话难听啊,你们家不会有贼惦记,给我留下住一夜再说!” 杨二奶奶对杨幺妹夫妇的态度就强制多了。 孙桂芳听得发笑,杨幺妹也笑道,“这也不是难听的话,比起婶子他们家,我们家确实没有什么可惦记的。” 平安和吴幺弟玩得来,只是平安太小,追不上吴幺弟,但不妨碍他在后面呜哇呜哇地叫唤。 毛蛋站在院子里看着这边,想过去又怕被骂,狗蛋在房间里做作业,他实在是无聊,又见杨老婆子不在院子里,于是便往这边跑。 结果跑了两步,就被杨继东拎起来了,“去哪?” 毛蛋眼巴巴地指着那边院子里玩耍的大花他们。 “不准去,去跟你哥哥学认字。” 杨继东抱着他就往屋子里走,毛蛋哼了一声,“哥哥不让我玩儿。” 杨继南夫妇今儿下午也帮杨继西他们盘泥沙了,所以被请过来吃饭。 饭桌上杨继南他们也没机会和杨幺妹说话,倒是和刘章说了几句。 回家的路上,杨继南牵着大花,对前面走着的何明秀道,“幺妹是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了。” “非要跟你说原谅了才算原谅你?”何明秀翻了个白眼,“人家可没冷对我们家大花,而且平安还叫大花姐姐,你知足吧。” “也是。” 杨继南笑了笑,“以后的日子还长,我能补偿一定补偿。” “瞧瞧你们杨家做的那点事儿,”何明秀嫁过来之前都不知道彩礼是这么来的,因为这个没少被沈凤仙阴阳怪气地说道,她忍不住骂了杨继南一句。 杨继南抱起大花,转而问道,“大花,咱们回家咯!”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大花被举高高, 整个人兴奋不已,伸出手哈哈地笑着, 听得早一步回家的吴大嫂他们都在笑。 “瞧瞧, 这杨继南分家后的日子可比没分家前好过多了。” 吴大嫂坐在高凳子上,吴和国给她端来洗脚盆,此时正在给她洗脚, 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疯玩, 吴爷爷背着手站在堂屋门口,堂屋里的油灯灯光很是明亮。 “慢着点!幺弟你追不上就不要追!” 吴爷爷为小孙子那双小短腿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吴幺弟像鸭子一样嘎嘎笑,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还在那咧嘴追着呢。 “别跑了!该洗澡了。” 吴大嫂大声道。 这边的平安也被脱得干干净净, 光溜溜地坐在木盆里洗澡呢。 杨二奶奶和杨幺妹围着他, 平安嘻嘻地笑着, 双手拍着水面嘎嘎笑。 “小鸭子。” 杨继西笑道。 刘章也笑, “这孩子洗澡不怕水。” “胆子也大呢,”杨二爷爷想到平安抓孙父的胡子,想着想着就笑出声呢。 带着孩子出门, 肯定是要多待一两件衣服的, 毕竟现在的平安还是个床光屁股裤子的平安。 穿上衣服, 擦干头发后, 平安拿着孙桂芳给他编的草蚂蚱, 在院子里一个人跑来跑去的。 “别跑热了,不然还得洗澡。” 刘章见他跑了几圈后, 便上前将他抱起来, “走, 去康舅舅家玩儿。” “玩儿!” 平安还指着杨继西,杨继西见此起身和他们一起去杨继康家坐坐。 杨继康正在给康嫂按小腿, 她现在水肿有些严重,晚上还会抽筋,有时候抽到哭。 “肿得这么厉害啊。” 虽然穿着裤子,可也能看出来。 “是啊,”见平安凑过来,康嫂摸了摸他的脑袋,“平安真乖。” “乖。” 平安点头,指了指自己。 大伙儿一笑。 杨大爷爷都回房摸出几颗糖放在他手心,“平安吃。” “吃!” 平安赶忙举起手,让刘章看他手心里的糖。 “你该说什么?” 刘章压下他的小手,严肃道。 大伙儿都看向平安,平安歪了歪头,“细细爷爷。” 杨继西噗嗤一笑,“叫错了,得叫大姥爷。” “细细大脑一。” 平安很乖地改了口。 可惜牙齿没长齐,说话漏风,可爱得很,被好一阵稀罕,平安被杨继西抱回去的时候,脸都被摸红了。 因为有糖吃,所以他乖得很,还偷摸藏了一颗,等见到杨幺妹的时候,给她吃。 杨幺妹等人见此心都化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啊。” 杨二奶奶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脚,“小肉脚,以后长得高高大大的。” “嗯嗯。” 平安嘴里吃着糖呢,听不懂就点头,在杨二爷爷也过来摸他脚时,他想了想,居然把脚递到杨二爷爷嘴边。 “他以为你要吃他脚呢哈哈哈哈....” 杨二奶奶哈哈大笑。 孙桂芳等人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等把平安放在床上自己玩儿的时候,平安抬起自己的小脚丫就开始啃,被杨二奶奶正好看见,“在磨牙了?” “是啊,”杨幺妹拿出手绢给平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要把脚给他拿出来,平安嗷呜一声,背过身不让她碰,继续啃。 “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啃脚,等牙长齐了就好了。” 杨二奶奶满是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接着对杨幺妹道,“得空了常来家里玩儿,我们很惦记你的。” 杨幺妹心里酸酸的,“我知道。” “好孩子,”杨二奶奶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看阿章对你们母子好,心里也高兴,听桂芳说你们现在还不着急要第二个?” “不着急,”杨幺妹红着脸道,“平安还小。” “你身子骨弱,晚两年再说孩子的事儿是对的,”杨二奶奶又道,“趁着这两年多补补身体。” “嗯。” 接着杨二奶奶又说起夫妻间有些事儿该怎么处理,怎么去做。 这话其实应该杨老婆子说的,可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是杨二奶奶在跟她说这些。 杨幺妹一边听,一边心怀感激,等杨二奶奶出了房门后,孙桂芳又来了,“晚上我挨着你们睡,平安说好不好?” 平安忙着啃脚丫子,闻言敷衍地啊了一声。 “臭小子。” 杨幺妹戳了一下他的小胳膊。 杨继西打着哈欠回房时,便没瞧见孙桂芳,他出去找了一圈没见到人,还问从茅房出来的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指了指杨幺妹住的房间,“她说今晚上挨着幺妹睡。” 杨继西:..... 行吧,独守空房。 杨继西回到房里,翻来覆去也觉得没有孙桂芳在,难以入眠,于是坐起身,拿起枕头边的大蒲扇扇了几下后,想着好几天没动静的空间。 于是右手一晃,试着唤出来,结果还真出来了! 空间变化非常大,现在差不多是一个小房间那么大了! 杨继西仔细看了看,现在的空间长、宽、高都约十米左右,福窝里装满了鸡蛋! 而现在的福窝有后世家庭浴缸那种大小! 这么大的福窝,里面的鸡蛋有多少,杨继西不敢想。 他们今天买菜的钱,是用他去修水渠之前留给孙桂芳,其余的放在空间一角呢。 现在的空间比起之前来说很大,所以鸡蛋就算放在旁边也没有事儿。 杨继西深深吸了口气后,开始从福窝往外捡放鸡蛋。 “1、2、3......400!” 杨继西倒吸一口凉气,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这绝对不是一天更新出来的量,按着前几天都不能开空间的操作来说,福窝现在是五天更新一次。 就和更新西瓜一样,两天一次,更新完了后才能看见,取出。 五天四百个鸡蛋,也就是说一天八十个,一个月再怎么也有两千多个! 按照三分钱一个,一个月可以赚60—72块钱! 不过杨继西现在想的是别的事儿。 他起身出了房间,来到小库房,找到堆放在桶里的白面,拿了两斤袋装的出来,放在了空间里。 想了想,他还把袋子给拿到一旁去了。 之前空间小不能更新白面,现在试试。 至于那四百个鸡蛋,则是放在空间一角,为了以后好堆放东西,最好弄点竹编篮子或者是架子之类的东西放在一旁。 想着,杨继西便闭眼睡去了。 今儿盘了那么多泥沙,他也挺累的。 翌日,吃了早饭的杨幺妹便要带着平安走了,刘章想留下来帮着弄地面。 结果杨继西让他跟着幺妹母子一起回家,“他们母子二人晚上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刘章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傍晚的时候回家,杨继西瞧出他的想法后笑道。 “我这边人也挺多,而且也不着急住进去,慢慢弄也没关系,你跟着回家,我心里才踏实。” “那成,”刘章也是个敞亮人,说开了都是为了他们好,“那我们就走了。” “等等!”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提着背篓出来,“把这些背回去。” 他们来时提的东西,没背背篓,杨二奶奶他们提出来的背篓是杨继西之前编的。 “我们不要。” 杨幺妹拉着刘章就要走,被孙桂芳拦住了,“怎么了,回你们一点礼,还扭捏起来了?” “嫂子!” 杨幺妹脸一红,“我们过来吃了喝了就是了,再拿那就太过分了。” “胡说,”杨二奶奶瞪了她一眼,“你是我侄女,他是我侄女婿,还有个外孙,又不是外人,阿章,你来背,小心我骂人啊!” “听娘的吧,”杨继西笑眯眯地说道。 刘章红着脸道谢,背上了,好家伙,有些重啊。 “那二爷二娘得空了,一定要去我们家住几天,”杨幺妹道。 “肯定的,家里有继西他们,我们说不定过两天就来了。” 杨二爷爷笑道。 “是啊,你们路上小心,慢点走知道不?” 杨二奶奶还把人送到大柳树那边,这才回来。 杨幺妹背对着他们走,走了好一会儿后,才擦了擦眼泪。 “不哭,”刘章揽住她的肩膀,被平安一手拍开,“臭小子你干什吗?” “啊打!” 平安趴在杨幺妹的背上,凶巴巴地对着刘章。 “你小子,小心我揍你。” 刘章戳了一下平安的脑门,看着破涕而笑的杨幺妹道,“你看,他最护着你,你可别哭了。” “我就是想着,哥哥嫂子,还有二娘他们对我们的好,我们一定要记着。” “那是肯定的,走,回家吧。” “嗯。” 杨老婆子见他们走的时候都不过来打声招呼,心里便知道这个女儿已经不认她。 她垂下眼,自认没有做错。 儿子是根,女儿是草,早晚都是别家开花结果的。 杨继西等人则是开始去挖黏土回来,和泥沙混着好塘地。 杨继南,杨继康还有赵五和吴和国都来帮忙了。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就负责做饭,杨二爷爷负责从这边的水缸提水过去。 到了晚上,杨继西打开空间看了看,发现福窝那边有雾气,没办法看,但是空间里的鸡蛋却是可以随便取的,所以他放下心,还跟孙桂芳说了空间的事儿。 孙桂芳又惊又喜,接着还是问杨继西有没有不舒服,杨继西摇头。 接连忙了两天,地面总算是弄好了。 为了防止鸡跑过去印脚丫子,这两天一直把鸡关着。 “等地面完全干了,就可以放出来。” 杨二奶奶看着平整的地面,心里高兴。 “是啊,”杨继西点头,“我想过了,我们以后白天在这边吃饭,晚上去旁边住新房子。” “行,”杨二奶奶没有意见,只要能陪着他们就成。 “娘,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咱们一家都搬过去,难不成只有我和桂芳是一家人啊?” 杨继西好笑道。 “我们也搬过去啊?” 杨二奶奶又惊又喜,这她当然愿意了!能和继西他们一起住,还是新房子,谁不愿意啊! “肯定的啊,厢房给你们留着,我们住挨着堂屋和灶房那间。” 杨继西笑道。 “那不成,厢房给你们年轻人住,我和你们爹住堂屋连着灶房那间,挨着灶房,也就挨着库房,我心里踏实。” 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赶紧选择了那间房。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杨二爷爷得知这事儿后, 心里也高兴,还对杨二奶奶道, “就算不住那边也没关系, 继西两口子孝顺,住在哪都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几个月来一起吃, 一块儿住, 我都习惯了,分开一点我都觉得不热闹, ”杨二奶奶笑道, “还是住在一起好, 热闹!” 这话也说到杨二爷爷心坎上去了, 脸上都带着笑, “是啊, 继西他们过来后,我们家确实热闹多了。” 就说姑娘家一一都嫁出去后,家里是越发空荡, 吃饭也不热闹, 就他们二人相对。 也不是说不好, 只是女儿们在家时习惯了那样的气氛, 再回到两个人的日子时, 就有些寂寞了。 “行了,待会儿你和继西去吴家帮忙, 我和桂芳把小库房收拾收拾, 前两天忙, 他们送过来的东西,我还没归整呢。” 杨二奶奶把大蒲扇放下, 又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出了房门。 杨二爷爷哼着不知名的调儿,背着手跟在她身后。 “这些布都拿到那个柜子里放着,你要做什么衣服啊,鞋子啥的,就自己拿。” 小库房里,杨二奶奶把几家送的布一一叠在一起,在孙桂芳抱住后说道。 “好,”孙桂芳把布放好后,就听见杨二奶奶在那看木桶里堆着的面粉袋子,“我记得还有一袋呢?” “是吗?” 孙桂芳走过去看了看,“是不是用了?前儿个还吃了馒头。” “那就是了,”杨二奶奶点头,“这人老了,记性也差了,你可得多记着点,这都是咱们家的口粮。” “欸,”孙桂芳笑应着,帮着把面粉桶抬到另一边放着,上面还盖着一个竹编盖,接着还拿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压在上面,这样小虫子不容易跑进去。 “还有好些糖和花生糕,这两样东西可放不了多久,得赶紧吃,就放在面上,随吃随拿。” 杨二奶奶把那些糖还有花生糕都放在一个袋子里后,递给孙桂芳放在一旁,待会儿把米整理好了后,放最上面。 “这里还有纸烟和酒呢。” 孙桂芳瞧见边上放着的烟酒,看了看该放在哪里。 “一看就是你二姐给的,”杨二奶奶笑道,“就放左边角上那个柜子里,里面全是烟酒,过年的时候送年礼都得用呢。” 孙桂芳将那个柜子打开,好家伙,满满一柜子的烟酒,最贵的酒是十块钱一瓶的小青叶,最便宜的也是一块五一瓶的红花。 “这么多啊?” “平时你爹也不怎么喝酒,我都拘着呢,年纪大了,烟酒少吃点对身体好,继西平常不喝酒不抽烟,这点好。” 杨二奶奶夸道。 “难怪都没怎么看见爹抽旱烟了。” “是啊,我管着呢,你也管着点继西,”杨二奶奶冲她笑道。 “好,”孙桂芳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一一放好,等她们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小库房的门是有锁的,钥匙一共两把,孙桂芳有一把,杨二奶奶有一把。 “等那边能住人了,就把重要点的东西搬过去帮着,这边就放点米粮啥的。” “也好,这样心里踏实。” 那边的院门不常开,要过去就只能走这边的柴房旁边那条道。 杨继西这会儿正在帮着把吴家的泥沙往另外新搭好的地儿盘去,前几天为了赶时间,随便找了个地儿放着,但吴家建房还要等两个月左右,所以今儿又来帮着盘到合适的地儿。 “我好久都没有干这种事儿了,”吴和国很是懊恼,“之前应该想好放在那,现在也不用再干活儿。” 根本就是瞎折腾。 “没事儿,反正地里也没啥活儿,”杨继西笑道。 杨二爷爷帮着把新倒过来的泥沙铲到另外一边去,这样就能更好的保护起来。 “走,喝水去。” 最后一点泥沙盘完后,吴和国说道。 “我得回去洗个澡,”杨继西摆手,表示不喝水了,“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出了汗,身上又沾了点泥沙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行吧,中午过来吃饭啊,”吴和国叮嘱着。 “好,”杨继西应着,杨二爷爷在这边,他先回去,等到家时,孙桂芳已经在锅里给他温好了洗澡水,见他回来立马让他去洗。 “我还想去河里呢。” 杨继西道。 “这天都冷了还去河里,”孙桂芳瞪了他一眼,“你是想挨骂。” “不敢不敢,”杨继西笑嘻嘻地提着洗澡水去洗澡了,等他出来时,又把衣服洗好晾上,这才去那边吃饭。 “我走咯。” “吃了饭回来帮着把柴房收拾收拾,”孙桂芳说道。 “好。” 在吴家吃了饭后,杨继西和杨二爷爷便回来了,他们想把柴房弄一下,这样也好看些。 看着老房子,杨继西说,“再过几年有钱了,就把这边的房子推了,院坝又大又长。” “那就等你有钱的时候去做,我们享福。” 杨二奶奶笑道。 “行啊,我指定弄得好看,”杨继西说。 一家人干活儿非常快,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帮着顺柴火,干树枝和引火柴就放在这边的柴房里,至于木头劈好后会放在后院专门堆积木柴的地方。 收拾出来的柴房瞧着宽大又整齐,鸡圈就在柴房边上,此时正在咯咯咯地叫。 “又生蛋了?” 杨二奶奶眉开眼笑地走向鸡窝,还真生了一个,她捡起来后,又把鸡按进窝里,那边的地还没完全干透,得再关鸡两天。 鸡窝旁边是四四方方的小鸡圈,两只鸡是有活动范围的。 孙桂芳又去剁了一点青菜叶子给鸡吃,看它们吃得欢快,她也高兴,“吴大嫂说她家的鸡这两天不怎么吃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病了就麻烦了,”杨二爷爷道,“一只鸡病了,另一只也会跟着病。” 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听说吴大嫂家的两只鸡都没了。 气得吴大嫂直接发动了! 生产队有接生婆,毕竟这个年代在家生孩子的人不少,这个接生婆就是记分员的婆婆。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也去帮忙了,何明秀也在,她正在烧水,杨二奶奶有经验,她来时就换了干净的衣服,所以洗了手便进了房间。 孙桂芳没出嫁前也跟着孙母见过这种场景,知道该做什么,她帮着把水端进屋,屋子里充斥着血腥味,孙桂芳面不改色的帮着递了东西后,又出房门。 吴和国在院子里打转,生怕媳妇儿孩子出事,毕竟吴大嫂是因为气鸡没有了这才发动的。 除了老大去读书外,另外两个孩子被吴爷爷带出去了,怕他们吓着。 “咬住咯!别伤了舌头。” 杨二奶奶让吴大嫂用力,顺带让她咬住嘴里的布块。 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吴大嫂自然知道,一个小时后,吴家第四个孩子就出来了。 “是个小子,你真有福气,这下四个儿子了呢!” 记分员婆婆快速把孩子包裹好后,将孩子抱过去给她看。 吴大嫂脸上还带着汗水,她深吸了口气后,盯着哇哇大哭的小子哎呀一声,“我就想要个闺女!又是个臭小子。” “都好都好,”杨二奶奶帮着她换了衣服后,吴大嫂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看着杨二奶奶她们帮着收拾了床,又铺上干净的床单被褥后,吴大嫂才被扶着躺下。 “这个孩子虽然下来得快,可比前面几个都疼,”吴大嫂躺下时眉头还皱着呢。 记分员婆婆抱着孩子出去给吴和国看,杨二奶奶则是笑道,“继西一听你发动,已经去找他朋友了,这坐月子就得多补补,另外那两只鸡是病死的,你可不能吃。” “都不吃,全埋了。” 吴大嫂点头。 孙桂芳和何明秀煮了面,里面窝着两个鸡蛋,这会儿被孙桂芳端进来,让吴大嫂吃。 吴和国得知杨继西去找朋友买鸡蛋后,也放下心了,又问杨二奶奶知道这生产队哪家卖鸡不。 “怕是没有,大多数都喂的生蛋鸡,不会卖。” 杨二奶奶摇头,又可惜他们家的鸡就这么没了。 从吴家回来后,杨二奶奶和孙桂芳都洗了个澡,换下衣服,杨二爷爷在家烧的洗澡水。 “咱们家的鸡还是挪到后院去,每天喂的时候都要换衣服,”杨二奶奶想了想后说道。 后院也有个鸡圈,是冬天关鸡的地方。 “我去,”杨二爷爷很快就把两只鸡转移到了后院,杨二奶奶则是去告诉杨大奶奶一声。 杨大奶奶他们家就只有一个鸡圈,但一想到这两只鸡也是给康嫂坐月子吃的后,杨继康就学着杨二奶奶他们,在后院开了个鸡圈,把鸡放了进去。 “希望不要出事。” 家禽生病那可是失了财。 杨继西还真去找李成杰了,吴家的生蛋鸡没了,那能搞到鸡是最好的。 李成杰还真牛,他能搞到,让杨继西在那等着,半个小时后,提着一只老母鸡过来了,“刚好五斤!五毛一斤,二块五。” “还能弄到吗?” 杨继西给了钱。 “最近不好弄,就三道沟那边你知道吧?”李成杰透了个信,“出了鸡瘟,你们小心点,好几个生产队都出了事,我想你们队长也应该快接到通知了。” 杨继西眉头一皱,前天吴和国的三妹回来看他们,他三妹就嫁在三道沟。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见杨继西脸色不对, 李成杰心里一咯落,忙问道, “你们院子的鸡也出事儿了?” “不是我们院子, ”杨继西摇头,“放心,鸡蛋我能弄到。” 李成杰松了口气, “把鸡圈打扫干净点, 喂食的时候最好换一身衣服问题也不大,但出了这种事, 这鸡蛋肯定不是三分钱一个了。” 杨继西点头, 这是实话, 毕竟出了鸡瘟, 鸡蛋肯定是要涨价的。 “具体涨多少, 我得看情况, 到时候我收的价钱也会往上涨。” “行。” 鸡是被捆着翅膀和双脚的,放进背篓杨继西就走了。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他买了两根头绳, 一根黑色的, 一根红色的。 到了生产队后, 他先去找队长, 队长正在编背篓, 见他来还热情让他进屋坐,杨继西没有进屋, 就站在院门外说起鸡瘟的事儿。 队长听完后脸色一变, “这个消息可靠吗?” “我才从镇上回来, 遇见一个朋友,他说三道沟那边出了鸡瘟, 现在好几个生产队也出了点事,我们这边吴大哥家的两只鸡都没了。” 队长媳妇儿哎呀一声,“我记得吴三妹就嫁在三道沟啊!这事儿得开会啊!” 正说着呢,就有人来了,这是镇上委员会那边的人,他满头大汗,一手撑住院墙,一边喘气道,”三、三道沟出了鸡瘟,镇长让通知所有队长,立马开会!“ 杨继西也不多留,他快步来到吴家,此时鸡已经被他拎在手里了,背篓里装着两百个鸡蛋,想着给吴家一点,他们家再留着吃点。 “老三!” 吴和国叫着。 杨继西加快脚步进了他家院子,“我给弄了只鸡,这鸡没问题。” 吴和国看见鸡的时候先是一喜,接着闻言眉头一皱,“出事儿了?” 杨继西放下鸡和背篓,说起三道沟的事儿,吴爷爷听到后跺脚道,“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三妹回来那天看过我们家的鸡呢!” 吴和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杨继西也没多问,毕竟听李成杰说了,鸡瘟已经发生到被发现一共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吴三妹是三道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鸡瘟的事儿。 又想起吴三妹和吴大嫂好像不怎么和睦,吴和国脸色这么难看不是没有原因的。 “谢了,这情我记着,”吴和国看着那只肥嘟嘟的鸡,对杨继西道。 “别怪我自作主张就好,”杨继西扒开背篓里的干草,“吴哥,你拿篮子过来捡鸡蛋,我买了不少回来呢。” 吴爷爷赶忙去拿,吴和国见有这么多鸡蛋也高兴,杨继西见此道,“你先数着,剩下的我拿回家吃。” 吴和国嘿嘿一笑,看着那半篓鸡蛋眼里泛着光,杨继西心感不妙,果然吴和国数完了,两百个鸡蛋他都要了。 “谢了兄弟,”吴和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五分钱一个,正好十块钱!这鸡怎么也有三块吧?一共十三?” 杨继西哭笑不得,“鸡两块五,鸡蛋三分钱一个,不是五分钱。” “老三,你可不诚实,现在闹那玩意儿,鸡蛋能是三分钱一个?” 吴爷爷第一个反对,“而且你还专门去镇上跑了一趟,五分钱一个,我们还占了便宜了。” “就是,你要当我是兄弟,就别给我还价!”吴和国说着,就让吴爷爷把几篮子鸡蛋提进屋,自己回房间找吴大嫂要了十四块钱,其中一块五毛钱是给杨继西的跑路费。 杨继西当然不要,把多余的那三张五毛钱放在堂屋桌上,提着空背篓就跑了。 “老三你这人真是!” 吴和国还追出了院子。 “你当我是兄弟,就别来这套!” 杨继西的声音随风而来,吴和国看着手里的三张钱,笑着摇头,回房把钱递给吴大嫂,吴大嫂也不意外,“他这人就是太实诚。” “可不,说来我也过分了,两百个鸡蛋我全要了,”吴和国看了看吃了奶正在睡觉的孩子,伸出手握住吴大嫂的手,“我这次脸色贼厚。” “你啊,以后那边有啥事儿,你可得跑快点。” “肯定的。” 这边杨继西过了小溪沟后,右手在背篓里一晃,放了五十个进去,这下空间里还有一百五十个鸡蛋。 而此时队长敲锣打鼓召集村民开会。 他快步回到家,刚进院子,杨二爷爷就要去晒坝那边开会,见他回来,便问道,“事儿办成了?” “嗯,两百个鸡蛋,一只鸡,我还买了一点鸡蛋回来。” 杨继西晃了晃身后的背篓。 “好好好,我去开会,你在家歇会儿。” “欸。” 孙桂芳她们听见声音,从灶房探出头,见他回来,杨二奶奶道,“鸡弄到后院去了,以后喂鸡我来,你们常在外面走,不靠近鸡圈好。” “您知道了?” 杨继西有些惊讶她的敏锐。 “什么?真出事了?” 杨二奶奶一愣,紧张道。 孙桂芳也看着杨继西。 “三道沟出了鸡瘟,队长让开会也是说这事儿呢。” “什么?鸡瘟!” 杨继康正要去开会,想问杨继西去不呢,走过来就听见这话,顿时脸色一变。 “是,我去镇上买鸡蛋的时候听人说的,回来时我去队长家报信,镇上通知的人也来了,现在队长召集开会,应该就是说这个。” 杨继西道。 “鸡蛋多少钱一个?” 杨继康问,眼睛还往杨继西背篓那瞟。 杨继西:..... 他清咳一声,“你要点儿?” “挪点儿?” 杨继康露出一口大白牙,瞧着和之前的吴和国有些相似。 杨继西往后一退,“我先放一点在家里,再给你吧。” “行。” 杨继康点头,康嫂腊月才生,鸡蛋也放不了那么久,现在拿回去也是给家里人补补身体,他不要太多。 杨继西把五十个鸡蛋放在堂屋里的篮子里,接着又拿出五十个放在背篓里,这才拿出去。 “还有点,你看看要多少。” 杨继康看了他两眼,往堂屋一指,“你放了多少?” 杨继西嘴角一抽,“你全要?” “你不要的话,我就全要了,你要,我就给你留点儿。”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在一旁说鸡瘟的事儿,没有掺和他们的对话。 “全给你,但是得保密。” 杨继西低声道。 “我懂,下次搞之前跟我说一声,帮我搞点回来。” 杨继康让康嫂拿篮子过来,发现一个篮子不够装,于是杨大奶奶又拿了一个篮子过来。 得亏杨老汉那边院子里没人。 杨继康也给的五分一个,50个一共两块五,现在杨继西兜里刚好一共有 十五块钱。 杨继西全部交给孙桂芳。 他们现在有八十五块钱了。 杨二爷爷开会回来,脸色微沉,他在担心自己的牛。 除此之外杨继西他们还听见一个消息,那就是这段时间去过三道沟的,或者是从三道沟过来的,只有吴三妹。 而且还是鸡瘟发生了之后过来的,这让田家岗生产队的队员们十分不满,对着去开会的吴和国也没什么好脸色。 而吴和国更是生气,一下作没了家里两只鸡,还可能连累生产队的鸡。 “队长说完话后,他就上去大声道歉,关于吴家的事儿,我们多少知道一点,仔细想想,吴三妹回来就是故意的,她嫂子就要生了,家里那两只鸡养着干啥的她能不知道?” 杨二爷爷摇头,“这下以后都不会回娘家了。” “我之前听说,吴三妹不是吴家的孩子?” 杨继西问道。 杨二奶奶啧了一声,“听你娘说的吧?” 杨继西闻言哈哈笑,孙桂芳也笑,杨二爷爷指着她,“你现在是他娘!” “哦哦!瞧我这嘴啊!” 杨二奶奶立马抬起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接着笑道,“你三婶说的那些其实也听外面的人猜测的,其实吴三妹啊,是吴家的孩子,只不过不是你们吴伯的孩子。” 吴三妹是吴和国的堂妹,吴和国还有一个叔叔,但在婶子怀孕的时候便去世了,婶子还那么年轻,娘家人又劝着她再嫁。 但本着对吴和国叔叔的情义,他婶子还是把这孩子生下后,才离开的。 “吴家孩子多,这叫着叫着,就从婶娘叫成娘了,大家也默认这孩子就是你们吴伯伯两口子生的。” 再说起这吴三妹和吴家起了龌龊的原因,杨二奶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的来说,就是在你们吴伯请人给她相看对象的时候,她自己瞧上一个,那人油嘴滑舌,在家排行老幺,干活儿不行,嘴巴还挺会,非要嫁给那人。” 吴伯不同意,怕她以后日子苦,毕竟男人不顶事儿,吃亏的总是女人。 可吴三妹不听啊,她就要嫁,非要嫁,不嫁就上吊,还威胁吴伯不让她嫁过去,她就直接住进那男人家,到时候丢的也是家里人的脸! “你们吴大娘走得早,你们吴伯呢,又是个闷性子,耐不过这吴三妹,只能应了,还给办了嫁妆,前面两姐妹出嫁时,嫁妆比她多一些,可那是人家亲舅舅添进去的嫁妆啊!” 杨二奶奶拍着桌子道,“可她非要去比较,非要吴家给出一样嫁妆,家里就那个条件,你们吴伯拿不出来这么多,这不,吴三妹起了恨意,嫁出去几年每次回来就没好事儿,没想到这次憋了个大!” “我看她以后不敢回来了,不然我们生产队的人见到她,可不会客气,”杨二爷爷道。 “这和吴大嫂有什么关系呢?” 孙桂芳问。 “问题是什么呢,”杨二奶奶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继续道,“当初相看的时候,你们吴大嫂和吴伯相中的人,是吴大嫂的堂兄弟知道不?” 吴三妹一心想要嫁给真爱,只觉得吴大嫂成了自己的绊脚石,这不,恨上了。 “这种人啊,给她什么,她都不会知足的,我看吴家的鸡死得不是那么简单,她肯定是拿了瘟鸡的东西给吴家的鸡吃了!” 他们换衣服是为了更加小心,可真要出事,那也不是人轻易能传染的。 杨继西对吴三妹的印象并不深刻,上辈子也和现在一样出了鸡瘟,吴家也是两只鸡没有了。 之后大家知道是吴三妹回来弄成的后,骂了好一阵,但接着发生什么杨继西不知道。 他被控制后脑子里就一件事儿,干活,听爹娘的去干活,别的不管,灵魂虽然清醒,可一直被禁锢在身体里,不像鬼,能四处跑。 除非是那些大事儿,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也知道了一点。 此时吴家的气氛也非常不好。 “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啊!还以为她是真想我们了回来看看!” 吴爷爷双眼都气红了。 “打小就那性子,当年不听劝,非要嫁给那个混子,现在日子苦了吧?还觉得是我们没给够嫁妆!” 吴和国也气啊,可不敢在吴大嫂面前说,怕她跟着气,可吴大嫂已经从吴阿山那知道鸡是怎么没的了。 她坐在床上叫骂着,听见声音的吴和国赶紧回屋,“别气,和她气啥,养好身体比啥都强!她肯定没想到继西给咱们弄了一只鸡,还有那么多鸡蛋呢!” 见旁边的孩子也开始哭起来,吴大嫂才停下,她抱着孩子拉起衣服给他喂奶,还骂着呢,“给老娘记住了!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不气, 不气,”吴和国笑道, “晚上给你煮六个红糖鸡蛋!再来一碗面!” “六个鸡蛋就行了, 不吃面,”吴大嫂见他盯着孩子吃—奶,立马瞪了他一眼, “去做晚饭!” “好。” 吴和国摸了摸孩子的小手, 起身出去了。 “爹,我能不能不叫幺弟了, ”吴幺弟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仰起头道。 “那你叫啥?” “大哥说家里有更小的弟弟了, 那他就叫幺弟, 我是哥哥了。” 吴幺弟大声道。 “没关系, 你叫幺弟, 他叫老四。” 何明秀送鸡蛋下来,就听到他这么说,“吴大哥,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四个鸡蛋, 不多, 但是他们家就十个鸡蛋, 还是跟于大嫂买的。 “不用不用, ”吴和国连忙推辞,“我们家鸡蛋多得勒, 你们留着吃。” 何明秀是不信他这话的, 留下鸡蛋就回去了。 吴和国见此又回房跟吴大嫂说了一声, 吴大嫂想了想道,“收下吧, 住着一上一下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欸。” 吴和国应着。 晚上杨继西夫妇回房后,杨继西发现福窝那边的雾散开了,还是五天还能散开,而里面的面粉,也从两斤更新到六十斤左右了! 杨继西见此心中一喜,转头对孙桂芳说,孙桂芳想起之前福窝是不能更新面粉的,现在却能了,“那米也可以吧?” “应该可以,不过还是放鸡蛋好,鸡瘟的事儿发了后,鸡蛋的价钱也往上涨。” “也对,现在空间那么大,面粉可以放在里面,”孙桂芳又想起归整小库房时,杨二奶奶说少了面粉,这下就明白了,“敢情是你拿了啊?” “是,我拿了两斤,”杨继西嘿嘿一笑,右手一晃,手里便多了两斤的面粉,“我现在还回去两斤。” “我去吧,我知道面粉放在哪里。” 晚上的时候,库房是没有上锁的,因为家里人都在,而且杨二奶奶说,晚上不上锁的原因是,万一着火了或者是什么情况,他们能直接进小库房那东西跑。 “再来几个鸡蛋过来,用这几个鸡蛋换,我总感觉,福窝现在更新的主要条件,是要把没有进过福窝的东西放进去才能更新。” 杨继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他脑子里的念头就是这样的。 “行,幸好家里鸡生的鸡蛋放在篮子边上,不然我可不知道哪个是福窝的,”孙桂芳笑着拿走了面粉和鸡蛋,等回来时,便抱着几个鸡蛋回来的。 杨继西把鸡蛋放进福窝,和孙桂芳躺下。 孙桂芳枕着他的肩膀,忽然道,“你说,我们也没避什么,我怎么就没动静呢?”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 “不着急,”杨继西想起那个瘦巴巴,却十分乖巧的孩子,心里就一阵疼,他抱紧孙桂芳,“会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嗯。” 孙桂芳使劲儿点头,她虽不知道孩子长啥样,可她还是很期盼,那可是他们的女儿。 半夜下起了雨,孙桂芳有些冷,往杨继西怀里钻,杨继西醒来后直接将人翻身抱住,拉高被子将二人裹住。 早上打开堂屋门,能闻见带有土腥味的空气,杨继西先去那边院子看了看,好在没有什么影响,地面全完干透了,只是院子里多了几片树叶。 他拿起扫帚清扫干净后,又来这边院子清扫了一遍,见杨继康院子里也有点落叶,便跟着一起扫了。 “你也太勤快了,”杨继康也起来了,打开大门就看见他在扫地。 “顺手的事儿,”杨继西笑了笑,接着看向杨老汉那边的院子,说起来这两天这边都挺安静的,不过听杨二爷爷说,昨儿开会,杨老汉和杨老婆子都去了。 去的时候吹起自己够兄弟情义,回来的时候也在吹,想来都忙着挽回名声去了。 不过也确实有效果。 可惜鸡瘟的事儿压过了他们一头。 想到这,杨继西拿起扫帚回去了。 “哎,你就走了?” 杨继康指着自家院子里扫在一起的落叶笑问道。 “给你做引火柴。” 杨继西咧嘴一笑,跑了。 “真是,”杨继康摇了摇头,倒是找了个簸箕盖住了那堆落叶,等出太阳的时候晒晒,确实能做引火柴。 早上喝粥,配着酸黄瓜吃,十分开胃。 队里已经开始收土豆了,杨继康家的柴房看了日子的,明儿开始弄,所以今天杨继西背着背篓,扛着锄头,去记分员那领了挖土豆的活儿。 孙桂芳本来也想去,结果被杨二奶奶在家里做小衣服。 这是要送给吴大嫂家孩子的。 不说两家关系好了,之前杨继燕出嫁,吴大嫂就送了一能做一身衣服的布呢,这个情得还。 “而且你也得练练手,以后有用着呢,”杨二奶奶话里有话,孙桂芳也充满了期盼,在杨二奶奶的教导下,她穿针引线后便认真开始了。 放完牛回家的杨二爷爷摇着头道,“副队长家两只鸡也没了,不过不是鸡瘟,是被山里的东西抓走了。” “黄鼠狼?” 杨二奶奶皱起眉头,他们这边靠着大山,山里最多的就是黄鼠狼,每年春天和冬天,都会出来偷鸡。 “可不,”杨二爷爷摇头,见她们在做小衣裳,脸上一喜,“这是?” 孙桂芳脸一红,赶忙道,“给吴大嫂家小子做的。” 杨二爷爷哎呀一声,“我还以为....你们得加把劲儿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走开!” 杨二奶奶把他赶走了,对脖子都红了的孙桂芳道,“别理他,孩子也是缘分来的,不着急啊。” “嗯。” 孙桂芳垂着头应着。 杨继西回来的路上也听说,副队长家的鸡遭了山里的东西没了,他们那个大院子不靠着后村口,所以还好,副队长家刚好就在后山边上,本来要搬家的,可一直没动静。 “我记得前年副队长家的鸡也遭了一个吧?” 赵五道。 “可不,我记得清楚得很,他媳妇儿站在后山脚下叫骂了大半天呢。” 另一个青年回着。 可畜生哪里听得懂人话,叫骂也没能把鸡弄回来。 “不是要搬家吗?” “说是没找到合适的宅基地,不过这一次肯定会搬了。” 杨继西也觉得这话说得对,等他在家吃了午饭后,便见副队长在大柳树那站着四处张望。 他高声招呼了一声,副队长应着,也走了过来,先去看了看他们家的新房子,满脸喜爱,“这房子好,这地面真平整!而且不带泥!” “泥沙带着黏土,黏土很少,里面还加了点细碎的石子儿,”杨继西说道。 “不错不错,”副队长还蹲下身摸了摸,最后笑道,“等我建房子的时候,我可得向你家多学习学习!” “副队长准备建房了?选好宅基地了没?” 杨二奶奶走过来笑问道。 “还没呢,不过你们这边热闹,小溪沟那边三家人,你们这边有个大院,我想着就在这附近建房,也热闹。” 副队长笑了笑。 “那可好,以后孩子多的时候,也能一起玩儿,”杨二奶奶笑。 “是了是了,”副队长也哈哈大笑。 等他走后,杨二爷爷说,“我知道他看中哪里了,就小杨树那块地,适合做宅基地,不过建了房子,院子就没那么大了。” 他指了指现在老房子面前的院子,“可能只有咱们家院子的一半大小。” “院子大不大无所谓,只要房子够大,够主住人就好。” 杨二奶奶说。。 “也是,”杨二爷爷点头,“咱们家的鸡可得看管起来,不能让它们出院子,我看那些畜生怎么得手!” 可黄鼠狼没上门呢,下午就又发生了一件事。 于大嫂家的鸡少了一只,本以为是黄鼠狼干的,结果被发现是人干的! 还是河对面那家的小子。 抓住的时候,那只鸡已经被拔了毛,光溜溜的被串子大木签子上准备烤呢! 于大可气坏了,和于大嫂拿着鸡,逮着那小子的耳朵去河对面那户人家算账。 最后鸡被于大他们拿回家了,那小子也挨了顿揍。 “就这么完了?”杨二奶奶问,孙桂芳还在旁边做小衣服。 “还赔了钱,不知道赔了多少,但是于大嫂没有骂人了,应该是价格合适的。” 杨继西洗了洗手道。 “我知道于大家的鸡,养得不比咱们家的差,这忽然被糟蹋了一个,肯定心疼啊!要我,我一分钱不要,让他家赔我一只鸡!” 杨二奶奶大声道。 这边的杨老婆子也很紧张,她倒是没想到有人会偷鸡,于是就让刘香莲去将家里的两只鸡给关起来。 刘香莲照做后,看着鸡窝里啥也没有,便跟杨老婆子说鸡没下蛋。 “早就没下了,”杨老婆子也急,家里狗蛋在念书了,这鸡蛋基本就是紧着狗蛋吃,就是毛蛋现在也没那个待遇,“家里一个鸡蛋都没有了。” “娘,要不我去大娘家问问?看他们家有没有多的,”沈凤仙道。 杨老婆子摇头,“你们康嫂得补身体呢,她可是双胎,再说石头那边也在送鸡蛋,他们家没有。” “那.....那二娘家呢?” 刘香莲说着看了看她的脸色,“有了过继的关系,她应该能先给一点吧?” “那老大家的你去问问,能送最好,不能咱们就买,三分钱一个不能多了啊。” 杨老婆子道。 沈凤仙应着,笑眯眯地来到杨二奶奶这边,杨二奶奶让杨继西他们去灶房端饭菜,也笑着和沈凤仙说话。 今儿晚上他们家吃馒头和清炒土豆片,还有炒鸡蛋,青菜汤。 见到鸡蛋,沈凤仙连忙道,“狗蛋读书辛苦,家里正好没鸡蛋了,鸡也是不争气的,不知道二娘家有没有多的?” 杨二奶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有是有,不过现在你也知道,遭了鸡瘟,这鸡蛋可不便宜。” “是不便宜,”沈凤仙心里一咯咚,知道就算是买,那也不可能是三分钱一个了,于是便又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回去了。 杨二奶奶翻了个白眼,“想从我手里捡食儿吃,简直是做梦!” “好了好了,洗手吃饭了。” 杨二爷爷笑着进堂屋。 沈凤仙回去说别说送了,买也买不到,“听二娘的意思,三分钱是不可能的,娘,我们得快些买点回来,等后面鸡蛋贵了,那就更买不到了!” “这倒是,我们多买点回来,回头有人要,咱们再贵一点卖出去!” 杨继北双眼一亮,一屁股坐在杨老婆子身旁说道。 杨老婆子闻言心中一动,于是拿出五块钱,让杨继东明儿早上去买点鸡蛋回来,再买点肥肉回来吃。 自打杨继南他们分出去后,家里的日子确实比以前好过些,前不久吃的是瘦肉,今儿又听能吃肥肉,沈凤仙几人心里都高兴。 杨继北倒是有些别扭,明明是他提出买多点鸡蛋的,可怎么到头来却让大哥接了这个活儿。 他想了想,在杨继东去院子里时,拉着杨老婆子道,“我认识一个人,他能弄到不少鸡蛋,价钱肯定比供销社便宜,娘,还是我去买吧。” 杨老婆子闻言觉得也对,于是把杨继东叫进堂屋,让他把钱给杨继北,“他认识的人多,能卖便宜的回来。” 杨继东磨了磨牙,把钱给了过去,最后忍不住道,“可别被抓了。” “大哥放心,我又不倒卖,”杨继北笑眯眯地接过钱。 翌日,杨继西吃了早饭后,就来帮杨继康量院子里的尺寸,再规划柴房的大小,为了更加清晰明了,他还拿木炭画出了柴房的大小。 这边杨继东正郁闷呢,见他们在那走来走去,还蹲下身画了啥,于是忍不住好奇凑过去问道,“你们在干嘛?” “我们家柴房太小,我想弄个柴房,冬天多点柴火,日子也好过。” 杨继康回道。 杨继东一愣,看了看画出来的地方,又看了看他们家的院子,这柴房建出来,那不就像是建了一堵墙吗?! 这是要隔了院子啊! “康哥,我觉得大概就是这样子,可以开始干活了。” 杨继西说。 “行,我木料啥的都准备好了,走,去拉。” 杨继康道。 杨继东一听,好家伙,之前没有透露一点风声,现在一动手就是要开干了! 他赶忙回去跟杨老婆子和杨老汉说,今儿因为杨继北要去镇上,所以他送狗蛋去读书。 “什么?隔断院子?!” 杨老汉一惊,顿时心里很不痛快,虽然三兄弟分了家,可他们的院子都是拉通了的,谁家发生点啥事儿,又来了啥人,一看就知道了。 如果隔了院子,那不就啥也看不见了吗?而且本来关系就弄得有些僵了,隔断视线,那交流更好,可不更坏事儿? 杨老婆子也觉得不舒服,这柴房怎么不建在二房院子边上,怎么就在他们这边,分明就是不想看见他们! “大哥大嫂他们什么意思?” 杨老婆子道。 “我去问问。” 自打上次杨大奶奶冲他们发飙后,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就没有进过杨大奶奶家堂屋门。 今儿杨老汉背着手走了进去。 杨大奶奶正在做小鞋子,旁边康嫂在吃梨子,这是之前杨二奶奶送过来的。 杨大爷爷则是靠着墙打瞌睡,见他忽然进来,杨大爷爷瞪大眼。 “老三?” 杨大奶奶立马把针线等放进箩筐里,“你来做什么?” 她很不客气。 在杨二奶奶那边吃饭时,他们就没在一个桌子上。 “大嫂,关于上次的事儿,我都已经道歉了,可别再跟我计较了成不?” 杨老汉苦着脸道。 杨大奶奶轻哼一声,“说吧,什么事儿。” 她就在知道,家里起柴房,老三那边一定会过来说事儿的。 “你们的柴房怎么建在那?这不是把院子隔开了吗?” “哪里隔开了?” 杨大奶奶走出堂屋门,指着他们小菜地那块,“那是留了位置的,一样可以从你们那边,走到老二那边去。” “不是这个意思,”杨老汉看了眼那点位置,那能干啥?走路都不能两个人并肩走过来,更别提看啥了。 坐在堂屋门口往这边看,这边一眼就能瞧见。 “隔了墙,就显得没有那么亲近了,大嫂,我知道你生我气,可也不能这么做啊,我们这一辈无所谓了,可下面的小辈们还得多走动才对啊。” “我不让他们走动了吗?只要愿意,就能从那过来走动!真是奇了怪了,”杨大奶奶现在说话可一点都不客气。 “当年分家建房的时候,三弟妹不是还闹了一场,说要砌墙吗?当时你大哥还去找你说差不多的话呢!你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杨老汉张了张嘴,他当然记得,他说砌墙也是在自家院子的地界砌出来,又不占他们的院子,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后来是因为修了房子后,手里的钱不够,又觉得的拉通院子还能看得更清楚些,便没砌墙。 可如今当年自己说的那些话,却成了大嫂堵自己的话了。 杨老汉有苦说不出,更别提杨继西和杨继康抬着木料回来,看见他后还齐刷刷地叫了一声三叔。 他、他无话可说! 不过走到小菜地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道,“大嫂,这里怎么也要多留出一点来,不能做得那么绝吧?两边都可以建柴房,怎么没去二哥那边靠着建呢?” 这分明就是针对他们一家嘛! “那就再留一点出出来,这边位置高一点,那边位置低,我建在那,下暴雨的时候水一溏过去,那我的柴火不就全湿了吗?” 杨大奶奶的理由非常好。 杨老汉回家后对杨老婆子这么一说,杨老婆子咬牙道,“这话倒是说得好,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心里还没有数?” “那怎么说?人家拿当年我说的话来堵我,我能说啥?” 杨老汉摊开手。 “早知道当年我们借钱也要把院子建起来!也比现在别人把我们隔开来得痛快!” 杨老婆子后悔无比。 这边坐在堂屋门口的杨二奶奶和孙桂芳,也看见了方才那一幕,杨二奶奶正跟孙桂芳说当年杨老婆子闹砌墙的事儿呢。 “她现在肯定后悔得很,早知道当年借钱也要把墙砌好。” 果然对手最了解对手了。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不过起了柴房也好, 一眼看不见那头,我心里也舒畅, ”杨二奶奶又笑道。 孙桂芳看着那边忙活的杨继西他们, 见沈凤仙站在堂屋门口也在看,便低声问道,“娘, 那边大嫂嫁过来的时候, 西哥在家的日子是不是更不好过了?” “本来就过得不怎么样,”杨二奶奶点头, “这家里接了新媳妇, 那房间就不够, 我记得还还幺妹去睡柴房, 继西睡灶房, 我看不过去, 让他们都来我家里睡。” 杨二奶奶说了许多孙桂芳不知道的事儿,也让孙桂芳明白,每次和自己见面时都笑盈盈的杨继西, 在家里过的日子到底有多难。 “我知道他过得不那么好, ”孙桂芳忍着心酸道, “但没想到会这么.....好在都过去了。” “是啊,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 为了娶你,他装拙呢。” 杨二奶奶笑着。 孙桂芳看着垂头挖坑的杨继西, 心里也甜滋滋的, “嫁给他, 我很幸福。” “是是是,看得出来, ”杨二奶奶打趣着,杨大奶奶和康嫂,也拿着装有小衣服小鞋子的箩筐过来了。 “这是?” 杨大奶奶瞧见孙桂芳手里的小衣裳,和杨二爷爷想到了一块儿。 “不是,”孙桂芳赶忙解释,“是给吴大嫂家小子的。” “瞧娘把她吓得,”康嫂现在的肚子格外大,她得坐高凳子,矮了的凳子坐着不舒服,“我看看做得怎么样。” “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小孩的衣裳呢,康嫂帮我看看,”孙桂芳凑过去道。 这边沈凤仙见她们这么亲密,再看那开始动工的院子,便也知道是想隔开他们这一家。 这心里自然是不爽快的,回房见杨继东又躺下了,便道,“队里不是在收土豆了吗?你也不去干活。” “人早就够了,我去啥啊,”杨继东懒洋洋地靠着床,毛蛋在一旁玩儿,“你没看见老三他们都没去?” “老三老三,人家现在可不是家里的老三了!” 沈凤仙指了指外面,“你又不是没看见,瞧瞧他们干什么呢!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能怎么着?” 杨继东叹气,“反正爹娘早就把大娘和二娘都得罪了,我们以后多和康哥他们走动,不管他们上一辈的恩怨就成了呗。” 沈凤仙越想越气,“嫁给你,我就没好日子过!” 反倒是孙桂芳,嫁过来没多久就出去搭伙,接着就把工分挪出去了,再接着人家过继住新房子了! 这院子里谁不知道二娘家的家底厚啊?简直走了大运。 沈凤仙心里酸,说话也越发刻薄,眼瞅着就要吵起来了,杨老汉在门外重咳一声,“老大,你跟我出来。” 杨继东瞪了一眼噤声的沈凤仙,打开房门出去,“爹?” “和我去砍竹子,咱们弄不成柴房,那就弄一排竹篱挡着点!” 这样外人看了,也不觉得是他们被隔出来。 “要我说,干脆我们就弄篱笆泥墙,和他们一样留一点过路的地方就成。” 看了眼那边忙碌的杨继西和杨继康,杨继东道。 杨老汉想了想,“也成,你也拿木炭去画一下,不就是隔开吗?谁还不行了!” “哎好。” 于是杨继康便见杨继东也拿着木炭在旁边划来划去的,“你们也弄柴房啊?” “我们柴房已经很大了,弄一道篱笆墙,以后鸡也不会跑到你们柴房里生蛋去。” 杨继东阴阳怪气道。 “那确实该弄一道墙,”杨继西加入对话,“毕竟看这光景,鸡蛋得贵一阵了。” 说到这个,杨继康就想起石头,“本来还想着每天给他吃一个鸡蛋补补,现在是不行了。” 同样想到狗蛋的杨继东也叹了口气,不过一想杨继北能买回鸡蛋,便也放下心。 结果一直到傍晚,杨继北都没回来。 这让刘香莲等人有些慌了。 杨继西在杨继康家吃了饭出来时,就见狗蛋和两个陌生男人在那边院子里。 也不知道说了啥,刘香莲和杨老婆子当场就晕过去了。 “娘!四弟妹!” 沈凤仙赶忙扶住二人,杨继东则是扶住杨老汉,对那两个男人道,“我弟弟不可能投机倒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杨继康这会儿也出来了,听见那边这么说,也看了过去,杨继西干脆将他拉过去看热闹。 “我们抓人的时候,他背篓里有八十个鸡蛋!就是走亲戚,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鸡蛋吧?” 高大一点的男人看了眼过来的杨继西他们,对杨继东父子道。 “反正人我们先扣着,你家孩子我们也送回来来顺带通知你们一声。” 杨老婆子这会儿被沈凤仙掐人中掐醒了,闻言哇地一声便哭了,拉着那两人不让他们走。 “我们冤枉啊!我给钱让老四去买鸡蛋回来给孩子补身体的,没有投机倒把啊!” “是啊两位同志!”杨老汉也连声解释着,“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怎么会搞那种事儿呢?这不是发生了鸡瘟,我们怕鸡蛋涨价,这才让我儿子赶紧去买的啊!” “就算事实属实,那也是在投机倒把的人手里买的,这也是不对的知道吗?你们来一个人跟我们回去,确认后交了罚款就能回来了。” “罚款?多少钱?” 沈凤仙一惊,赶忙问道。 “八十个鸡蛋,最少也是四块钱买来的,翻一倍,八块钱罚款。” 刘香莲缩在后面不敢说话,八块钱的罚款?狗蛋去念书就花了点钱了,这罚款可不少。 “如果没钱交罚款呢?” 杨继西问。 “没钱交,那就跟着去游街,挨□□。” 这可是丢人现眼的事儿了,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可不愿意,于是赶紧拿了钱,杨老汉和杨继东都跟着那二人回去了。 狗蛋根本不知道啥情况,“我和四叔正走着,他们就出来把四叔抓了。” 因为下午要接狗蛋,所以杨继北早上买了蛋后也没走,一直在等狗蛋,结果他想探听更多消息,接了狗蛋还一直在黑市那,然后就被逮住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杨老婆子坐在地上锤腿。 “三婶,继北没有做的事儿,他们不会冤枉他的,”杨继康说了一句,可杨老婆子又气又急,根本没听,还在那骂杨继北不机灵呢。 于是二人便走了。 杨继西回到这边院子,对张望的杨二奶奶解释了一遍。 杨二奶奶当下一惊,拉着他进了堂屋,孙桂放和杨二爷爷还在吃饭。 “你可别出去弄鸡蛋了。” 杨继西点头,“放心,我不傻。” “以后都得小心,这可不是小事儿。” “知道了娘。” 杨继西应着。 孙桂芳和杨二爷爷压根不知道发生啥的,而杨二奶奶是去给搪瓷杯加水,这才瞧见那边的动静。 知道发生什么事后,他们也一直在注意那边的情况。 大概晚上十点左右,杨老汉三人回来了。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还有杨继康纷纷过去询问情况,表示关心。 杨继北苦着脸道,“我是真的倒霉!早知道我就不往那边去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 杨老婆子忍不住当着大家的面也发了火。 “还能怎么,他听人说有人四分钱一个鸡蛋,他还想去买点,结果就被逮住了!” 杨老汉也知道了情况,脸色非常不好看,“说是交八块钱,还得给买烟,结果一共十块钱就没了!” 杨继北不敢说话,杨继东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太幸灾乐祸,这是叮嘱着,“下次小心点。” 结果杨继北记起杨继东说自己小心别被抓的话,立马埋怨道,“还不是大哥乌鸦嘴。”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你真的......” 杨继东想说冤枉,但自己确实说过那种话,所以怎么说也说不清。 “行了,别吵吵了!饭呢?” 杨老汉跟着一去一回,早就饿了。 杨继西他们闻言也走了。 而更让杨老婆子崩溃的是,杨继北买的那一背篓鸡蛋也被没收了! “买鸡蛋四块钱,罚款买烟一共十块钱,今天你就败了十四块钱!老四啊!我该说你什么好啊!” 杨老婆子捂着心口,哎哟地叫了两声,“我这心口不舒服了,老大媳妇。” “欸。” 沈凤仙凑上来。 杨老婆子把手伸过去,“快,扶我回房。” “哦哦,”沈凤仙把人扶走了,杨继北吃饭都不敢在桌子上吃,端着饭碗就在灶房随便吃了几口,回到房里便叹气。 “你可吓死人了,”刘香莲戳了一下他,“我当时听见你被抓,一下就晕了。” 闻言,杨继北起身拉她入怀,“我是你男人,你当然着急。” 刘香莲咬了咬唇,“以后别和大哥抢活儿了,你看你这次,多倒霉。” “也是鸡瘟太厉害了,”杨继北道,“你是不知道三道沟那边闹得有多厉害!这鸡蛋在黑市已经最少是五分钱一个,最多是七分钱呢!” 刘香莲惊了,抬起头道,“这鸡瘟才开始几天啊?” “三道沟那边开始半个月了,只是一开始大家也不知道是鸡瘟,现在闹得好几个生产队都跟着出了事儿,加上天冷鸡本来就不怎么下蛋,我看再过些日子,这鸡蛋一毛钱一个也说不准呢。” “不会吧?” “瞧着吧,不过投机倒把的人也不敢出来了,鸡蛋越贵,管得越严。” 杨继北道。 杨继西也和家里人说起这事儿,“鸡蛋贵了,鸡也会跟着涨价,肉啊啥的也会受到影响。” “咱们生产队养了六头猪,都关在一个大圈里,我看队长肯定会让分开养了。” 杨二爷爷道。 “希望鸡瘟早点过去,”杨二奶奶可舍不得自己家那两只生蛋那么厉害的鸡。 队长开会时说了,家家户户要注意圈棚的卫生,一定要每天清理,给鸡换水也要勤快,这段时间都不要把鸡放出来,全关在圈里是最好的。 杨继西家每天打扫两次,上午一次,傍晚一次。 在杨继西帮着杨继康建柴房的时候,杨二爷爷放完牛,把李叔请到家里,给新家量尺寸,好定做家具。 这可是个大单子。 李叔认认真真量好,发现房间的尺寸刚好和之前杨继西他们定做的床能配上,便知道这新房的房间是按照床的大小来的。 他没吱声,记好所有尺寸后,又跟杨二爷爷讨论了一下用料,最后全给李叔一家负责,多几块钱而已。 李叔走后,杨二爷爷也过来帮杨继康,四天后,杨继康家柴房就起来了,留了小菜地那一点空,柴一堆进柴房,一个就把杨老婆子那边的院子隔断了。 而杨老汉等人还在砌篱笆墙,倒是不服输。 柴房忙完了,杨继西就去上工了,收毛豆,锄萝卜地里的草等等都是活儿,只是工分没有农忙的高,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这天下雨,杨二爷爷和杨继西用石磨推了玉米面,然后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做了玉米粑,在外面开一个口子,塞进香油超过的咸菜,再咬上一口。 香脆可口喝上一口鸡蛋汤,可以说是很享受了。 石头昨天傍晚回来的,回来过周末。 这孩子长高了不少,听说学习成绩也不错,杨二奶奶端着几个玉米耙过去给他们吃。 “明天二十六号,你要去镇上吗?” 夜里回房睡觉时,孙桂芳问他。 “去,”杨继西笑道,“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吧。” 现在空间里有不少鸡蛋,都用竹编的大箩筐装着,到杨继西下巴这位置了,再不卖,空间可堆不下。 过了这么多天,鸡蛋确实涨价不少,因为鸡瘟严重了,他们生产队还好只有吴和国家那两只出了事,可隔壁几个生产队就多了。 “我还要买香皂什么的,可能去县里,所以明天回来得会比较晚。” 杨继西又道。 “反正你得小心,”孙桂芳怕自己拖后腿,所以这一次不跟着,“得空了就去看看那位扬同志吧。” 想到杨文清之前的热情,孙桂芳道。 “知道,不用担心我,嗯?” 杨继西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庞,孙桂芳伸出手挽住他的脖子...... 孙桂芳感觉自己没睡多久,身旁的杨继西就起床了,她模模糊糊的将人拉住,“几点了?” 杨继西拿起手表看了看,“三点半。” 孙桂芳一惊,瞌睡都跑了,睁开眼道,“这么早就走?” “早去早回,”杨继西记得上辈子鸡瘟时,李成杰没被抓,就是因为他的生意时间早了几个小时,黑市之所以存在,也是因为大家有所需。 “那你把手表拿去,”孙桂芳说,“一定要注意点。” “好。” 杨继西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背篓出发了,但是在他的背篓里有两个空面袋子。 现在可不是夏天,没有什么月光,他打着火把出发,走得也快,四点几分就到了镇上,他径直往之前和李成杰交易的地方走去。 布谷布谷几声,便有人来了,是成才。 “杨三哥你可真早,”成才见他是空背篓,当下便叹了口气,看来杨三哥也没攒到鸡蛋。 “叹气干啥,李哥出事儿了?” 杨继西问。 “没有没有,”成才忙道,“只是我们的人在县医院接了个不少单子,可鸡蛋实在是太少,八分钱收都没有几个。” “我有,但是现在不好拿过来,”杨继西指了指那边的林子,“这不是最近抓得紧吗?” “得了吧,那些人还问我们有鸡蛋没,有了给他们送点过去呢,”成才轻哼一声,让杨继西在那边等着,他去找李成杰。 没多久李成杰就来了。 杨继西找了个合适的地儿,有杂草遮挡,他就是从空间弄一点出来放在本来的竹箩筐里也不会被人发现,毕竟现在实在是有些黑,为了不引人注意,肯定不会点火把。 很快李成杰他们就来了。 一人背了一个背篓。 “好兄弟,你可真解我的急了!我凑不到鸡蛋就得退钱,这不,好几天没睡好了。” 又不是杨继西家在哪里,李成杰找不到人,又怕他没有,得多找几个才行,自然也不得空。 “装鸡蛋,小声点,”杨继西把一个箩筐放在他们面前,趁着他们数的时候,很快又把另一箩筐放在旁边。 李成杰摸到后大喜,“兄弟,你这次拿了多少过来?” “多着呢,我和几个兄弟一点就出发来这了,”杨继西道,在他们摸黑捡鸡蛋的时候,右手不停地往箩筐里放鸡蛋,他们也不知道。 鸡蛋一共有2500个,杨继西留了五十个在空间里,剩下2450个,李成杰要多少,他给多少。 “越多越好,”李成杰是放心杨继西给的鸡蛋质量的,没有一个是坏鸡蛋,而且每次数量都很多,他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太好奇,后续杨继西身后有人,可还是忍不住猜测,怎么就这么多鸡蛋呢? 背地里开了个养鸡场? 但干了这么多年,李成杰知道规矩,没傻乎乎地问。 “一共2450个,”成才背回去两背篓后又来装,一共四个不大不小的背篓装满了,李成杰高兴得发抖,那都是钱啊! “之前三分一个,现在可不是这个价,不过兄弟你搞了这么多过来,八分收我有些吃力,你看七分钱一个成吗?虽然鸡蛋涨价厉害,可我赚得也不多。” “成,算钱吧。” 杨继西点头。 “谢了兄弟!”李成杰是读了初中的,只是数学学得最好,其他科不行,“一共171.5毛钱。” “我信你,”杨继西一副文盲的样子,“李哥的人品摆在那呢。” 李成杰听了更高兴,当着他的面数出一百多块钱,接着递给杨继说,“你数数看。” 这会儿天还没亮,他们又在林子里,还能听见虫鸣声。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杨继西接过手, 此时鸡蛋已经被成才全部背走,眼下就只有几个空箩筐, 所以他用火柴点燃了火把, 本来李成杰就已经数过了,所以他随意一扫,便用右手装进衣服里的内兜里, 这是孙桂芳给他做的内兜。 但其实并没有放进去, 而是在他右手心的空间里。 见他如此放心自己,李成杰心里更加高兴。 “李哥要去县城?” “对, 货到手了, 就赶紧去。” 李成杰说完又看了看他, “你要去县里?” “嗯, 有点事, ”杨继西有些不好意思道。 李成杰哈哈一笑, 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事儿,不过你最好别和我们一起走, 安全第一, 我让我朋友带你去, 他家有柴油机。” “谢谢李哥。” 因为还早, 所以李成杰带着他去找了那位朋友后, 杨继西暂时在他朋友那歇了一会儿,等六点半的时候, 他朋友邀他在家吃了早饭, 这才往县城去。 这人叫陈翔, 比杨继西大两岁,圆脸带一对招风耳, 瞧着喜庆。 陈翔是个话不多的,一路上二人也没怎么说话,到了县城后,陈翔才道,“我先去我姑姑家,你什么时候回去?” 想着鸡蛋已经卖出去了,就在县里买点东西,再看看杨文清就是,杨继西想了想道,“陈哥要在亲戚家吃午饭吗?” “不,我送点东西过去。” 陈翔摇头。 “那我们十点在这见?” “成。” 这会儿已经是七点四十几分了,杨继西先去杨文清那边。 虽然是清晨,可东巷依旧热闹,人来人往的,有些是下夜班回来,有些则是才出门。 杨继西直接来到杨文清家门口,结果见一和杨文清长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刚从屋子里出来,看这年纪,应该是杨文清的父亲。 “叔叔好。” 杨继西背着背篓,上前打招呼。 “你是....杨继西!” 杨叔叔哎呀一声,一下就猜出他是谁了,毕竟杨文清不只一次形容过对方长啥样,又有多高。 更重要的是杨文清没有别的朋友,杨继西算第一个了。 “是我,叔叔好,文清在吗?” “快进屋坐!他在呢,还睡着,文清!文清!你看谁来了!快起来!” 杨叔叔直接推开门让杨继西进屋坐,接着端来兑了白糖的水,以及拿来一大盘奶糖,热情地招待着杨继西。 杨文清听见杨继西的声音,立马翻身就起来了。 “哎呀,杨三哥!” “好久不见,”杨继西起身道。 “坐坐坐,”杨文清赶紧让他坐下,“好几个月没见了,最近好吧?” “很好,”杨继西从背篓里拿出袋子装的五十个鸡蛋,“受到鸡瘟的影响,鸡蛋也贵起来了,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鸡蛋,一点心意,请收下。” 杨叔叔刚去隔壁请同事帮自己请假半天,回来就看见这一幕,顿时一惊,“现在鸡蛋一毛二一个了!你怎么能说送就送,我们不能要。” “就是要,也得给钱。” 杨文清倒是喜欢想吃鸡蛋,他们家条件虽然不错,但想着鸡蛋不至于这么贵,所以一直没买。 “叔叔别和我客气,而且我也有事儿请你们帮忙。” 杨继西把鸡蛋放在桌上后笑道。 “什么事儿,你尽管说。” 杨叔叔连忙道。 “我想要鹅蛋,还有鸭蛋,这两样在弄得到?” 李成杰那没有。 “鹅蛋不好弄,鸭蛋我倒是知道一个朋友家有,不过他那咸鸭蛋比较多,你是要哪种?” “生鸭蛋二十个,咸鸭蛋也是二十个。” 杨继西想了想说道。 “我听说,这鸭蛋现在虽然没有鸡蛋这么贵,可也从六分钱一个变成八分钱一个了,咸鸭蛋现在怎么卖的?” 听他这么说,杨叔叔和杨文清笑而不语。 “你甭管多少钱,我这就去给你弄来。” 杨叔叔提着篮子准备出门。 “叔叔,我帮人买的,”杨继西无奈道。 “没事儿没事儿,文清你好好陪着你杨三哥啊,”杨叔叔说完便出门了。 杨文清嘿嘿笑着,“我妈可念叨你好久了,接骨这次被派出去学习,又错过了。” “是吗?” 杨继西有些惊讶,“前段时间农忙,而且我家建房也忙得慌,所以许久没来县城了。” “建新房了?那可太好了,”杨文清由衷地位他感到高兴,“你们生产队的鸡瘟严重吗?” “我们生产队还好,县里周边怎么样?” “不好,”杨文清摇头。 二人说了半个小时话左右后,杨文清忽然一拍头,“你吃早饭没?” “吃过了,你才起来呢,快弄点吃的,”杨继西说。 结果杨文清拿了几颗奶糖吃下去后便道,“这个就是我早饭了,杨三哥,中午在我家吃饭吧,上次你和嫂子就没留下,我爸妈还说我了呢。” “今天也不行,我还得回家干活儿,”杨继西婉拒了,“下次吧。” “忙啥啊?” “房子还没完全弄好,为了天冷起来之前最好能搬进去,有的忙。” 杨继西模糊道。 “行吧,”杨文清点头,房子的事儿确实比较重要,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杨叔叔回来了。 他可不只弄那么一点回来。 “这袋是你给别人带的,”杨叔叔放下一包东西,“这一带是叔叔的一点心意,你可得收下了。” 好家伙,这一袋可多了,瞧着至少五十个! “叔叔,您这样,我真的.....” “可别说叔叔不爱听的话啊,你是文清的朋友,还救过文清,叔叔送你点东西怎么了?” 杨叔叔哼了一声,指着桌上的鸡蛋,“要不鸡蛋我也不要,你拿回去。” “三哥收下吧,以后常来看我啊。” “什么叫常来看你,你多大个?继西啊,你们得空了就来,我和你们婶子心里高兴着呢。” 杨叔叔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话里自然带着孙桂芳。 “谢谢。” 杨继西连声道,再拒绝就不好了。 “老杨,我儿子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这时,有人来找杨叔叔,杨叔叔一拍头,“哎呀,我还真给....抱歉抱歉,什么时候?” “就今儿啊,快走,人家等着呢,”那人催促着。 “哎哟,今儿我家有重要的客人....” “叔叔您忙,我和文清说说话也得回家了,下次再好好聊。” 杨继西立马道。 “抱歉啊,”那人也着急,拉着杨叔叔就往外走,“我儿子这次能不能成就靠你了啊!” “你儿子相亲,我去管什么用?” 杨叔叔哭笑不得。 “那人是你的学生啊!走走走,快走。” 杨叔叔只得让杨文清招待好杨继西,自己先去帮忙了。 杨继西并没有待多久,他背着鸭蛋不说,还被塞了一罐子奶糖。 杨继西没要奶糖,快步跑了。 杨文清在后面咯咯咯的笑,还让他和孙桂芳得空了早些来看他。 到了僻静的地方,杨继西把鸭蛋收了,好家伙,这么多鸭蛋,他也怕和杨继北那样被抓起来。 又去上楼买了清发液和香皂后,杨继西又逛了逛,给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各买了一盒擦脸的,再给杨二爷爷买了一根旱烟杆,他现在不怎么抽,但喜欢叼着。 眼看着快到时间了,杨继西买了六个肉包子,和两个馒头,馒头他在路上的时候自己吃了,包子则是放了三个在空间,另外三个到了地儿后给陈翔吃。 陈翔倒也不扭捏,说了声谢谢,便打道回府了。 到了镇上,杨继西要给车钱,被陈翔推了一把,“都是朋友,别搞这些。” 说完便向他挥了挥手便走了。 杨继西大声道谢,快步往家里走。 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鸭蛋和包子,他到了村口便放在了背篓里。 孙桂芳拿东西出来时,见到那三个包子一愣,“你没吃中午饭啊?” “吃了,剩下三个,你们正好一人一个。” 杨继西洗了个澡出来,浑身舒畅。 “骗人,”杨二奶奶瞪了他一眼,“锅里还温着饭菜,我把包子热热,你一块儿吃了。” “我真的吃了,不过还是可以吃点饭,”杨继西去灶房了,杨二奶奶追在后面骂了几句。 杨老婆子这边只听见一点声音,没瞧见那边什么场景,但是她还是道,“看吧,老三那性子,不管到了那里,都会挨骂。” 杨老汉没说话,但表情是很认同的,“他现在是别家的人了,以后别叫他老三。” “哎哟,让他买点鸭蛋回来,怎么买这么多啊?还有咸鸭蛋呢!” 杨二奶奶回去看着桌上的两袋子鸭蛋,一脸吃惊。 “是有些多了,”孙桂芳把生鸭蛋和咸鸭蛋分开数了数,“生鸭蛋六十个,咸鸭蛋六十个,这都一百二十个了!” “哎哟,背这么多回来,得亏没出事!” 杨二奶奶一阵心惊,想骂杨继西,又怕漏嘴,惹得那边猜忌。 于是在杨继西端着碗一边吃一边过来时,便瞪着他。 “我去杨文清家,杨叔叔帮忙弄到的,非要给我,我推辞不过,就拿回来了。” “这可得不少钱呢,可不能占人便宜,”杨二奶奶连忙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下次给他们带点玉米面啥的,”杨继西说。 孙桂芳又把擦脸的分给杨二奶奶,杨二奶奶虽然说自己老了用这些干什么,但脸上全是笑,可想而知心情很不错。 杨二爷爷回来看见自己的旱烟杆,立马给揣上了。 “你不抽烟,拿着放在这,”杨二奶奶瞪眼。 “我不抽烟,可我能显摆啊,”杨二爷爷不听,揣着手走了。 杨二奶奶之所以让杨继西买鸭蛋,是因为再过几天是周大舅娘的生日,他们得过去祝寿,而周大舅娘最喜欢吃的就是鸭蛋了。 “全拿去也太多了,”杨二奶奶还备着其他礼呢,其中就有和孙桂芳一起做的盘发帽,冬天戴着保暖又好看。 “那就拿多的去,生鸭蛋四十个,咸鸭蛋四十个。” 孙桂芳说。 “那成,剩下四十个咱们自己留着吃。” 杨二奶奶想了想,这是杨继西和孙桂芳第一次跟着他们去周家,礼重一点也无所谓,又不是年年如此。 杨继西把碗筷洗了出来,便见她们在装鸡蛋,还用之前他编好的竹篮装着的,上面盖着一点干草,瞧着还挺好看。 “拿了四十那袋?” “二十又少了,”孙桂芳说。 “确实,”杨继西点头,“清发液和香皂拿出来了吗?” “拿了,都放在洗澡那边了,”杨二奶奶笑道,“别说,我觉得那东西还挺好用。” 孙桂芳点头。 杨继西下午去李叔那看家具样,快傍晚了才回来,见孙桂芳一个人在堂屋,便上前说了鸡蛋的事儿,“这么多?!” 一听卖了171块多,孙桂芳就瞪圆了眼。 “可不,”杨继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不过也就这段时间,咱们现在手里有两百多块钱了,先把爸妈那边的还了,娘这边说那钱算了,但每年我们还是给一笔孝敬钱比较好,你觉得呢?” “行,找个时间我和娘回去住一天,留你和爹在家。” “行啊,我做饭给爹吃。” “什么吃饭给你爹吃?” 杨二奶奶进来拿东西,正好听见这话,便问道。 “我说过段时间和娘一起回妈那边住一晚上,”孙桂芳说。 “那好啊,留他们在家,”杨二奶奶连连点头,“我看等过了你们大舅娘的生,我们隔两天就过去吧。” “好。” 说好日子后,二人又开始说别的事儿,杨继西见没自己事儿,便去后院想清理鸡圈,结果杨二爷爷已经清理干净了。 于是他就去劈柴,前天才背着几背篓的木头回来,柴房堆得满满当当,冬天的时候也不缺柴火烧。 杨继康那边的柴房也堆得满满的,此时杨大爷爷正抱着几根柴回灶房做饭呢。 一眼望过去,只有一点点杨老汉那边的房顶,杨继西的心情非常好。 到了周大舅娘生日那天,杨继西四人吃了早饭,各自收拾好后便出门了。 走之前杨二奶奶还去找杨大奶奶,请她帮忙看一下房子,“我们下午就回来。” “成,”杨大奶奶点头。 做针线活儿都是在杨继西他们院子里做的。 周家所在的生产队叫南库生产队,原本的名字不叫这个,但因为镇上在这边规划好准备修水库后,便有了这个名字。 从田家岗生产队出发,要走一个半小时,其实和去镇上差不多。 但去镇上的下坡路比较多,这边则是上坡路多。 杨继西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和孙桂芳一样好奇地四处看这周围的风光。 “感觉这边的竹林要多一些,比水竹林那边的还要多。” 孙桂芳道。 “这边竹笋多,冬天还能用笋干炖肉吃呢,”杨二奶奶笑道。 “我当年就是过来弄竹笋,然后认识你们娘的,她可厉害了,一个人背着一背篓的鲜嫩竹笋,我问她在哪里弄的,她还凶巴巴地问我什么意思。” 杨二爷爷想起当年的事儿就想笑,“我就吓唬她,说要抢走她的竹笋。” “然后我拿着镰刀就给他冲过去!吓得他爬上了旁边的杨树,”杨二奶奶哈哈大笑道。 杨继西和孙桂芳听得惊奇。 “然后呢?” “然后我就觉得这姑娘太彪了,我说你这样的嫁不出去,然后她放下背篓就大喊,引来了这生产队的人,我尴尬的挂在树上,一直到你们大爷过来,我才红着脸下树。” 解释说这是误会。 杨二奶奶冷哼一声,“让你嘴上没过门,谁知道我嫁给你了!”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那谁能想到呢?这就是缘分啊!” 杨二爷爷有些得意, 对杨继西小两口道,“她年轻的时候可泼辣了, 又护短, 外人说我一句不好,她能说十句回去,厉害着呢。” “再厉害也被你娘弄了几回, ”杨二奶奶轻嗤一声, “也是我年轻的时候想岔了,觉得没给你生个儿子, 腰板挺不直, 到生老三的时候, 我明白了, 甭管是儿是女, 都是我的孩子, 我何必在意你爹娘的看法。”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还指着我骂,说我不行呢, ”杨二爷爷摸了摸鼻子, 在杨继西和孙桂芳的闷笑声后开口道。 几人说说笑笑,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周家大院。 周家几兄弟的房子和杨家大院有些相似, 但不一样的是他们房子和房子之间是没有小菜地隔断的, 而是直接连在一堵墙上,一排过去周大舅家, 周二舅家, 周三舅家。 一排过去, 周大舅家是青砖瓦房,另外两家虽然不是砖房, 可也是木房顶着瓦片的。 “我们来得早,这会儿没啥人,”杨二奶奶拉着孙桂芳走在最前面,杨继西跟在后面,最后是杨二爷爷。 周家大院的院门只有一个,院门很大,五个人并排进院子都没问题。 院门口还有几个孩子在玩过家家,其中就有几个比较眼熟,是上次孙桂芳和杨继西过继摆席时,周家几个舅舅带过来玩的那几个。 “姑婆!” 最大的那个孩子看见杨二奶奶后,大声喊着,另外几个小的也跟着看过来,一一叫着人。 杨继西和孙桂芳被叫表舅和表舅娘。 里面的周大舅听见动静后,赶忙走了出来,看见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一路上累了吧?快进屋坐!” “来了啊?先去我那坐坐,”周二舅随着走出来,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青年,长得和周二舅有几分相似。 “小妹他们来了?” 大嗓门周三舅的声音也从侧边传来,“柱子!端几根长凳出来给你姑姑他们坐!” 声音越来越近,看来是往这边走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一一唤着人,进了院子后发现院子特别宽敞,角落里还种了不少花草,打理得非常好。 周家人也很多,孙桂芳跟着杨二奶奶去周大舅舅家见今儿的寿星周大舅娘,杨继西跟着杨二爷爷坐在院子里,和几个舅舅,表哥、表弟说话。 周大舅夫妇生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周文柏,在周大舅退休后,便接了他的位置在跑车,昨天请假回来了一趟,傍晚就走了,得下个月才休假几天,所以没在家。 周文柏夫妇生了一个儿子,小名叫树根,今年九岁,在念书,今儿周六在家,方才最先招呼杨二奶奶的就是他。 小女儿叫周文心,已经出嫁两年,目前还怀着8个月的身孕,所以是女婿赵保国过来祝寿。 周二舅夫妇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跟在他身旁的青年,叫周文青。 周文青夫妇生有三个孩子,大丫头7岁,二儿子5岁,还有个小儿子三岁多,周二舅上次去杨二奶奶家,带的就是小豆丁。 周三舅夫妇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周文成,夫妇二人生有一个儿子,6岁。 小儿子周文功去年才结婚,现在他媳妇儿正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呢。 也就是说,周家大院,算上还未出生的孩子,小孩就有六个,大人有十八个,还没算出嫁女在内。 这确实人丁兴旺,而且杨继西在接触他们后,发现几个表哥和表弟都被教导得很好,目光清正,连带着孙辈也个个是懂事知礼的。 也难怪周家日子过得这么好。 “我前些日子身体不利索,就没过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儿媳妇呢,”周大舅娘拉着孙桂芳的手,笑眯眯地对杨大奶奶道。 杨继西他们结婚时,周家是没来人的,毕竟他们和三房也没啥关系。 “这孩子手巧得很,听说你冬天老犯头风,这不,给你做了个盘发帽,你戴上试试。” 杨二奶奶先把装有鸭蛋的竹篮递给了她儿媳妇后,又把盘发帽拿出来给周大舅娘。 “哎哟,这边上还加了棉啊?” 周大舅娘一拿到手里,就感觉厚实,而且很软乎,她再往头上一戴,尺寸也是合适的,非常舒服。 “家里还有点去年做棉衣剩下的棉花,正好就用上了,合适不?” 周大舅娘微嗔了她一眼,“当然是合适的,好闺女,你这手是真的巧。” “是娘教得好。” 孙桂芳笑道。 杨二奶奶在一旁把放好篮子又过来的女人拉到孙桂芳面前,“这是你大舅娘家的表嫂,你们年轻人一起说话去,我和你大舅娘说说话。” “桂芳,来,我们去那边坐,”周大表嫂笑盈盈地拉着孙桂芳就往那边走去。 在靠着周大舅他们家灶房门口的院子里,有四根长凳,那坐着几个年轻女人,其中一个还挺着肚子。 大表嫂笑着跟孙桂芳依次介绍道,“我们家人多,也就直接排了轮子,这是你二表嫂,三表嫂,四弟妹。” “我是你二舅家周文青的媳妇儿。” 二表嫂瓜子脸,丹凤眼,说话细声细气的。 “我是你三舅家周文成的媳妇儿,”三表嫂圆脸圆眼,长得很喜庆,说话声音洪亮。 “我也是你三舅家的,我男人叫周文功,”四表弟妹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她人高挑,肚子微显着弧度,面色红润一看就养得很好。 大表嫂拉着她坐下,又笑道,“我们家还有一位妹妹,她现在八个月的身孕了,行动不便,就没回来,但是妹夫来了,瞧瞧,就坐在你大舅旁边那位。” “大嫂说错了,”三表嫂哈哈笑道,“桂芳应该叫文心姐姐才对。” “是是是,”大表嫂一拍头,“文心是比桂芳他们大两岁,不是妹妹,是姐姐。” 这边孙桂芳和表嫂、表弟妹们说说笑笑,还吃着花生糖喝着茶水。 这边的杨继北也在认识了那么多亲戚后,在和他们说话。 “我记得你,”周三舅家的小儿子周文功笑嘻嘻地拍了拍杨继西肩膀,他就坐在杨继西身旁,“我十二岁的时候去姑姑家玩儿,你被你大哥欺负,我还帮你用木弹弓打石子在他身上呢。” “我也记得你,”杨继西笑道,“我大哥可生气了,到最后也没找到是谁。” 杨继西比周文功大一岁,但周文功比他早结婚两年。 二人说着说着,话题就有些歪了,只见周文功有些得意道,“你虽然比我大一岁,可我马上就要做爹了,你可得努力啊。” 杨继西失笑,“那就先恭喜了,我和桂芳还不着急。” “其实我也不着急,”周文功压低声音,“可我媳妇儿着急,我娘着急,这不,一下就当爹了。” 杨继西忍着笑,“我觉得你这样说话,可能会被你娘骂。” 周文功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周三舅娘毫不知情,反而得意道,“才不会,我娘不在这。” “是吗?” “咿!娘您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说不想那么早要孩子的时候,”周三舅娘也是个大嗓门,她快而狠地拧住了周文功的耳朵,在对方的求饶声中,对杨继西道,“别理这小子,他是皮痒了欠收拾!” 这边的动静自然被孙桂芳她们听见了,只见四表弟妹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哼一声道,“他跟我说,五年十年都不着急要孩子,院子里这么多孩子已经够烦他耳朵了,我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生孩子的是我,又不是他,等再过五年十年,我都多大岁数了?敢情吃苦的不是他!” 说完还又冷笑了一声。 二表嫂闻言点头,“这女人年纪越大,生孩子越危险呢。” “可不,就男人觉得轻松,”三表嫂也表示了对自己男人的不满,“还说再想要个闺女呢,一个儿子他都管不住,还想要?自己生去!” “桂芳,你们还年轻,一定要做好准备后再生孩子,不然可麻烦了。” “可不,我们养孩子可和爹娘他们养孩子不一样。” 几人开始向孙桂芳传授“知识”听得孙桂芳晕头转向。 还是周二舅娘过来,让大表嫂、二表嫂还有三表嫂去灶房帮着做饭。 今儿中午就他们一大家子人,晚上来的是生产队的。 孙桂芳本想去帮忙,被大表嫂拦住了,“你和她说说话。” “对啊,和我说说你们水竹林那边吧,我还没去过呢。” 四弟妹好奇地拉着孙桂芳问。 “我娘家那边是水竹林,我婆家这边是田家岗。” 孙桂芳笑着解释。 “哎呀,”她捂住头一脸痛苦,“这一怀孕,脑子都不好使了,是了是了,姑姑那边是田家岗。” 她苦恼的样子让孙桂芳轻笑,二人没说多久的话,杨二奶奶就含笑过来了。 “还有几个月就生了吧?” “还有四个多月,”四弟妹摸着肚子道,“上个月可把我折腾惨了,吃什么吐什么,不吃又饿,好在这个月能吃下东西,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生老三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生完她我不但没有胖,反而瘦了好多,”杨二奶奶也想起自己怀孕时的辛苦,还拉着孙桂芳说。 “你爹就知道给我端来热水,说喝点热水心里就舒服多了,我是水牛啊!一天到晚都在喝水!” 闻言,孙桂芳二人都在笑,杨继西和周文功从那边一起过来,周文功一屁股坐在自己媳妇儿身旁,杨继西也坐在孙桂芳旁边。 几人说着话,不多时赵保国也过来了。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杨二奶奶对杨继西夫妇道,“这保国啊,在供销社上班呢!” 咿。 杨继西二人看过去,脸上带着疑惑。 他们并没有在供销社见过赵保国啊。 赵保国笑道,“我在仓库,很少到前面去。” “今年遭了鸡瘟,这鸡蛋都快一毛一个了,供销社涨成多少了?” 周文功问道。 他好久都没去镇上,只是听赶集回来的周三舅娘说起有些人买鸡蛋的价钱。 “九分钱一个,如果是换东西,以前一个鸡蛋可以换二十颗糖粒,”赵保国给了个比方,“现在一个鸡蛋换五十颗糖粒还有人觉得少了些呢。”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杨二奶奶皱起眉头。 “很快就会降下去的,”赵保国没透露太多,但也给了点信号。 杨继西记在了心上。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疯玩,最小的那个因为追不上,气得哇哇大哭,被他爹周文青抱过来交给了杨二奶奶哄,毕竟三表嫂和周二舅娘在做饭。 “不哭不哭,你以后也会长大的,会比哥哥姐姐还要高,然后就能一起玩儿了,”杨二奶奶抬起手给他擦掉眼泪,小豆丁抽泣两声后,又挣扎了一下。 杨二奶奶刚把人放下,小豆丁就继续往哥哥姐姐那边跑去。 “真可爱。” 孙桂芳看着小豆丁一摇一摇的小背影对杨继西道。 “是啊,”杨继西点头,刚握住孙桂芳的手,一旁的四弟妹就清咳一声。 “注意点啊。” 带笑的调笑声,让孙桂芳脸一红,刚要把手收回去,就被杨继西一把抓住,“你手有点冷,我给你暖暖。” 孙桂芳闻言也不再挣扎。 “你瞧瞧人家。” 被吐槽的周文功也立马抓住她的手,杨二奶奶见到后哈哈大笑。 见他们几个在这边,周三舅的大嗓门又来了,“快过来坐!凳子拿过来!” 周大舅娘听着他那嗓门就觉得头疼,笑骂道,“你这声音,就是老远的地方都能听见!” 午饭非常丰盛,菜瓜红烧鸭子,还有杨继西他们送来的咸鸭蛋,一个切成四块,四个就能摆一盘子,还有豆腐鱼,土豆烧排骨,炒青菜和笋子汤的。 吃过午饭,又坐了一会儿后,杨继西他们便告辞了。 杨二奶奶和周大舅娘一番拉扯后,还是提着舅娘给的回礼,冲他们挥了挥手便出了周家大院。 “娘,我来提。” 杨继西接过篮子后,发现有些重,杨二奶奶见此说,“里面有两斤卤肉还有一只熏鸭子。” 看得出来周大舅娘确实喜欢吃鸭子相关的东西。 “给这么重的回礼啊,”杨二爷爷吃惊道,往年虽然也重,但没有这么多。 “说是喜欢我们家桂芳,”杨二奶奶笑道。 孙桂芳脸一红,杨继西见此说,“我们家桂芳人见人爱。” “西哥!” 孙桂芳红着脸跺脚。 “本来就是嘛,”杨二奶奶拉着她走在前面,回家的路下坡居多,所以也不怎么费劲儿,很快就到家了。 先把卤肉放在大碗里,然后把大碗放在水盆里,这样不会坏。 虽然已经十一月了,可注意点总是好的。 熏鸭就放到库房那挂起来。 杨大奶奶见他们回来,便在那边招呼了一声,“家里做了面糊糊,过来吃点?” “不吃了,”杨二奶奶笑道,“石头呢?” “和他爸去背柴了,”杨大奶奶笑道。 杨继西去新房那边看看屋子,没发现什么后才回来去清扫鸡圈。 过了两天后,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准备去孙家。 杨继西他们手里现在有二百八十多块钱,欠孙家一百多,还了以后,他们还有一百出头,也是攒了一点钱了。 “不用给这么多,五块钱就足够了,”孙桂芳把多的放回杨继西手里,“五块钱的肥肉有八斤多呢。” “那你不买点吃的?” 杨继西问。 “家里的花生糕还没吃完呢,行了你出去,我换衣服。” 孙桂芳把人推出门,换好衣服后,便背着小背篓和杨二奶奶出门了。 “你们在家仔细点儿,可别让我回来看见乱糟糟的,否则我骂人。” 杨二奶奶先放了狠话。 “不会的,我和继西在家你就放心吧!” 结果晚上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就被杨继康拉到家里去吃饭了。 “二婶和弟妹都不在家,你们就在我们家凑合凑合,也懒得做饭了。” 杨继康这么说。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是想自己做的,可杨大奶奶做了玉米粑,那味儿香得哟。 二人对视一眼后,决定就吃这一顿,明儿不来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吃的面,中午也是吃的面,晚上孙桂芳她们没回来,于是还是吃的面。 第三天早上他们喝粥,因为早上煮得多,所以中午和晚上都是喝粥。 杨二爷爷有些扛不住了,“还得吃点菜啊。” “我明儿就做饭。” 杨继西拍着胸口道。 而这边的杨二奶奶还有孙桂芳却过得十分滋润,不说孙母的厨艺好不好了,这家里就只有孙父一个男人,他出去溜达后,一院子都是女人,有说不完的八卦,做不完的样衣。 三天后,杨二奶奶觉得可以回去了,孙桂芳也有些想杨继西,于是二人又背着回礼,去镇上买了肥肉准备回家熬油。 等到家时,家里没人,但是堂屋和灶房都很干净,鸡圈也是。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四处看了看后,便去了杨大奶奶家,问起这几天家里两个男人怎么过的。 康嫂噗嗤一笑,“你们走的那天晚上请他们过来吃了一顿饭,第二天就说自己做,不来了,结果第二天吃了一天的面,第三天喝了一天的粥,第四天又吃了一天的土豆焖饭,第五天吃的什么来着?” “吃的红薯焖饭,今儿又开始喝粥了,现在去李家看家具去了。” 杨大奶奶也笑。 杨二奶奶笑骂着,“这男人做饭就喜欢做一样,做得还多,一天就吃一样东西!” “西哥也是这个性子,如果我们在家,他做饭还会多几个花样,”孙桂芳也忍不住笑。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一个倒是想秀一波自己的厨艺,可杨二爷爷觉得两个人吃那么多懒得弄,于是就搞一样,量就是一天的。 他们回来的路上,听人说孙桂芳她们刚回去没多久,顿时喜笑颜开。 加快脚步到家,听见杨大奶奶堂屋里的说笑声,二人对视一眼后赶忙过去了。 “娘,桂芳,你们回来了!” 杨继西难掩喜色。 “回来好啊,我们两个人在家都不热闹,”杨二爷爷也笑眯眯的。 “我看你们是想我们做的饭菜,”杨二奶奶微嗔了他一眼。 “都想都想,”杨继西露出一口大白牙看向孙桂芳。 孙桂芳问,“如果我们今天不回来,你们明天准备吃什么?” “吃土豆焖饭,”杨继西说。 这些日子土豆多得勒。 “得,早知道我们再住几天回来,让你们在家吃个够!” 杨二奶奶话虽然这么说,可到底是心疼他们的,下午熬了油渣后,加了点盐进去搅拌了一下油渣,这也是一道菜了。 接着炒了四个鸭蛋,把孙家给的风肉煮上切了,又炒了菜瓜丝,做了个青菜汤,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吃得抬不起头。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吃饱喝足后, 杨二爷爷拿出杨继西给他买的旱烟杆,拿在手里把玩着, 神情惬意地问起孙桂芳她们, 这几天在那边都有什么趣事儿发生。 “我看最有趣的还是桂芳那三婶儿了,”杨二奶奶说起孙三婶就想笑,“知道我们继西和桂芳过继给我们后, 哎哟, 桂芳三婶儿一个劲儿地暗示我千万别遭了三房的道!” “是不是怕我们是过来占财产的?” 杨继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好笑道。 “可不,”杨二奶奶哈哈大笑, “我觉得她这人有点意思, 所以我故意让桂芳别跟着我, 我自己出去溜达, 还溜达到她家门口, 好家伙, 把我拉进屋说了不少桂芳她爸妈的坏话,还有你的,说你一分钱没给, 就让桂芳嫁过来了!” “这话里说外好像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所以桂芳才会嫁给你。” “才不是呢, ”孙桂芳为杨继西辩解道, “他为了娶我, 攒了好几年的钱。” “我也觉得继西不可能不给彩礼,让我猜猜他给了多少, ”杨二奶奶笑道。 这会儿杨继西端着碗筷去灶房洗去了, 堂屋里就他们三人。 孙桂芳闻言掩嘴一笑, “那您猜猜。” “按照继西对你的喜欢,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彩礼, ”杨二奶奶比了个六,“对不对?” 杨二爷爷也觉得是这个数。 孙桂芳点头,脸颊微红道,“其实刚开始家里是不同意的,毕竟三婶和我妈之间那点小事,就被对方记得那么狠,我妈怕我嫁过来吃亏。” “亲家母看人准啊,”杨二奶奶赞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西哥说他会用诚意打动我爸妈还有大哥,而且发誓等我嫁过来后,一定会想办法带着我离开那个家。” “哎呀,那他还真做到了!还让我们多了一儿一女!” 杨二奶奶大笑。 “是啊,是啊。” 杨二爷爷也点头。 等杨继西收拾好灶房还没走出灶房门,就下大雨了。 这雨说来就来。 他赶紧打着伞去新院子那边,把房门全给关上,为了透气,这边的房门都开着,只有家里没人或者是晚上睡觉前才会关上。 见他拿着伞往那边去,三人就知道是做什么。 看着忽然下起来的大雨,杨二爷爷把堂屋门口的凳子啥的都拿到了堂屋,杨继西一进堂屋门,杨二爷爷就把门关上了。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一人端来一盏豆油灯出来。 整个堂屋才明亮些。 “得亏咱们今天回来了,看着样子怕是得下几天的雨。” 听着外面的雨声,杨二奶奶说道。 “是啊,不然走泥泞路,一点都不舒服。” 孙桂芳也很庆幸。 这才七点十几分,睡也睡不着,于是就在堂屋里说说话,听杨二奶奶说起以前她没嫁过来以前发生的一些事儿,又或者是听杨二爷爷说起,以前田家岗生产队里知青和村花的八卦。 他们这边温馨得很,可杨老汉那边就紧张了。 “快快,把这边也给放上木桶!” “这也会漏,哎呀,怎么就下这么大的雨!可千万别和上次一样,半夜漏雨漏得那么厉害啊。” “哎呀狗蛋你可别开门去玩雨了!” “快快快,去灶房那边看看,柴房那边不用管。” 他们忙着四处放能接雨水的木桶或者是盆不说,还要担心会不会半夜起来舀水。 而因为下雨,吃了饭就睡觉的只有杨继康家。 而差不多九点的时候,杨继西他们一家也熄了油灯睡觉了。 可睡到半夜,杨继东就过来猛敲门,好家伙,原来是杨继北夫妇的房顶塌了! 这是找杨继西过去帮忙把刘香莲的嫁妆柜子等抬到堂屋去,不然被淋泡一晚上,肯定会坏掉的。 杨继康也被敲起来了。 “爹您别去,就在家。” 杨继西自己穿上蓑衣,让他们在家睡觉,便往那边去了。 刘香莲这会儿正在哭,一边哭一边努力把打湿了的被子抱到堂屋放着,杨继北拿着豆油灯,蓑衣都没穿,站在房里看了看塌下来的地方。 正是之前拆掉土墙那位置。 “真的是.....” 杨继北叹气。 “来,我们几个一起先把这几个柜子抬出去,最后再来弄大衣柜。” 杨继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 杨继东和杨继北都围了过来,四个人一起用力,把几个柜子搬到堂屋后,堂屋一下就拥挤了许多。 “这个衣柜太大了,弄不出来啊。” 杨继北喘着气道。 “之前怎么弄进去的?” 杨继康问。 “之前侧着抬进去的,能搬出来,只是里面的东西得拿出去,不然太重了。” 杨继西道。 “那还等啥,四弟妹,快把东西拿出来啊!” 沈凤仙连忙道。 刘香莲和杨继北闻言心里一慌,只因为柜子里的几块嫁妆布中,藏着几个鸡蛋,那是刘母给刘香莲拿回来的。 他们两偷偷吃了两个了,还有四个在里面放着。 “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啊!” 杨老婆子催促着。 “老四你也别傻站着,快帮忙啊!”杨老汉对站在衣柜那的杨继北大声道。 杨继北骑虎难下,赶紧给刘香莲使了个眼色,刘香莲见此快步上前,“我来。” 她一打开柜门,杨继北就挡在她侧边,隔绝了别人的眼神。 沈凤仙和杨老婆子多精的人啊,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儿,于是二人直接上前把杨继北给撞开了。 “看你慢吞吞的样子,真是太耽搁大家了,我来帮你!” 杨老婆子道。 “是啊,四弟妹你肯定是刚才吓住了,这手脚都不哎呀,这是啥?黏糊糊的!” 她手重,一下抢过刘香莲抱着的那一堆布,结果就感觉有什么打湿了自己的衣服,衣柜这边还有一点遮挡,不至于完全淋雨,怎么会打湿呢? 再伸手一摸,便感觉不对劲儿,大声道。 杨继东手脚快,拿起边上放着的豆油灯凑过去一照,好家伙,他脸色一变,看向同样脸色不好看的杨老婆子几人。 “鸡蛋啊.....” “这、这是我娘给的,我还没得及交给娘呢。” 刘香莲干巴巴地说道。 虽然很想看热闹,可任谁半夜被敲起来帮忙心情都不是很好。 “这些事儿你们明天再说,先把衣柜弄出去,要是不弄,我们就回去睡了。” 杨继西道。 “先搬衣柜,”杨老汉沉声道。 这下杨老婆子不帮忙了,沈凤仙却想再看看还有没有,要是在帮着抱一些家装时,还用手先摸一下,可惜没有了。 大概二十分钟后,大衣柜总算是挪到了堂屋里,这下堂屋的吃饭桌子都竖起来靠着墙放着了。 不然衣柜没地儿放。 瞧着乱糟糟的堂屋,杨继西和杨继康回家了。 孙桂芳他们也没睡,一直等他回来。 杨二爷爷还去烧了热水,杨继西一回来,就让他泡了泡脚,又把头发擦了擦这才让他回房睡觉。 孙桂芳打了个哈欠,头枕在他手臂上,“怎么就塌了那间屋子。” “那屋子本来就老旧了,之前为了分成两个房间就折腾了一次,后来他们又把隔墙拆了,又折腾了一次,塌房也是早晚的事儿。” “不过还是羡慕二哥,住得远就是好啊,”杨继西猜想杨继南他们一定睡得很香。 事实上确实如此,杨继南早就怕老房子透雨,所以晴天时,加盖了不少干草上去,甚至还自己整修了一下房梁。 所以他们家一点漏雨的地方都没有,自然也睡得十分踏实。 等他们走后,杨老婆子看了刘香莲一眼,刘香莲垂下头。 “我自问对你们不错,没想到啊,你们居然干出藏鸡蛋的事!” 杨老婆子对杨继北夫妇一脸失望。 二人赶紧干巴巴地解释了一番,可这话谁也不信,要知道刘香莲回娘家是十天前的事儿了,要是想把鸡蛋交公,早就给了,何必等到现在。 “娘,我们睡哪里啊?” 杨继北小声道。 “挨着毛蛋他们睡吧。” “可明天狗蛋还得念书呢,”沈凤仙嘀咕一声,这会儿把人吵醒可不好。 “那挨着你们睡?你在想什么呢!” 杨老汉猛地一拍桌,怒道。 这下沈凤仙不吱声了,和杨继东去狗蛋他们房里,一人抱着一个回了他们房间。 杨继北夫妇也进了狗蛋他们房间睡觉了。 本想着第二天雨停了,把房顶修好,再搬回去住的,结果这雨接连下了五天。 “那间屋子不大修整,是住不了人了,”杨二奶奶亲自过去看了一眼后,回来说道。 “这雨接连下了五天,确实有些久了,”孙桂芳摆好碗筷,见她进堂屋,便如此说道。 “地上就和田一样,走进去都是泥水,”杨继西端着酸菜鱼进来,这是今儿杨二爷爷去于大家买的,于大钓了两条鱼,这条最大,两斤五两,他就说谁家要,那东西上门换。 其实就是上门买的意思,杨二爷爷正好想吃鱼了,便去买了回来。 家里有泡好的酸菜,杨继西便下厨做了一道酸菜鱼。 “我看他们的意思,就是把房里的稀泥全部弄出去,再铺点石子儿和黏土,把房顶一修,墙都不管,直接就能再住进去。” 杨继西放下两碗酸菜鱼,杨二爷爷也端来了土豆块焖饭,里面加了点香油和油渣,吃起来特别香。 特别是带了点锅巴的饭,孙桂芳最爱吃,杨继西他们就先把沾了锅巴的都装到孙桂芳的碗里。 她嚼着锅巴饭,眯起双眼摇了摇头,“这样管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再塌的。” “我也说了,”杨二奶奶点头,“可人家不听,所以我还说了,那再塌的时候可别再来敲门!不听劝凭什么还要我们帮忙?” “说得对,”杨二爷爷表示赞成。 杨继西吃下一块酸白菜,整张脸都皱了皱,“娘啊,您这酸菜是真的酸。” 但这酸菜的好处就是能把鱼腥味给压住,吃起来只觉得细嫩美味。 “你肯定是夹到去年泡下去的白菜了,”杨二奶奶抿嘴一笑,“明年我换个坛子重新泡,也好区分。” “这酸菜鱼汤泡饭可真好吃啊,”杨二爷爷啧了一声,决定再舀一碗饭! “小心点鱼刺,”杨继西叮嘱着。 “知道知道。” 吃过饭后,杨二爷爷拿起柴刀出门出门。 杨继西见此问道,“爹,您去哪儿?” “我也弄根竹竿去钓鱼。” 杨二爷爷道。 “行了吧,这才下了大雨,河水都涨起来了,于大是钓鱼的老手了,你能和他比?”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道。 “我也得试试,”杨二爷爷也哼了一声。 “反正也没活儿,我和爹一起去,”杨继西来了兴致,二人一道出门,先去弄了竹竿,又去挖了蚯蚓,接着去于大家借了鱼线,这鱼线不是后世那种鱼线,是于大自己弄的,还挺好用。 “走,咱们三一块儿钓,我们来比一比。” 于大笑眯眯地说道。 “我虽然不常钓鱼,可我有些厉害的,”杨继西找好位置,弄好鱼饵甩进了河里说道。 “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厉害的。” 杨二爷爷不甘落后。 于大很是淡定,“就从今儿一早,我在这钓上两条鱼的事儿,就能说明一切。” 杨继西:....又被秀到! 战斗到傍晚,孙桂芳都过来找人了,三人才收了钩,把鱼线还给了于大。 于大钓了一条一斤多的草鱼,杨二爷爷钓了几只螃蟹,杨继西倒是收获不错。 他看着自己那小半桶的小鱼,得意道,“我说我很厉害嘛。” “回去做椒麻小炸鱼吃。” 杨二爷爷说完又看了看自己桶里的那几只螃蟹,最后决定,“这个拿回去给家里花猫吃。” 他们家有一只花猫,养了好几年了,是附近有名的猫霸。 孙桂芳见他们还在那凑在一起说话,也没催促,她和杨二奶奶就怕这两人摔进河里了。 平日就算了,可这刚下雨过后的河水,可比一个成年人的身高还要深的。 等二人走近时,孙桂芳垂头看了看笑道,“还不错嘛,娘还和我打赌,说你们会空桶回去呢。” “乱说,我们一出马那不得吓坏了河里的鱼!” 杨二爷爷吹牛的样子让杨继西都笑了。 “你们赌了什么?” “赌明天的早饭谁做。” 孙桂芳说。 “那你赢了。” 杨二爷爷哈哈大笑,“我要回去嘲笑嘲笑她。” 结果他反而被杨二奶奶嘲笑了,“你这几只螃蟹,花儿都不会吃!” 花儿是家里花猫的名字。 “怎么就不吃了?肉再少那也是肉!” 杨二爷爷不信邪,唤来花猫,结果花猫根本不感兴趣,嗅了嗅便离开了。 “啧啧啧,”杨二奶奶叉腰摇头。 杨继西利索地把小鱼处理干净后,孙桂芳先用干锅炒干,然后再加一点香油和花椒进去炒,没多久灶房便传来一股香味儿。 “真香啊!” 杨二爷爷也不在乎自己那几只螃蟹了,进了灶房,先吃了一条再说。 “这配酒最好了。” “娘不让喝酒。” 杨继西说。 “我有法子,”杨二爷爷端着那碗椒麻小脆鱼出去了,等杨继西他们端着饭菜来到堂屋时,便见桌上有了酒。 还是新开的一瓶。 “你娘觉得这小鱼配着酒不错。” 杨二爷爷嘿嘿一笑,给杨继西还有孙桂芳倒了一点。 杨二奶奶自己想喝酒的时候,状态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杨老汉那边不听劝, 杨二爷爷也懒得再说,反正再塌的时候就知道好歹了。 杨继北夫妇倒是想重修整一下房间, 可刚出了鸡蛋事件, 他们那里还敢开这个口啊,自然是杨老汉他们说那怎么办,他们怎么做了。 不过每当下雨时, 他们就紧张兮兮的, 晚上都睡不好觉,导致第二天精神也不好, 还要被外人调侃。 “我说杨老四, 都结婚好几个月的人了, 别那么不节制, 身体最重要。” “就是, 看看你眼底的青黑, 怕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杨继北尬笑,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刘香莲去洗衣服时,也被于大嫂几人调笑, 她脸一红, 看了眼边上洗衣服的孙桂芳, 把屋子塌了的事儿说了。 听得于大嫂几人接连叹了好几声。 “怎么能就这么弄了呢?” “是啊, 这样弄早晚都会塌的啊!现在天越来越冷, 这着了凉可不好。”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孙桂芳却洗了衣服就走, 原本她家洗衣服都是在家洗的, 但今天这两件衣服是干活儿搞了许多泥, 孙桂芳觉得这边洗得利索,便过来了。 她一走, 刘香莲便道,“还是三嫂他们日子好啊,虽然被过继了,可那边的日子可比我们这边的日子好过。” 因为杨继西他们这段时间经常来找于大钓鱼,加上时不时就上他们家买点山货啥的,所以于大对孙桂芳他们的好感越来越多。 此时听刘香莲这么说,便道,“那你是不知道杨老三之前是过的啥日子,你家老四可比他过得好,要说我,杨老三能过继出去,还真是脱离了苦海,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说完也提着洗好的衣服走了。 刘香莲尴尬地蹲在那,其余几个人对视一眼后,立马扯开话题。 孙桂芳回到家时,杨二奶奶正在看昨晚泡的黄豆。 “能磨了吗?” 她一边晾衣服一边问道。 杨二奶奶把手里的黄豆放回水盆里点头道,“可以了。” 今天杨继西和杨二爷爷还有杨继康、吴和国去李叔家把做好的家具一一搬出来。 这得请人家吃饭,于是杨二奶奶便决定晚上吃豆花饭。 孙桂芳晾好衣服后,便洗了手去清洗石磨,杨二奶奶把黄豆提出来,孙桂芳又去打了一盆水过来,二人开始磨黄豆汁儿。 杨继西他们的家具不少,下午一点开始去李家搬东西,从大件开始,先是几张床,接着是几个大衣柜,再是几个柜子,桌子,椅子,凳子等等哈。 这么一忙停下来的时候,孙桂芳便已经摆好饭菜,叫他们进堂屋吃饭了。 家具一一都摆到了合适的位置,这会儿吴和国他们正在看房子呢,真是越看越觉得喜欢。 特别是吴和国,他家也快建房子了,自然是想多参考参考。 吃了晚饭后,吴和国拉着杨继西又说了说房子建造,回到家看着长了两圈的孩子笑道,“这孩子一天一个样儿。” “还得亏那些鸡蛋,我吃得多,奶。水也足,孩子自然吃得饱,睡得好,”吴大嫂还有几天就出月子了,她娘过来照看了几天后,见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便又回去了。 毕竟她在这,就多吃一个人的粮食。 “等你出了月子,一定要去继西家看看,真漂亮啊!” “那我们家也弄好看点儿,”吴大嫂闻言笑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 杨继南去干活儿了,不然也会去帮忙,听说这事儿后,他对何明秀道,“以后老三家有点啥事,我们也跑快些。” “我也知道,这不是刚搬家,家里添置的东西多,还欠了我娘家一笔钱,得多干活儿吗?”何明秀无奈道。 “是啊,”杨继南点头,看着因为吃得好些,而头发没有那么枯黄的大花说,“不过我们家日子也是越来越好过了。” 转眼就是吴大嫂家小儿子的满月席,杨继西一家送了孩子的小衣服,以及六个鸡蛋。 杨继康家送了十个鸡蛋,几把菜。 杨老汉他们这边就给了几把菜。 而何明秀他们给的是一双小鞋子,是何明秀自己做的。 他们现在是邻居,礼重一点,也时常往来,孩子们也互相照看些。 吴大妹和吴二妹还有吴大嫂娘家那边都来了人,就吴三妹没有回来。 席面上,也有些人专冲着吴三妹来的,就想把人说一顿,结果人家没来。 “我看是心虚。” “可不,自己的嫂子快生了,居然还把人家的生蛋鸡给害死了!” “我可知道这吴三妹不是吴和国一个妈生的妹妹.....” 抱着孩子的吴大嫂正和孙桂芳说话,吴大妹和吴二妹过来时,脸上都带着不忿。 “她怎么能这样呢!” “从小到大就这个性子,好像我们欠了她一样。” 吴大嫂闻言收了笑,“反正她敢回来,我就敢打出去!” 孙桂芳本想起身避一避,让她们说说话,结果吴大妹和吴二妹压根不在乎她听见啥。 “这就是杨三嫂吧?” “真好看,而且你身上好香啊。” 孙桂芳脸一红。 吴大嫂哈哈大笑,好在杨二奶奶过来了,带走了孙桂芳。 吃了饭后,孙桂芳他们就先回家了,灶房里有足够的人帮忙,用不着他们。 “娘,这吴大哥的两位妹妹比西哥小吗?” 孙桂芳问。 “比继西大,应该叫你弟妹才对。” 杨二奶奶失笑道。 “我就觉得称呼上有些不对,”孙桂芳笑了笑,“不过两位的性子倒是和吴大嫂有些相似,都是直爽人。” “可不,他们家就吴三妹脑子有病一样,”杨二奶奶说话更直,听得杨二爷爷嘴角微抽。 “得亏在家里这么说,要是在外面,别人听了一两句,就该说你了。” “那就说,”杨二奶奶冷哼道,“就现在这吴三妹敢回来吗?队里不知道多少人想骂她呢!” “消消气,我昨儿在于大哥那买了点晒干的野菊花,我加了点糖泡水喝,来,都尝尝。” 杨继西把菊花水端出来,一人一碗。 端在手里热乎乎的,孙桂芳凑近闻了闻,“淡淡的菊花香。” “所以我说于大哥他们真有一手啊,什么都能处理得那么好,”杨继西赞道。 “他爹就爱搞这些东西,以前还找草药专门送到镇上老大夫那呢。” 杨二爷爷喝了一口,有些烫,便端在手里暖手。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杨二奶奶忽然说起毛线的事儿,“这几天反正也没事儿,继西你们去县里买点毛线回来,我准备打几件毛线衣,这冬天快到了,穿毛线衣暖和些。” “那成,这个我也会,”孙桂芳连什么花样都想好了。 “再买点棉花回来,咱们做几件棉衣,我和你们爹都有棉衣,你们倒是少了些,得做几件。” 说着还要拿钱给他们,被杨继西拒绝了。 “我们身上有钱。” 现在空间有两千个鸡蛋,福窝的咸鸭蛋还在更新,杨继西又等了五天,见咸鸭蛋有三百个后,才和孙桂芳出发去县城。 他们走得很早,先去见了李成杰,李成杰一直等着他们呢,没想到过了日子一天就来了。 因为之前杨继西说过,如果26号没来,就会自己来找他。 “鸡蛋降价了,不过现在也是五分一个的收。” 杨继西点头,空间里留了两百个鸡蛋,剩下一千八百个鸡蛋全卖了。 刚好九十块钱。 “李哥,咸鸭蛋你们收吗?” 原本杨继西也想着自己去县里卖,可一想李成杰眼目多,还是给他收去算了。 安全又便利。 “收啊!这冬天咸鸭蛋可多人吃了,你有?” 李成杰双眼一亮问道。 “有,”杨继西和孙桂芳昨晚上就商量过了,一个不留全卖,“怎么收的?” “咸鸭蛋现在八分一个,你有多少,我全收了!” 李成杰正愁咸鸭蛋的货呢,结果杨继西就送上门来了。 “我们攒了有三百个,”一直没说话的孙桂芳拿了一个递给李成杰,“李哥你尝尝味儿,我们的咸鸭蛋绝对好吃。” 李成杰也没客气,三两下剥开后,分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身旁的成才。 刚吃一口,李成杰便直接道,“我全要了!” 本想着给了一个出去吃,卖299个咸鸭蛋,结果李成杰让他们把吃的那个也算进去,“我正愁没足够的货呢,杨兄弟帮了我大忙,这个也算进去,下次有货可一定记得给我啊。” 杨继西也不客气,三百个咸鸭蛋,刚好24块钱。 加上鸡蛋的90块钱,今天赚了114块钱。 还了账后,他们手里还有120多块钱,现在一共有238块钱。 “李哥,你这收奶糖吗?大白兔奶糖。” 孙桂芳想到空间里还有三十颗奶糖,反正福窝现在也更新不出来,索性就卖了。 杨继西本来是想留着给她吃的,听她这么说也心中一动,福窝更新不了放进去过的奶糖,可要是新奶糖呢? 那肯定能更新出来! “大白兔奶糖?你们有?!这个我之前收过,可太少了!而且不好弄,你们有多少?” 李成杰抓住杨继西的手激动道。 “不多,也是朋友送的,我们吃着觉得浪费,”杨继西试着抽回手,好家伙,力气真大抽不回去。 “三十颗。” 孙桂芳说。 “三十颗足够了!可以装在小罐子里,这转卖给那些......咳咳,反正挺赚钱的。” 生怕他们反悔的李成杰也不松开杨继西的手,“这玩意儿稀罕,而且贵,就是商楼那边也没多少,我就按商楼的价格,五毛钱一颗!” 商楼那边一罐只有五十颗,没有票,卖成二十五块钱一罐! 可那稀缺啊!转卖出去可不只这个价,奶糖他不好弄到,可盒子却弄了不少,那些有点身份的人,拿这个去送人,是最体面的了! 五毛一颗? 这让杨继西夫妇有些惊讶,毕竟之前在东门巷黑市处,奶糖才一两毛一颗,但是有些过期。 “这么值钱吗?” 杨继西问。 “之前也没这么贵,毕竟一小罐奶糖,就差不多顶工人一个月的工钱了,可耐不住快要过年了,这送礼不就热起来了吗?” 李成杰笑道。 这也是。 杨继西抽回手,装模作样去之前放鸡蛋篓的草丛里翻来翻去,“媳妇儿,放哪里了?” 孙桂芳赶忙过去,“不就是在这吗?” 杨继西右手挨了一下她的双手,装有三十颗奶糖的小袋子便出现了。 “三十颗。” 孙桂芳递给眼巴巴的李成杰,成才把火把往前移了移。 那香甜的奶糖味儿,让李成杰和成才顿时咽了咽口水。 “是这个!” 李成杰小心地放好后,又数了九块钱递过来。 孙桂芳接过,这下他们手里就有247块钱了! 她忍着手颤,镇定的站在杨继西身旁,听他们说话。 “像是腊肉、熏鸡、熏鸭啥的我都收,做得好看一点的衣服鞋子啥的,我也要,总之杨兄弟你以后有啥,都往我这送,我都要的。” 李成杰看杨继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宝藏。 “棉花怎么收的?” 杨继西问。 “棉花分几种档次,最差的我这是四毛一斤,一般的我这收六毛一斤,最好的,就咱们县里那种最好的,一块钱一斤。” 杨继西记下了,开始收拾空篓子,李成杰他们也走了。 一会儿后,杨继西他们背着空背篓出了林子。 此时天微亮,不打火把也能看清路。 成才和李成杰带着几个兄弟背着很多东西也准备出发了,老远瞧见他们二人,成才小声道,“哥,他们出来时没有带那些簸箕篓子。” “你没听杨兄弟之前说他还有几个兄弟帮忙吗?”李成杰不觉得意外,“我看这杨兄弟身后有大人物,不然怎么弄到那么多东西。” “大哥,会不会和我们抢生意?” 他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问道。 “不会,杨兄弟一看就是怕麻烦的人,”李成杰挥了挥手,“反正我觉得他是我的福星,以后看见他,都给我尊敬点儿。” “知道了。” 杨继西他们运气也好,陈叔的儿子儿媳妇要去县里,正好看见他们,就让他们上车。 两辆车自行车,虽然有些旧,可这也是自行车啊! 到县城的时候九点了,杨继西和孙桂芳请他们吃了一碗荤面,这才去布坊那边看棉花和毛线。 至于布,家里之前有不少人送过来的布,所以不缺。 毛线这东西杨继西也不懂,他就站在一旁看孙桂芳挑选,颜色也多,但是最多的还是黑色和青色还有蓝色。 “选红的,你穿着好看。” 杨继西指着红毛线道。 孙桂芳瞪眼,“整日穿着红好看吗?我喜欢这个。” 她指了指黄色的毛线,“这个颜色织成太阳花的花样最好看了。” “妹子就是识货,这颜色今年好卖得很,来多少?” 柜员过来招呼道。 “多少钱一团?” 孙桂芳问。 “两毛钱一团,四团就能织出一件成人毛线衣,像这位男同志的个头,就需要六团了。” 柜员看了看杨继西后笑道。 杨继西看了眼那个颜色,小声地对孙桂芳道,“我不想要这个颜色的毛线衣。” “那就青色,这个好看,”孙桂芳拿起一团放在杨继西身上比了比,“好看。” 这一团就有不少呢,孙桂芳觉得还挺不错的。 于是买了自己想要的四团黄色和蓝色的,给杨继西买了六团青色还有墨蓝色的,杨二奶奶的是四团宝蓝色和紫色,杨二爷爷的则是五团黑色和灰色的毛线团。 一人织两件毛衣,也能换洗。 “一共三十八团,七块六毛钱。” 给他们装好后,杨继西接过放在背篓里,好家伙,这东西占地方,一下就装了半背篓。 孙桂芳数了钱递过去。 “这边还有棉衣,成衣最便宜的才一块五,看看不?” 那人又问。 “我想看看棉花。” 杨继西说。 “这边来,”柜员带着他们往另一边走去,没多久便瞧见不少棉花,都装在大袋子里,“这一般的五毛一斤,这边的好一点七毛,这边是最好的得一块一。” 比李成杰的报价多一毛。 一般来说,一件成人棉衣,不薄不厚刚刚好的,需要一斤棉花。 杨继西俯身在孙桂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孙桂芳指了指中间七毛一两的棉花道,“这个我要.....20斤,其中八斤给我另装,这边一块一的,我要十斤。” “好好好。” 没想到这么大的单子,那人心里高兴,招呼得更加热情。 “一共是二十五块钱!” 孙桂芳掏钱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疼的。 见她这个样子,杨继西低声道,“放心,会给你赚回来的。” “我知道,就是心疼,”孙桂芳也小声回着。 “东西有点多,我们可以帮忙送,你们送哪里?” 柜姐笑道。 “不用,我们能行,”孙桂芳提小一点的那袋子,杨继西替大的两袋子。 他们走后,那柜姐还对另一边卖布的同事道,“瞧瞧,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像乡下来的,可人家一出手买,比我们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好在布坊这边后面靠着巷子,杨继西把棉花和毛线团全部收进空间,等到村口的时候再拿出来装进背篓就好。 福窝现在是空的,杨继西把二等棉花分了四斤到福窝里。 剩下的八斤二等棉花和十斤一等棉花放在旁边的篓子里。 旁边的篓里是毛团。 顺带还拿出五十个鸡蛋,还有周家给的熏鸭和两斤玉米面,这是昨晚上杨二奶奶叮嘱他们拿的,得了杨文清家那么大的好,当然得回一些。 杨文清又是一个人在家,他正在写文章,见他们来又惊又喜。 “进来坐进来坐,嫂子好久不见了。” 杨文清笑道。 “是啊,”孙桂芳点头,从背篓里拿出鸡蛋、熏鸭还有玉米面,“这都是家里带的,你们尝尝。” “这么多?” 杨文清挠头,“下次别拿这么多了,三哥你不是说兄弟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吗?” “所以我们是从家里带的,没有买,”杨继西笑道。 这次杨文清找人给父母递了口信,很快杨母和杨叔叔便赶了回来,还买了不少菜。 见他们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也说了他们几句。 在杨文清家吃了午饭后,杨叔叔他们下午就去上班了,走的时候,杨母还将杨文清叫到屋子里叮嘱了一番,该给什么回礼,让他们一定收下的话,这才离开。 结果就是两点多,杨继西二人准备离开时,杨文清塞了一罐麦乳精和一罐奶糖过来。 杨继西二人:.....真是大户人家啊。 “拿着,别和我客气,我家多着呢!” 杨文清怕他们不信,于是把放着收音机下面双开门柜子给打开了,好家伙,里面一共上下两排。 上面一排放了二十罐是麦乳精,下面一排放了二十五罐奶糖,这一眼扫过去格外让人震惊。 “我这边还有呢,”杨文清见他们不说话,还以为他们觉得少,于是又要开柜子,被杨继西和孙桂兰一把拦住。 杨继西看着有些傻白甜的杨文清,艰难道,“以后别随便给人开柜子,你这样很危险的。” 他要是骗子,杨文清怕是裤衩都保不住了。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三哥三嫂又不是外人, ”杨文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看得孙桂芳都忍不住别过头笑了笑。 杨继西闻言一时间没忍住, 给杨文清上了半个小时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课。 听得杨文清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等杨继西停下来,杨文清赶紧把东西往他背篓里一丢,接着将门唰地一下打开, “三哥, 嫂子,你们慢走, 下次再来玩儿。” 这应该是他最想送二人走的时刻了。 从东巷出来后, 杨继西找了个地儿放下背篓, 把麦乳精和奶糖装进空间。 “这下情领大了。” 杨继西说。 “是啊, ”孙桂芳想到杨文清开柜子的样子, 忍不住又笑道, “他这样真的会被骗的。” “可不。” 杨继西点头。 “同志,要瓜子吗?” 等他背上背篓,和孙桂芳走了两条街后, 一个高大的汉子凑近道。 “什么价?” 杨继西随口一问。 结果在那人一听有戏, 要说价的时候, 瞧见了杨继西的模样, 顿时一惊。 “杨三哥啊!” 接着又看向旁边的孙桂芳, 是的没错,这就是早上瞧见的二人。 “嫂子好。” 汉子瓮声瓮气地打着招呼。 可杨继西二人看他只觉得陌生, 他们对视一眼后, 都明白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顿时有些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此,汉子赶忙道, “是我李哥的人,早上的时候我老远见过你们,李哥说了以后见到你们得恭敬点儿。” 闻言,二人松了口气。 “同志你吓我一跳,”杨继西笑道,“瓜子怎么卖?” “杨三哥吃瓜子还要钱吗?” 汉子直接掏出大约两斤左右的瓜子袋,直接放在了杨继西的背篓里,“就送你们吃了!我姓夏,叫我小夏就成。” “这怎么好意思,”孙桂芳赶忙去攀背篓,杨继西顺势蹲了一下,孙桂芳拿起里面的瓜子袋塞过去,“你不要钱,我们就不收,谁家的日子不是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小夏一愣,随即挠了挠头,“那、那一分钱一斤,给我两分钱就可以了。” “夏同志,你今天多大啊?” 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高大汉子叫哥,杨继西有些怪异,于是问道。 “我十七了。” 小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别看我长得显老,我们家都这样,我爹说这叫少年老成。” 杨继西夫妇:...... 有道理,有道理。 “我记得看电影那也有瓜子卖,一般是三分钱一袋,一袋可能五两左右,一斤六分钱,这两斤就是一毛二。” 孙桂芳以前和杨继西谈恋爱的时候,是去看过电影的,也知道瓜子的价,所以准备掏钱。 结果小夏往后一退,“嫂子,那是加了价的,我们拿瓜子没这么贵,你给我五分钱、五分钱就很多了。” “既然叫我们一声哥嫂,那就别扭扭捏捏的,”杨继西一说,孙桂芳再把钱一塞,二人便冲他笑了笑准备走了。 小夏看着手里的钱,赶紧又把人叫住,“成吧,那你们是要回镇上吗?我也准备回去了,咱们一道吧,坐陈翔哥的车。” “几个人?” 杨继西停下脚步问道。 “就我一个,李哥他们今儿不回去,”小夏连忙道。 于是杨继西他们便跟着小夏来到陈翔所在的地方,陈翔见到杨继西也有些惊讶,在看见孙桂芳时,便知道这是他媳妇儿了。 毕竟上一次他可听了一路杨继西夸赞自己媳妇的话。 各自介绍打了招呼后,便上了车。 到镇上的时候也才四点,二人先去了孙家,送了五十个鸡蛋,坐了一会儿后便要离开。 “都这么晚了,就在这住下呗,”孙父连忙道。 “我们去幺妹那歇一晚,”孙桂芳笑着道。 “哦哦这样啊,”闻言孙父也不再拦着,“你们大哥、大嫂正好寄了东西回来,你们的正好拿出去了。” 孙大哥他们寄了很多饼子回来,这饼子叫舒华饼,微甜,很脆,吃起来也不觉得干,是孙大嫂娘家那边的特产。 还有两罐营养粉,兑冲着开水吃,对身体不错,其中一罐就是给杨二奶奶他们的。 再有就是保温壶,这玩意儿得用票,不能用钱,所以很是稀罕,原本孙家就有一个了,孙大哥怕不够用,毕竟冬天冷得很,多在保温壶里存点开水也好用。 所以又买了一个回来,顺带给孙桂芳他们寄了一个。 最后是两副新的牙刷,还有一支牙膏。 二人背着东西离开,到了僻静地儿后,杨继西把牙膏和牙刷放进空间。 到老马沟的时候,已经快五点半了,刘章正在给平安做木马玩具,平安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看。 杨幺妹则是刚从鸡圈那边过来,嘴里还说着:“这鸡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家里的鸡也不生蛋了,想给平安补补身体都没有。” “明儿我去买点回来,再贵也要让平安和你吃点。” “这么贵我不吃,”杨幺妹道。 “幺妹!在家吗?” 院子外传来孙桂芳的声音,杨幺妹哎呀一声,放下扫帚就打开了院门,探出头往外一看,可不就是杨继西他们来了吗! “哥,嫂子!” “今晚我们可要在你这住了,”孙桂芳笑道。 “那好啊!你们每次来都没住过,这次多住几天都行。” 杨幺妹拉着孙桂芳的手笑道。 “明儿还是得回去,平安,过来舅娘抱抱?” 进了院子后,孙桂芳蹲下身,冲平安伸出双手。 平安颠颠地跑过来抱住她,“舅娘。” 带着孩子奶香味儿的身体让孙桂芳沉迷,“真乖。” “舅舅也抱抱,”杨继西进堂屋放下背篓,把鸡蛋往桌上一放,便出来抱起了平安。 平安咯咯咯地笑着,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脑袋,将小脸靠过来贴住他。 杨继西心里一阵柔软,“平安,我是谁?” “舅舅。” 平安奶声奶气地唤着。 “真乖,”杨继西和他贴贴,还举高高,转头却不见刘章,只看见杨幺妹和孙桂芳在堂屋说话。 “最近鸡蛋贵,你们应该拿去卖的。” “我们心里有数,你快拿进去放好,”孙桂芳笑。 杨幺妹看了看桌上的鸡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把这份情放在心上。 而刘章去哪里了呢? 他去后村张家买了一只肥兔子回来,杨继西牵着平安在院子外走的时候,便见刘章提着兔子往这边来。 “怎么去买兔子了?” “难得来,加个菜嘛,走,平安,我把兔毛给你攒下来做帽子。” 刘章叫着平安,平安看见兔子后立马跟上,也不让杨继西牵着了。 “我记得你们后村张家是养兔子的。” “是啊,”刘章应着,“他们家没有养鸡,所以可以多养一点兔子,这兔子可会生了,现在他们家....随便家里的圈里只有那么几只,其实到底有多少,我们也不知道。” 反正想吃兔子就去买,大伙儿都心照不宣。 “多少钱?” 这个兔子有六斤多的样子。 “都是队里的人,卖得便宜,一毛钱一斤。” 六斤才六毛钱,确实有些便宜。 要知道瘦肉都是两毛钱一斤。 刘章一边利索地剥皮,一边回着,“就是因为太便宜了,所以队里买的人不少呢,就我刚才去,都遇见三个人。” 这些年张家靠着卖兔子的钱,去年就建了房子。 “那我明儿也买一只回去吃,”杨继西道。 “行啊,”刘章默默记下,准备明儿一大早就去张家买。 结果杨继西扫了他一眼,“我自己买啊,你别乱花钱,不然你买了我也不要。” “哥.....你就这么客气吗?” 刘章无奈道。 “这不是客气,”杨继西拍了拍自己的兜儿,又指了指刘章的兜儿,“但凡你的兜儿比我鼓一点,我都愿意。” 刘章闻言哭笑不得,“那我努力。” 其实他心里明白,杨继西是为了让他少花钱。 晚上做的红烧椒麻兔丁,给平安的则是蛋羹加米糊糊。 平安看着自己面前的蛋羹,又看了看桌上那几大碗香喷喷的兔丁,咽了咽口水后,拉着杨幺妹的衣角说道,“妈妈,我想次那果。” “那个是哪个?” 杨继西笑着问他。 平安连忙伸出小手指着桌上的兔子,“舅舅,我想次。” “可是很辣,平安不能吃。” 孙桂芳安抚道。 平安居然点了点头,但一直盯着兔子,瞧着还有些可怜。 杨幺妹见此道,“我给你弄一点点,你尝尝味儿就成,等你长大了在吃。” “好!” 这回点头点得眉开眼笑的。 结果就被又辣又麻的味道给弄得眼睛都红了。 刘章赶忙给他喝了点米汤,还趁机教育道,“知道小孩子不能吃了吧?” “不次了不次了,”平安赶紧点头,抱着自己的蛋羹吃得香喷喷的,不再看他们吃兔子,吃完后就自己下桌,然后拿着新做的木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他有没有玩伴?” 孙桂芳问杨幺妹。 “有,白天的时候我会带他过去玩儿,有时候他们也会来找平安玩儿,都是小豆丁,大人都得看着才放心。” 杨幺妹笑道。 吃过饭后,大家收拾好,洗漱好后,在堂屋里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回房睡觉了。 刘家有客房,除去以前刘母住的房间,还有两间客房,所以杨继西还有刘章自己睡,孙桂芳和杨幺妹还有平安在一个房间。 翌日一早,杨继西便起来了,他是个闲不住的,把吹进院子里的落叶清扫干净后,刘章也起来了。 “走,去买兔子。” 杨继西说。 “好,”刘章点头,和他一起开了院门出去了。 听见动静的杨幺妹也起来了,孙桂芳刚一动,就被她按住,轻声道,“你帮我看着点平安。” 孙桂芳侧头看过去,平安睡得四肢摊开,小肚子一鼓一鼓的,特别可爱。 “好。” 杨继西跟着刘章走了一路后,发现今儿早上有些冷,就连路过时看见的水坑里都结了薄冰。 “今天真冷。” “可不,马上就腊月了,”刘章哈了哈手,企图温暖一下。 早上或者是晚上过来买兔子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张家并不觉得他们早。 杨继西看来看去,“最肥的大概有多重?” 因为是本队人的亲戚,张家汉子也愿意多说一点兔子的事儿,“最肥的从去年正月养到现在,喂的也好,八斤、九斤都有。” “来一只十斤的。” 带皮毛十斤,去了皮毛八斤多。 “行,等我一会儿,”张家汉子请他们去堂屋坐会儿,然后就出去了,大概二十分钟后,他提着一只大肥兔子进来了,“这只怎么样?” “行,”杨继西知道像这么重的兔子,张家肯定不只这么一只,但他没多问。 称出来有十斤多一点,张家汉子直接给抹了个零头,给了一块钱。 他们来的时候背了背篓,把兔子捆好放进背篓,二人便离开了张家,路上还遇见有人去买兔子。 “经常有人买来走亲戚啥的,”刘章解释道。 “挺好,”杨继西点头。 回去的时候,孙桂芳才把平安抱出房门,平安看见背篓里提出来的大兔子,顿时双眼一亮,“下来!下来!” 孙桂芳赶紧把人放下,平安颠颠地跑到大兔子面前,指着大兔子大声道,“兔子!” “还说得挺清楚,”杨继西摸了摸平安的脑袋,“是啊,大兔子。” “痛痛的。” 平安接着指着自己的嘴巴道。 “看来不会再想吃兔子了,”刘章轻笑道。 平安抱住他的大腿,刘章干脆把人抱起来。 吃了早饭后,杨继西他们就回家了。 孙桂芳借了他们家一个小背篓,把兔子装进里面,和杨继西一人背着一个背篓离开的。 “皮毛弄干净后,我做成棉衣领子,这么大的兔子,能做两个出来,一个给娘,一个给平安。” “好。” 他们原本就准备要给平安做一件棉衣的。 杨继西说起张家养兔子的事儿,“这兔子生得快,只要不生病,那兔子就能一窝一窝的来,一串串的长大,这可比养鸡强。” “那你知不知道这张家有个亲戚在肉联厂上班,不是屠户,是领导呢。” 孙桂芳轻笑道。 “还真不知道,”杨继西有些惊讶,“这样也能说得通,这背后没有人,也不敢养这么多。” 回到家十点不到,除了空间里的放起来的棉花和牙刷外,其余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只大兔子,五十个鸡蛋,四十八斤面粉,两斤瓜子,八斤二等棉花,还有毛线团,一罐麦乳精,一罐奶糖,一个保温壶,五斤左右的舒化饼还有营养粉。 “买了这么多?” 杨二爷爷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保温壶吧?我在你们大舅家见过,这玩意儿可稀罕了!” 杨二奶奶最识货,看见了那个保温壶。 “是啊,这几样是大哥寄给我们的,我妈那边也有,这个是给我们的。” 孙桂芳道。 “兔子是今早上在老马沟那边买的,面粉和鸡蛋是找朋友买的,都不贵。” 东西归整到小库房后,杨继西先把兔子杀了放在灶房,接着处理兔毛。 “这么大的兔子,才一块钱?” 杨二奶奶坐在堂屋门口,一边吃着瓜子,一边问道。 “是啊,很多人买的,”杨继西回道。 “来来来,上开水了!” 这边杨二爷爷拿着保温壶高高兴兴地往灶房去。 “这人真是,“杨二奶奶笑骂了他两句,但也去了灶房,这保温壶可是稀罕玩意儿,“亲家和他们大哥念着我们,不然那我们能用上这么好的东西?” “是啊,还有那营养粉,加了糖以后好喝得哟,可惜继西和桂芳都不吃。” 杨二爷爷叹了一声。 孙桂芳正在把兔子切成两半,一半熏起来,一半今儿吃,闻言笑道,“爹,都说了,那是中老年吃的营养品,我和西哥还不到年纪呢。” “只要是人能吃的,哪个年龄都能吃才对,”杨二爷爷不听那话,自己倒是有一番道理。 “爹,”杨继西进来打热水,闻言无奈解释,“这年龄不同啊,需要的营养就不一样,合适你们的,就不一定适合我们,你们多保重身体,以后还要带孙女和孙儿,还有重孙子孙女,重重孙子孙女和重重重.....” “重个你头!”杨二奶奶笑骂道,“能带重孙子和重孙女就不得了了,还重重重都来了!你当我和你爹是老妖怪啊。” “这是希望你们长命百岁,健健康康。” 孙桂芳接话道。 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闻言笑眯眯的,很是高兴,而保温壶也被放在堂屋的柜子上,杨二奶奶甚至找了一块没用上的碎花布给盖住了头。 “你们都给我小心点,被碰到了。” 她叮嘱着。 接着抓了两个兜儿的瓜子,去杨大奶奶家串门了。 和他们分享了瓜子和自家多了一保温壶后,又起身去了杨老婆子家。 杨老婆子正在烧开水,这不是巧了吗? 她笑眯眯地进了灶房,“他三婶儿在烧开水呢?哎呀,这天越来越冷,确实得喝口热乎的才舒服是不是。” 杨老婆子摸不清她为什么会忽然来这边,嘴上还是回着,“是啊,这人老了,可不得精细点儿,我还要帮着带孙子呢。” 暗指对方有了儿子也没有孙子带。 结果杨二奶奶压根不在乎这个,反而说起保温壶,“是桂芳她大哥他们特意想着我们年纪大了,得多喝热水,这不,给他爸妈寄的时候,还给我们寄了一个回来,这两孩子真是太贴心了。” 杨老婆子:...... 背对着杨二奶奶的面容逐渐扭曲。 啊啊啊啊啊这个臭老婆子果然一来就没好事!她也好想要保温壶!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见她背对着自己不说话, 杨二奶奶心里便有了数,她也只炫耀了一下保温壶, 至于别的吃食, 她就没再提,因为光是一个保温壶,就足够让某人嫉妒了。 “来来来, 吃点瓜子, ”杨二奶奶抓了一把瓜子放在灶台上,“这桂芳他们啊也真是的, 去县里还不忘给我和他们爹带点零嘴儿, 这两个孩子怎么就那么招人疼呢!” “是吗?这可有些乱花钱了。” 杨老婆子强忍着嫉妒之心开口道, “你们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 可别就这么被挥霍干净了。” “这话说得, ”杨二奶奶笑盈盈地反怼道, “弄点瓜子吃还能倾家荡产了?这做人啊,别这么小气吧啦的,咱们都半截快入土的人了, 怎么还拘着吃喝呢。” 杨老婆子气得手都有些发抖了, 她赶紧转身拉了一点柴火放进灶门里, 目不斜视道, “二嫂要是没事儿, 就先回去吧,我这还忙着呢, 不得闲。” “这确实是, ”杨二奶奶点头, “我现在就不用操心了,灶房里的活儿, 继西他们是抢着干,我没事儿做,就只能四处溜达溜达了。” 说完便啧啧两声,“三弟妹啊,你还是得对自己好点儿,像这种烧水的活儿,哪里用得着你自己上手。” “我是个勤快人,闲不住。” 杨老婆子干巴巴地说道。 “是是是,”杨二奶奶嗑着瓜子转身离开,见毛蛋小脸脏兮兮地拿着干树枝在灶房门口玩儿,便给了他一点瓜子,“瞧瞧这小脸脏得,着凉了?鼻涕这么多,哎呀,这带人带成这样子,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气得杨老婆子起身指着她的背影,小声地将其骂了个遍。 毛蛋倒是高高兴兴地把瓜子往嘴里塞,结果被杨老婆子一巴掌将他小手里的瓜子拍落在地。 于是杨二奶奶还没回到自己家院子呢,就听见那边传来毛蛋的大哭声。 “这人可真是....” 杨二奶奶眉头一皱,不用想也知道毛蛋为什么哭。 沈凤仙从外回来,便见毛蛋站在灶房门口,哭得声音都开始沙哑了,立马心疼上前抱住他,“怎么了毛蛋?” “娘,毛蛋哭啥啊?” 杨继东也听得心疼,于是问了一声杨老婆子,结果杨老婆子冷哼道,“见人家吃个瓜子都馋得不行,我不该说他两句了?” 而这边听毛蛋说完原因的沈凤仙眼睛都心疼红了,她什么也没说,抱着毛蛋就回了房。 杨继东见此也跟了上去。 “老大,去烧开水!我享不到你们的福,没有保温壶能让我随时能喝上热水!” 杨老婆子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后面回来的杨继北夫妇正好听见这话。 “保温壶?什么保温壶。” 刘香莲问道。 “什么保温壶,你们二娘来我面前炫耀了个够!说是孙家送来的,”杨老婆子咬着牙说,“还抓了两把瓜子恶心我!你们但凡有点本事,我也不至于被她这么羞辱!” 她也是气疯了,说话有些过分,听得杨继北眉头直皱,“人家孙家那位是念了高中然后去当兵的,我们家念得最久的也没小学毕业,我们没出息,那也不能赖我们啊。” 这说得倒是实话,结果杨老婆子一边哭一边指着杨继北说他是不是怨自己没本事啥的,等杨老汉回来时,家里的气氛就很怪异。 得知是一个保温壶引发的后,杨老汉心里也憋屈,而且还觉得孙家是故意的,之前杨继西两口子没过继出去时,孙家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杨老汉骂道。 “一定要让狗蛋和毛蛋好好读书,不就是一个什么壶吗?我们不缺那么点!”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还是很酸的。 杨继西他们可没操心这边是怎么想的,中午做的□□格外香,还给杨继康他们端了一大碗过去。 下午孙桂芳和杨二奶奶就在堂屋里织毛毛线衣,康嫂和杨大奶奶过来串门,见她们忙着织毛线衣,也来了兴致。 “石头的毛线衣去年就有些短了,正好给他放一截,”康嫂把以前拆下的毛线接在石头的衣服上继续打。 怕她们干坐着冷,杨继西还用之前打好的石砖炉子起了木炭火,放在她们中间。 “这东西好用,”康嫂道。 “我也觉得,比柴火好,柴火烟灰太多了,”杨二奶奶笑道。 杨二爷爷又去看牛了,杨继西则是弄了火后就去挑水,路上还遇见挑水的杨继东。 杨继东想到杨老婆子说的那稀奇玩意儿,上前和杨继西搭话,“听说你们得了一个保温壶?” “是,”杨继西点头,“大哥和大嫂给我们寄回来的,这不是冬天开水容易凉吗?那东西就是用来装开水的,就是头天晚上烧的开水,第二天中午还是热乎的呢。” 杨继东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这么好?咱们县里有卖吗?” “好像没有,”杨继西摇头,“不然大哥和大嫂也不会给我们寄回来了。” 听着他一口大哥、大嫂,杨继东心里有些酸,“我也是你大哥啊。” “我当然叫你一声哥,”杨继西说,“只是我现在过继了,自然不好再叫大哥。” 这倒也是,那不就成了吃两家饭的东西了吗? 杨继东也不好再说,岔开话题说起自己的儿子狗蛋,读书有点天分,以后能上高中也不一定呢。 杨继西也很捧场地夸了几句,“读书很重要,能读下去就多读。” 这话杨继东是赞成的,他当年念书不行,杨老汉拿柳条抽他,他都不愿意去念书,反倒是老三..... 这下杨继东又觉得尴尬了,因为杨继西肯定是有天分的,可爹娘以家里的日子紧张,所以并没有送他去念书,但杨继西光是听他在那读书就能背下来,可见天分是不错的。 杨继西倒是没他的尴尬,挑着水便先走了,杨继东站在那等了一会儿后才挑水回去。 沈凤仙则是偷偷跟他抱怨,“毛蛋手背现在还红着呢,娘就是再不高兴,也不能拿孩子出气啊。” “行了,都过去了,不说这个,”杨继东让她别再提,本想看看那边院子的情况,结果望过去只有一间大柴房。 杨继东:...... 这天冷在家织毛线衣或者是做衣服是杨二奶奶最喜欢的事儿了,到了饭点她就和孙桂芳去做饭,活动一下身体,碗筷由着杨二爷爷或者是杨继西收拾,她们继续织毛线衣,讨论花样啥的。 但是晚上光线不好,杨继西不让她们顶着油灯光织毛线衣,于是一家人便开始清理老房子这边有多少东西需要一一搬到新房子那边去。 “我们做饭洗衣服啥的,还是在这边,那边咱们就睡觉,所以搬过去的东西不是那么多,”杨二奶奶早就心里有数了。 “爹,娘,我想着新院子那边白天过去得少,要不咱们养条狗吧。” 孙桂芳想起这事儿,便说道。 “哎呀,我就是这么想的!副队长家有狗,之前我还问过什么时候能有崽儿,他说腊月能出,那就得过了年后才能抱过来了。” 杨二爷爷一拍大腿道。 “养条狗也不错,花儿抓耗子厉害,可这要是有人爬墙进那边的院子,花儿还是没有□□用的。” 杨二奶奶也很赞成,杨继西把这事儿记下。 第二天就开始一一往那边搬东西了,三天后,该搬过去的东西都搬了过去,晚上一家人做了一顿好菜,还请杨继康他们过来吃了饭,算是乔迁席了。 厢房很大,他们房间的家具没有另外订做,因为孙桂芳的嫁妆还有之前找李叔做的床就已经足够了。 “真舒服。” 躺在双人床上,孙桂芳缩在温暖的被子里叹道。 这被子是杨二奶奶给他们的,里面是棉絮,一床被子盖着就很温暖了,杨继西还觉得热呢。 “几天前我放进去福窝的二等棉花,你才现在大概有多少斤?” 杨继西熄了油灯,上床抱住她问道。 “我猜猜,”孙桂芳窝在他的怀里,想了想后说道,“三十斤?” “不止。” “五十斤?” “差不多。” 闻言,孙桂芳撑起身抓住他的手惊讶道,“四斤二等棉五天出五十斤?” “加上那四斤一共大概就是这么重,但已经进过福窝的那四斤不能再更新了,我们还能更新两次,空间里一共有十二斤二等棉,用了四斤,还有八斤。” 也就是说,一共福窝更新完了后,他们能得到一百五十斤的二等棉。 “六毛一斤,咱们半个月能赚90块钱,比鸡蛋多。” “没有90,咱们还要抛开十二斤二等棉的成本8块4毛,差不多赚82块钱。” 孙桂芳脑子不够用了,“那半个月的鸡蛋,按照五分钱收,我们有....” “有60块。” “这么看还是棉花值钱。” 孙桂芳又想起咸鸭蛋,但是家里没有新的咸鸭蛋,不能继续更新了。 “还有十斤上等棉,这个月能更新完,还有五天放大米,快过年了,我们也得吃好点。” 杨继西道。 “有道理,”孙桂芳点头,重新依偎在他怀里,没多久便睡着了。 杨继西摸了摸她的脑袋,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也觉得十分满足。 这边住新房,那边因为晚上忽然下起来的大暴雨,房子却又塌了。 这下可惨了,不只是杨继北他们房间,堂屋也跟着受到牵连,塌了一半。 因为杨继康和杨继西两家人在之前都警告过杨老汉他们,如果不大修整,早晚都会出事,但杨老汉不听,所以两家都表示了不会再半夜帮忙。 杨老汉他们最爱面子,自然也记住了这个话。 可雨实在是太大了,这样下去只会把剩下的屋子也给弄坏了! “老四去把老二叫回来帮忙!” 杨老汉大声道。 这么黑的天,又这么大的雨,火把和油灯都不能用,刘香莲连忙拉住杨继北,也大声道,“这么黑的天,雨又真大,小溪沟那肯定涨水了!这黑黝黝的出门,会出事的!” 杨继北闻言也不再出去,反而对纠结的杨老汉道,“我们还是先把东西盘到一旁,再把房顶简单地遮一遮才好!” 好在这会儿大概是早上五点多了,没有第一次塌房时那么早,堂屋和杨继北他们的房间都需要遮顶,但是家里只有一个木梯。 于是杨继东和杨继北挨个上了木梯,爬上了房顶,下面的人递东西给他们遮房,可没想到雨太大,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房顶有些晃荡,这可吓坏了上面和下面的人。 然后杨继东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 一大早就听那边乱糟糟的,还有哭声,杨继康和杨继西过去看什么个情况。 结果就看见完全塌了房顶的两间屋子,以及满屋子的狼藉。 见他们过来,杨老汉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他是怪他们的。 但杨继西比他还要怪杨老汉等人,“之前就提醒你们要大修整,你们就不听,现在好了?怪我们多劝了几句你们心里不舒服不痛快吗?” 这话可把杨老汉等人的埋怨给堵了回去,得知杨继东摔断了腿还在房里躺着,杨继西和杨继康进屋看他。 杨继东的脸色不是很好,右腿有些扭曲,一看就知道不仅断了,还歪了骨头。 “你这必须去医院,不然腿就废了,”杨继康当下就道。 杨继东白着一张脸道,“家里没钱。” 要不然也不会把他抬回房里,狗蛋昨天就放假了,晚上也被杨继东吓一跳,这会儿还红着眼站在一旁呢。 毛蛋则是坐在床上。 “没钱就毁掉你一条腿?”杨继西忽然想起杨幺妹,也不再劝,冷笑一声后就走了。 “他.....” 杨继东一愣。 “可能想起幺妹了,”杨继康想了想道。 杨继东张了张嘴,心里慌了,毕竟幺妹的腿是怎么回事他也清楚,说到底还是家里觉得治腿的钱太多了,所以就直接没给治。 “你、你能借我点钱吗?” 杨继东冲杨继康开口。 “我去跟三叔说,你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这样就废了。” 杨继康点头。 沈凤仙这会儿还在求杨老婆子给钱,送杨继东去看腿。 杨老婆子看着乱糟糟的房子,想着受伤的儿子,这心里是真的难受,“家里钱不够啊.....” 是真不够。 “那不能让他就这么躺下去了吧?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啊 !” 沈凤仙大哭道。 而杨继康跟杨老汉了后,杨老汉也借了钱,五块钱加上家里还有十几块,杨老汉让杨继北背着杨继东去镇上卫生院看腿,钱也给了杨继北。 杨继北满口答应,沈凤仙却不放心,非要跟着去,“我不放心,老四之前才出了事,有我在也安心些。” 刘香莲听到这话不高兴了,“那大嫂你自己背着大哥去吧。” “怎么说话的!”杨继北瞪了她一眼,刘香莲更委屈了。 “本来就是,背着人去镇上也不是个轻巧活儿,大嫂话里话外都怕我们把钱给没下似的,那就自己背着去呗。” “行了!老四你去找老二过来,你们两个送老大去镇上,老大媳妇在家做饭,这房还得请人帮忙修整呢!” 杨老汉做了决定。 而这边的杨继西也平静下来了,他吃着杨二奶奶做的馒头,说起那边发生的事儿。 杨二奶奶一点都不同情,“活该!之前我们劝,人家就是不听,现在这是自作自受!” 杨二爷爷的脸色也不好看,“不管他们,随便他们折腾。” 杨继南本想着今儿下雨,在家睡个懒觉,结果被杨继北火急火燎地敲开门,还被告知家里的房子塌了两间,而且杨继东还摔断了腿。 “爹让你和我一起送大哥去镇上。” 杨继南:“......行吧。”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应下了,何明秀也没阻止,只是给了他几毛钱,让他到了镇上买点东西吃。 这边的杨老汉则是去找队长说明情况了,没多久队长就带着人过来帮忙。 杨继西一直没过去,杨继康借了钱后,也没再过去。 而来的人得知杨继东摔了腿,还以为他们送杨继东去了,所以也没问,便开始帮忙干活儿。 杨二奶奶也想到这点,让杨继西没再过去,一直到下午杨继南才回来跟杨老汉说了杨继东的情况,“钱可能刚刚够。” “腿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沈凤仙捂住脸哭道。 而今天乡亲们来帮忙修房顶,欠下的是人情没花钱,可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却一点钱都没有,杨老婆子愁得慌。 等杨继南走后,杨老婆子对沈凤仙还有刘香莲道,“出了这个事儿,家里的日子就更难了,要不你们回去借点钱?不然过年都没好日子。” 刘香莲第一个摇头,“我弟媳妇怀孕了,上个月家里又添了两个侄儿,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怕是借不了。” “我回去借,”沈凤仙抹干眼泪,“娘,我明儿一早就回去。” 杨老婆子这才满意点头。 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一个也没到这边来关心关心,除了早上过来了一次的杨继西和杨继康,接下来两天都没人过去。 一直到杨继东从医院回来,杨继康送了两个鸡蛋过去,杨二奶奶送了一条鱼,是杨继西早上钓的,一斤多的草鱼。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沈凤仙道了谢,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杨继东治腿花了家里不少钱, 还欠了外债, 她即便回娘家借了点回来,可面对刘香莲的不满,她也忍着。 不像之前那么嚣张。 杨继东受伤后也变了不少, 杨老婆子在他回来后, 来房里哭了一通,话里话外都是家里因为他的腿, 不能过一个好年了。 “我明年会好好干活的, ”杨继东干涩道, “大娘那边的钱, 我也会努力还。” “娘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杨老婆子擦了擦眼泪, “只要你没事,娘就安心了。” 等杨老婆子走后,杨继东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凤仙把煮好的鸡蛋拿进来给他吃, 杨继东问道, “你回娘家借了钱?” “嗯, 借了五块钱, ”沈凤仙垂眼道, “拿回来就交给娘了,不然娘一直念叨这个年过不好。” 本来狗蛋念书, 老四两口子就觉得吃亏了, 现在又因为治腿, 里外都在花钱,那更不提刘香莲他们有多少埋怨。 “其实我觉得老二他们分出去的日子, 过得也不错,你是说不是。” 杨继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就把沈凤仙给惊住了。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把房门关上,坐在床边低声问道。 “我以为我是爹娘最疼爱的儿子,可我摔断了腿,他们.....不管怎么说,我心里有主意,你就照顾好狗蛋他们就成。” 沈凤仙心里打着鼓,本来她一直觉得,就算是分家,老人也是跟着他们的,可现在听了杨继东的话,她也开始想,和老二他们那样单独出去过日子,是不是比和老人一起住强? 夫妻二人不再说话,之后在家里也显得有些沉默,倒是老四两口子的话越来越多,特别是杨继北那张嘴,时常哄得杨老婆子笑眯眯的。 杨继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特别是毛蛋有一次调皮,被杨老汉狠狠揍了一顿,且杨老婆子默不作声后,他便去找了杨继南。 也不知道兄弟二人说了什么,反正杨继东和杨继南走得更近了,反而和同一个屋檐下的杨继北有些避开。 当杨继西穿上孙桂芳给他织的毛线衣时,已经是穿棉衣的时候了。 “很合身,”杨继西摸着身上的毛线衣笑道,“也很暖和。” “再试试这件棉衣。” 孙桂芳说。 杨继西也不脱下毛线衣,就这么穿上那墨黑色的棉衣,“真暖和。” “今年的棉衣,每件里面都是两斤二等棉,那肯定是暖和的,不过烤火的时候注意点儿,容易烧着。” 孙桂芳叮嘱着,她也试了试自己的棉衣和毛线衣,非常好看,杨继西抱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后,他们才打开房门去老房子那边做早饭。 杨二奶奶这会正在穿衣服,“今年冬天可比去年冷,好在棉衣多,而且厚实。” “是啊,今年这年过得是有滋有味的,”杨二爷爷正在整理床单被褥。 早上吃面,一人碗里窝着一个鸡蛋,加上辣酱等调料后,别提多好吃。 就是天有些冷,杨继西看了看水缸面上那层冰,因为早上煮面舀水弄碎了些,但也知道这天有多冷了。 杨二奶奶吃了早饭,就和孙桂芳去康嫂那边了,康嫂下个月就快生了,现在整个肚子大得很,棉衣都不合身,杨大奶奶还特意改了适合她的尺寸才穿上。 “其实我这段时间倒是好睡多了,上个月我起夜太多次,”康嫂想起就头疼。 “拿个木桶在房里放着也方便,”杨二奶奶说。 “那味儿不好,”康嫂有些不好意思,“好在石头爹不嫌我麻烦,只要我起来,他就和我一起。” 石头在房里背书,杨继康这是去找杨继西下五子棋了,杨大爷爷坐在火堆边上打瞌睡。 几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时不时还发出一阵笑声。 “过两天就是腊八了,你们今年熬多少腊八粥?” 杨大奶奶问杨二奶奶。 “上次得了幺妹他们的口信儿,说腊八的时候要过来,我想着多熬点儿,人多喝得完。” 杨二奶奶说。 “那今年可热闹了,”康嫂笑道。 “是啊,”孙桂芳点头,她正在给杨佳丽家的孩子做棉帽子,给平安做了,那另外几个侄儿侄女也不能忽略。 至于周家那边,杨二奶奶说那边孩子多,而且也不缺,让她不用做。 “等过年的时候,也让石头爹去买一只兔子回来。” 康嫂想起兔子的事儿说道。 “挺好,十斤才一块钱,难怪买的人多呢,”杨二奶奶连应着。 这边的杨继康也说起腊八的事儿,“幺妹他们要来,那干脆我们两家一起过,也热闹。” “行啊,也热闹热闹,”杨继西点头。 杨二爷爷在一旁观战,闻言轻声道,“那边也唤一声,到时候男人们一桌,也不会影响啥。” “您的意思是直叫三叔?” 杨继康问。 “对,”杨二爷爷点头。 腊八的前两天,一大早,杨继西就出门了。 他去找李成杰卖棉花,顺带买点米油回家。 依旧是小树林那边,李成杰和成才进去的时候,便见杨继西身旁有几个大竹篓,里面是布袋装着的东西,瞧着蓬松。 “棉花?” 李成杰双眼一亮问道。 “对,”杨继西点头,指了指多的那一堆,“这边是一百五十斤二等棉花,这边是一等棉花八十斤。” 李成杰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打开袋子一看,拿出里面被压得扎实的棉花看了看,还真是一等棉花! “我以为你能弄到棉花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好的棉花!都称了重了吗?” 杨继西点头,“二等棉花一百五十斤,一等棉花八十斤。” 李成杰深深吸了口气后,让成才回去找几个兄弟赶紧过来把东西搬回家,“这天冷,寒露多,早点弄回去也不会打湿。” 成才照做。 “二等棉花我这是六毛一斤,一百五十斤就是90块钱,”李成杰一边算着,一边开始数钱,“一等棉花我这是一块钱一斤,八十斤刚好80块钱,一共.....170块,啧差13,等成才过来我再给你13块。” 塞了一把钱给杨继西,杨继西点头,成才带了几个人过来,其中就有小夏,小夏看见那么多棉花,顿时对杨继西竖起了大拇指,“杨三哥厉害啊!” 杨继西笑了笑,等他们把棉花带走后,李成杰又给了杨继西13块钱,杨继西说起腊月和正月的打算。 “这个月和下个月我就不来了。” 杨继西说。 “行,过个好年,咱们二月见。” 李成杰手里的货也足够了,特别是这些棉花,简直是意外之喜,至于没有鸡蛋,都不那么重要了,毕竟冬天想要攒下那么多鸡蛋,确实不容易。 等他们走后,杨继西收了竹篓,至于那些布袋就送给李成杰了。 将那170块钱放进空间后,杨继西便走出小树林去肉联厂了。 今天买肉的人很多,杨继西来得很早,所以排队也是在前面,本来他就想买点五花肉就成了,但是之前卖给他猪脑袋的那伙计忽然低声问了句,“你有有票吗?” 杨继西一愣,忽然想起过年了,这大伙儿吃肉就紧张起来,为此有时候必须要有肉票才能买好一点的肉。 “现在就要肉票了?” 杨继西问。 “今儿不用,但过两天就得用上了,你要是要的多,就在那边等我一会儿,瞧瞧,那有人在。” 伙计往旁边看了一眼,杨继西看顾去,没想到是个熟人,正是周大舅的女婿赵保国。 “行,我在那边等你。” 杨继西点头,什么也没买,就去旁边找赵保国了。 “表弟?” 赵保国也认出他,有些惊讶地招呼着。 “表姐夫,这是怎么个场子?” 杨继西指了指正在忙的伙计问道。 赵保国闻言一笑,声音压低,“你不知道,现在很多生产队的猪都会往后肉联厂送,但原本肉联厂就有上面送来的猪,所以也不缺了。” “是,”杨继西点头,这个他知道。 “但多出来的正好是生产队的,这单买量多,那就比那边的便宜点,生产队那边也早点得钱,如果加进去卖,好肉被买了,瘦肉和骨头就没人买,生产队那边得钱也就少了。” 说到底也是为各个生产队争福利。 “这么多肉,怎么弄走?” 杨继西关心这个。 “你只管买,买了以后他会让屠户给你宰好,再让人和你一块儿背回去,当然,你如果带了人来,那就更好,不用他找人了。” 赵保国看来是没少,所以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原来是这样,哎,阿章!表姐夫你等我一会儿啊!” 杨继西瞧见背着大背篓的刘章,赶紧追上前将人拉住,“就你一个人?” “哥?” 刘章也被吓一跳,见是他顿时笑道,“是啊,天冷,我就没让幺妹他们出门,怕冷着了。” “你上街买啥?” “买点肉,”刘章指了指肉联厂面前一串排队的人,“可人太多了,我就想着再转转。” “那你来得正好,我要买点猪肉,你待会儿和我一起背回去,你也别买了,直接拿回去吃。” “什么?” 刘章听着这话,怎么也不觉得是一点儿猪肉啊! 这一点猪肉需要两个人背? 杨继西带着他来到赵保国面前,给二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刘章也跟着叫了一声表姐夫,赵保国应着,很快就和他们聊在一起。 赵保国虽然是镇上的人,工作也比较体面,但却不是那种傲慢的人,相反他很有家教,也很会聊天。 大概四十分钟后,那伙计和他交班的同事来了,便带着他们往肉联厂里面走去。 一进去,便闻见一股血腥味以及猪腥等杂味儿。 但三人都面不改色,跟着伙计走到最后一排关着猪的地方。 “这些猪你们随便挑选,选了就立马啥,猪血和内脏都是不算钱的,咱们是宰了再称。” 这意思是只能买一头猪? 刘章惊讶地看向杨继西他们,赵保国低声道,“也不是只能买一头,比如我买半头,你也可以和我一起拼半头,这不就是一整头了吗?” “这样啊,表姐夫你是买一头还是半头?” 赵保国有些为难了,他本来是要买一头的,可见杨继西他们也在,不知道他们买多少,如果买半头,他也可以帮忙拼半头。 看出他心思的杨继西先道,“我买一头哦。” 见他说的不是逞强话,赵保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惊讶,毕竟一头猪可不便宜。 “我也是一头。” 刘章眨了眨眼,看着眼睛都不眨就开口的二人,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心里叹道,还是哥哥有钱啊。 这杀了再宰,也不能算是毛猪价钱了,毕竟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只是没有内脏和猪血而已。 杨继西选了一头比较肥的猪,生产队喂养的猪其实都挺肥的,但是再肥也没有后世那种喂了饲料催肥的那么大,最肥的也不过两百多斤左右。 杨继西选的这头宰了后称重有216斤,而赵保国那头也有204斤。 宰了以后看肥膘,肥膘越厚,价钱也不一样,杨继西这头是3毛一斤。 一共64.8元钱。 杨继西爽快地掏了钱,屠户正在按照他的要求割宰肉。 赵保国那头虽然少几斤,但是肥膘差不多,也是3毛一斤。 因为他是一个人来的,所以伙计招了人帮着他背回家,他没有宰割,直接分成两边便背走了。 而杨继西买下的这头猪,得亏他和刘章的背篓大,刚好装下两个背篓,伙计还贴心地送了芭蕉叶盖在背篓上,这样别人也看不出啥。 因为他们两人的背篓编得很密,侧边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至于油盐等,杨继西则是买了一个布包提着走。 刘章本想帮忙,但是杨继西觉得自己没有问题,便自己来提。 杨继西他们来得早,走的时候也早,回去时也遇见了一些人正好去赶集,认识的就打个招呼,不认识就直接越过。 到家时十点半左右。 杨二奶奶正在堂屋里一边说话一边做小棉衣小帽子呢,见门忽然被推开也是吓一跳,结果就看见二人背着大背篓进来了。 “哎哟,这是啥?阿章也来了,快坐快坐,”杨二奶奶赶紧把做到一半的衣服拿到一旁放着,孙桂芳也跟着把他们的背篓卸下,扒开芭蕉叶一看,好家伙,全是猪肉! “老天爷,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杨二奶奶倒吸一口凉气。 刘章喝着孙桂芳倒的温白开,杨继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买了一头,216斤,还在肉联厂遇见了表姐夫呢......” 他将买猪肉的情况还有遇见赵保国的事儿说了,杨二奶奶点头,“确实有这种情况,不过我们没买过,这么多肉,做点香肠,熏点腊肉和风肉也好。” “还有油肉,”孙桂芳喜欢吃杨二奶奶做的油肉,肥而不腻。 “好好好,阿章你好好坐下歇着啊,我们这就去做午饭,你可别走,你要是敢走,我就追到你家去骂你!” 杨二奶奶如此说道。 “哪里敢啊,”刘章举起求饶。 杨继西笑了笑,也喝了一碗温白开,问起杨二爷爷。 “在你康哥那边,我马上把人叫回来。” 杨二奶奶高声唤了一声,杨二爷爷便颠颠地回来了。 见这么多肉,刘章还跟着过来了,顿时也很高兴。 让他们歇着,自己又去看了几张芭蕉叶回来铺在小库房的地上,把肉一一拿出来放在上面,还夸着屠户,“这肉割得好。” 杨继西二人歇息好了后,也过来帮忙。 杨继西去弄了梭叶回来,刘章拿着刀在肉皮上戳一个洞,杨继西便用梭叶穿起来,接着挂在杨二爷爷夹在小库房的木架上,这还没把肉挂完,木架就不够用了。 见剩下的只有点五花肉后,杨二爷爷蹲下身,让刘章被其中三条五花肉用梭叶穿好,然后说,“这三条你带回去吃,不许说不要,装到你背篓里去。” “这两条你送到康哥那去,这一条,”他指着最小的那一刀肉,“给你三叔他们送过去,至于这一刀,我送到你二哥那去。” 至于今天中午煮的肉,杨二奶奶早就拿过去了。 “好。” 杨继西没有意见。 提着肉就走了。 刘章也在杨二爷爷的瞪眼中,乖乖把肉穿好后,用芭蕉叶包裹好放在自己的背篓里。 “你反正也没事儿,走,咱们去继南家。” 杨二爷爷怕他把肉放回去,于是把他叫出了门。 杨继西把肉拿给杨继康,杨继康扬眉,“你买了多少?” “一头。” 他小声回着。 杨继康眼睛微微一亮,“还能搞一头吗?” 见杨继康误会自己在黑市弄的,杨继西便解释了一番,然后杨继康便出门了,也不要那两条肉,显然是想自己去买一头回来。 杨继西让他等着自己,一同去好帮忙背,结果杨继康说不用,背着大背篓就快步走了。 “行吧,”杨继西把肉提回去放好,又提着那一斤多的五花肉去了杨老婆子那边,交给了沈凤仙,“给大哥补补身体。” 他是这么说的。 沈凤仙和杨继东感动不已,要不是杨继西走得快,杨继东还想拉着他哭一场。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也就是想着我的腿, 不然怎么会送肉过来,老三仁义啊。” 杨继东对沈凤仙道。 沈凤仙连连点头, 但也不敢直接把肉煮了, 而是先等杨老婆子回来,再跟她说肉的事儿。 “才吃了鸡蛋和鱼没有多久,这肉抹点盐熏起来, 咱们过年的时候加道菜。” 杨老婆子吩咐着。 沈凤仙早就知道会这么打算, 应下便去灶房了。 杨继南这边只有他在家,何明秀带着大花去赶集了, 这会儿还没回来, 见杨二爷爷提着篮子和刘章过来赶忙招呼他们进灶房坐。 没办法能住的就两间屋子, 现在大花自己住一间了, 待客的地方就在灶房, 灶房旁边还生了柴火, 比较暖和。 “这是给你们的,”杨二爷爷把肉从篮子里提出来放在灶台上,“你也别跟我客气, 单出来过日子也不容易。” “谢谢二爷。” 杨继南看着那刀肉, 只觉得眼睛发热。 刘章在他面前话不多, 都是杨二爷爷说得居多。 就在刘章他们准备离开时, 杨继南叫住了刘章, 从屋子里拿出两个竹编鸟,身子圆滚滚的, 瞧着很好看。 “拿回去给平安玩儿。” 杨继南有些紧张地递过去, 就怕刘章不收。 刘章笑了笑, 接过手,“谢谢。” 见此杨继南心里松了口气, 把他们送出院门后,这才回到灶房盯着那刀肉看,两斤多的五花肉,省着点吃能让他们一家三口吃好几次呢。 他拿出菜刀分成几块,其中一块放在一旁中午吃,另外几块他抹了盐,找来梭叶弄好后挂在火堆上方的木架上熏。 杨继西这会儿也在灶房生火,火生好后,他又拿着盐去小库房给肉抹上,下面的芭蕉叶还垫着,刘章他们回来得正好,几人一起把木架取下来,挂在灶房火堆上,一边取暖,一边看着头上那一堆肉,大伙儿都觉得满足。 “等过年的时候,这一根腿就熏好了,到时候你们拿回去吃,”杨继西对刘章道。 刘章捂住额,“该我们拿腿过来才对。” “这有啥,你们有了随时拿过来,我们随时等着吃,”杨二奶奶笑道。 午饭吃蒜苗回锅肉,还有大骨头白萝卜汤,里面还加了一点酸菜和花椒,汤一点都不腻,还有清炒包菜。 虽然只有三个菜,但是量大,吃过饭后,刘章也背着背篓回去了,里面不只有那几条肉,还有杨二奶奶和孙桂芳给平安做的小棉衣以及兔子帽,还有一斤舒化饼。 要不是刘章极力阻拦,杨二奶奶还要给他塞糖。 路上,刘章遇见背猪肉回来的杨继康还有他的妹夫□□康,□□康的人长得和他名字一样,长得高大而且面色红润。 他也是认识刘章的,双方打了招呼后,刘章就准备走,结果他背篓被人一把抓住,接着便感觉背篓一重,刘章忙回过头,却只看见杨继康一只手向他挥了挥,另一手正在整理□□康背篓面上的干草。 “哎呀,康哥!” 刘章想追上去,结果二人跑得非快,他只能停下脚步,赶紧放下背篓,只见遮在背篓面上的芭蕉叶上有一刀三斤多的五花肉。 他又想到杨继西给他们家的那几条肉,一时间百感交集。 杨继西一家此时正围在灶房的柴火处取暖呢。 “也不知道腊八那天继春她们回来不。” 杨二爷爷说道。 “饭菜多备一点比较好,”孙桂芳想了想说。 “也没给个口信儿,应该是不来的,不过桂芳说得对,多备一点是好。” 寒风从半掩住的门蹿进来,几个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杨继西赶紧去把灶房门给关了,可这灶房没有窗户,门一关,屋子里就只有靠着火那有点光亮。 “打开又冷,关上又瞧不清,”杨二奶奶骂了两句,“这么说来还是那边的灶房好,至少有窗户。” 窗户开了后,用剩下的砖头搞了个花样,倒是挺好看的。 “要不把肉移过去?” 杨二爷爷道。 “是啊,反正这些肉晚上放在这边也不放心。” 孙桂芳点头。 于是一合计,好家伙,也做了一番重复活儿,杨继西和杨二爷爷找了两根长木棍,把木架架好后,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扛着木棍往那边走,孙桂芳早就打开了那边的灶房门。 把木架挂好后,杨继西啧了一声,“也怪我,该想到拿到这边熏的。” “怪你干啥,谁能一下就想到了,这么多肉,瞧见了只想吃。” 杨二奶奶端着长凳子从后面进来道。 新屋子的灶房很干净,柴火只需要去柴房抱进来,烧一点抱一点,很快这边的火堆便生出来了,而老房子灶房的火也被杨二爷爷给熄灭,保证没有问题后,才关上那边的门过来。 一直到听见□□康的声音,杨继西他们才打开灶房门从那边过来。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没起身,这面前有火,旁边还有两个窗口,又温暖又明亮的,于是她们又开始织毛线衣了。 这是旧毛线,她们准备织两件孩子的毛线衣。 “我们去的时候,就剩下一头了,一百八十三斤,”杨继康擦着汗水,坐在堂屋桌边对杨继西还有杨二爷爷道。 “那也不错,”杨二爷爷看了看摆出来的肉,“肥膘还行。” “差点就被人截胡了,”□□康喝了温水后,也参与了对话,“不过那人也在犹豫,这不,康哥直接开口要了,那人也没有机会。” “然后呢?” 杨大奶奶问。 “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肉联厂的人说明儿还会送过来几头,他才走的。” □□康回道。 “往年我们也不知道还能这么买,以后可记住了,”杨继西笑着说。 “是啊,”杨继康点头,他们家有点积蓄,所以买一头猪回来也不觉得吃力,加上康嫂下个月就要生了,那坐月子可不得吃好些? 鸡买不到,能吃猪肉也好。 康嫂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又听杨继西说还可以买半头,顿时给了他一下,“你就不知道省点买啊!” “明年就买半头。” 杨继康虽笑道。 “晚上都过来吃饭啊,”杨大奶奶招呼着杨继西他们。 “我们家也买了一头呢,还要灌香肠,”杨二爷爷摇头,又说起腊八的饭菜,商量后,两家各出五斤肉做荤菜,素菜也是一家出一半。 “健康,你今儿不会走吧?” 杨二爷爷走之前逮着□□康问。 “不走,不走,我还想去看看你们的新房子呢。”□□康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这会儿就去,”杨继康道。 “行,我去看看再回来帮忙,”□□康跟着杨继西他们去新房子那边看完回来后,对杨继康道,“这房子好,而且收拾得也干净。” “那是,都是勤快人,能差到哪里去?” 杨大奶奶笑眯眯地说。 □□康来了杨家大院,自然也去杨老婆子那边坐了坐,说了几句话,他一走,杨老婆子便道。 “空着手就上门了,真好意思。” 沈凤仙没接话,等杨老婆子回房后,刘香莲好奇问沈凤仙,“这继红姐当年怎么嫁给他的?” 要说□□康虽然长得高大,可相貌普通,还像个二愣子。 刘香莲见过杨继红,总觉得他们不怎么相配。 “这人是康哥在外面修水渠的时候认识的,白前门生产队那边的人,□□康的娘和大娘那样,生得多,养到成年的少,□□□□下来的时候也瘦巴巴的,为了让他活下来,就取了健康的名儿。” “结果还真活下来了,而且长得很壮实,十几岁的时候他娘病死了,家里就只有一个老父亲,下面有一个小妹,全靠□□康撑起那个家。” 沈凤仙不由得想起吴大嫂,吴大嫂家的日子和杨继红的日子都好过,没有管着家的婆婆,全是自己管家。 “康哥觉得这人不错,回家跟大娘还有大爷说了说,没多久就有媒人上门提亲,继红嫁过去的第二年,小姑子也出嫁了,这日子不就更好过了吗?” 刘香莲听着都觉得羡慕,自己管家,上头只有一个哥哥,这日子可真好啊。 “别看人家长得不怎么样,可有一把好力气呢!工分攒得多,年年都是劳动先进家庭,搪瓷杯因为太多了,还送了两个到大娘家呢。” 为了这事儿,杨老婆子没少说酸话,还一直在沉默的杨继西面前说,让他再加把劲儿,能把搪瓷杯拿回来。 结果要不就是奖品里没有搪瓷杯,要不就是有杨继北拉后腿,压根没有选上先进家庭。 反正他们家喝水就只有瓷碗。 还是缺口的那种。 这边的刘章也快步到了家,他刚到院门口就开始唤着杨幺妹,杨幺妹正在灶房给平安缝衣服,听见他这么大声,还以为出啥事儿了。 赶紧起身出去。 “怎么了这是?今儿怎么这么晚?” 杨幺妹见他满头是汗,赶紧上前帮着他卸下背篓。 “早上遇见哥,他买了一头猪,我帮着背了回去,你看。” 他把芭蕉叶一拿开,下面是胀鼓鼓的布包,他拿起来,“这是嫂子还有二娘给平安做的棉衣还有兔毛帽子。” 杨幺妹接过去就满脸惊讶,“这棉花也太厚了!” “我也是说,这么厚实的棉花,平安里面都不用穿笑毛线衣了,再看这。” 刘章指着下面的饼子和肉,“这饼子叫舒化饼,是孙大哥他们寄回来给嫂子他们的,这些肉是哥还有康哥给的。” “这么多啊!康哥也买猪了?你刚才说哥哥他们买了一头,是一整头吗?康哥他们也是?” 杨幺妹把棉衣放在一旁追问着。 “是,一人一头。” 刘章喝着水点头道。 杨幺妹看着那些肉,想着腊八就快到了,便道,“不能一直拿,咱们腊八那天买两只肥兔子过去。” “我现在就去买,”刘章怕到了腊八那天,买兔子的人多,到时候挑不到肥的。 “也行,买回来喂两天,”杨幺妹回房拿了钱给刘章,等刘章走后,杨幺妹先把肉放在灶房挂好,然后拿着棉衣和帽子进了房间,平安在床上睡得香喷喷的。 杨幺妹把衣服和帽子放在他身旁,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小脸,低声道,“你小子有福气,长大了可要记得孝顺他们。” 第二天一早杨二奶奶提着一刀肉来到杨大奶奶家,把肉给了□□康。 因为抹了盐,让他带回去就挂上,□□康十分不好意思,他来的时候很匆忙,啥也没买,这走了还带了那么多肉。 康哥给,二爷家也给。 □□康把这些情记在心里,想着年礼一定要重一些才行。 关于两家各自买了一头猪的事儿,杨老汉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而杨继西他们也没拿出去炫耀,该忙香肠就忙,该泡做腊八粥的豆子就泡。 等到腊八这一天,杨大爷爷去找杨老汉,说了他们两家要一起做饭热闹的话,也说了他们各自出多少肉,多少菜,问他们家一起不。 “一家出五斤肉?怎么这多。” 杨老婆子在一旁听着就觉得肉疼。 “怕继红继春他们都要回来,这不多备一点不够吃。” 杨大爷爷笑道。 他心情好,这话也是杨大奶奶让他过来问的,经过了之前的事儿,这还是他头一次往这边来呢。 结果杨老汉听着他来说的话后,就一直坐在堂屋门口抽旱烟,杨老婆子倒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凤仙他们坐在堂屋里,没人开口。 “那也用不着一家出五斤啊,大哥,你们家就继红一家回来,二嫂那边四个呢!还拖家带口的,说到底这肉还是进了二嫂那边人的嘴巴。” 杨老婆子指了指堂屋和杨继北他们房顶,“我们才把房顶给弄好,老大的腿也花了不少钱去治,就你们家,我们还欠着五块钱呢,别说五斤肉了,一斤咱们家也难呢。” 杨大爷爷闻言脸上的笑渐渐淡去,“我们知道你们困难,只是想说一家人热闹热闹,你们没有肉出,出点菜就行了。” “那我丢不起这个人,”杨老婆子一口回绝,“这传出去,还以为我们为了吃肉什么都做呢!” 杨大爷爷看向杨老汉,“老三,你怎么想的?” “他当然和我想得一样了,”杨老婆子赶忙道。 杨大爷爷不说话,就这么盯着杨老汉看,杨老汉别过头,“我们就不来了,你们热闹热闹就行,再说过年的时候我们还要吃团圆饭,到时候再一起祭祖吃饭也可以。” 许久后,杨大爷爷站起身,什么也没说便回去了。 因为杨老汉一直在抽旱烟,杨大爷爷回去的时候,身上也沾惹了一些烟味,本来为了康嫂的身体,他就戒了旱烟,家里人好几个月没闻见这个味儿。 他一进灶房,康嫂便闻着不舒服,干呕了一声,杨大奶奶赶紧让他去换了衣服再过来。 杨大爷爷也吓一跳,连忙去换了衣服。 石头见此对杨继康说,“好久没闻见烟味了。” “你想闻?你二爷爷都戒烟了知道不?你堂叔更是个不抽烟的,”杨继康扬眉道。 石头无奈,“我只是说好久没闻见了,没说我想抽。” “你敢抽烟,我就揍你。”康嫂扬起手道。 “知道知道,”石头赶忙举起手求饶。 得知杨老汉他们一家不参与后,杨二奶奶和杨继西的心情更不错了。 而杨继南带着妻女回老宅的时候,还特意来杨继西他们家,给了五个鸡蛋,说是何明秀娘家给的。 “中午过来吃饭。” “不了,我们在那边吃。” 杨继南指了指那边。 见他们就带了五个鸡蛋还有几把小菜,鸡蛋给了他们,那小菜就是送那边的,杨继西收回视线,“成,那过年的时候再聚。” “好。” 杨继南笑着准备和何明秀她们回去,结果杨二奶奶又叫住他,“大花在二奶奶这吃饭,你们待会儿来接她就是了。” 大花眼巴巴地看向杨继南他们,她不想回爷爷奶奶家。 何明秀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又看向杨继南,杨继南还没说话,孙桂芳就过来牵住大花的手,“走,帮婶儿择菜去。” 得,他连个决定权都没有。 见到杨继南两口子回来,杨老汉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何明秀和杨继南就当自己是客人,帮忙做饭那是不可能的,就在灶房围着火堆取暖。 这看得杨老汉几人都火大,特别是听见那边的院子忽然出现了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后,这心情更不好了。 但是这一次杨老婆子和杨老汉都把狗蛋还有毛蛋看得紧紧的,不让他们过去丢人现眼。 “大花呢?” 杨老婆子这才发现孙女没来。 “在那边呢,二娘让大花就在那边吃饭,”何明秀笑道。 “....你们什么都没有给,就让大花去吃白食?你们知不知道,人家一家出五斤肉呢!” 杨老婆子只觉得他们落了自己的面子。 “大花能吃多少?再说这是二娘让她留下的,要不娘您过去把大花叫过来。” 杨继南说。 “我?我可没这么厚脸皮!” 杨老婆子扭头就出了灶房门,杨继南和何明秀一动不动,看得刘香莲和沈凤仙对视一眼。 好家伙,老二两口子分出去后,是半点亏都吃不得,搁在以前,他们怎么敢这么和杨老婆子说话啊。 这边杨幺妹等人全到了。 “哎哟,这么大的兔子你们得花了多少钱啊!” 两只活兔子,一只就有十二斤,这可比杨继西之前买的还要重两斤呢! 一只给杨大奶奶,一只给杨二奶奶他们。 “尝尝也好,而且这兔毛还能做衣领帽子啥的,”杨幺妹笑道。 杨继红夫妇也送来了两只鸭子,不过是熏鸭,个头也大,一家送一只,杨继春四姐妹带着丈夫回来也拿了不少礼呢。 “怎么都不带孩子?” 做饭是在杨二奶奶老房子的灶房做的,这边灶房宽敞,堂屋也大,做好了就在这边吃。 腊八粥早就熬好了,这会儿在锅里加热,杨二奶奶便问杨继红等人。 “这天冷,带孩子麻烦,让他们在家挺好的。” “是啊,我走的时候,我婆婆就怕我带孩子回来,我还不乐意带呢。”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灶房里热闹得很,还冲着两家买的猪又说了好一番热闹话呢。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我之前倒是听说过, 但买得太多了,又舍不得。” 杨继丽道。 “可不, 不过既然半头可以买, 那咱们明年几个人买一头也可以嘛!” 杨继红说。 “是这个理,”杨继春手里端着菜,闻言点头, “行了, 先吃饭,帮着端碗筷啊。” “知道知道。” 堂屋里一片热闹, 两张圆桌子, 男人们一桌, 女人们一桌, 两边都放着酒, 女人们这边的酒没有那么烈。 刘章表示自己不喝酒, 他们下午要回去,可不能念叨一路,不然会被幺妹数落。 除了石头和大花外, 堂屋里唯一的孩子就是平安, 他穿着新棉衣, 戴着兔毛面帽子, 瞧着可可爱爱的, 又挨着石头、大花坐在一起,时不时被二人喂一口菜。 “真乖, ”杨继春见此满眼是笑, “我倒是想要个女儿, 就是肚子没动静。” “该来总会来,不要强求, ”杨二奶奶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红烧排骨,觉得爽快极了。 “三婶儿他们不来,我还觉得舒坦,”杨继红低声道。 “两家都出东西,她又爱面子,不能出东西当然就不会来,”杨大奶奶笑了笑。 这边杨继西对于刘章不喝酒表示赞成,“你喝了酒啊.....” 刘章脸都红了,□□康闻言好奇看过来,“怎么,发酒疯啊?” “倒也不是发酒疯,”杨继康笑了笑,“就是话有些多。” “多得哟,”杨二爷爷连连摇头,“和没有喝酒的时候是两个人嘞。” “求求二爷别说了,”刘章顶着一个大红脸,连忙道。 杨二爷爷的几个女婿见他害臊,纷纷笑了起来。 一顿饭吃了四十多分钟,到最后肉汤都有些冷了才结束。 杨继西帮着杨二奶奶他们收拾,□□康见了后也跟着去收拾,接着是刘章,然后是几个姐夫妹夫。 到最后,收拾灶房和碗筷的便成了男人们,堂屋的桌子和地面倒是孙桂芳她们打扫的。 吃过饭后,杨大奶奶一家便回去了,杨继红夫妇拉着杨幺妹夫妇过去坐坐。 这边一大家子人就在新房的火堆旁坐着说话。 “这肉买得好,看看这肥膘,”大姐夫指着头顶挂着的肉道。 “我就是看着肥膘不错,所以才买下的,”杨继西给他们端来热茶。 “开水是我早上烧的吧?” 杨二奶奶问。 “是,我从保温壶里面倒的,”杨继西回着。 一听到保温壶,几个姐夫眼睛亮亮的,“这玩意儿好,可惜咱们县城没有,不然我高低弄一个回家,不管是家里的老人,还是孩子,大冬天的喝一口热水多好啊。” “可不。” 闻言,杨继西指了指火堆,“其实把水壶吊在这水上,里面随时装着水也是差不多的,等春夏的时候保温壶用得不多,还是得喝凉白开。” 这确实是,但依旧挡不住他们对保温壶的热切,听得几个姐姐在那笑。 下午一点半左右,杨继南夫妇先去杨大奶奶家坐了一会儿,接着来到杨二奶奶家。 “坐着,”杨二奶奶指了指旁边留出来的位置,“大花和石头在那边玩儿呢。” “看见了,她不想回去,我就让她多玩一会儿,”杨继南道。 “这分出去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杨继丽问道。 “不错,”杨继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日子快活得很。” “看得出来,”杨继霜噗嗤一笑,她丈夫轻轻戳了她一下,见她看过来才道,“我们家一时半会儿分不了。” “这你不说我也知道。” 杨继霜的丈夫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妹妹已经出嫁,现在就兄弟二人带着妻儿和爹娘住在一起。 要说矛盾,那肯定是有的,不过杨继霜是个不吃亏的,几次下来,她嫂子也不敢太过分,所以面上还过得去。 说到分家这个话题,几个女婿倒也不遮遮掩掩,反正几年下来,他们在杨二奶奶家是最放松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比家里自在。 “我想分家了,”杨继燕的丈夫轻声道,众人看了过来。 “你是老大,分家不容易,”大姐夫摇头。 “是啊,”杨继燕点头,她公婆也有些偏心,但没有三叔家那么过分,不过总归是不舒服的,“以后的日子还长呢,谁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这话有道理,”杨继西闻言摊手,“就比如一年前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成为各位姐姐姐夫最小的弟弟。” “还有最小的儿媳妇。” 杨继西揽住孙桂芳的肩膀,孙桂芳脸一红,推了推他,惹得众人一笑。 气氛一下就轻松起来。 三点半左右,大伙儿一一告别。 而且大家一点回礼都没有要。 “过年的时候给他们带腊肉回去,”杨继西把人送走回来时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杨二奶奶点头,“你把他们送到哪里了?” “送出村口了,”杨继西洗了手,回头笑道。 “跑那么远,进屋取取暖。” “欸。” 腊月二十三一大早,杨二爷爷打开堂屋门,便见到一院子的雪白。 “我说昨儿晚上有些冷呢,原来是下雪了啊。” “下雪了?” 杨二奶奶听他这么说,立马翻身穿上衣服来到堂屋一看,“哎呀,真的下雪了!继西啊!桂芳!快起来看雪啊!” “娘在叫我们?” 昨晚闹得太久,所以这会儿孙桂芳困得很,听见声音迷迷糊糊地从杨继西怀里抬起头道。 “下雪了,”杨继西先是应了杨二奶奶一声,这才搂着她笑道。 “下雪了啊?” 孙桂芳精神了,可坐起身时还是哈欠连天,杨继西见此哈哈笑道,“你再睡一会儿,这雪下来了肯定不会那么快结束,我去做早饭,饭好了叫你。” “不,我要一起出去,” 孙桂芳瞪了他一眼,“天都亮了,我可不是懒媳妇。” “谁敢说你是懒媳妇?你可勤快了。” 杨继西说完便冲她眨了眨眼,孙桂芳微嗔他一眼,“你快出去!” “你要是要起来,我就等你,”杨继西坐了回来,孙桂芳没办法,穿好衣服,走到杨继西身旁时,还被杨继西抓住手,接着起身垂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走吧。” 孙桂芳只觉得满心甜蜜,与他一同出去,入目全是白,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待会儿我堆雪人。” “吃了饭我跟你一起堆。” 杨继西点头。 夫妻二人去做早饭,结果被杨二奶奶夫妇赶了出来,于是二人就在这边的灶房生起火说话。 “之前二哥给的鸡蛋,我放在福窝里更新了四百个出来,我全放在空间里,家里的鸭蛋我放了五个进去,更新出三百个,然后我放的就是三姐给的大米,”杨继西顿了顿小声道,“我把那二十斤大米全放进去了。” 孙桂芳嘴角一抽,“我就说昨儿我拿面的时候,发现少了点什么,你可快点拿出来。” “今天晚上就能拿出来了。” 杨继西摸了摸鼻子嘿嘿道。 吃了早饭后,二人在新院子这边堆了四个小雪人,杨二奶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往外面看 ,“真是孩子性子。” 杨二爷爷也在吃瓜子,这是杨继春他们拿来的,有五斤左右呢。 “不管他们多大,在我们跟前都是孩子。” “可不。” 杨二奶奶连连点头。 “快进来暖暖手!别因为堆雪人着凉了!” 过了一会儿后,见他们还在那堆小花猫,于是杨二爷爷大声道。 “哟,在堆雪人啊,”杨大奶奶带着石头过来串门,石头见他们堆雪人,立马跑了过去。 “闲着没事,玩儿呢,”杨二奶奶拉了根长凳子让她坐下,顺带要给她一把瓜子,被杨大奶奶挡住了。 “我这两天上火,都生疮了,不吃这个。” “咋的了?” 杨二奶奶噗嗤一笑问道。 “这两天吃辣酱吃多了,这不是炖排骨吗?那不得蘸辣椒酱吃才得劲儿?” 结果就上火了。 杨二奶奶无情嘲笑对方,又问起康嫂。 “这下雪了,我怕地滑溜,没让她跟着。” “那肯定在家待着无聊,”杨二奶奶索性起身,“走,去你家唠嗑去,桂芳啊,你们别一直玩儿,小心生冻疮。” “欸。” 孙桂芳回头应着,他们正在堆石头雪人。 石头兴奋得很,狗蛋在那边叫他,他都不想过去。 “肯定是叫你玩雪,”杨继西说。 “才不是呢,”石头瘪嘴,小声道,“自打知道我自己攒了私房钱后,他就一直想跟我借钱,我不乐意,都不好说,就一直躲着他。” “走,进屋说去,”杨继西闻言拉着他和孙桂芳进了灶房,在火堆前坐下后,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狗蛋在学校也不知道怎么的,成了几个人的大哥,这大哥得照顾小弟吧?时不时就给买点糖粒啥的给他小弟吃。” “后来好像被三奶奶发现了,这不,不给他钱了,他没有钱,不能给小弟买东西吃,人家不认他做大哥了,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呗。” 石头一脸无奈地摊手道。 “毛都没长齐呢,就摆大哥的姿态了,”杨二爷爷给他抓了一大把瓜子,“他怎么知道你有私房钱的?” 石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无意间说漏嘴了,也是逞一时之快。” “哟,说话还文绉绉的,”杨继西闻言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一点你认识得倒是快。” “我爸说过我了,”石头更不好意思了。 “那能记住也是好事儿啊,”孙桂芳笑道。 石头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你还没想好怎么婉拒他?” “没有。” “这简单啊,”杨继西伸出手,“你把钱借给我,或者是借给你爹。” 石头一愣,接着双眼一亮,“我知道了!谢谢堂叔!” 狗蛋找了石头半天不见人,又不敢来这边,只能在他家堂屋门口站着。 见石头从那边过来,他双眼一亮,赶忙迎过去,“石头哥!上次说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借钱的事儿啊?”石头问。 “可不,”狗蛋点头。 “这放假呢,”石头提醒着。 “我知道,这不是先借来放着,开学的时候用吗?” 狗蛋说得理所应当。 “我的钱借给我爹了,”石头撒谎不怎么利索,接着生硬地转了话题,“不过很快就要过年了,你肯定能收到红包的,到时候就有钱了。” 狗蛋虽然比他小,但脑子却转得快,他一下就明白石头不愿意借给自己,不过一听后面这话,倒是动了心。 但很快便沮丧道,“我娘会收走的。” “我去年也被收走了,但是我一上学,我爸妈就说我的钱我自己处理,不管是存着,还是借出去。” 石头说。 “也对,那我跟我娘也说说,不能再收我的钱了,”狗蛋说完便跑了回去。 杨继康等人在灶房火堆那,将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见石头进来,杨二奶奶笑着说,“石头的钱什么时候借给你爹了?” 石头的脸爆红。 “石头攒了多少了?” 杨大爷爷笑问道。 石头每个月有一毛钱的零花钱,他除了买一点学习用品外,都没有乱花过。 “加上生日的红包,有五毛八分。” 石头说完后,就被杨二奶奶使劲儿摸了摸脑袋,“好小子!这么会攒钱。”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一年中最后一场赶集日,也是百姓说的“扫帚”集,去了这场市集就好像把一年中所有的霉运都给扫走了一般。 所以为了这个寓意,去赶集的人也非常多。 这天杨二奶奶守家,杨继西三人去赶集,杨继康家则是杨大奶奶和石头父子。 几人一同出门,见杨老汉那边一家子都从那边院门走出。 “守家的人都没有?” 杨二爷爷好奇道。 “不管这些,走,爹。” 杨继西说。 “走走走。” 队里去赶集的人不少,很快就成了几个分队,老的走在一起,男人们走在一起,女人孩子们走在一起。 何明秀就主动和孙桂芳走在一起的,杨继西见此后,便让她们一起走,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也闷得慌,还不如找人说说话。 再说何明秀自打分出去后,这人也变了不少,他不用担心。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来到镇上。 人多得很,杨继西一把抓住孙桂芳的手,孙桂芳脸一红,“干什么呢?” “这人多,我不抓住你,你会被挤走的。” 杨继西的理由非常光明正大。 孙桂芳垂眼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勾唇一笑。 “娘,您看姐姐和姐夫,好黏糊啊,”正巧瞧见他们的孙玉兰,拉着孙父噗嗤一笑道。 “那是他们感情好,”孙母拉着她过去打招呼。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孙桂芳正和杨继西说话呢, 就感觉有人在扒拉自己的背篓。 因为要借着这次赶集,把空间里的东西弄点回家, 所以她和杨继西都背了背篓, 杨继西那个大,她的中等。 “姐,你们怎么背两个背篓啊。” 孙桂芳转过头便对上孙玉兰笑眯眯的脸, “玉兰啊!妈!” 她赶紧让杨继西松开手, 拉着孙玉兰和孙母的胳膊笑眯眯地和她们说话。 杨继西也唤了人。 “老远就瞧见你们黏黏糊糊的,”孙玉兰凑到孙桂芳耳边小声道。 孙桂芳脸一红。 “今儿各忙各的, ”孙母见他们感情好, 心里只有高兴的份儿, “人多, 你们的钱也放贴身点。” “知道, ”孙桂芳和杨继西应着。 他们很快就分开了, 杨继西先去买了菜油和面条,再买了点调味料,接着便与孙桂芳去了僻静的地儿, 先在自己背篓里放了一百斤用米袋装好的大米, 再装了两百个鸡蛋, 背篓里就已经满了。 把事先准备好的芭蕉叶盖在背篓面上, 这才把调料面条菜油等放在孙桂芳的背篓里, 接着又放了一百个鸡蛋进去,同样用芭蕉叶盖住上面。 “还有一百个鸭蛋, 你去找爹过来, 用他的背篓装。” “行。” 孙桂芳赶紧去找杨二爷爷, 杨二爷爷正蹲在卖鱼的地方看鱼,也是供销社的鱼, 只不过没在里面卖,而是用水盆装着,在供销社外面。 所以孙桂芳很快就找到了对方,“爹,咱们得去西哥那装点东西。” 杨二爷爷一愣,接着立马明白什么意思了,他心头一惊,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低声道,“你们胆子这么大?今儿都敢去黑市!” “没去黑市,就西哥认识的那朋友家附近那什么的。” 孙桂芳含糊道。 “快些去装好,然后赶紧回家,”杨二爷爷说。 到了地儿,见两个背篓都装得满满的了,又见杨继西脚边还有一个大布袋,于是赶忙放下背篓。 杨继西把装有一百个鸭蛋的布袋装进了杨二爷爷背篓里,可这会儿没有芭蕉叶了。 “我这还买了不少红纸呢。” 杨二爷爷心领神会,把装着红纸的袋子放在上面,刚刚好。 “本来还想买点鱼的,可现在办了这么多货,没有鱼也没啥关系了。” 杨二爷爷催促着他们赶紧回家。 “爹忘了,于大家有鱼,他在腊月前就往水缸里养钓上的鱼了。” 杨继西提醒着。 “也是,那走,快回家。” 三人很快就背着满满的背篓往家里走,见他们三人背那么多东西,有些相熟的人还打趣着他们。 “杨二哥啊,你这是要把供销社搬空啊!” 杨二爷爷笑得合不拢嘴,“我倒是想,就是家里没这个实力。” 回到家的时候十一点左右,杨二奶奶在熏腊肉的灶房这边,听见孙桂芳唤自己,赶忙起身来到门口,让他们直接过来。 看见三人的背篓都装满了倒是不是那么意外,毕竟杨继西出门时非要大家都背背篓去赶集,心里就有点数,就是不知道买了啥。 他们背着背篓直接进了新房子的小库房这边,杨二奶奶帮着三人放下背篓。 先把杨继西背篓上的芭蕉叶给拿来,入眼的便是鸡蛋,杨二爷爷路上就知道他们买了啥了,所以并不惊讶。 杨二奶奶却倒吸一口气,“....一背篓鸡蛋?” “哪能啊,”杨继西接过孙桂芳递过来的大箩筐,往里面捡鸡蛋,“一共三百个鸡蛋,一百个鸭蛋,一百斤大米,还有一点菜油和面条,以及娘说的调味啥的。” “这么多?花了多少钱啊?” 杨二奶奶心疼哟, “过年嘛,再说这三百个鸡蛋里,还得匀点给康嫂坐月子吃呢,”杨继西笑道。 “娘,别愣着,来帮忙捡鸭蛋,”孙桂芳见她还想问,便把另一个空箩筐给她。 杨二奶奶哪里不知道她是怕自己问花钱的事儿,顿时笑骂道,“你们现在还没孩子花钱就这么大手大脚,等有了娃,我看你们得学着点过日子才行。” “是了是了,”杨继西点头,瞧着却不是很走心。 杨二奶奶装好鸭蛋,又去看大米,打开袋子抓出一把看了看,“这米好,瞧着倒和你们姐送过来的那二十斤差不多。” 孙桂芳闻言看向之前放大米的地方,见那二十斤在那后,才笑着走过去拿过来和杨二奶奶对比了一下。 “真是。” “这个多少钱一斤啊?” 杨二奶奶问。 “反正不贵,”杨继西含糊着。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没再问,把米面蛋一一装好放好后,又把其中装有两百个鸡蛋的箩筐移到火堆旁,让孙桂芳去请大奶奶过来数鸡蛋。 杨大奶奶很快便来了,脸上全是笑,“就说继西厉害呢,这大冬天的也能弄来鸡蛋!有多少?” “大嫂你自己数,”杨二奶奶招呼着她,指了指装有鸡蛋的箩筐,“要多少数多少就是。” “我的天啊!这么多呢!” 杨大奶奶又惊又喜,但她没有追问是怎么弄这么多的,而是让他们等着,自己回家拿布袋过来装。 杨继西在老房灶房里喝了水过来,便见杨大奶奶已经捡了两个布袋的鸡蛋了。 “多少个了?” “不多不多,一百三十六个,”杨大奶奶笑眯眯地回道。 “这一共有二百个,我们还留了点鸡蛋和鸭蛋,你要是不够,就去里面捡。” 杨二奶奶笑道。 “那这二百个我全要了!”杨大奶奶笑眯了眼,“鸭蛋能匀二十个给我吗?” “能。” 杨二奶奶去捡鸭蛋了。 孙桂芳回房换了鞋子,这会儿刚过来坐在杨继西身旁,“喝水没?” “喝了,一回来就喝了,”杨桂芳笑道。 家里有保温壶就是方便,喝热水便利得很。 杨二爷爷这会儿正坐在一旁嗑瓜子,看杨大奶奶捡鸡蛋呢。 “早知道你全要,这箩筐你直接抱回去得了,”杨二奶奶用篮子装了二十个鸭蛋出来,放在杨大奶奶脚边。 “还真是,”杨大奶奶一拍大腿,“不过装上了也没事儿,继西帮我提过去哦,这地上全是积雪,我还真怕一不小心摔坏了。” “没问题,”杨继西点头。 他提着鸡蛋,杨大奶奶提着一篮子鸭蛋,往那边去了。 “康嫂呢?” 见堂屋里就只有杨大爷爷,杨继西问道。 “她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补觉呢,”扬大奶奶让他坐会儿,把蛋放好后,便回屋里数钱,杨继康早就有交代,如果杨继西拿了蛋过来,他们给什么价。 两百个鸡蛋,算六分一个,就是十二块钱,鸭蛋算七分一个,就是一块四,一共13.4元。 但是杨继西却不要这么多,“鸡蛋没有这么贵,而且我买得多,所以更便宜些,就三分钱一个。” 结果杨大奶奶把钱往他手里一塞,“你要是不要,等你康哥回来你自己跟他说去。” 杨继西:..... 揣着钱回到家的杨继西把钱交给杨二奶奶,并且说明情况。 “我知道了,”杨二奶奶笑着点头,“就算你康哥不要,我也有法子,过年红包给石头多装一点就是了。” “这个法子好,”孙桂芳点头。 杨继康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很快就知道鸡蛋的事儿了。 直接过来告诉杨继西,这钱没有问题,如果杨继西收这个钱,那鸡蛋和鸭蛋他也不要。 这话杨继西没法接,于是就想着杨二奶奶说的红包,行吧,反正到时候还回去。 吃了午饭后,杨继西家开始打扫卫生,不管是老房子还是新房子都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毕竟老房子还是好的,虽然房间全成了客房,但他们家亲戚多,可不得多打整打整,睡得也舒服不是。 杨继康和杨老汉两家人也在打扫卫生呢,不只是他们,整个大队都在忙。 晚上杨二奶奶烧了水,一家四口洗了个痛快澡,这洗澡水和开水如今都在新灶房里烧,因为这边的锅没有做过饭,烧出来的水也更干净些。 睡觉时,杨继西说起空间里的东西,“还有一百个鸡蛋,两百个鸭蛋以及一百斤大米。” 二十斤大米五天更新出二百斤。 因为太多不好拿出来,所以空间里还有。 “现在福窝里放了三斤瓜子,我把小库房放着的瓜子全放进去了,反正也没别的东西能放。” 杨继西又说。 孙桂芳窝在他怀里,闻言笑道,“刚才在灶房的时候,娘还塞钱给我,我没要,她是怕我们手里没钱了。” “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之前我们想好的措辞了,我说你朋友带着你干了点事儿,手里有钱,让她放心。” 孙桂芳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不过她不怎么相信。” “初一发个大红包给他们,”杨继西又说了下他们的财产,“三百二十多块钱,爹和娘一人给多少合适?” “月月发吧,28块钱。” 孙桂芳说。 这是大包了, “爸妈那边呢?也给二十八怎么样?” 杨继西点头,又问。 “爸妈肯定会把钱退给我们,还不如给东西,鸡蛋和鸭蛋多,再给点腊肉,就可以了,小妹的红包我发八块八。” “好。” 杨继西没有意见。 “还有小孩子们的红包,一人一毛的小红封?” “行。” 一毛钱算多的了,一般来说都是两分钱。 不过他们家的小孩子都是姐姐妹妹家的,还有周大舅那边,发多点也不碍事。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儿后话,杨继西翻身将孙桂芳覆住,他扣住孙桂芳的手,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接着是鼻子,再是唇..... 半夜又开始下雪了,一直到早上也没停。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家家户户吃团圆饭的日子。 孙家那边孙大哥早就给了信,今年过年不能回来了。 杨继西他们也知道。 早上帮着推了豆腐汁,快中午的时候豆腐做好了,又取了两条腊肉下锅煮上,香肠四节,没有新鲜肉,所以没做酥肉圆子啥的。 吃了午饭又拿着红纸和一点小菜去知青所,请知青帮忙写了四副对联,两个院门贴着,两个堂屋也贴着,瞧着十分喜庆。 下午四点半左右,三家的饭菜都做好了,杨二奶奶用篮子装去祖先坟前祭祖的菜。 一碗蒜苗炒腊肉,一碗切好的香肠,一碗豆花。 接着杨继西便提着,一家人关上门,带着斗笠去杨继康家院子等人。 除了行动不便的康嫂外,杨继康等人也出来了,提着篮子的是杨继康,石头从柴房那过去跟杨老汉他们说要出发了。 杨继南夫妇今天也到老宅这边来了。 几家人一起往祖坟那边去,天空中飘洒着小雪,路上还能瞧见别的祭祖的人。 半个小时后,众人便折回家中,这一次他们把篮子里的菜全部拿到杨大奶奶家加热。 素菜也是各家带来几把,杨老婆子在祭祖的时候看见另外两家拿出来的菜,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因为他们家只有一碗腊肉,其余的全是素菜。 这腊肉还是之前杨继西拿过去的那一刀肉熏出来的呢。 晚上三家人坐在杨大奶奶家的堂屋里,两张大圆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吃饭时,杨继南他们都没有杨老婆子几人吃肉的速度快。 这会儿还在乎什么面子,能吃就多吃,甚至杨老婆子夫妇还产生了一种能把他们的肉多吃少算多少。 毕竟从山上下来,他们才知道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家各买了一头猪!一头猪呢! 不是一块。 越想越嫉恨,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吃了个肚儿圆,他们专吃肥肉,毕竟这个年代肥肉是猪肉里最好吃的部位。 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憋着笑,吃着自己的,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杨老婆子埋头吃去了,没注意他们。 倒是刘香莲觉得丢人得很,连忙低声对身旁的杨老婆子道,“娘,少吃点肥肉,这么几个月没怎么沾大油荤,小心回去闹肚子。” “我身体好着呢,”杨老婆子不屑道。 刘香莲他们其实也没少吃,但吃饱了就放下筷子了,而且肥肉腻得慌,吃得多的还是香肠和瘦肉,哪里像杨老汉还有杨老婆子那样,一直在吃肥肉。 吃过饭才把碗筷堂屋收拾干净,杨继西一家人准备回家生火取暖呢,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就脸色不怎么对。 接着快步离开。 杨继东夫妇带着狗蛋毛蛋还在杨大奶奶家坐着,刘香莲夫妇却跟着回去了,果然,杨老汉夫妇闹肚子,跑了许多次,差点虚脱,搞得刘香莲夫妇烧水给他们洗,忙得不可开交。 本来想去让杨继北去把杨继东他们叫回来的,可杨老婆子爱面子,不让他们叫人,怕暴露他们发生了什么。 其实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都已经猜到了,回到家的杨二奶奶用搪瓷杯倒了开水,此时端在火堆旁放着,和杨继西他们说话。 “我看他们一个劲儿地吃肥肉,就想到会出事了,真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杨二爷爷把玩着旱烟杆,闻言清咳一声,“这也是家里的日子紧张,不然也不会这么....” “去年还不是这个样子,”杨二奶奶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们今年的日子确实不怎么样。” 今晚上要守岁的,杨二奶奶准备去拿瓜子,却发现剩下的三斤瓜子不见了。 她到处找,杨继西尴尬的坐在火边,得,他全放进去,倒是忘记守岁没事儿嗑瓜子了。 “娘,我们吃了。” 孙桂芳红着脸道。 “是,昨晚睡不着咳咳...就嗑了大半夜的瓜子。” 杨继西也红着脸说。 杨二奶奶眯起眼看了看两人,“行啊,改天在我面前嗑三斤我瞧瞧。” “哈哈哈怕是要上火咯。” 杨二爷爷哈哈地笑。 杨继西更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就是,给我那朋友了,想着搞那么多东西不容易。” “就这你瞒着我干什么?是该这样的。” 杨二奶奶点头。 杨二爷爷却觉得疑惑,昨儿他回来抓瓜子的时候,还见在那呢,不过他没戳破,慢悠悠地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水,这日子真是越来越舒坦了。 因为想着康嫂身体不便,于是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便去那边聊天,杨继南夫妇见大花和石头他们玩得开心,便来杨继西他们这边坐坐。 “大哥跟我说想分出来。” 没说几句话,杨继南便说起杨继东之前找自己的事儿,“就因为治腿的时候,爹娘犹豫了一下,他觉得伤心了。” 杨继西并不觉得意外,备受宠爱的孩子,一旦父母有一点态度变化,孩子就会觉得很失望,甚至怨恨。 “不过我觉得他很快就会放下这个念头,就他们分出去,毛蛋和狗蛋的学费怎么办?” 杨继南继续道。 “三叔他们那么疼狗蛋兄弟,不会不管的。” 杨继西说。 “那是老四还没孩子,如果老四他们一举得儿呢?”杨继南扬眉。 杨继西又想起福运侄女,再过几个月就要来这个世上了吧。 而他和孙桂芳的孩子,和福运侄女只差一个月。 想到这,杨继西看向孙桂芳,孙桂芳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脸一红,手却不知不觉揣在身前。 杨继南夫妇并没有待多久,他们守岁也要在自己家守岁才舒服,带走大花后没多久,便下起了大雪。 杨继西站在院子里感受了一下,“瑞雪兆丰年啊。” “快进来,”孙桂芳在里面唤着。 “欸。” 虽说是守岁,但也不是一晚上,过了十二点,各自收拾收拾便回房睡了。 “我知道你在想我们的孩子,”孙桂芳抱着他的胳膊轻声道,“我也很期盼,你放心,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孩子肯定不会和你梦里那样的。” “我知道。” 杨继西点头,将她揽入怀中,“桂芳。” “嗯?” “能和你们重聚,我很高兴。” “又胡说了,那是梦,”孙桂芳抬起头亲了他一下,“咱们现在可是在踏踏实实过日子。” “嗯。” 杨继西把人抱得紧紧的。 这边的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却难受得很,兄弟二人只能轮流守夜,到了第二天早上一点精神都没有。 要说心里没有埋怨,那是假的。 杨继东守的后半夜,这会儿吃了早饭就回房补觉,结果狗蛋带着毛蛋来到他跟前,同时伸出手。 “干什么?” 杨继东有些不耐道。 “恭喜发财,新年好。” 兄弟二人先后说道。 毛蛋是跟着狗蛋学的,其实还不怎么明白这是干什么。 “找你们娘去,”杨继东打了哈欠,“还有你们爷爷奶奶,我没钱。” 于是狗蛋他们又去找杨老婆子,杨老婆子早就封好小红封了,让兄弟二人说几句吉祥话,便给了他们。 狗蛋见红包到手这么容易,立马拉着毛蛋去找杨继北夫妇,他们也给了。 狗蛋美滋滋地把毛蛋的那两个红包也哄走了,到手回房拆开一看,杨继北他们给的一分,杨老婆子给的两分,这四个红包一共六分钱。 狗蛋眼珠子一转,把钱藏好后,拉着毛蛋往杨大奶奶那边去,过年杨大奶奶也愿意给。 给了兄弟二人一人一个,康嫂也给了他们。 接着狗蛋又拉着毛蛋去杨继西家,杨二奶奶和孙桂芳也给了,狗蛋心花怒放,路上又把毛蛋的哄到手,然后回房数了数。 杨大奶奶和康嫂给的都是两分,四个就是八分,杨二奶奶他们那边也是,一共一毛八分,加上之前的六分,狗蛋手里有二毛四。 沈凤仙从毛蛋那得知他们去那边说喜话后,立马到狗蛋房间向他伸出手,“你还小,我帮着收着,以后再给你。” 狗蛋撒娇,“我都这么大了,零用钱自己攒着用,石头哥都这样。” “石头是石头,你是你,你之前乱花钱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沈凤仙让他把钱交出来,狗蛋只拿出一毛,沈凤仙冷笑,“你当我不知道数?你再不给,大过年的可别逼我揍你一顿!” 最后狗蛋红着眼交出来了。 但他立马又想到杨继南那边,于是顶着雪去那边要红包。 杨继西见石头一直没过来,就说,“石头现在也太懂事了。” “我和桂芳过去,”杨二奶奶笑眯眯地拉着孙桂芳的手去杨大奶奶家了。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杨二奶奶拿出红封给石头的时候, 就被眼疾手快的杨大奶奶给拦住了。 因为杨二奶奶这个红包实在是有些厚。 “你干啥!你是不是把鸡蛋钱折里面了?!” “哪有,只是散钱比较多, 瞧着也就多而已, ”杨二奶奶推开她的手,把红包递给孙桂芳,孙桂芳把自己那个红包一起给了石头。 “石头乖, 新年快乐。” 石头哪里敢接, 却被孙桂芳推回他房里,还把房门从外拉上了。 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拉扯了半天, 好家伙, 那个阵仗看得孙桂芳笑个不停, 最后杨二奶奶开始骂人了, 杨大奶奶才跺脚道。 “你啊你!” “我怎么了?我是他二奶奶, 我还不能给点红包了?” “等着吧, 等阿康回来。” 杨大奶奶说。 “那我等着。” 杨二奶奶扬起下巴轻哼一声道。 后来杨继康拿着红包过来,被杨二奶奶拿着烧柴棍指着,“你要是想让我大过年的骂你几句, 你就来。” “二婶儿。” 杨继康是骂不过她的, 也不敢骂啊。 他只能看向杨继西, 结果杨继西吹着口哨,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杨继康气笑了, 最后妥协,“没有下次。” “知道了。” 杨继西笑嘻嘻地回着。 石头收到了杨二奶奶给的大红包, 加上家里长辈还有杨继西他们给的, 一共有八块钱的私房了。 他怕自己存不住, 于是主动交了七块五给杨大奶奶保管。 “怎么不交给你娘?” 扬大奶奶还问他。 “你们不是说娘就快生弟弟妹妹了吗?她要坐月子的。” 石头还说等弟弟妹妹出生后,这个钱就给弟弟妹妹发红包, 还要给康嫂买糖吃。 康嫂听得心里软软的,摸着石头的脑袋笑着没说话。 而这边杨继西夫妇也给了杨二奶奶、杨二爷爷一人一个大红包。 杨二奶奶也准备了大红包给他们,杨继西二人没要。 拆开红包发现他们给了这么多钱,杨二奶奶拉着孙桂芳追问,“你们手里还有钱?” “有的,”孙桂芳点头,“西哥帮了他朋友的忙,所以有报酬。” “可不能做违法的事儿啊。” 杨二奶奶担心道。 “放心吧娘,西哥的性子您还不了解?见不得光的事儿,他不会做的。” 这个杨二奶奶倒是放心,回头还跟杨二爷爷道,“这钱也太多了,也不知道继西在外干什么,可别出事。” “大过年的说点好听的,”杨二爷爷难得严肃道。 “你说得对,”杨二奶奶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嘴。 大年初二的早上,杨继西夫妇带着年礼去了孙家。 三十个鸡蛋,二十个鸭蛋,腊猪脚一根,还取了两条腊五花肉。 他们先去镇上,把两条五花肉给孙大哥他们寄去,再去供销社买了点糖还有花生,这才去孙家。 之前早就说过初二会来拜年,所以孙母和孙父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孙玉兰更是跑到村口张望。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他们。 “在下雪呢,你怎么在这等?” 看傻兮兮地站在村口,孙桂芳上前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 “我才出来没多久,算着时间呢,”孙玉兰亲密地挽住她的手,还招呼了杨继西一声,“你们什么时候出门的?” “八点就出门了,”孙桂芳解释道,“我们去镇上给大哥他们寄了点东西。” “难怪呢,其实之前我就来这边看了看。” “下次可别了,就在家门口等我们就行。” 姐妹二人笑眯眯地说着话,杨继西背着背篓跟在后面。 中午饭菜十分丰盛,吃得尽兴,聊得开心。 另外还得知一件事,就是孙三婶未来亲家那边,说之前的日子没选好,要重新定日子,这不定在了二月二龙抬头那天。 “你们要是想来喝杯喜酒就来,如果没有我这边帮着给一点礼钱就是了。” 孙母这么说。 孙桂芳怕他们到时候有事来不了,所以给了孙母五毛钱随礼,他们没有过夜,因为明天几个姐姐姐夫还有侄儿们会回来拜年。 孙母也知道情况,便没拦他们。 结果等杨继西他们回家时,被杨二奶奶告知康嫂肚子动的厉害,已经借了队长家的自行车去镇上卫生院了。 杨大奶奶也去了,家里就只剩下石头和杨大爷爷。 “晚上让杨大爷爷他们过来吃饭吧。” 杨继西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早上杨继春几姐妹带着丈夫和孩子们来拜年,杨幺妹一家三口也来了,因为只有杨大爷爷爷孙二人在家,所以中午也是一起吃的。 等杨继春等人中午走后,杨继红一家三口又回来了,这下那边也没人做饭,索性也让过来一起吃。 杨继红还说起杨老汉夫妇,“我们过去的时候,见他们两脸色不怎么好看啊,生病了吗?” “先是吃多了肥肉闹肚子,后来是着凉了,”孙桂芳解释道。 到底是亲叔叔,所以这边杨继春等人回来,也送了一点年礼过去,但每个侄女和侄女婿过去,杨老婆子都会说家里人生病得多,怕过了病气给她们,就不留饭了。 其实就是不想让她们在那边吃饭呗。 “我也不稀罕。”杨继红翻了个白眼。 杨幺妹啥也没给,一直在这边。 闻言好奇起吃肥肉的事儿,杨二奶奶便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听得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康抱着儿子,一脸懵逼。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儿。 刘章想笑又觉得笑了不好,整张脸有些扭曲。 初四一早杨幺妹和杨继红一家便走了,她们让男人们都先带孩子回家,自己来到卫生院去看康嫂。 顺带让杨大奶奶回去休息。 杨大奶奶回到家的时候眉开眼笑的,杨二奶奶连忙把人叫住,“生了?” “那肯定的!一点都不折腾人,当晚就生了,两个女娃呢!” 杨大奶奶红光满面的,甭管是儿子女儿,只要是他们家的孩子,那就是个宝! 石头冲出来正好听见这话,他哎呀一声跳起来,拉着杨大奶奶就往屋子里走,“我的钱给妹妹们买糖吃!” “买,也给咱们石头买,你现在可是大哥哥了。” 杨大奶奶笑盈盈地说道。 杨二奶奶赶紧送了十个鸡蛋过去,“这个可得收下,我们的一点心意。” “那就谢谢她二奶奶了。” 杨大奶奶笑着收下。 下午杨大奶奶带着孙桂芳去周大舅那边拜年,因为家里有腊肉啥的,所以得有人守着,就杨二爷爷一个人在家,杨继西又担心,所以就她们婆媳去拜年。 “今儿晚上就不回来了,明天看情况,如果没下雪就回来,下雪了就不回来了。” 杨二奶奶说道。 “行,大过年的,你们放心多玩几天,”杨继西道。 第二天早上,杨继康带着康嫂还有两个孩子回来的,是□□康去找的牛车,牛车上面搭了棚,里面铺了被褥放着被子啥的,一路慢悠悠地晃回来倒也没啥问题。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都过去坐了坐,杨大奶奶知道这两天杨大爷爷他们都在那边吃的,所以也让杨继西父子这两天别开火了,就在他们家吃。 二人也不客气,除了早饭在家吃,中午和晚上都过去吃。 得知康嫂生了一对双胞胎,队里来看的媳妇儿婶子不少。 吴大嫂背着小老四也过来看康嫂。 瞧着被窝里那乖巧的两个孩子,她盯着看,“这两个孩子长得好,以后家里的门槛要把踩坏了。” “我倒是希望她们能在身边多待几年,”康嫂笑道。 沈凤仙进来见吴大嫂在,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说待会儿进来。 刘香莲本来要和她一起进去的,见此也没进去了。 吴大嫂一脸莫名其妙,看向康嫂,“她干嘛呢?” “你不知道啊?她一直觉得和你差不多时候嫁进来,但你的日子过得比她舒坦,所以见到你,就觉得难受。” 康嫂笑道。 吴大嫂翻了个白眼,“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又不是和别人比出来的。” “这话好,”康嫂连连点头。 杨继西厚着脸皮去找杨继康换了二十个鸡蛋,理由是沾喜气。 杨继康直接送给他二十个,被杨继西躲开,“送那我不要了。” “那给你换十个,再送你十个。” 杨继康说。 “行吧,我赚了。” 杨继西哈哈大笑,但回头就送了是个鸡蛋过来,直接放在了他们家篮子里,等杨继康提着篮子过来时,他们已经把灶房门关了,在里面就是不开门。 杨继康无奈,只得提回去。 杨继西把换来的鸡蛋,分成五个一批次,放进福窝。 再说那几斤瓜子,五天后更新了满满一窝出来,杨继西用箩筐装了三个,实在是有些多。 第二天早上,他找借口出去了一个小时,回来时背篓里就是十斤瓜子,一百斤大米,还有五十个鸡蛋,五十个鸭蛋。 家里的鸡蛋和鸭蛋送完年礼后,就只剩下鸡蛋二十个了。 把东西放在小库房后,杨继西用小篮子装了三斤左右的瓜子,送到杨继康那边,接着又给杨继南他们家送去了一斤,之前杨继康给了年礼,但没来吃饭。 还有六斤就装在篮子里,放在火堆旁,和杨二爷爷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 “继西啊,记住喽,可不能干不能干的事儿,”杨二爷爷提醒着。 “知道,”杨继西应着,“放心吧爹。” 于是等初六那天下午,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回来时,便见到两个因为嗑瓜子嗑上火的男人。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 杨二奶奶翻出以前在于大家买的野菊花给他们泡水喝。 “这不是没事儿做吗?” 杨二爷爷说话都不敢张太大的嘴。 “那也不能这么嗑啊!” 杨二奶奶见他顶嘴,火一下冲他发了过去,杨继西慢吞吞移到孙桂芳身旁,冲她一笑,“去舅舅家怎么样?” “好,热情得很,”孙桂芳看了眼骂人的杨二奶奶,小声道,“我也有点上火了。” 一边嗑瓜子,一边听那一大家子人说话,不知不觉就嗑多了。 “怎么?” “牙有点疼。” 孙桂芳小小声说。 “那你也喝点菊花茶,”杨继西忍着笑道。 等杨二奶奶发现小库房又多了许多东西后,也和杨二爷爷一样,拉着杨继西叮嘱不能干不能的事儿。 杨继西赶忙应下。 之后跟孙桂芳说,空间里正在更新的鸡蛋暂时不拿出来了,就放在里面,等二月的时候卖给李成杰。 家里的两只鸡没有宰,因为它们生蛋厉害,所以杨二奶奶舍不得。 初七开始雪就停了,今年还是那位老伯家里的房子塌了,杨继西等人去帮忙修房。 初九的时候雪就化得差不多了,除了山上,庄稼地里只有那么一点点白。 十二这天队长召集村会,开始说春耕的计划,杨继西认真听着,回去后告诉杨二爷爷等人会上都说了什么。 正月十五一过,就开始翻地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每天早出晚归,中午带着杨二奶奶做的干粮就在地里吃的。 先翻比较远的地,所以中午也不好回家耽搁时间,就在地里吃。 这天吃的是烧土豆,带着一瓶辣酱沾着吃,味道很不错。 杨继西看着后山越发绿的林子,对一旁的赵五道,“今年雪化得快,树木抽条也快。” “是啊,”赵五连连点头,“我之前还担心十五后都不能干活儿呢,现在想来刚刚好。” 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后,便又继续干活了。 光是翻地,就干了半个月,接着是育玉米苗和稻苗等,难得可以休息几天,杨继西在家做了个秋千在新院子靠着柴房那立着,孙桂芳十分喜欢,时不时就去坐一会儿。 墙角也种上了一些花花草草。 两只鸡也从前院挪到老院子前面的鸡圈那了,鸡瘟已经过去,加上天气回暖,老待在后院也不是个事儿。 杨继西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逗弄着从副队长家抱过来养的小狗。 身上是黑色的,脑袋是白色的,瞧着像是戴了个帽子,杨继西十分喜欢,一眼就看中,抱回来了。 家里人给取名葱头,因为脑袋白。 “葱头,坐下。” 杨继西指挥着。 还是条小奶狗的葱头抬起脑袋去拱他的手,被杨继西轻轻一推,就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然后哼唧两声,又自己爬起来继续去拱他的手。 秋千上坐着的孙桂芳看见后,连忙道,“你别欺负它。” “我这是爱的教育。” 杨继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葱头的脑袋,“你的兄弟姐妹全是黑色的,就你一个一身黑,一头白,你爹是谁你知道吗?” “它知道个啥,”杨二奶奶好笑地走过来,脚边跟着大花,它像个君王一样巡视着自己的领地,瞧见葱头往这边来,顿时一巴掌挥过去,葱头吓得掉头就跑。 可没多久又窜回去继续招惹大花,杨继西见此大声道,“你挨打了我可不会帮你啊。” 葱头嗷呜嗷呜的样子可爱极了,杨二奶奶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大花可凶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做小弟吧。” 葱头跳了几下,然后又过来趴在杨继西脚边,杨继西又想去戳它脑袋的时候,被孙桂芳制止了。 “西哥,”孙桂芳瞪了他一眼,“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再戳就更笨了。” “它笨可不是我戳的,是天生的,”杨继西到底没有再戳,起身帮着孙桂芳推了几下秋天,然后从后抱着她,低声说着话。 杨二奶奶过来就是拿东西,见此微微一笑,离开了。 葱头看了看杨继西,又看了看跟着杨二奶奶离开的大花,赶紧跟了过去,被大花嘶声警告后趴在地上委屈地哼了哼,这才转身进了三角屋里狗窝睡觉。 三角屋现在用作洗澡堂比较多,因为鸡没有养在这边,所以就做了个狗窝。 又过了几天,开始种玉米了,杨继西和孙桂芳又开始忙起来,一直到月底,杨继西抽了一上午的时间去镇上卖鸡蛋,之前和杨继康换了一次更新出一千六百个鸡蛋,接着又向于大家买了二十个,凑到现在一共有三千二百个,杨继西留了二百个在空间,卖三千个。 “兄弟,现在是四分钱一个,”李成杰说,“毕竟刚开春,好些鸡都还没有开始下蛋,所以多一分钱。” “成,”杨继西点头。 李成杰数了120块钱给他。 成才带着小夏等人把鸡蛋背走,李成杰则是在林子外等杨继西,杨继西把装鸡蛋的篓子装进空间后,这才走出去。 见李成杰在那等自己,便过去道,“李哥还有事儿?” “有,你看这个你能找人编出来吗?” 李成杰拿出一个红色的喜结出来给杨继西看,“这东西我大量收,红线我给你准备,一个合格的喜结我这收一毛钱一个,重点是合格啊,不合格我这也不收。” 他是过年时接触到这东西的,可问题就是会这个的人太少了。 杨继西闻言扬眉,他直接接过那个喜结,然后当着李成杰的面,把喜结给拆开。 “欸欸欸,我可不会弄回去啊!” 李成杰紧张叫道。 结果就看见杨继西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三两下就把喜结给恢复了。 并且比之前的更紧,更好看些。 毕竟这个喜结李成杰揣了许久,有些松散了。 “厉害啊兄弟!” 李成杰瞪圆了眼睛。 “打小动手能力就不错,”杨继西吹了个小牛皮,“一个月交一次货?” “对对对,”李成杰吹了一声口哨,这是他们之间传信声,“就和你拿鸡蛋啥的过来一起给我就成。” 很快成才就背着一背篓的红线过来了。 这红线已经被割成一截一截的了,一大把被捆成一团,这一背篓不知道有多少把呢。 “这些大概能编几百个喜结,一个月能完成吗?” 李成杰有些担心。 “不能保证,但我能给你编多少就给你拿过来多少。” “成!” 李成杰点头。 杨继西的背篓不够大,于是便背了成才那个背篓,自己这个背篓给他了,“我家背篓多,不差这一个。” “好,那我就等杨三兄弟的好消息了。” 李成杰像是完成了一件心事,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杨继西回到家,把喜结的事儿跟杨二奶奶还有孙桂芳说了。 “你编一个我们看看。” 得知他会编,于是杨二奶奶便让他现场来一下。 杨继西细细地教着,杨二爷爷看着就眼睛疼,转头就走了。 杨二奶奶笑骂他几句,杨二爷爷带着葱头直接去了杨大爷爷那边。 孙桂芳学得最快,十分钟后,她编出一个,但有些松,不是很好看,属于不合格的那种。 杨二奶奶用了二十分钟,倒是编出了一个,属于合格的。 “娘真厉害!” 孙桂芳连声赞道。 毕竟她又编了一个出来,还是很松散,得拆开重来。 “这得用巧劲儿,太用力也不行,没有力那就更不行了。” 两个小时后,杨二奶奶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门技术,而孙桂芳也终于编出了一个合格的。 “可别弄脏了,以后咱们就在这边堂屋做活儿,编好的就放在干净的布袋里。” 杨二奶奶对这个活儿十分积极。 毕竟一毛钱一个呢! 杨二爷爷回来还见她们在编,而且都上了手,便和杨继西去做午饭。 吃了午饭后,二人洗了手,又开始编了。 总结下来,杨二奶奶一个小时能编三个合格的出来,孙桂芳则是两个,二人一个小时就是五毛钱。 而杨继西五分钟就是一个,一个小时就是一块二。 “哎呀西哥你背着我编,在我旁边我慌张得很,”再被杨继西的速度和质量惊住后,孙桂芳又编出一个不合格的,于是哎呀一声对他道。 “唉,这就是无敌的寂寞。” 杨继西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和她背靠着背,不去影响她。 果然没有了杨继西的干扰,孙桂芳便好多了。 这一直垂着头编对颈椎也不好,所以杨继西让她们一个小时就起身出去走两步,然后再回来继续。 “身体健康最重要,可别因为钱,把身体搞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继西的话她们也听在耳里,每到一个小时就在院子里走走,还学着杨继西坐广播操,再回去编的时候,整个人也舒服了许多。 到傍晚五点,杨二奶奶一共编出17个,孙桂芳一共编了11个,一共就是2.8元的收入了。 而杨继西一个人就编了35个出来,这还是他摸鱼的情况下编出来的。 “也就是说我们一天就编了63个出来,一共6块3毛钱。” 杨二奶奶又惊又喜。 “但我要去干活儿,就没这么多了,”杨继西做了个脖子操后说道。 “没事儿,你干你的活儿,桂芳在家编。” “娘,工分多,年底换回来的粮食才多呢,”孙桂芳摇头,“我还是得上工才好。” “说得对,不要本末倒置了。” 杨二爷爷插话道。 杨二奶奶顿时清醒,“对对对,是我想岔了,这样,我问问你们大娘,她手上的活儿也不错,我们两个一起做,这样行吗?” 也是拉杨继康家一把的意思了。 “当然可以,娘做主。” 杨继西点头,只要合格,都行。 于是吃了晚饭后,杨二奶奶就去找杨大奶奶商量了。 杨大奶奶一听一毛钱一个,顿时双眼一亮,赶紧跟着她一块儿来到新屋子这边。 “除了得编成这样外,还得干净,所以一个小时就得洗一次手。” 杨二奶奶说。 “没问题,”杨大奶奶去洗了手过来,跟着杨二奶奶学,半个小时后,她编出一个,不合格。 学到晚上九点,才合格一个。 但杨大奶奶已经很高兴了,“明儿开始算,这个我当学费了。” 她说笑道。 “成啊,明儿我等你。” 因为石头已经念书去了,住在姥爷家不是周末不回来,而康嫂如今还在坐月子,杨继康上工,杨大爷爷也不方便进儿媳妇房间。 所以杨大奶奶上午不会过来,下午才过来,而杨二奶奶每天除了做饭,打扫卫生伺候小菜地外,一直在编这个,自然也比杨大奶奶编得多。 康嫂出月子的时候,天气很好,她洗了个痛快澡,面色红润,比之前胖了些,但瞧着气色很好,一看就知道坐月子坐得好。 她暂时不去上工,因为两个孩子都吃奶,去上工也不方便,还会连累到别人。 索性就在家待着,时不时帮着编几个喜结。 “小名都取好了,二妹叫欢欢,三妹叫乐乐。” “这两个名字好,”孙桂芳抱着的就是乐乐,今天是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席面很是热闹,从杨二奶奶老院子一路摆桌到他们院子。 孙桂芳他们不仅给了礼钱,还给两个孩子做了口水兜,现在正戴着呢,姐妹二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口水兜的颜色不一样。 欢欢是蓝色的,乐乐是粉色的。 杨继康进来对康嫂道,“我把饭菜给你端进来。” “不用我就在外面吃,都出月子了,没问题。” 康嫂笑道。 杨继康闻言笑了笑,“那我来照看孩子,你们快去吃饭。” “康哥吃了?” 孙桂芳问。 “吃了,继西还在等你呢,”杨继康接过乐乐,满脸笑意地看着孩子,“乐乐,乐乐,叫爸爸。” 孙桂芳和把欢欢放在床上的康嫂闻言纷纷噗嗤一笑。 “这才满月呢,还早得很。” 康嫂微嗔地说了一句,便拉着孙桂芳出去吃饭了。 杨继西见到她们,就冲孙桂芳招手,孙桂芳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便见面前的碗里已经盛好饭,还有肉丝呢。 “快吃。” 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对他甜甜一笑,一旁的杨幺妹等人看见后,纷纷在那调笑二人。 把孙桂芳的脸都闹红了,正好和他们一桌的刘香莲垂下头扒饭吃,她都不记得杨继北这么对自己是多久以前了。 明明才嫁过来半年多,怎么就变了呢。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吃过饭后, 杨继西就去上工了,这段时间种红薯, 而孙桂芳被安排把南瓜苗和黄瓜苗背到地里, 由别人栽种。 晚上在杨继康家吃饭的人就少了,就是他们这一大家子人。 杨老婆子说了几句不讨喜的话,被杨大奶奶一顿刺了回去。 大概就是问康嫂还生不生, 毕竟这女儿以后再好也是别家的人什么的。 杨继康在她出去后, 便把堂屋门给关了。 “给脸不要脸,”杨大奶奶骂着。 康嫂抱着乐乐倒是很平静, “她说话一直这样, 见不得别人好呢。” “就是, ”杨大奶奶连连点着, 她抱着欢欢, “黑了心的人才会说这种话呢。”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 地里该栽种的粮食和蔬果都下种了后,大伙儿又能歇息半个月左右再去锄草。 休息这天刚好是三月初一,杨继西把这一个月来家里编出的喜结, 从布袋中拿出来数了数, 他们家一共有436个, 大奶奶她们那个布袋里有133个, 这当然不是每天都编出来的数。 因为红线没有了, 就编出这么多。 空间里还有2400个鸡蛋,杨继西和孙桂芳天不见亮就来到交易的地方, 先数鸡蛋, 再给喜结。 鸡蛋现在是三分钱一个了, 一共72元钱,喜结一毛一个, 一共569个,也就是56.9元钱。 其中13.3是大奶奶家的,他们家得43.6元。 这钱杨继西和孙桂芳准备全给杨二奶奶。 “杨三兄弟,”让成才回去拿红线后,李成杰把手搭在杨继西肩膀上,低声道,“你能弄到老团鱼吗?” “甲鱼?” 杨继西一愣。 “对对对,外面的人就是这么称呼的,这玩意儿补身体得很,还可以入药呢听说!你能弄到吗?” 杨继西摸了摸下巴,福窝里还真没试过水产物,“只是试试,咱们这边太少了。” “可不,这玩意儿太挣钱,我也眼红,要是能弄到,”李成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三斤内的,都是一元一个的收!” “.....价格是高,可这玩意儿我还没见过三斤多的。” 就是两斤多的也很少见,要不就是没被人摸出来,要不就是太瘦了。 “是啊,撞撞运气,现在在外面卖得热乎着呢。” 李成杰道。 等成才把红线送过来和李成杰离开后,杨继西直接装进空间,接着二人就去找陈叔,陈叔是大夫,之前听他说过找到了甲鱼,为了甲鱼壳,买下了那两斤多的东西。 他们也不是空着手去的,空间里还有几篓瓜子呢,杨继西用袋子装了五斤左右,给陈叔家的孙子吃。 陈叔直说他们客气,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带着他们往那家人家里去,大概走了四十分钟,便到了那户人家。 房子侧边有一个小水塘,上面布满了绿苔,陈叔指了指那小水塘,侧头对他们道,“就是这里面,养了不少呢。” 这户人家姓王,年轻人去山上砍柴了,就王老汉夫妇在家。 他们自然是认得陈叔的,一听杨继西他们来买老团鱼,王老汉直接道,“五毛钱一斤,要我就给你捞去。” 不讲价。 “行,我要大的,最好三斤多。” “那没有这么大的,顶多两斤,还是养了好几年的。” 王老汉摇头。 “那也行,”杨继西也知道很少有那么大的,毕竟没有鱼料啥的喂,都吃素。 王老汉见他这么爽快,也愿意多说几句,“这东西难成大团,一两年才那么点大,也就贵一些。” “明白。” 这边孙桂芳和王家婆婆已经去水塘边了,王老汉拿着工具过去,先把水上的绿苔给弄开,接着把工具往水里伸进去。 一分钟左右,王老汉捞出一只小甲鱼,这自然不是杨继西想要的,他又放了回去,大概半个小时后才捞出一个两斤多的甲鱼。 杨继西把木桶递过去,王老汉将其放进去,接着又捞。 这水实在是浑浊,等五条两斤多的甲鱼装在木桶里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几十分钟了。 最重的两斤五两。 但这几条加起来的重量,却凑了个整数,一共11斤。 五毛一斤,一共五块五。 孙桂芳给了钱。 王老汉见他们也没有装的东西,于是把木桶送给他们了,顺带用竹盖子盖在木桶口,“没有水也没关系,回去加上不会有事儿的。” 杨继西夫妇道了谢,和陈叔回去了。 到了镇口,陈叔便往镇上去,杨继西他们则是往生产队方向的小路走去。 路上没人时,杨继西把木桶放进空间,接着把两个装有红线的背篓拿出来,和孙桂芳一人背着一个。 红线虽然多,并不是很重,因为杨继西表示家里还有活儿做,两背篓红线差不多一个月能编完,所以李成杰才没有说给他们找人送红线过去。 到家后,杨继西放下背篓,跟孙桂芳说了一声,便去了村河那边。 他往上游走,然后把右手放在一个小水潭里,水便从手心直接到福窝之中,等福窝里的水装满了以后,他再把水桶里的五条甲鱼放了进去。 坐在石头上,观察了一番那几条甲鱼没有什么问题后,他才放下心来,可下一刻,他便感觉手心微微发烫。 杨继西赶紧回到家,先把空间里的钱全部拿出来,加上今天卖鸡蛋的钱一共有350多块钱,至于喜结的钱,杨继西去河边时便给了孙桂芳,孙桂芳连同杨大奶奶的钱一并给了杨二奶奶。 这会儿杨二奶奶正在杨大奶奶那边呢,听着那边的欢声笑语,杨继西淡定地打了水,洗了个凉水澡。 接着穿上干净衣服,回房躺下。 再看空间时,已经打不开了。 又在升级了。 杨继西觉得有些困,没多久便睡着了。 孙桂芳从杨继康家回来没看见杨继西人,还以为他没回来。 便去灶房做饭了,结果等吃饭的时候还不见杨继西,她就有些着急了。 本想出去找,结果杨二爷爷直接起身往新房那边去,“我放牛的时候明明看见他回来的了。” 厢房门半掩着,孙桂芳赶紧推开房门,见杨继西脸颊微红地睁开眼看自己,还露出一抹笑,“抱歉啊,我有些困了,就直接进屋睡觉,忘记跟你说一声。” 杨二爷爷没进来,听见他的声音也放下心,“可别睡了,吃了饭再睡。” 孙桂芳脸色却不是很好,她抓起杨继西右手,果然发烫。 再摸了摸杨继西的额头,发现虽然比平常热乎一些,但还没有到发烧的地步,她松了口气。 “有哪里不舒服?” “就有些困,没发烧。” 杨继西握住她的手,“我马上起来去吃饭。” “我扶着你,不吃东西不行,吃了以后再睡。” 孙桂芳说。 “好。” 吃饭时,杨二奶奶见他脸有些红,也担心是不是发烧了,得知是睡红的后,便放下心来。 因为杨继西不仅吃得香,还吃得多,今天中午吃春芽炒鸡蛋,香肠切片,还有白菜汤。 菜少量大,吃到最后的杨继西把三个菜吃得干干净净,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 “是不是没吃饱?”杨二爷爷问。 “还能吃点。” 杨继西摸着肚子。 “那就再下一大碗面,油渣还有呢,正好拌着吃。” 杨二奶奶说完就要去煮面,孙桂芳拦住她,自己去了。 于是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就把饭桌收拾干净,杨继西倒是想帮忙,但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怕起身走路摇摇晃晃吓住杨二爷爷他们,所以没动。 大概三两面条被孙桂芳端了过来,里面除了油渣和白菜外,还卧了两个蛋。 杨继西吃完后,总算觉得舒服了。 “我想睡觉。” 困意袭来,杨继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孙桂芳赶忙扶着他去睡觉。 “他是不是不舒服?” 杨二奶奶见孙桂芳出来,便拉着她问道。 “没有,就是赶路回来有些累了,娘别担心。” 孙桂芳安抚着。 杨二奶奶见她神情自然,也就没再多说,而是把之前她给的喜结钱塞给她。 “娘!我每天才编几个?您每天编几个,这就是您的钱,”孙桂芳赶紧塞了回去,“我们手里有钱呢,您别担心。” “那也不行,该给你们的也得给。” “那您给了,我明儿就去买猪肉回来。” “家里那么多腊肉呢!” 见孙桂芳背着手,笑看着自己,杨二奶奶无奈,“行,你们是吃死我了。” “娘这是哪里话,我们只会敬爱您。” 孙桂芳笑着和她一起去洗手,然后去堂屋编喜结,没多久杨大奶奶也过来了。 她瞧着心情极好。 “我以前那里敢想能给家里赚钱啊,还是那么多钱,”杨大奶奶轻哼一声,“老头子也没想到吧。” “这钱你和石头妈都得自己攥在手里,可别给男人。” 杨二奶奶叮嘱着。 “放心,他们不管钱,”杨大奶奶笑眯眯地回着。 一个小时后,杨大奶奶回那边看看孩子们需要帮忙什么,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在院子里活动了两下,接着孙桂芳回房去看杨继西,见他睡得香,身上也没发热,才放心出去。 葱头正在杨二奶奶脚边玩耍,见她出来干嘛也凑了过去。 看得杨二奶奶发笑,“葱头可真粘人。” 看着长大了不少的葱头,孙桂芳笑着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葱头乖。”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葱头直接来了个躺地摔, 把团乎乎的肚子展示出来,还发出哼唧的声音。 孙桂芳和杨二奶奶纷纷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小肚子, 见杨大奶奶往这边来了, 这才去洗了手,继续进堂屋编喜结。 杨继西做了个梦,梦里他和孙桂芳结婚后并没有被控制, 而是在结婚后的第二天, 忽然多了个空间,那个空间和他现在的空间有些相似, 但比这个空间的用处多, 而且不会限制什么东西。 他和之前所想的那样, 找机会和孙桂芳和那边分了家, 用空间和自己的努力, 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刘香莲和孙桂芳先后生下一个女孩,侄女确实有点运道,却没有空间, 而他们的家闺女也不再是小可怜, 而是在他们的照顾下, 身体健康, 性格开朗..... 当杨继西醒来的时候, 已经快七点了。 孙桂芳他们正在做晚饭。 杨继西坐起身,想着做了一半的梦。 “我是怎么了, ”杨继西拍了拍头, 是太纠结上辈子发生的事儿, 所以做了个美梦吗? “西哥,”孙桂芳推开门进来, 便见他坐在床上发呆,她把豆油灯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握住杨继西的右手,“没那么烫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问题了,”杨继西抱住她,“桂芳,我做了一个梦....真的是一个梦,可我却觉得,我好像也经历过那个梦,只是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梦见了,才觉得那么熟悉。” 孙桂芳闻言也抱紧他,“不管是不是梦,咱们现在过的才是真正的日子。” “你说得对,”杨继西闭上眼,好一会儿后才松开她,“走,起床。” “就等你吃饭呢。” 话音刚落,杨二奶奶的声音便从那边传来,“桂芳啊!继西醒了吗?” “来了!” 孙桂芳大声回着。 因为中午杨继西吃得多,所以晚上杨二奶奶特意多煮了一些饭菜,杨继西吃完后发现自己的食量大大增加了。 他现在可以吃四大碗干饭,菜也吃得多,以前最多也才吃三碗饭,还不是这么大的碗。 “我吃得有点多了。” 杨继西看着饭桌上汤都不带剩的大碗,脸有些红。 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却觉得能吃是福。 “多吃点才有力气呢,我就觉得你以前吃得太少,还不如你爹呢,”杨二奶奶还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面,杨继西摇头,“吃饱了。” 没有撑,就是刚刚好。 孙桂芳见他没说谎后,这才没去煮面。 “桂芳也吃得少,这可不行,春耕刚忙完,正是累的时候,明儿我煮一条腊肉,补补身子。” 腊肉到了夏天就很容易生虫,所以一般五月左右,腊肉就吃完了。 今年过年用腊肉当了不少年礼随回去,杨文清那杨继西都托之前去县里的杨继康给送去了几斤腊肉呢。 也算是拜年了。 吃过饭没多久,杨继西又觉得困了,于是回房睡觉。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他精神抖索地睁开眼。 一直守着他的孙桂芳见此露出笑,“睡好了?” “睡好了,”杨继西点头,坐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可以说是一夜无梦。” “那就好,”孙桂芳又摸了摸他的手,和平常一样了,“现在能看见吗?” 杨继西的右手在面前一晃,便愣住了。 “怎么了?” 孙桂芳是看不见的,见他愣在那,便问道。 “....变化很大,现在的空间,应该有堂屋那么大,五十平方左右?而福窝,”杨继西看过去,还是有雾气看不清楚,大大概轮廓大了许多,“有之前四个那么大了!” 四个浴缸大小,这可不小了! 孙桂芳倒吸一口凉气,接着抓住杨继西的手臂,“你不会有事儿吧?” 之前更新一次,杨继西就生病,现在空间变化那么大,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杨继西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把左右手握在一起接着他脑子里便出现了一段信息。 这个空间叫叠物间,和聚宝盆类似,但又没有聚宝盆那么厉害,因为它有很多限制。 “现在福窝一个月更新出一次,”睁开眼的杨继西跟孙桂芳低声说道。 “米、白面十斤放进去,一个月后能出五百斤,瓜子十斤,出六百斤,鸡蛋十个,出四千个,鸭蛋十个,出三千个,咸鸭蛋十个,出两千五百个,土豆和红薯十斤,出五百斤......” 这些都是之前杨继西放过的东西。 “奶糖呢?” “奶糖太招摇,出了也不敢卖太多。” 杨继西没看见奶糖的更新量。 “那就是受你思想的影响,有些东西不能太多,打破市面上的平衡。” 孙桂芳的话让杨继西恍然大悟,“有道理!” “昨天我放进去的是甲鱼,就是不知道一个月后是什么情况了。” “没关系,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样,你最重要。” 孙桂芳握住他的手说道。 “虽然量多了,但也局限性了,比如以前一个月我们可以更新五次,能换,现在只能更新一次。” 放一次就是一个月。 “那也很好了,走,吃早饭去。” “欸。” 休息的这十几天,杨继西跟着一起编喜结,好家伙,一天编八个小时,一个小时12个,一天就是96个,他才加入了八天,红线就没有了,于是杨继西带着编好的喜结去找李成杰了。 他自己就编了768个喜结,孙桂芳编了80个,杨二奶奶165个,杨大奶奶和康嫂加起来一共123个。 一共1136个喜结。 这次他都没放空间,用干净的布袋装好,再一个大背篓装好就过来了。 李成杰又惊又喜,“这才过了八天呢!就编了完了?” “我这段时间没上工,歇着没事儿就跟着编了,再过两天我和我媳妇儿上工后,就会慢下来,你再给这么一大背篓的红线。” 杨继西说。 “行。” 李成杰数了钱后,又问甲鱼的事儿。 “在寻了,下个月初一我来找你。” “行。” 李成杰点头。 “李哥,有鱼卖吗?” “有,送你一条,反正这玩意儿便宜,”李成杰说。 “我帮人买,四条鲤鱼,有多重的?” 杨继西问。 出门时杨继康请他帮忙买两条鱼。 想着家里也有些日子没吃鱼了,所以杨继西也准备买两条回去吃。 本来一条也够了,但是杨继西这段时间食量增加,一条不够吃。 “两斤多,”李成杰吹了口哨,成才提着两个大水桶过来,里面是活蹦乱跳的鲤鱼。 “这都是两斤近三斤的鲤鱼。” 成才道。 “你帮人带四条,我再送你一条吃。” “那就谢谢李哥了。” 给了钱后,杨继西等他们走了才把水桶放在空间,转身离开。 钱还是全给了杨二奶奶,但是这一次分明就是杨继西是主力,所以杨二奶奶不要。 “那给我们二十块钱的零用钱,”杨继西抽了二十块钱,把剩下九十多块钱放在她面前,“这下好了吧?” “我要二十就行了。” 杨二奶奶说。 “我们是零用钱,您是咱们家的会计,知道会计是啥不?就是以前说的账房先生呢。” 杨继西把杨二奶奶逗笑了,想着也是一家人,这钱攒着以后也是他们的,于是便收下了。 接着和杨继西去康嫂那边送钱、送鱼。 孙桂芳看着水桶里的三条鱼,见他回来便问道,“怎么三条啊?” “李哥送了一条,今儿中午就吃鱼,不吃其他菜了。” 杨继西说。 “那成,你把鱼杀了切成片,我去抓酸菜。” 孙桂芳挽起衣袖道。 “好。” 杨二爷爷这会儿还没回来,在放牛呢。 春耕刚结束,牛也累坏了,杨二爷爷心疼啊,所以放的时间更长了。 中午的酸菜鱼非常美味,三人吃得都发了汗,再洗个热水澡,下午再一起编喜结,别提多舒服。 不过这一次杨继西就没跟着编了,前几天他一刻都不停,可以说做梦都在编喜结,现在想歇会儿。 于是便带着葱头出去玩儿。 葱头乖巧得很,一直跟在主人身边走,如果杨继西遇见人说两句话,葱头就在一旁坐着,不动也不叫唤。 但是它没怎么见过的人动手来摸它,它就会发出警告的声音。 “这狗可真聪明,叫啥名?” 遇见于大的时候,于大逗弄了一下葱头后问道。 “葱头。” 于大:“.....咋不叫大聪明呢?” “脑袋瞧着像葱花,就顺口叫葱头了。” 杨继西解释道。 “你真是这个,”于大竖起大拇指,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无语了。 在村里转悠了一圈后,杨继西还碰见几个找野菜的孩子,里面就有大花。 “大花,过来。” 杨继西冲大花一招手,先前看见他就招呼了一声的大花背着小背篓过来了。 “把兜递过来。” 杨继西蹲下身。 大花把自己的兜儿扯过去,便见杨继西右手抓着一大把瓜子放了进去。 “另一边。” 大花又把另一边的兜儿扯过来,杨继西的右手在兜里仿佛一抓,接着又是一大把瓜子放了进去。 “去吧,小心点路知道不。” “谢谢叔。” 大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便跑到小伙伴身边去了,杨继西也带着葱头离开。 “你叔叔给了你好多瓜子啊!” “你叔叔可真好,我叔叔只会说我是赔钱货。” “我叔叔还会打我呢。” 被小伙伴围着的大花有些骄傲地抬起下巴,一边和她们分享瓜子一边道,“我继西叔叔最好了。” 因为杨继西已经被过继出去了,所以被爹妈交代过不能再唤杨继西三叔的大花,便改了称呼。 小伙伴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大花只给她们分享了一个兜的瓜子,等回到家时,她放下背篓,跑到灶房对正在择菜的何明秀道。 “娘,看,继西叔给我的瓜子儿,两个满满的兜儿,我给小莉她们吃了一个兜的,这些给您和爹吃。” 这话把何明秀乐坏了,她抱着大花亲了亲,“真乖,以后见到叔叔和婶子一定要招呼知道吗?要知道礼数。” “知道了。” 大花点头。 这边在村里转悠了不少时候的杨继西,遇见背着布包回来的杨老汉和狗蛋。 狗蛋瞧着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打了架,杨老汉的脸色也不好看,而且这个时候还不到放学的点儿。 “三叔,”杨继西笑眯眯地招呼着。 杨老汉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又是这个称呼挽回了他们极大的面子,于是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接着看向杨继西脚边的葱头,扬眉道,“这个年头人都吃不好,还养一条畜生,可别养出白眼狼来。” “这是狗,看家护院厉害得很,我不喜欢白眼狼,自然也不会养,”杨继西笑眯眯地说道。 “再说了,这为什么会成为白眼狼,一家之主难道不应该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对吗?怎么什么都怪在别的身上,三叔,这可不好。” “牙尖嘴利,”杨老汉冷哼一声,拉着狗蛋就走了。 狗蛋频频回头看葱头,杨继西见此微微皱眉。 毛蛋也喜欢葱头,但毛蛋是真的很喜欢,杨继西见他过来找葱头玩儿,也不会阻止,但狗蛋不是,他只当狗是玩具,畜生,可以随意踢打。 回到家的杨继西直接寻了一条布带,拴在了葱头的一只前腿上。 感觉到葱头的抗拒,杨继西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乖,等他去上学了,你就自由活动。” 葱头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舔了舔木碗里的水,转身进了三角屋睡觉了。 “倒是乖,”见葱头没有去撕咬布带,杨继西更高兴了。 晚上是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做的,吃饭时,杨继西说起拴葱头的事儿,杨二爷爷表示赞同,“现在它还小,等长大了凶着呢,得约束一点,不然咬了人那可赔大发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该放风的时候还是得放,这人一直关在屋子里都会疯,何况是天性本就开放的小狗呢。” 杨二奶奶倒是有些心疼葱头。 “我早晚都会带着葱头出去遛的,”杨继西笑道。 杨大奶奶晚上过来编喜结的时候,石头也跟着过来了,杨继西把葱头解开,坐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玩儿。 堂屋里点着三盏豆油灯,十分明亮,连带着院子里都瞧得真切。 狗蛋唤石头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石头正要拴住葱头时,杨继西道,“我在这,不用拴了。” “欸。” 石头应着,跑到自家院子里,对叫自己的狗蛋问道,“啥事儿啊?” “你怎么老去那边啊?” 狗蛋问。 “我过去玩儿,你说吧,啥事儿。” “你借点钱给我,不多,几分钱就够了。” 闻言,石头摊手,“我没钱了,我过年的红包还有之前攒下的钱,全给两个妹妹发红包了,还给我娘买了两斤肉吃。” “不会骗我吧?” 狗蛋皱起眉头,“我又不是不还,你怎么也是我哥哥,这点忙都不帮。” “我真没有,”石头有些急了,“你不信你去问我奶奶。” 狗蛋轻哼一声,转头就走了。 石头郁闷地回到家,杨继康扫了他一眼,怀里抱着乐乐,“狗蛋找你借钱?” “嗯,”石头有些委屈,“我没有钱,他非说我是不愿意借。” “没事儿,你来抱着妹妹。” 杨继康心里不爽,狗蛋找石头借钱借了好几次了,虽然石头没借,但影响心情。 于是他直接过去找到杨继东夫妇,“狗蛋最近一直找石头借钱,石头就是个小娃子,哪里有钱借给他,没钱借狗蛋还生气,觉得石头这个做哥哥的连几分钱都不借给他,怎么了,狗蛋没有零花钱吗?” 这话说得二人面红耳赤的。 毕竟他们还欠着杨继康五块钱呢,等杨继康走了后,杨继东当即就把狗蛋抓住来打了一顿。 “你在学校不好好念书,打架就算了,你回来你还不消停!” 杨继西在这边听见狗蛋的哭嚎声,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坐在秋千上的孙桂芳道,“狗蛋刚开始念书的时候,也挺勤奋,每天晚上还在院子里背书呢,现在好久都没听见他背书,一直忙着当什么大哥。” “孩子嘛,”孙桂芳想起自己小时候,“大哥最喜欢当大哥了,而且每个小伙伴都听他的,可威风了。” 说起孙大哥,他们之前还收到对方的信,说腊肉很好吃,让他们好好过日子,今年夏天孙大哥有假期,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大哥多高大啊,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比我高两个头!” 这可不是吹牛。 孙大哥高一米九三,杨继西现在也才一米八二,认识孙大哥的时候,杨继西才十五岁,孙大哥那会儿都一米八了。 “爸说大哥像我的祖父,祖父就很高大,”孙桂芳从秋千下来,有些郁闷地比划了一下自己,“我就没随。” 其实孙桂芳的个子在这个年代也很不错了,她有一米六五。 杨继西见堂屋门半掩着,于是上前抱住孙桂芳,垂头亲了她一下,“刚刚好,我很喜欢。” “哎呀,”孙桂芳赶紧看了眼堂屋门,接着锤了他一下,“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地在夸奖你。” “走开,我去烧开水。” “我也去,”杨继西还把葱头带上了。 只要杨继西他们在哪里,葱头就不会离开,所以杨继西才这么放心。 快要上工的前一天,杨继西发现狗蛋时常往他们老房院子那溜达。 杨继西见此便跟杨二奶奶他们说了一声,于是全家人都往新房那边去了。 没多久,狗蛋果然上钩,他推开没有完全关上的堂屋门,然后跑进房间开始翻找东西。 结果杨继西忽然进来,逮住他直接让杨老汉那边去。 “放开放开我放开!” 狗蛋费力挣扎着,甚至想要下口咬他,杨继西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冷声道,“你偷东西,还想咬我?你在学校念书,就学了这些吗!” 狗蛋被捏住下巴,又挣扎不了,于是用脚踢人,结果被赶过来的杨二奶奶拉过去,直接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接着大声喊着杨老婆子的名字。 “李招娣!杨老三!都给老娘过来!狗蛋偷摸进我们房间偷东西不说,被抓住了还撒泼!你们今天不给老娘一个交代,老娘把他手给剁咯!” 狗蛋一听这话吓坏了,想要跑,杨继康从屋子里出来,直接把人抓住,领着他的衣领和杨二奶奶等人一起去杨老汉那边。 “没事儿吧?” 孙桂芳有些不舒服,所以在房里躺着,听见动静赶忙过来。 “没事,你脸色不是胃不舒服吗?怎么出来了。” 杨继西走在最后,见孙桂芳跑过来,赶忙扶住她。 “没事儿,”孙桂芳看向前面,“我就不过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有些反胃,应该是着凉了。 可走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孙桂芳忽然想起之前杨继西说的话,他们的孩子,是五月下旬的时候来的。 现在虽然是三月多,但是她上个月量很少,又想起妈曾说她怀自己时,还是有一点那个什么的,都三个月了才发现有了身孕。 想到这,孙桂芳回到房里躺下,双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杨继东和杨继北去挑水了,沈凤仙和刘香莲在做晚饭,杨老婆子他们在堂屋里看毛蛋在院子里玩泥巴。 忽然听见杨二奶奶的吼声,将二人吓一跳,灶房里的沈凤仙也出来了,见杨继康拎着狗蛋,赶忙过去拉下来,“你又做什么了!” “做什么,”杨二奶奶厉声道,“他爪子痒痒,进我房间偷东西!” “什么?!” 沈凤仙和杨老婆子一惊,赶忙看向狗蛋。 狗蛋耸着肩不说话。 “你、你怎么敢的啊!” 杨老婆子气得跺脚,杨老汉从柴房拿了一根树条就给他抽过去,狗蛋往刘香莲旁边躲,刘香莲不小心挨了一下,手背立马就红了。 她疼得眼睛一红,正好杨继北他们挑水回来,见院子里这么多人,立马放下水桶。 “这是怎么了?” 杨继北看向双眼通红的刘香莲,杨继东一看狗蛋那样子就知道是他招惹出来的,于是大声问道。 “他偷摸进我娘的房间,被我逮住了,抽屉都被打开翻了个遍,”杨继西说。 杨继东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他可不像杨老汉那样追着打,而是直接把狗蛋拉到自己面前,直接就要打屁股,可狗蛋已经被打过一次很严重的屁股蛋了,所以吓得尖声道。 “要不是你们不给我钱,我能去偷吗!” “你、你还有理了你!” 沈凤仙上前帮着按住,狗蛋挨了一顿。 毛蛋站在堂屋门口,傻乎乎地看着。 “不是我说你们,这孩子上学到底学了什么东西,怎么就惦记上钱了?你们再不好好管教,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后悔的还是你们!” 杨二奶奶说完后,便带着杨继西和杨二爷爷走了。 杨继康和杨大奶奶也走了。 今儿不是周末,石头没回来。 “你要是不愿意读书,那就别去了,”杨老婆子对狗蛋非常失望,因为早上狗蛋就在她房里摸钱,被她瞧见了才匆忙离开的。 狗蛋吓一跳,他知道不去读书意味着什么,不能做别人大哥,更不能读书识字,以后就和别的农家娃一样,十二岁开始就下地干活。 “我、我读书,我改!” 狗蛋抽泣道。 刘香莲垂眼看着通红的手,此时出了点血,她抬起头本想看仔细些,结果闻见血腥味,立马干呕起来。 “不会是有了吗?” 沈凤仙见她干呕不已,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沈凤仙说道。 刘香莲和杨继北一愣,接着二人一喜。 “明天就去镇上看看!” 杨老婆子立马道。 “欸,”杨继北连忙应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他要当爹了? 沈凤仙夫妇却没有很高兴。 这边杨继西洗漱好进屋,对孙桂芳说了那边的事儿。 见她没怎么应,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去给你熬点白粥喝,你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好。” 孙桂芳双眼亮亮地看着他。 结果杨继西刚过去,就看见杨二奶奶正在挑面进碗里,见他进来就说,“把面给桂芳端过去,我看她晚上没吃多少,怕是会饿。” 里面还卧了两个鸡蛋。 杨继西端回房里,结果孙桂芳闻见鸡蛋味儿,立马干呕起来。 接着慌忙穿上鞋跑到茅房去了。 杨继西吓一跳,赶紧把面放在床头柜上,追了出去,“桂芳?” 杨二爷爷正准备进屋睡觉,看见二人这般,也吓一跳,可他们进的茅房,他也不好跟进去,只能着急地在院子里问,“桂芳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杨二奶奶把那边的堂屋门锁上过来,就听见杨二爷爷着急的声音。 “也不知道怎么的,小两口冲进去了,”杨二爷爷道。 “桂芳啊?”杨二奶奶接过杨二爷爷手里的豆油灯,正要进去,便见杨继西扶着孙桂芳出来了。 “吐了?” “嗯,”杨继西心疼不已,扶着孙桂芳回房躺下,然后换上衣服,又给孙桂芳套了衣服,就要背着她去医院。 “西哥。” 孙桂芳任由他动作,趴在他身上时,软绵绵地说道,“我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有了。” 杨继西动作一顿,接着深深吸了口气,背上她才道,“去医院就知道了,别怕。” “嗯。” 杨二奶奶正想让杨二爷爷去镇上请陈叔来呢,就见杨继西背着孙桂芳出来,而且孙桂芳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去镇上?” “嗯,”杨继西点头,“你们先睡,我们今晚不回来了。” “我陪你们去吧,”杨二奶奶担心得很。 “没事儿,给我一盏豆油灯就成,加满豆油啊。” 杨二奶奶他们也不耽搁,立马去拿了豆油灯,将他们送到院门外。 “真不用我们去吗?你爹还能在路上帮忙换一肩。” “是啊,我跟着去吧。”杨二爷爷也着急。 “我去队长家借自行车,”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也冲他们挥了挥手,“别担心,爹娘你们睡吧。” “欸,明儿一早我来看你们啊。” 杨二奶奶实在是担心。 队长没想到都快睡觉了,杨继西过来借自行车,又看孙桂芳坐在不远处的石梯上,便明白了。 “不舒服?” “嗯,队长我明天请假。” “行,你们路上慢点儿。” 杨继西让孙桂芳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提着油灯,一路上还和孙桂芳说着话,不知不觉中,二人像是忘记了时间,穿梭在山野中。 孙桂芳抬起头看着天上散落的星星,以及时不时飞在眼前来的萤火虫,再听着前面杨继西说话,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她抱紧杨继西,杨继西感受到后,柔声问道,“不舒服了?我慢点儿。”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幸福,西哥,你对我真好。” “说什么傻话,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不知道吗?你好我好大家好。” 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也在他身后笑,将头抵住他宽厚背上,感觉一切都那么安心。 很快他们就到了镇上,将车锁好后,杨继西牵着孙桂芳进了卫生院的大门。 值班医生在给孙桂芳检查,杨继西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很快门就开了,医生叫家属,杨继西赶忙进去。 “大夫,我媳妇儿怎么样?” 杨继西问道。 孙桂芳好像又吐过,脸色不是很好。 “着凉了,”大夫说完后,见孙桂芳有些失落,而杨继西却满脸担心后,又笑道,“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加上着凉,所以吐得厉害,大概两个月了,你们年轻人不懂这个,家里老人都不知道?” 孙桂芳原本失落的心情一下就激动起来,“大、大夫,我有了吗?我真的有了吗?” “有了,”大夫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情,“好了,你这种情况现在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我给你开营养挂水,明早能喝点粥就喝。” 怀孕后能不喝药就不喝药。 “谢谢大夫,”杨继西也激动,但他也担心孙桂芳的身体,先把孙桂芳送到病房,接着又去交钱,打热水过来给她喝。 “安心睡,我陪着你。” 一切弄好后,杨继西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道。 “你困也上来睡,别扛着,”孙桂芳轻声道。 病房里就她和杨继西二人。 “等水挂完了,我就睡觉。” 还得看着点,不然会倒血的。 孙桂芳实在是困得很,没多久便睡着了。 “傻子,”杨继西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凑过去亲了亲。 等孙桂芳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杨继西端来了白粥,也从空间拿了洗漱用品去洗漱了,出门时他带了毛巾和一个水盆啥的。 “先洗一下。” 这会儿孙桂芳没挂水,她没先喝粥,先去洗漱了再回来喝的。 “你吃了没?” “我吃的包子,”杨继西笑道。 “胡说,你要吃也是吃的馒头。” 孙桂芳轻哼一声。 “你咋知道?” “包子嘴里有味儿,”孙桂芳嘿嘿一笑。 “小机灵鬼,我去问了大夫,大夫说你挂了水觉得好多了,那就最好,今天不能回去,得挂水。” “我感觉好多了。” 孙桂芳真觉得舒服,没有昨天那种难受感了。 “那也得再挂一天水,”杨继西强调着,“听话。” “我又不是孩子了,”孙桂芳好笑道。 “但你是我的心肝,”杨继西刚说完,便见孙桂芳红着一张脸,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转过头一看,好家伙,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双双站在房门口看着他们笑。 杨继西脸一红,“爹,娘。” “我们也是来得不巧了,”杨二奶奶露出笑。 “哪有,这天才亮不久,你们一早就出门了吧?” 孙桂芳有些心疼道。 “惦记着你,睡不着,”杨二奶奶见她脸色好多了,心里也高兴,“没事儿了?” “就是有点着凉,”杨继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还有了身孕。” “什么!” 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纷纷一喜,接着又有些担心。 “大夫怎么说的?” “没事儿,挂挂水就好,今天我们不回去了,”杨继西说,“爹,您回去帮我向队长再请一天假。” “好,”杨二爷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知道他们还没吃东西后,杨继西便出去买早饭,结果杨二爷爷说自己和他一起过去。 于是病房里就只有孙桂芳和杨二奶奶,杨二奶奶说了她几句,“你那事儿没来也不知道?” “来了的,有点少,我以为是天冷的关系,”孙桂芳红着脸小声道。 “哎哟,你也是没经验,”杨二奶奶也责怪自己,“你还去上工呢,肯定是累着了,听我的啊,回去后就别去上工了,就在家知道不?” “没事儿,人家大着肚子也能上工呢,”孙桂芳笑道。 “别人能在家待着,那也不会去,为了自己和孩子好,在家好好养着准没错,这是喜事儿,我待会儿去亲家那边说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你可得好好养着身体,不着急回家知道吗?” “知道了娘。” 他们吃了早饭后,又待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杨继西去给孙桂芳打热水时,在走廊遇见扶着刘香莲的杨继北,见二人满脸喜色,也知道是好事来了。 “哥,你这是?” 杨继北见到他也有些惊讶。 杨继西笑了笑,“你嫂子在这边呢,你们呢?” “我要当爹了!” 杨继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三个多月了呢!腊月就有动静了,可我们年轻没经验,硬是没发现,现在都孕反应了才来卫生院看。” “恭喜恭喜。” 杨继西说。 “也恭喜三哥啊不,恭喜堂哥。” 刘香莲细心,也看出杨继西神情愉悦,便试探着说了一句。 “同喜同喜,”杨继西晃了晃手里的木盆,“我还要去打热水,就不聊了。” “好。” 等他走后,杨继北挠头,“你怎么嫂子有孕了?” “没事儿来这做什么?” 刘香莲无奈道。 “也是,走,咱们回家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去!” 杨继北激动道。 “我想吃面,我们去那边吃点面再回去好不好?” 刘香莲拉住他道。 “我身上就只有三块钱,看大夫就用了一块五,娘还让我买点盐啥的回去呢。” 杨继北犹豫道。 刘香莲闻言扭头就走,见她生气,杨继北赶紧跟上,“走走走去吃,你吃,我不吃,少买点东西也行。” 刘香莲也不知道听见没有,没回头也没说话,等他们走后不久,杨继西端着热水回房,给孙桂芳泡脚。 “我看就是那天你穿少了些,结果就着凉了。” 杨继西蹲着给她搓脚。 孙桂芳垂眼看着他,心里甜滋滋的,“那天那么热,我热嘛。” “以后可得仔细点儿,不说有没有身孕了,就是生病了,那自己也不舒服啊,我也心疼。” “知道了。” 孙桂芳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西哥,我自己来吧。” “我闲着也没事儿,你别管,”杨继西说完,便听见有人在门口说什么,接着便有脚步声往这边进来。 “你快起来,别人看见会笑你。” 孙桂芳赶紧道。 “我给我媳妇儿洗脚别人笑话我做什么?嫉妒我有媳妇儿?” 杨继西根本不在乎这种面子活儿。 “哎呀,这是在洗脚啊?大妹子,这是你男人?” 一婶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杨继西和孙桂芳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大着肚子,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女人,旁边则是刚才说话的婶子,瞧着是婆媳关系。 “对啊,我男人,”孙桂芳微微皱眉,有些不喜婶子那打量的目光。 “男人的手可不是用来干这活儿了,你招的上门女婿啊?” 婶子扫了杨继西一眼后,又瞟了一眼孙桂芳,忽然道。 旁边的女人立马扯了一下她的衣角,结果这婶子立马把衣角拉了回去,还嘀咕着,“我就是好奇问问,毕竟哪有男人给女人洗脚的。” “我也想当上门女婿,只是我媳妇儿不愿意,”杨继西看了她一眼就回过头继续给孙桂芳洗脚了,“水有些不热了,我再去打点热乎的水,你泡泡。” “好。” 孙桂芳应着。 杨继西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脚,然后端着水盆出去了。 那婶子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赶紧拉着自己的儿媳妇避开,她们在靠窗的病床处坐下。 “大妹子,不是我说,这男人啊,还是得干活儿厉害,能攒工分养家才实在,别只看外表,长得好能当饭吃啊?以后有苦头吃的。” 那婶子嘴碎得很,孙桂芳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抹笑转过头回道,“婶子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过来人说的话,想来婶子年轻的时候日子苦啊。” 在婶子难看的脸色下,她继续道,“不过我男人难得,长得好不说,干活儿也厉害,嫁给他,我可幸福了。”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大妹子你怎么说话的?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 你居然这么说话!真是不识好人心!” 婶子气得脸都绿了,要不是她媳妇拉扯着, 肯定要冲过来指着孙桂芳来几句。 “娘!别说了。” “你就是个没种的!”婶子见孙桂芳理都不理她, 顿时把火发在儿媳妇身上,“你没看见老娘被人胡说八道了啊!” “那也是您先胡说八道的,”孙桂芳又道。 “怎么了?” 杨继西又端着热水进来, 见那婶子要冲过来的样子, 立马放下水盆,冷脸走过去, “有事?” 他长得高, 又冷着脸, 婶子一下就怂了。 加上她儿媳在一旁道歉, 于是婶子抿了抿唇, 冷哼一声便扭头回到病床边背对着他们坐下。 杨继西又看了她们一眼, 这才回到孙桂芳身旁,孙桂芳笑眯眯地看着他。 “烫不?” 杨继西问。 “刚刚好,”孙桂芳笑道。 “吃点, ”杨继西拿出一盒绿豆糕放在她手里, 接着又去打开水。 午饭是杨继西去食堂打的, 只要是住院的家属, 都可以在这打饭, 除了病人外,家属是要给钱的。 杨继西端着二人的饭菜回到病房, 却见那婶子在吃她媳妇儿的饭菜, 吃了一半才给她媳妇儿吃剩下的。 这是不愿意打两份饭。 杨继西收回视线, 和孙桂芳吃完饭后,他刚要收拾, 结果孙玉兰和孙母他们就来了。 孙母手里还端着一个不锈钢的食盒,那是孙大哥在军队用的,后来换了新的,这个就拿回来了。 “来,鸡汤,”孙母笑眯眯地打开食盒,“我们运气好,坐了顺风车,不然我还得去食堂请人热热呢,桂芳喝汤,继西吃肉啊。” “都给桂芳吃,”杨继西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后,便先去食堂还碗。 孙母坐在床边看着孙桂芳喝汤,还说了些怀孕时该注意的事儿,孙玉兰站在一旁,往旁边那婆媳二人身上看了几眼,总觉得眼熟,孙父则是和杨继西去食堂那边了。 也不做啥,就是心里高兴,想着多和女婿说说话。 杨继西二人回病房时,孙桂芳已经喝了鸡汤,此时躺下了,护士在给她挂水。 旁边那婶子也盯着她们瞧了半天,知道孙桂芳是怀孕了,但现在看护士来挂水,顿时问道。 “不是怀孕了吗?咋还挂水啊?” “这是营养水,”护士随口回了一句,接着便离开了。 “在家里吃点好的得了,咋还来医院挂这种水,”婶子啧了一声,接着对孙母道,“这种水都是骗人哄钱的,你们还是早点出院回家吃点好的。” 孙母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孙桂芳身上,自然没有往那边看,现在见她和自己说话,也觉得这人眼熟。 “妈,是吴家那边的人吧。” 孙玉兰小声道。 这话让孙母一下记起来了,可不就是孙三婶亲家那边的人!按关系来说,是春娟的堂婶儿。 孙母快速转移了话题,过去亲亲热热地和她搭话,这婶子嘴巴是个讨人嫌的,但脑子简单,很快就被孙母带偏,接着说起自己不争气的儿媳妇。 “要不是前面几个都没留住,我们也不会来这生娃了!” 吴大婶表示了对儿媳妇的不喜,“早知道身子骨这么差,当初就不应该娶进门!” 孙桂芳和孙玉兰往那边看,只见吴家媳妇儿躺在床上,眼睛微红还满脸愧疚,“怪我这不争气的,不然我那几个孩子也不会.....” “别哭别哭,”孙母安抚了几句,吴大婶见杨继西和孙父又出去了,于是拉着孙母问道。 “你那女婿是怎么回事?瞧着是个花架子,我们刚来的时候他干什么了你知道吗?” 见她又提这事儿,孙桂芳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孙母扫了她一眼,孙桂芳才拉高被子背对着她们躺下,竖着耳朵听。 “干什么了?” 孙母面不改色地问道。 孙玉兰也很好奇。 “他居然在给你闺女洗脚呢!一个大男人,居然干这种活儿!” 吴大婶一脸不喜,在她的思想里,男人就是天,双手得干男人该干的事儿,而不是围着女人转。 “真的啊?” 孙玉兰闻言凑到孙桂芳面前低声问。 “嗯,”孙桂芳点头,“他很爱护我。”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孙玉兰噗嗤一笑,“妈常说你好福气,嫁了个知冷知热的男人。” 孙桂芳脸一红。 这边的孙母也笑盈盈地对吴大婶说,“哎呀,我这女婿啊,特别爱护我家姑娘,我当初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咱们女人最幸福的难道不是嫁一个好男人吗?” “再说我这女婿干活也不耽搁啊,他一天的工分最少也是八工分,里里外外的活儿心里都有数,好着呢。” 吴大婶嘴角一抽,“那也不能给女人洗脚啊。” “那也比用手打自己媳妇儿的男人强吧?”孙母一脸厌恶,“男人的手用来打自己媳妇儿,那才不配做一个男人!更不配有媳妇儿!你说是吧吴家婶子。” 吴家媳妇儿闻言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婆婆的脸色,好家伙,果然不怎么好。 要知道她公公是出了名的爱揍媳妇儿,吴大婶有时候两天起不来床,都得躺在床上养伤呢。 “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好,“吴大婶也爱面子,自家的事儿她当然不能说,只能尴尬笑着。 快四点左右,孙父和孙玉兰回去了,孙母留下和杨继西一起照看孙桂芳。 “妈,您应该回去的,不用担心我。” 孙桂芳说。 “我怎么不担心,”孙母瞪了她一眼,“你出院了,我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中午,医生过来看了看,表示没问题了,这才出了院。 三人在国营包子店吃了荤面,杨继西又给孙母买了一刀肉,这才放她回家。 孙母让他们省着点别乱花钱,抵不过女婿和女儿的热情,只能提着肉回家。 杨继西也买了两根棒子骨,还有两斤瘦肉。 自行车已经让杨二奶奶他们来的那天骑回去了,不能借那么久,万一队长家有急事也好用。 所以二人走路回家,这应该是他们走得最慢的一次了,但二人说说笑笑的,十分开心。 等到家时,已经快三点了。 好在今儿阴天,不冷不热。 葱头一听见他们的声音,便从堂屋跑了出来迎接他们。 “回来了回来了,你快去看看,”杨二奶奶正在煮肉,本想着下午送过去呢,不想他们回来了。 杨二爷爷赶紧出去一看,可不就是回来了。 见孙桂芳面色红润,便知道已经没事儿了,“快喝点水,肉马上就好。” “煮肉了?” 杨继西提着骨头和肉进灶房,“娘,我还买了骨头和瘦肉。” “骨头晚上用萝卜丝炖汤,肉丝我做剁成馅儿做包子,”杨二奶奶起身洗了手,揭开锅盖看了看里面的腊排,“差不多快好了,你们吃了没?” “吃了的,”孙桂芳也进来了,“娘,我帮你。” “没啥可帮的,”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瞧着气色不错,好啊。” “本来昨天就可以回来的,”孙桂芳有些不好意思,“西哥让我多住一天再看看。” “应该的,可别和那边的那样,差点出大事。” 杨二奶奶啧了一声后,一边拉着孙桂芳坐下,一边对他们说道。 “也是三弟妹太较真,”杨二爷爷也进来了,葱头趴在孙桂芳脚边埋头睡觉,“结果把人气晕了,也不送去看看,这两天都没怎么出房门。” “怎么了?” 孙桂芳好奇道。 “昨儿上午继北两口子回来不久,你们三婶就在数落人,说是继北带着他媳妇儿在镇上吃了好的,没给家里买需要的东西,只顾自己不顾家人,把刘香莲气哭了,当下就晕了过去。” 杨二奶奶还过去看了看呢,“醒来以后也不说话,吃饭是继北端进屋的,至于你们三婶,在刘香莲晕了以后,她就开始心头疼,吃饭也是你们三叔端进屋的。” 杨继西和孙桂芳闻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个时候,杨大奶奶跑了过来,“哎哟,刘家来人了!这会儿老四媳妇儿哭得厉害,还说要回家,这地儿没办法待了,她娘正和三弟妹在吵闹呢!” 杨大奶奶本来是在院子里给孙女们洗尿布,忽然就听那边的杨老汉招呼着什么亲家啥的。 接着刘香莲就出来了,抱着她娘就开始哭。 杨大奶奶晾好衣服,接着跑过来拉着杨二奶奶去吃瓜。 “我过去看看,你们别去,桂芳你累了就回房睡一会儿,不能上工知道不?” “对了,还没跟你们说恭喜呢!”杨大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小两口脸一红。 “走走走,”杨二奶奶听那边的杨老婆子发出特别大的哭声,立马等不及了,拉着杨大奶奶就往那边去。 杨二爷爷想了想也跟过去了。 “大哥,去看看?” 路过杨继康院子时,杨二爷爷还招呼着站在堂屋门口的杨大爷爷,他抱着乐乐,闻言摇头,“我得看孙女呢。” 现在他都围着两个小孙女转悠,眼里哪里还有弟弟哦。 杨二爷爷笑了笑,跟着过去了。 此时杨老婆子正坐在堂屋门口哭,杨老汉脸色不好地站在一旁,刘母也坐着,旁边是刘香莲。 “我女儿现在可还怀着你们家的孩子呢!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 刘母本来得了口信,得知刘香莲有了身孕,那叫一个高兴,特意过来看女儿,还拿来了十个鸡蛋,结果刚进院门,刘香莲就委屈巴巴的冲出来抱着自己。 刘母顿时气急,让杨老汉把杨老婆子叫出来,才质问几句,哎哟,这老婆子这么大把年纪了,倒是个会哭的,好像她才是个恶人一般。 “这是怎么了?” 杨大奶奶一脸关心。 “就是有话好好说嘛,老三,你也倒碗水给你亲家母喝,”杨二奶奶还说了杨老汉一句呢。 杨老汉也是护短的,“她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我媳妇儿,我还给她倒水?做梦!我告诉你。” 他指着刘母道,“你要是觉得我们家不好,你不满意,现在就把你女儿带回去!她不是要你带她回家吗?那就带走!我们家就这么个条件,没办法伺候她!”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刘母没想到他会让自己把女儿带走,“她可还怀着你们老四的种呢!” “我不稀罕!” 刘母声音大,杨老汉的声音更大。 这边堂屋门口坐着嗑瓜子的杨继西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反正回来也晚了,今儿下午杨继西就不去上工,在家陪着孙桂芳。 康嫂这会儿也在堂屋门口抱着欢欢听呢。 “娘,我们走,”刘香莲也哭着,“大不了这孩子我不要了!哪有公婆因为儿媳妇在镇上吃了一碗荤面,回来就被数落得不成样子的!” “我还怀着孩子呢,一大早就出门了,肚子能不饿吗?就吃了一碗荤面,好像我吃了龙肉一样逮住就不放!我怎么这么倒霉,遇见这种公婆啊!” 刘母听得怒火中烧,杨老婆子则是一边拦着还想说话的杨老汉,一边抽泣道。 “亲家母啊,不是我说她不该吃,我们家的日子本来就难过,之前塌了房顶,老大又摔断了腿,欠了不少外账,家里的钱本来就吃紧,让他们吃了早饭再去,就是不听!” “一共给了三块钱,回来是一分不剩!让买点盐和油等回来,结果就买了盐!我一着急就问了几句,这一家大子的人还得过日子啊,结果他们就咬定只吃了一碗荤面。” “卫生院那顶多一块五,盐顶天了给你们算五毛,那还有一块钱呢?吃面吃完了?我气的不是你们吃了面,而是你们不诚实!” 杨老婆子哭得可怜极了,刘母的脸色也从怒到平静,她看向刘香莲,刘香莲垂下头。 “到底用在了什么地方。” 刘母问。 杨老婆子擦着眼泪,杨老汉冷哼一声,杨二奶奶三人纷纷看向刘香莲。 “反正我只吃了一碗荤面,剩下的钱用在哪里应该问杨继北。” “你们是夫妻!”刘母咬牙道,“还不快说!” “娘快过生了,我们买了点碎布,想着给娘做生辰礼。” 刘香莲说的这话,杨老婆子是不信的,不说她了,杨二奶奶几人也不信。 但刘母必须信,她不仅信,还笑着说着就是个误会,让刘香莲好好做生辰礼。 杨老婆子能怎么样呢?咬牙跟着这台阶下了,几人和乐融融,瞧着十分融洽。 杨二奶奶夫妇和杨大奶奶忍着笑回来了。 杨大奶奶洗手准备跟着去编红线,“那钱到底干啥去了?” “只有他们小夫妻知道,”杨二奶奶也觉得好笑,“不过这回也够三弟妹怄气的。” “可不,但老四媳妇儿要是拿不出生辰礼,那也难过去。” 刘母走的时候,刘香莲将人送到村口,路上刘母把她骂了一顿,“就为了一块钱,你看你都干了啥!” “一块钱也是钱,我不攒点以后孩子出生用啥?” 大头他们出,可小头自己也得有钱给啊,所以和杨继北昧下了这一块钱,还故意闹一场。 “要是我没来呢?” “我都请人递了口信,娘知道后肯定会来的,”刘香莲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你啊,”刘母戳了戳她的脑门,“她过生的时候,你给什么?” “碎布加荞麦壳,做一个枕头。” “....荞麦壳是自家的吧?碎布是你之前做衣服不要了的吧?她心里能高兴?” “不高兴也不会把我们分出去,她现在可只有两个儿子在身边了,我要是再生个儿子,教导好些,狗蛋和毛蛋也比不过我的孩子。” 刘香莲轻哼一声,显得很有成算。 刘母到底没说什么,给了她五毛钱,便回家去了,她还得回去做晚饭呢。 杨继北等人下工回来时,便感觉家里的气氛很微妙,做饭的是杨老婆子,毛蛋在院子里玩泥巴,杨老汉接狗蛋了还没回来。 “娘,我来帮您。” 沈凤仙洗了手过来帮忙。 杨老婆子点了点头,没说话。 杨继北扫了一眼她的脸色,发现眼睛有点肿,顿时心里有了数,他回到房里见刘香莲躺着,便问道,“怎么样?” “我娘走的时候给了我五毛,”刘香莲拿出一块五放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得意,“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可不能掉链子!” “知道,不过你娘是不是太小气了,你怀孕她才给五毛,”杨继北有些失望道。 “得了吧,我怀的是你们杨家的孩子,我娘就是不给钱,也没问题,”刘香莲轻哼一声,见外面天色不早了,便坐起身,“晚上我不在家吃了。” “那你去哪里吃?” 杨继北一愣。 刘香莲拿起箩筐,里面有一块布,还有针线啥的,一看就知道是给孩子做衣服,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道,“为了孩子,我也得吃好些不是。” “什么意思?” 杨继北还是一脸懵。 “话里的意思,”刘香莲起身拿着箩筐就往杨二奶奶家走去。 杨二奶奶刚把鸡圈门给关上,洗了手要进灶房呢,就见她往这边来了。 “二娘,我找桂芳嫂子说说话。” 刘香莲笑眯眯地说道。 “桂芳啊,”杨二奶奶同样是满脸笑容,“小两口在房里说话呢,才进去不久,这会儿腻歪着呢,你改天再来吧。” 见刘香莲还不走,反而和自己热切搭话,又看见她手里提着的箩筐,杨二奶奶立马明白了,这是想过来碰饭吃呢。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刘香莲,再次道,“天色不早,我该做饭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二娘,我想和你请教一下这个衣服.....” 刘香莲不甘心,又改了话头。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双手叉腰看着杨老婆子那边大喊着,“李招娣!把你儿媳妇叫回去!怎么,在家没饭吃,在我这守着呢?!” 这说话可一点都不留情面,厢房这边的杨继西和孙桂芳闻言一愣。 “刘香莲过来了?还想碰饭?” 杨继西有些摸不清这人什么脑回路了。 “娘说了,那应该是吧?” 孙桂芳也觉得纳闷。 杨老婆子臊得脸通红,她厉声叫着杨继北,“把人给我带回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杨继北红着脸赶紧过来拉走了刘香莲,刘香莲也臊得很,她没想到杨二奶奶看出了自己的打算,还不留情面地戳破了。 这下两头不得好。 康嫂和杨大奶奶自然听见了,在他们夫妻路过院子的时候,杨大奶奶大声道,“石头妈,快把门关上。” 杨继北拉着刘香莲走得更快了。 回到家原本以为会被杨老婆子数落,结果被沈凤仙告知杨老婆子心口疼,回房休息了。 杨继北直接把刘香莲拉进屋,二人争执了一番后,杨继北最后道,“反正不能再这么干了!丢人现眼!” “那家里的东西能让我们的孩子好吗?一点油水都没有!” 刘香莲跺脚。 “那、那也不能再这么干,二娘可不是那么容人的,小心往外一传,你我都没有面子可说了!” 这边杨二奶奶让杨二爷爷把包子端到堂屋去,接着又舀来了香喷喷的萝卜丝骨头汤。 一人舀了一碗汤,吃着肉包子,中间还有一碗肉沫炒咸菜。 “我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她当我是个二百五?我们有啥吃的那也得紧着桂芳,她想来碰饭我能答应?” 杨二奶奶现在心里都有些火气。 “就是你们三婶过来碰饭,我都能泼她一脸的水!真不知道在想啥。” 杨二爷爷见她气得三两下就干掉一个包子,连忙给她又塞了一个,“这有啥生气的,我看她也没法子,这有了身孕,就老三两口也不给钱买啥油荤吃.....” “那也不能打我们的主意!咱们家的东西又不是大风吹来的!” 杨二奶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学大哥心软,我让继西把你丢出去!” “不敢不敢。” “我可不敢。” 父子二人闻言纷纷摆手,看得孙桂芳一笑。 杨二奶奶也气笑了,“瞧瞧你们,行了,我也不说这个,快吃,这包子冷了可不好吃。” 吃过饭没多久,沈凤仙来了,她笑眯眯地说明来意,“也是四弟妹嘴巴笨,没说明白,娘让她过来买点腊肉回去吃,她可能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这不惹了误会。” “我们家的腊肉不卖,”杨二奶奶扯了扯嘴角随意应付着,这会儿杨大奶奶正好要过来编喜结,见她在这,又听杨二奶奶这么说,于是道。 “我家倒是卖,你们出多少钱一斤?” 沈凤仙过来是听杨老汉的意思,把刘香莲的碰饭说成误会,卖谁家的腊肉都是买,于是对杨大奶奶道。 “我们手里紧,大娘,能不能少一点,四毛怎么样?” “那不行,我们用盐用柴火还熏了那么久,怎么也要五毛,”杨大奶奶道。 杨继西站在一旁听她们说话。 五毛超出了杨老汉给的钱,于是沈凤仙便没买,回去了。 “没买到也没关系,反正把老四媳妇做的事儿说成误会就好。” 杨老汉把沈凤仙递过来的钱收走,接着看向杨继北,“你媳妇儿太胡来了!谁家不是这么过日子的?她想吃好的喝好的,家里就这么个条件!不想待就回她娘家去!” 说完便回房了。 杨继北脸色不怎么好看,没说话,杨继东拉着沈凤仙回房了。 这边孙桂芳跟着一起编喜结,她之前干呕是因为着凉,现在好了,杨二奶奶也不拘着。 杨继西也在一旁编,他还说,“我看下一次回来,这喜结的价钱就会少了。” “那是肯定的,”杨二奶奶也想过,所以不觉得失落,“趁着现在价高,咱们多编一些。” “对对对,”杨大奶奶连连点头。 第二天杨继西就去上工了,孙桂芳在家收拾小菜地,锄锄草啥的。 葱头一直跟着她,大花偶尔经过葱头身边,还会给它两个爪子。 每当这个时候,孙桂芳就会出声让大花轻点儿。 昨晚的棒子骨给了葱头一根,它现在还小,一根要啃好久呢,回到院子后,葱头就转身进三角屋的窝里啃骨头了。 “婶子。” “毛蛋啊,”孙桂芳正在墙角看花草呢,便听见毛蛋叫自己,“找葱头玩儿?” 毛蛋点头,眼巴巴地看向三角屋那边。 “葱头出来了,”孙桂芳一边冲毛蛋招手,一边喊着。 葱头嗷呜一声跑了出来,见到毛蛋,它也有些高兴,围着毛蛋转悠,毛蛋满脸欣喜地蹲下身,抬起手摸了摸葱头的脑袋,“乖哦。” 杨二爷爷这会儿放牛回来了,他提了一根凳子在院子里放着,让毛蛋坐,接着又去小库房抓了一大把瓜子给他吃。 杨继西放了五斤瓜子在小库房呢。 沈凤仙过来时,便看见毛蛋一边逗着葱头,一边吃着瓜子,因为人小,加上喜欢一起嚼着吃,所以看着腮帮子鼓鼓的。 “谢谢婶子没有?” 这会儿就孙桂芳在院子里,坐在秋千上。 见她过来,孙桂芳便起来了。 毛蛋点头,沈凤仙和孙桂芳说了几句话,正要走时,转头看见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在堂屋里忙什么。 那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大布袋,里面似乎装着东西。 沈凤仙忍不住进了堂屋,“大娘,二娘,你们这是在?” 杨二奶奶也没想瞒着他们,都住在一个大院,迟早会被人发现的。 “接了点小活儿,坐吧。” 杨二奶奶说。 孙桂芳又去抓了点瓜子过来,沈凤仙却没有吃瓜子的心思,她看了一会儿后,咽了咽口水带着近祈求的语气道,“大娘,二娘,能不能带我一个?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你不上工了?” 杨二奶奶问。 沈凤仙张了张嘴,是啊,自己还得上工呢。 可赚私房钱的活儿就在眼前,她有些不甘心。 “我晚上可以过来?” “我们晚上只做两个小时,一个小时能编出四个就不错了,”杨大奶奶说,当然这不能拿杨继西和她们比。 “多少钱一个?” 她想了想问道,其实心里打了主意,就是一分钱一个她也愿意的,积少成多嘛。 “五分钱,”杨二奶奶直接减价。 杨大奶奶没说话,她心里念着杨二奶奶他们的好,给自己可没减价。 “这么多?那我来!我一定会编好的!” 沈凤仙双眼一亮。 杨二奶奶扫了她一眼,“你来我还不一定收你呢。” “是是是,”沈凤仙赔笑道,“二娘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不,你可以说出去,你去跟老二媳妇说一声,我看你们两个比那个顺眼,也愿意拉你们一把,不过你们如果说出去了,那可没你们的活儿。” 杨二奶奶直接道。 沈凤仙二话 不说,放下毛蛋就去找何明秀。 这快中午了,何明秀和沈凤仙一样是回来做饭的,见她上门还有些惊讶,“大嫂,有事儿?” “大好事儿啊!你跟我走,我们边走边说!” 沈凤仙急切道。 “不行啊,我得做饭,不然我男人回来没饭吃的,”何明秀有些警惕,赶忙扯回自己的手。 沈凤仙无奈,只得说了喜结的事儿,何明秀这下也不做饭了,想着反正早上蒸的土豆还有不少呢,中午就吃那个了,跟着就来到了杨继西家。 说了一会儿话后,二人满脸笑容地离开了。 吴大嫂背着小背篓过来时,便遇见回去的何明秀,“心情不错啊。” “是遇见了好事儿,”何明秀笑道。 吴大嫂是来送喜结的,她家里的活儿也多,孩子也多,因为照看小老四,所以没去上工,杨二奶奶上回去找她说了喜结的事儿,吴大嫂表示自己在家编,不然带着孩子闹腾。 所以每天她都会拿红线回去,编好了就送过来。 杨二奶奶也没给她减价,吴大嫂一家仁义,她们关系又好,当然想拉他们一把。 孙家那边杨二奶奶也说了,孙母表示她们就不参与,一是离得远不好送喜结,二是他们还得上工。 加上孙大哥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孙家是不缺钱的。 而且孙母也想让女儿女婿家多赚点。 中午吃饭时,杨二奶奶跟杨继西说了加人的事儿,杨继西表示,“只要她们老老实实做事,随便娘安排。” “她们当然得老实,就说老大家的,她想攒私房钱得很,老二家的分出去后也是用钱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她们敢出卖咱们,那就是出卖了她们赚钱的机会。” 杨二奶奶说这话没错,沈凤仙和何明秀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晚上吃了饭后,沈凤仙便收拾好了说自己回房了,其实在杨继东的掩护下出了院门,再进杨继西他们老院子那院门。 到新房子堂屋的时候发现何明秀已经在学了。 她刚要上手,就被杨二奶奶按着说了规矩,“一定要洗手。” “哎哎哎。” 院子里有个水桶,是杨继西特意打的,旁边还有一小块皂角呢。 沈凤仙用皂角洗了手,这才进屋学。 转眼就是三月最后一天,杨继西终于能看见福窝那边的情况了。 看完后,他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 孙桂芳轻声问道。 这会儿他们刚回房休息呢,杨继西想着明天就要和李成杰交易,于是召出空间看了看情况,结果看完后表情就这样了。 “我们买回的甲鱼,最重的也才两斤五两是吧?” “是啊,最轻的只有两斤呢,”这个孙桂芳记得很清楚。 杨继西想了想后,从空间拿出一个大木盆,这本来是装米面的,后来米面都拿出去了,这木盆也就空着。 孙桂芳把豆油灯拿近了些,“是多了很多个甲鱼吗?” “一个也没多,”杨继西让她把豆油灯放在地上,怕吓住她,“就是长大了许多。” 接着他右手在木盆中一晃,木盆里就多了一个大甲鱼。 二人看着这个大甲鱼都没说话。 孙桂芳深深吸了口气后,颤声问道,“这得多重啊?” “这是福窝里最小的一个,”杨继西看了看后,估摸道,“至少也有十五斤。” “那能看见更新规则吗?” 孙桂芳又问。 杨继西一拍脑袋,赶紧双手合一闭上眼,接着睁开眼道,“甲鱼,一天长五两。” “嘶!”孙桂芳倒吸一口凉气,“那、那最小的两斤现在是十七斤?!” 好家伙,这么大的甲鱼! 杨继西把这个甲鱼放回去,又把最大的拿出来,嗯,其实看起来差不多,毕竟只差五两。 把甲鱼和木盆放进空间后,二人去洗了手再回到房里。 “这么大的甲鱼.....不说卖多少钱了,这卖出去肯定很惊动人吧。” 孙桂芳窝在他怀里道。 “试试吧,不要就算了,要就留一个在家炖了补身子,其余的全卖了,然后我去供销社买十斤米放在福窝里。” “行。” 孙桂芳点头,握住他的大手很快便睡着了。 这次杨大奶奶家喜结正好100个,也就是10块钱;沈凤仙和何明秀一人72个,她们算的是五分钱一个,一个人3.6元;吴大嫂一个人就有160个,也就是16块。 至于孙桂芳、杨二奶奶还有杨继西三人一共有688个,杨继西一天编一个小时,并没有多编。 李成杰给了钱后,又说了降价的事儿,“收不了一毛一个了,编的人多了,钱就往下降,可不是我找人编得多,你知道像我这活儿,还有很多人在做呢。” “明白,”杨继西点头。 “不也才降两分,以后八分一个。” 见杨继西点头,李成杰松了口气,接着便眼巴巴地看着他,“杨兄弟,甲鱼的事儿....” “咳咳,我正要说呢,李哥啊,你见过最大的甲鱼是多大的?” “最大的?” 李成杰想了想,“大概五斤?我还是老爷子过寿时,别人给的寿礼,我吃过。” “超过五斤的会觉得奇怪吗?” 李成杰一愣,接着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 “你看,”杨继西从草堆里扒拉出一个木盆,指着里面十几斤的大甲鱼道,“这么大的,能接受吗?” “我的娘耶!” 李成杰把豆油灯递近了些,还伸出手去碰了碰,甲鱼立马往旁边一挪。 “活的!这么大!发财了发财了!” 李成杰激动得脸都红了,“还有吗?” “有,不多,怎么收?” 杨继西见他能收,便又问。 “我没想到你会找到这么大的!” 李成杰深深吸了口气不说,还让杨继西先拿着豆油灯,自己抽了一根纸烟平静平静心情。 知道杨继西不抽烟,李成杰便没给他,杨继西静静等着他抽完。 “一个20块怎么样兄弟?” 李成杰的手还有些发抖,这东西赚钱,而且是这么大的东西,只要放出风声说是野生的,十几年二十几年长出来的,那铁定能卖个好价钱。 “给你这个数,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我一共找了四个,”杨继西有些为难,“收的时候就不容易,而且我想我们这块地儿,再也找不到这么大的甲鱼了吧?” 这是实话。 李成杰一咬牙,“25块!” 杨继西也一咬牙,“成!也就是李哥了,不然我真舍不得!” “兄弟你就是我的福星啊!”见他能接受这个价,李成杰赶忙让他把剩下三个拿出来,杨继西依旧往草里一扒拉,搞出一个大木桶,里面叠放着三个大甲鱼。 “哎哟,可别挤着了!” 李成杰见成才和小夏也背着红线过来了,赶紧让他们提回去放水养着。 “我的天.....” 二人也被这么大的甲鱼惊住了。好在李成杰给了他们一人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带着那四只甲鱼离开。 “25一个,刚好一百块,兄弟你收好,”李成杰把钱塞给杨继西,“如果还能收到,你可一定要帮我收啊!” “怕是很难了,”杨继西摇头,“我跑到崂山那后面去了。” “崂山那么远的地儿呢!不过那里面山清水秀,而且周围全是山,能收到这么大的甲鱼,确实好。” 李成杰连连点头。 杨继西这次要的红线很多,成才他们背了四个背篓的红线过来,背篓也一起给了他,杨继西等他们走后,直接收进空间。 这边的李成杰则是一脸兴奋地拉着小夏道,“你去跟那位搭线的人说,我找到了三十年的野生甲鱼,快有二十斤了!一共就四个,一个200块!” 小夏倒吸一口凉气,“200块一个?他能要吗?” “物以稀为贵,纯野生的,你说他要不要?不要我们也有的是人买!” 成才在一旁满脸佩服,25块钱收,200块卖!赚疯了!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杨继西知道李成杰会卖个好价钱, 心里估算着大概是一百多一个,但他并不觉得吃亏, 一是甲鱼这么大是福窝的关系, 二是李成杰尝到了甜头,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大甲鱼的生意。 但这个月杨继西还是想更新米,家里有粮, 这心里才不会慌。 在供销社买了二十斤大米, 而且是最好的那种,接着去割了两斤肥肉, 买了一条鱼, 这边往回走。 孙桂芳听了杨继西的话, 大概九点半左右知道他快回来了, 便找杨二爷爷和杨继康去村口等人, 杨继西一个人先过来, 然后让他们去林子里帮忙背红线。 “这么多?他们走了?” 杨继康以为是有人帮着送过来的,看了看还有一个背篓得下一次趟过来呢。 “走了,没事儿, 我用布袋装好, 横着放背篓上也行。”杨继西已经拿出一个大布袋, 往里面装红线, 杨二爷爷他们也过来帮忙。 空背篓则是被杨继康提着, 今儿早上有些下雨,所以杨继康并没有去上工, 杨二爷爷则是老早就把活儿干完回来等着了。 等杨继西到家的时候, 之前就得到口信的杨幺妹已经在家里了。 本来杨二奶奶在去孙家告诉孙桂芳怀孕的事儿时, 便也去了杨幺妹家,结果平安生病了, 杨幺妹正照顾孩子,抽不开手,这不,孩子健康后,她才得机会过来。 把红线全放在新房子的堂屋里,接着杨二奶奶用干净的竹箕把红线晾着,毕竟有毛毛雨。 结果发现红线都很干,没有什么问题。 “就两位嫂子那一个人是3块6毛,多出来的就放在一旁,给她们下次发钱,不算到我们钱里面了。” 杨继西说。 “行,减了几分?” 杨二奶奶问。 “两分,”杨继西道,“现在八分一个了。” “那也不错,”杨二奶奶笑道,见他还买了鱼和肥肉,而杨幺妹也在家,正好可以做来吃,正要去做饭,杨继西拉住她。 “娘,还有个玩意儿,我放在后屋废弃的水缸里了,那玩意儿有点大,等两天炖了,给家里人补补身体。” “啥玩意儿?” 杨二奶奶惊讶地问。 “甲鱼,有点大,十几斤吧。” “啥是甲鱼?” “就是老团鱼。” “老团鱼有十几斤?!” 杨二奶奶震惊。 “对,我也觉得补人才买的,不贵,”杨继西说。 杨二奶奶不信,跑去一看果然很大,立马拉着杨继西追问,“到底多少钱?” “五块。” 杨继西说。 这个价格买这么大的老团鱼,听着好像也不错,杨二奶奶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这才离开。 杨幺妹和孙桂芳在厢房里说话,杨继西也没去打搅,见杨二奶奶在做饭,便去帮忙,杨幺妹听见动静后和孙桂芳来到灶房,结果被杨二奶奶赶出去了。 “你们去堂屋说话去,我今儿做饭。” 两大碗红烧鱼,白菜炒肥肉,香椿炒鸭蛋,还有一蛋花汤,加上干饭,可以说十分丰盛了。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一个劲儿给杨幺妹夹菜,把她吃得够撑。 下午杨继西就去上工了,杨大奶奶和吴大嫂过来时,杨二奶奶把钱给了她们,又给了吴大嫂红线,吴大嫂便笑眯眯地走了。 “八分一个也好,你人年轻,又学得快,编得快,一天怎么也能有十个吧?十个就是八毛钱,一个月三十天算,那就是多少来着?” 杨二奶奶算不出来。 孙桂芳这段时间一得空就和杨继西学算数,想了想后说道,“24块钱。” 杨幺妹闻言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这确实是好活儿啊! “继春姐姐她们呢?跟她们说了吗?” 杨二奶奶摇头,“她们离得远,到时候不好送货,以后有别的活儿,我再拉她们一把就是了。” 几个姑娘婆家日子都还行,她倒也没有担心幺妹那样担心。 杨幺妹跟着孙桂芳学,她学得很快,才半个小时就能编出一个合格的喜结。 但她也没有为此飘然,而是更加用心地去编,就怕哪里不对劲儿,让杨继西交货交不了。 即便是这样,一个小时下来她也能编出三个,杨二奶奶等人都非常高兴,知道她担心家里的平安和刘章,在她说要回去时,杨二奶奶用布袋装了很多红线放在她背篓里。 杨幺妹有一把大黑伞,正好遮住背篓,这会儿没下雨了,但她还是打着伞,杨二奶奶拿了一刀腊肉塞给她提着,外面裹着纸袋子,凑近了能闻见味儿知道是啥,老远瞧着是不知道啥东西的。 “不给你吃,给平安吃,”见她不要,杨二奶奶立马道。 “收下吧,家里的腊肉还多呢,这天也热起来了,再不吃点,就坏了,”孙桂芳劝道。 杨幺妹哪里不知道这是宽她心,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么多的情她都记着。 不仅她记着,平安和刘章也得记住。 快到大柳树的时候,杨幺妹遇见了杨老婆子。 杨老婆子闻见腊肉味儿,立马看向她提着的纸包长条,“谁给你的腊肉,你二娘?” “是啊,不然还能是谁?” 杨幺妹直接走了,杨老婆子一跺脚骂道,“回了娘家也不知道进屋看看爹娘!你以为你也过继了吗?” “我不是过继了,我是和你们断了亲,你忘了?” 杨幺妹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加快脚步走得更快了。 “你、你、你这个白眼狼!” 看着杨幺妹一瘸一拐地身影时,她又忽然有些心虚,转过身也赶紧进了院门。 “娘,我想吃点肉,”刘香莲从房里出来,摸着肚子道。 这段时间沈凤仙和杨继东都没往老两口面前凑,会说话的杨继北就有了机会,把二人逗得笑眯眯的,刘香莲这些日子也好过,没去上工。 因为孙桂芳没去,杨老婆子觉得也不能让刘香莲去,不然一个院子的两个孕妇待遇不同,别人会说她的。 “家里哪有钱买肉,”杨老婆子没看见毛蛋,又问她毛蛋呢,刘香莲指了指堂屋,“在里面呢。” “娘,我自打怀孕,就没吃过什么好的,我可听大嫂说,她怀孕的时候吃了不少呢。” 刘香莲又道。 “那你大嫂生了两个儿子,你呢?” “我这肯定也是儿子,到时候肯定孝顺您。” 杨老婆子想了想也对,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于是拿了钱让她去杨大奶奶家买腊肉,“可别去你二娘家啊,你上次臊皮,一家子都给你收拾呢。” “欸,娘我知道了。” 刘香莲接过那五毛钱,虽然只能买一斤,那到底是肉不是? 她来到杨大奶奶家,只有康嫂和杨大爷爷在家,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康嫂,我来买一斤腊肉,”刘香莲进门就笑道。 “腊肉啊,你等我一下,”正好怀里的欢欢已经睡着了,康嫂把孩子放在房间,杨大爷爷进去看着,她便带着刘香莲去挑选腊肉。 刘香莲要了一刀肥的,康嫂二话没说给她割下差不多一斤的腊肉过去。 刘香莲看着那些腊肉,眼里带着羡慕,“这么多腊肉,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啊?” “很快就吃完了,”康嫂笑了笑。 “那天热的时候不就容易生虫吗?” 刘香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那个时候是不是能便宜点卖啊?” 康嫂也笑了,“你放心,我们家人多,吃得完。” 他们确实吃得完,而且还要送一点去石头姥爷家,杨继红家,家里干活儿的人,多吃点肉身上也有劲儿。 刘香莲拿着腊肉离开后,康嫂才冷哼一声关上灶房门,去看孩子了。 何明秀和沈凤仙下午干活儿都有些心不在焉,二人正好又分在一处,便忍不住说起喜结钱的事儿。 “你晚上过去?” “是啊,吃了饭再去,太早了,万一人家正在吃饭,不好。” 何明秀道。 “我倒是想早点去,可老婆子盯着,要是被发现了,那就麻烦了。” 沈凤仙叹气。 “可不能被发现,二娘要是不高兴,咱们都得滚蛋!” 何明秀立马一惊,赶忙道。 “我知道,放心吧,我又不蠢,”沈凤仙瘪嘴道。 还不蠢?何明秀眼里的怀疑让沈凤仙恼羞成怒。 “你什么眼神?” “我是怕你连累我,”何明秀毫不客气道。 “我不会的!” 沈凤仙再次道,激动得脸都红了。 见她们凑在一起说话,活儿也不干了,小组长喊了二人一声,她们才分开各自继续干活。 等下工回家吃了饭后,何明秀对洗碗的杨继南道,“我这空着手去不好啊,要不拿点啥吧?” 因为何明秀要编喜结,所以洗碗都是杨继南来了。 “大花舅舅之前不是给了点花生糖吗?”杨继西说。 “对,拿花生糖去,”何明秀赶紧去抓了一大把,一共也没多少,她想了想,又抓了一把。 等到杨继西家时,杨大奶奶已经过来了,就差她和沈凤仙。 何明秀把花生糖拿出来放在桌上,让她们吃,杨二奶奶笑着拿出三块六毛钱递过去,“拿着。” “谢谢二娘!”何明秀的心砰砰砰地跳,但她还算稳得住,小心把钱放好后,去洗了手,这才过来编喜结。 沈凤仙过来得要晚一些,拿到钱的她也喜不自禁,甚至还哭了两声。 杨二奶奶都被逗笑了,让她赶紧洗把脸,再洗个手过来干活儿。 孙桂芳编了两个后便回房睡觉了,她这些天困得很,杨继西也没在堂屋待,没有两个嫂子还好,嫂子们在他自然避一些比较好,拿着红线回房编也是一样的,还能陪着孙桂芳。 杨二爷爷没事儿做,便来到杨继康家串门。 欢欢和乐乐离不得康嫂,不然康嫂也去编喜结了。 屋子外已经有蛙鸣声,杨继西编了10个喜结送过去后,便去洗澡,然后回房休息了。 他一进被窝,孙桂芳便贴了过来,钻到他怀里蹭了蹭,便又睡过去了。 杨继西见此笑了笑,将人抱紧,“睡吧。” 沈凤仙快步回到家时,家里人都睡了,她小心地推开房门进屋,摸黑来到床边脱下鞋子和衣服钻进被窝里,接着杨继东抓住她的手,“给了?” 他声音很低。 “给了,三块六呢!” 沈凤仙的声音低却充满了喜悦。 “好好编,不能惹二娘和继西生气,咱们得靠他们呢!” 杨继东摸了摸沈凤仙掏出来的钱,长舒一口气道。 “这还要你说啊,我心里有数,”沈凤仙把钱揣了内兜,里面缝了线扣,怎么折腾都不会丢,“咱们现在一共有5块1毛的私房了,大娘那边欠着五块钱。” “那是我为大伙儿盖房顶伤了的,让爹娘还钱,咱们要是还了,这钱怎么说?爹娘问哪里来的,那不就露馅了吗?” 杨继东说。 “行行行,知道了,快睡吧。” 沈凤仙连连点头,手放在装钱的兜里笑眯眯地闭上眼。 这边的何明秀和杨继南也坐在床上数钱,旁边是豆油灯,大花如今一个人睡了,房里就他们夫妻二人。 “加上之前我娘给的,咱们一共6元5毛钱,今年没有外债,日子好过了。” 何明秀笑道。 “日子都是一点点过出来的,我问了祖爷爷,这房子以后我们买下来做地基行不,他说行,而且价钱也不贵,到时候咱们建成继西家那样的,好看又好住。” 夫妻二人说说笑笑,很快便熄了灯准备睡觉,何明秀想了想后说道,“大花爹,明年咱们也送大花去念书吧。” 她肚子一直没动静,既然想着让大花以后招女婿,那不得身上有点本事? 杨继南闻言没立马答应,“再看看吧。” 大甲鱼是杨继西杀的,他在后世做阿飘的时候见过杀甲鱼 ,所以知道步骤,烧好开水就开始干活儿。 杨二爷爷在一旁打下手。 炖的是一锅干蘑菇甲鱼汤,孕妇不能多吃甲鱼,本想让孙桂芳喝两口尝尝味儿,结果她闻不得那味道,一口没喝。 杨二奶奶还舀了一大碗给杨大奶奶家端过去,还把杨继西话告诉康嫂,“你现在奶孩子,可以喝一点,但是不能喝太多,这玩意儿虽然补身体,但.....” 康嫂点头,正好石头在家,她喝了一小碗汤,剩下的便留给家人。 杨大爷爷看着那一大碗肉,有些惊讶,“这是炖了几个老团鱼?” “瞧着有好几个,这么多肉呢,”杨大奶奶道。 杨继西处理得好,没有啥腥味,晚上又吃了一顿,这才吃完,而孙桂芳则是吃的腊排骨。 甲鱼壳很大,这东西磨成粉可是滋补气血的好东西,药店是要收的。 杨继西想着他们也不会炮制,便想着卖给陈叔。 但孙桂芳提醒了他,“这么大的甲鱼壳,你怎么解释?” 他们就在王家买过小甲鱼,哪里来的这么大甲鱼壳。 “也是,那就放空间,以后要是能卖就卖,不能卖就放着,反正也不会坏。 杨继西笑道。 天已经有些热了,杨继西干活儿的时候就穿一件衣服,下工回来衣服脏兮兮的,又有些燥热,就洗了个凉水澡。 “天色不好,看样子要下雨。” 杨二爷爷坐在堂屋门口,看着天道。 一家人刚端上碗准备吃晚饭,就听外面下起了大雨。 杨继西放下碗筷出去一看,然后又去新房子那边把堂屋门和灶房门关好。 葱头本想跟着他跑过去,被孙桂芳叫住了。 见杨继西回来,葱头欢喜地在他脚边蹭了蹭。 “粘人精。” 杨继西笑道。 “就是,我去小菜地,葱头也跟着一起,也不捣乱,就趴在石子路那守着,可乖了。” 杨二奶奶喜爱得很,先给葱头夹了点菜放在它的碗里,见葱头吃得香,她笑得更高兴了。 杨二爷爷也夹了点腊排骨给葱头,没多少肉,但是葱头能吃好一会儿呢。 下雨天也没阻止沈凤仙她们过来编喜结,沈凤仙借口去于大嫂家,出门就往这边来了,何明秀可没人盯着,她进来得更自在。 堂屋里加上孙桂芳一共五个女人,她们说说笑笑的,杨继西就和杨二爷爷坐在老房子的堂屋里编簸箕。 反正也没事儿。 杨继康过来串门,怀里还抱着欢欢。 杨继西逗弄了几下,欢欢也不哭,“真乖。” “你是不知道半夜被她们吵醒的滋味,”话是这么说,可杨继康脸上却全是笑,可见并不觉得烦。 “孩子嘛,”杨二爷爷闻言也笑,见杨大爷爷过来,便给他拉了一根凳子,“大哥坐。” 杨大爷爷把欢欢接过去抱着,“你抱得不对,”他还说杨继康呢。 杨继康也不和他抢,见欢欢捏着小拳头,双眼一眯一眯的,就知道她要睡了。 杨大爷爷也知道,于是抱着欢欢打着伞回去了。 “我问队长今年去不去修水渠,他说没有,秋收后倒是能歇一歇,”杨继康说。 “歇啥,你也来编喜结。” 杨继西笑。 “我这手笨,娘给我用桑叶让我试着来,我都不行,”杨继康连忙摆手,“可别糟蹋了红线。” 杨继西能拉他们家一把,他已经非常感激了,可不能再杨继西添麻烦。 “那就随我去崂山一趟,看看能不能搞点啥东西。” 杨继西又说。 “行啊,”杨继康没问题,“咱们两个够吗?” 毕竟崂山有些远,来回都得好几天呢。 “到时候再叫上吴大哥和赵五哥。” 杨继西想了想又道。 “成,人多心安些,毕竟里面出事的不少,”杨继康说了几件崂山村民干架的事儿,“他们人是仗义,可一言不合打架的时候也不少,凶悍得很。” 杨二爷爷点头,“崂山里的人穷苦得很,靠山吃山,每年栽在山里的人不少。” “为什么不愿意搬出来呢?” 杨继康不解。 “哪里有多的土地?哪个生产队愿意接纳这么多外人呢?” 杨二爷爷反问。 “就是崂山那边的人,他们也不愿意融入一个陌生的生产队,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山里,那就是他们的家啊。” 这雨接连下了三天,葱头都焉巴巴的时候,才升起了太阳。 沈凤仙早上起来见雨停了,便知道今儿要去上工,她心里有些失望,昨天她可编了二十个喜结呢! “你这几天一直往于家跑,你干什么去了?” 杨老婆子也起来了,见她在烧火做早饭,于是问道。 “东拉西扯嘛,”沈凤仙说。 “可别在外面胡说八道,”杨老婆子眯起眼警告着,“家里的事儿别人听了只会当笑话听,不会真的想帮你啥的。” “娘说笑了,”沈凤仙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家能有啥事儿啊。” “你知道就好。” 杨老婆子觉得沈凤仙的态度怪怪的,但是她也没多想,毕竟在她心里,老大媳妇儿其实挺蠢的。 刘香莲又没起来做饭,杨继北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你也不能老这样,不然大嫂会有意见的,到时候你日子可不好过。” “我早上起不来,中午和晚上我在做饭的,”刘香莲轻哼一声,“一天两顿都是我做了,她做一顿怎么了?” “但你没上工啊,大嫂做了饭还得去上工呢,”杨继北说。 “知道知道了,你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刘香莲翻过身继续睡。 沈凤仙夫妇现在有盼头,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但杨老汉瞧着怕出问题,所以在沈凤仙夫妇和杨继北走后,要送狗蛋上学的他还是让杨老婆子说说刘香莲。 于是被说了的刘香莲,便提着篮子出去了,说是去看看有啥野菜。 “这刚下了雨,地上滑溜,你小心点儿,”杨老婆子也没阻止,这是叮嘱了一句。 “欸,”刘香莲应着,出了院门后,发现孙桂芳也提着篮子出门了,于是站在自家院门口等着她,“嫂子去哪儿?” “刚下了雨,去看看有没有鲜嫩的壳菜。” 孙桂芳说道。 “那巧了,我也是,咱们一道走吧,”刘香莲说。 “好。” 孙桂芳点头,反正壳菜找好了就回来,走的时候她离开刘香莲也挺远的。 刘香莲不明所以,但不耽搁她说话,先是说自己孕吐没有康嫂那会儿强烈,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个听话的,又说家里为了她去买了腊肉啥的。 孙桂芳都听着,时不时应两声。 找野菜的孩子不少,她们两个大人就有些显眼了,但有些孩子吃过杨继西给的瓜子,所以非常热情地上前拉着孙桂芳的手,带着她去自己知道的壳菜生长地。 刘香莲就没人搭理了,她也不好跟上去,于是自己找了找,等孙桂芳篮子都满了,她还半篮子不到。 “那我先回去了,”孙桂芳笑道。 “行,”刘香莲磨了磨牙,挤出一个笑。 等孙桂芳走了后,她拉住刚才拉着孙桂芳走的那个小姑娘,“你在哪找的壳菜?” 小姑娘可不是个怕事儿的,对她龇牙咧嘴一番,正要推开她,刘香莲怕摔着自己的孩子,立马松开手,小姑娘见此和泥鳅一样跑得非快。 “这孩子真是!” 刘香莲一跺脚,又四处找了找,可她来得晚,孩子们又经常找壳菜,所以早就没啥了。 她有些失望地站在那,刚要走,肚子先是有些难受,接着感觉脚底有些硌脚,她挪开脚正要踢开硌脚的石子,就见那是石子,而是一个盒子角尖,只冒出一点头,难怪她觉得不对劲儿。 见周围没人,她赶紧用镰刀把那盒子给撬了出来,两个成人巴掌大的盒子,她直接放在壳菜下面,又把泥巴弄回去,便赶紧回家了。 到家后她见只要毛蛋在院子里玩儿,便问他,“你奶奶呢?” “在房里,”毛蛋指了指杨老婆子的房间。 刘香莲闻言松开口气,提着篮子就进了房间,把房门扣上后,她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盒子弄开,结果就看见里面有一个金镯子! 她大喜,赶紧拿到手里擦了擦,虽然有些细,但确实是金镯子! 刘香莲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你可真是个福娃!” 可她没想到,自己瞧不上的小屁孩毛蛋,在她进屋子后,便跑到房门出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在听见她欣喜说什么真的是金镯子什么的时候,便跑进杨老婆子房里对她道,“四婶儿提着篮子进房间,然后说什么金镯子,福娃啥的。” 杨老婆子眼睛一睁,立马来到刘香莲房门前,拍了拍房门道,“老四媳妇儿出来。” 刘香莲吓一跳,赶紧藏好金镯子和盒子,这才打开房门。 结果杨老婆子直接伸出手,“把金镯子拿出来吧。” 刘香莲一愣,勉强道,“什么金镯子?” 心里却惊慌,她这么知道金镯子的事儿。 “拿出来吧,”杨老婆子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有鬼,“我瞧瞧成色,要是不错就拿去典卖了,还能换点钱多买点肉给你吃。” 刘香莲可耻地心动了,又想到这是肚子里孩子的原因才发现的,于是心里有了主意,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把盒子拿过来,打开给杨老婆子看。 杨老婆子一下就把房门关上,让刘香莲点燃豆油灯仔细看了看后,露出一抹笑,“哪里发现的?” “就小坡山过来那松树旁边,我也没发现,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一下,我才发现脚底不舒服....” 刘香莲把这个运道全归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其实孩子也没动,只是她觉得动了那就是动了。 “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果然,杨老婆子听完后,笑眯眯地夸赞道,接着又说。 “那地儿之前有老财主住着,后来慌乱间搬走了,也留下了不少东西,早年间有人捡到了金戒指,倒是没想到这孩子能让你找到这么大的东西!” 越说,杨老婆子越觉得这孩子是个不错的,接着就把金手指拿走了,留下盒子给刘香莲。 刘香莲忐忑了一天,不知道自己赌的对不对,好在晚上吃了饭后,杨老婆子让大人们都到堂屋说话,沈凤仙惦记着喜结,都没怎么认真听。 可当杨老婆子说刘香莲发现了一个金手镯,还拿出来给他们看时,沈凤仙眼睛都瞪圆了。 “这几年家里日子吃紧,你们也有点怨言,这金镯子,我准备拿去典卖,到时候换了钱回来,也改善一下生活,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伙儿自然说好,杨继北还一脸骄傲地说自己孩子运道如此,惹得杨老汉也露出笑夸赞道,“是个有福气的。” 就冲这个,刘香莲和孩子以后的日子也好过。 刘香莲知道自己赌对了,也松了口气。 没多久,杨老婆子家的日子就肉眼可见的好过起来,不是大白天熬油渣,就是晚上炖排骨。 惹得杨二奶奶都有些好奇了,“是不是发财了?” “发了点小财,”杨继西笑道。 “怎么说?” 杨二奶奶好奇,孙桂芳正在做小衣服,闻言一笑,“捡了个东西,就我挖壳菜的那天。” 这是刘香莲母女的运道,杨继西早就说过梦里有这件事,孙桂芳也知道,但没有破坏她们的运道。 更没有上去沾一点好处。 他们这辈子能远离福运侄女就可以了。 别的不求。 “难怪,”杨二奶奶一瘪嘴,“我就说这些日子,你们三婶儿对老四媳妇儿那叫一个嘘寒问暖哦。” “你看你,就一个东西,你酸啥,”杨二爷爷好笑道。 “我才不酸呢,”杨二奶奶轻哼一声,“之前觉得他们家的日子难过,这喜结减了两分,我也没给老大媳妇儿她们减,继西啊,下个月还是减了吧。” “娘做主。” 杨继西帮着孙桂芳理线头,闻言说。 沈凤仙夫妇在家的地位从金镯子的事儿后,便开始不如杨继北夫妇了。 就是孩子,杨老婆子和杨老汉都紧着刘香莲肚子里的孩子。 还取名福宝。 有时候毛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杨老婆子还会训斥他,别撞到他四婶儿。 可刘香莲明明就在房里睡觉。 沈凤仙抱着毛蛋就回房了,杨继东进来低声道,“理她做啥?我们的日子有盼头的。” “我知道,”沈凤仙点头,“就是觉得不舒服。” 何明秀夫妇没有沾到老宅的好,倒也知道老宅那边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好,但他们没有回去打秋风,该上工就去上工,晚上该去编喜结就去编,有时候杨继南还来接何明秀呢。 这天晚上下了雨,杨继南就来接何明秀,杨继西见此还跟杨继南打了招呼。 回去的路上,何明秀就说起沈凤仙的情况,“看样子好事儿出在老四他们身上,大嫂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高兴。” “老四他们能有啥喜事儿?”杨继南疑惑。 “不知道,不过听大嫂说,娘给老四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取了名,叫福宝,你说才四个多月,娘怎么这么上心?” “无所谓了,反正老宅那边过得好坏,和我们的关系都不大。” “你说得对,”何明秀点头,二人加快脚步回家,家里只有大花,他们也不放心。 此时李成杰也苦恼呢,四个大甲鱼卖了个好价钱,但一下就传出去了,好几个人通过搭线人想要买一只回去给家里的老爷子或者老奶奶过寿啥的。 他说没有了,可人家说他既然能找到四个,那就能找到八个、十二个啥的,还说钱不是问题。 眼瞅着一个甲鱼都叫到600多一个了,李成杰自然是心动的,可他真没有啊! 圈里也因为他拿出的那四只大甲鱼,一下就甲鱼热了起来,并且谁家老人过寿,甲鱼于大,面子越大。 “哥啊,”成才皱着一张脸,“六百多一个呢,早知道咱们那四个就晚一点卖了。” “也够赚了,前面两个一个卖200,后面两个一个300,除去成本,这一下我就赚了900块钱!你说我干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哪一回有我这次赚钱来得多,来得快的!” 成才点头,接着又小声道,“这甲鱼价钱可传出风声了,你说杨三哥要知道你....25收人家一个,卖出去那么多,他还愿意帮忙收甲鱼吗?” 李成杰叹气,“钱我加给他也没啥问题,问题是这大甲鱼哪里还有呢?他还能找到吗?” “那问问啊!” 成才说。 “等五月初一的时候,我问问,”李成杰摸了摸下巴道。 “可上次杨三哥不是说这个月不来了吗?” 成才犹豫道。 李成杰一愣,“有说过吗?” “有啊,他说喜结编完了再来,”成才努力回想了一番后,一脸肯定道。 “不行,”李成杰站起身,“我得去找他!” “下雨的时候去吧,不然肯定在上工,”成才又道。 “有道理,有道理,”李成杰点头,还摸了摸成才的脑袋,“你是想的越来越周到了。” 成才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李成杰和成才找来家里的时候,杨继西正在杀鱼,他又去于大家买了一条肥鱼回来,孙桂芳想吃酸菜鱼,这两天的鱼肥美,正好了。 见他们找上门,杨继西先是一愣,但并不惊讶,让他们进堂屋坐,孙桂芳还给他们泡了茶,但是没惊动新房堂屋那边正在编喜结的杨二奶奶她们。 杨二爷爷则是取了一条腊肉下来烧皮,准备给中午添一道菜。 孙桂芳泡了茶,就出去了,还把堂屋门往外带了带,自己坐在堂屋门口做衣服。 “还要甲鱼?” “是啊,之前那几个卖得好啊!”李成杰拿出二十张大团结放在桌上,“我想请杨兄弟再给我弄点,这是补之前那几个甲鱼的钱,我也不能让杨兄弟吃亏不是,你放心,要是能再收到这么大的甲鱼!我一个就给你算一百怎么样?” 从二十五到一百,确实涨了不少。 “我听说甲鱼涨到了好几百一个啊。” 杨继西笑道。 其实也是炸李成杰,见李成杰露出那表情后,便知道确实是几百一个了,杨继西十分佩服李成杰,手段高,可人家认识的人也广,还很有钱。 “是是是,”李成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听杨继西这口吻,便觉得有喜,于是连忙道,“那、二百一个怎么样?” “不好找啊,”杨继西叹道,“这玩意儿稀奇,而且有些人他不一定卖。” “我知道我知道,”李成杰连连点头,“不瞒杨兄弟啊,现在要这东西的人不少,给的钱也不少!有些人....” 他压低声音,“又有钱又不能得罪,我也是愁啊。” “那我只能试试,能找到当然是最好的。” 杨继西犹豫后,还是点头。 “谢了兄弟!”李成杰连声道,接着把桌上那二百块钱推过去,“这你可一定得收下。” 杨继西当然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接着又说了不少话,李成杰是个很健谈的人,而且他很会避讳一些东西,比如杨继西怎么弄到那么的东西,而且他的家人似乎还不怎么清楚。 因为杨二爷爷一听杨继西说这是他的两个好朋友,便高兴地去烧腊肉了,李成杰可是人精,自然知道杨二爷爷没把他看成黑市头看待。 “弟妹这外面雨大,怎么不进去做衣服?” 这边快到饭点,沈凤仙和何明秀也准备回家了,见孙桂芳坐在堂屋门口,便随口问了一句。 “这明亮点。” 孙桂芳回着。 何明秀看了看天,乌压压的,可不怎么明亮,但她们也没多问,二人都从院门出去,接着一个往左走,一个往右走。 杨大奶奶也很快就回家了,杨二奶奶过来,堂屋门一开,杨继西向她介绍李成杰二人,“是我认识许久的朋友,过来看看我。” “哎哟!这可是第一次有朋友上门玩儿啊!他爹!煮腊肉没?” 杨二奶奶高兴得很,热情地招待着李成杰兄弟。 中午是酸菜鱼,青椒炒腊肉,水煮嫩茄子,还有干煸四季豆和青菜汤。 吃的也是干饭。 被热情招待的李成杰兄弟走时,还对杨继西道,“以后你把喜结送过来,傍晚我让人再送红线过来,你就懒得背了。” 他没去看喜结,怕引起杨二爷爷他们的注意。 “行,那可帮了大忙了。” 杨继西笑道。 “杨兄弟,你可得记住帮我寻那东西,”李成杰再次叮嘱道。 “好,我尽力。” 杨继西点头。 等人走后,杨继西把那二百块钱给了孙桂芳,“发财了。” 孙桂芳双眼亮晶晶地点头,“咱们现在没有外债,一共都有五百多块钱了呢!” 这在农家也属于家底厚了。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一同进了那边堂屋。 下午的雨停了不到半个小时,接着更大的雨便来了。 杨继西把红线拿到厢房里和孙桂芳一块儿编, 何明秀在这边还说他们呢。 “这么黏糊。” “黏糊好啊, 说明感情好,”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说道,“再说了, 你们家继南不黏糊你?这么多年了, 对你可一心一意的,这一点很值得表扬的。” 何明秀脸一红, 接着又是一叹, 手下编红线的动作却没有停顿, “就是我这肚子不争气。” “大花也不错, 这缘分到了, 早晚都会有的, ”杨二奶奶多说了几句,“当年我接连生了三个闺女,心里也惦记着想要个儿子, 不说传宗接代, 也想着儿女双全, 但是怀老四的时候, 我想明白了。” “这儿女啊, 都是上辈子积攒下来的缘分,不管是儿是女, 是一个还是两个, 那都是我们十月怀胎, 辛辛苦苦生下来的,那就是我们的宝。” 一进来就听到这话的沈凤仙一笑, “可不,二娘说话在理。” 杨二奶奶嘴角一抽,“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就说得在理。” “反正我听着就觉得很有道理,”沈凤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何明秀都想给她翻个白眼了。 杨大奶奶现在还没来,沈凤仙便问了一句,杨二奶奶看了她一眼道,“之前康哥不是借了五块钱给你们吗?现在瞧你们家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啊,你大娘正好手里头紧,应该去找你娘要钱了。” 沈凤仙闻言有些尴尬,连忙道,“家里是有喜事儿,可和我还有继东关系不大,我们现在看老四两口子的脸色呢。” “怎么,喜事儿发生在老四两口子身上?” 何明秀问道, “可不,”沈凤仙点头,却没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何明秀和杨二奶奶也没有追问。 这边的杨大奶奶来到杨老婆子他们堂屋,便见杨老婆子正在和刘香莲一起做小孩衣服,那棉布一看就是新买的。 她清咳一声,杨继北赶忙招呼她进去坐。 杨大奶奶没进屋,“我是来问问,那五块钱能不能还给我们?最近有点急用,要是你们日子过得紧,我也就不来问了,可这些天瞧着你们日子还不错,我厚着脸皮上门问问。” 这话臊人得很,杨老婆子最近确实春风得意,对欠债的事儿完全忘记了,她赶紧回房拿了五块钱给杨大奶奶。 “我本想着晚一点就送过去,没想到大嫂来了,进屋再坐会儿吧。” 杨老婆子笑道。 “不用了,这雨大得很,还是回家去好,”杨大奶奶十分敷衍地回了一句,拿了钱就回家了。 到家时,杨大奶奶把钱给康嫂,准备去那边编喜结,“这老婆子脸皮厚得很,不问肯定不给,以后可把手捏紧点,能不借就不借!” 康嫂应着,家里的钱大多数都是让康嫂管着的,杨大奶奶怕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放丢了或者是出了啥事儿心里也着急,所以很早就让康嫂管着了。 这边的刘香莲还跟着杨老婆子说杨大奶奶呢。 “不就是五块钱吗?好像我们不还一样,急得上门要钱,还说是一家人呢,分得倒是清楚。” 杨老婆子闻言心里也舒服,“大嫂就是这样的人,别理她,现在咱们也不欠他们什么,以后要是给我们甩脸色,就骂回去。” “娘说得对,”刘香莲笑道。 杨继东站在堂屋门口听到这些话,有些不高兴,到底是杨继康帮了他一把,怎么到头来还觉得人家不对? 那金镯子换了钱回来后,杨继东也提醒过还钱的事儿,可刘香莲话里话外都是金镯子是他们四房捡回来的,站利益最大,和他们没啥关系,要给也是爹娘开口再给什么。 这下杨继东更想分家了。 又听杨继北在跟杨老婆子说笑,逗得对方哈哈大笑后,便转身进了毛蛋他们房间,毛蛋一个人在房里玩儿,他瞧着也心疼。 自打杨老婆子训斥了毛蛋几回,不能跑来跑去后,毛蛋就很少出去玩儿了,多数都在自己房间。 “这老大媳妇儿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到了饭点,沈凤仙还没回来,杨老婆子生气道。 刘香莲坐在堂屋里闻言也不说话,她现在饭都不用做了。 “老大!去把你媳妇儿叫回来!一天天也不干活儿,就知道去串门!可别把我的福宝饿着了!” 杨老婆子大声喊着杨继东。 而沈凤仙这会儿从院门处打着伞回来,闻言扯着嘴角笑道,“福宝现在多大?是四弟妹饿了吧。” “那还不赶紧做饭去!家里的好日子是谁给的?你吃肉的时候嘴皮子可没这么利索!” 杨老婆子骂道。 “是是是,”沈凤仙懒得和她们计较,只要想着自己有私房钱,她才不怕呢。 晚饭做好后,她和杨继东把饭菜端到堂屋桌上,见杨老婆子让狗蛋念书给刘香莲肚子里的福宝听时,差点没忍住想骂人,好在杨继东轻轻踢了她一下。 看似平静的家,其实气氛并不好。 “送喜结那天正好是赶集日,你和我一起去转转?” 杨继西对孙桂芳道。 “不想去,”孙桂芳懒洋洋道,“最近恨不得一睡就是一天,我就在家待着,你早点回来就是了。” “好,”杨继西应着,又给她揉腿捏肩,等她睡着后,这才去洗漱回房睡觉。 五月初一,杨继西和杨继康背着喜结一大早就出发了,在老马沟岔路口,刘章已经早早等在那了,他也是个手巧的,和杨幺妹得空了就编喜结,编了不少呢。 这一回杨继西是真的和兄弟们一起把东西放在林子里,接着杨继康和刘章就先一步离开,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回来背背篓。 李成杰见他只带了喜结,没有鸡蛋也没有甲鱼,心里有些失望。 “最近太忙了,鸡蛋也没攒下什么,甲鱼还在寻,”杨继西不好意思道。 “没事儿,我也是被你养刁了胃口,”李成杰说笑道,“来来来,数喜结。” “这背篓是分开的,”杨继西指了指刘章背过来的背篓,在家里编的喜结,杨继西每天都会给她们数清楚记录好,只有杨幺妹他们的不知道数。 刘章二人算数也不是那么好,所以数得不怎么清楚。 “行。” 最后杨继西和杨继康的背篓里一共有1460个,其中杨继西家540个,大奶奶家240个,吴大嫂家320个,何明秀和沈凤仙的速度差不多,都是180个。 因为是8分一个,所以一共是116.8元,其中何明秀和沈凤仙是五分钱一个,分得9元,多出的5元多,和以前一样放在一旁,再给她们算下一次的工钱就可以了。 “......477、478、479、480,这背篓刚好480个,”成才数完刘章背篓里的红线后说道。 “38块4毛钱,”李成杰很快给了个数,“这钱也单独给你?” “单独给,红线也单独给,”杨继西说。 “行,成才,你去装红线。” 李成杰道。 刘章背的背篓很大,红线也能装得多,等李成杰他们走了后,杨继西从林子里出来,对远处招了招手,很快杨继康和刘章就赶来了。 “这背篓红线你背回去编,我们的红线傍晚的时候会送到我家来,”杨继西一边把钱给他们一边说。 “成,”在等他的时候,刘章就买好了东西,现在背上红线,他把东西往杨继西背篓里一放,便走了。 杨继西看了眼背篓里的几斤肥肉还有花生糖啥的,无奈笑了笑又大声道,“晚上早点睡,可别坏了眼睛!” “知道了哥。” 刘章笑眯眯地应着,他内兜里揣着三十多块钱,整个人十分激动,此时的他只想快点回家,把钱交给幺妹。 “我说我们家腊肉还没吃完呢,结果他给我买五花肉,因为石头喜欢吃,”杨继康把肉放在背篓里。 今儿石头要回家呢。 “这腊肉吃久了,鲜肉也好吃的,”杨继西也背上背篓,和他一同离开,快到镇上那条路时,杨继康就和他分开走了,他要去老丈人家,下午接石头一起回去。 今天周五。 杨继西也正好去供销社买点豆油灯,还有女士擦脸的东西,家里杨二奶奶和孙桂芳的都用得差不多了。 接着去王老汉家,蹲了一个小时,终于捞出两个最大的甲鱼,两斤八两! “还有其它鱼吗?” 甲鱼杨继西不准备弄多了,不然会引起怀疑。 “有青鱼,这家伙能长很大的,不过我这去年才放进去,顶多三斤。” 王老汉道。 “这样啊,那我两条回去吃。” 杨继西笑。 “行,”王老汉也笑着继续捞,“这鱼1毛一斤,这东西可是药鱼,吃了对身体好的。” “药鱼?” “是啊,陈大夫说的,说什么鱼肉益气补虚,鱼胆什么泻热什么来着,反正是好东西,而且我们这边青鱼不多,这鱼苗还是我去老战友那边的时候,带回来的。” 一听老战友,杨继西顿时肃然起敬,没想到王老汉居然是退伍军人。 青鱼他只买了两条,加上两个甲鱼先放在空间木盆里,接着杨继西又去另一家他知道在卖鱼的人家买青鱼,这家也有,不过不多,最重的五斤。 杨继西要的全是三斤上下,一共60条。 这可是大生意,那人还问他是不是国营饭店的,还说他们家这个是生产队的生意,有资格证什么的。 “这是?” 杨继西垂头看见他捞起来的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凑近一看,是乌龟。 “小乌龟,这玩意儿也是送鱼苗的时候来的,送你一个。” “谢谢啊。” 那人热情地帮他把鱼送到一处,还送了他几大个木桶,等到了僻静的地儿,杨继西将其全收到空间里去了。 到生产队村口时,杨继西瞧见赵五家的大姑娘,给了她两大把瓜子,请她回去找杨二爷爷来村口,记得背背篓。 接着去村河里,先把福窝灌满水,接着把62条青鱼放进去,再放入两个甲鱼和一个100克都没有的小乌龟。 接着又去林子里,把五百斤大米拿出来,这是上个月福窝更新出来的,他已经用布袋装了四袋出来了,先把自己那背篓给装好,接着就等杨二爷爷来。 杨二爷爷很快就来到林子这边,他之前帮着背过红线,还以为这次也是背红线呢,结果就看见杨继西背篓里满满的大布袋,以及草里堆着的三大袋子。 “.....这是啥?” “米,全是大米。”杨继西的低声道,“爹,您现在这守着,我背回去两趟,咱们再背着一起回去。” 杨二爷爷咽了咽口水,“行。” 这时候也不好多问啥,等东西盘回去后再说! 今儿没有红线了,所以杨二奶奶她们没有编喜结,杨继西特意走的小路回来的,这样人少。 孙桂芳二人正在堂屋做小孩衣服,见他背着东西回来,手里还提着肉和一点其他东西,杨二奶奶赶紧接过。 “桂芳,打开小库房的门。” 杨继西道。 孙桂芳赶紧起身去新房这边打开库房门,杨继西把一大袋米弄出来,接着又出去了。 杨二奶奶打开袋子,抓出一大把米,“又去买米了?他还把你爹叫出去了,这是买了不少?” “可能是最近便宜,”孙桂芳干巴巴地回着。 等杨继西他们把米全部弄回来后,杨二奶奶和孙桂芳把米全藏在之前装玉米的那个大圆桶里,足有成人高,上面有个竹编盖子,下面还有个小口,用木片夹着呢。 抽开一点点,里面的米就会出来,再夹回去,就会堵住。 “这么的米,咱们能吃好久了!”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锁好库房的门,回到老房子堂屋,又问杨继西,“花了多少钱?” “不多,”杨继西拿出一叠钱,“咱们家卖喜结的钱,我挪用了三十块,只剩下十几块钱拿回来了,大娘家的我给康哥了,其他是吴大嫂她们的。” “啥叫挪用,直接用就是了,”杨二奶奶数了十多块钱出来给孙桂芳,“你们现在手里是一点钱都没有了吧?拿着,家里买了这么多大米,这心里都踏实得很。” 杨继西不说多少钱一斤,杨二奶奶也就不问了。 之后还跟杨二爷爷道,“他就是怕我们给钱,这两个孩子真是.....” “当我们是一家人嘛,不然怎么会为我们着想?” “也是,这肥肉是阿章买的呢,还有花生糖,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点钱就买东西给我们。” 杨二奶奶麻利切着菜,“现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桂芳也有了身孕,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可不,”杨二爷爷点头,“继春她们几个的日子也过得不错,不用我们操心,越想越高兴。” 二人说着还笑起来。 孙桂芳则是和杨继西在这边院子逗弄葱头。 “为什么说挪用了钱啊?” “娘会起疑心的,再说挪用了家用,她心里觉得安心,”杨继西就怕杨二奶奶他们觉得自己把他们当外人,又说起空间里放了什么东西。 “乌龟?那东西也可以吃吗?” 孙桂芳问。 “也不是吃,乌龟代表了长寿,越大的乌龟就会被人觉得越长寿。” 杨继西也就是随便放进去试试,倒也没主要想着它赚钱。 “那我倒是挺好奇一个月后能有多大,还有青鱼,真的有一百多斤的鱼吗?” 孙桂芳觉得难以相信。 “有的,梦里我见过的青鱼,有一百二十斤呢。” 那是福运侄女买回来的,也是杨继西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鱼。 “能好吃吗?会不会柴?” “不知道,”杨继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没吃过。” 福运侄女买回来后,很快就被刘香莲拿了一大部分回娘家送了,还有一点好肉,吃的也是杨继北他们,没有杨继西的份。 孙桂芳一眼就看出他在想梦里的手,于是一把拉住他的手,“走,看看我和娘给孩子做的小衣服,今儿刚做好一件,你看看。” “好。” 杨继西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高高兴兴地跟着孙桂芳去看衣服了。 看了一会儿衣服,二人就去帮着做饭。 “不是让你歇会儿吗?” 杨二奶奶见他们进来,立马道。 “歇好了,来这边打打下手,说说话,也热闹。” 杨继西笑。 杨二爷爷闻言也笑,“那就在那坐着,说说话就是了。” 也没啥好帮忙的,于是夫妻二人便坐下了,听杨二奶奶说起村里的一些闲事儿。 “于大家的鸡差点又没了,不过这次人都没逮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河对面那孩子,这不,听狗蛋娘说,这两天于大家的一直在叫骂呢。” “赵五娘又发疯了,非要去大儿子之前定下的那户人家里去接媳妇儿回来,和她家老大成家,赵五和他爹折腾了一上午才把人弄回家。” 最后说话的是杨二爷爷,他神情有些沉重道,“今儿我放牛的时候,遇见请陈大夫过来的承文,他爷爷生病了。” 也就是祖爷爷。 杨继西和孙桂芳一愣。 吃了午饭后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带了十斤大米去看祖爷爷。 “给祖爷爷熬粥喝。” 祖爷爷的曾孙杨承文打开一看,好家伙,这么好的大米! 他想要退回去,被杨继西挡住,“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杨承文也心疼自家老爷子,祖爷爷年纪大了,牙口也不好,家里的米自然没有杨继西他们送过来的好。 “谢谢。” 杨承文赶紧拿去灶房,让他媳妇儿熬粥。 祖爷爷虽然生病了,可还知道三五六呢,说话也很有条理。 杨继南夫妇上门看望时,杨继西他们还没走。 等从祖爷爷那出来后,杨二爷爷对杨继南夫妇道,“去家里坐坐吧。” 正好拿工钱。 杨继南和何明秀应着。 这边杨二奶奶正在逗弄葱头,见他们回来,后面还跟着杨继南夫妇,也不意外,“他祖爷爷怎么样了?” “年纪大了,”杨二爷爷已经问过杨承文了,“也就是时候到不到的问题。” 杨二奶奶闻言叹了一句,“这人老了,就是.....精神怎么样?” “好,还说了一会儿话呢,”杨继西回着。 “那还不错,”杨二奶奶说完又唤上何明秀去另外一边,把之前数好的9块钱塞过去,何明秀笑容满脸地接过手。 “谢谢二娘。” “谢我干啥,你自己赚的,”杨二奶奶道。 何明秀他们走了后没多久,小夏和几个汉子就背着红线来了,背篓上都盖着东西,所以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刘香莲瞧见有四个人进了杨继西他们家的院子,回家就对杨老婆子说起这个事儿。 “瞧着都面生得很。” 杨老婆子也好奇了,于是她把毛蛋叫过来,“你不是最喜欢找二奶奶家的狗玩了吗?去吧。” 毛蛋高高兴兴地过去,孙桂芳早在小夏他们来时,就站在院子里等着毛蛋的到来了。 “来找葱头的?” “嗯,”毛蛋唤了一声婶子,眼巴巴地看向新院子那边。 “葱头被石头哥哥带到家里玩儿去了,你去看看吧。” 石头这会儿也刚好出堂屋门,冲毛蛋招手,毛蛋双眼一亮跑了过去。 “就知道她会使唤毛蛋过来,”杨二奶奶刚送了点水进堂屋,出来就跟孙桂芳道。 “娘,这石头都回来了,怎么狗蛋还没有回来?” “石头一放学就往他姥爷家走,然后被他爹接回来了,狗蛋放学还要玩儿,他爷爷去的时候慢悠悠的,接到人再回来基本都是天黑了。” 杨老汉现在不上工,上午送孙子,傍晚接孙子,反正也没啥着急事儿,走路自然慢。 小夏他们喝了点水,歇了一会热便走了。 走的时候,每个人兜里都装满了瓜子。 回家给家人们吃也能吃一会儿的。 “杨哥真大方。” “可不,婶子和嫂子也热情,花生糖塞了不少给我们呢。” “是啊,这家人真会做人。” 小夏闻言笑了笑,“快些走,晚上还有活儿呢。” “欸。” 几人说说笑笑的,很快便离开了。 等毛蛋撸完狗回家被杨老婆子二人问话时,毛蛋只有一句话,“我和葱头一起玩儿的,没看见别人。” 杨老婆子忍不住戳了他脑门一下,“你怎么就知道玩儿啊!一点用都没有!” “娘!” 沈凤仙回来就看见这一幕,她放下锄头就赶紧过来抱住毛蛋,“您干什么呢?他多大,知道什么啊!” 说完就抱着毛蛋回房了。 “老大,她吼什么?我只是说毛蛋几句,又没有打他!” 杨继东抿了抿唇,“反正现在除了四弟妹肚子里的福宝,咱们家就没有孩子让您满意的。” 说完也走了。 “娘别生气,”刘香莲有些尴尬地安抚着杨老婆子,“也是大哥大嫂误会了,娘别生气。” “真是气死我了!” 杨老婆子顿时把之前对沈凤仙的不满一一说了一遍,接着又说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好些了,却还给自己甩脸子。 然后又想着不能一直靠那点钱过日子,金镯子卖了六十多块钱,给福宝买布用了一些,给杨老汉还有杨老婆子买布也用了一些,还有棉花,肉啥的,现在还有四十多块钱了。 杨老婆子想着也不能一直靠那点钱,反正自家有个福宝..... 于是她擦了擦眼泪,拉着刘香莲一阵推心置腹,说得刘香莲都有些同情她了,这才道,“你有些日子没出去转悠了吧?多出去走走,说不定福宝还会给你指示的。” 刘香莲:“......好。” 心里却忐忑,上次她胡说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就是想让公婆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被当了真,还取名福宝。 她在心里祈求明儿下雨,这样就不用出去了。 晚上沈凤仙饭也没做,杨老婆子一说她,她就抱着毛蛋哭,杨继东也一脸难受。 看得接狗蛋回来的杨老汉问又出了啥事儿。 杨老婆子也哭。 刘香莲无奈解释道,“就是大嫂误会了,以为娘打了毛蛋。” 闹了一场,到底是刘香莲和杨继北做饭。 不过有蛋也有点肉,吃饭时大家也就没提那事儿了。 沈凤仙过来时,何明秀已经到了,杨二奶奶把钱给了她,沈凤仙小心收好,继续干活儿。 想到今天送红线来的那个络腮胡汉子说的话,杨二奶奶又道,“又减了两分,现在是六分一个了。” “趁着还没太低,咱们多编一些出来,”杨大奶奶说。 何明秀闻言当下决定道,“我不去上工了,就在家编!也和吴大嫂那样编好了再送过来。” 五六月正是农活清闲的时候,不去上工也没什么大问题,再说多编点出来,那钱更多。 杨二奶奶自然随便她怎么做,只有一点,“得合格,得干净!” “知道的,我一定一个小时洗一次手!” 毕竟天逐渐热起来了,不洗手手心也会出汗的。 沈凤仙闻言十分羡慕,她是不行的,一是家里上工的就他们夫妇还有杨继北,她再不去,家里的工分就更少了,关键是杨老汉每天都会去找记分员看工分。 就是想不去,那也会被发现的。 她虽然失望,但也知道有这个赚钱机会就不错了,所以眼下听完后,还是努力编快些,能多一个是一个。 半夜下起了大雨,杨继北嘀咕了一声,刘香莲也醒了,她双手放在肚子上,露出一个笑。 还真下雨了,这下她有借口不用出去,真是太好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吃了早饭后,杨老婆子就拉着刘香莲出门了,也不在乎这下了几个小时的路,地上一片泥泞。 孙桂芳打着哈欠看了看院子外稀哒哒的泥路,顿时失去了出去转悠的心,在家里编红线。 杨继西则是和杨二爷爷去上工了。 这边的杨老婆子和刘香莲去了之前她捡到金镯子的地方,这里转悠半个小时,那里走了一个小时,眼瞅着快到饭点了,啥也没找到。 杨老婆子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刘香莲一咬牙,往旁边的草堆里走了走,也不怕湿了鞋,接着忽然捡起一块钱道,“娘!您看!” 这一块钱自然是她的私房钱。 “哎哟!你肚子动了?” 杨老婆子满脸笑意地接过那钱,发现还沾了不少泥,但没有太湿漉漉的拿回去晒晒就能用。 “是啊,我刚才从这走过,感觉肚子有动静,所以停下看看。” 刘香莲心里在滴血,但还是一脸欣喜道。 “好啊好啊!走,回家了。” 杨老婆子心满意足地揣着一块钱与刘香莲回家了。 中午自然是跟家里炫耀一番福宝又让他们家进了一块钱。 沈凤仙对此有些怀疑了,下午上工时对杨继东道,“我怎么觉得那一块钱是四弟妹自己的呢?” “不管是不是,我看她自求多福吧。” 杨继东耸肩,有个福宝的女儿,可不是太好的事。 沈凤仙细思极恐,打了个寒颤,“还是早点分出去吧,你看二弟妹都没上工了,在家编喜结呢,这月的钱一定会比我多。” “这也没办法,”杨继东叹了口气。 何明秀这边从早上起来就在房间里编红线,午饭都是杨继南回来做的。 他也没有怨言,要不是自己手笨,他也想编。 大花也不捣乱,该出去玩就玩,该回家就回家,她虽然人小,可嘴严,何明秀夫妇也不担心。 “今儿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转转?” 这天下午,杨二奶奶看了看天,对一旁的孙桂芳道。 “好,”孙桂芳点头,也有几天没出门了。 结果在小路上碰见出门的杨老婆子和刘香莲。 自打上次那一块钱以后,刘香莲就以各种理由没有再跟杨老婆子出去,没想到今儿被杨老婆子拉出来,还遇见孙桂芳婆媳了。 看了看孙桂芳没什么变化的身材,刘香莲摸了摸自己微凸的肚子问道,“桂芳嫂子,你这肚子长得很小啊。” “就是不怎么显孕像,”孙桂芳笑道。 “是吗?我这肚子就越来越大了,”刘香莲有些得意,也不知道得意啥。 “你比桂芳大一个月肚子呢,”杨二奶奶微微皱眉,“不过你这不是双胎吧?” “不是,就一个,”刘香莲前几天还硬是去找陈叔看了看呢。 “那你可得控制点儿,这孩子太大,到时候可不好生,受罪得很。” 杨二奶奶好心提醒。 自打肚子里的孩子被取名福宝后,刘香莲在家基本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饭量也很大,有时候吃饱了,还会再塞几口进去。 这样不知道节制,加上不常出门,老躺着,那自然是要长的。 “二嫂,这要圆瓜肚,可有福气了,”杨老婆子不乐意道,“咱们福宝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肯定不会让他娘遭罪的。” “我只是提醒提醒,你们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不听就是了,”杨二奶奶翻了个白眼,挽着孙桂芳的手臂便越过她们先一步离开了。 刘香莲见杨老婆子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心里也高兴,让这老婆子一直惦记着福宝给家里弄钱弄东西。 正要装模作样安抚对方一番时,忽然又觉得有啥硌脚,她赶紧垂头挪开脚一看。 “娘.....” 杨老婆子见此脸上一喜,用镰刀撬开那一处,发现是一只地三芝! 这玩意儿一块钱一斤呢! “怎么说也有两斤多,果然是我的福宝啊!明儿就让福宝爷爷拿到陈叔那卖了!” 杨老婆子笑眯眯地说道。 刘香莲心里却有些发沉,这个位置,刚才站着的可是孙桂芳。 她咬了咬唇,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道:不,她的孩子才是有福气的! 孙桂芳才不知道她想什么呢,出门转了一圈,整个人都很轻松,回家时和杨二奶奶有说有笑,晚上还蒸了馒头,个个碗大,一戳一个小窝窝,十分绵软香甜。 她吃了一个半,另外半边分给杨继西吃了。 “不吃了?” “不吃了,”孙桂芳喝了一口汤,“我还吃了那么多的菜呢。” “那才多少,”杨继西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再劝,毕竟杨二奶奶早就说过,不要劝着吃。 吃了饭,孙桂芳就在院子里溜达,然后又去看欢欢和乐乐,两个小丫头现在可漂亮了,喜人得很。 又过了一会儿,杨继西过来接人,“回去泡脚。” “欸,”孙桂芳把乐乐交给杨继康,便和杨继西回家了。 泡了脚,又洗漱好后,二人便回房休息了。 “今晚的月色好,蚊子也开始多起来了,天越来越热,夏天来了,”孙桂芳感慨着。 “是啊,”杨继西还翻出一把大蒲扇放在柜子上,“放心,有我在呢,我给你扇风。” 孙桂芳噗嗤一笑,二人说着又说起西瓜了,“有规则吗?” “有,十斤下十个更新出200个,十斤上十个更新出100个。” “我记得十斤以上是五毛钱一个,一百个就是50元,还是更新出来自己吃吧。” 孙桂芳笑道。 “好,”杨继西又开始给她按摩,没多久孙桂芳便睡着了。 屋外的虫鸣声越来越多了,杨继西听了一会儿,也熄灯睡觉。 小菜地的四季豆和南瓜还有黄瓜长势非常喜人,早上起来,杨继西就摘了一个嫩南瓜,炒南瓜丝吃。 孙桂芳一边喝粥一边吃南瓜丝,一家人正有说有笑呢,披麻戴孝的杨承文上门磕头来了。 杨二爷爷只觉得喉间干涩,“.....伯伯去了?” 杨承文点头,磕了头后又去杨继康那边了。 祖爷爷去世了。 生产队的人都说这算是喜丧,毕竟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祖爷爷去世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把老房子卖给杨继南夫妇,钱也不用着急给,他只想让这两个孩子能有个家。 杨继南夫妇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葬礼期间干活儿也十分卖力。 送祖爷爷上山那天,杨继西也在其中。 他们抬着棺材上了山,下了葬,还磕了头。 下山时,杨承文家还请他们吃了一顿午饭,送了点小菜。 杨继西回到家里,孙桂芳正在做鞋子,见他回来本想过去,结果杨二奶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锅里温着洗澡水呢,洗了澡再过来,”杨二奶奶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冲撞了就不好了。” 因为有身孕,祖爷爷生的葬礼孙桂芳也没去。 但是他们家的随礼是比较重的。 两块钱还有一条腊肉。 就是杨老婆子那边也是给的两块,外加一点小菜。 杨家最大辈分的老人去世了,小一辈或许没有那么大的感慨,但杨大爷爷他们这一辈人却感慨良多。 两家老人坐在一起说不少话后,走得更近了,但没带着杨老汉夫妇玩儿,他们四个相亲相爱连带着家里的小辈们也关系非常好。 杨大爷爷有时候还和杨二爷爷带着葱头出去散步,杨继西见到也觉得高兴,只要杨二爷爷他们觉得舒服,那就怎么来。 杨继南和杨承文家,也因为祖爷爷最后做的事儿,让杨继南夫妇和那边走得更近了。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刘香莲被抓着出门了几次,把她的私房钱都掏光了后,再也不愿意出去,只说困得很,就在家睡觉。 每天吃了也不动弹,比怀孕前胖了四十斤左右,她娘过来看她时也吓了一跳。 但刘香莲自我感觉很好,也不听劝。 还是杨继西和杨继康背着喜结从家里出发,在老马沟岔路口与等待已久的刘章一块儿去镇边林子,这回何明秀的钱就多了不少,有36元呢! 杨幺妹那边则是有四十多块钱。 在杨继康二人放下背篓走后不久,李成杰便来了,杨继西拿出那两个甲鱼,和之前那几个差不多的个头。 “我可费了不少劲儿,”杨继西道。 “知道知道,杨兄弟就是靠谱啊!以后还有记得寻我啊!” 李成杰激动得很,因为原本600一个的甲鱼,现在变成了850。 “怕是难了,”杨继西今年都不准备再更新甲鱼了。 “也是,”李成杰闻言也叹气,“不过能有这两个,都很不错了!” 两百一个,给了杨继西四百块钱。 杨继西顿时觉得家里富裕起来了。 就他们夫妻的私房钱都快有一千块了! “兄弟,喜结价钱又低了,现在是四分钱一个。”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杨继西点头, 这东西刚开始能收那么高的价钱,其实他也很惊讶, 现在一降再降, 他倒不觉得意外。 见他能接受,李成杰便笑着让成才弄一大背篓红线过来,“这一背篓还是单独给?” “对, ”杨继西点头, “李哥,青鱼收吗?” “收, 你有多少?” 李成杰随口问道。 “我弄到的青鱼个头不小, 怎么收的?” 李成杰一听这话, 看过来, “多大?” 杨继西转身从草里提出抱住一个还在动弹的青鱼, “个头都和这个差不多吧。” 看着杨继西怀里那三十多斤左右的青鱼, 李成杰揉了揉眼睛,接着又动手把豆油灯的灯芯扒拉了两下,让灯光更明亮, 自己好看的更清楚些。 “.....我的娘耶, ”李成杰盯着他怀里的青鱼看, “这么大的青鱼, 我是知道青鱼能长很大个儿, 但还没见过这么大的!” “这算小的了,我听人说有些青鱼能长到一百多斤呢, ”杨继西单手接过豆油灯, 让李成杰把鱼弄过来瞧瞧。 可青鱼力气大, 李成杰手里一滑溜,就弹到地上, 李成杰哎哟一声,赶紧抓住,“这劲儿可真大!有多少,我全收!” 小夏和成才也刚好过来,见他抱着这么大的鱼,二人一惊,小夏定眼一瞧,“这不是青鱼吗?这么大啊!” “够吃好几天了吧?” 成才咽了咽口水。 “就知道吃!快去那网子过来啊!” 李成杰骂道。 “欸欸欸。” 小夏放下装满红线的背篓,和成才回去拿大网子。 这边杨继西把鱼又丢回草堆里,“我里面放着大木桶呢。” 他这么说,而李成杰确实听见里面有鱼翻水的声音,便也没起疑心。 也是这草够多够高,不然还不好糊弄。 “我这有五十条,另外十几条我留着送人,”杨继西直言道。 “这么多?”李成杰对他竖起大拇指,“杨兄弟你本事可真大啊!这样,我给算一毛一斤,这个头大,我也好卖,说到底还是我占了便宜。” “行,李哥对我多有照顾,说什么占便宜的话,那就太客套了。” 杨继西一摆手,见成才他们拿着大网子过来,杨继西开始从草堆往外递鱼,个个三十多斤。 李成杰抓了条最大的青鱼称了称,“33斤,我全按照这个重量给你算!” “那就谢谢李哥了。” 一共五十条,全算33斤,一条就是3元3毛钱,一共165元钱。 杨继西收了钱,见他们拖着鱼离开后,转身有用梭叶草捆了两条青鱼。 等杨继康他们过来时,杨继西把两条青鱼送他们,“拿回去吃。” “这么大的青鱼啊?” 杨继康和刘章倒吸一口凉气。 “吃不完就弄成咸鱼慢慢吃,”杨继西笑。 “好家伙,这么大,多少钱?” “不要钱,”杨继西背上自己的背篓,“我要去县里一趟,你们先回去吧。” “成,”二人也不再说什么客气话,把鱼装好,便回去了。 现在天刚蒙蒙亮,杨继西拿出孙桂芳的手表看了看,不到六点半。 等他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先去商楼买清发液和香皂,接着又买了点做夏衣的布,再买了点头绳擦脸啥的东西。 正要走时,听旁人说商楼的大西瓜来了,今年的西瓜收成好,长得也好。 杨继西赶紧去看,然后买了十个,个个十斤以上,一个五毛钱。 还是请人送到僻静的地儿,然后等人一走就装进空间,这一次他直接放进了福窝,里面的水昨晚上就清理干净了,已经快十五斤的乌龟也被他用装着水的大木盆放在了一旁。 顺带把一条用梭叶穿着腮帮子的大青鱼放在背篓里装好,为了不让之前在商楼买的东西沾上鱼腥味,他已经提前收进去了,背篓里现在只有一条大青鱼。 杨继西来到东巷,杨文清果然在家,杨继西从背篓里提出大青鱼,杨文清可是见过世面的。 “这青鱼挺大啊。” 一听就知道杨文清见过更大的青鱼,他道了谢,把青鱼养在大盆里,接着泡了茶请杨继西喝。 说了几句闲话后,杨文清一脸神秘道,“上个月我舅舅过来,就为了一个甲鱼,你说奇怪不?” 杨继西喝茶的动作一顿,“甲鱼?” “是啊,不过这个甲鱼厉害了,特别大!”杨文清比划了一下大小,“我舅舅买回来后,我们全家都看了,确实大,他是送人的,不然我们家也能跟着吃一顿,尝尝这么大的甲鱼到底是啥味的。” 说完还咽了咽口水。 看得杨继西发笑。 这一次杨继西走时啥也没有要杨文清的,还说等孩子出生后,请杨文清来家里看看孩子。 这可把杨文清激动坏了,连声应着。 从东巷离开后,杨继西依着顺序,分别去了杨继春、杨继丽、杨继霜还有杨继燕家,一家送了一条三十多斤的大青鱼。 到杨继丽家的时候正好是饭点,留下吃了午饭,要不是他说还得去另外两个姐姐家,怕是要拉着他留宿。 接着又去了孙父家,家里只有孙玉兰在,杨继西连屋都没进,放下那条大青鱼就走了,孙玉兰见他水都不喝一口,还追了两步,被杨继西挥手让她回去。 他也赶着回家里。 到了村口,杨继西用草把大青鱼包裹住,就这么抱着从小路回到家。 到家后就把大青鱼放在水盆里。 “继康也抱了一条回来,我瞧着这条比那条还大呢,”杨二奶奶蹲在水盆处看。 杨继西喝了凉茶,擦了擦汗,坐在堂屋门口,闻言笑道,“我还去了几个姐姐家,一家送了一条,还有爸妈那边我也送了,幺妹家的阿章早上就拿回去了。” “哎哟,送了这么多条呢?” 杨二奶奶一听四个闺女那都有,开始心疼起杨继西了,“你今儿走了不少路吧?” “没事儿,路上有顺风车的时候,我也坐,”杨继西笑。 “跟她们叮嘱了没?” 杨二奶奶又问。 “都说了,她们不会告诉别人家里有这么大的鱼,”杨继西又笑。 孙桂芳把背篓里的清发液啥的全部拿出来,扯开做夏衣的布仔细看了看,“给爹娘做一身,我们做一身,剩下的给孩子做开裆裤。” “行,”杨继西没有意见,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他起身去洗了澡出来,没多久便吃晚饭了。 今晚上吃的炒茄子和五花腊肉切片,还有凉拌黄瓜。 家里的腊肉还有几条了,不过这个天不赶紧吃很容易生虫,所以杨二奶奶非常舍得,时不时就煮上一条。 大青鱼是第二天中午杀的,杨二爷爷杀鱼可是一把好手,杨继西上工回来,红烧鱼已经端上桌了。 “这鱼太大,我熏了半条起来,这剩下的全给红烧了,这大鱼头我分成了四份,清蒸后淋上热油和辣椒酱可香了,快尝尝。” 杨二奶奶招呼着。 见孙桂芳吃得很香,杨继西把自己那个鱼头也给她了,“我吃鱼肉。” 孙桂芳冲他一笑,“好啊。” 中午就一个菜,杨继西和孙桂芳饭都没吃,就吃鱼去了,这样还没吃完呢。 “得亏我熏了一半起来。” 杨二奶奶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然怎么吃得完哦。” 而杨继春几姐妹家里的人还挺多,但也吃了两顿。 下午杨继西说要去周大舅那边送鱼。 地里的活儿清闲了,都不用请假。 “还有呢?” “有,只不过昨天不够,今儿有,我去约定的地方拿了就去几个舅舅家。” 杨继西穿好鞋后,便背着背篓出门了,里面装着三截腊肉,是杨二奶奶分的。 到了周家大院,杨继西手里提着三条大青鱼,在院子外喊了一声,周二舅娘闻声跑了出来,见到杨继西便热情招呼着,在看见那几个大鱼后,赶紧让周大舅娘和周三舅娘出来。 杨继西坐了一会儿,吃了不少糕点,然后便要走了,结果被几个舅娘装了一背篓的东西才放他走。 周家大院又添了个孩子,杨二奶奶还过来随了鸡蛋呢。 “这是几个孩子穿过的旧衣裳,都是棉布的,干干净净也没坏,随了□□俗,咱们家的孩子穿上后平平安安,顺遂一生。” 杨二奶奶拿出那几件小衣服后,对孙桂芳笑道。 “几个舅娘有心了,”孙桂芳摸了摸那小衣服,针脚做得很好,一点都不刺手。 “明儿我再洗一遍,晾干了就收起来,等孩子出生了再穿。” 杨二奶奶说。 二人围着孩子的事儿说说笑笑起来,杨二爷爷背着手进院子,见杨继西回来了也高兴,问道,“都是谁在家啊?” “只有三个舅娘还有几个孩子在家,大舅他们去帮人办事儿了。” “这样啊,”杨二爷爷点头,正说着呢,杨继康过来了,让他们晚上过去吃饭,饭菜都已经开始做了。 于是晚上一家人便去杨大爷爷家吃的饭,听着这边的热闹,闻着那散不去的腊肉味儿,她咽了咽口水。 昨儿吃鱼,她闻不得味道,还骂了几声,今儿闻见腊肉味儿,她还真有些馋了。 杨继北见她那样,又看了看她的大肚子,忍不住道,“二娘说得没错,肚子大了不好生,你少吃点,生的时候也少受罪。” “我身体好着呢,而且我的福宝才不会折腾我,”刘香莲轻声一声道。 杨继北却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得刘香莲皱起眉头,“看我做什么?” “还做什么呢,”杨继北坐下后说道,“你为了在爹娘面前说福宝有福运,把你娘之前给的,还有我后面去黑市卖东西的钱,都给捣鼓出去了吧?五块多呢!” “那能怎么办?你也不想想现在爹娘对我们好,就是因为福宝,如果福宝不是福宝,爹娘还会喜欢吗?” 刘香莲更怕的是生下一个女娃,又没有福气,又不是个男娃,到时候娘第一个翻脸! “你想想大花的日子,你愿意我们的孩子也成那样吗?” “那也不能这么干,我们没有私房钱了,你之前还说给孩子做衣服啥的呢。” “走一步看一步,一定有办法的。” 刘香莲摸着肚子垂头道。 第二天早上,杨继西和杨二爷爷上工去了,家里就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在。 杨大奶奶那边还有活儿,所以没过来编红线,刘香莲拿着一个蒲扇,就这么慢吞吞地挺着大肚子过来了。 看着和以前完全是两个人的刘香莲,杨二奶奶眉头紧皱,转头对孙桂芳低声道,“可不能像她那么吃,不然受罪的还是自己。” “知道的,”孙桂芳也被刘香莲的变化吓一跳,四肢胖就算了,肚子还那么大。 而且这也不算是真胖,而是一种肿胀的胖,本来怀孕就容易浮肿,刘香莲又不注意身体,那就更夸张了些。 她坐下和孙桂芳说话,时不时看孙桂芳肚子两眼,甚至在说起孩子小衣服的时候,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孙桂芳的肚子,不仅把孙桂芳吓一跳,杨二奶奶差点一把将她推开了! “我就是摸摸,”被杨二奶奶也吓一跳的刘香莲尴尬道。 “你这人咋忽然就动手摸来摸去的?”杨二奶奶也是被孙桂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不然刘香莲倒在地上,那可会出事儿的。 她也一阵后怕,但还是挡在孙桂芳面前,磨了磨牙对刘香莲这么说道。 “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没有下次了,”刘香莲笑道。 这么笑眯眯的样子,又是个孕妇,杨二奶奶能咋地? 孙桂芳倒是注意到,刘香莲在摸了自己的肚子后,双手就一直放在自己肚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 孙桂芳抿了抿唇,借口有些想睡觉,直接进新院子那边了,杨二奶奶也没好气地让刘香莲回去歇着,“你都七个月的肚子了,可得仔细些。” “欸,”刘香莲笑应着,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就消失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午杨继西没回来,他今儿的任务是挑粪,这山下挑到山上,来来回回有的是忙的,中午吃的干粮,没回家,不过工分是满分,也值得。 等傍晚下工时,他回家拿了换洗衣服就下河洗澡去了,杨继康和他一块儿。 回到时刚好可以吃饭,这天越来越热,家里又正好有不少绿豆,杨二奶奶就熬了绿豆汤给家人喝。 里面还加了冰糖呢。 杨继西喝了两大碗,浑身舒畅。 等收拾完了后,孙桂芳和他带着葱头出门遛,期间就说了刘香莲的怪异行为。 “忽然就伸手过来摸我的肚子,我还打了她手一下,她把手收回去后,就一直放在她肚子上,瞧着怪异得很。” 孙桂芳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了,但是她的变化并不是很大,穿大套一点的衣服,从后面都看不出她有了身孕。 杨继西听得皱眉,“有毛病?” “瞧着也不像啊,”孙桂芳也疑惑呢,“不过娘也吓一跳,差点把她推倒了,幸好我拉住了娘,不然会出事的。” “是谁都会吓一跳,我要是在,可能一脚就过去了,你想,万一她伸过来的不是手,而是刀呢?” 杨继西严肃道。 孙桂芳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别说了,挺吓人的。” 看着在草里玩耍的葱头,杨继西想了想说道,“正好我去爸妈家时,小妹念着你呢,明天我送你去爸妈家住一段日子,这两天地里也清闲,他们也得空,你们好好说说话。” 孙桂芳自然是想回娘家看看的,可也离不开杨继西他们。 结果杨继西回去跟杨二奶奶一说,杨二奶奶一拍腿,“我正跟你们爹说这事儿呢,今天老四媳妇儿怪模怪样的动作真挺吓人,我心里不踏实,去亲家那边住一段时间也不错。” “是这个道理,”杨二爷爷点头。 “粮食啥的也备着,虽说亲家家里不缺粮食,可咱们也得有个心意不是?” 听杨二奶奶这么说,孙桂芳也点了头。 结果第二天下雨。 这路上可不好走,所以没去。 刘香莲这天倒是没过来串门,又过了一天,倒是没下雨,但是地上泥泞得很,杨继西觉得再等一天,地干些再去。 结果刘香莲又过来了,当着杨二奶奶的面,硬是想拉着孙桂芳出门转转,就是在院门口转悠也不错的。 “院门口有啥转悠的,就在家,这路上还没干呢,稀泥多得很,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养胎吗?” 杨二奶奶大声道。 那边的杨老婆子正在找刘香莲出门溜达呢,闻言赶紧过来拉走了刘香莲。 “走走走,咱们福宝好久没出门了,一定想着去外面溜达呢。” 再看刘香莲,分明是不情愿的,可好像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跟着出门了。 就这样还回头问孙桂芳去不去遛弯呢。 孙桂芳眯起眼看了看她们的背影,正好毛蛋过来找葱头玩儿,于是一边给他吃瓜子,一边笑眯眯地问了几句话。 得知杨老汉家这些日子好过的原因,是因为一个金镯子,而且是刘香莲捡回去的,又听毛蛋说因为金镯子,所以有福宝,孙桂芳一下就明白了。 孩子说话颠三倒四的,但她也能理出线来。 一旁的杨二奶奶听得眉头直皱,“这是迷信,咋还信这个!不是福宝就不喜欢了?” 最后一句话让孙桂芳一下就想明白了,等杨继西回来时,孙桂芳拉着他回了厢房,“毛蛋说家里有金镯子的那天,我和刘香莲一起出去的,后来我和娘出去也遇见过她和三婶儿,再后来我就没去了,但毛蛋说,刘香莲还能捡东西回家,但很多时候是不愿意出去的。” “我觉得她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甚至比她的孩子还要有福气,所以过来....沾福气?” 这样的话,摸了她的肚子后,双手又放在自己肚子上,好像说得通了。 “神经病。” 杨继西骂了一声。 “别管她,明儿我就送你回爸妈家住段日子。” “欸,”孙桂芳点头。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背着五十斤大米,还有一条腊肉、两斤瓜子,和孙桂芳出门了。 “慢着点儿,今儿你爹给你请假了,你就是不回来也没关系。” 杨二奶奶把人送到大柳树那。 “欸,”二人应着。 他们走得并不快,出发的时候八点,到水竹林生产队的时候十点了。 孙玉兰正和几个姐妹在干活儿,听一个人说她姐姐姐夫回来了,于是赶紧收拾了东西,直接回家了。 “玉兰家的日子就是舒服,这上工想走就走,也不担心工分啥的。” 其中一个人说道。 “那是你哥哥没本事,你要是有这么个好哥哥,你也能。” 另一个见不惯她这么说话,翻了个白眼道。 “我又没说啥,你怼我做什么?” “我就是听不得你酸言酸语,有本事你当着玉兰面说去。” “别吵了,干活儿吧。” 孙桂芳怀孕后就有些怕热,九点太阳就出来了,这会儿也有些大,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孙玉兰大步跑来,连忙道,“慢点儿!” “姐姐!姐夫,”孙玉兰跑上前,抱住孙桂芳的手,“我可想你了。” “是是是,我这回回来住好久呢,”孙桂芳笑。 “那好啊,”孙玉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啊。” “一天一个样儿,”孙桂芳说。 孙父去上工了,家里只有孙母,见他们来了,孙母高兴得很,和孙玉兰端来凉茶和蜂糖水。 蜂糖水是给孙桂芳的,有些温热,凉茶是杨继西要的,他不喝蜂糖水,走了一路就想喝凉茶。 一听孙桂芳回来能住一段日子,孙母也高兴,“我本想着明天去看你呢,不想你们来了,那正好,多住几天。” 杨继西把米和腊肉还有瓜子拿出来放在桌上,“妈,我下午就得回去,桂芳就摆脱你们照看了。” “咋还背了粮食?” 孙母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孙桂芳见此笑道,“这可不只是给我还有孩子吃的,这是西哥买的大米,好着呢,拿过来一起尝尝。” 闻言,孙母脸色才好起来,过去打开布袋一看,果然是好米。 “多少钱一斤?” “买得多也就便宜些,”杨继西笑道。 “不错不错,以后再遇见这种,就多买点。” “好。” 在孙家吃了午饭后,杨继西就走了。 孙桂芳把人送到院子外,有些舍不得,拉着他的手臂也不说话。 “我过两天就来看你,”杨继西见周围没人,上前抱了抱她,“好好在这陪爸妈他们,听话啊。” “我知道,”孙桂芳的眼睛有些红,“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有点想哭。” 杨继西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放在她肚子上,闻言笑了笑,“那我可高兴了,你这是舍不得我。” “嗯,”孙桂芳抱住他,肚子顶着杨继西,杨继西赶忙哄着。 一会儿后,孙桂芳平静下来后松开他,挥了挥手道,“快走吧,我要和妈还有小妹说说话。” 杨继西:..... 杨继西走时还一步三回头,第二次回头孙桂芳已经进院门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其实自己也舍不得,不过想到杨二奶奶说的,怀孕时本来就想家,很早以前,他就这么打算过,让媳妇儿回家住一段时间。 刘香莲过来找孙桂芳,得知对方回娘家玩去了后,她一副天塌下的样子,让杨二奶奶嘴角一抽。 孙桂芳没在家,刘香莲也不过来了,天天都在房里,只有吃饭时才出去,杨老婆子想拉着她出门,刘香莲就说自己想睡觉,福宝想睡觉啥的。 沈凤仙过来编喜结时,还跟杨二奶奶她们吐槽呢,“就没见过这么懒的,而且她肚子实在是有些大,我看着都心惊,偏偏她不听劝,我看生产的时候要受大罪了。” 闻言杨大奶奶好奇问道,“你娘能忍?” “能,怎么不能,都说她肚子里是有福气的孩子,那不得好好伺候着。” 想到自己怀孕的时候,可没这个待遇,沈凤仙不再说话,专心搞钱才是硬道理,她生不出福娃,那就自己搞钱! 家里孙桂芳不在,杨二奶奶都有些提不起精神,看杨二爷爷和杨继西有时候还不顺眼,父子二人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就怕惹到她。 不过她做饭倒是一心想着给他们补身体,特别是杨继西,隔壁村修桥,队长选了几个人,杨继西报了名,和吴和国过去干活儿了。 每天天不见亮就出发,晚上九点了才回到家。 又热又累,脖子都晒脱皮了。 等他得了空去孙家时,孙玉兰在院子里扫地,见他进来吓一跳,“姐夫你咋地啦?” “修桥,”杨继西先去镇上买了两斤五花肉,还有一点豆腐和糖啥的才过来。 “哎哟,咋黑成这样子?也瘦了!他爹,快去弄点糖水给继西喝,”孙母心疼得很,和杨继西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拉着孙玉兰去灶房做饭去了。 堂屋里就剩下小两口。 “怎么去修桥了?” 孙桂芳挺着肚子站在他面前,捧起他的黑脸看了看。 “工分高,而且桥也不长,月底就完事儿了,”杨继西握住她的手笑道。 脸一黑,这牙齿就显得特别白。 孙桂芳吸了吸鼻子后,伸出手抱住他的脑袋,“你这么拼命干啥啊。” “日子是闲出来的?是干出来的,是勤劳换来的,福窝是好,可你也说得对,有福窝是我们的幸运,没有福窝,那我们的日子也能好好过,这才硬道理,再说我年轻,又要当爹了,不好好干活儿,孩子出来吃啥?” “我就说了一句,你说一堆,”孙桂芳微嗔道。 杨继西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我是想告诉你,我在担起一个家,为你们遮风避雨。” “我也担,”孙桂芳拉着他的手小声道。 “当然了,你现在就很辛苦,”杨继西摸了摸她的肚子,“听妈说这几天动得厉害?” 话音刚落,手心便传来震动感,杨继西呀了一声,赶紧把脸贴过去,感觉像是有小脚在踢自己的脸一样。 他又是激动又是高兴,抱着孙桂芳就舍不得撒手,一直在那蹭她的肚子。 “要不我和你一道回去吧,”孙桂芳说。 “月底吧,我现在也忙,”杨继西起身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颊,“等我月底来接你。” “东西家里有份吗?” 孙桂芳应下后,又问起杨继西买的东西,这边送了,家里没有那可不好。 “在空间呢,”杨继西笑道。 “知道你想得周到,但我还是忍不住念叨两句,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怎么会,我很喜欢,”杨继西抱住她又亲了亲。 二人黏糊了一阵后,孙桂芳还给她看了孙母还有孙玉兰给孩子做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啥的。 吃了午饭后,杨继西又走了。 孙桂芳送走他后,回到院子里眼睛红红的,孙玉兰安抚了几句。 孙母好笑道,“你别管她,她现在就是看见别人杀鸡,都会觉得难受。” “我控制不住嘛,”孙桂芳擦了擦眼泪,“他刚才说要不让我今儿就跟着回去,我又舍不得这边。” “瞧瞧那你样子,”孙母又是一笑,“不过我当年也是这样,怀着玉兰的时候,就想着回娘家看看,回到娘家吧,又担心你们爹带着你们两个我也不放心,回来后吧,又想着回娘家,反正就是自己折腾自己......” “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做了母亲,才知道为人母的辛苦,才会一直念着自己的母亲。” 孙桂芳听她说完后,忽然道。 孙玉兰还有些不懂,但孙母却拉着孙桂芳的手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很高兴。” 正说着话呢,孙三婶带着一脸憔悴的春娟上门来了。 “春娟回来了?来坐。” 孙母招呼着。 春娟的胆子似乎更小了,而且瞧着也比出嫁前瘦。 二月初二嫁到吴家的,现在六月,四个月不到,瞧着更憔悴了。 “也是肚子不争气,”孙三婶骂道,“嫁过去好几个月硬是没动静,这不是桂芳在家吗?我托人给她递了口信,让她回来沾沾孕气,向你讨张手绢。” 孙桂芳嘴角一抽,自己的手绢送人,她可不愿意。 孙母闻言笑了笑,“行啊,桂芳,你那条青色的手绢就在柜子上呢,去拿吧。” 那是孙母刚给孙桂芳买回来的,还没用过。 孙桂芳立马明白了,起身去拿出来,见春娟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手里的手娟,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给。” “谢谢二姐。” 春娟立马接过去,然后垂头道谢。 “瞧着瘦了,”孙母盯着她看了看后道。 “她婆婆厉害着呢,我当初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厉害的角色,”孙三婶磨了磨牙,啥好处都不给春娟拿回来,不说吃肉了,就连骨头都没看见一根! 孙桂芳不想听她说这下,拉着孙玉兰出去遛弯了。 “嫂子,桂芳咋回来了?她这还怀着孕呢,不会是婆婆不高兴?” “想啥呢,是她想我们了,亲家母让她回家看看,月底就回去了,”孙母应付了她几句后,便以要去找孙桂芳她们,让她们走了。 “肯定是被婆婆嫌弃了,毕竟是过继的,”孙三婶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对春娟道,“你也是,他打人怎么了,你避着点不就是了,只要你有了娃,他还能打你?你婆婆还能这么不待见你?” 春娟低声道,“他打得厉害,有时候我几天都起不来。” “那也是你没本事抓住他的心,只要这男人心里有你了,还能动手?” 反正都是春娟的不好,春娟也不再说话,此时她倒有些后悔了,之前孙桂芳她们劝她,可她就想着过去过好日子。 结果呢? 丈夫脾气不好,婆婆是个厉害的,那日子还不如在家自在呢。 杨继西回到家,也从背篓里拿出两斤五花肉,一点糖,两块豆腐。 “给你爸妈买了没?” 杨二奶奶问。 “买了的,”杨继西道。 “桂芳怎么样?” “好,桂芳好,孩子也好。” 杨继西又说。 “那就好,”杨二奶奶闻言心里高兴,“他爹,去菜园里摘几个辣椒回来,晚上吃青椒回锅肉。” “好,”杨二爷爷应着,脚边是粘人的葱头。 葱头已经是大狗样子了,但依旧喜欢蹦蹦跳跳。 修桥修到月底,总算是完事儿了,第二天就是七月,该去送喜结咯。 四分钱一个,一百个才4块钱,但大家都没有泄气,用杨大奶奶的话来说,就是一分钱一个,她们也编得起劲儿。 这次空间更新出一百个西瓜,杨继西没准备卖,留着送人和自己吃。 “鸡蛋还有吗?” 见他除了喜结外也没别的东西,李成杰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修了一个月的桥,瞧我这黑样,”杨继西指了指自己。 李成杰也笑了,“你说你也赚了不少钱了,咋还去干苦力呢。” “多劳多得嘛,”杨继西这么说,“李哥才厉害呢,一年四季都在干活儿。” “多劳多得嘛,”李成杰笑眯眯的用杨继西书的话来回他。 二人你笑,我也笑,很快便分开了。 杨继西和给大青鱼一样,给了刘章和杨继康一人一个大西瓜,接着就去接孙桂芳了,也给孙家送了两个大西瓜。 吃了午饭后,回到家时,背篓里除了一些东西,就是三个大西瓜 杨二奶奶洗了一个西瓜出来,接着就开了。 这瓜好,又甜又糯,杨继西给孙桂芳整了一个勺子,让她挖着吃,方便得很。 石头已经放假几天了,今儿早上拿到了成绩,晚上还端了一碗菜过来,是韭菜炒鸡蛋。 “石头考试第一名呢!还得了一个搪瓷杯,现在给他妈妈用着呢,“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是吗?”孙桂芳闻言也高兴,“石头本来就是个聪明孩子,又孝顺。” “是啊,”杨二爷爷点头,“是个好孩子,不过提起石头,狗蛋就惨咯,你们三婶说九月就不让狗蛋去上学了。” “考得不好?” 杨继西问。 “全班15个人,他最后一个,”杨二爷爷摇头,“而且老师说他上课不认真,还老和同学骂架打架,让他们带回家好好管管,什么时候不打架了,再送去,不然影响别的孩子。” “狗蛋自己也闹着不想去了,接着被他爹揍了一顿,哭得不行,”杨二奶奶摇头,有些不理解,“明明刚念书的时候,还很认真的。” “是,那会儿还喜欢在院子里背书呢,”孙桂芳也记得。 “说是认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这念书不行就算了,可别成了混子,那可不好了,以后说亲都不好说。” 杨二爷爷一脸严肃道。 这边杨老汉看着双眼红肿的狗蛋,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怎么回事!你看看你石头哥,人家书念得好,还是班长呢!你呢?” “石头哥不用每天走这么远的路,他隔三差五还能吃个鸡蛋呢!我呢?自从你们有了福宝,鸡蛋都没我的了!” 狗蛋委屈道。 “你还和福宝争了?你吃肉的时候,怎么不说福宝呢?” 杨老婆子立马瞪了他一眼,“你读书不行就别读了,正好省钱,再过几年送毛蛋去试试,毛蛋再读书不行,那就送福宝去。” 刘香莲闻言露出一抹笑,“那福宝肯定会好好念书。” 沈凤仙听着这话心里不舒服,“狗蛋也没不好好念书啊。” “好好念书还打架?幸好没出事儿,不然我们得赔钱的!” 杨老汉一瞪眼,“行了,狗蛋也快十岁的人了,以后就帮着家里干点小活儿,攒点工分换粮食,再过几年也给你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狗蛋一听不用去念书,也高兴,冬天一早就起来,顶着寒风去念书,晚上顶着寒风回来,这种日子太难熬了。 这边的杨继康也在和石头说话。 “好好念书,我和你妈识字不多,就吃亏吃得多,你好好念,还能回来教教我们呢。” 石头羞涩一笑,“好,我会努力的!” “行了,吃饭去,多吃点,我看你都瘦了。” 杨继康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感慨着,转眼石头都十二岁了。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杨继西得知狗蛋不念书时, 也有些惊讶,“我记得梦里狗蛋可念了很久的。” 而且还让“他”跟着供对方读书呢。 “但狗蛋确实念书不行, 听石头说不仅打架呢, 还,”孙桂芳压低声音,“还偷人家东西, 好在后来狗蛋多给了几分钱, 这事儿才没闹到老师那去的。” 杨继西一愣,这偷东西怎么偷到学校去了? 正好他从新院子那边过来, 就看见狗蛋还有石头、毛蛋在杨继康他们院子里玩耍, 于是对狗蛋一招手。 狗蛋颠颠跑过来, “叔。” “听说你不去念书了?” “嗯, 我念书不行, ”狗蛋说。 “你努力了吗?”杨继西反问, “你瞧见你以前那些小伙伴没?他们爹娘一辈子都不会送他们去念书,结果现在全在地里干活儿,大字不识一个, 以后去县里问个路都很容易吃亏的。” “读书太累了, ”狗蛋挠了挠头, “我又不像石头哥, 每天去学校最多半个小时, 我得走一个半小时呢。” “那吴阿山呢,人家和你一样大, 还没人接送, 每天自己去自己回来, 都读了两年了。” 杨继西说吴和国的大儿子。 狗蛋不说话了,杨继西盯着他看了看, “不管怎么样,做个好孩子,把以前的坏毛病都改掉,给,石头过来。” 他右手抓了一大把瓜子给狗蛋,接着把石头叫过来,给了他两把,“毛蛋太小抓不住,你给他放兜里。” “欸,谢谢叔。” 石头道。 狗蛋看着手里的瓜子,也小心地说了句,“谢谢叔。” 然后便和石头一块儿回那边院子了。 杨二爷爷在清理鸡圈呢,把刚才杨继西和狗蛋的对话全听到耳里了,他见杨继西眉头紧皱的样子,走过来笑道。 “这孩子有点小机灵,可惜没教好,说到底也是大人的错,你劝说得好,到底是叔叔,不能眼看着他就这么过下去。” 杨继西笑了笑,“我也是希望他能走正道,不要走弯路。” “是啊,”杨二爷爷点头。 即便是不喜欢狗蛋,但杨继康夫妇也没有阻止石头和狗蛋玩耍,一码归一码,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玩儿的时候玩,加上石头有自制力,有些事杨继康他们是放心的。 狗蛋回去后看着自己的书本想了许多,等晚上沈凤仙把他的衣服缝好拿进屋,准备去杨二奶奶那边编喜结的是偶,狗蛋忽然拉住她,接着把房门一关,小声地把杨继西的话跟沈凤仙说了,沈凤仙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她私心是想让狗蛋继续念书的。 可狗蛋的行为也确实让她有些失望,如果不改正,送去也是浪费钱。 “念书哪有不吃苦的?有句话有得好,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你是我的儿,我当然希望你好,可你不是惹事打架,就是偷人家东西,老师都不想收你,再送你去,你再犯,那可丢大脸了!” 狗蛋抿了抿唇。 “我想继续念书,奶还会送我去吗?” “那你得改自己的毛病,你去找你爹再说说,我还有事儿呢,”沈凤仙推了他一下,见狗蛋进他们房间找杨继东后,沈凤仙才出院门。 刘香莲挺着大肚子从堂屋出来,刚要回房呢,就见她出院门。 “这么晚了,大嫂去哪里?” 刘香莲有些疑惑,提着豆油灯来到院门,加上本来月光就不错,很快就看见沈凤仙进了那边的院门。 “继北,”她兴冲冲地回到房里,拉着杨继北道,“我看见大嫂摸黑往二娘家去了!你说这大晚上的,她去那边干啥?” “去二娘家?你没看错吧?” 杨继北坐起身,手里也拿着一个大蒲扇。 “我能看错?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刘香莲眯起眼想了想,“无缘无故的她往那边去干什么,走,我们一起过去串串门!” 杨继北确实好奇,于是与她一块儿提着油灯往杨二奶奶那边去了。 杨二爷爷和杨继西正在堂屋里说话,见他们径直往新房子那边走,杨继西直接叫住二人,“有事儿?” 已经听见那边堂屋里有沈凤仙声音的刘香莲有些等不及了,“我找大嫂。” 说完就准备往那边去,结果葱头忽然跳出来对她一阵嗷呜的低吼,吓得刘香莲往后一退,杨继北赶忙扶住她,伸出脚想去踢葱头。 “怎么,想闯进我们内院,还想踢我家的葱头?” 杨二爷爷厉声道。 还内院? 杨继西嘴角一抽,这是听杨大奶奶说以前的老故事听过头了吧。 不过杨继北二人确实被他那么严肃的样子吓住了。 “我就是找大嫂,”刘香莲扯出一抹笑回着杨二爷爷,接着往那头大喊着,“大嫂?大嫂!” 结果她叫,葱头也叫,要不是杨继西把葱头唤走,刘香莲可能要被吓坏。 “他们怎么来了!” 沈凤仙咬牙,赶紧放下编到一边的喜结,出了堂屋门,冷着脸过去,“什么事儿?” “没啥,就是见你过来了,我们也想串串门,”刘香莲道。 “有病,”沈凤仙翻了个白眼就走了,杨继北和刘香莲赶紧跟上。 “大嫂,你白天不过二娘家,咋晚上过去啊?娘知道你去二娘家吗?你去二娘家干啥啊?” 刘香莲就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叫,沈凤仙本来就因为他们过去,导致自己编了半个喜结就得走,这会儿正窝火呢,于是大声骂道。 “咋的?我还不能串门了?娘说了老死不相往来吗?!你一天天不养胎盯着我干什么啊!” 说完便气冲冲地回房了。 刘香莲和杨继北被她吼得一愣。 “怎么了?” 杨老婆子从堂屋出来。 刘香莲和杨继北对视一眼后,刘香莲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她去串门就去呗,”杨老婆子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倒是对沈凤仙那句话比较赞成,“你们大嫂说得对,你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这黑不溜秋地出去干啥啊?回房歇着吧。” 这边,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看着那编了一半的喜结,孙桂芳端着凉茶进来,就见到这一幕。 “我看她明儿不会来了。” 杨二奶奶啧了一声,“这不知道说啥好,我可不想老四媳妇儿也过来干活儿,不来也好。” 杨大奶奶点头。 第二天晚上沈凤仙果然没来,因为刘香莲一直盯着她。 这下杨继东也有了火气,耽搁一天那就少攒一天的私房钱,能没有火气吗? 好在秋收开始了,沈凤仙白天累得要死,晚上也没去编喜结了。 收了小麦没歇几天又开始收玉米,杨继西眼瞅着又黑了一度,杨继康的情况和他差不多。 家里最后一刀腊肉煮了不说,杨二爷爷还去镇上买了好几次的肉回来,就为了让杨继西吃得好,干活儿也有力气。 这天热,男人们都喜欢下河洗澡,洗完后再把脏衣服也洗了再回家,杨继西回到家把衣服晾好,孙桂芳让他进屋吃西瓜。 杨继西吃了两大块,觉得十分舒坦,孙桂芳见他吃得欢喜,便又给他切了一大块。 “不吃了,你吃吧。” 杨继西摆手,西瓜好吃,可也胀肚子。 “那就给爹娘留着,我这两天不爱吃西瓜。” 月初拿出来的三个西瓜,这是最后一个,杨继西昨儿傍晚出去一趟,又背了三个回来。 空间里还有那么多西瓜,自然是不愁瓜吃的,而福窝里则是放了十斤白面进去。 “包子好了!”杨二奶奶在灶房大声道。 孙桂芳准备去端,被杨继西拦住,“我去。” 包子皮薄馅多,里面全是鲜肉,非常扎实,吃得一家人都眯起了眼。 再喝上一点黄瓜汤解腻,一顿晚饭结束后,又在新院子那边坐着乘凉。 现在杨二奶奶她们晚上不编喜结了,白天编。 家里用熏虫草熏过,所以晚上回房睡觉也没什么蚊虫,孙桂芳半夜有时候会腿抽筋,杨继西每次都会给她按腿。 “辛苦了。” 听他这么说,孙桂芳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不辛苦。” 为了让孙桂芳洗澡舒服,杨继西还去找李叔打了一个大木浴盆,样子像浴缸那样长形的,孙桂芳躺着也舒服。 因为天热,所以孙桂芳有时候下午洗一次,晚上再洗一次。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挑水也挑得勤快,家里的水缸干干净净的。 杨二奶奶这天上午刚洗了头,正和孙桂芳说起中午吃啥好呢,康嫂和石头抱着欢欢还有乐乐过来了。 太阳有些大,杨二奶奶让他们去堂屋坐,别晒着孩子。 “副队长他们已经拿到小杨树那块地的地基了,我看秋收后就要动工,”康嫂一边给欢欢擦了擦口水,一边说道。 “那咱们这山脚又热闹了,多了一家人嘛,”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说着说着,又说起副队长家的辈分。 “按照辈分,我和西哥得叫副队长一声五叔呢,”孙桂芳说道。 副队长还不到五十岁,比杨二奶奶他们小了不少,但他辈分大,和杨二奶奶他们是同辈的人。 “可不,而且你们知道副队长他们,为什么忽然下定决定从后山脚那边搬过来了吗?” 康嫂低声道。 “不知道,你快说说,”杨二奶奶追问。 “这不是他们家老二在议亲了吗?女方亲戚过来看过,说他们在那后山脚下单家独户的,这大冬天万一出了点啥事儿,叫唤也没啥用,这不,”康嫂指了指小杨树的方向。 “我也听见了些风声,不过他家老二不是非那什么不娶吗?我还以为没议亲呢。” 杨二奶奶瘪嘴,“之前要死要活的,我还以为多大的决心呢。” “什么意思?” 孙桂芳好奇道。 “桂芳还不知道这事儿,”康嫂立马说起来,“就副队长家的赵长国,他十七岁的时候,跟着副队长去垫子坝生产队干活儿,然后喜欢上那边生产队的一个姑娘,哎哟,回来就央求他娘上门提亲去。” “那姑娘身体不怎么好,她家人就想着把她嫁到镇上去,以后少吃点苦,我们赵五叔那会儿还不是副队长呢,家里的日子也就那样,姑娘家看不上。” 康嫂叹了口气,“这也正常,父母都为孩子着想嘛,赵家的日子是苦了点,但赵长国不放弃啊,找媒人上门不下十次,人家一次一次的拒绝,他还是不放弃,就这么纠缠了人家两年。” 那两年副队长夫妇几次劝他放弃,他就是不听,扬言这辈子除了那姑娘,谁也不娶,这要是逼他,他就跳河给赵家人看。 “结果人家姑娘前年嫁出去了,在隔壁镇上,日子过得很舒心,赵长国倒是不叫嚷了,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康嫂又给欢欢擦了擦口水,见石头给乐乐擦了,便摸了摸石头的脑袋。 “我听说这议亲的对象也是垫子坝的,还是那姑娘的堂妹呢!你们说这事儿......” 孙桂芳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这垫子坝,是不是刘香莲娘家生产队啊?” “可不,”杨二奶奶点头,又问康嫂,“那姑娘傻了是不是?这赵长国喜欢的是她堂姐,她咋应了这亲事呢?” “这我不清楚,”康嫂摇头,“我也是回娘家的时候,听我嫂子说的,我嫂子娘家弟媳妇,就是垫子坝的,所以知道一点,但也不是很清楚,那家瞒得近,我看得副队长家的房子建起来了,这才会往外放话。” “傻姑娘,“杨二奶奶眉头微皱,“以后有苦头吃,这种心里有人的男人,可嫁不得!” “可不是,就说我那.....” 康嫂继续说,石头抱着乐乐听她们三人说话,听见脚步声转过头去,便见杨继西扛着锄头出来了。 “康嫂,石头,”杨继西招呼着,洗了手凑过去看了看石头怀里的乐乐,“小丫头这口水有些厉害啊。” “长牙呢,”杨二奶奶笑道。 “喝点凉茶,”孙桂芳指了指桌子上的搪瓷杯,这是他们的搪瓷杯,和杨二奶奶他们那个颜色不一样,花是一样的。 “孩子听话不,”杨继西问。 “听话,”孙桂芳笑。 “我们也该回去了,”康嫂抱着孩子,和石头回去了。 杨继西还在石头两个兜里塞满了瓜子。 “谢谢叔。” 石头道。 杨继西摸了摸乐乐的耳朵,惹得小丫头啊了一声,他笑着收回手,“回去吧。” “欸,”石头抱着乐乐小心翼翼地走了。 “光顾着说话去了,我还没做饭呢,”杨二奶奶一边洗手一边道,“还好早上蒸的馒头多,今儿中午就吃清水南瓜,再蒸一碗油肉。” “我帮着烧火,”孙桂芳道。 “我去,你歇着,“杨继西随意洗了个头,“我今儿回来得早一些,那边的活儿干完了,就先回来了,下午也不用去,歇歇。” “那好,这么些天你就没怎么歇过,”杨二奶奶连声道。 孙桂芳也露出笑,“是该歇歇了,这太阳这么大,很容易中暑的。” “说起中暑,知青所那边又有几个知青遭了。” 杨继西跟着杨二奶奶进灶房,一边说,后面跟着孙桂芳。 “就三月新来的那几个知青?” 杨二奶奶追问。 “对,”杨继西点头,三月份他们生产队分来了几个女知青,个个都不是干活儿的人,但大道理倒是一堆一堆的,被村里人说是知青病,每一个知青来生产队的时候,都有一番道理。 但人家说得也真的是有道理,这是不好实施。 “比如就有一位知青提起我们这离镇上学校太远,孩子们上学远,让人放心不下,导致很多家庭都不愿意送孩子去上学,所以提议修村小学呢。” 孙桂芳一边坐下,一边听杨继西说。 杨二奶奶把锅刷了,舀了两瓢水进去,又把竹篱栏盘在锅上,把芭蕉叶洗干净铺上去,再放上早上蒸的馒头。 “这话说得,就算离得近了,也不会有太多人家愿意把孩子送进去学,远是一个原因,可更重要的还是穷!” “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他们的意思,有了村小学,这知青所的人就不去地里干活儿了呗,都去教书。” 说完杨二奶奶又去新库房那边,舀了一大碗油肉过来放进锅里一起蒸热,此时杨继西已经烧起了火,正和孙桂芳说这个提议是怎么被村民反对的。 “自家的房子都没修,谁愿意修村小学,而且有些人家没有孩子,或者是孩子已经长大了,不送去学校,他们占不到好处,也不愿意帮忙。” 杨二奶奶听得点头,“大多数人都这么想,不过这生产队有了学校,那可是好事儿,现在有些人家没有孩子,可早晚都会有的,只要村小学一直坚持办下去,那就是好事儿。” “所以大伙儿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我和康哥表示,只要队里决定修,我们就去参加。” 杨继西说。 “你们没错,”杨二奶奶笑着点头,开始洗南瓜了。 杨二爷爷回来见堂屋没人,灶房顶上升起炊烟,便洗了手过来帮忙,闻言问道,“什么没错?” “说建学校的事儿,你怎么才回来?” 杨二奶奶问。 “我也是在晒坝那边听呢,副队长说这是好事儿,可大家得心齐才行,不然都想着自家有没有好处才建学校,那学校早晚会不成的。” 杨二爷爷摘下草帽,坐在孙桂芳对面,“然后又说起老师的人选,赵五爹说知青所的人都识字,见识也多,让他们每个人轮流着来。” “但张三爹就不乐意了,说他女婿也能行,不一定只选知青,后面太阳又大,他们说得我头都大了,我看副队长找借口溜走,我也跟着回来了。” 杨二爷爷露出一抹笑,自觉很机灵。 “副队长有没有说啥时候动土啊?” 孙桂芳问。 “就这个月二十三,说是好日子,动了土,就去拉料,料拉好了,等秋收完全结束,就开始干活儿,继西啊,我们家建房的时候,副队长他们可是来帮了忙的,这回我们也得出把力才行。” “知道的爹,这事儿我记着呢,”杨继西回着。 “这人来人往的人情,都得记住,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团结一心才能创造好的生产队嘛。” 杨二奶奶哈哈大笑,“这不是队长开会时常说的话吗?” “既然是开会时说的话,那当然得记住,也得用在生活中嘛,”杨二爷爷起身,“我去看看鸡。” “给葱头和鸡喂点水,”杨二奶奶说。 “好,葱头?葱头过来!” 杨二爷爷背着手笑眯眯地站在灶房门口,把那边院子里睡觉的葱头叫到跟前来,逗弄了一番后,又去给它舀水,看着葱头喝得那么急,杨二爷爷责怪道。 “你们都不给葱头喝水啊?” “咋不给啊,它碗里的也不喝,就喜欢唤着它来了才喝,”杨二奶奶笑骂着,“和孩子似的。” “那也是乖孩子,”杨继西接话道。 孙桂芳闻言噗嗤一笑,“不过葱头确实听话,它小时候傻乎乎的,我还觉得它不聪明呢。” “是啊,老被大花揍,”杨二奶奶想起往事,“有一次被大花挠了眼皮,哎哟,变成了独眼狗,那只受伤的眼睛好几天才能睁开呢,我还打了大花几下为它报仇呢。” 说笑间,杨继西便觉得锅里差不多了,把锅盖一揭,孙桂芳起身拿起筷子戳了戳馒头,“可以了。” 杨继西把馒头和油肉端到堂屋去,唤着杨二爷爷看着点,别被大花上了桌。 接着回去继续烧火,还要煮南瓜呢。 其实蒸馒头的时候,下面的水也可以煮南瓜,但是因为有芭蕉叶在上面,下面的锅水就会有点芭蕉叶的味道,杨二奶奶和孙桂芳不喜欢那种南瓜加芭蕉叶味,所以重新煮。 吃过午饭后,见太阳大得很,杨继西便带着葱头下河洗澡,回来时把衣服晾上,回房准备睡午觉,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则是在边喜结。 孙桂芳刚睡下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她坐起身,开门的杨继西道,“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想上茅厕,”孙桂芳红着脸说,自打怀孕后,特别是这两个月,她上茅房的次数越来越多,和康嫂一样,不愿意在房里□□桶,受不了那味儿。 “走,”杨继西牵着她的手往茅厕去,接着在门口等她。 刚睡下没多久,就听见杨二爷爷唤他们,“继西啊!桂芳啊!玉兰来了!” “玉兰来了?” 孙桂芳一下就醒了,赶紧下床要出去。 “哎哎哎你慢点儿!“杨继西吓一跳,赶紧去扶住她,二人一同出了房门,此时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也从堂屋出来了。 孙玉兰唤了人后,笑眯眯地挽住孙桂芳的手,二人有说有笑的,杨继西也不打搅,去兑了糖水,拿了瓜子过来给她们吃。 “妈让我过来看看你们,还让我把大哥寄回来的东西给你们带过来。” 孙玉兰从背篓里拿出两罐麦乳精,以及一罐营养粉,就是之前杨二爷爷他们喝的那种,还有五斤舒化饼。 “咋两罐?你们没留?” 孙桂芳问。 “爸妈说之前寄回家的还没吃完呢,你不久就要坐月子了,得多吃点,”孙玉兰道。 孙玉兰来了家里,那可得让她多住几天,杨二奶奶也担心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说,“等我赶集的时候,送你回家去。” 杨二爷爷也满脸赞成。 家里没有肉了,但是杨继西去于大家碰运气,于大家水缸里还有两条草鱼,杨继西全买了。 回家做红烧鱼,也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过饭后,孙玉兰和他们一起坐在杨继康家院子里听他们说话,两家人坐在一起人也不少的,特别是狗蛋和毛蛋也过来后,有了孩子在闹,那就显得更热闹了。 看着欢欢和乐乐,孙玉兰笑道,“等她们能跑能跳了,这院子就更热闹了。” “可不,”康嫂笑盈盈地回着,“到时候哭声也刺耳,我还得骂呢。” “那也不一定,”杨继康反驳着,“这女娃比男娃文静,不一定会吵架打架的。” “在你眼里,你闺女啥都好,”康嫂掩嘴一笑,“得亏石头是个懂事的,不然听了可会伤心。” “才不会,”杨继康还把石头叫过来摸了摸头,狗蛋见此还对石头道。 “羞羞羞,这么大人了还被摸头。” 石头红着脸追着他打,狗蛋跑得飞快。 听他们这边热闹得很,刘香莲便拉着沈凤仙过来坐坐,沈凤仙本不想来的,可杨老婆子见刘香莲想过去,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这不,让沈凤仙陪着。 见刘香莲她们过来,杨二奶奶凳子一抬,就坐在孙桂芳姐妹身旁了。 也是上次刘香莲给的阴影太大,杨二奶奶见到她就觉得得小心点。 刘香莲挺着个大肚子来了,杨大奶奶也给她们拉了根长凳子,“坐吧。” “这是玉兰吧?长得可真好,定了人家了吗?” 刘香莲一坐下便笑眯眯盯着孙玉兰看看说道。 孙玉兰神情淡淡地回着,“不着急,我爸妈说再等几年。” “也是,你颜色好,怎么也不愁嫁的,”刘香莲这话让杨二奶奶和孙桂芳等人不高兴了。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回去。” 杨二奶奶拦住了想说话的孙桂芳和康嫂,对她道。 “哎呀,她这人说哈不过脑子,玉兰别多心啊,”沈凤仙扯出一抹笑。 “是啊,我这怀孕怀得脑子都迷糊了,”刘香莲这才发现话不合适,便赔笑道,“怎么不见三哥呢?” “这可没有你三哥,只有你两个堂哥,一个是我家的,一个是你二娘家的,”杨大奶奶说。 “你这记性真的是,”沈凤仙尴尬得要死。 “是记差了,”刘香莲也尴尬地看了眼杨二爷爷他们。 “石头!” 杨继西这会儿背着个大背篓回来了,他一进院门就叫石头,石头赶忙跑过去,被杨继西拉到灶房去了。 接着石头便捧着一个干净的瓷盆过来,里面是切好的西瓜,色泽极好,凑近就能闻见一股清甜味儿。 “一人一块,”石头先把瓷盆端到杨二奶奶他们面前,先是长辈,再是晚辈。 杨继西也切好了一盆端过来了,沈凤仙和刘香莲没想到还有西瓜吃,二人都盯着石头那瓷盆,可石头那分完了,又不好看向杨继西那,二人又不愿意走,就坐在那巴巴地等着。 杨继西给杨继康还有狗蛋他们分了后,把瓷盆放在一旁没人坐的凳子上,“自己拿啊。” 其实也就是沈凤仙和刘香莲没有了。 刘香莲下手快,挑了个中间最条的长块,沈凤仙不敢挑,有的吃就不错了。 杨继康冲杨继西使眼色,杨继西出门时就跟他说自己要去搞西瓜,所以杨继康请杨继西给自己搞两个。 “有,”杨继西低声道。 “谢了,”杨继康笑眯眯地看向馋得不行的欢欢和乐乐,“叫爸爸,叫爸爸我就给你们吃。” 杨大奶奶见此笑骂道,“你多大人了,还逗。” 还是心疼孩子,掐了一点瓜肉给欢欢乐乐甜甜嘴。 沈凤仙吃了一块就没拿了,刘香莲就不客气了,她又吃了两块,要不是吃了晚饭肚子本来就胀鼓鼓的,她还想再吃点呢。 “堂哥,这西瓜哪里弄的?” 她还这么问。 “你要买啊?” 杨继西问。 刘香莲讪笑,“我哪有钱啊,就问问。” “没钱还问啥,”杨二奶奶翻了个白眼,刘香莲不说话了,摸了摸肚子起身说要回去睡觉了,沈凤仙见毛蛋和狗蛋吃得香,便叮嘱狗蛋照顾好毛蛋,也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回到自家堂屋的刘香莲对着杨老婆子他们就是一阵比划,“哎哟,那西瓜可好吃了,我吃了三块呢!” 听得沈凤仙都想翻白眼了,好意思呢。 杨继北和杨继东一听有西瓜吃,直接起身也过去了,结果瓷盆早就被杨二奶奶收回去了,现在就只有毛蛋还在那啃西瓜皮,狗蛋和石头都在玩儿了。 没吃到西瓜,那坐坐也好,不然也尴尬。 结果蚊虫太多,杨继西牵着孙桂芳回去了,后面跟着杨二爷爷和孙玉兰。 杨二奶奶烧了热水,杨继西提着水到洗澡屋子里给孙桂芳倒好水,等孙桂芳洗好后,再去把水盆洗干净,把她的衣服也洗了。 孙玉兰见此低声对孙桂芳道,“姐夫对你确实好。” 闻言,孙桂芳抿嘴一笑,“是啊。” “是啊是啊,”孙玉兰学着她说话,被孙桂芳戳了一下额头,“晚上你自己睡,我现在肚子大了,起夜多,不方便。” “知道,”孙玉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感受到小家伙的活力后,又凑过去摸了摸。 姐妹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孙玉兰便回房睡觉了,她睡的是挨着堂屋另一边的客房,离厢房不远。 “大哥大嫂他们的心意我们得记着,”孙桂芳窝在杨继西的怀里,轻声说道。 “我当然会记得,”杨继西抱着她,“明天开始你一天兑一点来吃,下个月开始我就放鸡蛋在福窝里,你坐月子的时候就不愁鸡蛋吃,还有鸡,等秋收后,我要去崂山一趟,听说那边养的鸡多,不受限制,我多买点回来。” 崂山那边土地质量不好,家禽再不让养一点,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看买是不行的,他们买东西得走好远的路呢,还不如用东西换,你觉得呢?” 孙桂芳说。 “你说得有道理,真聪明,”杨继西亲了她额头一下,“那我八月就不放鸡蛋了,放大米。” “我要十月才生呢,你九月放鸡蛋也不晚的,”孙桂芳打了个哈欠。 “好,睡吧睡吧,”杨继西听出她的困意,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很快孙桂芳便睡着了。 半夜,杨继西听见孙桂芳叫不舒服的声音,立马惊醒,然后熟门熟路地给她按摩起抽筋的小腿,以及不舒服的手臂。 孙桂芳很快眉头就松开了,不知不觉中再次熟睡过去。 “辛苦了,”杨继西摸着她的肚子,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蛋,“小家伙要乖哦。” 孙玉兰在这边住了三天,第四天就想回去了,正好那天是赶集日,所以杨二奶奶和她一道出门。 中午杨二奶奶也没回来,想来是把人送到家了,下午三点半左右,杨二奶奶回来了。 孙桂芳见她满头大汗,赶忙打了温水给她洗脸,“这么大的太阳,怎么不歇歇等太阳小一些再回来?” “早点回来这肉能好放些,”杨二奶奶洗了脸,喝了凉茶后,这才舒畅了几分,“我回来的时候,还看见继西他们在忙呢,这么热的天,个个穿着汗衫都满头大汗。” “是啊,”孙桂芳点头,“说是怕下雨,得赶紧收了晒了好存放起来。” “是这个道理,家里也没有薄荷了,不然泡点薄荷水喝。” “我正给你们送来呢,”杨大奶奶笑眯眯地提着一篮子过来了,“于大家的有本事的,没事儿就去搞这些东西,我听见后赶紧去弄了些回来,分一点给你们。” “哎哟,那可太好了,”杨二奶奶笑眯眯地接过,孙桂芳赶紧去烧水,泡好了等杨继西他们回来,也是凉薄荷水喝着舒畅些。 “看你这样儿,才回来?” 杨大奶奶坐下说话。 “去亲家家里了,还吃了顿饭,”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回着,“热情得哟,要不是我跑得快,这背篓里还得多一点东西出来。” 杨大奶奶掩嘴一笑,“那是你亲家对你好哦。”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那可不, ”杨二奶奶说了一大堆关于在孙家那边的事儿,杨大奶奶坐了一会儿后, 便回去了, 石头过来说乐乐拉了,康嫂在给欢欢洗澡呢。 孙桂芳趁着她们说话,就去烧了一锅热水, 这会儿见杨大奶奶走了, 便催着杨二奶奶去洗澡。 “热了一路,出了这么多汗, 得洗洗才舒服。” 杨二奶奶虽然说她挺着大肚子还为自己操心, 但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不过不让孙桂芳提洗澡水, 自己提到洗澡屋子那边去洗了。 杨继西和赵五背着粮食往晒坝那边走, 顶着烈日背着重物, 瞧见几个顽皮的孩子在路边疯玩,还要说上他们几句,去凉快点的地方玩去。 卸下粮食, 又喝了点水后, 二人背着空背篓往回走, 赵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今年比去年热多了。” “是啊, ”杨继西深有体会,闻言连连点头, “这些日子也没下雨, 就怕粮食还没晒好入仓, 接着下好几天的雨就惨咯。” 赵五听得就觉得可怕。 “可不能这样,”赵五摆手, 接着加快脚步,“走走走,干活干活。” 杨继西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三月底种下的玉米这两天才开始收,属于后面那一截了,之前的玉米种得早,收得也早些。 有些小孩子会跟着去捡地上的玉米壳,拿回家晒上一段时间后,可以放在床上,和干稻草一起打底,冬天睡着也暖和,最常见的还是用来做引火柴。 狗蛋背着个小背篓,就在大人身后捡玉米壳,杨继西见他满头是汗,身上的小汗衫也湿了,从他身旁路过时便道,“读书好还是干活儿好?” 听见他的声音,狗蛋苦着脸道,“读书好。” 一旁的杨继东闻言哈哈大笑,“也就是之前没怎么干过活儿,不然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我原本没有想送我家娃去念书的,可知青提了村小学的事儿后,我倒是有些意动,这离家近,回家也早,念书也不耽搁做家务活。” 站在杨继东左边的一汉子,一边掰玉米一边道。 “还没影呢,不过确实是件好事,”杨继东也应着,狗蛋在镇上的学校不受待见,在村里还能看着点,也老实点,再说狗蛋保证了会改掉以前的毛病,进村小学也算是从头开始了。 杨继西没再跟他们讨论这个,与赵五去另一边干活儿了。 文知青倒是在一旁默默地听了一会儿,他对办村小学的兴趣不是很大,不过对村里孩子能多读书倒是表示赞成,只有读书,才能明白更多的道理,也不会因为身处大山而一辈子都没有什么见识。 杨二奶奶洗了澡出来时,孙桂芳已经把她买回来的猪蹄和五花肉分别洗了洗晾在竹簸上了。 “你大娘家有苦瓜,我去摘几个回来,”杨二奶奶洗了手,又看了看昨晚上泡的黄豆,见已经差不多了后便说道。 “苦瓜黄豆炖猪蹄?” 孙桂芳问。 “这天热,吃这个正好,”杨二奶奶点头,笑眯眯地去杨继康家的菜园里摘了几个泛黄的苦瓜,又让孙桂芳送一点桑葚过去。 这桑葚是孙母给杨二奶奶带回来的,大概两斤多。 傍晚,杨继西回来后还是第一时间拿换洗衣服和杨继康去河里洗澡,回来时杨二爷爷便笑道,“吃饭了,今儿晚上吃猪蹄呢。” 五花肉混着南瓜豇豆还有黄瓜一起煮了汤,肉熟了后便叉起来放在一旁,这样晚上不吃,第二天早上也不会变味,而他们还能吃南瓜豇豆黄瓜汤呢。 杨继西鼻子一动,“苦瓜?” 杨二爷爷点头,二人是不怎么喜欢吃苦瓜的,但是这道菜倒是比较能接受。 辣椒蘸水有两个碗,一个碗放在杨二爷爷他们面前,一个碗放在杨继西夫妇面前。 “尝尝,这苦瓜熟得很,而且我提前用盐泡了水,没之前的苦,”杨二奶奶热情道。 杨继西先是夹了一块猪蹄,接着又夹了一块苦瓜,再舀了一点辣椒酱淋在上面,瞧着颜色就很好看,他混着一起吃。 “怎么样?” 杨二奶奶笑问道。 杨继西竖起大拇指,“好吃。” 孙桂芳见此也学着他这么吃,果然不错,苦瓜微苦正好可以解猪蹄的腻,再有辣椒酱的味道,确实不错。 今儿晚上就吃两个菜,都是汤,但是里面的菜多。 吃过饭后,杨二奶奶还叮嘱大家不要喝凉水,才吃了油腻的,喝了凉水容易跑肚。 “小坡山那边的毛豆得收了,收完以后再给西山那边的芝麻和红薯锄草,就得收稻子了,再接着又是种大豆,收土豆,今年感觉别去年还要忙。” 一家人坐在新院子这边乘凉时,杨继西说起上工的任务,葱头在他脚边趴着睡觉,大白蹲在杨二奶奶身边舔毛,难得大白有空和他们待在一起。 “芝麻是队长今年弄回来试地的,要是产量好,咱们生产队又有一项收入了,”杨二爷爷把玩着旱烟杆,眯起眼说。 “副队长家本来说好动土的日子,也因为太忙没干成,我看得过了中秋才会动土,”说着说着又提起副队长家建房的事儿,大概九点左右,大伙儿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杨继西拿着大蒲扇,给孙桂芳扇风,他们睡的是凉席,这凉席是杨继西自己春天的时候编的,编了四张,杨二奶奶他们也睡着呢。 “别给我扇了,你累了一天,快睡觉。” 孙桂芳拉住他的手轻声道。 “我现在不困,”杨继西笑着,“你先睡,你睡着了,我才安心。” 孙桂芳闻言也笑,她本来就有些困了,这会儿又有人给她扇风,没多久便睡着了。 她一睡,杨继西又给扇了半个小时左右,这才放下蒲扇睡觉。 屋外的虫鸣声成了催眠曲,二人睡得很香,一觉到天明。 昨晚睡了个好觉,二人醒来后精神十分好,杨二奶奶他们起来得更早,一大早就把馒头蒸好了,杨继西也来不及在家里吃,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赶紧上工,一手拿着一个大馒头便出门了。 这馒头是杨二奶奶特意给他蒸的,两个顶他们吃的四个。 看得同样拿着馒头出门的杨继康一愣,“你馒头咋这么大?” “我不好拿,放兜里又不舒服,所以就请娘做大一点,我拿着就能吃。” 杨继西笑道,又看了看杨继康手里和兜里的馒头,“下次请大娘做成我这样的,你也方便。” “有道理,”杨继康点头。 秋收早上一大早拿着早饭去上工的人不少,出院子见到杨继东夫妇和杨继北,路上还遇见了副队长和他的儿子儿媳妇们。 一行人中只有杨继西和杨继康的伙食最好,别人都是咸菜饼子,就他们是大馒头。 干活到十二点四十多,这会儿太阳正大,铜锣声一响,大伙儿便放下手里的活儿,杨继西刚好掰了一背篓的玉米,就是下工也得先送到晒坝那边去。 接着才回家吃午饭,还可以睡一个小时,两点半左右再去上工。 “这是什么?” 杨继西看着桌上另一道汤问道。 “你大娘听人说的的菜,我觉得还不错,就跟着做了,叫咸菜苦瓜汤。” 杨二奶奶大声道。 “这天热,就得吃苦瓜才对身体好呢。” 另一道才是青椒回锅肉和凉拌茄子,还有炒黄瓜片。 一听这个名字,杨继西就有一种畏惧感,“爹,您尝了吗?” “还没有呢,”杨二爷爷一脸菜色,想着这些日子时不时就吃苦瓜的日子,有些难过。 孙桂芳闻言说,“我喝了点,还不错。” 杨继西喝了一点,嗯....不是他喜欢的口味。 “娘,明天还吃苦瓜吗?” 接到杨二爷爷的眼色后,杨继西清咳一声问道。 杨二奶奶扫了一眼心虚的杨二爷爷,“我们菜地里的苦瓜吃完了,可你们大娘家的苦瓜还能吃一阵子,他们家只有她爱吃苦瓜,这不吃就浪费了,我们得帮着吃一点。” “这个忙,”杨二爷爷诚恳地建议道,“我觉得其实可以不帮的。” 孙桂芳和杨继西闻言纷纷埋头憋笑。 “你什么意思?”杨二奶奶瞪眼。 “我不爱吃苦瓜,”杨二爷爷委屈道。 “这不吃就浪费了,掉地上烂了,多浪费啊!而且吃苦瓜对身体好,你就得多吃,尽想着吃辣椒,那可不行,”杨二奶奶拿出养身道理,把杨二爷爷都说晕了,回过神一看,杨继西夫妇已经吃完饭,此时拿着自己的碗筷去灶房放着了。 见此杨二爷爷也赶紧吃饭,结果杨二奶奶一个劲儿地给他舀汤,那一大碗的咸菜苦瓜汤基本都进了杨二爷爷的肚子。 饭后杨二爷爷抗议着,“你说吃苦瓜好,你怎么不吃啊?” “我吃了啊,这不是留点给你吗?” 杨二奶奶理直气壮。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继续下去,接下来的日子没再做有关苦瓜的菜了。 但接下来杨继西他们的“苦”日子又来了,逃过了苦瓜,却没逃过苋菜。 苋菜颜色好看,不管是做汤还是清炒,可每顿都有那道菜就有些难受了。 中午吃苋菜汤,晚上吃蒜炒苋菜,第二天中午凉拌苋菜,晚上接着苋菜碎末炒鸡蛋。 好家伙,杨二奶奶是把苋菜的做法搞到极致了。 这回轮到孙桂芳不行了,杨二奶奶立马改“菜单。” 正好吴大嫂送来一大冬瓜,于是他们又开始了冬瓜时代,炒冬瓜,冬瓜炖排骨,冬瓜块汤..... 这不,上工歇息时,吴和国先吐槽了一番吴大嫂这些天做的菜,“我晚上做梦梦见的都是冬瓜,那玩意儿一个能吃好几天呢!关键我们家的冬瓜还结了不少,愁人啊,不知道得吃到啥时候去。” “我们家先是吃苦瓜,然后是苋菜,现在也是冬瓜,”杨继西说。 “我们差不多,”杨继康苦着脸道,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关系好,这做饭也心有灵犀。 三人对视一眼后,纷纷叹了口气。 不过也很感恩,家里老人不辞辛苦地给他们做饭,不管做什么,他们都得咽下去。 再说也不是厨艺不好,就是吃一样菜吃得勤快了一些。 “你们啊,身在福中不知福,”赵五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指了指三人,“我娘别说做饭了,能不发病我就谢天谢地咯。” 这倒是实话。 “听说前天又发病了?” 杨继康问。 赵五点头,“做梦梦见我大哥生了两个娃,非说我那两个闺女是我大哥的,要拉着她们去找我大哥,我媳妇儿又急又气,偏偏她是犯病了,也没办法说啊。” 于是他挨了媳妇儿一个大耳刮子。 现在还有些疼呢。 赵五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被杨继西看进眼里,杨继西赶紧岔开话题,“这段时间吃梨子和李子,我看于大又不知道从那弄了好些回来,说是自己吃,但能弄点走,你们去不?要去我们下工后一起去看看。” “行啊,我弄点回家给我闺女吃。” “我闺女也能啃啃,石头也能吃,爹这两天有些咳嗽,用梨子炖汤喝能止咳,我也弄点。” 说完话后,又开始起身干活儿了。 等杨继西和杨继康背着背篓回家时,天都有些黑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杨二爷爷都要出去找人了。 “去于大家弄了点梨子和李子回来,我尝过,还挺甜的,”杨继西进堂屋,把李子和梨子倒在桌上,接着拿了换洗衣服叫上杨继康便下河洗澡去了。 孙桂芳拿了几个梨子和李子去洗,然后和杨二奶奶他们分着吃。 “梨子不能分,一个人吃一个,”杨二奶奶见她吃不完想要和自己分吃,便笑道。 “那我吃个小的,”孙桂芳放下手里那个梨子,找了个小的一点拿起来吃,咬了一口,皮微微涩口,但是梨肉很香甜,她咔咔干了一个后,便去洗手不吃了。 “还挺好吃了,不过待会儿要吃饭了,等吃了饭再吃,”杨二奶奶说。 “这于大胆子也大,弄了不少回来吧,我看继康背篓里也有,”杨二爷爷说。 “又不是肉啥的,这点东西无所谓的,”杨二奶奶摆手,等杨继西回来,一家人便开饭了。 饭后杨继西也来了个梨子,“还可以。” 孙桂芳又给洗了一点出来放在凳子上,不过却没人吃了,刚吃了饭,都没饿。 转眼便是八月初一。 正好是粮食开始晒收的时候了,地里的活儿松散下来,杨继西便没去上工,说要去镇上赶集。 杨二奶奶让他瞧见朋友有卖鸭子的就买一只回来。 这朋友其实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 “昨晚你爹做梦,梦见吃酸萝卜炖鸭子,馋得他一起床就在说,”杨二奶奶好笑道,“要是有卖的,就给弄一只回来。” “好,”杨继西笑道,又问她和孙桂芳还要啥零嘴不,二人觉得天冷,都没有啥胃口,于是杨继西便说自己看着办。 同行的还是杨继康,刘章依旧在老马沟岔路口等他们,见到刘章的样子,杨继西二人纷纷皱眉。 因为刘章瞧着实在是疲惫。 “编喜结编成这个样子?” “秋收有点忙,”刘章打了个哈欠,“过了这阵就好了。” 杨继西瞪了他一眼,“身体出了毛病,那可后悔都来不及。” “知道知道,”刘章连忙告饶,“没有下次了。” 这一次结了钱后,李成杰给了一个坏消息,“不收喜结了,赚头不大,我懒得折腾了,以后有合适的活儿,我还跟你说。” “行,”杨继西点头,反正接下来他们家也忙,再过不久孩子也出生了,孙桂芳和杨二奶奶都没啥精力编喜结。 “下个月月初我不来,可能再下个月我也来不了,我媳妇儿快生了,我得伺候她坐月子还有照顾孩子。” 杨继西道。 “恭喜恭喜,”李成杰虽然失望他没有带来别的东西,倒也知道这段时间忙着秋收的事儿呢,所以二人没说多久的话便分开了。 福窝更新了五百斤白面出来,杨继西在李成杰走后,拿出早上装好了两个布袋,里面各有十斤白面。 他分别装在了刘章和杨继康的背篓里,等二人进林子时,先是说了不收喜结的事儿了,接着又把钱给他们,再指了指他们背篓里的白面。 “弄了点给你们,不用给钱,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办,就先和你们分开了。” “这么多你不要钱,我不要,”杨继康看着那么大的布袋,顿时皱眉。 “我也不要,”刘章说。 “又没花钱,”杨继西含糊道,“反正你们拿走就是了,没花钱的。” “真没花钱?” “不然我能这么大方?顶多给你们两斤,”杨继西摊手。 和他们分开后,杨继西去了王老汉家,王老汉家喂了鸭子。 杨继西挑了一只最肥的,又买了一条三斤左右的草鱼,这才离开。 到村口的时候,杨继西又从空间拿出两个大西瓜放在背篓里。 家里还有不少大米,白面也有几十斤,杨继西本来是不着急把空间里的白面拿回家的,可到家后,发现家里就孙桂芳一个人,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晒坝那边开会去了。 所以杨继西把另一个没用且有半人高的大木桶收拾了出来。 “这之前是装玉米面的,娘本来说等中秋后去仓库兑换点玉米面回来吃。” “白面不得比玉米面好吃?” 杨继西笑道,“我占了她这个木桶用来装白面,她不会说啥的。” 下午去找李叔买一个大木桶回来装玉米面就是了,李叔家常有大木桶卖,专门装粮食用的。 “能装多少?” 孙桂芳站在门口踮着脚看,虽然看不到。 杨继西站在高的长凳子上,右手放在木桶中,白面正从空间往木桶里装呢。 “大概七、八十斤,这样空间里还有四百斤的白面。” 家里五百斤的大米才吃一百多斤,还有不少呢,等能兑换玉米面的时候,家里的库房又满满得了。 刚把装有白面的木桶口子用竹编盖子给盖上,外面就传来杨二爷爷唤葱头的声音。 “爹他们回来了。” 孙桂芳有些紧张地看向灶房门口。 “可以了,”杨继西下了凳子,接着把凳子放在一旁,“你待会儿跟娘说一声。” “好。” 杨二奶奶回来得比杨二爷爷晚一些,路上和副队长的媳妇儿说了会话,这才背着手回来。 看见鸡圈旁边捆着的大鸭子,她咿了一声,“这么肥?” “喂了一年多呢,”杨继西他们从柴房那边过来,“我挑了个最大最肥的,晚上和大娘他们一起吃。” “行,这天热,不吃完会臭的。” 杨继西把喜结钱给她,杨二奶奶待会儿分给其他人,顺带说了不收喜结的事儿,杨二奶奶点头,“早晚的事儿,只要好好干活,啥都能有的。” “这话通透,”杨二爷爷笑着说。 得知这事儿的沈凤仙和何明秀就很难过了,吴大嫂和杨大奶奶还算好,他们有点家底,可沈凤仙她们刚尝到点好处,现在没了,当然是难受的。 沈凤仙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上次刘香莲找过来,让杨二奶奶不高兴了,所以以这种理由拒绝让自己再加入。 但杨继东说这不可能,“你看这两天大娘和二娘都清闲得很,没事儿就坐在院子里说话,哪里有之前忙?” 这倒是真的,沈凤仙心疼啊,“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好事儿啊。” “咱们这几个月也攒了点钱了,”杨继东安抚着,“想想老四他们,连这个机会都不知道呢。”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感觉,这下沈凤仙又觉得自己行了。 杨二奶奶得知家里多了那么多白面后,也高兴,但也怕他们手里没钱了,于是又塞了二十块钱过去。 孙桂芳拿着钱回房,有些哭笑不得,“我拿了钱娘才高兴。” “没事儿,今年给爹娘也包个大红包。” 杨继西拿起大蒲扇给她扇风。 “福窝里我放了十斤大米,在供销社买的,”杨继西拉着孙桂芳坐下,二人低声说着话,很快便不早了,熄了油灯睡觉。 很快便是中秋,杨继西提前两天送了中秋礼去孙家,得知孙大哥来信说临时有事,所以得十月回来的事儿。 中秋这天,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去赶集,买了月饼回来,月饼没有后世那么好看,但是味道不错的,这是团圆的日子。 于是中秋的前一天杨大爷爷又去找杨老汉说一起吃饭的事儿了,还是老样子,三家出东西一起做饭,一起吃。 杨老汉他们手里有一点钱,也想找回面子,所以应下了,还说他们出多少肉,自己就出多少肉。 这不,杨继西他们买肉的时候,就遇见了沈凤仙,沈凤仙买了三斤瘦肉,杨继西他们买的是三斤五花肉,杨继康今儿没来,请他帮着买,也是三斤五花肉。 瞧着自己手里的瘦肉,沈凤仙的脸有些红,“娘说瘦肉好吃,这天热,吃肥肉腻得慌。” 其实是觉得瘦肉比五花肉便宜。 中午大家各吃各的,杨幺妹和杨继春几姐妹带着丈夫孩子回来了。 所以杨二爷爷家热闹得很。 好在刘章他们买了两只大兔子过来,还送了五斤肉,加上其他人拿来的东西,中午的饭菜也很丰盛。 “瞧着脸色好多了,”杨继西看向刘章。 “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刘章笑。 这边的平安好奇地伸出手去触碰孙桂芳的肚子,孙桂芳见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特别可爱,于是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当平安感觉到手下传来动静时,有些惊奇地看向孙桂芳。 “在给你打招呼呢。” 杨幺妹对平安道。 “我也要我也要。” “舅娘,我也要打招呼。” 几个孩子都凑了过来,一一摸过孙桂芳的肚子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这几个孩子排队来,看得杨二奶奶哈哈大笑。 吃了午饭杨幺妹等人便离开了。 在路上遇见回来的杨继红,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康在帮人盖房子,所以回来不了,杨继红便自己回来了。 晚上吃饭也热闹,摆了三张桌子,就在杨大奶奶他们家院子里。 月亮也很圆,忽略掉杨老婆子炫耀刘香莲肚子里的福宝外,大家都觉得过了一个不错的中秋。 第二天早上杨继红便走了,走的时候还跟杨二奶奶他们打了招呼,至于杨老汉那边,她没去。 这边的杨老婆子也气杨幺妹,拜年和过节都去的杨二奶奶那边,她能不气吗? 而且这次还出手那么大方,一家送了一只兔子,杨二奶奶家还有五斤肉呢! “这是发财了?” 杨老婆子眯起眼,她其实挺看不上刘章的,也不觉得对方有啥好命。 “发财也不会孝顺你我,”杨老汉抽了一口旱烟,“不过我们家的好,她也别想得就是了。” “你说得对,咱们家福宝可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杨老婆子立马挺直了腰板,“我就不信刘章能有大出息!” 结果刘章真有出息了。 半个月后,就在杨继西和杨继康几人在堂屋商量去崂山的事儿时,刘章过来了。 他红光满面,还带了不少礼过来。 “是不是有啥好事了?”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问道。 见家里有客人来,吴和国和赵五便找了借口离开了。 杨继康还留在这。 “我要去肉联厂做学徒了!” 刘章道。 “哎哟!这可是好事儿啊!” 杨二奶奶惊呼,杨继西和孙桂芳也很惊讶。 “事儿定了?” “定了,”刘章点头,“我是之前买兔子的时候,听他说了几句他那个亲戚想要招两个学徒进去,跟着屠户,一个月五块钱,中午跟着吃一顿饭,下午就能回家......” 刘章便起了心思,在肉联场那边蹲了好几次,然后就得到了准确消息,他买了一点东西送到卖兔子那户人家,对方帮着他说了几句话,刘章便得到了这个机会。 但能不能吃苦熬下去,就得靠他自己了。 “早上三点就得过去,下午三点半就能走人,我觉得还行,”刘章充满了干劲,“我进去后才知道,原来是有两个老屠户年纪大了,有些不得劲儿了,他们又没有徒弟,所以才找学徒。” 这成了屠户,一个月就是25块钱,包吃,有点剩肉、骨头啥的,还能分着拿回家呢! “好好干!这肉联厂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杨二奶奶高兴坏了,跟着叮嘱着。 “二娘您放心,我知道的。” 刘章笑道。 中午留了刘章在家吃饭,杨继康过来作陪,回家后对刘章做学徒的事儿一个字都没提,不只是他,杨继西他们出了门也没提这事儿。 还没完全在肉联厂待下来,这种事儿还是低调些好。 特别还得防着像杨老婆子他们那种人呢。 去崂山的事儿很快就订下来了,杨继西和杨继康,还有吴和国和赵五四个人,一人背着一个大背篓,一大早就出发了。 去崂山路远,当然要准备干粮的,杨继西说干粮他来准备,保准路上不会吃馊的,于是三人就听了他的话。 其实就是把食物放在空间里,到了吃饭的时候,装作从背篓盖布下拿出来而已。 两天后的下午,他们终于到了崂山山脚下。 有几个孩子正在那河里洗澡,看见眼生的人后,纷纷从河里起来,光着屁股就往家里跑。 “我们就在河边歇歇,肯定会有人来的。” 吴和国说。 “行。” 这两天他们也洗了澡,遇见河就洗澡,但是都没有崂山脚下的河水凉快,这里四面环山,比较凉快。 杨继西这次拿出来的是菜饼子,杨二奶奶做的,也不是很干巴,四个人吃着,就有人来了。 两个壮汉,黑乎乎的,看起来不好惹,身后还跟着那几个孩子,这会儿还没穿上衣服呢。 “你们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方脸黑汉子问道。 “我们是听说崂山能换干货和山货,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换点东西回去。” 杨继西起身笑道,他手里还剩下半块没吃完的菜饼。 几个孩子盯着那菜饼咽了咽口水。 两个汉子自制力好一些,但也盯着看了一眼。 “你们不能上山,要什么我们给你们拿下来就行,而且你们得先给我们东西,”有一对招风耳的黑脸汉子看了他们几人几眼后说道。 “那你们要是拿了我们的东西不给我们了呢?” 杨继康皱眉。 “我们还害怕你们拿了我们的东西不给了呢!” 招风耳大汉也皱眉。 “我不相信你,”赵五道。 “我也不相信你!” 招风耳大汉声音更大,接着被他旁边的方脸大汉拉了一下,只见那方脸大汉打量了他们几眼才说,“这是我们的规矩,你们要是能接受,就交换,不能接受,就离开。” “我们得商量商量。” 杨继西看了看吴和国三人后,对他们道。 方脸大汉一挥手,然后带着孩子们和招风耳大汉往小路那边走了一段路,离他们远远的,方便他们商量。 “康哥,你怎么想的?” 和吴和国还有赵五交换了想法后,杨继西看向没说话的杨继康。 杨继康扫了一眼那边也在嘀咕什么的两个大汉,侧过头低声道,“其实我们已经在他们的地盘上了,真想抢咱们的东西,入了夜里面的乡民出来,我们就会完蛋,不会说什么规矩。” “我也是这么想的,”杨继西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上辈子对崂山乡民的了解,他们虽然住在深山里,与外界接触不多,但个个都是耿直的人。 “那我们赶紧交换完,晚上连夜赶路走。” 吴和国道。 这边的两个大汉则是在讨论杨继西吃的菜饼。 “肯定是加了白面的,好家伙,这几个人吃得可真好,白面啊,白面!我吃棒子面都快哭了,他们居然吃白面饼子!方哥,我想和他们交换!” 方才还一副凶巴巴样子的招风耳大汉急切道。 “你着急啥?他们来了肯定要想找咱们交换的,等着吧,”方哥淡定道。 果然没多久,杨继西过来和他们谈话,表示接受他们的规矩,又问起他们有啥东西,这才好商量交换啥。 “鸡,野鸡,兔子有活的有熏的,干菇啥的也都有,我们要粮食,玉米面,白面,米,豆子啥的都要。” 方哥说。 “我要干菇,还有熏鸡,”吴和国说,“怎么换?” “一斤粮食,十斤干菇,三只鸡。” 招风耳大汉道。 “所有粮食都是这样换的?” 杨继西从背篓里拿出一袋子两斤左右的玉米面,让他们看了看货,“都是今年刚收晒的。” “再加一斤干菇。” 招风耳盯着他,“如果是白面,还能更多。” 杨继西微微一笑,等杨继康他们都说好换啥后,这才说自己的,“我要干菇,干笋,还有鸡蛋。” 接着把十斤玉米面递过去。 其他人也把自己带来换东西的玉米面递过去。 方哥看了杨继西一眼,“等我们下来。” 等杨继西他们洗好澡穿上干净衣服,正在洗脏衣服时,那两个大汉带着几个人扛着东西从山上下来了。 四人看了货,都是好的,份量也够,便准备离开。 结果方哥道,“你们要是相信我们,就住在那边的木屋里吧,这出去走到半夜也没有能住的地方,不过我们要收粮食的,半斤粮食让你们住一晚上。” “我们崂山人绝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儿,你们放心吧。” 见他们犹豫不决,招风耳大汉出来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行人来了,巧了,是李成杰和小夏他们。 “杨兄弟啊!” 李成杰热情上前打招呼,得知他们在犹豫住不住时,他道,“住,我们一起。” 他这边十个人,杨继西他们四个人,个个都不是弱鸡, 而且小夏还有两个人瞧着特别唬人。 方哥显然是认识李成杰的,杨继西本害怕自己掉马,结果李成杰和对方交涉了东西后,回头对杨继西低声道,“我之后也来收过甲鱼,结果他们说有人收走了,我就知道这没有东西了。” 他想那个人肯定是杨继西。 杨继西摸不准他的话是不是试探,只能微笑对之。 李成杰要的东西可多了,杨继西趁着两拨人在一起说话,并且准备生火就在河边弄吃的时候,他给那招风耳使了个眼色。 招风耳眨了眨眼,凑了过来。 “我要五十只鸡,全给杀了,清洗干净放在竹箕里就成,就放在林子那大树下就成,不能让别人发现。” 杨继西低声道。 招风耳盯着他看了看,“行,内脏你要不?” “不要,”杨继西摇头。 “五斤白面,五斤玉米面。” 招风耳道。 杨继西:......虽然知道崂山交换是有些便宜,可这似乎太过便宜了。 “五十只鸡,不是十五只。” 他道。 招风耳立马明白自己说少了,顿时双眼一亮,正要说话,方哥就过来了,得知他们说的是什么后,方哥很有经验道。 “鸡要多少一斤的?” “五斤以上。” “二十斤白面,二十斤玉米面。” 方哥说,他们崂山最不缺的就是鸡,漫山遍野放养着,家里的小子光是跟着后面捡鸡蛋就要捡一天。 “好,我会把东西先放在那,你们拿走后再把我的东西拿来放好,不能让人发现,不然我不认。” 杨继西说。 “行,都是山里人,我们知道怎么藏东西。” 招风耳觉得自己赚大发了,格外好说话。 见杨继西和他们说了半天话才回来,杨继康等人也没问,他们用石头弄了个简易的架子,生好火后烤上方哥送他们的鱼,杨继西拿出几个大馒头分给他们,一边吃一边等鱼好。 天黑后不久,杨继西借口方便,把东西放在了那棵大树后,接着跟大伙儿进了木屋,里面也没床,就席地而坐能睡就成。 到了约定的时间,杨继西对杨继康道,“我去方便,你陪我?” 杨继康点头,跟着他出去后自己也有点想了,于是他随便找了个位置,杨继西则是来到那大树后,他放的东西已经没有了,草里放着一个很大的竹箕,里面是刚宰杀不久的五十只鸡。 得亏今晚月色好,他仔细看了看周围,以及身后大树上都没人后,才连带着竹箕和鸡一起放在空间。 “继西,好了没?这山里不知道会不会有啥东西,你可得快点儿。” 杨继康说。 “来了。” 杨继西从大树后走出来,与杨继西去河边洗了手后,这才回木屋。 门口是小夏守夜。 杨继西顺手就抓了一大把瓜子给他。 小夏露出一个大白牙,“谢谢杨哥。”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一晚上大伙儿都没有睡好, 但也比宿路上好,一大早杨继西就去河边洗漱, 李成杰老远看着他刷牙, 嘴角一抽对一旁的兄弟感慨着。 “瞧瞧杨兄弟,出门在外还这么讲究。” 来的时候大伙儿背篓都没多少东西,回去的时候瞧着大包小包的。 许是杨继西暗地里多照顾了一点生意, 所以早上走的时候, 方哥又给他送了两只宰好的鸡。 而且他们运气好,有李成杰在, 走了半天小路后便有能过车的道了, 陈翔就在附近, 还有李成杰的其余几个兄弟, 都是有柴油机啥的。 李成杰换的最多的就是干货和熏货。 有了顺风车, 原本两天的路一下就缩短了, 当天夜里十点,杨继西等人回到家。 送的鸡杨继西中途就给放在空间了,所以没啥问题, 换的鸡蛋, 干菇还有干笋啥的纷纷拿了出来, 这鸡蛋就是现在吃的, 不用放到空间去。 “这么多啊?” “崂山换东西便宜, 不过也随心,”杨继西想起那个价, “怎么高兴怎么来, 都没有确实的定位。”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杨二爷爷问。 本来算着时间杨继西还得两三天后才能回来呢, 所以他们晚上吃了饭也没有剩下啥。 因为杨继西说过少吃剩菜,所以现在他们家吃多少就做多少。 导致杨继西忽然回家, 家里也没留着饭菜,于是杨二奶奶便去煮了半斤面,里面还卧了四个鸡蛋。 因为杨继西的饭量现在很大了。 吃了饭,杨继西便洗澡去了,接着便回房睡觉,他倒也没有倒头就睡,而是抱着孙桂芳说了一会儿话,说的是这几天在路上的事儿,等孙桂芳睡着了,他才跟着睡过去。 第二天他晚起了一个小时,也没人叫醒他,杨继康倒是精神抖索,还过来找他去帮副队长拉木料呢。 杨继西吃了早饭,与等了他一会儿的杨继康一同出门了。 小杨树这边的地基已经被挖出了一个轮廓了,站在大柳树这能清楚地看见小杨树那的人在干活,是副队长的大儿子赵长军夫妇,还有二儿子赵长国。 “走吧,”杨继康看了看天,“今儿瞧着要下雨。” “是啊,”杨继西有些懒洋洋的,“下雨就适合睡觉。” “昨儿没睡好?” “睡得好,就是感觉没睡够,”杨继西转了转脖子,伸展了一下手臂,在杨继康好笑的目光下又精神抖擞起来,“走,拉木料去。” 中午是在副队长家吃的饭,因为这段时间老听杨二奶奶说起赵长国,所以吃饭时,杨继西不免多注意了一下对方。 赵长国和副队长长得有几分相似,不怎么说话,埋头吃了饭就去小杨树那边干活了,对比之下他大哥赵长军就健谈多了。 下午还要接着拉料,晚上杨继西和杨继康婉拒了副队长的邀请,二人回家拿了换洗衣服先去河里洗澡,再回家吃饭。 石头也跟着一起去的,这个暑假他长高了不少,五官瞧着也成熟了一点,也有些变声了,被狗蛋嘲笑像是鸭子交换,所以他不怎么说话。 “待会儿过来啊,”杨继西进自家院子前,对石头道。 “好。” 石头点头。 吃了饭后,石头过来了,杨继西给他半边西瓜,“拿回去分着吃。” 石头应下,抱回去了。 没多久又过来了,拿过来一篮子梨子,“傍晚的时候我爷爷去于伯家拿回来的,说这是最后一点了,以后没有了。” 杨继西闻言扬眉,“你于伯每次都会这么说,等下一次还有。” 石头露出一口大白牙,“爹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一次的梨子比之前杨继西买回来的好吃,水分很大,也比较甜。 孙桂芳吃了一个大的,本来还想吃,杨二奶奶说要吃饭,所以停下了。 干菇炖鸡,不得不说这干菇十分香,鸡汤格外好喝,因为是跑山鸡,所以鸡肉也非常好吃。 八月桂花香,眼瞅着到了月底,孙玉兰送来了两大盒桂花糕,“是大嫂寄过来的,家里留着一盒尝尝味儿,这两盒爸妈说送过来你们尝尝。” “哎哟,亲家也真是的,”杨二奶奶笑容满脸地接过,打开一盒放在桌上,又去泡了茶,“我听说吃这东西就得配着茶吃。” 孙桂芳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双眼一亮道,“淡淡的桂花香,好吃!” “那就多吃点,”孙玉兰笑道。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去小杨树那边帮着打地基了,在孙玉兰路过的时候说过话,这会儿家里就她们三人。 聊着聊着,孙玉兰就说起春娟来,“又被打了,这次门牙都少了一颗,回来一直哭。” 杨二奶奶摇头,“这打女人的男人可要不得,她爹妈就没有为她出头?找男的算账?” “没有,”孙玉兰摊手,神情无奈,“不仅没有,三婶还骂春娟肚子不争气,不然也不会挨打,听得我妈都觉得过分,站在院子外大声说了她几句,结果她还觉得妈多管闲事,和妈吵起来了。” “她就是那个性子,”孙桂芳皱起眉头,“哪一次不是这样。” “拎不清,”杨二奶奶啧了一声,“她就一儿一女吧?这闺女也不护着点,要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后会都来不及的!” “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孙玉兰道,“但她说我妈在咒春娟,更气了。” “这春娟啊,我也见过一次,瞧着性子挺软和的,她娘又强势,”杨二奶奶想起春娟的性子又是摆手,“她就是被欺负了,也是两边跟着一起欺负她,又不敢反抗,别人想拉她一把,她自己都不敢伸手,这样的人难办啊。” 这话说得好,孙玉兰和孙桂芳想起春娟那性子,的确如此。 小时候她们见春娟被村里的小伙伴欺负,也帮着她,可春娟到头来却还指责她们让自己没有朋友。 后来孙桂芳就拉着孙玉兰不帮了,结果还是遭春娟埋怨。 反正帮不帮都会被她责怪,自那以后孙桂芳姐妹就和春娟疏远了。 加上孙桂芳本来就比她大几岁,更玩得到一块儿去。 中午杨继西他们是不回来吃饭的,所以就她们三一起吃。 杨大奶奶送过来的熏鸡还有半只,杨二奶奶用泡好的笋子做了红烧熏鸡,蒸了一大碗鸡蛋羹,还有南瓜汤,吃的是大米饭,干的那种。 家里不缺米不缺面的,杨二奶奶都习惯吃干饭、馒头啥的了,不怎么吃杂粮饭,为此杨二爷爷还说她越来越讲究了。 吃过饭后,孙玉兰见今儿是阴天,也没啥太阳,便拉着孙桂芳在大柳树周围溜达,这还能看见杨继西他们干活儿呢。 “妈说我可以相看了,”孙玉兰忽然道,她挽住孙桂芳的手小声说,“可我总觉得自己还没长大,不想那么早相看对象。” “大哥大嫂十月份回来,你到时候跟大哥他们说,大哥他们会帮你跟妈说几句话的。” 孙桂芳笑道。 她十五岁就认识杨继西了,很快就陷入爱河,谈了好几年的恋爱,又和杨继西结了婚,日子就这么过了起来。 要是没有认识杨继西,孙桂芳觉得自己也不想那么早相看对象。 说是早,其实孙玉兰的年纪在乡下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完全可以相看对象,只是孙家人舍不得。 “妈说要不是姐夫和你认识得早,她也不想你这么快嫁出去,”孙玉兰说着又笑了。 微风吹在脸上,还带着带点燥热,一抬头就瞧见对面小杨树那的杨继西冲她们挥手。 她赶紧也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得亏我先认识他了,不然这么好的男人就错过了。” “是是是,”孙玉兰噗嗤一笑,余光瞥见挺着大肚子,胖乎乎的刘香莲时,吓了一跳。 刘香莲在院门口的时候就瞧见她们了,于是便跟着过来。 孙玉兰上次见她也才隔了一个月不到,现在看她觉得变化实在是大。 “她、她怎么这么...肿?” 也不能说是胖,刘香莲除了肚子外,感觉其他地方的肉一戳就能出一个大窝窝那种。 “不知道,我也有几天没见到她了,”孙桂芳摸着自己的肚子,瞧着过来的刘香莲也有些心惊,“走,咱们回去。” “你们这就回去了?” 刘香莲一过来,就见她们往回走,顿时有些不高兴,觉得是故意的。 “瞧着快下雨了,”孙桂芳笑道。 刘香莲看了看天,确实乌云密布,她不甘心,视线在孙桂芳的肚子上,以及她红润的脸上停了停。 孙玉兰故意上前和她打招呼,挡住了她的视线,“好久不见,瞧着越发富态了。” 这个年代胖其实算是一种美,只有吃得好,家里的日子好,才有富态。 闻言,刘香莲矜持一笑,“也就是吃得好睡得香,你也太瘦了,这可不好看。” “就是,我妈说我这样的瞧着就没福气,”孙玉兰也没敷衍她,这话孙母确实说过。 还没说两句呢,就听对面杨继西大声道,“桂芳!快下雨了,回家去吧!” “欸!” 孙桂芳也应着,拉着孙玉兰从刘香莲身旁走过,对她笑了笑,“快下雨了,你也回去吧。” “我再看会儿,”刘香莲抿了抿唇,她盯着对面,眼里带着期盼,杨继北也在那呢。 果然,杨继北见孙桂芳她们都走了,就这个傻婆娘还挺着个大肚子在那站着,又听杨继西说担心下雨淋着孙桂芳,这着凉了可不好,于是也担心刘香莲着凉影响孩子。 “傻婆娘还站在那干啥?快下雨了给我回去!” 刘香莲等来了丈夫的关怀,却不是她想听的话。 还没走远的孙桂芳姐妹听到杨继北的吼声,忍不住扑哧一笑。 刘香莲:......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刘香莲自觉丢了个大脸, 气得脸都红了,发现肚子里的孩子动得厉害后, 她才深深吸了口气, 安抚似地摸了摸肚子,然后等孙桂芳她们都进了自家院门了,这才转身回去。 “她这样看着不是很好啊, ”即便没有生过孩子, 孙玉兰都觉得刘香莲水肿得实在是厉害。 “提醒了几次也不听,”杨二奶奶正在收衣服, 闻言还骂了几句, “等到了生孩子的时候, 才知道有多遭罪!” “瞧着不怎么正常, 去看过大夫吗?” 孙玉兰问。 “不怎么出门, ”孙桂芳拉着她在堂门口的高凳子上坐下, “听毛蛋说每天都在睡觉,吃得也多。” 没事儿就在吃,因为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有福气, 所以杨老婆子也舍得给她吃, 恨不得让福宝长白白胖胖的才好, 压根不顾及母体。 这边刘香莲刚进堂屋, 院子里玩耍的毛蛋便大声道, “奶,下雨了!” 杨老婆子正在给小孩子做衣服, 闻言笑眯眯地看向刘香莲的肚子, “瞧瞧我们福宝, 知道快下雨了才回来的吧?” 刘香莲:..... “你刚才出去了,福宝发现啥没?” 杨老婆子问。 “我就在大柳树那站了一会儿, ”刘香莲最怕她问这个话,于是赶紧道,“就一会儿,能发现啥啊。” “也是,你现在肚子大了,以前月份小的时候也不跟我出去,不然我们福宝出生后的日子更好过,”杨老婆子瘪嘴道。 刘香莲只觉得心累,加上下起了大雨,于是便说想睡觉,便回房间了。 下起雨自然不能干活了,杨继西和杨继康他们淋着雨回到家,杨二奶奶早在收了衣服后就去烧热水了,杨继西他们回来正好能洗澡。 “这雨一两天怕是不会停,”杨二爷爷洗好后,坐在堂屋门看外面的大雨说道。 “我们家打地基的时候还好天不错,副队长家才开工不久就下了几次雨了。” 杨二奶奶把馒头端过来,后面孙玉兰帮着端菜。 杨继西端着碗筷在最后。 吃了午饭后,孙玉兰就跟着杨二奶奶她们一起做小裤子,杨大奶奶过来串门,还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结果杨继北冒雨过来,请杨继西帮着把肚子不舒服的刘香莲抬去卫生院。 杨二奶奶直接挡在杨继西面前,“你家两个兄弟呢?为啥找继西?” 杨继北抿唇,“人多也快些。” “三个人还不够多啊?你现在有空来这边,还不如早点送人去卫生院!早让你们别憨吃憨睡,现在这么大一坨,倒是想让我们家继西跟着受累,没门!” 杨继北灰溜溜地走了,杨继康没一会儿也过来了,“找我,我没去,他们人手又不是不够。” 杨继南已经被沈凤仙叫过来了,这会儿就在那边院子,加上杨继东和杨老汉,他们人怎么也够了。 杨继北其实是怕钱不够,因为杨老婆子只给了他十块钱,如果有杨继西和杨继康在,他还能借一点。 回去后见刘香莲痛得厉害,于是赶紧用借来的木架子把穿上蓑衣,举着伞挡住上半身的刘香莲抬上,一行人冒着雨出发了。 杨老婆子双手合一朝着祖宗坟地那边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保佑我的福宝平平安安降生,我们以后一定孝敬你们。” 沈凤仙嘴角一抽,但没多久雨就停了。 杨继东他们也松了口气,加快速度把人送到了镇上卫生院。 大夫看了刘香莲的情况后,脸色不是很好,“我建议你们送县医院去,产妇的情况不是很好,我们卫生院设备不足.....” 无奈之下又连忙找车去县医院,杨继南见他们找到车,也不去了,他能帮着抬到这就不错了。 于是跟杨老汉说了一声,便走了。 杨老汉也知道他留下没啥用,于是挥了挥手,“走走走。” 像是赶苍蝇似的,杨继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当天半夜里,杨继西夫妇被杨老汉那边院子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没事吧?” 杨继西把孙桂芳吓住。 孙桂芳摇头,“吵什么呢?” 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都很气,杨二奶奶是觉得扰人清梦,这边是欢欢和乐乐被惊醒后正在大哭。 这孩子一哭,全家都醒了。 杨继康黑着脸打开堂屋门,这会儿杨继北正过来,后面跟着叫骂的杨老婆子。 “五十块钱!家里哪有五十块钱啊!” 杨老婆子指着他的背影道。 “你娶媳妇儿的时候也才这么点!得亏我觉得她怀了个福宝,没想到到头来是个祸害!要钱没有,你要是敢去借,那也得你们自己还!” 杨继北心里本来就担心刘香莲和孩子,闻言更是心烦意乱,他猛地转过身,手里的豆油灯跟着晃了好几下,差点灭了。 “那我能怎么办?!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孩子就死在医院里吗!” 杨老婆子被他吼得一愣,身后的沈凤仙上前扶住杨老婆子,见杨继北眼睛都红了,也忍不住劝了句,“娘,到底是两条命啊。” 见杨继康等人出现在堂屋门口,那边的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也提着油灯过来,杨老婆子的泼辣劲儿也顿时消散,她哭道,“我也知道啊,可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啊!” “怎么了?大半夜闹得这么厉害,继北,你怎么回来了?” 杨大奶奶问。 杨继北深深地看了眼杨老婆子后,转过身忽然向他们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 “继北?” “老四,你有话好好说!” 杨继康去扶他,杨继北不起来,垂着头哽咽道,“我也不懂香莲那是什么情况,只是卫生院让我们送去县医院,到了县医院后,大夫说香莲的情况很不好,很可能是一尸两命!” “全部下来大概要花五十块钱,我求了好久,才同意先救人,但是必须在明天中午前把钱补上,我求求你们,借我五十块钱,我一定还!求求你们救救我媳妇儿和孩子吧.....” 杨继西走过来便见到这一幕,孙桂芳和孙玉兰站在老堂屋门口看着这边。 夜里很安静,这边说的话,她们也能听见。 更何况杨继北说话声音并不小。 欢欢和乐乐此时已经被哄好了,康嫂在房里看着孩子没出去,过一会儿后见杨继康进屋还问道,“借多少?” “二十五,我和继西一个人借二十五给他。” 康嫂二话没说便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钱袋,数了二十五递过去。 杨二奶奶也给了杨继北二十五,见他拿着钱抹了把眼泪,便急匆匆地走后,她走到杨老婆子面前骂道。 “刘香莲到底是你儿媳妇!还怀着你们家老四的孩子!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刘家人会放过你们吗?老四会原谅你吗?手里没钱这话你说得多,可信的人有多少?” “都几十岁的人了,给自己积点德吧!” 杨二奶奶毫不留情地骂着,杨老婆子愣在那,脸色难看极了,但杨二奶奶骂完就走了,杨大奶奶一家也没人理她。 两边的人都各自回去睡觉了,站在那小菜地口子的人就只有杨老婆子和沈凤仙了。 狗蛋和毛蛋也醒了,他们站在自家堂屋门口,默默地看着这边。 “娘,回去吧。” 沈凤仙说。 杨老婆子抿紧唇,半晌后才道,“家里有多少钱,我会说谎吗?全给老四媳妇儿治去了,你们怎么生活?狗蛋还要念书,这些钱怎么来?她骂得轻巧,是因为自己家底厚,我们呢?我们有什么。” 沈凤仙没说话。 许久后,杨老婆子长叹一口气,跟着她回去了。 第二天沈凤仙把毛蛋和狗蛋送到何明秀家,请对方照看点,她去镇上请陈叔过来给杨老婆子看病。 “说是病了,还挺严重的,”吴大嫂从何明秀那得知后,正好来杨二奶奶家串门,于是便说了这事儿。 “哪一次和我骂架后不生病的?” 杨二奶奶翻了个白眼,“自己看病就有钱了,儿媳妇救命就没有钱!” “怎么回事?” 吴大嫂还不知道刘香莲的事儿呢,杨二奶奶简单地说了说,孙玉兰和孙桂芳在一旁做小衣服。 听完后,吴大嫂叹了口气,“我就说刘香莲那样子不好,她还觉得自己是有富态,这孩子大了,折腾得难受的还不是我们自己。” 听了一上午的产妇知识,等吴大嫂走的时候,孙玉兰拉着孙桂芳问道,“怀孕这么可怕啊?” “也没有,你看我不就很好?” 每个月杨继西都会带孙桂芳去卫生院看身体,农忙的时候他去不了,也是杨二奶奶带着去的。 “你也别全听坏的,”杨二奶奶见她吓住,连忙说起自己生孩子时的顺利,见孙玉兰没有那么恐惧后,这才松了口气。 等孙玉兰带着葱头去外面玩儿的时候,杨二奶奶低声对孙桂芳道。 “以后可得避着点玉兰说这些,不然听出什么好歹来,我可怎么向亲家他们交代哦。” 孙桂芳笑着说,“她早晚都会知道这些的,其实能懂一点这方面的事儿,也好过刘香莲那么无知不听劝好。” 说实话,她昨晚后半夜都没怎么睡好,就想着刘香莲和她的孩子怎么样了,能不能挺过去。 杨继西见她睡得不好,还抱着她安抚了好久呢。 都是即将成为妈妈的人,抛开对刘香莲这个人的看法,孙桂芳还是挺担心对方的。 正说着话呢,那边石头就从外面回来了,杨大奶奶问他干啥去了,他说去小杨树那边玩了一会儿,还说看见何明秀带着陈叔在后面。 “我去看看,”杨二奶奶起身,“可别真因为我骂了她一顿就真生病了,你那三叔是个不讲理的,回来知道了肯定得找我闹。” 说完便快步过去了。 杨大奶奶没去,她抱着欢欢正哄着对方睡觉呢。 孙玉兰也回来了,她也认识陈叔的,“瞧着挺着急的,应该是真病了。” 关于杨老婆子喜欢装病这事儿,她也是听孙母说过多次的,什么只要心里不高兴,就说心口疼啥的。 杨二奶奶来到杨老婆子这边的时候,陈叔也刚进院子,沈凤仙唤了声二娘,杨二奶奶点头也招呼了一声陈叔。 孙桂芳听见动静都想了想,从保温壶里面倒了一大碗温热的开水,让孙玉兰送过去。 孙玉兰端着开水过来请陈叔喝水,杨二奶奶笑着赞了一声好孩子,陈叔也有些意外,沈凤仙刚要去端水呢,但家里只有冷开水,像陈叔这个年纪的人,就爱喝点温热的。 放下碗后,孙玉兰便回去了。 陈叔喝了水,便擦了擦汗,洗了手进房里给杨老婆子看病,杨二奶奶还有沈凤仙也跟着进去了。 看见杨老婆子的时候,杨二奶奶心里确定这人是真的病了,顺带余光还扫了一眼满脸关心的沈凤仙。 明明可以请何明秀过来照看婆婆的,但沈凤仙不但不请,反而把家里两个孩子给送到那边去了,要是狗蛋在家,还能给杨老婆子端点水喝。 瞅着杨老婆子干出皮的嘴唇,杨二奶奶又看了一眼沈凤仙,沈凤仙见她看自己,便对她露出一个笑。 杨二奶奶差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些发烧,吃点退烧药看看。” 陈叔道。 沈凤仙点头,接了药给杨老婆子服下,用的还是冷水。 这边是婆媳二人,陈叔一直在这等着也不方便,于是杨二奶奶便请陈叔去家里坐坐,反正杨二爷爷刚才就回来了,在收拾后屋呢。 陈叔过去后,杨二爷爷被孙桂芳唤出来说话,杨二爷爷笑眯眯地和陈叔打招呼,洗了手后坐下和对方说话。 而已经重新烧了开水的孙玉兰和孙桂芳,这会儿泡好茶端到堂屋请陈叔喝。 还拿出了几个桂花糕。 杨老婆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沈凤仙让狗蛋过来请陈叔过去。 陈叔今晚上就住杨继西他们家,老房子里的客房多得很,完全可以挑着住。 “还有些烧,”陈叔看了看杨老婆子的舌苔,“湿气太重,又郁结于心,有些难办。” 说完又拿出自己的药箱,找出药倒在干净的纸上包好,让何明秀晚上喂杨老婆子两次,每次隔四个小时,明天早上再看情况。 晚上沈凤仙也做了饭请陈叔去吃的,陈叔被杨二奶奶留着吃饭,便没过来,杨老婆子病了,没有胃口,沈凤仙只给她喂了点清粥,别的啥也没给。 清粥可不是浓粥,一碗三分之二都是米汤,只有三分之一是米。 杨老婆子不到半夜就饿得不行,她挣扎着起来去灶房找吃的,但是没有。 于是回房开柜子吃鸡蛋,刚好何明秀就过来给她喂药,提着豆油灯瞧见这一幕。 因为太饿了只想吃东西就没关门的杨老婆子:....... 沈凤仙扯出一抹笑,“娘饿了?” “啊。” 杨老婆子有些委屈,“我就喝了一点粥。” 还是很稀的那种。 “陈叔说了,您不能吃太多,”沈凤仙面不改色地把药包拿出来,“该吃药了。” 杨老婆子心里暗骂老大媳妇儿借此机会折磨自己,但现在老头子和儿子们都不在家,她又病了,只能忍着。 杨二奶奶第二天早上随着陈叔过来看她的时候,被她的脸色吓一跳,“不是吃了药,烧也退了吗?咋比晚还憔悴?” “饿的,”陈叔一看就明白了,又问沈凤仙给她吃了啥,沈凤仙还没说话呢,杨老婆子就红着眼道。 “清粥,还是一小碗。” “我是按照陈叔的意思给您吃的,”沈凤仙也一脸委屈。 站在她身后,也就是刚过来看婆婆的何明秀闻言微微勾唇,但很快就别过头,别人也没看见。 “我家早上吃馒头,给你拿一个大的?” 杨二奶奶问。 “好,那就麻烦二嫂了,”杨老婆子连忙道。 她回去拿馒头的时候,杨继西还没去小杨树那边,得知馒头是给杨老婆子的后,他笑道,“娘就是心软。” “我是怕她死了杨老三回来找我麻烦,”杨二奶奶选了个最大的馒头,用筷子一叉就拿走了。 孙桂芳见此扑哧一笑,“到底是心软。” 刀子嘴豆腐心。 杨二爷爷在一旁接话道,“也不知道老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老四媳妇儿和孩子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儿,不然早就回来了,”杨继西说。 “也是,”孙桂芳点头,看向一旁的孙玉兰,“今天再待一天,明儿再回去。” 孙玉兰摇头,“我和山花约好了今天一起回去的。” 山花也是水竹林生产队的,她姐姐嫁来田家岗生产队好几年了,这次过来也是走亲戚。 “行吧,”孙桂芳也不再劝她。 “背个西瓜回去,”杨继西道。 “再装点白面大米啥的,”杨二爷爷也说。 孙玉兰赶紧摆手,“就西瓜,别的不要了。” 送走孙玉兰后,杨继西就去副队长那边继续帮忙了,杨二奶奶则是把小菜地整理一番,也不让孙桂芳帮忙,自己干。 孙桂芳便端了根凳子坐在石子路上,在那给杨继西缝衣服,干粗活时,衣服总容易被破裂,就她现在缝的这件衣服,上面满是补丁,但杨继西就是喜欢,所以孙桂芳也就继续给补。 用杨继西的话来说,旧衣服穿久了干活儿是最舒服的。 杨二奶奶一边把干枯的辣椒树扯开,一边和她说着话,葱头就趴在孙桂芳的脚边,时不时翻了身,瞧着十分惬意。 第二天下午杨老汉和杨继东回来了,二人神情疲倦,身上的衣服几天没有换洗,透着一股味儿,进院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刘香莲母女都保住了。 可在杨老婆子耳里,就只注重到刘香莲生了个闺女。 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杨老汉让狗蛋去杨大奶奶还有杨二奶奶家报个信儿,毕竟这一次也是他们借了钱,才能让刘香莲母女活下来。 在沈凤仙端着热乎乎的饭菜上桌时,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都随着狗蛋过来了。 “大人孩子都没事了,”杨老汉一边吃着饭一边说,“不过还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孩子在肚子里憋久了,差点憋死,老四媳妇儿又是难产又是什么什么栓的。” 他顿了一下,看向没怎么说话的杨老婆子,到底没有当着杨大奶奶她们的面说。 等杨大奶奶她们走后,杨老汉才放下碗筷道,“老四媳妇儿伤了根本,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什么?!” 杨老婆子和沈凤仙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杨老婆子不禁悲从中来,“那老四以后就不能有儿子了?!” 一想到杨继南和杨继北膝下都是女儿,杨老婆子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 沈凤仙离她最近,赶紧把人拉住,杨继东和杨老汉也跟着过来将人扶到房里躺下。 “你们先出去吧,老大媳妇儿烧点水,我们洗洗,”杨老汉一边让他们一边道。 “欸,”沈凤仙应着,与杨继东出去了。 看着床上闭着眼流泪的杨老婆子,杨老汉叹了口气,“你气啥,咱们还有两个孙子呢。” “我还以为我能多靠几个孩子,结果到头来还是只能靠老大他们,”这下杨老婆子都不说沈凤仙这几天的不是了,就怕老大媳妇儿再次记仇,那她以后老了的日子能好受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好在人救回来了,刘家那边也凑了钱过来,后面老四媳妇儿住院,用的就是刘家给的钱。” 杨老汉说。 杨老婆子就这么盯着黑乎乎的房顶,也不说话。 沈凤仙也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她和杨继东出去后,便拉着对方又好好地问了问刘香莲的情况。 “大夫当着我们的面说的,不能再有娃了,这不会有假的,你是没看见四弟妹哭成啥样了,老四用手砸墙,手都出血了也没停下。” 杨继东摇了摇头道。 “那......咱们还能分出去吗?” 沈凤仙小声道。 “分啥?” 杨继东瞅了一眼正在院子里玩的两个孩子,也低声道,“现在就是我们想分,也不可能了,就咱们有儿子,老二已经分出去了,老三过继那更不可能,老四不能再有孩子,爹娘不靠我们养老靠谁?” 沈凤仙眯起眼,忽然问道,“我感觉爹对你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 “自打知道老四他们不能再有孩子后,爹就对我好得很,还说靠我们养老的话,”杨继东说。 沈凤仙忽然挺直腰板,“这么说娘以后也不会那么拿捏我了。” “瞧着吧,娘就是收拾四弟妹,也不会拿捏你。” 这边的杨二奶奶告诉孙桂芳刘香莲母女都安好后,孙桂芳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你三婶儿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嫌弃是个闺女,我看老四媳妇儿以后的日子难过了,除非再生个儿子,不然你三婶那性子,怕是不得好,老二媳妇儿之前过的啥日子啊,就是因为只有一个大花。” 杨二奶奶一阵絮叨。 关于刘香莲不能再有孩子的事儿,沈凤仙自然是憋不住的,第一时间去找何明秀分享这个消息。 何明秀听完后久久没说话,沈凤仙见她脸色不对,赶忙找借口溜走了。 等杨继南回家时,何明秀把刘香莲的事儿说了,接着道,“大嫂今天来说这个事,我也摸不准她到底想说什么,是纯粹看四弟妹的笑话,还是提醒我在这个家里,只有她有两个儿子。” “四弟妹不能生,你又不是,再说了,二娘他们的日子也挺好,咱们找机会过继一个,或者是跟你想的,给大花招女婿。” 杨继南只觉得分家后,日子好了,这人也轻松多了,就算是没有儿子也没关系。 被沈凤仙刺激了一下,导致心里很不舒服的何明秀闻言渐渐阴霾散去,她抱住杨继南的手臂,整个人靠过去低声道,“你说得对。” 如今夜晚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蚊虫的,杨继西开了一个西瓜,一家人围着吃,毛蛋过来玩儿,杨继西还给他一块,前提是把手洗了。 毛蛋很乖的洗了手,坐在杨继西旁边吃西瓜,他人小,得两只手捧着西瓜两边才能吃得稳。 正吃着呢,杨老婆子找过来了,“毛蛋?毛蛋?” “在这呢,”杨二奶奶起身来到堂屋门口看着喊人的杨老婆子道。 见杨二奶奶手里拿着一块西瓜吃,杨老婆子咽了咽口水,“原来在这啊,我一转眼就没看见人,正担心呢。” 自打知道刘香莲生的是闺女,且以后不能有孩子后,杨老婆子对狗蛋还有毛蛋就立马回到原来的热情了。 但狗蛋已经十岁的人了,不爱听她念叨,喜欢自己玩儿,她又追不上,于是就把热情给了毛蛋。 “都是一个大院的,担心啥,”杨二奶奶摆手,招呼着她进屋坐,杨老婆子本不想进去,可眼睛盯着那西瓜就走不动道,这东西她也就是在杨姑婆家吃过一点。 杨姑婆的孙子吃满月酒的时候,分了她一点边角果肉,可那也很好吃的。 “三婶,吃西瓜。” 杨继西招呼着,随手给了她一块,挺大的,他空间西瓜还有很多呢,这段时间可劲儿吃也吃不完的。 听着这一声三婶,杨老婆子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余光瞥见孙桂芳的肚子,她忽然双眼一亮,就算过继了,儿子还是自己生的,那这个孩子也是她的孙子啊! 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啥,杨继西起身就带着孙桂芳去洗漱了,杨二奶奶却笑眯眯地让杨老婆子吃完就拿,“还有好几个呢。” “好几个啊?我听说西瓜十斤以上五毛钱一个呢。” 杨老婆子真心羡慕了。 “是啊,我和继西爹就爱这一口,所以继西花钱孝顺我们的。” 杨二奶奶一口一句继西爹,听得杨老婆子浑身别扭。 “瞧着桂芳那肚子圆滚滚的,肯定是儿子。” 杨老婆子一脸肯定道。 “我和继西爹不重男轻女,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只要是继西和桂芳的孩子,我们都稀罕。” 杨二奶奶又道,“现在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可要不得,是落后的思想,老封建的思想,要不得要不得。” “要不得,”杨二爷爷也道,见毛蛋吃完了,便问他还吃不,毛蛋摇头,指着自己的肚子。 “圆滚滚,是个儿子。” 这话惹笑了三人,杨老婆子带毛蛋回去时,心里想的全是孙桂芳的肚子。 睡觉时跟杨老汉唠这个事儿。 杨老汉听完后摇头,“你要是想被二哥二嫂收拾,那你就按照你想的去做。” “什么意思?” “反正二哥二嫂还活着,你就别想把继西的孩子要回来,那是人家的孩子,继西也是他们的儿子了,你再不想开些,惹怒了老大和老大媳妇儿,到时候我们养老可没地儿了。” 杨老汉这几天也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跟着老大养老。 闻言,杨老婆子果然害怕了,“那就听你的,我们养好身体,等二哥二嫂死了,继西肯定会认我们的。”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因为杨老汉自己也打的这个主意。 这边杨二奶奶正在骂杨老婆子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想啥,好在继西和桂芳都不搭理她,不然我一西瓜皮砸她脸上!” “气啥,有啥好气的?”杨二爷爷劝着,“咱们为这点事气不值当,养好身体,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是是是,我可不能因为她生气,”杨二奶奶赶忙深吸了几口气。 杨继西正在和孙桂芳说以后见到杨老婆子就离她远一点。 “知道了,”孙桂芳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两天孩子动得厉害,时不时踢我一下哎哟又来了。” “小调皮,”杨继西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脑袋贴着她的肚子道,“睡觉了,不准玩了。” 结果又被踢了一下,夫妇二人纷纷一笑,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才相拥睡去。 在杨大爷爷过生的前两天,杨继北和刘香莲终于带着孩子回来了。 不过才十天,刘香莲已经瘦了很多了,脸色也不好,苍白得很。 孩子倒是胖乎乎的,杨老婆子看都没看她和孩子一眼,眼里只有狗蛋和毛蛋,对于这个她取名福宝的孙女没有一点热情。 刘香莲和杨继北似乎也猜到了他们回家后会迎来什么,刘香莲伤了身体,得坐双月子,所以很快便抱着孩子进屋了。 杨继北则是到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家道谢。 两家都不知道刘香莲不能再生的事儿,都在叮嘱杨继北把她们母女二人照顾好,还分别送了鸡蛋。 一家二十个。 杨继北把还特意回去拿了篮子过来装鸡蛋,一共四十个,他拿回家后直接放在了房间里。 没有交给杨老婆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怀的时候没少吃,结果呢?生了个丫头片子就算了,还不能再生了!我们杨家造了什么孽哦!” 杨老婆子见此低声骂道,也是不愿意让另外两家知道刘香莲不能生的事儿。 见杨老婆子这么骂杨继北夫妇都没有反应,沈凤仙还有些不习惯。 但也能理解他们不吭声。 刘香莲经历了生死,又被刘母劝了一番,如今听着堂屋里阴阳怪气的话也很淡定。 杨继北把鸡蛋放在柜子里,对她道,“每天我都给你煮。” “嗯。” 刘香莲垂下眼看着身旁的孩子应了一声。 杨继北又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什么要说的后,才拿了两个蛋转身出去煮。 之所以是这种态度,也是刘香莲觉得自己可能会死的时候,坚持要见杨继北,拉着对方的手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是爱他在乎他的,还说自己死了以后,他也不要守着,再找一个好好过日子的话。 其实当时刘香莲想的全是孩子,这一番深情告白也是为了孩子的以后做铺垫,让杨继北每当看见孩子时,都能想起是自己用命换来的。 这样好歹对孩子好一些。 没想到她能活下来,得知自己不能生的时候,刘香莲真的想过死了算了,好在刘母一巴掌打醒了她,而杨继北也才知道她居然想死。 何明秀也送了五个鸡蛋过来,她没和刘香莲多说什么话,放下鸡蛋看了看孩子就走了。 接着吴大嫂,于大嫂等人也来了,每人都是几个鸡蛋。 刘香莲住院的事儿生产队的人都知道,见她这样子也知道遭了大罪,都是女人,心里也多了几分同情。 送来的鸡蛋全被杨继北拿回房间了,每天三顿都会提前给刘香莲煮,杨老婆子虽然看不过眼,倒也没有丧心病狂到偷摸进房间把鸡蛋摸走。 杨大爷爷过生这天,杨继西送过去一个二块的红包,再送了四个大西瓜。 喜得杨大爷爷一大早哈哈大笑,他也是个爱吃西瓜的。 杨姑婆是中午到的,刚好碰上吃午饭,杨继春等人比她先到半个小时左右。 她这次带的是自己的小儿媳妇,葛兰兰。 葛兰兰长得眉清目秀,左眼角下还有一颗红痣,瞧着有些喜庆。 杨姑婆还就是喜欢她这颗红痣,所以不顾小儿子喜不喜欢,就去请人上门求了亲。 葛兰兰性子像杨姑婆,作派也像她,就连抬眼看人的样子都像极了。 “难怪三表弟不喜欢,这简直就是另一个姑姑。” 杨继红低声对杨继春等人道。 “可不,”杨继丽掩嘴一笑,“不过姑姑很喜欢她的,我在县里遇见她们一起赶集,姑姑还给她买头绳呢,今儿戴着的那个就是。” 众人看过去,只见葛兰兰发间确实有一蓝色的头绳,瞧着还挺好看的。 葛兰兰见杨姑婆和杨大奶奶说话,自己也插不上嘴,于是将目标放在康嫂身上。 康嫂抱着乐乐正哄着呢,这小祖宗硬是想抓她的头发吃,她一扯开,乐乐就开始假哭。 “表嫂,我来抱孩子吧,”葛兰兰笑眯眯地伸出手道。 “这孩子认人,会哭闹得更厉害,”康嫂淡声道。 她对葛兰兰一点好感都没有,原因是葛兰兰嫁到杨姑婆家不久时发生的事儿,她和杨继康去给杨姑婆祝寿,因为杨继康在镇上还有点事,所以她带着石头先去杨姑婆家。 葛兰兰结婚的时候,去的不是康嫂,是杨继康,所以还不认识康嫂,而路上康嫂摔了一下,衣服给擦坏了,整个人有些狼狈。 到了杨姑婆家时,杨姑婆忙着招呼别人了,也没过来和她说话,葛兰兰以为是一般的亲戚,见她裤子有些脏还坏了,手上也没东西,旁边还带着石头这么大的孩子,便和自己娘家嫂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吐槽着。 “这有些人脸皮就是厚,自己空手来就算了,还带着孩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自家吃不饱,也就只能带出来打打秋风了。” 康嫂当下尴尬不已,石头听懂后冲葛兰兰做了个鬼脸,接着跑向她丈夫,一包抱住对方叫表叔,葛兰兰这才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亲戚,这是她婆婆娘家的侄儿媳妇。 “是吗?” 葛兰兰收回手,见她旁边坐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脸色红润,长得也好看,关键是穿的衣服还是特意做的孕妇装,要知道一般人家哪有这个条件,直接穿男人的衣服刚好能盖住肚子就不错了。 “姐姐你可真好看,你是哪家的?我这第一次来,好些人还不怎么熟悉呢。” 葛兰兰一把抓住孙桂芳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的细腻后更是笃定这人家里条件一定不错。 孙桂芳被她忽然抓住手的动作吓一跳,闻言扯出一抹笑,“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不要脸非要过继给二房杨继西的媳妇儿。” 葛兰兰:...... 别问,问就是尴尬,就是想要挖一个洞自己钻进去! 她没想到自己和杨姑婆吐槽的话又被人家听见了。 旁边的康嫂忍着笑,从她手里拉回孙桂芳的手,杨继春也忍着笑凑过来,掏出手绢给孙桂芳擦了擦手,“你可是有身孕的人,可别沾惹到什么脏东西了。” 葛兰兰:...... 她尴尬极了,哈哈笑了两声,硬是转移了话题。 “我跟你们说,我表姐前些日子去县医院看她亲戚,正好瞧见一个孕妇哭拉着自己的丈夫,非说自己这次要是挺不过去,要他丈夫别守着,再找一个好好过日子,你们说这女人是不是傻?” “哦,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媳妇儿。” 杨继北从旁边路过,正好听见她这么说,于是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看着她说道。 葛兰兰:“.....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目送尴尬的葛兰兰回到杨姑婆身边后, 杨继春收起手绢,冲孙桂芳笑道, “我要是她, 都没脸见人了。” “我也没想到她会和我搭话,”孙桂芳有些疑惑。 杨继丽闻言看了看孙桂芳,“瞧着颜色好, 养得也好, 觉得你一定不是穷亲戚呗。” “嫂子不穷,”杨幺妹掩嘴笑道, “嫂子可有了。” “我们也勉强有一点吧, “杨继燕也凑过来嘻嘻笑道, 大伙儿的笑声让那边的葛兰兰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她们是在笑话自己。 “怎么不和你表嫂她们说话?” 杨姑婆见她一直跟着自己, 便笑问道。 葛兰兰怎么好说自己背着人家说的闲话, 结果都被自己捅到人家面前的事儿, 只能干笑道,“跟着娘,我心里踏实。” “你啊, ”杨姑婆是真喜欢这个儿媳妇, 瞅了眼坐在角落里和旁人说话的杨老婆子, 她勾起唇带着葛兰兰走了过去, “老四媳妇儿生了?” 杨老婆子闻言深深吸了口气, 明明刚到的时候就问了大嫂老四媳妇儿生了没有,现在还往她身上戳一刀! “生了, ”杨老婆子扯出笑。 毕竟这身边还有几个婆子呢, 可别被人看了笑话去。 “咋也不请人捎口信, 我都不知道呢,要是知道, 一定早些过来看看,是个孙女还是孙子啊?” 杨姑婆笑眯眯地问道。 葛兰兰也笑眯眯的样子。 杨老婆子耷着眼角,声音平淡,“说起来老四媳妇儿还在做月子呢,他姑要是想看孩子,这会儿过去也好瞧瞧。” 就是不说男女。 她身边坐着的几个婆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打了个哈哈,说找杨大奶奶有事儿,便都走了。 于是这边就只剩下她们三人。 杨姑婆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不过是生了个女娃,还坐啥月子?你也对她太好了。” 葛兰兰闻言垂下眼,她知道婆婆重男轻女得很,大嫂二嫂生的都是男娃,她嫁过来不久,肚子还没动静,可真要是生了一个女娃出来,自己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这边杨老婆子被杨姑婆逮着教训,那边杨继西和杨继康把借来的桌椅板凳给摆上,这才得以歇息。 杨二奶奶端来凉茶,杨继西接连喝了两碗下肚,这才畅快了些,他见孙桂芳和杨继春几姐妹一起,便回去烧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又把脏衣服洗了,这才过来。 也刚好吃午饭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自然是坐在一起的,和他们一桌的还有杨幺妹一家三口,杨继春、杨继丽两家人,没有说话不适宜的人,这桌吃得很高兴。 孙桂芳吃了午饭后,就有些困了,杨继西便和她一块儿回去睡午觉,反正下午也没啥事儿了。 等他们起来时,平安正在荡秋千,旁边趴着葱头,毛蛋坐在小凳子上摸着葱头的脑袋,时不时和平安说话。 两个人嘀咕着只有他们能懂的话,杨二奶奶和杨继春等五人坐在堂屋门口说话。 杨幺妹时不时看一眼平安,见孙桂芳他们起来了便又去老房子那边端了一根高凳子过来,孙桂芳现在肚子大,坐高凳子才舒服。 杨继西打了水,孙桂芳洗了脸后,喝了点温水,整个人精神起来。 “咋不吃瓜子?” 杨继西见她们只说话,也不吃点啥,于是又去库房拿出两斤瓜子放在中间凳子上,接着又进灶房烧开水,准备给她们泡点菊花茶啥的。 “你忙上忙下干啥,又不是外人,过来和我们聊聊,”杨继霜唤着杨继西。 “你们聊,我给你们端茶送水,”杨继西的声音从灶房里传来。 众人一笑,杨继霜又问孙桂芳,“你们现在烧水都是在这边?” “对,这边的锅没有做过饭菜,烧出来的水比那边好。” 孙桂芳回着。 “这样好,”杨继丽连连点头,“但凡我能这么干,我也干!” “那你就干,光说,”杨继春戳了她脑门一下。 “幺妹,得闲的时候也去我家坐坐.....” 她们没有聊太久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四个姐夫一个妹夫的背篓里都多了两个大西瓜。 一个两个都用芭蕉叶盖住了上方,就怕被人瞧见,走得非快。 杨二奶奶把人送走后,回来问杨继西,“你啥时候弄了那么多西瓜回来?” “今儿一大早,我放在库房没跟你们说。” 杨继西笑道。 “难怪,”杨二奶奶又瞅见那边和杨大爷爷说话的杨姑婆,“晚上你姑姑要是过来了,咱们就开一个,她不是爱炫耀爱捧高踩低吗?我看她尴尬不。” 杨继西早上送给杨大爷爷的几个西瓜,被杨大奶奶放在房间的大柜子里,杨继红今儿晚上不走,所以杨大奶奶准备明儿让她带回去一个。 晚上也没准备开西瓜,杨大爷爷也不提这个事儿,杨姑婆吃了饭后还点评了一下这个菜怎么怎么的,那个菜又怎么怎么的。 康嫂和杨大奶奶都得照看孩子,所以做饭是请吴大嫂还有杨二奶奶,以及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妇人帮忙做的。 要说这味道其实不错,但杨姑婆就是没事儿找事。 吴大嫂人直爽,闻言便道,“做得不好让大姑笑话了,不然大姑再自己做几道合自己口味的菜?我们也跟着尝尝,看看能不能和大姑一样就着菜吃三碗干饭。” 杨姑婆虽然面上嫌弃,可也没少吃,被吴大嫂这么怼,她有些下不了台,偏偏没人帮她,毕竟是她先得罪人的。 葛兰兰闻言也不敢开口,杨姑婆见此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有啥用!眼看着婆婆被人欺负,你也不帮着点。” “.....我....” 葛兰兰也委屈啊,她吃的没比杨姑婆少,能说啥啊? 吴大嫂她们走的时候,杨大爷爷和杨大奶奶纷纷给她们塞了红封,还为刚才的事道了歉。 几人并不在意,笑着离开了。 出了杨家大院,还没到大柳树那边呢,一个妇人便呸了一声,“有本事说,倒是有本事接话啊!我看她到底能做出啥菜。” “年轻的时候就不讨喜,老了还是这个鬼样子,”一个婆婆也跟着骂了声。 吴大嫂冷笑,“瞧着吧,明年她还来,我就当众让她下不了台。” 这下院子里就全是杨家大院的人了,杨二奶奶提起西瓜,“真好吃啊。” “不就是西瓜吗?” 杨姑婆斜看了她一眼,“我都吃腻了,那东西听着好,其实吃上也就那么一回事,人啊还是要看眼前,不要老盯着得不到的东西,那没有意思。” “姑姑吃腻了?” 康嫂问。 “我们家经常吃,所以......” 葛兰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啊,我还怕一个西瓜不够分呢,既然姑姑你们吃腻了,那一个西瓜就好分了。” 杨继西起身回去抱了个十几斤的大西瓜过来,杨老汉一家早就回去了,所以这边就他们两家人。 见杨继康拿着菜刀和菜板放在桌子上,石头还帮着稳住西瓜,杨继红忍着笑,低声与孙桂芳说道,“瞧瞧,姑姑脸都青了。” 葛兰兰也很尴尬。 她觉得杨家大院就是克自己的,今天一天下来,她但凡脸皮薄一点,早就不在这待了。 杨姑婆还在嘴硬,“你这瓜看着不怎么行啊,在哪买的?县里?” “朋友送的,家里还有几个呢,明儿继红姐背一个回去,姐夫这次没来,背回去给他尝尝。” 杨继西对杨继红道。 杨继红这次是带着小儿子过来的,□□康在家照看他爹。 “那就谢谢了,”杨继红掩嘴一笑,还让孩子说谢谢。 “姑姑吃腻了,我就不送给你了,”杨继西笑道。 杨姑婆扯了扯嘴角,“我是吃腻了,这吃不吃是一回事,送不送也是一回事。” “你不吃,为什么要送?浪费嘛,”杨二奶奶一边吃着瓜一边道,“知道你好东西吃得多,不稀罕这玩意儿,我们可没吃腻,再来多少都能吃,下次你再吃腻了,也想想我们嘛。” “就是,姑姑都吃腻了,也没想着送点给我们,”杨继红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穷侄女不配啊?” “这是什么话,”杨姑婆待不下去了,也不住杨大爷爷和杨二爷爷家了,拉着葛兰兰硬是去了杨老汉家。 把杨老婆子家上上下下的人一顿挤兑后,觉得自己舒畅多了。 这边房间不够,无奈之下只有让狗蛋一个挨着杨老婆子他们睡,一个去挨着石头睡,把房间让给杨姑婆婆媳。 第二天一早,杨姑婆二人吃了早饭就走了。 路上把杨继西和杨继红一顿好骂,接着又是杨二奶奶。 葛兰兰回头看了看田家岗方向,心里发誓没要紧事,她打死也不过来了! 杨大爷爷的生辰一过,就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雨一停,杨继西和杨继康就背着背篓上了山。 这段时间生菌子,雨后山里的菌子更多。 等他们中午回家时,背篓里有不少菌子。 洗菌子也是个细活儿,除了孙桂芳外,其余三人坐在水缸旁,洗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菌子,这才把杨继西早上拿出来的一只鸡给炖上。 问鸡哪里来的,杨继西就说早上出去遛弯遇见朋友,朋友送的。 这天午饭有些迟,快两点了才吃上,但也没让孙桂芳饿着,舒化饼和桂花糕还有呢。 “家里的干菇多,明儿就不去了,”杨二奶奶说,“主要是我不想洗菌子了,洗一个小时,吃到嘴里就那么一小会儿。” 她不想干。 杨继西忍着笑,“好。” 孙桂芳喝着鸡汤,闻言也眉眼弯弯。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杨继西没去找菌子, 就去找于大,于大嘿嘿一笑, 问他, “这两天想吃鱼不?” “又钓了?” “也不是钓,”于大也很坦诚,拿出一包纸烟递到杨继西面前, 杨继西摆手后, 他自己抽出一根叼着,火柴一划拉, 便给点上了, 烟雾间, 他一脸享受道。 “自打你常来后, 队里好些人想吃鱼都往我这跑, 所以我就弄了一点回来, 今儿早上提回来的,又新鲜又肥,来一条?” “鲫鱼有吗?” 杨继西问。 于大一想到他媳妇儿现在挺着大肚子, 立马明白了, “没有, 不过你要是要, 我下次给你弄。” “行, 谢了,这次我看看啊, ”杨继西凑到水缸那看了看, “这条最肥, 就这条吧。” 于大很快就给捞出来了,把家里的木桶直接借给他, 杨继西提着鱼回到家,孙桂芳瞧着他手里的木桶便扬眉问,“又去于家了?” “路上碰见了,就去他家坐了一会儿,结果呢就顺带看了看他家的鱼,然后就买了一条,”杨继西笑嘻嘻地说道。 “挺大啊,”杨大奶奶凑过来看了看,“红烧吧,酸菜鱼也吃腻了,咱们吃红烧的。” “大点细刺少,”从杨大奶奶家回来的杨二爷爷笑道。 “你不是去小杨树那边了吗?怎么从康哥家出来。” 杨二奶奶疑惑道。 “去了,副队长说这两天下雨太多,再歇两天干活儿。” “那我明儿和康哥去砍柴,”杨继西把鱼倒在木盆里后,又加了两瓢水进去道。 “行啊,”杨二爷爷应着,“我听说这两天继北和于家的走得挺近,而且他还一个人去了崂山,现在还没回来呢。” “得养家呗,五十块钱三弟妹说了不帮着他还,那就得自己还,”杨二奶奶低声道。 “可别闹出事才好,”倒卖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杨二爷爷小声说。 “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了,”想到之前杨继北买鸡蛋被抓的事儿,杨继西起身喝了口水道。 杨继北确实在四处赚钱,于大家的鱼就是被杨继北送过来的,此时他刚从崂山离开,背篓里装了不少东西。 他出门时拜托沈凤仙照看一点刘香莲,还偷摸给了沈凤仙两个鸡蛋。 沈凤仙收了鸡蛋,表示肯定会照看好刘香莲的,杨继北这才敢出门。 此时的刘香莲正在给福宝洗屁股,福宝洗屁股的水,也是沈凤仙端进来的,温度刚刚好。 她第一次做母亲,动作啥的都不怎么让孩子感觉到舒服,还是沈凤仙听见福宝哭,进来指导了一番。 接着又去给她煮鸡蛋,还端进来一碗杂粮饭,以及一碗炒青菜。 “娘没给钱买肉,都在吃小菜地里的菜,”沈凤仙低声解释道。 “我知道,”刘香莲抿了抿唇,先把鸡蛋吃了后,再把那碗杂粮饭和青菜吃得干干净净,她不吃东西,就没有奶水,福宝会饿的。 “福宝长得真好看,”沈凤仙看着睡着了的福宝笑道。 福宝确实长得好,挑着刘香莲和杨继北的优点长,一看就知道长大后是个标志的姑娘。 刘香莲闻言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晚上也不怎么闹腾,很好带。” 这确实是,就隔壁的欢欢姐妹,一旦听见什么动静,就会一起哭,刘香莲带着福宝回来这么些天,这边倒是没传出什么孩子哭声。 因为毛蛋经常往杨继西家跑去找葱头玩儿,所以杨老婆子也经常过去,但她也不进新院子那边,就在老院子这坐着,和杨二奶奶东拉西扯的。 只要她说话不过分,杨二奶奶也没有赶人。 沈凤仙见杨老婆子去那边勤快,于是最近串门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这不,反正在下雨,白天也没事儿干,沈凤仙就想把狗蛋穿不得的衣服改给毛蛋穿,见毛蛋又往那边去,她赶紧跟上。 “娘和你一道去,”她还大声说了一声。 堂屋里和杨继东说话的杨老婆子闻言瘪嘴,“最近她串门倒是比我还勤快。” “这不是挺好吗?”杨继东尬笑着。 杨老婆子看了他一眼,杨继东立马收起笑,“太不像话了,等她回来我说说她。” 刘香莲出来上茅房,路过堂屋门口,二人见此没再说话。 孙桂芳和杨二奶奶正在包饺子,韭菜猪肉馅儿的。 沈凤仙过来也不打搅她们,各自做各自的事儿,还能说说话,“福宝长得好,可娘一眼都没进去看过,也不知道福宝的满月酒该怎么办。” 许是靠着杨继西他们赚了私房钱,所以沈凤仙现在比较亲近孙桂芳她们,有些话也愿意说。 “那必须得办,老四媳妇儿生福宝遭了这么大的罪,这生产队的人谁不知道啊?差点连命都没了!”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道,“你婆婆要是不给福宝办满月酒,外面指定说她是不高兴这是个孙女呢,她那么爱面子的人,能忍?” 之前就因为刘香莲和杨继南丢了那么大的脸,好不容易靠着过继挽回一点面子,现在还不得紧紧护着? 沈凤仙一听,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 孙桂芳见饺子皮没有了,便冲灶房那边喊了一声西哥,接着沈凤仙便见杨继西拿着饺子皮过来了,她有些惊讶,“你擀出来的?” “是啊,不错吧,“杨继西拿起一张饺子皮晃了晃,“又薄又好看。” “真不错,”沈凤仙夸赞道,看着孙桂芳那白里透红的小脸,心中涌起一阵羡慕。 回家时对杨继东道,“你会擀饺子皮吗?” “这不是你们女人的活儿吗?” 杨继东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手捏着毛蛋的竹编鸟,一边说。 沈凤仙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把在孙桂芳那边看见的事儿跟杨继东说了,末了后还道,“孙桂芳的福气真的好啊。” “你不好啊?我对你不好啊?” 杨继东开始闹了,有些恼羞成怒,“我也很关心你照顾你的!” “是是是,”沈凤仙背对着他猛翻白眼,不说杨继西了,这个院子里最不疼媳妇儿的就是他杨继东。 哦,还有大爷,不过他现在倒是挺老实,沈凤仙想起大娘年轻时候受过的罪,立马打了个冷颤,可不能让杨继东也这样,不然遭罪的只有她! 杨继西把毛蛋留下吃饺子,这小子比较有礼貌,而且瞧着也比狗蛋可爱,加上毛蛋对葱头那么好,杨继西还是比较喜欢这个侄儿的。 “先给毛蛋六个,吃完了二奶奶再给夹啊。”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挑了六个大一点的饺子放在他的碗里,毛蛋咽了咽口水,仰着头道了谢后,才拿起筷子笨手笨脚地夹着吃。 “慢点吃,”杨二爷爷就坐在他身旁,见此笑道。 “好。” 毛蛋鼓起腮帮子吹了吹饺子,然后一口咬住,小脸上全是享受。 吃饭前杨二奶奶给毛蛋洗了手和脸,瞧着干干净净的,这会儿见他这个样子,几人都是一笑。 孙桂芳摸着肚子,对一旁的杨继西说,“我们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的。” “那是,”杨继西也跟着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正好小家伙踢了她一下,杨继西哎呀一声,“乖,你妈妈吃饭呢。” “下个月就要生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选择啥日子出来,”杨二奶奶闻言也笑道,“继燕说了,让我们早点去她家住上几天,她家离县城近,有个啥也能快些去。” “到时候我多背点米面过去,”杨继西点头,“让旁人也多宽心些。” “说得有道理,”杨二爷爷也点头,毕竟小女儿现在也是跟着公婆妯娌一起住的,礼多人不怪。 几天后的夜里,杨继北回来了,他直接翻墙进院子的,没有惊动其他人开门。 到了房门口才轻声叫着刘香莲,刘香莲一下就醒了,她摸到火柴划了一下点燃豆油灯,接着起身打开房门。 “吃了没?” 听到这话的杨继北心里暖呼呼,觉得这一路的辛苦都值得,他先拿出五块钱递过去,“这些天赚的,福宝睡了?” 刘香莲接过钱,闻言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当然睡了。” 杨继北笑了笑,来到床边看福宝,真是越看越觉得喜欢。 他几天没换衣服,身上难免有点味道,所以也不和她们睡,而是去了狗蛋他们房间。 小孩子的房间没有扣门,所以一推就进去了,杨继北躺下了两个孩子都没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杨老婆子被杨老汉的动作惊醒,“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狗蛋到底没送去念书,因为队长说会办村小学,所以他们想着让狗蛋就在村里念,等啥时候建好了就把狗蛋送过去。 “睡不着,起来坐坐,”杨老汉回着。 杨老婆子坐起身,理了理头发后低声道,“福宝的满月酒,我想办好一点。” “应该的,这队里谁不知道她遭了大罪,我们要是不办席,别人不知道怎么说呢。” 杨老汉穿好衣服,拿起放在旁边凳子上的旱烟杆,跟着回道。 杨老婆子叹了口气,躺下后拉高被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香莲虽然坐双月子,但福宝还是满月的时候就办席面。 刘母带着几个儿媳妇,在福宝满月酒的前一天晚上来到了杨家大院。 杨老汉这边肯定是住不下的,于是就厚着脸皮把人带到杨二奶奶那边住。 杨二奶奶倒是没二话,反正老房子全是客房。 可就是一点,得爱干净。 她这么说了,刘母几人虽然心里觉得她这人说话太直,但是睡觉时还是很注意,都洗了手、脚、脸后才进屋睡觉的。 翌日一早,杨二奶奶就送了二十个鸡蛋到刘香莲房里,接着塞了一个红封在包着福宝的棉布里。 “二娘.....” 刘香莲见到后想要阻止,毕竟他们不但借钱救了她们母女的命,还在回来后就送了那么多鸡蛋过来,现在又是给鸡蛋又是给红封的。 如果是以前的刘香莲,那肯定是高兴地收下,现在的刘香莲想法变了很多,也知道好歹了。 “我给福宝的,又不是给你的,”杨二奶奶摸了摸福宝的小手,“福宝长得确实好,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那我就替福宝谢谢您了。” 杨二奶奶走后,杨大奶奶也来了,她给了十个鸡蛋,也给了一个红封。 两个人封的都是两块钱,这一共就是四块。 刘香莲拿着那钱不禁红了眼,刘母带着几个儿媳过来,就是为了帮忙做饭的,她端着荷包蛋进来,便见她眼睛微红。 于是立马训斥道,“坐月子可不能哭!以后会伤眼睛的。” “嗯,”刘香莲点头。 满月酒人还是比较多的,孙桂芳跟着杨继西过去吃了饭后便回去了,她现在大着肚子,这边人又多,也怕出意外。 “我本来想去看看孩子的。” 孙桂芳低声道。 “等她出了月子,孩子不就会抱出来走动了?不着急,”杨继西安抚着。 “我知道,”孙桂芳靠着他,“所以我没去嘛。” “乖。” “别把我当成小孩子。” 孙桂芳不满道。 “可我想把你宠成小孩子,这样你就一直无忧无虑的,”杨继西握紧她的手,空间里米面鸡都存着,现在福窝里放着的是鸡蛋。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孙桂芳困了,杨继西便让她睡,自己守着她。 孙家那边没有来人,现在他们是二房的亲家,跟三房没啥关系,自然不来。 有些吃席的人就不免议论起这事儿,但杨二奶奶耳朵灵敏得很,一个厉眼瞪过去,吓得那些说闲话的立马闭上嘴。 刘母不仅带着儿媳妇们来帮着操办饭菜,还送了大礼,三十个鸡蛋,三块钱的红封,还有能做两身衣服的布。 这些东西她全给了杨老婆子。 走时杨继北送她们到村口,刘母让儿媳妇们先走,自己和杨继北说两句话。 “我带来的东西全给你娘,你们夫妻别问着要,香莲身体不好,以后也.....那些东西就当是宽你爹娘的心。” 虽然不多,但也能让杨老婆子高兴点,对刘香莲母女好些。 “我知道的娘。” 杨继北应着。 杨二爷爷背着手从赵五家出来,便见到这一幕。 见有人来了,刘母擦了擦眼角,又叮嘱杨继北几句后,便走了。 “二爷,”杨继北唤道。 “哎,回去不?” 杨二爷爷问。 “回去,”杨继北应着,二人一前一后往杨家大院走,路上也说了点话,围着副队长建房的事儿唠了几句。 日子一天天过着,忙碌而充实,小菜地又得下种白菜和包菜了,杨继西花了一天时间搞定,接着又把后屋从石缝长出来的野草清理干净。 新院门很少打开,门外有些野草也一并清理了。 副队长家的房子已经开上大梁了,杨继西也去帮了忙。 这天晚上一家人刚吃了饭,副队长就带着他小儿子赵长国来了。 他们想请杨继西过两天随着赵家人一起去女方家下聘,这也是□□俗了。 杨继西自然是答应,跟着请的还有杨继康以及村里几个未婚的青年。 到了那天,孙桂芳给杨继西选了一件青色的外衣,这是她去年冬天给杨继西坐的秋衣,除了入春的时候穿过外,这还是第二回穿呢。 男方带去的人穿得体面,也是一种排面,杨继康也穿了康嫂给他做的秋衣,二人都长得高大,模样也俊,一前一后出了院门去副队长家抬东西。 赵长国今儿也打扮得好看,一身新衣加一双布鞋,瞧着也帅气。 确认东西没有错后,媒人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副队长父子三人,后面的则是杨继西等人。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垫子坝郭家,郭家早早就有人就在村口张望了,瞧见媒人后,便赶紧往郭家跑。 杨继西他们就是打酱油的,进了郭家门,就被安排在院子里摆好的桌子那坐下喝水,吃花生瓜子啥的。 媒人高声说了几句喜词,便让郭家人把赵家送来的聘礼一一抬进屋,孩子们围着看,几个年轻小伙也跟着打趣,瞧着倒是喜庆又热闹。 “康哥,”杨继西低声问杨继康,“赵长国跟郭家几房的姑娘订亲啊?” “三房的,”杨继康也低声回着,见杨继西眼里闪着八卦,他默了一下,“之前那个是大房的。” “原来康哥也知道的。” “闹得那么厉害,你不知道?” 杨继西摸了摸鼻子,他一心搞钱娶媳妇儿去了,哪里会在意这些事儿。 “你居然不知道?” 杨继康见他这模样,顿时吃惊道。 一桌子的人都看了过来,接着一青年嘿嘿一笑,“你们是不是在说赵长国之前那事儿?” “不说了不说了,”杨继西连忙摆手,“今儿人家喜事,是我不该提起的。” “这有啥,我今天比你们早去副队长家,结果还听见赵长国提起那姑娘呢,还被他娘骂了一顿。” 那青年的话让一桌子的人都愣住了。 “这、这都订亲了.....” “是啊,要是不喜欢,这不是害人人家姑娘?” “我听赵长国的意思,是这三房的姑娘瞧上他的,”最先说话的青年压低声音道。 杨继西和杨继康看着他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顿时不敢说话了。 和赵长国订亲的郭家姑娘很快也出来了,一双圆眼,瞧着挺可爱,梳着双辫,因为害羞,双手一直把玩着辫子,是不是还用眼睛去看赵长国。 赵长国瞧着倒没啥羞涩,在郭家吃了午饭后,一行人往回走。 回家后,杨继西被杨二奶奶还有孙桂芳逮着问郭家姑娘啥样子。 “就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两只耳朵一张嘴。” 杨继西的形容简直弱爆了。 二人不想听他的,于是便去了杨大奶奶家,听杨继康说。 比起杨继西,杨继康说得就很具体了,“身段和老四媳妇儿差不多,长得和、和......” 见康嫂和杨大奶奶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危险,杨继康有些说不下去了,“没仔细看,反正明年春天就嫁过来了,离得又近,你们慢慢看。” 趁着她们说话,杨继康赶紧溜到杨继西这边来,对正在嗑瓜子的杨继西伸出手,“给我来点儿。” 杨继西笑着从兜里抓住一大把递过去,“瞧瞧你,干啥了一头汗。” “你说她们也奇怪啊,问的是她们,好奇的也是她们,怎么到头来看我的眼神还太妙呢?” 杨继康一脸不解。 “你说的是康嫂和大娘吧?” 杨继西笑得不行,“你描述得太仔细了。” “那你怎么说的?” “我又没盯着那姑娘看,在我心里,只有我媳妇儿最好看,”杨继西得意道。 “难怪你吃饭都不带抬头的,”杨继康啧了一声,“你这也太守规矩了。” 当然他也很守规矩,也就好奇看了两眼。 赵长国订亲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杨老婆子也跟沈凤仙吐槽呢,“之前要死要活的,现在还订了一家人的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的。” 杨二奶奶正好过去还借了的东西,闻言顿时坐下了,这算是有了共同话题。 说完后,又进房间看了看福宝,出来时对杨老婆子道,“福宝长得是真好看,你不进去瞧瞧?” 杨老婆子有些别扭道,“我怎么没看了,我一直在看。” 杨二奶奶也不戳穿她,转身离开了。 “娘,”沈凤仙也为福宝说了几句话,“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 “是吗?” 最后杨老婆子还是进屋看了,盯着福宝看了半天后,才道,“确实长得好。” 提着心的刘香莲闻言把孩子递给杨老婆子抱,“福宝在看您呢,娘,您抱抱她。” 杨老婆子接过手,软乎乎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孩子也看不清啥,但也伸出手咿呀咿呀的,瞧着很可爱。 她露出一抹笑,唤了一声,“福宝?” “啊。” 自打那天后,杨老婆子进刘香莲房间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候还帮着换尿布啥的,去杨大奶奶家串门,盯着欢欢和乐乐看了看后,回去跟杨老汉道。 “欢欢和乐乐都没我们家福宝好看呢。” 福宝回家的那天杨老汉看了一眼,闻言也点头,“确实。” 结果被毛蛋听见了,于是有一天毛蛋有模有样的指着回家的石头道,“哥你的妹妹们没有我的妹妹好看。” 石头不高兴了,“我的妹妹最好看!” “可我爷爷奶奶说你的妹妹没我的的妹妹长得好。” 毛蛋大声道。 杨大奶奶和康嫂脸上的笑立马消散。 杨二奶奶知道后忍不住骂道,“这老三两口子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是有病,”杨二爷爷也觉得杨老汉二人有毛病,“以后咱们家的孩子少过去玩儿。” “你说得对,”杨二奶奶连连点头。 队长告诉大家今天傍晚每家去一个人,在晒坝那边开会。 杨家大院去的是杨继东,杨继康还有杨继西。 过小溪沟的时候,还遇见了吴和国和杨继南,以及杨承文。 一行人一同往晒坝那边去。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又原路返回。 这会儿天都黑了,孙桂芳他们还在等杨继西回来吃饭。 今天晚上吃清炒豇豆,老南瓜汤,还有炒菜苔以及一小碗酸萝卜丝。 杨继西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会上都说了啥,“村小学的事儿定下来了,老师就在知青所那边选,但因为要定教材啥的,还要往上报一下,得到批准了才能建。” “位置队长也大概说了一下,一个就是仓库左边那块地,一个就是知青所后面那块地,还没确定下来。” 孙桂芳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两地的距离,点头道,“还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但有人不愿意,”杨继西摇头,夹了一筷子酸萝卜丝,酸得他赶紧吃了两口馒头,“这两块地,都有人瞧上了,想做宅基地呢。” “这就难办了,”杨二爷爷哎呀一声,“队长怎么说?” “队长说之前不提,现在提,晚了,反正等申请通过后,学校就得开始建,这两个地方到时候投票决定。” 然后就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本来半个小时的会,硬是搞了一个小时。 杨继西狠狠咬了口馒头,见孙桂芳看着自己,便又给她拿了个馒头,结果孙桂芳摇头。 “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争哪个位置的人多一点啊?” “仓库那边,”杨继西说,“据说是挨着粮仓,心里不慌。” 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闻言扑哧一笑。 “不过这个话我也能理解,”杨二奶奶说,他们的房间就是挨着库房的,有时候睡不着,杨二奶奶就打开库房看看里面满满的粮食,心里满足得很,回去也睡得香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生产队都围着学校建在哪里而议论纷纷,杨继西去上工听见的全是这些。 “康哥,要是村小学建好了,你准备让石头读哪里?” 杨继西也找杨继康闲聊。 “还是镇上吧,”杨继康显然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他的老师很看重他,我要是让他回来念书,怎么对得起他老师?” “这倒是,”杨继西点头,“石头人懂事,又聪明,好好念书一定有出息。”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杨继康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只要他有那个脑子,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出来!” “他一定可以, ”杨继西记得上辈子石头还考上了大学呢, 想到大学,杨继西又想起明年就是恢复高考的日子了。 他倒是没有心去读书,基础差, 就做阿飘的时候跟着人家学了点字就不错了, 真要去考试,他不行的。 回到家时, 家里正在做辣椒酱, 几年的辣椒酱做得迟一些, 小菜地里的辣椒不多, 所以去仓库那边兑换了一些回来。 粮食也兑换了不少, 因为家里装粮食的大木桶没有了, 所以杨二爷爷还去李叔那又买了几个大木桶回来,挨着墙放着,打开小库房的门, 便能看见六个比人高的大木桶贴着墙放着。 中间则是一些大柜子和箱子, 里面也装了不少东西。 吃了午饭后, 杨继西进小库房后, 把放在柜子上的竹篮拿下来, 然后右手在里面一晃,原本只有一斤左右瓜子的篮子, 现在又堆得满满得了。 这个天也不会太潮瓜子, 而且在空间放过的东西, 拿出来后也会变质慢一点,这也是杨继西后来才发现的。 他又出去拿了一个类似盘子的竹箕, 往里面装得满满的,这才拿着竹箕锁上小库房的门出去。 葱头站在院子里歪着头盯着灶房门看,见是杨继西出来后,它才又重新趴下。 现在的葱头已经是个大狗了,瞧着丑萌丑萌的,得亏他们没事儿就给葱头顺毛,不然更丑。 所有土狗小时候都非常可爱,长大后就各有各的丑法。 当然也有从小好看到大的狗子,但他们家的葱头明显不是。 杨继西唤了葱头一声,葱头抬起头看过来,“走,出去玩。” 他说。 葱头立马起身跟在了杨继西身后,杨继西把装有瓜子的竹箕放在老堂屋里,便带着葱头出去溜达了。 孙桂芳在那边和康嫂说话,不想出去。 走到小溪沟那,杨继西看见一条瘦巴巴的白狗,葱头立马站定,盯着白狗看。 “这是前村那家的狗,就叫小白,”杨继西蹲下身,葱头就在他旁边,“别看小白瘦巴巴的,你可能打不过。” 毕竟是养了几年的狗了,这是没有葱头强壮。 也能理解,养狗也费粮食,没有剩饭剩菜也就不喂狗,狗自己出去找吃的。 白狗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了,葱头叫了一声,白狗跑得更快了。 杨继西摸了摸葱头的脑袋,又去吴和国家坐了坐,见吴家两个孩子追着葱头玩儿,吴和国说。 “等村小学建起来了,我就让阿山回来念书。” 吴阿山念书一般,所以吴和国并没有要他一个劲儿的去学,能识字明理就很不错了。 “还不知道选择哪个位置,”杨继西逗了一会儿他怀里的小娃娃,是吴和国的小儿子。 “我听杨继南说,他们准备送大花去村小学念书。” “好啊,女孩子多读书很好的。” 杨继西连连点头。 “可不,”吴和国叹了口气,“就说我家三妹吧,她但凡能读书明理,也不会这个鬼样子。” “一直没回来?” 杨继西问。 吴和国点头,“从鸡瘟的事儿后,就一直没回来,我们也没去那边看她,算是断了亲。” 在吴家坐了一会儿后,杨继西便带着葱头回家了。 孙桂芳也刚从康嫂那边回来,她一手扶着肚子,慢慢地往这边走。 见杨继西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笑着问道:“不是出去溜达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去吴大哥家坐了一会儿,”杨继西浅笑着向她走过来,很熟练地伸出手扶住她。 “吴大嫂也有些天没来串门了,娘还说去看看她呢,”孙桂芳握住他的大手笑道。 “我去的时候吴大嫂没在家,吴大哥带着三个孩子在家呢。” 到了自家堂屋后,杨继西拉了根高凳子让孙桂芳坐下。 看见桌子上又有瓜子,孙桂芳就说,“夏天的时候吃得我都不想吃了,这两天想吃得很,我就提了一句,你就又拿了这么多出来。” “空间里还有很多,而且西瓜还有好几十个,”杨继西摸了摸头,对孙桂芳说道,“天气变冷,西瓜肯定会更贵,毕竟反季节的西瓜比较少见。” “那你到时候就拿到李哥那里去卖,”孙桂芳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说。 “卖肯定要卖一点,但是自家也要留一点,因为冷天吃西瓜也稀奇,”杨继西说着又蹲在她脚边,抬起她的腿看了看。 “好像有一点浮肿。” “娘说这样子是正常的,只要不要太过夸张,”就像刘香莲那样浮肿,那就有一点不正常了。 杨继西点头。 两个人又说起去四姐家住的事情,想到家里布还多,其中有一块蓝色的布料,非常好看,就送给四姐的婆婆,对方肯定喜欢。 “我肯定也要陪你去的,但我不能住四姐家,他们家住不下,我到时候去别家借住,每天过来陪你们。” 杨继西拉着她的手说道。 正说着话呢,院子外面就传来孙母的唤声。 “是妈来了,”孙桂芳高兴地站起身,她就要往外走,外面又传来杨二奶奶的声音。 接着二人便从院门处进来了。 孙桂芳二人上前唤来二人一声,孙母背着背篓,背篓上方还盖着一块芭蕉叶,杨继西帮着她把背篓放下来。 孙母拿开芭蕉叶,露出里面的东西。 有小被子、小毯子,还有小孩子的衣服,都是孙母这些日子做的。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小被子是百家布缝起来的,看起来花花绿绿,用老话来说盖着百家被长大的孩子永远平安健康。 孙桂芳和杨继西都十分感激。 杨二奶奶拿出花生糖,热情地招呼着孙母吃。 孙母连声应着。 杨继西用保温壶倒了些开水在木桶李,接着又加了点冷水进去混着,不至于太烫。 “妈,洗把脸,你一路走来也流了不少汗,”他把木桶提到孙母面前,又给她拿了干净的毛巾过来说到。 “就是,洗洗舒服些,”孙桂芳见此点头。 孙母笑着说好,一边和杨二奶奶说话,一边洗了脸,洗了手。 等她洗完以后,杨继西再把木桶提出去。 杨大奶奶听到这边动静,也过来陪着她们聊天。 她怀里抱着欢欢,孙母逗弄来一会儿后非常喜欢,也伸出手去抱了好一会儿,欢欢不哭也不闹,现在就是喜欢去抓动的东西,比如孙母的头发。 孙母也没有把头发从她手里扯开,杨大奶奶看了以后还担心扯痛她,但见孙母脸上没有痛色,而且非常会逗弄孩子之后便放下了担心。 这次孙母过来,除了送东西外也是有事说的。 “我想着再不久桂芳就要生了,就联系了一位住在县城里的老姐妹,上门说了借住的事儿,她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让你们随时去都可以。” 杨二奶奶一听一拍大腿立马就应下了,她也笑着说了一家人之前的打算。 “本来是想去小女儿家借住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当然是选择县里住更便利!至于他们四姐那边,我托人捎个口信告诉她就行了。” “哎哟,原来还有这事呢?”孙母有些不好意思,“那也得好好谢谢她四姐。” 杨继西一听也觉得去县里借住比较合适,又问了孙母老姐妹的位置。 “在东门巷,你们啥时候去,我和你们一道。” 孙母又对杨二奶奶她们解释道,“说起我这老姐妹啊,小时候还吃过我娘的奶水呢,她娘走得早,她没吃的,我娘见了觉得不能这么饿着,就喂了她一年,和我一道吃。” “后来她爹又娶了一个,对她也还好,再后来就搬到县里,她结婚的时候,我和老头子也去了,那个时候我还怀着桂芳呢。” “那还真是缘分,”杨二奶奶掩嘴一笑,“咱们桂芳转眼都做母亲了。” “可不,”孙母也笑着。 孙桂芳仔细想了想,“是不是张姨啊?” “可不,”孙母点头,“你小时候也常去她家玩儿的,但后来我们各自有家,孩子也长大了,忙的事儿也多,见面也就少了,但每年我都会去看她,我们这边太远,加上我们去县里买东西时也是顺路,就让她别跑,我去就是了。” 这些年一直在联系,感情也十分好。 杨大奶奶陪着她们聊了一个小时后,便抱着欢欢回家了,她要喝奶。 孙母见此摸出一把糖塞给杨大奶奶,“给两个孩子泡水喝,也可以甜甜嘴。” “哎哟,”杨大奶奶抱着孩子,这也推辞不过,便替欢欢乐乐道了谢,笑着回去了。 “听说那边也生了?” 孙母问起刘香莲。 “是啊,孩子叫福宝,长得也好,之前那边可嫌弃了,”杨二奶奶瘪嘴,“后来瞧着那孩子模样好,这些日子倒是稀罕上了,不过也是好事儿。” 毕竟当年大花和何明秀的待遇就不好,现在刘香莲母女能在杨老婆子面前过得好,那自然是好事。 “我都过来了,还是去看看吧,”孙母想了想说道。 “我陪你一道去,”杨二奶奶点头,又对杨继西说,“继西啊,弄点白面出来揉好,晚上蒸馒头吃。”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孙母和杨二奶奶到杨老婆子家的时候, 杨老婆子正在堂屋侧边给福宝洗屁股。 刘香莲的脸色瞧着好了许多,总归有点血色了, 她头上包着棉布, 此时正坐在一旁看着,手里是福宝的小衣服。 二人还有说有笑的,瞧着和亲母子一般。 这倒是让孙母二人大吃一惊。 见孙母她们过来, 杨老婆子也愣住了。 刘香莲反应快, 赶忙放下手里的小衣服,热情唤着她们进堂屋坐, 还把凳子拉了过来。 “欸, 我们知道, 你别忙, ”孙母见她身上没有浮肿, 面容恢复以前的清秀后, 心里也高兴,毕竟都是做母亲的,有孩子了, 那就得健健康康才好呢。 又瞧着木盆里白嫩嫩的福宝, 尽管被擦洗着也不哭闹, 反而咯咯地笑着, 孙母见此也是双眼一亮。 她笑道,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杨老婆子和刘香莲听到这话,脸上都带着笑。 杨老婆子更是一边洗一边笑着回道, “就是长得好, 挑着她爹妈的好长, 以后啊肯定是个好看的小姑娘。” 见杨老婆子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孙女,孙母和杨二奶奶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刘香莲去倒了水过来给她们, 杨二奶奶看了看她的脸色,“还在坐月子呢,别忙了。” “已经没啥事儿了,”刘香莲笑道。 没说是因为伤了身子所以多养一段时间。 几人围着孩子说了一点话。 见时候也不早了,而且除了孩子的话题也没别的可说。 于是她们便回去了。 孙母一边和杨二奶奶往回走,一边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次来也没带其他啥东西,看了孩子也没给个啥的。” 杨二奶奶笑道,“这有啥?待会儿我让继西过来一趟就是了。” 这边的杨老婆子抱着福宝对刘香莲说,“来家里看孩子也空着手,真好意思。” 刘香莲只能笑笑。 结果没多久,杨继西就抱来了半边西瓜。 说是孙母送来的,一家一半。 杨老婆子又高兴了起来。 杨继北回来时见到西瓜,还很惊讶,“这个季节了,还有西瓜呢?” “可能是之前没吃完,”刘香莲想了想说。 杨继北觉得不可能,他的那块还留着呢,吃到嘴里发现没有变味,而且味道还很不错后,杨继北纳闷了。 这西瓜能放这么久吗? 孙母过来了,家里没有荤腥,于是杨继西又去于大家看看有啥吃的。 现在生产队的人,如果家里忽然有客人来,没啥东西招待,想到的都是于大。 眼瞅着于大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队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大家水缸里的鱼还有呢,只不过这次是鲤鱼。 杨继西买了两条两斤多的回家做了红烧鱼。 晚上吃过饭后,孙母就和孙桂芳回厢房那边说话去了。 杨二奶奶让杨继西别去打搅她们母子说话,于是三人就在老堂屋这边嗑瓜子儿,说说地里的事儿。 孙母拉着孙桂芳的手,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孙桂芳满脸认真地听着,顺带问起孙大哥他们是不是10月份才回来。 孙母笑着点头,“说不定他们回来的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孙桂芳摸着肚子也笑,“那还真说不准呢。” 翌日早上,孙母吃了饭后便走了,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去县城的日子了。 到时候就在镇上陈叔那位置见面就是。 把孙母走后,杨继西也上工去了,最近要收芋头,满山的芋头呢。 傍晚,杨继西兑换了一点芋头回家吃个新鲜。 杨二奶奶舀了一大碗油肉,用来烧芋头吃,味道十分不错。 “可惜妈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挖呢,不然还能做一个芋儿烧鸡。” 杨继西说。 “鸡?家里还有鸡吗?” 杨二奶奶疑惑道。 家里原本的两只生蛋鸡,杨二奶奶是准备给孙桂芳坐月子的时候吃的。 杨继西说漏了嘴,他空间里是有鸡可没有拿出来,于是他挠了挠头,装傻道,“对呀,没有鸡。” 孙桂芳笑着看了他一眼,杨继西嘿嘿一笑。 芋头收完以后又要开始移栽白萝卜秧了。 萝卜可是冬天最好吃的东西之一,所以杨继西干活的时候挺卖力。 毕竟他喜欢吃萝卜丝炖腊肉。 这一忙就是两天。 这天倒是不忙,杨二爷爷便把他叫上,一起去晒坝那边弄点晒干的稻草回来。 父子二人背着背篓去,回来时两个背篓都装得满满的, 杨二奶奶见此笑道,“还有这么多啊?” “多着呢,玉米秆倒是少了许多,”杨二爷爷找来竹晒垫,把两背篓的稻草倒在上面后,和杨继西一个人坐在一边,开始清理出比较好的稻草秆,不能要的就放在一旁,当引火柴烧。 杨大爷爷抱着乐乐在院子里溜达,见他们在忙,便过来了。 “垫床?” 他问。 杨二爷爷应着,“这天越来越冷,是得加一层垫草了。” 主要是客房这边,他们睡的床还挺暖和,毕竟垫在下面的是杨继西弄回来的棉被,最下面还有两层稻草秆,那肯定暖和啊。 “乐乐,乐乐看这边,”孙桂芳走出来逗乐乐,乐乐流着口水向她伸出手要抱抱。 孙桂芳肚子这么大了,自然不好抱,于是杨二奶奶笑着抱过去,趁着杨大爷爷和他们说话,二人便抱着乐乐去了康嫂家。 杨大爷爷回头看了一眼后,便也去拉了根凳子过来,坐在一旁帮着清理稻草秆。 在他们去县城的前几天,队长又开了一次会,申请下来了,可以建学校了,最后把位置确定到知青所那边。 毕竟晒坝这边吵闹得很,会影响孩子们念书。 不顾开学得明年春天了。 即便是这样,大家也挺高兴。 队长见此还说,“学费的事儿,我们以后开会再讨论,现在是把建学校的位置确定了。” 杨继西去找队长请了假,说要和孙桂芳去医院待产,队长二话不说就给批假了,还问他,“是住亲戚家,还是开介绍信住招待所?” “住亲戚家,”杨继西说。 “你们还有城里的亲戚呢?” 队长惊讶道。 “是我丈母娘那边的亲戚,”杨继西笑。 “哦哦,”队长一拍头,他倒是忘了还有个孙家。 东西准备妥当后,第二天杨继西三人就出发了。 家里就交给杨二爷爷,杨二爷爷眼巴巴地把他们送到大柳树那,“遇见熟人就捎个口信回来哈。” “知道了,你这几天就在大哥家搭个伙,等我们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 杨二奶奶欢快地挥了挥手。 杨二爷爷应了一声,直到他们都不见人影了,他才回家。 杨老汉在院门处看见这一幕,还有些好奇,于是叫住路过在家院门的杨二爷爷,“二哥,二嫂他们去哪啊?” “去走亲戚,”杨二爷爷说。 “继西媳妇儿肚子这么大了也去?她不是快生了吗?” 在杨老汉的思想里,女人生孩子只要不是难产,都在家里生,根本没想过提前去医院。 杨二爷爷也知道,所以懒得和他说真话拉扯。 等杨继西他们到镇上的时候,孙母已经老早等着了,她背了一个布包,旁边还有一辆车,四个轮的那种。 见他们来了,孙母便使劲儿招手,说自己正好遇见了孙大哥的朋友,这不,这朋友得知他们要去县城后,便说送他们去县里呢。 这也是意外的惊喜了。 小车不算新,杨二奶奶还有些晕车,不过还是还稳住了,下车后,杨继西去买了一瓶汽水,又买了一包烟给那位大哥。 那大哥死活不收,孙桂芳便道,“大哥你收下吧,我丈夫不抽烟,这烟你不收,我们拿着也浪费了。” 这么说,那大哥才收下。 都快中午了,于是杨继西请大家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 去张姨家前,杨二奶奶和杨继西买了点香蕉,还有糖,听孙母说张姨家有两个孙子,所以糖买得多一些。 张姨家在杨文清家后面那条巷子,她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儿媳妇在纸厂里上班,她和老伴儿在家里照看两个孙子。 见面时对方也十分热情,见他们还买了东西来,张姨还瞪了孙母一眼,“不是说了什么也别买吗?” “我是没买啊,这是他们的心意,你要说,也说他们去,”孙母笑道。 听她们的对话就知道是很好的朋友了。 见到孙桂芳,张姨满脸感慨,“你结婚的时候,我没能去,不过现在你孩子满月酒,我可就能去了。” “张姨别这么说,您虽然没去,可还托娘带了礼,倒是我们,一直没来拜访。” 孙桂芳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这次还上门麻烦您,真是.....” 杨继西耳朵都红了。 张姨哈哈大笑,也不拉着他们说话,怕他们不自在,带着他们进房间后,便又回堂屋和杨二奶奶还有孙母说起话来。 “这离杨同志家挺近的,你去看看吗?” 孙桂芳看杨继西在整理东西,便问道。 张姨给安排了两个房间,一个是孙桂芳和杨二奶奶住的大床,也就是这间,还有一间在另一边,房间稍微小了点,但杨继西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这两间屋子虽然都是客房,但是主人打整得很干净。 “要去的,先安顿好再去,”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摸着肚子,“也不知道要打搅张姨他们多久。” “卫生院的大夫不是说就这几天吗?不用担心。” 杨继西怕她紧张,便先放下动作,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安抚着。 正说着话呢,便见两个小萝卜头站在房门处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这是张姨家的两个孙子,大的五岁叫栓子,小的三岁叫锁子。 孙桂芳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从杨继西手里扯出来,对那两个孩子招了招手,“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觉得有些尴尬吗?就随便扯了个话头。 栓子和锁子也不怕人,二人上前,眼睛都盯着孙桂芳的肚子看。 “我是哥哥。” “我是弟弟。” 真可爱。 杨继西与孙桂芳看得心都化了,二人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栓子也不躲开,而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可以摸吗?” 锁子也眼巴巴地看着孙桂芳。 “可以,”孙桂芳握住栓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又看向眼巴巴地锁子,“你也要吗?” “要。” 锁子才三岁,还是个小小奶团子呢。 这边的张姨说话间没瞧见两个孙子,便唤了他们一声,听见他们的声音从杨继西他们房间传来后,便也松了口气,“不可以捣乱知道吗?” “鸡道。” 锁子大声回着。 杨继西继续收拾东西,孙桂芳和他们说话。 半个小时后,房间里放了好些东西了,杨继西把五十斤米抱到张家厨房里放着,接着就在厨房里,从空间取了一只鸡和五十个鸡蛋出来放在米袋旁边,旁边则是杨二奶奶今早在菜地找的两袋菜。 杨继西回房见两个小家伙还在,于是让孙桂芳在家歇歇,自己出去买点东西,顺带去杨文清家看看。 他随手拿了个大布包。 路过堂屋时跟她们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先去给孙桂芳买了一双鞋,她今早走去镇上的时候,脚上那双布鞋有些坏了。 转进僻静的巷子后,杨继西把买来的布鞋放在空间里,接着从空间拿了三十个鸡蛋放在布包中。 当他去找杨文清时,家里只有杨叔叔在,见他来,杨叔叔格外高兴,拉着他进屋坐。 得知他来县城陪媳妇儿待产的,杨叔叔有些惊讶,“像你这种提前来这医院的还是很少,不过这种意识非常好,女人生孩子,那就是过鬼门关啊,必须得注重。” “叔叔说得对,”杨继西点头,把布袋里的鸡蛋拿出来放在一旁的空篮子里,杨叔叔见此想要阻止,杨继西笑道,“叔叔我家啥都不多,就鸡蛋多。” 闻言杨叔叔也不再拒绝,让他喝茶,“所以你媳妇儿现在在医院?” “不是,我们暂住在张姨家,也就是你们家后面那条巷子,28号门。” “哦哦!你们住那家啊!都是东门巷的,认识认识,”杨叔叔连连点头,“晚上过来吃饭吧,我给你们露一手!” “今晚可能不行,明天中午成吗?” 杨继西挠头。 杨叔叔一想也对,“那成,明儿中午一定来啊!文清念了你们好几次,你们要是不来,他可会难过的。” 杨文清跟着扬母出门去了,得晚上才回来。 “一定来。” 杨继西应着。 他回到张家时,张叔已经从外回来了,本来是去城外看能不能接到人,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孙母他们,只好先回来瞧瞧,结果人家都来家里快两个半小时了。 张叔吨吨吨喝下一大杯水,接着叹道,“要不是瞧着要下雨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那等着呢!” “也怪你太老实,”孙母哈哈笑着,“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你还等了两个多小时。” “还不是她念叨得厉害,我也跟着着急了,”张叔看了一眼张姨,被张姨瞪了一眼。 见杨继西进来,忙拉着他说话。 快五点的时候,张叔挽起衣袖准备做饭,“尝尝我的手艺。” 杨二奶奶哎哟一声,对张姨道,“好福气啊。” “也就偶尔做做饭,”张姨掩嘴一笑,“吃个新鲜,做久了我不喜欢他也厌烦。” “那也比我家那口子好,一天就做一个菜,一个菜吃一天。” 杨二奶奶吐槽着。 感觉被内涵的杨继西摸了摸鼻子,起身进厨房想帮忙。 结果张叔正好出来,见他后连忙把他拉进屋,“这是你们带来的?” 他指着那些米,鸡,鸡蛋还有菜说道。 “对,”杨继西点头,挽起衣袖问,“张叔要做什么?我来打下手。” “不是跟你们妈说了,不要带东西来吗?” 张叔无奈道。 杨继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主要是我饭量比较大。” “真的大?” “真的大,我在家都吃三碗干饭呢。” 杨继西说。 干、干饭? 张叔家的条件是很不错的,毕竟他和张姨退休前就是纸厂的工人,退休后儿子儿媳妇又跟着进厂顶了他们的位置,每个月两个人的工资就是50多块钱。 而张叔夫妇的退休金,一个月两个人加起来也是30多块钱,那一家人一个月的收入就是近90块钱了。 这算日子很不错了吧? 也没有天天吃干饭,毕竟还有两个孙子呢,得为他们多存钱。 “我们家粮食多,这吃完了我再拿。” 杨继西道。 “别别别,张叔家的饭菜也管够!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是会生气的,”张叔佯装生气道。 “好,”杨继西应着,帮着张叔剥蒜啥的。 张叔准备做土豆烧鸡,再炒点鸡蛋,做个白菜汤,再来个蒸糖老南瓜。 菜数不多,分量管够。 快六点的时候,饭菜一一上桌,而张叔家的儿子、儿媳妇也下班回来了。 张大哥今年二十六,张大嫂二十四,二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关于杨继西他们来借住的事儿,张姨老早就说了,所以他们也有准备。 吃了饭后,张姨他们带着孙母还有杨二奶奶出去遛弯,杨继西夫妇没去,在堂屋里坐着听收音机。 张大嫂拿出几个围兜儿,都是新的,“我针线活也不好,想了想就去买了几个围兜儿,孩子容易流口水,这东西给戴上后,也能不脏衣服,不怄着下巴。” “谢谢大嫂,”孙桂芳接过手笑道。 “不嫌弃我图便利就成,”张大嫂和孙桂芳坐在一旁低声说着话,时不时笑出声。 这边张大哥也在和杨继西说话,杨继西好奇纸厂里的一些事儿,张大哥就跟他解答。 “张大哥!我来找杨哥!” 杨文清兴冲冲地推开门进来了,见杨继西他们果然在这,立马高兴得眉眼弯弯,“杨哥,嫂子。” “欸,”二人应着。 张大哥他们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认识。 “我之前差点死在路上,就是杨哥救了我的,”杨文清坐下后说道。 张大哥二人恍然大悟,关于杨文清的病,东门巷的人都知道,也知道他差点出事,被一个陌生人送到了医院。 原来这个人是杨继西啊。 杨文清是个非常会活跃气氛的人,有他在堂屋,收音机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张大哥叹了口气,直接把收音机给关了。 结果杨文清还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关了干啥?我还听着呢。” 张大哥:...... 行吧,打开。 等杨二奶奶他们回来的时候,杨文清还没走,杨继西给他介绍了一下孙母和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看着杨文清,脸上全是喜爱,“我可听继西和桂芳提起你好多次了,今儿可算见着了,是个好孩子。” 杨文清脸一红,“两位婶子记得明天一道过我家吃饭。” “我明早就得回去,家里还有事儿呢,下次吧。”孙母笑眯眯地说道。 “那下次一定要来,”杨文清显然不大习惯和长辈们说话,所以很快就走了。 “一到长辈面前,他就害羞得很,”张大哥低声对杨继西说道。 “看得出来,”杨继西忍着笑。 第二天早上吃了饭后,孙母就走了,杨继西和杨二奶奶则是带着孙桂芳去县医院检查。 检查后,医生对他们道,“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了,既然不住院那就仔细点儿,肚子有动静就立马过来。” “好。” 住院其实也行,但孙桂芳有些闻不得医院里有些味道,这会儿还捏着鼻子呢。 他们出了医院后,孙桂芳长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啥味道,我闻着就恶心。” “没事没事,我给你买点水去。” 杨继西说。 “不要,浪费钱,我回去喝开水就是了,”孙桂芳拉住他,“真的,你现在让我喝,我也喝不下。” 杨继西闻言便去买了点小零食,杨二奶奶和她分着吃,他也尝了一个。 到张姨家时,还没和张姨张叔说上几句话呢,杨文清和杨母就来了。 “昨儿就听我家那口子说你们来县城,我心里惦记,一大早就买好菜了,走,现在去我家坐坐。” 杨母拉着孙桂芳的手热情道。 杨文清又赶忙介绍了杨二奶奶,杨母便一手拉着一个,杨文清则是扒拉住杨继西,好像他会跑似的。 “去吧去吧,下午我们出去逛街,”张姨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栓子和锁子也跟着她挥手,瞧着挺像回事。 杨二奶奶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见杨母说话落落大方,而且也没有瞧不起人,渐渐地也和她说上话了。 杨叔叔的厨艺比张叔叔的好一些,杨二奶奶都能吃出来,夸赞不已。 杨叔叔这会儿还自曝了一下,“我刚开始做饭,还是跟着后面张哥学的呢,后来我做得就比他做得好吃多了。” 还挺得意。 回去杨二奶奶问张叔,张叔比他还要得意,“我教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炒青菜都会糊了的人,后来被我教得能做红烧肉能好吃得让人竖起大拇指了。” “那是人家有天分,又不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张姨拆台道。 值得一提的是,张姨原本就是姓张,张叔也是这个姓,当初二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被有些老古董长辈阻拦,说搭着亲。 其实祖辈根本就不认识。 等孙桂芳一坐下,锁子和栓子就凑上去挨着她,小声地说着话。 被他们可爱到的杨继西刚要凑过去听时,就被栓子挡住了。 只见他严肃着一张小脸道,“不准偷听哦。” “为什么?你们和我媳妇儿说话,我为什么还不能听?” 杨继西本来就是站着的,也是叉腰问道。 一旁的张姨等人也看了过来。 “我们在和小宝宝说话,你是小宝宝吗?” 栓子理直气壮。 “可小宝宝和你桂姨都是我的人。” “才不是,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人。” 栓子这话让到杨继西惊讶了,他放下手蹲下身看着这个小孩,“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 “对的,白胡子爷爷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 栓子见他认同自己的话后,便笑起来。 “白胡子爷爷是我们旁边住着一位退休老教授,去年回了云城,以前栓子他们最喜欢听他讲故事,”张姨解释道。 “老教授是什么?” 杨二奶奶好奇道。 “就是读书很厉害的人,”杨继西说得很直白。 “哎哟那很厉害哦。” 张姨点头,“可不,可惜遭了大罪,被自己的儿子举报了,还好他是清白的,不然.....” 说着又是叹了口气。 杨二奶奶这下明白了,他们田家岗没有那种住牛棚的人,但有些生产队里是有的。 张叔连忙跳过这个话题,说起孩子的事儿。 大家又笑了起来。 夜里孙桂芳翻个身,杨二奶奶都紧张兮兮地坐起身看看。 见她只是翻身不是因为不舒服后,这才躺下。 怀着期待与紧张,在张姨家的第三天下午,孙桂芳正在吃苹果,忽然肚子动得厉害,她微微皱眉,嘴却没停,把那个苹果吃完后,她肚子还在频繁动着。 于是孙桂芳拉住身旁正在和张姨说话的杨二奶奶,“娘,我好像有动静了。” 杨继西正在后院给她洗衣服呢,就听前面传来张姨的声音,“继西啊!桂芳发动了!” 他扔下衣服就跑到堂屋,看着正被杨二奶奶扶着的孙桂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能走吗?” 孙桂芳点头,“一会儿动,一会儿又没动静。” 见她不算难受,杨姨便道,“走,一路走过去,对你有好处的。” 这到县医院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杨继西闻言都有些结巴了,“能、能行吗?” “可以,”孙桂芳摸了摸平静下来的肚子,又被杨二奶奶低声问下面有没有流出什么,她摇了摇头。 也是大家把东西带上,杨继西和杨二奶奶一人扶着孙桂芳的一只手,除了张叔在看栓子他们外,张姨也跟着他们一道来到了医院。 医生在里面给孙桂芳检查,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孙桂芳的痛呼声,杨继西紧张得浑身冒汗。 “看样子快生了,不过没有这么快,你们先看着点,开了指我们再推进去。” 医生出来说道。 “谢谢大夫,”杨二奶奶道了谢,赶忙进病房看孙桂芳,孙桂芳躺在床上,额头上带着汗水。 杨继西心疼地给她擦汗,接着握紧她的手,“怎么样?” “挺好的,”孙桂芳见他的汗水比自己还多,便安抚道。 “好啥的,你一边去,”杨二奶奶赶走了杨继西,“你瞧着比她还要疼,你这样桂芳会紧张的!” “是啊继西,你也得冷静点,”张姨道。 杨继西也想冷静,可他现在紧张得要命,想着,又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瞧着他这样子,孙桂芳忽然笑了笑,“西哥,不要怕。” 杨继西闻言眼睛都有些红了,他怎么会不怕。 杨二奶奶闻言,再转头看杨继西那样子,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想点好的?桂芳身体好着呢。” “我知道的,肯定好,一定好的!” 话音刚落,就见孙桂芳脸一白,咬着唇,双手紧紧地抓住被子。 “我、我好疼,”孙桂芳抽气道。 “桂、桂芳.....” 杨继西赶忙来到她身旁,手忙脚乱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孙桂芳好一点。 张姨已经去找大夫了。 很快杨继西就被赶出病房,没多久门一开,护士道,“开了,可以送进产房了。” “开啥了?桂芳咋样了?” 听着杨继西傻乎乎的话,杨二奶奶哎呀一声,“没事儿没事儿,你别这么叫,桂芳会慌张的。” 张姨从里面出来,帮着护士把孙桂芳扶到椅子上,杨继西赶紧上前推她去产房。 一路上孙桂芳都在疼,等进了产房,杨继西还准备挤进去,被护士无奈地推了出来,“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这下三人都开始紧张了,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的。 杨继西时不时就去大门那扒开门缝,啥也看不见,也听不见。 “咋没声啊?” 上辈子孙桂芳在家生的,叫得可厉害了。 那时候他只能在身体里狂躁不已,却没办法行动半分,身体还被杨老婆子赶去干活儿,等傍晚回到家时,就只看见床上脏兮兮的孙桂芳,以及旁边随意用坏衣服包住的,瘦巴巴的小孩。 一想到那个画面,杨继西就忍不住蹲下身抱住头,“过去了过去了,现在我不是他了,不是了......” 他低声念叨着啥,杨二奶奶也顾不上,她也着急担心呢。 张姨也双手合一在那嘀咕啥。 而得知孙桂芳发动的杨母很快就赶来了。 还没和杨二奶奶她们说上话,大门就开了,护士抱着一个胖娃娃出来,笑对着杨继西等人道,“孙桂芳家属?” “是是是,我们都是!” 杨继西立马蹿上前,“我媳妇儿怎么样?我女儿怎么样?” 他眼里只剩下护士,连人家怀里的孩子都没瞧见。 “你媳妇儿很精神,现在里面还在收拾很快就出来了,你女儿也很好,咿,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护士说着,还让他看孩子。 杨继西这才注意到孩子的存在,他定眼看去,忽然流下泪,是这个孩子,是这个孩子..... 比起上辈子出生的时候胖了许多,但他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他和桂芳的孩子。 见他傻愣愣地也不说话,杨二奶奶三人直接把他挤开。 “哎哟我的乖孙女!” 杨二奶奶瞧着那白白胖胖的婴孩,心都快化了。 护士让他们看了看后,便抱进去了,杨继西此时去洗手那边洗了个脸,冷水让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狠狠地抹了把脸,又赶紧回去了。 “瞧你激动的,”杨二奶奶打趣着,其实自己的眼睛也红着呢。 张姨瞧着这二人的反应,心里也为孙桂芳高兴,这个丈夫没选错,婆婆也是个好的。 孙桂芳很快就被推了出来,她瞧着精神很不错,旁边则是小小的一团,“娘,张姨,杨婶儿。” 最后看向接过护士开始推自己的杨继西,“西哥。” 看着杨继西的眼睛,孙桂芳就猜到了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心里暖乎乎的又有些难受,“你看我们的女儿,胖乎乎的,还白呢。” 不是你梦里那样,瘦巴巴的,浑身泛青。 “嗯,我看见了,你辛苦,”杨继西哑声道。 孙桂芳勾唇一笑,侧头看了看女儿,“我饿了。” “我推你们进房里后,就回去给你煮糖鸡蛋。” “我煮了的!”一旁跟着他们的杨母连忙道,“我用保温盒装着的,肯定还热乎着呢。” “哎哟,真是麻烦你了,”杨二奶奶感激道。 杨继西也赶忙道谢。 杨母煮了六个糖鸡蛋,确实还热乎得很,孙桂芳枕着两个枕头,本来要自己吃的,杨继西非要喂她,让她别动。 “我其实感觉还好,”孙桂芳小声地跟他说道,杨二奶奶她们正在另一边看孩子,“刚开始还挺疼的,但后来我听大夫的话,深呼吸,再吐气,很快就生出来了,身上也不难受,就是觉得有点累,还有点饿。” 明明出门时还吃了一个苹果的。 “那也得养着,”杨继西见她吃了四个鸡蛋就不吃了,便用勺子给她舀了点糖水让她喝,“我可担心了。” “我们都好好的呢,”孙桂芳笑道,“我们的嫣嫣。” 他们的女儿,叫杨如嫣。 是上辈子孙桂芳取的名字。 她对“他”失去了所有信任与爱,不想让女儿跟着他们杨家的辈分字排来取名,更何况杨老婆子又不会在意一个女娃的名字。 所以她便自己给女儿取名:如嫣。 “是啊,我们都好好的,都会好好的,”杨继西也不管旁边的长辈们看没看见了,直接凑过去在孙桂芳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地吻。 孙桂芳脖子都红了,整个人羞得不行,也甜蜜得不行。 瞅见这一幕的杨母掩嘴一笑,感情这么好的小夫妻,她还是第一次见。 刚生了孩子,自然要住院观察两天的,杨继西不能离开她们母女,所以便在这边陪夜。 嫣嫣哭的时候,他连忙抱起来哄着,如果是饿了,孙桂芳就喂奶,如果是尿了,就给换尿布,大半夜在那边洗尿布也高高兴兴的。 第二天一早,杨二奶奶就和张姨带着早饭来了,给杨继西的是包子,给孙桂芳的是鸡汤还有糖鸡蛋。 孙桂芳喝了汤,让杨继西吃鸡肉。 杨二奶奶抱着嫣嫣就不撒手,喜爱得很,张姨还跟他们说,已经见到熟人,请对方捎口信去孙家,杨家那边的熟人倒是没见到,得等等。 孙母一家三口下午就过来了。 见孙桂芳脸色好,精神好,孙母他们的一颗心也落下了,接着就围着嫣嫣转。 “小名叫嫣嫣,好听吧?是桂芳取的,”杨二奶奶炫耀道。 “好听好听,”孙母笑眯眯地应着,“大名取了吗?” “大名也取了,就叫杨如嫣,好听又好记。” 杨二奶奶轻声道,见嫣嫣小嘴撅着,便知道要喝奶了,于是赶紧把嫣嫣交给孙桂芳。 孙父和杨继西出去了。 杨继西准备去买点鲫鱼,给孙桂芳炖汤喝。 孙父连连点头,“走,一起选去。” 东门巷的黑市里就有卖,结果买了回张家时,才发现张家厨房里有一大桶鲫鱼不说,还有两只宰杀好的鸡。 “你们也买了?” 张叔见他们提着鱼回来,哈哈一笑,“我早上去那边看鲫鱼挺新鲜,就买了一大桶呢!” “好多鱼鱼!” 锁子大声道。 “卡这里,不吃了,”栓子苦着脸摇头,还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你卡住了?” 孙父蹲下身把他抱起来。 “自己吃急了,给他挑刺非不愿意,结果上当了吧?” 张叔摇头,和孙父在堂屋说话,杨继西则是婉拒了他的帮忙,自己在厨房处理鲫鱼,做鲫鱼汤。 做好后便送到医院去,孙桂芳感觉才吃了不久呢,结果又给送吃的来了,但大多数都是汤,鲫鱼被杨继西挑出来了。 “这玩意儿就喝汤才好呢,”孙母笑道。 “可不,”张姨点头,“我们家栓子不爱吃鱼,就因为被刺卡了一次喉咙。” “小孩子吃鱼可得小心的。” 几人说着话,杨继西见孙桂芳这边有她们在,便又回去炖鸡了。 孙桂芳则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接着躺下睡觉了。 “姐睡着了。” 孙玉兰见她久久没说话,过来一看,睡得双颊微红,很香的样子,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孙母她们身旁道。 “我们小声点,”张姨说。 张大嫂他们下班后也过来看望孙桂芳母女,栓子和锁子也来了。 兄弟二人站在嫣嫣面前,扬起头看这个新出炉的妹妹。 “她好白呀。” 锁子小声道。 “脸嘟嘟的,可以摸吗?” 栓子眨了眨眼,看向孙桂芳和杨继西,二人笑了笑,“可以摸摸她的小手,摸脸可能会哭。” 这把栓子兄弟吓一跳,纷纷摇头表示不摸了。 毕竟对面邻居家的孩子哭起来是什么样子,他们可记忆犹新。 第三天,医生说没啥问题了,于是趁着中午温度还不错,孙母联系了送他们来的大哥,坐车回到田家岗生产队,大路这边小车是可以过来的,小路不行。 但也只能到生产队外面一点,还得走路进村。 杨二奶奶和孙父他们帮忙提着东西,抱着嫣嫣,杨继西则是把包裹得很严实的孙桂芳拦腰抱起。 “抱住我的脖子,”杨继西见她害羞,轻声道,“埋在我怀里,一会儿就到家了。” 孙桂芳靠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身后还有嫣嫣偶尔啊呀的声音,她觉得再也没有比此刻还幸福的事了。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爹!村外有车!在县里看见过的那种车!” 正在拾掇自家小菜地的汉子, 听见家里小崽激动的声音,便直起身转过头看去, “啥?” “车啊!呜呜呜呜咕咕咕呜呜呜呜的那种车啊!” 小孩嘴里模仿着小车的声音, 还比划着。 正好队长扛着锄头从这边路过,闻言一愣,接着赶忙放下锄头大声道, “别是领导下乡了吧!” “不会吧, 领导没事儿来我们生产队干啥?” 河对面也有几个人在忙活儿,闻言大声问道。 队长一边往村口走, 一边也大声回着, “我们不是要建学校吗?万一领导是因为这事儿来的呢!我得去看看, 可不能怠慢领导!” 几个青年人一听, 也赶紧放下锄头, 与那几个咋咋呼呼的小孩子, 跟着队长一块儿走。 结果还没到村口,就见杨继西一行人回来了,杨继西怀里抱着个人, 不过用被单还是啥盖住了, 只瞧见他怀里人头顶那一点头发。 杨二奶奶还有孙父他们也大包小包的, 特别是孙母怀里也用被单包裹着一小小的一团, 她还打着伞呢。 “队长, 你们这是去?” 杨继西疑惑地看了这一行人一眼。 队长盯着他怀里人的看了看,又见杨二奶奶那笑眯眯的样子, 以及孙母怀里那小小的一团, 顿时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他也怕吵到小孩子, 于是赶紧冲跟着来的那些人挥了挥手,又对他们道恭喜。 青年们一听, 才知道搞了个误会,纷纷说了恭喜后便回去继续干活儿了。 只有那些小孩子还往那边看见小车的地方去呢,压根不在意杨继西他们这一群人。 孙桂芳埋在他怀里脸红得很,可这会儿她也不好说话,索性就装作自己睡着了。 杨继西也不和队长多说,抱着人赶紧往家里走,今儿天虽然不错,但还是有点微风的,可不能让媳妇儿孩子在外面多吹。 杨二爷爷刚放了牛,这会儿正一边叹气一边往家里走呢,心里念着杨二奶奶他们,都多少天了,也不来个口信儿。 家里粮食多,没人看家,他也不敢去县里,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了。 “爹!” 听见杨继西的声音时,他还以为幻听了,背着的手抬起一只过来掏了掏耳朵。 “你个老头子装听不见是吧!” 杨二奶奶快步上前,从后面拍了他肩膀一下,杨二爷爷见她回来,又看后面那阵仗,顿时哎呀一声,“真回来了啊!桂芳好吧?哎呀瞧着就好,好啊好啊!” 他看着杨继西怀里的人,又瞧见孙母怀里这会儿因为他的声音太大,而有些哭唧唧的孩子,立马拍了自己嘴一下,“我去开院门!” 等杨继西把孙桂芳放在床上后,孙母也把孩子放在了她身旁,接着和杨二奶奶一起把杨文清家送的东西,还有张姨家送 东西一一给归置好,这才出去。 杨继西他们的床原本是中间放着的,在去医院前,杨继西把床推靠着墙放好,杨二奶奶又给把靠墙位置收拾了一番,所以瞧着还不错。 “饿了吧?我去给你煮鸡蛋,”杨继西把嫣嫣哄睡着了后,握住孙桂芳的手笑道。 “娘说爹已经在煮了,”孙桂芳看着他,“你陪我一会儿。” “怕是陪不了多久,”杨继西笑着指了指房门口,“康嫂和大娘她们来了。” 话音刚落,二人便听见康嫂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桂芳睡了吗?” “没有,”孙桂芳应着,“那你去开门,然后忙你的去,我和康嫂她们说说话。” “好,有事儿叫我,”杨继西亲了她额头一下说道。 “嗯,”孙桂芳柔柔一笑,在杨继西脸上回吻了一下,这才松开他的手。 “哟,继西也在呢,”杨大奶奶见他开门出来,故意拉长调道。 “大娘,康嫂,里面走,我给你们再拉两根凳子来。” 杨继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不用不用,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她们,坐久了打搅她们休息,”康嫂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杨继西也没盯着看,而是让她们出来后去堂屋再坐坐。 康嫂她们进屋后,便见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东西虽然多,但是规整得很好,也不会觉得凌乱,床上也做了护栏似的东西,应该是怕孩子翻下床。 “这东西好,”杨大奶奶摸了摸,“还打磨了的,回去给欢欢她们也弄上。” 孙桂芳此时靠着枕头,闻言笑道,“也是西哥前些日子找李叔做出来的。” “好,这个好,”杨大奶奶连连点头,接着又看了看孙桂芳的脸色,“瞧着面色也好,孩子睡着了?” “嗯,”孙桂芳小心地拉开一点点襁褓带,让她们能看见嫣嫣的模样。 “哎哟,这孩子才出生几天吧?这么白白嫩嫩的,”康嫂压低声音道,怕吵醒孩子。 “生出来的时候,就身上有一点皱巴巴的,脸上很平滑,”孙桂芳把襁褓带拉上,低声回道。 “欢欢和乐乐可是十天了才勉强看得过眼呢,”康嫂掩嘴笑。 “可不,像两个小猴子,石头还愁她们这个模样,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呢,”杨大奶奶也忍不住说起趣事儿。 说了一会儿话后,康嫂打开小布包,拿出一套小衣服和一双小包鞋,“这是我和娘一起做的,等孩子大一点就能穿。” 大概是一岁左右的衣服。 “真好看,”孙桂芳接过手看了看,满眼惊喜,上面还绣着花儿呢,“嫣嫣也一定喜欢。” “嫣嫣啊?这名字好,”康嫂又看了眼小鼓包,眼里带着笑,“这下我们院子就有四朵小金花了。” 其中一朵在小溪沟那边,但也是他们杨家的孩子啊。 “是啊,”孙桂芳把衣服叠好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以后院子可热闹了。” “石头前几天回来的时候问了好几次呢,现在他又做哥哥了,”杨大奶奶起身准备让孙桂芳好好休息,她们先离开,结果沈凤仙来了。 她为了感谢杨继西他们之前拉他们一把,所以把娘家送给她的背带拿过来了。 “生狗蛋的时候娘就送了我一个,后来毛蛋出生,我娘家那边又送来一个,想着之前那个还能用,这个我就放起来了,一次也没用过,你别嫌弃。” 确实很新,黑色打底,上面是红花印,两条带子是深蓝色的,瞧着挺好看。 “哪里会嫌弃,谢谢嫂子,”孙桂芳收下了,加上这条,她家嫣嫣就有四条背带了。 沈凤仙见杨大奶奶她们出去后,她把房门轻轻一带掩住了,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双包鞋,一看就是刚做好没多久的。 “这是老四媳妇儿让我带过来的,她现在还没出双月子,怕过来冲撞到你和孩子,所以请我带过来的。” 孙桂芳惊讶地看向那双小包鞋,“她有心了。” “你也别觉得她有啥心思,”沈凤仙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知道她为啥坐双月子吗?” “不是伤了身体吗?” 孙桂芳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疑惑地回道。 “伤大发了!” 沈凤仙的声音更低了,“她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什么?!” 孙桂芳惊呼,又怕吵到孩子,赶紧扭头去看嫣嫣,见嫣嫣睡得很香没被自己吓住后,才松了口气,看向连连点头的孙桂芳追问,“怎么会.....” “反正她现在变了不少,老四也变了,最近也不知道忙啥,经常干完活儿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但我知道肯定是找钱去了的,”沈凤仙叹了口气,“毕竟他以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孙桂芳心里不是滋味,拿着那双包鞋没再说话。 沈凤仙见她这模样,赶紧道,“你可别多想啊,不然你家那个会把我骂死!” “没有,”孙桂芳扯出一抹笑,还故意打了个哈欠,见此沈凤仙便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出去了。 孙母端着糖鸡蛋过来,便见孙桂芳脸色不怎么好看,又想起方才出去的沈凤仙,当下眉头一皱,“她说什么了?” 孙桂芳低声说了刘香莲的事儿,“瞒得这么紧也是有道理的,没想到大嫂这么快就告诉我了。” 孙母眉头微皱,接着把碗筷放在一旁,伸出手戳了她脑袋一下,“刘香莲的事儿虽然让人惋惜,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觉得她可怜,那你之前有没有提醒过她?” “不仅你,你婆婆,还有你大娘都提醒了的,人家不听,这有啥法子?我还听说她自己的亲娘都劝说过的,”孙母又看了眼熟睡的嫣嫣,“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你能感同身受是好事,但你别太影响自己,你还在坐月子呢!” “知道了娘。” 孙桂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是个自私的,当然得先顾着你,再想别人,你要是不高兴,我能高兴起来吗?” 孙母见她眉头舒展开,让她坐在柜子那把鸡蛋吃了。 “继西在给你炖鸡呢,我听你张姨说了,那些天他把你照顾得很好,我很高兴,但你也得记住了,夫妻是一体,他对你好,你也得将心比心,不能太矫情知道不.....” 孙桂芳一边吃一边听着,刚吃完嫣嫣就哼哼唧唧的,她赶紧擦了嘴,放下碗筷过去抱孩子。 孙母看了一眼嫣嫣的屁股,“是不是尿了?” “是,”孙桂芳看了后笑道。 “嫣嫣啊就是不让人操心,饿了,尿了,拉了,人家就哼唧,我们就知道了。” 孙母帮着拿来新的尿布,看着孙桂芳换尿布的动作还是那么不熟练,忍不住道,“你也当妈了,能动手还是动动手,瞧瞧,嫣嫣出生后,换尿布都是你婆婆和继西换得多吧?你都不熟练。” “他们不让我动嘛,”孙桂芳红着脸道。 杨继西听杨二奶奶吧,从鸡圈里选了一只肥鸡出来杀了,收拾干净后,便下了锅。 刚洗了手准备回房看看孙桂芳,杨继康就过来了,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着恭喜。 “康哥康哥,你轻点,”杨继西龇牙咧嘴道。 “你干啥!” 杨大奶奶听见动静动堂屋出来,见到这一幕立马瞪着杨继康,杨继康收回手,摸了摸鼻子,看向偷笑的杨继西。 “欢欢她们回家的时候,你就这样恭喜我的,我这叫礼尚往来。” 说完还给杨继西塞了个红封,“当爹了,以后肩膀上的责任就更重了,继西啊,好好干活攒工分养家啊。” 一副老大哥的姿态,看得杨继西哭笑不得,“是是是,我一定会照顾好我的家人的。” 沈凤仙回去后,杨老婆子斜眼看过来,“真是个闺女?” 因为杨二爷爷在院子里大声地和杨大爷爷说自己也有闺女了,所以本来想过去看看自己“孙子”的杨老婆子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更没有跟着沈凤仙过去看孩子的打算了。 沈凤仙应了一声,“是个姑娘,好看得很。” “姑娘好看有啥用,长大了还不是别家的人,”杨老婆子嘀咕着。 心里烦躁得很,四个儿子,三个儿子都生的闺女!看样子养老只能跟着老大家的了,她又看了眼沈凤仙,最后道,“你跟我进房去。” 沈凤仙被她盯得十分不自在,闻言更是紧张,心里想着这老婆子肯定是记之前生病时的仇,要收拾自己,但她一想现在只有她给生了两个孙子,便也挺直腰板告诉自己不要怕。 “这一块布虽然旧了些,可布料好着呢,颜色也适合你穿,”杨老婆子拿出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送给沈凤仙。 沈凤仙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那布有些结巴道,“给、给我的?” “你年轻,穿这个正合适,不过我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不然我就给你做一身了。” 杨老婆子叹气道。 “谢谢娘!” 沈凤仙抱着布出门时一下就想明白了,现在婆婆没有别的指望,只能指望他们大房,可不得这么对自己? 想到这,她长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之后给刘香莲煮鸡蛋送进去时,还炫耀了一番,刘香莲等她出了屋子后,抱着福宝坐在床上发呆。 等杨继北回来,听见杨二奶奶那边热闹得很,才知道杨继西他们回来了,孙桂芳也生了。 “是个姑娘?” 杨继北问。 “你怎么知道?” 刘香莲看了他一眼疑惑道。 “不然娘不会不过去,”杨继北抱着福宝亲了亲她的额头,“也不会对大嫂那么亲热。”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刘香莲闻言没说话, 垂头在那叠着衣服。 见她神情不对,杨继北抱着福宝凑过去, 低声问道, “娘又怎么了?” “那倒没有,谁叫我们福宝是个姑娘呢,”刘香莲看着他怀里乖巧的福宝, 声音带着哽咽, “以后爹娘要靠大哥他们养老,肯定要对他们好些的。” 杨继北闻言沉默了一会, 接着小心将福宝放在床上睡好, 这才拉过刘香莲的手, 她又瘦了些, 这才回来两个月不到, 就瘦回她做姑娘时的样子了。 而且人瞧着还要憔悴些。 “这有啥, 你看二哥他们分出去后,日子不也挺好过吗?我想清楚了,咱们也找机会分出去, 好好过我们的小日子。” 刘香莲抱住他, “好。” 杨继北是吃了晚饭过杨继西他们这边来的, 给杨继西道了喜, 他是男人, 不方便进嫂子房间,所以并没有去新院子那边, 只是在老堂屋这和杨继西说了说话。 “三....继西哥, ”杨继北差点唤了一声三哥, 好在脑子转了过来,立马改了口, “以后你想吃点鱼或者是鸡蛋啥的,可以找我。” 杨二爷爷去看锅里炖的鸡汤了,这是喂了近三年的母鸡,得炖好久才能脱骨架呢,而杨二奶奶则是去厢房守着孙桂芳母女,所以老堂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杨继西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这茶是杨继康送给他的,说是□□康自己炒的茶,味道还不错。 见杨继北说完后,有些紧张地看向别处,他笑道,“好啊,鲫鱼有吗?” 见他愿意照顾自己干的事儿,杨继北眼角一热,“有的,我明儿一早就给送过来。” “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凡事都要小心,千万别和上次一样,明白吗?” 杨继西叮嘱道。 “我知道的,”杨继北垂着头回着,“三哥....我还是想叫你一声三哥,之前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 说完还鞠了一躬,这才大步离开。 杨继西垂眸看着他坐的凳子,等端着鸡汤回房给孙桂芳吃时,他说起这事儿,“我怕他走弯路,害人害己,能拉一把是一把。” “你和娘一样,都是心软的人,”孙桂芳吃了一大碗鸡肉,喝了大半碗鸡汤后便不吃了,“剩下的你们分着吃。” “我们有吃的,”杨继西回道,“爸妈走的时候还说把家里养着的鸡杀了送过来呢,好在我说了鸡有的是,不然那么多鸡蛋怎么来?这才打消了念头。” 孙桂芳闻言一笑,“是啊,对了,也不知道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反正回来的时候已经当舅舅、舅娘了。” 杨继西也是一笑,把碗筷端出去洗了,接着又提了一大桶热水进厢房,给孙桂芳洗了脸,擦了擦身体,再倒了水,又提了一桶进来给她泡脚。 豆油灯下,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瞧着十分温馨,看着给自己洗脚的男人,孙桂芳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耳朵,“西哥啊。” “嗯?” 杨继西应着。 “嫁给你我真幸福。” “能娶你我也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 “我说正经的。” “我也是正经的.....” 这边的杨二奶奶还有杨二爷爷也没睡着。 他们才收拾好进房间。 “嫣嫣长得可真好看,比福宝还好看呢。” “这话在屋子里说就行了,不要和三弟妹那样,让别人听见,不好。” 杨二爷爷笑眯眯地说道。 “我能不知道?”杨二奶奶轻哼一声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还骂狗蛋奶奶呢,现在想来,自家孩子长得好不好,其实都觉得好,恨不得四处炫耀。” “行了,嫣嫣奶奶快睡了,明儿一早起来给嫣嫣妈做糖鸡蛋。” “嫣嫣奶奶......好听!” 杨二奶奶偷摸笑了一会儿后,伸出手戳了戳身旁的老头子,“嫣嫣爷爷。” “欸,”杨二爷爷也跟着笑 ,二人笑成一团,到了很晚才睡着。 半夜听见嫣嫣的哭声,杨二奶奶立马起身,披上外衣,慌忙去点油灯,差点摔倒。 还是杨二爷爷稳住了她,“慢点。” “知道知道,”杨二奶奶提着豆油灯来到厢房门这,“能顾好吗?” 她也没进去,而是问道。 “娘,有点小麻烦,”杨继西赶忙把门打开,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拉,也没尿,吃奶也不吃。” 杨二奶奶让杨二爷爷在外等着,自己进了屋子,她熟练地从孙桂芳怀里抱过嫣嫣,接着一边给嫣嫣拍背一边跟这对新出炉的爹妈说原因。 没一会,嫣嫣就睡着了。 杨二奶奶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记住了吗?” “记住了,”孙桂芳和杨继西连忙点头。 “娘,您快和爹回去睡觉,晚上冷呢,”杨继西把他们送到房门口,这才提着豆油灯回厢房。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冲进去呢,”重新躺下后,杨二爷爷说道。 “你当我是你娘那性子啊?”杨二奶奶没好气地说,“二话不说就往儿媳妇房里去,还指着儿媳妇不会带孩子,骂骂咧咧惹人嫌。” “咳咳,”杨二爷爷有些不好意思,“是是是,你想得周到。” “他们第一次做父母,难免有顾不过来的时候,这都得细细教着,等上了手啊,这一切就好了,咱们过度插手,反而让他们上手得迟,对他们,对嫣嫣都不好,你啊,就是不明白。” “是是是,还是你想得周到。” 杨二爷爷又重复道,被生气的杨二奶奶打了一下,“睡觉!” “欸欸。” 第二天早上,杨继西起来得比谁都早,先把恭桶拿进屋让孙桂芳上厕所,接着去倒洗干净后放在三角屋,然后洗了手就去挑水。 等他回来时杨二奶奶已经煮好了糖鸡蛋,给孙桂芳送过去了。 杨继西洗了脸和手后,又提水进屋给孙桂芳擦洗,她爱干净,这老传统里坐月子是不能洗头洗澡的,所以杨继西只能给她多擦洗,这样也舒服些。 杨继北提着一大桶鲫鱼到他们院子来时,也才八点不到。 杨继西仔细看了看,个头还行,这东西主要是炖汤喝,“怎么卖的?” “一共三十六条,给五毛钱就成了。” 杨继北说。 “给个实价,我不占你便宜,”杨继西摆手道,“不然我也不要了。” 杨继北挠头,“一块钱,下次我另算。” “成吧,”杨继西给了钱,还拿起桌上刚蒸好的馒头,塞给他两个。 “谢谢....” 杨继北把馒头藏在衣服里,等杨二爷爷把鲫鱼倒进后屋那水缸里去后,他才提着空木桶回去。 进了屋,就把馒头递给了刘香莲,还热乎得很呢。 “哪里来的?” 刘香莲问他。 杨继北扣上房门,走过去低声道,“继西哥给的。” 刘香莲和他分着吃,一人一个。 早饭是沈凤仙做的,刘香莲他们房里的鸡蛋已经吃完了,所以沈凤仙自然没有办法给她煮鸡蛋,家里有啥吃啥了。 但今天早上她发现刘香莲吃得没昨天多,还以为是自己得了块好布,把她气着了,于是便也没再多嘴什么。 得知孙桂芳生了,吴大嫂等人也上门来看她们母女,送鸡蛋的送鸡蛋,送菜的送菜。 杨继南夫妇带着大花也来了,送了三十个鸡蛋,何明秀还做了一件小衣服。 吴大嫂也是三十个鸡蛋和小衣服。 杨幺妹和杨继燕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孙桂芳回家的第三天了。 她们也没带孩子,就自己来的。 二人在路上正好碰见,这不一道来了。 “这是继春姐姐她们让我一块带过来的,”杨继燕从背篓里拿出不少东西,“她们各有各的活儿,忙得不行,说满月酒的时候一定要来看你们的。” 都是些衣服鞋子啥的,全是新做的。 杨幺妹除了给嫣嫣做了小衣服小鞋子外,还给孙桂芳做了一身衣服。 二人吃了午饭就走了,杨继西把她们送到村口,结果又遇见得了口信的周大舅娘,她也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我们得到口信后,都高兴得很呢,”周大舅娘笑盈盈地和杨二奶奶说着话,手里还捧着一碗糖水,“之前她二舅娘还在提这事儿,说这个月就要生了,也不知道是哪天,不想初九就生了!” “是啊,生得也顺,没遭啥罪,孩子就出来了,”杨二奶奶也笑得合不拢嘴,“大嫂啊,你可有些日子没来我们家了,得住上两天我才高兴!” “我还就有这个打算,反正家里也没啥事儿,”周大舅娘笑着点头,见杨继西又拿了瓜子出来,立马道,“哎哟别忙活,你都把我当外人了。” “哪有,都是一家人,”杨继西忙说,“这瓜子是白味儿的,不上火。” “行,你也别忙了,坐下说说话,”周大舅娘笑道。 这会儿孙桂芳刚睡下,所以周大舅娘并没去打搅,在老堂屋这边坐了一会儿后喝了点水后,便去洗了手和脸,跟着看了看新房子,逗弄了一下葱头。 接着又去杨大奶奶家坐了一会儿,等回来时孙桂芳正在给嫣嫣喂奶。 “好孩子,”周大舅娘看了看嫣嫣,又对孙桂芳道,“好好坐月子,可不能洗头洗澡。” “都是擦洗,”杨二奶奶接话道,“我盯着呢。” “好好好,”周大舅娘连连点头,等和杨二奶奶来到老堂屋这边院子时,正好看见杨老婆子和毛蛋站在杨大奶奶的院子里,瞧见她们后,立马拉着毛蛋离开了。 “她干啥?” 周大舅娘眯起眼。 “能啥,”杨二奶奶轻哼一声,“她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之前盯着我们家桂芳的肚子,打了小主意,后来见我们嫣嫣是个姑娘,这不,小主意也不打了呗。” “我呸!” 周大舅娘一个厉眼瞪向杨老婆子的背影,“有脸吗?我跟你说,只要继西和桂芳和你们一条心,他们就是跳梁小丑!” “是了是了,”杨二奶奶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继西他们护我们得很,我和嫣嫣爷爷心里门清。” “哟,嫣嫣爷爷,这称呼不错啊,”周大舅娘取笑着。 “那是,”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杨大奶奶抱着欢欢出来,见她们笑得那么热闹,于是便也过来了,康嫂见此也抱着乐乐过去,杨大爷爷赶忙跟在后面。 于是晚上杨继西干脆请康嫂一家人过来吃晚饭,他出去一趟回来,家里就多了三只鸡,一百个鸡蛋。 杨二奶奶看了后也不问怎么来的,只是让他小心,接着又给孙桂芳炖上,杨继西又道,“还能红烧一只鸡,我朋友隔几天就给我送鸡蛋和鸡。” “成,”杨二奶奶向来信他的话,鲫鱼汤都是上午炖得多,鱼没有了,杨继西就找杨继北。 杨继康知道后,也买了一桶给康嫂炖着吃。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杨老汉那边就显得清冷了。 “一个丫头片子,惹得这么多人来看,我看啊,不是看孩子,是捧二哥他们的臭脚呢,”回到房里,杨老婆子这么说道。 “那也是二哥他们家底厚,你看幺妹现在都不认我们,认她大娘二娘家,那是因为啥?因为我们没有大哥二哥家有钱呗。” 今儿杨幺妹和杨继燕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大柳树那边看副队长家盖房子,也是瞧见了的,结果就杨继燕路过的时候唤了他们一声,杨幺妹冷淡着一张脸,直接就过去了。 看着杨幺妹那背篓,就知道装了不少东西,可人家上面盖着青草,也看不真切。 但那也很怄气的! “人家早就不认我们了,要说这谁家的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嫁给你的时候,那彩礼钱也不给我哥哥娶媳妇儿去了吗?” 杨老婆子越说越觉得委屈,“就连老大媳妇儿,老四媳妇儿都是这样,怎么轮到幺妹,她就觉得委屈了?” “行了,不认就不认,”杨老汉轻拍着她的背,“咱们只要跟着老大他们好好过日子,以后还有靠幺妹的时候吗?没有,不想了,睡觉吧。” 这边杨幺妹回家后,把嫣嫣一顿夸,接着又说起孙桂芳坐月子的时候,“咱们家两只鸡,留一只,另外一只送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行啊,”刘章点头,“我没有意见的,再买点肥肉一起送过去。” “好,”杨幺妹给熟睡的平安拉了拉被角,又低声对一旁忙的刘章道,“哥哥嫂子一家帮了我们不少,这些情我们得记住咯。” “当然,我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刘章吹灭了豆油灯,也躺下了,“再买只兔子过去吧。” “行,你看着办,”杨幺妹打了个哈欠,被刘章抱住腰往他怀里揽了揽,“睡觉。” 他明儿一大早就得起来去肉联厂呢。 杨幺妹趴在他怀里,小声道,“平安都快三岁了,阿章,我们要不要给他生个弟弟妹妹啊?” 刘章闻言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唇,“你生平安的时候伤了身体,得再养养,我当上屠户后,家里的日子更好了,再说这事儿我也觉得心安。” “也好,”杨幺妹抱着他,闭上眼点头,“睡觉。” 结果刘章翻身压住她,黑夜里,他的声音显得很低沉,“晚两年生也不耽搁我们亲热......” 火车上,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抱着一个四、五岁小男孩走进一个包厢,里面右方上铺侧躺着一个女人,她长相普通,可笑起来时却有些韵味,这正是孙大嫂。 “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面两张床的人刚下车不久,现在没人,包厢里就他们一家三口。 “文生快得很,”孙大哥把儿子放在床上,见他打着哈欠却不睡觉,立马严肃道,“你再不睡明天就不能跟着我们下车了,也就不能见你的姑姑姑父,还有爷爷奶奶小姑姑。” “还有表弟或者是表妹呢,”孙大嫂从上铺探出头继续道。 “我要挨着爸爸睡。” 孙文生又打了个哈欠道。 “这么小的床,我自己睡都睡不下,你怎么睡?乖,回家后我挨着你睡,”孙大哥耐心道。 “好吧,”孙文生钻进被窝里,又打了个哈欠,没多久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二妹生了没有,”孙大嫂压低声音。 “是啊,”孙大哥点头,“你也快睡。” 等孙大哥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水竹林生产队的人瞧见大包小包的他们,立马热情招呼着。 “卫国回来啦!” “哎哟卫国媳妇儿又漂亮了!” “这是文生吧?都这么大了!今年几岁了?” 孙文生也不怕生,伸出小手道,“我今年五岁啦。” 家里没人,孙母他们还没回来呢,于是孙三婶就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 孙大嫂嫁给孙大哥六、七年了,虽然没挨着公婆住,但也知道这孙三婶是什么性子,于是婉拒了,“也是我出门着急,忘带钥匙,三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明天再来拜访。” 孙三婶不甘心地看了看他们脚边那几个胀鼓鼓的包,又开始没话找话说了,“桂芳生了你们知道不?初九生的,生了个大胖闺女!”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是吗?这可是大喜事, 文生啊,你当哥哥咯!” 孙大嫂和孙大哥闻言都笑了起来, 孙大哥把文生抱起来大声道。 可见他十分高兴。 “哥哥哥哥我是哥哥!” 文生也跟着大喊, 眼看着孙大哥夫妇在商量明天去杨家该带什么东西好,孙三婶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又道。 “春娟二月的时候嫁了你们知道不?” “知道, 爸妈他们寄了信的, ”孙大嫂回头笑道,“恭喜了。” 就这? 没点表示啥的? 孙三婶提醒着, “春娟啊一直惦记着你们回来呢, 她跟我说, 最想亲近的就是你这个大嫂。” “有机会一定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孙大哥见孙父他们扛着锄头出现在小路那边, 也是赶紧去接人, “爸妈,小妹!我们回来了!” “爷爷奶奶....” “我呢、 我呢?” “小姑姑。” “走走走,进屋去, 你们一路肯定累着了, 文生妈, 这次晕火车了吗?” 见他们说说笑笑就这么进了院子, 孙三婶脸都绿了, 回家后对孙三叔就是一阵骂,“你但凡有点本事, 我也不会被他们这么瞧不起!” 孙三叔挠头, “要不送咱们家贵子去当兵?” 孙三婶双眼一亮, 看向一旁正要去见孙大哥的贵子道,“你和你大堂哥关系向来不错的, 他现在在那边稳得很,你要是去了,怎么也能弄个闲事儿!” “娘,我不要,”贵子抵抗着,“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想着在人家身上得好处啊!” “你要是争气我能这么想吗?” 孙三婶的火气一下又点着了。 最后父子二人也没上孙父家,被孙三婶念叨了许多。 这边杨继西刚把鸡汤端到房里,“有点烫,慢点吃。” “好,”孙桂芳笑。 “嫣嫣,我们的小嫣嫣在玩什么呢?” 杨继西凑到女儿面前,见她伸展着小手,葡萄似的大眼睛此时正盯着自己的小爪子。 听见他的声音,嫣嫣转过小脑袋,“啊。” “真可爱,”杨继西瞧着她的小模样,心都化了。 “西哥,我吃不完了,你帮我吃,”孙桂芳把碗给杨继西,里面还有一大半的鸡肉呢。 “味道不好?” 杨继西问。 “不是,娘刚给我端了荷包蛋过来吃了,我真吃不了这么多,”孙桂芳下了床,那有个木桶,里面装着热水,她洗了脸和手,又拿起梳子梳了梳头。 “西哥,我头是不是腻得不能见人了?” “哪有,”杨继西看过去,“还是那么清爽。” 孙桂芳放下梳子,瞪了他一眼,“我都好几天都没洗头了,还清爽呢,要不,”她抬头又摸了摸头发,“我也戴月子布头吧。” “那得更腻了,而且现在天冷了,你戴上就取不下来,”杨继西想了想,“还是算了。” “也是,”孙桂芳躺下了,见他吃完鸡肉才笑道,“我一个人吃不到那么多东西,剩下的鸡肉分给爹娘吃,给他们也补补。” 虽然是清炖的,但是杨继西和杨二奶奶的厨艺还不错,没有什么腥味。 “知道,”杨继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跟着你坐月子,我都胖了。” “胖才好,这样瞧着有福,”孙桂芳与杨继西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睡着了。 杨继西给她拉了拉被角,见嫣嫣也睡得很香后,便一手端着碗筷,一手提着木桶出去了。 他刚出去,杨二奶奶便端了根凳子进来守着她们母女了。 “家里的油没多少了,我明儿去镇上割点肥肉回来,”杨继西对杨二爷爷道。 “行,多买点,这天冷猪油能放很久,菜油家里也没多少了,也买点。” “好。” 杨继西应着。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就出门了,在小溪沟那遇见杨继南,二人便一起去镇上。 “学校建好后,我和明秀就把大花送去念书,”杨继南说起他们的打算。 “好啊,多读书没坏处的,大花是个聪明懂事的娃,说不定能给你们考个大学回来!” 杨继西笑道。 “大学我们是不指望了,那可是一个县才推荐几个人去,“杨继南笑得眉眼都弯了,“对了,今年也有推荐名额,我看知青所那边又开始躁动起来了,上工时都没看见那边的人。” “这也正常,再说现在也是农闲的时候,”杨继西记得上辈子是文知青被推荐走了。 “也是,”杨继南点头,“我哪天还听几个知青在讨论,啥时候能恢复高考就好了,我看难啊。” 杨继西闻言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今年姑姑过寿你们没去?” “没去,大爷过寿的时候姑姑看我和明秀的眼神那叫一个阴沉,”杨继南轻哼一声,“反正我们就是送再多东西,在她眼里,我们都是穷亲戚,那还不如不去呢。” “这么多年了,不说大花,就是石头狗蛋他们,也没得她家一点红封。” 这确实是,杨姑婆势利不说,还很抠。 但是她吧,又不允许别人抠,就让人很迷惑。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赶路,一个小时左右便到了镇上。 他们分开各自去买自己的东西,杨继西去肉联厂买肉的时候,刘章正好在后面一点的位置帮着分割,见他买肥肉,又没瞧见自己,于是二话没说搞了十斤左右的肥肉,装好后,直接放在杨继西背篓里。 “哥,拿出去吃!” “你这是干啥!” “可别和我推搡啊,我还得忙呢,”刘章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进去继续忙了,还跟卖肉的伙计说钱就算在他头上。 杨继西无奈,又买了三斤五花肉后,背着肥肉在那等了一会儿,才和得空的刘章说上话。 “你要是给我钱,我可不高兴的,”刘章见他过来,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不给不给,”杨继西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有五十个鸡蛋,“你拿回去给平安吃,我买了好多呢。” “嫂子在坐月子,正是补身体的时候,你给平安干啥!” 刘章不要。 “我有门路你又不是不知道,”杨继西踢了他一下,“拿去,别和我推,我还有事儿,你干活儿注意点,我走了。” 杨继西转身要走,和刘章处得不错的一个青年见刘章愣在那,于是赶紧递了根棒子骨给他,刘章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一手抱着布包,一手把棒子骨放进了杨继西的背篓里,“那哥你慢点走啊!” 杨继西刚要把背篓拿下来看啥东西,刘章就笑着拦住他,“就一根骨头,没啥肉,回去熬汤喝,不要钱。” “行吧,”杨继西笑着挥了挥手,便走了。 “你小子是不是有事?” 刘章回过头,问给自己骨头的那青年。 青年嘿嘿一笑,指了指他怀里鸡蛋,“我媳妇儿怀孕了,能卖一点给我吗?” “原来是这个主意,”刘章爽快地给他分了二十个,也算了钱,只是比较便宜,回家后把钱和鸡蛋交给杨幺妹时还感慨着,“哥哥真是帮了我忙,那小宋的爹就是快退休的屠户之一,因为今天这事儿,他爹说让我跟着他开始杀猪了!” 之前可都是打下手,毕竟刘章是学徒嘛。 杨幺妹闻言也高兴,和刘章商量着再扯一块布给孙桂芳做一件夏衣。 杨继西背着一背篓的东西,在老马沟岔路口过来一点的地方,遇见了孙大哥一家三口。 “大哥,大嫂!还有文生,你们回来了!” 杨继西赶忙加快脚步追上去。 “继西啊!” 孙大哥正和孙大嫂说着话呢,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大声招呼着他们,转过头一看可不就是杨继西。 他大笑着上前与杨继西拥抱了一下,接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量了他一番后满意道,“又结实了不少,也黑了好多,但是人精神!好样的,桂芳和孩子怎么样?” “都好都好,”杨继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他站在一米九几的孙大哥面前稍微瘦弱了一些,看得一旁的孙大嫂笑道。 “你也瘦了点,不要太劳累,该吃就吃。” “知道的大嫂,我就是这个体格,”杨继西又去摸了摸文生的脑袋,“文生长高了好多啊,还记得我吗?” “姑父。” 文生露出一排小米牙招呼着。 因为孙大哥也背着一个大背篓,所以二人也没在路上多说话,而是继续往前走。 孙文生脚步也挺快,他灵活得很,一路上都是他的欢声笑语,路上遇见认识孙大哥他们的人,也会停下来打个招呼啥的。 “之前你们给我寄的信帮了我大忙,也逮出一个害虫,”孙大哥和杨继西走在孙大嫂母子后面低声说话,“真是厉害了,桂芳居然会梦见我出事。” “可能是兄妹连心?反正她梦醒了后吓得不行,我听了心里也不安,索性就给你们寄了信。” 杨继西说。 孙大哥十分感慨,“没想到啊,一个梦,救了不少人,多的我也不和你说太多,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这还是你们的功劳,我和你们大嫂很感激啊。” “大哥又在说客套话了,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 “不说不说,晚上喝一杯?我可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敞开肚子喝酒呢!” 孙大哥是个粗汉子,喝酒吃肉是最爱的了。 “好啊!” 杨继西应着。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田家岗生产队,杨二爷爷正好在河边放牛,见孙大哥在河岸上招呼自己,还冲自己挥手。 他只觉得这人有些面熟,这是谁来着? 直到看见杨继西从孙大哥身后出来也冲他招手后,杨二爷爷才想起这人是谁了。 “哎哟!是亲家那边的大哥啊!” 因为知道孙大哥他们这个月回来,所以才这么确定的。 他牵着牛上前,“哎哟,你长得可真结实啊!不愧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啊!这是他大嫂吧?真好,这是小文生?” 杨二爷爷听过孙文生的名字的。 “是了是了,叫阿公。” 孙大嫂向他打了招呼后,便让孙文生叫人。 “阿公,我可以摸摸牛吗?” 孙文生盯着那头大黑牛道。 “可以,来,”杨二爷爷朝他伸出手,孙文生笑眯眯地从旁边的小路来到河边,牵住杨二爷爷略有些粗糙的手,小心地抬起手摸了摸黑牛的脖子。 接着他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孙大哥他们大声道,“我摸到大牛啦!它身上好硬啊!” “那你就跟阿公在一块儿,我们先回去了可以吗?” 孙大嫂问道。 “好。” 孙文生紧紧地牵着杨二爷爷,“阿公,我牵着您走。” “好好好,”杨二爷爷瞧着心都化了,对孙大哥他们说,“你们回去吧,我这就把牛牵回牛棚,然后就带着文生回家。” “欸,您慢点,”孙大哥笑。 路上遇见生产队的一些人,他们见孙大哥夫妇瞧着眼生,但是杨继西一口一个大哥,便也猜出这就是孙桂芳家的哥哥了。 “长得可真高大啊,又高又结实!” “不然人家能被选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保家卫国?瞧瞧人家那身板!” “是啊是啊,他一拳就能把我打哭咯!” “我不用他打,我自己会哭。” “哈哈哈哈我的娘耶你说话笑死个人咯!” 杨二奶奶在院子里为嫣嫣洗尿布,孙桂芳的衣服都是杨继西包揽了的,嫣嫣的衣服小得很,而且布料很柔软,杨继西的手有些粗糙,用力多了,衣服都会被他弄坏。 于是杨二奶奶便不让他洗,自己包揽了嫣嫣的尿布和小衣服啥的。 “娘!大哥和大嫂还有文生来了!” 院子外传来杨继西非常大声地声音。 杨二奶奶一个激灵,立马放下小衣服,洗了手就赶紧出了院门,瞧见杨继西身后的那二人,满脸笑容地招呼着。 “他大哥大嫂一路走累了吧?我刚好泡了茶!就是用你们送的那个保温壶,好用的勒!” 孙大嫂他们是知道杨继西过继的事儿的,虽然隔得远,但几乎每个月孙父都会请人写信,告诉孙大哥他们家里面的情况。 没见到文生,杨二奶奶还疑惑呢,挽住她手臂的孙大嫂笑道,“进村的时候遇见他阿公,这会儿跟着阿公去放牛了。” 几人说说笑笑,孙桂芳正在喂奶,听见杨二奶奶带着人过来,一下就听出那是孙大嫂的声音了,她扬起大大的笑,“大嫂?” “是我是我,哎哟我们家桂芳也做妈妈了,”孙大嫂快步走进了厢房,看着抱着孩子的孙桂芳,笑得很是开心,“这就是嫣嫣啊?舅娘看看,哎哟,这小手还护食呢?” 嫣嫣叼着一头吃,另外一头还用小手盖着呢。 孙桂芳脸一红,虽然都是女子,但她本来就挺害羞的。 “不看了不看了,”杨二奶奶掩嘴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去把嫣嫣的衣服晾起来。” “您忙您忙,”孙大嫂起身目送她出去,这才在床边坐下,笑看着孙桂芳道,“当初你大哥答应继西和你的事儿时,我还担心呢,毕竟听妈说,那边那个厉害得很,怕你吃亏,谁能想你们过继了,而且公婆还这么好。” “是啊,”孙桂芳浅浅一笑,见嫣嫣吃好又打了小哈欠后,“嫂子,你抱抱?” “那敢情好,”孙大嫂进来之前就洗过手的,她很注重卫生,毕竟是看孩子,她小心地接到怀里,见嫣嫣小小的一团,睁着眼睛看自己的样子,心里暖乎乎的,“嫣嫣?” “啊。” 嫣嫣小手动了动,发出日常啊声。 “真乖,”孙大嫂用脸贴了贴她的小手,嫣嫣的手嫩乎乎的,摸起来舒服极了。 “大嫂,之前给你们说的那个梦,怎么样?” 孙桂芳小声问道。 孙大嫂满眼感激,“得亏你们没把那个梦当成梦,不然可能就出大事了!” 想到那件事的惊险,孙大嫂现在背皮都发凉,“不过好在都过去了,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孙桂芳闻言也松了口气,二人默契地不再提那件事,说起过继后的日子,听得孙大嫂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过。 杨继西这边先把五花肉给煮上,灶门里加的是木柴,所以没人看着也没事儿。 他拿了瓜子糖果啥的出来放在桌上,又给孙大哥他们把茶端出来,孙大哥让他先忙,别管自己,见到葱头很是喜欢,便在那边院子里逗葱头呢。 “大哥,过来喝茶,”杨继西招呼着。 “葱头挺聪明的,而且性子也不错,”孙大哥一边洗手一边道。 “刚回来的时候被家里的大花猫天天揍,”杨二奶奶笑道。 “那肯定是被欺负了,”孙大哥哈哈大笑。 杨二奶奶应着,“我还护着它了,不然还会被欺负的。” 杨大奶奶他们得知孙大哥他们来了后,也过来热闹热闹,石头正好在家,文生便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狗蛋和毛蛋见这边热闹也过来了,因为知道是孙大哥他们,杨老婆子也没阻止两个孙子过去玩儿。 但是她和杨老汉就没去了,毕竟过继时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孙大哥他们不找自己算账就不错了,可别往人家面前凑。 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中午是在杨二奶奶家吃的,杨大奶奶家准备晚饭,至于杨老汉这边,没人提啥。 下午杨继西和孙大哥一起把猪油给熬出来了,脆香的油渣拌着糖或者是盐吃,那叫一个香。 孙桂芳吃的是盐味儿的,她也和孙大哥说了话,孙大哥看了孩子,心满意足地出了厢房,孙大嫂对孙桂芳说。 “自打知道你有了身孕,我们就一直牵挂着,如今好了,看你和嫣嫣都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这次过来,孙大哥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其中营养品是最多的,老人的有,孩子和孙桂芳的也有,杨继西得到的则是一件皮衣,黑色的,穿上到膝盖这么长,瞧着有点像后世的风衣。 一上身,气质都变了。 孙桂芳看着看着便红了脸,“西哥,你可真好看。” “是吗?” 杨继西脱下衣服,放在一旁凑过去亲了亲她,“那也没有你好看。” “都好看,”孙桂芳轻笑道。 “是是是,请这位好看的姑娘快睡觉了,”杨继西又看了看嫣嫣,见嫣嫣睡得香喷喷的,便也放心地熄了灯。 他们中午喝了点酒,晚上就没喝了,毕竟杨继西和杨继康都要帮着看孩子,身上味儿大,就便是洗了澡,那孩子也不喜欢的,孙大哥也知道这一点,就小喝了几杯,晚上更是一滴酒都没碰。 孙大哥他们住的客房,文生和石头他们玩了一下午,特别喜欢石头哥哥,所以晚上吃了饭,洗了澡,就要和石头一起睡。 孙大哥也由着他,只是叮嘱不可以调皮。 文生也不调皮,和石头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后,便摊着四肢睡着了。 康嫂半夜醒来也不放心,便去石头房里看了看,见二人都睡得很香,这才笑着关上门,提着豆油灯回房。 看着欢欢姐妹的杨继康见她回来,笑问道,“没事儿吧?” “文生真乖,”康嫂轻声道,“瞧着娇气,可摔倒了也不会大声哭,反而拍拍屁股就起来了。” 她想起下午的事儿,文生追着追着不小心摔倒了,当时她也吓一跳,刚要过去扶他,结果文生撑起身就继续追毛蛋去了。 “孙大哥他们教导得很好,”杨继康点头。 “是啊,”康嫂熄了油灯,上了床,与杨继康相拥着,“今儿那边就狗蛋爹和老四过来坐了坐,三叔他们就跟不知道一样。” “不来也好,免得尴尬,”杨继康抱紧她,“睡吧,明天还要去石头姥爷那边呢。” 明儿是石头姥爷过寿。 晚上下了一点雨,杨继西早上起来时,见院子里有些落叶,他伸展了一下身体,到了老院子这边,才发现孙大哥早起来了,此时刚从院门那进来,额头上带着汗水。 “大哥,这是去跑了?” 孙大哥点头,“就算是休假,也不能松懈,不然人会一天比一天懒的。” 说完,又在院子里打起了军拳。 杨继西盯着看了一会儿后,便去做早饭了,杨二奶奶他们也跟着起来帮忙。 文生也起来得早,他打着小哈欠来到孙大哥身旁,接着便摆好姿势,跟着孙大哥有模有样地练起来了。 杨二爷爷看着看着,也跑去跟着练,这边洗了脸的石头见此也跟着来了。 到最后,杨继康也来凑热闹,于是孙大哥顿时从练的人,变成指导大家动作的人了。 “手臂低一点,腰一定要挺直。” 他点了点石头的腰和手。 石头赶忙纠正动作。 “太靠前了,得往后一点,”孙大哥来到杨继康面前,接着摆出动作,往前挥了一拳,“这样出拳才更有力!” “好!” 杨继康照做,果然发现出拳比之前用力得多。 “叔,腿不要抖,”轮到杨二爷爷的时候,孙大哥笑道。 “他老了控制不住,”杨二奶奶哈哈大笑,“你可快回来坐着吧!” “乱说!” 杨二爷爷脸都红了,不过也听她的话,收了姿势,长出一口气道,“我下次再来。” “好,”孙大哥应着。 早上就这昨天的油渣煮面吃,杨继西煮好面,和孙大嫂她们把面端到桌上,招呼着孙大哥他们吃早饭。 杨继康则是和石头回去吃了,婉拒了杨继西的留饭。 文生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时不时还盯着他爸碗里的面。 “看你爸干什么?” 孙大嫂问。 文生把面咽下去,这才道,“上次吃面,爸吃了三碗,这次我想知道吃多少?” 孙大哥没准备再添面的,闻言有些尴尬,还没说话,杨二奶奶便道,“锅里还蒸着馒头呢,吃了这碗面,馒头就该好了,倒是再吃点,瞧着你这么大的个子,我就知道你胃口好。” “就是继西瞧着吃得多,就是不长肉,”杨二奶奶摇头。 “这倒是,”孙大嫂是见识了杨继西的饭量的,和孙大哥有一拼,但确实瘦了点。 杨继西等孙桂芳吃完早饭后,才过来吃饭的,他没吃面,而是吃的馒头,这馒头一个就有碗口大,像孙桂芳,一个馒头就吃饱了,杨继西得吃四个。 吃到最后,也就他和孙大哥还在桌上,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吃,倒觉得这馒头比酒好。 杨继康他们吃了早饭就出门了,文生见石头走了,还在院门处眼巴巴地看了好久呢。 狗蛋他们过来找文生玩儿,文生倒也没拒绝,只是玩到后面,狗蛋带着他到那边院子的时候,文生被杨老婆子问了几句话,他觉得不舒服,便转身跑回了杨继西他们这边。 杨老婆子问他,“你爹现在是什么什么级别啊?” “你爹一个月多少钱?听说你娘也有活儿做,你们家住的是什么房子?和你姥爷他们一起住还是分开的?” 见文生不说话,杨老婆子还嘀咕了一声,“瞧着是个机灵孩子,怎么一问三不知。” 结果文生就跑了。 只是进屋拿了个东西,出来就不见小伙伴的狗蛋纳闷了,毛蛋吸了吸鼻涕,“奶问了好多话,文生不高兴,跑了。” “什么?” 狗蛋一跺脚,“奶你又问了啥啊!” “我就随便问问,”杨老婆子觉得问题不大,结果文生回去后,把她问的话,全部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孙大嫂。 此时孙大嫂正在厢房里抱着嫣嫣,陪着孙桂芳说话,见他皱着小眉头进来,便问了一句。 听他说完后,孙桂芳的第一个反应是,“文生的记性可真好啊!” 孙大嫂闻言笑道,“老师也这么说的,眼看着也五岁了,等两年就念小学,他姥爷姥姥正在看学校呢。” “那得选个好的,”孙桂芳说。 孙大嫂这是摸了摸文生的头,“你别理就是了,狗蛋他们过来找你,你就说不去那边玩儿,就在这边院子里玩。” “好。” 很快狗蛋和毛蛋就过来了,文生跑出去严肃着一张小脸说明了自己的玩耍范围,狗蛋闻言笑道。 “那就在这边玩儿,我奶那个人....反正你别在意。” “嗯,”毛蛋也点头。 看着几个小豆丁又开开心心地玩在一起,背着手站在老堂屋门口的孙大哥,转身回去坐下,对挑选坏黄豆的杨继西道,“狗蛋这两个孩子还是不错的。” “狗蛋也混账了一段时间,现在好多了,”杨继西说,“到底是侄儿,有啥不对的,我也说他,他能听进去,我也高兴,至于那边的高兴不,我也懒得计较。” “说得对,大人的事儿和孩子不沾边的,”孙大哥也帮着挑起来。 这都是昨晚泡在木桶里的黄豆,今儿中午就吃豆花。 杨继西和孙大哥一起推石磨磨豆腐,很快就下了锅,杨二奶奶拿着旦水过来点豆花,把锅盖一盖,再等半个小时打开,豆花就成了。 “嫩得很!老头子把辣椒酱拿过来!” 杨二奶奶舀了一锅铲起来看了看,发现豆腐嫩滑得很,脸上露出笑,大声喊着杨二爷爷。 杨继西的速度比杨二爷爷还要快一点,他抱着一罐子辣椒酱过来,拿出三个大碗,往里面舀了半碗辣椒酱。 这辣椒酱颜色鲜艳,里面盐味儿啥的都是足够的,切点蒜末,加上葱花进去搅拌搅拌就可以了。 因为那边就杨大爷爷和杨大奶奶在家,所以杨二奶奶去叫他们过来吃午饭,“豆花饭呢!” “来了来了,”杨大奶奶笑眯眯地关上堂屋门,杨大爷爷在一旁等着他,“你们还有多少黄豆?我们家的还没吃呢,你们要是吃完了,就来舀黄豆。” “还有呢,”杨二奶奶笑着。 见今儿有太阳,杨继西便去厢房问孙桂芳出去吃饭不,“没有啥风,太阳也好,你就在堂屋吃,也放放风。” 孙桂芳早就想出去了,恶露早在几天前就排干净了,她觉得自己没啥事儿,要知道这个年代好些人第一天生了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的多了去了。 也就是家里公婆丈夫都是体贴人的,这才会让坐月子。 “外面的空气都好新鲜啊。” 孙桂芳站在堂屋门口道。 “快进来,别吹风,”杨二奶奶紧张得要命。 “没风呢,”孙桂芳说着,便进了堂屋,杨二奶奶赶紧把堂屋门半掩了一下。 其他人也没意见。 杨继西抱着孩子也不影响吃饭,见嫣嫣乖乖地被他抱着,也不哭闹,孙大哥心里痒痒,“我抱抱?” “你粗手粗脚的,可别弄哭了!” 孙大嫂连忙阻止。 孙大哥摸了摸鼻子,刚要说那就算了,结果嫣嫣忽然动了动小手,往他这边指了指,“啊。” “我抱我抱!” 孙大哥怎么顶得住,立马放下碗筷,小心地接过嫣嫣,嫣嫣伸出手去抓他冒出来的胡茬,孙大哥还把自己的下巴送过去了一点,“来来来,抓。” 文生见此咿了一声,“妹妹不抓,脏。” 孙大哥闻言一愣,“哪里脏了?” 文生做了一个喝酒的姿势,“你喝酒的时候,酒就会漏到下巴,咿.....” 接着小脸一皱,瞧着十分嫌弃。 这可把一桌子的人都逗笑了,孙大哥也不让嫣嫣抓自己胡茬了,结果嫣嫣不干了,见他不再配合自己,立马小嘴一撇,接着便哭起来。 “不哭不哭嫣嫣不哭,舅舅给你抓,”孙大哥着急了,立马把下巴送到她小手上,结果嫣嫣推开他,委屈巴巴地扭过头看向杨继西和孙桂芳。 杨继西笑着从大舅子手里接过她,轻轻拍了拍,“小哭包,舅舅和你玩儿呢。” “啊,啊!” 嫣嫣婴言婴语了两声,便不再哭了,没多久便睡着了。 孙桂芳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碗鸡汤,还吃了点豆腐花,没有沾辣酱的那种,见嫣嫣睡着了,便说,“我来抱,你吃饭。” “好,”杨继西把嫣嫣放在她怀里,这才开始吃饭,之前杨二爷爷他们要接手,杨继西没给,让他们吃饭。 豆花饭是真的好吃,辣椒酱更是灵魂! 孙大哥对他们道,“在城里想吃豆花饭还挺难的,买回来的豆腐都是老豆腐,没有这个味儿。” “是啊,也只有回家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豆花饭,”孙大嫂今儿都吃了两碗的干饭呢。 文生此时挺着个小肚子,站在孙桂芳身旁看着睡着的嫣嫣,“她哭。” “等她长大一点,就不会这么爱哭了。” 孙桂芳笑道。 “我就不哭,”文生一脸骄傲,“我姥爷说我可勇敢了,妹妹这么爱哭,我以后可得教教她,怎么样才能做个勇敢的好同志!” “好好好,文生同志,你能不能去洗洗脸?” 孙大嫂憋笑道。 文生同志脸一红,赶紧去洗脸了。 他吃饭有时候会弄脏脸。 杨大奶奶瞧着他可可爱爱的样子,喜欢得不行,“你们教得太好了。” “调皮的时候也挨打呢,”孙大嫂摇头,对他们说,“就我们出发的前一天,他非要带自己的被子,被他爸收拾了一顿。” “结果你们猜他为什么要带吗?” “为什么?” 杨二奶奶问。 孙大哥闻言笑道,“因为他尿了一点在上面,早上起来发现后心虚,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就想着带着走,反正是他盖着,别人也不会知道。” 等发现的时候,被子早就干了。 “这个小算盘打得不错啊。” 杨继西闷笑道。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文生一回来就听见孙大哥把自己的糗事给倒出来了, 顿时急冲冲跑到孙大哥面前拉住他的手,“不说了不说了!” 孙大哥反手将他抱起, 放在腿上笑着轻抚着他的脑袋,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文同志,下午我要和你姑父去砍柴, 你去吗?” “去!” 文生高声道。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布料不错的, 而且没有一点补丁,这要是去山上, 弄坏了啥的也可惜。 所以杨大奶奶把石头小时候的衣服拿给文生穿, 都是干干净净的, 每年杨大奶奶都会翻晒家里的衣服, 所以没有什么味道。 文生里面还穿着贴身衣服呢, 所以外套也不会磨他的小肉肉。 下午两点半左右, 杨继西和孙大哥还有文生上了山。 除了两个大人有背篓外,文生也有,也是石头小时候背的。 他可兴奋了, 背着小背篓跑在最前面, 不是去扯一下小花, 就是去弄一下小草, 遇见生产队其他小孩子, 也会好奇地互相看几眼。 “你哪来的?” 吴和国家的老二和老三提着篮子,在岔路口遇见文生他们, 瞧着文生不是队里的孩子, 便问道。 “我家里的。” 文生大声说。 跟在后面的杨继西和孙大哥闻言笑了笑。 见到杨继西, 二人叫了一声西叔。 又见孙大哥长得那么高高大大的,顿时小嘴长得老大。 文生见此十分骄傲地抬起下巴, 对吴阿石还有吴幺弟道,“这是我爸!这是我姑父!” 吴阿石一脸羡慕,“你爹长得可真高大!” “我们爹不行。” 吴幺弟奶声奶气道。 孙大哥闻言哈哈大笑,接着便见一个黑脸汉子背着一捆柴从那边过来,想来也是听见了他的话,立马道,“什么不行?谁不行!” 杨继西也笑,见跑掉的两个娃还大声道,“慢点走!” “这糟心孩子,”吴和国笑看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便背着柴离开了。 还没到半山腰呢,文生就腿软了,他倒是挺倔,也不要他爹背着走,而是用孙大哥给他弄的木棍,撑着爬。 到了山上,文生已经气喘吁吁了。 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杨继西把装有水的竹筒放在他身旁,“歇好了再喝水知道吗?” 文生点头。 杨继西和孙大哥开始砍柴了。 今儿天不错,也不闷热,加上在林子里,倒是挺舒爽,二人干活的速度也挺快,不过四十分钟,两大背篓的柴火便备好了。 文生背篓里是一小捆小树条,大概五斤左右。 对孩子来说还是挺有分量,文生非要装上,孙大哥挑眉道,“可别半道上撂了。” “我才不会!” 文生气鼓鼓地说道。 “行,那文同志走中间?” “好。” 杨继西走最前面,孙大哥垫后。 二人背着那么一大捆柴呢,走得也不快,文生到了半路,汗水就跟着下来了,孙大哥见此提起他的背篓,让他轻松点,歇一歇。 “孙同志你不能这样!” 杨继西听着身后的对话。 “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好快点回家喝水,怕文生同志到了山脚走不动,那不得拖我们后腿?” 文生闻言小脸一红,他确实有些慢了,“那、那就暂时麻烦孙同志帮忙,到了山脚,我自己可以的。” “同志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这才是好同志呢,不用客气,”孙大哥说。 听着二人的话,杨继西勾起笑,继续前行。 等到家时,文生拉着孙大嫂的手,一脸兴奋地指着柴房那放着的一小捆树条,“我背回来的!” “文生可真厉害!”孙大嫂夸道,又给文生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 “晚上给文生同志加个鸡腿,”杨继西笑道。 文生红着脸嘻嘻一笑,“给姑姑吃,姑姑带妹妹呢。” “哎哟我们文生可真体贴!”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把文生夸成了花,文生只觉得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见狗蛋他们找自己玩儿,文生又赶紧指着那小捆树条炫耀着,狗蛋倒是没啥,毛蛋可崇拜了。 “文生你好厉害!” 毛蛋还没干过啥活儿呢,更没有跟着大人去过后山,“后山有大虫吗?” 为了不让小孩子们自己上后山,大人总会编造一些吓人的动物,让孩子们知道后山是危险的,没有大人陪同,不可以去。 文生盯着毛蛋看了看,“有的,所以不能自己上山去哟。” 杨继西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孙大嫂笑了笑,“前年回来时,他就想和贵子一起去山上,我叮嘱过几次,他就记下了,小孩子一个人是不可以上山的,不管山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真聪明啊,记性也好,”杨二爷爷赞道。 孙大嫂笑了笑谦虚道,“皮起来的时候也让人很头疼的。” “哪有孩子不让人头疼的?”杨二奶奶哈哈一笑。 杨继西洗了手,擦了脸,进厢房看孙桂芳她们。 孙桂芳正在给嫣嫣喂奶,见他进来便道,“给嫣嫣拿尿布过来。” “欸,”杨继西打开衣柜,旁边一小排都是叠好的尿布,“我来。” “还在吃呢,”孙桂芳笑着点了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嫣嫣。 “真乖,”杨继西怎么看怎么喜欢,见他盯着看,孙桂芳微微侧身,微嗔道,“你看啥呢?” “不看了不看了,”知道孙桂芳脸皮薄,杨继西笑着坐在床边等嫣嫣吃好了,就给她换尿布。 其实已经把脏了的尿布拿下来了,还被杨二奶奶给洗了屁股,此时的小丫头在吃口粮,倒也不怕她忽然来一下。 等嫣嫣吃好后,杨继西赶紧把尿布给她包上,抱着逗弄到对方睡着后,才小心地放在孙桂芳身旁。 又跟孙桂芳说起文生背柴的事儿,孙桂芳听得满脸笑容,“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有出息。” “肯定的,”杨继西点头,他记得上辈子孙大哥他们出了事,是孙大嫂的娘家把文生养大的,后来文生虽然没有从政,却做了一番事业出来,等文生来接孙桂芳的时候,对方却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不能再想! 杨继西说起嫣嫣满月酒的事。 “原本我们新房建好的时候就没有办席面,所以这一次爹娘想办得好一些。” 杨继西说起菜的规格,还有大概要用多少钱,孙桂芳听完后说到鱼这上面,“那边在卖鱼,那就.....” “我也是这么想的,”杨继西握住她的手,“为什么没有彻底断,我是怕小人,明着来我当然不怕。” 但他有家人,所以很多事他没有做绝。 除了对杨老汉夫妇,这是因为他知道这二人够蠢,做小人事也会被一眼看穿。 但别的人.... 特别是杨继北夫妇,他拿不准,也摸不透。 “你做得对,”孙桂芳见他沉默,便知道他又在想梦里的事,“我们做我们自己该做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这就是我们想要的。” 杨继西拉起她的手,垂头印下一吻,“我知道。” 二人静静相拥,一直到杨继西忽然道,“你身上的奶香味好好闻。” 啪地一下,孙桂芳满脸通红地推开了他,“干你的活儿去!” 杨继西扑哧一笑,又怕吵醒孩子,便笑着出去了。 孙大哥他们是翌日吃了早饭后回去的,正好今儿又是赶集日,于是杨继西便和他们一道出发的。 路上孙大哥问杨继西以后有什么打算。 杨继西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了,“现在孩子还小,爹娘好不容易才有我们陪伴,所以我想在家里多待待再说。” “我也料到你会这么说了,”孙大哥并不觉得意外,“不过等嫣嫣再大一些再考虑也不晚。” 杨继西点头,“是这个道理。” 文生还在问孙大嫂,什么时候才能再去姑父家看妹妹,还有找石头哥哥玩儿。 “还有十几天,咱们就可以过来了,”孙大嫂道。 “为什么?” “因为再过十几天就吃你嫣嫣妹妹的满月酒席了。” “就是她满一岁了吗?” “不,是满一个月......” 难得回老家来,孙大哥他们也一道去了镇上赶集,到了镇上后,他们便分开买东西去了,杨继西去买了两斤瘦肉,以及两根棒子骨,接着又去买菜油啥的,上次忘记买了。 李成杰背着手在街上溜达,瞧见从供销社出来的杨继西,立马快步过来和他打招呼,“杨兄弟啊!你可好久没来找我了!” 杨继西正在想事儿,他忽然蹿上前,还把他吓一跳,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媳妇儿在坐月子呢,所以我之前说九月、十月我都可能来不了的。” “哎哟,没有你帮忙,我这活儿都没什么意思了,”李成杰叹气道,“不过也能理解,满月酒什么办?兄弟我去也凑凑热闹。” “李哥来那我就很高兴了,”杨继西说了个日子,李成杰点头记下,和他说了几句话,知道他惦记着家里的媳妇儿孩子,便也没说太久,等他走后,李成杰快步到了陈翔家,找到小夏。 “杨兄弟家的闺女马上要吃满月酒了,你们去找点好东西,到时候好随礼。” “要我说,还是随红封最好,”小夏挠头道,“别的万一不合适呢?” 李成杰摸了摸下巴,“可只是随红封,是不是太随便了?” “那、那就弄点棉布啥的,给孩子做衣服?” “我觉得杨哥很疼媳妇儿,还是给嫂子买衣服吧。” “你怕是要被杨哥打死,人家疼媳妇儿,不代表愿意你替人家疼!” 杨继西可不知道有人要给自己媳妇儿买衣服,他已经在往回走了,九月空间更新出四千个鸡蛋,全部放在箩筐里装着,堆在空间里。 孙桂芳一天顶多吃六个鸡蛋,坐完月子,顶多吃一两百个,但那么多鸡蛋,杨继西没准备这个月就卖给李成杰。 除了鸡蛋,空间里还有之前在崂山换来的鸡,还有一个十几斤的乌龟,以及一点米面,而这个月初一,他又在福窝放了米。 手里不缺钱的时候,攒粮食是最好的。 今儿天有些不好,杨继西出门时带了伞,孙大哥他们也被杨二奶奶塞了两把过去,所以当半夜上下起雨时,杨继西没有和旁人一样成落汤鸡。 杨二奶奶正和孙桂芳说话,听见外面传来雨声,她起身出去看了看,见雨还有些大后,回来道,“得亏我让继西他们带了伞。” “昨晚上就有点闷热,”杨二奶奶坐下,拿起还没做完的夏衣继续做,这是给孙桂芳做的,是周大舅娘送来的布,“也不知道继康他们有没有打伞。” “应该有的,康嫂说过要是带着小孩子,那出门就得带伞,以防万一。” 这也是以前闲聊的时候,康嫂教给她的带娃技点。 “也对,她向来是个心思细的,”杨二奶奶点头,“说起来,她和继康认识也是因为一个小事儿呢。” “怎么说?” 孙桂芳好奇道。 她坐月子呢,杨二奶奶当然不让她碰针线,这会儿嫣嫣也睡着了,她靠着枕头看杨二奶奶做衣服。 “也是继康十七八岁的时候,于大的姐姐出嫁,正好呢就嫁在你康嫂娘家那边,继康呢,是最后送嫁妆的人,那是于家忘记拿走的东西,便请继康送去。” “那天的雨和今天差不多大,半路上,继康没带伞,又背着东西。” “他怕东西打湿了,就把衣服脱下,还早背篓上面放了芭蕉叶,又在上面盖上自己的衣服,倒也能撑到那户人家去,那时候天已经有些冷了,等他进了村淋得不成样子。” 杨二奶奶抿唇一笑,“巧的是你康嫂家就住在村口,她和她妹妹正要去新郎家喝喜酒,姐妹二人一人打一把伞,她见继康那样子,又得知他是送嫁妆的,便把自己那把伞给了继康。” 孙桂芳听得双眼发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个二愣子在新郎家换了衣服,吃了一顿饭,再找你康嫂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他也不知道康嫂的家就是村口那家啊。” 杨二奶奶笑得不行,“那天新郎他们也忙,加上下午也下雨,所以这个二愣子就把伞打回了家。” 孙桂芳也笑得不行,“那伞最后还给康嫂了吗?” 杨二奶奶把衣服一翻,拢了一下后,继续下针,闻言摇头,“他没找到人,那把伞回来后就交给你大娘,跟你大娘说有个姑娘借了他一把伞,然后他找不到人,下午又下雨了,就打回来了,结果当然是你被大娘一顿骂!” “什么一顿骂啊?” 杨大奶奶笑眯眯地过来,便听见这话。 她见厢房门关着,可因为有窗户,还是那么亮堂,瞧着就喜欢,窗户也不是对着床的,而是在高处,也吹不到人,而且天冷的时候,杨继西还会用东西封住窗口,这样也不会进冷风。 “坐坐坐,”杨二奶奶笑着招呼,“在跟桂芳说你儿子当年的事儿呢。” “伞?”杨大奶奶想起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是石头娘借给他的那把吧?” “对对对,”杨二奶奶笑得不行。 杨大奶奶也难掩笑意对孙桂芳道,“我当时骂他,你不知道放在新郎家,到时候人家总会问一声的吧?他说怕新郎忘记了,把人家的伞弄丢了!把我气得哟!” 她的声音也不大,想着嫣嫣在睡觉呢,“我说你直接拿回来,人家问了没人把伞放在那,那才人家才觉得伞掉了呢!” 孙桂芳笑得不行,捂着肚子,“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可别笑得那么厉害,”杨二奶奶接着道,“不过二人总归是那一对人,桂芳,你猜是什么时候二人又遇见了?” 孙桂芳想了想,“不会是于家姐姐生孩子的时候吧?” 杨大奶奶一抚掌,“可不就是!” “不过那天是大晴天,继康是跟着我去吃酒的,没带伞,我那会儿正想给他张罗事儿,所以硬拉着他和我四处吃席,结果他一眼就认出石头妈了,跟我说,这姑娘就是借伞给他的那人。” 杨大奶奶回想起往事,这满眼都是笑,“我一眼就喜欢上这姑娘,笑着和她搭话,她也认出继康来,但也没生气,我瞧着继康也时不时的看人家,想着,这不就是喜事儿了吗?” 然后杨大奶奶就向于大姐婆婆打听起康嫂来,得知就是村口那户人家的姑娘,家里几口人又是什么性子后,杨大奶奶回家问了杨继康,杨继康红着脸说她做主后,便请媒人上门提亲了。 “桂芳啊,你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有些事你也得记住咯,”听到杨大奶奶说到这,杨二奶奶对孙桂芳道。 “这不管是嫁闺女,还是娶媳妇儿,不仅得看那个人,还得看对方的父母是怎么样性子的人,兄弟姐妹又是什么性子,这都是很关键的。” “对对对,”杨大奶奶点头,“这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的,”孙桂芳有些不好意思,“当初我爸妈其实对那边很不满意,只是西哥人很好,又护我,哥哥知道后,就回了信,我爸妈才松口,其实心里也很忐忑。” “都是一片父母心啊。” 杨大奶奶点头。 杨二奶奶收了线,闻言也说,“和我当年差不多,不过我们的公婆可有些厉害了,好在你爹护着我。” “那我可惨咯,”杨大奶奶翻个白眼,“遇见个父母兄弟排在前面,媳妇儿孩子顶在后面的男人。” “现在你支棱起来了,再说,继康和继红可是一直护着你的,”杨二奶奶对她说。 “是啊,现在他倒是小心翼翼的活着了,”杨大奶奶轻哼一声,正说着呢,就听见杨继康唤自己的声音,她一下就起身,“好在石头妈出门的时候带了两把伞,应该没事儿。” 石头明天就要读书,是不会跟着回来的。 果然,大人和孩子都没淋到雨,但也吹了点风。 “半路就下起雨来,”康嫂连忙给孩子换了衣服,自己也换了,见欢欢和乐乐都没什么事儿,这才松了口气,“这吹起了风,就怕把她们吹着了。” “没事儿没事儿,”杨大奶奶挨个摸了摸,“都热乎着呢,你们护得很严实。” 杨继西比他们晚回来半个小时。 他上半身没事儿,下半身被风雨给吹湿了,毕竟后面风雨越发大了。 “伞都被吹翻了两次,这风也太大了,”杨继西一边换衣服一边皱起眉头道。 孙桂芳躺久了,就起来走动走动,闻言上前帮他理了理衣服,“早知道你就不去了。” “那也没事儿,”杨继西顺势抱住她,接着上前亲了亲她的脸,“我给你买了红头绳,还有个发夹,紫色的。” 说完就从兜里拿出来给她别上。 孙桂芳抬起手摸了摸后,又赶紧拿起柜子上放着的镜子照了照,镜子是孙大嫂这次拿过来的,她和杨二奶奶一人一个。 “真好看。” 孙桂芳看着镜子里面色红润的人笑道。 “当然,我媳妇儿最好看,”杨继西从后抱住她。 “我今天听娘还有大娘说起康哥康嫂那会儿认识的事,还真有趣。” “大娘是不是说康哥傻愣愣地把伞拿回家了?” “是啊,你也知道吧?” “才不是呢,”杨继西嗤笑,下巴放在孙桂芳的肩膀处蹭了蹭,声音慵懒道,“她们不知道的是,康哥早就心仪康嫂了,我和他一起去镇上办事儿,康嫂扶起一个老人,康哥就说,这姑娘好,我喜欢她。” 孙桂芳惊讶地转过头,却被杨继西趁机亲了一口,她轻轻推了他一下,“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有本事你倒是上去和人家搭话啊。” 杨继西环住她的腰,话语间全是笑,“康哥耳朵都红了,他才不敢呢,拿着伞回来的那天,他跟我说他又遇见那个姑娘了,这伞他不打算还,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大娘那段时间就爱带着他出门吃席,他也去得很积极,为的就是找康嫂。” 孙桂芳哇喔一声,捧着脸道,“他们的故事好有趣啊!” “这有什么,我们的故事也很有趣的,”杨继西道。 “这不一样嘛,”孙桂芳靠在他怀里扑哧一笑,二人相拥着正低声说着情话呢,就听床上的嫣嫣哼唧起来。 杨继西转身过去抱起嫣嫣,往下一看,“尿了。” “我来抱,”孙桂芳脸还有些红,见此也伸出手来,杨继西把孩子交给她,接着很熟练地拿出干净的尿布,给孩子换好后,拿着脏尿布出去洗了。 这会儿下着大雨,好在新房这边的水缸是在灶锅后面,里面也有水,杨继西每两天就会换一次,所以挺干净的。 洗了尿布后,就晾在三角屋外面的绳子上,见他过来,葱头在窝里打了个滚儿,眼巴巴地看着他。 杨继西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今儿下雨,你老实在这待着,晚上我给你啃骨头。” 葱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这边孙大哥他们回到家也淋雨了,和杨继西一样的情况,好在文生被孙大哥背着回来,身上倒是干干净净。 “我也猜到你们今儿回来,见下了雨就在锅里温了水,正好能用上,”孙母见他们回来便道。 “还是妈想得周到,”孙大嫂见她脸色不算好,于是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还能怎么,有人不要脸在我面前提了点事儿,我没应,这不,骂骂咧咧刚走。” 孙母轻哼一声道。 “气她干什么,”孙大嫂安抚着,“别气坏自己的身体,不然她还要偷着乐呢。” “你说得对,快去洗洗,卫国!你给文生妈提水。” “知道,”孙大哥应着。 很快便到了嫣嫣满月,这还不是满月酒的日子,是孙桂芳出月子的时候,杨继西烧了水,让孙桂芳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头和澡。 穿上杨二奶奶之前给她做的秋衣,整个人容光焕发,好看得很。 瞧着比之前丰腴了些,也更美了。 见杨继西直溜溜地盯着孙桂芳看,杨二奶奶清咳一声,在孙桂芳耳边低声道,“虽然出月子了,但是有些事儿还得等等,对你身体好。” 孙桂芳闻言脸红得厉害,小声道,“明白了。” 庆祝孙桂芳出月子,杨二奶奶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但多数都很清淡,有一两道是微辣的。 孙桂芳也很克制,吃了两筷子尝尝味儿,整个人幸福得不得了。 杨二爷爷抱着精神的嫣嫣,在一旁逗弄着。 满月酒在后天,明儿就得去采买东西了,今儿活不多,杨继西就陪着孙桂芳在村里溜达溜达,不久后便回了家,毕竟嫣嫣还在家里,万一睡醒后饿了,那就得见到孙桂芳人。 “哟,出月子了?” 吴大嫂背着她家的小子正要过来串门呢。 “是啊,吴大嫂,去我家坐坐?” “正要去呢,我们家的日子定下来了,这不,来知会你们一声,到时候还得请嫣嫣爸帮忙呢。” 杨继西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那当然得去帮忙的,之前我们家建房,吴大哥跟着忙上忙下,也该我出一份力了。” 吴和国家本来去年年底就要建房的,可看了日子后,还是觉得得再等等,泥沙都堆放了一年了,今儿吴大嫂带来消息,就是这个月十五推老房子。 这已经是十一月了。 “老房子推了,你们住哪里啊?” 杨二奶奶把瓜子放在桌上,一边招呼她嗑瓜子,一边问道。 吴大嫂抓起一把瓜子磕着,“柴房先不拆,上下的柴火先堆在大花他们柴房那,这样下面打个灶台做饭,上面睡觉。” “这可不是七、八月,”杨二爷爷皱起眉头,“这天越来越冷,大人受得住,孩子咋办?” “就是,”杨二奶奶也不赞成,又看向杨继西夫妇,“咱们家客房多,要不请你们吴大嫂他们住这边。” “我觉得行,”孙桂芳说,“吴大嫂,你们搬过来住可比在那好多了。” “对,”杨继西也点头。 吴大嫂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回去和阿山爹商量商量。” 吴和国和吴老爷子都感激杨继西一家的热情,便让吴大嫂带着几个孩子住过去,他们就住柴房上面。 为此吴和国还特意和吴大嫂来杨继西家解释了一番。 “柴房上我准备用木板和以前没用的坏被单围着,这样风也进不去,还能守着房子,我们心里踏实。” 既然都这么说了,杨继西他们也不再多劝。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把老房子的客房收拾了出来。 吴大嫂则表示两间屋子就够了,“我带老四睡一间,阿山他们三兄弟睡一间。” “会不会太挤了?” 杨二奶奶迟疑道。 “这天冷挤挤才暖和呢,再说了,”吴大嫂熟练地把老四背上,“他们在家也是这样的,有别的房间也不愿意分开睡。” “那成,那就睡靠里面的那间屋子,那张床最大,”杨二奶奶也是个爽利人,吴大嫂怎么说,她怎么做就是了。 得知吴大嫂过两天要带着四个孩子 住到杨二爷爷家时,狗蛋和毛蛋是最高兴的,因为可以和阿山他们几兄弟一起玩儿。 沈凤仙听杨继东说起吴和国他们要建房的事儿,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你又在别扭啥?” 晚上回房后,杨继东问道。 “我别扭啥?我和吴大嫂先后嫁进你们田家岗的吧?瞧瞧人家过的啥日子,我过的啥日子,”沈凤仙指了指头顶,“这房子还不知道得住多少年呢!” “人家吴大哥家就他一个儿子,我家几个兄弟?”杨继东翻了个白眼,“再说,吴大嫂还生了四个儿子呢,你比人家少两个吧?” 沈凤仙磨牙,“少两个怎么了,得亏我生了两个带把的,不然三房可没孙子了!” “你今晚上是不是非得闹才舒坦?” 杨继东的声音大了起来。 沈凤仙也提高声音,“我没有那个命,还不能抱怨几句了?” 一墙之隔的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听得心里很不得劲儿。 “家里为给他们三个娶媳妇儿,没掏空家底都不错了,哪里还有钱建房?” 杨老婆子捂着心口,“唉,气得我心口又开始疼了。” “我给你揉揉,”杨老汉伸手过来,语气低沉,“谁叫老二媳妇不争气,老四媳妇儿又不能再生了,不然老大媳妇儿能这么说话吗?” “你说咱们怎么娶了这么几个媳妇儿回来啊!真是瞎了眼!” 杨老婆子哽咽道。 这边的杨大奶奶正在给石头叠衣服,之前洗的晾干了,她给收起来,等石头回来刚好可以穿。 “这件衣服石头穿起来都有些短了,得再改改。” 她把其中一件放在床的另一边,康嫂笑着接过,“这半年里长得快,明年啊就比我高了。” “是啊,再过几年咱们石头也可以议亲了,”杨大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欢欢和乐乐也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和嫣嫣她们玩儿。” 婆媳二人在房里畅想着未来,这堂屋里的杨继康父子则是抱着欢欢和乐乐,在那逗弄着,孩子们的声音让这个家显得更加热闹。 这边的杨继西他们正在和杨继北说话,“那鱼就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杨继北忙道。 他走后,杨继西他们也洗漱了一番便回房休息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香莲一直等着杨继北,房里的豆油灯没有熄。 “二娘他们早就想好做什么菜了,我过去也就说鱼的事儿,”杨继北熄了灯,上床抱住她,“后儿你偷摸给嫂子一个红封,别让娘和大嫂知道。” “嗯。” 刘香莲应着,又说了杨继东夫妇争执的事儿,“挺大声的,我都听见了几句,好像是大嫂觉得家里的房子太破旧了。” “本来就破旧,”杨继北想起前些天去杨继南那时,那边的房子都比这边的房子好,“特别是我们屋顶,想夏天发生的事儿,我就不放心。” “是啊,”刘香莲听得心也一紧,“如果只有我们就算了,可现在多了福宝,我真怕.....” “没事,大哥大嫂自打福宝出生后,就想把我们踢出去了,找个机会,我们就搬出去住,”杨继北说着便睡着了。 刘香莲静静躺着,手握着福宝的小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就出门了。 而早上十点左右,杨继丽几姐妹,还有孙大哥他们,以及杨幺妹母子都在路上碰见了,一行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往杨二奶奶家去。 等杨继西父子十一点半回到家时,家里已经在做午饭了,平安和杨继丽家的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快乐得很呢。 “继西回来了?” 孙父笑眯眯地走过来,“亲家公,我们一家子可都来了。” “来啊!家里还少你们吃的?” 杨二爷爷哈哈大笑,几个孩子围过来叫着姥爷,平安也跟着叫,杨二爷爷把平安抱起来,“这个人你叫什么?” 他指着杨继西。 平安看着正在洗手的杨继西大声道,“舅舅!” “真乖,”杨继西已经被另外几个孩子叫了舅舅了,这会儿又被平安唤了一声,还没走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呢,小孩子中间的文生就大声喊着。 “姑父!” “好好好,都乖都乖。” 杨继西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说来也怪,杨二奶奶生了四个闺女,可四个闺女嫁出去后,生的全是儿子。 说起来,他家嫣嫣好像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姑娘。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吃过午饭没多久, 周家三个舅娘又来了,她们倒是没带孩子, 但是带的东西也不少。 下午这边两个院子都热闹得很, 年轻人一起说话,年长的又在另一边说话,孩子们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快乐到疯。 晚上杨继西他们家都住不下, 孙父和孙大哥带着孩子们去杨大奶奶家住的,这边客房三个人睡一张床, 这才勉强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 杨继西等人就起来了, 先把早饭做来吃了, 接着开始洗菜, 切肉啥的, 因为灶房有足够的人帮忙,所以杨继西就被安排待客。 杨文清母子是来得最高的。 见杨母和孙桂芳说话去了后,杨文清凑到杨继西面前问道, “我小侄女呢?” “在睡觉呢, 你看, ”杨继西把旁边小木床的蚊帐拉开, 让他看里面睡得香喷喷的孩子。 “真乖, ”杨文清记得嫣嫣刚出生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看呢, 想着, 他便掏出一个红封放在嫣嫣旁边, “这是叔叔给你的小红封,祝我们嫣嫣天天开心, 平平安安。” “那就谢谢叔叔了,”杨继西替嫣嫣道谢。 杨文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又盯着这小床看了看,“这是你自己做的?” “是我妹夫做好送过来的,”杨继西道,“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杨文清点头,“有心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就有些.....” “说什么呢,”杨继西没等他说完就给了他肩膀一下,“别说我不喜欢听的啊。” “是是是,”杨文清嘿嘿一笑,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往这边来,他吸了口气,小声对杨继西说,“这人长得可真威猛!” “这是我大舅子,”杨继西小声道。 “啥?” 杨文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越走越近的孙大哥,再转头看向和扬母说笑,长相不错的孙桂芳,忽然又小声对杨继西道,“哥啊,得亏嫂子不像她哥哥。” 杨继西闻言哭笑不得。 “搬桌子去?” 孙大哥说。 “走,”杨继西点头,见此杨文清也跟上帮忙。 他的病已经控制得很好了,而且干活儿啥的也不影响。 都是年轻人,没多久杨文清便一口一句孙大哥了。 得知孙家还有一位妹妹,杨文清倒是有些好奇,见到孙玉兰时,他的脸一红。 孙玉兰穿着孙大嫂给她买回来的蓝色秋装,竖着一个大辫子顺在身后,头上别了一个发夹,也是孙大嫂给她带回来的,孙桂芳也有两个。 她长得甜美,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孙玉兰见他面红耳赤,也有些不好意思,正和孙母说话的杨母发现后,心中一动。 接下来的时间,杨母一直和孙母在一起说话,帮着做点小活儿啥的。 快到中午时,院子里的人便多了起来,新院子这边摆了四桌,老院子那边五桌,杨大奶奶那边的院子里也是五桌,吃了三轮,可见杨二奶奶家的人缘有多好。 当然也有这些年他们里里外外给出去的人情。 下午,杨幺妹几姐妹还有周家舅娘们便离开了,晚上人不多,也不用她们再帮忙,走时背篓里也装了不少杨继西给的回礼。 没多久杨文清母子也告辞了,他们说到了镇上后杨叔会来接他们。 “我现在知道你们住哪里了,随时可以来找你,”杨文清道。 “好,热烈欢迎。” 杨继西笑道。 杨文清余光扫了一眼,蹲下身和文生说话的孙玉兰,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路上,杨母看了他好几眼。 “妈想说什么?” 杨文清无奈道。 “我就是觉得孙家姑娘瞧着不错,你觉得呢?” 杨文清淡淡一笑,“是啊,值得更好的人和她度过一生。” 而不是他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病的人。 杨母闻言眼睛都红了,她又怕杨文清瞧见只能快步走在前面。 看着母亲的背影,杨文清心里也不好受,在发现他生下来带病后,杨母二人就没再生孩子。 他也知道父母的期望,也清楚他们家的条件不错,愿意嫁进来的姑娘不少,但多数都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们的家庭条件。 而杨文清又不愿意拖累别人,所以婚事一直耽搁着。 母子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小路上,谁也没再说话。 晚上吃席的就没有多少人了,大多数是村里人,刘香莲就是晚上过来吃饭的,她抱着长大不少的福宝,进厢房看了看嫣嫣,夸了两句后,塞给孙桂芳一个红封。 孙桂芳想还给她,结果刘香莲抱着福宝就出去了。 于是孙桂芳把红封交给了杨二奶奶。 快开席的时候,李成杰带着小夏还有成才来了。 “杨兄弟恭喜啊,弟妹恭喜恭喜。” 李成杰笑眯眯地塞了个大红封过去,接着又从背篓里拿出两匹布,“我们都是大老粗,也做不来衣服,只有买布,劳烦弟妹自己动手了。” “李大哥太客气了,”孙桂芳笑。 李成杰三人与孙大哥他们一桌,他一眼就认出孙大哥来,心里惊讶杨继西居然和这人有关系? 孙大哥也觉得李成杰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杨继西见此便给介绍了一番。 “这是我大舅子,哥,这是我一个朋友,李哥。” “李哥?” “大舅子?” 二人同时看向对方,孙大哥眯起眼,李成杰扬起眉。 一个想起对方是谁,却疑惑对方居然姓李,而另一个则是惊讶孙卫国居然是杨继西的大舅哥! “你先忙,我们说说话,”孙大哥对他笑道。 “欸,那你们好好吃,好好喝,”杨继西又招呼了一声小夏他们,便离开了,他确实有些忙。 “我记得,你哥好像姓周,没改过姓?” 孙大哥笑着端起酒碗,和李成杰碰了一下。 李成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你可能不知道,我哥跟着我姥爷他们长大的,我呢,跟着我那个不成器的爹长大的,他姓周,我姓李,没有什么毛病。” 早就听说周家兄弟因为父母的关系,所以十分不和,孙大哥也是偶然见过李成杰几次,在此之前二人都没说过话。 “有些事,不要太过火,再等几年也不迟。” 孙大哥略有深意道。 “我知道,我也弄得不大,”李成杰耸肩,“再说了,那些钱我都捐给西北那边去办事了。” 这事儿孙大哥听周成武说过,他也是有几分佩服李成杰的,“再走一个。” “来!” 李成杰见他不像周成武那么死板,说话也挺有趣,所以和他喝了个尽兴,最后李成杰被人高马大的小夏背走了,成才婉拒了杨继西的留宿。 “明儿还有事,杨哥改天有机会再聚。” 别看成才小小年纪,但待人做事却有几分李成杰的模样。 “好,”杨继西把豆油灯给他们,“慢走。” 孙大哥洗了把脸,喝了点浓茶,就缓过来了,“这小子把戏虽然多,但到底是实诚的,也做了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帮了很多人,继西啊,他可以交。” 杨继西闻言有些惊讶,看来李成杰的背景不简单就算了,他做那一行还不只是因为喜欢赚钱。 “好,大哥,你现在去休息?” 孙大哥摇头,“再坐会儿。” 杨继西便坐下和他说话,一直到杨二奶奶叫大伙儿提水洗澡啥的,才停下来。 等杨继西回房时,孙桂芳拿出两个红封,正是李成杰和杨文清给的。 “李哥五块钱,杨兄弟给的六块六,这红封有些大。” “收下,这人情以后还得还,”杨继西道。 “另外还有件事,”孙桂芳把红封放好,除了这两个红封外,其余红封啥的他们都交给了杨二奶奶,这两个也是杨二奶奶不收,让他们自己收着的,“杨兄弟他们走后没多久,玉兰向我打听过他。” 杨继西脱衣服的手一顿,他看过来,豆油灯下,孙桂芳的侧脸瞧着很是柔美,可眼底却带着愁,“我看她有点心思。” 杨继西叹了口气,“杨兄弟也有,但他没有问一句小妹,说明不想进一步发展,其实他那个病控制得好,也没什么问题,就是.....” 二人对视一眼后都叹了口气。 不说他们两个了,孙父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嫣嫣扭头看向他们,哼唧一下,见他们不理自己,四肢划拉一下,“啊!” “抱抱,”孙桂芳回过神,过去抱起她哄着,“嫣嫣想和我们说话对不对?” “啊。” 嫣嫣吐了个泡泡。 “今天大嫂跟我说,前儿个三婶把春娟还有她丈夫叫回去了,还带着二人在大哥大嫂面前卖乖。” 孙桂芳转移了话题,“ 大嫂和春娟单独说话时,发现她手臂上有伤,问她她也不说原由,只是求大嫂在大哥面前为她丈夫说两句好话,能把她丈夫带到外面去,找个好工作。” “吴家那个不是在肉联厂干活儿吗?一个月二十五块钱,还能拿点碎肉啥的回家,日子过得不错啊。” 杨继西疑惑道。 “还想更好呗,大嫂没应,春娟就哭,反正挺闹心的。” 见嫣嫣睡着了,孙桂芳把她放在小床上睡,小床挨着杨继西睡的那边,孙桂芳睡的地方靠着墙。 杨继西把小床上的蚊帐给盖好,豆油灯也没熄,只是里面的豆油烧,火光自然不大,但刚刚好够看,自打有嫣嫣后,他们房里晚上就没怎么熄过灯。 “结果第二天三婶直接带贵子找到大哥,让大哥把贵子带去当兵,大嫂说大哥当下就恼了,如果要去当兵,那也不是说去就去的,得筛选后能当上才行啊,这摆明了是想走后门。” 孙桂芳翻过身抱住杨继西,“贵子见她胡搅蛮缠,也恼了,在爸妈那就和她吵了一架,三婶没了面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还在生产队里说闲话,可气人了。” “是挺气人的,可这没办法,她就是那么一个人,还是个成年人,能打能骂吗?” 孙母他们也不是那种能下手的人。 “是啊,”孙桂芳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好在贵子不像她,春娟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明白。” 杨继西轻拍着她的背,没多久孙桂芳便睡着了,杨继西看了看小床上睡得香的嫣嫣,又把孙桂芳搂紧,闭上眼也睡了。 第二天早上,孙父等人也离开了,下午,吴和国帮着吴大嫂搬了点东西过来,当天晚上吴大嫂便带着孩子住进了杨继西家。 她早出晚归的,倒是不怎么见到人,阿山和石头一样要读书,所以除了周末,他也是早出晚归。 最小的那个整天被背在吴大嫂身上,就只有阿石和幺弟每天没什么事儿,在院子里和狗蛋他们疯玩。 杨继西先去帮吴家推老房子忙了两天,接着又去副队长家帮忙了两天,副队长家的房子已经建好了,现在正在修整小院子。 他们这宅基地的院子不大,摆酒啥的还得去晒坝那边。 这也是经常的事儿了,家里院子不大,又要办事儿的,就去晒坝那边摆席面。 仓库旁边有一间屋子,现在是放农具和杂物的地方,但是以前是吃大锅饭时的灶房,所以灶台锅啥的都有。 杨继西听了一耳朵,这是打算新房席和赵长国结婚的席一起办,一起吃的意思。 就在副队长家院子弄好,吴和国那边的房子开始打地基的时候,队长召开了村会。 一个小时后,大家散会。 杨继西和杨继康一起到记分员那报名,参与建学校。 这是没有工分的,靠自觉。 杨继西他们决定上午去吴和国家帮忙,下午去知青所后面建学校。 来来回回的忙,杨继西眼瞅着就瘦了些,孙桂芳他们心疼啊,于是这天杨继西从外回来拿出鸡放在灶房时,孙桂芳就赶紧给炖了,就着之前换回来的干菇炖。 鸡汤很是鲜美,鸡肉炖得脱了骨,杨二爷爷他们吃也毫不费力。 “你咋知道你朋友啥时候来呢?” 杨二奶奶随口问了句鸡的事儿。 “他每次来都会说下一次什么时候来,我就记住了,”杨继西喝着鸡汤,吃着孙桂芳塞过来的鸡腿道。 “那倒是方便,只是得小心啊。”杨二爷爷道。 “知道的。” 杨继西应着。 除了鸡,杨二爷爷也去镇上买了好几次肉回来吃,家里杨继西弄回来的鸡蛋也每天都没断,毕竟家里一个还在喂奶,一个每天都干活儿。 他们的生活可以说是不错的,杨大奶奶家就算是稍微差一点,那也是五六天就能吃上一次肉。 只有杨老汉这边,又开始抠搜起来,因为他们家开了一次小会后,准备攒钱建房。 杨继北夫妇的私房钱已经有小三十多了,而杨继东夫妇的私房比他们多一些,双方都觉得对方没有私房钱,甚至杨继东他们还想把杨继北夫妇踢出去。 看着面前的咸菜,以及红薯杂粮饭,刘香莲默默吃着。 收拾好碗筷,回房给福宝喂奶时,发现福宝吃不饱,这是因为营养跟不上,福宝的口粮当然会少。 杨继北见她久久没出来,便进屋看什么情况,结果就见她抱着委屈的福宝在那哭。 “怎么了?” 大人孩子都哭。 “奶水不够,”刘香莲抹了把眼泪,小声道。 家里这些日子什么伙食,杨继北心里也有数,他咬了咬牙,“我去请二娘他们帮忙。” 顺带还钱。 他先去杨大奶奶家,还了十块钱,接着又去杨二奶奶家还了十块钱,和杨大奶奶一样,杨二奶奶并没有问他哪里来的钱。 “是不是还有事儿?” 见他略带窘迫地站在那,杨二奶奶便问道。 “是,我、我媳妇儿没奶了。” “那是吃得不好吧,”杨二奶奶一想也明白了,与孙桂芳对视一眼后,跟杨继北道,“你让她每天下午过来找桂芳坐坐,做点针线活儿啥的,我每天给她煮三个糖鸡蛋。” 杨继北大喜,表示会给钱,杨二奶奶受不了他那样儿,让他赶紧回去。 等他走后,杨二奶奶才对孙桂芳说,“也怪不容易的,没有奶水,孩子吃不饱,很容易生病。” 孙桂芳点头,“是啊。” 怀里的嫣嫣正在玩她的头发,闻言也啊,孙桂芳扑哧一笑,“你听得懂啊,就啊。” “啊。” 嫣嫣兴奋地吐了一个小泡泡。 “嫣嫣真聪明,”杨二奶奶稀罕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嫣嫣侧过头看她,那小模样可惹人爱了。 赵长国是十二月底结婚,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带着嫣嫣去随礼,坐在晒坝那边吃席,见郭红穿着一身新衣服,跟这赵长国一桌一桌地敬酒唤人,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羞涩与喜悦。 “这孩子不错,”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咬耳朵。 杨大奶奶也点头。 刘香莲和郭红瞧着就很熟,她们多说了几句话,郭红这才和赵长国过来敬酒。 吃了午饭后,孙桂芳她们就回家了,杨继西和杨二爷爷没去,他们在吴家帮忙。 这吃席也不能全家人一起去啊,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是那么宽裕,要是每次全家出动,那不得吃穷人家。 杨继西回家时,听孙桂芳说起今天的热闹,听完后说,“只要赵长国安心过日子,倒也不是那么难办,就怕他.....” “我和娘也是这么想的,”孙桂芳想起郭红满脸的羞涩与看赵长国的眼神,“希望他们好好过日子。” 第二天上午,孙桂芳和杨二奶奶正在堂屋里说话,小床上躺着熟睡的嫣嫣,就听杨大奶奶那院子里传来赵婶儿的说话声。 孙桂芳探头一看,是赵婶儿带着郭红过来了。 她转头跟杨二奶奶说了声。 杨二奶奶起身,“我过去看看。” 孙桂芳点头,又坐回小床边,有这小床确实方便,孩子困了就放上去守着,睡得也舒服,就是搬来搬去的有些麻烦,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他赵婶儿来了啊,”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进了杨大奶奶家堂屋,对赵婶儿笑道。 “带我家郭红过来认认门,就要到你家去呢,”赵婶儿笑眯眯地让郭红叫二娘。 “二娘。” 郭红唤道。 “好好好,”杨二奶奶看着郭红夸赞了两句,“以后常来玩儿啊。” “就是,这人多也热闹,”康嫂笑。 “欸,”郭红应着,觉得杨大娘和杨二娘的人都挺好的,等她跟着赵婶儿来到杨老婆子这时,她还和刘香莲说了好多话。 见赵婶儿和杨老婆子聊起来了,刘香莲便拉着郭红进了房间,福宝在睡觉,房间门一关,整个屋子都黑了许多。 不过郭红也很适应,毕竟好多家人都是这样,没有开窗透光的。 “昨晚....你过得怎么样?” 二人也是闺中密友了,所以刘香莲问这个私密话,也不觉得什么,她是真担心郭红。 “挺好的,”郭红脸上的笑淡了一点,声音却很平静,“和谁过不是一样的啊,我做好自己的,以后有了孩子,我就围着孩子转,男人算啥?只要一起过日子,他就得扛起自己的责任,不敢胡来的。” 刘香莲听到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她握紧郭红的手,“....凡事也得想着点自己。” “我知道,他心里有人,我心里也有人,咱们扯平了。” 郭红努力抬起头,不然眼泪掉下来,“我挺好的,真的。” 二人没说多久的话,郭红便出去了,见她出来,神情也没异常,赵婶儿便带着她走了。 “以后咱们这几家都住得近,有些事儿还得互相帮衬着,你要是串门,就来这边。” 赵婶儿说。 “知道了娘。” 郭红笑道。 回到家,赵长国正在收拾鸡圈,见她们回来转头看了眼,视线在郭红身上停留了一下,郭红笑看过来时,赵长国立马转头继续干活儿了。 杨继西正好和杨继康抬着东西从他们院子前过,因为院子小,所以副队长家没有修院墙。 赵婶儿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对郭红道,“前面那个是杨继康,就是你杨大娘家的儿子,后面那个是杨继西,原本是你杨三娘家的,后来过继给你杨二娘了,现在两口子就住在你杨二娘家,前不久还生了一个姑娘呢。” “我知道他,”郭红说,“过继的事儿听说过,好多人都说杨三娘他们很仁义。” 为了不让亲二哥二嫂绝户,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他们,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赵婶儿听完只是笑了笑,“以后你就清楚了。” 郭红疑惑地看向她,赵婶儿却不再解释。 学校只有两间屋子,而且是泥墙茅草房,倒也建得快,里面的桌子板凳,都是各家家里没用到的,便就送过去了。 杨继西家送了两根长凳过去。 学校建好后,队里又开了会,说起开学以及老师的事儿,还有关于教材等问题,队里出钱买教材,那是给老师教书用的,但是孩子们要教材,那得自己买才行。 这下生产队炸开锅了。 杨继西听得耳朵疼,队长一说散会,他就提起凳子拉着杨继康走了。 这事儿对杨继康和杨继西家都没啥影响,石头以后还在镇上念书,嫣嫣现在还是个奶娃娃,念书还得好几年呢。 但杨继南和杨继东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去村小学念书不用学费,知青们轮流给孩子们上课,他们得的是工分。 原本还以为把孩子直接送过去就成了,结果得买教材。 虽然钱不多,但这落差大,之前也没想到会给钱啊。 特别是想把家里几个孩子全送过去的,这会儿打了退堂鼓。 石头回来时,便得知这事儿。 狗蛋拉着他坐在石头家院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大柳树叹了口气道,“我们家要攒钱翻修房子,原本想着村小学不用交钱,就打算明年春天就送去村小学念书,但是现在.....” 石头闻言侧头看他,觉得狗蛋没去学校,减少了和那些狐朋狗友的交往后,人变了很多,加上时不时就下地干活,整个人高了,黑了,也瘦了,更重要的是更懂事了。 “现在爷爷的意思就不去了,等房子修好,毛蛋也差不多该念书了,到时候就送毛蛋去。” 狗蛋垂下头,心里莫名地难受,“石头哥,你明年还在镇上念书吧?” “嗯,”石头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闻言应着。 “真好,”狗蛋抬眼看向大柳树那边,见杨继西回来了,他起身道,“我回去了。” “狗蛋。” 石头叫住他。 狗蛋回过头,石头抿紧唇,在狗蛋的注视下还是道,“你想去念书吗?” “想有什么用,之前送我去镇上,我不好好念.....” 现在想念书,也不能去了。 “买书要多少钱?” 石头问。 狗蛋一愣,“没问。” “要是不多,我可以借给你,但你得好好念书,不然你就得双倍还给我!” 石头的话让狗蛋眼睛一红,“好!” 杨继西走到他家院门口,便听见这话,他停下脚步,等狗蛋跑回去后,才叫了一声石头。 “叔。” 石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 “是个大哥哥了,”杨继西笑道。 石头脸更红了,“我、我只是不想让他再后悔。” “我知道,”杨继西直接进了他家院门,带着石头往自家院子里走去,“走,好久没和叔说过话了,咱们聊聊。”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在新灶房那边,这天越发冷,自然也开始烧柴火取暖了。 杨继西把石头带到灶房火堆前坐下,先把身上的寒气烤去,再抱过杨二奶奶怀里的嫣嫣,“你私房钱现在还有多少?” “多呢,就只用了一块多,买学习用品去了,”石头回道。 这学期快结束了,下周就考试,接着就是放寒假。 “哟,还是个钱袋子胀鼓鼓的孩子,”杨二奶奶笑眯眯地从火灰里扒拉出几个烧土豆,分给他们吃。 杨继西抱着孩子,不好操作,孙桂芳便剥好后,递给他,杨继西看了她一眼,“桂芳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说什么呢,”孙桂芳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石头早就习惯他们的恩爱了,剥开土豆皮,咬上一口,软糯的味道让他眯起眼。 “这还有辣椒面,”孙桂芳起身从灶台上拿了一个碗过来,里面装有辣椒面,这辣椒面是她和杨二奶奶碾出来的,很好吃。 “要,”石头拿起碗里的木勺,往自己手里的土豆坑里加了一点进去,再一口咬住,他满足地眯起眼,“好吃!” “那放在这,要就自己加,”孙桂芳笑道。 “再吃点瓜子,”杨二奶奶把旁边装满瓜子的竹箕推了过去,石头感受着长辈的爱,在这边待了一个小时,肚子圆滚滚的不说,回去兜里还装满了瓜子。 在石头往桌上掏瓜子时,康嫂笑骂道,“你这叫什么知道吗?吃不了兜着走。” 石头脸红红的,“我不要,二奶奶他们硬塞给我。” “来,把这个给你二奶奶他们端过去,”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端来一大碗炸脆片,这是供销社买的,在锅里炒一下再吃,香香脆脆的,最近很多人买呢。 “好,”石头端过去回来时,狗蛋就在堂屋等他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石头便和狗蛋出去了,“我们出去转转!” “别太久,这天冷,”杨大爷爷叮嘱着。 “欸。” 石头二人应着。 见哥哥们走了,已经快一岁的欢欢和乐乐瘪嘴哭了起来,被杨大爷爷他们哄了好一会儿才不哭了。 “就买语文和数学书,本子啥的,我之前的还没用完,”狗蛋小脸都在放光,“而且我和阿山商量了,我们两个一起买,一起看,原本要一块二的,现在只需要一个人出六毛钱!” 石头爽快,答应明年开春就借给他,现在借给狗蛋,他也怕对方过年的时候没忍住会用。 想到过年,石头又想起压岁钱,正要说话,狗蛋就道,“六毛钱我过年看看能攒下多少,到时候不够再向你借。” “好!” 石头笑道。 腊八前,吴大嫂家的房子建好了,杨继西等人帮着把家具一一搬进屋子里,吴大嫂也带着孩子们搬回去了。 “等我们收拾好屋子,请你们过去吃饭,可一定要来啊。” 吴大嫂走时这么道。 “好啊,正好许久没去你家吃饭了,”杨二奶奶笑。 “常来常来,”吴大嫂笑着与提着大包的吴和国走了。 其实她和孩子们住进来后,真的没有半点影响,而且晚上因为孩子们都在,还挺热闹的。 搬走的第一天,杨二爷爷还有些不适应,见嫣嫣扭头看来看去的,便抱着她道,“是不是觉得今天少了几个臭小子啊?” “啊呀。” 嫣嫣伸出小手去抓他的耳朵,杨二爷爷也不躲开,反而凑过去让她抓,嫣嫣也不用力,而是捏着玩儿,时不时还自己笑出声。 杨继西空间了已经攒了不少东西了,九月更新出来的4000个鸡蛋,现在至少也有3800多个,十月更新出来的500斤米存放在空间,十一月是500斤白面,腊月第一天,杨继西放的则是土豆进去。 除此之外空间里的西瓜还有42个,也挺占地方的。 所以杨继西想着去找李成杰,把鸡蛋卖一点出去。 “留500个,剩下的全卖了,米和面找机会我放进库房,”晚上杨继西跟孙桂芳说。 “好。” 孙桂芳没意见,孙大哥他们走了半个多月了,还寄了信回来报了平安。 后天就是腊八,明天正好赶集,所以杨继西天不见亮就提着油灯出发了。 因为空间里的鸡蛋,全部都装在大箩筐里,所以杨继西这次把箩筐啥的全部拿出来,是真的放在草堆里了。 接着他来到大路上学了几声布谷鸟叫声,很快成才和李成杰就来了。 二人都背着大背篓,提着一个豆油灯,“杨兄弟你可算来找我了!” 李成杰这几天正想去找杨继西呢,又怕他没货,自己上门又不好。 “这不是天冷了,也没啥活儿,”杨继西露出一口大白牙,“全是鸡蛋,挺多的,咱们慢慢数。” 成才利索地把他们的豆油灯也学着杨继西那样,挂在旁边的树枝上,三人蹲下身开始数鸡蛋了。 “一共3323个!”李成杰双眼都在发光,“杨兄弟就是厉害!这冷天的鸡蛋,我收你四分一个。” 比之前多一分呢。 “好,”杨继西还以为是三分,没想到是四分,自然是高兴的,一共是132元9毛2分。 李成杰也大气,直接道,“直接133块钱,凑个整。” “那就谢谢李哥了,”杨继西笑,又问李成杰最近有啥好货没。 成才已经麻利的背了一背篓回去了,等再过来时就带着小夏,二人一人一背篓又回去了。 眼下就杨继西和李成杰在林子里说话。 “你想要啥?” 李成杰问。 “麦乳精有吗?” 家里的快喝完了,杨继西想买点回去备着。 “有,而且因为现在需求量变大,这玩意儿也没之前那么贵了,我收了不少,现在是五块钱一罐,你要多少?” 杨继西想了想,“两罐,这东西放久了也不好。” “可不,”李成杰点头,学了声鸟叫,很快成才就送来两罐麦、乳精,上面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胖娃娃,瞧着还挺好看 的,只是没有孙大哥他们送的麦乳、精罐子高。 杨继西给了钱,李成杰又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 “正月不会来,”杨继西说。 “成,那我们二月见。” 李成杰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便和成才提着豆油灯离开了。 杨继西把麦乳精放进空间,转头又把几个大箩筐给收了,又吹灭了豆油灯,将其放在背篓里,这才出了林子。 此时天微微亮,杨继西先去黑市转了一圈,见豆腐鲜嫩便买了两块,想买鱼,又想起杨继北那能弄到,所以就没买,接着买了不少豆子,明儿腊八,买回去泡着好熬腊八粥呢。 刘章分割完猪肉后,便在等杨继西了,杨继西提着四个大包子来到肉联厂,瞧见刘章后,快步走过去,递过去后道“吃。” 刘章也没客气,拿了两个,杨继西自己拿起一个也吃起来,二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这次杨继西来也是为了年猪的事儿,老早就请人给刘章带了口信了。 “现在送来的猪,已经被订下了,所以还得等,不过现在好些生产队还没送猪过来呢,到了后面,肯定还有的。” 刘章很快就吃完一个包子,其实他早上走的时候,也吃了点,但忙了几个小时,已经饿了。 “没事儿,”杨继西闻言道,“到时候有合适的,你就帮我和康哥订下,来这是钱。” 他拿出出林子时便准备好的一百二十块钱递过去,这下卖鸡蛋的钱只剩下一点点了。 因为订猪得交六十块钱,两头猪刚好一百二。 “行,”刘章快速吃下最后一个包子,接过钱直接揣进内兜里,“哥你等我一下。”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便提了半边猪脑袋,“我买了一整个头,家里就三个人也吃不完,你拿回去吃。” “那你不能少买点?”杨继西瞪着他,见刘章笑眯眯的样儿,他忽然意会道了啥,一把搂住刘章的肩膀低声问道,“快成正式工了?” “下个月就是了,”刘章小声道,也难掩喜悦。 杨继西也高兴,“好啊!明儿过来吃饭吗?” “过来,”刘章嘿嘿一笑,“不然我给你猪脑袋干啥,我肯定是要拖家带口来吃的。” “来!尽管吃!” 杨继西没想到刘章会这么快成为屠户,不过刘章说资历还很浅,工资是二十五块钱一个月,等干了五年以上,就会长成二十八一个月的。 想到春娟的丈夫也在肉联厂,杨继西便问了一句,结果刘章挠头,“他啊,他上个月就被踢出去了。” 接着压低声音,“他卖私肉,被发现了好几次,这不,厂长忍不了,把人给踢了。” 卖私肉就是偷肉联厂的猪肉,拿出去偷偷卖,自己得钱。 “啧,多好的活儿啊,就被他折腾没了?” 杨继西忍不住道。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刘章嘴角一抽, 小声道,“这事儿和孙大哥还有点关系。” “怎么说?” 杨继西皱起眉头。 “还没踢走的时候, 和人顶嘴, 说自己有个不得了的大舅子,得罪了他没好果子吃,那时候孙大哥他们还没离开, 我还特意去了一趟他们家, 说了这事。” 让孙大哥他们小心点,别让这种人在外打着他的旗号乱来。 “你做得对, ”杨继西闻言夸赞道,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 刘章便进去继续忙了, 杨继西也转身离开。 他今早因为要找李成杰, 所以走得很早, 他和孙桂芳今天要去孙家,孙桂芳是在家吃了早饭后,才背着孩子出发的, 杨二奶奶他们今儿也要去周家。 杨继西买好东西后, 便往孙家那边走, 他走得慢, 就想着能不能在路上碰见孙桂芳。 到了岔路口那, 他还等了近半个小时,直到瞧见赵五媳妇儿背着背篓路过, 便上前问道, “嫂子, 瞧见我媳妇儿孩子没?” 赵五媳妇儿也是来赶集,她走得比较晚, “我还没出门的时候,就瞧见她背着孩子从河边走了,你没遇见她?” 杨继西一想,那就是自己来晚了,孙桂芳已经往老马沟那边去了,于是跟赵五媳妇儿道了谢后,便赶紧往那边去追去。 赵五媳妇儿见此笑了笑,继续往镇上走。 杨继西快步追赶,在快到水竹林生产队的时候,瞧见了前面熟悉的人影,“桂芳!” 他大喊着。 孙桂芳转过身,“慢点儿走!” 杨继西才不听呢,快步跑了过来,“我还在岔路口那等你呢,没想到你在我前面。” “我想着你出门早,办完事后肯定也回得早,所以我也走得比较快,”孙桂芳脸上还带着细汗呢,一看就是快步走的。 她见杨继西额头上也有点汗,便知道对方是着急追自己,一时间哭笑不得,“瞧瞧我们。” 杨继西看了看她背上熟睡的嫣嫣,又见周围没有人,于是握住了孙桂芳温热的手,二人相视一笑,并肩往前走。 “我后来又买了两条鱼,”进水竹林生产队的时候,杨继西右手上提着两条用梭叶穿着腮帮子的两条鲤鱼,“家里吃鱼就找老四,麦乳精我买了两瓶,咱们留一瓶,另一瓶给爸妈。” 猪头肉还有豆子什么的,杨继西全放空间里了,背篓里除了一瓶麦乳精外,还有那两块豆腐,五斤肉,从空间里拿出的鸡,以及五十个鸡蛋和二十斤米和二十斤白面。 背篓装得都有些满了,因为是半路装进去的,所以也没遮挡,最上面放着的是布袋装着的鸡蛋,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孙家走,路上遇见正和人说话的孙三婶。 她扫了一眼杨继西手里提着的鱼,又见他背篓那一眼就能瞧出是装有鸡蛋的布袋,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婶儿,”孙桂芳二人还是打了一声招呼。 与孙三婶说话那婶子也瞧见杨继西提着、背着那么多东西,顿时笑道,“哎哟,小两口这是回来过腊八啊?” “是啊,”孙桂芳笑。 “这么多东西,你爸妈享福哦。” 那婶子又笑道。 “这是鸡蛋吧?还有啥?” 孙三婶上前想要看背篓里还有啥,可惜她虽然动作快,但人没有杨继西高,所以在她伸手想要去拿背篓里的东西时,杨继西往后退了一步笑道。 “三婶莫着急,你女婿一定给你送得更多,之前听三婶说他在肉联厂上班呢,那可是个好工作,我可比不上的。” 孙三婶见他往后一退,自己这手还伸在半空中,正尴尬呢,闻言难免又有些得意,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也没啥,一个月二十五块钱而已,没啥没啥。” 旁边那婶子听完后满脸羡慕,趁着她们又聊了起来,杨继西二人便笑着说先走了。 “三婶好像不知道吴家那人的事,”孙桂芳刚才已经听杨继西说了那件事,见杨继西故意提起春娟丈夫的工作,孙三婶还一脸得意便低声道。 “可能还没告诉他们,”杨继西小声回着。 “如果三婶知道那人工作没了,”孙桂芳眯起眼,“春娟或许能离开吴家。” 可吴家没那么容易放人,春娟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知道。 二人到孙家的时候,孙父正在熏腊肉,上次刘章来的时候,孙父便又打听了一番年猪的事儿,这不,孙大哥走之前,和一个朋友提了提,那朋友自己订的时候,顺带帮着孙家也订了。 昨儿亲自送上门的,孙父他们昨天下午灌香肠,今儿开始熏腊肉。 见他们来,孙父高兴极了,看杨继西把鱼放在大木盆里,又把背篓放下推给他,于是道,“又拿这么多东西。” “好久都没来了,多拿点,”孙桂芳听见背上嫣嫣哼唧了几声,赶忙把人放下,孙父从后帮忙,抱住嫣嫣。 “嫣嫣啊,姥爷可想你咯。” “啊啊。” 嫣嫣推了推他的脸,扭头去看孙桂芳,孙桂芳笑着把背带裹成一团放在桌上,这才接过她,顺手摸了摸尿布,发现没有弄脏后,才点了点她的鼻子。 “这是姥爷。” 杨继西把木盆加满水,这会儿刚进来,见孙父在逗弄嫣嫣,便问起孙母她们。 “去吃酒了,今儿中午咱们几个人一起吃饭。” “那我做一条酸菜鱼,”孙桂芳道。 “我给你打下手,”杨继西说。 “那我抱嫣嫣,”孙父笑看着嫣嫣,嫣嫣盯着他看了看,又把小脑袋往孙桂芳身上拱来拱去的,孙桂芳立马明白了。 她抱着嫣嫣进了之前自己住的房间,给嫣嫣喂奶。 杨继西和孙父说话,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提出来,“这鸡可以熏着,过年的时候吃。” 崂山换来的鸡只有两只了, 这边送一只,还有一只明儿送回家。 “你们咋不留着自己吃啊,”孙父看着这么多东西,又感动又可惜的。 “家里有呢,”杨继西说。 孙桂芳出来时,孙父已经把鸡挂在腊肉旁边一起熏了,他对二人道,“中午吃鱼,晚上取一条风肉煮上,腊肉还没熏好,明儿你们回家时,拿回去自己再熏一熏。” “我们也要买年猪的,”孙桂芳说。 “那是你们的,我给的腊肉是我们的心意,你们不要,那今儿背过来的东西,我也不要。” 孙父严肃着一张脸,把杨继西二人逗笑了。 说了一会儿话后,杨继西就去杀鱼,孙父抱着嫣嫣在一旁坐着看。 嫣嫣也不怕,她才吃饱了,又睡了那么久,正精神着呢。 下午三点左右,孙母二人回来了,见他们在,也高高兴兴地招呼着。 “正好,那家人给的柿饼,你们尝尝,”孙母放下篮子,揭开上面的盖子,给杨继西和孙桂芳一人一个,“吃了自己拿。” 这个柿饼酸甜酸甜的,杨继西吃了一个就不要了,孙桂芳倒是挺喜欢的,趁着孙玉兰抱着嫣嫣,自己吃了两个。 孙母拿出自己给嫣嫣做的冬衣,在她身上比画了几下,“能穿。” “别给她做衣服了,家里送的衣服能穿到三岁了,”孙桂芳无奈道。 “就做了这么一件,”孙母笑眯眯地摸了摸嫣嫣的小手,“咱们嫣嫣白,穿啥都好看。” 正说着话呢,孙三婶就拉着哭哭啼啼的春娟上门来了,她叫了一声大哥大嫂,“可得为我们春娟想个法子啊!” 孙桂芳与杨继西对视一眼,便从孙玉兰怀里接过嫣嫣,进了房间。 “孩子要睡觉了,你坐下说,”孙母看了眼双眼红肿,脸上还带着两个巴掌印的春娟,“这不是你打的吗?” 那手掌印她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孙三婶。 孙三婶屁股刚挨着凳子,闻言有些尴尬,“这不是气狠了,她但凡争点气,我也不会这么气了!” “那也不能打她啊,”孙玉兰塞了一个柿饼给垂头抽泣的春娟,“吃个柿饼,才拿回来的。” 孙三婶不用孙玉兰招呼,自己就从篮子里拿了一个,接着气呼呼地说起吴家人来。 “要不是春娟被打得受不了跑回来,我都不知道那个姓吴的上个月就没在肉联厂干了!说是偷摸卖肉被发现了!” 能弄到肉都没往她家送,拿去卖还把工作都弄丢了,那可是肉联厂啊!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 “弄掉工作后,那脾气就更加暴躁了!一个月有半个月没都在家,我听春娟说是他外面有人了!春娟发现他的不对劲儿,就问了几句,结果他就把春娟打了一顿!” 说着,孙三婶就拉过春娟的两只手,拉起一看,只见上面有不少青紫,瞧着像是棍子打的。 杨继西看了一眼后便别过头,春娟也快速拉下了衣袖。 “之前卫国媳妇儿问你,你一个字都不说,现在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孙母非常平静道,似乎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孙三婶闻言心头一惊,这是不想管? 春娟也不哭了,起身就往外走,孙三婶见此拉住她,“你干啥去?” “干啥去?” 春娟也不回头,直接把手里的柿饼扔在了地上,“人家根本就不想帮忙,没看我笑话就不错了,你非要拉我上来!现在瞧见了吧?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他们家的!” 说完就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跑掉了。 “这蠢货真是!大哥大嫂你们别介意啊,”孙三婶赔笑道。 她其实心里清楚,大哥大嫂都是有主意的人,只要他们愿意帮忙,那肯定可以把春娟接回来,她再给找个好婆家的,反正也没办结婚证。 走的时候搬走嫁妆,再让吴家赔一笔钱,没想到春娟忽然这么干,让她的计划没办法实施了。 “她说得对,”孙母起身捡起那个脏了的柿饼,当着孙三婶的面拍了拍灰后,直接丢进了火炉中,“那就不留你,你家里还有事儿呢。” 孙三婶张了张嘴,见孙玉兰一脸气愤,孙父和杨继西没什么表情后,只能转身离开。 回到家就骂春娟。 “这下好了,你大娘他们是真不想管你的事儿了!” “不管就不管,”春娟红着眼说,“我就是离开吴家,也会被你嫁给别的人,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待在吴家呢!” “你这死丫头!老娘还不是为了你好!” 孙三婶骂道。 春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就走了,孙三叔追了上来,塞给她一块钱,“你.....他打你,你就往外跑,总不能外人看见了,他还动手。” “知道了。” 春娟收了钱,提着布包走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孙三叔咬了咬牙,自己来到了孙父家,“大哥,大嫂,春娟他们没办结婚证,我们把人接回来是可以的,再这样下去,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老大回来的时候,找你没有?” 孙父问道。 孙三叔不说话了。 不仅找了,还找了好几次,先是找孙三婶,人家说哪有男人不打女人的,见她说不通,就找孙三叔,结果他怎么说的? 只要春娟听话,就不会挨打。 孙大哥气得不行,又让孙大嫂去问春娟怎么想的,可春娟就一心想要他们给自己的男人弄到城里去,根本不想分开。 见孙三叔垂着头不说话,孙父才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心早就被他们折磨凉了,孙父极少去孙三叔家,感情在这些年也磨得差不多了。 杨继西见他起身离开后,便去把院门关了,孙桂芳也从房里出来,嫣嫣已经睡着了。 杨继西抱在怀里,和他们坐在火堆边说话。 “瞧瞧春娟这样子,我们怎么帮,都是错的,以后她家的事儿,我们少管,也轮不到自己管。” 孙母垂眸对他们道。 好事儿来的时候,孙三婶可不会想到他们,想要他们出力了,这才会上门诉苦。 “玉兰,”孙桂芳见他们说话,便拉着孙玉兰说悄悄话,“你最近好不好?” “挺好的,”孙玉兰笑道。 孙桂芳听到这话也高兴,与她又低声说了许多话,可晚上孙母单独与孙桂芳说话时,却让孙桂芳提起了心。 “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我看她这两三个月时不时就发呆,和你当初一模一样,”孙母道。 孙桂芳扯了扯嘴角,“我问问。” “我就是怎么问她都不说,你们姐妹说说知心话,说不定能问出啥来。” 孙母说。 嫣嫣暂时在杨继西睡的房间里,被他看着,孙桂芳走进孙玉兰房间,东拉西扯了几句话后,她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孙玉兰脸一红,把豆油灯往这边移了一下,垂头拨弄了两下灯芯后,小声说, “妈让你问的吧?” “那你说说,”孙桂芳笑问道,“我认识吗?” 孙玉兰抿了抿唇没说话。 见此孙桂芳盯着她看了看,轻声道,“是杨文清吗?” 孙玉兰垂下头。 孙桂芳握住她的手,“玉兰.....” “我只是觉得他人不错,姐你不用劝我,”孙玉兰扯出一抹笑,“其实妈 也猜到了,那天杨姨跟她搭话,她回来就说杨文清其实人不错,可惜生了癫疯,我就知道她在提醒我。” 不会答应的。 “玉兰......” 孙桂芳看着扯出笑颜的孙玉兰,心里忽然很难受,她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不用担心我,”孙玉兰看向豆油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有嫣嫣了,所以孙桂芳没和孙玉兰一起睡,她自己带着孩子睡在一间屋里,杨继西就在她隔壁,孩子半夜有点什么动静,孙桂芳自己还没坐起来呢,杨继西就已经推门进来抱起嫣嫣了。 “尿了,”杨继西说了一声,三两下就给换好尿布,见嫣嫣一个劲儿地看向孙桂芳便又道,“饿了?” “啊。” 嫣嫣往孙桂芳那边伸出小手。 孙桂芳赶紧把孩子抱过去,解开衣服给她喂奶。 杨继西则是拿着尿布出去,洗干净都晾好,又端了一碗温水进来给孙桂芳喝。 家里有保温壶就是方便。 等嫣嫣睡着,孙桂芳喝完水后,杨继西又去把碗洗了,这才进来坐在床边看她们母女。 “你去睡啊。” 孙桂芳握住他的手说道。 “你睡着了我再去,”杨继西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别想太多。” “嗯。” 孙桂芳很快便睡着了,杨继西给她拉好被子,又看了看孩子后,这才提着豆油灯出去睡觉。 乡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已经出嫁的女儿带着丈夫回娘家,是不睡在一间屋子里的,如果睡在一起,别人知道后就会说三道四。 第二天吃了早饭后,杨继西背着装有三条腊肉的背篓,与孙桂芳母女离开了孙家。 孙玉兰把他们送到村口,孙桂芳回头看她,她还冲这边挥手。 “你快回去。” 孙桂芳大声道。 “知道啦!” 孙玉兰应着。 等杨继西他们到家的时候,才九点十几分。 而杨二奶奶他们还没回来,这让杨继西有了机会,他先去把空间里的米面都放到小库房里面,那比人高的大木桶里,接着又在装鸡蛋的大箩筐里放了两百个鸡蛋。 到了灶房,杨继西拿出一只鸡还有三条腊肉以及那半边猪头,接着就是一桶昨晚就泡在水里的豆类。 “加点腊肉进去?” 杨继西问孙桂芳。 “行,你把腊肉切好,我待会儿就来弄,”孙桂芳正在给嫣嫣把尿。 杨继西刚把几种豆子混着大米煮在锅里,杨二奶奶他们便回来了。 “你们还比我们早这么多啊,”得知孙桂芳他们回来的时间后,杨二奶奶惊讶道。 “今儿天好,也没啥风,我们想着能早点回来也好,”孙桂芳笑。 “今儿天确实不错,我去泡豆子。” 杨二奶奶挽起衣袖要洗手,孙桂芳便说粥都开始熬了,还说待会儿加腊肉进去。 “娘,库房东西多了,您去看看,心里也有个数。” 孙桂芳见她纠结啥时候泡的豆子时,立马又道。 这下杨二奶奶立马去了库房,还把杨二爷爷拉着去了,好给她稳凳子。 看完东西后,杨二奶奶激动得脸都红了,她问杨继西怎么弄回来的,杨继西说他朋友送过来的。 杨二奶奶立马明白他们为啥回来这么早了,一想到家里多了那么多粮食,心里就美滋滋的。 又把周家给的回礼拿出来,三十个鸭蛋,一个宰杀好的肥鸭子,“别的我硬是没要,不然都不好意思。” “今儿烧鸡还是烧鸭?” 杨继西指了指盆里的鸡。 “烧鸭吧,人多,这鸭子肥,刚好够吃些,”杨二爷爷说。 “还有点魔芋,我去拿过来。” 魔芋是吴大嫂送过来的,做好的,放在水里能放好几天呢,杨二奶奶擦了擦手说。 “拿点一些大一点的土豆过来,就做土豆魔芋烧鸭。” 杨二爷爷对她的背影大声道。 “知道了。” 十一点左右,杨幺妹一家三口来了,又过了半个小时,杨继红一家以及杨继春四姐妹带着孩子回来了。 杨继西这边的人多,自然也更热闹。 腊八粥熬得非常浓,平安等几个孩子都喝了大半碗呢,姐夫们都没来,家里还有人会回去,所以他们都在家帮忙。 中午喝腊八粥,吃土豆魔芋烧鸭,下午杨二奶奶把杨继西收拾出来的猪头肉给卤上了,还给杨大奶奶他们端过去一大碗,晚上吃卤猪头肉还有杨继北送过来的鱼。 晚上除了杨幺妹一家走了外,杨继春几姐妹都在。 刘章凌晨三点就要到肉联厂呢,回他们那边去镇上也近一点。 杨继红和康嫂带着孩子过来串门。 “你们去那边了吗?” 杨继红问。 “没,”杨继丽摇头,“表面功夫我都不想做了。” “我倒是去坐了坐,”杨继燕笑道,“见我就拿了点素东西过来,三婶儿对我爱答不理的,反而问起幺妹他们都送了啥,还在我面前诉苦,说幺妹心里一点都没有她和三叔,我听得不耐烦,找了个借口也走了。” “桂芳,下午刘香莲过来干啥?” 杨继霜低声问孙桂芳,孙桂芳小声地说了鸡蛋的事儿,杨继霜微微皱眉,“攒钱买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怎么还.....” 算了不说了,杨继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边杨继西正在杨继康家,和他还有□□康说话。 杨继北也过来了,几人倒是不常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后,杨继西便回去了,杨继北问□□康,他们生产队吃鱼的人多不多。 □□康想了想,“吃兔子的不少,也是听老马沟那边有人养兔子,还建了房,这不,我们生产队就有人干这活儿了。” 杨继北双眼一亮,今儿虽然是腊八,但何明秀他们并没有过老宅来,因为杨老汉让狗蛋过去带了话,今年腊八各过各的,不用过去。 所以杨继北从杨继康家出来后,便去了杨继南家,“二哥,我们一起养兔子,怎么样?” “养兔子?” 杨继南闻言一愣,“你是听了老马沟张家养兔子赚了不少的事儿吧?我跟你说,人家不一样,人家没养鸡,而且摆在眼前的兔子就那么几只,还有。” 他用烧火棍扒拉了一下火堆,“人家又不是直接干的,后面肯定有人。” “咱们养,可不是自己养,咱们带着队长一起养!” 杨继北想了想后,忽然这么说道。 于是没几天,队长就召开了村会,说起养兔子的事儿,兔子吃草,所以只需要队里的孩子得空时送点草过去就可以了,养兔子的事儿则是交给杨继南和杨继北两兄弟。 杨继康听完后,对杨继西说了那天晚上杨继北问□□康的话,杨继西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也是好事儿,能拉高我们生产队的收益。” “说得对。”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一听这个事儿交给自己家的儿子,顿觉有面儿,在外吹了一堆牛后,回来对杨继北道,“你可得好好干,不能让人看扁我们!” “咱们争取明年就翻盖房子!” 杨老婆子大声道。 杨继北:...... “老四和老二忽然就开始养兔子,这事儿肯定是他们商量着来的,”杨继东心里不爽快,“明明我们才是住在一起的,老四怎么不找我?” 沈凤仙闻言也不高兴,“那你得问你自己的弟弟,我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杨继东越想越气,连带着几天都没给杨继北好脸色,沈凤仙对刘香莲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的。 刘香莲感受到了也没说什么,下午去杨二奶奶吃鸡蛋时,杨二奶奶还抱了抱福宝,“奶水足,孩子瞧着也胖了些。” “是啊,”说起这个,刘香莲就高兴,“还要谢谢二娘你们呢。” “你又不是白吃,谢我干啥,”杨二奶奶笑了笑,“现在老四也有大活儿了,只要他好好干,你们的日子很快就好起来了。” 刘香莲闻言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分家,可生产队空着的房子并不多,要不就是完全不能住人了,要不就是没有。 分出去也没地方住。 于是她看着面前的桌子想了想后,问杨二奶奶,“二娘,你们这老房子平时也没住,有没有打算租出去呢?” “没有,”杨二奶奶淡笑道,“住了这么久感情深了,这不做饭、吃饭都是在这边吗?还是舍不得。” “怎么,你想租.....出去住?” 杨二奶奶换了个说法。 “想,”刘香莲知道她不会出去乱说,所以也没有掩饰什么。 “那你们可没这么容易,”杨二奶奶见孙桂芳进来,便让她趁着嫣嫣睡着了,赶紧吃荷包蛋,她也给孙桂芳煮了三个。 “就说现在老四养兔子的事,依着你公婆的性子,要想分出去,可以,让老四找队长,把养兔子的事儿交给老大,你信不信?” 孙桂芳端着碗吃鸡蛋,杨二爷爷在新灶房那边抱着嫣嫣,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闻言看了脸色有些难看的刘香莲一眼。 “二娘倒是提醒我了,”晚上,刘香莲和杨继北在房里说着悄悄话,“这会儿想分家,难。” “总有机会的,”杨继北现在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只要我把兔子养好,你和福宝在家的日子总会好过起来,到时候分到钱,我逮住不拿出来,爹娘能怎么着?” 刘香莲双眼一亮,“有道理!”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七,杨继西和杨继康还有刘章以及一青年背着四大背篓的猪肉回到家里。 杨继西和刘章背篓里的是他们家的,杨继康和另一个青年背着的则是杨继康家的过年猪。 都是分割好了的。 杨大奶奶那边做了午饭,请刘章和杨继西一家以及那青年过去吃饭,杨继西他们也没客气,吃了午饭后,杨二奶奶便说晚上去他们家吃。 刘章和那青年吃了午饭便走了,杨二奶奶要给刘章肉,结果刘章说自己和别人拼了一头,所以不要。 这两天可有的忙了,灌香肠,做油肉,熬猪油,熏腊肉等等。 刘香莲这几天都没过来吃东西,主要是肉味儿太重,她吃鸡蛋都没滋没味的。 杨继北知道后,就向杨二奶奶他们买了一条肉,麻烦他们煮好,然后刘香莲每天过去吃,一直到吃完时,已经是除夕那天了。 杨大爷爷和去年一样,背着手来到杨老汉家,“还是和去年一样,每家出肉,出菜,你们要一起吗?” 除夕晚上团年饭,三家人坐在一起团年,这已经是多年来的习惯了。 “一起一起,”杨老婆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老二和老四的兔子养得好,被队长夸奖了好几次呢,她自然觉得有面。 “今年每家出两斤肉,还有点素就成了。” 杨大爷爷说。 “不出五斤肉了?” 杨老汉抽了一口旱烟道。 “不出了,最近吃肉都吃腻了,所以想吃点素,”杨大爷爷的话怄人得很,原本还很嘚瑟的杨老婆子心里把他骂了个遍。 等人一走,杨老婆子就嘀咕着,“今年他们肯定又买了年猪,那可不便宜,你说二哥家去年买,今年买,人家家底厚啊,可大哥家,有那么富裕吗?” 沈凤仙和杨继东心里清楚得很,此时却一句话也没说。 “是啊,”刘香莲也觉得纳闷,“就说大娘家吧,康嫂有孕的时候,家里就康哥一个人挣工分,康嫂生了欢欢和乐乐后,也因为照顾孩子,没去上工,今年还是康哥一个人挣,怎么还能买年猪呢?” 杨老汉也没想明白,“可能是借的?毕竟他们两家关系那么好。” 说起借钱的事儿,杨老婆子轻咳一声,对杨继北二人道,“之前你们借的钱,我们也帮着还一点吧,等以后兔子卖到国营店分了钱后,再还剩下的。” “不用了娘,我们自己还,”杨继北笑道,“爹娘年纪这么大了,不让你们操心。” 杨老汉心中一沉,看了眼杨继北,见刘香莲抱着福宝没说话,他眉头一皱,这老四两口子,怕也离了心了。 杨老婆子听着杨继北的话也觉得不对,等回房时,便拉着杨老汉道,“老四的意思,兔子分的钱,他不交公?” “是,”杨老汉点头。 “那怎么行呢?” “怎么行?你当老四是傻子?”杨老汉叹气,“老四媳妇儿不能生了,老二分出去了,现在就老大家有两个孙子,我们以后肯定是要依靠老大他们的。” “修了新房,住的是谁?还是老大他们,我们但凡有一个没了,老四他们肯定会被分出去,你觉得老四有这么傻不会为他的小家打算吗?” 杨老婆子失神地坐在那,许久后才道,“可、可我对老四那么疼爱。” “再疼爱,他也没有儿子,他也知道他们一家三口早晚都会分出去,”杨老汉心情也不好,骂了句,“都是白眼狼!” 于是杨老婆子心口疼了,祭祖的时候没上山,吃团圆饭的时候吃了就回去了。 整个正月都病恹恹的,喝点水都叫着刘香莲的名字,老大媳妇儿她是一点都不使唤。 杨继北和刘香莲默默忍受,每天笑脸相迎,就是没有表示不满,让想要趁机找机会骂他们的杨老婆子一直没有机会。 而且郭红过来串门时,还见到杨老婆子把刘香莲使唤得团团转的一幕。 这让郭红有些吃惊。 “你婆婆....不是表面那么好相处啊。” “你才知道啊,”刘香莲哭笑不得,“嫁过来这么久,你就没听见我婆婆的一些事儿?” “就断粮还有偏心孙子,导致她二儿子都分出了。” 郭红道。 “我婆婆是有名的笑面虎,其实心狠着呢,要说在意孩子,我看没有,倒是挺在乎我公公的,你以为三哥过继是她愿意的啊?还不是因为三哥他们搭伙欠了二娘一笔钱......” 刘香莲说了杨继西过继的缘由,听得郭红目瞪口呆。 “走,咱们去二娘那边串门。” 刘香莲背上福宝,就和她出门了,还对正在给毛蛋改裤子的沈凤仙说了一声,“大嫂,我带郭红去那边串门,娘要是不舒服就唤我,我马上回来。” 沈凤仙闻言嘴角微抽,家里有个儿媳妇不使唤,就喜欢使唤去另一边串门的儿媳妇儿,就是她也做不出来,更别说本就爱面子的杨老婆子了。 果然,听到这话的杨老婆子赶忙大声表示,“你去吧,家里有你大嫂呢。” 郭红在一旁没说话,见沈凤仙也十分和气的样子,与刘香莲往杨继西那边走时,还道,“你大嫂呢?” “和我娘家大嫂差不多,”刘香莲说。 郭红顿时同情她来了,“你咋选择杨继北的?我记得求娶你的人还有几个呢。” “年轻不懂事,只想着他对我就行,这男人的嘴啊,”刘香莲又想起她的日子,“你呢,你和赵长国怎么样。” “还好,”郭红想了想,“我们就和一般的夫妻一样,就是他话不怎么多,但我觉得这样也好,没啥好说的。” “有动静吗?” 刘香莲看了她的肚子又问道。 “我没什么感觉,”郭红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辫子。 孙桂芳正和杨继西在吃花生,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去吴大嫂家串门了,家里就他们和嫣嫣。 见她们过来,杨继西端来了两根长根,接着便抱起嫣嫣去杨继康那边串门了。 “怎么我们来了,他就走了?” 郭红笑道。 “他一直都这样,”孙桂芳把装有瓜子的竹箕放在中间的木凳上,招呼她们嗑瓜子,“说我们聊的他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也是,”郭红想起她和赵大嫂还有赵婶儿凑在一起说话时,副队长父子三人也是没有兴趣。 三人说起话来,“今年没下雪,还真有些不习惯。” “是啊,往年一起床打开门满院子都铺上了。” “但还是一样冷。” 说着说着,就说起鱼塘的事儿,继杨继北和杨继康申请为生产队养兔子后,于大也找队长说自己要养鱼。 “我公公说养鱼这事儿可能不好办,毕竟国营店那边本来就有鱼塘,还不止一个呢。” 郭红摇头。 “那就我们生产队的人吃,或者是隔壁村的过来买,那也能行吧?” 刘香莲抱着福宝,给了福宝一颗瓜子,让她抓着玩儿,闻言说道。 “其实现在于大做的事儿也和养鱼差不多了,他家不缺鱼,”孙桂芳从火堆里扒拉出几个红薯,都是黄心红薯的,虽然没有红心红薯软糯,却不噎人,孙桂芳自己爱吃黄心的。 杨二奶奶回来,便见灶房人那么多,她都回来了,郭红便知道快吃午饭了,于是便先走了,刘香莲没坐多久,也抱着福宝走了。 “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孙桂芳拉起衣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这才十一点呢。 “气死个人,吴三妹回来了!” 杨二奶奶冷哼道,“要是好好回来的,你吴大嫂还不得一顿骂,给打出去,偏偏是半死不活回来的!话都没说两句,人就晕了,我瞧着就心塞,也没多待,就拉着你爹回来了。” “她怎么了?”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话还没问几句, 人就晕倒在地,也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 杨二奶奶压低声音, “不过瞧着脸上带着巴掌印, 把她扶起来的时候,手腕上也有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人抓住手给落下的。” 孙桂芳一听, 忍不住道, “那得多大力气才能留下印啊?” “可不,我看啊, 是被人打了, ”杨二奶奶抓起一把瓜子磕着, “你吴大嫂也是个心肠软的, 看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到底没有狠下心把人扔出去。” 孙桂芳点头, 吴大嫂和杨二奶奶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等人醒来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杨二奶奶得知嫣嫣被杨继西抱到那边去了, 于是便过去找人, 很快就和杨继西他们回来了。 下午开村会, 杨继西、杨继康和吴和国在小溪沟那遇上, 几人便一同走。 杨继西也是听说了吴三妹的事儿, 便问起吴和国,吴和国脸色不是很好看。 “醒来就哭, 一问就说她婆家人把她打了一顿, 然后给赶出家门了!别的事儿她也不说, 我开完会就去她婆家那边走一趟,问清楚, 把人给我带走!” 当初非要娶,现在说赶走就赶走,不说交代,他是不想在家里看见吴三妹的,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帮了再多也不会记他们的好! 一想到去年家里没了的两只生蛋鸡,吴和国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杨继康听到吴三妹回来了,也有些惊讶,“我看你别把她留在家里,直接一起带过去面对面问清楚。” “再说,当初她要死要活,非要嫁到王家去,王卫方也当众说了,以后吴三妹就是他家的人,会好好待她,如果没做到,就自己剁了命根子!有本事发誓,那就有本事剁了!” 杨继西听得一愣,他清咳一声问道,“还有这事儿啊?” “不然她能这么死心塌地的非他不嫁?” 吴和国只觉得可笑,“男人的话也信。” 杨继康和杨继西:.....不不不,你不能这么说。 开会说了三件事,第一,村小学开始报名了,二月初三就开学,也就是两天后。 第二件事,明天开始上工了,首先要做的就是翻地,今年没有下雪,可过了正月十五后就一直在下雨,一直到现在才开始正式上工。 第三件事,可以说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很让人吃惊的消息,那就是文知青,被县上推荐去读农工大学了。 杨继西不觉得意外,因为上辈子也是这个结果。 “厉害啊!” “他怎么会被推荐的?他去报名了吗?” “不是说必须要做出什么出彩的事儿才能参与被推荐吗?文知青做了啥?”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知青所的其他知青也愣在那。 毕竟大家都住在一起,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这事儿,文知青淡定地被人打量,目视前方。 而队长等他们议论完了后,才大声说起文知青发现了一种提高粮食产量的肥料,现在已经被多方面检验并且将在春耕时就开始使用这种肥料。 一听能提高粮食产量,大伙儿的热情一下就上来了,围绕着能增加多少产量追问,队长只说等翻地、育苗好了后,县里会派人下乡一一指导大家,多的便不说了。 文知青今天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离开田家岗生产队。 他回到知青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吃的他准备留给知青所的其他同志,与他关系较好的,多少知道一点肥料的事儿,只是觉得不靠谱,也没有参与。 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 杨继西和杨继康回家拿了点东西,送到知青所来,也算是给文知青送行。 文知青送给杨继康几本书,让他给石头看,给杨继西的则是家人寄过来的一块布,他不会做衣服,加上心里有数知道这次回城机会很大,所以就一直没动那块布,正好给杨继西。 对这么大的回礼,杨继西没要,“文知青,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可能还会见面。” “我也觉得,”文知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这两三年来,受你们照顾颇多,有机会一定要去云城找我。” “好。” 杨继西二人没多待,说完话便走了。 路上杨继康有些感慨道,“没想到我们生产队也能被推荐一人去读大学了。” 这些年被推荐得最多的是最富裕的那几个生产队,他们生产队不前不后的。 “也不是人人都能发现对庄稼有好处的东西,”杨继西说。 “是这个道理啊,”杨继康露出一个笑,“真厉害。” 吴和国听了杨继康的建议,回到家就把吴三妹叫起来了,“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你去年做了那档子恶心的事儿,就别指望我们还收留你,跟我去王家。” “我不回去!” 吴三妹大声道,“你要让我回去,就是逼死我!” 吴大嫂闻言笑了,拉住生气的吴和国,对吴三妹说,“行了,我们也不操心你的事儿,当年你为了王家,把我们说得一文不值,你怕是给忘记了?去年明知道我怀着老四,得靠家里那两只鸡坐月子,你还特意回来搞事儿。” 吴三妹脸一白。 “新年新气象,我也不和你掰扯从前的事儿了,瞧你现在挺有精神的,醒了就走吧,我们就不留客了。” “快滚!” 吴老爷子拿起烧火棍冲出来指着吴三妹道。 “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 吴三妹盯着吴老爷子道。 “当初就应该让你娘把你打了!养了这多年,不想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你滚不滚?不滚我就叫大伙儿把你赶出去!” 吴老爷子气得也很厉害,“你去年干的那点事儿,生产队的人可没忘记,到时候小心又是一顿打!你走不走?” 吴三妹打了个抖索,被吴大嫂看进眼里,见她慌张跑掉后,便让阿山把院门给关了。 “爹别气坏身子,”吴大嫂示意吴和国夺过吴老爷子手里的烧火棍,接着把怀里的老四塞到吴老爷子怀里,看他熟练地抱着孩子后才道,“我看她去年干的事儿,三道沟的人也知道了,这日子才会更不好过起来。” “那也是她活该!”吴和国骂道。 吴老爷子抱着小孙子也点头,“以后别让她进家门,当初她是寒透了我的心!去年回来,我还以为她想明白了,结果回来是故意搞我们家鸡的!” 吴三妹也确实是因为回娘家搞死了嫂子坐月子的鸡,而被传到她婆家那边,导致婆家人越发觉得吴三妹为人可怕而招人厌恶。 她嫁到王家生了两个孩子,头一个还没满一岁就没了,第二个是姑娘,她婆婆非常不满意,从打去年田家岗这边出了事,三道沟的队长还开会批评了吴三妹。 王家人出门都被村民议论纷纷的,也是丢了大脸,吴三妹在家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昨天也是因为和王卫方闹架,二人闹腾了一个晚上,早上被她婆婆打了几个耳刮子,接着就被赶出了家门。 她又冷又饿,也没东西吃,三道沟的村民见她敲门就把门给关了,她只能回田家岗这边。 吴三妹深知吴老爷子他们都是心软的,可万万没想到还是被赶出来了。 就喝了点水,啥也没吃到,刚出小溪沟,肚子就咕咕叫着,吴三妹骂了一句,岔路口就过来一个人,旁边是一条除了脑袋是白的,其余地方都是黑色的狗。 吴三妹定眼一看,认出是杨二奶奶,她想起吴老爷子的话,忙垂下头准备走,结果杨二奶奶大声骂道。 “吴三妹!你去年故意回来害我们生产队的鸡,怎么好意思回来的你!” 吴三妹听到这话跑得更快了,而杨二奶奶这么大的骂声,让不远处副队长家的人也听见了。 郭红和赵大嫂就在鸡圈那站着,闻言郭红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大嫂拿起一棍子,怒气冲冲地站在院子边上大骂起来。 “吴三妹居然还敢回来?你怎么有脸的!” 吴三妹见她拿着棍子,这下跑得更快了,赵大嫂还在后面追了一会儿,吴三妹更是不敢停。 郭红过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赵长国正好回来,听见后看了她几眼。 “看我干什么?” 郭红疑惑道。 “没什么,”赵长国别过头,他以为自己娶回来的媳妇儿是害羞的小兔子,原来骂人的时候也很厉害。 郭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赵大嫂低声笑道,“可能是你之前看他一眼都会脸红,现在瞧着你骂人,他觉得惊奇。” “.....都这么熟了,不害羞了。” 郭红老实道,其实她以前的害羞都是装出来的,没想到这小子真信了。 因为过两天就要开始上工,所以杨继西第二天一早就出门了,还是来到老地方,把装有3800个鸡蛋的几个箩筐拿出来放在草堆里,家里留了200个。 接着又拿出几个大背篓,里面装的全是二等棉,这有300斤。 上次赶集遇见李成杰,杨继西问了对方还收棉花不,他说收,杨继西这才带过来的。 李成杰他们很快就来了,这二月天还有些冷,这又是早上,所以几人都穿得厚。 “这么多?” 李成杰乐开花了,“二等棉还是六毛一斤,鸡蛋现在是四分钱一个。” “行。” 300斤二等棉,一共180块钱,鸡蛋3800个,一共152块钱,一共332块钱。 杨继西收了钱,等他们走后和往常一样收了东西,便去供销社买菜油,接着又去买了二十斤肥肉,回家熬猪油。 现在他们手里的私房钱有1600左右了,杨继西心情不错,又买了两斤瘦肉回家。 刘章现在是屠户了,所以不会经常在外面帮忙分割肉,杨继西和对方也少有见面,但刘章每次都会跟卖肉的伙计打招呼,如果看见杨继西,就送他点棒子骨啥的。 这不,又得了一根,杨继西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装有三十个鸡蛋,“待会儿见到刘章,帮我交给他,麻烦了。” “杨哥不用客气,刘哥对我很照顾,这点事儿麻烦啥啊。” 这人笑道。 看来刘章在肉联厂和大伙儿的关系还不错,杨继西笑着离开了。 这会儿还早,杨继西又溜达了一会儿,却遇见了周大舅娘的女婿,也就是在供销社仓库上班的赵保国。 二人上一次见面是上个月杨继西夫妇去周家大院拜年的时候,赵保国打了个哈欠,拉着杨继西去一旁说话。 “这是熬夜了?” 杨继西见他没说几句话,又开始打哈欠,于是问道。 “是啊,”赵保国点头,“昨晚上加急清理仓库。” 他看了一眼四周道,压低声音道,“有一批布,过了一个冬天才发现没拿出来,我看了,有点瑕疵,但不影响啥。” 杨继西明白了,他也压低声音,“怎么卖?” “不贵,让我们自己处理咯,你要,我现在就去拿。” 赵保国说。 “要,”家里人干活儿穿的衣服已经有些不行了,杨二奶奶想重新做,可做出来的衣服又是新的,有些舍不得穿,这带有瑕疵的布正好。 赵保国说只有两个颜色,一个深蓝色,一个黑色,杨继西说一样来四匹。 带回家后,杨二奶奶一听是处理卖的,拿起来看了看瑕疵也能接受,这个价钱也满意,“可你也买太多了。” “这不是想到康哥他们,还有吴大嫂他们万一要呢?” “也是,”杨二奶奶立马站在堂屋门口喊了一声大嫂,很快杨大奶奶就来了,杨二奶奶又让还没开学的石头去找吴大嫂还有何明秀。 杨大奶奶拿走了一匹,吴大嫂过来也拿走了一匹,何明秀没要这么多,她要了能做四身衣服的布,便回去了。 这下剩下的就杨继西他们自己用。 嫣嫣打着哈欠,被杨继西抱起来,“嫣嫣有没有想爸爸啊?” “啊。” 已经四个多月的嫣嫣伸出小手戳了戳他的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杨继西亲了亲她的额头,“真乖。” 孙桂芳正在裁布,见他们在旁边闹,笑道,“差不多该把尿了,你注意点。” “好,”杨继西应着。 话音刚落,便听嫣嫣哼唧两声,杨继西赶紧去把尿,结果晚了一步,于是给嫣嫣换了尿布后,又把她交给杨二爷爷,自己去洗尿布。 欢欢和乐乐已经一岁多了,正是想往地上溜达的时候,偏偏自己都立不住,时常因为大人不配合,在哇哇大哭。 这不,那边又传来两个孩子的干嚎声,杨二爷爷见嫣嫣扭着头一直往那边看,于是便道,“爷爷带你过去看姐姐们,看她们哭鼻子咯。” “啊!” 嫣嫣小手扒拉两下。 杨二爷爷笑眯眯地抱着孙女过去了,一进堂屋,就见杨大爷爷在哄欢欢,康嫂在哄乐乐。 石头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狗尾巴草想要逗两个妹妹开心,可惜没有一个人给她面子,于是石头便来逗嫣嫣。 嫣嫣咯咯咯地笑,倒是让两个干嚎的姐姐停止了哭闹,看了过来。 刘香莲抱着福宝过来,她们便没哭了。 她经常抱着福宝来找康嫂说话,杨二奶奶那边她也没去吃东西了,家里也不知道怎么的,舍得买肉吃了,所以刘香莲便没再继续开“小灶。” 比起孙桂芳,她和康嫂还能多说几句,孙桂芳的话太少了。 聊不到一块儿去,而郭红现在还没孩子,也和刘香莲缺少了一点话题。 见她过来,杨二爷爷没坐多久,便抱着嫣嫣回去了。 杨二奶奶正在切肉,“家里有那么多腊肉,这小子还买新鲜肉回来。” “那不是你前几天念叨,吃腊肉都吃腻歪了吗?” 杨二爷爷抱着嫣嫣凑过去。 “也是我多嘴,孩子们心细,”杨二奶奶又甜蜜又苦恼。 “啧啧啧,口是心非的,”杨二爷爷还没说完,就被杨二奶奶轻轻踢了一下脚,“走开!继西在干啥?得空了就把猪油熬咯。” “来了来了,”杨继西刚洗了手进来,后面跟着孙桂芳,二人一个切肥肉,一个烧火,很快就把猪油熬出来了。 这两天的壳菜正是鲜嫩的时候,杨二爷爷放牛时找回了一些,杨二奶奶早就洗干净了,放着油渣一起炒着吃也十分美味。 闻着这边的油味儿,杨老汉咽了咽口水,想着家里的猪油也没多少,就看向杨老婆子。 杨老婆子笑道,“明天让老大媳妇儿买点肥肉回来熬油。” “好好好,”杨老汉心里美滋滋的,又看向从院门跑进来的狗蛋,见他提着一篮子壳菜回来,心里也高兴,“中午做咸菜壳菜汤吃。” 狗蛋应着,直接就打了水在木盆里清洗起来,毛蛋见此也过去帮忙。 家里没有大花后,这种小事儿多是他们做了。 但狗蛋现在玩心不大,所以也愿意,他心里更高兴的是,过年的压岁钱全部加在一起有五毛钱,他跟沈凤仙说了想去念书的事儿,沈凤仙便又给了他一毛钱,正好可以和阿石一起去村小学了。 见他这么高兴,杨老汉又道,“明儿就跟着你爹妈去上工,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家里的工分多,换的粮食就多,日子也就更好过些。” 狗蛋清洗壳菜的动作一顿,“我要去念书。” “念书?” 杨老婆子微微皱眉,看过去,“那可是要钱的,家里的日子....” “今年我姥爷舅舅们给我了三毛钱的红封,几个叔叔一共给了我两毛钱的红封,我和阿石凑着一起买书,一起用刚好。” 这话让杨老汉他们不知道说啥好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杨老婆子道,“你这次真能安心念书?” “能。” 狗蛋抬起头,“我能。” “那你就去念,如果你真的念好了,下半年的钱我给你。” 杨老婆子的话让狗蛋喜笑颜开,站在堂屋门口的沈凤仙听到这话,也高兴。 只有刘香莲抱着福宝回来,听见后就当没听见一样,回了房间。 杨继北和杨继南忙着兔子的事儿,每天早出晚归,但兔子还是病了。 这是上工后第五天,杨继西才知道的。 “都死了两只了,真可惜。” “欸,谁叫我们生产队第一次养,没有经验呢。” 杨继西回到家,也听杨二奶奶她们说起这事儿,“好多兔子都病了,这死了两只,后面还不知道会死多少呢。” “没找兽医啊?” “咱们镇上的兽医去派到县里开会去了,”孙桂芳说。 杨继西想起老马沟养兔子的张家,“张家那边养了这么多年的兔子,肯定是有经验的。” “对对对,我去跟老四说一声,”杨二爷爷赶忙过去找杨继北,这可不是杨继北兄弟二人的兔子,是他们生产队的兔子,关心也是自然的。 杨继北也是想到了张家汉子,告诉杨二爷爷杨继南已经去那边请对方来看兔子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二爷爷放下心,回到家跟杨继西他们说已经去请了,一听杨继南去了那边,杨继西不仅对杨二奶奶他们道。 “会去看幺妹吗?” “会,”杨二奶奶这会儿才明白今儿遇见何明秀时,对方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了,“难怪老二媳妇儿跟我说,老二带着不少竹编鸟出门。” 那是特意给平安带去的。 杨继南除了带竹编鸟外,还带了一条腊肉,去年靠编喜结赚了不少钱,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而且祖爷爷走之前,把老房子便宜卖给他们,让他们每年给一点钱就行。 所以过年的时候,杨继南夫妇也买了点肉回家熏腊肉,他知道刘家在哪里,只是多年没来,也不怎么确定。 还是问了人后,才来敲门。 杨幺妹在给平安做衣服,这是杨二奶奶给她的布,颜色正配平安穿,所以她便想着给平安做一件夏衣,剩下的给刘章做一条裤子。 听见有人敲门,撅着屁股在院子里玩儿的平安直起身,迈着小短腿来到院门口,奶声奶气地问道,“是谁呀?” 听见小外甥的声音,杨继南更紧张了,他清咳一声,“你二舅。” 杨幺妹正笑看着平安呢,闻言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二舅哦?大花姐姐家的二舅哦?” 她走近,听平安这么问,也没着急开门。 杨继南听得心里暖呼呼的,“是,我来这边有事儿,正好路过,就看看你们。” 见门没开,杨继南知道杨幺妹肯定就在家,他想了想后,把竹编鸟放在门口,接着又去旁边扯了点青草垫在地上,把肉放在上面。 这才对门里的平安道,“我放了点东西在院门口,你待会儿开门拿,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二舅走了,”平安的话让杨继南确定家里还有人,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杨幺妹站在院门处,很久后才在平安疑惑的眼神下开了院门。 “鸟嗷!还有肉肉!” 平安一眼就看见那放着的东西,但也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抱着杨幺妹的腿,仰起头看着她。 “妈妈不开心。” 杨幺妹抹了把眼泪,蹲下身抱住平安,“没事儿,妈妈没事儿。” 刘章下午回来得知杨继南给了肉和竹编鸟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后面碰见杨二爷爷赶集,割了一斤五花肉,再给了一根棒子骨给杨二爷爷,请对方帮忙给杨继南。 至于他给杨二爷爷的肉,被杨二爷爷拒绝了,家里不缺肉吃,他不想让刘章费钱。 当然这是后话。 张家汉子看了兔子后,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建议他们分开养,大兔子归一处,小兔子归一处,怀孕的在一处。 为此,杨继南和杨继北带着几个人又赶出几件竹屋,把兔子分开后,又喂了几天清水,虽然又死了几只,但好在别的兔子都精神起来,也算是度过了危机。 队长和副队长去看了兔子后,也放下心来,结果在去地里的路上,被晕倒在草里的吴三妹吓一跳。 二人也不敢上前,见不远处有女同志,连忙请她们把吴三妹弄到吴家去。 “这怎么搞?” 吴大嫂问赶回来的吴和国。 吴和国脸色难看得很,“我现在就把她带回三道沟!” “你一个人?” 吴大嫂不放心,于是请阿山去请杨继西和杨继康过来帮着走一遭。 二人没意见,吴和国背上昏迷的吴三妹,三人便出发了。 从田家岗生产队到三道沟,走路需要两个多小时。 吴和国也不让杨继康他们背吴三妹,自己硬是背到了三道沟,而吴三妹后面也醒了,她不愿意回三道沟,可她饿了几天,浑身无力,反对也没有效。 王家家里有人,正是王老婆子带着吴三妹的小女儿在家,见吴和国背着吴三妹进院子,后面还跟着两个青壮年,顿时脸色一变。 吴和国把人直接放在院子里,也不管地上干净不干净,指着默默流泪的吴三妹对王老婆子道。 “当时你们娶她回家的时候,王卫方发的誓,婶子还记得吗?” 王家这边的邻居还挺多的,很快家里带孩子的婆子或者是年轻媳妇儿,都往这边来了。 看着院子里脸色十分憔悴,消失了好几天,身上也脏兮兮的吴三妹,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杨继西环视了一下王家的院子,院子里还有点杂草,屋檐下的东西也乱七八糟地放着,瞧着就是不怎么收拾,脏兮兮、乱糟糟的样子。 王老婆子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与她不怎么对付的几个婆子,被几个年轻媳妇好奇追问发了什么誓后,其中一个婆子便大声道。 “当初我可记得,为了娶他们家小儿媳妇,王卫方说自己一定会对她好,如果没做到,就把自己命根了给剁咯!” “可不,这么多年我可一直记着呢,但前不久我可亲眼勘验王卫方抽他媳妇儿的耳光呢,啧啧啧,这男人的话啊。” “天哪,难怪这几天不见人。” “是被赶出去的,我听村口那家说,王卫方媳妇儿还去敲门,说自己被赶出家门了呢!” 大家的话让王老婆子脸色越发难看,她放下两岁多的孙女,先把院门给关了,让那些看热闹的只能听不能看。 “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对她还不好啊?她嫁到我家来,一共下了两个蛋,一个蛋还没了!这个又是个赔钱货,”王老婆子也是个厉害角色,骂人撒泼可厉害了。 吴三妹则是呜呜呜地哭起来。 杨继西左右看了看,去灶房门口那,把那两根长凳子端到院子里,与杨继康坐下,吴和国也坐下了。 三人面无表情。 看得王老婆子心头紧张,“你们也别不说话啊,这夫妻两人总会打打闹闹不是?再说了,她自己不回家的,我们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 吴三妹叫道,“什么叫我不回家的,明明是你们赶我走!” “那也是你无理取闹!她大哥啊,你知道你这妹子不是个好东西吧?” 王老婆子指着吴三妹道,“她可是把你媳妇儿坐月子的鸡都给弄死了!多缺德啊,这么恶毒媳妇儿,我们敢要吗?” “要不要你们也娶进家门多年了,”吴和国看了眼吴三妹,“我们早就断了亲,这事儿你们王家清楚得很,现在把人赶出去也没关系,只要王卫方把自己命根子剁了,我也不管她的死活。” 一听有人回家闹事,王家几个汉子也赶了回来。 门被一下踹开,为首的王大哥厉声道,“谁来闹事?” 杨继西转头看过去,只见王家三兄弟一起回来了,手里都拿着锄头,其中王卫方躲在哥哥们的身后。 “闹事?” 杨继康站起身,他长得可比王家三兄弟高大,“我们只是来看王卫方把当年的誓言给应咯就走。” 说着,杨继西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斧头,递向王卫方,“当年怎么说的,把命根子剁了,来,你敢不敢?你不敢我帮你,我瞧见过阉猪,也没多难,你忍着点,很快就好。” 在场的男人纷纷两腿一紧,女人们也皱起脸,纷纷看向王卫方的下面。 吴三妹可聪明了,这会儿大声哭诉着王卫方当年是怎么怎么哄着自己的,现在又是怎么对待她的,还说那天晚上王家人一起揍她什么什么的。 哭得特别凄惨,她女儿见她哭,也吓住了,跟着哭闹起来。 一个婶子见孩子可怜,便把孩子给抱出去哄了。 “动手吧。” 吴和国接过杨继西手里的斧头,一把将吓住的王卫方拉出来,这把王卫方吓得半死,他的哥哥们赶忙上前拉,结果被杨继西和杨继康给直接拎开。 王老婆子见小儿子跪在地上求吴和国,而吴和国面无表情地要动手时,赶忙踹了一下愣住的吴三妹。 “这可是你男人!要真给剁了你下半辈子就守活寡吧!” 吴三妹也吓住了,赶忙上前拦住吴和国,“大哥大哥,吓唬吓唬他就是了,别真动手啊!” “大哥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对三妹好,我一定我发誓!” 听他还在发誓呢,杨继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吴和国冷眼看着吴三妹,吴三妹抖着手松开他,他放下斧头,看向吓尿了的王卫方,“这就是你当年要嫁的男人。” 吴三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年后悔吗? 是后悔的。 知道大嫂一个儿子一儿子的生,自己却因为生了两个孩子,还只保住了一个闺女,吴三妹嫉恨吴大嫂。 也嫉恨他们为什么当初不能多给自己点嫁妆,不然婆家人也不会变脸那么快。 吴和国没理会发愣的她,只是对王卫方道,“你最好记住你的话,不然你的命根子,早晚都会被剁了!” “是是是,我发誓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结果吴和国三人走后,王老婆子就抓着吴三妹狠狠揍了她一顿,王卫方没动手,但看她的眼神也很厌恶。 “以后你再敢回去告状,我先剁了你!” 吴三妹闻言抬起鼻青脸肿的脸,趁着他们没注意,忽然跑出院门,大喊着王家要打死她,要杀了她,还说两个哥哥想要那啥他。 两个嫂子刚赶回来,闻言脸色一变,无辜的两个王家哥哥也愣住了。 无奈吴三妹一边跑一边大吼着,她衣衫不整,而且王老婆子打她的时候,还在她身上掐了不少印子,瞧着青紫一片,很让人误会。 吴大嫂晚上做了好饭好菜,感谢杨继康和杨继西耽搁一下午帮忙,杨继西他们也没有空着手去。 杨继康端着一碗腊肉,杨继西则是端着一碗油渣。 过了两天,杨二奶奶带着葱头出去溜了一圈,回来时便脸色怪异地对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带娃的,孙桂芳还有康嫂道。 “三道沟那边,也就是吴三妹婆家你们知道吧?” “知道,我听石头爹说了那天的事儿,”康嫂点头,“又打人了?” 杨二奶奶摇头,“王卫方的两个哥哥被抓了!” “什么?” 孙桂芳和康嫂一愣。 “说是流氓罪,他们想强了吴三妹,听说吴三妹光溜溜地从王家跑出来,哎哟,身上都是伤,大喊着他们欺负她呢!” 其实并没光溜溜,只是话传话,这不,从衣衫不整传成了□□。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这、这不可能吧?” 康嫂结巴道。 “是啊, 西哥他们刚从王家走,王家人能干出这个事儿?” 孙桂芳也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是不是吴三妹乱说的?” “反正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杨二奶奶抬起手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这下王家出名了,但吴家也被人说三道四, 我看最倒霉的还是你吴大嫂和吴大妹还有二妹了!” 这年头, 嫁出去的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就得连带着娘家姑娘或者是嫂子们一起说道。 “这关吴大嫂她们什么事儿啊?” 孙桂芳吃惊。 “这吴三妹到底是吴家走出去的, 那些说闲话的, 可不得把娘家人也拉出来说两句?” 康嫂一脸厌恶, “我看这王家的事儿有些蹊跷, 就只抓了两个哥哥?” “我只听说抓了这两人, 到底抓了几个, 就不清楚了,”杨二奶奶也是出去溜达的时候听赵婶儿说了几句,这不回来立马告诉她们了。 杨继西干活儿回来, 洗手时就听抱着嫣嫣的孙桂芳说起这事儿, 他很淡定地摇头。 “绝对没有这回事。” 见他这么肯定, 孙桂芳凑过来, “梦里?” “嗯, ”杨继西笑了笑,“提起也才想到, 毕竟是别家的事儿, 我之前跟你说梦里的都是咱们大院发生的。” “知道, ”孙桂芳好奇了,“所以结果是什么?” “结果就是王家两兄弟被调查后, 并没有犯那事儿,但是吴三妹的婆婆打人,被批评教育了一番,吴三妹因为胡说八道,影响了生产队的风评,被关了几天。” 杨继西努力回想了一番。 “那吴大嫂他们有影响吗?” 杨继西摇头,“没有,吴家另外两姐妹嫁的人家都不错,加上她们本来就勤劳踏实,刚开始外人还风言风语,后面就没提了。” 毕竟出事的是吴三妹,并不是另外两姐妹。 “那还好,”孙桂芳把孩子交给杨继西,自己也洗了手,挽起衣袖准备去灶房帮忙,“我去帮忙端菜。” “欸,”杨继西抱着嫣嫣往堂屋走,可嫣嫣的小脑袋一直扭看向院子里,嘴里啊啊的,一看就是不想回堂屋。 杨继西见此,于是便抱着她坐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葱头趴在他脚边,嫣嫣时不时扭头去看葱头。 “这是葱头,我们家的葱头,”听杨继西对嫣嫣说这些,杨二爷爷忍不住笑道。 “嫣嫣可聪明了,知道葱头是咱们家的。” 有时候他抱着嫣嫣从杨大奶奶那边院子过来,葱头从院门那进来,嫣嫣就会指着它。 “是啊,”杨继西看了看嫣嫣的嘴巴,“最近口水流得多,是不是要长牙了?” 转眼嫣嫣都四个多月了,有些宝宝长牙早的,已经开始了。 “还早吧,一般都是七个月后才开始冒头,”杨二爷爷闻言凑过来一起盯着嫣嫣看。 嫣嫣见眼前又多了一个脑袋,顿时小手挥舞着。 见他们父子二人盯着嫣嫣看来看去,端着一箩箕大馒头出来的杨二奶奶唤了一声,“进来吃饭了,盯着孩子干啥。” 身后的孙桂芳则是端着菜,杨二爷爷见此也去帮忙端菜。 杨二奶奶蒸的馒头香软绵绵,杨继西三人都十分喜欢,杨二爷爷咬了一口大馒头后说道,“我听副队长说,小溪沟后面那片山准备开荒出来,要种茶树呢。” “种茶树?” 杨二奶奶有些惊讶,把嫣嫣伸向馒头的小手轻轻拉开,“怎么想起种茶树了。” “隔壁几个生产队都有这个意思,队长能不跟上?再说,这茶树种出来了,生产队的收益不得更多?” 杨继西点头,“小溪沟和老槐树那几个地方都合适种茶树。” 上辈子他们生产队的茶树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的,后续采茶制茶再由生产队与国营点对接,生产队的收益的确大幅度上升。 “看来你也挺关注这事儿的嘛,”杨二爷爷笑道。 早就听杨继西说过生产队种茶的孙桂芳闻言笑道,“这些年,就咱们生产队一直在摸索怎么提高整体收益,别的生产队要么就是种果树,要不就是种花生啥的,咱们这边沙地少,花生也出得少,如果茶树能种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这个道理,”杨二奶奶点头,见杨继西吃完过来抱嫣嫣,便把嫣嫣抱给他,自己安心吃饭了。 第二天下午吴大嫂过来串门时,脸上带着气愤,当着康嫂她们的面,把吴三妹狠狠骂了一通。 “大妹和二妹还回来问了问到底发生啥的,说她们生产队的人听说王家的事儿后,都说是吴三妹不检点,不然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话!” “这不就是说我们吴家姑娘不检点吗?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吴大嫂气呼呼的样子,让她怀里的老四频频抬起头看她,样子十分可爱,杨二奶奶笑着抱过老四。 “我看这里面的事儿不是那么简单,你先别气,再说,吴三妹趁着鸡瘟回来搞事儿,别人不知道啊?” 杨二奶奶劝道。 “我就是气不过,养了她一场,到头来还成了仇人,”吴大嫂叹气,“得亏嫣嫣爹帮忙,不然我月子里吃大亏了。” 这个情他们都记着呢。 “谁说不是呢,”康嫂也点头,“我奶水本来就不怎么多,再没补一补,那欢欢和乐乐怕是没口粮了。” 又过了几天,王家兄弟被放出来的消息传了出来,王老婆子被批评,吴三妹被带走的事儿惊到了好多人。 得知吴三妹身上的痕迹是被她婆婆打的,吴三妹却趁机栽赃两个伯哥,一时间议论纷纷。 队长开会时,着重表明了不可以家暴这事儿,强调家和万事兴,最后提起种茶树的日子,因为现在还在翻地打肥啥的,所以再怎么也要三月底才能种茶树了,先提一提,让大伙儿心里有个数。 “这又是养兔子,又是种茶树的,是不是搞得太多了些?” “是啊,这要不就搞一门事儿,不然两头都没有抓住,那才搞笑了。” 也有村民表示搞太多东西,怕得不偿失。 但也有人对茶林起了心思。 “继西,你说兔子的事儿都有人负责,那这茶林要是成了,那不得有人看着?” 吴和国和杨继西一道回家的,便说起这事儿。 和吴和国有这心思的人不少,杨继东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是拉着杨继康在后面说的。 杨继西想起上辈子茶林好像没有让某几个人固定看管,于是对吴和国道,“茶林不需要时时刻刻都有人看着,我想队长不会特意让人守着的。” “这也是,”吴和国拍了拍头,“我是想太多了。” “不过于大不是在养鱼了吗?虽然现在只有他家一个小塘,但你们家旁边不是有条小溪,引水挖鱼塘那不难。” 杨继西提醒着。 “这事儿我也想过,”吴和国说起自己的担心,“只是住在我们附近的几家人,孩子都多,就怕出事。” “拦起来不就成了?” 杨继西摊手,“再说,你可以拉着那几家人一起干嘛,家人都叮嘱过孩子,孩子更不会往那边跑了。” 光说养好了就能吃鱼,孩子们就会很听话不会去捣乱的。 吴和国哎呀一声,“我这个木头脑袋!我回去就和杨承文他们商量商量,杨继南参与了兔子,那这事儿就不找他了。” 不过还是得说一声,毕竟是一片地儿住着的。 “继西啊,过来吃玉米耙耙,”杨继西刚进院门,就被杨二奶奶招呼着,他应着,洗了手就进堂屋。 见桌上的竹箕上放了十几个玉米面耙耙,还能瞧见里面的壳菜和咸菜,这是混着玉米面一起揉的,蒸好后,又在锅里刷上一点香油,然后烙了一下玉米粑粑的两面。 吃起来又脆又香。 家里的粮食满满的,杨二奶奶在吃的方面就更大方了。 “好吃不?” 孙桂芳问杨继西,嫣嫣被杨二爷爷抱到杨大爷爷那边玩去了。 “好吃,”杨继西点头,“玉米的清香很浓。” “好吃明儿我再做,”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又拿起一个玉米耙耙,“你爹吃了五个呢,我都怕他肚子撑着了。” 其实这个年代大伙儿吃的还是比较多的,因为干活干得多,农忙的时候天刚微微亮就出发了,晚上天黑了才回。 他们家还好,想吃肉了就买,鸡蛋也是常有的,而且家里还买了年猪,有腊肉吃。 而大多数家庭是一个月才吃一个肉,所以吃素食那肯定就吃得多了,有时家里的粮食不够,那都紧张干活儿的人,孩子和在家的老人都会少吃一点,就为了把粮食留给挣工分的家人。 杨继西自打空间升级后,饭量也非常大了,加上他还要上工,干活儿从不偷见耍滑,自然是累的,吃的也更多了。 所以这几个月杨继西都准备在福窝里囤积粮食,家里有粮,空间里也堆满粮食,这才觉得心安。 “玉米面细,多吃也没关系,”杨继西笑。 “他也是这么说的,”杨二奶奶见孙桂芳吃完了,又给她一个,孙桂芳摆手。 “吃不下了,”孙桂芳吃了三个,又喝了点汤,这会儿觉得肚子撑得很,便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杨继西这一下就是八个下肚,这还觉得刚刚好,孙桂芳见此道,“再来碗面?” “不吃了,晚上吃多了睡不好。” 杨继西道。 “那也得吃饱,”杨二奶奶说。 “吃饱了,”杨继西帮着把碗筷端进灶房,孙桂芳推开他。 “你累了一天了,这里你别管,那边锅里温着洗澡水,去洗洗。” 杨继西见杨二奶奶也进来帮忙,便知道自己没啥用,于是便提着木桶去新灶房那边舀水洗澡去了。 等杨二爷爷抱着嫣嫣回来时,孙桂芳也忙完了,和杨二奶奶一起给嫣嫣洗了个澡。 嫣嫣洗澡的时候可乖巧了,大人拖着她的脑袋,她就乖乖地也不捣蛋。 “咱们嫣嫣的头发又黑又多,”杨二奶奶浇水给她洗头时夸道。 “胎毛剃了后,还能长这么多,我妈也觉得意外。” 欢欢和乐乐剃了胎毛,现在两个孩子的头发还没有嫣嫣一个人的多。 “以后梳大辫子,”杨二奶奶笑。 “梳两个,”孙桂芳摸了摸嫣嫣的小脸蛋,嫣嫣盯着她笑,孙桂芳只觉得心都化了,“真会撒娇。” “可不,咱们嫣嫣可会了,”杨二奶奶满脸赞同。 翻地打肥结束后,便是育苗的时间,杨继西他们也能休息好几天,想到这段时间县河边的红花也开得好,于是杨继西便带着孙桂芳母女去县里玩玩。 出门时,杨继西背着一背篓东西,里面是杨二奶奶给准备的,有送给张姨家,有送给杨文清他们,还有孙家那边的。 嫣嫣的满月酒,张姨家的两个孙子都病了,所以没能过来,但随礼还是托杨母带过来了的,这去县里自然要去拜访才是对的。 到县里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二人先去了张姨家,张姨带着两个孙子在家,见他们来高兴得很。 “我来看看小嫣嫣,”在孙桂芳把孩子放下时,张姨赶忙将嫣嫣抱过去,瞧着变化极大的嫣嫣,她笑道,“嫣嫣长得可真好看。” 栓子和锁子伸长脖子要看,于是张姨便坐下,让他们兄弟只能看,不能动手。 “她就是之前姨姨抱着的小娃娃吗?” 栓子记性还不错,问道。 杨继西他们正在喝水,面前摆了水果和糖,闻言,孙桂芳点头,“刚出生的时候你们还去医院看过呢。” “我记得,”栓子背着小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长得真快啊。” 这幅样子让三个大人一笑。 锁子年纪更小一些,他完全不记得这个妹妹了,只是好奇地看向孙桂芳的肚子。 “怎么了?” 孙桂芳冲他招手。 锁子盯着她的肚子小声道,“姨姨,你藏在这里的西瓜呢?” 之前锁子问孙桂芳的肚子为什么那么大,为什么会藏小娃娃,杨继西被缠得问久了,便说里面是瓜,瓜熟蒂落,就生了小娃娃。 锁子就以为里面是甜甜的西瓜,所以记得很清楚。 孙桂芳闻言哭笑不得,她瞪了一眼心虚的杨继西,“姨姨之前没藏瓜,就藏着妹妹,妹妹现在出生了,姨姨当然不用藏着她了。” 锁子听不懂,反正瓜没有了。 他便又来到张姨身旁看正精神的嫣嫣,“她好小啊。” “所以咱们锁子是哥哥,你得保护嫣嫣妹妹,知道吗?” 张姨笑道。 “好。” “我也要保护妹妹!” 栓子拍着胸口道。 在张姨这吃了午饭,给孩子换了尿布后,二人便带着嫣嫣又去了杨文清家。 杨文清一个人在家,这些日子他挺不好过的,有时候做梦梦见孙玉兰,对方也不说话,就站在杨继西他们的院子里,转过身看着他笑。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孙玉兰时的情景,如今却成了他的梦。 过年的时候杨继西夫妇也带着孩子过来拜了年,现在又见到他们,杨文清挺高兴。 “嫣嫣又重了一点,”杨文清给他们泡好茶,拿了点瓜果啥的放在桌上后,便抱过嫣嫣感受了一下道。 “可不,”杨继西点头,“手臂都一节一节的了,像莲藕。” 孙桂芳掩嘴一笑,并没有反驳,因为嫣嫣确实白白胖胖的。 她吃得好,奶水也足,嫣嫣口粮多,当然也跟着长。 “真好,”杨文清握住嫣嫣的小手,“什么时候可以叫叔叔啊?” “那可能明年去了,这才五个月呢,”孙桂芳说。 “也是,不着急,”杨文清抱了嫣嫣好一会儿,杨母恰好回来,便把嫣嫣也抱过去了,带着孙桂芳出门溜达, 杨继西看了杨文清几眼,杨文清懒洋洋地转过头,“哥怎么老看我?” “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杨继西略担心道。 杨文清想起经常做的那个梦,露出一抹略苦涩的笑,又怕杨继西看见后更担心,于是畅笑道,“这些日子我寄出去的文一直没有动静,因为想着那些事儿,所以睡得不是很好。” 杨继西不怎么信这个话。 杨母自然看得出杨文清对孙玉兰起了心思,只是因为自己的病,他不愿意多接触对方。 此时和孙桂芳看着县河边开得正鲜艳的红花,杨母试探道,“你妹妹今年二十了吧?开始相看了吗?” 孙桂芳垂下眼,轻声回着,“爸妈说她性子还不够沉稳,想着再留两年。” “这样啊,”杨母松了口气,她倒是没有想要硬结亲,只要孙玉兰还没结婚,儿子就多了一份念想,即便是偷偷想着,那也比她嫁为人妇儿子那么痛苦好。 杨母心里骂自己有些阴暗,急忙不再想这事儿了。 杨继西他们拿了米面和鸡蛋来,杨母挽留他们吃晚饭,晚上就在这住下,但是杨继西他们今儿还得去孙家,所以婉拒了。 在县城商楼转悠了几圈后,买了几盒香皂和三瓶清发液,这才去碰有没有路过他们镇的顺风车,他们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一辆车。 到镇上时,已经五点多了,杨继西把东西收进空间,自己背着孩子,孙桂芳背着空背篓,二人加快脚步往水竹林生产队去。 快到村口时,杨继西把孩子放下给孙桂芳背上,自己往背篓里放了给孙家的东西后,才背上背篓跟在她们身后。 “妈说你们这几天可能会过来,我还一直盼着呢,”孙玉兰正好站在院门口,见他们往这边来了,立马迎过来。 见她笑容灿烂,也没瘦,孙桂芳与杨继西对视一眼,也带着笑。 “这不是空闲几天吗?就想着过来看看。” “妈也是这么说的,你们往年都这么来,所以让我这些天一直守着家呢,”孙玉兰进了院门后,便大声道,“妈!姐姐姐夫来了!还有嫣嫣!” 嫣嫣听见自己的名字,趴在孙桂芳背上抬起头张望了一下。 见孙母笑眯眯地从灶房出来,杨继西把背篓先放在堂屋,自然又被孙母说了一顿,“下次可别带了。” “欸,”二人应着,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一听孙父在竹林那边掰竹笋,杨继西背着个小背篓,笑眯眯地过去了。 “他就是想吃竹笋了,”孙桂芳笑道。 “这有啥,我还想着你们明天如果没来,就让你爹把竹笋送过去,”孙母抱着嫣嫣,摸着她软乎乎的小手,脸上都是笑,“你们把嫣嫣养得很好。” “是啊,我刚才抱着觉得重了不少呢,”孙玉兰兑了糖水过来,两碗,其中一碗放在桌上,等杨继西回来喝,另一碗给孙桂芳喝。 “你忙啥,坐下我们说说话,”孙桂芳拉着她道。 “好,”孙玉兰坐下,抱着她没端水的那只手臂,“你们下午走的?” 孙桂芳把糖水喝完后,便伸长手把碗放在桌上,她本就坐在桌子边上,放碗也不困难,听孙玉兰这么问,她笑着说。 “早上走的,我和西哥去了县里,这几天县河边的红花开得正好,西哥说带我和嫣嫣去看看。” “这我知道,”孙玉兰啧啧两声,“你们结婚的时候,姐夫说每年都带你去看。” 孙桂芳和孙母纷纷一笑。 孙母扫了孙玉兰一眼,语气自然地问道,“去了你张姨家没?还有杨姨家。” 闻言,孙玉兰抱着孙桂芳的手微微一紧,感受到了的孙桂芳面不改色地点头,“去了的,我生嫣嫣的时候,他们帮了那么大的忙,这可不能忘记。” “可不,这人得知道感恩,”孙母见孙玉兰没说话,便把嫣嫣交给孙桂芳,“我去做饭,你们姐妹好久没见了,凑在一起说说话。” 说完便去灶房了。 “啊!” 嫣嫣看着她的背影小手挥舞着,看得孙玉兰扑哧一笑,“嫣嫣想去?” 嫣嫣扭头去看她,接着伸出手去抓她垂在身前的大辫子,也没用力抓,所以孙玉兰也没躲开。 孙桂芳一边注意着嫣嫣的动作,一边轻声说,“张姨挺好的,张叔去喝喜酒了,所以没在家,我们在张姨家吃了午饭,她烧了鱼,味道很不错。” “嗯。” 孙玉兰应着,盯着嫣嫣白嫩嫩的小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桂芳又看了她一眼,声音更轻了,“杨兄弟感觉精神不是很好,我听西哥说,对方是因为寄了文章去报社,因为一直没得到回复所以没睡好。” 听见杨文清的情况,孙玉兰看了过来。 孙桂芳直视着她的眼睛,“可杨姨说自打吃了嫣嫣满月酒回去后,他就一直没怎么睡好,似乎有心事。” “姐姐,”孙玉兰艰难开口,“我知道爸妈不会同意的,听你这么说,我也知道杨文清虽然动了心思,可他在乎自己的病,所以即便爸妈同意,他也不会愿意,他.....” 他会觉得自己耽搁她,拖累她。 “其实挺奇怪的,我们就见了一次,说了几句话,可我好像知道他的顾虑,知道他在想什么。” 孙玉兰握住嫣嫣的小手,垂下眼笑道,“他也动了心,我还挺高兴的,不是我一厢情愿。” “玉兰.....” 孙桂芳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得很,“其实、其实他也不错,他的病控制得也好,人长得好,也有文采,家里的条件也不错,爸妈说不定会答应的。” “但他不会,”孙玉兰哽咽道,“我知道他不会,所以我不敢多想,姐,其实我这些日子也挺难受的,爸妈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我还年轻,不要一直想着一个人。” “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孙玉兰擦掉眼泪,把头靠在孙桂芳的手臂上,眼泪再次落下来,“大嫂前不久寄信回来,说大哥那边有个不错的青年,想介绍我们认识,先通信,合适了再见面。” 孙玉兰哭得很厉害,嫣嫣盯着她的脑袋看,伸出手去摸她。 感受到的孙玉兰哭得更厉害了。 孙桂芳一直在听她说,知道孙玉兰缓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去洗了把脸回来时,她才道,“你还年轻,咱们不着急,爸妈不是说还想留你两年吗?” “嗯,”孙玉兰露出一个笑,接过嫣嫣亲了亲她的小脸,“我心情好受多了,姐,不准告诉别人我哭了。” 嫣嫣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后,小手轻轻放在了她的眼睛边上,惹得孙玉兰又有些难受了,“我的好嫣嫣。” 她把嫣嫣抱住,使劲儿吸了口嫣嫣身上的奶香味,只觉得被治愈了,“嫣嫣好香啊。” 说到香,孙桂芳从背篓里拿出一盒香皂,一瓶清发液放在桌上,“家里的用完了吧?我们正好去了商楼,就买了些。” “那可太好了,”孙玉兰笑眯眯地说道,“我正想着香皂没有了,去县里吧,过几天队里又开始忙了,对了,生产队要搞什么干笋,领导都来生产队看过了,说我们队里的竹笋好,以后可以长期发展这一项。” “这可是好事儿啊,”孙桂芳惊讶后笑道,“我们生产队是养兔子还有种茶树。” 见孙玉兰又恢复没有阴霾的笑容,孙桂芳心里松了口气,与她说说笑笑一直到杨继西和孙父背着竹笋回来。 “这么多啊?” 孙桂芳抱着嫣嫣过去看了看。 “多着呢,你们明儿回去背一背篓走,没了我再给你们送过去,”孙父想抱嫣嫣,但见手脏,便没有伸手,只是逗了逗她。 结果嫣嫣盯着他的胡子看,于是孙父凑过去,嫣嫣一下就抓住他的胡子,“啊啊!” 她开心极了。 “哎哟,你可别用力!” 杨继西见她想要用力,赶忙道。 嫣嫣松开手,转身把小身子投入孙桂芳的怀里。 见此,杨继西凑过去看她,“听懂了?” 结果嫣嫣去拱孙桂芳的胸口,孙桂芳赶紧回房喂奶。 “我们把这一背篓的竹笋剥出来,”孙父洗了手,拿了个干净的大木盆过来,而杨继西一起剥笋。 “明儿一早我就去掰竹笋,你们背回去吃新鲜的,”孙父说。 “欸,我和您一道去,”杨继西在找到孙父的时候,便知道水竹林生产队要晒干笋了,这笋子如果外带,那就得买,所以他又说了价钱,结果孙父直接道。 “你不用管这个,我知道给记分员,你再说,我就不高兴了。” 于是杨继西选择了闭嘴,跟着剥笋,孙父还在说他和自己客气呢,“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就是我的儿,你提钱,我心里不舒坦的。” “好,”杨继西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这边孙母看了孙玉兰好几眼,“哭了?” “没有,眼里进沙子了。” 帮着洗菜的孙玉兰回着。 “哟,我们院子里的风沙可真厉害,瞧瞧把你的眼睛吹得,又红又肿。” 孙母啧了一声道。 孙玉兰脸都红了,“妈!我不要面子的吗?” “行行行,给你个面子,”孙母笑着往锅里丢了几个鸡蛋,“待会儿你拿自己的鸡蛋滚一滚眼睛。” 孙玉兰轻哼一声,“那还差不多。” 孙桂芳抱着嫣嫣过来时,这边都点上豆油灯了,此时听孙母说起翠翠的婚事。 “嫁到三道沟去,男的挺老实,家里有一个大哥,一个妹妹。” 孙玉兰没说话,她和翠翠的关系自打那事儿以后就淡了。 再说陈生吃牢饭后,翠翠还时不时去陈家帮着陈生爹妈干活儿,明明后来翠翠都知道一点陈生干了啥事儿,还这么做,孙玉兰接受不了。 更没有和她有啥接触了。 孙桂芳自然知道二人之前是好姐妹,闻言问,“谁介绍的?” “她嫂子,”孙母回着,“翠翠之前想着陈生,这生产队的人多少知道一点,但陈生出了事儿,已经许久没回来了,大伙儿都说他坐牢了,翠翠还想等着,她爹娘可不愿意,这不,想着早点嫁了人,也不会那么多心思了。” 晚上吃的韭菜炒腊五花,香椿炒鸡蛋,还有清炒土豆片,以及壳菜汤。 吃的也是干饭。 第二天杨继西和孙父一起床,就去竹林里掰竹笋了,吃了早饭后,杨继西背着一背篓的竹笋,和背着嫣嫣的孙桂芳离开了孙家。 孙玉兰把他们送到村口,一直到他们背影都看不见后,这才回家。 翠翠迎面而来,二人相对无言,就在孙玉兰要从她身旁走过去时,翠翠忽然拉住她的手,低声道。 “我不想嫁人,你帮帮我。” 孙玉兰挣开她的手,“你不嫁你跟你爹妈说去,我一个外人,能说啥?之前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劝着你,你反而埋怨我,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我可不干了!” 结果翠翠却咬牙道,“你不帮我,我就去死!我去跳河!” 孙玉兰一惊,转头看她,见翠翠双眼赤红说得不似假话,也有些担心,但她余光瞥见一个男人后,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人她认识,就是翠翠的未婚夫。 高高兴兴过来送东西的男人,不想在村口遇见翠翠她们,还听见了这一番话。 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翠翠有些慌张,别过头跑了。 孙玉兰也不敢多待,对他点了点头后,便也走了。 男人叫侯长亮,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水竹林生产队。 而因为嫣嫣要拉粑粑,所以只得找个小草丛让嫣嫣解决了个人问题后,这才继续出发的杨继西他们耽搁了一会儿,便见之前遇见的男人,这会儿失魂落魄地往这边来。 还因为没看路,差点摔了一跤,被杨继西眼疾手快地拉住,“同志,你咋了?” 侯长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的未婚妻,不想嫁给我了。” 孙桂芳二人一愣,见侯长亮眼睛都红了,赶忙给杨继西使了个眼色,自己背着嫣嫣走在前面,杨继西背着竹笋与侯长亮在后面说话。 因为昨晚听孙母说过翠翠订婚的事儿,侯长亮虽然没提翠翠的名,但从他的描述,这心里好像有人,而且非常抗拒嫁给自己,不然就跳河啥的,让杨继西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未婚妻是翠翠。 “同志,这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劝道。 侯长亮心里难受,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想不明白,“那为什么订亲的时候不说呢?” 这都准备下个月结婚了,才出这事儿,而且还是他碰见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我今儿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想着她喜欢吃羊肉,我嫂子昨儿回娘家正好拿了些回来,分了些出来让我送到她家去,结果.....” 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事儿。 羊肉啊。 杨继西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那什么,她既然不要,那不如卖给我吧。” 正在伤心的侯长亮看过去,“同志,我正难受呢,你咋和我说羊肉的事儿呢。” “这不是,人要往前看吗?” 杨继西看向前方自己的老婆孩子。 侯长亮自然瞧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你倒是幸福。” “还不错,”杨继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怎么样?卖不?” “卖,”他还不知道怎么回去说这事儿呢,家里都在张罗起来了,侯长亮叹了口气。 见他烦恼,杨继西挠了挠头,“同志你哪里人?多少岁?平时爱好啥?我回去问问我娘,请她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侯长亮闻言扯出一抹笑, “谢了同志,我很好, 我没事。” 瞧着眼睛通红, 扯出来的笑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侯长亮,杨继西真不怎么相信他这个话。 但买好羊肉后,他还是岔开了话题, “同志你哪个生产队的?” “我是三道沟生产队的, ”侯长亮也十分配合地转移了话题,“我叫侯长亮, 同志你呢?” 侯长亮? 杨继西觉得这人的名字有些耳熟啊, 但一时之间没想起对方是谁, 于是便道, “我是田家岗生产队的, 我叫杨继西。” “杨同志啊, 你这是和媳妇儿回老丈人家?” 看着前面的孙桂芳,侯长亮恍然大悟。 “是的,”杨继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这不是还在等育苗吗?有几天歇息的时间, 就带媳妇儿孩子回来看看。” “好啊, ”侯长亮心里有些酸, 他也是因为歇息, 所以才眼巴巴地过来送东西的,谁知道.....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 杨继西便知道侯长亮在想未婚妻的事儿了, 于是又赶紧岔开话题。 “哎候同志, 前些日子你们三道沟挺热闹的啊,能和我说说那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哦哦, 你们也知道了?” 侯长亮乍一听王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一想也明白是啥事儿了。 “可不,传得可厉害了,而且那王家出事的人娘家在我们生产队。” 杨继西说。 侯长亮倒是不知道吴三妹的娘家是田家岗的,他平时对其的关注不大,不过这次吴三妹闹出的事儿确实让人咂舌。 “就是一家人闹架,她婆婆动手打了人,其余人旁观没有拉架,这王三的媳妇儿就气急了,然后冲出家门大喊着王大和王二欺负了她,当天晚上王大兄弟就被带走了。” 侯长亮说起王家的事儿,神情恢复了自然,“不过王大他们的媳妇儿闹腾啊,找队长说压根没有这事,她们的婆婆也说是自己打了老三媳妇儿,所以对方胡说八道的,反正闹到最后,王大兄弟被放出来了。” “这样啊,”杨继西点头。 “王三媳妇儿被关了几天,教育了一番也被放回家,但日子不好过,一家子对她都没有好脸色,但她一直叫嚷着,敢把她赶出家,就先把王老三的命根子剁咯!” 说起这个,身为男人的侯长亮嘶了一声,“我听我娘说,好像是王老三当年求娶他媳妇儿时,发誓说自己要是不对她好,就把自己命根子剁了。” “是有这个事儿的,”杨继西再次点头,“真没想到会闹出这事儿。” “是啊,不过再怎么也不能打人,”侯长亮皱起眉头,“这样不好。” “你说得对,”杨继西和侯长亮越说越投缘,到了岔路口,见侯长亮要往镇上去,便问,“候同志,你这是去哪儿?” 这可不是去三道沟的路。 侯长亮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脑袋,“我现在回去太早了,怕爹娘担心,所以去镇上逛一圈再说吧。” “你这没事儿去镇上转悠也没意思,”杨继西说完,见孙桂芳点头后,便上前拉住侯长亮,“既然想给你介绍对象,那你还不如跟我们去我家坐坐,让我娘瞧瞧。” “那怎么好意思!” 他空着手上门,这不好、不好。 “这有啥,羊肉你算我那么便宜,”杨继西拉着他就往田家岗方向走,“走走走,我不是坏同志,不会欺负你的。” “我倒也不是这意思,”侯长亮红着脸道。 “侯同志别客气,咱们今儿认识也是缘分了,”孙桂芳笑。 “是啊,走走走,别扭扭捏捏的,”杨继西拍了拍侯长亮的肩膀,侯长亮是个老实人,也不会说啥场面话,更知道他们是一片好意,加上自己确实不知道去哪里,于是便拿出之前杨继西给自己的羊肉钱。 “你把钱收下,我就跟着你们去,不然我不去。” “行,”杨继西爽快地收下钱,大不了侯长亮走的时候,他给回礼就是了。 快到田家岗生产队的时候,孙桂芳找了个借口,让杨继西给孩子送下来把尿,便去了旁边的林子里,请侯长亮稍等他们。 这让杨继西有机会把空间里的东西放在背篓里,因为要装竹笋,所以他背过去的背篓放在了孙家,现在这个背篓要大一些,是孙家的。 竹笋没有装得太满,上面还能放一点东西,加上有东西遮盖住背篓口,出去后侯长亮也没发现异常。 杨二奶奶正在杨大奶奶家院子里搓麻线,杨继康在柴房那捣鼓小推车,这样欢欢和乐乐就能坐在小推车上闹腾了。 康嫂和杨大爷爷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看他弄,一边听杨二奶奶她们说话。 见杨继西带着人回来,杨二奶奶也不管麻线了,先回去招呼客人。 “婶子,打搅了。” 侯长亮红着脸道。 “这是侯兄弟送的羊肉,娘,咱们炖汤吃。” 杨继西把羊肉递给杨二奶奶,接着就把背篓往灶房那边背,杨二奶奶提着羊肉一个劲儿地说侯长亮太客气了,侯长亮赶忙摆手。 孙桂芳放下嫣嫣在小床上玩儿,趁着杨二奶奶招呼侯长亮,自己提着羊肉去灶房,见保温壶里有开水,还很烫,于是便冲了糖水端到堂屋请对方喝。 此时杨继西提着东西也过来了,先把东西放灶房,接着来堂屋和他们一起说话。 得知杨继西想给侯长亮介绍对象,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看向侯长亮,“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家里几口人啊?” “我今年二十一,三道沟侯家的,我叫侯长亮,我父亲候山,我有一个哥哥,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小侄女,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才十五岁。” “侯山?”杨二奶奶双眼一亮,“你母亲是不是叫王海燕?” “是是是,婶子认识我娘?” 侯长亮惊讶道。 “哎哟,咋不认识,我们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刚认识的时候还吵架呢!后来倒是觉得对方性子都合胃口,所以成了朋友!” 知道侯长亮是朋友的孩子,杨二奶奶对侯长亮的事儿就更上心了,“只是后来各自为人妇,偶尔在镇上遇见还能说点话,现在年纪大了,去镇上的时候少了,见面也更少了。” “是,我娘腿老疼,所以很少去镇上了,”侯长亮道。 “你们聊,我去做饭,”杨二奶奶让杨继西带侯长亮四处走走,孙桂芳见嫣嫣精神得很,就让杨继西带着去玩儿,自己去帮忙做饭。 进了灶房后,孙桂芳小声地说起侯长亮订婚,但对方并不愿意嫁,说这话时正好被侯长亮听见的事儿。 杨二奶奶听完后十分气愤,跟着骂了女方不做人事,“既然不愿意,当时相看的时候就应该说!现在都订亲了,才说不愿意嫁,搞得两家都不愉快!” “可不,”孙桂芳是不喜欢翠翠的,就凭对方知道陈生干了不是人的事儿,还觉得对方是良人,她就喜欢不起来。 杨继西他们刚出门,就碰见回来的杨二爷爷,他抱着嫣嫣回了家,杨继西便和侯长亮在村里转悠。 等回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好了。 杨二爷爷正想去找他们回来吃饭呢。 中午的菜很丰盛,又是腊肉又是羊肉的,杨二奶奶在吃饭前,让孙桂芳去把康嫂夫妇请过来吃饭。 欢欢和乐乐刚好睡着了,康嫂正帮着做饭呢,见孙桂芳过来还很疑惑,得知侯长亮的事儿后,心里有了数。 二人过来作陪,康嫂一直暗中观察着侯长亮,一顿饭下来对对方的人品也有了了解,也比较有好感。 康嫂他们回去后,杨继西又泡了茶给大伙儿解腻。 杨二奶奶笑看着侯长亮道,“你的事儿,婶子一定放在心上!你回去跟你娘说一声,她保准放心我来给你相看!” “那、那就谢谢婶子了,”侯长亮也没想到今儿能遇见两件事儿,一件坏事,一件好事,“我回去后立马请我爹娘去那边把亲事撤了,以后两家不会有任何联系。” 杨二奶奶非常满意他这意识,下午侯长亮走时,杨继西硬是塞了一条腊肉,以及五斤竹笋在他的背篓里,还把人送到村口,让他以后常来家里。 侯长亮再三感谢后,这才离开。 杨继西回到家时,康嫂又过来了,正在和杨二奶奶还有孙桂芳有说有笑的。 原来杨二奶奶把康嫂叫过来吃饭,就是让她看侯长亮这人,“你康嫂家的小妹这两年正议亲呢,那孩子也是个利索的,和你们康嫂一样,勤劳又爽利,是个好孩子。” 原来是这样。 杨继西这才明白,吃饭时康嫂为啥时不时盯着侯长亮看了。 “那还真是巧了,”杨继西挠头,“娘,候家婶子人不错吧?” “不错,说话直,是个心里不藏事的,有啥不爽快的,当面就说了,”杨二奶奶抱着嫣嫣,回着杨继西的话,“不过这做婆婆怎么样,还得多打听打听,这嫁人,也得相看家里都是什么性子,这才心里踏实。” 康嫂连连点头,“二娘说得对,等侯家把事儿给处理好,我就回家跟我爹娘还有小妹提提,能相看就相看,能成就成,不成咱们也不结仇,不是那对人,咱们再慢慢相看就是了。” 杨继西夫妇点头。 杨二爷爷则是表示请人打听打听侯家人的性子,让康嫂他们有个了解。 于是便就这个问题,大伙儿说了好一会儿。 再说侯长亮,他心情不错地回到家,他老娘正在给小孙女改裤子,见他笑眯眯地回来,于是便打趣着,“翠翠和你说了啥,瞧你这笑模样。” 一旁正在翻晒家人衣服的侯大嫂也跟着打趣,“瞧瞧老二的嘴都咧到耳根后了。” 侯长亮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他沉默地来到侯母面前,把背篓放下,拿出里面的腊肉,竹笋也倒在旁边,待会儿好剥。 “哟,咋给这么多东西?” 听见侯母的惊呼,侯大嫂也凑了过来,“还给的腊五花呢!” “瞧瞧翠翠他们对你多好,”侯母笑眯眯地说。 结果把腊肉放好再回来的侯长亮却摇头,“这不是他们给的,这是杨婶给的.....” 听他把遇见翠翠的事情前前后后说完后,侯母和侯大嫂气得不行。 “她既然不想嫁那为什么订亲的时候点了头?!这彩礼钱都收了这会儿不嫁了还要死要活!” 但一听侯长亮居然认识了自己老朋友家的孩子,还去家里吃了饭,得了老友保证给相看对象后,侯母一下就露出笑来。 “她相看人的眼睛好得很,这事儿我放心,你也别歇着了,把你爹还有大哥叫回来,咱们立马去水竹林生产队,把事儿给退了!” “是是是,不然杨家那边给你相看了那不就叉上了?” 侯大嫂也着急,侯小妹则是已经去找侯父他们了。 这边翠翠回家后也又慌又怕,家里已经收了侯家的彩礼,现在又被侯长亮碰见自己对孙玉兰说的那些话,这下怕是出大事! 她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还被嫂子取笑是想嫁人了。 孙玉兰回家后也后怕不已,赶紧跟孙母说了翠翠威胁自己的事儿,孙母冷笑一声。 “翠翠打小就是个胆子不大的,她也就是一心想着陈生,不甘心没等到人就嫁给别人,想逃婚?还想拉你下水,她想得出来,可真要让她逃的时候,她干不出来的!” 一个小姑娘,身上也没啥私房钱,外面也没多少亲近的亲戚,队长再不给开介绍信,这种情况能跑多远? “你不用担心,我看她不用想逃婚,瞧着吧,侯家那青年既然听见、碰见,这婚事就算是废了,也正好顺了翠翠的意,不过你给我听进去咯!” 孙母盯着孙玉兰严肃道,“以后别和她有任何来往,老远看见她,就给我立马走人!” 孙玉兰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了。” 而如孙母所想,下午五点左右,侯家来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当初上门提亲的媒人。 媒人也没给翠翠家好脸色,直说把婚退了,两家做不成亲家,也不结仇。 翠翠的爹娘还有哥哥嫂子们是气狠了。 但凡翠翠对侯长亮所说的话反驳几句,她们都能顺着话让这门亲事继续下去,偏偏翠翠梗着脖子不说一个字,一副退亲就退亲的样子,家里人再不高兴,也只有赔笑,把彩礼推了,又说了些好话,这才送走了侯家人。 “你这个孽女!” 翠翠娘送走人,回来就给了翠翠一个大耳刮子,那力气之大,翠翠人瘦巴巴的,直接摔在地上。 “你真是丢了我们家的脸!你要等陈生是吧?你就想着他是吧?那你去陈家吧,现在就去!以后别认我们,我们也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本就是气话,结果翠翠一言不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还真往陈家去了。 陈生的爹娘高兴坏了,这白来的儿媳妇,白来伺候他们的人,他们能不高兴吗?当下就给跟过来看热闹的人说,翠翠自此就是他们陈家的儿媳妇了! 翠翠爹娘是气坏了,她娘更是晕了过去,这场闹剧让孙母眉头紧皱,晚上吃饭时还在那说呢。 “这下翠翠可没退路了,自己跑到陈家去,那陈生八成是回不来的,她还期盼着对方能回来,陈家那老两口高兴的是啥?是有人伺候自己,有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后半生毁了,”孙父摇头,看向没说话的孙玉兰,“你记住爸妈的话,以后离她远点,以后在陈家的日子过得不踏实了,指不定还把怨气撒在你身上呢!” “关我啥事儿啊,”孙玉兰委屈,放下手里的馒头道,“当初她想着陈生的时候,我就劝,劝不好反而遭她埋怨,后来陈生出事,我还以为她看清这个人不是个好东西,结果她反而觉得这样的陈生,就不会嫌弃她了!” “我当时就说了,以后咱们再也不是朋友,谁知道她今天发什么疯,和我说什么不帮她,就去跳河.....” 孙玉兰越说越委屈,“我什么都没做。” “知道你委屈,”孙母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妈也为你委屈,所以再三叮嘱你,以后见到她就赶紧躲,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我又没做错事,我躲啥。” 孙玉兰反驳道。 “那她再拉着你说不帮她,自己就去死呢?当着你的面跳河呢?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动的手,她要是被救起来不解释,你怎么办?去吃牢饭?” 孙父难得严肃道。 孙玉兰抿了抿唇,“我知道了,以后我瞧见她就跑。” 这么教导家里姑娘的不只是孙家人,其余人家,只要家里的姑娘与翠翠有几分交情的,她们的家人都让她们以后离翠翠远一些,这种不听家人劝告,跳进火坑的人,简直就是祸害! 晚上杨继西睡觉时,忽然坐起身来,把旁边的孙桂芳吓一跳,“咋了?”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梦里除了陈生外,还有一个发达起来的人吧?” “记得,好像是种菜出名的,”孙桂芳打了个哈欠,使劲儿想了想回道。 “那人就是侯长亮同志啊!” 杨继西哎呀一声,“这可是未来的大佬啊!” 好些卖菜的人,还有开饭馆的人,都在侯家进货呢! “那可巧了,他结婚了吗?” 孙桂芳的关注点一直很奇特。 杨继西笑了笑,重新躺下,“没有,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没有缘分,也觉得结婚没啥意思,也是咱们附近有名的单身汉。” 还是有钱的那种。 “而且他是个真正的善人,捐钱修路,修桥,盖养老院啥的......” 侯家解除了婚约后,也没有立马去杨继西家,而是等了差不多半个月,侯母带着小孙女笑眯眯地来到了田家岗。 这时候杨继西他们正在地、田里栽种玉米和稻谷啥的,家里也就只有孙桂芳母女还有杨二奶奶在。 见她带着个小姑娘上门,孙桂芳一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笑道,“可是侯家婶子?” “是我是我,”侯母知道一点过继的事儿,她也笑盈盈地夸赞着孙桂芳和她怀里的嫣嫣。 杨二奶奶正在库房这边倒白面,准备今儿中午做馒头吃呢,端着白面过来就看见侯母还有挨着她的小姑娘,“哎哟!稀客稀客啊!” “稀客上门,你不得弄点好吃的?” 侯母也哈哈大笑,上前拉着杨二奶奶的手,杨二奶奶见嫣嫣在小床上,孙桂芳端来两碗糖水放桌上后,便把装有白面的瓷盆给她,“再倒点白面。” “欸,”孙桂芳笑应着,端着瓷盆去那边库房了。 她走后,侯母给了杨二奶奶一下,“你好福气啊!这儿媳妇不错。” “那是,”杨二奶奶有些骄傲,“你也是,我们家办事,你每次托人带随礼,自己也不来。” “我得带孙女,而且我这腿老疼,出门麻烦,都是多年的朋友了,你还和我计较这些?我就不计较。” 因为杨二奶奶也觉得三道沟远,所以侯母家的小孙女出生时,她也是托人送去随礼的。 二人也许久不见了,见侯母带了不少东西来,杨二奶奶也笑眯眯地收了,“就知道你来是为啥。” “那你就好好收着,给我家老二相看相看,不瞒你说啊,我也是被老鹰啄了眼,水竹林那边的事儿,可把我气坏了!” 侯母拍着大腿骂人。 “不过后来你知道咋了?就咱们走了没多久,好家伙,那姑娘直接就去了她队里另一户人家住上了!听说那家男人的犯了啥事,现在还没出来呢!” 侯母就不明白了,她家老二还比不得一个吃牢饭的? “这是好事儿啊,得亏长亮遇见了,不然娶回家,你们才窝火哦!” 闻言,侯母也是一阵庆幸,“听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好受多了,而且我还得感谢你们家两个孩子,要不是他们遇见我家老二,把人带回家安抚,我看我家老二要钻牛角尖的,他钻牛角尖可厉害了!指不定被伤透了心,连娶媳妇儿都不愿意,那我可没地儿哭去。” “不会吧?” 杨二奶奶惊讶。 “可会了,可会,”侯母啧了一声,“这孩子啊,要不说我最操心他呢,人老实,就是钻牛角尖。” “那得找个开朗会来事儿的,这样劝着就不钻了,”杨二奶奶哈哈笑道。 “是啊,我之前唉....不提了不提了,她爹娘比我们还要怄气呢,我听说她娘当时就气得晕倒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不提这个,”杨二奶奶笑着摸了摸她家孙女的脸,“转眼都这么大了。” “是啊,就是害羞得很。” 孙桂芳拿着糖和瓜子啥的进来,招呼她们吃,白面已经揉好发上了,这会儿也没事。 “桂芳啊,去请你大娘还有康嫂过来坐坐,”杨二奶奶笑道。 “欸,”孙桂芳去把人请来了,欢欢和乐乐也被抱着过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口味兜儿的颜色不一样,瞧着可可爱爱的。 可把侯母稀罕坏了,抱了欢欢抱乐乐,还抱了一会儿嫣嫣,嫣嫣人小,胆子却大,见她抓侯母的衣服,孙桂芳赶紧把人接过去。 “你咋不听话呢?” 孙桂芳作势要打她的小手,结果嫣嫣一下就抱住她,小脸靠着她的身前轻轻蹭着,这个小模样让人下不了手。 “孩子都这样,”侯母笑着阻拦她,“等大一点往地上跑的时候,还要磨人些。” “可不,”康嫂深有体会,“欢欢和乐乐就喜欢往地上缩,抱起来还闹腾。” 杨继西回到家,迎来是的就是侯母的热情,他笑着和对方说了几句话,便开饭了。 吃了饭,杨继西下午继续上工,杨二爷爷也去帮着打打下手,工分不高,但能活动一下,杨二爷爷也觉得十分好。 当天侯母并没有离开,而是住下了。 康嫂和她聊了不少,越发觉得这户人家是不错的,于是第二天借着赶集的话,和侯母一道出门了。 “孩子不闹?” 见她没带孩子,侯母惊讶道。 “现在在吃米糊糊了,我也轻松了些。” 康嫂笑道。 到了岔路口,康嫂目送对方带着孙女离开后,这才往自己娘家方向走去。 康嫂的小妹叫谭佳月,身量高挑纤细,小麦色,长得挺漂亮的,今年十九岁,这两年往谭家提亲的人不少,但谭家人想多留她两年,所以一直没定下人。 见康嫂忽然回来,谭佳月还有些惊讶,给她倒了水,其余人去上工了,大一点的如石头他们念书去了,家里就只有两个小家伙还有谭佳月在。 “二姐,是不是出了啥事儿啊?” 谭佳月小心地问道。 “能出啥事儿,”康嫂喝完水后,看向她,“我问你,这想看了一年多了,你可有满意的?” 谭佳月明白了,“没有,怎么,你也有想让我相看的?” 康嫂把侯长亮家的情况说了说,又提了提侯长亮这人,最后道,“你要是有心相看相看,我就跟爹娘说这事儿,你要是不想,我就当回来看看爹娘他们,啥也不说。” 其实谭佳月这么久没定下,除了家人想留她两年,还有个原因就是来提亲的人,大多数家里日子都不怎么太平,她怕嫁过去日子过得不安宁。 听了侯长亮的情况,又得知侯母的性子和杨二奶奶差不多后,便红着脸说可以相看相看。 于是康嫂回去告诉了杨二奶奶这个消息,杨二奶奶立马让人给侯家托了口信,大家定了个日子,正好是春耕忙过的时候。 谭母带着石头和谭佳月来到杨大奶奶家,这天周六,石头也正好回家看看。 当天下午,侯长亮和侯母也来到了杨继西家。 侯长亮一到杨继西家,就被杨继西拉着在院子里给嫣嫣做大一点的小床,孩子越发大了,之前的小床有些小,所以杨继西打算再做一个。 他们在院子里干活儿,康嫂让谭佳月抱着乐乐跟着自己坐在堂屋门口,时不时往那边看。 谭佳月偷偷看侯长亮,侯长亮也偷偷看谭佳月,二人有时候眼神相撞,便纷纷红着脸别开头。 晚上杨继西亲自下厨做了红烧鱼,吃饭时请了谭母过来。 第二天中午,杨大奶奶做了一桌饭菜,请侯母过去吃饭。 两个年轻人没有在同一张桌子吃过饭,也没说过一句话,但是两家的长辈都熟络起来了,而且对对方的孩子都比较满意。 而侯长亮和谭佳月他们也表示可以更深地相处看看。 于是回去后,侯家就请媒人去石桥坝谭家提了亲。 “听说长亮都到家里干了好几次活儿了?” 这天下雨,于是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带着孩子过去串门时,杨二奶奶笑问康嫂。 康嫂也难掩笑意,“听石头带话说,爹娘的意思下个也就订亲,到时候还要请二娘还有桂芳去家里坐坐呢。” “那敢情好,”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应着,“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桂芳和我出门还比较少。” 杨继西得知侯长亮他们快定亲了,心里也高兴,对孙桂芳道,“我当时也是随口安抚了他一句,不想娘真给找了个对象。” “那也是巧了,”孙桂芳笑,给嫣嫣换上干净衣服,“娘说你要是能一道去,那就更好了。” “让咱爹自己在家啊?” 杨继西抓着嫣嫣的小手逗着。 “她说爹没问题。” 孙桂芳扑哧一笑。 杨二爷爷却是少出门,他惦记着队里的老牛,还有就是家里的腊肉啥的,他不放心出门。 现在已经是三月底了,半夜,杨继西听见屋外传来雨声,于是看向母女二人有没有盖好被子,见她们都睡相很好后,这才放下心抱着孙桂芳继续睡。 “下雨了?” 孙桂芳迷迷糊糊地钻到他怀里问。 “嗯,继续睡,”杨继西亲了亲她的额头。 第二天杨继西打开房门时,扑面而来的土腥味让他清咳了一声,屋内的孙桂芳关心道,“着凉了?” “嗓子有些痒,”杨继西回着。 “那喝点热水。” “好。” 早上煮面吃,杨继西一个人吃了半斤,他的饭量越发大了,杨二奶奶早已习惯,所以煮面煮得也多。 “我待会儿上山看看有没有菌子。” 杨继西背着手在堂屋门口看了看天后,对孙桂芳道。 “早去早回。” 这两天的野菜和菌子都嫩,菌子虽然没有五六月的时候多,但也不错。 杨继康也闲着,于是便被杨继西拉着出门了。 杨继东见他们背着背篓要去捡菌子,于是也跟了上去,杨继北倒是继续去照看自己的兔子了。 吴和国带着杨承文几家人开了个鱼塘,于大不满意也没用,这都是为生产队谋利,而且于大家的鱼塘太小,根本就是他个人的鱼一般,倒是吴和国他们开的鱼塘很大。 周围也用木栅栏给围起来了,不让孩子们去那边玩儿。 杨继西瞧见壳菜,直接上手挖,接着又是芥菜,都嫩得很,他舍不得走,也一道挖了,“回去做芥菜饺子吃。” “那我也挖点,”杨继康立马加入。 菌子确实不多,回去时背篓里多是野菜,杨二奶奶看着那可怜兮兮的几朵菌子笑道,“混着蛋做成汤,也有点味儿。” “那是,”杨继西露出一口大白牙,开始洗野菜和菌子,中午他吃到了芥菜饺子,凉拌壳菜以及鸡蛋菌子汤。 非常满足的杨继西下午也不去了,就在家陪着家人。 四月初一,杨继西一大早就出门,去找李成杰,还是那片林子,还是鸡蛋,家里留200个,其余3800个全卖。 这次是三分钱一个,一共114块钱。 因为被杨二奶奶叮嘱了不准买肉回家,所以杨继西去供销社买了点盐和菜油,还有素面,想着许久没去看杨幺妹他们了,于是还是去买了一条五花肉,还有一大包糖,去了老马沟。 杨幺妹和平安都在家,见他来,别提多高兴。 “平安也这么大了,所以我也跟着去上工,记分员挺照顾我的,知道我腿脚不便,所以交给我的都是轻巧活儿,一天也能挣五六工分,挺好的。” 杨幺妹给杨继西端来糖水,一边说道。 “好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杨继西闻言也高兴,抱起长高了不少的平安,“平安有没有想舅舅?” “想,”平安乖巧点头,“我还想妹妹。” “哟,还记得妹妹啊?” “记得,”平安撅起小嘴,“妈妈还给妹妹做小衣服呢。” 闻言,杨继西看向杨幺妹,“咋又做?” “这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那不得做点?我做的都是一岁多的,”杨幺妹笑。 “给咱们平安做,嫣嫣衣服多着呢,不用,”杨继西摸了摸平安的脑袋,又从背篓里拿出一双鞋,“这是桂芳给平安做的,本来是想着交给阿章带回来,我想着好久没来看你们了,所以就自己来。” 杨幺妹接过鞋子,闻言道,“你还说我呢,你和嫂子也一直想着平安,多想想嫣嫣才对,女孩子打扮得好看些,男娃整日打滚,就和泥娃娃一样,不用这么精细。” “我才不是泥娃娃。” 平安双手叉腰,十分不满。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是是是, 我们平安干干净净的,是个好孩子, ”杨继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又对杨幺妹道。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饭就不吃了,早点回去家里还有点事。” “真的有事儿?” 杨幺妹问。 杨继西点头, “我学着给嫣嫣做了个小床, 结果没做好,所以只能请李叔帮我, 我还没送过去呢。” “行吧, ”杨幺妹也不强留他, 只是让他在家里看着点平安, 自己出去一趟, 回来背篓里就多了一只肥兔子。 “你咋买兔子?今年生产队里有养, 还是大花爹他们养的呢。” 杨继西说她浪费钱。 “我知道,”杨幺妹把绑好的兔子提出来,示意杨继西把他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好放兔子进去, “可那兔子才多大点?你们要吃, 怕是要等上一两个月了。” “行, 说不过你, ”杨继西见她精神气十足, 其实心里挺高兴,现在刘章在肉联厂干活儿, 家里多少隔两天就能吃点肉, 杨幺妹和平安脸上都长了肉, 瞧着就知道日子好过了,他自然是高兴的。 “那我走了, 你上工的时候也注意点,下雨啥的,就别去了,家里急用钱啥的,你跟我和你嫂子说。” 杨继西提着东西,背上背篓,也不让他们送,站在院门口细细叮嘱着。 “知道了哥,你路上慢点,让二娘还有嫂子他们得了空来家住几天,“杨幺妹牵着平安笑道。 “行,”杨继西应着,又对平安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等出了老马沟村口,杨继西就把手上的布包放进了空间,快到自己生产队的时候,才把布包拿出来提着。 这背篓上没有盖东西,遇见一些村民,站得高一点的,一眼就看见他背篓里是啥了。 “这是张家那边的吧?” “是,”杨继西应着,“他们家的兔子肥,我们这儿的还得等一段时间。” “是,”那人笑着,“我家孩子可馋了,时不时就往兔子窝那边去看,等长到五六斤的时候,我也买一只回去。” 杨继西好奇道,“你问过多少钱一斤没?” “有张家汉子那边的价钱在,咱们生产队的兔子也不能贵过去。” 是这个道理,杨继西见快中午了,也不和他多聊,人家的家就在大路旁边,他可是还要走一会儿的。 到家时,孙桂芳他们正在等他回来吃饭,“还以为你中午不回来吃了。” 毕竟比之前晚回来一两个小时呢。 “去幺妹家坐了一会,我就想着你们等我呢,所以我没吃饭就跑了,”杨继西笑道。 “我也猜到了,快洗手吃饭,中午吃玉米粑。” “好。” 杨二奶奶听杨继西说,杨幺妹让她们得了空就去家里住几天,闻言也高兴,“再等等,现在又要栽种茶树了,我得在家帮着做饭。” 说是再等等,其实还挺忙的,毕竟茶树完了以后不久,就要跟着锄草施肥啥的了。 一直到五月底怕是都不得闲哦。 吃了饭后,杨继西就把小床给李叔扛了过去,李叔帮着修整了一个多小时后,他又给扛回家。 “李叔说得晒十几个太阳才能用,”杨继西回到家直接把小床放在老堂屋里,这样有太阳就放出去。 “瞧瞧,人家帮忙一下,就好看多了,”杨二爷爷摸着小床赞道。 “继西!” 杨继康在院子里喊着。 杨继西走出堂屋,“咋了?” “让开会,说领导下乡说肥料的事儿,走走走。” 杨继康招手。 “我回来的时候咋没听见动静呢,”杨继西一脸惊讶,他还路过了副队长家呢。 “孩子通知的,说啥铜锣不知道去哪里了,”杨继康回着,杨二爷爷听到这话,也想去看看,毕竟是文知青发现的 ,可以拉高产量的肥料啊! 这边杨老汉也跟着杨继东出门了,至于杨继北,早出晚归的,基本都守着兔子呢。 晒坝那边来的人不少,像没上工了的老人们也都来了好多呢。 队长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瞧着也不是领导,果然,听队长介绍后,才知道是教他们施肥量的人,也是干农活的,但参与了实验肥料啥的,反正说的大伙儿只知道,这个人就是来教他们的。 开了三个小时的会,大家神采奕奕地回家了。 “其实这东西很简单,人家都把肥料弄成一袋一袋的了,咱们只需要按照他说的量去施肥就可以了。” “对对对,千万不能过多,会死苗,但是少了吧,又不够,所以一定要刚刚好。” “队长说会分量瓢,继西啊,你们年轻人眼睛好,手也快,这东西你们学好了,就方便多了。” 杨继西点头,应着杨二爷爷的话。 没过几天,便开始了第一次的施肥,杨继西上了一天工回家,对于家人们的好奇,一一给了解答。 “跟着量瓢来,后面有人跟着检查,熟练后就跟着别的人继续看,一天下来其实没人出错。” 中午杨继西是带了馒头在地里吃的,因为去的地方远,回来吃饭再去就有些累人。 明儿个还要去一天,杨继西吃了晚饭洗了个澡,又和孙桂芳说了说话,逗弄了一下孩子后,便睡了。 孙桂芳知道他累了一天,也不让嫣嫣去闹他,带着还精神的嫣嫣去堂屋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回房睡觉。 哄睡了嫣嫣后,孙桂芳侧躺着撑着下巴看身旁熟睡的杨继西。 因为春耕,杨继西瞧着又瘦了几分,原本冬天养回来的那一点点白,又成了小麦色了。 孙桂芳握住他的手,又看了他好久,这才亲了亲他的额头,准备睡觉,结果凑过去的时候,就被一只大手搂住了腰,接着整个人都被杨继西揽入怀中。 耳旁是杨继西的低笑声,“还不睡?” 孙桂芳脸一红,索性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就睡了。” “乖,”杨继西抱紧她,孙桂芳这几天来事儿了,所以他也不闹她。 二人相拥而眠,微弱的豆油灯下,一家三口显得十分温馨。 侯家要去谭家提亲的那天,一大早康嫂和杨大奶奶就背着欢欢和乐乐过来了。 昨儿晚上就说好,让她们早上过来吃早饭,吃了就一起出发。 杨继西也起来得早,他就不去了,今天茶苗要被送过来,所以得去背茶苗,他帮着做饭。 今早喝红薯粥,粥熬得很浓,配着酸辣的笋子吃,十分下饭。 “路上慢点,”杨继西把她们送到村口,孙桂芳背着嫣嫣,闻言笑道,“放心吧,我们今儿晚上不回来了,你和爹照顾好自己。” “欸,”杨继西应着。 “回去吧,”杨二奶奶挥手。 杨继西还是站在那,等她们走了老远后,这才去晒坝那边等着。 快十点左右,茶苗被送来了,田家岗生产队的人去背茶苗,全部放在晒坝上,他们第一次种茶,等茶苗全部背完后,还要开一次会。 送茶来的几个中年男人,先说了一个小时的栽种注意事项,接着让他们一人背着一背篓的茶苗,跟着去小溪沟那片山坡上,在他们的指导下,种下第一批茶苗。 大伙儿都是庄稼汉子,一点就通,两天就把茶苗全给栽种好了。 接着又是开会,关于茶树后期的修剪和护虫啥的,这都是要人去县里学习的。 队长和副队长商量后,准备选十五个年轻人去县里学习,开介绍信,到时候就住招待所,吃喝啥的队里报销。 由副队长带队去。 其中年年都会被评选为劳动积极者的杨继西就在其中。 除了他以外,还有杨继康、杨承文、吴和国等人。 赵五本来也有机会去的,但是他说自己年纪偏大,主动把机会让出来,给了队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只有杨继西他们知道赵五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是不放心家里的老母亲,二是他不耐烦学习这些,他更喜欢实干。 杨二奶奶他们是第二天回来的,所以杨继西被选中时,她们都在家。 她拿出五块钱给杨继西,“别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饿了就自己买去。” 毕竟杨继西的饭量那么大,吃队里包着的菜,也不好意思。 “娘,我身上有钱。” 杨继西说。 “我管你有没有,”杨二奶奶把钱放在他面前,“去了县里好好学习,这可是好机会,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比如杨继东。 杨老汉那边一个人都没选上,而这边杨继康和杨继西一家选出一个来,这让爱面子的杨老汉他们自然怄得慌。 “是是是,”杨继西收下钱,想着在县里看见啥好吃得好用的,给杨二奶奶她们买点回来。 孙桂芳把嫣嫣交给杨二奶奶后,便回房给杨继西收拾衣服。 “就带两件,去不了多久。” 杨继西跟着她回房。 “五天呢,”孙桂芳笑着,“带三件吧,衣服脏了你就装布包里,带回来再洗。” “那不得臭咯。” 杨继西扑哧一笑,“放心吧,我洗了后就放在空间里,这样也不会丑,也不会担心衣服被人偷。” 毕竟他的衣服补丁比较少,比起之前一年到头只能两件衣服来回穿,已经非常幸福了。 “五天呢,”孙桂芳收好衣服后,坐在床上抱着杨继西的腰,“我们结婚后,从没有分开这么久。” 就算是去崂山那次,杨继西也回来得很早。 “要不你和嫣嫣一道去吧?去张姨家打搅几天?或者也住招待所。” “不要,”孙桂芳摇头,“在家自在些,而且你学习去了,我也看不见你,还是在家好。” 杨继西抱着她。 “乖啦,我很快就回来。” “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孙桂芳埋头在他怀里闷笑着,“你也舍不得吧。” “当然。” 杨继西亲了亲她,“不过你说得对,我学习去了,你自己在招待所,我也不放心,去张姨家....到底没有自家自在。” 他埋头在孙桂芳脖颈处吸了口气,一下又偏了题,“好香啊。” 孙桂芳轻轻捶了他一下,脸有些红,“大白天的,晚上再说。” 杨继西低笑着,“好。” 孙桂芳的脸更红了。 杨二奶奶想着小两口肯定要黏糊一会儿,所以抱着嫣嫣去找欢欢还有乐乐玩儿了。 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出来了,还过来找她。 杨二奶奶看了眼孙桂芳,见她脸虽然有些红,但衣服啥的都没有换后,便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杨二奶奶就起来做早饭,她蒸了不少馒头,杨继西一下吃了六个,接着又被塞了四个在身上。 他放在空间里,和杨继康去副队长家等着其他人过来。 他们来得早,副队长还在吃早饭,见他们来,招呼着他们一起吃。 杨继西忙说他们吃过了。 而杨继康手里还拿着一个大馒头,这是杨二奶奶塞给他的,本来已经吃了饭的,这会儿干脆一起吃。 毕竟他们今儿要走去县城,十五个人呢,加上副队长就是十六个人,这要是坐车去县里,那多浪费钱,所以得走。 八点人全部到齐,也开始出发了。 杨继西回头看大柳树那,结果就看见杨二奶奶抱着嫣嫣,孙桂芳正在一旁对他挥手。 他忙挥手,还大声道,“回去吧!” “哎哟,好福气哦。” “是啊,瞧瞧这幸福的样子。” 青年们嬉笑着,杨继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那可不,我媳妇儿孩子都好着呢,我爹娘也好。” “哎哟哎哟.....” 除了副队长年纪偏大外,剩下十几个人都差不多大的年纪,有的是话题,一路东拉西扯,走了五个小时,终于到了县城。 先跟着副队长去招待所,昨儿晚上杨二爷爷特意去副队长家送了粮票,说了杨继西饭量较大的事儿,所以副队长在招待所食堂时,先把杨继西的饭菜单独点一旁,杨继西见饭特别大一盒子,旁边还有三个大馒头,一看就是加了餐的。 “你爹昨儿晚上送了粮票过来,加上队长包的饭,就这么多,你看看吃得饱不?” 杨继西心里暖得不行,“吃得饱,我这还有钱,不够我再添。” “成,那我就不管你的饭菜了,我都和打饭的师傅说了,你来直接报名字就成。” 副队长端着自己的饭菜先走了,杨继西看了看,又加了一点素菜,这才跟上去。 瞧着杨继西那像是两个成年男人吃的饭,大伙儿都有些惊讶,副队长提了一下他的饭菜多的是自己加的,还说你们要是觉得不够,也可以加,但是得自己加。 “我觉得我够吃了。” “我也是,没想到杨继西你饭量这么大啊。” “要不然怎么是劳动积极的得奖者呢!吃得多,干活儿也厉害。” 众人七嘴八舌,杨继西对他们笑了笑,很快便把饭菜一扫而空,一旁的杨继康瞧了后,低声道,“我再分你半个馒头?” “我吃好了,”杨继西摆手,把盒子拿去放好,又去拿起自己的大搪瓷杯倒了不少温开水进去,抱着过来一边喝一边等他们。 下午副队长就带着他们去县里的农业部报道,接着就是报名,盖手印,然后参观一下,听工作人员说一下别的生产队种茶出来的收益等。 接着又是开会,讲了一点学习范围,以及学习的时间是怎么样的,中午居然还包饭,这让杨继西等人挺惊讶的。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就起来了,先去洗漱,接着回房放好洗漱杯,拿着自己的大搪瓷杯和大伙儿先去吃早饭,接着端着一大杯水去那边学习。 杨继西不在家,杨二奶奶和孙桂芳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得劲儿,总感觉家里少了点什么。 杨二爷爷每天都会去村口转悠,杨二奶奶说他没事儿干,“人家说了要学习五天,这还不算来回两天,还早着呢。” “我知道,”杨二爷爷把玩着旱烟杆,“这不是去看看,感觉心里踏实吗?” “你啊,”杨二奶奶不再说他了,见孙桂芳吃得不多,有些担心,“没胃口啊?” 孙桂芳笑了笑,“有点想西哥。” “啧啧,你们这感情可真好,”杨二奶奶调笑着,孙桂芳脸一红。 “这话说得,我和你感情就不好了?” 杨二爷爷不满意地敲了敲旱烟杆,“我以前出门在外的时候,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你呢。” “是是是,”杨二奶奶敷衍地点头,继续给孙桂芳拿馒头,“吃一个怎么能行,再吃一个。” “那娘我们分着吃,您也才吃一个呢,”孙桂芳不是谦虚,主要是杨二奶奶这馒头蒸得太大了。 “成,”杨二奶奶点头。 杨继西走的第二天开始就在下雨,孙桂芳在家给他打草鞋,夏天穿草鞋才舒服,等杨继西回来的时候,孙桂芳打了三双草鞋。 他买了头绳回来,还有发夹,杨二奶奶也有。 花生糕啥的也买了些,他是偷摸去买的,买了就放空间了,快到家门口才把东西拿出来,得亏杨继康在小溪沟那遇见杨继南,此时二人正在说话,杨继西借口自己内急,先跑了。 孙桂芳见他试了鞋,都很适合后,才拉着他的手道,“我一想你,就做鞋。” “听娘说了,”杨继西抱着她,“我也很想你。” “我知道,”孙桂芳摸了摸他的眼睛,“没睡好吧?” “一屋子住五个人,全是打呼的,”杨继西哭笑不得。 孙桂芳闻言有些心疼,“那你睡会儿。” “没事,下午还得开会,把我们学的教给大伙儿,”杨继西轻抚着她的大辫子,“我和你再说说话。” 嫣嫣这会儿在睡觉,二人就相拥着,说了许久的话,一直到杨二爷爷唤他们出来吃午饭,这才黏黏糊糊的分开。 嫣嫣还没醒,所以杨继西让孙桂芳先去吃饭,吃好了他再去。 结果杨二爷爷给杨继西端来了饭菜,一大碗干饭,旁边一大碗是腊肉。 “爹,我自己去吃就成了,你忙啥,”杨继西赶忙接过。 “你走了一上午的路,那不得饿了?” 杨二爷爷看了看嫣嫣,见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也露出一抹笑,“这小顽皮,早上天没亮就醒了,现在知道困了吧。” 他也没乱瞧,看了看嫣嫣就出去吃饭了。 杨继西饭还没吃完,嫣嫣就醒了,他赶紧放下碗筷,把嫣嫣抱起来,见她盯着自己看,杨继西凑过去,“不记得我了?” 嫣嫣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脸,接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杨继西见此也笑,先看了看尿布,见干干净净后,便把她放在小床上,“我先吃饭,你自己玩一会儿啊。” “啊。” 嫣嫣伸展着四肢,转头看他,见他吃得香,嫣嫣伸出小手啊个不停,孙桂芳进来时便见到这一幕,“这是饿了。” 她抱起嫣嫣,背对着杨继西给孩子喂奶,杨继西吃了一碗后,见嫣嫣还在吃,便没打搅她们,端着菜碗和饭碗出去了。 “还有饭呢,”杨二奶奶见他进堂屋来,便道。 “哎,”见桌上还有一大碗腊肉,杨继西松了口气,就怕他们把腊肉全给自己了,杨二爷爷送到房里的那一碗腊肉还有不少,杨继西坐下和他们一起吃。 杨二爷爷问了一些县里学习的事儿,杨继西一边回一边吃。 吃好饭不久,杨继康就过来找他去开会了。 这会儿杨继西正抱着嫣嫣呢,闻言把嫣嫣交给杨二奶奶,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蛋,“等我开会回来抱你。” “啊!” 嫣嫣一下抓住他的手,小眉头皱着。 “她不爱人戳她脸蛋,”杨二奶奶道。 “知道,我就戳,”杨继西又戳了一下,在嫣嫣气得又要来抓他手时,杨继西直接跑了。 “啊啊!” 堂屋里还传来嫣嫣生气的叫声。 “你逗她干啥,”杨继康闻声哭笑不得,“小心逗哭了,二娘和弟妹找你麻烦。” “我有分寸,不像康哥,把欢欢和乐乐逗得哇哇大哭,”杨继西取笑着。 杨继康有些不好意思,“我就在她们面前故意吃了一个馒头,哪里知道她们不高兴了,我可被你康嫂还有你大娘大爷说了好多次。” 二人有说有笑地往晒坝那边去,接下来的日子里,去学习回来的十几个人干完农活后,就要去茶林那边瞧着点,再给分给自己的十几个人说怎么祛茶虫等..... 很快便是五月底,杨继西这个月没去找李成杰,四月和五月的福窝里都放的米和面。 现在地里也没啥活儿,正是农闲的时候,于是杨继西便说自己看家,让杨二爷爷他们去杨幺妹家,还有几个姐姐家去看看。 放牛的活儿也被杨继西包揽了。 吃饭则是在杨继康家搭伙。 于是杨二奶奶他们放心地出门了,等他们回来已经是八天后了。 瞧着几人的精神都不错,脸上都是笑,杨继西抱着几天不见的嫣嫣,侧头和孙桂芳说话。 孙桂芳梳着两条大辫子,额头上的碎发被一个青色发夹给别着,这是杨继西给她买的。 她穿着一身长袖蓝色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凉鞋,连衣裙是杨二奶奶给她做的,凉鞋是之前孙大嫂带回来的。 瞧着十分好看。 杨继西看她一眼又一眼,看得孙桂芳脸一红,“老看我干什么。” “好看我才看嘛,”杨继西凑过去趁着人不注意,亲了她一下,“独守空房这么多天,你可算回来了。” 孙桂芳扑哧一笑,“我听康嫂说你在家很自在嘛,每天除了放牛,就是去找于大在河里钓鱼。” “哪有,剩下的时间我全在想你们。” “继西啊,”杨二奶奶从灶房出来,“这大水桶里的鱼全是你钓回来的?” “是,”杨继西抱着嫣嫣走过去,“都是几两大小的,养着等你们回来熬汤喝。” “那成,嫣嫣爷爷,你来杀鱼,”杨二奶奶挽起衣袖,去取了一条腊肉,家里没多少腊肉了,去杨幺妹还有几个闺女家,他们都送了一条腊肉过去。 “来咯,”杨二爷爷神采奕奕是去杀鱼,嫣嫣见此赶紧向他那边伸出小手。 杨继西抱着她过去,孙桂芳则是回房换了衣服,出来给杨二奶奶打下手。 “桂芳,你去菜园里摘一个南瓜,还有几个茄子,再来点四季豆,咱们用四季豆煮腊肉,茄子就做蘸水茄,南瓜炒片。” “欸,”孙桂芳应着,提着篮子就去了小菜地,见小菜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知道杨继西在家没闲着。 这两天的南瓜是很嫩的,茄子和四季豆也是,黄瓜还有些小,得再等等才能吃。 中午吃了顿好的,杨二奶奶去库房放杨幺妹等人给的回礼,发现几个大木桶又装得满满的了,她啥也没问,只是给孙桂芳塞了五十块钱,结果被孙桂芳塞回去了。 因为怕杨二奶奶老不信他们手里有私房钱,孙桂芳拿出八十块给她看,“都有的。” “哟,小钱包还挺有,”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点头,“行吧,没钱了跟我说。” “知道了娘。” 这天,杨继西睡了个午觉起来,就见杨继康拉了几根竹子回来,“康哥,这是干啥?” “欢欢和乐乐现在就爱爬,还爱在地上爬走,我编一个竹垫,让她们在这上面爬。” “那得铺一点东西上去,不然小心竹刺。” 杨继西反正也没事,便过去帮忙。 “那是肯定的,”杨继康应着。 杨继东过来串门,见此也来帮忙,他们家这段时间挺安静的,杨继西随口问了句他最近忙啥。 结果杨继东就说了一个消息,“没啥,就是我媳妇儿有了,这不,都围着她转呢。” 沈凤仙有了? 杨继西惊讶地抬起头,毕竟上辈子沈凤仙就狗蛋和毛蛋两个孩子。 不过想到这辈子很多人都变了些,也不觉得惊讶了,“恭喜。” 杨继康也说恭喜了。 杨继东哈哈一笑,“也才两个月,希望这次是个姑娘,我可馋福宝和欢欢乐乐她们很久了。” 他已经有两个儿子,倒也不再盼着儿子,但是他不盼,不代表沈凤仙和杨老婆子她们不盼。 孙桂芳抱着嫣嫣过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难怪最近都没见嫂子过来串门。” “就是身体不舒服,这才送去卫生院发现的,”杨继东解释道,毕竟他们得过杨继西一家的好,自然没想撕破脸,说不定以后还要靠着杨继西他们攒私房钱呢。 “恭喜恭喜。” 杨继东笑得不行。 家里除了杨继北夫妇,恐怕没人不高兴,刘香莲现在成了干活儿的,沈凤仙不再做饭,也不去上工了。 何明秀得知沈凤仙有孕后,沉默了许久,回到家难受得要命,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和康嫂都多少年没有了?可转眼一看,一个生了双胎,一个又有了,我呢?大花眼瞅着都八岁了,我怎么还没动静呢!” 杨继南闻言心里也难受,来到杨继西家找他喝酒。 杨继西纳闷了,咋这一个个不高兴的时候,都爱找他呢? 杨二爷爷带着嫣嫣出去了,孙桂芳和杨二奶奶也去了新院子那边,这边老堂屋里只有葱头陪着他们。 杨继南自己带来的酒,杨继西拿出花生和瓜子,一边吃一边听他说。 自己倒是没喝酒,毕竟还要带孩子。 “我怎么就生不了呢?” 杨继南难受得很。 杨继西一眼就看出他的纠结点,“反正现在也不是那么忙,你带着嫂子去县医院看看呗,你也看看。” “....我没啥问题。” 杨继南别扭道,“我还行的。” 杨继西喝水差点被呛到,“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去检查一下,总比现在两眼一抹黑好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一口闷完酒,又吃了几个花生后,猛地起身道,“你说得对,再怎么也比现在两眼一抹黑好!” 于是第二天,杨继南就带着何明秀去县医院了,而今儿刚好是周末,不念书的时候,大花就在吴和国家玩儿,快中午时,杨二爷爷把大花叫过来吃饭。 大花看了看吴大嫂,又看了看杨二爷爷。 吴大嫂笑道,“就让她在这吃吧,几个孩子玩得好,吃饭也香。” 杨二爷爷见此便也没再唤她,自己回家了,见他没带大花回来,杨二奶奶也不惊讶,显然也猜到吴大嫂会留大花下来吃饭。 下午杨继南夫妇回来了,带了不少中药,花了八块钱呢。 说什么宫寒,得调养,这调养好了,那再要孩子也不是问题,夫妻二人高兴得很,回家就把药熬上,按照医嘱吃药。 杨二奶奶还特意过去看了看,得知这个情况后,也放下心,“慢慢来,别太着急。” “我知道,大夫也说我不要给自己太多的负担。” 何明秀说。 其实她怎么会不给呢,这些年盼孩子都盼得快疯了。 娘家那边也盼着。 孙桂芳倒是没这些压力,带着嫣嫣去村里溜达的时候,有时候也会遇见一些婶子说要孩子的事儿。 她就说不着急,嫣嫣一岁都没有,再说杨二奶奶和杨继西都是这么劝的,不着急,他们还年轻,身体最重要。 别人见她油盐不进,本着看笑话的心也没了,只说还是杨继东他们有福气,这么多年了,还能再来一个孩子,这要又是个儿子,那不得笑疯了。 笑疯不笑疯杨继西不知道,反正杨老婆子自打沈凤仙有孕后,就爱来这边串门了。 有时候还抱着福宝。 福宝和欢欢她们相比,瞧着瘦,比起小她一个多月的嫣嫣都比不上。 刘香莲自打发现这一点后,就不爱抱着福宝过来了,杨老婆子倒是不觉得什么,反正他们家的日子比不上二嫂家,孩子瘦也正常。 见杨老婆子抱着福宝过去都快一个小时了还不回来,刘香莲便过来抱孩子,孙桂芳她们正在给嫣嫣洗澡,刘香莲瞧着木盆里白白胖胖的嫣嫣,又垂头看自己怀里瘦巴巴的福宝,心里难受得不行。 抱着孩子回到房里就忍不住哭。 杨继北正好回来有事儿,回房看见这一幕忙问怎么回事。 “我就是觉得孩子太瘦了,”刘香莲哽咽道。 杨继北沉默起来,自打大嫂怀孕后,家里的鸡蛋全都紧着大嫂,刘香莲自然没啥好口粮了,她吃不到荤腥,孩子怎么会多的奶水喝呢。 “继北,我们分家吧。” 刘香莲流泪道。 “我想想....想想....” 杨继北何尝没有这个心思,可他们没住的地方啊,分家不分房,那日子过得也不好。 于是晚上杨继北来找杨继西了。 “你说你想租晒坝那个废弃的食堂?” 杨继西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是,我想租,但现在里面放着都是杂物,我怕记分员不愿意。” “那肯定是不愿意的,农具啥的都在里面,这要是租给你们,那些东西放在哪里呢?” 杨继西摇头。 “是啊,”杨继北愁得不行,这没地方去住,怎么好分家? 杨二爷爷听了半天,最后道,“其实简单得很嘛,你们就在兔屋那边搭建两间草房出来住着,也不说分家。” “就说你要照看兔子,回家麻烦,不如就在那边睡,媳妇儿孩子舍不得你一个人在那边没人照看,过去陪你,偶尔回家住住。” 杨继北闻言有些心动,“这能行吗?” “你们要是搬走了,那家里又多了一间屋子,你大嫂这孩子出生后,又有了房间,你说他们愿意不?” 杨二爷爷反问。 杨继北双眼一亮,回去就说了自己的打算,杨老汉夫妇还没说啥呢,杨继东和沈凤仙就连连点头。 “老四的打算是好的,兔屋离咱们家还是挺远,住那边也放心。”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杨继东闻言脸色不变, “是啊,现在这个季节, 我早上都是天刚刚亮就出门了, 等到了冬天的时候,早上可比现在冷多了,那时候可遭罪。” “兔屋回咱们大院, 最快也得半个小时, 不像二哥他们,一会儿就这边了, ”刘香莲抱着福宝, 顶着杨老婆子不善的眼神继续道, “福宝爸每天起早贪黑, 午饭都是吃干粮, 我瞧着心里不是滋味。” “四弟妹说得对, 不说你了,我都为老四觉得委屈,这个天吃干粮没啥, 可到了大冬天, 那不能也吃冷食吧?长久下去对身体可不好的。” 沈凤仙的手放在肚子上, 笑看着刘香莲说。 “大嫂说到我心坎上去了, ”刘香莲露出笑。 “爹, 娘,我觉得老四他们这个决定可以的, ”见二老不说话, 杨继东忙道, “又不是分家,只是在那边搭两间 草房, 方便照看兔子而已。” “是啊爹娘,”杨继北露出笑,“再说队长也答应我了,只要我们搬到那边暂住着,福宝妈也能帮着照顾兔子,一天也有五工分呢。” 刘香莲不放心杨老婆子带福宝,所以开春后也没去上工,这让杨老婆子和杨老汉是有几分不满的。 本来杨继北夫妇提出要搬去兔屋那边住,杨老汉夫妇是不高兴的,本来就觉得老四两口子和家里离了心,这搬出去,那不就和分家没啥两样了吗? 可现在他们点明了不会分家,刘香莲还能挣点工分,这确实让他们有些心动。 “工分都是家里的?” 杨老婆子确定道。 “当然,我们又没有分家,只是搬过去好照看兔子,”杨继北赶忙道。 “你们这个想法是不错的,只是福宝还小,也跟着你们过去?要不就放在家,我来照看,她也十个月了,可以喝玉米糊糊。” 杨老婆子说。 抱着福宝的刘香莲心头一跳,还不等她说话,杨继北就傻笑道,“那可不成,我得看着我福宝才能有劲儿干活儿,这可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都这么说了,杨老婆子也不再揪着不放,何况她也看出来了,老大两口子就是想借着机会把老四一家三口踢出去,如今老二和老四都指望不上,只有老大家还能养老。 她自然不会给沈凤仙找不自在,不然以后老了自己的日子可不好过。 沉默许久的杨老汉抽了几口旱烟后,对等自己表态的杨继北夫妇道,“要想搬过去可以。” 杨继北和刘香莲心中一喜,但也知道他有后话,所以都等着他继续说。 果然,杨老汉故意停顿了一下,把旱烟杆放在一旁,盯着他们继续说。 “把队长请过来,咱们写个协议,你们虽然搬出去住,但工分是要算进大家庭的,你们的粮食,也从你们的工分里扣,过年过节回来一起吃饭,那就不算了,其余时候回来拿粮食,就得算清楚。” 杨老汉观察着二人的脸色,见刘香莲抿唇看向杨继北,他又说,“大头还是大家庭的,你们要是同意,明儿就把队长请来写,要建房也选个日子,我和你们大哥也去帮忙。” 杨继北二话没说点了头,刘香莲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能搬出去住,即便是吃亏些,她也愿意,总归出去攒私房钱的机会比家里多。 夜里下起大雨,两口子却没有睡意。 “我们真的能顺利搬出去吗?” 刘香莲拉着他的衣角问。 “能,爹既然都开了口,那就能,”黑暗中传来杨继北的声音,“再说,大哥大嫂恨不得借这个机会把我们赶出去,就算爹娘不想答应,看在以后要靠大嫂他们养老的份上,也会同意的。” 毕竟大哥大嫂不高兴,以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边杨继东夫妇高兴得睡不着。 “等老四他们搬走了,就让毛蛋搬进去住,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也有房间,”沈凤仙美滋滋地道。 “是啊,没想到这么容易,”杨继东也高兴,摸着沈凤仙的肚子道,“要说福宝有福,那咱们这个孩子就是宝,一来你肚子里,家里就有喜事儿。” “那是。” 沈凤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屋外吹着大风,杨继西忙起身把窗口给遮盖好,回到床边见嫣嫣扭头看自己,有些惊讶地过去抱起她,“什么时候醒来的。” 嫣嫣看着他,小脸微微一皱,接着便哼唧了两声,杨继西笑了笑,给她换了尿布,把人放回小床上时,孙桂芳也醒了,“尿布明儿洗吧,放在外面挂着就成。” 她刚醒,声音有些沉。 “没事儿,很快就洗好,”杨继西出去洗尿布,孙桂芳打了个哈欠起来,抱起嫣嫣亲了亲。 嫣嫣往她胸前拱,孙桂芳便给她喂奶,等杨继西回来的时候,嫣嫣已经被放回床上,此时正在吃自己的小手。 “衣服都打湿了,快换。” “风太大了,其实雨没有多大,”杨继西换了衣服,这才上了床,豆油灯发着微弱的光,夫妻二人面对面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相拥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听见外面还在下雨,于是他们赖了一会床,嫣嫣就不高兴了,想要出去,无奈之下杨继西起床抱起小祖宗出去了。 “你再睡一会儿。” 杨继西对孙桂芳道。 孙桂芳翻了个身,“好。” 杨二奶奶他们也才起来,见嫣嫣啊个不停,杨二奶奶过去把她接过,“瞧瞧我们嫣嫣,可真精神。” “吃面还是吃荷包蛋?” 杨二爷爷问。 “荷包蛋吧,这天热起来了,库房的鸡蛋那么多,得赶紧吃,”杨二奶奶说。 “我去拿鸡蛋,”杨继西提起篮子就要走,结果嫣嫣冲他伸出小手,杨二奶奶便道,“我抱着你跟过去。” 吃了早饭,见雨一直没停,杨继西本想回房睡觉的,接过杨继东过来请他们一家都过去,同样请了杨继康一家。 杨大奶奶本不想去的,可一听队长都来了,也好奇出了啥事儿,于是便一道过去了。 她抱着欢欢,杨二奶奶抱着嫣嫣,二人走到一道,前面是抱着乐乐的杨大爷爷和杨二爷爷,后面跟着杨继西几个小辈们。 “不会是分家吧?” 康嫂低声道。 “还真说不准,”孙桂芳挽着她的手臂,二人低声说着悄悄话,“不过昨天也没听见啥动静,今儿一早就说分家的事,有些不对啊。” “是啊,上次分家闹得那么大,这次真要是分家,那确实有点安静了。” 康嫂连连点头。 队长已经在堂屋坐着了,杨继西他们两家进堂屋后,显得有些挤,于是杨继西自来熟地拉了几根凳子放在堂屋门口,和孙桂芳还有杨继康夫妇坐在外面。 杨老婆子扫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见他们脸色都很平静,杨继康低声道,“福宝爹有本事啊,这要是分家,那也太平静了。” “那很可能不是分家,”杨继西说,“昨儿他找我,就说想搬出去住,没说分家,那可能就不是分家。” “这倒说得通了,不过不是分家找我们干什么?” 康嫂的声音也很低。 “做个见证?” 孙桂芳的声音更小,见他们几个交头接耳的,杨老汉重重地咳了一声。 “今天请大哥和二哥你们来,是为了我们家老四搬出去住的事,为了不让外人误会,我请队长过来做个见证,我们也签个协议,分住不分家......” 听他哔哔了半天,杨继西等人都不想待了,最后还是杨继北先出来请队长写协议。 其实他们去的作用也不大,大概就是为了让杨继北他们以后乖乖按照协议上的去做,不然这些“见证人”都会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还要麻烦两位哥哥帮忙盖房。” 为了早点搬出去,杨继北还上门来请杨继康和杨继西帮忙。 二人倒也没拒绝,不过是搭一把手的事儿。 杨老汉得知他们要帮忙,便说自己不去了,他这么大年纪了,这天热起来的时候也遭不住。 杨二爷爷倒是没他这么“娇气”该帮忙就帮忙,不过半个月,房子便好了。 房顶是竹片夹着茅草做的顶,屋墙是黏泥和竹片砌的墙,还有个小院子,用的是竹栅栏,地面也被铲平了,晾衣架啥的都弄好了。 一间灶房,一间正房,还有一个小偏屋,洗澡和上茅厕用,没有柴房,柴火就堆在兔屋边上就成。 杨继西洗了手后,站在院子里鼻子动了动,“这天热,兔子那边的味道就会飘过来,有些难闻。” “没办法的事儿啊,”杨继北苦笑着,“这附近,就这好搭建房子,而且离兔子也近,有啥事儿几步路就能到。” “也是,”杨继西点头。 杨继康看了兔子,和杨继南一起过来,杨继南是没想杨继北夫妇会忽然搬出来,不过他还是觉得不错。 “有点味道也没关系,打扫得勤快点,兔子不生病,味道也小。” 他渴了还能在老四家蹭点水喝。 冬天就更好了,能蹭柴火取取暖。 房子建好,杨继北坚持要请杨继西他们几个帮忙的人吃顿饭,刘香莲一大早就去镇上买肉去了。 杨二爷爷没过来,让杨继西自己来吃,毕竟多一个人就多吃一点。 所以忙了一上午后,杨继西和杨继康便来到了杨继北家,杨继南因为在兔屋这边帮忙,所以很早就在杨继北家了。 刘香莲做了一桌子的菜,这桌子是杨继北用竹子扎成的竹桌,看着挺好看,坐在那吃的时候,还能闻见一股竹子香。 “老四,你这个桌子没事儿得多晒晒,”杨继康操心道。 “知道知道,这不应急吗?” 杨继北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点酒,这酒味儿不冲,不醉人,也很便宜,喝的主要是一个意思。 杨继西喝了一点便不要了,“怕嫣嫣嫌弃我。” 抱着福宝的刘香莲闻言一笑,“孩子是闻不得这味儿。” “我们福宝也不喜欢,”杨继北摸了摸福宝的脑袋,脸上的笑很深,“现在好了,出来住咱们想吃啥就吃啥。” “可不,”杨继南是深有体会啊,“我们家大花从前头发枯黄,现在搬出来这么久,她不仅长高了,头发也乌黑乌黑的,瞧着都好看多了。” 这一桌子,就只有杨继康没有感受过家里的苛责,虽然杨大爷爷年轻的时候混账些,但吃喝上面,杨大奶奶抓得很紧,孩子们也没饿着。 杨继康长大后,家里的日子也好过起来,那就更不可能让他吃少的了。 杨继西也没参与他们的对话,吃了饭帮着收拾了一下,便走了。 回到家先洗了个澡,刷了牙,这才去抱嫣嫣。 嫣嫣穿着杨幺妹做的小衣服,此时小手放在肚子上,整个人软软地倒在杨继西的怀里,嘴里也不知道说的啥,瞧着软绵绵的样子。 “快睡了。” 杨二奶奶见此说。 “我带着她走走,睡着了再放小床上,”杨继西抱着嫣嫣在堂屋门口溜达,葱头趴在一旁晒太阳,偶尔翻个身,露出黑乎乎的肚子。 花猫则是睡在柴房上,那小模样别提多惬意,杨继西见它两只后脚都快掉下来了,于是走过去轻声道,“再不收一下,就掉下来成废猫了。” 嫣嫣抬起小脑袋,也看见了花猫的姿势,她伸出手指着花猫,转头看向杨继西,“啊。” “啊,你想说什么,嗯?” 杨继西笑看着她。 嫣嫣小手也不放下,还指着花猫,一直到花猫被吵得没办法睡觉,站起身扭了扭屁股走到柴房中间再次躺下,杨继西见此抱着嫣嫣回了堂屋。 孙桂芳在整理嫣嫣的小床,这个床是后面杨继西找李叔修改过的那张,有一米二长。 “还没睡着?” 杨继西抱着嫣嫣凑过来,“看花猫去了。” 嫣嫣看见小床,小腿便兴奋地踢着,杨继西见此把她放在小床上,嫣嫣欢乐地打了个滚儿,接着抓住杨幺妹做的小布鸟不松手,自己在那自言自语,玩得很高兴。 “下午要去给茶树打肥?” 孙桂芳在小床边坐下,看向另一边的杨继西。 “嗯,”用小枕头边上挂着的手绢给嫣嫣擦了擦口水,杨继西说起茶林的情况,“死了十几棵,都全部拔了再栽种上,还有些生了点小茶虫,为了不蔓延开,这些天都得去注意点。” 去学习的人,就他这方面学得比较好,所以去的时候也更多些。 “那得好好看着,两三年后就能采茶了,”杨二爷爷从灶房过来,听到这话接道。 后面跟着杨二奶奶,她端着一盆刚泡好的薄荷水,还冒着热气呢,等放冷了,就好喝了。 “嫣嫣睡着了?” “还没呢,”杨继西示意她看这个小调皮,杨二奶奶擦了手过来看了看。 “另外几个小布鸟我给洗了,还挂在那边的院子里晒着呢。” “她可喜欢了,睡觉的时候,两只手都得抓着,”孙桂芳笑。 等嫣嫣睡着了后,杨继西也带着草帽去茶林那边了,杨继康跟在后面。 沈凤仙现在有了身孕,家里又没有其他兄弟弟妹在,杨老婆子他们更是对她非常和气,这让她春风得意起来。 娘家人过来看她,也觉得十分满意,这和分家其实没啥两样。 许是因为日子过得舒畅,她几次遇见吴大嫂,都不会和以往那边避开走了,而是迎上前来和吴大嫂说笑。 吴大嫂倒是不怎么喜欢搭理她,比起一心想要再生个孩子的何明秀,吴大嫂不怎么喜欢沈凤仙。 许是二人偶遇的次数太多了,这天吴大嫂来杨继西家串门时,忍不住吐槽了沈凤仙一波。 “以前看见我就躲,现在我看见她就想躲,”吴大嫂无奈道。 “理会她干啥,她是觉得日子过得舒坦了,能和你比一比了,所以才凑过来的,”杨二奶奶太清楚沈凤仙那个心理了。 “有毛病吧?” 吴大嫂翻了个白眼,随手把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小儿子抓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你瞧瞧你这个小脏猴,再看看嫣嫣妹妹,多干净。” 小儿子露出一个笑,抱着她就不松手,吴大嫂起身道,“我得回去了,家里几个皮猴子还不知道在干啥呢,不回去看着,我心里都不踏实。” “行,得空了过来,”杨二奶奶道。 孙桂芳拿了点瓜子出来塞到吴大嫂兜里,“回去给阿山他们吃。” “哎哟,每次来我这兜都没空过,”吴大嫂笑。 “那我们去你家回来的时候,兜里也不少东西呢。” 吴大嫂炒的南瓜籽那叫一个好吃哦。 天越来越热,杨继西也穿上了汗衫,今年他的汗衫多,草鞋也多,天天换,院子里晒的全是他和杨二爷爷的汗衫和草鞋。 杨大奶奶每次看都觉得好笑。 但他们院子里其实也差不多,两个孩子的衣服,还有杨继康的汗衫,石头要是回来了,那晾衣杆上又会多几件出来。 六月杨继西在福窝里放咸鸭蛋,此时空间里放满了米和面,全部用布袋装着,放在大箩筐里。 家里的库房米面等也很满,杨继西数了数他们的私房钱,有1725元,是个整数。 杨继西拿出25元放在柜子里,平时用钱也方便拿。 剩下的1700继续存放在空间。 “也不知道县里有没有房子卖,要是有,咱们就买一套,”杨继西说。 “买房子?咱们家不是有房子吗?” 孙桂芳一边给嫣嫣喂奶,一边疑惑道。 “这叫投资,”杨继西坐在她身旁解释道。 “那可能没有,这房子大多数都是单位分的,有些人家一家三代都挤在一起,要是有房子,早就买了。” 孙桂芳说。 这也是,现在县里的高楼也就商楼嘴高,其他地方多是平房,像东家巷那种房子多得不得了。 “啥时候跟文清兄弟打听打听,”杨继西还惦记着这个。 “好,”孙桂芳见嫣嫣睡着了,便把她放在小床上,“秋收后不那么忙了,再去县里逛逛。” “行。” 杨文清此时并不在县城,他在云城。 刚从省医院出来。 杨叔在一旁提这个布包,脸上带着喜色,“你也听大夫说了,现在医学在逐渐进步,只要控制得好,结婚生子都没有问题的。” 杨文清没说话。 见此,杨叔又说,“你别担心,现在不是控制得挺好吗?你都好久没发病了。” 杨文清脚步一顿,低声道,“发过的,只是时间很短,我没说。” 杨叔愣在那,见他继续往前走,眼睛也是一红,但是很快打起精神追了上去,“你咋不说呢?” “我醒来没啥事儿,就没说。” 杨叔听得更难受了。 坐上回家的班车,杨叔许久后才开口问他,“你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 “不打算,”杨文清不仅说了这个决定,还同意了之前他舅舅提的事儿,“舅舅之前说的事儿,我同意,咱们搬家吧。” 搬得那么远,他就不会那么想了。 杨文清闭上眼,没看见他爹眼泪往下掉,即便很快就擦了。 杨家要搬走,张姨家是第二个知道的,他们去杨文清坐了许久,得知是杨文清的舅舅建议去那边好给杨文清治病,再多的话也成了祝他们一路平安。 搬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更何况杨叔他们的工作还得周旋一番,这才能走。 为了他们这工作,上杨文清家的人不少,杨文清想了想后,背着布包,跟家人说了一声,便去了杨继西家。 他到杨家大院时,杨二爷爷正背着手出来,见到他,杨二爷爷快步上前,“这不是文清吗?快快快,进屋凉快凉快,瞧你满头汗,走来的?” “对,”杨文清应着,“坐车到镇上,再走过来的。” “那可得走一会儿,”他们本地人不觉得走这段路多累,但是对于一直生活在城里的杨文清来说,那就有些累了。 杨二奶奶去吴大嫂家了,孙桂芳带着孩子出去遛弯,家里就只有杨二爷爷。 见杨文清和自己说话略有些不自在,杨二爷爷便把他领到客房,“这间屋子成吗?还有几间,你随便选。” “成的成的,是我忽然来,叔叔打搅了。” 杨文清也是脑子一头热,想着搬家后,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自己的朋友,还是仅有的两个朋友和一个侄女,他就过来了。 孙桂芳和杨继西一起回来的,被他抱着,嫣嫣小手扑腾着,笑得不行,听见声音,杨文清快步走出来,“嫣嫣啊。” “文清兄弟!哎哟,啥时候来的?” 杨继西和孙桂芳见到他,又惊又喜。 “来了好一会儿了,”杨文清接过嫣嫣脸上也是一惊,“好家伙,又重了嘛。” “那是,吃得多着呢,”杨继西笑着请他回堂屋坐,孙桂芳见桌上有吃的也有茶,便知道是杨二爷爷给的,来到灶房,见杨二爷爷在洗之前杨幺妹买给他们的兔子。 这兔子杀了以后也没立马吃,而是熏起来了。 这下家里来客,正好拿出来吃。 这边在堂屋和杨文清说了几句话的杨继西,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上门,杨继西沉默了一阵,这才看向抱着嫣嫣的杨文清。 “你是真为治病才搬家的?” “不然呢?” 杨文清握着嫣嫣的小手,见她好奇地扭头看自己,赶紧露出一抹笑,“叫叔叔。” “啊。” 嫣嫣小口水流着,看得杨文清在那笑个不停。 “拿手绢擦擦?” 杨文清问杨继西。 杨继西拿出嫣嫣专用的手绢,凑过去给她擦了擦口水,接着又道,“你要真是为了治病,那我也支持你,什么也没有身体健康重要。” “对,”杨文清点头,“我就是为了治病,其实舅舅提过很多次了,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因为离开这,付出的代价其实很大的。” 他父母的工作,到了那边还得重新安排,能不能有这边的资历,那是说不准的,一切都得重头再来。 “你能想清楚再决定,那当然好,”杨继西抓了一把瓜子磕着,见嫣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便侧过身继续嗑,看得杨文清哭笑不得,“你搬家还早吧?在我们家多住些日子,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呢。” “只要你们不觉得打搅就好。” “这是啥话,”杨继西瞪了他一眼,“太客套了。” “我拿了药过来的,所以也不用担心我犯病。” 杨文清又道。 “你再这么说,我就要骂人了,”杨继西一脸严肃地看过来。 “好好好,”杨文清赶紧表示不说了。 对于杨文清的到来,杨继西一家都非常欢迎,杨二奶奶还细细地问了杨文清能吃啥,不能吃啥。 过后做饭就很注意这一点,杨文清表示不用这么在意,杨二奶奶却把他说了一顿,得忌嘴才对身体好。 杨文清像个鹌鹑一样被说了一顿,过后拉着杨继西跑出去溜达。 “婶子这人真好。” “我娘刀子嘴豆腐心。” “知道,”傍晚天边的晚霞格外好看,杨文清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还没来得及抒发什么感情,就听一旁的杨继西道。 “啧,这蚊子怎么这么多。” 接着便是拍蚊子的声音。 气氛一下就没了,杨文清哀怨地看着他。 杨继西尬笑几声,“那什么,你继续。” “继续不下去了,走,去那边看看。” 二人去兔子屋那边选了一只五六斤的兔子,这次来,杨文清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蜂蜜。 “我来给你们烤蜂蜜兔吃。” “行啊。” 吃了晚饭后,杨文清就开始操作了,杨继西杀兔子,杨文清码料,然后烤兔子,一边烤一边往上刷一点点蜂蜜,味道没多久就飘散在杨家大院里。 杨继康背着手过来,“这是在烤啥?” “蜂蜜兔,”杨文清笑道。 “哎哟,这可奢侈,”杨继康坐下,见他一头汗,便道,“我来试试。” “行,”杨文清以为他真想试,便让他来。 烤了一个小时,终于上桌了。 杨二奶奶尝了一口,“还可以。” 就是他们牙口不怎么好,不能吃太多。 几个年轻人倒是吃了不少,见康嫂和孙桂芳喜欢,杨继西便对孙桂芳道,“等冬天的时候,我再给你烤。” 夏天吃这个着实有点热了。 “那你记得哦,”孙桂芳笑。 “肯定嘛,”杨继西连忙点头,那边杨继康也对康嫂这么说。 杨文清吃得不多,此时喝着薄荷水,见他们这么黏糊,便抱起小床上自己玩手的嫣嫣,“瞧瞧他们,黏糊得哟。” 几人听见都哈哈一笑,堂屋里欢声笑语一片。 那边的杨老婆子好奇得不行,“这人到底是谁啊?” 她知道二嫂家住进了一个年轻人,可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不知道,不过嫣嫣满月酒的时候,他也来了,”沈凤仙道。 “奇怪了,以前没看过这人啊,”杨老婆子说完后,又拉着沈凤仙讲,“不过这人瞧着斯斯文文的,说话也挺有文化的样子,和知青所的那些知青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再说那一身穿着,还有脚下那双胶鞋,啧,这家境肯定是不错的。” 沈凤仙听到这话,心里一动,“我二叔家的小堂妹,正是议亲的时候,明儿我向桂芳打听打听。” 于是,第二天被沈凤仙找到的孙桂芳,听了她的话后,嘴角一抽,“这我可不知道。” “哎哟,那你就帮我打听打听嘛,”沈凤仙有些着急,“我那小堂妹,长得也是好看的,两个人一定配!” 孙桂芳的语气依旧很平淡,“嫂子你要是真想知道,自己去问,我可不好打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我家妹子打听呢,这不好。” 这才想起孙家还有个孙玉兰的沈凤仙尴尬一笑,于是又找到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人家是客人,不是来相看对象的,再说人家家里那个条件,会找一般家庭的姑娘吗?这门不当户不对嘛!” “我那妹子勤快又老实,长得也好看,指不定能成的。” 沈凤仙尴尬道。 “你趁早给我打消这个念头,”杨二奶奶冷眼看她,“但凡这个事儿能成,我也不会说这么多,你要是敢把你家妹子叫过来住几天,我就敢把你以前那些屁事儿说出来给你婆婆听!” “哎哟二娘!我就是随便打听打听,没别的意思,既然不成,那就算了嘛,算了算了。” 沈凤仙灰溜溜地走了。 杨继西从媳妇儿和娘那得知这件事后,哭笑不得地跟杨文清提起,杨文清立马道,“我没这个打算的!” “知道,不然我娘能把人骂走?” 杨文清一脸佩服,“婶子可真厉害。” “学着点,不会吃亏的,“杨继西取笑着。 杨文清在杨继西家住了十天,眼看着农忙了,杨文清留下也帮不了什么,便提出了告辞。 杨继西不顾他反对,把人送回了县城,被杨叔他们留下吃了一顿午饭。 “我走的时候,就不告诉你了,”杨文清送他出东门巷,“等我们安顿好了,我再给你寄信。” “好,你好好治病,生活很美好的,可得慢慢体验,”杨继西认真道。 杨文清笑了笑。 “还有话说吗?” 杨继西问。 杨文清挠了挠头,“如果,如果她有喜事了,也请写信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添一份彩头,混着你们的一起送给她。” 这个她,杨继西当然知道是谁。 他伸出手拍了拍杨文清的肩膀,“你啊。” 杨文清笑笑没说话了。 杨继西在去杨文清家前,还去了一趟张姨家,张姨给他回了一点糕点,杨继西出了东门巷,恰好碰见小夏,得知他在买西瓜,于是买了五个,也是趁着人不注意放进了空间。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也是运气不好,没有碰见车回镇上。 所以走路回来的。 杨二奶奶拿起一个西瓜去切好,让他先吃一块,“着急个啥,再等等说不定就有了。” “懒得等了,”杨继西一会儿就吃完一块西瓜,接着又去洗了澡,回来刚好吃饭。 晚上杨继西和孙桂芳说话,就提起杨文清他们搬家的事儿。 “我看搬家治病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这么多年都没搬,这次倒是忽然搬家了,我看他没说实话。” “说了实话又怎么样?” 孙桂芳叹了口气,“他不想耽搁人,自己退了几步,就算玉兰往前走了,这日子也不好过。” “是啊,”杨继西也跟着叹了口气,不想嫣嫣听见他们叹气,自己学着也叹了一口气。 原本还有些难受的气氛,被她这么一学,倒是一下消散了。 “你这个小调皮,”杨继西抱起她,“还会学人了。” “啊。” 嫣嫣吐了个泡泡,小手扑腾着,她今晚也不想睡小床,非扒拉着杨继西的手臂下不去。 于是三人便一起睡的床上。 半夜杨继西醒了好几次,就怕压着孩子了,好在嫣嫣睡觉乖巧。 早玉米已经可以收了,杨继西一大早就拿着杨二奶奶蒸的大馒头,一边吃一边往山上走。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今年的玉米个头大, 而且个个颗粒饱满,这让生产队的队员们喜笑颜开, 纷纷念起走了好几个月的文知青。 “文知青可真厉害, 你们说他是咋发现这种肥料的?” “人家满脑子的学问,看见一朵花儿,都能蹦出好几个词儿, 我们呢?大字就认识几个, 写自己名字都费劲儿。” 听那汉子这么说,杨继康看过去, “知道咱们没啥学问, 那就更要看重这一点, 不能让孩子们也走我们的路, 李四, 听说你家原本要送三个孩子去村小学的, 怎么开学后一个也没送去?” 而且还老在外说起对村小学的不满。 李四闻言脸有些红,但他很快理直气壮起来,“我家孩子多, 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这三个孩子买教材, 我能负担起吗?” “可以一个孩子买, 三个孩子跟着一起学, ”杨继西说,“就说狗蛋, 他就是和阿石一起买的教材, 一起用的。” “是啊, 我家小子也和邻家小子一起买的。” “我家两个丫头,我都让她们念书了, 可不能走咱们这老路,啥也不认识,啥也不知道。” 歇息时,大伙儿从念起文知青的好,说到了孩子们的学习问题,眼瞅着李四和几个人都要互喷起来了,副队长赶紧叫停,吹响竹哨,继续干活。 早玉米收了三天,又暂时没有活儿了,杨继西也没闲着,跑去茶林那边转悠,顺带给愿意学习护茶树知识的人教一些之前学到的知识。 天越发热了,杨继西又晒黑了不少,这天从茶林那边回来,草鞋坏了,他本想自己弄弄的,杨二奶奶瞧见后,让他直接扔灶门里烧了。 “还有好几双新的呢,你这双重搞了好几次,弄得都有些大了,懒得弄,不要了。” 杨继西闻言可以穿新草鞋,抱着这有些松散的旧草鞋去处理了,接着拿起换洗衣服,拎着新草鞋准备下河洗澡。 “西哥,回来的时候去于大家弄点熏虫草回来,”孙桂芳见他要出去,于是便说了一声。 “欸,”杨继西折回来,背上背篓,“要是有鱼,我就弄一条回来,咱们蒸着吃。” 于大之前弄了鲈鱼回来,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成,”孙桂芳笑。 杨继西先去洗澡,顺带把脏衣服也洗了,这才去于大家。 这会儿还不到傍晚,于大家就只有他家二娃在,今年八岁,杨继西随口问了一句还有鲈鱼吗? 二娃直接拉着他走到水缸处,这是于大养的“私”鱼,不属于鱼塘里的。 杨继西看了看后,选了一条大的,二娃把网子拿过来给他,接着又去找称,杨继西把鱼捞起来后,称好重量,把钱数给二娃。 于二娃是个老实孩子,杨继西也放心把钱交给他,见他乖巧,杨继西的右手往兜里一抓,就抓住一把瓜子,“给。” “谢谢叔。” 于二娃双眼亮亮地接过手,他奶刚好回来,见到这一幕后也明白了,“你给他干啥,自己吃嘛。” “这孩子乖,瞧着就让人喜欢,”杨继西又晃了晃用梭叶穿了腮帮子的鲈鱼,他奶笑着说过两天还有,想要吃了,就过来。 吴和国他们鱼塘里的鱼还有些小,所以现在想吃鱼,大多数都来于大这。 杨继北那边因为兔子的事儿,已经放手了,而且好像把渠道介绍给了于大,于大也没白要,给了钱的。 杨继北拿着那钱,把杨继康家的还了,杨继西他们家还有八块钱没还。 晚上吃清蒸鲈鱼,葱姜蒜一起上,出锅后倒一点香油和酱油上去,就这么吃了。 “自打老四一家三口搬出去后,你们三叔家的日子瞧着更好过了,以前一个月吃一次肉,现在是隔五六天就吃一次肉,瞧着毛蛋都跟着胖了些。” 杨二奶奶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说。 “我看三叔之前还觉得儿子们分出去不高兴,现在瞧着挺高兴的,时不时还要去外面两家家里转悠一下,看见啥好东西,就直接提回家了。” 杨继西听杨继北说,这刘家刚送过来的风肉,下午就被杨老汉给提走了。 “要不说日子好过了呢,”杨二爷爷摇头,“本来心就不齐,这样折腾下去更恼火哦。” “今天下午我还看见狗蛋娘说三婶做饭做得不干净呢,”孙桂芳吃完一块西瓜,也不再吃了,抱着盯着他们看的嫣嫣说道。 “这又要给他们添丁了,老大媳妇儿腰板自然硬起来,”杨二奶奶觉得好笑,“以前被欺负得一句话也不敢说,现在倒是变了。” “谁让他们得靠老大一家养老呢。” 杨二爷爷见孙桂芳不吃了,还给她递,孙桂芳摇头,这才自己吃。 这边的杨继北夫妇也怄气呢,出来住后,虽然日子好过些,但也精打细算着,刘母送过来的肉,他们直切了一半吃,剩下的还想留着等更忙的时候补补身体。 结果就被杨老汉给顺走了。 此时两口子对着竹桌上那一碗咸菜和水煮茄子发呆。 福宝乖乖坐在杨继北给她弄的竹兜里。 “本来我们的日子就难,他倒好,瞧见后抬起手取下就拿走了,还说我们吃肉都不知道孝敬他们。” 刘香莲叹气。 她也拦不住啊,当时杨继北去打兔子吃的草了,家里就她和福宝。 “吃吧,”杨继北脸色也不好看,“前儿个家里吃肉也没叫我们,这下还说我们不孝顺了。” “不过再怎么也比家里的日子好过,”刘香莲低声道,“我娘拿来的十个鸡蛋,还在我陪嫁柜子里呢,得亏我没有拿出来放在灶房。” “你做的对,下次有肉啥的,全放在柜子里,专门弄一柜子放那些,我就不信他们还翻箱子了。” 杨继北见福宝一直盯着院子外看,便也转头看过去,“福宝,你看啥呢?” 福宝小手指了指,“啊。” 刘香莲心中一动,赶忙抱起福宝往外走,这满天星星,也不用豆油灯便能看清外面。 杨继北也跟了出去。 结果就见一只肥美的野兔在那打洞呢! 杨继北眼疾手快,一下就给逮住了,“好肥啊!我就说最近兔屋附近怎么会有兔子屎,原来真有外来的兔子!” 杨继南还说是不是有兔子跑出去了,但他们数了几次,兔子数都是对了,怕自己算不好,还请了记分员过来数呢。 “哎哟我的好福宝!” 刘香莲抱着福宝就是几个亲亲,“今儿晚上就给吃咯!” “吃,不然明儿保不住的!” 杨继北立马去杀兔子,晚上饱餐了一顿,五六斤的野兔,剥了皮,也就四斤左右,兔子骨头多,两个大人吃也不觉得多。 这件事他们也没有外说,这是对福宝更加喜爱,心想他们的孩子果然是福宝。 杨继南听说昨儿的事,第二天本想安慰一下杨继北的,“就我媳妇儿,放在碗柜里的中药,娘就觉得是好吃的,非要打开碗柜看看,结果瞧见是中药,拉着脸走了。” “我看这灶房是不能放东西了。” 昨晚上加了餐的杨继北脸色如常道。 “可不,”杨继南见他还挺淡定的, “你们以后长点心。” “好好好,”杨继北心情不错的点头,看得杨继南莫名其妙,傍晚回家跟何明秀吐槽着。 “老四肯定是被气糊涂了,瞧着一点都不生气,还挺高兴的样子。” “会不会是有其它好事儿,你只是不知道而已,”何明秀喝着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你说得有道理,”杨继南点头。 歇了几天,剩下的玉米全部可以收了,杨继西每天早上戴着草帽出门,晚上提着草帽背着空背篓回来。 家里的伙食也跟得很紧,基本上隔一天就吃肉,天天都是干饭或者是扎实的馒头还有玉米耙啥的。 杨继西吃得多,干活儿也猛,几乎每天都是十工分,看得杨继东等人肩膀酸。 “你咋这么拼啊?” 赵五都忍不住揉着这些天背玉米,而有些胀痛的肩膀问他。 “我就是照常干活儿啊,”杨继西有些疑惑,“和平常差不多嘛。” 这倒是实话,他本来就是个干活猛的,又不偷奸耍滑,赵五一脸后生可畏的样子从他身旁走过。 嘴里还道,“老了老了。” 杨继西一把上前“锁喉”反被早有准备的赵五来了个“偷桃。” “哎哟!” 得亏杨继西躲得快,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赵五哥你跟谁学的?” “你问你康哥。” 赵五哼道。 走在后面的杨继康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杨继西。 “康哥,你还会这招?” 杨继西指责着,“学得很好,下次别用了。” “咳咳,走走走,热得要死,”杨继康转移话题,后面又传来吴和国的大笑着。 “你是不知道,你康哥十几岁的时候,和你赵五哥闹架,被偷了好几次的桃子,后来痛定思痛,这不,他也偷回去了。” 前面的赵五一脸牙痛,“劲儿可大了,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杨继西闻言立马决定和他们保持距离,他可不想被偷桃。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玉米收完, 歇了一天,就开始收小麦, 今年的小麦种得比较迟, 所以收在玉米后了。 杨继西回家时,还背了不少小麦秆回去,然后又去砍了一根竹子回来, 弄成小片, 用竹片把麦秆编起来,接着又去柴房选了几根木棍。 来到小菜园, 先把木棍插、在土里, 再把竹麦秆给围在上面, 这样能防止鸡进去胡闹, 而且还挺好看的。 “西哥, 吃饭了!” “来了!” 杨继西忙完后, 去洗了手,这才进堂屋吃饭,今晚吃的好。 杨二奶奶买回来的肉骨头, 做成了酱骨头, 一大盆呢, 就着辣椒蘸水吃, 还有扎实的大白馒头。 吃完后, 孙桂芳洗了几根黄瓜,几个人拿着黄瓜啃着, 黄瓜的清香味儿让嫣嫣流起口水。 杨继西也不逗她, 三两下就把黄瓜吃了, 接着拿换洗衣服去洗澡。 在院子里喊了杨继康一声,杨二爷爷也跟着他们一道下河。 石头今儿也在家。 于是几人便一道去河里了。 孙桂芳和康嫂她们就带着孩子, 在小溪沟那边踩踩水就成了,欢欢和乐乐已经能摇摇摆摆地走一两步了,正是喜欢下地的时候,见到水也要下去。 杨大奶奶有准备,拿了小木桶放在溪水中,一个木桶里装一个娃娃,即便这样,两个孩子也以为自己在水里了,高兴得嘎嘎笑。 嫣嫣也高兴,她坐在小木盆里,盆里有一点点水,她自己玩得很开心。 这天热,溪水都有些热乎,只要不玩得太久也不怕孩子着凉,吴大嫂也带着几个孩子了,大花跟在阿山他们身后,瞧着长高了不少,说话也自信起来了。 “听说大花念书也不错呢。” 杨二奶奶夸着。 “我听她娘说,好几个知青老师都夸赞大花,说这孩子上课最认真,也最喜欢问问题啥的,好学得很,我们家阿石就差了些。” 吴大嫂有些无奈,她家老大念书确实不怎么行。 “读书是为了明理,厉害不厉害,这是看个人的,”杨大奶奶说。 “是啊,我和他爹也不求啥,只希望他长大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再给你找个好媳妇儿回来。” 康嫂笑。 “那就太好咯,”吴大嫂哈哈大笑,见几个孩子在小溪里打水仗,还要盯着点,不要因为一点小事闹矛盾。 虽然转眼就好了,但这毕竟是水里,石头多,可别磕着了。 杨继西找过来的时候,孙桂芳她们正准备回去,杨继西过去抱起嫣嫣,孙桂芳拿着小木盆,杨二奶奶背着手走在后面,一家人先回去了。 “瞧瞧那两口子,都结婚好几年了吧?感情还那么好。” 吴大嫂看着他们的背影,说起杨继西和孙桂芳。 “继西是真的好,桂芳也好,这两人配对得很哦,”杨大奶奶笑。 “是啊,难得有情郎,”吴大嫂叹道。 “你这话说得,你家汉子对你不好?” 康嫂取笑着。 “好也好,就是我娘家妹子家出了事儿,我愁得慌......” 回到家,杨继西先从锅里舀了温水给嫣嫣洗澡,这才去洗小家伙和孙桂芳的衣服,晾好后,杨二爷爷也洗好了他和杨二奶奶的衣服。 两个院子都晾着衣服,今儿晚上满天星,也不怕晚上下雨。 前不久家里才用了熏虫草,所以也没啥蚊虫,晚上嫣嫣不睡觉,就逮着自己的小脚丫子啃着。 杨继西给她拉出来,小丫头小眉头一皱,翻了个身,抬起脚继续啃。 在杨继西还要去拉的时候,嫣嫣就开始闹了,呜呜呜地哭。 “你啃你啃,”杨继西见此哭笑不得。 “缓缓和乐乐都在断奶了,你说我们家嫣嫣啥时候断啊?” 孙桂芳正在梳头,忽然想起这个事儿。 “一岁多?” 杨继西挠头。 “娘说看看孩子能吃米糊糊不,到时候断奶也没有那么难受。” 孙桂芳放下梳子,走到小床边看了看啃着脚丫子的嫣嫣,“也不嫌脏。” “洗干净了的,”杨继西维护着。 “你刚才还想让她不吃脚丫子呢,”孙桂芳好笑道。 杨继西摸了摸鼻子,趁着嫣嫣不注意,拿起小床上的小布鸟,结果嫣嫣也不啃脚丫子了,急切地往他这边爬,“啊!” “给你给你,”杨继西赶紧把小布鸟放在她面前,嫣嫣一屁股坐下,拿起小布鸟咧嘴一笑,陪着嫣嫣玩了一会儿,等她躺下睡觉后,杨继西才松了口气。 “越大越不好糊弄了。” 他道。 “这小家伙机灵着呢,”孙桂芳手里拿着大蒲扇,正在给父女二人扇风,杨继西接过蒲扇,让她别忙活,自己来扇。 第二天孙桂芳抱着嫣嫣去康嫂家串门,就听康嫂说起吴大嫂娘家妹妹的事儿。 “她男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嫁过去不到一年半,人就没了,这也没孩子,本来呢,像她这种情况,可以改嫁的,但她想着家里小叔子和小姑子年纪小,能拉扯一把是一把。” 康嫂叹了口气,“这一晃就过去五六年了,小叔子去年结了婚,小姑子呢也快结婚了,然后今年吴大嫂娘家就给她妹妹相看了一户人家,带着人去她婆家谈改嫁的事儿,可婆家不放人,说什么要等小姑子嫁了以后再说。” “这不是欺负人吗?” 孙、 “那可不,”杨大奶奶一拍大腿,“她一个盼头都没有啊,男人没了,孩子也没有,她男人那会儿对她好,所以她愿意守几年,谁知道婆家人得寸进尺啊?” 孙桂芳想了想,“不放人的理由是啥?” “就是不想放人呗,那妹子干活儿是里外一把好手啊,自打嫁进去,她那婆婆就没干过啥活儿,”康嫂压低声音,“就和咱们三婶一样。” “那硬要把人带走呢?” 康嫂冷笑道,“那个没良心的小姑子威胁他们说,要是把人带走,就出去举报他们搞破鞋,说那妹子,和娘家相看好的汉子早就勾搭在一块儿,这让妹子以后咋做人?指不定得吃牢饭去。” “太不是东西了!” 杨大奶奶骂着。 孙桂芳给嫣嫣擦了擦口水,仔细想了想后,对她们道。 “小姑子不是要嫁人了吗?他们可以威胁吴大嫂的妹子,那吴大嫂娘家那边也可以威胁他们,就那小姑子说事儿,这两败俱伤谁也不落好,我看他们敢不敢!” 西哥教过她一招,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大奶奶听得双眼一亮,“我这就去跟你们吴大嫂说去!” 等她快步离开,康嫂对孙桂芳说,“我跟你说,其实那妹子留下来几年也有别的隐情。” 当初男人死了,婆家都觉得她是扫把星,小叔子和小姑子对那姑娘都没有啥好脸色。 “那小姑子没少呛那妹子,这次还想拿捏人家未来的日子,她那哥哥身体本来就不好,当初没多少人家愿意把姑娘嫁过去,只是这妹子自己喜欢,就应了。” 当年还把吴大嫂气着了。 孙桂芳又坐了一会儿后,这才回去,杨二奶奶带着葱头回来,提着的篮子里,装有不少山桃。 杨继西回家的时候,孙桂芳给他洗了一个,三两口吃下后,杨继西眉头微皱,“有点涩口啊。” “还没长成呢,可这东西挂树上太久,鸟儿就给吃咯,”杨二奶奶笑道。 “那也是,”杨继西点头,拿起衣服下河洗澡去。 麦子还没开始收,吴大嫂就笑盈盈地来串门,说她妹子已经回家待嫁了,这事儿得亏孙桂芳那个提议,把那小姑子吓住了,也不敢再胡说八道。 “她那弟妹人不错,帮着她说了几句话,不然她那婆婆还要纠缠许久呢。” “只要能回家,那就好,”杨二奶奶笑。 “可不,”吴大嫂叹道,“我这妹子命不好,只希望以后的日子能顺遂。” “只要踏实过日子,那日子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好的,不用担心。” 等麦子和稻谷收完时,已经是八月底了。 期间,杨继西去找了李成杰两次,卖鸡蛋卖了228元,除去中途用了些,现在私房钱有1950元了。 而在七月底时,他收到了远在南城杨文清寄过来的信,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罐头,黄桃罐头。 秋收后也能休息一段时间,于是杨继西带着一罐黄桃,还有点鸡蛋,二十斤大米啥的,和孙桂芳母女一道去孙父家住一两天。 孙玉兰欢喜地抱住孙桂芳的胳膊,“妈还说让我和她明儿去看看你们呢。” “那可巧了,我们先过来了,”孙桂芳打量了一番孙玉兰,“又漂亮了。” 孙玉兰捂住脸,语气兴奋,“真的吗?” “哎,”孙桂芳拉着她坐下,反正这会儿嫣嫣也被孙母抱去了,杨继西和孙父下河钓鱼,堂屋里就她们姐妹二人,“我听妈说,你和大哥他们介绍的那人在通信了?” “嗯,”孙玉兰笑了笑,“一共两封。” “怎么样?” 孙桂芳问。 孙玉兰淡淡一笑,“他有心上人了,只是因为大哥大嫂一片好心,不好意思拒绝,不过在信里跟我说了,我给大哥他们回信时也说了。” “这样啊....” 孙桂芳眉头微皱。 “没事儿,我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快那个的,”孙玉兰咬了咬唇问道,“上次我和妈去县里,正好去张姨家坐了一会儿,听张姨说,杨姨他们搬走了?”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孙玉兰听到那个话时, 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得知是去南城治病, 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对, 上个月还来信说在那边安顿好了,杨叔他们的工作也有了着落,玉兰你.....” 孙桂芳握紧她的手, 看着孙玉兰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杨文清和孙玉兰没有念着对方, 孙桂芳也不会这么难受,偏偏这两个人其实都没有放下过。 孙玉兰把头放在孙桂芳的肩膀上, 依靠着她, “姐, 大嫂在信上说, 云省文艺军团正在招女兵, 如果我有意愿, 下个月就去县里报道,通过检查就可以去那边训练,能留下就能进文艺团了。” “这是好事儿啊, 你怎么想的?” 孙桂芳轻拍着她的背。 “我想去, ”孙玉兰深吸了一口气, 坐起身道, “我在家, 那肯定明年或者是后年就要再议亲的,我去当兵, 就能晚几年再看看。” “爸妈怎么说?” “他们说看天意吧, 能通过就去, 不能通过就在家陪他们也挺好的。” 孙玉兰整理了一下辫子,对孙桂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那挺好, 不管能不能去,过两天你跟着我和你姐夫回去玩几天,娘都念了你好几次呢。” “是吗?那我得去,”孙玉兰很快又笑眯眯的了。 这边杨继西跟着孙父找了个地儿钓鱼,用的是针勾,诱饵是蚯蚓。 孙父是个钓鱼爱好者,没事儿的时候总爱来钓几钩,他此时也正和杨继西说起孙玉兰当兵的事儿。 “我还不知道她,一定是不想那么早嫁人,所以躲得远一点,也不看看,我们不会逼着她,到了外面,领导给她介绍,我看她怎么躲。” 杨继西笑了笑,“当兵好啊,爸,您别太担心,大哥认识那么多人,能护着她。” “我知道,”孙父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她惦记县里那位,可人家搬走了,其实我和你妈仔细想过,这文清啊,抛开那病不说,是真的好,可惜.....” “你也别嫌我说这话,我先是父亲,再是一个普通人,我怕他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不是钱的事儿,是....” 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爸,我明白,文清也明白,玉兰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们没有接触,文清更是选择搬家,也许以后他们还会见面,但那个时候,各自身旁有没有人,又是什么光景,谁知道呢?” “是啊,是啊,哎哟,有动静了!” 孙父赶紧拉钩,弄上来一条小鱼,即便是这样,他也高兴,取下来放在装有半桶水的木桶里。 “哟,不错啊,”杨继西看了一眼,“我还没开红呢。” “快了快了,这河里就这种小鱼多,钓多点回去,做小脆鱼或者是熬汤都好。” “那我得努力了。” 旁边路过的人瞧见二人还高声招呼着,“老孙,这是你女婿啊?” “是啊!老李,过来钓鱼!” 孙父大声回着。 “来就来!等我回去拿钩!” “我们这有饵,你直接来!” “好勒!” 很快这位老李同志便提着一个小桶来了,就在他们旁边下的钩。 这位老李同志十分健谈,和杨继西说了不少话,还时不时和孙父打趣几句,等天色不早,孙玉兰找过来叫他们回家的时候,老李才先一步离开。 “这老李啊,家里有三个姑娘,两个姑娘已经嫁出去了,还有一个小女儿,舍不得嫁,可今年都二十二岁了,再不相看相看,那好青年都快被人挑完咯。” 吃饭时,孙父说起老李。 “是燕燕吧?” 孙桂芳说。 “是啊,”孙母接话,“她是个老实人,田家岗有合适的青年没?燕燕妈的意思,就是别嫁太远,之前两个孩子就嫁得有些远了,一年能回来两次都不错。” 也是看孙桂芳和杨继西时不时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这李婶才动了把燕燕嫁到田家岗也不错的念头。 “我们队啊,”孙桂芳看向杨继西,“有没有。” 杨继西扒拉一口饭,也跟着想了想,“有倒是有,李叔他们对女婿有啥要求没?” “这有啥要求啊,人踏实,是个能担起责任的,家里人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心思,都能过日子的就成。” 孙父说道,李叔经常在他面前念叨,他自然就记下了,这些条件,说起来都是做父母最基本,最喜欢的了。 杨继西仔细想了想,最后说了两个青年的名字,孙父赶紧记住,吃了饭后,就往李叔家去了。 跟李叔说了这二人的情况,让他们再多打听打听,要是觉得哪个合适,就请杨二奶奶上门问问有没有意愿相看相看。 李叔家连连道谢。 孙桂芳他们在这边住了两天,第三天吃了午饭带着孙玉兰回家的。 杨二奶奶见到孙玉兰别提多高兴,又说起杨幺妹他们昨儿来过,“我留着他们住了一晚,看哪天得空了,我们去也看看平安。” “成。” 杨继西把孙家给的回礼放入库房,接着就去找杨继康上山砍柴去。 孙桂芳姐妹带着嫣嫣去康嫂家坐了一会儿,回来时,孙桂芳就和杨二奶奶说起燕燕的事儿。 “哟,这名字和我们嫣嫣差不多,”杨二奶奶笑道,“继西说的这两家都不错,就看他们属意哪家,等得了他们的口信,我再上门去问问。” 当然不会说,你儿子愿意和李家姑娘怎么怎么,只是说你儿子相看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姑娘不错,要是愿意,就怎么怎么.... 也不会冒昧提起女方。 孙玉兰在这边过得很开心,开心到孙父找过来,“你不是要去县里报到吗?忘记了?” “哎呀!” 孙玉兰一拍脑袋,是真的忘记了,赶紧收拾东西,和孙父回了家,明儿去县里。 “我都给忘记了,”孙桂芳有些自责。 杨继西挠头,“其实我也忘记了。” 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尴尬。 孙玉兰过来玩的十几天,家里每天都是欢声笑语,她还认识了几个小姐妹,每天和她们满山跑,这哪里还记得哟。 好在孙父他们记得,见她久久不回来,孙父便找了过来。 这天正在摘毛豆呢,好家伙,队长召集大伙儿开会,兴高采烈地说起他们队被选为花椒试点地了! “花椒?” 杨继康嘴角一抽,“咱们队里的东西是不是太杂了?” 又是兔子,又是鱼,然后茶林才栽种不到半年,这会儿又来了个花椒试点地? “应该是石洞山,那一片开荒出来种花椒正合适,”杨继西说。 “也是,那边地不怎么肥,一直没开荒出来,这下开荒,那咱们就可以分不少柴火了,”赵五跟着点头。 果然,队长说了开荒的事儿,就是石洞山那一片。 杨继西回去说明儿开荒,孙桂芳小声问道,“我记得你说过,梦里石洞山那边就种上了花椒树,可不是79年的事儿吗?现在才77年。” “可能变了不少,其他事儿也变了,梦里我们还一直在那边当牛做马呢,”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给了他一下,“就你会说,不过开荒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要是有蛇,我就抓回来红烧。” 杨继西说。 “那东西细腻,好吃,”杨二爷爷进来时听到这话说道。 孙桂芳闻言一笑,把嫣嫣交给杨二爷爷,自己去帮杨二奶奶端菜。 杨二爷爷抱着嫣嫣笑着,“下个月嫣嫣就一岁咯。” 嫣嫣露出一个笑,露出小小的米牙,就一颗,这孩子八个月才长出一颗来,因为馋嘴,所以已经在喝米糊糊了。 怕她喝了不好消化,杨继西先用石磨磨出米面,然后再熬出米糊糊,一天只给她吃几勺。 嫣嫣喜欢得很,瞧着都不怎么喝奶了。 但孙桂芳奶水还很足,所以只要饿了,还是给喂奶。 “是啊,到时候咱们也抓周,”想到欢欢和乐乐她们周岁的时候也办了,所以杨继西和孙桂芳也想给嫣嫣办一个,到时候请亲近的人来家里吃个饭就成。 第二天,杨继西等人去石洞山那边开荒,一天下来,山脚下堆满了柴火,还有几背篓青草,这是杨继北他们弄的,杨二爷爷也过来弄了两背篓回去喂老牛。 蛇没瞧见,癞□□倒是瞧见了不少,大伙儿只是驱赶,没有下毒手。 这天运气好,都开荒到半山腰了,他们发现了一野鸡窝,里面嗷嗷叫着几只野鸡,当下队长就赶紧让人送到兔屋那边养着。 “等养大了,开大会的时候,就给大伙儿当奖励!” “那得养到明年秋天吧?” “当然了,不然不够肥啊。” “那不是继西的囊中之物了?” 赵五笑道。 “那铁定的,今年被表扬的,第一个还是咱们继西,”杨继康哈哈大笑。 “哪一年不是啊?”吴和国也大声道,“哦,他十五岁前不是。” “十五岁后干活儿嘎嘎猛,”在看见杨继西脸都红了,副队长的声音更大,“那是想娶媳妇儿咯!” 这话不假,杨继西也没反驳,看得大伙儿惊奇不已,还真被副队长猜中了? 男人们在外面砍水,扒拉草,后面女人们就跟着捆柴,等全部开荒完了,这些柴火就会被送到晒坝那边分,参加了开荒的人,都能分到。 几天后,杨继西家分到了三捆柴,一捆有一百五十斤左右。 当然,这是生柴的重量,等干了后,肯定要轻一些。 柴房被堆得满满的,但又很整齐,看得杨继西很喜欢。 “继西啊!看看谁来了!” 杨二爷爷领着人进院门,杨继西一看,也很惊讶,“长亮啊!” 侯长亮嘿嘿一笑,他是来报喜的,别家给个口信就成,但这边他得亲自来,毕竟当初要不是杨二奶奶他们,自己也没有这么好的婚事。 “要办事儿了?” 杨继西一看他那傻笑,就知道好事来了。 “对,就下个月初一。” “好日子啊!进来坐,”杨继西招呼着,孙桂芳也泡好茶送过来,杨二奶奶抱着嫣嫣听他们说话。 这边报喜了,康嫂那边也要去的,被康嫂一家留下吃了午饭,这才放他离开。 这个喜事还没让大伙儿议论完呢,有一个喜事儿来了,托口信的是李燕燕的未婚夫,也就是住于大家不远的张家,那家的二儿子张一军。 他和李燕燕已经订婚,所以得空时,就去李家干活儿。 这不刚从那边回来,是孙父他们让带的口信,孙玉兰过了检查,下个月初八就要去云省了。 “这好事儿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啊!” 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孙桂芳他们也极其高兴,留着张一军吃晚饭,张一军连连摆手,赶紧走了。 第二天,杨继西夫妇带着嫣嫣来到孙家,孙玉兰三人都很高兴,不高兴的也只有孙三婶。 她来说了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还说什么当初让孙大哥帮忙,把贵子塞进去不同意,转眼就把孙玉兰给弄上去了。 “我二话没说,直接把盖了章,通过的一些东西摆在她面前 ,”孙玉兰轻哼一声,“她一句话也不说了,又问我贵子现在还能去报到吗?我说我报的是文艺团,她问啥是文艺团,然后我解释后,她还有些瞧不上我。” 说孙玉兰没啥才艺,能通过吗? 其实孙玉兰唱歌很好听,跳舞这一块,进去后会跟着训练的,而且文工团又不只是这几点。 “不和她多说,”孙桂芳拉着孙玉兰仔细地看了看,“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见面可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她得好好看看。 孙玉兰抱住她,“我会常写信回来的。” “好,”孙桂芳的眼睛有些红,她抱住孙玉兰,转眼跟着自己后面跑的妹妹,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几分了。 侯长亮和谭佳月结婚那天,杨继西一家子都去了。 康嫂那边除了杨大爷爷外,也都去了。 杨大爷爷想着两家全走了,那就没人了,所以便留下,反正他年纪大了,走太远也觉得累。 侯家布置得很有喜气,杨继西和孙桂芳看了后都觉得很惊喜。 中午吃饭时,新人来他们这一桌敬酒,侯长亮对杨继西他们再三感谢,这才与谭佳月去下一桌敬酒。 下午他们便回家了,路上说起侯家的热闹,那是一声比一声高啊,等他们喜气洋洋地回到家时,发现杨姑婆坐在杨大奶奶他们院子里,顿时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可算是回来了,”杨姑婆微微皱眉,看着康嫂他们略不满道,“你们怎么能把大哥一个人留在家里呢?” “什么留,他自己不去的,”杨大奶奶怼道,“我们愿意,他自己也愿意,你还不愿意了。” 你算老几啊。 就差把这话说出来。 杨二奶奶让杨继西他们先带着孩子进屋,她和杨二爷爷走过去说几句话。 被杨大奶奶呛了的杨姑婆脸色更不好看,正要说啥,杨大爷爷又道,“我不想去,欢欢睡着了?乐乐还没睡呢,来,我抱出去溜达溜达。” 杨继康把孩子放下来,交给杨大爷爷。 “他姑怎么回来回来了?是不是有啥事儿。” 杨二奶奶问。 杨姑婆想起正事,先是一叹,接着又说起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大概就是杨姑爷和他亲兄弟闹了矛盾,结果吵架没吵赢不说,还被推了一把,好家伙,脑袋砸石头上了。 这会儿还在县医院躺着呢,他兄弟倒是赔了钱,可家底没有多少啊,挤出二十块钱,而杨姑婆他们自己就出了五十多,这不,想到后期还要继续住院,她便回娘家借钱了。 “你们家怎么说是百元户吧,不至于借钱这个地步。” 杨二爷爷说。 “二哥这话说得,”杨姑婆翻了个白眼,“我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呢,光是娶媳妇就花了不少钱,还有几个孙子满月酒,女儿出嫁的席面,这都是钱啊,而且有些钱是不能动的!” “就说老二媳妇又怀孕了,那不得备着点钱用?能拿来给老头子治伤的钱都拿出来了,不然我也不会回娘家找你们借。” 杨姑婆这话听得大伙儿心里不舒服,啥意思啊?娘家穷得让你这么嫌弃吗? “继康,你去把你三叔他们请过来,听见动静也不过来看看,到底是一家人,”杨大奶奶淡淡道。 “欸,”杨继康去请杨老汉夫妇,他们把门关着的,但杨继康太清楚他们的性子了,便很耐心地唤着,一直到杨继康准备推门的时候,杨老汉黑着脸开门了。 “刚才睡着了,啥事儿?” “姑来了,说姑父伤了头,挺严重的,”本来不想出来的杨老婆子听到这话,立马翻身而起,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哎哟哎哟,咋受伤了呢?” 这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杨继康嘴角一抽,“三婶,你把脸上的笑收一收,不然姑姑又得骂人了。” “哪有!我担心着呢,”杨老婆子赶忙收起笑,“走走走,我们去问问咋回事。” 沈凤仙和杨继东回娘家去了,狗蛋念书,毛蛋出去玩,家里就他们两口子在。 杨继西他们给嫣嫣换好尿布,喂了奶见她还很精神,便提着凳子也过去凑热闹了。 “我说狗蛋他奶,你是在高兴我家老头子出事吗?” 刚坐下,就见杨姑婆对杨老婆子发了火。 杨继西他们看向杨老婆子,对方眉眼都止不住笑意,一看就知道是高兴的。 “哪有,我担心着呢,哎呀真是造孽哟,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呢?” 她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嘴角还往上勾着呢,旁边的杨老汉都看不下去了,赶紧拉了她一下。 杨继西等人:......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杨姑婆忍无可忍, 要不是杨老汉和杨二爷爷拉着,怕是要和杨老婆子打起来。 “你家老伴儿还等着你回去呢, 你干架就是浪费时间!” 杨二奶奶道。 杨姑婆狠狠地瞪了一眼躲在杨老汉身后的杨老婆子, 随即开口向他们借钱,“至少还要准备八十块钱,你们看能借给我多少?” 这哪里是借钱的语气啊。 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对视一眼, 杨大奶奶先是叹了口气, “我们家的日子向来是比不得你家的,日子本来就紧巴, 现在又多了两个孩子, 那日子就更紧张了。” “不是吧大嫂, 你和二嫂过年的时候一家买了一头年猪呢。” 杨老婆子说。 杨姑婆眯起眼看向杨继西和杨继康两家人。 “就是因为买年猪, 所以钱没多少了, ”杨二奶奶冷冷看了杨老婆子一眼, “我们家顶多十五块钱。” 借给杨姑婆,那怕是两年都拿不回来的。 而且当年她和杨二爷爷急需钱的时候,杨姑婆正好回了娘家, 于是杨二爷爷便向她开口借五块钱, 当时杨姑婆直言道:钱我有, 可你们什么时候还可得说清楚了, 不然我怕收不回来, 这亲兄弟明算账,可别怪我说话太直。 如今杨二奶奶也把这话还给她, “不过什么时候还可得说清楚了, 不然这钱收不回来, 我们家可不比你们家日子好,那可是得喝西北风的。” 杨姑婆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但也没有骨气说什么不借的话。 因为杨大奶奶也表示最多十块钱。 “不过三弟妹家的日子最近可好过多了,要不你多借点?” 杨大奶奶说。 杨姑婆看向杨老婆子。 杨老婆子赶忙道,“我们家那破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建起来呢,哪里有钱,是吧老头子?” “是啊,我们家没钱,日子过得最紧巴了。” 杨老汉应着。 杨姑婆就开始哭,哭他们不把自己当一家人,哭他们在自己危难的时候不伸手帮一把。 “继西,你们带孩子回去睡觉,”杨二奶奶低声道。 杨继西和孙桂芳便带着嫣嫣走了。 杨继康和康嫂也带着欢欢和乐乐进了堂屋。 这下院子里全是老一辈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杨姑婆气呼呼地走了。 杨大奶奶借给她十块,杨二奶奶借给她十五,杨老婆子那边借了五块。 一共三十块钱,远远没有达到杨姑婆的预期,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本以为杨二奶奶这边五十是没问题的,结果只给了十五。 “但凡她语气好一点,不那么高高在上,我也愿意借多一点的,可她那什么样子?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晚上吃饭时,杨二奶奶还在骂杨姑婆,“明年她过生我是不去了,爱怎么就怎么。” “气她干啥,吃饭吃饭,”杨二爷爷劝着。 “你也是,当年她怎么对我们的你忘了?一句话都不敢说,全靠老娘。” 杨二奶奶骂道。 “是是是,”杨二爷爷哪里敢顶嘴哦,赶紧应着,“这一家子还得靠你啊。” 杨继西和孙桂芳埋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看得杨二奶奶也跟着笑,一家人笑到了一块。 孙玉兰走的那天,杨继西夫妇带着嫣嫣去送行,孙桂芳私下拿出五十块钱给孙玉兰,“这是我和你姐夫的一点心意,你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肯定不少,你拿着。” “我有,爸妈给了我的。” 孙玉兰推着。 “那是爸妈的心意,这是我和你姐夫的,你别再说别的话,我听了不高兴的。” 孙桂芳眼睛微红地看着她,“你从没有出过远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也别怕,告诉大嫂大嫂,有用钱的地方就寄信回来跟我和你姐夫,知道吗?” “我知道,”孙玉兰也挺难受的,她抱了抱孙桂芳,“你和姐夫好好的过日子,照顾好嫣嫣。” “嗯,”孙桂芳忍了好久的泪水,还是落下来了,看着孙玉兰上了班车,她转身把头埋在杨继西怀里。 杨继西背着嫣嫣,见她难受,心里也不好过,“小妹会越来越好的。” “我知道,”孙桂芳点头,哽咽道,“我就是担心,就是舍不得。” 孙母和孙父在一旁也红着眼,看着远去的班车,他们在那站了许久许久。 车上的孙玉兰眼泪也不停地流,本想和别人一样从车窗探头看看家人,但她怕越看越舍不得,索性闭上眼让自己不去想。 田家岗生产队成为花椒试点地,这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一旦花椒产量超过预期,他们生产队就又多了一条路走。 花椒苗送过来的那天,杨继西等人被村口背苗,石洞山那边已经打好窝了,直接背过去,就开始栽种。 因为窝提前打好,加上人也多,一天的时间便把花椒苗全给种下了,巧的是当天晚上下起了小雨。 这样省了他们浇水的功夫,第二天杨继西还是去那边看了看苗子的情况,发现还不错。 与他同去的人不少,队长更是从山脚爬上了半山腰。 嫣嫣周岁的时候,杨继西在地上铺了一层竹垫,把嫣嫣放在去,在她周围放了从石头那借来的书,铅笔,还放了十块钱,一点吃的,和一点玩儿的。 “嫣嫣,拿一样你喜欢的,”杨二爷爷蹲在一旁对嫣嫣道。 嫣嫣左看看,又看看,见周围都是熟悉的人,还在那笑呢。 “嫣嫣快拿,”康嫂笑。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蹲在一旁盯着她看。 嫣嫣好像明白了,垂头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东西,右手拿起那只铅笔,左手拿起那十块钱。 “好啊好啊!” 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杨大奶奶也连连夸赞着。 孙桂芳把嫣嫣抱起亲了亲,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小脸,把竹垫收拾了,开始摆桌子准备吃饭。 就两桌人,他们一家,杨继南和杨继北他们,还有杨继康一家,沈凤仙和杨继东也过来了,杨老汉夫妇没来。 杨继北看着怀里的福宝,心里有些遗憾,福宝的周岁他们什么也没办,抓周也没有。 “福宝在吃米糊糊了?” 杨二奶奶问刘香莲。 “对,我奶水不够,就喂米糊糊了,”刘香莲应着。 “那你等等啊,”杨二奶奶很快端来一碗米糊糊,里面加了一点糖的,味道还不错,“这是嫣嫣平常吃的,看看福宝爱吃不。” “谢谢二娘,”刘香莲有些感动,毕竟她以前..... “谢啥,福宝乖啊,让你爹喂你,”杨二奶奶摸了摸福宝的小手,便去另一桌吃饭了。 杨继西抱着嫣嫣,正在给她喂米糊糊,小家伙食量还挺大,吃了小半碗米糊糊后,还会喝奶。 嫣嫣周岁后,天就开始变冷了,可没多久,又传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高考恢复了,考试时间是十一月二十一日,只要有意参加考试,就先去队长那报名,接着交报名费,到了时间就去县里考试。 不说别的,知青所那边可以说是最激动的了。 干活儿都拿着书,队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有人告病假,队长也给准了。 “人家来咱们生产队也不容易,能回城也是好的,”队长路过杨家大院时,被杨大爷爷拉到院子里坐下聊了聊。 正好几家人都在,见队长来了,都热情招呼着,很快杨大爷爷家的院子就坐了不少人。 杨继西听队长这么说,也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已经安了家的知青们怎么想的。” 要说他们生产队,把家安在队里的知青只有两个,一个是老知青,姓吴,来这里快九年了,第五年和他们生产队的姑娘结了婚,如今孩子都两个了。 还有一个是女知青,姓郭,嫁给他们生产队的汉子,如今孩子也一岁多了。 “就怕闹啊,”队长也愁啊,“咱们队里算好的了,三道沟和石桥坝那边闹得厉害极了,报名的时候后面全是拉扯的人,就怕考上了回城,不要孩子男人或者是媳妇儿了。” “这也得看自己的良心了,”杨二奶奶叹道。 “是啊,”队长没坐多久,便起身离开了,他得去吴知青还有郭知青家里看看。 吴知青正在院子里坐着抽闷烟,高考恢复的消息,确实让他心动,但他这里已经有了家,有了牵绊。 可就这么放弃,他又觉得遗憾。 这几天家里人虽然没当着他的面说,可他知道自己一个动静,都会让他们紧张不已。 队长到他家,就看见这一幕,只见吴知青脚边好几个烟屁股,“再抽下去,嗓子不要了?” “队长?快进来坐,”吴知青起身招呼着。 队长进了院子,吴知青的媳妇儿听见声音后,赶紧倒了水端出来,两个孩子摇摇摆摆地跟在后面,吴知青一手抱起一个,孩子们咧嘴笑着,抱着他的脖子。 看着这一幕,队长心里稳了稳,但还是问道,“考试你报名吗?” 吴知青媳妇儿闻言心头一紧。 吴知青看了一眼她,想了想后老实道,“我不知道,不参加,我可能会后悔,可参加了,以后的日子怎么安排,都得好好想想。” “只要对得起良心,其实参加不参加都是好的,”队长道。 “我知道,”吴知青抱紧两个孩子,“我干不出那种抛妻弃子的事儿,就算我考上了,我也要把他们都带过去。” 他媳妇儿眼睛一红,垂下头默默擦泪,堂屋门站着的两位老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队长从吴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便没去郭知青那边。 而带着媳妇儿孩子出去遛弯的杨继西他们,却遇见了郭知青。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只手还放在脚踝处,瞧着像是受伤了。 杨继西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孙桂芳上前招呼她,“郭知青,脚扭了吗?” 郭知青愣愣地转过头,孙桂芳被她吓一跳,右脸颊微微发红,一看就是被人打了,脸上全是泪,眼睛都哭肿了。 她赶紧蹲下身,“去我家坐坐?” 郭知青抽泣了两声,也不管自己狼狈不狼狈了,“我只是想参加考试,考上了对我们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我不会走,可他不准我去。” 争吵间,就动了手。 孙桂芳和郭知青其实说不上熟,郭知青人比较腼腆,也不怎么说话,但干活儿却不娇气。 当初她和邓老二结婚的时候,孙桂芳和杨继西还去喝了喜酒呢。 邓老二的性子和她差不多,这样两个闷葫芦,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一起,还成了家。 “不哭了,去我家坐坐,看看你的脚。” 细看后,孙桂芳才发现她的脚踝有些肿了。 “打搅了。” 实在不知道去哪里的郭知青哽咽道。 其实她刚才还去了知青所,只是还没进院子,便转身走了。 只因为她听见里面讨论题的声音。 好在郭知青的脚不是那么严重,孙桂芳扶着她慢慢走,杨继西先带着孩子回家,跟杨二奶奶说了这事儿。 杨二奶奶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活儿,便出去帮着孙桂芳一起扶着郭知青。 家里有红花油,孙桂芳给郭知青擦了点药,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去做饭,孙桂芳抱着嫣嫣,和杨二奶奶在老堂屋里陪着郭知青。 郭知青一边哭一边说起和邓老二的争执。 “我只是想参加考试,要是考上了,以后分配工作也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我没想丢下他们自己回城,我真没有。” 郭知青哭得都打嗝了。 杨二奶奶叹了口气,劝着,“那你和他说清楚,好好说。” “我说了,他不信,”郭知青更难受了。 等杨继西他们做好饭菜端出来时,郭知青想回家。 “吃了再说,”杨二奶奶直接把饭碗塞到她手里,“吃饱了再生气。” 这话逗笑了郭知青。 吃过饭后,郭知青坐在院子里,开始想自己的孩子,还有邓老二。 这边毛蛋跑过来找葱头玩儿,看见郭知青,他说道,“好多人在找你呢。” “找我?” 郭知青一愣。 杨继西把水给杨二爷爷,“我出去看看。” 原来是邓老二一气之下打了郭知青一巴掌,郭知青哭着跑出去后,他自己也很难受,等追出去时,却不见郭知青人影。 找到知青所那边,可知青的人说根本没有看见郭知青。 眼看着天就黑了,邓老二又急又气,着急郭知青出事,气自己不该动手,自己把自己的脸都给扇肿了,接着去不少人家里,求他们帮忙找郭知青。 杨继西赶紧跟其中一人说了郭知青在自己家,让找人的都回家去,接着又去找到邓老二。 “你不该动手,打自己的媳妇儿算什么本事?” 邓老二得知郭知青在他家后,整个人大松一口气,差点瘫软在地。 闻言,他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孩子呢?” 杨继西问。 “放在我大哥家,”邓二的爹娘已经不在了,所以分了家,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以后再动手,你就真没媳妇儿了。” 杨继西叹道。 上辈子郭知青确实没有离开,她也考上了一个师范学校,最后还回镇上教书了呢。 “我不会动手了。” 邓老二跟着杨继西回了家,当着大伙儿的面给郭知青跪下了,“是我想太多,是我不信任你,你去考试吧,不管你能不能考过,我和孩子都会在你身后的。” 郭知青看着他比自己还要肿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下次再动手,我就不和你过了。” “不会有下次,”邓二见她不说话,又赶忙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还被杨二爷爷他们教训了一顿,打媳妇儿的男人,没有一个是有出息的。 被说得抬不起头的邓二连连应着,因为郭知青脚扭了,所以他背着郭知青回家的,第二天早上还去队长那,给郭知青报了名。 昨晚的闹剧,队长自然知道,他都差点跟出去找人了,好在最后人在杨继西那边。 “真报了?” 队长问。 “嗯,报,”邓二给了报名费,两毛钱。 邓二刚走不久,吴知青的媳妇儿自己来了,“我给他报名。” “不后悔?” “不后悔,”吴知青媳妇儿笑了笑,“真想留下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回来。” 想走的人,怎么也留不住的。 比起田家岗成了家的知青,别的生产队就闹得厉害了。 而且还闹出了不少事儿,吵架都不算什么,打架更是常见。 很快便要考试了,考试的前一天杨继西正好要去县里,便和知青们一块儿走的。 邓二背着孩子,旁边是郭知青。 吴知青是一个人,他正和旁边的知青说一道数学题。 杨继西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不可否认,学习确实是一件会令人着迷的事儿。 这不,他听另一个知青说起历史上的一个典故,听得他着急得很,在那知青喝水时,还在旁边盯着呢,“然后呢然后呢?” 那知青闻言一笑,“然后啊,我不记得了。” 杨继西:..... “不行,你得记起来,”杨继西抓住一大把瓜子塞给他。 “哎呀,我记得呀,”旁边一知青探出头,“给我一把瓜子,我可以给你说全咯。” “你抢我的生意啊,”先前那知青笑着挤开对方,一边嗑瓜子一边继续跟杨继西说那典故。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杨继西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招待所, 一直到听完再一个历史故事后,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准备离开。 那说了一路, 喉咙都快干了的知青赶紧喝了几口水, 接着哑着嗓子道。 “我了解这些,都是为了给我以后的孩子讲故事,这学习有时候是很枯燥的, 但我在孩子小时候就开始给他们说故事, 他们渐渐的也就对学习感兴趣了。” 杨继西恍然大悟,从知青所出来后, 一路往之前收旧书旧报的地方赶去。 结果人多得哟。 而且杨继西要的小学课本早就没了。 “自打高考恢复的消息一传开, 来我这的人就多得不得了, 现在就只剩下一些旧报纸, 还是发了霉的, 你还要吗?” 等到排队许久的杨继西凑过去时, 那老人说道。 杨继西看了看,最后叹了口气,算了, 还是回家借石头的书念吧。 反正他上辈子即便做鬼的时候学了一些, 这基础到底不好, 跟着石头一年级的书开始读, 慢慢来。 等他办好事回到家时, 便去找石头借书,石头是昨儿回来的, 听他要学习, 石头二话没说, 把自己一年级的数学和语文拿出来借给了杨继西。 “叔,等你看完了, 我这还有二年级。” “行,到时候我要是有啥不懂的地方,还得来请教你呢。” 杨继西小心地接过手,说道。 石头腼腆地挠头,“说什么请教,是侄儿该解答的。” “你这孩子,”杨继西揉了揉他的脑袋,余光瞅见杨继康的眼神,立马道,“康哥你干啥这么看我?” 杨继康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怎么忽然开始学习了?” “我一直很热爱学习的,”杨继西一本正经。 “都当爹的人了,”杨继康的话说得很委婉,“不如多学些学习怎么看护茶林?” “你这就不懂了吧?” 欢欢正在摇摇摆摆地在杨继西面前站定,小手抱住他的大腿就不撒手,杨继西把书放在一旁,抱起这个小家伙,有些得意地看向杨继康。 “我不多学习,万一嫣嫣以后念书有题不会做那可怎么办?她一定会求助我这个父亲,我要是不会,那得多丢人。” 杨继康感觉自己被内涵了,毕竟石头做不题的时候,都会往知青所那边去请教知青,而他只会在一旁挠了挠头,一边说看不懂一边走出房门。 “....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杨继康艰难道。 但他很痛恨学习! 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读了没多久,便跑路回来干活儿了。 杨继康是宁愿在地里干活儿,也不愿意拿起笔写字的人。 “走了,”杨继西把欢欢交给杨继康,拿着书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是不是在说我笨?” 杨继康看向石头问道。 石头看着房顶,“哪有。” “你看着我说话。” “....奶您叫我啊?我来了!” 石头溜了,杨继康在后面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便抱着欢欢举高高,小丫头哈哈大笑,被杨大爷爷牵着正在企鹅走的乐乐不乐意了,于是杨大爷爷也给举高高。 乐乐这才高兴起来。 见杨继西拿着书回来,孙桂芳好奇地蹭过去,“你又是买纸笔,又是借书的,你想干嘛?” “干嘛?我想学习!不只是我,你也得跟着我学习。” 杨继西的话让孙桂芳倒退两步,她和杨继康差不多的思想。 “不不不,我还得干活儿。” “每天晚上我们学习一个小时就可以了,咱们也不高考,就是充实自己,以后嫣嫣有啥不懂的,我们还能教她。” 杨继西见她想跑,于是上前将她拉住笑道。 “那我学不好,你会不会骂我?” 孙桂芳忐忑道。 她可记得小时候念书在课堂上睡着了,被老师打手心可疼了。 杨继西眯起眼盯着她看,把孙桂芳看得十分心虚,但旁边的嫣嫣一出声,孙桂芳赶紧抱起嫣嫣,腰板直直地看过去。 “不骂你,我自己也摸索着来呢,骂你干什么,说不定你还是我的小老师呢。” 杨继西见此哭笑不得。 “那试试吧,什么时候开始学?” “吃了饭就开始。” 杨二奶奶他们得知二人要学习,那是举双手赞成,吃了饭就去收拾着灶房,也不让他们帮忙,而且收拾好了以后,就把嫣嫣抱走串门去了。 这下老堂屋这边就只有杨继西和孙桂芳二人,二人已经洗了手,此时面对面的坐着,姿势很端正,像极了两个小学鸡。 “来,开始吧。” 杨继西深吸了一口气后,打开语文书,二人都认识字,半个小时里,他们很顺利地学习了第一课,还用柳叔小芽条沾了水,在桌上练习学到的字。 对比起来,二人的字半斤八两,各有各的丑法。 孙桂芳刚开始还脸红一下,后来见杨继西也是那个鸡爪字后,顿时理直气壮了,但练得也更加认真。 学了四十分钟,二人又开始打开数学书。 杨继西算术还是非常不错的,孙桂芳也之前就跟着杨继西学了不少,所以二人直接把数学书全给啃了,多花了一个小时。 “石头,我借二年级的数学,”杨继西把一年级的数学书还给石头。 石头有些惊讶地看向杨继西,“学完了?” “对,挺简单的,我和你婶子能用除法了,所以一年级的题我们吃得很透。” “那叔等我,”石头转身进房间,拿出二年级的数学书给杨继西。 杨继西高兴地接着,杨二奶奶他们也跟着杨继西回家了。 高考后,参加了的人逐渐平静下来,该干活就干活,该教书就教书。 队长对此十分满意。 接下来就是等待通知书的日子了。 要说不焦虑,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们抒发焦虑的方式就是干活。 每天把自己累得手脚都抬不起来,倒头就睡,第二天继续干活。 渐渐的也就忘记焦虑了。 那天给杨继西说了一路典故的人是陈知青,陈知青从杨继康那得知杨继西在学习后,把自己柜子里的比较适合杨继西他们的书全部送了过来。 “陈知青,你这是?” 杨继西见他提着两大布袋的书来找自己,有些惊讶。 “这些书,本来是我从城里带来,想给孩子们念的,但现在有别的教材,我这就属于课外书了,给你充实充实自己。” 陈知青笑道。 “那可太感谢了,”杨继西接过两个布袋,请他进堂屋坐,还留着对方吃了午饭,陈知青走的时候,杨继西塞给他钱他也不要。 “这么多书呢,白要人家的也不好。” 杨继西跟孙桂芳说。 “这简单,你现在不是要学初中数学了吗?你请陈知青教你呗,我又不会。” 她还在小学四年级的水平呢。 “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傍晚杨继西就去找陈知青,请对方教自己数学。 得知他已经自学到初中数学的陈知青十分惊讶,也愿意教他。 于是第二天晚上杨继西去知青所的时候,就带了五斤大米。 陈知青推辞不过,便收下了,“这就是你的学费了,以后别再给,不然我不教你了。” “成。” 杨继西应着。 自此开始了去知青所学习的路,而孙桂芳开始偷偷摸鱼,当然她摸的是数学的鱼,语文她已经自学到三年级了。 陈知青拿来的书里,有些就很合适这个阶段读,孙桂芳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还和杨二奶奶以及康嫂说起小故事呢。 杨继西也喜欢听她说,声音那么温柔,听起来非常舒服。 嫣嫣也喜欢,虽然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现在欢欢和乐乐已经会唤人了,每次见到嫣嫣,都会伸出小手欢乐地喊着妹妹。 三个孩子经常放在一起玩儿,欢欢和乐乐也不会欺负嫣嫣,三人说着她们自己才懂的话,每天都很快乐。 得知隔壁生产队有人接到通知书的时候,田家岗参加了高考的人,心又开始浮躁了。 队长为此还开了个会,大概就是说,没考上也没关系,今年试试水,明年继续嘛,反正既然恢复高考了,那就有的是机会。 正开着会呢,邮递员来了,高喊着,“陈春阳!陈春阳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陈知青猛地站起身,快步跑向那穿着绿色衣服的邮递员,当他接过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邮递员显然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还在安抚陈知青呢。 “同志有张天海的吗?” “同志有王刚的吗?” “同志有.....” 人一下涌上前,把邮递员围住七嘴八舌地问着,还是副队长把人喊开,又把自己装的竹筒水给邮递员喝,“都是干净的,我没喝过。” “同志你也太讲究了,”邮递员接过后大口喝完,接着又对满脸期盼的那些人道,“没有,现在过来的通知书比较少,等几天可能就多起来了,到时候我都会一一送过来的。” 陈知青考上了大学,村里人都送了点东西去知青所,杨继西送的则是蒸好的大馒头。 “大家都吃,”陈知青把馒头分给大家,还把自己的笔记也借给大家抄写,接着把自己的书留下了一点,剩下的都给知青所的同志了。 而留下来的书,全部送到了杨继西这里。 杨继西也没推辞,只是在得知陈知青走的日子后,在那天送了六个蒸好的大包子,然后是五斤大米。 陈知青用力地拍了拍杨继西肩膀,转身离开了。 “陈知青!得空的时候回田家岗看看啊!” “可别忘了我们啊!” 来送的人不少。 陈知青快步走着,一次也没有回头,但手却一直在挥,双眼也红得不行。 他在这里待了五年,这五年他抱怨过,开心过,也累过,但更多的是充实。 杨继西送完陈知青回来时,拿起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看,孙桂芳她们带着嫣嫣溜达完回来,便看见这一幕。 “这天可不比春夏,都冷起来了,你还坐院子里,”杨二奶奶数落着。 “不冷,穿得厚,”杨继西笑道。 这几个月来,他卖给李成杰不少东西:4800个咸鸭蛋,五分钱一个,240元钱;7600个鸡蛋,三分钱一个,228元钱,后面的福窝里又放的粮食,全放在空间没拿出来。 这几个月来,赚了468块钱。 除去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过生辰时包的红封,现在私房钱2386元。 可以说是很富裕了。 富裕的杨继西被杨二奶奶赶去遛狗了,孙桂芳给嫣嫣把弄乱了的小辫给重新扎好,接着拿出做了一半的棉鞋继续做,这是给孙父做的,孙母的已经做好了。 孙玉兰前段时间来了第二次信,说已经通过二次审核,现在开始参与训练了,也就是说,她现在正式加入了文工团。 杨二奶奶听了心喜,把之前织好的毛线衣给孙玉兰寄了出去。 孙母也把给她做的鞋子一块儿寄过去了。 “明儿是张家的好日子,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杨二奶奶对孙桂芳道。 张一军和李燕燕明儿结婚,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是要去的,而且张一军那家人都是不错的,杨二爷爷就和张老爷子的关系不错。 “我们给多少随礼呢?” 孙桂芳和她商量着。 “一块钱,不过燕燕是你娘家那边的人,人也不错,她嫁过来后,也只认识你,肯定要多亲近的,我想要不要加五毛钱。” 杨二奶奶说。 孙桂芳想了想点头,“行,那就随一块五的红封。” 第二天,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带着嫣嫣去吃喜酒,杨继西没去,他上山砍柴去了,杨二爷爷中午去了,晚上没去。 如杨二奶奶所说,李燕燕作为一个新媳妇儿,在田家岗除了孙桂芳没有比较熟的人,所以嫁过来的第二天,张一军带着她转生产队时,最后就来到了杨继西家。 李燕燕是个不错的姑娘,孙桂芳也很喜欢她,渐渐的隔三差五互相串起门来。 郭红之前也爱过来,但后来有了身孕,便不常到处跑了。 她和赵长国的日子还挺有意思,孙桂芳不止一次对杨继西说,赵长国现在肯定没想之前那姑娘了,如今满心都是郭红。 杨继西倒是没注意这些。 队里再一次热闹起来,是郭知青接到了通知书,和上辈子一样,是一所师范大学。 吴知青没考上,他倒也没过多在意,明年能考就考,不能就算了。 今年的腊八节没有去年热闹,因为杨继丽和杨继燕两家没来,提前托人带了口信,说生产队有事儿要忙,来不了。 杨幺妹一家背着不少礼来了,没多久杨继春和杨继霜两家也来了。 平安蹦蹦跳跳地来到嫣嫣面前,盯着胖嘟嘟的嫣嫣看了看,“妹妹你长大了。” “啊,”嫣嫣伸出手去抓他的手,平安也没有躲开,而是牵起嫣嫣,见她站着还挺吃力的,于是也不让她站着了,“坐着。” 嫣嫣也累了,啪嗒一下坐在小床上,杨继春她们带来的孩子也纷纷围了过来,个个都不是调皮的,倒也不用担心孩子们会吵架打架。 “你瞧着脸色好多了,也胖了,”杨继霜看着杨幺妹说道。 杨幺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多人都这么说。” “瞧着都比之前好看,”杨继春也说。 “阿章经常拿骨头回来,炖汤喝还不错,”杨幺妹笑道。 “这日子越来越好了,啥时候再来一个?” 说着说着,就说到孩子那去了。 杨幺妹被问这话,脸有些红,“阿章说不着急,再等两年。” “平安还小呢,再等等也好,你公婆都不在,两口子带孩子可没有那么容易。” 杨二奶奶说。 “这倒是,”杨继霜连连点头,“不着急不着急。” 孙桂芳给几个孩子做了几个小帽子,拿出来给他们试了试,都很合适,就连没来家里的孩子,她都给做了。 杨继丽和杨继燕两家孩子的帽子,就拖杨继春带过去,她离得近些。 腊月二十七,孙大哥和孙母上杨家来,可把杨继西他们惊喜坏了。 “大哥回来之前信上也不说。” 孙桂芳道。 “给你们一个惊喜,”孙大哥哈哈大笑。 “嫂子和文生呢?” 孙大哥清咳一声,孙母笑着接话,“你嫂子有了,这都四个月了,她又晕火车,所以就没让她回来。” 文生黏着孙大嫂,所以孙大哥便自己回来的。 “这可是好消息啊!恭喜恭喜,”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孙大哥送了三瓶麦乳精过来,老人的营养粉也有两罐,还给他们每人带了一件长棉衣,都是质量不错的。 今年杨继西他们没有订到年猪,但在刘章的帮助下,还是和杨继康一起买了一头,一人半边猪。 孙父他们今年早早就买了年猪,这次过来还送了一根腊猪脚过来呢。 当下杨二奶奶就让杨继西给收拾出来,晚上就给炖了。 得知杨继西和孙桂芳在自学,孙大哥十分欣慰,“学无止境,读书是非常好的事,就算不参加考试,但也能充实自己,也能长见识。” “大哥说得对。” 杨继西点头。 “玉兰今年不回来过年,放假也没几天,索性就在团里待着,”后来又说起孙玉兰。 孙大哥是知道对方在团里表现的,于是挑了几件事说,“她很刻苦,别人训练完走人了,她自己还会加练一个小时。” “玉兰说她有些地方底子差,得多练,”看过几次信的孙桂芳道。 “她能明白这一点,我很高兴,”孙大哥轻轻一叹,“说起来在杨文清这件事上,我们有些过于干涉她了。” 提起杨文清,杨继西闻言又想起前不久杨文清的回信,他说自己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反响都很好,如今报社那边正在邀请他长期驻扎。 杨继西回信还恭喜对方,顺带寄了点地方特产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百一十章 “这以后的事儿, 谁能说得清呢?说不定有一天他们会重逢,”孙桂芳轻声道。 或许是身旁有人, 相视一笑;又或者是面面相觑后, 对对方说一声好久不见。 “玉兰也这么大的人了,”孙大哥闻言笑了笑,“她又是个有主意的, 以后她的个人问题, 我们给建议就好,不过多干涉。” 孙母也点了头, 见此,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是一笑。 今年的团圆饭还算比较和乐, 更让石头几人高兴的是, 杨继康去县里带回来了两个好东西。 一个是锯齿铁环弄成的滚铁环, 坚。硬不说, 声音也很清脆,虽然只有两个,但三兄弟来回的在院子里换着玩儿。 院子里充斥着他们的欢笑声。 毛蛋最小, 跟在哥哥们的屁股后面, 小脸兴奋得通红。 一个是毽子, 杨继西家的母鸡毛长得好看, 于是他做了几个毽子, 分给院子里的孩子玩儿,毛蛋腿短不好踢, 就成了给哥哥们捡毽子的小家伙。 但他脾气好, 只要哥哥们愿意和他玩儿, 他一点都不生气,跟在后面嘎嘎笑。 杨继春等人过来拜年时, 孩子们也加入了石头他们,玩得汗水都出来了。 “都停一停,过来吃爆米花!” 杨继西提着一大袋爆米花冲院子里疯玩的孩子们道。 孩子们闻言,赶紧去灶房门口放着的温水桶里洗了手,接着去灶房拿了碗,排队跟着领爆米花。 今年供销社可以帮忙爆爆米花,杨继西拿了一斤大米去爆,就是想着孩子们来家里能吃。 “都去桌子上坐着吃啊,”杨继西就像是个食堂打饭的师傅,一个碗里给舀上两勺,孩子们心满意足地端着爆米花走进堂屋桌子那坐下。 平安坐在毛蛋身旁,二人差不多大,吃东西也慢,还时不时低头说着话。 大花是桌上唯一的女孩子,石头见她吃得快,自己还有,便想匀一点给她,大花却拦住他,“西叔说了,不够再去他那舀,哥你吃你的。” 于是跑去找杨继西了。 狗蛋见此也道,“她读书可厉害了,考试都是第一名,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那你可得加油,”石头笑道,“你可是她哥哥。” “我很努力了,”狗蛋有些委屈,“也不知道她脑子怎么那么好使。” 不过一想到吴阿石比自己还要菜一点,狗蛋又打起精神了,和石头嘀咕起来,其余几个孩子埋头吃爆米花,并没有参与对话。 住了一晚,杨幺妹等人便带着孩子离开了,院子一下就清净了许多,杨二奶奶还有些不习惯。 “孩子多的时候,皮的厉害,骂得嘴皮子都干了,可这孩子一下走了那么多,还觉得不怎么习惯。” “可不,”杨大奶奶连连点头,杨继红夫妇也带着孩子回来了,和石头他们闹得不行,晚上睡觉也不老实,还有欢欢和乐乐,正是喜欢凑热闹的时候。 偏偏跑不过哥哥们,说话也不利索,老被气得哇哇大哭。 “今年的雪比前年大,我的包菜收的早,不然就会冻熟了。” “我们的做成了酸菜,你们呢?” 这边说着话,那边也在说。 “又是一年了,”孙桂芳和杨继西坐在新灶房火堆旁,她有些感慨道,“我是七五年春天嫁给你的,如今都三年。” “是啊,三年了,”杨继西握住她的手,家里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这三年,我做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让你觉得不顺心的,请孙桂芳同志总结总结。” 孙桂芳轻笑着抱住他的手臂,“你哪里会做得不好,你做得很好,哪里都好。” “有奖励吗?” “给你五块零用钱。” 孙桂芳十分大方道。 “领导可真大方,”杨继西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很喜欢。” 孙桂芳脸一红,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靠着,二人低声说着话,一直到听见脚步声,孙桂芳才抬起头离开他的肩膀。 是沈凤仙过来串门。 “嫂子,你这个月就要生了吧?” 孙桂芳看着她的大肚子说道。 “可不,”沈凤仙点头,“不过已经有经验生了两个了,这个我也在家里生。” 这话孙桂芳和杨继西不知道怎么接。 在这个年代,好些人都在家里生孩子,只有胎位不正难产等,才会去卫生院或是县医院。 像刘香莲,她去县医院生孩子,生产队里的好些人都没啥闲话,但像是康嫂和孙桂芳,提前就去医院的人来说,有些人就见不惯。 说什么矫情啊,什么谁还没生过孩子,家里不能生,非要去花钱生孩子。 还有坐月子也是闲话多得很,这个年代坐满月子的人很少,好些人都是生了后的第三天就起来干活儿了。 “你这次没怎么水肿,养得也不错,”孙桂芳岔开话题。 “是啊,这一胎一点都不折磨人,”沈凤仙也笑,“一定是个听话的孩子,我倒是想要个闺女,都两个儿子了,再来个儿子,以后娶媳妇我和狗蛋爹的腰怕是得累断咯。” 她才过来一会儿,杨继东就找过来了,“你这么大月份了,还到处跑啥啊。” 他有些埋怨道。 “我在家闷得慌,”沈凤仙见他过来,也起身扶着他的手准备回去了,“桂芳,得空了也过来坐坐。” “好。” 但不管是孙桂芳还是康嫂,都没有去那边串过门。 刘香莲他们过年的时候也回来吃饭了,还住了一晚上,何明秀他们就过来吃了一顿年夜饭,白天大花过来玩儿,他们都没怎么出门。 “西哥,那天福宝爸回来是不是为了背粮食?” 孙桂芳忽然想起初二那天,杨继北背着一个大背篓回来,走的时候背篓满满的,杨老汉的脸色不是很好。 “对,”杨继西点头,把埋在火堆里的红薯扒拉出来,“分住不分家,但粮食该给他们的还得给,本来腊月二十六就该给了,但三叔他们只字不提,祭祖那天,老四提了两句,就被三婶给岔开话题了。” 越想越气,但也不能吃亏的杨继北便在初二那天回来,背走了几个月的粮食。 正月十二,沈凤仙在家生下了一个男孩,重五斤八两,出生时声音响亮得很,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去看了看,给了二十个鸡蛋。 这孩子小名叫福娃,听到这个小名的时候,刘香莲夫妇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分明就是想压一压他们家的福宝。 不过也正是因为沈凤仙又生了一个儿子,杨老汉夫妇对杨继东夫妇更加和蔼了,家里的吃食也不再拘着,只是钱还是被杨老婆子管着。 但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改变了。 杨老婆子甚至去买了两只鸡回来给沈凤仙爱炖汤,何明秀和刘香莲可没这个待遇。 今年正月十五一过就开始干活儿了。 和往年一样,翻地,打窝,育苗施肥,一忙就是两三个月,还要看护好茶林和花椒林。 值得一提的是吴和国他们养的鱼非常肥美,腊月的时候卖了个好价钱,给队里创了不少收益。 同样杨继南他们养的兔子,国营饭店也收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卖给村民一些,剩下的继续生养。 年底大伙儿都分了一点钱,杨继西他们分了十八块。 嫣嫣如今一天吃两次奶,一次是早上,一次是晚上,所以孙桂芳也没有在家带孩子了,她早上吃了饭,给嫣嫣喂了奶,就去上工了。 记分员对哺乳期的女性都比较照顾,孙桂芳和八个与她情况差不多的人分在一起干活儿,都是比较轻巧的,一天能挣5—7工分。 “要我说,你家那口子对你那么好,你公婆又是个好的,还不如在家带孩子,出来干啥活儿啊。” 期间,一妇人就这么对孙桂芳说。 也有几个人赞同她的话,要说队里的女人羡慕哪家的媳妇儿,那吴大嫂、康嫂还有孙桂芳就是排在前面的。 孙桂芳闻言笑道,“在哪里,干啥都是一样的。” “哎,你们听说了吗?好几个生产队都成了啥妇女调节家庭组,我看我们队里也会有,你们想不想去?” “主要是干啥的?” “这有些人还是老思想,觉得媳妇儿嫁进自己家,那就是家里的人,该当牛做马,不干活儿就不给饭吃,这个家庭组就是调节这些的。” 孙桂芳听完还觉得不错,“这是好事儿。” “是好事,可吃力不讨好啊,有些人,就是说他一万遍,人家也不听啊,还会说你多管闲事。” “可这是队里给组织的,他还敢这么说?” 一时间,大伙儿就这问题讨论起来。 杨继西正在栽种玉米苗,也听一旁的人说起这事儿,回到家,又听杨二奶奶和孙桂芳说得热闹。 “继西,你怎么看?” 杨继西啃了一口玉米耙耙,“好事儿啊,就说咱们生产队李四家,那李婶儿就对自己的媳妇儿不是打就是骂,大冬天的因为儿媳妇一句话没说对,就把人赶出家门。” “今年要不是队长跑到李家教育了李婶儿一次,她儿媳妇怕是要被冻死。” “是啊,这李家嫂子,还给李四生了三个孩子呢,一天月子都没坐过,生了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儿了。” 孙桂芳想起李四媳妇儿的样子,面黄肌瘦,整个人瘦得和竹竿一样,说话声音小得很,也不怎么抬头看人,只知道埋头干活儿。 “作孽哦,”杨二奶奶也忍不住骂道,“嫁过来的时候还瞧着水灵灵的,现在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偏偏娘家不出头,李四又是个怕老娘的。” 中午还在讨论李四家的事儿呢,下午杨继西他们上工没多久,就见李四的大儿子一边哭一边跑过来大喊着李四。 “娘上吊了!” 李四吓了一跳,手里的玉米秧都掉地上了。 副队长正好在这边带头干活儿,闻言上前给了傻傻站在那的李四一脚,“还愣着干啥!回家看看啊!” 接着一把扯过李四就往下面跑。 杨继西皱起眉头站起身,不过倒也不惊讶,毕竟上辈子就曾发生过,而且李四媳妇儿可以说是他们整个镇子第一个提出离婚,并且离婚成功的人。 即便被人指着骂,但她后面的日子靠着自己走出来,而且还过得不错。 李四媳妇儿叫洪招娣。 洪招娣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幺弟。 杨二奶奶正好在附近,听见李家的动静,把孩子交给杨二爷爷,就跑去了。 是她和另一个婶子把洪招娣给放下来的,洪招娣猛地咳嗽了几声,之后就默默地流泪。 看着她手臂上的棍印,杨二奶奶对着李四娘就大骂起来。 “你也是当媳妇儿当过来的!你咋能下手这么狠啊你!你也不怕遭报应!” 李四娘也被洪招娣上吊的事儿吓住了,被杨二奶奶指着鼻子骂,也没缓过神来,等缓过来时,副队长和李四已经到家了。 洪招娣缓缓坐起身,只对被娘拉着哭而不知道怎么办的李四道,“我不和你过了,我要和你离婚。” 她之前都不知道啥叫离婚,但一次偶然让她在镇上赶集时,听见有人把四个轮的车停在路边吵架,那个装着好,长得好看的女人一边哭一边说要和那个男人离婚。 她好奇问了一句,才知道离婚就是不和自己的男人过了,离婚后就不是一家人了。 自那时起,洪招娣忽然有了盼头。 这一次她上吊,只是想再看看李四怎么选,可惜,他从头到尾都是在他娘那边,屋子都没能进。 洪招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杨二奶奶,“杨二婶,麻烦请人给我娘家人拖个口信,我要和李四离婚。” 杨二奶奶二话没说就要去找人,结果被李四拦住,“啥叫离婚?她说的就是气话而已!” “离婚就是不和你过日子了,李四你好好看看她,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洪招娣的小女儿哭道,“是奶奶打的。” 副队长哎呀一声,看向李四娘,“你咋又打人了!” “她、她嫁到我家来,就是我家的人,我想打还要理由?” 李四娘小声道。 洪招娣的娘家人在傍晚时赶了过来,是她爹和她幺弟。 李家院子挤满了人,队长和副队长都在院子里站着,旁边是坐着的洪招娣,以及脸色难看的李家人。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过来了。 他们站的远,但是地势高,能看清院子,嫣嫣被杨二爷爷带回去了。 看了好一会儿,天都黑了,也不见说到正题上,大多数都是劝说好好过日子,孩子都三个了,不能离婚啥的。 杨继西和孙桂芳说了一声后,便下去走进李家院子,跟队长低声说了几句话,队长想了想后,大声唤着自己的媳妇儿,队长媳妇儿从人堆里挤出来。 “把洪招娣带到三姑家去暂住着,我怕出意外,今天这么晚了,也说不清楚啥,先就这样,大伙儿散了吧。” 三姑是队里的寡妇,无儿无女,公婆也在几年前走了,自己住着,也不打算再嫁。 “你跟队长说啥了?” 李四激动地拉住杨继西。 杨继西看了一眼和三姑离开的洪招娣,无奈道,“让她待在家,你和你娘真能看住她,不让她再出事吗?” 恐怕迎来的全是指责漫骂,还有殴打。 李四手一松,李四娘还在那叫骂,“她以为她还是水灵灵的小姑娘啊!有本事就走!孩子一个也别想带走,我看她怎么活下去!” 洪招娣的爹和幺弟也跟着副队长走了,没打算住李四家。 李四娘太折腾,他们留下怕也没啥好果子吃。 不过这一晚,大伙儿都在议论洪招娣和李四的事,有人说李家不把洪招娣当人看,把人折磨成这样,谁也受不了。 也有人说劝和不劝离,孩子都三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这要是走了,那以后谁养老啥的。 吃了晚饭后,杨大奶奶和康嫂过来串门,就说起洪招娣的事儿。 “要我说,还是得分开过,那李四啥玩意儿啊?就是个啥都听他老娘的货色,”杨大奶奶骂着,“这样的男人,谁愿意要,谁要去,哪个稀罕啊!” “我看这架势,不让分开,洪招娣很可能会拿命拼,这就是逼死她啊。” 康嫂叹道。 “谁说不是呢?” 杨二奶奶现在都觉得胆战心惊的,“我们要是晚一步,这人就没了。” 孙桂芳到了睡觉的时候,还在反复问杨继西,“真的离了吗?真的过得很好吗?” “梦里是的,”杨继西道。 “那现实肯定也行的。” 孙桂芳抱着他的手臂,“不然太惨了。” 其实之前杨二奶奶也说过李四娘,还骂过洪招娣也不要那么胆小怕事,该刚就要刚回去,不然会被欺负得更惨。 但洪招娣哪里会轻易想明白,所以对于她,杨二奶奶是恨铁不成钢。 第二天一早,队长来家里了,请杨二奶奶加入妇女调节组,还请她做组长。 杨二奶奶惊讶过后,问杨继西夫妇怎么想的。 “看您,您想去就去,遇见不讲理的我帮着您骂回去。” 杨继西说。 “我也帮。” 孙桂芳举手。 杨二爷爷抱着嫣嫣,见他们看过去,“我也帮我也帮。”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就干!” 杨二奶奶精气神十足, 笑着应了队长的话,接着队长拿出一张纸, 上面写了些东西, 拿出红泥让杨二奶奶按个手印。 “这调解组啊,一共得有四个人,你这是第一个, 我还得去另外三家, 等她们都按了手印,我再开个大会, 把你们这个组介绍给大伙儿。” 队长笑眯眯地说道。 闻言, 杨二奶奶眯起眼立马问道, “这里面没有狗蛋奶奶吧?” “没有没有, ”队长连连摆手。 “那还行, ”杨二奶奶又高兴起来, 看得杨继西等人发笑。 等队长走后,杨二奶奶有些得意道,“瞧瞧咱这为人处世, 我听说这个调解组的时候, 怎么也没想到有我的份儿!” “厉害厉害。” 杨继西带头鼓掌, 就连嫣嫣也跟着拍着手掌心, 杨大奶奶过来时, 就被告知了这个好消息,她也高兴, “剩下三个是哪家的?” “哎呀, 我没问, ”杨二奶奶一拍大腿,“不过只要不是那边那个, 还有那个李四的娘,我都挺合得来的。” “也不是,你前不久还和王家那个吵了一架呢,”杨二爷爷弱声道。 “那是我要吵的吗?” 杨二奶奶立马骂回去。 杨二爷爷连忙提醒,“你可别生气啊,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自己要是这么生气,那怎么解决问题,还帮别人解决问题,你得控制好你自己。” 杨大奶奶憋笑,“是得控制。” 杨二奶奶深深吸了口气,“好,我控制。” 孙桂芳和杨继西去上工的时候,听大伙儿都在讨论李四和洪招娣的事儿。 又听说今儿副队长会在晒坝那边,和李洪两家坐下好好说说事,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杨继西埋头干活儿,没有参与别人的议论,孙桂芳也差不多。 等中午回家吃饭时,杨二奶奶说起晒坝那边的结果,“洪招娣就一句话,要过她就去跳河,分开她自己养自己,孩子们愿意跟着她的,就跟着走,不愿意的就留在李家。” “那李四怎么说?” 孙桂芳问。 “李四就叫着不分开过,他娘就和大鸭一样嘎嘎叫,在地上打滚撒泼,反正就说是沈招娣自己讨人嫌,她不是故意动手啥的。” “洪家另外两个呢?没表态?” 杨继西也问。 “莫说咯,”杨二爷爷摆手,“女儿被欺负这么多年,也没带着儿子过来给她撑腰,现在只知道劝女儿好好过日子,我看了一会儿没忍住骂了那洪老头两句,结果人家和鹌鹑一样,就是不说话。” “怂得要命!” 杨二奶奶给嫣嫣喂了一木勺米糊糊,“还有洪招娣那个弟弟,好家伙,几个姐姐对他不错的,可姐姐家要是出了啥事儿,他就和聋子一样,啥也不知道的样子,瞧着就气人!” “我看还要扯好几天。” 杨二爷爷喝了一口蛋花汤后说道。 “反正只要能分开过日子,就是扯几天也值得,”孙桂芳说。 “那是肯定的,”杨二奶奶连连点头,“这女怕嫁错郎,你看,这李四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偏偏醒悟得太晚了,不过这世道如此,也不怪洪招娣,这些年她的日子也苦得很嘞。” 妇女调解组除了杨二奶奶外,还有队长媳妇儿,黄家婶子,以及张家婶子,这张家婶子是张一军的娘,也就是李燕燕的婆婆。 下午其余三个人就来到队长家,队长媳妇儿笑盈盈地招呼着她们进屋里坐。 队长笑着她们说了几句话,又让她们自己选出组长后,便去忙了。 最后选出张婶儿作为这个调解组的组长。 “那我们首先要调解的家庭,就是李四家。” 张婶儿说道。 “那我们先疏通疏通,该怎么去调解,不然那李四的娘往地上一倒,弹跳着我们也没法。” 杨二奶奶说。 “我觉得这都不是调解了,这就得离!咱们劝分不劝和!” 队长媳妇儿一拍大腿。 “咳咳,这一开始就劝分咯,以后的工作可咋整?” 黄婶儿倒不是说不想劝分,只是头一个调解家庭要不要换一个。 “不怕,”杨二奶奶手一扬,“李四娘他们这叫什么?叫迫害妇女啊!我们解救妇女怎么了?解救出来给大家一个典型,让大伙儿知道,封建思想合作派是要不得的!” “你说得有道理啊!” 张婶儿竖起大拇指,“那咱们再细细说说怎么开展调解,怎么落到实处,怎么把事情给快速解决咯!” “好!” 她们热情高涨,商量了一个小时后,便赶往晒坝那边。 这时候李家人还在和洪招娣扯呢,李四表示她要是不好好过日子,自己也去跳河。 结果洪招娣一把拉住他就要往河里走,还高喊着,“你今儿不和我一起死,你就是个龟孙!” 这可把李四吓住了。 李四娘更是上前拉扯洪招娣,说她是害人精啥的。 杨二奶奶眼疾手快,把还想趁机掐人家洪招娣的李四娘给拉开了。 晒坝的人不多,年轻力壮的都去上工了,就只有在家里带孩子或者是年纪大了的人围在这边看热闹。 毛蛋这种小屁孩啥也不懂,但也跟着大的过来凑热闹,其余孩子则是去上学了。 晒坝这边的热闹可以说是以妇女调解组的胜利而告终。 在李四被他娘拉着说不要这个媳妇儿后,他一边骂洪招娣以后不会有好结果,一边在张婶儿拿出来的协议书上按了手印,这是队长之前写的,就是做两手准备。 “明儿一早,我们就去离婚。” 洪招娣的眼睛亮晶晶的,她那三个孩子全部站在她身后,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李四他们过日子。 李四等人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在说孩子问题上时,李四娘逞能,说什么孩子选谁就跟着谁,还让洪招娣别后悔,想着一个孩子也不会跟着她。 结果三个孩子全要跟着洪招娣。 这可让李四娘的脸疼得厉害。 可这么多人见证呢,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这咋反悔? 她只有恶声警告着一个孙子两个孙女道,“你们可想清楚了,她现在啥也没有!你们跟过去就是吃风!会饿死的!” “我们在家的时候,也没吃啥东西,”洪招娣的小女儿大着胆子道,“你从来不让我们吃饱。” “你和你娘一样讨人嫌!” 李四娘骂道。 结果张婶儿拍了拍手,“怎么就没有啊,她该拿走的还得拿,你们别想就这么把人家赶走,要是不给,你们才是丧良心,还想给你儿子再娶?你看谁愿意嫁进来!” “就是,也别太过分了。” “把人逼急了,那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旁人也大声道。 最后,李家同意给洪招娣分粮食,三姑让洪招娣带着孩子先住自己家,反正她一个人住也不热闹。 晚上杨二奶奶吃了晚饭后,就和张婶儿她们去李家帮着分粮食,即便李四娘给出的粮食都不怎么好,但洪招娣却已经很满足了。 “明儿一早就去办离婚手续,”回到家的杨二奶奶有些发愁,“可我不会这个啊。” “让您跟着去啊?” 杨继西问。 “也是我自己揽下来的,”杨二奶奶笑道,“我就是不知道该去做,可仔细想想,这年头离婚的人那么少,怕是多少人都不知道,但我有一张嘴啊,我可以问嘛!” “我跟您去吧。” 杨继西说。 “别别别,可别因为我这事儿,耽搁你上工,”杨二奶奶摆手,“三姑也要去呢,她胆子大,李四一个人,干不过我们三个。” 孙桂芳闻言一笑,“反正跟着问准能问到怎么做的。” “可不,我今儿可得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就得起来。” 杨二奶奶起身准备去洗脚,杨二爷爷见此跟了过去,嫣嫣被杨继西抱着,他和孙桂芳又说了一会儿话后,这才带着嫣嫣回房睡觉。 杨继西到底不放心杨二奶奶,第二天早上比她还要早起,可杨二奶奶不让他陪。 “继西啊,我现在既然进了调解组,像这种事情,以后或许还有很多,你爹说他陪我去,你得耽搁一下,喂喂老牛,也不用牵着溜达,他回来后再牵出去走走。” 杨二奶奶笑道。 “好,”听杨二爷爷跟着去后,杨继西也放心些了,帮着做早饭。 孙桂芳起来得稍微晚一点,今天上午她就不去上工了,在家带嫣嫣。 调解组成功劝离了一对夫妻,这对有些人来说是没办法接受的,说她们根本不配加入调解组。 跑到队长那去抗议。 队长反问对方,洪招娣抱着死的决心来离婚,如果她真的去跳河了呢?这个责任算谁的。 这话传出去后,让很多人都深思了一会儿,发现这样的责任,也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这边终于得到手写批准离婚书的洪招娣,蹲在大门口哇哇大哭,李四站在不远处看着,神情很是复杂,但他没有机会上前,因为三姑还有杨二奶奶夫妇把他拦住了。 哭了许久的洪招娣缓缓站起身,抬起手擦干了眼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即便她爹走时说,只要她敢离婚,以后就不是洪家的女儿,也不要回娘家生产队,省得连累其他姐妹,也让他们洪家遭人非议。 但洪招娣觉得,家里人早就不要她了,不然这么多年,为什么她再三表示在李家的日子难过,却没人为她出一次头的? 只会叫她忍下去! “走,回家了,”三姑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眼睛也有些红,“以后好好过日子,还有的是盼头呢。” “嗯,”洪招娣连连点头。 而作为过来离婚的第一对,也被进出的人指指点点,杨二奶奶扯着喉咙说起李家不做人啥的,听完后,大伙儿都说离得好。 还有人问李四全名的,就怕以后沾亲带故不知情的人嫁过去了。 这边李四娘正找媒人给李四相看一个好的,“要大姑娘,屁股大能生儿子的,得干活厉害,不能偷奸耍滑.....” 媒人直接把人赶了出去,“就你儿子那老菜帮子还想娶大姑娘?我这么跟你说,就是老寡妇,都瞧不上他!” 李四娘骂骂咧咧地走了,又去找了几个媒人,可人家都不接她的家请求,气得李四娘一路骂回家。 田家岗生产队,有姑娘的人家,都在叮嘱自家姑娘,以后见到李四家就走得远远的,千万别沾惹上了。 还有些已经拖了口信给自家娘家那边,接下来整个镇子都知道李四和洪招娣的事儿了,毕竟这是头一个离婚的家庭,不过这是后话。 李四娘还不知道呢,还觉得自己家是金门槛,有些姑娘想嫁进来她还不乐意呢。 转眼就是四月,杨继西前面去找了李成杰卖了两次鸡蛋,得到两百多块钱,这钱他和孙桂芳商量后,交了一百块钱给杨二奶奶,剩下一百块钱收着。 这下他们有两千四百多私房钱了。 杨二奶奶也没追问钱怎么来的,让她收下,她就收,腊肉吃完了,只要是农忙的时候,她或者是杨二爷爷就去肉联厂割肉回来给家里人补身体。 杨老婆子对于杨二奶奶当上那什么调解组员,十分不满,可一听见有些人骂这个组不怀好心后,她又觉得庆幸了。 如今她啥活儿也不做,就抱着福娃四处溜达,这不,又抱着孩子来到了杨二奶奶这边。 “二嫂,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的,说得那叫一个难听哦。” 杨二奶奶正在给嫣嫣擦脸,闻言很是淡定,“你怎么知道?” “我听来的,”杨老婆子绘声绘色地说起那些难听的话,就差指着杨二奶奶的鼻子骂给她听了。 “你听谁说的?我去找她聊聊,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不然我还以为这话全是你编出来骂我的。”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说。 杨老婆子:......还真被说中了。 这咋整,路都给杨二奶奶给堵死了。 “说啊,我听着呢,是谁骂我来着,就你刚才骂的那些话。” 杨二奶奶见杨二爷爷回来,就把嫣嫣给他,别听她在这骂人。 杨老婆子抱紧福娃,“那什么,我也不能说啊,这样你找上门,那不就被发现是我背后告诉你的吗?” “我不说是你,人家怎么知道,”杨二奶奶笑得更灿烂了,“这队里谁不知道我和你关系差啊,不会想到你的。” 杨老婆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杨老婆子怎么说得出人哦, 现在抱着福娃就准备溜。 “二嫂你可别这么说,我们的关系还不错, 哎哟, 我想起福娃得找他娘喝奶了,那二嫂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抱着福娃走,杨二奶奶冷哼一声, “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自己想来骂我的?!” “真不是, 二嫂你可别冤枉我,”杨老婆子赶忙道, 而这会儿福娃哇哇哭出声, 杨二奶奶见此也没再骂她。 等她抱着福娃走到杨大奶奶柴房那边的时候, 杨二奶奶才开始破口大骂, 把刚才杨老婆子“骂”的话全部给还了回去。 沈凤仙刚洗了衣服, 听见那边传来杨二奶奶的骂声, 对灰溜溜抱着孩子回来的杨老婆子低声道,“咋又惹到二娘了?” “谁惹她了,一天不骂人就不舒服的性子, ”杨老婆子反驳着, 轻轻拍着哭唧唧的福娃, “把我们福娃都给吓住了。” 沈凤仙心疼地接过福宝轻声哄着, “不哭不哭, 福娃不哭。” 杨二奶奶骂了至少半个小时,喉咙都扯痛了, 黄婶儿上门寻她去队长家开会呢, 见此问这是咋了。 “那嘴里不干净, 心里也不干净的老娘们跑到我跟前来胡说八道,自己想了一通的话来骂老娘, ”杨二奶奶把杨老婆子拎出来再骂了一顿,听得黄婶儿眉头直皱。 “她啥人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别为这和她生气,坏了嗓子谁吃亏?走,开会去。” 黄婶儿也不喜欢杨老婆子,应该说杨老婆子在村里并没有多少得同龄人的喜欢。 “嫣嫣爷,你在家仔细点儿,我出去了,”杨二奶奶喊了一声杨二爷爷。 杨二爷爷抱着嫣嫣从杨大爷爷堂屋门探出头,“好,啥时候回来?” “要不了多久,你得空把早上的馒头蒸上,”杨二奶奶已经走出院门了。 “欸,”杨二爷爷应着。 黄婶儿一听,打趣着,“瞧瞧你家的日子多好过。” 时不时就吃馒头,她家可没有这个待遇。 “两孩子上工辛苦,就弄点扎实的饭菜,吃了也顶饿,”杨二奶奶笑道。 花椒树有些生虫,杨继西他们刚领了药,此刻在石洞山这边打药呢,打完一次后,过两天再来第二次,一共就四个人,一片山下来一次也要两天。 孙桂芳则是去帮着锄草,都是比较缓一点的玉米地,活儿也不算重。 中午也都能回家吃饭,杨二奶奶就说起她们四个人开会的内容。 “洪招娣离开李家的时候,李家除了让她分走一点粮食,那是衣服和带过来的嫁妆柜子都不让带走啊。” “那有些过分啊,”孙桂芳说。 “可不,但李四娘就不让我们进门,洪招娣也不想和他们多有牵连,所以我们几个商量后,准备给她送点能用能穿的。” 杨二奶奶撕下一点馒头吃完说道。 “这也不错,咱们家送啥?” 杨继西问。 “我还有两身衣服,干干净净的,自打你们给做了不少衣服后,那带着补丁的我也就少穿了,放着也是放着,给她送去。” “那我还有一身,”孙桂芳连忙道,“是黑色的,也没怎么穿,洗好后就放着呢。” “孩子们有穿的吗?” 杨二爷爷问。 杨二奶奶叹了口气,“李四娘不让拿,倒是半夜李四把孩子们的东西送过去了,也算是有点良心。” “那他娘会不会上门闹啊?” 孙桂芳担心道。 “反正今儿没动静,”杨二奶奶放了一点辣椒酱在馒头上,香辣开胃,十分好吃,“就是有,那也是她儿子给的,这么不讲理,本来就没有媒人搭理她,再闹出点什么,那李四以后讨媳妇儿就更难了。” 调解组给洪招娣送东西的事儿,很快也被队里的人知道了,李四娘更是在自家院门口叫骂了好久。 但没有人理会她,李四上工时也沉默寡言,不过到底是听他娘的话,让干啥就干啥,这不,去相看了几回老寡妇,结果人家一听是田家岗李家的,要求非常高。 彩礼至少五十块,而且还不能和父母一起住,得分家,就是到寡妇自己家过日子都成,反正不和李四那个老娘一起住。 可李四是唯一的儿子。 李四不愿意,李四娘就更不愿意了,到处说人家的坏话,结果这几个寡妇也不是好惹的,把李四娘一家的作所作为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导致后面李四光棍到老,李四娘去世的时候才开始后悔没有好好对待洪招娣。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李四娘可一点都不后悔,反而恨死了洪招娣。 特别是听说有媒人去三姑家时,李家更是反应极大,凭啥洪招娣还能再嫁,李四想娶还娶不了。 但洪招娣却表示自己不再嫁了,只想把孩子们一一养大,为了把大儿子送进村小学,洪招娣干活儿更猛,在秋收后分粮食时,去供销社卖了一点粮食,拿着钱就去交教材费,剩下的钱就留着家用。 “你下个月去上学,回来得空了就教教你两个妹妹,”洪招娣对她儿子道。 “我一定会的,”小小少年一手牵着一个妹妹,使劲儿点头。 此时杨继西正在泡茶,杨姑爷和大表哥上门来道谢了。 顺带把钱还给了几家人。 比起杨姑婆,杨姑爷这人还挺讨喜的,这大表哥更是像他的性子,杨二奶奶和杨大奶奶也很热情地招待着他们。 “好些年没来了,”杨姑爷看了看杨继西他们的新房子,“变化可真大啊,这房子建得好,打整的也干净。” “孩子们就是爱干净,”杨二爷爷笑眯眯地说道,“一天不扫地瞧着都不得劲儿。” “好福气啊二哥,”杨姑爷对杨二爷爷挤眉弄眼道,“捡到宝咯。” “是咯是咯,”杨二爷爷笑得合不拢嘴,“其实说到底还是缘分。” “谁说不是呢,”杨姑爷点头,想到自己老伴儿那性子,他又叹了口气,“我家那口子,性子越来越差了,之前说的那些话,你们别放在心上。” “习惯了,都这么多年,哪里还不知道她啊,”杨二奶奶招呼他们进老堂屋喝茶,一边道。 孙桂芳也切好了一盆西瓜端过来,后面杨继西端着两杯茶,大表哥赶忙起身接过,“麻烦了麻烦了。” “哪里话,表哥坐下吃西瓜,”杨继西笑道。 “谢谢、谢谢,”大表哥连忙应着,其实他们父子极少来这边,一是有些远,二是他们也得干活,一般走亲戚啥的,都是杨姑婆带着媳妇儿或者是孙子。 杨继西与这位大表哥的接触也不多,但很庆幸对方不像杨姑婆。 父子二人在杨继西家吃的午饭,晚上在杨老汉那边吃的晚饭,住在杨大奶奶家,第二天早上走的。 这秋收完了,粮税啥的也交完,队长在晒坝那边开会,杨继西家又是勤劳奖励获得者之一,今年是两张毛巾,然后一只大野鸡。 这野鸡就是去年开荒花椒地的时候抓住的小崽子,后来被送到兔屋那边养着,现在都有五斤多了。 拿着毛巾,提着野鸡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杨继西咧嘴笑着,面对队员们羡慕且打量的目光也很淡定。 除了勤劳积极者之外,队长还特意表扬了养鱼的吴和国几人,以及养兔子的杨继南和杨继北,他们的奖励是一个瓷盆,两张毛巾。 于大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因为他那个小鱼塘起色不大,而且经常卖私鱼,队长也没过多干涉他,所以即便有些不高兴,也跟着众人一起鼓掌表扬。 杨老汉见两个儿子都在上面接受表扬,那叫一个高兴啊,旁人夸起这两个儿子,杨老汉也高高兴兴地应着。 下午开始就能去记分员那兑换粮食了,杨继西他们的小仓库满满的,就去兑换了红辣椒和一点蔬果回去。 想要粮食,随时去兑换就成,只要工分足够。 红辣椒一背回家,一家人就开始忙碌起来,制作辣椒酱。 到了四点多时,杨继西把野鸡弄干净,拿去炖了。 孙桂芳挑选了几根野鸡毛洗干净晾上,准备做几个毽子给欢欢她们玩儿。 还有一个多月就两岁的嫣嫣一直跟在孙桂芳身旁,眼巴巴地看着她制作毽子。 “嫣嫣,你想玩儿这个吗?” 杨二爷爷笑问道。 嫣嫣点头,一手扒拉住孙桂芳的手臂,一手指着她手里的毛,“玩。” 她已经会说好些话了。 “妹妹!” 那边院子传来欢欢的喊声。 嫣嫣赶忙转过身,被杨二爷爷牵着手,摇摇摆摆地往那边走,“来咯。” 她说话慢,但是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你洗手没?可别辣着孩子了!” 杨二奶奶见杨二爷爷牵着嫣嫣走,忙道。 “洗了的,我还用皂角多洗了几遍呢,”杨二爷爷赶忙道,“我能那么粗心吗?” “是是是,”杨二奶奶笑着点头,“你细心得很呢。” 杨继西把鸡炖好后,这才出来帮着收拾院子里的木盆,提到一旁洗干净后,晾晒在柴房边上。 “我扎得怎么样?” 孙桂芳把毽子给他看,现在八月底,还有些热,这毛晾了一会儿就能用了。 “我试试,”杨继西踢了几下,“还有些不稳,”于是便修整了一番,再试试的时候就觉得不错了。 孙桂芳和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杨继西踢毽子,见他疑惑地看着她们,二人纷纷一笑。 “踢得很好。” 孙桂芳道。 “下次不要踢了。” 杨二奶奶大笑。 杨继西:..... 他又踢了几次,最后自己也笑了,晚上给嫣嫣洗好澡,换上衣服抱到小床上睡觉,小家伙侧着身,玩着杨幺妹上个月送过来的新布鸟,这次的布鸟大了不少,嫣嫣贼喜欢。 “大嫂他们也不知道收到东西没有。” 孙桂芳一边梳头一边道。 “我看要不到几天就会收到回信,”杨继西靠着床,一边注意着嫣嫣的动静,一边回着。 孙大嫂六月底生了个小姑娘,取名花生,这名字是孙大哥给取的,说什么花开而生,就叫花生。 六月都在吃果子了,哪里还有啥花,孙母还吐槽过,咋不叫果生。 “玉兰也两个月没来信了,”孙桂芳放下梳子,在杨继西身旁躺下,“我昨晚做梦还梦见她呢。” “梦见她什么?” 杨继西好奇问道。 “梦见她站在人群里笑,也不知道笑啥,我大声喊着她吧,她好像也没听见,一直往前走。” 孙桂芳的头枕在杨继西的臂膀上,低声道,“你说这个梦吉利不?” “别胡思乱想,”杨继西亲了她一下,“你啊,就是想小妹了。” “是啊,挺想她的,”孙桂芳叹了口气,“玉兰喜欢报喜不报忧,我肯定担心的。” “那明儿寄一封信过去问问?” 他们每天晚上都在学习,孙桂芳都学到初中语文了,杨继西的语文水平和她差不多,数学却已经学到高一了,得亏陈知青送的书,不然杨继西还得去寻高中的教材呢。 “好,”孙桂芳点头,转头去看嫣嫣已经睡着了,便给她拉了拉小被子,接着低声对杨继西道,“咱们什么时候再要个孩子?” 杨继西笑着抱住她,“嫣嫣还小,再等等。” “我妈上次来还问我呢,”孙桂芳红着脸说,“我说不着急,她还会错意,想着你上工太累,要不要去请人给你弄点补药喝。” 杨继西扑哧一笑,“难怪上次爸看我的眼神不对,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是他们会错意了,”孙桂芳很不好意思道。 杨继西翻身把她放在身下,一手挑起她的下巴问道,“那你觉得我需要补吗?” 孙桂芳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不需要.....” 屋外月色正浓,屋内情意绵绵。 这天李燕燕提着一篮子梨子过来,说她姐姐来看她时送过来的,她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你咋自己来了?” 孙桂芳接过那一篮子问道。 “他去开会了,我慢慢走的,”李燕燕笑道。 她年轻,又是第一次有娃,和孙桂芳一样,月信来得少,就以为没怀孕,还忙着干活儿呢,结果晕倒在地,被送到卫生院才知道怀孕了。 险些流产,也是这个原因,她丈夫张一军把她盯得很紧,出门时一般都是跟着的。 “瞧你脸色不错,养回来就好,”杨二奶奶笑看着她。 李燕燕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回娘家,爹娘也是这么说我的。” 见她过来串门,同样在家的康嫂也过来了,欢欢和乐乐还有嫣嫣正在她家堂屋里玩儿呢,杨二爷爷和杨大爷爷看着。 “这一次开会搞得阵仗挺大的,也不知道会说啥事儿。” 康嫂一边缝补孩子的衣服,一边说。 “听说是合作社的事儿,”李嫣嫣道,“就是不知道具体说啥。” 孙桂芳倒是记得杨继西梦里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她没有说,这属于天机了,“我看准是好事儿!” “不会要我们再吃大锅饭吧?”杨二奶奶担心着,“我还是觉得自家吃自家的好。” 大锅饭下容易出懒人,杨二奶奶最见不得了。 “应该不是,现在大伙儿都过得挺好,”李燕燕摇头,几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直到杨继西都开会回来了,李燕燕才发现时间不早,于是准备离开。 而张一军这会儿也找过来了,“回家咯。” “来了,”李燕燕笑盈盈地应着,杨二奶奶用她送过来的篮子装了些瓜子,递给张一军带回去。 “二娘,你们家的瓜子咋这么多啊,时常备着?” 张一军好奇道。 好像上工的时候,杨继西也是,在歇息时,右手往兜里一抓,就是一大把瓜子,给大伙儿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 “我们家爱嗑瓜子,”杨继西大声回着。 张一军哎哟一声,“少嗑点,会上火!” 二人打趣完了后,杨二奶奶见他们离开,便问起会上说了啥。 “就说生产队地的事儿,也没说太清楚,反正就是说,我们整个晋省,可能会迎来土地整改,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那怎么整改啊?” 杨二奶奶追问道。 “队长也不清楚,”杨继西摇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好事儿。” “我也觉得,”孙桂芳帮着说话,安抚杨二奶奶的心,“现在我们国家发展得那么快,一切都在往前走,既然是整改,那肯定是往好的方向,娘,您不用担心。” “这倒是,”杨二奶奶点头,听见那边嫣嫣唤自己,赶忙起身,“我去看看嫣嫣。” 等她往那边去了后,孙桂芳忍着激动拉住杨继西的手臂低声问道,“梦里的事儿又成真了!” “是啊,”杨继西低笑,“这位女同志请冷静,冷静。” 孙桂芳笑得和一朵花似的,“我很冷静了!” “那你抓轻一点,”杨继西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臂,孙桂芳赶紧松手,脸红道。 “晚上给你按肩膀。” “那就多谢孙同志了。” “不用客气,杨同志。”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 杨继西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呢,几个小家伙就满脸通红地跑来报信, “晚上咱们队里放电影!” “啥?” 杨二奶奶眼疾手快地逮住一个小家伙, 顺手给他塞了个馒头,“你仔细说说。” 小家伙六岁多,小脸有些花, 此时得了馒头, 又想起晚上能看电影,眼睛亮晶晶的, “队长说的!我们队里晚上在晒坝那边看电影, 阿婆你可一定得去看啊!” “哎哟, 咱们生产队可好几年没来放电影的咯!” 杨二爷爷一高兴, 又给了孩子一个馒头, “去, 跟你的小伙伴们分着吃。” “哎!”孩子高高兴兴地拿着两个大馒头跑了,杨继西他们还能听见他招呼小伙伴们分馒头吃的声音。 “那咱们下午早点完活,去抢位置, ”杨继西说。 虽然说是他们队里放电影, 但隔壁几个生产队的人知道这事儿后, 一定会跑过来一起看, 那人多得哟。 “我和嫣嫣爹吃了午饭就去, ”杨二奶奶赶忙道,“不然位置早没了, 提两根长凳子去, 嫣嫣咱们抱着。” “好, ”孙桂芳脸上的笑意浓浓。 “咱们家瓜子多,要不要拿去卖?” 杨继西想到空间里还有几箩筐呢, 这小库房也有两箩筐。 “拿一箩筐去卖,我来卖,”杨二爷爷连忙道,“一分钱一小袋,我放了牛回来就开始装。” “成,反正嗑瓜子也嗑得我够够的了,”杨二奶奶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还上了几天火,继西啊,你朋友的瓜子实在是太多了。” “他就爱嗑瓜子,”杨继西笑,“要不全给卖了,等要吃的时候,我再找我朋友弄。” “留一点点待客,其他的全卖了,家里的小袋不多,那就拿竹筒装着卖,”杨二奶奶一转眼就有了主意。 像这种队里卖点小东西,而且很久才一次的,其实不会怎么管。 不只是他们家想卖点瓜子,就是别家也想着家里有啥野果子啥的能卖就卖。 毕竟晚上来的可不只是他们本队的人。 得知杨继西他们想卖瓜子,杨大奶奶和康嫂过来帮忙,杨继西砍好竹子拖回来后,自己便去茶林那边了。 有些地方需要修剪一下,他还没起头呢。 孙桂芳还要去种大蒜,所以也去上工了。 竹子就取成竹筒样子,很粗糙,能装瓜子就成,然后用梭叶把竹筒穿起来,挂在身上,别人要买瓜子,就取下竹筒装满瓜子给对方就成。 还算方便。 “哥几个,我可打听好了,这次来队里放的电影可好看了!你们一定要早点起抢位置。” 刚干活儿没多久,杨继西便听到有人在那说。 “啥意思,你抢了?” 赵五问。 “我家大娃吃了早饭就去晒坝咯!” “噢哟,你们下手也太早了!” 杨继西惊呼。 “我还算慢的了,于大家的二娃,早饭还没吃完呢,一手端着碗,一手提着长凳就去了。” 杨继康啧啧两声,“那我爹去得有点晚了,他在家歇了一会儿才去的。” “啥?大爷也去了?” 杨继西更惊讶了。 “二叔没去?我看他吃了早饭就出门了啊,”杨继康也很惊讶。 “我爹去放牛了,”杨继西说。 “那没事儿,我爹占了位置,那肯定会帮你们的。” 如他们所说,此时的晒坝上多小孩和老人,凳子也摆了很多了,孩子们叽叽喳喳,毛蛋拿出来的铁链环得到了小伙伴们的羡慕与认可。 狗蛋和大花他们已经开始上学了,可课堂上他们也不怎么认真,老师站在上面,有些无奈地看着下面面带激动的孩子们。 “行了,今天上半天课,下午你们就玩儿去,不过明天后天得把课补回来啊。” “好哦!” 孩子们迸发出欢笑声,老师也忍不住一笑,“好,继续听课,可得认真咯。” “好!” 这回孩子们都收了心,开始认真上课。 中午杨继西拐了个弯,先去晒坝那边看情况,结果就瞧见杨二爷爷和杨大爷爷浑身挂满了竹筒,面前是两箩筐瓜子。 此时还有人排队在那等卖瓜子呢。 “这会儿别的队就来人了?” 杨继东是跟着杨继西一起来的,见到有些眼生的人在和队里人说话,立马惊呼。 “还真是,”杨继西仔细一看,发现好多孩子和青年也不是他们生产队的,排队买瓜子的人也有好些面生的。 其中还有一看就是在搞对象的,即便站得并不近,但二人的眼神黏糊得很。 “你看,那一对,”杨继东也看出来了,示意杨继西看其中一对,“那是隔壁队的,刚定亲呢。” “你咋知道?” 杨继西问。 “我咋不知道呢,沾亲带故呢,”杨继东说,杨继西有些疑惑,他咋不知道呢? “我媳妇儿那边的亲戚,”见他还一脸疑惑,杨继东又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 下午上工时,遇见大花和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往晒坝那边去,仔细一问,才知道今儿下午不上课了。 “那咱们还上工?” 赵五吐槽道。 “咋的,你昨儿吃了饭,今儿不吃了?” 吴和国翻了个白眼。 “哎,大人的无奈哦,”赵五叹气,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狗叫啥,干活,”副队长在前面听见他们哔哔,转头笑骂道,“早点收工,你们也能早点去凑热闹。” 杨继西等人闻言一笑,干活儿嘎嘎猛,比昨天早了一个半小时下工。 回到家时,发现就只有孙桂芳带着嫣嫣在家,其余人都去晒坝了,康嫂那边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好家伙,这除了我,全家都出动了啊。” 杨继康从灶房出来,端着一碗稀饭,一边说着一边从那边走过来。 “康哥过来吃,”孙桂芳招呼着,她已经吃过了,“菜还热乎着呢。” 杨继康也没客气,一进堂屋,便见桌上放着几个菜,“嚯哟,挺丰盛啊。” “家常便饭,”杨继西洗了手进来,端起碗也开始吃,“媳妇儿,你把嫣嫣放在家,我待会儿背过去,你先去那边吧。” “不着急,”孙桂芳摸了摸嫣嫣的小手,“一起去。” “成,”杨继西埋头扒饭。 吃了饭,杨继西背着嫣嫣,前面是孙桂芳,后面是杨继康,几人一道往晒坝那边去。 结果到了晒坝后,发现挤不进去。 “我的天啊,”杨继康目瞪口呆地看着围得密密麻麻的晒坝,就说这晒坝周围的树上都“长”出好些人了。 “这人太多了!”孙桂芳也惊呼道。 “小场面小场面,”杨继西肩膀上坐着嫣嫣,嫣嫣抱着他的脑袋,瞪圆了一双眼睛四处看。 “继西啊!这边!” 杨二奶奶扯着大喉咙喊着。 几人挤进去,见凳子只能坐两个人了,杨继西把嫣嫣交给孙桂芳,让她坐,杨继康觉得坐在那挤着还不如爬树呢,于是溜走了。 “你们不坐,我可叫你张婶儿坐了啊。” 杨二奶奶见此道。 “叫吧,我和康哥爬树去!” 杨继西也跟着溜了。 瓜子早就卖完了,就剩下两个箩筐,这会儿欢欢和乐乐正坐在里面玩儿呢,嫣嫣也不抢,只是好奇地看着四周,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呢。 夕阳西下,晒坝周围全是人,瞧着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热闹,在看见放映员等在撑幕布的时候,大伙儿的热情更加高涨,全部往台上看去。 得亏他们晒坝有个台子,这是平时队长开会时站的地方,如今倒是方便看电影了。 好不容易等幕布撑好,也调好焦开始放片子时,天都黑了,不过大伙儿也不再说话,就这么盯着那块唯一显着人影的布看。 这是黑白色的,讲述的是一位土村医被选到卫生院学医,中西结合,可在学习中,遭到了一些挫折与不配合,主角遇见困难并没有害怕,反而迎难而上,很快便化解了危难,离开卫生院时,也得到了卫生院同志的尊重与敬佩。 本来可以继续留在卫生院工作的,但土村医念着乡亲们,想着乡亲们生病时得走老远的路才能治病的困难,拒绝留下,毅然决然地回到山里,继续为乡亲们治病开药。 可在一大雨夜去患者家救人时,不幸遇难。 人群中渐渐迸发出哭声,杨继康和杨继西这等汉子都红了眼,更别提孩子和小姑娘了。 一时间晒坝里哭声一片,偏偏片子就这么结束了,队长红着眼表示,“同志,能不能给咱们放点欢乐点的,这刚秋收结束,心里正美着呢.....” 本想请人来放电影让大伙儿高兴高兴,却不想一片哭声。 “还有呢,还有呢,”放映员赶忙换了片子,这次是喜剧片,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等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 回到家时,杨二奶奶一提起那位土大夫,眼睛就是一红,“这多好的大夫啊,咋就没了呢。” “是啊,”孙桂芳也擦了擦眼泪,“其实他走山道,也是为了抄近道快点去救人,谁知道滑坡了。” “唉,”杨二爷爷也叹气,“可惜了,可惜了啊。” 杨继西刚把洗了澡的嫣嫣放回小床上睡觉,过来见他们这么感伤,便道,“我听说,这事儿是根据真人事件改编拍成电影的。” 闻言,杨二奶奶他们更伤心了。 杨继西又赶忙道,“但现实里,那位大夫没出事,被人救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的?” 三人纷纷看了过来, 异口同声地问道。 杨继西被三人的眼神逼得往后一退,勉强站定后点头, “真的, 我听副队长说的,爹您明儿一早问副队长去,他说得有模有样, 应该是真的。” “明儿一早我就去问!” 杨二爷爷立马道。 第二天一早杨二爷爷起床洗了个冷水脸, 就往小杨树副队长家跑去,郭红挺着肚子从房里出来, 便被院子里的人吓一跳。 “我就说咋这么多人说话呢, ”郭红看着满院子的人, 又听公公在那解说昨儿那电影原型人物是哪里的, 如今又在干啥, 听得大伙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杨二爷爷就是其中之一。 回家还跟杨继西他们高兴地说了一遍, “没有出事,就是那次意外伤了腿,但生产队为他建了村医所, 这不, 现在看病都自己去村医所就成。” “好啊好啊, 没事儿就好, 这样的好人就应该好好活着!” 杨二奶奶高高兴兴地说道。 孙桂芳也高兴, 但也有不解,“那为啥电影里把人说成去世了呢?” “副队长说, 这是不让大伙儿太联想他本人, 这叫、叫什么艺术。” 杨二爷爷使劲儿回想着副队长说的话。 没多久, 整个生产队都知道那大夫活得好好的,但也有老人不信, 一边哭一边道,“你们骗人,我都看见了,就是被石头砸死了的,可怜哟。” 怎么解释也不听,有时候几个老人凑在一起,说起那大夫,又是一阵哭,看得青年人好笑又好气。 搞得最后队长还特意开了个会,先是赞扬了一下电影主角的原型,接着又着重说明了电影和现实是分开的,千万不要混为一谈,陷得太深。 孙母过来看他们,也说起这个电影,“我们是隔壁队放映,赶过去看了后,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哦。” “可不,我哭得眼睛都肿了,”杨二奶奶点头,“感人得很,好在人活着,老天爷开眼啊。” “是啊是啊,”孙母也连连点头,接着拿出孙大嫂寄回来的东西,其中就有特意给杨继西他们的。 “这是啥布?挺好看啊。” 杨二奶奶接过手,这是两种颜色的布,一种灰色,一种蓝色,摸上去有些硬,但颜色好啊。 “这布叫的确良,用来做短袖衬衣,还有裙子啥的好看得很呢!” 孙母脱下外衣,让他们看自己里面那件女士灰色衬衣,“这件就是用的确良布做的,是文生妈给我做好后,再寄回来的,你们瞧瞧。” “真好看!” 孙桂芳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孙母身上合体又好看的衬衣。 “哎哟,瞧着真不错啊,”杨二奶奶连连点头,“这东西不便宜吧?” “得用票,不然就不给卖的,”孙母笑着把外衣穿上,“我都怕穿坏咯,特意加了一件薄外衣套在外面。” 孙桂芳拿起那些的确良布看了看,“蓝色的我做成上衣,我和娘穿,灰色的做成衬衣,给爹还有西哥穿。” “成,我来裁剪,”说干就干,杨二奶奶起身就去拿剪刀了,孙母也过来帮忙。 还把孙玉兰的信给了孙桂芳,“给我们的信里说她最近忙得很呢,但交了好些朋友,挺高兴的。” 孙桂芳拆开信看了看后,嘴角也往上勾了,“她说今年过年没准能回家呢!” “就是,”孙母连连点头,“你大嫂寄回来的这布啊,我也准备给她做一身衣裳,等她回来,正好拿走,你也有,我给你做长袖的,领子上再给你绣点栀子花。” “我都没给您做,”孙桂芳收好信,对孙母道,“您还是给自己做,穿着好看,心情也好。” “妈知道,你别管,我都把布料安排好了,”孙母微嗔道。 “是是是,”孙桂芳应着。 晚上和杨继西说这事儿,杨继西便道,“去年没给爸妈做冬衣,今年做两件棉衣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孙桂芳点头,“我看她一定是把大嫂寄回来的布全给拿过来了,大嫂应该给爸妈一人做了一件的确良料子的衣服,所以他们就没留下布。” “我猜也是,”杨继西点头,孙母今儿晚上在这住的,第二天早上,杨二奶奶一大早就去兑换了芋头,回来蒸了馒头就着芋头汤一起吃,还挺好。 孙母走时,杨二奶奶不顾她拒绝,硬是用布袋装了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还有二十斤玉米面进去。 “哎哟亲家母,我这来的时候背篓里的东西总共还没有三十斤呢,你这给我回了满背篓的东西,我这么大年纪了,也背不动啊。” 杨二奶奶闻言一挥手,“那就让继西送你回去,他来背背篓篓,你空着手。” “可不耽搁孩子上工,”孙母立马道。 “那就劳累你自己背了,你要是再多一句话,我就再给你塞二十斤进去,你信不信?” 杨二奶奶的“威胁”十分有效,孙母只得背上回到家水竹林生产队的时候,好些人瞧见她满背篓,还以为她是去赶集回来呢。 结果孙母笑盈盈地说是亲家母给的,可把旁人羡慕坏了。 “瞧瞧人家的亲家,多大方啊,再想想我那亲家母,啧,每次都怕我们上门吃饭,瞧见我们那脸拉得老长了。” 一着黑色衣服的婶子瘪嘴道。 “谁说不是呢?我那亲家和你那亲家可以搭伙吃一锅饭了,都是个吝啬的,当初上门求娶我家姑娘的时候,那一口一句亲家母叫得可亲热了,现在呢?在街上碰见了,人家转头就走,就怕我上前招呼!” 孙母倒是没听后面人怎么说自己亲家,又是怎么羡慕她这亲家母的,回到家,见孙父在给兰草浇水,先是让他搭把手,接着把背篓放在堂屋,从里面拿东西出来。 “你这是把亲家的库房给洗劫了吧?” 孙父打趣着。 “还说呢,”孙母也忍不住笑,“我不要她还让继西送我,我要是再反驳一句,那就得加二十斤!” “这么厉害啊?哈哈哈。” 孙父哈哈大笑,但看着桌子上那么多东西,又想了想回礼,“不能这么拿人家的,这日子过得都不容易,我看下次我赶集,去买点面条和糖还有肉啥的去看看嫣嫣。” “听你的,”孙母点头。 自打孙玉兰走了后,家里就更不热闹了,二老吃啥都有些随便,两个人经常是一个菜就给对付了。 今儿看着这些东西,也知道是亲家一家的心意,于是孙母打起精神,“中午蒸馒头吃。” “好,”孙父没意见。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孙三婶家传来大哭声,二人赶紧去看啥情况,便见穿着纠察队衣服的两个人正站在孙三婶院门口呢,这会儿院子外还站着两个给纠察队带路的村民。 “这是咋回事?” 孙母拉住一人问道。 那人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哭得十分厉害的孙三婶,“就春娟,抓到她男人搞破鞋,然后就想捅出去,结果被她男人打了,现在在卫生院躺着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不,纠察队过来通知孙老三他们,顺带问问情况。” “啥?!” 孙母和孙父愣在那。 而春娟丈夫和情人被抓,且春娟被打得头破血流进了卫生院的事儿,很快也传到了田家岗生产队。 孙桂芳眉头紧皱,到底是自己的堂妹,所以想去看看。 杨继西下午正好没啥活儿,便跟着孙桂芳一道去,嫣嫣如今已经断奶,天天和欢欢乐乐姐妹玩耍,即便他们都不在家,也不打紧。 “你们放心去,嫣嫣我们看着呢,”杨二奶奶知道后也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杨继西夫妇到卫生院的时候,孙三婶正拉着吴母在旁边闹腾。 “我女儿好好的一个姑娘,自打嫁到你们家,就被你儿子欺负,不是打就是骂!你儿子搞破鞋不说,还把我女儿打成这个样子!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吴母也狼狈得很,她身上还有春娟的血呢,当时也吓坏了,也没想到儿子喝了酒胆子那么大,半夜居然把女人带到家里住了!今儿一早被春娟发现,于是就出了事。 接着纠察队就把她儿子还有那个女人一起带走了,她现在一口水没喝,一粒米没进,整个人瞧着也不是很好。 杨继西他们没有从他们面前路过,直接走另一道门,问了大夫后,才找到春娟所在的病房。 她已经醒了,脑袋被棉布包成一团,衣领上还带着血迹,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顶。 “春娟。” 孙桂芳走进病房,轻声唤道。 春娟缓缓转过头,干裂的唇抖动了几下,发出很低的声音,“桂芳姐。” “你咋这么傻呢,”孙桂芳见她这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想给她喂水,却发现啥也没有,杨继西转身去打水,孙桂芳站在她床边,“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我知道,可他现在是搞破鞋的人了,会被剃头,会被游街,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男人,这样的他,只能被我叫骂一辈子!” 春娟眼里闪烁着奇怪的光,声音却越来越大,“整个吴家,都被他搞臭了!没人敢再欺负我!” 她要是走了,吴家可没媳妇儿了,春娟清楚,她婆婆也清楚,不然平时对她那么冷淡的人,也不会把她送到卫生院来。 看着这样的春娟,孙桂芳再多的话,也劝不出口了。 因为她知道,春娟不会听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杨继西把水端过来, 就发现病房的气氛不对,孙桂芳垂着眼没说话, 春娟转过头见他端着水进来, 倒了一声谢。 在她费力想要坐起身喝水时,孙桂芳连忙扶住她,然后接过杨继西手里的水碗, 给她喂水。 春娟看了她一眼, 放在被子里的手微微收紧。 “借的碗?” “倒开水那有碗,我见是温开水, 就直接舀了。” 杨继西回着。 孙桂芳点头, 见春娟喝完后, 才把碗给杨继西, 杨继西拿着碗离开了。 “他对你真好。” 春娟说。 孙桂芳闻言笑了笑, “感情是相互的, 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好,春娟, 我知道你不爱听, 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 吴家不是好去处, 能走就走吧。” 春娟垂下眼没说话, 孙桂芳见此从兜里拿出两块钱塞到她手里,见春娟的手往后缩, 她便一把塞到春娟的兜里。 “这钱你拿着, 我们也没给你买啥东西, 钱你能贴身放着,谁也别给。” 春娟垂眼看着自己的兜儿, 心里不是滋味,其实她是羡慕孙桂芳的,也嫉妒孙桂芳,她觉得自己就算是离开了吴家,再找一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并不想离开吴家。 “春娟啊,”孙桂芳见她垂着头不说话,柔声道,“对自己好点,啊?” “嗯,知道了桂芳姐,”春娟的声音带着点哭腔。 孙桂芳见杨继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开水回来,就顺手接过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渴了就喝,我和你姐夫就先走了,家里还有活儿,你得空了来家里坐坐。” “好。” 春娟没有抬头,只是应着。 孙桂芳又看了她一眼后,这才和杨继西离开。 等他们走了后,春娟才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她无声地哭着,一直到好久才平静下来。 两块钱,就是亲爹亲妈,也没给过她这么多钱。 此时她还能听见亲娘在下面的撒泼声,逼着吴家赔钱放她走。 杨继西二人没有在卫生院多停留,刚走出这条街道,就碰见孙父和孙母,二人大包小包的,瞧着就是刚买的。 “你们去看春娟了?” 孙母问。 “嗯,刚出来,三婶还在那抓着吴家的闹呢,”孙桂芳应着。 “唉,春娟这孩子....行了,你们先回去家,嫣嫣没见到你们该哭闹了。” 孙母说。 “我过段时间去看嫣嫣,”孙父笑。 “好。” 既然来了镇上,二人也没有立马回去,先去供销社买了点针线,又买了点调料啥的,最后杨继西提着一个大布包,与孙桂芳回家了。 杨二奶奶牵着嫣嫣在小溪沟这边玩儿,见他们回来,便问起春娟的情况,孙桂芳让杨继西先把东西带回去,然后跟杨二奶奶说起春娟的那番话。 听完后,杨二奶奶倒是不觉得惊讶,“其实她这个考量也不能说错,首先她那娘,就是个势利眼,现在为春娟出头是因为啥啊?就是想让吴家放人,再赔钱。” “之前春娟被打的时候,她爹妈可没为她出过头,一直到吴家那个没在肉联厂干活儿了,这才越发看不上吴家,想着让春娟回家,回家干啥?还不是给她再找一个,拿了彩礼嫁出去。” 孙桂芳听到这,心里的火也消散了,“是啊,回家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三婶找个人家嫁了。” “现在吴家那个终于搞出了事儿,这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不说他,就是他娘,他叔叔婶子堂哥堂妹,都在队里抬不起头,这样的人家,春娟要是离开了,你说谁愿意嫁进去?” 孙桂芳摇头,“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把姑娘嫁进去。” “可不,而且吴家还是独子,没孩子呢,”杨二奶奶给嫣嫣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继续道,“春娟不走,她男人就会被她拿捏一辈子,你要是敢打我,敢骂我,那我转身就走,让你一辈子没媳妇儿!” “你也别想太多,她自己选的路,以后就算是后悔,那也没办法,”见孙桂芳眉头微皱,杨二奶奶把嫣嫣的小手递给她,“带她玩一会儿,我去你吴大嫂家有点事。” “好。” 杨继西过来时,便见孙桂芳正在给嫣嫣挽裤脚,嫣嫣乖乖地抓着她的衣服,见他过来,大声道,“爸爸!” “乖,”杨继西上前举高高,小家伙高兴得尖叫,“回家吗?” “嗯,”孙桂芳点头,嫣嫣坐在杨继西的脖子上,二人并肩而行,“西哥。” “嗯?” “在春娟来看,我是不是很幸福啊?” “应该是的,毕竟你确实挺幸福。” “对啊,”孙桂芳深吸了一口气,“难怪在她没出嫁前,我劝说她的时候,她总不耐烦听,还说我这么幸福,当然不知道她的处境,现在想想,确实是这样。” “好了,不想这些,”杨继西用手臂轻轻撞了一下孙桂芳,“想想晚上咱们吃什么。” “芋头还有呢,红烧芋头?” “好。” 嫣嫣听见后,也奶声奶气道,“好。” 闻言,孙桂芳扑哧一笑,抬头去看顶着两个小翘辫的嫣嫣,“你知道啥啊就好。” “芋头呀。” 嫣嫣的咬字十分清楚,这让孙桂芳二人听得眉眼都是笑。 刚进院门,欢欢和乐乐就过来找嫣嫣玩儿,杨继西把嫣嫣放下来,“老规矩,不准出院子,不准扯葱头的毛,它都快秃了。” “好哦。” 嫣嫣背着小手,连连点头,正要和欢欢还有乐乐去玩儿时,发现杨大奶奶柴房口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爸爸,”嫣嫣去拉杨继西裤子,“那个。” 杨继西看过去,见那孩子怯生生地往这边看,眼里带着好奇,“那是你四堂叔家的姐姐,你得叫福宝姐姐。” 福宝不常来这边,所以和几个孩子都不怎么熟悉。 “好哦,”嫣嫣点头,与欢欢姐妹一摇一摇地来到福宝面前,福宝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就跑了。 “她不和我们玩儿,”欢欢叉腰道。 “我们自己玩儿。”乐乐很大声地说。 听见这话的福宝眼睛有些红,见杨继北背上背篓,赶紧过去抓住他的手,“她们不和我玩儿。” 福宝的声音小小的。 杨继北也听见孩子的声音了,闻言笑了笑,“那你想和她们玩儿吗?” 福宝仔细想了想,还是点了头,“我想。” 于是杨继北便牵着她来到杨继西这边,“哥,福宝想和嫣嫣她们玩儿,我得把粮食背回去,就先把她放院子里了。” “行,”杨继西点头,“晚上就让福宝在我们家吃饭,等她玩尽兴后再来接。” “成,”杨继北笑着摸了摸福宝的脑袋,“去吧,和她们玩儿。” “姐姐。” 嫣嫣唤着。 “姐姐。” 欢欢和乐乐也跟着叫。 杨大奶奶笑得不行,“你们两个可不能叫姐姐,得叫妹妹。” 孩子们很快就熟起来了,欢欢把自己的玩具给福宝玩儿,嫣嫣把自己盆里的小花给福宝看,四个孩子一会儿这边看看,那边摸摸,也不吵架,瞧着挺不错。 杨二奶奶回来,就见院子里多了个孩子,她笑着看了看福宝,“又高了些。” 明明是那边的亲孙女,可人家一点都不带看的,所以杨继西也叮嘱了,不准去那边院子,也不准出院门。 福宝高兴得双颊通红,跟着欢欢她们四处跑,几个短手短脚的孩子玩起踢毽子,没有一个成功,却依旧很开心。 毛蛋过来玩儿,当着她们的面炫技一翻,看得妹妹们哇哇叫,毛蛋十分骄傲,还耐心地教着她们怎么踢,奈何妹妹们腿太短,动作也不协调,根本办不到。 急脾气的乐乐气得一下就哭出声了,她一哭,嫣嫣几个也跟着哭,眼看着天也快黑了,孙桂芳和杨二奶奶一人抱一个,把嫣嫣和福宝抱回家。 用温水给她们洗了脸,擦了手后,再把米糕拿出来分成两半,“一人一半。” 福宝有些拘束地看着面前的米糕,嫣嫣见此张着小嘴咬住米糕一角,然后吃掉,“这样,吃。” 福宝见此一笑,见孙桂芳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小脸一红,拿起米糕也吃起来了。 这米糕是适合孩子吃的那一款,并不硬,两个孩子刚吃完不久,晚饭就好了。 米糊糊被放在两个孩子面前,还有两个小木勺,两个小家伙很是乖巧,安安静静地自己吃米糊糊。 福宝应该在家被喂得比较多,拿勺子的动作不是那么熟练,对比之下嫣嫣就熟练多了。 本来杨二爷爷他们也想喂嫣嫣的,但是孙桂芳说得让她自己来,不能养成习惯,渐渐地嫣嫣就会自己吃饭了。 “再来点?” 见福宝吃完了,杨二奶奶摸了摸她的肚子后问道。 “好。” 福宝点头。 “我也要,”嫣嫣把碗推过去,“谢谢,奶奶。” “不谢不谢,”杨二奶奶心都化了,连忙摸了摸她的脑袋。 见此,福宝也道,“谢谢奶奶。” “都是好孩子,好孩子,”杨二奶奶又摸了摸福宝的脑袋。 等杨继北夫妇过来接人时,福宝刚把最后一口米糊糊塞到嘴里,见到他们,福宝双眼一亮,差点呛住,好在孙桂芳快速给她轻抚了几下背,又喂了点温水,这才顺下去。 “你这孩子,急啥,”刘香莲被她吓一跳。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福宝见到他们, 顿时话也多了,也会撒娇, 看得一旁的杨继西夫妇很是感慨, 杨继北过来时还提着一条鲫鱼,半斤大,让他们给嫣嫣熬汤喝。 杨二奶奶在他们背着福宝离开时, 拿了六块米糕给刘香莲带回去, “福宝爱吃这个。” “谢谢二娘,”刘香莲一听福宝喜欢, 也没办法推辞回去, 又看了眼趴在杨继北身上睡得那么香的福宝, “我替福宝谢谢您。” “说这些干啥, 路上慢着点啊, ”杨二奶奶道。 刘香莲手里提着豆油灯, 另一个手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米糕。 这小篮子是杨继西闲来无事的时候编的,家里好多个呢, 用来还小礼那是最好不过的, 而且嫣嫣她们还用这个小篮子过家家呢。 给嫣嫣洗了个澡, 把白白香香的孩子收拾好哄睡着后, 孙桂芳和杨继西才各自去洗漱, 回房后二人低声说起话。 “福宝这么小,就会看人脸色, 看着挺让人难受的。” 孙桂芳说。 “兔子越养越多, 老四两口子忙得很, 兔屋那边也没啥人家,福宝经常一个人玩儿, 性子自然会腼腆一些。” 杨继西握着她的手亲了亲,“三婶他们也不帮忙带。” “不说带了,就今儿吧,那边明知道福宝在咱们这边玩儿,硬是没来看一眼,还不如人家毛蛋。” 毛蛋在准备回家吃饭时,还想把福宝带回去吃,但福宝听她爹的话,说要留在杨继西这边。 “瞧着吧,虽然比起梦里,现实改变了很多事儿,但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杨继西想到上辈子里根本没有出现的福娃,又想到这辈子没有那么备受宠爱,且非常有运道的福宝,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你让我别多想,自己还想起来了,”孙桂芳笑着伸出手戳了他脸一下,“明儿去哪里上工?” 茶林那边都忙完了。 “收芋头咯,收了芋头还得收红薯,今年的芋头个头大,就是不知道红薯怎么样.....” 个头大的芋头和红薯,送到国营店去,那收下的也就多,队里进了钱,过年的时候就会分给大家。 二人说着地里的活儿,没多久便睡着了。 九月底,杨继西他们收到杨文清寄来的包裹,里面除了一张张文清的照片,一些糖果和沙琪玛外,剩下的全是“的确良”布,黑、白、蓝三个颜色,布很多,一家人做两件衣服不成问题。 “爹,娘,你们看,这是文清在大桥那拍的照片,他全身都是用这布做的衣服穿的,多帅气啊。” 杨继西夫妇看了后,又给杨二奶奶他们看。 这照片是黑白色的,但这可是照片啊,不是小头照,这是全身照! 杨二奶奶小心翼翼地接过,“可真好看啊,长得也好。” “是啊是啊,”杨二爷爷点头,指着照片里杨文清的裤子道,“嫣嫣奶,我想要这样的裤子。” “给你做给你做,”杨二奶奶扑哧一笑,又看了看杨文清的上衣,“继西穿这个也好看。” “我能做出来,”孙桂芳凑过来道。 二人顿时开始讨论起衣服的做法,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则是商量着回什么礼好。 “家里的干菇还有吗?” “没有了,不过于大前些日子去了崂山,咱们可以去问问。” 于是杨继西去了于大家。 “山货多,而且都是干货,”于大笑眯眯地说道,“干菇是最多的,你要多少?” 杨继西想了想,“二十斤的干菇,十斤干笋,熏鸡两只。” “成,”于大快速给他装好放进背篓里,在杨继西准备给钱的时候,于大却按住他,“这次我不要钱,我要粮食。” “啥粮食?” 杨继西问。 “玉米面。” “你跟我回去拿?” “成啊,”于大背上背篓,里面还有布袋,在杨继西那称了足够的玉米面后,这才背着东西离开。 “他咋要粮食了?” 孙桂芳疑惑道。 于大向来是要钱的。 “你们还不知道?” 杨二奶奶见他们一脸疑惑,便给解释道,“于大娃在相看对象了,过两天媒人和女方亲戚就会来家里吃饭,这不得多备点粮食?” “于大娃才十五吧?” 杨继西挠头道。 “相看相看,再处个两三年,那不就十八、九了?” 杨二爷爷笑。 孙桂芳闻言也笑,“听着是这个道理。” 杨继西抱起一旁的嫣嫣,“好像是,爹,咱们把东西装好,下午我就去镇上寄给文清。” 孙玉兰那吃食堂,自己不开火的,所以这些东西寄过去也没用。 “好,”杨二爷爷去找了干净的布袋,和杨继西一起把好一点的干货挑出来,次一点的他们自己吃。 下午杨继西背着一背篓的东西去镇上,刚把东西寄完,就碰见赵保国,赵保国刚下班。 供销社仓库如果加班的话就是白天干得多,如果不加班,那就是傍晚卸货到晚上一两点。 “加班了?” 杨继西见他哈欠连连,便问道。 赵保国点头,“前些天仓库吃紧,刚把货送过来,昨天傍晚六点多就开始卸货了,现在才下班。” “那可有些久,吃饭没?” “吃了,家里人送了饭,”赵保国又打了个哈欠,杨继西见此便想让他回去休息,谁知道赵保国把他拉到一旁,打起精神说了个事儿。 “我想请你帮我弄点土鸡蛋。” “行啊,多少?” 杨继西这个月初一就在福窝里放的鸡蛋,是在于大家买的土鸡蛋放进去的,再过两天福窝就能更新出来了。 “两三百个困难不?” 赵保国问。 杨继西则是反问,“供销社的鸡蛋不少啊,而且好些人都把家里攒的鸡蛋拿到供销社换东西呢。” 赵保国叹气,“县里好几个供销社缺货,这不,鸡蛋刚收上来,就送到那边去了,我们想要留都留不了。” “这样啊,两三百个有些多,我得问大家有没有。” “行,麻烦你了,”赵保国还硬给杨继西买了一包冰糖,让他拿回去给孩子泡水喝。 杨继西回到家,家里只有孙桂芳在做衣服,于是他说了赵保国的事儿。 孙桂芳道,“还是出去多问几家。” 这赵保国在供销社工作,即便是库房那,但也认识不少他们队里的人,这要是有一天忽然问起鸡蛋的事儿,别人说没这回事,那就不好了。 “我知道,”杨继西点头。 结果一圈儿下来,就买了60多个鸡蛋,剩下的等福窝更新出来后,杨继西补了230多个进去,在十月初二这天给赵保国送去。 当然他一大早就出门了,先去找李成杰,家里留了200个鸡蛋,又给赵保国那补了230个,还有3570个鸡蛋。 一共是107块五毛钱。 和李成杰他们分开后,杨继西去镇上吃了一碗大份的素面,又在街上逛了逛,这才去送鸡蛋。 他是直接来到赵保国家里的,周大舅舅的女儿周文心正在家里洗衣服,她孩子三岁多了,此时正在一旁撅着屁股玩什么东西。 见杨继西背着背篓来,周文心赶紧请他进屋坐。 还给杨继西端来一碗糖水,“保国还没回来。” 这才早上九点多,赵保国又加班了。 “我也猜到了,”杨继西昨儿就听赶集的人回队里说供销社忙得很,所以今天直接来赵保国家里,“这是一点干菇,炖汤喝不错。” 他也没只拿鸡蛋过来。 “这干菇晒得好,个头也不错,”周文心笑道,“是崂山那边的?” 杨继西有些惊讶,“表姐去过崂山?” 周文心笑了笑,“我没去过,大哥十几岁的时候最爱往那边跑,就为了吃崂山的鸡,还有这些干货。” 周文心的大哥,就是周文柏,如今接了周大舅舅的工作,在跑车呢。 “这样啊,”杨继西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把装有鸡蛋的布袋一一拿出来,“一共刚好三百个。” 周文心一看全是土鸡蛋,也高兴,“辛苦你了,这么多鸡蛋,你得跑多少家啊。” 她拿了20块钱给杨继西,杨继西推开,“表姐,用不到这么多,三分钱一个。” 周文心才不理他,塞到他兜里,“那么多的就算是我给嫣嫣的买糖钱了。” “那行,”杨继西扬眉,背上背篓说要走了,周文心把人送到门口,结果杨继西一把抱起孩子,“来,抱一抱。” 孩子也是个不怕的,笑着在他怀里蹭了蹭,杨继西放下孩子,这才离开。 周文心正想把鸡蛋装好,好分着送人时,孩子忽然跑过来,拿出两张钱,“表舅放我兜里的。” 一张大团结,还有一张一块的,一共十一块。 周文心哎呀一声,打开门追出去,杨继西早就不见人影了。 等赵保国回家时,周文心就说起这个事儿,“人家忙前跑后的,结果才给三分钱一个,肯定吃亏了,这外面鸡蛋最少也是四分钱一个。” “我下周休息一天,咱们去姑姑家看看,”赵保国想了想说道。 “成,”周文心闻言点头,她婆婆正好回来,周文心便说鸡蛋寻到了,赵母露出笑。 “那可太好了。” 接连几个亲戚家都有孩子出生,她正愁没鸡蛋该怎么送呢。 杨继西又去供销社看了看,见有黏糖卖,就买了一毛钱的。 这黏糖外表是白色的,用小锤子轻轻敲一下,就会散开,放在嘴里有些粘牙,得一点一点地吃,甜味香浓,是大人孩子的最爱。 嫣嫣每次吃指甲盖那么一点点,小嘴能忙活半个小时,双眼弯弯的样子十分讨人喜。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能再吃咯, 还得吃晚饭,”杨二爷爷见她吃完后, 眼睛还往桌上看, 于是便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小揪揪说道。 “看看,”嫣嫣眼巴巴地瞅着那边道。 “越看越想吃,咱们去找欢欢她们玩儿去, ”杨二爷爷牵起她的小手往那边走, 这边的欢欢和乐乐也刚吃完大人分的黏糖,正踮起小脚往桌上看呢, 见嫣嫣来了, 两姐妹被哄着拉着她在院子里玩家家。 杨大奶奶趁机把杨继西送过来的那一大碗黏糖收起来了。 “这俩孩子可没有嫣嫣那么好哄, 待会儿想起来了准会闹着吃。” 杨大奶奶无奈道。 “孩子嘛, 都这样。” 杨二爷爷见杨大爷爷坐在那摆弄一个小木头, 便过去瞧他干啥, 结果杨大爷爷道,“我想给孩子们做两个木灶,让她们玩家家。” 杨继西听杨二爷爷回来这么说, 再学习了一个小时后, 便也去柴房挑选了几个木料, 比画了一番, 再拿来农具切割磨面。 又搞了木钉将几个玩具全部组在一起, 一个有嫣嫣半人高的木制灶台加小桌子就做好了,也不大, 但是足够几个小朋友折腾了。 “快睡了。” 孙桂芳睡醒一觉, 见旁边没人, 便披着衣服出来找他,见他在那伸展手臂, 而面前放着的是那一套木制玩具后,笑道。 “明儿嫣嫣起来一定很高兴。” “是啊,想到她激动的样子,我才越熬越觉得有盼头,你先进屋,我洗洗就进来。” 十月的夜晚有些冷了。 “好。” 第二天嫣嫣起床看见堂屋里的东西后,兴奋得不得了,自己跑到欢欢乐乐家,硬是把赖床的姐妹拉起来了。 她小脸仿佛在发光,“我爸爸做的!大大的!” 嫣嫣一手拉着一个,跑到自家老堂屋,三人站在那组合灶桌处,纷纷大叫起来。 杨大爷爷追过来就见到这一幕,也跟着打量起那玩具,“老二做的?” 杨二爷爷嘿嘿一笑,“我哪有这个手艺,是继西做的,怎么样?” “爷爷,我们出去玩儿。” 嫣嫣快乐地抱住杨二爷爷的腿,仰起头请求道。 “好好好,”杨二爷爷把玩具放在杨大爷爷家的院子里,他们院子里较平坦,孩子们玩着也放心。 早上吃芋头稀饭,和拍好的酸黄瓜,酸黄瓜里面还拌了点辣椒酱,味道很不错。 “洗手吃饭咯,”孙桂芳端着菜从灶房出来时,对那边院子的孩子们道。 “欢欢乐乐也跟着一起洗手过来吃,”后面端着一瓷盆芋头稀饭的杨继西道。 “好!” 三个孩子经常在一起吃早饭,不是这边,就是杨大奶奶那边,排排坐着,自己吃自己的,还挺听话。 “不吃这个,”欢欢指着酸黄瓜摇头,小脸还皱了皱,表示了对它的抗拒。 “不吃不吃。” “不吃。” 嫣嫣和乐乐也摇头。 一想到上次缠着要吃,结果酸得哭的样子,三人就齐齐抗议。 “不吃不吃,你们的在这,”杨二奶奶端着一碗炒鸡蛋过来,里面就放了一点点盐,她先给三人一人夹了一大筷子,让她们拌着芋头稀饭一起吃。 吃过饭没多久,见天色不对,杨继康把玩具拿进他们堂屋放好,孩子们就在堂屋里玩家家。 果然没多久便下起大雨。 这下雨就不上工了,杨二奶奶还有孙桂芳便趁着这个机会做衣服。 杨继西正在给孩子们做一个木铲,结果杨继南上门来了。 他打着伞,进来先拿了四个鸡蛋放在桌上,“二爷,我想请您帮大花取个名。” 大花这名字,是刚出生时,被杨老婆子嫌弃,恰好杨二奶奶家的花猫从她面前路过,便随口取了个大花的名字。 这孩子都快十岁了,脑子好使,考试每次都是第一名,再大花大花地叫着也不好听,所以想要个书名。 杨继南也去找了杨老汉,可杨老汉说大花就挺好听的,再说,取得再好听的名,以后也是别家的人啥的,这话杨继南不耐烦听。 下大雨的时候,他是可以晚一点去兔屋那边的,所以趁着这个时间,他来找杨二爷爷。 杨二爷爷闻言让他坐下,“按照辈字来?” “不用,”杨继南想起嫣嫣的名字,“用别的也挺好听。” 顿了顿后,又红着脸道,“能有个孩子娘的名在里面就更好了。” 杨二爷爷和杨继西闻言一笑。 商量后,给大花取了新的书名:杨月华。 这是杨继南从几个名字中选出来的,他带着笑意回到家里,把杨继西写的那三个字给正在背书的大花道,“你的新名字。” “杨月华,”她拿着纸轻声念着上面的三个字,眼睛有些红,“真好听!” 她总算有大名了。 雨太大,孩子们也可以晚一点去学校的,所以她这会儿还在家呢。 晚上杨继南提着一只兔子回家红烧,也算是庆祝孩子得了个好听的书名。 这天杨老婆子背着福娃在外面溜达,正好碰见月华和小伙伴放学回来,听人叫她月华,杨老婆子把人叫上前,“你不是叫大花吗?” 月华笑了笑,“我现在的书名叫杨月华。” “谁给你取的?” 杨老婆子问。 月华没回她这话,这是踮着脚看了看她背上流着口水的福娃,“奶,福娃长牙了吗?” “你别岔开话题,谁给你取的?我记得你爷爷没给你取书名。” “爷爷不给我取,我就不能有了?奶,您这是封建思想,重男轻女的表现,要不得的。” “就是啊杨三婆婆,你这样可还是会被骂的哟。” “我奶都不会重男轻女,她思想上进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话,把杨老婆子弄得有些下不了台,干脆回到家跟杨老汉说了这事儿。 “还能是谁,不是大哥就是二哥呗,”杨老汉倒是不觉得惊讶,从她背上把福娃放下来抱着,“一个丫头片子,也就大哥二哥他们觉得好。” “也是,”杨老婆子瘪嘴,“要不然幺妹咋就不认我们认他们呢?” 本来杨继南想要上门送一只兔子的,不想站在门口听到这一番话,他提着兔子沉默地离开了,来到杨二奶奶这边院门口,见杨二奶奶正在堂屋坐着缝衣服,于是把兔子拴在鸡圈过来一点的地方。 然后才对杨二奶奶说,“二娘,给您送一只兔子,晚上烧着吃。” “你干啥送这个,拿回去给孩子补补,”杨二奶奶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出来说道。 “家里有呢,”杨继南笑。 “那你等我一下,”杨二奶奶用小篮子装了不少米糕给他,“拿回去给月华吃。” 杨继南看着被塞过来的小篮子,这回没再拒绝,只是回到家时,让月华记住,以后多亲近大爷爷和二爷爷家。 没想到晚上杨继西端来一大碗□□,“给你们加个菜。” 他笑着从篮子里拿出一大碗香喷喷的兔子肉,“嫂子,帮我腾一下碗。” “你们真是,”何明秀哎哟一声,也只能去拿碗装好,把他带来的碗还给他,“下次可别这样了。” “叔,”月华唤着。 “欸,”杨继西又抓了几把瓜子放在桌上,“那我走了。” “慢点走,”杨继南把人送到院门口,看着他提着豆油灯离开。 “二娘他们就不爱占人便宜,”看着那一大碗兔子肉,这里面都是好肉,一看就是挑送过来的。 “是啊,瞧瞧二娘,再瞧瞧你娘,”何明秀翻了个白眼,给月华夹了一筷子兔子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杨继南笑了笑,“吃饭吃饭。” 也没反驳她啥。 山里的野柿子能吃了,石头回家时就爱和小伙伴们往山上跑,这不,和狗蛋提了一篮子的野柿子回来,分给杨继西他们吃。 “味道还不错,”杨继西尝过后说,有一点轻微的涩口,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好吃的。 没多久月华也送来了一篮子。 瞧见月华送了野柿子给那边,却没来在家的杨老婆子又不高兴了,“都是白眼狼。” “奶,您少说点吧,”已经十二岁的狗蛋无奈道,“二叔家的野柿子是我和石头哥分的,没多少。” “那就更应该孝敬我和你爷爷了。” 杨老婆子非常较真。 “说句实话,”狗蛋一边吃野柿子一边道,“您对大花一点都不好,她为啥要孝敬您啊?” “你这是什么话?” “本来就是,”毛蛋还在一旁接话,“姐姐在家的时候,瘦巴巴的,现在又高又好看,好些哥哥都想做我姐夫呢。” “做梦!就他们那狗样子能配得上做我妹夫?” 狗蛋的脑袋被沈凤仙轻轻拍了一下,“怎么说话的,瞧你把奶气得。” “奶,您也别不爱听,”狗蛋揉了揉脑袋,对脸色不好的杨老婆子道,“对孙女不好的,又不只您一个人。” 然后杨老婆子被他气得直呼心口疼,福娃都不带了。 这边的杨二奶奶他们得知这个事儿后,忍不住笑道,“狗蛋现在还会怼人了。” “也懂事了不少,”杨二爷爷夸赞道,“孩子大了,知道分辨是非。” “这才好,”杨继西弯下腰把鞋边上的泥给刮掉后,这才走进堂屋,“要一直混账下去,那才愁人哦。”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哪有孩子长大了还不懂事的?” 杨二奶奶把装有麻线的箩筐拿出来, 和孙桂芳在那缠线,“只要大人教得好啊, 孩子早晚都会懂事的。” 天越发冷了, 杨继西等人在腊月初三这天,帮着把吴和国他们的鱼塘给开了。 肥鱼全部分到一边,这是要卖到国营店去的, 稍微瘦一点的分给村民, 小鱼小虾啥的就留着继续养。 杨继西提着鱼回家时,裤脚都是湿的, 家里早就备好了洗澡水, 杨继西把鱼放进水桶里, 就去洗澡了。 出来时穿着温暖的棉衣, 走进新灶房的火堆处取暖。 “这天是真冷啊, 过两天腊八, 你们今年是提前去还是腊八那天早上去?” 杨二奶奶问道。 “既然几个姐姐托了口信说来不了,那我和桂芳就带着嫣嫣腊八那天去吧,下午回来。” 杨继西剥开刚烤好的红薯, 咬下一口只感觉软糯香甜。 “我看那天就不回来了, 你们前几年的腊八就没有在那边过夜, 这次家里清闲, 你们就住一晚上, 我和你们爹去大娘家过腊八一样的。” 杨二奶奶说。 “也行,”杨继西点头。 孙桂芳得知后也高兴, “娘之前提过, 我还有些犹豫, 毕竟是过节,让爹娘自己在家, 也不热闹。” “娘这么说一定是觉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多,朝夕相伴,但爸妈那边自打小妹走后,一点也不热闹,我们过去陪爸妈过节,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杨继西又把之前孙桂芳给爸妈做好的棉衣拿出来看了看,“还需要改吗?” “都改好了,”孙桂芳应着,“那我们就吃了午饭再过去,陪爹娘吃午饭。”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腊八那天,我一早就起来熬腊八粥。” 杨继西给嫣嫣盖了盖被子,这才和孙桂芳躺下,“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要开会了。” “你说包产到户的事儿?”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队长也没给个准信,但被选成试点的省份加上他们这一共有四处,早晚都会开会说明的。 “对,”杨继西点头,“我连地方都看好了,那地儿偏,没人抢,咱们正好开荒。” 包产到户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去找队长按照要求承包荒地,不管你种啥,反正达到及格产量,那就归生产队所有;但是你要是超过产量,那超过的部分就归你所有。 这其实也是一件有点风险的事儿,毕竟荒地开出来,到底能不能保证超量都是一件很犹豫的事儿。 但胆子大的,就想干一番看看,比如吴和国,比如于大,还有杨继康。 几个人没少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干,包多少来干。 只是队长迟迟没开会,有这个心思的人也只能干巴巴地等着。 腊八的前一天晚上,杨二奶奶把几种豆子全给泡上了,其中还有黄豆,打算明儿早上推豆腐。 腊八这天,一家人都起得早,嫣嫣吃了早饭就和欢欢乐乐一起玩儿了,毛蛋是个干苦力的,得帮她们拿玩具,还要帮着“切菜”等。 这不,杨继西到杨继康家借滤豆腐汁儿的棉布,结果就看见毛蛋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用叶子包着泥巴,几个小姑娘在旁边忙着“炒菜。” “这是啥?” 杨继西凑过去看了看叶子里的泥巴。 “这是饭,”毛蛋说,“不能装多了,嫣嫣说她吃不了太多。” 杨继西:...... “辛苦了,”他拍了拍毛蛋的肩膀,“待会儿叫上你哥,过来吃豆花。” “好!” 毛蛋大力点头。 两个锅,这边熬腊八粥,那边点豆腐。 十二点多,就开始吃饭了。 先给杨继康一家端过去两大碗豆花,接着把石头还有狗蛋毛蛋叫到家里吃饭。 狗蛋长高了不少,而且很会照顾弟弟妹妹了,这样杨继西看得十分欣慰。 这边的杨老婆子不满杨继西给杨大奶奶他们端了豆花,却没有给他们端过来。 沈凤仙回道,“平常咱们也没给人家送啥东西,大娘家得了啥,都分二娘他们一份的,再说,虽然没叫咱们,可你两个孙子都过去吃了,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底也是他们占了便宜。 杨老婆子见她不帮着自己说话,有些委屈,摸着胸口就回房了,说自己不舒服,中午不吃了。 沈凤仙翻了个白眼,爱吃不吃。 最后还是杨老汉把饭菜端进去,“你当现在还是一家之主呢?老大媳妇儿越发有主意了,你还是消停点吧。” 杨老婆子听到这话也委屈,“你以前从不这么对我说话的。” “你当我不气?” 杨老汉叹了口气,“我现在越想,越觉得老三过继这事儿,里面有很大的猫腻,可现在想到有啥用?人家已经是和和乐乐的一家子了。” “猫腻?” 杨老婆子一愣,“啥意思?” “不说了,你先吃,天冷容易凉。” 其实也是杨老汉最近发现,杨继西夫妇和杨二奶奶他们的关系过于亲密了些,要知道杨二奶奶当初是以他们欠债没钱还,所以才勉强过继老三他们的。 但现在一瞧就不是那么回事,杨老汉心里自然不得劲儿。 说不定二哥、二嫂他们早在老三两口子过去搭伙的时候,就已经想过继的事儿了。 这边的杨继西他们吃过午饭后,用袋子装好六块大豆腐,又装了点东西在背篓里后,杨继西背着背篓,孙桂芳背着嫣嫣,三人便出发了。 他们走得慢,到水竹林生产队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三点多出发的。 本以为他们今儿忙来不了的孙母二人,正在灶房柴火旁取暖,一边还说着话,“我给嫣嫣做了一双棉鞋,过两天送过去。” “我之前给她做的小布猪,你也一起送过去吧。” 因为知道嫣嫣喜欢杨幺妹做的布鸟,所以孙父笨手笨脚地搞了几只布猪,其中两只给寄到孙大嫂那边了,还有一个就等着送给嫣嫣呢。 杨继西他们见院门掩着,孙桂芳便把嫣嫣放下来,“你自己进去。” 嫣嫣推开门,往堂屋跑去,没看见人,便喊着,“姥姥,姥爷。” “哎哟,我好像听见嫣嫣的声音了,”孙母揉了揉耳朵,孙父则是直接打开灶房门,见杨继西他们正在院子里站着,于是一拍大腿,“继西,桂芳!” 见他们来,二老高兴得很,赶忙把准备好的零嘴都拿出来给他们吃。 “还推了豆腐呢?” “对,早上推的,”孙桂芳把东西一一拿出来,又被孙母说了一顿。 “咋又拿这么多粮食过来?” “家里多,不用担心。” 孙母瞪了她一眼,“也就是你公婆了,要是搁在别家这么拿粮食回娘家,怕是早把媳妇儿赶走了。” “是是是,我福气好,”孙桂芳忍着笑,和孙母规整好东西后,孙母把玩着布猪的嫣嫣抱起来,给她换上自己做的棉鞋,发现刚刚好后,眉头微皱。 “做短了。” “刚刚好。” 孙桂芳看了看。 “但是孩子长得快,明年就穿不了了,”孙母摸了摸嫣嫣的脑袋,转眼又笑了,“不过嫣嫣穿不了,等她有了弟弟妹妹,就能穿了。” “妈,”孙桂芳脸一红,“不着急。” “咋不着急啊,嫣嫣都两岁多了,能要了.....” 这边的杨继西和孙父则是说起包产到户的事儿。 “我们这边的规矩好像和别的省不一样,这上面还在讨论呢,一直没定下,所以才没开会。” 杨继西闻言点头,“大伙儿听到这个政策,就非常激动,现在时不时就有人往荒山那边跑,就想看看能种点啥出来。” “我们这边也差不多,”孙父笑着扒拉出两个烧土豆给杨继西吃,“还有件事你们听说没?以后家禽随便养了!” “这个我知道,”杨继西笑,“我们家准备买两头猪喂,鸡的话,得开春后看家里的鸡能孵出多少。” “到时候不够,就来我们这边抓,”孙父脸上全是笑,这国家政策越来越好,他能不高兴吗? 等孙母三人过来时,一家人便都坐在火堆前取暖,嫣嫣打了个小哈欠,被孙母抱着,“睡吧睡吧。” 嫣嫣捏住她一根手指,没多久便睡着了。 “春娟怎么样?” 孙桂芳问起春娟。 “过得还不错,现在吴家没人敢惹她,她婆婆还把家里开粮食柜的钥匙给她了,也是因为这样,你三婶才没把春娟带走。” 孙母轻声道。 “要我说,就应该离开吴家,”孙父十分看不上打媳妇儿的男人,更别提那个男人还搞破鞋了。 “那你说,老三两口子会不会为了彩礼再把春娟随便嫁出去?” 孙母问。 孙父更气了,“老三也是软骨头,一点用都没有!” “我们那天瞧见三婶要吴家赔钱,吴家赔了吗?” 杨继西岔开话题。 孙父闻言摇头,“没给,毕竟春娟没有离开吴家,要是离开,那肯定是要赔的。” “春娟拿了粮食回家?” 孙桂芳拉着孙母问道。 “没有,春娟现在硬气了,你三婶找她拿粮食,她直接让她婆婆把你三婶给打了出来!还说这个家她只是管钥匙的,真正做主的还是她婆婆。” 因为这事儿,春娟婆婆对她更好了,只要媳妇儿不走,不补贴娘家人,那就是好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三婶一路骂回来, 但她也要脸,这是骂吴家不当人, 没有提春娟, ”孙母见嫣嫣睡得小脸微红,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一些,“她还逼着贵子去报名当兵, 偏偏贵子不愿意, 两人三天两头就要争执一番。” “贵子其实想离家近一点,”孙桂芳轻叹一声, “他胆子挺小的, 不愿意出远门。” “是啊, 可当妈的总想着他能出息一点, 为家里挣脸面, ”这其实也说不上错, 毕竟好些做母亲的都会这么想孩子。 谁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出息呢。 “红薯好了,再来一个?” 孙父扒拉出烤好的红薯,问他们。 “不吃了, ”杨继西摆手, 出门时就吃得饱饱的, 进屋又吃了两个烧土豆, 这土豆可是有成□□头那么大, 偏偏他们生产队的土豆就很小。 晚上喝腊八粥,吃的是蒜薹炒肉, 还有鸡蛋炒包菜, 以及白菜肉片汤。 晚上孙母挨着孙桂芳还有嫣嫣睡。 “我在信上问了玉兰有没有遇见比较好的同志, 她闭口不谈,我一直都知道, 她放不下文清同志,”孙母叹了口气,“但作为父母,我真是怕她和文清同志在一起后,会有想不到的难处。” 谁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没有烦心事儿呢? “玉兰也知道的,妈,您别多想。” 孙桂芳拉着她的手轻声道。 “当初你和继西在一起说要结婚的时候,我和你爸也整日整日的睡不着,继西是好的,我就看不上他那家里的人,也怕他护不住你,好在他当初说的都做到了。” 孙母越说越觉得难受,“玉兰出去当兵,我其实明白,她就是不想那么早成家,她心里有人,办不到和别人在一起,我都知道。” 母女二人说了大半夜的话,第二天孙母一早还起来做早饭,孙桂芳睡得熟,等杨继西把醒了的嫣嫣穿好衣服抱出去时,她都不知道。 等孙桂芳醒来时,早饭已经做好了,杨继西正想把饭菜给她温在锅里呢,就见她起来了。 “再睡睡?” “不睡了,”孙桂芳打了个哈欠,看向吃馒头的孙母,“妈,您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年纪大了,到了那个点,就睡不着了,”孙母笑着说洗脸水在灶房放着,还是温热的,让她赶紧去洗脸刷牙。 吃过早饭后,一家三口便准备回家了,结果孙玉兰回来了。 这可把大伙儿激动坏了,杨继西他们也不走了,与半路遇见的孙玉兰一道往回走。 “我这次回来初八才走呢,”孙玉兰笑眯眯地说道。 她瘦了很多,也黑了些,但身板挺直,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看得孙桂芳和孙母他们高兴不已。 孙玉兰还带了不少礼物回来,城里最流行的擦脸霜,还有给嫣嫣带的大红花,直接戴在头发,有些夸张,但是颜色好,瞧着也好看,嫣嫣格外喜欢。 原本说今儿走的,因为孙玉兰回来了,所以杨继西他们又住了一天。 杨二奶奶他们倒是没盼他们今儿回来,想着天冷,地里也没啥活儿,能住几天也好。 等杨继西他们第三天回家,说起孙玉兰回来了时,杨二奶奶连声问起孙玉兰的状况,得知对方瘦了,她叹道,“她一个人在外面,自己照顾自己,有点事也是报喜不报忧,咋不瘦呢。” “可不,我也是这么想的,”孙桂芳连连点头,嫣嫣此时戴着大红花去向欢欢她们炫耀了。 “啥时候过来玩儿啊?” “她说等几天就来。” “那可好,继西啊,你之前买回来的鸡还挂着呢,等玉兰过来,咱们就用干菇还有干笋炖鸡。” “行,”杨继西应着。 等孙玉兰来家里时,孙桂芳逮住时间问了她一件事,“你和文清兄弟有联系吗?” 孙玉兰摇头,“没有。” 她神情淡淡的,只是略收紧的手指暴露了她的心情。 “玉兰,”孙桂芳握住她的手,“爸妈那天的话你也听见了,如果,如果你们还能再次遇见,其实可以试试。” “我知道,”孙玉兰点头,“姐,我不是胆小鬼,但他是,所以即便再次遇见,躲开的人也是他,如果他一躲再躲.....” “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做自己的事儿,当你变得足够优秀时,一切好运都会来的。” “姐,你说话越来越有趣了,听婶子说你和姐夫每天晚上都会学习,很不错嘛。” 孙玉兰夸赞着。 “还行吧,我喜欢学语文,喜欢看书,但是我不喜欢数学,头疼。” 孙桂芳一想到数学题,脑子就疼,“你姐夫和我相反,他就爱刷题,有时候还会和文知青还有陈知青互相通信,就为了一道数学题。” “那很厉害啊!” 孙玉兰读书比孙桂芳多,她是读了高二的,后来学校没再收人,她就没去了。 “我到了那边也报了晚上的课,一天虽然很累,但是很充实。” 她虽然没和杨文清联系,但她无意中听杨继西说起杨文清的笔名,所以她买了不少报纸,一张一张的看,最后找到了杨文清经常登报文章的那一家报社。 自那以后,她每天都会买那家的报纸,现在虽然休假回家,但是舍友会帮她收报纸的。 孙玉兰在杨家待了两天后,便回家陪父母了。 转眼又是过年,杨幺妹和杨继霜四姐妹正在东厢房里试衣服,全是孙桂芳和杨二奶奶用“的确良”布料做的连衣裙,她们五个人一人一件。 后面布料不够,杨继西还托杨文清又买了一些回来,孙玉兰的那条裙子,已经在她来玩儿的时候,带回去了。 “真好看。” 几人也不怕冷,美滋滋地在房里对着那个小镜子照来照去,兴致来了,还互相梳起头发。 “咱们找个日子,去县里拍照片吧,全家照。” 杨继丽这么说道。 “到时候我就这么穿,”杨继春连忙点头应着。 “那好啊!” “幺妹你们离得近,到时候你得了口信知道是哪天,就帮我们传个话。” 杨继霜趴在杨幺妹的背上笑道。 “好。” 杨幺妹脸有些红,她从来没有穿过连衣裙,这件蓝色连衣裙,穿上后特别好看,而且因为是长裙,所以她走路的姿势,那个伤脚也不是很明显,她很喜欢。 她们在房里打扮,试衣服,孩子们被石头带着在院子里玩踢毽子或者是扮家家,杨继西则是和姐夫们还有妹夫一起在老堂屋里下象棋。 这象棋是文知青寄过来的,杨继西只不过在信里提了一句,对方就给他找来了一副,虽然是旧的,但是是木制的,一颗棋子嫣嫣一只小手都拿不下,在桌上拍下棋子的时候,十分响亮,而是很有气势。 杨继西和三姐夫面对面地下棋,旁边围着人,一会儿看那边一会儿看这边。 他们也有菜头,一分钱一局。 “将军!” 杨继西见三姐夫终于放下那枚棋子后,忽然啪的一声,用手里的车吃了三姐夫露出来的将。 “哎呀!” 三姐夫大吃一惊后,扼腕道,“我咋就没注意这呢!” “你不行啊,我来我来!” 大姐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让我来打他!” 三姐夫掏出一分钱放在桌上,“你来你来,我还不信你比我行多少!” 杨继西接了钱,笑眯眯地摆好自己的棋子,杨继康和□□康站在杨继西这边看着他出招。 看着看着,□□康道,“康哥,我觉得我学会了。” 他不会下象棋,所以旁观几局,准备下场试试,这会儿看了几局后,顿觉自己很行。 大姐夫听到这话,笑道,“那你待会儿坐继西的位置。” “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杨继西先来了个双头炮,大姐夫见此赶忙飞相。 “自打他坐下,就没起来过,”二姐夫感慨道。 “我就是个散财童子,”刘章挠了挠头,“就没赢过一把。” “在场的谁赢了?”四姐夫摊手,“没有!” 这下象棋是会上瘾的,杨二爷爷看得手痒痒,但象棋只有一副,于是拿起弯刀就去弄木头了,杨大爷爷见此也跟着一块儿帮忙。 等□□康坐下和杨继西下时,没有两分钟就被杀得只剩下两个士和一个将了。 “认输吧,”杨继康看着他那丢人的样子,忍不住道。 “男子汉怎么能认输呢!” □□康叫嚣着,然后没多久就被吃得一个字都不剩了。 今年过年,大家打发时间的东西,就是象棋,杨二爷爷自制的象棋,最后还要靠杨继西给他雕字,然后被杨大爷爷拿走了。 换来的是一瓶酒。 杨二爷爷一边嫌弃一边放在库房,“给你大舅他们拜年的时候拿去。” 结果到了周大舅那边拜年时,那边在打牌,杨继西不爱打牌,孙桂芳也不喜欢,二人就在一旁看孩子,没办法,周家大院过年的时候,孩子可比他们家多多了。 初五的时候,杨继西夫妇带着嫣嫣去孙家拜年,一直住到初八,把孙玉兰送走后,才回家。 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队长就敲响了铜锣,开会咯。 这次开会说的就是包产到户的事儿。 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百二十章 队长和副队长在台上讲得声音都哑了, 下面的队员们也讨论得热火朝天,以往一个村会顶多开两个多小时, 今儿这村会开了五个小时。 他们也不是不饿, 但是激动与喜悦让他们忘记了饥饿,一个劲儿地追问自己不懂的地方,以及讨论承包土地该种啥, 总之散会的时候, 杨继西和杨继康双双冲到队长面前,先把自己选中的地儿给承包咯! 签字画押时, 队长再三提醒, “看清楚咯, 这定产是多少, 要是没超过, 这就属于大队的, 超过产量就属于你们自家的。” “看清楚了,”杨继西签上自己的名字,再盖上自己的拇指印。 一旁的杨继康字就比他难看些了, 但好在能写不是, 后面排队的人有些不会写, 就只能按手印, 这还不放心, 非要队长或者是副队长帮忙签个字。 这种情况也是允许的,大伙儿都是纯朴老实的, 不会发生啥事后推辞责任说是代签的话。 副队长还在扯着喉咙提醒大伙儿, “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不要脑子一热, 啥都想干!咱们这个没下定决心,不是还有家禽吗?现在家禽随便养, 生产队年底会收的!” “那我养猪,我养五头!” 赵五咬牙道。 “你怕是要把你家两个姑娘给累死!” 有人笑骂道。 “我也不会闲着,这下工后就去打猪草去,还有鸡,我也养十七八个的,”赵五的口气十分大,听得吴和国上前就是一顿揉搓。 “你可合适点吧,这养多了顾不过来的,一个个瘦巴巴的,还不如养几个。” 这年头的家禽饲料还没有那么多呢,而且就算是有,也舍不得花钱买来喂的。 等杨继西回到家时,才感觉肚子饿得厉害,杨二爷爷是后面跟过去的,这会儿和他一起到的家。 父子二人先干饭,吃饱喝足后,拿着那张签了字的纸看来看去,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听杨继西说起会上的事儿,越听越激动。 饭后一家人都来到他们承包的那几块荒地看了看,“这些柴火还能挑回家放着呢。” 杨二奶奶越看越觉得满意,大树没几根,基本都是杂草,这样是最好开荒的。 “咱们种啥?” 杨二奶奶问。 “种玉米,”杨继西早就想好了,“阳光啥的都比较好,收拾得勤快点,又有文知青发现的肥料,产量不会低多少的。” “对,”杨二爷爷已经在扯杂草了,见此杨继西索性回家背上背篓,拿起锄头和镰刀去开荒,趁着队里还没有开始上工,能开多少开多少。 结果杨继康在他和孙桂芳出门时跟了上来,“我先帮你们开,等你们的开好了,再帮我。” 杨继东和杨老汉这会儿也跟上来了,也是这个意思,在粮食这件事上,大伙儿还挺团结。 杨继西他们的荒地开了四天,接着又去开杨继康家的,最后才是杨继东那边,杨继东那边时不时杨继南和杨继北也过来帮忙,他们都是抽空来的。 加上他们承包的荒地最少,所以还挺快。 “你的意思是不翻地,直接打坑栽种?” 眼瞅着后天就要上工了,一家人吃晚饭时说起承包地种玉米的事儿,杨继西表示队里要上工,荒地那边自然是来不及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翻地,直接种。 “这样是便利,但是我跟你说啊,”杨二爷爷以自己种地多年的经验道,“咱们第一年不能这么干,得翻地,第二天咱们不翻可以,第一年翻地主要是把地里的杂草根茎给挖断咯,这样锄草的时候,也没那么多。” “是啊,咱们头一年得翻地,”杨二奶奶也道。 杨继西拍了拍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光想着便利,倒是忘了这开荒头一年,地里确实有些杂草根茎没除。” “那咱们辛苦点,下工后回家帮着翻地。” 孙桂芳给嫣嫣擦了擦脸,轻声道。 “我放了牛就能去翻地,”杨二爷爷精神抖擞地说,“老伴儿在家带嫣嫣,做饭,继西和桂芳得空的时候再去帮忙,咱们种不上早玉米,那就种晚一点的嘛,只要能保证产量,早一点晚一点问题都不大。” “好,咱们辛苦点,先干一年看看。” 杨继西点头。 “老头子中午也没回来吃了,我给你送饭去,”杨二奶奶说。 一家人充满了干劲。 不只是他们,好多承包了荒地的人家都在商量,怎么做才能干得更好。 队里上工时,杨继西和孙桂芳都起得早,他们干活儿踏实,就算是想着自家承包的地,但该做啥还是踏实做,可有些人心就有些浮躁了。 想到自家还没弄好的荒地,干起活儿也心不在焉的,甚至有人偷摸溜走,就为了去干自己承包地的活儿。 这些队长他们全看在眼里,第一天,第二天,队长一直没出声,第三天,记分员在大伙儿纷纷上工时,忽然站在最高处,大声念起大伙儿前两天得的工分。 除了杨继西等踏实干活儿的工分,和以往都差不多外,其余有点小心思,偷奸耍滑的人工分最低三工分,最高也才六工分。 不等他们闹,副队长便大声数落起这些人这些天都是怎么干活儿的,又是怎么偷溜走去干承包地活儿的。 “你们听没听说过猴子掰玉米的故事啊?” 副队长骂道,“没听过那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故事你们总听说过吧?别上工没上好,自家承包地的事儿也没干好!到年底两手空,我看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心里有鬼的人,被骂得抬不起头,面红耳赤的,但接下来干活儿到底踏实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杨继西他们简直累成狗,每天一大早去上工,中午回不来就吃带去地里的干粮,傍晚下工后见天黑没有黑,就去承包地继续干活儿。 一直到天黑得看不见了,这才提着豆油灯回家洗澡吃饭。 就因为太忙,杨继西和孙桂芳晚上的学习时间都给断咯。 “刘家的可心狠了,提着豆油灯干活儿,干到晚上十点多,我看那豆油都得用好些了。” “还有于大家,他们更狠,晚上干到九点多,第二天四点不到就又去地里了,白天还要上工,你们说,这样干下去,那身体能受得住?” 上工路上,杨继西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最近地里的“卷王。” 听得杨继西头皮发麻。 “我还以为我们几家挺勤快的,不想于大他们这么狠,”杨继康感慨道。 “太卷了太卷了,”杨继西低声叹了一句,“种地都得比哦。” 傍晚下工时,副队长开了个小会,“明天早上十点半左右,会有人送小猪过来,要养猪的就去抓。” 杨继西和孙桂芳回到家后,就说起猪的事儿,“养在三角屋那,猪圈空了这么久,就算是能用上了。” “喂两头,”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说道,“我去打猪草。” “得空了我们也帮忙,”孙桂芳也笑。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杨二奶奶就背着嫣嫣去晒坝那边等小猪了。 杨大奶奶和杨大爷爷带着欢欢和乐乐也在。 来晒坝的人多是带着孩子的老人或者是有孕的妇人,他们一边说话一边等待着送猪人的到来。 “来了来了,”眼尖地瞧见人后,赶忙道。 大伙儿也很自觉,很快就排好队,送来的猪不少,不过个头有点太小了。 “这、这顶多五、六斤吧?” 杨大奶奶探头看了看那些猪,眉头微皱。 “是有些小了。” 有些人高声问最大的猪有多少斤,结果那人道,“八斤。” “那我要那八斤的!” 这猪越大,越好养活,这道理大伙儿都懂,还不等别人骂那个排队老长,心里还想得挺美的人,那送猪人又道,“没咯。” 这下都没得选了。 “我还想养三头呢,可这么小,我心中没底,还是弄两头算了。” “谁说不是呢,一头五毛钱呢,可这也太小了。” 轮到杨二奶奶说,她看了看,最后选了两头,掏出一块钱递过去,那人快速把小猪放在她提着的背篓里。 嫣嫣指着那里面的小猪,“猪猪。” “是啊,猪猪,”杨二奶奶笑着,也没把她放下来,而是一手别着那背篓便先回家了。 两头猪加起来才十几斤,也不重。 家里的猪圈,杨继西和杨二爷爷昨晚就收拾干净了,今天孙桂芳一起来,还在自家小菜地里割了几把猪草呢。 杨二奶奶到家后,把嫣嫣放下来自己玩儿,她把猪从背篓里逮出来放进猪圈里,接着在猪槽里放了鲜嫩的猪草,旁边还有个木盆,里面装着清水。 这木盆是用了好多年的了,但因为缺了一个口子,家里多了嫣嫣,怕伤到孩子,所以就空着没用了,想到家里要养小猪,这才拿出来给它们喝水。 “对对对,快吃。” 见两头猪崽儿吃得香喷喷的,杨二奶奶露出一抹笑,嫣嫣跑过来,“奶奶,我想看。” “好好好,”杨二奶奶把她抱起来,“看见没?” “猪猪。” 嫣嫣兴奋地指着那里面的小猪道。 “嫣嫣记住咯,只有大人在的时候,才可以过来看猪猪,知道吗?” “知道。” 杨继西回来时,第一件事就过来看猪,“这么小?” “是啊,估摸着是政策放开了,这猪崽儿也就急着送来这边,这才小得很。” 杨二奶奶说。 “好好养,问题不大,”杨继西笑道。 “能吃能喝,好,”杨二爷爷看了看两头猪崽儿,接着又把猪提起来看了看,在孙桂芳疑惑的眼神下道,“还没阉割,得请人来弄了。” “我问问康哥他们,到时候一起请。” 杨继西道。 “成。” 结果副队长亲自上门,一一问起请师傅过来阉割的事儿,要请就跟着报名,到时候挨着过来阉割。 这倒是方便了大伙儿,杨继西和杨继康报了名,这边的杨老婆子却觉得能自己干,非要杨继东自己动手。 杨继东被惹急了,直接道,“我可不会,到时候没养成咋整?副队长,我们家也报名。” 杨老婆子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觉得老大夫妇真是一点都不听她的话了,如今当着外人,还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于是副队长走了后,她又开始心口疼了,可除了杨老汉,杨继东夫妇根本不问她一句。 这让杨老婆子把自己气病了,杨老汉跑到镇上请来陈大夫,陈大夫叹了口气,“别想太多,思虑太重这吃药也好不起来啊。” 沈凤仙和杨继东闻言脸色都不好,就因为拒绝自己阉猪,这就气病了? 这回沈凤仙可气到了,她直接到记分员家里串门,当着记分员那个喜欢说闲话的婆婆,把杨老婆子把自己气病的事儿给说了。 记分员婆婆听得双眼发亮,在沈凤仙走后,立马去找老姐妹说杨老婆子因为太抠,让自己儿子阉猪,结果儿子怕弄不好坏了猪就没愿意,结果就把自己气病的事儿宣扬开了。 杨老汉背着福娃出去溜达,就被好几个老爷子拉着问这事儿。 “自己阉猪可会出事的,你们也不能这么小气不是,啥都想自己来,要是猪崽儿出了事,那后悔的还是你们。” “可不,本来送过来的猪崽儿就小得可怜,你们再自己折腾,那肯定会出事的。” 杨老汉被拉着追问了一番,心情十分不爽地回到家,见他脸色不好看,杨老婆子忙问出啥事儿了。 结果杨老汉怕她听了更不舒服,就搪塞过去,杨老婆子是个不听劝的,等他不在家,自己跑出去找相熟的婆子一问,然后就气晕在外,最后被几个老婆子扶回家中。 杨二奶奶正在做午饭呢,就听那边传来杨老婆子哭骂的声音,见嫣嫣好奇地探着脑袋往那边瞧,她便道。 “嫣嫣进来哦,帮奶奶擦擦这里的盆子。” “好哦。” 嫣嫣听话地进了屋子,欢欢和乐乐却趁着大人没注意,跑到了杨老汉那边,见到杨老婆子坐在堂屋门口哭,旁边是一脸无奈的杨老汉,还有他背上哭巴巴的福娃。 毛蛋见她们过来,立马一手牵着一个,把她们送回家。 杨大奶奶见此赶忙给毛蛋一个夸夸,接着塞了一个鸡蛋给他,“刚煮好的。” 毛蛋自己也没吃,等狗蛋放学回来,拉着对方回房分着吃。 狗蛋一脸欣慰,“毛蛋长大了,知道和哥哥分享东西了。” “那是因为你之前给我掏了鸟蛋,你一个也没吃,全给我了,”毛蛋挠头道。 “我是大人了,能和你这种小孩子争?” 狗蛋哈哈一笑,揉了揉毛蛋的脑袋,听着堂屋里大人们的争论声叹了口气,毛蛋见怪不怪地跑出去玩了。 春耕忙完时,孙父抽空送来了六只小鸡崽和小半口袋的竹笋,这让家里鸡孵失败的杨二奶奶眉开眼笑起来。 “亲家哟,你可来得太及时了!”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把小鸡崽们关在鸡圈里,又赶紧洗了手给孙父冲糖水。 “我们家孵得多,出了十几只呢,”孙父笑道,得知杨继西他们在荒地那边忙,于是二话没说,扛着锄头就去帮忙了。 亲家来了,这伙食得搞好一点,杨二奶奶把嫣嫣托付给杨大奶奶看着,自己去兔屋那边看有没有大兔子,最后杨继南给提出一个五六斤的,“二娘,这个嫩,回家烧着吃不错的。” “成,”杨二奶奶给了钱,把兔子拎回家就开始收拾。 而这边的杨继西他们正在栽种玉米苗,孙父来了后,干活儿也更快了些。 午饭是杨二奶奶送过来的,她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是一瓷盆□□,配菜是土豆和孙父送的嫩笋,吃的是大馒头,喝的是壳菜汤。 这伙食很不错的,隔壁家吃的是杂粮饭,配的是咸菜疙瘩,闻着这边的香味儿,他们是越发难以下咽。 “杨二婶家的伙食就是好啊。” 皮肤微黑的男人嚼着咸菜疙瘩叹道。 他身旁的女人扒拉了一口杂粮饭点头,“是啊,天天都是大馒头。” “难怪他们这么忙也没见咋瘦呢。” “伙食跟上了,那肯定身体也好,要不咱们也去买只兔子补补吧?” 女人想起这半个月都没有吃啥荤腥,咽了咽口水道。 “买啥兔子啊,买鱼,酸菜鱼也挺好的。” 男人硬是忍住了,他们家去年差点成了倒差户,这日子可不比别家好过。 “快吃,吃完还得去那边看看爹娘干完了没有,没有我们还得继续。” 女人背对着杨继西他们吃饭,就怕自己看过去,显得丢人。 男人也同样背过身,使劲儿扒饭。 孙父他们是没有承包荒地的,因为之前给孙大哥他们写信说了这事儿,孙大哥夫妇建议他们别承包,家里的日子过得去,那就别这么累。 所以孙父这次过来一是送小鸡崽,这第二就是帮忙的,这一忙就是五天。 杨继西亲自把孙父送回家,被留下吃了一顿午饭,这才往家里走,结果在路上遇见了正要去他家找他的小夏。 原来是杨继西几个月没去找李成杰了,所以李成杰让小夏过来看看啥情况。 “我都给忙忘了,”杨继西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新政策来了吗?我承包了地儿,又养了不少家禽。” “我家也是,不过我兄弟多,干活儿也快,杨哥家忙完没?没忙完我帮着一起干!” 一脸络腮胡,明明不到二十却像极了四十岁汉子的小夏大声道。 “忙完了忙完了,我老丈人还来家里帮着干了好几天的活儿呢,”杨继西笑道。 和小夏在路边说了至少半个小时的话后,二人才分开,回到家杨继西先回厢房拿出纸笔,清算这空间里这几个月来积攒的东西。 有三个月全是粮食,这些粮食都堆放在空间了,剩下两个月是鸡蛋,除去家里吃了的,送人的,还有7700多个鸡蛋。 他把多余的装在篮子里,拿出来放在一旁,剩下的7700个鸡蛋全装在大箩筐里放着,等明儿一早去找李成杰。 见他提着一篮子鸡蛋从房里出来,孙桂芳赶忙接过手放到库房去。 “你不拿鸡蛋出来,我都忘记还有空间的事儿了。” 孙桂芳说。 “这是好事,我们不能一辈子都依赖空间,要随时有它会消失的准备。” 杨继西想起前不久又做的梦,梦里他们就是普通人,福运侄女和他都没有空间,靠着自己的努力依旧过得挺好的。 所以在用空间的时候,他装粮食居多,卖的东西倒是少放了。 “你说得对,”孙桂芳笑着握住他的手,“今天难得休息,带嫣嫣去河边玩儿吧,她想去抓螃蟹。” “好啊,”杨继西把嫣嫣抱上,和孙桂芳一块带她出去小河边玩儿。 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家。 孙桂芳提着一个小桶,里面装了十几个红螃蟹,个头不大不小。 杨二爷爷把螃蟹收拾出来,再用芭蕉叶把螃蟹包好,放在火堆里烧,嫣嫣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等十几分后,再把那包东西扒拉出来,这会儿螃蟹都烧好了,孙桂芳拿了一个小碗,里面放了点酱油。 杨继西把螃蟹掰开,露出一点点肉,让嫣嫣自己拿着蘸酱油吃。 “好吃!” 嫣嫣大声道。 还要和欢欢她们分享,所以杨二奶奶就拿着她小碗带着螃蟹一块到欢欢家去吃,三个小家伙其实也不怎么会吃,而且这个季节螃蟹也没啥肉,但她们就是吃得很开心。 晚上嫣嫣睡在爸爸妈妈中间,小脚一翘一翘的,“爸爸,妈妈。” 二人应着。 “啥事儿?” “我还想吃那个。” 孙桂芳闻言笑道,“不能天天吃,过一段日子咱们再去抓行吗?” “好哦。” 嫣嫣笑眯眯地点头,没多久便睡着了。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小脸,杨继西心里高兴,“我听赵五哥说,县里有卖那种大螃蟹,还有大虾呢,得空时买点回来,大伙儿尝尝。” “河边的红花肯定开得正艳,”孙桂芳笑看着他,“你可说好了,每年都要带我去看的。” “过两天咱们一道去,顺带看场电影。”杨继西握住她的手。 “嫣嫣呢?” “跟她说在家等着我们回来,就有螃蟹吃,她就不会跟咱们一道去。” 孙桂芳扑哧一笑,“也对。” 熟睡的嫣嫣还不知道爹妈为了二人世界,准备把她放家里去约会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二天杨继西把那些鸡蛋卖了, 得了231块钱,全部放在空间装钱的钱袋里。 现在私房钱一共有2600多了。 回来时发现忘记买盐, 又想起开春不久时全家去县里拍的照片, 差不多能拿了,所以过了两天后,杨继西和孙桂芳在家收拾了一番, 准备出门。 他们都穿着“的确良”布料做的衣服, 杨继西是白衬衫加黑长裤,下面还是一双布鞋, 孙桂芳是白衬衫加一条蓝色半身裙, 穿的也是布鞋。 她还编了一个长辫, 后面别着一朵花, 是杨继西在花盆里摘下的。 今儿天气十分好, 这才早上七点多, 太阳就有些往上爬了。 二人瞧着十分登对,一出厢房门,便被院子里和葱头玩儿的嫣嫣, 瞧得双眼亮晶晶的。 “好看!” 杨继西抱起她, “这小嘴真甜, 乖乖在家, 我和妈妈去县里拿照片。” “嫣嫣也去, ”嫣嫣扒拉着他的手臂道。 “嫣嫣不去,嫣嫣去了, 我和妈妈就不能拿好吃的回来了。” 杨继西一边抱着她往老堂屋走, 一边哄着。 孙桂芳跟在身后, 一脸笑意没说话。 杨二奶奶知道他们今儿要下县城,起来就开始煮面, 这会儿面刚好,每个碗里都卧着两个鸡蛋。 嫣嫣的小碗里蛋多面少,她刚答应了杨继西不跟着一起去,这会儿还眼巴巴地说着想吃些啥,杨继西和孙桂芳一一记下。 “回来给你带。” 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小辫子。 “记住哦。” 嫣嫣严肃道。 杨二爷爷扑哧一笑,抱起她,“走,跟爷爷去放牛。” “好哦!” 嫣嫣最喜欢放牛了,老牛年纪大了,但性子很是温顺,嫣嫣去摸老牛的肚子,老牛也不会生气,反而会停下来任由她摸。 见嫣嫣被放牛吸引了注意力,夫妻二人松了口气,一人提着一个布包就赶紧溜了。 “回来的时候买点盐啊。” 杨二奶奶说。 “欸,”孙桂芳应着,方才杨二奶奶给他们钱,他们没要。 二人运气好,刚到镇上就看见有小车在路边停着,这是走私车的,杨继西让孙桂芳在一旁等着,过去问那人走不走,那人点着纸烟,闻言也没回头看他,“两个人不走,还差一个。” “我们可以等,”杨继西笑道。 听他这么说,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想赶走他,结果一转头,见杨继西居然穿得那么板正,还是的确良的衣服,立马改口了。 “那就请上车坐着吧,”那人还想再抽烟,但见孙桂芳往这边来了后,便知道二人是一起的,于是便下车抽烟去了,“女同志容易晕车,我这味道还是不留在车里好。” 虽然这么说,可车上还是有点味道在,不过二人也没在意,对司机的体贴表示了感谢。 没等多久,便有一姑娘上车了,她坐在前面。 司机的话不多,杨继西和孙桂芳也没怎么说话,那姑娘更是一言不发,很快就到了县城,杨继西给了钱,与孙桂芳下车走了。 那姑娘却忽然急声道,“我的钱不见了!” 司机立马叫住二人。 杨继西与孙桂芳一愣,也配合地过去帮忙找,结果没找到,那姑娘便哭道,“车上就我们几个人,一定是谁捡到了!” “我们没有捡到钱,”杨继西道。 “谁捡了钱还会说啊,我可揣了五块钱在兜里呢!这是我爹让我带给哥哥嫂子的钱,这下掉了可咋办啊!” 说着那姑娘便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不少,纷纷围了过来。 司机一直摆手说自己可没捡到啥钱,“姑娘你仔细找找自己身上,别揣到别处了,冤枉了人。” “我找过了没有啊!” 那姑娘哭着,看向孙桂芳和杨继西,“你们真的没有捡到钱吗?” 杨继西眯起眼,扫了一眼司机和这姑娘后,大声道,“五块钱可不少,这要是丢了那可太可惜了!这车上就我们四个人,按照你说的,很可能是有人捡钱了不拿出来。” “互相搜身你们可能觉得我和我媳妇儿会隐瞒,我看这样好了,咱们去警察局,请警察帮我们搜身比较好,各位觉得怎么样?” 旁人闻言纷纷点头,“这好,警察局里面有女同志,她们搜姑娘的身正好。” “是啊是啊。” 孙桂芳也看出不对劲儿了,“那就麻烦这位同志开车把我们送到警察局去,咱们连带着车一起请警察检查检查。” 二人如此配合,倒是让姑娘和司机有些着急了,不过眼下人这么多,司机便给姑娘使了个眼色。 姑娘深吸了一口气,“那行,咱们去警察局。” “上车吧上车吧,”司机也道。 几人一起上了车,结果司机把车开出了城,杨继西和孙桂芳面无表情,很是镇定。 到了没人的地方,那姑娘流里流气道,“掏出五块钱,我们就让你们下车。” 旁边的男人从裤脚处拿出一把弯刀,什么话也没说,但时不时晃动一下刀。 没说话,但比说了话还要威胁人。 “我们要是不给呢?” 孙桂芳问。 “不给?” 姑娘轻笑一声,指了指林子那边,“也没啥,那边就多出一块坟包而已。” “是吗?” 杨继西右手从身后一抓,两把长刀忽地架在二人的脖子上,把没有防备的二人吓愣了。 孙桂芳接过其中一把,笑盈盈地说道,“我们啊,啥都吃,就是不吃硬的,开车。” 杨继西加重力道,差点划破男人脖子上的皮,男人赶紧道,“哎哟,都是一条道上的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都是误会误会!” “就是,一场误会而已,我给你们五块?我给!” 姑娘赶出掏出五块钱反手递给孙桂芳。 孙桂芳不接,把话还给她,“开车,不开车那边也就多一块坟包而已。” “去、去哪里啊?” 男人咽了咽口水问道。 “警察局,”杨继西说,“要是敢有小心思,我就剁了你的脑袋!” 这恶声恶气的样子,把二人唬住了。 男人赶紧开车,一路飙到警察局门口,结果下一刻他们脖子上的刀就移开了,见此二人赶紧下了车,大喊着救命。 很快就有人把他们带进警察局问话。 杨继西和孙桂芳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我们是从幸福镇上的车,本来是来县里拿照片的,结果到了县城,那姑娘说自己的钱掉了,非说是我们捡到了还不给她。” 孙桂芳哭道,“我们可是老实人,哪里会做这种事啊!当时我男人就说了,咱们来警察局,请女同志搜我的身,男同志搜我男人的身,他们也答应了.....” 说着便一脸后怕,浑身颤抖。 杨继西赶紧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了几句后,才跟着道,“结果被带到城外双岔口那边的林子外,威胁我们给五块钱,不然、不然就弄死我们。” “他们胡说八道!” “就是,明明是他们威胁我们!” 男人和那姑娘激动地指着他们。 “我们是幸福镇田家岗生产队的,我叫杨继西,这是我媳妇儿,叫孙桂芳,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警察同志,你们不信可以查!” 杨继西大声道。 “我们怕极了,就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他把车开到这边来,”孙桂芳擦了擦眼泪,指了指男人被刀压红了的脖子道,“警察同志,我们也是没办法了,这才吓唬回去的,这、这犯法吗?” “不是啊,警察同志不是这样的,你看我这,”男人把衣领拉开,示意警察看自己的脖子,“这分明就是刀伤啊!” 可没有破皮,只是有点红,还真分不清是不是刀。 “他才有刀呢!就在车上!” 杨继西指着他大声道。 很快就有警察从车里搜出了一些东西,弯刀,还有粗绳等。 另外出去一会儿又回来的警察也道,“南巷门口确实有人说钱丢了,人的穿着也对得上,就是他们几个。” 见一男一女还在狡辩,杨继西又道,“你们哪里人?叫啥?” 这下二人卡壳了。 他们是外地的,犯了事儿才跑路,本想在那个小破镇找点油钱,谁知道遇见了硬茬! 见他们神色不对,警察立马单独审问,这边查到杨继西他们身份后,对他们也和颜悦色起来。 巧的是他们领导有人认识孙桂芳,上前仔细一看,“你是孙卫国的二妹吧?” “是,您是?” “我是他老同学啊!”那人立马道,“这两位没问题,人家亲哥哥在边防保家卫国呢!这是军人家属!” 好家伙,这下他们的话更有信任度了。 等二人从警察局出来时,杨继西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辫子,“咋还真哭呢。” “这不是好久没干过这事儿了吗?还挺刺激,”孙桂芳咧嘴一笑,“等结果出来后,我倒是要看看,这两个是啥人。” “肯定不是第一次犯事儿,”杨继西冷笑,“要不是看我们穿得好,估计也不会让我们上车。” “得亏你放了防身的在空间里。” 孙桂芳道。 “大哥带回来本想让我们做柴刀的,没找到合适的手柄把,我就给收起了,结果今儿遇见这种事,恰好用上,”杨继西笑了笑,“走,看电影去。” “好,”孙桂芳扬起笑,二人往电影院那边走,结果被告知下午两点才有一场,于是二人就买了点东西,去张姨家看了看他们。 婉拒了留饭后,二人去国营店吃了一碗荤面,接着又去商楼逛了逛。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们除了鞋子, 全身上下都是“的确良”布料做的衣服,这个时候“的确良”布虽然流行, 但是很难买, 而且票也难求。 杨文清那是在大城市,资源更丰富些,可这小县城, 电都还来通过来的地方呢, 自然是很紧缺的。 所以路上但凡懂一点“时尚”的人,就会满眼羡慕地盯着他们夫妇瞧。 其中有比较健谈的婶子上前笑问他们这布是在哪里买的, 商楼这边早就断货了。 “我女儿马上就要成家了, 我就想着给她弄点布做衣服呢。” 孙桂芳连忙道这是请朋友从外地寄回来的, 闻言那婶子有些失望。 “难怪了, 我隔壁家也请人带的, 昨儿个还看见她正在做衣服。” 和那婶子说了点话后, 夫妻二人就买好东西离开了商楼,他们买的是香皂和清发液,到了僻静地儿, 就把东西放在空间。 先去取了照片, 一共五张, 杨继西和孙桂芳全要了, 其中一张照片上可全是人, 杨继霜四姐妹带着自己的孩子和丈夫,杨二奶奶一家还有杨幺妹一家三口都在上面。 单独的照片也有, 杨继西一家的, 还有孩子们单独一起的。 “来个相册?” 孙桂芳摸了摸照片后笑道。 “好。” 杨继西点头, 二人选了相册,说是相册, 其实就是一面的,四四方方,把照片放进去再挂在墙上,这就是“展示”相册了。 不像后世那种一大沓的相册。 “你们那天来拍照片的时候,可吸引了不少人啊,”那人笑道。 个个穿着都好看,瞧着就是条件不错的。 二人也没多留,拿好东西,向那人打听了哪里卖大虾或者是螃蟹的地方后,便跟着过去了。 这也是国营店,里面的虾有些瘦,没有杨继西想象的大,但他还是挑选了两斤左右。 螃蟹倒是有几只大的,其中一只还缺了一条腿,说是打架打的,二人商量后,全部要了,因为进店的时候,一人提着一个木桶,所以给加了点水,把称好的虾和螃蟹分别放进去后,二人便提着木桶离开了。 依旧是到了僻静的地儿,就把东西放进了空间。 “不早了,咱们去看电影。” 在河岸边看了看红花,说了一会儿话后,二人便去看电影。 今天他们运气不错,这部电影励志又好看,看完出来时,孙桂芳的眼睛都是微微发红的,一看就是被感动哭了。 事儿办完了,电影也看了,二人便寻了车回镇上,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大螃蟹!” 嫣嫣和欢欢姐妹蹲在木桶那,盯着里面的大螃蟹惊呼不已。 “小虾,”嫣嫣又指着旁边的木桶。 欢欢姐妹再次凑过去一阵惊呼。 “晚上就在二奶奶家吃螃蟹和虾,”杨二奶奶挨个摸了摸她们的脑袋后笑道。 “好。” 欢欢姐妹连连点头。 杨大奶奶也过来帮着收拾螃蟹和虾,晚上一顿清蒸。 螃蟹性寒,孩子不宜多吃,所以给她们尝了个味儿后便哄着她们吃虾了。 “这玩意儿全是壳,”杨二爷爷拿起螃蟹背壳扬眉道。 “也就吃个新鲜,你还想当红烧肉一口一坨啊?” 杨二奶奶笑骂着。 “听说住在沿海的同志,每天都吃大虾大螃蟹呢,”孙桂芳说。 “那得多没味儿啊,全是清蒸?” 杨二爷爷接受不了。 “每个地方的饮食文化不一样,吃的也不一样,就像我们喜欢吃猪肉,但是有些地方不吃猪肉的。” 杨继西笑道。 “那吃啥?” 一家人一边收拾,一边说说笑笑的,倒也十分惬意。 睡觉时,嫣嫣拉着孙桂芳的手一边玩一边问道,“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还吃虾呀。” “喜欢吃啊?” 孙桂芳笑问道。 “喜欢,”嫣嫣翻了个身,又抓起杨继西的大手,“爸爸,嫣嫣听话,我们下次再吃。” “好,”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小辫子,“那现在嫣嫣是不是该睡觉了?” “好。” 嫣嫣赶紧站起来,跨步进自己的小床上躺好,杨继西给她盖小被子的时候,发现床不够宽了,于是转头对孙桂芳道。 “得再打张床了。” 孙桂芳坐起身看了看后道,“还早。” “那不得挤着我闺女,”杨继西心疼起来。 孙桂芳问嫣嫣,“挤不挤啊?” “不挤,”嫣嫣一手抱着布鸟,一手拿着布猪,快乐得不行,哪里觉得挤哦。 茶树已经长高了不少,杨继西得空还要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茶虫,要是有,比较轻的地方跟着收拾一下,严重的地方还得跟副队长报告一声,看是打药还是修剪。 花椒林那边也有人时不时去看情况,总的来说都不错。 “生产队要养猪?十头猪要三个人照看,一个人每天六工分?” “可不,这都快四月了,咋才养猪呢?” “我媳妇儿干不了重活儿,这不是好事儿来了吗?我得去找我媳妇儿商量商量。” 从茶林下来的杨继西见几个人在那说生产队养猪的事儿,随口也问了一声。 等回到家时,杨二奶奶不在,去村里一户人家调解婆媳关系去了,杨二爷爷带嫣嫣去放牛,这会儿还没回来,孙桂芳去上工了。 杨继西想了想,拿着瓷盆去库房倒了点玉米面,准备中午做玉米耙吃,等杨二爷爷带着嫣嫣回来时,家里已经开烙玉米耙了。 “好香呀,”嫣嫣哒哒哒地跑进灶房,眼巴巴地抬起头看杨继西。 “你的米糊糊在桌上,”杨继西说。 嫣嫣也没闹,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只能给你泡一点点玉米粑粑,不然吃了不消化,”杨继西到底心软了。 “好!” 嫣嫣拍着小手,乖巧地跑去洗了手,然后端着自己的米糊糊碗来到堂屋桌上坐下,等着给自己泡玉米耙。 杨二奶奶是和孙桂芳一道回来的,二人在路上碰见了。 “你是不知道那婆娘多不讲理哦,”吃饭时,杨二奶奶吐槽着那家婆婆,“儿媳妇回娘家,啥也不给就算了,明明人家两手空空,非把人拽住,说儿媳妇藏着粮食,要背回娘家去。” “这么不讲理?” 杨二爷爷皱眉。 “可不,”杨二奶奶点头,“把她儿媳妇气得直哭,她儿子也觉得她不讲道理,可人家比儿媳妇还哭得厉害,说儿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这也太不讲理了,”孙桂芳咬了一口玉米耙说。 “难怪和李四娘玩得好,都是一路货色,”杨二奶奶骂着。 “最后咋办的?” 杨继西好奇道。 杨二奶奶夹了一筷子凉拌壳菜吃下,闻言摇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反正就说她儿媳妇贴补娘家了,结果把她儿子和儿媳妇都气着了,双双回了娘家,我们走的时候,那婆娘还在地上打滚叫骂呢。” “噢哟,这也没调解好啊。” 杨二爷爷忍不住道。 “你有本事你去,这种不听人话,还多疑的婆娘,怎么搞?” 杨二奶奶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调解组的日子好过啊?” “不好过不好过,听起来我都为你难过哦,”杨二爷爷赶忙道。 “可是爷爷你在笑哦,没有难过,”一旁的嫣嫣疑惑道。 杨二奶奶又骂了杨二爷爷几句。 杨继西和孙桂芳埋头偷笑。 最后被选去养猪的人里面,有何明秀。 她又瘦了一点。 听杨继南说是想孩子想瘦的,本来喝了那么久的药,本以为孩子很快就来了,但这都大半年了,忌嘴吃药啥都按照医嘱来,可肚子就是没动静。 何明秀越想越难受,吃东西也越发少了,干活儿倒是没落下,这能不瘦吗? “听阿山娘说,这活儿还是老二去找队长求给他媳妇儿的,眼瞅着这么下去是不行,不让她上工还跟他急,这养猪到底比地里干活儿好一点。” 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坐在院子里,一边看着玩家家的几个孩子,一边说起何明秀来。 “这脖子这,”杨二奶奶指了指锁骨的位置,“都瞧见骨头了!可旁人说话她也听不进去,就想要孩子。” “我还听说她给老二买了羊鞭,”杨大奶奶压低声音,“把老二喝得鼻血都流出来了。” 闻言,杨二奶奶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当年也干过这事儿。” “你是说嫣嫣爷爷一大早喝着粥,忽然鼻血就来了那一次吧?” 杨大奶奶掩嘴一笑,“还是你哥哥给你带过来的好货。” “那可是我大哥寻了好久弄到手的,”杨二奶奶也笑眯眯地点头。 回来的杨二爷爷听了几句,便尴尬地离开。 他还特意跑到兔屋找杨继南,“我那....还有一点好东西,当年我大舅子给我弄来的,泡着酒放了好些年,你下工后去家里倒点回家?” 杨继南脸都绿了,急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觉得我身体还不错,不需要喝。” “反正你要,你就随时过来倒就是,”杨二爷爷低声说,“不用不好意思。” “....二爷啊,我真没啥问题,真的,是明秀太着急了,其实我们...挺好的。” 杨继南面红耳赤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管杨继南怎么说, 反正杨二爷爷一脸不信地离开了。 等杨继南回到兔屋这边,杨继北还笑道, “二爷是不是想给你药酒?” “你咋知道?” 杨继南一惊。 “娘不是说了好几次吗?就二爷被二娘逮着喝那啥, 然后过补流鼻血,你忘了?” 杨继北闷笑着。 “你小子是不是笑话我?” 杨继南眯起眼。 “哪有,我笑的是二爷好吧, ”杨继北赶忙道, “说当年差点因为流鼻血失血过多被送到卫生院去,要不是二爷死死抓住门槛, 就把脸丢到镇上去了。” 这边两个小辈在说杨二爷爷年轻时候的事儿, 那边的杨继西也在听年过五十的几个汉子说起自己的“伤心事。” 听了几句, 他就赶紧逃离了。 就杨继康傻乎乎地还坐在旁边喝水, 结果就被一汉子拉着问, “你现在还行吗?” 杨继康拿着竹筒一脸懵地看过去, “啥还行吗?” “就那个啊。” 那汉子挤眉弄眼道,“这年纪大了,有些事儿就力不从心了, 不过你还年轻, 应该没有这方便的烦恼吧?” 杨继康的脸一下就红了, 都说老爷们凑在一起会说点荤段子, 女人们在一起也会说点让小媳妇脸红的话, 但杨继康没有参与过这种话题啊。 他傻了。 杨继西看不过去,赶忙喊了一声, “康哥, 瞧见我的竹筒没?” “欸?来了来了!” 杨继康赶紧跑了。 “杨继西你搞啥啊!你竹筒就在你手上呢!” “他是见堂哥害臊, 帮他解围呢!” 汉子们哈哈大笑,兄弟二人赶紧扛着锄头跑了。 闹了一阵就继续干活儿, 本来杨继西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因为这地儿离家远,来回跑也累。 结果杨二爷爷一脸激动地在山脚下喊着他,“公社来人了!说是表扬你和桂芳的!” 杨继西一愣,“表扬我们?” “你干啥好事儿了?” 杨继康问。 “不知道啊,我去看看,”杨继西把锄头放在一旁,赶紧跟着杨二爷爷回了家。 路上才知道是因为表扬他和孙桂芳阴差阳错之下,把两个犯事儿特别多的人送到了警察局。 而此时杨家大院来了不少人,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忙着招呼乡亲还有公社的人,见他回来,公社那两个人笑着招呼了一声杨同志。 接着大声说起他与孙桂芳与歹徒斗智斗勇,且让歹徒自己开车进警察局的事儿给说了。 听得杨继西夫妇面红耳赤,他们真没有这么厉害,这里面多少添油加醋了许多。 听得乡亲们满脸震惊,接着鼓掌鼓得啪啪啪的,大声喊着好样的,好同志啥的。 杨继西二人的脸更红了。 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骄傲得不得了,矜持地接受大伙儿的赞扬。 略带着社死把公社送奖励和表扬的人送走后,杨继西和孙桂芳才对视一眼,纷纷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等一会儿再回去吧?” “好。” 二人默契地往吴大嫂家跑去,吴大嫂带着孩子,也没去凑热闹,但也知道一点动静。 见二人这般就知道是怕回去被逮着问了,于是笑着让阿山给他们倒了温水,坐在堂屋一起说说话。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杨二爷爷背着手找来了,“人走完了,回家吧。” 可见是知道他们会躲着的。 二人嘿嘿一笑,跟在杨二爷爷后面回了家。 “这两个搪瓷杯可真好看,还有这两包白糖,一看就不便宜。” 杨二奶奶让他们看桌上的东西。 “我们两个有搪瓷杯了,这两个放着或者是送人也行,”孙桂芳说。 “行,”家里的搪瓷杯不少,谁让他们年年都是先进家庭呢。 本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结果傍晚队长敲锣开会,会上把杨继西夫妇请到台上再次大力表扬。 二人在上面尬笑了还不完,队长还请他们说几句,当时被歹徒挟持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淡定,而且还能把歹徒送到警察局之类的。 孙桂芳哪里敢说啊,赶忙看向杨继西,杨继西让她先下去坐着,自己清了清嗓子,和说书一样把事儿说了一遍。 说的人不怎么起劲儿,听的人可起劲儿了,就连给家里儿子说亲时,都把杨继西夫妇干的那事儿带上,末了还加一句,“咱们生产队有这样的人,我儿子能差吗?” 杨继西他们听见估计得一脸懵,这儿子差不差,关他们啥事儿啊? 不过这个事儿被附近各个生产队队长,在开会的时候说给大伙儿听了,着实让田家岗生产队出了一点名。 比起三道沟起来的鸡瘟以及王家兄弟流氓罪带走的名声,田家岗生产队出名就出得好听多了。 孙父和孙母得知后又是高兴又是害怕,这当时万一出了点啥事儿,那可不敢想的。 所以二人一同来到杨家,拉着杨继西夫妇说了许久的话,吃了午饭后,下午才离开。 “不说亲家了,我们当时听你们说起来的时候,背后都出了冷汗,”杨二奶奶一边用筷子搅拌着鸡蛋,一边对正在烧火的杨继西道,“可别再遇见这种事了,晦气。” “是啊,”杨继西点头,“不过除掉了两个祸害,对大伙儿来说也是好事。” “这是嘛,”杨二奶奶点头,刚要煎鸡蛋呢,黄婶儿就匆匆赶来了,“我说你快和我去那家看看,又闹起来了!” “咋又闹了?昨儿不是说要好好过日子了吗?” 杨二奶奶气得跺脚,赶紧放下碗,喊了一声孙桂芳过来煎鸡蛋,自己跟黄婶儿出去了。 孙桂芳刚洗了头,正在擦头发,这会儿用毛巾把头发缠起来,刚进灶房,就听杨继西道。 “你刚洗了头,看着点灶火就成,别让烟又把你头发弄到了。” 他一边往锅里倒鸡蛋液一边说。 “好,”孙桂芳应着,见灶门里的柴足够,便说起空间那乌龟的事儿,“一直放在里面好不好啊?” “我正想把它弄出来,就放在后屋那个石缸里养着,到时候跟爹娘说一声,时不时换点水就成。” 那乌龟差不多有十六斤,挺大个头,杨继西不想卖得那么早,就一直放在空间里。 “成,”孙桂芳点头。 队里的草锄完后,就开始承包地的早,孙父掐着天数过来帮忙,这天越来越热,干起活来也累了一些。 杨二奶奶一大早就去镇上买肉,回来就用干笋加着煮上,也不用炒,直接切成片,装进大碗就给送到地里。 有孙父在,承包地的杂草几天就完事儿了,接着又下了几天的雨,一家人便在家歇着。 “爸的鞋瞧着穿不了多久了,趁着没事儿,我给他和妈做一双。” 孙桂芳一手拿着箩筐,一手打开柜子看有啥布能拿来做鞋面的。 “我帮你,”杨继西帮着她翻找了一通,结果没合适的,于是孙桂芳去找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很快就给她找了合适的面,“纳鞋底的时候力气不够,就让继西帮你。” “欸,”孙桂芳应着。 “毛蛋,”这边瞧见毛蛋顶着雨过来的杨继西冲他招手。 “叔。” 毛蛋进了屋。 “也不怕雨,”杨继西说。 毛蛋嘿嘿一笑,“小孩子淋雨长得快。” “胡说,”杨二爷爷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孩子淋雨会生病,然后被送到卫生院打针,喝苦药!” 毛蛋眨了眨眼,“我不会生病。” “那你就少淋雨,”杨二奶奶拿起米糕给他,“快吃,这几天没见你奶带着福娃到处遛,是咋了?” “病了,”毛蛋接过米糕,和嫣嫣排排坐着吃,“爷去请大夫了,一大早就走了。” “咋又病了,还是心口疼?” 杨二奶奶问。 “不是,”毛蛋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娘说发烧了,我去看奶,她脸好红的。” “哟,那这是真病了,”杨二奶奶点头,“这几天忽冷忽热的,穿多了吧热,穿少了就容易着凉,很容易生病的。” 所以对嫣嫣的衣服,他们都看得比较紧,杨二奶奶他们也被杨继西盯着,不要过早减衣服啥的。 就连杨大爷爷这几天都有些咳嗽。 杨老婆子这次病得有些严重,陈叔过来看了后就建议送到卫生院去,可他们觉得人都来了,就先看看开点药试试。 于是陈叔开了药,让他们给杨老婆子吃下去,当天晚上还是没退烧,陈大夫再次建议他们送到卫生院去看。 杨老汉见她满脸冷汗,人都不清醒了,这才着急起来,把杨继北和杨继南都叫了回来,父子四人连夜背着杨老婆子去镇上了。 “得亏昨晚没下雨,”得知这事儿的杨二奶奶说。 沈凤仙打了个哈欠,她抱着福娃点了点头,“其实早几天她就说不舒服,但是她惯会装病,我们都没信,以为她闹呢,结果半夜发烧,吓死个人了。” 杨继西闻言嘴角一抽,这就是狼来了的现实版吧? 快中午的时候,杨继北先回来了,来这边给沈凤仙报信,“烧得有点厉害,要住院几天,爹说他暂时不回来了,大哥和二哥下午回来。” “花了多少钱啊?” 沈凤仙问。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杨继北闻言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大嫂,我们又没分出去, 工分和粮食都在一起算的, 要说钱那也得问二哥要啊。” “我又没问你要钱,我是问花了多少钱,”沈凤仙嘴角一抽道。 “好像是八块, 等下午大哥回来, 你就知道了,钱是大哥交的。” 杨继北说完便走了, 他还得回去照看兔子, 杨继南和他因为事儿耽搁了这么久, 兔屋就只有刘香莲在, 她还得看着点福宝, 那可有些忙不过来的。 “行, 你回去吧,”沈凤仙一听花了八块钱,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这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家里有多少钱, 自老四分出去后, 公婆是透了底的。 本来就不怎么多, 现在又花了那么多出去,心情自然是不好的。 下午杨继东回来时, 就被沈凤仙逮着问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最后她又道, “娘生病住院,那不能只有我们抗着, 老四和咱们分住不分家,那就算了,让四弟妹回来和我轮流照看娘就成,老二他们得出一部分钱吧?” “爹也是这么说的,但老二没说话,我也不知道他给不给。” “咋不给?”沈凤仙一瞪眼,“这可是他亲娘!” 杨二奶奶得知杨继东回来了,便过来问问他老娘咋样了,结果刚过杨大奶奶家的柴房,就听二人在堂屋争执。 想了想后,她没再过去,转身回去了。 嫣嫣见她这么快就回来,赶紧过去抱住她的腿,“奶奶,葱头和花花打架了。” “谁赢了?” 杨二奶奶牵着她的小手笑问道。 “花花,”嫣嫣嘿嘿一笑,“葱头笨。” “你这么说葱头,葱头不高兴了怎么办?” “那我不说了,”嫣嫣赶忙捂住小嘴,“我去找欢欢姐姐她们玩儿。” “好,不准出院子,知道吗?” 家里人每次都会叮嘱嫣嫣这个话,嫣嫣虽然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她每次都会很认真地点头,“嗯嗯。” 杨二爷爷回来提水去地里喝,见杨二奶奶坐在堂屋发愣,一看就是有心事,于是上前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她把方才沈凤仙和杨继东争执的话说了,最后叹了口气,“我是挺看不上狗蛋奶奶的,可看她的晚辈们这样,也不免有些心寒。” “咱们继西和桂芳可不是那样的人,你为她心寒啥?” 杨二爷爷索性坐下,取笑着,“可别和那边那人一样,把自己想病了。” “我是那种人?” 杨二奶奶微嗔他一眼,“我不担心继西他们,我只是感慨狗蛋奶奶耀武扬威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抵不过一个老字,瞧着吧,等她回来,那边就要变天咯。” “变天也不会变得太厉害,本来这人老了,就应该让年轻人多锻炼主家,你说大嫂他们吧,石头妈刚进门,大嫂就让她管家了,咱们和继西他们住一块儿后,你也把钥匙交给了他们,省心又省事,可那边呢?” 啥都攥在手里,特别是干了一个月的忙活儿,还不让吃点肉,这谁扛得住?不想分家那怎么可能。 “行了,我跟你说一句你跟我说十句,你忙去吧,我去打猪草,”杨二奶奶开始赶人。 杨二爷爷提上水壶,一晃一晃地走了,看得杨二奶奶瞧着他的背影笑骂道,“好好走路!” “欸欸,”杨二爷爷头也不回地应着。 杨老婆子回家时已经是三天后了,巧的是这天又是下雨,杨二奶奶带着孙桂芳过去看她。 她坐在堂屋,抱着福娃不停地叫着心肝。 “瞧着精神不错,好了?” 杨二奶奶放下四个鸡蛋,笑问道。 看着那四个鸡蛋,杨老婆子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一些,“好了好了,你说你们来就来吧,咋还拿鸡蛋呢。” “给你补补,”杨二奶奶看了看她的脸色,“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不管是什么病,也得好好补一下。” 孙桂芳也发现杨老婆子这病了一场后,瞧着脸色蜡黄不说,人也瘦了几分,精神气也少了些。 “是啊,这人啊,就不能老,”杨老婆子想起回家后沈凤仙对自己的态度,叹了口气后让毛蛋把鸡蛋拿到灶房去交给沈凤仙。 见此杨二奶奶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和桂芳就是过来看看你。” 杨老婆子看了眼孙桂芳,见她面色红润,双眼有神,忍不住问道,“嫣嫣都两岁多了,啥时候再要一个啊?” “不着急,三婶好好歇息,我和娘就先回去了,还得做午饭呢,”孙桂芳笑盈盈地说道。 这声三婶刺耳得很,杨老婆子只得点头,等她们走后,沈凤仙从灶房出来,看了眼抱着福娃的杨老婆子,开始算家里的钱。 “.......就剩下这么点了,娘,咱们家的条件本来就不怎么好,老二他们虽然分出去了,可该给的还是得给吧?” “是该给,你爹已经提过了,”杨老婆子柔声道,“他会拿来的。” “那就好,我也不是非要计较这么多,只是家家都有难处不是?” 沈凤仙露出笑,“二娘她们给的鸡蛋,我给您清蒸一个,里面放点猪油,肯定又香又滑。” “别只给我,你们也吃啊。” 杨老婆子忙道。 “那我就全给蒸了吧,”沈凤仙应着,本来只是客气客气的杨老婆子心头一噎。 见杨老汉从外回来,她委屈道,“她埋怨我花了家里的钱,还要我催老二把他那份钱赶紧送过来。” “是得送过来,”杨老汉放下旱烟杆,摸了摸福娃的脑袋,“现在我们跟着老大他们过日子,就得护着老大他们,你也别委屈了,把剩下的钱给老大媳妇儿吧。” “我们手里没一点钱,那以后要是病了?” 杨老婆子有些犹豫。 “就给之前说的家底数,柜子下面埋着的不给。” 那才是他们夫妻的养老钱呢,一共有八十三块!是他们攒了多年的钱。 “成,听你的,”杨老婆子一想到那些私房,心里又火热起来。 这边听孙桂芳说杨老婆子这病一场,人都没啥精神气的杨继西笑了笑,“她这次也是长了个教训,以前老装病,现在是真病了一场。” “是啊,”孙桂芳一想到还在那边住的时候,杨老婆子一个不乐意,就会抚着心口说疼,然后指使着几个媳妇儿伺候自己。 “继西啊,桂芳!你们文柏哥来了!” 杨二爷爷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二人赶紧出堂屋迎过去,便见杨二爷爷和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笑着走进院门。 “文柏哥好久不见了!” 杨继西笑眯眯地上前招呼着,孙桂芳也唤了对方一声,然后去灶房烧开水泡茶,这保温壶里的开水是昨晚倒进去的,现在泡茶有些不行了。 杨二奶奶本来在杨大奶奶那边,嫣嫣过去把人叫回家。 周文柏是周大舅舅的儿子,如今在跑车,他是接了周大舅舅工作干的。 “这两天车有点问题,所以在县里检修,正好得空就来看看姑姑姑父。” 周文柏的声音很好听,杨继西背地里还有些羡慕呢,被孙桂芳取笑说康哥也羡慕他的声音好。 杨继西当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脸疑惑,他声音好听吗? “大表哥,喝茶,”杨继西趁着他们说话,去灶房帮着烧水,泡好茶后,和孙桂芳一道进堂屋。 “好好好,别忙别忙,”周文柏放下怀里的嫣嫣,赶忙让他们别忙了,“我来还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呢。” “什么事儿?” 杨继西好奇道。 “就是鸡蛋的事儿,我听保国说,你之前帮他收了不少鸡蛋,这不是沿海经济开发起来了吗?我们拉货跑的时候,也能做一点小生意了.....” 大概意思就是想和杨继西合作,杨继西帮忙收鸡蛋,凑够数后周文柏跑货的时候拿去卖,“四分钱一个。” 比李成杰的多一分钱。 “现在能做生意了?不是投机倒把了?” 杨二爷爷忙问道。 杨继西之前帮赵保国收鸡蛋的事儿,他们是知道的,他带回家时就是两百多个,所以杨二爷爷他们也以为全部都是收回来的。 “可以,现在大城市里已经有个体经济才发展了,不过敢做的人很少,但未来个体经济一定会强大起来的。” 周文柏说。 杨继西是知道这一年的发展的,但个体经济前期发展并不是很顺利,也不是太多人敢尝试的,更别提他们这偏僻的地方。 杨二奶奶听了一会儿后,觉得还是他们自己做主比较好,叫上杨二爷爷和孙桂芳就去做饭了。 堂屋里只剩下杨继西和周文柏。 “表哥,之前听文心表姐说,你之前经常去崂山的,崂山那边的鸡那么多,鸡蛋也多.....” 不等杨继西说完,周文柏就摆手,“有人早就给断了,姓李,年纪轻轻的胆子也大,而且手里的人也多,我怎么干得过?再说崂山太远了,没有足够的人力,也恼火。” 姓李..... 手里的人多。 那不就是李成杰吗? 杨继西挠了挠头,“除了鸡蛋还要些啥?” “粮食,”周文柏压低声音,“能收多少就多少。” “什么价?” 周文柏拿出一张纸,上面清楚地写着收价,“这上面的东西,能收就收,没有也没关系。” “成,”杨继西收下那张纸,点头道,“好。” 周文柏又把他每个月是什么时候休假,又怎么送货啥的全给交代了后,饭菜便好了。 吃了午饭,周文柏便回家了。 杨二奶奶他们听杨继西说了周文柏提的事儿,又听他念了念单子上的收价。 “这活儿吧,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你们说万一遇见个心黑的,把东西卖给咱,然后反手一个举报,咱们怎么整?” 杨二奶奶摊手道。 “就说买回家给媳妇儿孩子吃的,”杨二爷爷说。 “要是收了几个百呢?家里就是十张嘴,那也吃不了啊。” 这确实是。 个体经济是已经被推出来发展了,可他们这地儿没实行啊!队长也没开会,那就是不可以的。 本来杨继西还想拉姐夫妹夫入伙的,可一听这风险也大,谁知道小人是谁呢? “我想想....” 杨继西摸了摸下巴轻声道。 “嫣嫣,跟奶奶去大奶奶家,”杨二奶奶见天又在下小雨了,于是带嫣嫣去那边玩儿了。 杨二爷爷拿着那张单子递给孙桂芳,“桂芳,你再给我念念这上面的价钱。” “好。” 孙桂芳又念了一遍。 “粮食的收价是不错,可谁家嫌粮食多会卖啊?都是往家里买的,”杨二爷爷摇头,“不好收,这鸡蛋倒是可以,不过得走多少家,才能收那么多呢?”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杨继西表示自己有个朋友,就是弄鸡蛋的,“就怕坏了。” “那可不,这人越热,鸡蛋越容易坏!” 杨二爷爷点头。 杨继西接过孙桂芳手里的单子仔细看了看,“要是没收到,就算了,能收到是最好的。” 晚上杨继西和孙桂芳躺在床上时,商量起这个事儿,“李哥他们都在崂山收了鸡蛋了,我这少一点或者是不拿过去也没事儿,可人家人脉广,万一知道表哥那的鸡蛋是我们给的,这也得罪人。” “那就跟他透露一声,咱们亲戚请咱们帮忙,咱们不能不帮吧?” 孙桂芳说。 “是,但也不能一点都不给,”杨继西双臂枕在脑后,“而且也不能给表哥太多鸡蛋了,会引人怀疑的。” 当初给赵保国收鸡蛋,六十多个都快跑断腿咯。 “是这个道理,”孙桂芳侧过身面向他,“西哥,要是政策允许个人做生意了,咱们弄个啥好?” “你不是想开小卖部吗?咱们在镇上或者是生产队开个小卖部呗。” 杨继西笑道。 之前听杨继西说梦里的那些超市啊商场啥的,孙桂芳听得可羡慕了,但她这个人没啥大抱负,就想守着家人,开个小卖部是最好的。 “那咱们争取开镇上第一家小卖部,”孙桂芳双眼一亮道。 “好啊,”杨继西握住她的手,“还远一点的地方,还可以送货上门。” “那崂山让你送,你送吗?” 杨继西卡壳了,“当我没说。” 崂山实在是太远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二人说着话没多久便睡着了。 屋子里的豆油灯散着微光, 自打他们有孩子以后,每天晚上屋子里的豆油灯都没有熄过。 不只是他们, 杨继康夫妇房里的豆油灯也点着呢。 本来之前是没有的, 后来因为乐乐半夜忽然大哭起来,着急的夫妇手忙脚乱的,导致杨继康摸黑时撞了脚踝, 康嫂伤了手, 所以听说杨继西他们房里的豆油灯一直点着后,便也跟着点起来了。 杨继西得了空后, 去找了李成杰, 说了鸡蛋会减少的事儿, 李成杰表示理解, “你还能给我供货, 我就很高兴了。”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后, 杨继西才起身离开,路过黑市那边,发现有人卖豆腐, 他买了四块, 接着又去供销社买盐和菜油等。 回到小溪沟那时, 又在吴和国他们的鱼塘里买了一条肥鲤鱼, 中午就吃豆腐鱼。 嫣嫣特别喜欢吃这样的豆腐, 浸满了汤汁,她小口小口地吃着, 一块没了后, 立马眼巴巴地看向身旁的杨继西, “爸爸,还要豆腐。” 杨继西给她夹一块, 夹多了怕她吃不完,所以都是一块一块的来,“不能只吃豆腐,你碗里的鱼还没吃完,还有青菜也要吃,不然头发长得不黑,那就不好看了。” “好,谢谢爸爸,”眼睛盯着那块豆腐放在自己碗里后,嫣嫣咧嘴一笑,拿起木勺继续笨手笨脚地吃起来。 杨继西放下给她夹菜的筷子,拿起自己的筷子继续吃,一边还要注意嫣嫣有没有乖乖吃碗里的其他菜。 见她吃完豆腐后,没有眼巴巴地看过来,而是继续吃碗里的东西后,杨继西才笑道,“嫣嫣真乖。” “你别一直盯着她,自己也吃,”杨二奶奶见他都没吃啥,便说道。 “嫣嫣自己可以吃,”嫣嫣抬起头表示。 “好好好,”杨继西不再看她,自己认真吃起饭,下午还得去帮赵五盖房子。 赵五家的房子自那年被大水冲倒了后,再修起来的也是草房,眼瞅着又快到夏天了,他心中没底,所以咬牙借钱,准备修木房。 当初杨继西他们家修房子的时候,赵五可来帮了不少忙,这个人情得还回去。 孙桂芳还得去上工,她那活儿虽然轻巧,但是干的天数就比杨继西多,二人一道出门,到了岔路口便分开走了。 赵五一家六口暂时住在邻居家,两家的关系好,借住也没啥事儿,就是赵五娘时不时发病,有些难搞。 杨继西到赵五家时,他们正在推老房子,他赶紧加入,歇息时,赵五媳妇儿端来一大瓷盆凉茶,里面放着一个木勺,旁边是几个大碗,自己舀自己喝,倒也自在。 不过杨继西带了竹筒,他出门比较喜欢舀进竹筒里喝。 杨继康和杨继东也在,此时二人叼着赵五给的纸烟,在那一边抽一边说话,杨继西不抽烟,所以没要。 “我干脆也借点钱,把房子弄起来。“ 杨继东说。 “就你们那个房子,重建起来那可比赵五家的房子大多了,钱也花得多,至少也得这个数,”吴和国走过来坐下,伸出手指道。 杨继东皱着眉头看向他比划出来的手指,“愁哦。” 但他回家和沈凤仙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沈凤仙却道,“也不是不行,把老四他们叫回来商量商量,咱们这老房子是太老了,爹娘年纪越来越大,住着也不舒服,是该建房了。” 于是第二天晚上,杨继北夫妇被叫了回来。 “建房?” 杨继北闻言一愣,与刘香莲对视一眼,心里都不情愿,毕竟借钱回来建房,那有一笔账也是算在他们头上的。 可他们没在家住啊。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虽然坐在最上方,可却一句话也没说,现在他们在家的话很少,只带着三个孙子就成,其余的都不管。 这会儿听老大两口子说借钱建房的事儿,也没开口。 “是啊,这房子自打爹娘分家建起来后,就住到现在,都二三十年了,下雨天漏雨,冬天还潮湿,爹娘年纪大了,住着也不舒服,所以我们想干脆把房子推了重修。” 杨继东说。 刘香莲抱着福宝没说话,杨继北心里憋着一股气,“就算是重修,那我们一家三口的房间得留下来吧?以后分家,我们的房间还是我们的,是这个意思吗?” 不等杨继东夫妇接话,杨继北又道,“不可能我们跟着背了一屁股的账,等账还完后,一脚把我们踢出去,房子你们住吧?” “这怎么可能呢,”沈凤仙笑道,“当然得备着你们的房间了,虽然你们不在家住,可房间还是你们的。” “我不愿意,”刘香莲放下福宝,牵着她的手站起身,“大哥,大嫂,我们也不是傻子,要不就把我们分出去,你们住你们的新房子,要不爹娘在的时候,就不修房,以后分家后各论各的,现在修房,我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杨继北也站起身,看了眼始终没说话的杨老汉二人,以及面色不怎么好看的杨继东夫妇,“就我媳妇儿说的,你们要是想把我们分出去就早点分,反而二哥也分出去了,村里说闲话的也说得多了,怕啥。” 说完就和刘香莲母女出了堂屋。 “老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在咒爹娘死吧?!” 沈凤仙大声道。 福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后,抓紧刘香莲的手,又往杨继西那边院子看去。 “想去找嫣嫣她们玩儿?” 杨继北瞧见后,抱起她问道。 “嗯,”福宝点头。 “那咱们就去大娘和二娘家坐坐,”杨继北见杨继东夫妇追出来,也怕跟着他们回家闹,于是就和刘香莲带着福宝去了杨继西家。 嫣嫣和欢欢姐妹正在院子里玩家家,见福宝来了,三人热情招呼着,乐乐牵住福宝的小手,几姐妹重新开始分配角色。 毛蛋坐在一旁,“我呢?” “你还是守门的。” 欢欢抽空回了他一句,毛蛋有些委屈,“我都当了一天守门的了,不想当了,我想做炒菜的。” 可惜妹妹们没一个理会他的。 毛蛋抗议无效后,还是老实地当了守门员。 杨继东和沈凤仙见他们去了杨继西院子,也不好跟过去了,只能回家。 而这边听杨继北夫妇说建房要他们给钱,却不在家住的话后,杨二奶奶抬眼道,“反正你们家都分了,还在乎你们分不分出去吗?” “我也是这么说的,”杨继北点头,“爹娘爱面子,可这面子早就没啥了,又想要我们出钱,又不想我们住房子,那不如把我们分出去算了!” “现在家里全是大哥大嫂说了算,爹娘刚才一句话都没说,”刘香莲抿紧唇,“可见是和大哥他们事先说好了。” 孙桂芳在堂屋门口坐着看孩子们玩儿,他们柴房这和杨继康家的柴房都挂着豆油灯,加上还有月色,倒是看得比较清楚。 杨继西三人坐在堂屋和杨继北夫妇说话,主要是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说,杨继西没怎么开口。 而杨继北他们走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杨继南家里。 本来杨继南一家三口正准备睡觉,见他们忽然来了,也有些惊讶。 “....我怕爹娘他们还会让你们出钱。” 杨继北把之前发生的事儿说了,又叮嘱杨继南夫妇道。 “我们出钱?”杨继南冷笑,“老大他们想得也太美了,谁也不是傻子。” “是啊,谁都不是傻子,”杨继北眯起眼,“不过也是个机会,我们这次或许能分出去。” “那也不一定,”何明秀说,“你们现在都在上工,还管着兔子呢,爹娘不会让你们分出去的,顶多不住新房。” 那也要把杨继北他们拴住咯。 果然,杨继东他们不再找杨继北夫妇说建房的事儿,就好像那天晚上没发生啥事儿一般。 去赵五家建房时,他问起杨继西,昨儿晚上杨继北他们过去说了啥。 杨继西一边干活儿一边道,“没啥啊,就带着福宝过来和嫣嫣她们玩儿,小家伙们兴奋得很,闹了好久呢。” 杨继东闻言也不好再多问,杨继康晚上睡得早,倒是不知道这事儿,不过想也知道他们打的啥主意。 “要不干脆把人分出去得了,又不在家住,建房你们少建两间不就行了?” 他低声对杨继东道。 杨继东摇头,“爹娘在不分家。” 旁边的吴和国险些笑出声,还不分家,杨继南都被分出去两年了,还不分家呢。 赵五家的房子建到一半,又开始第二次施肥锄草,忙完后,再去帮着赵五建房。 等赵五家的新房子建成时,又要开始秋收了。 期间杨继西给周文柏送了两次货,一次两千个鸡蛋,一共四千个鸡蛋,四分钱一个,一共赚了160元。 这边李成杰也是四千个,不过是三分钱一个,赚了120元,加起来就是280块钱。 这钱杨继西和孙桂芳商量后,留了五十块钱在手里,其余钱全部交给了杨二奶奶。 他每个月还出去“收”鸡蛋,来回一共就是4—5天左右,这几天他其实是自己去了崂山。 用玉米面换了不少干货和宰的鸡。 全部装好放在空间里,时不时“收”鸡蛋时还拿点干货和宰杀好的鸡带回家。 所以杨二爷爷他们倒是没起疑,只是让他万事小心,见马上秋收了,杨继西也跟周文柏还有李成杰说暂时不送货了。 得忙着秋收,七月到九月都不会送了。 早玉米刚收进仓库,大伙儿能歇几天等收第二批玉米时,李四娘忽然闹到队长那,说举报洪招娣乱搞男女关系。 调解组赶到队长家,面对满嘴污言秽语的李四娘,杨二奶奶当头就是一句,“你没事儿天天盯着别人干啥?我看你才是阴沟里的耗子见不得人家好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李四娘一听可不乐意了, “我咋了?我可没那个空闲盯着她!是我无意间瞅见的!大伙儿听听啊,一个男人傍晚进了她住的那地儿啊, 你们说, 这晚上谁家正经汉子去寡妇的住处啊!” 因为洪招娣住在寡妇三姑家,要说这寡妇门前是非多,那是真没错, 三姑即便为人清白, 还是有些嘴臭的胡说八道,但清者自清, 三姑也不是好惹的。 有一次逮住一个说自己坏话的, 直接拉扯到那人家里, 当着她男人孩子的面把人狠狠骂了一顿, 自那以后说闲话的便少多了。 没想到李四娘这回一次想欺负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前一个儿媳妇, 一个是收留了洪招娣的三姑。 三姑和洪招娣正在地里帮着捆玉米秆呢,结果就被人叫到队长家了。 二人一路赶过来,脸上带着汗, 刚进门三姑就拿起镰刀往李四娘身上砍去, “你个臭嘴的老婆子一天都不歇是不是!” “哎哟快拉住啊!” “三姑你可冷静点, 为这么个人不值当不值当!” 杨二奶奶她们眼疾手快地把三姑拉住, 李四娘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又见洪招娣拎着镰刀冷冷地看过来,于是顾不得尿湿的裤子了, 赶紧跑路! 这一路跑回家, 那狼狈样儿也被大半个生产队的人看了个遍, 李四得知这事儿后只觉得丢人得很。 他不过是上山砍柴,怎么一回家就出了这事儿了! 可李四娘坚持认为洪招娣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说是三姑带着她一起干的,可别把三个孩子给带坏咯。 李四一听觉得这是个把孩子们要回来的机会,于是脑子一热,又跑到三姑家门口叫她出来给自己孩子一个说法。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刚好从牛棚那边回来,路过三姑家,见此便停下脚步。 除了他们外,还有好些人围在那院子周边看热闹呢。 “这又闹啥?” 想到上午李四娘在队长那闹了一场,闹得杨二奶奶回家后一直骂她,怎么下午李四又开始了? “去看看,”杨二爷爷说。 父子二人也跟着过去了。 三姑把院门打开,请众人一道进院子,还让洪招娣的老大去把队长请过来。 队长很快就来了,见李四在那一个劲儿地追问三姑和洪招娣,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就傍晚来她们院子,二人也不搭理他,一直到队长来了后,三姑才道,“麻烦队长跟大伙儿说说吧。” 原来在李四娘跑了以后,三姑就把情况跟队长说清楚了。 队长瞪了一眼李四,“都不在一起过日子了,你管人家有没有对象!” “是对象我也没二话,万一不是呢?万一是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李四梗着脖子道。 洪招娣拿起锄头就给李四打去,好在李四反应快,不然就真给洪招娣弄伤了。 “行了行了,”队长赶紧让人把对骂的二人拉开,“都多大的人了?” 接着便大声解释了一遍,原来那天来的男人是三姑的亲弟弟,在家排行老四,过来告诉三姑家里的老娘重病,让三姑跟自己回家看看。 “难怪那天晚上我瞧见三姑急匆匆的出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认得三姑的弟弟,修水渠的时候,我们还分到一个组里呢。” 而三姑这会儿看着李四冷笑道,“你不说我还没这个心思,我弟弟一把年纪了,也没成家,为人也老实,家里兄弟多,他能上个门啥的,要是能和招娣成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还热闹呢!” 李四脸都白了,见众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他也赶紧溜了。 杨继西看了一场热闹,倒是觉得三姑这话也不错,上辈子洪招娣一个人过日子,到底是辛苦居多,真要能碰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伴儿,那也不错。 前提是别遇见渣男。 洪招娣等其他人走了后,赶紧拉着三姑道,“三姑,我可没成家的打算。” 旁边三个孩子闻言看过来。 三姑拉着她的手劝道,“你还这么年轻,咋就没这个打算呢?我是男人对我好,我念着他,想着他,装不下别人,不然我也改嫁了。” “我怕了,”三姑抿了抿唇,挨个摸了摸自己的孩子们,“自己过也挺好的。” 三姑见此叹了口气,没再劝她啥,但没想到她弟弟还真有这个心思。 这天杨二奶奶要去镇上,在岔路口遇见了三姑,二人便一道来到镇上,这三姑娘家是老马沟那边的,在分岔路那,又遇见了她弟弟。 这人也三十多了,半点藏不住心思,不是问洪招娣的几个孩子,就是问三姑家里的活儿多不多,柴火够不够,他得空帮忙砍柴啥的。 杨二奶奶闻言笑着说自己先走一步,得去还一家人的东西,三姑哪里不知道这是给他们姐弟说话的机会。 等杨二奶奶走后,三姑掐了她弟弟一把,“你到底啥意思?” 她弟弟红着脸,“我、我觉得招娣挺好的,我想和她过日子。” “你想?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想就能成,”三姑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得靠三姐帮忙吗?” “我也得再劝劝,你多来干活儿,少说话,多干事儿,总没坏处的。” “欸。” 杨二奶奶回到家时,脸上带着笑,看得杨继西也跟着笑,“娘,遇见什么好事儿了?” “不能说,”杨二奶奶摆手,“这事儿还没定,说了不好。” “理解,”杨继西点头,“侯长亮托人送来口信,说他媳妇儿有孕了,三个多月。” 杨二奶奶双眼一亮,“这可是大喜事儿啊!你康嫂过去没?” “过去了,走了快两个小时吧,”孙桂芳端着一搪瓷杯出来,里面装着温白开,这是给杨二奶奶喝的。 “好啊,好啊,”杨二奶奶接过搪瓷杯,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等康嫂傍晚回来时,她提了一篮子杏子过来,这是侯长亮他们给的,“我妹妹这些日子就爱吃这个,他去隔壁镇亲戚家得来的,非要我提点回来和你们分着吃。”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接过,孙桂芳拿了一些去洗,杨继西尝了一个,顿时脸皱成一团,嫣嫣见此把手收了回来,“我不吃。” 她不爱吃酸的。 “你爸爸那个酸,我这个甜,”孙桂芳分了一点给嫣嫣,嫣嫣尝过后才点头。 “不酸。” 杨继西不敢再来第二个,坐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等康嫂回去,家里正准备做饭时,李成杰来了。 还背来了两个西瓜。 “我也是路过,这瓜没卖完,我就给你背来了,”听李成杰这么说,杨二奶奶这才知道这位李同志,就是杨继西之前提过给帮了很多次忙的那个朋友。 之前李成杰来家里时,杨二奶奶只以为他是杨继西的一个普通朋友,没想到是..... 本来留李成杰吃饭的,但对方说小夏还在村口等着自己,就不吃了,于是杨继西笑眯眯地分了他一半杏子。 这也是因为李成杰说自己的媳妇儿怀孕了,吃啥都没胃口。 “你之前说帮人干私活,就是帮他啊?” 等人走后,杨二奶奶低声问杨继西他们。 “对,李哥帮了我们很多呢,不然我们手里哪有那么多的私房钱,”杨继西笑。 孙桂芳也点头。 “我倒是知道你帮那人的忙,可没想到那人是这位李同志,”杨二奶奶哎呀一声,“幸好我没有在他面前乱说话,不然影响你们可咋办哦。” “也是我没说清。” “怪你干啥,这一行本来就不好提,反正我和你们爹还是那句话,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儿和主意,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你们尽管说,但一定要注意点儿。” 杨二奶奶想起周文柏说的政策,“等队长说了这事儿,咱们就能大大方方的干了。” “可不,我和西哥想开个小卖部,卖鸡蛋卖糖果啥的。” 孙桂芳应着。 “你是说杂货铺啊?” 杨二奶奶不明白啥叫小卖部,杂货铺倒是知道。 “差不多,我们争取开镇上第一家杂货铺!” “好好好,这主意好,就是铺子咱们也能提前找找看。” 镇上铺子都是国营店,找是不好找了,但是住宅不少,可人家不卖那也没办法,要说开店,也不是那么容易。 等队上的玉米和小麦收完后,杨继西等人也开始收自家承包地的粮食了。 他们家是玉米。 收的粮食先全部背到晒坝那边,记分员会找几个人盯着,晚上也有人守,以免有人偷粮食或者是往家里背粮食。 孙父过来帮忙,两天他们承包地里的玉米就全收好了。 “超过了产量!”队长给称了以后,大声笑道。 杨继西一家人也露出大大的笑,把属于自家的粮食背回去,剩下的交给队上。 也有人家没超量的,这下就得全部交给队上了。 因为承包是一年的时间,所以接下来地里还能种点东西,这些东西就属于自己的,不用上交。 杨继西他们准备在九月的时候种红薯。 孙父回家后,杨继西和孙桂芳把承包地里的玉米秆一一捆好,背回了家,柴房都放不下了,无奈之下只得放在三角屋边上靠着。 等晒干后,占地儿就没这么厉害了。 “甜不甜?” 嫣嫣和欢欢姐妹围着杨继西问。 杨继西面前是十几根一米长的玉米秆,全是砍的时候挑选出来,没有捆在一起的。 “甜,”杨继西把皮给剥了,栽成一小节一小节地分给她们吃,“三个哥哥呢?” “他们去河里摸鱼了,还不带我们呢,”欢欢一边嚼着甜甜的玉米秆,一边不满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那咱们玩自己的, 小溪沟那边不是一样可以摸小鱼?” 杨继西把剩下的玉米秆放在簸箕里,一边笑道。 乐乐摇头, 奶声奶气道, “小溪沟的不是小鱼,是透明虾,一点点大, 又不能吃。” “是啊是啊, ”嫣嫣点头。 这会儿石头几人正好提着木桶回来了,石头已经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了, 狗蛋也成熟了不少, 毛蛋更是从走路一摇一摆的小企鹅, 长成爬树都不带怕的小猴子了。 “欢欢、乐乐、嫣嫣!过来看小鱼, ”石头大声道。 三个小家伙立马跑了过去, 杨继西照例叮嘱了一声玩儿可以, 不可以出院子,得到嫣嫣她们的回答后,他才来到新院子。 家里就他和嫣嫣在,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吃喜酒去了, 杨二爷爷带着老牛在河里洗澡呢。 院子里铺着两张竹垫, 垫子上晒着还没从大豆秆上脱下来的大豆, 他先拿起一把看了看, 这都晒了两天了,能脱豆了。 这是在承包地里见缝插针种下的大豆, 不只是大豆, 还有南瓜、黄瓜还有辣椒和四季豆, 都是在玉米边上长大的。 家里的菜多的是,这样家里的工分就全用来兑换粮食了。 在晒垫中间放一根木凳, 然后一手按住一把大豆秆,一手拿着木槌捶打,很快大豆就被打脱出来,掉落在竹垫上,有些还弹出垫子外了,嫣嫣回来就帮着捡到垫子里去。 对这个捡豆子的游戏,她乐此不疲,杨继西也没阻止她,只是说饿了就进堂屋喝水。 嫣嫣应着,依旧认认真真地捡豆子,欢欢和乐乐一会儿没瞧见她,就寻了过来,于是捡豆子便从一人变成了三人。 “晚上就在西叔家吃饭,”大豆脱完装进大簸箕里后,杨继西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脑袋,对欢欢姐妹说道。 欢欢姐妹高兴得很,连声说好。 晚上吃农村版地三鲜,南瓜、四季豆、黄瓜炖在一起,里面加两勺油肉进去,孩子们特别喜欢吃。 杨继西他们还要放一点辣椒酱在碗里,孩子们就吃清淡点。 杨大奶奶笑骂着两个孩子,“又来你西叔家吃饭。” “都是一家人,”杨二奶奶也笑,“再说,欢欢她们今儿帮着捡豆子呢,可累着了。” “好多好多豆子。” 欢欢举起小手说。 “我们一起捡进去了,”乐乐也举起小手。 嫣嫣嘴里还有东西呢,也来不及说话了,跟着举起小手点着头。 “哎哟,我这说一句,你们三一人给我回一句啊,惹不得惹不得,”杨大奶奶闷笑着,三个孩子感情好,他们大人见了心里也高兴。 不说这两家的孩子,狗蛋和毛蛋懂事后,和石头还有嫣嫣她们走得近,他们看着其实也觉得高兴的。 这天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去杨幺妹家玩了两天,回来时便带着个蹦蹦跳跳的小朋友,正是平安。 晚上平安就挨着杨二奶奶他们睡。 白天跟着嫣嫣她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快乐得不得了。 杨老婆子抱着福娃走到杨大奶奶柴房过来点的地方,看着平安拉着杨二奶奶的手叫着姥姥,心里不得劲儿。 自己才是亲姥姥啊。 但她现在话很少,只是抱着福娃在那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得知平安来了,杨继南和杨继北都让自家孩子去陪平安玩儿。 月华在这里面那可是大姐姐了,带着几个小萝卜丁玩跳绳,丢手绢,还有踢毽子。 有时候外面太阳实在是大,月华就让他们排排坐着,教他们数数,一二三四.... “爸爸,你知道一加三等于几吗?” 觉得自己学有所成的嫣嫣,凑到正在做辣椒酱的杨继西面前问道。 “一加三啊?我不知道,你问问妈妈和爷爷奶奶呢。” 杨继西很是苦恼道。 单纯的嫣嫣又去问了旁边那几个人,没有一个人说知道的。 她见此叹了口气,有些不高兴地对杨继西还有孙桂芳道,“爸爸妈妈,你们每天晚上都看书学东西,怎么不知道这个呢?你们骗我。” 孙桂芳闷笑道,“我们想知道嫣嫣怎么算的。” “当然是这么算的,”嫣嫣把两只小手摆出来,告诉他们自己是怎么算的,结果被杨继西问。 “那六加六等于多少呢?” 嫣嫣皱着小眉头看向自己的十根手指,怎么算也不对劲儿,平安和欢欢她们也凑过来了。 “这样,”平安让嫣嫣把手摆出来,自己再伸过去一只手,“这样就可以算了。” “是十二!” 嫣嫣大声道。 “厉害厉害,”杨二爷爷赶紧鼓掌,“都是聪明的孩子。” 被夸奖了的孩子们更高兴了,缠着月华要学更多。 月华也是个喜欢教人的,干脆和狗蛋分开教他们,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 刚开始几个小孩子还认认真真听着,后面就开始开小差了,乐乐甚至打起了瞌睡。 见此,狗蛋便道,“他们太小了,不能这么教,我看还是带着她们玩儿吧。” 月华有些泄气,“那就捉迷藏吧。” 乐乐一下就精神了,“好啊好啊!我要当老鹰!” “我当母鸡!” 平安举起手大声道。 杨大爷爷背着手,看着他们几个在院子里玩起来后,脸上也是笑,还对杨大奶奶道,“把继红家的孩子接过来就更热闹了。” “成啊,”康嫂闻言点头,“反正也没开学,送过来一起玩儿。” “那我明儿去接,再把强子他们接过来玩些日子。” 强子他们说的是康嫂娘家的孩子。 得知他们要接孩子过来玩儿后,杨继西索性跑了一趟,把四个姐姐家的孩子全部接到家里玩儿了。 反正他们家客房多,粮食也多。 而且孩子们也都很听话,即便有时候会闹小矛盾,但石头都会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很快就和好继续玩儿了。 沈凤仙和杨老婆子见了心里也有点主意,可为的都是自己娘家的孩子。 比如沈凤仙就说把自己娘家两个小侄儿接过来住几天。 而杨老婆子呢,说把自己侄女的孩子接过来住几天。 杨继东直接道,“我们家什么条件?大娘二娘家什么条件?你们清醒点。”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狗蛋和毛蛋就已经够能吃了,再来几个孩子,那这日子别过了。 杨家大院多出这么多孩子,田家岗生产队的人也知道,热闹是热闹,可他们关心的还是粮食。 于是有人趁着有孩子在河边玩儿,就随手拉着一个问他们都吃些啥,结果那孩子是个愣头青,听明白她问的啥以后,忽然朝前面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大声道,“她问我们都吃些啥。” 于是一群孩子把那婶子给围住。 那婶子尴尬得不得了,找了个借口就跑了。 杨继西得知这个事后只是笑了笑。 没等几天,各家的大人就来领孩子了,都没有空着手,其中刘章还拎着两斤肥肉过来呢。 平安依依不舍地和嫣嫣她们告别,双眼红彤彤地牵着他爹的手。 “把平安留下吧,他也不上学,”杨二奶奶瞧着心疼。 刘章哭笑不得,“都玩快半个月了,再不回家他娘也想得慌。” 这倒是。 杨二奶奶立马冲他们挥手,“快走快走。” 这变脸速度之快。 “过一段时间舅舅去接你,”杨继西摸着平安的小脑袋道。 平安伸出另一只手,要和杨继西拉钩钩。 嫣嫣也凑热闹,过来和他拉钩。 “行了,你就半点不想我和你妈妈?” 刘章酸溜溜地说道。 “想啊,”平安点头,“走,咱们回家吧,舅舅记得来接我哦。” 杨继西等人闻言一笑,“好。” 九月,杨继西他们在承包地种下红薯,十月,杨继西他们收到了杨文清的信。 “信上说,他们家的房子搬走后,便借给一位亲戚住,上个月亲戚搬走了,房子也空下来没人住,他们不想找租客,把脱手卖了,问我们要不要,或者是身旁有啥朋友需要不,如果有,就先考虑我们这边。” 杨继西和孙桂芳看完信后,对杨二奶奶他们道。 “就东门巷那个房子吧?”杨二奶奶问。 “对,我们之前去文清兄弟家吃饭那,”孙桂芳点头。 杨二奶奶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房子的格局,“采光不怎么好,但到底是城里的房子,瞧着也不错,你们怎么想的?” 杨二爷爷没去过杨文清家,闻言忍不住问了一句,“有多不好?” “就和老三他们那边差不多吧,”杨二奶奶想了想说。 “其实采光这方面的问题不大,开几个窗户,弄玻璃窗,不像咱们这边是墙窗,还透风。” 杨继西说。 “那这样的话,房子是不错的,有三间屋子,一间看书的房间,还有一个灶房和堂屋,对了,人家后面还带着一个小院子呢,晾晒衣服,孩子玩儿都行的。” 杨二奶奶有些心动,“信上有没有说多少钱?” “没有,”杨继西摇头,“不过应该不便宜,毕竟是县里的房子,那地方也挺热闹的。” 孙桂芳想起孙母之前和张姨说的话,“我记得张姨说张叔弟弟的房子就给卖了,在西门巷,格局和东门巷的房子差不多,卖了五百多块钱呢。” “那这房子也差不了多少,”杨二爷爷说。 一家人商量起来了,考虑到以后嫣嫣上学,这房子其实真不错,而且东门巷还有熟人呢,张姨一家就在后面那条巷子,离得很近。 于是杨继西赶紧给杨文清回了信,表示他们家想要买下这个房子,请杨文清给个价,特别交代交情归交情,房子归房子,要是他出价不对,这房子他们就不要了。 杨文清收到信后展颜一笑,对父母道,“我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 “那我这回回去,就把手续给办咯,以后咱们就定居这边了,”杨叔说。 “好。” 杨文清点头。 杨叔回来后,直接到杨继西他们家来,杨继西一家热情招待,第二天,杨继西夫妇跟着杨叔来到了东门巷。 家里除了一些桌子柜子还有床这种大件外,基本都空了,瞧着倒是空间很大,院子里的花草都没了,听杨叔说是亲戚没怎么照看,枯死了。 “房子采光不怎么好,不过现在很多人家都按了玻璃窗了,你们看对旁边那家,”杨叔站在院子里,指了指隔壁家的房子,“就安装了。” 是木色窗边包裹着的窗户,推开后可以用铁片关上的,即便是冬天下雪采光好却不会吹冷风进来。 二人点头,然后就坐在堂屋谈价钱。 杨叔笑道,“上一户人家卖的时候,叫价是六百二,最后以五百二十块钱成交的,我这房子和那户人家是一模一样的格局,他卖的时候,也没有开窗,所以我就以他的价钱卖。” 不等杨继西夫妇说话,杨叔又道,“虽然你说交情归交情,房子归房子,可我还是得讲一点交情,这样,五百块钱,一个整数可好?” “那您吃亏啊。” 杨继西指了指屋子里的家具,“这些得算进去吧,还是五百二十块比较好。” 孙桂芳点头。 “我这些也带不走啊,还不得送人,不如就送给你们了,”杨叔从包里拿出两份手写的卖房和买房书,“来,看完后没有问题,咱们就签字盖章,然后去办手续。” 杨继西和孙桂芳看了看,没有啥问题,在签字的时候,杨继西让孙桂芳签字。 孙桂芳笑了笑,拿起笔工工整整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杨叔见此看了杨继西一眼,“宠媳妇儿的男人,日子过得不会差的。” “是啊是啊,”杨继西哈哈一笑,孙桂芳脸一红。 这个年代办手续还是比较快的,加上杨叔还有很多朋友在这,所以很快他们就拿到了新房本,看着上面的地名以及房子主人的名字,旁边是一个红色印章,还有管这个辖区负责人的签名呢。 “杨叔,您不和我们回去了?” “不了,我去朋友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要回城里,”杨叔忙摆手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杨继西他们出门时就带了钱, 别的东西都在空间不好拿出来,这就是想给杨叔也不好出手。 而杨叔就怕他们去买啥东西, 于是又道, “可别给我东西,我要去朋友家,带着东西可不好。” “行, 那杨叔你到家后可一定来信啊。” 杨继西想着大不了把东西寄出去。 “好, 你们忙去吧,”杨叔跟朋友一道走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先去找锁匠, 把门锁全部给换了。 接着又去张姨家, 说了买房的事儿。 张姨听他们说买了杨文清家的房子, 顿时又惊又喜, “那咱们以后可是邻居咯!” “这房子我们打算租出去, ”孙桂芳笑道,“孩子还小,她爷爷奶奶也习惯了农家院子, 在老家熟人也多, 就算是住, 这边一年也住不到几天, 放着就浪费了。” “对, 所以我们想请张姨帮我们瞧瞧,有没有人想租房子的, 爱干净就成。” 杨继西接话道。 张姨哎呀一声, 与张叔对视一眼后说道, “还真有一家三口想租房子,和我们沾亲带故, 为人呢,我们也比较清楚,是个好的,也爱收拾,今儿都这么晚了,你们也别回去就在张姨家住下。” “我找人给他们托个口信,明儿你们见见面,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就把事儿定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杨继西二人应下,张叔赶紧出门寻了个熟人,给对方带口信去。 接着二人又回家把房子打扫了一遍,这家忽然又换了人来回打扫,而且上午还看见了杨叔,于是周边几家便好奇上前问。 “你们是新来的租客?” “不是,”杨继西笑了笑。 “买下了?” 杨继西点头。 那人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地走了,另一个婆婆见此道,“她就是不高兴没卖给她,别搭理她。” “就是就是,欸小伙子,你们买这房子,花了多少?” “我们也就是好奇,以后卖房子也有个数。” 几个婆婆把杨继西围着追问,孙桂芳见他久久没进来,出门便见到这一幕,于是她双手叉腰,厉声道,“好啊,你又在偷懒了!” 杨继西赶忙回着,“来了来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几个被吓住的婆婆道,“我媳妇儿管得比较严,我先回去忙了啊。” 说完便进了屋子,下一刻孙桂芳就把门给关上了。 几个婆婆对视一眼后,啧啧称奇,“你说杨文清他爹是个怕媳妇儿的就算了,咋买房子的人也怕媳妇儿?” “这房子风水不好,谁愿意自己的儿子被儿媳妇骑在头上啊,”另一个婆婆顿时对这房子没兴趣了。 “杨叔说了,别看这地儿瞧着体面,背地里的人精怪物多得很,你可小心点。” 孙桂芳戳了一下他的心口道。 “知道知道,这不是一时没注意,她们就围上来了吗?” 杨继西笑了笑,牵住孙桂芳的手看着干干净净的房子,“这下家里的钱是花了一大半了。” 说的不是他们的私房钱,而是明面上的钱。 杨二奶奶以为他们只有一百左右的私房钱了,所以她和杨二爷爷掏了六百出来,杨继西他们表示还有二百的私房钱,不需要这么多。 房本本来是想写杨二奶奶的名字,但是杨二奶奶坚决不来,说什么家里的钱都是给他们留着的,她一个老太太填啥房本名字。 后面越说越生气,还说二人没把他们当一家人,这还了得,杨继西和孙桂芳赶忙收下钱。 “家里的粮食那么多,暂时不带粮食啥的回家也没关系。” “知道,”杨继西点头。 就每个月给李成杰他们送货得的那点钱,拿回家也足够了。 晚上杨继西他们住在张姨家,毕竟这边没有被褥啥的,不能睡。 第二天吃过早饭没多久,便有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带着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过来了。 张姨介绍了一番,这是张叔那边的亲戚,男人叫张爱民,女人叫吴翠芬,二人原本也住在老家的,但张爱民的舅舅把工厂的名额给他了,就得来县里住着,方便上下班。 名额虽然给了张爱民,可分的房子可不是他的,所以才得租房住,吴翠芬和婆婆的关系也不错,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嫂子在,所以倒也不用操心。 杨继西和张爱民说了一会儿话,孙桂芳和吴翠芬说了一会儿话,二人都觉得这对夫妇是适合的租客,他们的衣服虽然洗得发白,但很干净,就连孩子也干干净净的。 如果说衣服可以说是早上换的,可一家三口的指甲缝干干净净,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假装出来的。 “那咱们就看看房子,”杨继西道。 “好好好,”张爱民赶紧点头,说实话,他这些日子正愁呢,县里的房子不好租,要不就是价高,要不就是和主人一起住,那滋味可不好。 再说他舅舅给他这个工作,那可不是白给的,张爱民一家凑了不少钱拿给他舅舅,家里的余钱不多,本来也没想一家三口能长期在县里住着。 好在吴翠芬的娘家得知张爱民成了工人,那可不愿意让张爱民一个人住县里,万一出了啥事儿呢? 于是便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咬牙把房子租好,还能让孩子在县里上学呢。 吴翠芬看了房子后十分满意,和丈夫商量后,决定租下这个房子,他们一家三口住两间房,多的一间公婆偶尔过来也可以住。 至于没开窗,他们还真不怎么适应开了窗户的日子,所以表示就现在这样子就可以了。 关于租金,杨继西昨儿就和张叔的儿子讨论过了,最后和孙桂芳定下五元钱一个月。 这个价钱其实很良心了,毕竟东门巷出去五分钟不到就是学校,十分钟不到就是县医院,地理位置很好。 属于不高不低的一个租价。 张爱民夫妇商量后,觉得确实不错,但他们手里的钱不够交一年的。 对此,孙桂芳笑道,“半年交一次也成。” “真的?” 吴翠芬双眼一亮,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这么交,他们之前问的都是一年交,有些是两年交呢。 “对,你们只要爱护好房子就成,”杨继西说。 “一定一定,谢谢谢谢。” 张爱民抓住杨继西的手满脸感激道。 双方按下手印,签了字后,孙桂芳收了三十块钱租金,把钥匙交给了他们。 之后便跟张姨说他们有点事,先出去逛逛,然后去买了点水果,以及两斤肉给张姨家送去。 张姨送走他们后,回家对张叔道,“这两孩子也太知礼了,其实我们的关系,用不着这样。” “是啊,太客气了。” 张叔点头。 “就说西门巷那边吧,亲姑姑给侄儿介绍了一家品性不错租客,结果侄儿一顿饭都没请他姑姑吃呢。” “所以这人啊,有时候真说不清楚,”张叔摆手,“我带着两孩子出去转转。” “欸,你去吧。” 张姨把东西拿去柜子里放好,一边说道。 到家后,孙桂芳退给杨二奶奶二百块钱,杨二奶奶硬是不要,非要他们拿着。 杨继西便道,“房子租金我们收了三十块,这钱您拿着。” “就是,等给大表哥他们送了货,这手里不又有钱了。” 孙桂芳趁机把钱塞给了杨二奶奶。 “咋才三十块钱啊?” 杨二爷爷问。 “半年的,”杨继西把租客是谁介绍的,又是什么性子都说了,杨二奶奶第一反应就是问他们有没有给张姨家谢礼。 “我和西哥想过,给钱张姨肯定不会要,所以我们就买了点水果,还有两斤肉。” 孙桂芳说。 “这样不错,”杨二爷爷点头,“拿钱人家肯定不会收的,做晚辈给长辈送点吃的,那她不能拒绝吧?” “是这个道理。” 见他们也买了肉回家,杨二奶奶倒也没说他们刚买了房子就又乱花钱,买房子是喜事儿,这得庆祝啊。 中午做了一顿好饭好菜,杨二奶奶甚至拿了一瓶酒出来,除了嫣嫣,大人们一人倒了二两酒。 嫣嫣好奇得很,偏偏大人们不给她喝,她也不闹腾,乖乖吃着自己的米糊糊,等杨继西喝完后,她才巴巴道,“爸爸,我可不可以闻一闻?” 杨继西把酒碗给她,嫣嫣嗅了嗅后一脸嫌弃地推开了,“不好闻。” “是啊,所以小孩子不能喝,会辣舌头,”杨二奶奶笑道。 “大人喝就不会了吗?” “大人就喜欢辣舌头,越辣越喜欢,”杨二奶奶笑着道。 嫣嫣一脸我不明白你们,然后去找欢欢她们玩儿了。 葱头跟在她身后,在三个小家伙玩游戏的时候,葱头就趴在院子里,但凡听见陌生脚步声,就会站起身。 关于买房子的时候,杨继西和孙桂芳也抽了个空,带着嫣嫣去孙家看孙父他们时,跟他们说了。 孙父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缺钱不,他们手里能拿。 二人赶紧说不用,再三保证没有外债后,孙母才笑道。 “租出去也好,嫣嫣还小,以后念书了再打算。”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孙桂芳笑。 “来,给你们看花生的照片,昨儿才收到的。” 孙父把孙大嫂寄过来的照片给他们看,上面是孙大嫂的第二个孩子,白白净净的,文生严肃着一张笑脸,笔直地站在一旁。 “文生越长越像大哥了。” 孙桂芳感慨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可不, 瞧瞧这小模样,”孙母笑着点头。 杨家拍全家福的时候他们是知道的, 也给孙大哥他们寄了信, 想着啥时候一家人回来后,也去拍几张。 孙大哥回信说今年可能回不了,得看明年。 孙父他们也表示理解, 反正只要能拍, 啥时候都成啊。 “你们大嫂来信说,让我们今年过年去城里过, 我和你们爸还在商量, 到底去不去呢。” 孙女出生后, 他们只见过照片, 说不想那肯定是骗人的。 可要去外面过年, 这一路折腾就不说了, 家里他们也不放心啊。 “这有啥犹豫的,”孙桂芳笑道,“你们放心去找大嫂他们, 家里我们过来看着。” 即便是去城里过年, 但过了年也会赶回来春耕的。 “那多耽搁你们团年, ”孙母摇头。 “不耽搁, ”杨继西说。 “到时候再说, 现在还早呢,”孙父笑。 也是, 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 嫣嫣自己在院子里玩儿, 时不时跑进来展示一下她发现的新玩意儿, 孙父怕闷着她,所以带她出门溜达去了。 “别去河边啊, ”孙母叮嘱着。 “知道、知道,”孙父笑着点头。 第二天一家三口便回家了,路上,杨继西提起杨姑婆,“过年的时候她没来,今年她过生的时候咱们也没去,感觉还不错。” “姑父过生爹和娘不是去了吗?用娘的话来说,这个体面宁给姑父也不给她,”孙桂芳说。 “是啊,”杨继西摇头,杨姑婆那人吧,你对她越好,她越上脸,这一年多没怎么走动,杨二奶奶回来说对方说话都好听了些。 到家时,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告诉他们何明秀有喜了。 “这可是大喜事,”孙桂芳惊讶后又为她感到高兴,毕竟何明秀他们盼孩子盼了多年,现在总算得偿所愿了。 “是啊,我还没去看她呢,你歇会儿,咱们一道过去。” 杨二奶奶说。 “好,”孙桂芳应着。 杨继西就没跟过去了,他们是吃了午饭回来的,所以到家后歇了一会儿,便去承包地看红薯的生长情况。 杨二爷爷带着嫣嫣还有葱头去外面溜达了。 这边孙桂芳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十个鸡蛋,六块米糕,还有半斤左右的干菇。 这礼算是重的,可之前何明秀给嫣嫣送了一件小衣服,是她亲手做的,这个心她们都记着呢。 如今对方有喜,她们也正好还这个情。 何明秀是收拾猪圈的时候,闻见猪粪忽然干呕不已,和她一起干活儿的婶子见此把她扶到一旁,细心问了几句后,便让她赶紧去看看大夫。 正好陈叔在赵五家给他娘看病,于是何明秀便抱着期待的心去找了陈叔,结果真的怀孕了。 “两个多月,我自己都不知道,得亏没出事。” 何明秀此时的眼睛都是红的,她惊喜之下哭得不行,还是杨继南和月华纷纷安抚下才没哭了。 “来没来都不知道?” 杨二奶奶问。 何明秀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之前喝药调,有时候不怎么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喜事,”孙桂芳说。 “是啊,”何明秀摸着自己的肚子,“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了。” 杨继南也高兴得很,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这会儿去别家问鸡蛋去了。 “好好养着,”杨二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女人最懂女人的苦,这孩子来得不容易啊。 “嗯,”何明秀差点又哭了,赶紧岔开话题,“桂芳啊,给队上养猪的活儿,我和月华爹商量后,想着不干了,这人就少了一个,要不你给顶上去吧。”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对视一眼,孙桂芳摇头道,“队里肯定有安排的,干啥活儿都是干,没事儿。” 何明秀一想也是,她就算想把这活儿给孙桂芳,也得队长点头,队长不愿意,那也没辙。 “你婆婆来看过你没?” 杨二奶奶问。 “没有,”何明秀摇头,“老宅那边,一个也没来。” “不来也好,你好好歇着,我们就先回去了。” 杨二奶奶笑了笑,与孙桂芳离开了。 月华刚好做完作业,就过来守着何明秀,何明秀握住她的手,满眼期盼道,“月华啊,不管我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你都有伴儿了,以后我和你爹要是不在了,你在这世上也有个牵挂。” “娘您别说这个,我不爱听,”月华赶紧道。 “好好好,我不说,”何明秀赶紧道,“反正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就是。” “我才不会,”月华笑着,“现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杨老婆子是知道何明秀有孕的,当时她正背着福娃在外面溜达,被一老姐妹拉着说她家老二媳妇儿,找赵五家被陈叔诊出有了喜。 说高兴吧,也高兴,但也没太高兴,一是孙子孙女都有这么多了,二是何明秀他们已经分了出去,即便是生了个孙子,那也才一个,比不得老大家兴旺。 她又想着家里的东西都被沈凤仙管着了,而且动用私房钱那也不可能,所以干脆就不管了,看都不去看。 但她不想去,沈凤仙却催着她去,“我拿了五个鸡蛋,还有昨儿没吃完的半截肉,娘,咱们去看二弟妹去。” “给她这么多好东西干啥?” 杨老婆子闻言心疼得很。 “要是往常我也舍不得,”沈凤仙笑道,“可我听和她干活儿的那婶子说,二弟妹不准备干养猪的活儿了,那这活儿不就少一个人吗?咱们家要是一个人能顶上去,那不是很好?” 原来是想着这事呢。 “那活儿一天才五六工分,”杨老婆子有些嫌弃,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凤仙打住了。 “爹不是没上工吗?这会儿轻巧得很,二爷放牛都放了好几年呢,我看爹在家待着也打瞌睡,还不如去混点工分回来,现在家里添了福娃,日子过得更紧巴了。” 杨老婆子心中一动,这活儿确实不怎么累人,比起下地干活儿好太多了,于是便背着福娃和沈凤仙去了何明秀家。 何明秀见她们拿了这么多东西来,当下就和杨继南交换了一个眼神,杨继南笑眯眯地收下,给她们一人倒了一碗水。 沈凤仙先是东拉西扯地恭喜了二人一番,接着便说起养猪活儿的事,结果何明秀说这事儿队长说了算,她可没这个本事,把活儿说给谁就给谁。 杨老婆子和沈凤仙被气走了,回家的路上越想送过去的东西越气,啥也没捞着,反而还送了那么多的东西。 “不行,”沈凤仙越想越气,到了小溪沟也不往前走了,“娘,您带着福娃先回去,我去找队长。” “行,你去吧。”杨老婆子点头。 沈凤仙找到队长,还没说呢,队长就道,“你二弟妹不上工了,这位置我就让村尾的聋子嫂顶了,她男人摔断了腿,自己又是个扛不起事儿的,干这活儿正好。” 好家伙,话都被说完了,沈凤仙硬是没办法开口,只得灰溜溜地回了家。 “听说你三叔上午去找队长要活儿干,队长说现在没啥活儿轻巧,要想干轻巧活儿,那还不如在家歇着呢。” 第二天中午,杨二奶奶对杨继西他们说道。 “怎么忽然又要上工了?” 杨继西不解。 “还能啥啊,本来以为能顶老二媳妇那活儿,结果没能够,你三叔又是个性子强的,以为狗蛋娘嫌他在家光吃饭不干活儿,这不,又想去上工了。” 孙桂芳问,“那就没找到活儿了?” “没有合适的,太累的他顶不住,让他跟着大伙儿一起上工,他也顶不住,就想做轻巧的.....”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杨二爷爷气呼呼地回来了。 “老三太过分了!他居然想抢我养老牛的活儿!” “咋回事啊?” 杨二奶奶三人看过来。 “也不知道发啥疯,说我吃喝不愁,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去,年纪也比他大,干脆就回家待着算了,别养牛,让他干,你们说,这是人话吗?” 杨二爷爷可宝贝队上的老牛了,夏天牵到河里给老牛刷背洗澡,冬天也争取去割新鲜的牛草给它吃,爱护得不行。 这根本就不是上工的事儿了,这是抢他照顾好伙计的机会啊! “怼回去呗,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想着哥哥照顾弟弟啊?” 杨继西道。 “我骂了,他还红着眼说自己过得不容易,这人老了没用,惹得老大媳妇儿嫌弃他啥的,”杨二爷爷拿起自己的搪瓷杯喝了一大口水后叹道。 “您应了?” 孙桂芳问。 “那不可能,他照顾得不好,人也没啥耐心,我可不能把老伙计交给他,不行不行,我跟他说这事儿没得商量。” 杨二爷爷放下搪瓷杯大声道。 “这有啥好商量的,”杨二奶奶冷笑一声,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站起身道,“我这就去那边串串门,好好问问这老大媳妇儿,是怎么嫌弃她公公的。” 杨继西赶紧跟着起身,“走走走,娘我跟您一道去。” 欺负到他们家老爷子头上了,这可不行! 这会儿杨老汉一家都在呢,准备做午饭,见二人过来,杨老汉顿感不妙。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杨二奶奶看了他一眼, “哟,还坐着等饭吃啊?老大媳妇儿在做饭吧?” “二嫂, ”杨老婆子见她一来说话就冲得很, 有些疑惑,“是老大媳妇儿在做饭。” 半点不知道客气的杨继西,拉了一根高凳子放在杨二奶奶身后, 杨二奶奶 顺势坐下, 挑眉看向脸色尴尬的杨老汉。 “我还以为是老大媳妇儿白吃白喝呢,这下了工回来还要给你们做饭, 这样的儿媳妇怎么就亏待人了?” 毛蛋见他们气氛不对, 赶紧去灶房拉来了沈凤仙, 沈凤仙过来便听见这话, 顿时皱眉。 “二娘, 这是咋了?啥亏待人了?” “没事、没事儿, 二嫂,有事儿我们去你们家说吧,”杨老汉赶忙阻止。 “别啊, 你偷摸找我家那口子, 说什么把养牛的活儿交给你, 不然你在家白吃白喝遭老大媳妇儿嫌弃, 这日子过不下去, 一边说一边哭的,把我家那口子吓得回家就说要不要把活儿给你呢。” 杨二奶奶阴阳怪气的话, 却把沈凤仙气得脸都青了。 “二、二嫂, 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啊?老头子, 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吧?肯定是二哥听误会了,”杨老婆子赶紧拉着杨老汉的手臂解释道。 “是啊是啊, 二嫂这里面肯定有啥误会,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呢?” 杨老汉尴尬又恼怒,还得解释,这一头汗就跟着下来了。 “我们这儿媳可是好儿媳。” “是啊是啊,这里面肯定有啥误会!”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那就是说你没有想要我家老伴儿养牛的活了?” “这.....”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 “三叔的意思可能是有,那我爹说您红着眼哭诉的话,那就可能是真的了?” 杨继西问。 杨老汉磨牙,“没有这回事,我没有想要二哥的活儿,肯定是误会了!” “是误会就好,”杨二奶奶站起身,看向沈凤仙,“你为这个家操劳了多少年,还给他们生了三个孙子,挺辛苦的,我看你下工后就回家吃现成的得了。” “我也带孙女,但我还做饭呢,三弟妹,你也别啥都不管,”杨二奶奶又看了眼杨老婆子,“不然就真成了吃白饭的了。” 杨老婆子委屈,自己老头子出去惹的祸,咋到头来自己被二嫂骂呢? 可杨二奶奶就知道杨老汉心疼杨老婆子,不往她身上戳戳谁啊。 母子二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留下堂屋里没说话的三人。 “老大媳妇儿,你千万别多心,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歇着吧,我来做饭,我来,反正福娃也睡着了,”杨老婆子把福娃交给她,自己拉着杨老汉去灶房做饭去了。 沈凤仙抱着福娃坐下,毛蛋站在一旁,见她眼睛都红了,赶忙道,“娘,不哭。” “娘没哭,”沈凤仙扯出一抹笑,那笑比哭还要难看呢。 杨继东回来得知这事儿后,脸色十分不好,冲杨老汉阴阳怪气了一番,气得杨老汉也开始心口疼了。 可再疼能咋地? 于是第二天就去找杨继南还有杨继北寻求安慰。 可二人忙着收拾兔圈呢,压根没怎么听他说,忙前忙后的一身汗。 刘香莲提着两桶水过来喂兔子,见杨老汉还在那唉声叹气的,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干完活儿就牵着福宝往杨家大院去了。 沈凤仙正好在家,刘香莲便说起杨老汉在兔屋那边诉苦的事儿,“大嫂,不是我说话不好听,这爹娘跟着你们过日子,你们也不能这么对他啊,哪有儿子冲老子发火的。” “哪有发火,你听谁说发火了?” 沈凤仙咬牙问道。 “爹说的呗,这会儿还在那边呢。” 于是沈凤仙让毛蛋叫杨继东回来,去兔屋把杨老汉找回来。 杨继东带着杨老汉回家时,沈凤仙已经带着福娃还有毛蛋回娘家了。 杨老婆子这会儿正在堂屋坐着哭,一旁的狗蛋满脸无奈地劝着,“我妈说了,就是好久没回姥姥家,所以回家看看,没啥事儿。” “她那叫回家看看吗?她把福娃带走就算了,毛蛋这么大也带走了,要不是你说不去,你也会被带走的!” 杨老婆子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偏偏眼泪越擦越多,杨老汉瞧着心疼,见杨继东也不说一句话,又想起这两天在家的日子实在是难过。 居然拉着杨老婆子就这么出了门,坐在晒坝那边,二人一个刚哭过,一个红着眼,别人问一句也不回,杨继东追过来让他们回家,二人都不说话。 无奈之下杨继东找到杨二爷爷和杨大爷爷。 杨继西倒是不意外,这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儿。 眼瞅着天都黑了,那二人也不回来,杨大爷爷和杨二爷爷这才去晒坝那边找人。 杨继西给他们提豆油灯。 杨继东这会儿也在晒坝那站着,三人也没说话,旁边还有看热闹的。 “这天都黑了,你们还不回家?” 杨二爷爷对看热闹的人说。 “咋是你来了?不应该是你老伴儿来吗?这可是调解组的活儿。” 那人道。 “这是家事,你们回去吧。” 杨大爷爷说。 这就他年纪最大,即便那些人还想看热闹,但还是先回家去了。 “回去?回去干什么,”杨老汉等外人都走了以后才道,“杨继东,你敢说你和你媳妇儿没有嫌弃我们吗?” “没有!” 杨继东道。 “没有?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把你们养大了,心就花了,开始嫌弃我们老了是不是!” 杨继北和杨继南姗姗来迟,见杨老汉和杨继东争执起来,他们来到杨继西身后,低声问起啥情况。 “不回家,正闹着呢,”杨继西小声道。 “真丢人,”杨继南瘪嘴,“他们不是最爱面子的吗?怎么闹到晒坝这边来了。” “想让大哥大嫂低头呗,以后大哥他们敢对他们说一句重话,就再出来闹,让大哥他们出门也被指指点点。” 杨继北轻哼一声说。 “大嫂都回娘家去了,带走了福娃和毛蛋,”杨继西又道。 “那大哥不就一个人对他们两个?难怪会闹起来呢,”杨继南眉头微皱。 这会儿杨老婆子又开始哭了,说当年生他们几个是多么得不容易,又说杨继东小时候生病了,她和杨老汉轮着背着他去看病啥的。 听得杨继东心里也不是滋味。 “要闹回家关着门慢慢闹去!”杨大爷爷忽然大吼一声,“丢人现眼的东西!你们以为旁人看了会给你们出主意吗?他们只会看热闹笑话你们!”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垂头不说话。 “真要是觉得和儿子儿媳妇过不下去,那就和以前的六阿公一样,不跟着儿女过,自己一个人过不就成了!” 他们的长辈六阿公就是和儿子儿媳妇住在一起老是闹事,于是后来干脆说不和孩子们住,自己带着老伴单住,每个月儿子该给多少口粮就给,死后几个儿子一起收尸就行了。 杨继西倒是第一次看见杨大爷爷这么厉害的时候,不说他了,杨继东几人也没见过,一时间话都不敢说了,呼吸都不敢大声。 杨二爷爷背着手,语气倒是很平淡,“在乎了一辈子的面子,到头来反而不觉得面子重要了,把面子往地上踩,等你们想要捡起来的时候,就迟咯。” “二哥,你也别说风凉话,”杨老汉咬牙问道,“你们之前过继老三,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怎么这么说?” 杨二爷爷反问。 “不然你们会这么亲密?这队里哪有你们家那种半点矛盾都没有的父子婆媳?” 杨老汉激动追问。 “那是因为爹娘明理,我和桂芳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我们不是没有矛盾,但我们发现矛盾后,不会藏着掖着,而是摆在桌上谈,这关系自然越来越好。” 杨继西来到杨二爷爷身旁说道。 “听见没?”杨二爷爷有些骄傲地拍了拍杨继西的肩膀,看向杨老汉夫妇,“你们啊,一辈子都在算计,算计儿子,算计女儿,算计儿媳妇,你当他们都是傻子吗?自己没做好,凭啥让他们对你们巴心巴肝的?” “你胡说!” 杨老婆子反驳着,“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吗?我都是为了他们好啊。” “好不好你们心里都有数,”杨二爷爷懒得管了,“你们要是不愿意回去,就睡这吧,冻死了也不打紧,有的是人给你们收尸,继西,走了,油盐不进的人,懒得劝。” “欸,”杨继西应着,又问杨大爷爷走不,杨大爷爷点头,跟着他们一道回家了。 剩下的杨继北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杨继南道,“爹,娘,你们回家吧,本来年纪就大了,这天冷起来夜晚凉得很,到时候生病了,遭罪的还是你们自己。” “是啊,回去吧。” 杨继北说。 杨继东深深吸了口气,“回去吧。” 这也是给他们台阶下了。 杨老汉拉起杨老婆子,“回,老二和老四也跟着一起回,我们也把矛盾摆出来,慢慢聊。” 杨继南有些不耐烦了,他媳妇儿正怀着孕呢,他得了空就想陪着对方,不想听他们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爹, 娘,咱们家的矛盾没有一两天我觉得是说不完的, 还是改天吧, 明秀还在等我回家,我先走了。” 他说着就要提着豆油灯离开,却被杨老汉厉声叫住, “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家的人!” “我怎么不是啊?” 杨继南站定。 “是就应该现在一道过去, 哪里有一两天都说不完的矛盾?顶多几个小时,大花这么大的人了, 还不能照看她娘?再说你娘怀着你们的时候, 快生了还在地里干活儿呢, 怎么你媳妇儿才几个月就需要人陪?” 杨继南听得火冒三丈, 他转过身道, “孩子不叫大花了, 叫月华!我娘怀着我们的时候还干活儿,那是我们的错吗?是你这个做丈夫的没做好关我们什么事儿!” “老二!” 见杨老汉气得捂住心口,杨老婆子又开始哭, 杨继东立马呵斥住杨继南。 杨继南磨了磨牙, 深吸了一口气才道, “几个小时是说不完的, 改天我们慢慢说, 我得回去了,爹娘也回去吧。” 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孽子啊!” 杨老汉骂道。 但杨继南停都不带停下的, 很快便远去了, 杨继北见此上前扶住杨老汉, “爹,咱们回去吧, 大哥,你扶着娘。” 杨继东刚要扶着杨老婆子,结果便听杨老汉道,“老大,你背你娘回去,她气得浑身无力。” “.....行。” 听见那边院子传来动静,杨二奶奶正和嫣嫣在一个木盆里洗脚,嫣嫣的小脚正交叉互相搓着,两只小手抓着身下的凳子,瞧着可可爱爱。 杨二爷爷提着豆油灯站在一旁, “嫣嫣洗好没?” 嫣嫣翘起小脚,“洗好了。” 堂屋里的杨继西听见这话,便出来给她擦了擦脚,把人直接抱起,“那就去睡觉咯。” “好,奶奶睡觉,爷爷睡觉。” 嫣嫣趴在杨继西的肩膀上,冲二人招手。 “好好好,”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杨二爷爷也冲孩子招了招手。 孙桂芳在厢房里叠衣服,这春夏的衣服全得收进柜子里,再把秋冬的衣服拿出来,以便换洗。 他们家的衣服不算少,不然也不会花时间来叠了。 “这条裙子还是我大嫂给我做的呢,玉兰也有一条,”孙桂芳伸出手摸了摸那裙子,“可惜我后面腰身胖了些,有些穿不下了,得改改。” 听她这么说,杨继西忽然想起缝纫机,当年和孙桂芳结婚,其实孙家知道他条件不好,所以没有提三大件。 这三大件啊,就是手表,缝纫机,还有自行车。 “想什么呢?” 见他没说话,孙桂芳好奇问道,嫣嫣已经在小床上睡着了。 “就是忽然觉得,你嫁给我,挺委屈的,”杨继西握住她的手说。 “委屈啥啊?我现在这日子,多少人都羡慕,你别胡思乱想的,”孙桂芳轻轻打了他肩膀一下,“茶林是不是又要修剪了?” “是,不过副队长说咱们得把茶树团起来再修剪,这样后面采茶的时候也方便.....” 夫妻二人说着话很快便睡去了。 但这边的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却是睡不好。 没有福娃,没有毛蛋,也没有沈凤仙,整个家都安静了许多。 “老伴儿,这几个孩子都靠不住啊,”杨老汉瞪着黑乎乎的房顶忽然道。 “那能怎么办,不能像大哥说的和六阿公他们一般自己住着吧?” 杨老婆子犹豫道。 “那不能,”杨老汉冷笑,“六阿公他们自己刚开始住的时候是挺好,可后面二老病倒的时候,没有一个孩子去照看,六阿婆就是这么病死的!” 杨老婆子打了个冷战,想起六阿婆死的时候,她还去帮忙做了席面饭呢,听几个帮六阿婆换寿衣的婆子说,身上好些地方都烂了。 “不单过不单过,”她赶紧抓住杨老汉的手臂,“我们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老大,带好毛蛋他们,儿子靠不住,孙子长大了总会好些的,狗蛋和毛蛋可都是我照顾大的!” “你说得对,”杨老汉点头,“咱们把孙子们带好,这日子不会差的。” 沈凤仙回娘家后气呼呼地说了杨老汉在外说的话,“他能找到二爷说这个话,那肯定也跟别人说了,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别人只会说她这个儿媳妇的,才不会说杨继东多少话呢。 沈凤仙的娘有些瘦,背微微躬着,这是给累的,她闻言叹了口气,“这事儿你没错?你不馋那养猪的活儿,也给你公公揽活,他们就不会多心的。” “可是他自己常说在家闲着只会打瞌睡,还不如去上工,哪怕是轻巧点的活儿能活动活动身体也好,几次三番都说,我这不就放在心上了吗?” 沈凤仙委屈得很。 “人家说说,你还当真了?”她娘骂道,“我也说我没上工后嫌得慌,你嫂子和弟妹敢给我揽活儿吗?那不得被我骂死咯!你也别在家里住太久,过两天继东来接你,你就给我老实回去,孩子都三个了,可别折腾。” 说着,就提起田家岗生产队带着三个孩子离婚的洪招娣,说她是一时气急才做出这种事儿,这婆婆能活多少年啊?忍忍就过去了呗。 哪个做儿媳妇的没被婆婆蹉跎过。 沈凤仙听的不是滋味,“那也不是洪招娣的错,你都不知道,她那婆婆下手狠着呢......” 结果她婆婆就拿自己死去的婆婆和李四娘比,说李四娘那就是小手段,还是自己那个婆婆收拾人的时候厉害着呢。 沈凤仙不说话了,因为她记事起就知道,她奶奶确实对她娘很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就起来做早饭了,这让听见动静的杨继东一愣。 狗蛋本想着自己来做饭,好去上学呢,不想起床就看见这一幕。 “狗蛋你别忙,我们来做,你啊就好好念书,以后我和你爷爷还想享你的福呢。” 杨老婆子拉住想要帮忙的狗蛋,狗蛋被推出灶房,转过身就瞧见杨继东,“爸......” “你去看看书吧,”杨继东说。 “行,”因为知道月华每天早上都会大声朗诵课本后,狗蛋也开始了。 毛蛋在家的时候,也会跟着狗蛋一句一句地念,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他就爱凑热闹,狗蛋也乐意教他。 今天毛蛋不在家,狗蛋有些闷闷不乐,吃早饭的时候问杨继东,“爸,毛蛋他们啥时候回来啊?” “今儿就回来,老大啊,你吃了早饭就去把他们母子三人带回来吧,顺便去趟镇上,买点肉回来。” 杨老婆子拿出四毛钱放在桌上,“两斤瘦肉,给孩子们也补补。” 杨继东一愣,见杨老汉也点头,越发觉得这二老是不是憋了个大。 “我今儿还有事,明天再接吧。” 杨继东含糊道。 结果他上工去没多久,杨老汉就出门了,他去接沈凤仙母子三人。 杨继西正好要去接平安过来玩儿,正好在村口处碰见他和赵五爹说话,说的就是去接沈凤仙母子,他向二人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平安一直等着他呢,见他来接自己,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杨继西就不撒手。 杨幺妹无奈道,“去了舅舅家不可以调皮,知道吗?” “知道,”平安背杨继西背上,他也不留下吃午饭,直接走了。 回到家把杨幺妹做的帽子,给了杨二奶奶他们。 二人试戴了一番,十分喜欢。 平安很快就去找嫣嫣三姐妹玩了。 “不准出院子知道吗?” 杨继西叮嘱着。 “好!” 平安头也不回地大声回着。 孙桂芳提着篮子从小菜地那过来,把篮子提进灶房后,出来对杨继西道,“三叔把大嫂他们接回来了,大嫂刚才带着福娃过来坐了坐,打听了一番三叔他们昨儿是不是发生了啥。” “听了后怎么说的?” 杨继西笑问。 孙桂芳上前给他理了理衣领,“说是想安心过日子了,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好的。” “别的儿子指望不上,又不想单过,那只有好好过日子,不作妖。” 杨继西见葱头从那边院子过来,便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去承包地看看。” “好。” 杨继西带着葱头出门了,孙桂芳拿起小锄头去整理一下小菜地,这边杨二奶奶则是去小库房弄了点玉米面出来,准备做玉米耙,平安就爱吃她做的。 家里有了平安,也就更热闹了。 毛蛋回来后也和平安他们一起玩儿,但都是在杨大奶奶院子还有杨二奶奶的院子里,不去杨老汉他们院子,好像和不能出院子一样,成了孩子们自己心里的规矩。 其实也没有特意说不准去,但孩子们虽然小,却不是傻子,能感受到杨老汉他们不是很喜欢女孩子过去,所以渐渐地就是狗蛋和毛蛋过来玩儿了。 福娃还小,即便想和他们玩儿,也会被杨老婆子哄着抱走。 杨老汉那天接他们回来时,还是去买了两斤瘦肉,事后沈凤仙有些疑惑。 “不是说家里的钱都给我们管了吗?怎么爹娘手里还有钱。” 杨继东倒是不意外,“就爹娘那性子,你觉得会全给我们?” “这倒也是,”沈凤仙给福娃拉了拉被子,“我也不期盼他们啥,能安安分分地带孩子,不出去胡说八道,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能做到二爷他们那样,那做大爷那样的,也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那就谢天谢地咯, ”杨继东说。 转眼就是十一月,天越发冷了。 孙玉兰来信说她一切安好, 还寄了一点钱回来, 一边是给孙父他们的,一边是给嫣嫣的。 之前她走的时候,杨继西夫妇给了她那么多钱, 她还记着呢, 现在存了一点钱,就想着给一一还回去, 因为知道杨继西他们买房的事儿, 这手里肯定比较紧的。 杨继西和孙桂芳看了信后, 把钱给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不收, “给孩子的, 那就给孩子存着。” “咱们家最会存钱的就是您了,搁在我们身上,说不定就被我们用咯。” 杨继西说。 “是啊娘, 还是存在您那好, ”孙桂芳把钱塞给她, 又说起孙玉兰的事儿。 说完后, 杨继西把在供销社买的米糖拿出来分给大伙儿吃。 “这米糖是供销社才卖的, 味道好,受到好多老人和孩子的喜欢呢。” 孙桂芳掰下一块放在嘴里吃下去后说。 “是好吃, 也不硬, ”杨二爷爷点头, 他牙口有些不好了,吃这个刚刚好。 米糖在这段时间热得很, 好些人买呢,杨老汉他们也买了一点吃。 其实也不贵,两分钱一块,毛蛋吃一块就饱了。 不过他们家的孩子多,买一回吃完就得再等等买,不然钱吃不消。 这天孙桂芳给何明秀送菜过去,二人也正好说说话,何明秀他们的小菜地划分得比较小,所以菜也种不了多少。 他们家也没有承包地,孙桂芳家里的菜就多了,小菜地有,承包地也有,这不,太多了吃不完,就给他们送点过来。 二人正说着话呢,沈凤仙满脸不高兴地过来了,见到孙桂芳,她倒是笑着打了声招呼,接着便对何明秀道。 “我说二弟妹啊,这娘上次治病的钱,你们说好要出一份的,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咋没动静啊?” 何明秀平静道,“继南不是跟大哥说了吗?我现在有身孕,钱吃紧,所以那钱等等再给。” “那也得有个时候啊,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等上好几年吧?” 沈凤仙是不信他们没钱的,毕竟当初编喜结的时候,她时间那么少都能赚那么多钱呢,何明秀后面都不上工了的编喜结,那钱肯定多。 孙桂芳坐在那有些尴尬,这会儿走吧,显得太刻意了,不走吧,听着这些也不好..... “我知道大嫂想说啥,”何明秀扯了扯嘴角,让她坐下说话,“之前桂芳他们拉我们一把,我确实攒下了钱,但月华念书,我们还把这房子欠下的钱给还了。” 沈凤仙听到这,确实是挺花钱的,于是也坐下了。 “我去年看大夫,买药,也花了不少钱,这手里啊,确实吃紧,大嫂,我们不会赖账的,年底养鱼这边分了钱,队上分了钱,我们就给。” 见她这么说,沈凤仙气也消了,扫了一眼她的肚子,“行吧,你也好好养着点。” 何明秀露出笑,“谢大嫂。” 后面沈凤仙居然和她们有说有笑起来,孙桂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回家跟杨二奶奶一说,杨二奶奶笑了笑,“都是女人,也知道对方的难处,狗蛋妈着急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怕对方拖着,然后就给忘记了,这个亏谁也不愿意吃。” “是啊,”孙桂芳点头,杨继西这会儿还没回来,他去给周文柏送鸡蛋去了。 家里的老南瓜还有好几个,清甜得很,所以就选了一个做成南瓜饼,嫣嫣一直守在灶房,等南瓜饼出锅时,她把自己的小碗递过去,“妈妈,我要一个。” “好,”孙桂芳夹了五个放在她碗里,“去,和哥哥姐姐他们一起吃。” “好。” 嫣嫣端着小碗就往欢欢家跑去,把碗放在桌上后,才跑到毛蛋那边叫上他们兄弟过来吃南瓜饼。 杨老婆子见此指了指怀里的福娃,“没有福娃的?” “奶,”狗蛋皱起眉头。 杨老婆子赶紧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嫣嫣去吃吧。” 嫣嫣看了她怀里的福娃一眼,口水都流下来了,于是她跑回家跟杨二奶奶说了,杨二奶奶又给了她一个小碗,里面装着一个南瓜饼。 “给弟弟吃。” 嫣嫣把碗放在杨老汉他们的高凳子上,沈凤仙瞧着稀罕,“福娃现在还不能吃呢,嫣嫣自己吃。” “他流口水了,”嫣嫣不信。 “那是没牙齿,等长了牙齿就不会流口水了,”沈凤仙笑道。 最后嫣嫣又把那碗拿回去了,还说弟弟不吃,杨二奶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快和姐姐哥哥们吃去。” 杨继西回来时,嫣嫣正在院子里踢毽子,见他回来,嫣嫣赶紧跑过去,“爸爸,米糖米糖。” 他出门时答应了给嫣嫣带米糖的,“这里。” 他放下背篓,示意嫣嫣看里面那个布包。 嫣嫣露出大大的笑,拉着杨继西的手进了堂屋。 杨继西让她去洗小手,然后对杨二奶奶他们道,“二姐的公公去世了。” “病了这么久,虽然心里也有点数,可还是有些难过,”杨二爷爷叹气道。 多年的亲家,这人没了,自然是难过的。 吃了晚饭,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就提着豆油灯往杨继丽那边去。 杨继丽嫁在牛角生产队,因为村子的地形像牛角,所以得名。 二姐夫在家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见他们大晚上赶过来,杨继丽的婆家人也很感激,二人歇了一会儿就开始帮忙干活。 得把灵堂设好,再去借桌椅板凳过来摆上,第二天好办事。 杨继丽得空时,对杨继西道,“我前几天还说得空了回娘家看看呢,结果....不过老爷子自己倒是看得开,我们心里倒是不好受了。” 她公婆都是明理的,日子过得还算行。 丧事办完后,杨继西他们本来准备当天早上就走的,结果被杨继丽的婆婆留下了。 “老头子已经走了,我也一把年纪,干不了啥活儿,老了,只能在家带带孙子孙女,老头子离开的时候,说了分家的事儿,那咱们今天就当着各位亲家和亲家兄弟的面,把这家给分了。” 除了杨继西父子外,还有几个人呢,都是亲家。 杨继丽夫妇带着两个孩子站在杨二爷爷和杨继西身后,等把家里的东西分完后,就开始说房子的事儿。 要钱,就分出去后自己建房,要房子不要钱的,就继续住在家里,同住不同吃,自己起灶台也是可以的,以后有钱了,再出去建房子都成。 杨继丽夫妇和杨继西父子商量后,决定要钱,出去建房子。 这钱肯定是不够建房的,所以还得借,但即便是借钱盖房,也比住在老房子舒服。 老太太把钱分了,目前就杨继丽一家分钱。 暂时还要在家住一段时间,等房子建好就搬出去。 他们分了五十多块钱,这当然是不够的,得借。 “和我们回家,找你娘,”杨二爷爷道。 毕竟钱“都在”杨二奶奶那。 杨继西对于借钱没有意见。 所以杨继丽便跟他们一道回去了。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得知他们分了家,想借钱出去建房子,那是一百个赞成。 “也不修啥太好的,二百块钱修个木房,等以后有钱了再建,”杨继丽说。 “那还差一百五十块钱,”杨二奶奶说。 “是,我也借不了这么多,大姐和几个妹妹那,我再去问问看。” “那也不用,家里有就直接借了,”孙桂芳这话听得杨继丽心里暖乎得很。 “你们不得过日子?” “手里不紧吧,能过,”孙桂芳笑道。 这段时间杨继西卖鸡蛋拿回家的钱都交给了杨二奶奶,一百五十块还是能借的,孙桂芳去做饭了。 杨二奶奶拿了钱,放在杨继丽手里时说道。 “这钱可不是我和你爹的私房,是你弟弟和弟媳交给我们的,你要记住这个情啊。” “我知道的,”杨继丽看着那一沓钱心里也十分感慨,“之所以能硬气要钱不要房,就是知道弟弟他们是愿意借钱的,不然我们哪有那个胆子出去过日子啊。” “都是好的,”杨二奶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们都是好孩子,娘看着心里也高兴。” “娘,我都多大了,咋还像是对孩子那样摸头呢。” “你多大都是我的女儿,去,帮忙做饭去,也不是外人,不让你歇着。” 杨二奶奶笑骂道。 “是是是,”杨继丽把钱放好,笑着和她去灶房帮忙。 杨继丽揣着那么多钱,一个人还有些怕回家,于是杨继西干脆又把人送回去,杨继丽很是不好意思,结果杨继西不但把人送回去了,还把两个外甥给带回家。 “你们建房就得忙了,我把孩子带回家住些日子,你们也少操心。” 二姐夫十分感激,“那就太麻烦你们了。” “麻烦啥啊,我是亲舅舅,不提麻烦,”杨继西一手牵着一个回了家。 杨继丽的大嫂还有弟妹见到这一幕后,都有些羡慕。 背地里还说呢。 “以前觉得是过继的,总归隔了一层不亲人,结果瞧瞧,这比亲弟弟还要好呢。” “可不,我跟我哥哥提借钱的事儿,他说家里钱吃紧得很,最多借我一块钱,一块钱能修啥房子?” “我那大嫂还骂我回家刨食呢,借钱的话我一句都不敢提。” 杨继春等人得知这事儿后,赶紧来到了杨继丽这边,杨幺妹也在其中,她们都带了钱,知道杨继丽不缺钱后,还是一人塞了十块钱过去。 这一下就是四十块钱,饭也不吃,就这么走了,杨继丽把人送走后,捏着那钱回到房里,红着眼对丈夫道,“我上辈子干了啥好事儿,才能有这么好的娘家人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杨继西刚从承包地回来, 刚进院门就被三个小萝卜头给围住了。 “舅舅,我们想要竹鸟!” “爸爸, 我们想要竹鸟!” 杨继西手上还带着泥呢, 也不好挨个摸他们脑袋,闻言有些疑惑,“什么竹鸟?” “方才队里几个孩子过来玩儿, 手里就拿着竹片编成的鸟, 他们看得眼馋,这不, 惦记上了。” 杨二奶奶笑道。 “这样啊, ”杨继西把手给他们看了看, “我先去洗个手再说?” “好。” 三个孩子纷纷让开, 杨继西一边洗手一边问孙桂芳回来没, 杨二奶奶摇头, “去燕燕那看孩子了。” “这样啊,”闻言杨继西笑了笑,然后对孩子们说, “咱们不用竹子编, 用梭叶编, 梭叶软一点, 你们玩儿也不会伤到手, 好不好?” “好。” 只要是鸟,管它是啥编的呢。 等孙桂芳回来时, 便见院子里的几个孩子一人拿着两个梭叶编成的竹鸟, 正在你追我赶的, 瞧着十分欢乐。 “孩子怎么样了?” 杨二奶奶问她。 孙桂芳微微叹了口气,“还有些发热。” “这天冷了, 孩子就容易着凉,”杨继西把搪瓷杯递给孙桂芳,孙桂芳打开喝了一口,发现是糖水,她笑看对方。 杨继西冲她一笑,“冰糖水。” “难怪这么好喝,”孙桂芳又喝了一口,接着道,“燕燕说如果吃了午饭还这样,就再送到卫生院瞧瞧。” “那是肯定的,这孩子可不能烧久了,很容易成傻子的,”杨二奶奶就提起了沈凤仙娘家的侄儿,“那就是发现晚了造成的。” “她侄儿和石头一般大吧?” 杨继西问。 “要小一点,再过几年也快议亲了,怕是不好娶媳妇儿哦。” 但凡心疼点自己姑娘的,都不会把姑娘嫁给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男人。 那可是关系姑娘后半辈子的事儿啊。 “过两天副队长家要吃满月酒了,这离得近,咱们早点去,也好搭把手。” 郭红前不久生了一个孩子,现在正坐月子呢,杨二奶奶他们已经送了鸡蛋过去了,等满月酒的时候再送点。 “我看赵长军对郭红挺好,没有像别人说的什么娶不到姐姐才娶妹妹,”说到郭红,就让人想到赵长军之前痴念对方堂姐,不愿意成家的事儿。 但二人结婚这么久,那感情瞧着是越来越好,而且副队长家也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儿,和和乐乐的,瞧着就好。 “我倒是觉得郭红对赵长军不怎么上心。” “欸,我也瞧出一点了,你们说这咋回事啊?” “不管怎么样,只要好好过日子,那比啥都强。” 杨继西手里没活儿的时候,便去杨继丽那边帮忙建房,他就暂住在二姐夫的堂哥家,吃饭跟着杨继丽夫妇吃,不过他去的时候背了五十斤大米过去,这方面倒是不缺。 等杨继丽他们的房子建成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期间杨继西过去帮了好几次忙,几个姐夫也去了多次。 刘章这边的活儿脱不了手,所以杨幺妹把平安送到杨继西这边,自己去帮了几次忙。 总之房子建成后,杨继丽夫妇邀请他们去吃暖房饭,除了他们外,就是二姐夫一家人,外人是没请的。 杨继西又背了二十斤大米过去,还有二十个鸡蛋,这都是经过商量后送过去的。 两个外甥在杨继西家住了快两个月,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吃得也好,回去后都被家人说长胖了,也长高了。 嫣嫣跟着他们一起玩儿,也被护得好好的。 在杨继丽新家住了一晚上后,杨继西一家人才回家。 到家时听杨大奶奶说杨大爷爷昨晚上不舒服,杨继康夫妇连夜把人送到了卫生院。 杨二爷爷听得有些紧张,“咋忽然不舒服呢?” “就吃了晚饭后,脸色就不对,刚开始说吃噎了,石头就扶着他回房躺着,半夜的时候我听见他哼哼唧唧的,伸手一摸他的头,全是冷汗。” 杨大奶奶这会儿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呢,“我赶紧点了豆油灯,见他脸色发白,嘴都乌青乌青的了,我就把继康他们叫过来,继康他们也吓住了,然后连夜背着人去卫生院了。” 石头都跟着去了,她在家看着欢欢和乐乐。 这会儿石头他们还没回来呢。 “我去卫生院看看,”杨继西眉头微皱,反正这两天也没啥事儿,他去瞧瞧。 “成,你去看看,”孙桂芳点头。 杨继西一路快走来到镇上,走进卫生院却没找到人,打听后才知道昨儿晚上,大夫就建议杨继康他们把人送到县医院去了! “大夫,我能问问我大爷是得了什么病吗?” “阑尾炎,而且是急性的,这个可是很容易出人命的,我们这条件不允许,割不了阑尾,得去县医院才成啊。” 杨继西赶紧去找陈翔,好在陈翔在家,车也在家,立马把他送到县医院,就这陈翔也没走,而是跟着他进了医院,好方便看看有啥需要再帮忙的。 李成杰可是多次叮嘱了他们,要是遇见了杨继西夫妇,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那就尽力帮。 “手术做了,这会儿也醒了,瞧着精神还不错,医生让我们注意伤口,老人的身体不比年轻人,怕发炎,就是流胧水。” 巧的是刚上住院部二楼,就碰见走廊上的杨继康,杨继西二人赶忙上前。 听完杨继康的话后,杨继西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钱带够了吗?” “带够了,家里就留了十块钱,其余的全带上了,”杨继康笑了笑,又和陈翔说了几句话,得知杨继西是坐陈翔的拖拉机下来的,也感谢对方帮忙。 杨继康说请他们吃饭,陈翔表示不用,可还是被拉着去吃了荤面。 康嫂在病房里守着,石头跟着他们一道吃面,吃完面后,杨继康买了三个肉包子带回去。 “康嫂,你和石头先回家去,这里由我和康哥看着,欢欢和乐乐没看见你,肯定会哭的。” 杨继西对康嫂道。 康嫂确实惦记着家里,而且她到底是儿媳妇,给公公擦身体啥的也不好,都是杨继康在忙,她就端点水啥的。 “对,你和石头先回家,陈同志,就麻烦你了。” 陈翔赶忙摆手,“说什么麻烦,那两位杨哥,我就先带嫂子和侄子回去了。” “欸,”杨继康把人送到医院门口,还低声叮嘱了石头一番,一定要机灵点,保护好他和康嫂。 石头已经是少年模样了,他满脸严肃地点头,“爹您就放心吧。” 杨大爷爷不知道啥叫阑尾炎,只知道自己的肠子少了一截,顿时难过得不行。 不管杨继西和杨继康怎么解释,怎么安抚,老人心情都不怎么好。 好在同一个病房里,一个有知识的老爷子见到后,和杨大爷爷解释了一番。 “就好像烂牙,拔掉那块烂了的就没事儿了,你现在不是能吃能喝吗?你要是不割了那东西,你才没机会吃喝咯。” 这话让杨大爷爷豁然开朗,“和烂牙一样啊?那没事那没事儿,我五十二岁那年,有一颗牙齿就烂了,疼起来要人命,我也狠,找人给我拔咯,虽然当时流了点血,可过后一点都不疼了,那叫一个舒坦。” 见他又开始有说有笑后,杨继康无奈地与杨继西对视了一眼。 二人轮流守着杨大爷爷,白天找个地儿眯一会儿,然后睡醒了就和另一个换位置。 第三天得到消息的张,,,,健,,,康来了,但因为老人精神状态不错,身体也恢复得好,所以一天后,就被杨继康他们劝回去了,毕竟听说他爹也身体不适呢。 住院住了五天,第六天才出院。 杨继西去找了一辆小车,一听是拉病人出院,人家还要加一毛钱,不然不愿意。 “ 我这车刚买的。” 那人道。 杨继西也理解,也是就找了一辆瞧着有些旧了的小车,这师傅也不加钱,还问需不需要上楼帮着扶老人。 这自然是不需要,杨继西兄弟二人就足够了。 车进不了生产队,不是因为不让,而是因为路不够宽,所以下车后,杨继西和杨继康轮流背着杨大爷爷回到家。 路上碰见村民,还会打声招呼,别人问杨大爷爷生了啥病,杨大爷爷就会高声回着,“也没啥,就是割了一截肠子。” 好家伙,别人听得目瞪口呆,眼睛直往他肚子上看,但因为杨大爷爷趴在杨继康背上,也看不清,于是等他们到家时,后面便跟着十几个老爷子,这都是过来看割了肠子的肚子长啥样子的。 结果看见的是一道疤,还有些红,得养养。 杨继西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漱,用了三桶水,接着倒头就睡。 嫣嫣和孙桂芳坐在床边看着他,一直到杨二奶奶唤她们时,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爸爸眼睛都黑了,”来到老堂屋,嫣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面轻声道。 杨二爷爷听得也心疼,“这医院能吃好睡好吗?那肯定是累着了,继康回来也是,洗了澡就去睡了,我看也别叫他们吃晚饭,大不了半夜饿了,再煮面吃。” “我和大嫂就是这么商量的,”杨二奶奶接话道。 杨继西帮着照看杨大爷爷,杨大奶奶和康嫂自然想着请他们一家过去吃顿饭,但眼下二人都累得不行,所以就不说晚饭的事儿了。 队里来看杨大爷爷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冲着他少了一截肠子是啥样子,七嘴八舌地问起他发作时是感觉,被割了的时候又是啥感觉。 结果杨大爷爷却道,“我是吃了晚饭感觉肚子隐隐作痛,后来就越来越疼,然后就疼得不知道啥了,等我醒来,继康就说我肠子被割了一截丢了,把我吓得哟。” “那可不就是吓人,这人和畜生不一样,肠子也能割吗?” “是啊,这割了肠子,那身体真的和以前一样吗?” 也别怪他们这么问,这么害怕,对于他们来说,在身上动刀子,那就是很可怕的事儿,没把他们当人,也不知道缺了一点东西后,这还算不算完整的人。 “嘿,说你们不懂呢,这是西医,我那肠子就是和烂牙一样的东西.....” 杨大爷爷跟他们解释起来,康嫂听得好笑,但也没打搅他们,该给送开水来就送,等那些人走了后,天都黑了。 杨老汉一家这才过来。 “刚才见人多,也就没来,大哥你好些没?你真割了肠子?” 杨老汉看了一眼他的肚子问道。 “割了,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 对着他们,杨大爷爷的话反而少了,“我有些困了,石头,扶我去房里歇会儿,老三,你们回去吧,我没啥事儿。” 杨老汉他们听到这话,也没再多待,转身回家了,到了自家堂屋,杨继东道,“我说应该去看看的,你们非不让我去,大爷肯定是生气了。” “不是有两个人照顾了吗?你去也没啥事儿干,”杨老婆子叹气道,“这天冷,你以为守夜好啊?我也怕你着凉了。” “看你大爷挺好的,你又不是他的儿子,不用这么赶着去照看。” 杨老汉话里有话,说的就是杨继西。 沈凤仙却不赞同,“爹,都是一个大院的,以后要帮忙的地方还有很多呢,再说了,狗蛋西叔这也是仁义,不说大爷了,就是我们家出了事儿,人家也照样帮。” 这下杨老汉不说话了,他只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前段时间杨老婆子生病,可没见杨继西跑去照看。 虽然过继了,可这到底是亲娘啊。 杨老婆子也想到这事儿了,脸色也说不上好看,杨继东见此轻轻拉了一下沈凤仙的衣角,沈凤仙没再说话。 这边孙桂芳一直没怎么睡,就怕杨继西醒了,她却睡着了,没法给他煮面。 她也知道自己睡着了,杨继西绝对不会叫她起来的,可她自己心疼杨继西。 结果就是杨继西一觉到天亮,睡得饱饱的,气色十分好,倒是孙桂芳精神不济了。 “你啊,傻得很,”杨继西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伸出手抱住她笑道。 “你才傻呢,”孙桂芳又打了一个哈欠,惹得杨继西轻笑不已。 “干脆再睡会儿,我去做饭。” “不睡了,睡久了晚上睡不着,”孙桂芳摇头,杨继西给嫣嫣穿衣服的时候,她倒是睡了一会儿。 等三人到老堂屋这边时,杨二奶奶已经把馒头都蒸好了。 见杨继西精神不错,她瞧着也高兴,可见孙桂芳那样子,她就忍不住瞪了眼杨继西,“回来就闹啊?也不心疼你媳妇儿。” 这话让二人红了脸,孙桂芳赶忙解释了一番,杨二奶奶才笑道,“你管他干啥,我和你爹觉少,听见动静立马就起来了,下次你睡你的,别管他。” “就是,就是,”杨继西点头。 被孙桂芳轻轻地打了一下。 中午杨大奶奶他们请杨继西一家过去吃饭,另外一边没叫大人,只叫了毛蛋和狗蛋。 就这沈凤仙夫妇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杨老汉他们却觉得大哥嫌贫爱富,瞧不起过穷日子的他们,却巴结二哥一家。 不过没人管他们,杨继西大口吃饭,还和杨继康喝了一杯。 腊月二十八那天,邮递员送来了一个大东西,青鸟牌缝纫机。 “你请文清兄弟弄回来的?” 打开看见是啥东西的孙桂芳又惊又喜道。 “对,几个月前就给他写了信,拜托他帮我瞧瞧,这缝纫机是别人用了两年后卖的,”杨继西拆开信看完后说道,“但是没坏,之前那主人也挺爱护。” “是挺好的,”杨二爷爷把缝纫机立起来,仔细看了看后满脸笑意地点头,“多少钱?” “这得用票,钱不好买吧?” 杨二奶奶小心翼翼地摸着,一边说道。 “是从私人手里买的,就用钱不用票,”杨继西解释。 “多少钱啊?” 孙桂芳问。 “六十八,本来是七十的,文清兄弟说六八六八,听着又顺又发,图个吉利,这不给讲价讲下来了。” 杨继西把信给孙桂芳看。 “把钱寄过去没?” 杨二奶奶问。 “还没有,我说最近手里还有些紧,得等等再给。” “马上就开村会了,再说咱们把两头猪一卖,到时候队上还要分钱,家里再凑凑,把钱寄过去。” 杨二爷爷说。 “不用不用,文清兄弟在信后面提了钱的事儿,让我们不用这么着急给钱。” 杨继西又从孙桂芳手里接过信,给杨二奶奶他们看。 钱确实没寄,毕竟今年买了房子,又借了钱给杨继丽家,那肯定得钱紧一段日子。 所以今年两头年猪都要卖,也不打算去和别人一起在肉联厂买年猪。 但是杨继西还是买了十斤猪肉回来,加上队里分的鱼,买回来的兔子,以及家里养的那些鸡,把老一点的宰了过年,即便不够他空间里还有从崂山换回来的鸡呢,这年能过好的。 家里得了一台缝纫机,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开始研究起来,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做饭。 杨大奶奶她们也过来看缝纫机,就连杨老婆子都过来了。 “这瞧着不像是别人用过的,看着很新啊。” 杨老婆子满眼羡慕,“咱们生产队,也就队长家还有杨老六家有这个。” “是不错,这买得好,”杨大奶奶笑道。 孙桂芳垂眸用抹布轻轻擦拭着缝纫机的各个地方,她想起那天晚上杨继西说的话,说她嫁过来委屈了,原来是想着这些东西。 晚上孙桂芳笑眯眯地让杨继西趴在床上,然后给他捏肩捶背,嫣嫣见此也要加入,但上面有孙桂芳了,所以嫣嫣就给杨继西捶小腿。 杨继西享受着母女二人带来的快乐,“好了好了,可别累着你们了。” 五分钟后,杨继西就舍不得她们受累了,一手拉住一个,“来,嫣嫣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啊?” 嫣嫣举着小手道,“青鸟的故事。” “那听妈妈说,你认真听,待会儿我说完了,会提问哦。” 孙桂芳笑道。 嫣嫣点头,“好。” 故事说完后,孙桂芳笑问着嫣嫣,“第一个问题,青鸟为什么不愿意和喜鹊它们分享自己的食物呢?” 嫣嫣仔细想了想,“因为那是青鸟自己找到的食物,喜鹊它们是半路瞧见后凑过去的,它们什么也没有帮忙,青鸟不给它们吃是可以的。” 杨继西听完她的话摸了摸她的脑袋,“那爸爸问你......”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呢,忽然听见外面有什么落在树上的声音,杨继西出去一看,原来是下雪了。 “得加被子,”杨继西去跟杨二奶奶他们说了一声,接着回来便见孙桂芳已经拿出一床被子了,“嫣嫣不睡小床,就和爸爸妈妈睡,这样暖和。” “好。” 嫣嫣高兴得咧嘴。 第二天是除夕,石头带着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玩儿,还要盯着他们不能玩得太久,小心冻着了,大人们要不就是准备祭拜祖先的香烛啥的,要不就是在灶房忙。 上山时,因为雪有些大,所以杨继康带着杨继西几个年轻人上山祭祖,回来后在杨大爷爷那吃饭。 福娃已经能吃米糊糊的,杨老婆子先给他喂了,自己再吃,也不让沈凤仙抱,自己抱着一边吃饭。 不说别的,带孩子这方面,杨老婆子还是有经验的,至少福娃在她怀里,很少哭闹。 福宝也长高了不少,瞧着也没那么瘦巴巴的了,她爱和嫣嫣还有欢欢、乐乐玩儿。 吃饭时,几个小家伙也坐在一起,吃完饭就去火堆旁坐着,等着吃饭前烧进去的红薯。 石头是大哥,过年的时候就负责看着弟弟妹妹,也要照顾弟弟妹妹的心情,好在弟弟妹妹都是听话的,石头带着也省心。 也有闹矛盾的时候,不过石头和月华很快就会解决,狗蛋懒洋洋的就想睡觉,吃了饭就回家躺着了。 “月华期末考试又考了第一名,真厉害啊,”在杨二奶奶这边取暖的几人正在聊天,其中康嫂就夸赞起月华。 肚子已经微微显怀的何明秀闻言笑道,“也是下了功夫的,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来背书了,我瞧着都心疼。” “那是很勤奋的了,”杨二奶奶笑着点头,“好好读,我听队里的知青说,读书好着呢,以后考上大学,那可是会分配工作的,吃国家饭,多好啊。” “我倒也不指望她能考个大学,”何明秀笑得合不拢嘴,“能读个中专师范出来,回我们镇上教书,我就谢天谢地咯。” “你眼光得长远点啊,”康嫂笑道。 “反正啊,只要她能念,就一直念下去,我和她爹也没啥本事,帮不了她啥,不拖她后腿就好了。” 何明秀摸着肚子道。 “你这么想是对的,”杨二奶奶连连点头。 孙父他们商量后,到底没出去,就在家过年。 初一一大早,杨继西夫妇就把给二老的红封给了,嫣嫣和石头他们的也给了。 吃了午饭,杨继西夫妇带着嫣嫣打着伞去了孙家。 天下着小雪,入眼的都是一片白,路上还不怎么好走,有些竹子倒在路上,好在杨继西有准备,他把空间里放了柴刀。 孙桂芳背着嫣嫣往前走,还跟嫣嫣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趁着这个时候杨继西拿出柴刀,就把被雪压倒的竹子给砍了,竹子砍下也没乱丢,而是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的土坎上。 这一路走来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也废了一点时间,但因为天冷,所以杨继西让孙桂芳带着孩子先走。 孙桂芳也怕冷着孩子,所以先一步到孙家,得知杨继西还在后面“顺”路,孙父二话没说,提着柴刀就去“接”人了。 等二人回来时,嫣嫣正在灶房火堆旁坐着,手里拿着烤红薯小口小口地吃,“爸爸,姥爷,吃红薯。” 她招呼着。 “好,嫣嫣先吃,”孙父笑眯眯地说道。 杨继西把背篓放下,里面满满的都是年货。 孙母也懒得说他们了,每次来都是这个样子,想着今年他们没有留年猪,回礼的时候就多给点腊肉。 孙三婶得知他们过来拜年,拉着贵子来串门,瞧着她好声好气没有以前那么咄咄逼人,杨继西还有些不适应。 而说着说着,杨继西就被问上了,“听说你舅舅家的表哥是跑车送货的?” “是,”杨继西点头,“长途车,累得很,而且半道上也很危险,运气不好,就会遇见抢车的,这好点嘛,人没事,货没了,这坏一点,那就不好说了。” “那能跑不那么远的地方不?” 孙三婶也知道跑长途车送货那肯定是危险的,所以赶紧又问道。 “表哥是跑长途送货的,别的我也不清楚,”杨继西看了眼贵子说道。 贵子在孙三婶还想说啥的时候拉住了她,“我就想待在生产队,不去别的地方,而且开车我也不会,也不打算学,在家挺好的,等你们老了,我还能照顾你们呢。” “那你出息了,更能照顾我们,说不定还能把我们接到城里去住呢!就像你堂哥,别看现在你大伯他们在老家待着,等年纪大了啊,那肯定是要跟着你堂哥堂嫂过日子的,那可是大城市,吃的喝的都比咱们这强多了,”孙三婶一副他还小不懂事的话语开口。 听得贵子当场松开手,站起身就走了。 孙三婶也叫不住对方,索性也不管了,继续跟杨继西说,拜托他给问问,要是有位置啊就给贵子留着。 结果孙桂芳笑道,“有位置,那第一个考虑的,也是我们家西哥啊,再说了,这得要钱吧?三婶准备多少钱。” “这都是沾亲带故的,还要钱呢?” 孙三婶听见孙桂芳前半段话时,就很是尴尬,听到后半段时,又开始有些疑惑了。 “表哥的位置那肯定是不能动的,就算有位置,那也是别家的,老子不干了,给儿子女儿干,这要是给外人,那肯定是要给钱的,”杨继西接话道。 “我听你们张姨说,她有个亲戚,就是舅舅给的位置,花了几大百吧?” 孙母问道。 “何止呢,”孙桂芳摇头,“这可是一辈子的活儿,那怎么也要一两千。” “一两千?” 孙三婶惊呼,这是抢啊! “三婶我跟你算算啊,”孙桂芳抬手示意她别那么激动,“比如你今天二十岁,一个月的工资是30块钱,一年就是360块钱,这还不算加班的奖励以及各种过年过节送的东西。” “对,没错,”孙三婶点头。 “你看啊,你才二十岁,退休的时候,怎么也五六十了吧?咱们就算五十岁,这后面还有三十年,一年360块,三十年就是10800块,用一两千换这么多钱,你觉得吃亏吗?” 孙桂芳问。 那10800的数字把孙三婶给砸晕了,这会儿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呢。 见她没缓过神,杨继西又道,“而且干到一定年限,还得升职,那可不是一个月三十块了,可能四十、五十、甚至□□十呢。” “还有分房子,到了一定工龄,那是会分房子的,三婶,你说这还吃亏吗?” 孙桂芳笑问。 “不吃亏,不吃亏!” 孙三婶仿佛看见自己儿子很有出息,被升职还有分房子,然后接他们二老出去享福的日子了。 “所以三婶,你最少也得备一千块钱,”杨继西笑。 孙三婶一下就清醒了,不说一千了,就是一百她都心疼!而且家里就几百块钱,拿出来那不吃饭了啊? “这个啊,那我得回去和你们三叔再商量商量,”孙三婶扯了扯嘴角,起身离开了。 她走后,孙母好奇追问,“你张姨那个亲戚真给了一两千啊?” “哪有,”孙桂芳笑了笑,“我唬人的。” 孙父闻言一笑,“不过她确实吓住了。” “我就说为啥这么好说话,”杨继西挠头,“不过她怎么知道表哥是干那活儿的。” “你表哥当时娶媳妇儿的时候,可被人抢着要呢,就冲着你们大舅那工作,好些人都知道。” 孙母笑盈盈地说。 下午孙三婶又来了,不过这次后面还有两个人,是春娟和她男人。 吴家汉子自打那件事后,便沉默了许多,又怕唯一的媳妇儿跑路,所以对春娟好得不行,春娟要是出门啊,他跌定跟着。 而如今春娟已经有身孕了,四个月。 孙桂芳和杨继西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事儿,瞧见她的肚子才知道有喜了。 趁着男人们在堂屋说话,抱着嫣嫣的孙母低声问脸色不错的春娟,“几个月不见你,气色养得不错。” 春娟笑道,“他们都不敢惹我,对我也好,加上我有了身孕,那就更好了。” “他,毛病改了吧?” 孙桂芳小声问。 “改了,”春娟淡淡一笑,“不改就打光棍吧,这样的男人,除了我,也没人要,现在都不敢自己出去,就怕别人指着他议论。” 孙三婶没坐多久就回去了,所以这边灶房里只有她们几人。 “我听说翠翠....不怎么好?” 说了一会儿话后,春娟提起翠翠。 “她啊,”孙母眉头一皱,“能好吗?给陈家当牛做马不说,陈生爹妈对她也不是那么好,人瘦得只剩下一把架子了,瞧着就心惊胆战的。” 孙桂芳倒是许久没瞧见翠翠了,闻言一惊,“那她家人没把她带回去?” “带啥啊,她爹妈被她伤透了心,也不认她了,”孙母摇头,“而且上个月陈生被那个了,陈生爹妈又哭又闹,指着她说是丧门星,不然陈生能死?” “屁,”春娟骂道,“他自己犯了事儿,而且肯定是大事儿,不然能被毙了吗?翠翠就是脑子不清醒,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给害了,还把家里人给伤透了!” 见孙母和孙桂芳齐刷刷地看着自己,春娟吓一跳,“伯娘,桂芳姐,你们怎么这么看我?” “以往你哪里会说这话,”孙母又欣慰又有些难受,“长大了。” “挺好,”春娟握住她的手,“我那会儿也是脑子不清醒......” 这边杨继西三人干巴巴地坐着。 他和这吴家汉子是真没啥话说。 说地里的庄稼吧,可这吴家汉子之前也不怎么干活儿,是丢了肉联厂工作后才回家干农活的,所以还不是很懂。 说别的吧....那也没别的话题啊。 孙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咳一声说道,“今年的雪瞧着挺大,地里的白菜和包菜都压住咯。” “是啊。” “是啊。” 二人异口同声。 然后又尴尬起来。 吴家汉子还问了个更尴尬的问题,“堂姐夫的妹夫现在在肉联厂干得挺好,是最年轻的屠户啊。” “哈哈是啊,”杨继西尬笑。 “真好,”吴家汉子叹气,“我当初.....哎,不说这个了。” 也没人说啊,是你自己提的。 孙父和杨继西对视一眼。 好在孙三叔来了,话题一下就转到干笋上。 “今年的干笋分了不少钱,我想把房子翻修一下,”孙三叔说。 “行啊,”孙父点头。 “到时候我过来帮忙,”吴家汉子笑道。 “好好好,”孙三叔应着,看向杨继西,杨继西还没说话,就听孙父叫他。 “继西啊,你们生产队又是茶林又是花椒林的,还养了鱼,你还承包了地,这一年到头也没咋歇过,辛苦哦。” “不辛苦不辛苦,”杨继西咧嘴一笑,“就是忙了点。” 孙三叔闻言也觉得对方是有些忙,更佩服对方胆子大,“承包地可是要很大勇气的,你是真厉害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尬聊了几句后, 杨继西便帮着洗菜做饭了,春娟他们是带了年礼来的, 晚上就在这吃饭。 孙三婶夫妇倒是没来, 贵子是被孙父喊上来吃饭的。 饭桌上有春娟说话,吴家汉子就只给她夹菜啥的,气氛倒也不错, 吃过饭后, 孙父提着豆油灯,把二人送回家, 太晚了也不好, 积雪太重, 春娟如今是有身子的人, 得小心些。 嫣嫣这会儿在灶房, 和孙母还有孙桂芳在一个洗脚盆里洗脚呢。 杨继西和孙父则是在火堆旁坐着说话, 木柴是不是发生咔巴声,两盏豆油灯让灶房很是明亮,听嫣嫣说自己洗好了, 杨继西起身把她抱过来。 嫣嫣很懂地翘着小脚丫去烤, 杨继西伸出手摸了摸小脚丫, 发现干干的后, 便给她穿上杨二奶奶给她做的兔毛袜子, 塞到小棉鞋里面后,把她放在一旁坐着。 孙父看他这么熟练地照顾孩子, 就知道在家也没少做, 他笑着摸了摸嫣嫣的小辫子, “嫣嫣困了没?” 嫣嫣说没有,可下一秒就打了个哈欠。 看得二人一笑。 于是孙父把孩子抱住, 没多久嫣嫣就睡着了。 轮到杨继西他们洗脸洗脚的时候,孙桂芳就把嫣嫣接过去,本想放到床上的,可嫣嫣一下就醒了,然后拉着孙桂芳的手不松开。 “那就抱着睡一会儿,”孙母瞧到这一幕后笑道,“放回床上肯定会醒。” “好,”孙桂芳抱着嫣嫣,见她又开始睡觉后,笑着垂头亲了亲她的小额头。 因为第二天就要回家,所以他们陪着二老说了很久的话,一直到柴火都快熄灭了,这才抱着孩子回房。 二人还是分开睡,孙桂芳带着嫣嫣住里屋,杨继西住在外面那间屋子,里面有啥动静他听见后就能赶到。 第二天,二人吃了午饭便带着孩子往回走,发现大道上的积雪都被人铲了,之前杨继西“顺”在一旁的竹子啥的,也被带走了。 路上他们还遇见了杨幺妹一家三口,肉联厂也放假了,有三天假呢,初一到初三。 “舅舅,舅娘,妹妹,”圆滚滚的平安费力地给他们打招呼。 杨继西背着好几条腊肉,弯腰就把平安抱起,平安闻言背篓里的肉味儿,立马指着道,“有肉。” “是啊,好多肉肉呢,都是妹妹的姥爷姥姥给的,晚上煮给你吃。” 孙桂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有一点凉,应该是风吹的,问题不大,脖子啥的都是热乎的。 刘章也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是一根大腊猪腿,还有点糖果啥的,杨幺妹让平安下来自己走,“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这路上也没啥积雪,自己走哦。” “好,”平安赶紧让杨继西把自己放下去,走二十分钟刘章就会抱起他走一段路,在平安歇好了后再放他下来。 如此反复,一路到家。 平安第一个跑进院门,大喊着姥姥姥爷,结果从堂屋出来了几个孩子,是几个姐姐家的,紧接着杨继春他们也出来了。 “你们都到了?” 杨继西有些惊讶,以为他们要明儿才来呢。 “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了,想着今儿幺妹他们要来,就一道过来,也热闹。” 杨幺妹叮嘱了平安几句,这才放他去玩儿,闻言笑道,“我们也是猜到姐姐姐夫们会今天来,所以赶着过来了。” “那赶巧了,走走走,进屋暖暖手和脚,鞋子打湿了没?” 杨二奶奶出来问道。 “有一点,”杨继西说。 平安的鞋子在进院子不久后,就被杨幺妹给换了,这会儿小鞋子被提到火堆旁烤着,然后发现有一排的小鞋子,都是侄儿们的。 嫣嫣一直被背着,鞋子倒是没湿,她已经跟着平安还有哥哥姐姐们一起玩了,老远都能听见他们的欢笑声。 “这过年啊,还是孩子们觉得高兴,”二姐夫感慨着,“这长大了,就不觉得过年有啥意思了。” “那可不,又得发红封,又得干活儿,不比平常差多少,”三姐夫笑道。 “那也不一样,过年吃肉可比平常多,”大姐夫一边整理棋子一边说。 他们又在下棋了。 杨继西给他们续开水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过年嘛,一家团聚最高兴。” “这话说得好,”刘章连连点头,“来来来,大姐夫,我棋艺可大有长进啊,你可别因为去年小看我。” “嚯哟,说得好像只有你进步了,”大姐夫哼了一声,示意刘章先下子。 杨继西没有参与,他还得帮忙干点活儿,再说他一上桌,别人就得轮着来,没办法,太无敌了。 杨继红带着丈夫和孩子也回来了,这两家热闹得很,反倒是杨老汉那边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今儿一早沈凤仙夫妇就得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拜年了,杨继南和杨继北夫妇带着孩子除夕那天和大伙儿一起吃了晚饭后,就没再过来,现在家里就只有二老。 听着那边的欢笑声,两口子心里不是滋味。 “幺妹是真狠心啊,看都不过来看一眼,”别的侄女还过来送一点年礼,和他们说了几句话,自己的亲女儿却一直没过来。 “也是个嫌贫爱富的,我们但凡有点钱,她早就过来了,至于年年给大哥还有二哥拜年?” 杨老汉骂道。 “欸,老二和老四也不过来陪陪咱们,”杨老婆子看着空荡荡的家,心里难受。 “不来我们还多吃点饭呢!” 杨老汉骂道。 杨幺妹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呢,她现在和姐姐们聊天不知道多开心,她们正商量着明儿去不去周家拜年。 自打嫁人后,他们去都是过年时啥时候得空啥时候就赶过去,从没有一道去过,杨幺妹去年被杨继西他们带着一道去过周家,周家对她很是喜欢。 赶集时遇见周家的人,也会说好久的话。 “咱们一道过去,热闹不说,舅舅他们做饭还方便,一道给做了,”杨继霜笑道。 “那咱们明儿去。” “成。” 杨幺妹有些不好意思,“这年礼.....” “这有啥,你就是空手去也没关系,”杨二奶奶说。 “那怎么行,”杨幺妹连忙摆手,空手去拜年,多不好意思。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跟着我们去就是了,”杨继春捏了捏她的脸,完全把她当小妹妹。 接着大伙儿又说起去年拍的照片,一个劲儿地说好看,等啥时候得空了,再拍几张。 第二天,一行人去周家大院拜年,吃了午饭后,下午便各自回家了。 杨二奶奶他们带着嫣嫣去了杨继丽家,她家住新房了,自己单住爹娘过来住两天也舒坦。 家里就只有孙桂芳和杨继西,二人也过得舒坦,吃了饭就四处溜达,不然就去杨继康家串门,时不时搞点新鲜玩意儿吃。 还有就是杨继西跟孙桂芳学用缝纫机,等杨二奶奶他们从杨幺妹家回来时,杨继西已经做了两件汗衫了,是他和杨二爷爷的。 “我就没给娘做了,丑得很,娘还是穿桂芳做的好看。” 杨继西非常有自知之明,杨二爷爷倒是不嫌弃丑,要不是太冷了,他还想试试看呢。 “桂芳做的是比你好,”杨二奶奶笑着又说起这几天的事儿,“我们本来前儿就要回来的,结果阿章去接我们,硬要我们去家里住两天,这不,才从幺妹家过来。” “那挺好,过年嘛,就得轻松热闹才好呢,”孙桂芳笑,她正给嫣嫣擦小脸。 嫣嫣刚吃了米糖,小脸上沾了一点,乖乖仰头被擦干净后,这才蹦蹦跳跳地去找欢欢姐妹。 结果刚出去没多久,几人便听见她的大哭声。 跑出去一看,好家伙,这是摔倒了,杨继西等人赶紧上前把人抱起来。 “不哭不哭,”杨继西见她右手心擦了一点皮,这会儿冒出血珠,赶紧用清水给她洗了,再用棉布小心地擦了擦伤口周边的水珠。 杨大奶奶他们也听见了,这会儿过来都围着嫣嫣。 嫣嫣倒是不好意思再哭了,只是那一抽一抽的样子,瞧着就让人心疼。 “怎么摔倒的?” 杨二奶奶问。 “这只脚绊住这只,”嫣嫣生气地指了指两只脚,“不争气的东西!” 这话可把大伙儿逗笑了,孙桂芳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没事,晚上吃点肉肉补起来。” “好,我还想去玩儿,”嫣嫣眼巴巴地说道。 “可以,不过不能玩雪,不然这会痛的,”杨继西说。 “好。” 石头抱着她去家里,欢欢和乐乐跟在后面一脸担心。 “小妹你咋不看路呢。” “你的腿不听话,咱们打。” 嫣嫣趴在石头怀里,闻言缩了缩小脚,“不打不打。” 石头闻言轻笑道,“不打,”接着把人抱得更紧。 晚上杨二奶奶给嫣嫣做了蛋羹,上面还加了肉末,嫣嫣吃得很满足,晚上睡觉时,在豆油灯下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心道,“我今天吃了肉肉,明天早上就会好的。” “倒也没有这么快,你明天还得吃肉肉,”孙桂芳笑道。 “好,”嫣嫣点头,睡在爸爸妈妈中间,缠着他们说要听故事,今天轮到杨继西讲故事了,可能是今儿玩得疯,所以故事还没听完就睡着了。 杨继西小心地拉起她的小手,“心疼死我了。” “小孩子哪里不会磕磕碰碰的,我们嫣嫣算好的了,”孙桂芳也心疼,但也知道孩子爱动,那肯定会有一点意外的。 “我知道,”杨继西亲了亲嫣嫣的小脸蛋,“转眼都三岁了,小嘴一天比一天厉害,跟她奶奶学了好几成。” 孙桂芳扑哧一笑,“你这是在夸吧?” “那肯定的,”杨继西笑着把嫣嫣的小手放进暖和的被窝里,“睡吧。” “嗯,”孙桂芳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在离开的时候被杨继西扣住后脑勺,吻了吻她的唇。 “不闹,”孙桂芳怕惹出火,赶紧推了他一下,她来月信了,而且嫣嫣还在呢。 一般要办事儿,都会把嫣嫣送到杨二奶奶那睡的。 别看孩子小,记性可不错,很容易出事的。 所以杨继西他们格外注重这一点。 过完年,又开始忙地里的活儿了。 春暖花开,家里今年养了一头猪,鸡还有好几只暂时就不去别家抓小鸡崽了,这个季节壳菜正是鲜嫩的时候,杨二奶奶带着嫣嫣,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嫣嫣还背着一个小背篓,里面装着新鲜的壳菜,当然多的壳菜还是在杨二奶奶背篓里。 欢欢和乐乐见此跑了过来,“我们上午也去挖壳菜了。” “对啊对啊,下次我们一道去。” 嫣嫣闻言点头,“好哦好哦,咸菜壳菜汤,我最爱喝了。” “还有凉拌壳菜,”欢欢咽了咽口水道。 “壳菜炒白菜,”乐乐擦了擦嘴角。 看得杨二奶奶哭笑不得,“壳菜还能吃不少天呢,咱们一道一道地做。” “好哦。” 杨继西从地里回来,先洗了个澡,接着便去开会了。 队长说了个体经济的事儿。 这意味着大伙儿可以自由买卖家里的鸡蛋或者是小菜地里的菜了! 这可是大喜事儿啊。 杨继西回家就跟孙桂芳说了开小卖部的事儿,“得赶紧,不然会被人抢位置。” “可咱们铺子还没找到呢,”孙桂芳也着急。 “欸,”杨二爷爷想起一个事儿,“前天我去赶集,在陈大夫那坐了一会儿,他说他儿子得了个工作,要去县里,正在张罗房子呢,你们说陈大夫那房子会不会出租或者是卖?” “我这就去陈叔家,”杨继西三两下吃了饭便出门了。 这边的杨老汉他们正笑眯眯地说起小菜地里菜,“咱们也吃不完,今年承包地里多种点菜,还能卖呢。” 杨继东也高兴,闻言点头,“鸡蛋要是能攒下也好,我一道挑着去卖。” “好好好,这日子是越来越好咯,”杨老婆子眉开眼笑的。 同样高兴的人家也不少,但说起做生意的,却没多少,一是没有本钱,二是这才允许开店,他们也怕抢了国营店的生意。 毕竟这些年大伙儿都习惯去国营店买东西了。 杨继西赶到镇上,先去供销社买了点糖,这才去陈家。 陈叔正在骂儿子。 “让你跟着我学医,你不愿意,现在你还不愿意让我给人看病!我是你老子,不是你儿子!” 他儿子无奈道,“您都多大年纪了?在家带孙子孙女不好吗?非要下乡看病,您记得您上个月差点摔断腿了没?” “那不是没有摔断吗?再说了,”陈叔梗着脖子道,“我要是离开镇子了,那些乡民怎么看病啊?” “这不是有卫生院吗?再说,你有两个徒弟,他们也在下乡替人看病,你不用担心的。” “你以为人人都能上卫生院吗?好些老伙计都走不动了!” “反正您必须跟我们去县里,不然我们不放心,再说孩子们一直跟着您长大的,您要是不去,他们吵着要见您怎么办?” 他儿子也不相让,声音比陈叔还要大。 杨继西尴尬地站在门口,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因为旁边看热闹的几个老头子已经冲里面的陈叔喊了一声了,“老陈,有人来咯。” 陈叔憋着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呢,听到这话只能把气压下去,见杨继西提着东西过来,当下也是一愣,“继西啊,家里谁病了?” 杨继西尴尬一笑,把东西放下,和对自己打招呼的陈大哥点了点头,这才对陈叔道,“那个,陈叔我听说你们要搬走,所以想问问你们这房子出租不。” 不等陈叔说话,陈大哥立马道,“租啊!继西你租我就更放心了!” “我.....” “爹您先别说话,”陈大哥打住陈叔的话,“先听继西说说租房子干啥。” “你怎么忽然租房子?” 陈叔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后,转头问杨继西。 杨继西便把想做生意的事儿说了,陈家父子听完后有些惊讶。 “虽然政策允许了,可国营店也不少,这生意做起来还是有些难的。” 陈叔说。 “这肯定的,不过一步一步来嘛,我们也没有啥大抱负,开个小杂货铺,等孩子念书的时候送去镇小学,住在镇上也方便。” 杨继西笑道。 “说得对,为了下一代嘛,你这想法不错,是吧爹?” 陈大哥反问陈叔。 陈叔说不过他,“你就是想让我跟着去县城!” “我能不想吗?您一个人住,万一出了点啥事儿,我们夫妻能好好过日子?”陈大哥苦口婆心道,“咱们去县里也照样能给人看病。” “我是想给人看病吗?我是放不下那些老伙计,我给他们看了这么多年的病,他们啥情况,只有我清楚,”陈叔叹了一声,“我要是离开了,他们可咋办啊。” “不是有您徒弟吗?他们跟着您跑了那么多年,肯定能行的,”陈大哥劝着,又对杨继西道,“继西啊,我们再商量商量,反正这房子要出租,那我肯定第一个考虑你的。” “谢谢,”杨继西坐了一会儿后,便走了,他去供销社买了点小孩子玩儿的东西,回家给嫣嫣她们后,便和家人说了陈叔他们的打算。 “你们陈叔仁义啊,他就是惦记着山里的老人们,不然早就享福去了,”杨二爷爷说道。 “可不,”杨二奶奶也赞道,“你们知道村尾刘家老伯吧?他那老寒腿啊,一到下雨天就疼啊,这到了冬天,时不时就发出惨叫声,听得让人难受。” “你们陈叔每次一下雨自己就赶过来了,冬天也跑好几趟呢,还有隔壁队一个脖子不舒服的,每个月你们陈叔都会去看他,还有三道沟那边.....” 这简直说都说不完。 越说二人就越佩服陈叔。 “其实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杨继西想起今儿去陈家时闻见的味道,“他身上有股药味,应该是贴在手肘位置了,瞧着右手都有些抬不起来。” “而且我听陈大哥说,上个月他去下乡给人看病,差点出了事,这才想着把陈叔带去县里照看。” 孙桂芳闻言点头,“这也是对的,做儿女的,总想父母能安享晚年,要是出了啥事儿,那可太难过了。” “但陈叔不是这么想的,他放不下那些病人,也担心自己的徒弟照看不好他们,”杨继西叹了口气,“大义啊。” “是啊,”杨二爷爷连连点头。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杨继西笑道,“这场春雨来得好,地里正需要水呢。” “是啊,今儿我放牛的时候,瞧见好些人挑着箩筐去镇上呢,”杨二爷爷说。 “正好不能干活儿,能挑东西去卖也是好的。” 杨继康和杨继东也挑了菜去镇上卖,回来时杨继康摇头,“人太多了,就卖了几分钱,剩下的钱我送给陈叔那给他们吃。” “人肯定多嘛,镇上才多少人,哪有那么多人买菜,”杨二爷爷道。 “是啊,我还看见一把菜没卖出去的呢,”杨继东放下东西,过来坐下道,“还有几个孩子,急得眼睛都红了,可没办法,卖的多,买的少,有人也狠,挑着去县里卖,这一路来回,我看就得歇一天。” 听到这话,杨二奶奶的心都提起来了,便又问道,“供销社和国营店的生意咋样?” “挺好的,没受到啥影响,卖鸡蛋的也有,价钱和供销社的差不多。” 杨继康回道。 闻言杨二奶奶心里更担心了,等杨继康回去后,杨二奶奶皱眉道,“这样看来,生意不好做啊。” “娘您放心,我们开的杂货铺,啥都卖,也收,而且我之前和文清兄弟讨论过这个话题,他说帮我在外面找供货商,弄点咱们这地方少见的小零食啥的,一定卖得好。” 杨继西宽慰道。 “这也是,”杨二奶奶闻言笑道,“外面的玩意儿是比咱们这的多,我瞎操心啥。” “不操心才不正常,”杨二爷爷笑着拉住她的手,“一家人嘛,有担心也正常。” “拉扯啥,”杨二奶奶脸一红,扯回自己的手,“一把年纪了,也不庄重点。” “我的娘耶,我拉我老伴儿一下还要庄重?” 杨二爷爷眉头一皱开始叫冤。 孙桂芳和杨继西对视一眼后,笑着去了后屋水缸那,杨继西拿起旁边靠着墙的木棍,在浑浊的水缸里轻轻一带,一个大乌龟便浮了上来。 它抬起头看了看后,又沉下去了。 家里的大人知道它的存在,孩子不知道,一是怕吓住他们,二是怕他们经常来骚扰它。 杨继西从空间提出一桶小虾米,喂给乌龟一点后,又收了回去,二人说着话从后屋回到堂屋。 “如果陈叔那不出租,咱们就在生产队开一家小卖部,等镇上有合适的位置了,再租下来。” “行。” 两天后,杨继西正在承包地干活儿,杨二奶奶就带着陈大哥来了。 杨继西赶紧放下锄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快步下去,“陈大哥。” “欸不急不急,”陈大哥让他慢着点,“我来就是说房子出租的事儿,我爸同意跟我们去县里生活了,这房子我就租给你们,一个月2块钱,一年24块,你觉得怎么样?” “这也太低了,你们家房子那么大呢,”杨继西道。 “大是大,可也旧了许多,再说你们帮我们看着点房子,也有人气在,房子不容易塌,你要是觉得可以,咱们就签字。” 陈大哥道。 “成,”杨继西应下,接着转头对孙桂芳父女还有杨二爷爷道,“我回家一趟啊!” “去吧,过来的时候带点水啊!” 杨二爷爷大声回着。 “欸,”杨继西应着,与陈大哥一道回了家。 陈大哥是个有文化的人,字也写得好看,杨二奶奶等他们签好、盖好手印后,拿出二十四块钱给陈大哥。 “你们既然要开铺子,那正好了,我爸爸放药材的地方刚好是前屋,药材都分给我两个师兄了,柜子还在,收拾收拾就能置办东西。” “谢谢谢谢。” 杨继西二人道谢,接了陈大哥给的钥匙,还把人送到大柳树那边,杨继西这才提着水往承包地走去。 杨二奶奶坐在堂屋,拿着那几把钥匙心里有些感慨,谁能想到继西小两口这么有本事,又是建房又是买房,现在又要开杂货店了。 之前过继杨继西他们的时候,说闲话的人不少,什么三房占他们的便宜,什么继西两口子啃老啥的,啥难听话都有,可事实上呢? 他们手里的钱,继西他们即便是借来用了,可后面过节或者是他们生辰的时候,都会加倍用红封补给他们,说享福,还是他们享福得多呢。 “奶奶,我渴了,想喝水。” 嫣嫣小跑进屋,拉着杨二奶奶的手软声道。 “好好好,”杨二奶奶给她倒了温白开,看她喝下后,才放她去玩儿,“不准出院子哦。” “好。” 嫣嫣大声回着。 很快小身影就不见了。 杨二奶奶把钥匙和签下的东西放好,便开始准备午饭。 孙父得知他们已经租下房子准备开杂货铺时,第一个反应就是问钱够不够,“缺钱就直接说,我们还有点闲钱。” “不用了爸,我们心中有数,不然也不敢开铺子啊,”孙桂芳笑道。 “知道你们有数,所以更怕你们不张口了,”孙父笑着解开上衣,然后从内兜里拿出十张十块钱出来塞给孙桂芳,“还好我出门的时候,你妈给我放了一百块钱,过年的时候听你们说可能要开铺子,就怕你们急用钱呢。” “爸....” 孙桂芳捏着钱不知道说啥好。 “收着,不管缺不缺,拿着也宽裕些,”孙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见她要塞回来,孙父往后一避,接着笑道,“我又不是白给你,是借给你们的,有啥不好意思要。” 最后孙桂芳拿着钱去找杨继西,杨继西想了想,“先收下,等铺子开张后,再还给爸妈,那会儿他们就该放心我们不缺钱了。” “行,”孙桂芳把钱收着,又去跟杨二奶奶说了这事儿,杨二奶奶也是这个意思。 “不收他们会挂念担心,还不如收着宽心呢。” 同样是做父母的,杨二奶奶很理解孙父和孙母的心情,劝着他们先收下。 “好。” 而这边杨继西得空的时候,带着孙桂芳去收拾了一下房子,顺带把请杨文清寄货的信寄出去了。 陈叔家的房子是狭长的,前屋就是面向街道的屋子,以往病人过来看病,就是在这里坐着,等着陈叔抓药啥的。 柜子啥的都很整洁,看来陈家人走之前就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从中间门往后进去,左边一道门打开是灶房,右边就是堂屋,吃饭的地方,这还有桌子椅子呢,再往前一点就是两个房间,房间里干干净净,床上还有稻草,铺上被单就能睡觉了。 就是采光差了些,不过也不打紧,房子只要不漏雨就好了。 见他们锁上门出来,隔壁一老头问道,“你们租下了?” “是,以后还要请阿叔多照顾啊。” 杨继西笑道。 “都是邻居,客气啥,我姓王,你那边住着的姓柳,”这连着三家人,再过去一点又是几家人,对面是国营包、面馆。 杨继西他们和王大爷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回家去了。 还要请李叔打货架,几天后,杨继西和杨二爷爷还有杨继康,一人背着两个大架子,赶往镇上。 把架子放好后,杨继西又带着他们用旧报纸把墙壁全部贴上,瞧着倒是有几分好看。 半个月后邮递员送来了好几大包东西,杨继西没填镇上的地址,毕竟镇上那没人,送去也没用。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杨文清寄过来的货,好一点的东西也有,比如麦乳精啥的。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张清单,全是杨文清写下来批发价,以及建议他们卖多少的价钱。 “留一罐在家里吃,”杨继西拿出一罐麦乳精放在桌上。 “还没开始赚钱呢,就开始花钱了,”杨二奶奶有些心疼,但见嫣嫣眼巴巴地看着麦乳精后,立马又心软了,“嫣嫣走,奶奶给你冲麦乳精喝。” “奶奶也喝,爷爷也喝,爸爸妈妈都喝,”嫣嫣道。 “好好好,那我多冲一点。” 至于其他东西,嫣嫣吃得并不多,所以不知道味道,但见那些颜色好看,眼睛都有些移不开了,不过想到麦乳精,她赶紧跟上杨二奶奶。 这边杨继西三人把东西一一分类装进不同的布袋中,然后放在三个大背篓里。 “我觉得不止这些,”杨继西道。 “对啊,这些摆满货架是刚刚好,但是如果卖完了,那就没有货了。” 孙桂芳也说。 于是他们决定再等两天,果不其然,第三天邮递员又来了。 见他也不容易,那么大个袋子呢,怕有一两百斤重,杨继西请对方在家吃了顿饭,还做了肉,邮递员有些不好意思,“我叫王成功。” 他自然知道杨继西叫啥,毕竟邮寄过来的名字摆着呢。 临走时,邮递员说自己就住在镇上,要是有啥东西需要寄出去,也可以先找他。 孙桂芳听完心中一动,“王同志,你家是不是住在国营面店对面啊?” 王成功一愣,“是啊,弟妹怎么知道?” “那巧了,我们是邻居,陈叔家的房子我们租下来了,”杨继西哈哈大笑。 王成功也很意外,“原来租下房子的是你们啊,怎么没见你们过去?” “明儿一早就过去,”杨继西把人送到大柳树那边,这才回家和孙桂芳他们把包裹拆了。 这一部分全是存货,和之前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杨继西他们把东西分好,选了点好吃的留在家里,给嫣嫣还有欢欢乐乐他们吃。 剩下的第二天全部背到铺子里去,天刚蒙蒙亮,几人就到铺子里了。 杨二爷爷今儿请人帮自己放牛,特意来帮着收拾。 杨继康和杨继西的背篓特别大,他们二人就背了三分之二的货,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孙桂芳和杨二爷爷背着的。 此时杨二爷爷把豆油灯挂在一旁,帮着把东西一一摆在货架上,这铺子门那摆着一张长条桌子,这是灶房摆着的也没用,杨继西索性把它收拾干净,然后拦了摆货的地方。 这样除了卖东西的人外,买东西的人就站在长桌外面,指着货架上的东西说要啥就成了,既能防止偷盗,也能防止场面过于混乱。 东西全部摆好,已经八点左右了。 杨继西爬上木梯,把李叔按照他写出来的字而刻出来的木牌挂在了门上方:杨记杂货铺。 王大爷背着手,正准备去对面吃点馒头稀饭啥的,不想一出门就瞧见这一幕。 他也有点墨水,一眼就看出木牌上写的啥,再往前一看,好家伙,四个大货架,全部放满了东西! “你们要开铺子啊?” “是啊王大爷,”孙桂芳笑着给他塞了几颗糖,绿色的外皮,瞧着个头也大,拿在手里都能闻见一股香甜味儿,“刚开张,给大爷您的孙子孙女甜甜嘴。” 另一旁柳老婆子越往这边看呢,孙桂芳也同样往她手里塞了几颗。 杨继西拿出一挂小火包,就挂竹子上,插在门前就给点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吸引了镇上人的注意。 “各位乡亲父老,我们杨记杂货铺今儿开张,这种糖买一斤送半斤,开业前三天都是这样!有兴趣的可以过来瞧一瞧,咱们杂货铺啥都有,油盐米酱醋茶,糖啊枣啊鸡蛋啥的都有都有。” 杨继西大声道。 他手里那种糖,就是孙桂芳刚才塞给别人的那种糖,这糖叫青果糖,有几种口味的,也是杨文清之前寄回来给他们吃的糖。 因为想着开店优惠,杨继西就放在福窝里,空间里好几百斤呢,足够卖了。 “买一斤送半斤?真的假的?” “多少钱一斤啊?” 家里有孩子的问得格外大声。 “一毛钱一斤,”杨继西笑眯眯地抓出一大把放在长桌上让他们自己拿来尝尝,脸皮厚的拿两颗,脸皮薄的就拿了一颗。 尝过后果然不错,于是一大早就开了张。 杨继西称斤两,孙桂芳就在一旁收钱找钱,杨继康站在货架处,有人要是瞧上了啥,他就拿上前给人看看,每一个东西下面都标了价钱的,所以杨继康也不会弄错。 至于杨二爷爷,他正在灶房做早饭呢。 忙了一个多小时,几人在坐下吃起早饭,杨继康吃完就要回去了,杨继西直接装了五斤糖让他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这么多,牙都给吃坏咯。” 杨继康无奈道。 “大人也能吃嘛,泡水啥的都行,”杨继西笑道。 家里还放着小零食,嫣嫣会给欢欢他们分享的,所以杨继西便没拿别的东西。 “和我们客气啥,别客气,”杨二爷爷背上背篓,“走,咱们一道出去。” 今天是开业的第一天,杨继西和孙桂芳准备在铺子上住一晚上看看。 来杂货铺的人不少,都是冲着那个买一斤送半斤的活动来的,也有瞧着别的东西不错,价钱也不是很贵,而供销社那边没有,便也跟着买了。 买鸡蛋的人也不少。 陈翔和成才过来时,才发现开铺子的是他。 “杨哥开的啊!” 成才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后面的货架,“这一看就不是县里弄回来的东西。” “进来坐,”杨继西招呼着他们进堂屋坐,孙桂芳还泡了茶。 “我们是想看看啥亏本生意,买一斤送半斤,哥,你这不亏本啊?” 成才听着都觉得心疼。 “先打出名声嘛,”杨继西拿了点青果糖给他们吃,“尝尝。” “味道不错,”陈翔的女儿今年两岁多了,正是喜欢这些的时候,“我来一斤。” 孙桂芳笑眯眯地给他们一人装了一斤,可当他们给钱时,二人却不要了。 “咱们什么关系,你们帮了我们不少忙,别这么客气,下次来再收。” 杨继西把钱退了回去。 二人也不是扭捏的,道谢后便高高兴兴地回家了,还跟家里亲戚宣传了一波杨记杂货铺。 比起他们这边的生意,供销社那边就差了一点。 这不,平日里仰着鼻孔总是对乡亲们有些不耐烦的谢姐,这会儿就正骂着呢,“买一斤送半斤,真想得出来,为了抢咱们的客人,亏本的生意都干!”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闻言, 正在整理东西的另一个人回道,“听着是有些吃亏, 不过不说别人了, 我都想要买呢。” 买一斤送半斤,那不是掉下来的馅饼儿吗? 这搁在谁身上不动心的。 “那是你,”谢姐翻了个白眼, 从兜里拿起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道, “我可不想要,谁知道他们是在哪里拿的货, 这政策才刚开始呢, 他们立马就开店了, 要说这货是见得光的, 我不信。” “也不能这么说, 这政策也不是才开始, 去年年底人家沿海就开始个体经济的发展了,”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姓李,李姐的脾气好, 对待乡民的态度也不错, 所以比较受来供销社买东西人的喜欢。 听谢姐怼自己, 李姐只是笑了笑解释了一番。 谢姐最不喜欢她这笑眯眯的样子, 好像自己就是个坏人, 啥好事儿都是她做的。 “反正我不信,瞧着吧, 过几天肯定吃出事儿。” 谢姐踢了一下脚边的空箱子, “你不是爱捡这些破东西回去吗?这还有一个。” “好, ”李姐弯腰把空箱子拿走了,见她去了仓库那边。 谢姐再次翻了个白眼, 嘴里骂道,“穷酸样。” 赵保国这会儿刚过来卸货,见李姐过来,便打了声招呼,要说二人还是亲戚关系呢,赵保国能进供销社干活儿,也有李姐的功劳。 “姐,这的箱子我都叠好了,你待会儿回去直接提着就走。” 赵保国指了指墙角处的那一叠纸箱子说。 “好,”李姐见他们把货都清算好一一整理到原处后,低声跟赵保国道,“面馆对面开了一家杂货铺,我听说那青果糖买一斤送半斤呢,你等下得空帮姐买两斤。” “我也正想去买呢,”赵保国想到自家孩子,“到时候我一起买了。” “成,”说完,李姐把两毛钱塞给他,赵保国不要就被她踢了一脚,“给我拿着,不骂你你还不行了。” 赵保国无奈一笑,等把手里的活儿全部做完后,这才和几个兄弟去杂货铺那边,结果到了那,发现排队的人还挺多。 “这人真多啊,”同行的一汉子惊讶道。 排在他们前面的一汉子闻言转头笑了一声,“买一斤送半斤,这一斤半的糖才一毛钱,谁都想买,我家五个孩子呢,每次去供销社都得买好几毛的钱,这下好了,我在这杂货铺买几毛钱的,可够他们吃好久了。” 身为供销社的人,听到这话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些便宜。 “要十斤?那就是送五斤啊,同志我好心提醒你啊,这天气越来越热,糖放久了可是会化的,化了就得招蚂蚁,那是又浪费又脏,吃多少买多少比较好。” 杨继西麻利地给上一位客人称好青果糖递过去,就听下一个客人说要十斤,于是好心提醒。 那人也是好脾气,闻言解释了一番,“我家可吃不了这么多,这不是帮几家人带点回去吗?” “这样啊,来十斤一共送五斤,加起来是十五斤,同志你看看称对不对,”杨继西把称递过去给他看。 “对的对的,”那人仔细看了看后,连连点头。 “你这称得多,我送你几颗,路上甜甜嘴,”杨继西随手又抓了五六颗塞到那人的兜里,然后把那一大布袋青果糖递过去。 这布袋是客人自己给的,倒是不用他们再装袋子了。 “哎哟,谢谢谢谢,”那人笑眯眯地接过,又看了眼后面的货架,指着其中一个东西问道,“那是啥?” 孙桂芳笑着过去拿了过来给他到一旁看,这样下一个客人就能继续买糖,“这是雪花膏。” “我给我媳妇儿买过,可盒子不是这样子的。” 客人疑惑道。 “这是从南城进回来的货,虽然盒子不一样,可您看着,”孙桂芳把盒子翻过来,示意他看盒子下方的字,“是一个牌子的。” “原来是这样,”客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那给我拿两盒吧,我媳妇儿一盒,我娘一盒。” “会疼媳妇儿的家里的日子一定过得旺。” 杨继西抽空夸了一句,还没等客人客气客气,他就转头夸向了自己,“比如我。” “哎呀干你的活儿,”孙桂芳脸一红,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 前排的客人们见此都是一笑,有人还起哄了几句,排在后面的赵保国总觉得前面说话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于是往旁边走了几步,往前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姑姑家的表弟和表弟妹吗?! 再看那牌子,杨记杂货铺,哎哟!还真是杨继西他们啊! 赵保国有些激动,想了想后,跟同行的人说自己有点事,得先走,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排队。 他先回了趟家,本意是怕杨继西他们瞧见自己和朋友在一起,万一不收钱那就不好了,本来就是亏本生意,所以准备等人少一点的时候再去买。 结果刚到家,孩子就小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几颗糖,他定眼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杨继西他们卖的青果糖吗? “你们去继西他们家的杂货铺买的?” 他一把抱起娃,走进堂屋问家人。 周文心正和公婆在说过两天去吃喜酒的事儿呢,闻言笑着指了指桌上那一袋糖,“啥买啊,姑父今儿一早送了好几斤过来,说他们开了杂货铺,我这一直忙,还没来得及去看桂芳他们。” “是啊,”赵母笑道,“让人不好意思,拿了这么多糖,我想把上次你舅舅送的烟给他,他还不要,说和继西一样戒了,你瞧瞧人家,我还数落了你爸呢,这会儿我也说说你。” 赵母提起抽烟不好,让他们父子二人少抽,最好是能戒咯。 “我见过继西好几次,人家那精神气,一看就是好身体,你们要是戒了烟,那身体一定也好!” 末了还这么总结着。 赵保国抱着孩子就赶紧溜了,要他也戒酒没问题,戒烟可太痛苦了。 没多久赵父也被数落出来了,三人索性在院子里待着,不进屋。 这边杨继西和孙桂芳好不容易忙完,正坐在长桌那喝茶呢。 偶尔也有一两个人过来买东西,杨继西让孙桂芳歇着,自己三两下就搞定了。 孙桂芳拿出账本,细细算了算后,小声道,“青果糖我们是纯利,今儿卖了五十八块钱呢!” “不错不错,空间里还有几百斤,等这三天过了,就是正常的一毛一斤了。” 杨继西笑道。 “是啊是啊,鸡蛋也卖了不少,”孙桂芳露出大大的笑,看了看身后少了一点东西的货架,“得补上好看些。” “我来补,你歇着,”杨继西一口把搪瓷杯里的茶水全喝了,起身看了看缺啥货,进去一一拿出来补上。 孙桂芳把水给杨继西满上,继续看账本,瞧瞧自己有啥漏了没。 “嫂子,哥,”刘章提着一刀肉过来,“恭喜恭喜了,来,晚上炒着吃。” 他拿的一道瘦肉,因为嫣嫣喜欢吃瘦肉,所以他就拿的偏瘦的。 “谢了,晚上就在这吃,我们今儿晚上不回家,”杨继西应着,孙桂芳把肉接过去放到灶房。 然后又给刘章倒了碗水,刘章不怎么爱喝茶。 “守在铺子上安全些,”刘章赞成地点头。 刘章并没有坐多久就回家了,早在准备开店前,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就挨个给家里的姐姐妹妹们送去了青果糖,所以这次杨继西和孙桂芳没给糖,而是给了点小零食。 结果刘章一个没要,转身就跑了。 灶房里除了刘章送过来的肉外,还有早上杨继西他们拿过来的菜,都是在地里现摘的。 眼瞅着快六点了,杨继西便去做饭了,他正在切肉丝呢,就听外面忽然热闹了起来,于是赶紧洗了手出去,怕孙桂芳一个人忙不过来。 结果发现是周文心夫妇过来了,他们还拿了点米糖过来。 “知道你们店里啥都有,这米糖啊是我自己做的,你们尝尝看,”周文心笑道。 “表姐的手可真巧,”孙桂芳一脸惊叹地看向那米糖。 “都是闲着没事儿弄的,”周文心掩嘴一笑,杨继西和赵保国说了一会儿话。 然后就让他们坐着,自己去做饭,晚上就在这吃,赵保国他们自然不愿意,没说几句话,便回去了。 夫妻二人吃了饭后,见天都黑了,也没啥人来,于是把大门给关了,一起洗漱完了后便一人提着豆油灯,一人拿着账本和笔进屋了。 “今天一共有62元8毛7分,青果糖就有60元零5毛钱,”孙桂芳露出大大的笑,“很不错了。” “确实很不错,今儿这张开得好啊,”杨继西笑眯眯地点头,“明天娘过来帮忙,我回去问问队长东西弄好没有,到时候就挂在我们小卖部墙上,让大伙儿都能看见,我们是正正经经,通过政策光明正大做生意的,可不是乱来的。” 他早就想过很多种出事的可能了,所以为了避免那些“脏东西”他也做了准备的。 “嗯,”孙桂芳又数了一次钱,这才把钱袋交给杨继西放在空间里,靠着杨继西没多久就睡着了。 今儿一大早就出门,来到铺子里又忙了一天,是有些累。 杨继西抱着她没多久也睡过去了。 镇上不比老家安静,大街上偶尔有车路过的声音,这让二人有些不习惯,不过总的来说睡得还不错。 杨二奶奶昨晚上却睡得不好,就怕他们生意不行,没吃早饭也没带嫣嫣,着急忙慌地来到镇上。 这会儿杨继西他们正在吃早饭,稀饭加泡萝卜,这泡萝卜是杨继西直接在家拿了一罐子来,味道好得很。 “娘,您咋这么早就来了,”见她满头是汗,杨继西和孙桂芳赶紧挪开长桌,让她进来。 “我心里惦记,就想着快些来,”杨二奶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快,洗把脸,”孙桂芳带着杨二奶奶去灶房外面的小院子洗脸,顺带还上了个茅厕。 茅厕就在院子的另一头。 而这边的杨继西则是去对面的国营面馆买了几个肉包子回来,看见那包子,杨二奶奶就知道咋回事,她笑骂道,“我是客人啊?自家人还搞这一套。” “我本来就想吃包子,”杨继西笑道,“这不是刚做生意,想着省着点就没买,您来了,我这不是有了借口吗?” “是啊娘,其实我也想吃,”孙桂芳指了指对面放在桌子上冒着热气的大蒸笼,“这味儿实在是太香了。” “听你们鬼扯,我在家亏待你们了?”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在洗脸的时候得知他们昨儿赚了不少钱,她这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快吃吧,待会儿我留下帮忙,继西回去看看茶林,听继康说茶树有几棵出了点问题,得瞧瞧。”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杨继西点头。 “还有件事,我和你们爹昨晚也说过,”杨二奶奶语重心长道,“咱们做生意那没毛病,但千万别忘了本,咱们是庄稼人,地里的活儿可不能说抛就抛。” “娘您放心吧,”孙桂芳安抚她道,“哪怕再挣钱,那也没有地里来的粮食踏实,您是这个意思吧?” “对对对,”杨二奶奶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那您放心,”孙桂芳笑道,“我们都商量好了,争取两手抓,趁着咱们年轻多干点。” “那也不能干太多,得顾着点身体,”杨二奶奶又道。 “您说得对,”杨继西先吃完,他把自己的碗筷拿到灶房放好,出来时背着一个背篓,“那我就先回去了。” “行,”孙桂芳和杨二奶奶点头。 杨继西并没有立马回生产队,而是先去买了两斤肉,一斤送到铺子里,一斤带回家,他还去买了几个肉包子,带回去给杨二爷爷还有嫣嫣吃。 铺子这边很快就忙碌起来了,今儿来的人更多。 毕竟这买一斤送半斤只有三天的时间,昨天已经过去一天了,这不抓紧来了吗? 这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多得哟。 好在杨二奶奶称青果糖利索得很,孙桂芳的数学也十分有长进,虽然刚开始有些慌乱,但越发熟练后,倒是配合得不错。 杨继西早上起来就把空间里所有的青果糖都拿出来放在房间了,所以这边称完没了,孙桂芳就回房间提一布袋过来。 这边杨继西回到家时,也才九点多,嫣嫣和杨二爷爷刚放牛回来,见桌上放着肉包子,嫣嫣却张口问起孙桂芳去哪里了。 “过两天就带嫣嫣去看妈妈,”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就去了茶林。 副队长和杨继康都在那边。 正蹲在那,扯着一根茶枝瞧着。 杨继西凑过去一看,好家伙,只见这茶枝根上爬满了小小的虫。 “不少呢,这边也有,”杨继康见他来,先给他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又带着他去另一边看了看。 “得打药,”杨继西说。 “去年也打了,可今年一看,去年打过的那些生了虫的茶枝都枯了,浪费了药。” 副队长摇头。 “那咱们请之前那位教我们的人瞧瞧呗,”杨继西又说。 “这倒是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空来。” “那也比干等着强。” 杨继西想着自己反正也要去县城走一趟,于是便对副队长说自己去请。 副队长见他对茶林这么关心,也十分欣慰,“你小子真不错啊,又是开铺子又是跑这边,怎么样,生意如何?” 关于杨继西开铺子的事儿,昨天就在队里传开了,也是有人听说镇上开了一间杂货铺,啥都卖,而且好些东西比供销社还要好看。 又得知买糖居然是买一斤送半斤,这不,拉着几个人去买,才发现老板是杨继西夫妇,这回来立马就传开了。 杨继西回来时,就被好些人问起他的生意咋样了,现在听副队长这么问,杨继西笑着说还行还行。 从茶林下来后,杨继西直奔队长家去,队长又受伤了,说是干活的时候没注意滑下山坡,这不,扭伤了脚,现在还躺在家里呢。 “东西在这呢,”队长其实自己觉得没啥严重的,只是媳妇儿和老娘盯着他,他只能躺着了,“这上面公社是盖了章的,这下面,得你去县里找商局的人盖章签字。” “谢谢队长,”杨继西笑眯眯地收起来,顺带把从空间拿出来的两斤青果糖放在桌上,“给孩子们甜甜嘴。” “你咋这么客气呢,”队长瞪了他一眼又道,“其实没必要找商局的人盖章签字了,就公社这儿的也足够了。” “难防小人口舌,我还是办周全点好。” 这也算是“营业执照”的一类了。 “你考虑得有道理啊,”队长意外地看了看他,接着点头道,“咱们的政策越来越好,你跟着政策走准没错,给你透个底,要是能把咱们这片区带起头来,年底县里还要给你个奖励呢!” “那就太感谢了,怎么说也是我自己占了便宜,”杨继西笑。 毕竟生意是自己做,钱也是自己挣的,带着别人挣钱,那不就是顺手的事儿吗? 他回家跟杨二爷爷说了一声后,抱了抱嫣嫣,便赶去县里了。 嫣嫣站在院门口,看着他渐渐远去,杨二爷爷瞧见后,赶紧把人抱起来哄着,“这两天爸爸妈妈忙,等忙完了,咱们就能和以前那样天天见到他们了。” “嫣嫣知道,”嫣嫣抓住杨二爷爷的肩膀小声道,“妈妈说和爸爸还有奶奶赚钱去了,会给我和爷爷买好看的衣服,好吃的东西,我们要听话,乖乖在家。” “是了是了,嫣嫣可真明白,比爷爷还明白呢,”杨二爷爷笑眯眯地放下她,“去找姐姐们玩儿?” “好!” 爷孙二人吃饭是在杨大奶奶家吃的,就杨二爷爷那厨艺,他怕把嫣嫣吃坏咯。 其实也不至于难吃,就是做饭糙了点,怕嫣嫣吃不习惯。 杨继西到了镇上后,先去铺子上吃午饭,吃了午饭就找了辆顺风车去了县城。 带着公社盖了章、签字了的说明来到了商局,很快就被领到一个负责人面前。 对方仔细看了公社写的说明后,连连点头,“小伙子,你干得好啊,推动经济,那就是推动咱们这的发展,我期待你这生意越做越大。” 说着,便也跟着在下面写了几排说明,最后盖上章,签了字。 还跟杨继西说这个方法好,以后努力推广,让做生意的人都能挂着这个东西,表明是通过了审查然后做生意的。 杨继西笑了笑,跟对方道了谢后,便提着三斤青果糖去东门巷看张姨,顺带收租。 巧的是吴翠芬正在张姨这串门,见他来赶紧回家拿了钱,“我还正和张姨说呢,你们这么久没来县城,怕不是忘记还有租金要收。” 这是今年上半年的租金。 杨继西笑着接过钱,“这不是想起后立马就来了吗?” 吴翠芬表示房子他们很爱护,住着也舒服,等两年手里宽裕了,房租就一年一年的交。 杨继西也没想到她在张姨这,这提过来的糖也不好抓出来给她,好在张姨解了他的尴尬,直接往吴翠芬兜里抓了两把青果糖。 “这是我侄儿自家卖的青果糖,你拿回去给孩子吃。” “谢谢谢谢,”吴翠芬有些不好意思,一听杨继西都在开店了,心里有些感慨。 等杨继西走后,傍晚张爱民回来时,吴翠芬就指着桌上的青果糖笑道,“今儿杨继西同志来了,我把上半年的房租交了,他还给了咱们好些糖呢。” “你咋要了这么多呢?要两颗就行了,”张爱民看着脸都有些红。 “你以为我不想推辞啊,”吴翠芬轻哼一声,“这不是不好推吗?哦,我一个女同志,为了点糖和人家男同志推推搡搡的,被人说了闲话好听啊?” 即便张姨在,万一有人就喜欢乱说话呢。 张爱民一愣,随即点头,“你考虑得周全。” “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吴翠芬想了想,把菜篮子放在一旁,坐下拉住张爱民的手道,“杨同志他们自己开了铺子了,你说我要不要开一个?咱们也不用铺子,就在咱们这门前摆,我这包饺子的手艺你是知道的。” “东门巷这么多人呢,你说我这生意能做吗?” “做!我支持你!” 张爱民连连点头。 杨继西回到铺子这边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他找了好久的车,才碰见一个要路过他们镇子的。 “啥时候我们也买一辆车,到时候去哪里都方便了。” 吃着孙桂芳她们留的饭,杨继西说了一句。 杨二奶奶闻言笑道,“那你也得会开啊,你会开车吗?” “不会,”杨继西摇头,“但可以学嘛,大舅不是会开车吗?我找个机会拜他为师。” “那你得有车才能学啊,”孙桂芳说。 “是哦,”杨继西挠头,这会儿买车是不行的,不划算啊,他没有经常跑别的地方,“那就再看看。” “吃你的饭吧,吃了饭你算算今儿的钱,我和桂芳算完还是觉得不怎么真,你得再算算。” 杨二奶奶说。 “成,”杨继西吃好饭后,就把账本拿过去,在豆油灯下把今儿卖的东西一一算了一遍,“桂芳算得也没错,就是忘记把成本抛开了。” “哎呀,我就说咋多了那么多呢,”孙桂芳一拍腿,“减去后有多少?” “比昨天多十块呢,”杨继西笑道,他们减去的成本是货架上的东西,不是青果,杨二奶奶不知道,夫妻二人心里清楚。 “好啊,”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点头,“这两天就有一百多了,不过明儿一过就不知道是多少。” “再怎么也是赚的,”杨继西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我明儿等到人就回队里看茶树去,后天把嫣嫣带过来,我怕她想你们了。” “你一提,我就更想了。” 杨二奶奶抿了抿唇道,“自打嫣嫣出生后,我们哪里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啊。” “可不,”孙桂芳点头,“也不知道这孩子晚上睡觉听话不。” 嫣嫣没和杨二爷爷睡,而是和欢欢姐妹睡的,由杨继康夫妇照看。 杨二爷爷怕自己把孩子弄着凉了,所以不敢自己带着睡。 他睡觉不是个规矩的,杨继春几姐妹小时候没少受他“连累”生病。 所以杨二爷爷很有自知之明。 把盖了章并且签好字的纸用透明的盒子装起来后,直接把盒子挂在进堂屋门的门上方后,杨继西才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杨继西在约定的地方等到了那位看茶树的师傅,二人一道回了田家岗生产队,师傅看完茶林后,提出了一堆建议,中午师傅在副队长家吃的饭,因为队长受了伤,不好招待。 下午杨继西他们就忙着护理茶林,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那师傅再次检查茶枝后,表示问题解决了,杨继西才背着嫣嫣,和师傅一道去了镇上。 杨继西给师傅找了车送他走后,这才背着嫣嫣去铺子里。 这会儿铺子里正忙着呢,嫣嫣看见这么多人,妈妈和奶奶忙得汗水都出来了,赶紧让杨继西放自己下来,“爸爸帮忙。” “好,那你乖乖的,不准出去啊。” 杨继西是从灶房那边的小门进来的,进屋后就把小门别上了,叮嘱了嫣嫣一番,便去帮忙了。 杨二奶奶看见嫣嫣后,立马眉开眼笑地抱起她,“想奶奶没?” “想了想了,”嫣嫣连连点头,看着货架上的东西,咽了咽口水。 “嫣嫣今天是不是吃过糖了?” “吃过了,不吃了。” 嫣嫣立马收拾视线,接着抬起小手给杨二奶奶擦汗水,“奶奶不累。” “不累不累,精神得很呢,”杨二奶奶笑眯眯地抱着她去了堂屋。 这边杨继西让孙桂芳也去休息,可孙桂芳不愿意,这种痛并快乐的感觉让她极为上头。 等最后一位客人走后,杨继西甩了两下有些酸的手臂,“明儿就没这么忙了。” “是啊,今天好些人问我是不是明天就不送了,我说是,”孙桂芳也在揉着手臂,“看他们一脸失望,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一件事呢,”孙桂芳微微皱眉,“今儿有人过来说我们进货的地方不详,东西到底能不能吃不能保证啥的,我就指着门上的东西大声地给她念了一番,还让她自己看上面的盖章和签字日期,刚开始她还咄咄逼人,后面就灰溜溜地走了。” “也是娘厉害,把她怼得说话都结巴了。”孙桂芳想起对方的样子就想笑。 “找麻烦是肯定的,只是来得倒是有些晚,我还以为第一天就有人来呢。” 杨继西说。 “今儿大嫂也来了,买了两斤青果糖,要不是排队的人多,她还想问我啥话。” 孙桂芳又说起沈凤仙。 “咱们开铺子,三房肯定是不敢相信的,等我回队里,三叔说不定还会找我说话,”杨继西扬眉,“这两天我忙,都避着他们,他们想找我没找成罢了。” 晚上在康嫂家吃了饭就带着孩子回去洗漱睡觉了,杨老汉和杨老婆子找过来时,灯都熄了,能好意思敲门吗? “吃面了,”杨二奶奶在灶房喊了一声。 嫣嫣端着一碗炒鸡蛋出来,孙桂芳赶紧接过手放在桌上,杨继西也进灶房帮着端面。 吃面时用木勺舀点炒鸡蛋放在面上一起吃,味道还不错的。 当然还有带来的辣椒酱。 嫣嫣就没有,她自己吃着面,听着三人说起今儿闹事的人,吃完后还自己去洗漱,然后在奶奶怀里躺一会,妈妈怀里躺一会儿,最后又好奇地去货架那边看。 “你怎么能进去呢?” 忽然,一个女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嫣嫣扭头看过去,只见门口站在一穿着青色上衣,黑色裤子,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长得也挺好看的姑娘,瞧着和欢欢她们一般大。 见嫣嫣盯着自己不说话,这小姑娘叹了口气,朝她伸出手,“这是不能进去的,来,我牵你你出来吧。” “我不出来,”嫣嫣背着手走过去,“你要买东西吗?” 小姑娘一愣,歪头看了看她后才道,“你是孙姨家的孩子吗?” “孙姨是谁?” “就是这里的老板娘,长得很好看,说话也很温柔的孙姨。” 正在小姑娘解释的时候,孙桂芳出来了,见到小姑娘和嫣嫣在说话,便上前移开长桌,让小姑娘进来。 “嫣嫣,这是隔壁柳婆婆家的姐姐,叫柳小芸,你要称呼她小芸姐姐,小芸,这是孙姨的女儿,叫嫣嫣。” 孙桂芳给二人介绍着。 “小芸姐姐,”嫣嫣乖巧喊着。 柳小芸抿了抿唇,看向孙桂芳的眼睛有些红,“孙姨,那我还能过来找您吗?” “可以啊,”孙桂芳摸了摸她的脑袋,“随时过来。” 听到这话,柳小芸露出一抹笑,接着拿出一毛钱,“我想买青果糖。” “好。” 孙桂芳收了钱,给她称了一斤半,还弯腰给柳小芸看了看。 柳小芸像个小大人一样点头,“是对的。” 嫣嫣好奇地盯着她看,见柳小芸看过来,她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回应对方,这倒是让柳小芸不好意思了,提着糖就赶紧跑回家。 得亏这会儿还能瞧见一点,不然可会摔的,孙桂芳在后面让她慢点走,柳小芸还应着呢。 “妈妈,小芸姐姐是不是怕你不对她好了?” 在孙桂芳关上大门时,嫣嫣问道。 孙桂芳扣上门,转身抱起嫣嫣,提着豆油灯进了堂屋,“以后在镇上就和小芸姐姐玩儿,在老家就和小伙伴一起玩儿好不好?” 她没有正面回答嫣嫣的话。 嫣嫣也很快被转移了话题,点着头,晚上是和杨二奶奶一起睡的。 孙桂芳说起隔壁柳老婆子家,她这几天一直在这,和邻居也熟悉了许多,“柳婶子的大儿媳,也就是小芸的亲妈,路过护城河时,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自己却没能爬起来,那个时候小芸才满一岁。” “这孩子是喝她二婶的奶水长大的,因为没有亲娘在身边,瞧见别的孩子冲爹妈撒娇就羡慕得很,只因为她奶奶说她妈妈说话温柔,长得也好看,所以她觉得妈妈就应该是我这样的,这两天很喜欢找我。” 为此柳老婆子还特意找过孙桂芳,请她千万别介意。 “她爹呢?” 杨继西微微皱眉,这孩子明显没有安全感,那做父亲也有责任。 孙桂芳又叹了口气,“在小芸一岁多的时候,重新娶了一个,因为是工人,所以在县里待着。” “他现在的媳妇儿也跟着过去了?” “过去了,小芸的弟弟都好几个月了,听柳婶的意思,是不想回来,就带着孩子过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 杨继西听得火冒三丈,“小芸就不是他的孩子了?” “他倒是提过带小芸一道去县里过,可他媳妇儿背地里跟柳婶说,这要是跟着去了,磕着碰着可别怪她,这话可把柳婶吓住了,不敢让小芸跟着去,这不,小芸现在和她奶奶还有二叔一家过日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昨儿还和小芸的二婶说过几句话, 她的性子和吴大嫂有些像,”孙桂芳说完顿了一下, 侧身抱住杨继西的腰继续道, “也就是和她二婶说过几句话后,我就不怎么信柳婶说她现在大儿媳妇的那些话了。” 杨继西一愣:“怎么说?” 孙桂芳轻哼一声,轻轻拉了一下杨继西腰间的衣角:“我们女人遭受的非议本来就比你们男人多, 就比如三姑, 守寡这么多年,一个男人从她家院门外路过, 都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这做后娘, 那肯定也会遭人乱说。” “这倒是, ”杨继西点头, 顿时也明白了孙桂芳的话, 他握住对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咱们才过来三天,和柳婶也就是几面之交, 但她却对你说自己大儿媳是个恶毒后娘, 就算是, 那也属于家丑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她怎么和你刚认识就把家里那点事全说了呢?” 说的还是自己的儿媳妇。 就算是杨老婆子, 顶多在外一副被儿媳妇欺负的样子,让人胡乱猜忌, 别人真的问起时, 她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随着人误会,也比自己开口说儿媳妇不好强。 当然杨老汉那回说沈凤仙,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所以我就清醒了,”孙桂芳把玩着他的手,“这做女人不容易,做后娘可比做亲娘更难,当然也不否认有那种心肠不好的,不管是后爹还是后娘都有,可这心肠好的也不少啊,所以不能听她的片面之词。” “媳妇儿你现在说话头头是道的,”杨继西稀罕地亲了亲她的唇,“我脑子都不如你。” 孙桂芳抿嘴一笑:“娘也厉害啊,她直接说柳婶的话不可信,哪有婆婆在外说自己儿媳妇恶毒啥的,而且这儿媳妇还不常在身边,所以让我少听她说。” 柳小芸虽然跟在柳老婆子身边,可她穿的衣服极少有补丁,那针脚也十分好,一看就是心细的人做的,而且柳小芸想吃糖,家里人就给钱,这就说明柳老大虽然没有在家,可给家里的钱是足够了的。 “我还特意瞧了瞧她二婶,和她怀里孩子穿的衣服,那针脚就不如小芸身上的好。柳婶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那衣服应该不是她做的,如果不是小芸亲娘那边亲戚,那就很可能是她后娘给做的。” 就凭这一点,这后娘也不会太坏。 “说得有道理,”杨继西有些不好意思,“我听着前面的话还很生气,觉得小芸爹没做好呢。” 在男人的角度看来,孩子和媳妇儿的关系不好,或者是合不来,那就是男人的问题,当初决定娶别人,那就得说清楚孩子未来是跟着他们过日子的。 如果能接受再一起过日子,再说孩子如果排斥后娘,那就不娶嘛,说到底男人才是最关键的,他是两个人的依靠,如果做不到一视同仁,那就不要娶。 别害了人家姑娘,又害了自己的孩子。 “那可说不准,万一人家说的是真的呢?不说这个了,睡觉睡觉。”孙桂芳抱紧他。 “好。” 杨继西笑了笑,撑起身熄灭了豆油灯,这才搂住她睡觉。 第二天早上是杨继西起来做饭的,他熬了粥,还炒了个青菜,把泡菜夹出来切好后装碗里,就端上桌了。 嫣嫣也起来了,她一会儿帮着擦桌子,一会儿帮着端碗筷,因为人小,所以一次端一个碗,还把碗筷都摆好了。 见她踮着脚摆碗筷,杨二奶奶笑道:“要奶奶帮忙吗?” “我自己来。”嫣嫣回道。 “好。”杨二奶奶应着。 “娘,洗脸水在院子里。” 杨继西把粥端出来,对她说道。 “知道了,”杨二奶奶去院子里洗了脸,用清水漱了口,见今儿天气不错,对一旁刚刷了牙的孙桂芳道,“今儿看看生意咋样,这以后啊心里就有数了。” 孙桂芳闻言笑道:“是啊娘,走吃饭去。” “欸,”杨二奶奶应着,她走前面,孙桂芳走后面,在进了灶房后,后面的孙桂芳就把门给扣了。 嫣嫣在货架那的空地自己玩了一会儿,然后就趴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杨继西他们卖东西。 今儿的生意肯定比不上前几天,但也算不错了,和供销社相比也不差。 其中一老乡买了十五个鸡蛋,一边给钱一边道。 “别看你们这是新开的,可我就爱来你们家买,那供销社姓谢的总爱用鼻子看人,这些年啊我都是憋着气在那边买的,也就她不在的时候,我觉得舒服些。” 杨记杂货铺这儿的人可不会趾高气扬的,就算是买一分钱的糖,人家都客客气气笑眯眯地把糖放在你手心里。 哪像供销社那边,一听你买一分钱的东西,人家假装听不见,先给买得多的人拿东西。 要说这种现象,还真不少,不只是他们镇上的供销社,就是县里商楼那边,也有几个讨人厌的。 “谁说不是呢,”旁边买了一包酱油的婶子瘪嘴道,“好像谁欠她的一样,不过除了她外,另一个就不错,脾气也好,我有一次多给了一分钱,人家追上来还给我呢。” “我知道那人,她姓李,就住在我们家侧对面,人是真的不错。” 这话题忽然被议论起来,说着说着,就有一婆子道:“就之前来你们这闹事的那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是谁?” 杨二奶奶好奇问道。 要说供销社态度不好的谢姐,她是知道的,杨继西他们也知道,也认识,但那天那人孙桂芳很确定,不是供销社那位。 “是她亲姐姐!” 那婆子一瘪嘴,“我看啊,准是她指示的!” “哎哟,难怪瞧着眼熟啊,这心可真黑,杨老板啊,你们可别退让,咱们那盖了章签了字的挂在那呢,有本事让他们来!” 一汉子大声道。 周围的人跟着起哄。 杨继西笑道:“谢谢大家的好意,咱们只想安安分分地做生意,有啥误会解开就好了,没必要拉扯那么久,坏了好心情不是?” “这话也在理。” “杨老板心胸可真宽广,要是我,我一定要把她姐姐拉到她面前质问她去!” 人渐渐离开,偶尔有带孩子的过来买糖,杨继西看了看天,瞧着快中午了,于是便去做饭,嫣嫣打了个哈欠,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 杨继西是看出来了,嫣嫣是无聊。 “嫣嫣,下午我带你回生产队好呢,还是就在这好呢?” “回去吧,”嫣嫣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欢欢姐姐她们一会儿没瞧见我就大喊,我都出来这么久了,她们一定很想我。” 杨继西忍着笑:“那你不陪着妈妈和奶奶了?” “过几天再来,”嫣嫣的小胖手插着腰,“反正也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 “不是很远那是因为你爸爸背着你走的,”孙桂芳过来听到这话,忍不住道,“不过我也瞧出来了,你在这玩是不怎么开心。” “还好啦,就是不能到处跑,外面有车,还可能有抓小孩子的,我害怕。”嫣嫣抱住孙桂芳的腿,仰起头道。 “好好好,下午就跟着你爸爸回家,等你爸爸过来时,你再跟着他来。”孙桂芳蹲下身抱住她。 “好。”嫣嫣露出大大的笑。 杨二奶奶这会儿唤她,说小芸过来找她玩儿,嫣嫣想起对方是谁后,便出去了。 柳小芸已经进了屋,她怀里拿着两个小布鸟,想和嫣嫣玩儿小鸟飞飞。 于是孙桂芳就把去院子里的门打开,让她们在小院子里玩儿。 杨二奶奶不怎么放心,就提了个小凳子过去坐着,一边看二人玩耍,一边编草鞋。 她来的时候还拿了草鞋样呢,就想着没事儿时就编两双出来。 见嫣嫣跑得脸都红了,赶紧唤了她一声,给嫣嫣擦了擦后背的汗,又给垫了块棉布进去。 见柳小芸也脸红红的,于是也给她擦了擦,但是没有多的棉布了,就牵着她回到柳家,对正在做饭的柳老婆子说了这事儿。 柳老婆子赶紧给柳小芸换了衣服,等她还想过去玩儿的时候,柳老婆子就不让去:“人家都吃饭了,你以为你杨婆婆为啥把你送过来?就是要吃饭了,不想你在那边吃,” 说着还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就你个小丫头片子,除了我,还有谁喜欢你,你爹?你后娘?还有你二叔他们都不喜欢你,只有奶奶最在乎你。” 柳小芸闻言,方才还亮晶晶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 “记住了,只有奶奶才是对你最好的,别人都会嫌弃你。”柳老婆子说完蹲下身抱住她的脑袋亲了亲她的脑门。 一直到柳小芸点头,她才心满意足地拉着对方进灶房了。 刚从屋里出来的柳二媳妇儿看了眼灶房那边,对身后出来的柳老二道:“你娘就是有病,你还不信。” “咋能这么说娘呢,”柳老二无奈道,“她就是因为大嫂忽然去了,所以伤心过度,对小芸看得紧,谁带孩子她都不放心而已。” “是哦,到处跟人说现在的大嫂是个恶毒媳妇儿,身上还穿着人家做的衣服呢,也不怕亏心。” 柳二媳妇儿抱着孩子翻了个白眼就去另一边了,柳老二想到每次大嫂回来,别人怪异的眼神,就觉得心里闷得慌,偏偏大哥大嫂还不知道他们的风评被害。 这要是跟他们说了,那不得闹个底朝天? 柳老二纠结得很。 这边杨继西做好饭,和孙桂芳把菜端上桌,见只有嫣嫣一个孩子,还问起小芸。 “我本来想把人带过来的,可她奶奶说要吃饭,不让她来,我们的关系也说不上熟,所以我就回来了。” 杨二奶奶见柳老婆子护崽的样,就没再多话。 “这样啊,”杨继西点头,又看向脸蛋还微微红着的嫣嫣,“洗手没?” “洗了的。”嫣嫣举起小手示意他检查。 “好孩子。”杨继西夸赞道。 吃了饭后,杨继西便背着嫣嫣回生产队去了。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守着铺子。 杨继西回到家,就把嫣嫣放下,欢欢和乐乐蹦蹦跳跳地过来,拉着嫣嫣的手就跑去那边院子了。 “不能出院子,知道吗?” 杨继西高声叮嘱着。 “好!” 三个小孩子齐声应着,毛蛋听见声音后也跑了过来:“西叔,我爷爷奶奶找你呢。” “找我?” 杨继西已经扛起锄头了,闻言笑道,“我得去承包地干活,这样,等我回来再说。” “行。”毛蛋才不管这些呢,他只要应了,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很快就和嫣嫣她们玩了起来。 这边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杨继西过来的杨老汉二人坐不住了。 “我去找他,”杨老汉起身往那边走,看见几个玩耍的孩子,又见杨二爷爷那边的大门是关着的,于是赶紧把毛蛋叫到跟前,“你三叔呢?” “下地干活儿去了,他说回来了找你们。” 毛蛋丢下一句话后,便继续去当他的厨师长了。 杨老汉闻言气得跺脚,回去跟杨老婆子道:“他是在躲着我们呢!” “我们也没有啥意思,就是想问问他开店是啥情况,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有没有欠钱而已,他怎么这么避着我们呢?” 杨老婆子十分不理解。 杨继西对他们也十分不理解,当初过继他的时候,是生怕他和桂芳的“债务”压到他们头上,还打着为兄弟情义,不忍心让亲哥哥没人送终,挽回了一大波面子。 结果现在有点好事儿就凑上来了。 杨二爷爷正好在承包地里打猪草,见他扛着锄头过来,眉头微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于是便问道:“你三叔他们找你?” “对,”杨继西点头,“我在想直接闹一场,让外人知道他们打的啥主意,臊得他们不敢再有小动作。” “这有啥,晚上我去一趟,保管他们不敢再找。”杨二爷爷表示他们这辈的事儿他来管。 于是傍晚回家后,杨继西在灶房做饭时,杨二爷爷背着手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杨老汉家中。 这边杨老汉二人正在做饭,沈凤仙牵着福娃在堂屋里摇摇晃晃地走着,狗蛋和毛蛋在屋子里玩闹,杨继东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见他进灶房来,杨老婆子笑着问了句:“二哥,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没事儿就不能来了?我和老三是一个娘生的,咋,还不能来串门了?” 杨二爷爷一开口就冲得很。 杨老婆子脸上的笑一僵,心里骂道这是在哪里受了气,咋跑到她家冲她撒火呢? 好在杨老汉解救得当,赶紧道:“当然能了,她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二哥串门那走得最多的也是大哥家的门,不是咱们这,所以有些惊讶而已。” “大哥的屁事没你们多,我当然喜欢去大哥那,”杨二爷爷背着手,看着二人冷哼道,“当初你们把继西过继给我们时,说的什么话?盖的什么手印,还记得吗?” 玩球了。 杨老汉夫妇对视一眼,总算知道杨二爷爷生啥气了。 于是杨老汉笑道:“二哥你坐下说话,我们慢慢说,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听说你们开了杂货铺,这可是我们杨家大院很有面的事儿!” “那当然了,”杨二爷爷抬头挺胸道,“队长为了这件事还表扬了我们呢,我也明着跟你们说,有啥事儿就找我,别私下去找继西他们。你们这样就是不仗义了,当初说好了,你们不会私下找他们,怎么,这才几年?后悔了?” “我跟你们说,过继文书可还在,继西他们现在也是我户口本上的人!你们要是做事不好看,可别怪我出去丢你们的脸,臊你们的皮!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话要算话!” “是是是。”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见沈凤仙抱着福娃站在灶房门口,赶紧点头,顺着杨二爷爷的话,想着让他快点走人才好。 可杨二爷爷却笑着伸出手抱了抱福娃,对沈凤仙道:“狗蛋妈,你公婆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就应该偷着笑了,可别再惦记别的,你说是不是?” “这惦记我也管不着啊,”沈凤仙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一眼杨老汉二人,“不过我看洪招娣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我这三个孩子也很向着我,实在惦记别人,那我就带着孩子爹还有孩子们另外起灶台就是了。” 这是威胁他们要是再想着杨继西夫妇,她要不和杨继东离婚,要不就让他们自己出去单过。 杨老婆子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好在杨二爷爷很快就把福娃还给沈凤仙,走了。 “我和你爹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想着到底是我生的,要是能弄点啥过来,那不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吗?” 杨老婆子小声道。 “他西叔是那么能吃亏的人吗?不是。”沈凤仙是明白了,杨继西就是一面镜子,你对他好,他给你几分笑颜,你要是敢得罪他,那下场可不好。 不过她心里是酸的,开铺子啊,她听说生意好得不行,于是也去买糖凑热闹,好家伙,那人多得不得了。 光看着孙桂芳收钱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眼热,可又能怎么样呢,那是人家的东西,人家的铺子。 沈凤仙想到这,抱着福娃就出去了。 这边的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觉得被儿媳妇威胁又拿捏的感觉十分不好,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听见毛蛋唤他们的声音后,又齐齐叹了口气。 杨继西就做了一个菜一个汤,菜是韭菜炒鸡蛋,另一道是咸菜壳菜汤。 嫣嫣端着米糊糊碗,夹着鸡蛋吃,吃完以后还美滋滋地摇头:“爸爸,真好吃。” “好吃爸爸再给你夹。” “爸爸吃,爷爷也吃。” 杨二爷爷闻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好,都吃。” 晚上嫣嫣挨着杨继西睡,听杨继西说完故事后,便打了几个小哈欠睡觉了。 杨继西给她盖了盖小被子:“睡吧,爸爸陪着你。” 小小的手抓着杨继西的小拇指,杨继西忍不住弯了弯手指去勾了几下,惹得嫣嫣眉头微皱,这才赶紧放下手。 地里该锄草了,杨继西要先去队里的地上工,所以杨二爷爷每天放了牛就在承包地里锄草,嫣嫣有时候跟着杨二爷爷去地里,有时候就在院子里和姐姐们玩儿。 第三天傍晚,杨二奶奶背着背篓回来了:“文心他们都在镇上,而且那个李同志也来过,说有他在,桂芳一个人住镇上没事儿,因为他几个兄弟就住旁边不远,我想着家里也忙,就先回来了。” 说完又低声对杨继西道,“我还是留了个心眼的,晚上让文心过去陪桂芳。” “表姐在那就更好了,”杨继西笑着把手上的泥给洗了,“这两天地里是有些忙,要麻烦娘做饭了。” “这有啥,”杨二奶奶麻利地提出两斤五花肉,“这是桂芳早上买的,我给她留了一刀,家里干活儿累,我就多拿了一点。” “吃肉,”嫣嫣指着肉。 “好,嫣嫣帮我拿盆。”杨二奶奶笑道。 “好。”嫣嫣小跑进灶房拿了盆过来,杨二奶奶用夹子把猪毛给夹了,这才进锅里煮。 杨继西有些累了,便先打水去洗澡,新灶房的锅里温着水,洗澡正合适。 洗完澡就去看了看鸡和小猪仔,今天的小猪仔很活泼,也不挑食,杨继西一家很喜欢。 “继西!” 于大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来了来了,”杨继西赶紧过去,见于大笑着进院门,也跟着笑道,“有啥喜事儿?” “我家老大,这个月月底办事。” 于大说。 杨继西有些惊讶:“这么快?” “也是巧了,”于大解释了一番,“我儿媳妇她哥哥又得了孩子,这家里住不下,索性就让我儿媳妇先嫁过来住着,以后年纪到了,再同房。” 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双方都是愿意的,杨继西也不好说啥:“那你找我?” “你家不是开了铺子吗?这喜糖,我不得找你买啊!我也不拐弯抹角,”于大笑眯眯地说,“一个生产队的,咱们还一起钓过鱼,你给我算便宜点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我也直说, 这再便宜也便宜不了多少,毕竟一斤我才卖一毛钱, 之前又为了打出名声, 送半斤,亏了不少。”杨继西说。 “这个我知道,你们也真舍得, 送了那么多, ”于大啧了一声,有些遗憾, “我们也是商量晚了, 错过了你们买一斤送半斤的时候。” “那是可惜了。”杨继西笑了笑, 见嫣嫣过来, 便顺手把孩子抱在怀里, 嫣嫣乖巧地喊了一声于伯, 于大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八分一斤,不能再少了。” 三言两语之下,价钱就确定下来了。 于大要一百斤青果糖, 这些年他也赚了点小钱, 对这门亲事也很满意, 所以并没有去买供销社那种最便宜的糖粒。 “买这么多?” 杨继西吃惊道。 于大嘿嘿一笑:“我得送一部分到亲家家里去, 他那边也要办事儿, 那不得给大伙儿喜糖?” 他这边买了青果糖,亲家那边如果是糖粒, 那不得招人口舌吗? 所以干脆一道买了, 还能让两家的关系更好。 “可以啊, ”杨继西冲他竖起大拇指,“那你等我一会儿。” 他把嫣嫣放下, 让她去找奶奶,自己往新院子那边走去,过了一会儿后,扛着一个大布袋过来了,“这里差不多有一百斤,咱们过一下称。” 家里的秤最多能称五十斤,所以他们是分两次称重的。 “我借个背篓,待会儿让我家二娃给你送过来。”于大把那一大布袋糖一起装到背篓里说。 “好,布袋你也拿去吧。”杨继西笑道。 “那敢情好,谢了。”于大给了他八块钱,背着背篓高高兴兴地走了,路上遇见搭话的人,也大大方方地说自己在杨继西那买糖准备办喜事。 但别人追问多少钱一斤时,于大却只是说自己买得多,所以价钱稍微便宜些,没说到底是多少。 正好队里有几家人家里不是老人过大寿,就是儿媳妇快生孩子了,于是便一道来杨继西家买糖。 杨继西疑惑道:“你们办这个也买糖?” 不是得买鸡蛋和别的吗? “这不是最近青果糖受欢迎吗?米糖倒是也好,可咱们买不起那么多啊,青果糖好吃又不贵,这不,来找你了。” 住在村东的一个婶子笑眯眯地说道。 “是啊,我家儿媳妇就爱吃青果糖,再说来吃满月酒的时候,发点糖那不比鸡蛋好?” 鸡蛋最便宜也是四分钱一个呢,一毛钱能买几个鸡蛋?青果糖一毛钱可是有一斤的。 “继西,那你去把青果糖提过来,给你几个婶子称点。” 杨二奶奶笑道。 “成。”杨继西又回了厢房,从空间弄出两布袋青果糖,其中一袋放在库房,另外一袋扛去了老堂屋。 “我要三十斤。” “我要四十五斤。” “那我也要四十五斤……” 一共卖了一百七十五斤,九分钱一斤,一共十五块七毛五分。 这钱杨继西顺手给了杨二爷爷:“爹,拿去用。” 杨二爷爷看了眼盯着自己的杨二奶奶,轻咳一声道:“不用,我平常去镇上买肉啥的,你娘都会给我。” “是啊,你们这才开始做生意,还是备着点好。” 杨二奶奶说。 杨继西笑着把钱塞到杨二爷爷的兜里:“收下吧,我还有件事跟你们说呢。” “啥事儿?” 杨二爷爷捂着兜儿,不让杨二奶奶过来掏,笑眯眯地问道。 “你这老头子真是,”杨二奶奶见他护得紧,轻轻给了他手臂一下,笑骂道,“我平时少给你零花了?” “听儿子说事儿呢,你别打岔。”杨二爷爷笑嘻嘻地捂着自己的兜儿往旁边挪了一下,这动作惹得嫣嫣都笑了。 杨继西见此也笑:“我觉得为了方便村民,咱们家里也可以备点货,不说别的,就这青果糖,还有盐和酱油,就可以备着。” “这个行,”杨二爷爷点头,“就说今儿我遇见赵五,他就说家里没盐了,要是咱们在家也能卖就好了,我在和你娘做饭时,还说起这事儿呢。” “是啊,咱们白天就算没人,傍晚咱们都在家,那也行的。” 于是三人就商量起把东西放在哪里,怎么卖的事儿。 第二天杨二爷爷放了牛,就去镇上背了点盐回家。 路过赵五家时,吼了一嗓子:“老赵,你们买盐了吗?” “还没呢,我这就去,”赵五爹从院子那走出来道。 “不用去了,我背回了一些,以后乡亲们买盐就直接去我家买。”杨二爷爷高声说的话,被地里干活儿的人也听见了一些。 见赵五爹一边给钱,一边从杨二爷爷手里接过一袋东西,便明白了。 “这下好了,咱们买盐就不用跑去镇上了!” “可不,每次去镇上,家里的孩子都叫着带好吃的回去,我不买还闹,这下总算不去镇上,也能省钱了。” 家里孩子多的汉子顿时一副松口气的样子,看得旁人也跟着笑。 也有孩子跟着杨二爷爷回家的,就想看看他背篓里除了盐外还有啥,但真的只有盐。 于是兜里有一两分钱的就买青果糖吃,如果没有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同伴吃,偶尔分到手一颗也高高兴兴,拍着胸口表示下一次自己请客。 狗蛋兜里如今是有点零用钱的,但是他如今不乱用了,倒是见毛蛋馋嘴的样子,于是大方地拿出一分钱递过去,“去买。” 毛蛋接过钱,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然后小跑到杨继西家买糖了。 石头今儿在家,见到这一幕,微微挑眉:“还真有做哥哥的样子了。” “哪里比得上你哟,”狗蛋上前勾住石头的脖子,却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得踮着脚才行,“哥,你咋忽然长这么高了?” “我比你大一岁多呢,”石头笑了笑,“听说你想改名?” “书名,”狗蛋松开手,有些惆怅道,“我这名字,就是爷爷奶奶当时想不到别的名字,跟着你那名取了个同音不同字,这有人叫你的时候,我都觉得是在唤我的名儿呢,我想改。” “改成啥?” “我爹取名也不行,”狗蛋嘿嘿一笑,“所以我想请西叔帮我取,月华的名字就很好听。” “你爹同意?” 石头好奇道。 “同意,我说和毛蛋还有福娃一起取。” 说着说着,就讨论起各自长辈们的名字了,“我听我奶说,我爹他们几个人的名字都是一个人取的,你知道是谁吗?” “我知道,”石头微微点头,“是老队长,咱们队里一半的叔叔都是他取名的。” “厉害,”狗蛋竖起大拇指,“反正今晚上我和爹就去找西叔。” 晚上,杨继西刚吃完饭,就见杨继东父子笑眯眯地过来了,还在桌上放了八个鸡蛋,接着说明来意。 杨继西:…… “你不是有书名吗?” 杨继西问狗蛋。 “我的书名和石头哥的同音不同字而已,所以我想改。” 狗蛋说。 “那你有想要的字吗?” 杨继西又问。 “阳,东方升起的太阳,那个阳,”狗蛋道。 “那多难听,”杨继东有些嫌弃,“杨承阳,这是啥名儿,不好。” “非得按照字辈来啊?月华就没有。”狗蛋不乐意道。 “她是女娃,早晚都是别家的人,你是男娃,能一样吗?” 杨继东见他抬杠,忍不住道。 “你这是重男轻女,这是旧思想,要不得的!” 狗蛋脸红脖子粗地反驳着。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他们见父子二人争论不休,赶忙给拉开了。 “反正得按字辈来,不然甭改了,就叫以前那书名。”杨继东无比坚持。 狗蛋叹了口气:“行吧,西叔,麻烦了。” 杨继西刚要说话,杨继东又道:“我这倒是有几个好字,你帮我瞅瞅看能用不。” “爹!” 狗蛋不满地叫道,生怕他又搞出啥名字来。 “你听听再说嘛,”杨继东瞪了他一眼后,笑眯眯地跟杨继西他们说,“你们看,我有三个儿子,正好忠孝全,你们觉得这三个字取名怎么样?” “杨承忠,杨承孝,杨承全?” 杨二爷爷伸出手数出三个名字。 “对,”杨继东点头。 “可别了爹,这三个名字听着像你的长辈,可不像你的儿子。”狗蛋吐槽着。 “滚蛋!”杨继东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这咋不好了?忠孝两全你懂不?” “那福娃的名字还是我和毛蛋名字送的?他长大知道这事儿不知道多难过呢!” 眼瞅着父子二人又要吵起来了,杨继西有些头痛道:“要不你们再回去商量商量?” “不。”狗蛋气呼呼地扭过头。 杨继东也气:“你小子越大越让人生气!” “我的名字要跟着我一辈子的!我还不能选了?” 狗蛋委屈。 “江河海怎么样?” 杨二爷爷问。 杨承江,杨承河,杨承海。 狗蛋立马点头:“大气,我是老大,我就叫杨承江!” “怎么都养成水了?” 杨二奶奶吐槽着。 杨,养。 这江河海全是水,那不就是养成水了吗? 但杨继东父子都比较满意,已经高高兴兴地走了。 杨继西有些摸不着头脑:“咋找我们取名呢?” “还能咋,你之前给月华取了呗。” 杨二奶奶说。 结果第二天早上,杨继北抱着福宝来了,拿了三个鸡蛋过来,请杨继西取名。 杨继西艰难道:“老四啊,你多少读了几年书,这取名难不倒你的。” “蹭点福气嘛,你们现在又是开店又是搞承包的。”杨继北笑道。 杨继西叹了口气:“有没有想要的字啊?” “和二哥他们一样,带着我和香莲的名字。” “月华没完全带。” “那明月拆开了嘛,也差不多的,哥,你帮我想想。”杨继北一副撒娇的样子,把杨继西恶寒住了。 “你离我远一点。” 杨继西推开他,又看向和嫣嫣玩得正开心的福宝,上辈子福宝一直叫福宝,没有第二个名字。 这让他不知道怎么取,于是把人叫过来问了问,福宝也不懂啊,只说好听的就行。 “玉香?” 杨继西挠头。 “好,就这个!” 杨继北直接点头,这让杨继西觉得他在买菜。 “你要不要回去再想想,好好取一个。” 杨继西建议道。 “就这个,这个就很好!玉香玉香,真好听,喜不喜欢啊玉香?” 杨继北抱着福宝笑眯眯地走了。 杨继西:…… 以后可千万别找他取名了。结果一转身就见石头牵着欢欢和乐乐笑看着自己:“西叔,帮帮忙呗。” “石头,你取名完全没问题的。”杨继西警惕道,生怕石头也把取名的事儿放在他身上,那可就真头大了,他自认为没有取名的天分啊! “我取了,这不是让您再看看吗?” “啥名?” 石头递过去一张纸,上面有几个名字,杨继西看完后觉得都挺好的。 “干脆让她们闭着眼睛选一个小纸条,抓到哪个就用哪个名字。”杨二奶奶出主意道。 “行。”石头点头。 欢欢和乐乐面对面地坐着,石头把几个名字分别写在小纸条上捏成小条后,便让她们闭着眼抓一个。 欢欢抓到昭明,乐乐抓到昭月。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抓得好。 杨昭明,杨昭月一听就是姐妹。 再想想自己取的玉香…… 杨继西赶紧去找杨继北:“改了吧,真不好听。” “我们觉得挺好听的,”刘香莲也十分满意,“之前我们也想过几个名字,都是什么大莲啊,小香啥的,哪里比得上玉香啊。” 杨继西:……行吧。 高兴就好。 等杨继西带着嫣嫣去找孙桂芳时,就说起这个事儿,孙桂芳忍不住笑道:“其实挺好听的,你不用太纠结。” “倒也不是纠结,就是觉得是不是太过随便了?” “那他们取的大莲,小香,随便不?” 杨继西哑口无言。 孙桂芳白天看店,晚上周文心会带着孩子过来陪着她,倒也不觉得害怕。 店里的生意还不错,平常每天有五—八块钱。 赶集日会更多,最多的一天有二十三块钱。 “这两天供销社的谢姐经常在对面吃东西,时不时就盯着我们铺子看,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孙桂芳跟杨继西提起这事儿。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闻言, 杨继西想了想问:“听娘说李哥来过咱们铺子?” “啊对,”孙桂芳抬起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不说这个都忘了, 李哥说你要是来镇上,就去陈翔那找他。” “他住陈翔家?” “说被媳妇儿赶出来了,”孙桂芳眼里也带着好奇, “他就笑着这么说,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不好多问。” “成, 我去看看, ”杨继西站起身, 顺手拍了拍孙桂芳的肩膀, “谢姐那事儿交给我。” “欸。”孙桂芳见嫣嫣趴在桌子那玩, 闻言应了一声。 陈翔住在往县城方向的镇尾巴上, 从小卖部过去要走十几分钟,杨继西一路走过去,还有人向他打招呼, 都认识他是杨记杂货铺的。 杨继西也一一笑着回应, 来到陈翔家门口时, 瞧见陈翔正蹲在门口洗衣服, 盆里全是小孩子的, “忙着呢?” “哟,杨兄弟来了!李哥!杨兄弟来了!” 陈翔招呼了杨继西一声, 一边用桶里的清水洗手, 一边冲院子里喊了几声, 然后带着杨继西往里面走。 李成杰打着哈欠从屋子里出来:“来了啊。” “这眼睛咋的啦?” 杨继西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李成杰两青眼。 李成杰捂住眼,陈翔憋着笑从堂屋端出两根凳子让他们好坐, 自己则是去泡茶。 他媳妇儿带着孩子出去溜达了,爹娘也去兄弟家住着,家里就他们几个人。 李成杰放下遮挡眼睛的手,叹了口气:“这不是被我媳妇儿打的吗?” “怎么惹嫂子了?” “就是一点小误会,结果不让我回家,我就只有在陈翔这借住几天,成才我让他在家看着点,顺带给我通风报信,啥时候我能回去了,就给我说一声。”李成杰越说越可怜,最后还长叹一声。 “误会解除就好了。” 杨继西安抚着。 “怕是难,”陈翔端着两搪瓷杯出来,闻言摇头,“你是不知道嫂子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到底咋回事啊?” 杨继西好奇道。 陈翔见李成杰不说话,一边笑一边解释道:“李姨朋友的妹妹来咱们县里玩儿,这不就让李哥去接吗?嫂子当时不知道啊,瞧见李哥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说有笑地从车站出来,这不,上前就是两拳。” 李成杰指着自己的眼睛委屈道:“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呢,打了我就走了!我回家就进不到门咯。” 说完就端起搪瓷杯想要喝水,结果被陈翔拦住:“哥,这可是开水,刚泡的茶。” 李成杰只能放下了:“偏偏那小妹妹也被吓住了,也没去我妈家,直接上车回去了。” 这下证人都没了。 “李姨可以帮忙嘛。”杨继西说。 李成杰轻咳一声:“我媳妇儿和我妈关系不好,当初我和我媳妇儿结婚都是背着我妈干的。” 杨继西挠头,他是知道一点李成杰的情况的,他是跟着姥爷这边过日子,长大后就自己在城里单住了,不过因为干的那活儿,所以整天这里跑,那里睡的。 李姨和李成杰的爸爸已经离婚了,如今又成了家,虽然婆媳没有住在一起,但据李成杰说,就是过年回家看姥爷的时候,二人都不怎么说话的。 这就是不知道怎么去搞了,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不说这个了,你家这杂货铺办得有声有色的,我啊就是问问你,还有没有心做别的。” 李成杰说起正事。 “李哥要干别的活儿了?” 杨继西眨了眨眼。 陈翔在一旁接话道:“李哥在县里开了家大商场,吃的穿的用的都有,现在咱们的兄弟都不东跑西送了,全在商场里忙呢。” “恭喜恭喜!” 杨继西真心实意道。 “谢了,这不是商场有我媳妇儿看着,我想去沿海发展,”李成杰拍了拍杨继西的肩膀,“和哥一道出去闯闯?” 杨继西被问住了,要说出去闯,他是想的,可家里他放不下,杨二爷爷他们的年纪大了,近两年身体不比以前,他要真是出去了,家里有个啥事儿,都赶不回来。 见他犹豫,李成杰也没有立马要答案:“你回去和媳妇儿好好商量商量,想好了再来跟我说一声,甭管啥决定,哥都支持你。” “谢谢李哥。”杨继西点头。 在李成杰去茅厕的时候,杨继西问陈翔去不去,陈翔摇头:“我和你一样,上有老,下有小,我也知道这是个机会,可我放不下家里。” 陈翔是个念家的,自觉也没啥出息,就想守着爹娘还有老婆孩子过日子。 “挺好的。”杨继西理解他的心情,自己也差不多,特别是经历了上一辈子,他总怕自己离得太远家里出事。 也不要怪他这么想,失去了一次家人的他,不能再赌第二次了。 李成杰回来后,杨继西想起谢姐的事,问道:“李哥,之前供销社的谢姐,找人去我们铺子闹过事儿,这两天我媳妇儿发现她时不时就盯着我们铺子,有些担心,我想打听打听这个谢姐是怎么个情况?” “那你不用担心,”李成杰摆手,“她进供销社,靠的也不是自己,是她嫂子爹的关系,后来还靠着人家的关系找了个在隔壁镇供销社上班的男人,这么好的工作,还不错的男人,一般人那就得知足,可这人倒是离谱,” 李成杰露出讥笑,“她嫂子进门后接连生了三个姑娘,被谢家老婆子不喜,连带着这个做小姑子的也觉得她嫂子低人一等,从原本的感激与恭敬,变得瞧不上对方,时不时跟着自己的老娘说人家是不下蛋的母鸡。” “这……” 陈翔和杨继西的眉头纷纷皱起。 “要说她们为什么敢,还不是因为她嫂子娘家出了点事儿,不过她们还不知道,人家马上就要起来了。” 李成杰一脸神秘道。 “那姓谢的一副把供销社当成自己家的模样,总是瞧不上穷人,我特不喜欢她!” 陈翔骂道,“不想她还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就凭她这些年的态度,我看很快你们就不会在镇上看见她了,她嫂子家可不是泥人,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起来能不拉她下去?她没了工作,那不得回隔壁婆家待着?” 李成杰耸肩道。 “而且陈翔和我都在镇上呢,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杨继西闻言点头。 从陈翔家回去,就见赵保国和周文心在,于是几人坐下说了一会儿话。 等赵保国他们走后,杨继西跟孙桂芳说起李成杰提的事儿,孙桂芳问道:“你怎么想的?” “我不放心家里,做了那个梦,我觉得钱财没有你们重要,只要我们好好努力,其实不管在哪里,都能把日子过好,只有勤劳才能致富不是?” 杨继西笑道。 孙桂芳闻言也笑:“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那不行啊,咱们家你做主。” “我做主就是想要你快乐,要你没有遗憾。” 孙桂芳说。 杨继西想了想:“那守着你们过日子,就是我的快乐,你只要不嫌弃我没出息就好。” “胡说什么呢,”孙桂芳戳了他肩膀一下,“什么叫有出息?什么叫没出息?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地里干活儿,没有钱就这么清清白白地过一生;而有些人一辈子什么都得到了,什么恶心事也做过了,糊里糊涂地过了一生;你说前者算是没出息吗?后者算是有出息吗?” 孙桂芳见嫣嫣的竹鸟飞到自己脚边落下,一边捡起来递给嫣嫣,一边又道,“我这话说得有些绝对,可我觉得只要用心无愧地做人,不管过什么日子,那都是有出息的人生。” 杨继西看着她:“你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人嘛,总要知足。” 嫣嫣凑过来看了看他们,忽然踮起脚,然后在他们脸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夫妻二人一愣,接着纷纷一笑,也学着嫣嫣,都在她脸上亲了亲。 柳小芸过来找嫣嫣玩儿时,就看见这一幕,她什么也没说,就躲在门外偷偷地看了许久,这才转身回家。 柳二媳妇儿刚给孩子换好衣服,见她回来还有些疑惑:“不是找嫣嫣玩儿去了吗?” “待会儿再去。”柳小芸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堂弟,忽然走过去,在小堂弟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期待地看向小堂弟。 柳二媳妇被她的行为吓一跳,接着又有些心疼,于是对孩子道:“来,亲亲姐姐。” 小堂弟懵懵懂懂地凑过去,在柳小芸脸上糊了点口水。 可柳小芸却开心得不得了,她握住小堂弟的手说:“我以后不嫌你跑得不快了,我会陪你玩儿。” 柳二媳妇闻言一笑:“他不是跑不快,是太小了,还不会走路呢,等他长大一点,就喜欢跟着你到处跑了,还能保护你呢。” “可奶奶说,没人喜欢我,因为我是个女娃。” 柳小芸疑惑道。 柳二媳妇儿脸上的笑一僵,正要说什么,见柳老婆子从门口进来,便抱着孩子回屋了。 “小芸,你和你二婶说啥呢?” 柳老婆子赶紧拉过她问道。 “没有说啥。”柳小芸低声回着。 “可别信她的话,这个家除了我,没人喜欢你知道不?他们都会骗你,欺负你,只有奶奶是最疼你的。” 见她垂着头不应自己,柳老婆子当下口气也有些严厉了,“你还不信?好啊,那我今儿就让你二叔把你送到县里去!” “我不去我不去,”柳小芸吓住了,赶紧抱住她的腿,“我听奶奶的话,我哪里也不去。” “这才乖。”柳老婆子心满意足地拉着她坐下了。 因为晚上杨继西在这边,所以周文心就没过来了。 一家三口吃了饭后,嫣嫣就坐在爸爸妈妈中间,听他们讨论一道数学题。 她听了一会儿后,便想去找柳小芸玩儿,于是对杨继西二人道:“爸爸妈妈,我去找小芸姐姐玩儿。” “这样,你在门口喊她一声,如果她得空就请她过来玩儿,咱们这前屋空地大,你们跑得也宽敞些。” 孙桂芳说。 “好。” 嫣嫣在门外喊了几声小芸姐姐,很快便得到了柳小芸的回应,但柳小芸不过来玩儿了,因为柳老婆子让她睡觉了。 “好吧。”嫣嫣有些失望。正好王成功才回来,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对话,于是便道。 “嫣嫣,要不要找小松哥哥玩儿?” 小松是他的儿子。 “小松哥哥要读书。”嫣嫣说。 王小松念二年级了,因为数学不好,回家后总要花一点时间做作业。 “是吗?我看看去。”王成功进屋看看儿子,见王小松眼泪汪汪地坐在桌子上,旁边站着他气得不行的妈妈。 “你咋这么笨呢?这道题明明和第一道题一样,只是数字不同而已啊!” 她脑子就要气炸了。 “数字不同,算出来就不同嘛。”王小松很是委屈。 王老爷子见王成功回来,赶忙冲他使眼色,让他快把自己的媳妇儿哄走,再说下去,母子二人怕是要吵起来。 王成功嘿嘿一笑,上前拉着媳妇儿进屋安抚了,王小松抹了抹眼泪,嫣嫣从门口探出脑袋,王老爷子瞧见后立马冲她招手。 “嫣嫣过来。” 见嫣嫣来了,王小松赶紧擦干眼泪,他可不能在妹妹面前哭。 “带着你小松哥哥去你家玩。”王老爷子道。 “可是他还没写完作业。”嫣嫣摇头。 “再在这做作业,等一会儿又要挨打了,昨天他挨打的样子你还记得吧?” 王老爷子啧了一声道。 听得王小松面红耳赤还不能反驳,毕竟他昨天是哭得挺厉害的。 嫣嫣闻言想了想道:“那小松哥哥把作业拿上,我请爸爸妈妈给你讲题。” “哟,你爸爸妈妈还会数学题呢?” 也不怪王老爷子惊讶,毕竟像杨继西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很少有读书会题的。 “我爸爸妈妈可爱学习了,只要得空晚上都会学习的。”嫣嫣有些骄傲地说道。 “那、那他们会骂人吗?” 王小松试探道。 “不会,走吧走吧。”嫣嫣冲他猛招小手,王小松到底抱着数学书和本子跟在嫣嫣后面回家了。 杨继西夫妇见她回来就带了小尾巴,又见是王小松,顿时明白了。 “瞧你这小花脸。”孙桂芳笑着拉着王小松去洗了脸,顺带让嫣嫣也洗洗手。 “来,哪里不会?”杨继西拿过他的本子,只见上面用铅笔抄了不少数学题,一共六道题,做了三道,第一题已经被擦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这才做对。 第二题也差不多的情况,第三题做了,但是擦了一半,上面还有点水痕,一看就是某人的眼泪。 王小松不好意思道:“我都不会。” 杨继西闻言翻开了数学书,反正刚开学不久,明儿又是周六,于是干脆把开学到现在的内容重新给他讲了一遍。 最后让他自己做题。 这下王小松懂了,看题也不是天书,很快就做完了一道题。 王成功和他媳妇儿过来找小松时,便看见这一幕。 小松妈见他这么认真,也没去打搅,而是跟孙桂芳说起话来。 “气得我哟。”说起给小松讲题时的心情,小松妈脸都皱成一团了。 “应该是没吃透,西哥把课本上学的又给他过了一遍,这不,瞧着做题也轻松多了。” 孙桂芳小声道。 小松妈一愣:“又重新过了一遍?哎呀,我咋没想到呢!” “可小声点儿吧。”王成功戳了她一下。 等王小松做完题,杨继西检查了一遍,只有一点点小错误,他给王小松指出来后,王小松自己就改好了。 这让王成功夫妇看杨继西的眼神越发崇敬。 他们也不是没有念过书,只是给孩子说题的时候,那个火气就是压不住。 王成功是邮递员,第二天还得早起,所以一家三口没待多久便回去了。 结果第二天上午王成功和他的同事送来了三大包东西。 杨继西说是进回来的货。 和孙桂芳把货一一规整记录好后,杨幺妹也带着平安过来了。 因为家里有些忙,所以杨二奶奶说就在家给他们做饭,托人给幺妹带了口信,让她去铺子上帮忙。 平安和嫣嫣嘻嘻哈哈地去找王小松玩儿去了,被大人叮嘱过也知道哪里能玩儿,哪里不能乱跑。 再说王老爷子还盯着孩子们呢,所以杨继西他们也放心。 “铺子这边,娘忙的时候,就得麻烦你过来帮忙,反正这房间也够,阿章晚上干脆也别回去了,就在这住着,也好守着你们,我也放心。” 杨继西走的时候跟杨幺妹这么说的。 这会儿说钱的事儿,杨幺妹肯定不要,所以夫妻二人昨晚上就商量过了,等忙完再给幺妹封红包。 因为平安在,嫣嫣也不回去了,杨继西说过几天杨二爷爷要来赶集,顺带给孙桂芳他们送菜来,要是嫣嫣那个时候想回去再回也不迟。 杨继西先去陈翔家找李成杰。 “确定了?” 李成杰问。 “是,确定了,真是不好意思李哥,我知道你想拉我一把,可我实在是不放心家里。”杨继西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理解理解, ”李成杰拿着一个煮鸡蛋正在眼睛周围打转,“我这眼睛一天没好, 一天不敢出去啊。” 陈翔闷声笑着:“我看还得要几天。” “唉……也不见我, 也不让我回家,我妈也是,明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了, 还去挑衅我媳妇儿, 哎哟,把我媳妇儿气得更不想见我了。” 李成杰心里苦啊。 杨继西听着都觉得苦:“我觉得你不要在这边唉声叹气, 就应该回家, 就算不让你进家门, 可你不管是认错还是道歉, 总得在嫂子面前吧?你在这懊悔, 人也看不见不知道啊。” “你的意思是, ”李成杰眯起眼一脸明白了的样子,“苦肉计?”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杨继西艰难解释, “换句话说吧, 你去沿海那可不是说回来就回来的, 这要是不明不白地就走了, 那误会只能越来越大, 时间长了,那就是心结, 这肯定会影响夫妻感情的。” 陈翔一听, 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严重, 赶忙道:“李哥,我觉得杨兄弟这话说得没错啊。” 陈翔媳妇儿刚把孩子哄睡着, 站在堂屋门口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闻言走过来道:“李哥,作为一个女人,我觉得嫂子在乎的是你的态度,你的立场,明知道李姨是故意想要你们离心的,这会儿可不能再和稀泥了。” 李姨当年为了护着李成杰,确实受了很多委屈,也忍了很多东西,可那是为了李成杰,和他媳妇儿没有关系。 他媳妇儿可不欠李姨的。 李成杰直接起身:“我得去县城!” 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对杨继西道:“我走之前咱们吃一顿饭。” “好。”杨继西点头,也离开了陈翔家,回了生产队。 几天后,杨二爷爷去镇上送菜,王成功刚好把信送到铺子上,是文知青的信,孙桂芳也没拆开看,而是让杨二爷爷带回去给杨继西。 “爸爸!” 杨继西刚从花椒林下来,就见嫣嫣和杨二爷爷在小路上慢慢走着,他喊了一声嫣嫣,嫣嫣便一边喊着他一边冲了过来。 “真乖。”杨继西把她抱起来举高高,乐得嫣嫣眉开眼笑的。 “平安有些着凉,不然也跟着回来了。”杨二爷爷笑看着父女二人道。 “咋着凉了?”杨继西问。 “哥哥玩水,”嫣嫣抱着他的脖子道,“还被姑父打了屁股呢。” “去哪里玩水了?” “就昨天下雨的小水坑里,”嫣嫣说。 “那嫣嫣有没有玩呢?”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里走,很快便到了。 杨二爷爷把信给杨继西。 杨继西拆开看了看,原来文知青家把他分出来了,文知青便租了一个小院,准备开一家书店,但还差一点点钱,于是向杨继西借钱,里面还写了具体给几分利。 看完信的杨继西想了想后,拿出纸笔给文知青写回信。 地里又开始锄草了,杨继西开始忙碌起来,这边的文知青在忐忑中收到了杨继西的回信和二百块钱。 “怎么说?” 文知青去年成了家,他媳妇儿如今已经有了身孕。 看完信的文知青眼睛有些红:“杨兄弟说这钱他不是借给我们,是用来和我们一起开店的,以后每年分他一点钱就好。” 他媳妇儿闻言也十分感动:“那咱们得把账记清楚了,可不能辜负人家对我们的信任。” “那是一定的,每个月我都会做好账给杨兄弟寄过去看。”文知青连连点头。 本以为是人生旅途上的一位过客,却没想到帮他们的却还是他。 今年的花椒树生虫有些厉害,杨继西等人隔三岔五就会去看树的情况,好在大伙儿都看得紧,没有啥问题。 “隔壁几个生产队也开始养鱼养兔子了,”这天,杨继康和杨继西坐在院子里说话,“生产队的有,私人的也有,眼瞅着我们生产队的量都比不上了,还有水竹林那边,干笋卖得好,嫩笋卖得也不错,听说明年还要卖酸笋呢。” “水竹林那边出竹笋,但人家只搞一样,”杨继西倒是挺佩服那位队长的,早年抓了陈生,如今带着大伙儿一心一意搞特产,“就我们铺子隔壁的王大爷,他吃竹笋,就吃水竹林那边的,可见这名声是打出来了。” “是啊,说到我们田家岗,看起来是啥都有,可出名的一个没有。” 杨继康摇头。 “等茶林和花椒林出货,就知道干啥了,我觉得茶是肯定不错的,咱们可以承包地种茶。”杨继西说。 “有道理有道理。”杨继康点头。 明年初春,他们生产队的就可以采第一波早茶了。 伺候了这么几年,总算是要迎来成果,能不期待吗? 福娃已经能自己跑了,他最爱跟着哥哥姐姐们,偏偏杨老婆子看得紧,每次福娃要过来时,都被杨老婆子一把抱了回去。 也只有狗蛋和毛蛋牵着他过来玩儿。 这会儿毛蛋就把福娃牵过来了,福娃流着口水,好奇地看杨继西,杨继西冲他招手,福娃往毛蛋身后躲了躲。 “福娃,你咋又忘了,这是西叔啊,你昨儿还吃了他给的糖呢。” 毛蛋无奈道。 福娃又探出头看了看杨继西,这才笑着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杨继西抱起他看了看:“这小子记忆力不怎么好。” “岂止是不好,”杨继康忍不住道,“我都觉得他上辈子是鱼。” “咋?” “一会儿就把事忘了,不是说鱼就是这样子的吗?” “你这话要是给三婶听见,肯定撕了你。”杨继西说。 杨继康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我这嘴啊,来,吃糖,”他抓出一把糖给毛蛋,“分给弟弟吃啊。” “好。” 看见糖,福娃立马牵着毛蛋去一旁了。 “承佑明年就要读初中了,得去县里,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石头年纪大了,如今他们也开始唤对方的书名,而不是小名了。 青少年也是爱面子的好吗? 狗蛋在念三年级的时候就跳了两级,这不,明年九月就是初中生了。 而他们镇上没有初中,整个县,就只有两个初中,一个高中,而且都是在县里。 “住校吧,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杨继康说着又道,“但是我心里也有点主意,不过还没想好。” 五月中旬,何明秀生下了一个四斤多的男娃,在得知是儿子的那一刻,何明秀哭得不行,他们是在卫生院生的,杨继南抱着儿子也双眼通红。 月华非常细心,在杨继南照顾孩子的时候,她去食堂那边打了热水,回来给何明秀擦身体。 但何明秀怕恶露吓住孩子,拦住了她:“让你爸爸来。” 杨继西正好在铺子上,月华过来借木盆,才知道何明秀生了。 铺子交给杨幺妹看着,夫妻二人来到了卫生院。 见何明秀精神不错,孩子也很健康后,杨继西便和杨继南在走廊上说话,孙桂芳在房里和何明秀说话。 “恭喜啊二哥。”杨继西道。 “谢谢、谢谢,”杨继南笑得合不拢嘴,“其实我和明秀也不是盼着儿子,就算是闺女,只要有两个,我们都高兴。” 要说几年前,那杨继南是想要儿子的,可盼来盼去也没结果,还得知刘香莲不能再生,杨继北他们这辈子都只能有一个闺女后,他们也开始放下对儿子的执念,想着只要能再有个孩子,那也很好了。 没想到意外之下,来了个带把的! “不管怎么样,要对两个孩子都一样,别和……三婶他们似的,你看现在他们的下场。” 杨继西意有所指道。 “放心,我们可不会走他们那条老路。”杨继南严肃道。 因为孙桂芳的铺子在镇上,所以晚上月华就过来住了两晚,因为何明秀生孩子的事儿,她也请假了两天没去上学。 这两天孙桂芳也会送一点吃的过去,比如荷包蛋啊啥的。 杨幺妹没去医院看过何明秀,刘章在路上遇见杨继南二人倒是说过几句话。 不过平安跟着孙桂芳去医院时,杨幺妹没有阻止。 在何明秀他们回家后,孙桂芳也不再去医院,没人过来买东西时,孙桂芳便和杨幺妹说起话。 杨幺妹正好就说起杨继南夫妇:“我过不了那个坎,所以没办法面对他们。” 如果当初她嫁的不是刘章,而是别的男人,她会是什么下场? 杨幺妹不敢想。 “没事儿,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孙桂芳握住她的手说。 “嫂子,”杨幺妹有些不理解,“你们为什么对他们没有隔阂呢?”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孙桂芳淡笑道,“可那些隔阂不足以让我们刀刃相见,也是我们过继了,不然牵扯到利益肯定打起来的。 “你是愿意结仇招惹几个小人,还是愿意面上和气,你给我一个笑脸,我也就回你一个,可你要是惹我,那我也不是好惹的呢?” 闻言,杨幺妹若有所思。 后来她跟刘章说起这个事儿:“这不是一种忍让和软弱,反而是一种底气,我或许没有他们那么大的格局,但我很佩服。” “不管你怎么想,我和平安都站在你这边,哥哥嫂子也是,他们从没有逼你原谅,一直都在护着你。” 刘章说。 “是,”杨幺妹点头,想着这些日子帮着看铺子,孙桂芳每个月塞给自己的钱,心里何尝不明白,其实是他们想拉她一把呢? 想到平安也这么大了,杨幺妹红着脸道:“阿章,平安也这么大了,我想趁着年轻,再要一个。” 刘章摸了摸她的红脸,笑着点头:“好。” 二房生了个孙子,杨老汉夫妇是高兴的,他们带着福娃去看了看小孙子,夸了几句,可对生孩子的何明秀却没有什么表示。 更没说伺候月子的话了。 好在何明秀的亲娘知道杨老婆子是啥性子,很快就赶过来照顾何明秀。 去年家里养了不少鸡,就想着她坐月子的时候吃,所以过年就宰了一只鸡,剩下的全留着呢。 何明秀这次坐月子可比生月华的时候好太多了。 她生月华时,要不是杨继南坚持让她坐了十几天的月子,杨老婆子是想她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就下地干活的。 孙桂芳许久没回村,也想家,于是便趁着何明秀他们给孩子办满月酒的前一天回去了。 铺子交给杨幺妹看着。 平安也跟着她回来了。 孙桂芳先去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然后抱着嫣嫣和杨二奶奶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去看何明秀。 杨二奶奶在家做晚饭,让她提着随礼过来。 何明秀精神很不错,气色也好,瞧着还胖了些。 孙桂芳把随礼交给杨继南,见月华熟练地抱着弟弟哄着,便道:“月华最细心,读书也厉害,真是好孩子。” “是啊,”何明秀说起那天自己生了后回病房的事儿,“她还想着给我擦身体,我怕吓住她,这才让她爹来。” “二嫂,”见月华出去后,孙桂芳看着何明秀道,“我听说月华不准备继续念书了?” “是她不想念了,我和她爹可不同意,只要能念,那就给我念下去!” 何明秀叹了口气,说月华想把钱省下来给弟弟用:“也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说这种话,才让她起了这个心意,这小孩子才多大?能花啥钱?我又有奶水,又不会饿着他! “偏偏我问她,她也不说,可把我和她爹气着了。” 孙桂芳也是从杨二奶奶那听说这事儿的,觉得月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这要是不念书了,那多可惜啊。 又听何明秀这么说,孙桂芳便点头:“别看月华这孩子不怎么说话,其实啥都知道,也挺敏感的,肯定是有人拿传宗接代那一套给她说事,她才会做这种决定。” 月华小时候对于何明秀夫妇想要个儿子的决心,是很有了解的,她知道弟弟出生意味着什么,所以也跟着看重弟弟。 “这都快小学毕业了,转眼就是初中,不说别的,能考中中专师范出来做老师,那也是很体面的事儿,可别一时糊涂放弃了。” “桂芳啊,你这话说到我心坎上去了。”何明秀仔细想了想月华出现异常的时间点,心里也知道大概是谁了。 等孙桂芳走后,何明秀在杨继南端着荷包蛋进来时骂道:“我都跟她说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一视同仁的,可我娘却背着我们对月华说了那些话!” 那是她的亲姥姥,月华肯定误会这是他们的意思,这才决心不念书了! 杨继南其实心里也觉得是丈母娘,可这是媳妇儿的亲娘,没证据的事儿,他哪里能胡说? 现在听何明秀指出来,先安抚了对方一番,接着想了想,带着月华来到了杨继西家,他拉着杨继西嘀咕了几句话后,便先回家了。 家里如今可离不得人,为了照顾何明秀,他连兔屋那边的活儿都先让人顶了。 “月华,你觉得读书是为了什么?” “为了明理。”月华听杨继西这么问自己,抬头道。 这还是她小时候听杨继西说的话,一直都记着呢。 “那你觉得自己读明白了吗?明理了吗?” 杨继西再问。 月华一愣:“我、我觉得自己读得挺明白了。” “因为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月华脸一红,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你觉得狗蛋读书怎么样?” 月华认真想了想:“一般。” 杨继西笑了笑,正好瞧见狗蛋带着弟弟们在杨大奶奶院子里滚铁环,于是招手把人叫过来:“狗蛋,你在家是大哥吧?” “对啊,”狗蛋点头,“西叔,能不能不要叫我狗蛋了,叫我书名,我叫承江。” “可你上次打赌输了,你说我可以叫一个月的狗蛋。”杨继西提醒道。 “好吧。”狗蛋耸肩。 “如果有人跟你说,你是大哥,你得照顾弟弟,顾着弟弟,你觉得那个人说得对吗?” 杨继西又问。 月华似乎明白了什么,盯着狗蛋等他的回答。 “对啊,我做哥哥嘛,应该的。”狗蛋点头。 “那如果让你不要念书了,把机会给弟弟,把钱留给弟弟念,你觉得对吗?” “那得看啥情况啊,”狗蛋抓起桌上的瓜子一边磕着一边道,“就说现在吧,毛蛋要是送到村小学,保准上课就睡着,我在家让他念书都打瞌睡,太小了,不行的。 “那我省下钱,他也不到念书的年纪啊,而且我要是念书厉害,我还能早点念完分配工作,帮助家里呢。” “月华,你觉得狗蛋读书明理了吗?”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杨二爷爷,笑着问月华。 月华抿了抿唇,垂头向疑惑的狗蛋道歉:“狗蛋哥,你比我读得好。” “啊?” 狗蛋不解。 “行了,你去玩儿吧。”杨继西抓了一把瓜子塞进他兜里。 狗蛋又看了看月华,月华只是冲他微微一笑,狗蛋又想起最近爹娘在说什么二叔有了儿子就不要闺女的话,顿时明白了几分,“别想太多,你读书这么厉害,好好读下去,那才是对家里最大的支持呢。” 月华闻言一愣,接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好。” 月华回到家,先进屋和何明秀说话:“姥姥说,弟弟是我们一家人的靠山,我也知道你们为了要弟弟,有多努力,特别是娘,遭了那么多罪。” 没有儿子,就是没有面子,没有人养老送终。 “那和你没有关系,”何明秀握住她的手,“你也是我的女儿,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好好念书,就是我和你爹最大的面子。”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李燕燕好久没瞧见孙桂芳了, 得知她回来便赶紧抱着孩子过来和孙桂芳说说话。 她的孩子自打出生后就一直小病不断,即便家人细心照看, 如今已经好了许多, 但瞧着还是瘦巴巴的,孙桂芳抱着孩子感觉了一下重量。 她眉头微微皱起,问李燕燕:“孩子喝奶怎么样?” 李燕燕笑了笑:“还好, 大夫说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很好的了, 以后会越养越壮实。” “那就好。”孙桂芳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嫣嫣凑过来踮起脚尖看了看孩子, 李燕燕见她好奇, 便让她摸摸孩子的小手。 嫣嫣赶紧去洗了手, 这才过来拉妹妹的小手。 见此李燕燕对孙桂芳道:“这孩子真细心。” “她爸爸经常说小朋友得经常洗手, 不然小嘴生疮, 这不, 就记上洗手了。” 孙桂芳说道。 “我得记住咯。”李燕燕可一直记住大夫的话呢,孩子体弱,那入口的东西就要更加干净仔细, 大人注意了, 孩子要是不注意, 那也可能出事, 这样记下等孩子大些后, 就教他。 李燕燕没坐多久,她丈夫张一军就找过来了。 “真是一刻见不到我就开始找。”李燕燕甜蜜又苦恼。 孙桂芳打趣着:“那是在乎你。” 李燕燕脸一红, 孩子被张一军抱着, 李燕燕跟在后面离开了。 “看来我们这媒人还做对了。”杨继西端着搪瓷杯出来笑道。 当初给李家推荐了他们队里的两家人, 李家选择了张一军,另外一户人家去年也娶了媳妇儿, 日子也过得不错。 “还得是那一对人,”孙桂芳接过搪瓷杯喝了点水,“我去帮娘做饭。” “娘不让去,”杨继西耸肩,“我刚才进去就被赶出来了,她和爹在里面说话呢。” 孙桂芳闻言想起杨二奶奶说杨二爷爷去赵五家和赵五爹说话,结果把人气着了:“应该在数落爹。” “是,”杨继西点头,“也不知道咋就吵起来了。” 赵五爹和杨二爷爷的关系是不错的,那天杨二爷爷气呼呼地回来,接着就说自己和赵五爹吵了一架,两个老头子在路上遇见了都会别开头,就当没看见对方。 杨二奶奶还特意去赵五家打听了一番,得知是怎么回事后,这不,找了个机会数落起杨二爷爷来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两个老头子忽然想起年轻时候那会儿,我记得的你不记得,你记得的我不记得,然后就争论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一家人就去杨继南家帮忙了,沈凤仙和杨继东也去得早,杨继康稍微晚一点。 满月酒办得挺好,杨继南还在杨继西这买了青果糖呢。 刘香莲和杨继北带着福宝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吃午饭了。 刘香莲先进房间看了看何明秀和孩子。 “真好。”刘香莲看着那个孩子轻声道。 何明秀闻言也不知道说啥好,毕竟她还能调理一下身体生,可刘香莲就没机会了。 刘香莲也没有给她添堵,只感慨般地说了那一句话后便转而说起别的,出房间时忍不住抱了抱孩子,这才红着眼离开。 何明秀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垂头亲了亲孩子的脸蛋。 当天下午,孙桂芳便带着两个孩子回镇上了。 还背了一点菜回去。 李成杰离开县城已经是六月的事儿了,还没有开始秋收,地里的活儿也没啥,所以杨继西和孙桂芳商量好,准备在铺子上做一顿请李成杰吃。 杨幺妹在杨继西地里不忙的时候,便会带着平安回家,所以铺子上就只有夫妻二人。 嫣嫣也这回也跟着杨幺妹回了家,去那边玩了,杨二奶奶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他们做了红烧鱼,青椒炒肉丝,还有凉拌黄瓜以及椒盐花生,杨继西还拿了一瓶酒出来。 然后把李成杰请过来吃饭。 李成杰是带着成才来的,成才双眼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成才十岁就跟着我跑上跑下,让他去念书脑子也不行,我本想带着他出去的,但他太小了,我前面可能顾不上,继西啊,你们可得帮我看着点这孩子。” 吃完饭时,李成杰拍着杨继西的肩膀说道。 成才也是个可怜的,爹妈去得早,家里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爷爷,遇见李成杰后还有了条活路,有钱请大夫给爷爷看病,家里的房子也重修了一下。 成才也不好出去,爷爷年纪大了,他要是出去,万一老人出了啥事儿,那可咋办啊。 “李哥放心。”杨继西应着,见成才扶着李成杰回去后,这才关上前门,帮着孙桂芳一起收拾碗筷。 李成杰走后,杨继西夫妇只要得空,都会去看看成才,而且与陈翔一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陈翔媳妇时不时就带着孩子去找孙桂芳聊天。 这天陈翔媳妇就说起供销社的那位谢姐:“已经没干了,说是抓住她偷拿供销社的东西,然后把人赶走了。” 孙桂芳却知道这里面还有情况,因为赵保国就在供销社干活,所以知道得更多,周文心跟孙桂芳说,那谢姐拿东西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可之前大伙儿都睁只眼闭只眼,这不是谢姐嫂子娘家打了招呼后,他们立马就在谢姐再次拿东西时,把人给控制住了。 接着李姐出来把她之前拿的东西,拿了多少,全部写了下来,这下谢姐不但要走人,还要把之前拿走的东西全部买下来。 不然就送去警察局。 这不,在四处凑钱呢。 毕竟干了这么多年,拿回家的东西不少,那可是一大笔钱。 陈翔媳妇刚走没多久,王成功就送来了一封信,这是孙玉兰寄过来的。 孙桂芳打开看完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孙玉兰说自己一切都好,还说下个月要去孙大嫂他们所在的城市,得空了一定要去孙大嫂家看看。 刚从生产队过来的杨继西洗了澡出来,便见她在写回信,看完信的杨继西笑道:“小妹的字越来越好看了。” “在练呢,她刚出去的时候,一个宿舍的就她写的字最难看,所以发誓要把字练好。”孙桂芳笑。 “我也得练练,大表哥的字就很好看。”想起周文柏的字,杨继西就一脸佩服。 这刚提到周文柏呢,人家就来了。 周文柏提着东西来的,是他在跑车时买的。 “我想在我老丈人那个镇开一家杂货铺,钱也备好了,就是进货的地方还没有选好,” 周文柏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想问问你们是在哪里进的?” “这个啊。”杨继西和孙桂芳没有隐瞒,把杨文清帮忙进货的事儿说了,但周文柏觉得太远,进货不是很方便。 “那县城有一家新开的店知道不?很大。” “我知道我知道,”周文柏点头。 “他们也搞批发,我们如果临时缺货了,也会从那进货的,走,我带你去找一个哥们。” 杨继西带着周文柏去找陈翔,陈翔开着拖拉机带着周文柏去了县城,傍晚时才回来。 因为天已经快黑了,所以杨继西夫妇就让周文柏在铺子上住下,第二天再说回去的事儿。 周文柏夫妇的杂货铺很快就开起来了,他们没有买一斤送半斤的活动,不过有开店前三天能少一分钱的活动,去的人也不少。 秋收时,孙桂芳请杨幺妹夫妇帮着看铺子,自己回家帮着干活儿。 刘章早上三点去肉联厂,下午两三点就回铺子和杨幺妹一起看铺子。 秋收过后,杨继西夫妇都黑了一点,左右铺子上有人,便趁着这个空闲,带着嫣嫣去孙家看孙母他们。 正好得知春娟生了个大胖小子的事儿。 “这下吴家更没人敢对她大声说话了。”孙母带着嫣嫣在河里玩水,一边跟坐在石头上的孙桂芳道。 “这么看来,她当初的选择也是对的。”孙桂芳正说着呢,便见一又黑又瘦的女人,背着一个大背篓从小河边上路过。 对方也看见了她们,但她却加快了脚步,很快便不见了。 “那是?” 孙桂芳有些不敢认了。 “是翠翠。”孙母摇头。 孙桂芳抿了抿唇,她瞧着像是老了二十岁。 嫣嫣从水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石头,整个人高兴得不得了:“姥姥看!” “哎哟真好看!” 孙母十分捧场,“再玩一会儿咱们就回家咯,好不好?” “好。” 嫣嫣点头。 这边杨继西正和孙父在转山,这边看看,那边逛逛,水竹林生产队今年春耕后开了好几块荒地,种上了竹子。 “再过一两年,这一大片,全是竹林。”孙父此时和杨继西站在高处,他指着对面那几片山说道。 “挺好。”杨继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感觉闻见了竹子香,还有竹笋炒肉的味道。 “我听我们队长说,隔壁县已经在修电站了,那就意味着我们县里也快来电了,这县里来了电,顶多再过几年,咱们生产队也能通电了。” 孙父有些期待。 文生之前回来时就说城里有电,用的是电灯。 但是老家没有这个条件,还在用豆油灯呢。 “还要等几年。”杨继西记得81年的时候,他们这边才开始修电站,82年才通电。 等他们回到镇上铺子时,听王老爷子也说起隔壁县修电站的事儿,还说他们镇上也有好多人去帮忙了。 “大伙儿都想着,早点把电站修好,那咱们县不就能快点通电吗?” 柳老婆子也坐在一旁呢,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可这电费也要钱啊,又不是白点的,说不定比豆油都费钱,我看不通电也没啥。” “你就不能往前看看?” 王老爷子和柳老婆子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二人的老伴儿都走得早,也算是同病相怜,几年前还有人给他们二人拉媒呢。 可王老爷子直接拒绝了,这让还没表态的柳老婆子觉得丢面,于是二人便结下了梁子。 但也是柳老婆子自己心里记仇了,王老爷子只是单纯地看不过她背地里说大儿媳妇的坏话。 “有啥好看的?” 柳老婆子不服气道。 “你知道通电意味着啥吗?意味着我们国家越发强大!我们可以通过电,用收音机得到祖国更多的消息,不再是瞎子聋子,不认识字的人也不用听别人念报纸,而是自己听一听收音机,就知道有啥事儿发生了。” “那多少人买得起收音机啊?” 柳老婆子怼着。 见二人越说越激烈,杨继西赶紧把二人分开,柳老二也把柳老婆子拉回去了。 “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王老爷子气得很,“她咋只想着眼目前的事儿呢?” “王大爷,咱们别计较这些啊,别气别气。”杨继西安抚着。 这边柳老二十分头疼:“娘,你咋老和王大爷过不去呢?” “我怎么过不去了?”柳老婆子疑惑道,“我只是提出我自己的问题,他自己急了,怪谁啊?” “你也是个怂货!老娘被欺负了,你只知道拉着我走,不知道为我说几句话,这个家还是只有我的小芸是向着的,”柳老婆子气道,随即发现柳小芸不在,于是便去找柳小芸了。 结果发现柳小芸和嫣嫣还有平安在不远处玩泥巴,她赶紧拉走了柳小芸,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平安:“谁让你和他玩儿的,他是在地里爬习惯了的,你可不是。” 嫣嫣和平安虽然小,可也知道好赖话,二人也没说话,等她们走后,便也回到家,他们自己去小院把手和脸洗了。 杨幺妹在杨继西他们回来时,便说得回家一趟,下午和刘章回老马沟了,平安爱和嫣嫣一起玩儿,所以留在这。 “她不喜欢我,”平安对嫣嫣道,“我和我妈妈来这里,她就不喜欢我们。” “她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嫣嫣回着,“我们喜欢就好。” “怎么了?” 孙桂芳找过来,就听他们说这话,于是问道。 平安把情况大概说了说,孙桂芳眉头皱了一下,接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没关系,以后少去那边,小芸要是想找你们玩,咱们就在自家院子里玩。” “好,”两个孩子点头应着。 晚上两个孩子睡在另一个屋,杨继西他们睡一个屋,两个房间的门也没关,就为了有啥情况好跑过去看看。 “你知道陈翔媳妇儿跟我说了啥吗?” 孙桂芳戳着杨继西的胳膊道。 “啥?” 杨继西很是配合。 “她说柳婶儿这人脑子有点问题,当年柳叔在的时候,两人成天打架,柳叔老说柳婶脑子有病。” 杨继西想了想柳老婆子的性子,就目前来说,还没瞧出哪里有毛病。 “幺妹说她好几次都听见柳婶对小芸说什么,你是个女娃,这个家除了我没有人喜欢你,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要你啥的,” 孙桂芳想了想又道,“我觉得她这一点更不对劲儿了。” 杨继西听到这也皱起眉:“难怪柳老二之前说他们夫妇不敢和小芸亲近,说柳婶护得紧。” “你说,柳老大知道他娘在小芸耳边说这种话吗?” “……应该不知道吧。” 不过说起来,他们来镇上开铺子也有好几个月了,杨继西只见过柳老大一次,孙桂芳常在店铺里,也只见了几次,每次回来都是送钱还有送吃的用的回来。 有时候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和小芸也甚少亲近,父女二人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前一晚夫妻二人还说起柳老大呢,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左右,柳老大夫妇就带着小儿子回来了。 柳大嫂个子有些小,长着一张娃娃脸,和严肃的柳大哥站在一起,瞧着不像是夫妻,倒是有点像兄妹。 还是老兄小妹那种。 这也是杨继西他们第一次见到柳老婆子嘴里的恶毒媳妇。 瞧着对方恭恭敬敬地唤着柳老婆子,柳老婆子也笑眯眯地问对方累不累渴不渴啥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柳大嫂听丈夫说过,以前陈叔他们住的房子租给了田家岗的一对夫妇,他们用来开了一家杂货铺,生意还不错,而且这对夫妇人品也好。 所以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后,柳大嫂过来买点东西,顺带瞧瞧这对夫妇。 “老早就听柳婶提过你了,今天总算见到了,”孙桂芳把东西递给她,又快速找了钱,“得空了过来坐坐。” “好。”柳大嫂闻言也有点好奇自己的婆婆提起自己什么了,但因为和孙桂芳也才刚认识,所以不好意思多问。 柳大嫂提着东西回去时,便见柳小芸站在灶房门口那看着给孩子换尿布的柳老大。 “小芸,过来吃东西啊。” 柳大嫂见此把东西放在桌上,冲她招手道。 结果柳小芸像是吓住了一样,转身就进灶房找柳老婆子了。 见此柳大嫂有些尴尬,柳老大也叹了口气道:“她总是这么怕我们,我每次想和她说说话,抱抱她,可娘说她害怕得很,我抱了她一次,当天晚上就要做噩梦。” “可她为什么会怕我们啊?” 柳大嫂其实不是很明白,怕她还好说,毕竟她是后面嫁过来的,可怎么会怕自己的亲爸爸呢? “你是不是打过她?” “你都问了多少次了,没有,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柳老大轻轻地给小儿子拍后背一边无奈说。 “那就奇怪了。”柳大嫂也想不明白。 柳老二怒气冲冲地回来,一进屋就生气地喊着。 “娘,你又在外面胡说八道了啥啊!我今儿去帮人干活儿,人家问我新大嫂是不是真的虐待小芸,还有什么大哥是不是被新大嫂迷住了魂,连小芸都不要了的啊哥……大、大嫂,你们回来了啊。” 柳老二话喊了一半,才发现柳老大他们在一旁坐着,此时脸色都很难看。 柳老婆子暗叫不好,赶紧出来解释:“谁在外面胡说八道了?我可不会说这种话!老大,老大媳妇儿,你们可别误会啊。” 柳二媳妇也跟着出来了,不过她也是个妙人,直接上前给了自己男人后背一下,“啪”的一声可大声了。 疼得柳老二龇牙咧嘴的。 接着众人便听她道:“你怎么啥都带回家说?大哥大嫂还在呢,之前不是说瞒着吗?不然这个家可就闹开了!” “什么意思?” 柳老大沉声问道。 “也没啥,”既然自己和媳妇儿都把这事儿说破了,柳老二也不再隐瞒哥哥嫂子,本来这事儿他就纠结了好久该不该说的,“就是娘在外面说了点你们的坏话,大概就是有后娘就有后爹。” 柳大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对自己不错的婆婆,居然背地里这么说自己? “婆婆,这是真的吗?” 结果柳老婆子直接翻了个白眼倒在地上,柳小芸吓一跳,孩子也不懂,只知道最后和奶奶说话的是柳大嫂,于是从灶房跑出来狠狠推了一把柳大嫂。 “你害我奶奶!你是个坏女人!” 要不是柳老大扶住柳大嫂,柳大嫂和怀里的孩子都得摔着了! “你胡说什么!谁让你推人的!” 柳老大厉声道。 “你就是不喜欢我,就因为我是个女娃,奶奶说了,这个家里只有她是最喜欢我的,你们都是坏人。”柳小芸也被他吓住了,哇地一声哭出来,一边倒豆子似的把柳老婆子常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而此时装晕的柳老婆子心里把柳小芸骂了个遍,本来以为装晕,然后他们送自己去卫生院后,这事儿就不明不白地过了,谁知道还有后面这一出啊! “让你别去扶,瞧见了吧,果然是装的。”这边拦住丈夫不去扶人的柳二媳妇道。 杨继西他们也听见了动静,他们还没出去呢,王大爷就跑过去了,跟着去那边的还有街上住得比较近的几个老太太老头儿。 “我去看看。”杨继西嘿嘿一笑,跑去凑热闹了。 孙桂芳在后面道:“记得回来吃饭。” 嫣嫣和平安倒是没去,他们在帮忙洗菜呢,听见那边好像是吵架了,嫣嫣还问孙桂芳:“小芸姐姐会不会被吓住?” 话音刚落,几人便听见柳小芸的大哭声。 嫣嫣和平安吓一跳。 “听起来好像是挨打了,”嫣嫣紧张道,“毛蛋哥哥挨打的时候就是这么哭的,听起来老惨了。” “一定是她奶奶打的,”平安小大人般摇头,“以后可得离柳奶奶远一点。” 这边杨继西就看见柳老婆子躺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去扶,柳小芸不知道为啥在那哭得厉害。 而柳老大夫妇脸色十分难看,此时柳大嫂怀里的孩子也被惹哭了,柳大嫂擦了擦眼泪,忽然对大伙儿道。 “各位叔叔婶子,当初柳家上门求娶我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的,我爹娘也是不愿意,可我男人打动了我,我婆婆再三保证不会让我受委屈,我这才嫁过来,” 柳大嫂越说越难受,“我男人因为老来回地跑,我瞧着心疼,就想着住近一点,也好在他下班回家能有口热乎饭吃,所以跟着去县里住。 “走的时候我们是要带小芸一道去的,可是我婆婆说小芸还小,我又有了孩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让小芸在家住,我们每个月送点粮食和钱回来就行了。” 柳大嫂的声音越来越大,柳老婆子的心里也越来越着急,偏偏就是没人来扶她。 她也不好这个时候起来啊! 真是着急死了! 注意到柳老婆子手在动的杨继西微微扬眉,瞧着这套路和三婶一样啊。 “因为小芸不在我们身边,我们也多有愧疚,想着等小儿子两岁多一点,就把小芸带在身边,平日做衣服啥的,我都会给婆婆还有小芸做,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做到这个份上,到头来却成了我自己婆婆嘴里的恶媳妇儿!毒后娘!” 柳大嫂越说越生气,整个人又哭又发抖,柳老大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肩膀,顺带把孩子接过来抱住。 “我也没想到我娘会在外面这么说我们夫妻二人,我也是各位看着长大的,只希望叔叔婶子们信我们夫妻,我们从未做过对不起小芸和我娘的事儿啊!”柳大哥对着围观的长辈们大声说。 “我也作证,大哥大嫂每个月都会送粮食和票过来,我和我男人没啥大本事,说到底这个家还是靠大哥起来的。”柳二媳妇儿出声道。 一时间大伙儿的议论声不断,也有婶子上前安抚柳老大他们的,还有一些婆婆把柳老婆子扶起来,躺在长椅上。 偏偏柳老婆子就是一副我晕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旁的柳小芸双眼微红的一直站在柳老婆子身旁。 “娘,你起来吧。”柳老二走到柳老婆子那道。 柳老婆子纹丝不动。 王大爷看了后轻哼一声:“送到卫生院去,让大夫好好看看,要是没病,我看她更丢人!” 杨继西看了一会儿,见柳老二把柳老婆子背去卫生院后,便回家了。 “我都替她尴尬,但是她自己还挺厉害的,硬是没睁开眼,我都看见她手指头动了。” 杨继西吃饭时说。 “我听着都尴尬,”孙桂芳又问,“这就完了?” “对,都去卫生院了,我还没吃饭呢,所以回来吃饭。”杨继西说。 “好家伙,”孙桂芳见平安吃完了,赶紧给他舀了一点过去,接着又道,“我听小芸二婶说,他们老家还有房子呢,不过自打柳叔去世后,柳婶就不愿意回去了,那房子现在是堂伯一家照看着,应该还能住人。” “你是说柳家会把柳婶送回乡下去?” “还能有更好的法子?她二婶、二叔都出来指认柳婶了,这要是继续住在一起,能成?” 本来婆媳关系就不怎么样,再经历这事儿,那肯定会留下心结的。 柳老婆子从卫生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陪着她回来的是柳老二夫妇。 至于柳老大,早在下午就带着柳大嫂还有沉默的柳小芸回了县城。 柳小芸走之前还来找了孙桂芳,问了她一个问题:“孙姨,爸爸他们真的不会因为我是个女娃喜欢我吗?” 孙桂芳只是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能这么用心给你做衣服穿的人,不会讨厌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话,本来抗拒离开奶奶去县里的柳小芸,跟着柳老大收拾了自己的小衣服后,便一起走了。 平安和嫣嫣还和她挥手道别呢。 见柳老婆子回来,王大爷也不在门前乘凉了,拿起自己的蒲扇就进了屋,等柳老婆子回家后,他才又出来。 王成功无奈道:“爹,你这至于吗?” “咋不至于啊?她这是人品问题!你知道一个人可以穷,可不能有品性问题!” 王大爷这声音有点大,杨继西他们在堂屋都听见了。 不过这次爱和他抬杠的柳老婆子却没出声。 “娘,明儿我送你回老家,这是大哥的意思,也是我们的意思,你回去避避风头。” 昏暗的豆油灯下,柳老二轻声道。 “你们是嫌弃我。” 柳老婆子哽咽着。 “不是嫌弃你,可我也不明白了,你为啥要抹黑大哥他们呢?对我们,对你,对小芸到底有啥好处?” 柳老二不理解。 “我有啥抹黑的?以前你大哥拿回家多少钱?现在他拿回家多少钱?” 柳老婆子也很激动,“还有你那个大嫂,她给她亲娘做的啥衣服?给我做的啥衣服?他们还算孝顺吗?” “那是因为他们住在城里,花费更多,那用钱的地方当然也多了!而且衣服布料是一样的,只是人家那个花多了一朵而已。”柳老二简直要被她的疑心病逼疯了。 杨继西他们听着隔壁的吵闹声,也没有说话。不只是他们,这附近住得近一点的,比如他们和王家,就在自家前屋就能听见,稍微远一点的,就得出家门听了。 然后第二天柳老婆子还是被送回去了。 柳老二也给她脸,买了不少东西提着回去,别人要是问咋回来住,就说家里的老房子没人住怕倒了,得空了再去镇上住。 要是问起小芸,不等柳老婆子说话,柳老二就笑着说跟着她爹娘去县里过日子了。 柳老二走的时候再三叮嘱柳老婆子:“可别再胡说八道了,你就我们两个儿子,再折腾,可别怪我和大哥不孝,爹也看着你呢。” 他指了指神龛上一个老人的照片。 吓得柳老婆子赶忙点头。 柳老二还不放心,特意去叔叔和伯伯家打了招呼,这才回镇上。 杨继西这边也刚回生产队,顺口说起柳老婆子的事儿,杨二奶奶听完后笑眯眯地去了杨老婆子那边。 把柳老婆子那丢人的样子说得好像自己亲眼瞧见了一样:“你看这样的人,儿子儿媳对她这么好,她还在外面胡说八道的,瞧瞧这下场,不好过吧?” 杨老婆子扯了扯嘴角:“是有点过分,怎么做婆婆的,我们家凤仙就很好,我一直这么夸她的。” 沈凤仙正在一旁给福娃洗澡,闻言嘴角一抽,但也没插话。 “那是,你要是做那老婆子的事儿,我都觉得你丢人!说近了是丢我们杨家大院的脸,说远一点,就是丢我们生产队的脸,那你可出名了。” 杨二奶奶意有所指道,其实昨天,她就撞见杨老婆子说一些惹人误会的话,让人误会沈凤仙夫妇又怎么怎么了。 心虚的杨老婆子不敢回嘴,只是尴尬笑了笑:“是啊是啊,就说三道沟吴三妹吧,那脸丢得可远了,就是继东姑都知道那事儿。” “是吧,所以这人啊,得管一管自己的嘴,别张口就来,惹人厌烦不说,还把自己一辈子的名声给毁了是不是?我就是过来和你说说话,也没啥意思,你别放心上,我回去了,沈凤仙啊,你慢慢忙。” “欸。”沈凤仙应着。 她走后,杨老婆子磨了磨牙:“她就是故意的。” “娘,您说啥?” 沈凤仙故意问道。 “没有,”杨老婆子赶忙道,“我去看看锅里还有没有水,我也想洗一洗。” 侯长亮和谭佳雨背着孩子过来的时候,杨继西正在打扫猪圈。 康嫂热情地招呼他们,过了一会儿后,侯长亮夫妇又提着东西来了他们家。 “拿啥东西,把姨当外人啊?” 杨二奶奶骂道。 侯长亮腼腆道:“都是自家做的米糖,我娘做的,可得让您尝尝。” “你娘做的啊?” 杨二奶奶顿时眉开眼笑地接过了。 杨二爷爷见此笑了笑,请夫妻二人吃点梨子,这是从于大那弄回来的。 杨继西和侯长亮说了会话后,对方才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们杂货铺收米糖不?” 侯母做的米糖比起卖的也不差。 “米糖我们不收,”杨继西说,入口的东西,他们不会收私人做的,一般都是拿工厂的比较好,“不过黄豆啊啥的我们都收。” “哦哦。”侯长亮点头。 “是不是想做生意?” 杨继西又问。 “是有这个想法。”侯长亮露出笑。 “这简单啊,你们做好米糖后,可以去镇上卖,赶集的时候去就是了,平日里还是能干活的,不影响。” 杨继西想了想说。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侯长亮闻言双眼一亮:“这倒是一个法子。” “而且你们家离隔壁镇子也不远, 就两边镇子一起卖,可能卖得更好, ”杨继西想到三道沟去隔壁镇子的距离说, “但是第一次卖的时候,咱们少做点,看看情况, 再决定第二次的量。” 侯长亮连连点头, 满眼期盼地看着杨继西:“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见此杨继西又说:“最好固定在一处位置卖,而且别人买的时候, 一定要跟对方说一下自己的招牌。” “招牌?” 侯长亮挠头, “我们没有招牌诶。” “咋没有啊, ”谭佳雨听到他们的话后, 凑过来道, “侯家米糖, 不就是个招牌了吗?” 再加上我们是三道沟侯家卖米糖的,那就更有定位了! “这个不错,”杨继西点头, “而且在生产队也能卖, 我们家铺子虽然在镇上, 但家里也是放着盐啥的, 就是为了方便队里的人。” 毕竟为了买一袋盐跑去镇上, 那也是费腿的。 说着说着,就说起各自生产队的路了。 “你们队里的路还好, 大路就在生产队外面没有多远的地方, 就是拖拉机柴油机啥的过来也行, 可我们三道沟就不成了。” 侯长亮两只手比画了一下,“就说从幸福镇这边回我们三道沟那, 大路就到老马沟岔路口过去一点,小路到我们生产队,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这家里有点急事啥的,板车和牛车都用不了。”这个谭佳雨深有体会,当初侯长亮上门求亲的时候,谭家其实对他们队里的路况也有过考虑,不过最后还是觉得人比生活环境要重要些。 “我听隔壁的王大嫂说,石永洞那边已经开始修大路了,好几个生产队跟前都通了路呢。” 孙桂芳也过来了,一边说一边在杨继西身旁坐下说。 “王大哥是邮递员,他每天在各个生产队跑,看得多,知道的也多。”杨继西解释了一下。 “也不知道我们啥时候可以修路。”侯长亮感慨道。 前几天还在和侯长亮夫妇谈修路的事儿呢,今儿杨继西刚准备带葱头出去溜达一圈,就听见让大伙儿开会的铜锣声。 杨继西蹲下身,摸了摸葱头的狗头:“回来带你去玩儿。” 葱头蹭了蹭他的手心,乖巧地趴在院门后继续睡觉。 队长开会说的是修路的事儿,现在秋收完了,地里的活儿也没那么繁重,承包地的粮食也称过了,所以得闲的人还挺多。 “咱们门前的路就差那么一点就全是直通镇上的大路了,大家伙儿努把力,咱们把这大路直接修到生产队门口,那咱们去镇上不就更方便了。” 晒坝上,队长站在最前面大声说道。 “再说每年秋收和卖菜啥的,我们都得把东西背到大路那边去,人家的货车在那等着,要是把路修好,那我们就不用那么费力了。” 这个会开完后,得到了大伙儿的支持,第二天杨继西就加入了修路队。 这也是有工分的,不过没有地里那种活儿多。 别看行走只有十几分钟的小路,这弄起来还真有些麻烦,地下的石头要是多,那就得凿开才能继续。 大伙儿干得热火朝天,副队长见下午大家没啥精神,于是起头唱起歌,杨继西埋头干活,怎么也不肯加入。 他唱歌贼难听,都是自己人他不想误伤了。 杨继康唱歌洪亮得很,这三十多个人里,就他声音最大,副队长干脆把起头唱歌的任务交给他。 于是在修路的这些天,杨家大院时不时就响起杨继康唱团结歌的声音,这天下雨,杨继西坐在堂屋和杨二爷爷说话呢,就听见隔壁又开始了。 他叹了口气:“康哥这是上头了啊。” 杨二奶奶闷笑道:“我听你大娘说,他是为了练习,这样带头唱歌的时候也好听点。” 正说着呢,又听见欢欢和乐乐奶声奶气跟着唱歌的声音。 啥咱们乡民有力量,有力量…… 杨继西捂住耳朵,不行不行,太上头了,脑子里都开始自动跟唱了! 得知他们队里在修路,隔壁队也开始躁动了,渐渐地一个接着一个的生产队,带着自家队员开始修路。 这让得到消息的镇长很是吃惊,还特意下乡四处看了看,发现大伙儿热情高涨得很,而且路也差不多都修到自家生产队门口了,这对以后的发展可是很有利的! 但也有修不了的,比如三道沟,一个多小时的小路呢,那可不是十几天一个月能干完的,所以即便得知水竹林生产队和老马沟生产队大路已经修到门口了,三道沟的队长也无能为力。 好在他们队的人没闹,不然这队长就更难了。 县里的报社特意来拍了照片,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上了他们省城报纸上,然后修路风就开始流行起来了。 想致富,先修路。 这个话得晚好几年才能听见,但是现在,杨继西瞅着镇上公告墙上的那几个眼熟的大字,再次感慨:“变化真的大啊。” 队里的路已经修完了,如今也十月底,杨继西还没去收下半年的房租,这不,才从县里回来,天也快黑了,所以杨继西直接去了铺子上。 孙桂芳正在做饭,嫣嫣和平安都在老家,杨幺妹一边织毛衣,一边守着前屋的东西,要是有人来买啥,也有人。 听见脚步声,杨幺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着起身想问对方买点啥呢,结果发现是杨继西。 “哥啊!” “就是我。”杨继西是直接从生产队去县里的,之前没来铺子上,这回来了才过来的。 杨幺妹移开长桌,杨继西背着背篓进来了,还从背篓里拿出几个苹果放在桌上:“张姨给的,洗了自己吃啊。” “欸。”杨幺妹应着,而这会儿刚好有人来,她便去卖东西了,杨继西则是去灶房跟孙桂芳说了会话,然后洗手帮忙。 “张爱民他们在门前卖饺子,每天卖一上午,生意还不错呢,还说过了年就给我们交一年的房租了,不再半年半年的给。” 杨继西说起这个事儿。 “那挺好啊,”孙桂芳把清水南瓜舀进大碗里,“我听张姨说过,这张大哥家里那位手可巧了,我看这生意要是做大了,还能租个铺子卖大些,那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侯兄弟他们的米糖也打出名声了,今儿我们在县里碰见,他刚去商局那边弄了营业证,准备下一次卖米糖的时候,就放在一旁给大伙儿看。” 杨继西把南瓜端到堂屋后,很快又回来了。 “康哥他们在编竹篮,拿到县里的杂货铺去卖的,他们的竹篮小巧精致,卖得还不错呢。” 他们这杂货铺没收竹制品,一是会这门手艺的人不少,镇上不好卖出去,二是占地方,他们的货又到了许多,两个房间都堆了好些了,竹篮再来,那就没地儿咯。 “前天大嫂还过来卖鸡蛋呢,”孙桂芳又说起沈凤仙,“她还跟我打听隔壁柳婶子回来没,说是回去跟三婶说,你说是三婶打听,还是她想给三婶听啊?” 杨继西闻言一笑:“那就不知道咯。” 他好久没去杨老婆子那边了,杨老婆子最近也很少出门,都在家待着。 杨继北回去背粮食倒也容易,杨二奶奶还说杨老汉二人这是转了性了呢。 吃过饭后,杨继西帮着收拾好,就准备去洗澡,结果刚回来的王成功拿来了一封信,这是李成杰寄给他们夫妻的。 “这还是第一次单独给咱们寄信呢。”杨继西说。 李成杰出去后,也不是没来过信,但多是给成才,然后里面向他们问好的话,成才会拿过来给杨继西他们还有陈翔看。 “拆开看看说了啥。” 孙桂芳也好奇。 杨幺妹见有孩子过来买糖,便出去招呼小客人了。 李成杰在信上说,他现在在搞服装店,才这么点时间,就发觉这里面的商机非常大,所以他也不开店了,想直接搞个服装厂。 这可要老多钱了,李嫂那边还要运转生意,抽出来的钱也没有太多,所以李成杰手里缺钱。 如果杨继西他们愿意参与,那就当他们的创业金了,里面还有两张火车票,说他们可以先过去看看再做决定。 “你怎么想的?” 孙桂芳问他。 “李哥的能力,那是绝对有的,”杨继西说,“跟着他干准能赚钱,不过我们那点家底,李哥不一定看得上眼,也不知道能不能帮着他。” 对他们来说,手里有两三千块钱,那就是比较富裕了,可李成杰是七十年代的万元户,那眼界可不一样的。 “这火车票是咱们这边的章。”孙桂芳刚点头,就发现火车票是他们这边出售的,因为章不一样。 “我看是李嫂怕我们不答应,所以和李哥商量好后,一个写信过来,一个把票一道寄过去再一起寄过来的吧。” 杨继西觉得有些复杂了,不过准备得确实好。 “要不,咱们出去看看,说起来我们还没一起出过远门呢,来回十天左右,也不久。” 杨继西说。 “好是好,可这事儿还是得和爹娘商量商量,别让他们担心。”孙桂芳抱着他的手臂道。 “好。” 第二天,杨继西回生产队和杨二爷爷他们说了这事儿,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没有意见。 “就你说的,来回才不过十天,这十天的功夫能见不少世面呢!要是能拍点相片回来,那就更好了,也给我们见见,这挨着大海的城市到底长啥样。” 杨二爷爷说。 “你爹说得对,继西啊,你们还年轻,能四处走走看看,那是很好的,不过这火车票钱,你们得还给人家啊,不能白得。” 杨二奶奶叮嘱了一番。 于是杨继西找队长开了介绍信,几天后,夫妻二人一人背了一个小包,便出门了。 多的东西他们放在空间呢。 铺子由杨幺妹还有刘章看着,他们也放心。 “也不知道嫣嫣闹不闹。” 他们到了县城后,坐上班车去市里,然后坐火车到沿海。 现在刚上班车没多久,孙桂芳就提起嫣嫣了。 “这几天我们一直陪着她,还答应给她带什么什么东西,小家伙高兴得很呢,”杨继西想起嫣嫣笑眯眯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我也请大娘他们帮着看着点孩子,这十天就不让嫣嫣去镇上了,就在老家我们也放心。” “娘也是这么说的。”孙桂芳把自己的布包放在二人中间,趁机在下面握住杨继西的手,杨继西侧头看她。 “睡一觉,下车了我唤你。”因为今天要出远门,孙桂芳也比较激动,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呢。 听杨继西这么说,孙桂芳也有些困了,她靠着窗,很快便睡着了。怕她这样睡脖子不舒服,杨继西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靠着,整个人往下缩了缩,让孙桂芳睡得更舒服些。 等杨继西唤醒孙桂芳的时候,车已经进站了,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开始下车,就只有几个人在上面。 “你就这个姿势坐了这么久?” 孙桂芳见他起身腿有些不稳,立马知道是腿麻了,顿时心疼得不行。 “这人长得太高了,也不好,下次一定记得活动活动腿。”杨继西背着一个包,另一个包他趁着人不注意放到空间去了。 “没有下次了。”孙桂芳才不接茬呢,得了他的保证,这才露出笑颜,二人下了车,出了车站赶往火车站。 “我的天,”孙桂芳看着一路的人和东西,惊讶地抓住杨继西的手臂,“西哥,好热闹啊!” 卖地瓜的,卖烧土豆的,还有卖鸡蛋饼的,叫卖声不断,人也多,瞧着十分热闹。 “个体经济发展迅速,做生意的也多了,等咱们到沿海,那边更多呢。” 杨继西笑着去买了两个鸡蛋饼,和孙桂芳一人一个。 “好吃,加点辣酱肯定更好吃。”孙桂芳一边吃一边道,天冷的时候,她就爱吃辣的。 “那咱们回家试试。”杨继西笑。 “好。” 两天后,他们终于到了沿海城,下火车时,二人腿都是软唧唧的,即便在火车上他们也没有一直坐着,而是逮住时间就走动一下,但从未坐过这么远的路,腿还是有些肿了。 李成杰也拿不准他们会不会来,但还是让小夏在这边等着,手里举着个牌子,就站在火车站出口处。 杨继西一出站就瞧见小夏举着一个大纸牌站在人群里,纸牌上面写着杨继西和孙桂芳的名字。 “是小夏。”孙桂芳也看见小夏了,因为对方实在是长得高大,在人群中很显眼。 “杨哥,嫂子!” 小夏笑眯眯地冲他们招手。 “李哥就怕你们没来,这些天一直念叨呢。”小夏带着他们往旁边的停车位走去,高楼让杨继西夫妇看得目不转睛。 在看见小夏开着一辆四轮车过来时,也有些惊讶,二人上了车,透着车窗看向外面的城市。 比起他们省城,这沿海经济开发处可漂亮多了,高楼多,做生意的也多,到处都通了电,瞧着十分漂亮。 再看那些小伙子,小姑娘们,穿得都很好看,颜色也不像他们小县城那么朴素,还有头发。 孙桂芳盯着几个姑娘的卷发看:“真好看啊。” “那是喇叭裤吧?” 杨继西则是盯着小伙子的紧身裤看。 小夏闻言应着:“是啊,现在流行得很呢,我们厂里就在加做这个,订单多得很!” 孙桂芳却不是很喜欢那裤子,但杨继西要是喜欢,也能买:“西哥,咱们买几条回去?” “不要不要,”杨继西连忙摆手,“我不适合这种裤子,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 “我也不喜欢,”小夏大笑道,“可现在好些年轻人就爱这个呢,我们喜不喜欢不打紧,能靠这个赚钱,我啥都能接受。” 车开了四十分钟左右,他们来到了一大片厂区。 这是郊区,眼前全是厂房,什么鞋厂,服装厂,多得不得了,远处还能看见一点田地,除此之外就是进进出出上班的人,现在是早上九点左右,骑自行车的人不少。 “我们的厂房在这边。”把车停好后,小夏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进大门的时候需要签字,然后守门的大爷会盯着他们看几眼,再放他们进去。 “别小看这几个大爷,记性好得很呢。”小夏小声道。 孙桂芳和杨继西点头。 到李成杰所在的服装厂时,李成杰正在和人谈单子,于是小夏就带着杨继西他们在厂里转悠,城里有不少缝纫机,还有正在干活儿的女工与男工。 瞧着他们的动作都挺熟练,孙桂芳一脸佩服道:“我要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早就把你那件棉衣做好了。” “慢慢来,现在天还不怎么冷呢。”杨继西说。 李成杰忙完后,赶忙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我现在吃住都在这边,”李成杰带着他们来到后面几间屋子介绍了一下,“这间是小夏他们住,这里是上夜班的人住,这边灶房加食堂,我们吃饭就是在这边。” 杨继西他们出火车站没多久,就被小夏带着去吃了面,这会儿也不饿,于是便进了李成杰的小办公室,谈起一起做生意的事。 他们夫妻在火车上就商量过了,再看了这大城市的样子,以及李成杰的干劲后,原本准备拿出五百块钱,现在拿出一千块钱。 李成杰也不嫌弃这一千块钱,说实话,他想着能有五百块就不错了,结果多了五百,这也是惊喜。 他写了承诺书和分红协议,夫妻二人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了手印后,东西一方一份放着就成。 接下来杨继西和孙桂芳就被小夏带着去沿海比较出名的地方游玩,李成杰把自己的相机给了小夏,小夏给二人拍了不少照片。 “大海可真美啊。”孙桂芳和杨继西在海边站着,孙桂芳手里还抓着一把细沙呢。 “是啊。”杨继西点头,接着一阵海风袭来,一直生活在淡水区的二人顿时眉头一皱,接着同时转过身来。 “就是海风味儿有点上头。” 杨继西道。 “是啊是啊。”孙桂芳连连点头。 第一天就把正事儿办了,接下来的几天里杨继西夫妻不是跟着小夏到处游玩,就是二人单独四处走走逛逛,他们去批发区买了不少吃的喝的,糖果也买了不少,都分类装在空间里,准备以后上架在小杂货铺。 衣服他们给亲戚买了些,买得多的是布料,颜色正,做衣服那铁定好看啊! 关键是便宜! 眼瞅着几天下来,空间堆得满满当当,二人拿到那天拍的照片后,便心满意足地和李成杰他们道别了。 比起预计的时间,他们早回家了两天。 他们直带了衣服和照片回铺子上,杨幺妹看着那些照片,眼睛亮晶晶的:“真好看啊!” “是啊,外面发展可快了,晚上更漂亮,全是电灯……” 孙桂芳和杨幺妹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杨继西把衣服分了分,先让杨幺妹选她的。 他们只带了女士衣服回来,男士的没有,但是有布,看上啥料子,用料子做就成。 杨幺妹选了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真好看。” “我们买的都是夏天的衣服,现在便宜得很。”孙桂芳说。 “有机会了,我也和阿章还有平安出去看看。” “那肯定的。” 当天下午杨幺妹和刘章回老马沟了,于是杨继西和孙桂芳把前门一关,将空间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顿时堆满了堂屋。 二人忙了大半夜,把他们住的房间当成库房,把东西一一规整好,然后睡在中间的床上,因为周围都是东西,所以有些挤。 好在都是些轻巧的,要是重一点的他们都怕晚上会掉下来打到他们。 第二天杨继西去了几个姐姐家里,把衣服给送过去了,这是孙桂芳给她们挑选的,每件衣服都很适合她们。 在二姐家吃了饭,杨继西又回了镇上,得了口信的杨二奶奶带着嫣嫣已经到铺子上了。 此时正笑眯眯地和孙桂芳说话,身后的货架上多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布料也被摆出来卖了。 出门时杨继西看见有十匹布呢,现在只有两匹在那摆着了。 “今儿生意挺好?” 杨继西抱起冲过来的嫣嫣问道。 “好,好得很呢!我要是再晚点来,桂芳一个人都忙不过来。”杨二奶奶笑道。 下午杨二奶奶还有孙桂芳带着嫣嫣,还有给孙父他们的东西去了水竹林生产队。 杨继西看铺子。 王成功难得休息一天,见他们回来了,便过来串门。 索性也没事,杨继西拿出在沿海买的象棋,摆在长桌上,和王成功下起来了。 柳老二听见王大爷给王成功助威的声音,走过来一看发现在下棋,于是也加入了战斗。 有人来买东西,杨继西就卖,没人就继续下棋,今晚孙桂芳她们不回来,于是王大嫂干脆让杨继西去他们家吃饭。 杨继西也没空手去,拿了点小零食给王小松,王小松得了吃的,高兴得不行。 听杨继西说起沿海城市发展迅速,王大爷十分感慨,更多的是喜悦:“我想不久的将来,咱们这边也会发展成那样的。” “只要能通电,我都觉得很满足。”王成功笑道。 “有点出息。”王大嫂笑骂着。 第二天下午,在孙桂芳她们回铺子后,杨继西一个人回了生产队,他找上杨继康。 “李哥那缺人,男工是二十八块钱一个月,包住,吃饭是跟着吃,加肉得给钱,你去不去?” 杨继康一拍大腿,神情激动道:“去啊!石头马上就念初中了,欢欢和乐乐也大了,这哪里都得用钱,不过能织干几个月吗?春耕我还得回来……” “回来啥啊,”杨继西哭笑不得,“承包地的活儿,就我们帮着一起干了,你放心在外面找钱就是。” “那也不能让你们白干,我给钱。”杨继康越想越觉得可以,于是去找康嫂商量,康嫂也激动,于是晚上就给杨继西回了话,杨继康要去李成杰那。 这工钱和工人工资差不多了,只是没有工人那么好的待遇,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啊。 杨继康和几个姐夫一道拿着杨继西给的地址,去了沿海,半个月后寄信回来,表示一切都熟悉了,今年过年也不回家,就在外面干。 这杨继康无缘无故离开了这么久,生产队的人自然发现了,但不管别人怎么问,康嫂只是说在外面接了个活儿。 杨老婆子的脑子难得转了一圈:“我看这事儿一定和继西有关系,他们之前好像去了沿海,回来没几天,继康就出去了,你们说是不是继西给介绍的活儿?” 沈凤仙和杨继东闻言心中一动。 于是他们晚上来找杨继西,笑着扯了几句场面话后,杨继东笑问道:“是这样的继西,你说你之前去大城市了,那、那边的活儿多吗?” 他们倒是没脸说啥你给我们找个活儿,而是换了个方式问道。 “多,”杨继西笑着点头,“要不说是大城市呢?不过活儿多,也累,还得离开家乡,能承受这些,其实我觉得出去找活儿做也不错。” “那、那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沈凤仙问。 “二三十吧,具体多少我没问。”杨继西说。 二三十那也很多了! 夫妻二人回家后怎么也睡不好,杨继东激动道:“就算一个月二十五块钱,吃喝住用五块钱,那还有二十块呢!一年下来就是,就是多少来着。” 他读书是个不厉害的,也读得少,有些算不清。 沈凤仙虽然只读到二年级,可她数学还不错,于是回道:“一年240块呢!” “这么多钱呢!那咱们两个人一年就能回家盖新房子,而且是砖房!” 杨继东睡不下去了,“我得出去,你也跟着一起出去,福娃已经断奶了,再说爹娘身体也不错,狗蛋也这么大了,家里不会有事儿。” “就算是有事儿,那老二和老四不是在养兔子吗?咱们出去不打紧。” 沈凤仙越听越觉得有盼头,于是夫妻二人商讨起来,第二天一早,杨继东就去找队长开介绍信,回家就和杨老汉他们说了去沿海的事儿。 二老是支持的,可有个条件。 “你们走了,每个月要不要寄点钱回来?” 杨老婆子道,“也不用太多,够我们几人生活就成啊。” “是啊,这买盐,买油的,都是钱啊。”杨老汉抽着旱烟道。 “这事儿啊,我都想好了,”杨继东笑道,“每个月你们去二娘家支两块钱,二娘他们记账,我们回来就还给二娘。” 这是不信任他们啊。 二老对视一眼,却没争论,默认了这个事儿。 “那我们就等着你们回来盖房子了。” 听他们这么说,杨继东夫妇露出真心的笑:“爹,娘,你们就等着我们回来吧!” 杨继南和杨继北知道杨继东他们要出去的事后,倒是有些惊讶,不过也理解,毕竟家里的孩子多,以后还要给狗蛋三人娶媳妇儿,那都是钱啊。 队长见杨家大院一下就走了三个人,而且都是去沿海了,也猜到是因为啥了。 都是穷闹的啊,但凡他们生产队富裕一点,年底分到的钱多一些,也不会留不住人。 不过他也想得开,以后走的人说不定会越来越多,外面城市在搞建设,要的人多着呢。 过年的时候,杨继康和杨继东夫妇没在家,四个姐姐带着孩子们来了,姐夫们都没来,这下只有刘章陪着杨继西下棋了。 刘章现在在肉联厂干得不错,所以没有打算出去干,毕竟工资都差不多,还离家远,他不放心幺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 “前不久我收到我家那口子寄回来的钱,好家伙,这个数呢。”杨继丽比了个手势。 “差不多差不多,”杨继春笑得合不拢嘴,“不过我们得分给大家一份,没有你们的小日子滋润。” “是啊,但也满足了,我们再怎么说也拿大头,要是全给,我才不愿意呢。”杨继燕道。 “是啊是啊。” 去周家拜年时,杨继西跟周大舅说起学车的事儿,周大舅笑道:“只要你想学,我有的是熟人,但这认师傅得走师礼,而且不能抢饭碗。” “不抢不抢,我就是想着学着以后万一有条件买车,也方便。” 杨继西笑道。 “该这样的。”周大舅点头,和杨继西约好日子带着他去见自己的朋友后,又说起周文柏夫妇的小卖部,他们的生意还不错。 从周家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可这个时候杨继南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赵五家住了个外地人,说是来收老玩意儿的,只要是有点年份,不管是铜板还是银角子啥的,都要。” “哪有啥银角子,不过老铜板倒是有几个,咋还收这个啊?” 杨二奶奶好奇道。 “不知道,反正好些人都往赵五那边去了。”杨继南说。 “咋住赵五家呢?” 杨二爷爷疑惑。 “给了钱的,没地儿住,想着在我们生产队待一天,收了东西第二天就走。我是没啥东西,不过我爹他们拿了夜壶过去都给收了!” 杨继南想到那东西都觉得嫌弃,那东西都有人收。 “那夜壶我记得太爷爷在的时候用着的,放到现在也有些时候了,”杨继西忍着笑,“卖了多少钱?” “我问了爹不说,”杨继南摊手,“味儿重得很,说前一天晚上还用过呢,只是用水冲洗了一下,结果那人还是要了。” “咱们家可没夜壶。”杨二爷爷哈哈一笑,让杨继西夫妇拿着杨二奶奶给的铜板去赵五家瞧瞧。 反正也是过年,没啥事儿干,二人笑眯眯地来到了赵五家。 赵五家挤满了人,还有隔壁队的呢。 那人四十多岁,留着络腮胡,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文化。 此时正在看一块缺了口黑乎乎的牌子,这是李四娘拿来的,她还在一旁笑眯眯地介绍着:“这是我姥姥留给我娘,我娘在我出嫁的时候留给我的,本来是想留给我儿媳妇,可我想着我还没死呢,就没给,结果现在没有儿媳妇了,索性卖了。 “要是能卖个好价钱,我就把房子重建了,然后再给我儿子娶个黄花大闺女。” 听到这话,就有人不客气道。 “得了吧,现在寡妇都不愿意嫁到你家去,还想要大姑娘呢?” “就是,还有这玩意儿不是你家老伴儿小时候在后山捡到的吗?咋就成了你姥姥传下来的了?” 李四娘脸上挂不住,立马叉腰骂道:“你们懂个屁!听听人家咋说的。” 那人把牌子还给她:“这是铁片,不是玉佩啥的,就是年代久了,生锈了,这东西我不要。” 众人哄笑,李四娘不乐意了:“你再仔细看看,这真是我姥姥传下来的,要不你给我五块钱?” “我不收,麻烦让让,下一位拿东西来。”那人摇头,喊着下一个人。 李四娘骂骂咧咧地走了,杨继西和孙桂芳还给她让了路,他们可不想大过年的被喷一脸沫子。 “这人姓张,说是南城人,走了好些地方了,就是收这些东西。”见杨继西他们刚来不知道情况,有人便给他们解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杨继西和孙桂芳听到这话, 也跟着在那排队,轮到他们的时候, 那男人问:“你们拿来的是什么?” “是铜板, ”孙桂芳拿出来给他看了看,“怎么收的?” “一个铜板一毛钱。” 男人道。 孙桂芳和杨继西对视一眼,二人笑着说只是想过来问问价, 麻烦他了。 接着也没看热闹, 直接回了家。 杨二奶奶听到说一个铜板才一毛钱,顿时觉得他们没卖是对的:“留着, 也算是老物件, 给孩子看个新鲜, 一毛钱太少了。” “留着留着。”杨二爷爷也说道。 “成。”杨继西点头。 下午他去镇上铺子看了看, 因为房子有点漏, 所以刘章他们一家三口在除夕夜祭祖后, 便暂时搬到铺子上住着,等过了年就回去收拾收拾房子,现在家里有点钱, 把房子弄好些也不错。 杨继西是怕有他们的信, 结果还真有, 王成功看见他便冲他招手, 接着拿出两封信递给他:“昨天下午到的。” “谢了王哥。” 杨继西笑道。 在铺子上吃了午饭后, 杨继西揣着信又回了生产队,这两封信分别是李成杰和文知青寄过来的, 里面除了信外, 还有钱。 文知青的书店生意不错, 年底分红,他们有一百二十六块钱。 李成杰那其实没有一年, 才几个月,但为了新年新气象也好算账,所以把这几个月的分红也算出来了,一共五百八十六块钱。 “看来服装厂的生意确实不错。”杨继西笑道。 “是啊。”孙桂芳又把钱数了一遍,接着交给杨继西放在空间里。 今年他们给四位老人一人封了六十六块钱,孩子们的红封也是五毛一个。倒不是他们装大,是杨继春他们给嫣嫣的就是这么多,他们自然不能让姐姐妹妹们吃亏的。 “姑姑来了,在大爷那边。”孙桂芳又道。 杨继西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今年也不会来呢,她一个人来的?” “和姑父一起,瞧着都是笑眯眯的,”孙桂芳想了想,“对我态度也好,还问我们家生意咋样,我总觉得是冲着小卖部来的。” “咱们铺子都开了,她可能是想借钱,要不就是也想开铺子。”杨继西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娘都说先别接茬。” “娘说得没错。”杨继西点头。 杨姑婆确实眼红杨继西他们的杂货铺,本来今年也是不打算来的,毕竟之前丢了那么大的脸,但知道杨继西他们生意不错,杨姑婆便跟着杨姑父一起来了。 原本要跟着过来的二儿子,这次便没过来。 “当初我就觉得继西是个有本事的,瞧瞧人家现在,那铺子生意可好得不得了哦!” 杨姑婆这会儿还在那头戳杨老婆子的心,“就说除夕前一天正好是赶集,好多人都在他们铺子买东西呢!二哥二嫂,还有继西他们夫妇四个人呢!都忙不过来,你们说那生意得多好!” 她伸出手比了个四,接着又问杨老婆子,“你后悔不,把一个金娃子给过继出去了。” “这有啥后悔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杨老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倒是我听说你那小儿媳妇,给你生了一个孙女?” 不就是戳心窝子吗?谁不会啊! 杨姑婆扯了扯嘴角:“孙女怎么了?我可不像有些人,是个重男轻女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不认自己,那是个什么滋味?怕是只有某些人自己知道。” “某些人”深深吸了口气:“这虽说不要重男轻女,可这孙女以后长大了,到底是别家的人,他姑啊,你就一个孙子吧?这可不热闹,瞧瞧我们家,三个孙子,以后兄弟齐心,那咱们杨家祖宗在下面瞧见了,不得高兴啊?” “哎哟,你咋还封建迷信呢?要不得要不得,”杨姑婆轻哼一声,又问道,“听说继东他们出外地干活了?一个月多少钱啊,你们都这把岁数了,他们咋还放心出去呢?” “一个月二十多块钱呢,”杨老婆子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背,“我和福娃爷爷身体也不错,让他们在外面多干几年,回来盖房子,眼瞅着狗蛋也十三岁了,再过几年就能议亲。” “一个月二十多块啊,”杨姑婆连忙追问,“在哪里啊?还缺人吗?我问大嫂继康在哪里,她就是不说,咱们关系好,你跟我说说,我也让我家那几个出去干点活。” “这我不知道,”杨老婆子矜持一笑,“我哪里记得住地名啊,要不你等他们回来再问?” “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 杨姑婆:…… 这边杨姑父倒是知道了,他见杨姑婆和杨老婆子面对面也不说话,便把人叫走:“去继西家坐坐。” “欸。”杨姑婆应着,起身瞪了一眼杨老婆子的脑瓜子后,才跟着杨姑父走的。 杨老婆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冷哼一声道:“还想跟我们继东一起干活儿,想得美!” “这大过年的,你别搭理她。”杨老汉从旁边过来道。 “我也没搭理啊,”杨老婆子把怀里想要下去玩儿的福娃放下,“我可知道她打了啥主意,不就是想借钱吗?” “你咋知道是借钱?” 杨老汉好奇问道。 杨老婆子啧了一声:“听说他们家有个亲戚,是纸厂的,要退休了,那人又没有儿子,女儿呢又怀着孩子,女婿本来就是纸厂的,所以那名额就出来了,想卖给他们家。” 杨姑父确实有借钱的意思,杨姑婆则是想要借钱开铺子,她觉得进纸厂一个月拿的钱,肯定没有开铺子来得多,而且开铺子那钱是进他们二老口袋里的,安全得很。 这要是儿子进厂,那得来的钱,可不一定全给他们的。 在去杨继西他们家时,杨姑父在小菜地那把杨姑婆拉住:“就按我们来时说的,借钱给儿子把那个纸厂名额拿下,别想着做生意了!这做生意是人人都能做的吗?别这么天真。” “可继西他们的生意做得多好啊!再说,这工作给谁啊?给老大,老二老三不乐意,给老二,老三他们也不乐意,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杨姑婆摊手。 “先看他们借多少吧。”杨姑父也犯难了。 到了这边,杨继西他们也还挺热情地招呼着,拿出瓜子花生水果糖啥的给他们吃。 说着说着,就进入了正题。 “是这样的,我们家有个亲戚,他呢马上就要退休了,在纸厂,那不就有个名额,我们想买下来,这还缺点钱,继西,你们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我们有钱了一定尽快还的!” 他们知道这个家管钱的是杨继西他们后,借钱也不单独找杨二爷爷他们了。 闻言,杨二奶奶先道:“不是我们不借啊,这去年为了开铺子,我向我哥哥他们就借了不少钱,昨儿去拜年,才把钱还了一大半,这还欠着不少呢,手里实在是紧。” “是啊姑父,”杨继西说,“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生意,所以难免进货啥的,有些没分寸,钱就花多了些。” 闻言,杨姑父也不好说啥,只是叹了口气:“做生意,确实难拿捏好。” 杨姑婆本想说话,被他瞪了一眼。 “那名额多少钱啊?” 杨二爷爷问。 “这个数。”杨姑婆快速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孙桂芳问。 杨姑婆一笑:“三千。” “啥?” 杨二奶奶惊呼,“咋这么贵?” 杨姑父嘴角一抽,本来是两千的,咋变三千了?可他这会儿开口也不好了,只能沉默着。 杨继西扫了一眼他的神情,微微一笑没说话。 “这有啥贵的,过年过节都会发肉呢,”杨姑婆道,“我们还差两千,多的借不了,一千五能行吗?” “顶多二百,”杨继西说,“多的拿不出来。” “我好歹是你姑姑,你现在发财了,就这么对你亲姑姑的?怕是你们年底生产队分红也不止二百块钱吧。” 杨姑婆有些生气道。 杨二奶奶闻言收起笑:“那一分钱也没有,你们找别人借吧,行了,我们也不留你们吃晚饭,左右你们也没来我们家拜年,请走吧。” “你!” 杨姑婆一愣,接着满腔怒火,还没骂出声,就被杨姑父拉走了。 “别说了!” 杨姑父只觉得丢人,明明只准备借五百块钱的,结果老伴儿一开口就是一千五不说,说话的口吻不像是借钱的,倒是像要钱的,这搁在谁身上也不乐意借钱啊! “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以前哪里敢这么跟我们说话的?” 杨姑婆气得很,还推了杨姑父一把,“你也是,咋就向着他们呢!” “是你胡搅蛮缠!明明只差五百,你怎么好意思说一千五的?” 杨姑父比她更气,“我看这钱是借不着了,你就等着儿子怨我们吧!” 说完也不等她,直接进了杨大奶奶家。 杨姑婆站在院子里,寒风吹着脸庞,怒火渐渐被吹散,接着就是慌乱与后悔,她赶紧追上去。 等第二天他们走的时候,没有一家借钱给他们。 杨姑父叹了口气,还是去给杨二爷爷他们告了别。 二人回到家时,几个儿子儿媳妇面含期待地凑上前。 结果杨姑父颓然地摆了摆手:“被你们娘给毁了,啥也没借到,还得罪了人。” “娘,你又干啥了!” 老大忍不住质问道。 杨姑婆眼神闪躲:“是他们不想借,说什么没钱,还说只有二百,那不是打发叫花子吗?” “二百那也行啊,”大儿媳妇也忍不住道,“咱们就差三百了,我娘家那边能借五十。” “我娘家那边也是五十。” “这不就不差多少了吗?” “是啊,娘,你咋又把人得罪了!” 面对他们的指责与失望,杨姑婆有些无措,要说以前她确实厉害,把儿子儿媳妇都管得死死的,可这两年三个儿子都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当然也有了小算盘。 渐渐地就不怎么听她的了,现在出了这事儿,杨姑婆心里有些慌,不会落得和狗蛋娘他们那样的下场吧? “行了,你们都去老丈人家看看,能不能多借点,我再去找找你们叔叔伯伯。”杨姑父这么说道。 于是除了杨姑婆外,其余人都出去了。 就连孩子都没放在家里。 杨姑婆看着空荡荡的堂屋,一时间有些难受。 今年茶林和花椒林都会出成果了,杨继西在初八这天,跑到茶林看有没有新芽。和他想到一块的人不少,上去的时候一个人,下来的时候是一群人。 杨继康家的承包地今年少一个人,所以杨继西他们今年要忙一点,把自家活儿干了,就去杨大爷爷家地里帮忙。 杨幺妹要回家请人修一下房顶,所以孙桂芳就去守铺子了。 春暖花开,田家岗生产队也迎来了第一波采春茶,队长也怕汉子们没轻没重的,采不出好春茶,于是选了几个小媳妇儿去采茶。 这刚入春,茶叶就摘一点尖,这可是最好的茶,能卖五块钱一两呢。 所以被选中的人采摘时也十分小心,杨二奶奶打完猪草,就带着嫣嫣去看她们采茶,有时候过去的时候,还能听见她们唱歌呢。 嫣嫣也跟着学唱,回家唱歌给杨二爷爷和杨继西听。 杨继西把她抱起来:“好听,等妈妈回来,记得唱给妈妈听。” 嫣嫣点头:“好。” 花椒树今年长得也很好,没有生虫了,这对队里来说是一件喜事,毕竟打药也是费钱的。 等把杨继康他们承包地的活儿干完后,杨继西他们也能歇几天了。 而杨继东他们去年年底寄信回来说不承包了,除了狗蛋偶尔会去上工做点能干的活儿外,倒也没人上工,买盐啥的都是来杨继西他们这赊账。 杨继南他们还好,分出去了,所以有没有粮食都无所谓的,反正也不会分给他们。 但是杨继北他们就不行了。 毕竟家里就靠着他们工分吃粮食,那肯定是不够的,自己分到的粮食也少了,可大哥大嫂在外面赚回来的钱,却不见得会分给他们。 “这是?” 杨继西刚把杨二奶奶和嫣嫣送到镇上,吃了午饭才回来,见杨继北忽然上门提着酒找他喝,有些疑惑。 “有点烦。”杨继北道。 “行,进来吧,爹!继北来了。”杨继西冲猪圈那边喊了一声。 “欸。”杨二爷爷应着,把猪圈打扫干净洗了手后便过来了。 杨继西给他倒了半碗:“不能多喝啊,不然娘要是知道了,我们都得完蛋。” “行,”杨二爷爷满足地接过碗喝了一口后,拿起桌上的花生一边剥一边看向杨继北,“又是咋了?” 杨继北有些羡慕地看了二人一眼,这才道:“我昨天回家背粮食,知道给了我多少吗?” “十斤?” 杨继西问。 杨继北摇头:“八斤,我们三个人,给我们八斤棒子面,你们说这日子还能好好过?” “你大哥大嫂没上工,整个家,就靠你们夫妻的工分换粮食,那是得小心分,不然熬不了多久。” 杨二爷爷说。 “我就怕熬过去了,大哥他们拿着钱回来却没我们的份。” 杨继北扯了扯嘴角,喝了一大口酒。 “那肯定是没有的,”杨继西道,“我看你们啊,也别把年底分的钱拿出来了,工分直接挪走,彻底分家算了。” “可爹娘就是不愿意啊。”杨继北叹气。 “以前不愿意,现在你要和大哥他们分钱了,你说大哥和爹娘还不愿意吗?” 杨继西的话让杨继北陷入沉思,接着闷下那半碗酒大声道:“有道理!” 于是没几天,杨老婆子他们就听说杨继北去杨继西家买了不少玉米面,还是赊账! 这可把杨老婆子二人给吓住了,赶紧去找杨二爷爷问啥情况。 之前杨二爷爷警告他们后,他们也不敢私下找杨继西,于是只能找杨二爷爷了。 杨二爷爷听完后,扬眉道:“是啊,买了五十斤玉米面,赊账的,说老大他们回来了一起给,你们不知道?” “咋、咋能一起给呢?” 杨老婆子结巴道。 “你们又没分家,”杨二爷爷还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呢,“再说,你们现在吃的粮食,不是老四两口子的工分换来的?你们还吃人家的粮食呢,分啥你我。” “那也不能这样啊,家里又不是没有粮食。” 杨老婆子还在嘴硬。 “二哥,把粮食要回来,这粮食我们不赊账。”杨老汉则是这么说。 “都赊走好几天了,我看怕是吃了不少,你们去问问,要是还有,就给我拿回来,我这就算剩下的钱。” 杨二爷爷说。 杨老汉气呼呼地去找杨继北他们了。 福宝和嫣嫣还有欢欢姐妹正在家里玩儿呢,就听见兔屋那边好像有人吵架,杨大奶奶见此起身道:“你们就在家玩儿,我过去看看,不准出院子啊。” “知道了。” 嫣嫣她们乖乖回着。 杨大奶奶走过去一看,只见杨继北和杨老汉正面红耳赤地在吵架,最后杨老汉没吵过杨继北,又气呼呼地回去了。 没多久杨老汉便又来到杨继西家,找杨继西帮忙写信给杨继东夫妇。 “他去花椒林那边了,得等一会儿才回来。”杨二爷爷说。 “那我待会儿过来。”杨老汉道。 “成,”杨二爷爷正在洗晚上吃的菜。 杨继西回来后,杨二爷爷便喊了杨老汉一声,很快杨老汉就拿着纸笔过来了,他没让狗蛋写,就是不想让狗蛋知道这事儿。 杨继西按照他的意思,写了杨继北背着他们二老赊粮食的事儿,还非常理直气壮,甚至还要求年底的时候要分杨继东夫妇他们的钱。 “写好了。” 杨继西念了一遍,杨老汉满意点头,收了那纸张准备明儿一早就去寄信,接着见杨继西收起笔,于是又问道。 “你啥时候会认字的?” “很早很早吧,不过没机会念书,”杨继西笑了笑,“好在后来有机会,向知青所的同志们学习了许多,这才不是个大文盲了。” 杨继西他们之前学习的事儿,杨老汉是知道一点的,闻言也不再多问,毕竟那句很早很早只是没机会念书的话,就已经让他很尴尬了。 “嫣嫣咋还没回来?”杨继西见人没回来,于是去杨继北那边接人,结果才知道几个孩子要在杨继北家吃饭,杨大奶奶帮着做饭呢。 “今儿高兴,就让嫣嫣在我这吃,”杨继北道,“我虽然是个做叔叔的,可嫣嫣还没在我家吃过一顿饭呢,说起来我都很惭愧。” 杨继西见此也没拉着嫣嫣走,只是说等一会儿就来接她。 嫣嫣点头,她右手牵着福宝,左手牵着乐乐,正快乐得很呢。 见她们相处得这么好,杨继西也高兴,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这才起身离开。 晚上杨继西抱着嫣嫣回家,康嫂和杨大奶奶一人抱着一个在前面走。 “爸爸,我喜欢福宝姐姐。”嫣嫣抱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道。 “你们是堂姐妹,是亲人,喜欢是应该的。”杨继西笑道。 “那她为什么住那么远呢?”嫣嫣不解。 “得守着兔子啊,不然山里的大老虎出来吃兔子了咋办呢?” “对哦,”嫣嫣一脸严肃,“难怪福宝姐姐说她爹厉害得不得了,原来四堂叔是打大老虎的!” “是是是。”杨继西应着。 孩子玩得疯,回家洗漱完就已经困得不成,杨继西抱着她回房睡觉,现在嫣嫣是自己睡小房间了,杨继西请李叔过来在床边安了木架,这样孩子也不会掉到地上去。 而且嫣嫣睡觉十分老实,不会踢被子,所以杨继西很放心。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嫣嫣,见她睡得香喷喷的便没去打搅,自己去洗漱完了后便开始熬粥。 红薯粥,还有香椿炒鸡蛋,三人吃得很满足。 早饭过后,嫣嫣就跟着杨二爷爷去放牛,杨继西则是去挑着木桶去了村口。 去的人不少呢,今儿是送鱼苗的日子,杨继西他们把鱼苗挑到大鱼塘里去,吴和国他们去年又起了几个大鱼塘。 倒是于大家的鱼塘,已经完全默认是他自己的了,里面就一点鱼,也不卖了,就自己一家人吃。 不久后队长又召集大伙儿开会:“我不是去县里看人家做茶住了两天吗?人家队里的路干干净净的,一点杂草都没有,还铺了石子儿,这天下雨,路上也没啥稀泥,那叫一个舒服啊, “咱们村口的大路都修完了,那小路不得修一修?” 于是在本应该休息的那十几天里,大伙儿又开始修村里的小路了。 这修着修着,有一天就出事了。 出事的地方,还是李四娘菜地旁,隔壁邻居的菜地和她是紧紧挨着的,这小路就在她们两家菜地的边上,修路的时候,大伙儿都很小心,所以并没有弄到她们的菜地。 可这二人贪心啊,她们把路上挖出来的土全部往自家菜地里堆,这不,李四娘眼红隔壁家的土比自家的多,于是趁着人不注意,挖了两锄进自家菜地里。 本来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可偏偏邻居大娘也是个鬼精鬼精的,一眼就看出问题了,这不,当着大伙儿的面,和李四娘吵了起来。 早就从镇上回来了的杨二奶奶得知这事儿后,赶紧拉着调解组的其他人去劝架。 结果杨二奶奶在劝架时,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脑门上磕了一个大青包,这可把李四娘她们吓住了。 杨继西去河里挑石头去了,得知这个事儿赶紧背着杨二奶奶去了卫生院。 “没啥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好。”听大夫这么说,杨继西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一旁的杨二奶奶道。 “他们不给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杨二奶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是我自己踩滑了,她们也没推我,这我知道的。” 杨继西没说话,他可是吓得半死,这要是当场出了大事儿呢? 杨二奶奶见他这么紧张,笑道:“别想了,这不是没事儿吗?来,扶着我一点,我感觉有些刺痛呢。” 杨继西赶紧扶住人:“这不是刚擦了药吗?走,咱们去铺子里,这些天您也别回去了,就在镇上,有个啥不舒服的,咱们及时来卫生院瞧瞧。” “好。”杨二奶奶应着,心里暖乎乎的。 孙桂芳刚给客人称完青果糖,见杨二奶奶顶着一个大青包过来也是吓一跳,赶紧推开长桌让他们进来。 “这是怎么弄的?” 孙桂芳心疼道。 杨二奶奶有些害羞了:“就是我劝架,结果没踩滑了,这不,磕出来的。” “去卫生院了?” 闻见杨二奶奶额头上药味的孙桂芳问杨继西。 “去了,这是抹头的药,”杨继西把药膏拿出来放在一旁,“记得天天抹啊,我先回去看看,晚上再过来。” “晚上就不用过来了,生产队还忙着呢,我这也没啥事儿,你别担心。” 杨二奶奶说。 杨继西应了一声,又和孙桂芳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回去了。 孙桂芳给杨二奶奶冲了麦乳精,可把她心疼坏了:“这都是拿来卖的,你咋给我吃呢。” “啥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您啊,还是退了调解组吧,”孙桂芳有些生气,气的不是杨二奶奶,是那些总是搞事儿的人,“为了那几个人,可不值得。”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杨二奶奶也吓住了,她想着自己要是真出了大事儿,要是没了就算了,不拖累家人,可要是半死不活的,这就难受了,“嫣嫣还这么小呢,我可得养好身体,把她照看大呢。” 孙桂芳握住她略带薄茧的手:“可不,我都吓死了。” 杨二奶奶反握住她的手,安抚着:“没事儿没事儿,晚上我想吃包子,咱们开小灶。” “成。”孙桂芳露出大大的笑。 正说着呢,就见杨继西又回来了,他提着两斤五花肉,还有一根棒子骨:“还好有点肉,这几天伙食开好点,给娘好好补补。” “正说着呢,”孙桂芳点头,“你也拿点回家和爹吃。” “家里有腊肉呢。”杨继西摆手,去年的年猪他们宰了自己吃的,一部分做成了油肉,另一部分则是熏成腊肉了。 这回杨继西是真回生产队了。 杨二爷爷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本来他也要去的,可又担心嫣嫣,这不,就听杨继西的话,在家里等着了。 得知杨二奶奶没啥事儿后,他才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道:“这老婆子真是……” 嫣嫣也哭得厉害,这会儿抱着杨继西的脖子就不撒手:“奶奶真的没事儿了吗?” “真的,爸爸骗你干什么,待会儿我就带你去镇上,爹,您一道去?” “我不去了,她没事儿我心里的石头就落下了,”杨二爷爷端起搪瓷杯喝了不少水,“自打你们走了后,我一口水都喝不下去。” 有孙桂芳他们照看杨二奶奶,杨二爷爷并不担心。 还没等杨继西去找李四他们,李四和旁边王家的就上门道歉来了。 他们一家拿了三十个鸡蛋,如今家禽不受限制,家家户户的鸡也不少,但是三十个鸡蛋还是挺多的。 “我们两家也和好了,请二娘放心,我们不会再闹了。” 李四赔笑道。 他当时看见杨二奶奶倒下的时候,浑身就僵硬了,不说杨继西了,就是杨二爷爷也会撕了他们的! 好在人没事儿,他们也放下心来。 因为杨二奶奶知道自己是咋摔的,加上他们这么自觉地上门,杨继西便没再说什么。 下午杨继西带着鸡蛋背着嫣嫣就去镇上了,至于队里修路,他就没参加了。 队长也表示理解,因为杨二奶奶这事儿,他还特意开了个短会,强调了一点团结问题,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儿就闹得不可开交。 “奶奶!” 嫣嫣看见杨二奶奶额头比上午走的时候还要难看,顿时眼睛一红,一边哇哇哭,一边小心地来到杨二奶奶身旁,握住她的手大声喊着奶奶。 王大爷在堂屋的竹椅上躺着睡觉呢,闻声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儿,冲过去一看,了解了情况后松了口气:“这孩子是吓住了,你们晚上得注意点,就怕烧。” “记住了记住了,”杨二奶奶心疼得不得了,抱着嫣嫣亲了亲她的脸蛋,对王大爷道,“我走的时候,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我当时眼睛都红了。” “这是亲近你,怕你出事呢。”王大爷笑着回去了。 晚上嫣嫣要挨着杨二奶奶睡,夫妻两人时不时就去看看嫣嫣和杨二奶奶,见二人都没有问题后,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差点就出大事,我和娘商量好了,等她回去就不干调解组的活儿了。”孙桂芳道。 “我和爹也是这么商量的,”杨继西抱住她,“这要是真出了啥事儿……” “不说这个了,睡觉。”孙桂芳不敢想真出事儿,赶忙道。 半夜,二人被嫣嫣的哭声惊醒。 “嫣嫣怎么了?” 杨继西提着豆油灯,孙桂芳跟在后面,二人进了房间问道。 杨二奶奶搂着嫣嫣轻轻哄着呢,闻言叹气道:“做噩梦了,说看见我满头包躺在地上不动。”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孙桂芳给嫣嫣擦掉了眼泪,“你看看奶奶,奶奶好着呢,这大包也小了点,你瞧瞧。” 杨继西把豆油灯凑过去了一点,照着杨二奶奶的脑袋,嫣嫣看完后抽泣道:“我怎么觉得更大了。” 孙桂芳尴尬一笑,这包确实比之前大了,还紫了一点呢,瞧着有些吓人。 “哪有?我觉得小了。”杨二奶奶道。 嫣嫣这才信了,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嫣嫣还给杨二奶奶抹药:“不可以动哦。” “好。” 杨二奶奶应着,笑眯眯地让她帮忙。 在镇上待到中午,见杨二奶奶精神很好,胃口也不错后,吃了午饭杨继西便一个人回生产队了。 嫣嫣这会儿肯定是不想回去的,她黏糊杨二奶奶得很呢。 “扩宽兔屋?” 回去就从杨二爷爷那得知队长开会说,要把兔屋扩大,因为兔子越生越多,快要住不下了。 “对啊,我也去看了看,小兔子实在是多,”杨二爷爷道,“这挤着养,肯定会生病的。” “也是。”杨继西点头,去队长那报了名,第二天就去帮着建兔子屋了。 杨二奶奶回生产队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兔屋也已经搭建完毕。 “瞧着没问题了。”杨大奶奶也松了口气,他们在赶集的时候,也去铺子上看了杨二奶奶,当时杨二奶奶脑门瞧着青紫一片,还带这个大青包,瞧着确实有些吓人。 杨继春几姐妹也拿了不少东西去铺子上,接着一顿数落她,让她别在调解组干了。 “没事儿了,我早就想回来,桂芳不让我走,”杨二奶奶摸了摸自己的脸,“天天吃肉,我都胖了。” “胖点才好看呢!”杨大奶奶笑眯眯地说道,又想起刚才杨二奶奶提过的事儿,于是问道,“你咋想的,真不干了?” 杨二奶奶点头,“孩子们不让我干了,我想了想,年纪确实大了,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留给谁?” 杨大奶奶好奇问道。 杨二奶奶眯起眼:露出一抹笑,“李四娘。” 她不是最闹腾吗?就让她做调解组的人,看她还好意思闹不! 杨大奶奶闻言扑哧一笑,这人选得确实不错,这下子有热闹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四娘得知杨二奶奶回来时, 心里也松了口气,说话也不由自主的嚣张起来:“我就说没啥事儿嘛, 你非要送鸡蛋, 磕了一个包而已,结果就送出去三十个鸡蛋!” “娘!得亏是没事儿,要是有事, 我就更别想娶媳妇儿了!” 李四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 他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媳妇儿离了, 孩子们也不认他, 路上瞧见自己就跑, 想要再娶吧, 偏偏之前和洪招娣的事儿闹得太大, 好些人都知道, 没人愿意嫁他。 加上李四娘之前和寡妇闹了一场,现在不少寡妇都不愿意嫁给他。 这没媳妇儿的滋味,只有自己明白了。 李四娘闻言就是一句:“反正她屁事儿没有, 不行, 我得去看看, 要是能退回点鸡蛋也好啊!” “娘!” 李四赶紧去拉她, 结果被他娘一把推开:“别捣乱!” 李四:…… 只能赶紧跟上去, 免得闹出事儿来。 于是杨二奶奶刚从杨大奶奶家出来,还没走到自家院子呢, 就见李四娘在自家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 “哟, 这不是他李婶儿吗?咋得空过来了, 来,屋子里坐, 嫣嫣爷爷,倒点白开水过来。”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好。”杨二爷爷应着。 李四娘见她这笑眯眯的样子,额头上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痕迹,于是也理直气壮地进了院子,背在身后的手还挥了挥,示意李四别跟着进去。 “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瞧瞧,看样子好了吧?” 李四站在不远处,想了想,到底没进院子,要是听见啥动静,他早点冲进去把人拉走就是了。 “好多了,”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回着,还一直打量着她,这让李四娘有些警惕,“我跟你说一件事,看你怎么想的。” “啥事儿?” 李四娘咽了咽口水,满眼警惕道。 要知道杨二奶奶在生产队的战斗力绝对不低,李四娘每每和她对上,吵架都没赢过。 “我这次差点出大事,我儿子儿媳妇还有老伴儿都不让我继续在调解组干了,这调解组不就差了一个人吗?” 杨二奶奶顿了一下,看着李四娘大声道,“我瞧着你挺合适的,调解组其他人一听我提议你顶我位置,都没意见,所以我想问问你怎么想的。” “啊?” 李四娘脑子有些晕乎。 “你也别着急回我,”杨二奶奶一副很欣赏她的样子。 “要说咱们队里,这脑子灵活的也数不出多少来,但是你得排在前面。哪一次干仗你嘴巴吃亏过?这张嘴也不能光用在吵架上,你得利用自己的优点。” 李四娘闻言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想她嫁过来这么多年,那是“吵”遍了整个生产队,对手也就那么几个,前年还死了一个。 “这调解组受人尊敬,还能帮助人,出去倍有面儿,你要是能好好干,你家李四指不定就能再找一个了。” 杨二奶奶又道。 李四娘这一次是狠狠心动了,她也活不了几年了,这儿子要是一直单着,那可不行。 “我、我能行吗?” 李四娘又惊喜又担忧,搓着手问道。 “你没干咋知道自己不成呢?走,我带你去和其他人好好处处。”杨二奶奶带着李四娘去找黄婶儿她们几人了。 出院门发现李四,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挽住李四娘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我和你娘出去溜达溜达,没啥不放心的,你忙自个儿的去吧。” 李四咋不担心呢,他想说自己没啥事儿,就见他娘好像遇见啥大喜事儿一样,激动得满脸通红:“你回去,我和你杨二婶有事儿呢。” 说完,二人就笑眯眯地往小溪沟那边去了。 李四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去找杨继西,杨继西不慌不忙地干着活,对比之下李四就像是快要急死了的太监。 “你真不着急啊!” 杨继西把锄头放在一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着急啥啊,我知道咋回事,心中有数,你回去等着吧。” “你知道咋回事?那你倒是说说啊!” “我觉得这个事儿还是李婶儿回家跟你说好,给你一个惊喜。”杨继西故作神秘地说。 惊喜? 李四眯起眼,接着也露出笑:“啊哈哈哈惊喜啊?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说完便笑眯眯地走了,那简直是脚下生风啊。 “他是不是误会了?” 赵五看着李四充满欢快的背影道。 “我说了让人误会的话?” 杨继西挑眉。 “你小子故意的,”赵五轻笑,“不过你这主意也绝了,这生产队最闹腾的就数李四家,现在他娘做了调解员,那不得省下好多事儿?” “那是我娘的法子,我就是小小的建议了一下。”杨继西谦虚道。 这边李四娘在杨二奶奶的注视下,在队长新写的调解组名单以及纪律责任协议书上按下了手印。 黄婶儿笑眯眯地带头鼓掌:“那以后就是一起努力的同志了,他李婶,你可得好好干啊。” “一定一定。”李四娘笑眯眯地点头。 仰头挺胸走了一路,手上拿着的协议让村民侧目,有人问,李四娘就大声说起自己加入了调解组。 有些人就不乐意了。 “咋啥人都可以进调解组啊?别人我都不说二话,可这李四娘,她有多闹腾,大伙儿谁不知道啊。” “就是,是谁不干了让她进去。” “哎哟,这还有谁,想也知道是嫣嫣奶奶嘛,这次差点出大事,怕是吓住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而李四原本以为自己媳妇儿有着落了,结果听他娘兴高采烈地说自己加入了调解组,以后就是为大伙儿服务的好同志了! 媳妇儿落了空,李四不见多高兴,叹着气去做饭了。 而李四娘则是去隔壁继续吹牛,把前不久和她吵架的婶子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她媳妇儿在李四娘走后,有些疑惑道:“她咋当上调解员的?” 呸!就她那鬼样子还调解员呢,人家几个三天两头的去调解她了,现在倒好,她进去了! 婶子不服气,于是去找了队长。 队长和颜悦色道:“你得让她做一段时间看看,不能满口否决嘛。” 李四娘得知这个消息后,赶紧追了过来,闻言立马眉开眼笑的:“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干!” 杨继西这会儿正抱着哭唧唧的嫣嫣回家,嫣嫣和福宝她们在小溪沟摸螃蟹,结果被小螃蟹夹了手,几个小家伙一个人挨了一下,有点破皮。 后面杨大爷爷一手牵着一个,欢欢她们也是哭唧唧的,福宝被杨继北抱回去时也是。 “不哭不哭,”杨继西笑道,“让你别去抓,知道下场了吧?” 螃蟹夹人可疼了,幸好她们找到的是小螃蟹,不然肉都会少一块。 “我、我就是摸了它的壳一下,”嫣嫣抽泣道,“它好凶的。” “下次别让我们遇见它,不然我们就给它红烧咯。”杨二奶奶看了看她的小手哄道。 嫣嫣把手递过去:“吹吹。” 杨二奶奶赶紧给吹了吹小手:“以后可别去摸小螃蟹了,咱们摸小虾。” 小溪沟那有透明的小虾米,孩子们可爱摸回家养着了。 “嗯,”嫣嫣擦了擦眼泪,“记住了。” 杨二爷爷见她眼睛红红的,得知咋回事后,笑着摸了摸嫣嫣的脑袋:“爷爷给你做个小夹子,咱们以后不用手摸螃蟹,用夹子夹起来丢进桶里就成。” “好啊!” 嫣嫣立马点头,看得杨继西发笑。 杨二奶奶这次回来一是送嫣嫣,二是拿点衣服啥的。经过一家人的商量,孙桂芳回来和杨继西一起顾着家里,镇上的铺子交给杨二奶奶打理。 赶集日人多的时候,孙桂芳他们会提前一天过去帮忙。 杨二爷爷不愿意去,他每天早上都要去放牛,离开生产队,那放牛的活儿就得交给别人,他舍不得。 下午杨继西送杨二奶奶去镇上,然后和孙桂芳一块回家。 孙桂芳有些小开心:“其实守铺子也不错,但是我回家就能天天看见你,心里高兴。” “我也高兴,不过在家干的活儿就会多一点咯。”杨继西笑道。 “这有啥,走快点,我想快点回家去。” “成。” 孙桂芳回家后,家里的日子和杨二奶奶在时差不多,到了赶集日的前一天,要不就是杨继西去镇上,要不就是孙桂芳,反正谁得空,谁就去。 孙桂芳忽然回来干活儿,就有人说闲话了。 “肯定是被赶回来的,哪有儿媳妇在镇上享清福,让婆婆在家干活儿的?” “就是,再说又不是亲生的儿子,总是隔了一层的。” 外人怎么说,杨二爷爷家一点都不在乎,日子过得好不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说啥都只是耳旁风。 四月底,李燕燕忽然上门来跟孙桂芳说:“我今早不是回娘家了吗?我听我娘说,孙大婶生病了,前天送到卫生院去住着,还没回家呢,你们知道这事儿不?” “不知道啊!哎呀他们怎么不给个口信呢!”孙桂芳着急道。 “肯定是怕你们担心呢,家里的猪都是请别人帮忙喂的,我看你们得空还是去卫生院瞧瞧吧。” 李燕燕道。 “欸,谢谢你啊。”孙桂芳有些心慌,赶紧去承包地找杨继西,杨继西听说孙母病了,也不忙地里的活儿了,放下锄头跟杨二爷爷说了一声,就和孙桂芳一道去了镇上。 嫣嫣前两天就去了镇上,所以并不用担心。 二人走得十分快,到卫生院见到孙母他们时,才放下心来。 “就是胃不舒服,瞧瞧你们一头汗,赶紧坐下歇会儿。”孙父道。 二人坐下,缓了一会儿后才问起孙母的情况。 孙母也说不清楚,反正得住院几天。 于是二人就去咨询大夫,得知是肠胃炎。 “桂芳,你陪着妈,我带爸去铺子上歇歇。”杨继西道。这个病房住满了人,想也知道孙父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他们又不是喜欢麻烦人的,肯定没去杂货铺呢。 “好。”孙桂芳点头。 孙父和杨继西去了杂货铺,这会儿杨二奶奶正在给客人称瓜子,旁边的嫣嫣乖巧地站在那,见他们来了,立马喊着姥爷、爸爸。 得知孙母生病住院都好几天了的杨二奶奶十分自责,赶紧带着嫣嫣去看孙母。 “我这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杨二奶奶抓着孙母的手,“就离得这么近,都没来看看你。” “这有啥,是我们没说的,”孙母拉着她坐下,“再说我都没事儿了,是我家那口子不放心,让我再住两天。” “那是你老伴儿体贴人呢,要是我家那口子,恨不得把我赶回去。”隔壁病床的婶子这么说道。 孙母笑了笑:“大姐你说笑了不是?早上人家还给你买包子回来吃呢。” “也就那么回事。”那大姐说着,脸上却带着笑。 知道孙母得养胃,杨二奶奶回去后做了点清淡的饭菜端过来给她吃:“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有啥事儿知会一声,咱们是一家人,可不能这么生分了。” “我知道了,”孙母小心地看了眼一旁给她端水过来的孙桂芳,等孙桂芳拿着瓷盆出去后,赶紧对杨二奶奶道,“我可把桂芳惹生气了,亲家母,你帮我说说好话。 “我想着你们铺子也忙,还承包了地,这活儿多,我又没啥事儿,就让老孙不要声张,就怕你们担心呢。” 杨二奶奶闻言啧了一声:“亲家母,这事儿我可帮不了,别看桂芳平日里和和气气的,这要是生气了,那可得好几天,再说这事儿,我都跟你生气。 “你说玉兰和卫国他们都不在家,你们要是出了点事,那桂芳和继西能不慌?那玉兰和卫国不会怪他们?那多少会有点的,亲家母啊,这事儿还得你自己说。” 杨二奶奶的话让孙母仔细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于是在杨二奶奶端着碗筷走了,孙桂芳进来照顾她时,孙母小声认了错。 孙桂芳也没逮住事儿不放,说到底还是担心他们。 “以后可不能这么来了,要不是燕燕回娘家,我们哪里知道这事儿。” “好好好,不会有下次了。”孙母赶紧道。 孙母出院后,还是杨继西送他们二老回家的,还提了不少东西,杨继西吃了午饭,便回家去了。 孙母看着那一背篓吃的喝的,有些感慨道:“一个女婿半个儿,这老话真没说错。” “老大一家是不会回来了,”孙父看得远,“玉兰就算是成家,我觉得也不会在咱们镇上,说到底,离咱们最近的孩子,也只有桂芳他们小两口。” 这家里有啥事儿,都是杨继西夫妇过来撑着的,之前孙大哥回来时就有些羞愧,说他们没有杨继西夫妇孝顺,能做的实在是太少。 “孩子们长大了,各有各的去处,我们还是把身体顾好,别让他们多费心。” 孙母笑道。 “那你就少吃点辣酱,”孙父趁机笑骂道,“不然还得遭罪。” “知道了、知道了。” 孙母这事儿啊,也给杨继西二人提了醒。 “你说大哥和小妹都不在家,爸妈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咱们时不时得过去看看,陪陪他们才行。” 杨继西一边给孙桂芳擦湿发一边道。 孙桂芳手里拿着梳子,闻言点头:“咋不是呢,他们就是怕麻烦我们才不说,可有啥怕的呢?” “做父母的,都一心为孩子考虑着,你也别太纠结这个,”杨继西接过梳子给她顺着发,“我今儿走的时候,妈还让我跟你说千万别生气了。” 孙桂芳闻言一笑:“希望他们记住咯,可别再有啥事儿瞒着我们。” 五月,山里的野桃正是小疙瘩,就被小鸟啄得坑坑洼洼的,嫣嫣和欢欢她们站在一棵桃树下,正在看小鸟啄桃子吃。 一旁是看着她们的杨大爷爷。 杨大爷爷瞧见杨二爷爷垂头丧气地回来,有些不解:“不是放牛去了吗?咋回来了?” 往常杨二爷爷可得九点多才回来的。 杨二爷爷拍了拍跑过来唤自己的嫣嫣,让她继续玩儿,这才走到杨大爷爷身旁道:“活儿没了。” 杨大爷爷一愣:“放牛的活儿没了?” “嗯。” 杨二爷爷点头。 “咋回事?老三撬走了?” 杨大爷爷追问。 “不是,”杨二爷爷看着远处的山,又叹了口气,“记分员说我年纪大了,怕我放牛出事,把放牛的活儿给了别人。” 杨大爷爷微微皱眉:“你没坚持?” “坚持啥啊,我看接我活儿的那人脸都激动红了,给他吧,我在家看看孙女,做点小活儿也不错。” 虽然这么说,可他到底有些落寞,倒不是舍不得那个活儿,而是舍不得那头老牛。 杨继西和孙桂芳得知这事儿后,杨继西先笑道:“爹,这有啥烦躁的,您得空就去看看老牛,和它说说话。” “是啊爹,您照看了老牛那么多年,老牛不可能几天不见您就不认识您了,您没事儿带着嫣嫣去看看老牛,一样的。” 孙桂芳也道。 “说得也是,”杨二爷爷轻哼一声,“我还钻啥牛角尖呢?” 等杨二爷爷高高兴兴去小菜地看黄瓜的时候,孙桂芳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咱们家的日子过得红火,这活儿别人看着觉得轻巧,不是无缘无故把老爷子换下来的,就说接他活儿的伯伯,就比咱们爹小两个月,这就算年轻一点吗?” 杨继西端起搪瓷杯喝了口凉茶:“爹心里不清楚?他就是清楚才没有和记分员扯下去,不干就不干呗,咱们家不缺那点工分,咱爹也憋着一股气。这样,明儿让爹去镇上帮娘干点活儿。” “行。” 于是第二天杨二爷爷就来到铺子上了。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跟他说,这个卖多少钱,那个卖多少钱,让他全给记下,杨二爷爷痛并快乐地在镇上待下了。 记分员得知后,脸色也没啥变化。 倒是她丈夫有些不解:“你说你换了人家的活干啥?” “他家有铺子,有承包地,家里的日子那么轻松,占着放牛的位置干啥?一把年纪我让他养老还是错了?” “你就是眼红人家的日子,我跟你说,你可是记分员,你这个举动,当别人是瞎子啊?” 记分员丈夫有些不满。 “那他们说了吗?他们没有说,那是不是和我一样眼红杨继西家的日子?” 记分员心里不痛快,和丈夫吵了几句。 结果没多久,记分员就被队长找到谈话了。 “你要是干不了,就别干了。” 记分员闻言有些急:“就因为我换了一个放牛的活儿?” “你换放牛这活儿没多大事儿,”队长抽了一口旱烟,“可你不该这么换,换一个比杨继西爹小两个月的是什么意思?你当别人都是瞎子?” 又是这话。 记分员抿了抿唇不说话。 “一个公私不明的记分员,大伙儿能安心?这事儿还是别人来我这说的!” 队长一巴掌拍在桌上,吓了记分员一跳。 “你知道有几个吗?十二个人!” 队长厉声道,“这意味着啥?意味着你现在在村民心里没有啥信任度了,记分员有私心是大错!你却还不觉得自己错了,下午开会,说说这个问题,你回去反思反思。” 记分员红着眼回了家,她婆婆的脸色也不好看:“你知道外面怎么说的?说你肯定不少干这事儿,谁家干活儿勤快了,那工分会不会因为你眼红给人家改了! “你可把我们家的脸丢尽了!” 记分员也难得很慌:“那我咋办啊,谁知道当时他们不说这事儿,转头就去找队长说我公私不分!我可咋办啊!” “咋办?你干这事儿的时候咋就没想过咋办呢!” 家里闹成一团,可下午的会还是开了。 杨继西一个人去开会的,队长先说了一下花椒林的问题,接着又说起再过不久的秋收问题,最后才说记分员那事儿。 刚开了个口,就有人大声道:“我们不要这样的记分员!我去年明明有一个月是268工分,她非说我只有245个!我严重怀疑多的被她抹掉了!” “对,我家的工分年底的时候也算出来少了十几工分呢!” “还有我家的!” “我家的!” 这一下站出来好几家,而且都是比较勤劳的人家,家里的日子也都过得不错。 见此队长和副队长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本来想说一下记分员的问题后,如果问题不大,就让她改正后继续干,可现在一听情况不对,也只能改了。 “提出问题的这几家人待会儿留下,记分员也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可却没多少人走,都盯着他们呢。 队长无奈,让那几个人到前面来,又把记分员的工分本拿出来对天数和干的活儿。 结果还真不对劲儿。 眼瞅着大伙儿议论纷纷,记分员的脸也白了,她婆家人非常吃惊,家里的工分也没多出来啊,那记分员扣别人的工分用到哪里去了? 杨继西也好奇,但是没跟着继续凑热闹,他得回去打扫猪圈,还要做晚饭呢。 吃过晚饭没多久,杨大奶奶带着欢欢乐乐过来串门时说了:“你们知道记分员多扣除的工分去哪了吗?” “哪了?” 孙桂芳好奇道。 “她把工分挪到自己名下,但是没有加到她婆家家里,而是自己用那工分换了粮食,把粮食送到娘家去了。” 杨继西闻言有些不解:“那工分不对啊,少的少了,多的多了,而且换粮食不是有记录吗?” “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反正在队长他们的逼问下,才知道前年就开始了,去年有人发现不对去问她,她一口咬定没有记错,是他们不识数自己弄错了。” 没想到因为一个照看牛的活儿,把自己给拉下马了。 “队长怎么处理的?” 孙桂芳问。 “她交代后,就把人送到公社那边去了,看公社怎么处理,明儿早上还得开会,一是说这个作风问题,二是选新的记分员,桂芳,你去呗。” “我不去,”孙桂芳赶忙摆手,“我们家本来就忙,再说我不爱满山跑,记工分忙得很,出了一点差错矛盾也多,我不去。” 杨继西见此闷声一笑,被孙桂芳瞪了一眼。 第二天早上开会的时候,夫妻二人都去了。 晒坝上站满了人,李四娘正一脸正义地数落着之前的记分员,声音大得很。 而记分员家来开会的,只有记分员的丈夫,他沉默地站在那,周围都没人和他搭话,他显得有些落寞。 队长很快就来了,除了队长外还有两个公社的人。 长篇大论下来,大概就是让前记分员把粮食补给缺了工分的人,没有粮食就补工分,双倍补,要是没有工分,那就补钱。 有人要钱,有人要工分,也有人要粮食,这些都要去找队长记下来,队长再给记分员丈夫看,让她丈夫拿东西出来。 接着就是选新的记分员,最后当选的是吴知青,就是和队里姑娘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参加了两次高考都没中后,便没有再参加的那位。 吴知青为人还是不错的,而且有前一个记分员的错误行为,吴知青再犯错,那就会更严厉地惩罚了。 开完会,杨继西和孙桂芳就回家照常干活了。 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换一个记分员而受到影响。 杨继东的回信是几天后,杨二爷爷从镇上带回来的。 信中说索性把家分了,家里的粮食他和杨继北一分为二,反正就是要分家的意思。 杨继北没有意见,于是杨老汉又把杨家大院的人请到他们家院子里,再去把队长请了过来。 “这下分了,就彻底全分出去了。”队长小声提醒着杨老汉。 杨老汉点头:“队长,我们心里都清楚,也仔细想过了,分吧,孩子们大了,各有各的小家,再说了,这是分家,不是断亲,他们还得管我们的。” 队长闻言也不好再说啥。 杨继北和刘香莲拿到分家书的时候,都很激动,这一次的分家很公正,就是背篓都给分了。 而属于杨继北他们的那间屋子,杨继北则是提出要五十块钱。 这让杨老婆子不愿意了:“咋还要五十呢?你就是白给你大哥他们也应该的,反正你们都没住这了。” “娘这话说得不好听,我咋就要白给了?” 杨继北皱眉指了指小菜地的位置,“我可听你说了不少次,当初和大娘他们分家的时候,为了那能开一片小菜地出来,硬是闹了许久,还出了不少粮食呢,那我这房间也不比菜地小多少啊。” “是啊娘,五十块钱的房间不算贵了,”刘香莲指了指房间,“要不我们就留着,门上一把锁,以后大哥他们回来建房子,避开那屋子就是了。” “你这是啥话?避开那屋子,那不是少了一大间吗?” 杨老汉骂道。 “那就给钱啊,白给不行。”刘香莲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杨继南夫妇在一旁抱着小儿子看热闹,杨继西他们也没说话。 瞅着这越吵越厉害,队长赶忙道:“这钱应该给,不过五十有点多,再少点?” “对,再少点,”杨老汉道,杨继东的信上说了,要是杨继北要他们出钱买,不能超过三十,“二十块钱。” “不卖,就这么留着吧,”杨继北懒得和他们扯了,“不准给我们拆了,不然我们就出去说大哥大嫂为了建房子,把我们家给拆了。” “你们家在兔窝那边!” “那是我们方便照看兔子的小屋子,不是家!反正没有五十块钱这屋子我就这么放着,你们要么买下来,要么就自己再出去找地基呗,反正爹娘不是说和大爷二爷他们住一个院子闹心吗?” 杨继北说话毫不客气。 听得杨大爷爷和杨二爷爷脸色都不好看。 这下杨老汉气坏了,也坚决不给钱。 于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收场了。 就杨继西他们回家时,还能听见杨老汉骂杨继北的声音呢。 杨继南因为笑了一笑,也被骂了。 他自认倒霉,抱着小儿子转身就走。 气不过的杨老汉没多久就跑来找杨继西写信:“把杨继北今儿说的话全部写进去!让他大哥看看这是什么弟弟!” 杨继西:“……我也记不住那么多啊。” “我记得住,你来写。”杨老汉催道。 “行吧,”杨继西刚要动笔,又忽然道,“三叔,这次可不是免费的,一毛钱。” “啥?” “一毛钱,我不能白写吧。” 杨继西摊手。 杨老汉气呼呼地看了他半晌后,夺过纸笔就去找狗蛋了。 “不管他,”杨二爷爷见此冷笑道,“越老越糊涂。” 狗蛋被迫写了好几页的信,脑子都闹大了。 又过了十几天,杨继东的回信到了,出价三十五。 杨继北就不愿意,没有五十这房间就留着。这还不算,他偶尔还带着妻女回家住呢,在家里蹭吃蹭喝的,把杨老汉夫妇气得够呛。 在收玉米的时候,杨继东夫妇总算是妥协了,寄回来五十块钱。 本来杨老婆子还想打感情牌,能少几块就几块,结果杨继北夫妇一分钱都没少,把杨老婆子气病了,进了卫生院。 这下好了,在家的杨继北和杨继南一起把人送到卫生院去,还得和外地的杨继东一起平摊药费啥的。 杨继南忍不住抱怨道:“就少几块钱能咋的?现在多的都出去了。” “大哥也出了钱,我不吃亏。” 杨继北说。 “可我吃亏啊!” 杨继南不干了,“你们吵架关我们屁事儿,结果我们还得出一部分钱,气死了。” 杨继北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等些日子我请你喝酒,咱们不提这事儿。” “喝啥酒?” “我想建房,这回也不在兔屋那边了,就建在祖爷爷他们家后面,那咱们离得就更近了,晚上还能串串门啥的。” 杨继北想要建房,也难怪想要那五十块钱。 杨继西得知杨继北宅子地基的位置后,倒是有些惊讶。 杨老汉则是骂他会家宅不宁,因为那房子是用他们的血汗钱建的。 “有五十块钱的血汗钱吗?” 杨继北也回怼着,“再说我们虽然分了家,可祖宗还是一个人呢,我要是家宅不宁,那你们也一样,大哥他们可在外面干活儿啊,要是真出了事,可别赖在我身上,是你们诅咒的!” 好的不灵坏的灵。 八月底,把队里和承包地的粮食收了,大伙儿正好能歇一歇的时候,杨继东一个人回来了。 他的手受了伤,干不了活儿,只能回来歇两个月。 不过他一回村就被大伙儿围起来了。 一是他那发型,二是他那喇叭裤。 杨继西看了只觉得辣眼睛,老一辈的更是觉得难看,但是杨继东大声炫耀着这是大城市最流行的发型和裤子。 倒是吸引了不少青年人的注意。 “好难看啊,”孙桂芳小声吐槽着,“像求偶的公鸡。” 杨继西扑哧一笑,竖起大拇指:“形容得很贴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说啥?这裤子要五块钱一条?!” 赵五爹听杨继东说这喇叭裤要五块钱, 摸裤子的手都在发抖。 而一旁略感兴趣的几个青年一听这个价钱,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好家伙, 五块钱一条的裤子, 还不是棉裤,这得多贵啊! 杨继东享受似的眯起眼,向盯着自己裤子的大伙儿继续炫耀道, “那可不!我这还算便宜的, 还有更贵的呢!什么八块、十块、二十块的,你们是不知道外面的钱有多不值钱.....” 听他吹牛皮听得也无趣, 于是杨继西二人便背着背篓, 扛着锄头先回家了。 嫣嫣和杨二爷爷都在镇上, 家里就他们小两口。 康嫂过来问他们家啥时候做辣酱, 孙桂芳就说起在晒坝过来点的岔路口碰见回来的杨继东。 “说是手受伤了, 回来休息两天月, 整个人都大变样了,现在正在那边和好些人说城里的事儿呢。” 康嫂一听就想起杨老汉诅咒杨继北家建房的话,“还真被老四说中了, 不过倒霉的怎么是狗蛋爹啊。” 下午他们家就开始洗红辣椒做辣酱, 康嫂过来帮忙, 至于杨老汉那边院子可热闹了, 不少人过来听杨继东说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工钱又是怎么样的。 “你们要是想出去干,就来找我, 等我伤好了, 我带你们出去!咱们团结一心, 找钱回来盖砖房!” 杨继东放下豪言,杨老汉夫妇也一脸骄傲。 杨继南和杨继北站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 特别是杨继东当着大伙儿的面提起杨继北卖给他们的那间屋子。 “老四啊,你就是眼界太窄了,要不跟我出去见见世面,也不至于一间屋子都计较成这样子,来回几封信才解决好。” 杨继东一副大哥派头。 听得杨继北白眼都快翻出来了,“谢谢大哥的好意,我这爹不疼娘不爱的,五十块钱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不过听大哥这意思,这都是小钱啊,那不如再借点钱给我,我这房子都建了一小半了,有钱的地方还很多呢。” “大哥肯定会借啊,瞧瞧大哥这一身的派头,那绝对是钱包鼓鼓的,”杨继南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哥,你不会有了钱,就忘记自己的亲兄弟了吧?老四现在手里紧,你可得帮着点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么说,杨继东自然是硬着头皮点头,“那是当然的,你们可是我亲弟弟!” 杨继北闻言立马道,“那就先谢谢大哥了,我这还差一百块钱,大哥没问题吧?” 杨继东脸都快绿了,“这事儿待会儿商量。” “仁义啊。” “继东干得好,兄弟齐心,这才是好的啊。” “是啊是啊,杨三哥,你们教了个好儿子出来啊,不像我家那个孽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捧他们。 听得原本不高兴的杨老汉夫妇顿时眉开眼笑的。 很“出息”的杨继东也昂首挺胸地和他们说话。 等把人送走后,杨继西和杨大爷爷才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 “一个月我们能攒六七十,我看今年年底就可以建新房,到时候我和凤仙肯定是不在家的,还得请你们多帮忙啊。” 杨继东道。 “小事儿小事儿,”杨继西笑眯眯地说,“多少钱一天啊?” “啊?” 杨继东一愣,怎么谈钱了? “我记得我们家建房的时候,三叔过来问多少钱一天,那是请工,不是欠人情,后来三叔也没来帮忙,倒是月华爹来帮了几次。” 杨继西笑眯眯地说起往事,“我这也不怎么得空,所以要帮忙的话,那肯定是要谈钱的。” 杨继东不说话了,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说出来了,就显得有些…… “我们人手够,我看你就不用来帮忙了,”杨老汉硬邦邦地说道。 “那也行,”杨继西又对杨继北道,“之前你帮我们干了点活儿,我得还你人情,等我这两天把承包地的大豆收了,再去帮你的忙。” “好好好,谢谢西哥,”杨继北露出大大的笑,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杨老汉,说话都轻快了几分。 杨大爷爷对房子和钱都没啥说的,就是眉头紧皱盯着杨继东的头发以及喇叭裤看,“太难看了!你在城里就学了这些?” “大爷,”杨继东嘴角一抽,“外面的人都这么穿的,再说,石头爹指不定比我还花哨呢。” “你见到他了?” 杨大爷爷问。 “没有,不知道他在哪个地儿干活儿,大爷,您跟我说说呗,这出门在外,还是得团结一点好,也不会受人欺负。” 杨继东很好奇杨继康到底在沿海哪里干活。 但杨大爷爷却只是道,“他要是敢和你这样穿着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说完就起身走了。 杨继东愣在那,好家伙,他说的话大爷是只听了几句啊。 杨继南和杨继北也没有多待,这下家里就只剩下毛蛋还有好奇盯着他看的福娃了。 “狗蛋呢?” “这不是上学去了嘛,”杨老婆子盯着他的喇叭裤微微皱眉道,“老大啊,你这裤子不好看,回村了就别穿着了。” “咋就不好看了?你们不懂,”杨继东懒得和他们解释,又问毛蛋,“你不是已经上学了吗?咋没去。” 毛蛋有些害羞地挠头,“我一上课就容易睡觉,老师让我别去了,我回家可精神,爹,我觉得我和书犯冲,我不去了。” “犯冲你大爷!”杨继东气地要揍他,可毛蛋像泥鳅,怎么也抓不住,他又穿着紧巴巴的喇叭裤,还摔了一跤,结果胯那里撕了一大条口子,好家伙,这裤子是坏了。 “毛蛋!” 他更生气了,提着裤子去追毛蛋。 毛蛋往杨继西他们这边的院子跑,气上头的杨继东也不管不顾直接追了上来,然后裤子越发坏了,孙桂芳和康嫂赶紧别过头,康嫂还骂道。 “杨继东你干啥呢!裤子都破了还在那追孩子!要不要脸啊!” 杨继西提着扁担就冲了出来,面色不善地指着他,“你干啥?” “误会误会,”杨继东尴尬得脸通红,提着裤子赶紧回去了,这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恶狠狠地对藏在康嫂身后的毛蛋道,“你小子最好别回家!” 毛蛋等他走后,才大松一口气。 康嫂笑看了他一眼,“不怕,晚上就在我家吃饭。” 欢欢和乐乐忙点头,拉着毛蛋就去玩了。 “石头爹要是穿成这样回来,看我让他进门不,”康嫂轻哼一声道。 裤子坏了的杨继东可心疼了,这可是他向人借的裤子啊! 杨老婆子也心疼,毕竟五块钱一条呢,“你二爷家有缝纫机,拿过去补补吧。” “我不好意思去,”杨继东轻咳一声,“娘,您帮我呗?” “我也不好意思去。” 杨老婆子退缩道。 二人看向杨老汉,杨老汉扯了扯嘴角,“我更不可能去!” 说着又数落起杨继西刚才在这边说的话,啥帮着他干活儿都要工钱了,虽然过继了,可是谁把他生出来的都忘记之类的话。 杨继东听得耳朵痛,最后把裤子洗好晾干后,厚着脸皮去找了杨继西。 杨继西问道,“会缝纫机吗?” 他不可能让自己媳妇儿给杨继东补裤子。 “会的会的,我学了,”杨继东赶忙表示自己来,见他三两下就把裤子补好,杨继西也点头。 “看来你在外面也认真学了。” “那不学不行啊,不会这玩意儿人家不要,就得去仓库卸货打包,那一个月又累工钱又低,不过我们刚出去的时候,还是干了两个月的仓库卸货员,后来我们私下找了一个老师傅,他教我们用缝纫机,后来才好起来了。” 也不知道咋地,在杨继西面前,杨继东难得没有吹太大的牛 “好好干,勤劳踏实,这日子不会错的。” 杨继西说。 “是啊,”杨继东也露出大大的笑,他们手里的私房钱,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 可当他拿着补好的裤子回家看见前来借钱的杨继北时,整个人都不开心了。 “是这样的,钱全部在你大嫂那,我这次回来就揣了二十块钱,还得给爹娘留点钱啥的。” 他一脸为难。 结果杨继北笑道,“没事儿,我先去西哥那边赊账,到时候你们还了,我再还给你们嘛。” 杨继东:...... 最后杨继东借给他五十块钱,多的实在是没有了,他们年底还打算建房呢。 “让你大方!五十块钱不知道啥时候能要回来呢!” 当杨继北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走了后,杨老汉骂杨继东道。 “爹,我和凤仙都不在家,你们不得依靠着老二和老四一点?给他点好处怕啥,只要他们能常回来看看你们,你们病了啥的有个人照看着,那不就行了。” 杨继东这话让杨老汉渐渐消气了,因为他越想越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 “晚上包饺子吃吧,好久没吃饺子了,”回家的路上,孙桂芳说。 “好,”杨继西点头,“确实好几个月没吃了,韭菜鸡蛋馅儿?” “也只有那个了,”孙桂芳笑道。 刚走过大柳树,便见杨继东正蹲在自家院子门口,和几个年轻人说起自己在外面怎么怎么的。 杨继西二人也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往自家院子走去了。 一青年跟了上去,“我去买包盐。” 他来这边就是要买盐的,结果瞧见杨继东他们这围着几个人,瞧着还挺热闹,便凑过去了。 “继西哥,你说外面真那么赚钱吗?” 买盐给钱的时候,这青年问杨继西。 “我觉得不管在哪里,只要能吃苦受累,都能赚钱,”杨继西说。 青年看了看杨继西,明明家里有个赚钱的铺子,却每年都承包了地,队里有啥活儿也从没落下过,年年还是劳动先进得奖者。 反倒是杨继东,回来这么快半个月了,一次工也没上,整天就和一些小年轻还有老人们吹自己在外面见过的东西,还有遇见的人啥的。 “继西哥说得对,”青年对杨继西一笑,拿着盐准备走,结果被杨继西塞了几颗糖在兜里。 “给孩子吃。” 青年一愣,接着笑道,“继西哥,你家糖要是这么给,怕是也赚不了啥钱。” “几颗糖,不至于,”杨继西也笑道。 等青年走后,杨继西帮着包饺子,夫妻二人说起空间的事儿。 现在的空间除了装东西外,福窝里就是放糖,每个月都是放各种糖进去。 之前在沿海买回来的各种糖都存放着,还没有拿出来卖,现在铺子里卖的就是青果糖,其余更新出来的糖都存放在空间里呢,眼瞅着就快装不下咯。 所以有两个月没用福窝了。 这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为此孙桂芳还很庆幸,“当初你说不要太依赖福窝,这话是对的。” “人啊,还是得靠自己,不过福窝帮了我们很多忙,也让我们在最艰难的时候挺了过来,要是能烧香,我都想把福窝供起来了。” 听杨继西这么说,孙桂芳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这天杨继西去承包地的时候,发现李四穿着喇叭裤,此时正和李四娘高高兴兴地往外走。 自打李四娘成了调解员后,还真帮了不少人,家里的风评也好了些。 “你这裤子.....” 杨继西神情微妙地看着李四穿的那条喇叭裤。 “我向杨继东借的,这不是去相亲吗?” 李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说实话,都快四十的人了,穿喇叭裤,搞了个头型,瞧着真不是很好看。 “祝你成功,”杨继西努力微笑。 “谢谢、谢谢,”李四也觉得这回十拿九稳了。 第二天,杨继西刚做好早饭,就听那边院子闹哄哄的,于是好奇地过去看了看。 好家伙,十几个年轻小伙过来借喇叭裤。 因为李四昨儿相亲成功了! 虽然是寡妇,可人家没有拖儿带女,丈夫去世后便一直一个人,这愿意嫁给李四,李四简直是上辈子积德了。 以往李四相亲,就是带着四个孩子的寡妇都看不上他的! 这不,大家都觉得是喇叭裤的功劳,全上门来借裤子了。 杨继东也大方,愿意借给他们,只需要好好穿,别给弄坏了,以后他们家建房时,劳烦过来帮个忙啥的。 杨继西回到家跟孙桂芳这么一说,孙桂芳忍不住笑道,“其实事情不是这么回事。” “哟,你还知道里面的事儿?” 杨继西笑着问。 “听康嫂说的,”孙桂芳早上起来先去采秋茶,这不,和康嫂一道出门的,“李四说自己在沿海干活儿,每个月三十块钱,还说那裤子就是在沿海买的。” “那人一听他这话,觉得不在家里住,就不会面对他娘,还能跟着出去一道赚钱,所以就点了头,条件就是结了婚后就一起去沿海找活儿做。” “那李四这不就是骗婚吗?” 杨继西皱眉。 “昨晚上李四上三叔家求狗蛋爹带他出去干活儿,不然这事儿成不了。” “哪里人啊,不知道李四一直在生产队?” “我听康嫂说,其实那人是知道一点的,但也觉得李四能说出去沿海的话,那就一定会去,所以才点了头。” 原来是这样啊。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戏剧化了,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来借裤子。 相亲的时候借,结婚的时候也借,而随着发现县城也有那么点人穿喇叭裤后,这裤子就更受欢迎了。 狗蛋也穿着出去溜达了几天,但是因为他个头还不够,所以裤子有些长了,不过他主意也大,直接把裤脚卷起来穿。 等杨继东准备走的时候,那条喇叭裤都已经起毛了。 “得,还是得买一条还给人家,”杨继东嘀咕着。 他这次出门,可带了十几个人,其中就有李四夫妇。 走的时候好些人都去送他们,瞧着倒是热闹,杨二爷爷带着嫣嫣回来,看了那喇叭裤后,他不是很理解,也不是很喜欢。 对此杨大爷爷表示强烈赞同。 嫣嫣回来了就没再跟着去镇上,不是去找福宝就是去找欢欢和乐乐姐妹玩,好在杨大爷爷一直跟着她们,不然能野出村子去。 自打嫣嫣三岁后,杨继西也不再拘着她在院子里了,毕竟欢欢和乐乐姐妹常常手牵着手出去玩,嫣嫣站在院门口眼巴巴地瞧着,看着可怜巴巴的。 加上杨大爷爷一直跟着孩子们,所以杨继西他们才放心让嫣嫣跟着一道去。 “真好玩,”这天杨继西把人抱回家时,嫣嫣举起满是泥巴的小手对杨继西道,“我修的泥巴小院和我们家一模一样,等太阳晒两天,我们请妈妈一起去看。” “好,”杨继西笑道。 回到家发现杨二奶奶他们回来了,她笑眯眯地对二人道,“今儿赶集我瞧见幺妹,让她和阿章带着平安在铺子上住两天,我也回来看看你们。” “奶奶,我修了泥巴小院子,”嫣嫣一边洗手一边大声道。 “好,是不是和我们家一样?” “奶奶怎么知道?” 杨二奶奶笑着给她擦了擦脸,“忘记了?你和平安在小院也弄过泥巴院子,可第二天下起雨,泥巴院子还没立起来就没了。” “我还哭了,”嫣嫣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高兴道,“但是爸爸说了这两天不会下雨,所以我的泥巴院子不会有事儿。” “这几天的天气确实不错,”杨二奶奶点头,牵着她的小手进了屋。 吃过晚饭后,欢欢和乐乐还有毛蛋过来找嫣嫣玩儿,几个孩子就在院子里玩丢手绢。 杨二奶奶几人坐在堂屋门口,一边看着几个孩子,一边说话。 “那个供销社姓谢的那个姑娘,你们还记得不?” 杨二奶奶提起谢姐。 “记得,她不是赔了供销社一笔钱,还离开了供销社,回隔壁镇上了吗?” 孙桂芳一边嗑瓜子一边道。 “可今儿人家找上门来了,”杨二奶奶啧了一声,“你们知道她来干啥了?” “干啥?” 杨继西问。 杨二爷爷冷哼一声道,“她来买了一斤青果糖,然后就在那说我们赚了大钱了,也要拉她那种穷人一把,不能一家独大,这是资本享受。” “我没听错吧?” 杨继西掏了掏耳朵,再次问道。 “我也以为听错了,可人家就是那个意思,”杨二奶奶当时都气笑了,“还是幺妹厉害,反问她,在供销社干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哪一年拉大伙儿一把,只会在大家买不起好东西时,给人家翻白眼!” 闻言,孙桂芳和杨继西哈哈大笑。 杨二奶奶也笑了,“把她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地走了!” “不过我听文心那表姐,也就是在供销社干活的那位李家表姐,她说这个姓谢的,也打算开杂货铺,这不,想知道我们家的青果糖是从哪里进的。” “县里李哥他们开的商场不是有批发的吗?” 杨继西说。 “咱们刚开始不是买一斤送半斤吗?这才卖一毛钱,青果糖现在多少的进价啊?这买一斤送半斤赚不了几分钱,她觉得咱们肯定有更好的进货商,所以让我们告诉她,在哪里进货的。” 但凡她态度好点,杨二奶奶也愿意帮着问杨继西一声,可对方来了一招道德绑架! 杨二奶奶表示自己没有道德,绑架不了自己,加上杨幺妹怼了谢姐几句,把人给羞跑了。 “开铺子现在商局那边热情得很,不知道在哪里进货,或者是找不到合适的生意又想做生意的,人家都会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推荐。” 杨继西想起现在的政策,已经非常人性化了,这边开大铺子的人还挺少,都是弄点包子馒头,饺子粥啥的,县里倒是有小菜馆,但也只有那么两家,生意倒是不错。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人家不听,还说商局的和那些进货商有勾结,会吃回扣啥的,我把人骂了一顿,让她有情绪找商局地问去,别在我铺子面前逼逼赖赖的。” 杨二奶奶可不是那么惯着人的人,她骂起人可以把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遛一遛。 谢姐再怎么不讲理,那也骂不过杨二奶奶,特别是她还想开铺子,到时候还要去商局□□,得罪商局的事儿,她还真不敢做。 “我跟幺妹他们说了,只要她再来,就说我回家找你们了,她要是有啥说的,就来咱们生产队说。” “她一个外人,不敢来,”杨继西说。 “我给她胆儿了,她自己不来,那就是她自己没种。”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道。 谢姐确实不敢来,但是她也不甘心,于是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给她提供大量青果糖的人。 十一月初,谢姐就在隔壁镇开了一家杂货铺。 和杨继西他们不一样,对方是开业前十天都是买一斤青果糖,送半斤。 去的人不少,连带着谢姐又开始得意起来。 李姐这天来铺子里串门,就说起这事儿,“她还特意回供销社一趟,说她家铺子生意怎么怎么好,我们这边的生意又怎么怎么差,还说让我别在供销社干了,去她铺子上帮忙。” 孙桂芳这天正好在铺子上,听到这话笑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开多少钱一个月。” 李姐扬眉。 “她说和供销社的工钱是一样的,我就说那我去你那边干啥啊,工资既然都是一样的,那我这边还能离家近呢,再怎么说,也要给我涨十块钱,她扭头就走了。” 杨二奶奶哈哈大笑,“就是你要去,她也不想请吧。” “我也知道她就是过来打打嘴仗,”李姐摊手,“不过能气气她也好,你们是不知道,我在她面前受过多少气。” “哟,聊着呢,我跟你们说一件事儿,”周文心带着孩子过来,满脸激动道,“知道谢姐那杂货铺吧?” “知道知道,咋了?” 杨二奶奶追问。 “她家不是十天内买一斤送半斤青果糖吗?好家伙,拿不出糖了!人家闹着要退钱呢,结果她说钱拿去进货了,退不出来,我正好去那边看三祖婆,碰见了,走的时候瞧好些人在那闹腾呢。” “十天呢,买一斤送半斤,”李姐摇头,“就是能赚,也赚不了多少,买的人那么多,她为了多赚钱,还提前收人家的钱,结果闹成这样。” “是啊。” 周文心叹了一声。 杨继西到的时候,李姐走了,周文心还没走。 他背着一背篓水果糖过来。 这是从空间拿出来的,只背了八十斤过来试试看喜欢的人多不多。 “表姐,拿去尝尝,”孙桂芳直接装了大概两斤的水果糖递给周文心,不等周文心拒绝又道,“也在你们那院子里,给我们推一下水果糖,还是一毛钱一斤。” “拿着,自家人客气啥,”杨二奶奶直接剥开三颗给平安、嫣嫣还有周文心的孩子吃。 “行,”周文心也不是个扭捏的,第二天不但带来了她几个邻居来买水果糖,还送来了一对卤猪耳朵。 杨二爷爷就爱吃这个。 等谢姐火急火燎地把青果糖全给人家送过去的时候,正想着以后青果糖就是正常的一毛一斤时,却见有人来问他们家有没有水果糖。 “水果糖?你从哪里听说这个糖的。” “幸福镇啊,那边的杨记杂货铺就有卖,我表妹结婚的时候就买的那个,我尝过后,可喜欢了,你家没有啊?那还得去那边买。” 那人失望地离开了。 谢姐只觉得脑门痛,“咋又来了个水果糖!” “人家人脉广呗,你也别和人家比了,咱们家生意已经不错了,”她丈夫无奈道。 “话是这么说,可我进了那么多青果糖呢,现在他们都吃水果糖了,那我青果糖咋卖啊?” 谢姐委屈。 “这才来一个人问水果糖,不要慌。” 结果接下来十几个问水果糖的,这下她丈夫都有些慌了,于是骑了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来到幸福镇,杨记杂货铺门口排队买水果糖。 可刚排队几分钟,就见一个老头儿走过来对他们后面的人道,“大伙儿别排队了,水果糖卖完了,得明儿才能送过来。” “我可是从隔壁镇骑车过来的,大爷,我不能空手回去吧,您就是卖给我几颗也好啊。” 谢姐的丈夫皱眉道。 “没了,一颗都没了,不好意思啊,”杨二爷爷道。 其他人倒是没啥意见,可他就难受了,可卖完了也没有啊,只能明儿来了。 杨继西得了口信,第二天早上和孙桂芳一人背了八十斤的水果糖到铺子里。 谢姐的丈夫早早就过来买糖,这回倒是没排队,一听和青果糖一样,还是一毛一斤后,便买了十斤回去。 “你咋买这么多?” 谢姐眉头紧皱。 “咱们尝过以后,剩下的卖给别人呗,又不亏。” “也是,”尝过水果糖的谢姐说道,“这味道比青果糖好,咋还是卖一毛钱啊?” “进价低呗。” “那咱们也卖一毛?” “多卖人家也不买啊。” 也是。 就如谢姐所想,但凡年轻一点的人家里办事儿,出来买糖时,都会选择水果糖,青果糖大伙儿都吃腻了,再说这水果糖的价钱和青果糖一样的,大伙儿也愿意换个口味。 在得知谢姐铺子里没有水果糖后,好些人都去了杨记杂货铺。 导致谢姐那一堆青果糖都有些坏了,本来就是进的快过期的,这要是坏了,那就不能卖了啊! 无奈之下便搞成八分钱一斤,这才卖了不少出去,但生意到底没有杨记杂货铺的好。 而她丈夫呢,还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 因为家里开了铺子,所以干脆回家帮着一起干了,现在生意没有预想得好,谢姐的婆婆也不高兴,没少对她甩脸。 谢姐去找给自己供青果糖的人问有没有水果糖,那人说供不了。 “这水果糖啊,是沿海的卖的糖,咱们这边还没有呢,不说没货了,我可打听了,这进价就是一毛钱,你说拿回来卖,那不得卖两毛?杨记杂货铺的老板不会做生意,这根本就是一点钱都不赚的。” 谢姐得知后,觉得心情好多了,和别人闲聊时,还说了这事儿,“进价一毛,他们卖一毛,傻子才这么干呢。” 结果那人心中一动,觉得杨记杂货铺还挺耿直,于是去买了不少,还跟别人闲聊时说了这事儿,导致大伙儿都觉得杨继西他们一家做生意太耿直了。 于是买糖的人不断,甚至还有人过来搞啥批发。 “外面进价也是一毛,你干脆批发给我,我去县里卖。” 杨继西沉默了一下,他是因为福窝在,这量大,所以一毛钱也是赚了的,可别人没有啊。 “这怕是不好,你们不可能卖一毛的。” “那肯定啊,但这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别人愿意花两毛买,那是别人的事儿,你说是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杨继西起身带着对方去新房堂屋看了看那放着的糖,“就这么点了,我们还得卖呢。” 这里就只有一百来斤水果糖,是空间里最后一点水果糖了,这段时间卖了不少呢。 “就这么点,你拿回去也卖不了啥,”杨继西说。 “也是,”那人有些失望,“那给我来十斤,我带回去送亲戚。” 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虽然田家岗生产队的大路挺好,队里的小路也很宽敞,可到底不怎么平坦,骑自行车过来屁股都快搞成两瓣儿了。 临近年关时,杨继西他们主卖花生,瓜子,还有新款的薄荷糖,以及鸡蛋,米啥的。 生意好得不行,特别是薄荷糖,非常受人喜欢,这个他们就不卖斤数了,一分钱一颗拇指长的薄荷糖。 即便是这样,也卖得很好。 地里也没活儿,索性一家人都在镇上住下忙起来。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王成功送来了一封信,这是孙玉兰寄过来的。 孙桂芳看完后,眼睛都红了。 “怎么了?” 杨继西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 “你看吧,”孙桂芳把信给他。 杨继西拿起信开始看,孙玉兰说,她八月份的时候,跟着团里的人去了南城,然后正好和一家报社有对接,对方派来的人里,就有杨文清。 孙玉兰说,她其实知道这家报社里有杨文清,但是没想到真能遇见对方,这让她又惊又喜。 但杨文清一开口就叫她妹妹。 还跟别人介绍说她是自己好兄弟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 孙玉兰约杨文清私下见面,不管她暗示还是明示,杨文清就像躲在乌龟壳里面似的,表示她就是自己好兄弟的妹妹,自己也会做一个好哥哥。 这让孙玉兰非常失望,也渐渐清醒过来。 “她还没去当兵的时候,跟我说过这么一段话,如果再和文清兄弟有机会见面,她可能会主动往前走几步,但是文清兄弟如果一直不敢回应她,或者是依旧逃避,那这段本就很朦胧的感情,也就没有开始的必要了。” 听孙桂芳这么说,杨继西又看最后一段话,孙玉兰表示以后她如杨文清所愿,就把对方当哥哥看待,自己也会听领导的介绍,和合适的人相亲看看,毕竟她已经二十四岁了。 在这个年代,属于大姑娘了。 “其实也挺好,”杨继西把信装起来,给孙桂芳擦了擦眼泪,“小妹是个清醒的人,咱们应该为她高兴,至于文清,我们也理解他因为病的原因不敢接受这份感情,就祝他们各自安好吧。” 孙桂芳点头,眼泪却不断掉,“她一定是一边哭一边写的,上面有水痕呢。” 那得多难受啊。 “好了好了,”杨继西抱住她,“赶紧给她回信,再寄点东西过去,还要跟爸妈说一声,看看他们有啥要给小妹寄过去的。” “……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孙桂芳去洗了把脸回来时, 杨继西就给她准备好纸笔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拿起笔给孙玉兰写回信, 先是问她好不好, 然后又把自家和爸妈家的情况说了说,表示他们都很好,请孙玉兰自己照顾好自己。 又稍微提了一下孙玉兰信里说的事儿, 表示不管孙玉兰做什么决定, 他们都支持她,一切都要往前看, 人这一辈子还很长…… 正好孙母他们第二天来赶集买过年的东西, 孙桂芳便把孙玉兰来信的事儿说了, 没有提杨文清, 只是说孙玉兰一切都好, 问孙母有没有要说的, 她给一块儿回信过去。 孙母想了想道,“她也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得考虑, 我也不逼太急, 不过遇见合适的, 还是可以接触接触。”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孙桂芳寄信的时候, 把给孙玉兰织的毛线衣也寄过去了, 这是今年没事儿的时候织的,孙父和孙母一人一件, 文生和花生也有。 孙玉兰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二了, 她一个人站在场上, 看着地上的积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室友小跑过来,把信给她, “门卫大爷说上午就到了,可一直没见我们人,于是就送到宿舍,我看你一直没回来,也怕家里有急事跟你说,就给你送来了。” “还有一件毛线衣,我给你放在床上了。” “谢谢,晚上请你吃饭,”孙玉兰笑着接过信。 知道她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室友也没多打搅,说笑了几句便回宿舍了,这天真冷啊。 孙玉兰拆开信看完后,心里又暖又酸,她把信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折好放进兜里。 “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干什么?也不怕冻着了。” 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孙玉兰转过头一看,这是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和孙大哥的身形差不多,一张很正气的脸带着一对招风耳,瞧着二十七八的样子,眼生得很。 “马上就回去。” 孙玉兰看了一眼就回过头了,她眼睛还红着呢。 “要是被人欺负了,就跟你领导说,”男人见她转过了头,手有些紧张地握成拳,然后干巴巴地说道。 “没人欺负我,同志你误会了,”孙玉兰知道对方是一片好意,于是扯出笑,转过身道谢后便准备离开。 结果男人却上前一步,“我叫秦远。” 孙玉兰吓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见把人吓住,秦远不敢再说话,只能看着孙玉兰冲他尴尬一笑,然后小跑远去了。 “让你来办公的,你在干啥?” 一四十出头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笑骂道。 秦远见孙玉兰已经跑得不见人了,这才走向男人,“我记得她,上次文工团去我们所里表演的时候,她唱得最好听。” “一个大合唱你能听出啥?你是看人家漂亮吧,”男人取笑着。 “嗯,我觉得她很好,我要娶她做媳妇儿,”秦远很大声地说道。 男人:...... “咳咳,我正好和她团长有点交情,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于是没多久,团长就笑眯眯地和孙玉兰进行了二人谈话,表示有一个不错的小伙子,要是孙玉兰愿意,就去见见。 “他叫秦远,是一名出色的警察,曾经一个人解救了十个被拐卖的孩子,他父母也是警察,如今已经退休了。” “他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父母自己住,秦远的单位也给他分了房子,所以结婚后住哪里都是不用担心的.” 孙玉兰脑子都是懵的,她只注意到一点,就是相亲对象的名字,以及那天看见的男人。 长啥都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对方有一对招风耳,当时耳朵红红的,瞧着挺傻。 再次收到孙玉兰信时,杨继西和孙桂芳刚把石头送到县里学校,这会儿才回镇上。 刚进铺子,王成功就拿着信过来了。 杨继康过年的时候没回来,写信回来说过年的工钱更多,所以暂时不回来,但每个月他都把钱寄回来了的。 石头去年九月份就念初中了,这次开学是因为欢欢姐妹有点低烧,康嫂不得空,杨继西夫妇正好要去县里收房租,也是便顺带送石头去学校。 看完孙玉兰的信,孙桂芳露出大大的笑,“玉兰说她们团长给介绍了一个对象,目前正在接触中,叫秦远,个子和大哥一样高,人也不错,是一名警察呢。” “哎哟,不错啊,有大哥那个个头,那这人不错的,”杨二奶奶闻言连连点头,“还是警察呢,不错不错,让玉兰好好相处着。” 孙桂芳笑着点头,去找纸笔给孙玉兰回信,而杨继西则是和王成功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 王成功说起县里修电站的事儿,“要不是我手里的活儿不能放,我都想去了。” “我们队里还没通知,不过为了尽快修好电站,肯定会召集一点人去县里帮忙的。” 杨继西说。 队里果然通知了,也是自愿,每天八工分,管吃管住。 要二十个人,有意愿的就去找吴知青报名。 吴知青是新的记分员。 而原来的记分员,如今连门都不愿意出,就在家待着,时不时还和她婆婆吵架。 每次都是李四娘去调解,但她嘴巴可毒了,把婆媳儿媳骂得抬不起头。 队里人都说,李四娘不是去调解的,是去发泄怒火的。 谁不知道自打李四和新媳妇儿出去干活后,一分钱都没有寄回来过? 李四娘不气才怪。 杨继西去报名的时候人已经满了。 “还有机会,咱们镇上修电站的时候也快了,”吴知青笑眯眯地说道。 “也是,”杨继西点头,转而看了看今年承包地的人,发现少了十几家。 大多数人都是跟着杨继东出去干活了。 由于春耕家里忙,所以杨二奶奶在铺子里守着,杨二爷爷回家帮忙做饭啥的。 孙父那边队里的活儿做完了,也过来帮女儿女婿干承包地的活儿。 春耕完了后又是采茶和种茶。 因为去年茶出量不错,所以今年他们队里还要栽种茶苗。 只要是能种茶树的荒地,基本都被种上了茶苗。 那一片片看过去,还挺好看的。 五月得空时,杨继西带着孙桂芳去县里过了一天的二人世界,回到家就被嫣嫣盯着看。 二人有些心虚。 “爸爸,你们是不是去玩儿了?” 嫣嫣双手叉腰问道。 “我们天天干活儿,那不得歇歇?就一天,”杨继西伸出一根手指道。 “行吧,”嫣嫣想到他们确实辛苦,于是也不追究了,“毛蛋哥哥今天被揍了。” 孙桂芳见她不再追问,也笑眯眯地牵着她的小手往堂屋里走,“怎么挨打了?” “他不去念书,被三爷爷打了。” 嫣嫣指了指自己的屁股,“打得可厉害了,大奶奶过去把毛蛋哥哥抱回家的,还骂三爷爷是不是要像打狗蛋哥哥那样,把毛蛋哥哥的屁股打开花呢。” “妈妈,狗蛋哥哥的屁股开过花吗?” 何止是开花。 想到狗蛋那次被他爹抽得屁股又红又肿不说,还发了烧,伤还发脓了呢。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跟嫣嫣说这个,而是拿出在县城买的东西,岔开了话题。 “我分一点给毛蛋哥哥吃,”嫣嫣拿着东西笑道。 “好,欢欢姐姐她们也别忘记了。” “知道的。” 嫣嫣快乐地去了杨大奶奶家,康嫂过来串门,跟孙桂芳说了一件队里早上发生的大事儿。 “李三叔那个二儿媳妇你知道吧?” 李三叔是木匠李叔的弟弟,已经去世多年了,他有两个儿子,自打他去世后,便分了家,兄弟二人的关系也不好。 分家建房一个住在村头挨着李叔他们,一个住在小坡山方向,离以前副队长家都有些距离。 “知道,她丈夫不是跟着狗蛋爹出去干活儿了吗?” “是啊,走了大半年了都,”康嫂压低声音,“可今儿她在小溪沟不远处晕倒了!巧的是陈叔那大徒弟不是过来给咱们队里的老人看病吗?就给她看了看,结果怀孕两个多月了!” “咿?啥?” 孙桂芳惊呼。 男人不在家,怀孕两个多月,不就是.偷人了? “是吧,”康嫂见她明白了,于是给了她一个眼神,“我们都不相信她偷人,多么老实的一个人啊,干活儿时话也不多,人也勤快,这事儿有猫腻。” 可再怎么有猫腻,现在李老二的媳妇就是有了孩子,队长已经去镇上给李老二发了急信,让他赶紧回来处理。 “啊这.....” 孙桂芳眉头微皱,有个不好的猜想,“你说他们家那么偏僻,副队长他们搬家后,那更是家里出啥事儿都找不到人,会不会有坏人强迫了她?” “我也是这么想的,”康嫂叹了口气,“可她姑娘呢?她姑娘都十五了,也没听见动静?” 因为这事儿,队里议论纷纷,甚至有婆子去李老二家门口叫骂。 队长也怕闹出事,让调解组的人每天都去那边盯着点,就怕一个没想开,人没了,那李老二回来这事儿怎么交代? 李四娘是不乐意去的,但她现在是调解组的人,也得和大伙儿分着来不是? 可也就是因为李四娘是个人精,还真被她瞧出一点事儿来。 比如李老二家的姑娘,一改以往的活泼,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没事儿就看着她娘流泪。 而她娘脸色虽然也不怎么好,但却一直抓着她姑娘的手,好似在安抚对方。 李四娘越看越觉得不对,直到李老二回来的前一天下午,她发现李老二家的姑娘,手臂上有一道伤疤,已经结疤了,可一看就知道是近来受伤的。 这让李四娘越想越惊恐。 她是个藏不住话的,可到底有点良知,怕胡乱说出去,坏了小姑娘的名声,害了人家一辈子。 而同样发现不对的还有杨继西,家里安了水管,这样吃水也方便,不用再去河里挑水。 而这水源头,就在李老二家附近,杨继西见水没来,便随着水管一路找过去看看是哪里脱接了。 结果就碰见李老二的姑娘坐在河边哭得厉害,这也没啥人,小姑娘又在难受,这过去也尴尬,便侧身进了一旁的林子,想着等人走后再去。 结果没多久便见李老二媳妇儿一脸慌张地找了过来,抱着姑娘就不撒手,“你可别做傻事啊!” “是我害了娘,”姑娘哭得不行。 李老二媳妇儿捂住她的嘴,哽咽道,“别说,都过去了,咱们回家去。” 母女二人离开后,杨继西才从林子里出来,他眉头微微皱起,把水管接好后,便回去了。 李老二回来的第二天,特意请队长开了个会,听李老二在台上笑着说大伙儿误会了,那个孩子就是他的,这不是前不久他过来了一天,回来的时候都是傍晚了,他家又偏僻一点,所以没人瞧见他。 又说因为老丈人家有事儿,所以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还回了老丈人家呢,说老丈人他们可以作证。 李四娘是不信这话的,但是她啥也没说,只是往李老二媳妇那边看了看。 而杨继西则是观察这周围人的神情,发现有一个人面带得意,甚至还嘲讽地看了一眼李老二。 这人是生产队的鳏夫,大伙儿都叫他光棍头。 年纪和李老二差不多大,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家里又没钱给他再娶一个,所以打了十几年的光棍了。 这事儿面上就这么过了,队里人也没再提这个事儿,骂了人的婆子也上门道了歉。 而李老二却没有再出去,没过多久他媳妇儿干活时不小心摔下坡,把孩子摔没了。 李老二吓得半死,背着她去了卫生院,旁边跟着一直哭的女儿。 几天后,他们一家三口便回来了。 孙桂芳带着点鸡蛋和康嫂一起去看对方,李老二媳妇脸色不怎么好,但是精神不错。 和她们说了一会儿话。 孙桂芳和康嫂走的时候,发现李老二在磨刀。 李老二笑着说要宰一只鸡给媳妇补身体。 孙桂芳总觉得他眼神渗人,于是回家跟杨继西说了这事儿。 上辈子杨继西还真没注意到李老二家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记得李老二夫妇在八几年的冬天,因为煤炭中毒死在家里,而他们的女儿去舅舅家拜年,所以没出事。 后来丧事一办,姑娘就出去打工了,再也没回家。 但是光棍头却是今年出的事儿,死在山沟里,第二天下午被人发现时已经硬了。 仔细想了想后,杨继西和孙桂芳说了这事儿,于是吃了晚饭后,便往李老二家走去,结果在半路上遇见腰间别着柴刀的李老二。 “李二哥,你这是去?” 杨继西问。 “哦,我去砍柴。” 李老二笑道。 “巧了,”杨继西从身后拿出一把大弯刀,“我也是,走,一道去吧,大半夜的砍柴有个伴儿也安全。” 这话让李老二一愣,看向杨继西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儿了。 “你知道什么?” 李老二沉声道。 他不觉得在这遇见对方,对方又要和自己一道去砍柴是巧合。 谁入了夜了还要去砍柴的? 除非不是真的砍柴! “我不知道,”杨继西说,“但我劝你做事冷静,李二哥,砍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还说你不知道?!” 李老二眼睛都红了,他拿起柴刀对着杨继西,杨继西直接用自己的大弯刀把他那小柴刀给打落在地,接着用另一只手提着豆油灯凑到还想捡起柴刀的李老二面前。 “听我一句劝,不要做糊涂事。” “你要是我,你还能说这种不关痛痒的话吗?!” 李老二质问道。 杨继西一叹,把弯刀别回身后的带子上,拍了拍李老二的肩膀道,“有别的法子,让人不在了很容易,可让他一辈子都困在一个地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才是最痛苦的。” “我不能让别人议论我的家人,”李老二红着眼道。 所以只有偷偷把“柴”给砍了,这样谁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清楚,自己在会上的解释,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他的话,可又怎么样呢?至少没人在明面上胡说八道! “你要是信我,我帮你。” 杨继西道。 李老二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只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台上解释的时候,我看见他很得意,而且他频繁地看向二嫂她们,我就觉得不对,”杨继西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后,又道,“等这件事过了,就把家搬了吧,这边太偏僻了,或者你带着二嫂她们出去干活儿,选择还有很多,别走死路。” 他越想越觉得当年李老二夫妇死不是意外。 或许是因为手上沾了人命,所以他们也很痛苦,于是借口拜年,让姑娘一个人出去,他们在家平静地离开了。 “我信你,”李老二沉默半晌后点了头。 就杨继西他们家现在的日子,没必要来蹚浑水,但是他敢来,李老二也敢赌。 自那天起,二人就盯上了光棍头,这家伙懒得很,自打父母不在了,兄弟又分了家后,他一个人住在两间草房里,上工也是打酱油,爱喝酒,欠了些钱。 每天睡到十点才去上工,到了下午太阳大的时候就回家睡觉,傍晚出去喝酒,都是些狐朋狗友。 这就更好办了。 杨继西去找了陈翔,陈翔在他们兄弟里面选了一个和那其中一个人认识的兄弟,很快就和一些狐朋狗友对光棍头下了套。 “哎,你们听说了吗?光棍头被抓走了!” “啥?出啥事儿了?” “哎哟!他昨晚上喝醉酒,想要强了一个寡妇,那寡妇拼命呼叫,这才逃开了!” “我呸!这狗东西居然干这种混账事儿!” 队长从镇上回来时脸色也很难看,光棍头□□未遂不说,还有人去举报他□□,为保护受害人,警察也没说受害人是谁,只是告诉队长受害人与犯人已经见过面,光棍头也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这可不是几年牢了,是十几年。 队长倒是不在乎这个人渣,他在乎的是队里的名声,而且是他做队长时出的事儿,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耻辱! 李老二一家精神焕发,李老二准备带妻女一道出去找活儿做,走之前他提着不少东西来到杨继西家。 “我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我们都是地里干活的,离不开这片土地,现在我想明白了,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好,”李老二笑道。 “外面租房子住,一个月就算十块钱,我们三个人干活呢,吃住都不是问题,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继西,这次我们家欠你一个大人情,我们会记住的。” “李二哥别说这种话,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秋收后吧,”李老二笑了笑,“家里的东西还得背到我老丈人那边去,既然不在家住了,那东西放着也浪费,去瞧着你们这边也不缺我们那点烂东西,就没拿来。” 秋收后,李老二一家拿着队长给的介绍信,离开了生产队。 这也是他们生产队里,第一个一家人都出去干活的人家。 这也让不少人动了一起出去干活的心思。 而杨继东家的房子终于在九月开始动工了,本来是去年年底要修的,可因为天不好,加上杨继东一直没寄钱回来,这事儿就没提。 现在秋收刚过,这不,大伙儿也挺闲,就过来帮忙了。 杨继西他们没去。 杨继北他们家已经搬到了小溪沟上面的新家了,福宝过来得次数也更多,几个孩子整天快快乐乐的,有时候也会吵架,闹矛盾,但是第二天又好了。 因为建房,所以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他们暂时没地方住,便分别住进了杨继北和杨继南家。 一家住一个老人带着孩子。 好在都忙着新房子的事儿,杨老汉他们也没有折腾。 十一月底,房子建成了。 倒也没用砖,就是普通的木房,但房子大,瞧着也好看,杨老汉他们还办了新房酒。 杨继西他们也过去随了礼,不多不少,和外人的礼是差不多的。 饭菜一般,但大伙儿都在看房子,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腰板挺得直直的,杨姑婆也来了。 她看着面前的新房子,心里有些不得劲儿,晚上自然在这边歇下了,顺带埋怨了二人一番。 “之前我问你们继东他们在哪里干活儿,你们硬是不说,可后来继东回来就带了那么多人走,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杨姑婆的话让杨老婆子笑了笑,“你们都是吃工人饭的,我们咋好意思打搅你们呢。” 最后杨姑婆家还是凑齐了钱,把老大送进了厂里干活儿。 杨姑婆憋屈得很,又去缠杨大奶奶,杨大奶奶只说在沿海干,至于在哪里并没有说。 于是杨姑婆回家就把老二和老三两口子赶去了沿海,总归到了那地儿肯定能找到活儿做。 孩子们就留在家里她和老头子照看。 这倒是让两个儿子儿媳妇觉得不错,找他们队长开了介绍信就往车站去,结果在车站碰见回来的杨继康。 杨继康得知他们要去沿海,就给他们说了一个位置,让他们去那边找活儿做。 杨继康回村的消息很快也传开了,但是他还是和没离开的时候差不多的打扮。 “你咋没穿喇叭裤呢?” 有人问。 杨继康刚吃了饭,这会儿就被好些人围着说话,“不习惯穿,也不适合,我还是喜欢我媳妇儿给我做的裤子。” 闻言康嫂脸一红。 孙桂芳也掩嘴一笑。 “要说我,还是这样好看,继东上次回来,头发搞那么高,裤子紧巴巴的,一点都不好,”一老汉一脸嫌弃。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儿子就靠着那喇叭裤娶了媳妇儿呢,”也有人维护了杨继东一把。 杨老汉坐在一旁闻言笑了笑,“要我说啊,甭管穿啥衣服,只要把钱带回家就行了。” “这是道理,继康啊,你去年过年都没回来,满打满算也差不多快两年了,可找大钱了?” “是啊,你跟咱们说说,我们也想出去呢。” 杨继康把外面的活儿大概说了说,“大多数还是要年轻人,因为教得快,脑子也转得快,手脚麻利,一个月最多的能拿三十多块钱,最少的也是二十出头,但也说句实话,累。” “和地里干活儿不一样的累,也会遭人欺负,但老乡多的情况,也不会太过分,所以说有好有坏,我这次回来是想把房子重修,家里孩子多,也渐渐长大了。” 就像石头,今年都十六岁了,他的房间就有些小了,还有欢欢和乐乐,她们也渐渐长大,女大避父,也不能一直挨着他们夫妻睡,最好能有个自己的房间才好呢。 接到康嫂的信,得知杨继东家的房子已经落成,所以杨继康便跟李成杰请了长假回来建房。 李成杰也说了,只要杨继康回去干活,那就直接去他厂里,待遇还是和以前一样。 两年就回来建房,那肯定是赚了不少钱的。 “你们建木房还是啥房?” 一老汉问道。 “砖房吧,修牢固一点,也能多住几年。” 噢哟,干两年活儿回来就修砖房了!这可是挣钱了的! 杨老汉心里有些酸,可仔细一想,也不能充面子,毕竟大哥他们家里的存下的钱本来就比他们家多,家里能重建房子就很不错了,还比较啥啊。 但杨老婆子就不舒服了。 “我们才修了房子,大哥他们就要修砖房,这分明就是想压我们一头嘛。” “那能咋整?为了反压大哥他们一头,我们把房子拆了,让老大他们拿钱回来重修砖房?” 杨老汉难得反驳她。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杨老婆子低声道,“既然继康都知道修砖房能住久一点,那继东他们能不知道?可他们就修木房,剩下的钱一定自己攒着呢!” “知道又能怎么样?” 杨老汉抽着旱烟,“狗蛋今年都十四岁了,眼看着毛蛋和福娃也一天比一天大,就说娶媳妇儿的事儿,三个孩子要花多少钱?这钱我们拿不出来,还是得他们自己挣。” 这下杨老婆子也不说话了。 而且这两年感觉钱都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一分钱可以买好几颗糖粒,现在一分钱一颗,以前肥肉六毛钱一斤,现在八毛了,瘦肉都是四毛钱一斤了。 “钱不值钱咯。” 杨老婆子这么道。 杨继西要是知道这话,肯定会说,随着时代的变化,经济的发展,以后一百块钱就和一块钱一样,更不值钱了。 杨二奶奶在铺子待久了便想着回来坐坐,于是孙桂芳就去铺子上,杨二奶奶回来了。 知道杨大奶奶家要建房,而如今都十一月底了,那确实得忙起来才行。 于是就帮着杨大奶奶做饭,他们家的房子全部拆了,柴房的柴就堆在杨继西他们这边的柴房里,住也住在杨继西他们家老房子,做饭就用他们的老灶房。 杨继西他们跟着吃饭,每天帮着干活儿,还挺热闹。 但是不管怎么忙,到底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建成。 于是今年团年就在杨二爷爷家,杨继东夫妇没回来,杨继南和杨继北就帮着祭祖,孩子们在院子里疯玩,葱头趴在一旁看着他们。 正月十五那天,县城里通了电,这是个大日子,值得庆祝。 而杨继康他们家也在那天完了工,气派又好看的大砖房,惹得好些人过来看房子。 杨继康他们不办暖房酒,一是想省着点钱,二是马上就要春耕了,没必要。 今年他们家没有承包地。 而这一次杨继康和康嫂要一块儿出门。 欢欢和乐乐已经五岁了,交给爷爷奶奶带着也放心。 “你不出去?” 两家人晚上一起过大年时,杨继康低声问道。 “不了,我在家也挺好,还能看着点两边呢,”杨继西说。 想到他们家的铺子生意也不错,杨继康点头,“我和你嫂子再出去干两年,回来也开个铺子,我们都想好了,就开服装店。” “行啊,多学点东西回来,把铺子打理得更好,”杨继西道。 “就是这么想的,兄弟,我家这两年就要拜托你们照看几分了。” “康哥别说这种客气话,你们放心在外面干,家里有我们呢。” 杨继西可没说白话,在杨继康夫妇走后第三个月,杨大奶奶生了病,就是他们夫妻送到县医院,前后照顾的。 也亏杨大奶奶不是个折腾人的,同病房有个老太太可会折腾了,还咒骂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把他们骂得抬不起头。 见杨继西夫妇这么精心照顾杨大奶奶,那老太太趁着他们出去买东西时追问杨大奶奶道,“你咋管教的?这么听话,对你也没个二话,干活儿也麻利。” 杨大奶奶看了眼旁边给她拿药端水的女人,以及一旁刚把脏衣服拿去洗了的儿子,微微皱眉道,“老姐姐,你这儿子儿媳妇不错了,你还是让人省心点吧。” “好啥啊,笨得很,”老太太骂道。 杨继西他们回来时,石头也跟在后面,他本来昨天周五回了家的,结果到家才知道杨大奶奶病了,在医院呢,于是今儿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奶奶,好点没?” 石头正在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但他人已经长得很高了,而且五官挑着康嫂和杨继康好的长,是个俊少年。 “好了好了,没啥事儿,别担心,”杨大奶奶拉住他的手问道,“有没有好好念书啊?” “有,”石头点头,见开水只有一点了,便主动拿着搪瓷杯去打水。 隔壁床的老太太有些惊讶地问道,“那是你孙子?” “是啊,”杨大奶奶点头。 “那你是后娘咯?” 老太太问给杨大奶奶削水果的孙桂芳。 孙桂芳头也不抬地道,“我瞧着很年轻吗?” “那可不,你顶多二十出头,”老太天一脸笃定,又看向杨继西,“你儿子长得也不像你啊,真是你的种?不会是你前一个媳妇儿跟别人生的,所以你才没和她过了吧?” 杨继西倒也没生气,只是一脸纠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孙桂芳和杨大奶奶,“我瞧着....比桂芳老这么多吗?” 杨大奶奶本来是很生气这老太太乱说话的,可现在被他这么一问,也忍不住看了看二人,对比后道,“继西啊,你还是得多注意点,瞧着确实黑,也显得老气。” 孙桂芳闷笑着,“又黑,还爱穿黑衣服,瞧着不就更黑了。” 杨继西咧嘴一笑,“是得注意点了,不然让人误会这么大,那可不好。” 石头端着开水回来,闻言问道,“啥误会啊?” “说你西叔显老,配不上你婶子呢,”杨大奶奶笑道。 “西叔多男子汉啊,一点都不老,”石头觉得杨继西是他们院子里最帅气的长辈了。 “叔叔?这不是你爹啊?” 老太太惊讶道。 “这是我堂叔、堂婶,”石头随口回了一句,又问杨大奶奶吃药没有。 “早吃了,一睁眼就是你西叔端来的稀饭和包子,吃完就吃药,”杨大奶奶笑。 “侄儿都能把你照顾得这么好,给钱了吧?” 老太太不信邪了。 “我倒是想给钱,可他们不要啊,”杨大奶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见她儿子儿媳妇都不在,便又道,“你现在还能动,他们对你又怕又敬重,等你老得走不动道了,你再看看他们怎么对你的,老姐姐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再劝你一句,可别折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杨大奶奶这话,后面这老太太确实没有那么磨人了。 见她儿子儿媳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杨大奶奶颇有些感慨,回家后对过来看自己的杨老婆子说起那个老太太。 “看得出来她没少折磨儿子儿媳妇,瞧着吧,晚年肯定不落好。” 杨老婆子心里有鬼,闻言总觉得杨大奶奶在内涵自己,于是回去越想越怕杨继东夫妇不孝顺他们。 而又想到杨继西对自己的大娘大爷都能那么好,那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三婶,其实是亲娘的她,那怎么也不会太差吧? 想着,杨老婆子便时不时带着福娃去那边院子坐,让福娃和嫣嫣她们玩儿。 这可喜坏了福娃,他以前想和姐姐们玩儿,奶奶都不让的。 杨继西也觉得奇怪,还让孙桂芳注意点儿。 面对关心自己身体的杨老婆子,孙桂芳嘴角微抽道,“三婶啊,我身体好着呢,倒是你,这头发又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多,可得注意点啊。” 杨老婆子怄死了! 果然是不讨喜的,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这天见狗蛋和杨继西有说有笑地从大柳树那边过来,杨老婆子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等狗蛋回到家时,她把狗蛋叫到自己跟前,“狗蛋啊,你今年也十四岁了,下半年就要去念初中了,家里刚修了房子钱紧张,咱们要是能找你西叔借点钱,那就好了。” 见狗蛋不说话,杨老婆子又道,“他虽然过继了,可到底是你亲叔叔,瞧瞧你们关系也不错,他对你也好,这点要求,他肯定答应。” 狗蛋梗着脖子不说话,耳朵有些红,一看就是在生气,可杨老婆子却当他在害羞。 “你去跟他说说,他肯定能答应你。” “我不去。” 狗蛋硬邦邦地说道,“我小时候不懂事,西叔和桂芳婶子忍让我许多,在我去镇上念书不听话的时候,西叔几次提醒我,让我走正路,要不是他们,我现在就成了二混子了!” “都已经过继这么多年了,奶奶你咋还想着让西叔帮衬咱们家呢?不怕二爷爷和二奶奶找你干架啊?” 狗蛋实在是不明白她在想啥。 “我让你偷偷去,又不是让你当着二爷爷他们说。” 杨老婆子瞪了他一眼,“你听不听奶奶的话?” “听,”狗蛋轻哼一声,“不过西叔要是找你说话,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于是杨继西过来了,他笑着表示狗蛋去县里读书没钱,他可以给,而且是白给。 这让杨老婆子心里窃喜,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结果下一句就让她白了脸。 “只要把狗蛋过继给我就行了。” 狗蛋在一旁不满道,“西叔!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大名杨承江!” 他不要面子的吗? 杨继西轻咳一声,“把承江过继给我,我和桂芳养他读大学都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和桂芳还年轻着呢, 能生就再生呗,狗蛋这么大了, 这时候过继都记事儿了。” 杨老婆子这么说道。 “我二十多岁过继给我爹娘, 也亲热得很,狗蛋,”见狗蛋面露不满, 杨继西立马改口, “承江啊,你觉得怎么样?过继给我们, 你还能帮着看铺子呢。” “我没意见, ”狗蛋摊手, 对脸色不好看的杨老婆子道, “反正我爹儿子多, 少我一个也没啥影响, 我这就给他们写信,跟他们说奶奶把我过继了,他们说不定还高兴呢!” “奶奶多好啊, 因为担心爹娘负担太重, 所以给他们减轻压力, 这是好事儿啊, 爹娘一定很开心。” 开心个屁! 杨老婆子听得脸都绿了, 要是被老大两口子听到这种话,怕不是要把她赶出去! “行了行了, 你不乐意就算了, ”杨老婆子赶忙道, “我一番好意,到了你们这, 倒是成坏人了。” “怎么是坏人呢,”杨继西说,“我对你的提议没有意见,这不是提出我自己的条件吗?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这个提议就作废,行了,我也得去忙我自己的事儿了,福娃,过来报一下。” 福娃快快乐乐地被杨继西举高高,然后跟在他屁股后面要过去玩儿,被恼羞成怒的杨老婆子一把拉住,“去啥去啊!” 福娃哇地一声就哭了,狗蛋见此拉开她的手,抱起福娃,“奶,可不能迁怒福娃。” “哥哥。” 福娃抱住他的脖子委屈巴巴地唤着,脸上还挂着金豆豆呢。 “大哥带你过去玩儿,毛蛋呢?是不是早就过去了,”狗蛋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他往那边走。 杨老婆子又舍不得骂他们,只能自己气自己,杨老汉从堂屋出来,“你说你还没想明白啊?” “我就是不甘心,”杨老婆子想起杨二奶奶他们现在的日子,就觉得怄得慌,老三两口子多孝顺啊,这要是没过继,那孝顺的不就是他们? 去镇上看铺子的,那也是他们啊! 而不是现在跟着老大他们,自打房子建起来后,每个月一点钱都不寄回来了,米粮啥的都是从杨继西家赊账。 就是有个发烧着凉啥的,也是从杨继西那边借钱,他们回来再还。 一点生活费都没有。 他们又舍不得动用私房钱买肉,家里是有去年年猪熏的腊肉,可吃到夏天就没了,那吃肉咋办? 越想越气的杨老婆子直接哭出声,杨老汉则是表示这还不简单,家里没肉吃,那另外两个儿子不是在附近住着吗? 于是杨继北和杨继南的苦日子就来了,因为他们一旦买肉回家,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就像是狗鼻子一样追着过来,一斤肉也要分半斤走。 何明秀气得要死,她家现在两个孩子,大的在读书本就辛苦,小的虽然小,可还没断奶呢,她吃不好,孩子怎么有奶? “给大哥他们写信!每个月寄点钱回来给他们买肉吃,别老是缠着我们了!” 何明秀忍无可忍。 杨继南也聪明,没有自己一个人寄信出去,而是去找了杨继北,兄弟二人商量过后,一人给杨继东寄了一封信,信里先是诉苦他们是多么不容易,一个月才吃一次肉,结果爹娘还来分着吃,说大哥大嫂不给他们吃肉。 里面重点描绘了一下,村里人得知杨继东他们连生活费都不寄过来后的表情与议论。 杨继东夫妇收到信请人一读,听完后脸红得不成样子。 那经常给他们读信、写信的中年男人眉头微皱,“你们一点钱都不寄回去?” “这不是家里有吃有喝的吗?再说也不是不给,是让他们没钱了就去我们二爷家借钱,我们回去再还,他们肯定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没去。” “这用钱还要向自家兄弟借,是个人都不好意思,我看你们最好每个月寄一点钱回去,就算是五块钱,那也能吃好几次肉了。” 剩下的钱还能用作家用。 但是杨继东和沈凤仙商量后,却没有寄五块钱回家,而是两块钱,他们在信里说,现在肥肉是八毛一斤,瘦肉是四毛一斤。 这两块钱买肉就这么买:七天吃一次肉来算,前十四天分别买一斤的瘦肉,后面七天买一斤的肥肉吃,月底再买一斤瘦肉。 好家伙,两块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杨老婆子他们看着寄过来的钱也眉开眼笑,听杨继西读完信回到家时,二人商量着。 “要我说一个月也吃不了四次肉,家里也没人上工,我看一个月就吃两回瘦肉,剩下的一块二就攒下来。” “行。” 杨老汉没意见。 反正家里孩子吃肉也没那么厉害,小菜地的菜还多着呢,多吃青菜也长得高。 杨继南多精的一个人啊,他时不时就来杨继西这边坐会儿,然后就套福娃的话,得知家里一个月吃两次瘦肉,立马又给杨继东他们写了信。 表示你们到底给了多少钱啊,怎么家里吃肉还是吃瘦肉,一个月才吃两次,瞧着孩子们都瘦巴巴的什么话。 沈凤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继东的鼻子道,“好啊,我就知道他们会偷摸把钱压下来!我们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找钱,不就是为了家里的孩子能吃好喝好?好家伙,寄回去的两块钱,他们就用八毛,剩下的全给自己攒下了!” “我跟你说,这个月儿寄钱就寄八毛,多的一分都没有!” 杨继东被数落得面红耳赤,但也听了沈凤仙的话,这个月寄钱的时候只寄了八毛回去。 杨老汉他们收到钱时蒙了。 “只有八毛钱没有信?” 送信过来的王成功笑了笑,“我就是按照地址送信过来,里面到底有啥我可不知道。” 这要是知道才出大事儿呢。 杨老汉捏着信封回到家,把钱拿出来递给杨老婆子,杨老婆子看只有八毛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杨继西。 “他给咱们念信写信,肯定是他告诉老大的!这是在恨我之前让他给狗蛋出钱念书呢!” 于是杨老婆子就气呼呼地去找杨继西了。 杨继西正在洗石磨,这两天想吃豆腐,所以准备洗好石磨就磨昨晚泡好的黄豆。 孙桂芳刚给嫣嫣洗了澡,这会儿正在给她擦头发。 杨老婆子气呼呼地过来质问杨继西,倒是把三人都吓一跳。 孙桂芳眉头微微皱起,抱起嫣嫣就去旁边的院子继续擦头发了。 听老堂屋院子那边杨老婆子的尖声质问,嫣嫣好奇地别过头往那边看。 “嫣嫣,”孙桂芳叫道。 “嗯?” 嫣嫣回过头。 “昨晚上教你的算术还记得吗?” 嫣嫣都快六岁了,明年就要送到镇小学去念书,所以杨继西和孙桂芳偶尔也会教她一点东西。 “记得,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三加三等于六,四加四等于八......” 嫣嫣很快就认真背起来。 等她背到二十加二十的时候,那边的声音就没了,嫣嫣也停了下来。 他们只教到这个数,嫣嫣也就只记得这个数。 “真乖,那妈妈再考考你,二十减十等于多少啊?” 孙桂芳笑问道。 “妈妈昨晚上就这么考过我了,”嫣嫣小手叉腰,“等于十嘛。” “厉害,走,咱们过去帮爸爸。” “好。” 杨继西一招就把杨老婆子弄走了,“我没有干过的事儿我不会承认,不过你要是真觉得是我,那我也不建议真的写一封信过去,好好说说你们在家是怎么过日子的,前天那饭馊了还给福娃吃,大嫂他们不知道吧?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儿吧?” 杨老婆子立马道,“馊了咋了?那也是粮食,你们小时候没吃的,就是馊了也是稀奇得很!” “以前是以前,现在的日子能和以前相比吗?你说狗蛋爹他们知道你们现在还给孩子吃馊了的东西,你们觉得他们会不会把三个孩子接到外面去?” 这样可没人管他们死活了。 杨老婆子卡壳了,也怕他真的写信说出去,于是扯出笑,“哎哟,我就是气急了,你别生气啊,再说那也就是一次,以后不喂了。” 接着就灰溜溜地走了。 不过幸好福娃只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了,而狗蛋和毛蛋一口也没吃,更没有让福娃继续吃,然后狗蛋就过来买了一把素面回去煮给弟弟们吃的。 馊饭被舍不得浪费的杨老婆子他们吃了。 还骂他们日子过好了,不知道好歹,馊了就不吃了? 不过现在狗蛋是个有主意的,劝不动他们就干脆自己动手给弟弟们做吃的。 豆腐做好后,杨继西趁着去镇上送糖,还装了一大碗放在竹篮里给杨二奶奶他们送去。 杨二奶奶他们正在规整王成功上午送过来的货,这都是杨文清给他们寄过来的。 每个月都会寄过来一次。 杨继西帮着收拾好,又去给杨文清回信和寄钱过去。 然后拿了两瓶麦乳精,以及一点孩子吃的东西去了老马沟看杨幺妹。 杨幺妹有身孕了,如今有五个月多呢。 “又拿来,不卖了啊?” 见他又拿糖又拿麦乳精啥的,杨幺妹道。 “给妹妹吃有啥关系,”杨继西笑了笑,“阿章还没回来?” “回来了,这不是安水管去了吗?” 为了吃水方便,刘章也去买了水管,今天下午两点多回家就去安水管去了。 “平安也跟着去了?” “一道去了,”杨幺妹点头,让他留下吃晚饭。 “不了,你嫂子她们母女在家,我也不放心,先回去了。” “成,”杨幺妹也没挽留,毕竟之前光棍头强人家寡妇的事儿,也是个警示,“哥,你帮我带点东西给月华他们。” 这几年两家还是没有什么来往,可听杨幺妹有了身孕后,何明秀和杨继南就去肉联厂给刘章一个包袱,里面是他们小儿子刚出生时穿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 “拿啥?” “我给月华做了一件秋衣,”杨幺妹把一件碎花小衬衣交给杨继西,“我也是瞧着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就让她娘再改改。” “成,”杨继西把衣服放在背篓里,也没等平安他们回来,先一步回家了。 刘章和平安回来才知道杨继西来过。 “咋没让哥留下住一晚上呢?” 刘章一边查看水缸那放着的水管有没有来水,一边问道。 “哥说不放心嫂子她们,”杨幺妹给平安理了理裤脚,“你说没出光棍头那件事时,大伙儿也没想那么多,自打他坐牢后,哪个队不是加强了这方面的管制啊?” “说得也对,”刘章点头,“幸好坐牢了,这种人就应该关一辈子!” “可不,祸害人,”杨幺妹也很生气,更生气那些碎嘴婆子对那差点受害的寡妇污言秽语,“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好在她有了个好归宿,还出去打工了,不然过日子都不安宁。” “是啊,”刘章点头,见平安又要去玩水盆里的水,一把就将他抱起,“才吃了药没多久,又要去玩了,你下半年可要去上学,不能这么玩了。” 时间可真快啊,平安都要念小学了。 杨继西回家时,嫣嫣就在小溪沟和福宝一起玩水,旁边的刘香莲和孙桂芳在说话。 见杨继西回来,孙桂芳便带着嫣嫣和他一道回家了。 “平安九月去念书啊?” “对,小妹是这么说的,也应该了,到了念书的年纪。” 这几年刘章的工作也稳定了,每个月二十多块钱的工资,过年过节肉联厂还会发肉或者是礼品,日子也渐渐过得好起来。 “好啊,等平安上学后,小妹也快生了,这样带孩子也没有那么辛苦。” 孙桂芳想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公婆和继西都没有催的意思,可她还是想要再生一个。 但多年来他们除了生嫣嫣后的那两年在避孕外,后面孙桂芳表示想再要一个,就一直没有避孕,但现在她也没动静。 要是焦虑倒也不至于,只是有些失望。 瞧见她的动作,杨继西笑道,“嫣嫣还没上学呢,不着急。” 孙桂芳脸一红,“你就会说这话哄我。” 欢欢和乐乐过来找嫣嫣去那边看蚂蚁窝,嫣嫣跟他们说了一声后便过去了。 就在杨继西把衣服送到杨继南家后踏进自家院门,就听见铜锣声响起,这是要开会的意思。 “我过去看看,”杨继西道。 杨大爷爷和他一道出门的。 队长的脸非常严肃,等晒坝上聚集全了家家户户的代表后,他才大声道,“三道沟出了大事!有两个孩子被陌生人带走了,早上带走,现在还没找到人呢!” 这话让大伙儿一惊。 “这是被拐了啊!” “可恶的人贩子!” 队长让大伙儿安静。 “现在最要紧的,是看紧自家的孩子,有孩子在镇上念书的,每天都要去接送,不管是多大的孩子,都要看紧咯!咱们队里我决定让人轮流守在村口,陌生人白天不准进村!” “好!我明天第一个守!” “那我第二个!” 杨继西也举了手。 回家跟孙桂芳说了这事儿,二人的眉头都微微皱起。 “梦里没出这事儿啊.....” “这些年梦里没出的事儿多着呢,比如福娃,还有二嫂家的二娃,那上辈子都没有吧?” 孙桂芳宽慰道,“陈生能抓住,就已经很好了,事事不可能都和梦里能对上,你别多想。” “你说得对,”杨继西点头,但也想如果能和陈生那样事先就知道一点情况,就能阻止很多事儿发生了。 因为出了这种事,所以镇长也十分震怒和紧张,第二天各个队的队长就去镇上开会了。 会上田家岗的队长表示了他们队里的预防举动,得到镇上的支持。 于是其他队也开始派人在村口和村尾守着,只要不是队里的人,都不准进去,就是走亲戚,那也得把名字说清楚,然后让亲戚出来确认。 嫣嫣她们也不准出院子了,每天就在杨家大院里玩儿,石头不在家,狗蛋就是这院子里最大的哥哥,他每天放学回家,就盯着几个小萝卜头。 嫣嫣她们还算听话,可福娃最小,也听不懂啥道理,因为杨老汉每天都会带着他出去溜达,这忽然不能出去,福娃就闹。 狗蛋试图跟他讲道理,可却被糊了一身的鼻涕和眼泪,无奈之下只能背着他在大柳树周围转悠了几圈,然后背回家。 福娃觉得不够,但狗蛋一生气,他也害怕,就不闹了。 杨老汉瞧着心疼,“村口有人守着,我带着出去也不打紧。” “万一拐卖的人是咱们队里的人帮忙呢?” 狗蛋严肃道。 那可是熟人。 杨老汉不说话了。 这确实赌不起。 杨大爷爷可把欢欢和乐乐看得和眼珠子一样,好在她们打小就常被杨继西叮嘱不能出院门,所以在院子里也有玩儿的。 杨继西也怕她们闹别扭,所以给做了几个小木马,让她们骑着玩儿。 倒是不因为出去玩儿而闹,而是因为抢木马而闹了。 “孩子找回来了!” 这天杨继西回来一脸高兴地告诉孙桂芳这个好消息。 “是吗?那太好了!人抓住没?” 孙桂芳也一脸惊喜。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抓住了一个, 不过早晚都会找到他们那一帮子人!” 杨继西见嫣嫣拿着一根棒棒糖吃,便弯腰将人抱起, “孩子也没啥事儿, 而且大的已经六岁了,听他说是两个叔叔一个婶子,现在抓住的就是那个婶子。” “丧良心的!可得把那剩下的全部抓住, ”杨大奶奶从旁边过来, 显然是听见了杨继西刚才对孙桂芳说的话。 “就是,”孙桂芳也很气愤,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啊?他们说不定也有孩子的!这要是孩子丢了, 他们自己是啥心情?” 本来以为这件事也算过了一大半, 接下来就是看紧孩子, 再抓剩下的人就是了。 结果牵扯出另一个案子。 说来也离杨继西他们很近, 就是他们小卖部对面面馆侧边住着的一对夫妇, 这对夫妇是前年搬过来的,那房子之前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妇,他们去世后, 儿子就把房子卖了, 当时就是这外来的夫妇买下的。 他们很少和人接触, 话也很少, 偶尔来小卖部买个盐或者是油米啥的, 搬来这几年,邻居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家里又是个什么情况。 而就是这对夫妇, 居然干着买卖小姑娘的勾当! 杨二奶奶是看着警察把人带走的, 当时一片心惊,赶紧让杨二爷爷守着铺子, 自己赶回生产队。 “一想到嫣嫣和平安曾经在他们家门口玩过,我就心惊胆战的!” 杨二奶奶抱着茫然的嫣嫣就不撒手,后怕得要命。 何止是她啊,杨继西和孙桂芳也后怕不已。 “真没想到坏人就在我们身边啊......” 孙桂芳拍了拍心口。 “谁说不是呢。” 八十年代的人贩子可是很嚣张的,全国各地丢失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 幸福镇接连发生两起关于孩子的案子,也引起了上头的注意,开始更加严格查管起来。 “听说警察又抓走了好几个人,都是把闺女卖给那对夫妇的人,有老马沟的,也有三岔山的,还有崂山的呢!” “崂山怎么也有啊?” “嘿,别不信,崂山卖女儿的最多了!就为了给儿子攒彩礼娶媳妇儿.....” 崂山再次出现在人们口中,名声却极其不好,与此同时,有关部门也在让崂山的乡亲们迁出大山。 因为靠着山过日子,夏季暴雨,冬季大雪,都出了不好事儿,所以建议崂山乡亲们搬离那个地方。 可这事儿并不容易,首先得有合适的地方让崂山那么多乡民能够住下,其次是崂山乡民能不能答应搬走。 这几天田家岗生产队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儿。 没多久队长开了会。 “你们也听说了,崂山那边是建议他们搬出大山生活的,但是呢,目前适合他们居住的地方实在是不够大,所以就只能用另一个办法,把人引进各个生产队。” 赵五站起来问,“就是让崂山的人搬进咱们生产队生活吗?” “对,”队长点头,“这事儿我还是得问问大伙儿的意见,毕竟真要搬进来,那肯定不是一两户人,而且不是有住的地方就行了,咱们还要完全接纳他们,不能排斥。” 杨继西倒是没啥意见,可经过崂山有人卖姑娘的事儿后,到底有些好感减少了。 和他这么想的人太多了。 其中于大就起来朗声道,“我就怕他们有异心,万一再干出点丢人的事儿怎么办?” “这个大家请放心,”队长大声道,“犯事儿的人已经全部被带走,其余乡民也是很震惊这件事的,他们没有参与,更是不知情。” “谁知道他们知情不。” “就是,他们都是一个地儿的,万一互相隐瞒呢?” 队长见大伙儿吵闹得厉害,赶紧敲了敲铜锣,“仔细听我说!” 大伙儿安静下来。 “犯事的人家借口把女儿送到别家做童养媳或者是干亲......”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做童养媳和把人卖了有啥区别!” “就是,我们坚决不同意崂山的人呢住进来!” “不同意!” “不同意!” 副队长见此叹了口气,对一旁的队长道,“我就说这事儿不行吧,别的生产队都没通过队员的同意,咱们生产队也算了吧。” “可镇长说了,就算是不同意,也会强制把人分配过来,那到时候.....” 一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儿,队长的脑袋就开始疼了。 “那咱们这会儿就说?” “那不得吵得更厉害?” “可这会儿不说,等强制分配后.....怕是会闹得更大。” 副队长的话让队长一咬牙,站起身大声说起强制分配的事儿,这下晒坝上的人都安静下来。 “还能这样啊?” “其实也有道理,崂山那边条件本来就不好,又没有合适的地方住,那不得分到各个生产队?” “欸,希望分到我们队里的是好人家。” “可不。” 杨继西回到家跟孙桂芳说了会上的事儿,孙桂芳闻言倒是不惊讶,“我听大哥说过,崂山那边每年都会因为大雪或者是暴雨出事儿,但他们世世代代都在那边生活,所以老一辈的不愿意离开,小一辈的又舍不得老一辈,所以就一直在那边过着,这几十年来,没听说过搬出崂山的人。” 杨继西点头,“虽然大伙儿都不愿意,可他们也没想到,崂山人可能自己也不愿意搬走,更不愿意和原本熟悉的村民分开。” “那可不,换作你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过日子,都把咱们看作外来户一样对待,那日子可不好过。” 孙桂芳的话说得在理。 说到底还是穷。 如他们所想,崂山那边的人根本不愿意搬出来,这让镇长焦头烂额。 而随着来的是镇上修电站的事儿。 县城已经通电,各个镇子也跟着修电站,杨继西跟着报了名。 地里的活儿侯长亮他们都过来帮忙了,所以问题不大。 杨继西在镇上帮着修电站,就暂时住在铺子上。 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带着嫣嫣回生产队看着地里,以及家中。 孙桂芳偶尔回去,但是大多部分都在铺子里看铺子,还有做饭啥的。 杨继西每天天不见亮就出发,晚上天都黑了才回来。 每天累得不行,但看着电站一点一点地成型,那种满足感是别的东西无法代替的。 柳二媳妇儿这天来铺子里买水果糖,就说起柳老二的肩膀,“我昨天才瞧见,他肩膀都磨出皮了,也不说一声,真够抗的。” “我家那口子背上都磨红了,”想到杨继西背上的伤口,孙桂芳也心疼得很,“他说要不是出汗感觉有点刺痛,都不知道原来磨出皮。” “我得买点肉给他爹补补。” 柳二媳妇儿说。 “我早上买的猪蹄,用大豆和海带炖的,这会儿已经炖脱骨了,”孙桂芳早有准备,“他还不知道呢,回来看见了肯定高兴。” “还是你细心,我今早忙得要死,还没去买呢,希望这会儿还有点肉,”柳二媳妇刚说完,就见一辆班车停在她们对面的马路上。 上个月开始,县里就有发到他们镇上的班车了,大家去县城也方便了很多,一个人只要两分钱,小孩子是不算钱的。 “是大哥大嫂啊,”瞧见下来的人里有柳大哥他们后,柳二媳妇赶紧牵着孩子过去招呼。 柳大哥带着媳妇儿孩子一起回来的,小儿子已经能自己走路了,柳小芸也长高了不少,她欢快地跑过来跟孙桂芳打招呼。 孙桂芳笑着抓了一把水果糖给她,“好久不见,又长高了。” 柳小芸有些害羞地接过糖,道了谢,见堂弟和弟弟小跑到自己跟前,她把糖分给他们一起吃,还叮嘱道,“不可以吃糖纸哦。” “姐姐帮我。” 小男孩举着糖果奶声奶气道。 柳小芸应了一声,把糖纸剥了,递到弟弟的嘴边,小堂弟瞧见了,也要她帮忙,两个弟弟争着一个姐姐,瞧得孙桂芳发笑。 这边把东西放好的柳大嫂也笑着过来串门,见他们一人牵着柳小芸的手不放便道,“都喜欢姐姐是不是?” “喜欢。” “我的姐姐。” 柳小芸脸一红,叫了一声妈,孙桂芳见柳大嫂笑盈盈地应着,然后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让他们回家喝点水。 “上次回来她还叫你姨呢,这回就叫妈了,看来你们相处得很不错。” 王成功的媳妇儿过来时听见柳小芸对她的称呼,于是笑道。 柳大嫂坐下孙桂芳给她的凳子上,闻言微微一笑,“你们是不知道,为了这一声妈,我废了多大的劲儿,刚开始和我们住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整天想着回家找奶奶。” “也怕我们打她,骂她,好在真心换真心吧,长久相处下来,也知道我们并不像她奶奶说的那样不喜欢她,渐渐地也愿意和我们说话了,去年上学后,就更懂事了,那天叫我妈的时候,我眼泪都下来了。” 说起自己不争气的样子,柳大嫂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后娘难当啊,”王大嫂感慨着,“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的亲妹妹就是不听家人劝阻,嫁给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那个男人刚开始的时候对她还不错,可她生了个姑娘后,对她就不怎么好了。” “她呢,也是个....反正就把火撒在人家孩子身上,不是打就是骂,我和我妈都劝了她好几次了,也不听劝,现在在闹离婚呢。” 要说前几年洪招娣离婚算是大事儿的话,这几年随着去沿海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分开过日子的人也多了。 “啊这.....” 柳大嫂有些尴尬了,她本来就是做后娘的,虽然她自问问心无愧,可听到别人那么对待孩子,还是有些不自在。 孙桂芳赶紧岔开话题,“啊对了,你们这次回来是?” “是这样的,因为是周末,加上我家那口子正好休假,想着好几个月没回来了,所以回来看看。” 柳大嫂有些感激地看了孙桂芳一眼,而王大嫂也有些尴尬的不再提自己妹妹的事儿。 “现在班车便利了,大伙儿走亲戚去县里啥的都方便。” “谁说不是呢。” 柳大嫂并没有待多久便回去了,王大嫂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儿,”孙桂芳笑道。 杨继西和柳老二回家时,天还没黑,今儿回来得比较早。 见柳老大他们回来了,柳老二也高兴,得知晚上吃肉,就更高兴了。 杨继西进堂屋时,便见桌上摆着碗筷,还有一大碗蹄花。 “锅里还有呢,先吃,”孙桂芳把辣椒蘸水拿过来放好,招呼着杨继西。 “我先去洗个手,”杨继西去院子里倒水洗脸洗手,这才回堂屋吃饭,“明儿就不去了,剩下的由师傅们收尾。” 他们是打外围的人,里面是不懂的,还得交给电工师傅们。 “那就好好歇歇,“孙桂芳忙道。 这修电站,从五月底一直到现在,都已经快十月了。 这个月的二十三,是杨幺妹家小女儿的满月酒呢,原本以为杨继西去不了,现在看来是能去的。 说到小外甥女的满月酒,二人都笑盈盈的。 “嫣嫣老说自己没有妹妹,现在可算是如愿了。” “可不,”孙桂芳又说起给外甥女的随礼,是两套她做的棉布衣服,再加上一罐羊奶粉,这是店里的新款,也是杨文清推荐他们卖的,确实也卖得不错。 杨继西歇了两天后,便是吃外甥女满月酒的日子,孙桂芳提前一天就过去了,杨继西在这边看铺子到下午三点,也关了门去了老马沟。 杨二爷爷今天早上带着嫣嫣到刘家的,杨大奶奶也带着欢欢和乐乐来了。 还有杨继北和杨继南一家人。 就是没看见杨老汉一家。 不过没看见杨幺妹心里才舒服呢,她虽然在房里带着孩子,可何明秀和刘香莲也进去看了看她。 何明秀每次和杨幺妹见面,心里都有些不自在,好在说话多的是刘香莲,后面孙桂芳又端着鸡汤进来了,她们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外面可热闹了,”孙桂芳抱起外甥女,跟杨幺妹说起外面的热闹,“我瞧见肉联厂的人也来了不少呢。” “阿章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杨幺妹生这个孩子的时候没怎么受罪,所以面色啥的都很好,加上刘章提前在家养了不少鸡给她坐月子吃,时不时还提着肉回家,所以还算不错。 杨幺妹坐月子是杨二奶奶来照顾的,这鸡汤就是杨二奶奶一大早就熬上了,给杨幺妹备着呢。 因为早上吃的是红糖荷包蛋,杨幺妹也怎么饿,所以就没喝鸡汤,这会儿外面都开始摆晚上的饭菜了,杨二奶奶怕她饿,所以让孙桂芳端了一碗进来。 “哥还没到呢?” “没有,他昨儿说过守铺子到三点就过来的,我看也快了。” 从镇上到老马沟要一个半小时呢,到这边也差不多五点了。 孙桂芳看了看手表,还差几分钟就五点。 正说着呢,门外就传来杨继西的声音,“幺妹?” “欸,”杨幺妹应着,坐起身道,“哥来了。” 孙桂芳笑着打开房门,让他看了看孩子,杨继西看了一眼后,就赶紧把门拉上了,在门外道,“可别吹到了。” “那你先去吃饭,”孙桂芳笑道。 “成,幺妹好吧?” “好呢,”杨幺妹应着。 到底是哥哥,不方便进房间,所以站在门外和杨幺妹说了两句话后,便被刘章拉着去吃饭了。 “桂芳你去吃饭,我来照看孩子,”杨二奶奶蹲着一大碗饭菜,让孙桂芳去吃,又把手里的饭碗给了杨幺妹。 “二娘,这也太多了。” 杨幺妹脸红道。 这一大半都是肉。 “多啥啊,你得多补补知道不,”杨二奶奶抱起孩子看了看屁股,见没有尿后便又给小心包好,放回小床上。 这小床是刘章几个月前做的,之前平安的那个小床不能用了,于是就做了新的。 “平安呢?” 想起儿子,杨幺妹问道。 “和嫣嫣他们吃饭呢,你放心,他好得很,”杨二奶奶笑道。 “二娘您也去吃饭,不用担心我。” 杨幺妹看着瘦了一点的杨二奶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为了照顾自己月子,这一个月来杨二奶奶忙前忙后,都瘦了。 “我在灶房就吃了,你别管我,我自己知道,又不是外人,”杨二奶奶闲不下来,又给整理了一番别人送的东西,“这些是继春他们送的,大概两岁的时候穿,要小心放起来,不要弄潮了,不然就不能穿。” “欸,”杨幺妹一边吃饭一边应着。 杨继春四姐妹也来了,帮着做饭,端菜啥的,吃了晚饭后就回去了,明明天都黑了,但她们坚持要走,刘章只能把人送到村口。 好在同行的还有不少,不然他们还真不放心。 杨大爷爷他们也回去了。 留下的就是有杨继西他们一家。 孙桂芳抱着孩子,杨幺妹也出来和他们坐着说了一会儿话。 平安见她出来,眉头一皱,“妈,您得躺着,咋出来了。” “本来月子就坐完了,”杨幺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只是今天人多,我带着孩子不方便出来。” “那也得躺着,”平安十分坚持。 “听孩子的,”杨二奶奶笑道。 “走,回房去,”刘章抱着小女儿已经往前走了,杨幺妹无奈跟在他身后。 杨继西见此笑了笑,“平安也是小男子汉了,知道照顾妈妈,关心妈妈。” 平安骄傲地挺起胸,“我是男子汉了。” 嫣嫣也学着他挺了挺胸,“我也是男子汉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人们被两个孩子童言童语给逗笑了, 杨继西一手抱起一个:“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我已经长大了, 舅舅不能这么抱。”平安红着脸说。 “我可以我可以, ”嫣嫣伸出小胳膊环住杨继西的脖子,软声软气道,“爸爸我可以这么抱。” 孙桂芳笑得肚子疼。 刘章出来也听到两个孩子的话, 于是从杨继西怀里接过平安:“不管你多大, 在爸爸眼里都是小孩子。” 第二天杨继西夫妇就先回镇上了,刘章现在不是学徒了, 所以杀了猪就能走, 半夜三点左右到肉联厂, 六点左右就能回家休息。 分割肉啥的, 都有卖肉的人干, 除非是过年过节忙不过来时, 刘章才会跟着一起分割。 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照看杨幺妹母女。 杨幺妹出了月子,杨二奶奶也要回去了,她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 但家里还有嫣嫣, 杨二奶奶也舍不得嫣嫣吃她爷爷做的饭菜太久。 “二娘以后常来啊。”杨幺妹眼睛都红了。 “哭啥, ”杨二奶奶笑骂道, “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阿章啊,我跟你说的你也都记住了, 别弄味道太重的给幺妹吃。” “欸, 我记住了, 二娘您就放心吧。” 刘章把他们送到村口这才回家,杨二爷爷背着手, 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嫣嫣,语气不是很好:“老三两口子是一点情分都不要了。” “要啥啊,不要才好呢,幺妹现在的日子不知道多舒服,”杨二奶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别瞎操心,我看这样挺好,谁也别惦记谁。” “我就是感慨一句。” 杨二爷爷摸了摸鼻子小声道。 “感慨这些还不如回家把桂芳他们的被子拿出来晒晒,今儿天不错,赶紧回家去,我看电站的事儿忙完了,继西怕是要回家住一段时间。” “他这些日子累坏了,瞧着又黑又瘦,得补补。” “是啊。”杨二奶奶点头。 杨继西是下午回生产队的,和他一道去修电站的人,比他早回来一两天,个个都是黑乎乎的,一笑就是一口大白牙。 队长为了他们特意开了个会,大力地表扬了他们。 杨继西又得了一张毛巾和一个瓷盆。 嫣嫣一脸骄傲地端着瓷盆,里面放着毛巾,这是她爹劳动的奖励,可不得嘚瑟一番。 “给嫣嫣用。”回家后,杨继西对把瓷盆放在凳子上的嫣嫣说道。 “我有小木盆,”嫣嫣摇头,“给奶奶用,奶奶的瓷盆都生锈了。” “哎哟我的乖乖,”杨二奶奶抱起嫣嫣就是两口亲亲,“那奶奶用新的,把旧的给你爷爷用。” “爷爷的没生锈呢。”嫣嫣嘻嘻笑着,见欢欢她们在家,立马冲过去了。 欢欢姐妹已经在村小学念书了。 姐妹二人长得一模一样,时常在学校故意换身份,让老师和同学又爱又恨的。 “嫣嫣,我教你背这个。”乐乐笑着拉着她进屋学习,毛蛋本来过来找她们玩儿,一听这话,立马抬脚往杨继西这边来了。 “西叔。”毛蛋唤了他一声后,便蹲下身拉起葱头的前爪玩儿,葱头和他熟悉得很,也愿意和他玩儿。 见他和葱头玩得那么开心,杨继西问道:“毛蛋,你就一直在家待着?你看你欢欢妹妹她们都上学去了,家里就你和福娃,你觉得好玩吗?” 确实不好玩,可毛蛋也怕念书。 “我上课就睡觉,老师都不愿意看见我。” “为啥会睡觉?” “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呗,”毛蛋甚至回忆起来,“而且在课堂上睡比在家睡香。” “你看你石头哥哥,你狗蛋哥哥,还有你月华姐姐,他们眼瞅着一个接着一个都要去县里念书了,以后读完书出来也不用在地里干活儿就能赚钱,你呢?想和叔叔一样,吃了没文化的亏,一直在地里干?” “叔叔这样也挺好,我就喜欢叔叔家,”毛蛋站起身,“不过我爹来信了,让我哥逼着我去上课,我明儿就要去了。” “好好念书,能念多久就念多久,你爹在外面待久了,都知道学习是多重要的事儿,要搁在以前,想去念书都没这个机会呢。” 杨继西有些感慨道。 杨二奶奶闻言点头:“你西叔小时候脑瓜子可聪明了,你爹回家随便念了一点课文,他听一遍就记得了。” 可惜杨老汉他们舍不得钱,没送杨继西去念书。 “我听我爹说过,”毛蛋挠头,“我就很笨了,我哥教我多少次,我第二天就不记得了。” 杨继西也听说过毛蛋在村小学的学习情况,他看着面前这个长相还不错的小子:“你理想中,自己长大后是什么样子的?” “有个好看的媳妇儿,我在家带娃做饭,她去上工养我。” 毛蛋叉腰道。 好家伙,从小就有一颗吃软饭的心啊。 杨二爷爷听着不高兴:“男子汉大丈夫,咋不是你出去上工,养着自己的媳妇儿孩子呢?” “现在不是不让重男轻女吗?老师说男女平等,都是一样的。我干活儿不厉害,我就照顾家里呗。”毛蛋脑子还挺有思绪。 杨二奶奶笑得不行:“这人一辈子啊,怎么高兴怎么来,谁说男人照顾家就没出息了?就说三道沟长亮他们那边,你有个叔叔就是这样的人,家里的孩子都是他带大的,他媳妇儿一天最少也是八工分!这日子还不是过起来了。” 这个杨继西也知道,听过很多次,那叔叔今年五十多了,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人家也不是不去上工,只是家里的活儿多是他在干,孩子也是他带得多。 一家子还挺幸福的。 镇上的电站完工后,就开始牵电线,先不说各个生产队牵电线的难度,眼前是得先把镇上人家给牵线通电咯。 这铺子是租的,所以还得请陈大哥过来看看,怎么打工,怎么牵。 结果杨继西去县里找陈大哥的时候,陈大哥想了想忽然问道,“继西,那房子你们也住了好几年了,好坏心里也有数,我们呢,现在在县里安了家,也很少回去,你有没有心要那房子?如果要,我们就卖了。” 这事儿有些忽然,杨继西想了想说:“我得回去跟我媳妇儿还有爹娘商量商量。” “这是应该的,我看三天后我回镇上一趟,到时候我们再谈一谈。” 陈大哥说。 “成。” 杨继西走后,陈大嫂低声道:“就这么卖了,爹不生气?” “他现在身体不如从前,就该断了他的念想,不让他到处跑,再说房子卖给继西他们,我也放心,就算老爷子想回去看看,也能在他家坐坐,歇歇。” “说得也是。” 陈大嫂点头。 陈叔这几年的身体越发不好了,都是些老毛病,精神倒是不错,接送孙子孙女啥的也没问题。 杨继西买了点水果去看了看张姨,然后又买了点吃的去县中学看石头。 他就在门卫那等着,接到通知的石头跑过来:“西叔!” “欸,”杨继西应着,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帅气的少年,把东西给他,“给你买了点吃的,跟宿舍的人一起分着吃。” “费这个钱干啥,食堂的饭菜很好,够吃的。”石头无奈道。 “我给侄儿买点东西费啥钱。”杨继西也没有过多地打搅他,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 石头看着他离开后,这才提着东西准备回教室,门卫大爷见此笑道:“这是你叔叔啊?前几次来我一直以为是你爹呢。” “是我堂叔,我爹在外打工呢。” 石头笑道。 “这样的叔叔可不多,我还瞧见他刚才在袋子里放了钱,你瞧瞧,可别弄丢了。” 石头一愣,赶紧查看布袋,这才发现里面有一块钱。 他哎呀一声,转过身却怎么也找不到杨继西的身影了。 “西叔真是……” 杨继西是觉得石头都十六七岁了,爹妈不在家,他又是个懂事的,没怎么向长辈们要钱,所以便塞了一块钱在里面。 回到镇上,杨继西跟孙桂芳说了房子的事儿,孙桂芳闻言笑了,拉着杨继西低声道:“买,我前不久还和娘说呢,你知道对面那对夫妇被抓以后,那房子也被原主人也收回去了吧?” “知道啊。”杨继西点头。 “现在被卖给了别的亲戚,那是带着宅地基一起卖的!以后有钱了还能起房子,你说位置就在这街道上,是不是挺划算?” 杨继西一听也有道理:“那等陈大哥他们来的时候,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价钱,对了,我回家再跟爹娘说说。” “行,明儿再回去吧,我看这天黑得很,可能要下雨了。” 因为有县城回镇上的客车,所以杨继西回来得比以前早,他看了看天也觉得会下雨,于是就去隔壁和王成功说话去了。 孙桂芳则是继续守着铺子,嗑着瓜子。 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于是柳二媳妇便过来串门。 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你知道三岔门那边有一家的祖坟被人挖了不?” 听她这么说,孙桂芳嗑瓜子的速度都慢了:“还真没听说,咋回事啊?” “说是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祖先骂他不孝顺,于是第二天就带着媳妇儿孩子去给祖先上坟,顺带清理一下周围的杂草,结果,”柳二媳妇儿眉头一皱,“就发现这坟尾有堵住的洞!” “听说那洞有这么大,”她比划了一下,“能进去一个人呢!再顺着那洞看进去,好家伙,祖宗的骨头都乱七八糟了,棺材还被打了个洞呢!” “这么多年了,棺材还没腐呢?” 孙桂芳好奇道。 柳二媳妇还真没想过这个:“也是哦,这么多年了,棺材居然还好的,反正就是说被挖了坟。” “找出是谁干的了吗?” “没呢,这得多缺德啊,挖人家祖坟,也不怕人家祖宗找他算账!” 正说着话呢,就有一眼熟的汉子穿着顶着大雨匆匆找过来:“柳二家的,你婆婆快不行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啥?” 柳二媳妇和孙桂芳都是一惊。 “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回去一趟吧!” 那汉子着急道。 “桂芳,你帮着看着点孩子,我回去看看啊,等老二回来的时候,你让他回家去!” 柳二媳妇也慌,赶忙对孙桂芳道。 孙桂芳虽然惊讶,但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跟着男人回去,她如果没记错,这个男人是个鳏夫。 于是拉住她:“等等,我让我家那口子陪你们回去瞧瞧,要是有啥事儿也好照应。” 柳二媳妇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好意,赶忙道谢,倒是那汉子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别过头了。 男人胆子倒是也不那么大,但也确实在看见柳二媳妇儿的时候动了点心思,这孤男寡女的一道回去,天色也不早了,在路上做点啥,她也不敢宣扬出去。 可没想到邪念刚冒出头,就被杂货铺的老板娘给断了。 男人也有些唾弃自己为啥有了那种念头,看来媳妇儿走了那么多年,确实该娶个回家了。 杨继西穿着蓑衣和他们一道回去,柳老婆子家已经有不少人了,见他们回来,一婶子赶紧拉着柳二媳妇进屋看对方。 瞧着脸色青白,嘴也发紫,柳二媳妇儿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前天她回家送东西的时候,婆婆都好好的,咋就忽然这样子了。 “被吓住了,听说了三岔门那边挖坟的事儿,就去你公公坟前看了看,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第二天就发了烧,她也瞒着没告诉人,这拖了快两天了,现在不烧,浑身发凉,怕是……” 柳二媳妇气死了:“那就送卫生院去啊!” 这分明就是病了嘛! “我不去,”柳老婆子一脸凄然,“老头子来接我了,我不走,我要是走,就会死在路上。” 她无比坚信,所以不管外人怎么劝,都不愿意去卫生院。 柳二媳妇儿劝不动,就想请人强行把人背过去,但一动柳老婆子,对方就大叫,那声音凄惨得很,闹得人耳朵疼。 杨继西也不好说啥,等柳二赶过来后,杨继西见也帮不了啥忙,便回镇上了。 到铺子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 “就知道你会回来,锅里温着水,快去洗洗。” 孙桂芳正在洗菜。 “好。” 等洗了澡出来,他想起柳二家的孩子:“没见到人呢?” “被他爹送到姥姥家去了。”孙桂芳回道。 “这样啊。”杨继西帮着做饭,第二天一早他就回生产队了,跟杨二爷爷他们说起买镇上房子的事儿。 杨二爷爷对这方面没啥建议,杨二奶奶想了想道:“可以买下来,因为是带着宅基地的,以后咱们重建房子,下面弄两个大商铺也是好的。” “上面盖一层就能住人,就算以后咱们都住乡下,那房子还能出租呢,带着宅基地咱们还能再转卖。”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继西点头。 “那就买,咱们在县里买的房子比这房子大,这边的位置虽然靠着大马路,可也没有县里热闹,我看花不了太多的钱。” 杨二奶奶又道。 “陈大哥后天上来谈这事儿,到时候商量价钱,爹和娘得空的话,就一道去镇上看看。” 杨继西说。 “好。” 杨二爷爷点头,杨二奶奶瞪了他一眼:“话都被我说完了,你就会说好。” 杨二爷爷嘿嘿一笑,旁边的嫣嫣也跟着他一起笑,爷孙二人瞧着有些傻乎乎的。 杨继西在家里待了两天,到了和陈大哥约定好的日子,一家人一大早就出发来到镇上。 一到铺子,就听孙桂芳说柳老婆子没了。 “本来是能治的,可她不愿意来卫生院,一直说她家老头子看着她呢,只要离开老屋,就会死,结果就给耽搁没了。” 孙桂芳眉头微皱。 “这也太魔障了吧?” 杨二奶奶十分不理解。 “可不,柳大哥他们昨天下午回去的,我是听他们队里的人来买东西时提起才知道这么回事。” 孙桂芳摸了摸嫣嫣的背,见没有打湿后就没给她换衣服。 嫣嫣乖乖地站着,等孙桂芳摸完,就跑到隔壁找王小松玩儿。 王小松今天没去学校,周末呢。 “也是迷信,”杨继西说,“我走的时候柳二一直在劝她,她不但不听,还给了柳二一个大耳刮子呢。” 后面实在是吵闹得很,杨继西没再听就走了。 “这人啊……都是命。” 杨二爷爷喝了口茶后道。 “你又在迷信了,”杨二奶奶给了他一下,余光瞥见侯长亮背着背篓过来,立马笑着走过去打招呼,“长亮啊,可有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侯长亮向他们打了招呼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最近在好几个镇子卖米糖,这不,想要找个合适的位置租个门面卖米糖。” “进来坐,”杨继西把长桌移开,请对方进来,“找到了没?” “倒是有一家,就是在隔壁镇,有点远了。” 侯长亮放下背篓,坐下后说道。 孙桂芳问了他后,端来一碗凉白开,侯长亮仰头喝得干干净净,道了谢后,把碗给孙桂芳。 她又去倒了一碗开水放在桌子上,请他随意。 “你们只卖米糖?” 杨二奶奶问道。 “不止,还想卖咸菜玉米饼,馒头稀饭啥的,”侯长亮指了指对面那家国营面店,“这不是听说他们要搬走了吗?这镇上固定卖早饭的就没了,我和我媳妇儿就有了这心思。” “要搬走了?” 杨二爷爷好久没来镇上,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爹您不知道,这是要回县里去,咱们镇上就不卖了。”孙桂芳解释道。 “这样啊,那可以开一家,欸,那这对面不就是现成的吗?” 杨二奶奶一拍大腿道。 “那可有些大,租下来怕是不便宜。”侯长亮有些犹豫。 “你都没问咋知道呢,再说也不一定全给租下来,这边给别人做生意,这边给你们自己做嘛。” 杨二奶奶指了指对面两个门面道。 “这倒是,”杨继西点头,“走,咱们一道过去问问。” “成。”侯长亮一咬牙,觉得杨二奶奶说得也没错,于是跟着杨继西去了对面。 这边负责的是一个大姐,姓宋,宋大姐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笑着请他们坐下谈。 “我们这下个月就搬走,要说租出去也成,最好是能买下来,杨老板啊,你们铺子一年赚不少,买下这两间也不是问题吧?” 宋大姐打趣着。 “宋大姐说笑了,我要是有这个钱,那肯定是想买下的,”杨继西摆手,“如果租的话,一年是多少钱?” 宋大姐也是个人精,看了一眼坐在杨继西身旁的侯长亮,就知道是他想租了:“都是熟人,我也不说二价,这后院也大,屋子也有四间,这前面两个铺子做生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月十块钱。” 十块钱,要是分一半租给别人,那分摊下来就是五块钱一个月,杨继西觉得还行,侯长亮也觉得不错。 但得找个合适的人合租才行,不然相看两厌,或者与人品不怎么的住在一起,那烦心事儿可不少的。 “你们要是觉得合适,就订下来,我们搬走,你们就随时搬进来。” 侯长亮向杨继西借了钱,把订金给交了,接着二人回到铺子。 “一个月十块钱,我觉得还不错。” 杨二奶奶道。 “是啊,那么大呢,而且你们卖早饭,之前他们就是卖早饭的,我觉得还能吸引老顾客,”孙桂芳说。 “可就是差人和我们合租了。” 侯长亮抱着头想了想,也没想到有啥合适的人能合租的。 杨继西眯起眼想了想后,对侯长亮道:“过两天你来铺子上。” “成。”侯长亮见他有主意的样子,便也松了口气回去了,让他干活儿可以,让他想这些有些难。 “幺妹做衣服的手艺不错,咱们的缝纫机放在家里也没啥用,干脆卖给幺妹,让她开个裁缝店。” 杨幺妹已经学会缝纫机了,过年的时候还用他们家的缝纫机给杨二奶奶做了一件棉衣呢。 “这个行,反正他们老家也没啥人,”孙桂芳连连点头,“而且幺妹的手巧得很,之前嫣嫣的布鸟啥的都是她做的。” “能行,那你下午就问问阿章,看他们两口子咋想的。”杨二奶奶点头。 毕竟每天刘章都会来镇上接在镇小学读书的平安。 “娘,今儿不念书。”孙桂芳笑着提醒道。 “哎哟,我给忘了,”杨二奶奶拍了拍额头,“那就得去老马沟了。” “成,去一趟也不打紧。”杨继西笑道。 快十点的时候,陈大哥扶着陈叔从客车上下来,陈叔看着几年不见的房子,以及周围的老伙计,脸上全是笑:“哟,王老头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咯。” 王大爷端着一搪瓷杯闻言也走了过去:“我这么年轻,怕啥啊,倒是你老兄弟,咋穿这么多了?” “年纪大了,不行了。”陈叔哈哈大笑,杨继西他们把长桌移开了,请几人进屋说话。 “看得出来,你们对房子很爱护。”陈叔打量了一下屋子,满意道。 “他们可是干净人,每天都打扫,搞得我不跟着打扫家里都觉得不好意思。”王大爷埋怨道。 杨二爷爷闻言连连点头:“可不,我屁股刚坐下,我老伴儿就拉着我起来,先看看我屁股上有没有土灰。” “你又不在地上坐,咋会有土灰哈哈哈哈……” 三个老爷子哈哈大笑。 隔壁几个老人听说陈叔回来了,也过来看看,坐了一会儿,这回陈叔才知道隔壁的柳老婆子没了。 “到底是邻居一场,下午我们也去队里看看,送送她吧。”陈叔对陈大哥道。 陈大哥应着。陈叔忽然回来,那肯定是有事儿的,所以王老爷子没在那待太久,只是叮嘱陈叔待会儿过来吃午饭,不来这朋友就别做了。 陈叔赶紧应着。 这下铺子里就只有两家人在了,陈大哥也是个爽快人,直接给了个价,比杨继西他们想的要低很多,就二百块钱。 下午就去镇上过了户,新房本上写的是杨继西的名字,这是孙桂芳要求的,县里的房子已经是她的名字了,这里怎么也要留下杨继西的。 因为陈叔他们要去柳大哥老家,所以杨继西办完事儿后,就去老马沟找杨幺妹他们说铺子的事儿。 杨幺妹刚给女儿换了尿布,听见外面传来刘章叫哥的声音,还有些惊讶,抱着孩子出去一看,可不就是杨继西。 “我来跟你们说一个事儿。”杨继西说起合租铺子的事儿,又说了杨幺妹那裁缝手艺,问他们有没有想法。 “我觉得成,”刘章点头,“这家里也有点钱了,我看就是买下来也成。” 反正家里的房子也很老了,就算是前几年把房顶给弄了弄,可到底住着不怎么舒服。 这买自然是比租好,杨继西一拍腿:“那就买下来!咱们再租出去,钱要是不够,我和你们嫂子能垫着呢。” 二人都是说干就干的,刘章揣着钱就跟着杨继西去了镇上,好在宋大姐他们晚上是住在这房子里的,见他又带了一个人来,还是买房子的,宋大姐倒也没问咋回事。 直接报了价:“这房子比杨老板家的大一间,所以怎么也要三百五十块钱。” 四间屋子,加一个大院子,还有两个前铺子,这确实比杨继西他们的杂货铺大。 “三百块,我们诚心买。”杨继西砍五十块钱。 宋大姐知道他会还价,可也没想到这么狠:“杨老板,这一下就少了五十,那可不能这么砍价。” 杨二奶奶就怕他们讲价不成,所以过来了,闻言问了一声多少钱,宋大姐说三百五十块钱。 她便道:“你们这房子虽然大,可也比我们那房子旧,我听他陈叔说了,你们这房子是□□年建的,陈叔家的是七二年建的,可比你们这房子年轻八年呢。” 宋大姐一愣,没想到他们还打听了这个:“那少二十。” “三十,就三百二十块钱,听着也好听。” 杨二奶奶道。 “哎哟老姐姐,你可真会说啊,”宋大姐笑道,“成,现在还早,咱们是今天过户还是明儿?” “今天。”刘章道。 免得夜长梦多。 得亏这个年代单位的人住在单位里的多,不然还真不好办下来。 等过了户,已经快七点钟了。 刘章也不吃晚饭,赶回了老马沟。 知道事儿办成了,杨幺妹也高兴,得知房本上是自己的名字,拿着房本的杨幺妹一愣。 刘章倒是觉得没啥:“你是我媳妇儿,你的就是我的,不分啥,哥他们在县里的房子也是嫂子的名字。” 杨幺妹垂头重新翻开房本,看着上面写在房屋所有人旁边的名字,原来这是自己的名字。 “等下个月初八,我们就能搬过去了,哥说明儿把缝纫机给咱们送过来,让你先多练练,还有布的事儿,他说给我们找他朋友看看有啥供货比较便宜,料子也不错的.......” 侯长亮来到杂货铺,得知买下对面房子的是刘章夫妇,也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是熟人,而且都是明理的。” 杨二奶奶闻言也笑:“你们这铺子打算谁来守?” “我大嫂,我娘还有我媳妇儿。” 侯长亮他们还没分家呢,而且家里也很团结。 他妹妹去年结了婚,就在本村,离得也近。 “那敢情好啊,我能常见到你娘了。”想到好姐妹不久后就能在对面,杨二奶奶的心情不错。 “是啊,我娘那天也说呢。”侯长亮和杨二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走了。 还留下了一斤米糖,孙桂芳不收,他还不高兴呢。 孙桂芳掰下一块米糖递给杨二奶奶,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吃着:“这日子越来越好了。” “是啊。”孙桂芳点头。 十一月初八那天,宋大姐他们上午刚搬走,把钥匙交给杨继西他们,下午杨幺妹一家四口就搬进去了。 为了让侯长亮他们更舒服地租房子,干脆就把后院也一分为二,好在后院大,就是隔开了也不觉得拥挤。 把宋大姐他们之前的灶房给了侯长亮他们,毕竟是做早点生意,还是用大锅比较好,杨幺妹他们在小偏房另起了一个灶台,够他们一家四口用了。 两个铺子中间那道门也用木板隔断了,这样各有各的铺子,各进各的院子。 杨文清办事很稳妥,上个月杨继西写信拜托对方找布商,这个月初二就寄过来好多的布,帮着把杨幺妹他们铺子给收拾了一番,又把定做的挂架啥的安上去。 再把布料一放,缝纫机一摆,这裁缝店就成了。 等侯长亮他们搬过来的时候,杨幺妹他们的铺子已经开张了好几天了。 王海燕还没进自家铺子,就先到杂货铺和老朋友杨二奶奶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过去帮着归整东西。 杨二奶奶也是个闲不住的,反正有孙桂芳看铺子,自己便过去帮忙。 杨幺妹忙着做衣服呢,她接了好几个单子,都是出嫁穿的衣服,旁边放着一张小床,床上小丫头睡得正香甜,平安则是去念书了。 而刘章和杨继西一道去帮着牵电线,要一点一点地拉过来才轮到他们呢。 听着隔壁的动静,杨幺妹嘴角含笑,见小女儿睁开眼,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将她抱起轻声哄着。 自打王海燕她们开了早饭店后,去吃的人也不少,因为王海燕的米糖生意本来就好,而柳大嫂蒸的馒头包子也非常不错,还有谭佳月的咸菜玉米粑以及十分劲道的面条,可比之前宋大姐他们的好吃。 这生意也就渐渐好起来。 得空时,王海燕就带着两个儿媳妇在裁缝店帮忙或者是来杂货铺串门。 杨老汉他们自然知道杨幺妹和刘章在镇上开了个裁缝店。 想来就怄气,当初最看不上的女儿和女婿,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可偏偏和他们不亲热。 而上次杨幺妹那边的满月酒,他们也没去,这下再巴结过去,那就臊得慌了。 所以即便再不高兴,他们倒是没有凑到铺子上,死皮赖脸要杨幺妹给做个衣服啥的。 但也说了不少闲话。 比如他们怎么有钱开铺子的。 怕不是刘章干了卖私肉的活儿。 毕竟之前就有一个姓吴的屠户,不就是因为卖私肉被开除了吗? 这个大伙儿都是听说过的,有些人还知道的更多,知道这人就是孙桂芳娘家堂妹夫呢。 闲话越传越厉害,还真传到肉联厂那边去了,刘章被约谈话,他非常坦然地把自己这几年的工资记录拿出来,再说起自家每个月的开销,这么算下来,他的存款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事儿惹恼了杨继西。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生产队,直接进了杨老汉他们家院门,先让狗蛋带着两个弟弟出去玩儿去,接着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我知道你们嫌弃幺妹是个姑娘,她打小爹不疼娘不爱,还因为你们舍不得钱,导致跛脚一辈子!” “你们用她给月华爹换了个媳妇儿回来,出嫁时别说陪嫁了,一件衣服都没有给她做!还在她回门那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没事儿别回家,省得他们回来打秋风!” 杨继西眼睛都气红了,对面被数落了一番的杨老汉二人不敢看他。 “不要她的是你们,现在看不惯她过上一点好日子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也别一进门就冲我们发火, ”杨老汉把手里的旱烟杆放下,抬起头道, “家里五个孩子, 日子过得紧巴,谁家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就是你大嫂,二嫂, 她们收的彩礼钱也全给自家兄弟娶媳妇儿去了!” “幺妹那腿要不是你背着她摔了, 耽搁了时候,她能瘸?你别把所有错都归在我们身上。再说了, 这些年她没认我们吧, 跟你一起认那边, 我们有说过什么吗?把人养大了, 到头来还是我们不对。” 杨老汉越说越起劲, 而杨老婆子见杨继西面无表情, 赶紧拉了他一下:“别说了……” 杨老汉余光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后,顿时闭上嘴,他年纪大了, 真要是打起来, 他还真打不过杨继西。 “我的错?” 杨继西气笑了, 他点头道。 “我是有错, 我上辈子是犯了多大的罪, 才会让你们做我和幺妹的父母。不过你倒是有句话提醒我了,反正你们也不认幺妹, 那还不如让她跟着我认爹娘。 “你们总觉得儿女不孝顺, 都是儿女的错, 你们半点错都没有,那我倒是要看看, 你们到底会有什么好下场。” 杨继西直接从杨继康他们家院子回了家。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沉默地坐在那。 “她就是不过继,那也差不多是二哥家的孩子了,没瞧见她坐月子都是二嫂去照顾的吗?” 杨老婆子忍不住道。 “我还不信,我们的日子能差到哪里去!他能耐,”杨老汉嗤笑道,“一个儿子都没有,我看他老了后,还不如我们!” 杨继西还是去找队长解释了一下刘章他们的事儿,队长也愿意给个情面,在开会说花椒林问题时,顺带提了一下最近的流言。 “人家在肉联厂干了好几年,又是省吃俭用的人,咋就不能在镇上开个裁缝铺了?别因为眼红就胡说八道,人家厂里查过的,没有问题! “咱们生产队的人可不是那种乱嚼舌头的,我希望没有下一次。眼瞅着镇上就要通电了,镇子到咱们队里的大路通顺,队里的小路咱们也修得很好,所以不出意外,明年我们队是可以比其他生产队先通电的!” 这话让大伙儿精神起来,通电可比八卦让人充满了期待。 “通电了,咱们也能用电灯了!” “是啊,豆油灯和电灯比起来一点都不明亮,我姑姑儿媳妇的表哥就是县里的,上次我去吃他家孩子的满月酒,人家用的就是电灯,那叫一个明亮哟。” “电费也不少吧?” “我觉得和豆油钱差不多,咱们又不是一天到晚都开着电灯。” “也是。” 杨大奶奶就非常期待队里通电:“孩子做作业啥的,也不会伤眼睛。” 杨继西点头:“是啊,队里通电我准备在屋檐处装一颗电灯泡,这样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也不会黑。” “那多浪费啊,”杨大爷爷有些心疼,“夏天夜色好,不用电灯也亮堂,冬天外面冷,孩子们晚上也少出去,我看懒得装。” “我倒是觉得可以,”杨二爷爷反驳道,“不说孩子们,我们也年纪大了,晚上起夜啥的,提着豆油灯也不方便。” “这倒是。”杨大奶奶点头。 杨幺妹和刘章也没过继,直接改口叫了爹娘,现在杨幺妹的名字是在刘家户口本上的,用不着过继啥的。两家人本来就亲密,如今改了口,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这下他们就有五女一儿咯。 因为这个事儿,杨二爷爷他们还特意给杨继春几姐妹带了口信,周家那边也来了人,孙父孙母也过来祝贺,家里人一起吃了顿饭。 即便杨老汉他们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听着那边的热闹,还是心里怄得慌。 偏偏狗蛋还跑回来说那边多么多么的热闹,东西多么的好吃,因为杨继西让他带着两个弟弟过去吃了饭,狗蛋还帮着干了活儿。 家里两个“空巢”老人饭还得自己做,吃的还是素菜。 镇上的电线杆全部到位后,也把电线迁到了杨继西他们这条街,杨继西与几个青年一道挨着帮忙把电线给几家人安装好。 这电线和电表安好了,你要是没用电灯,那是不计费的,所以有些人家暂时没有买电灯泡,就把电线安好,晚上依旧用豆油灯。 而杨继西这边,孙桂芳前两天就去县里买了灯泡回来,买的是瓦数最低的,帮杨幺妹他们也带了几颗回来。 侯母也就是王海燕他们的灯泡,是被杨幺妹他们包安了的,他们每个月跟着交电费就成了。 这天,一家人都在镇上,等杨继西把最后一个灯泡接上后,嫣嫣紧张地捏着灯线:“可以了吗?” “等一下啊,”杨继西又把电闸拉上去,“可以了。” “慢慢来啊,可别一下用力把灯线拉断了。”杨二奶奶紧张道。 嫣嫣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轻轻拉动堂屋的灯线,电灯一下就亮了,光照满了整间屋子。 “哇!” 嫣嫣松开手,在屋子里仰着头蹦蹦跳跳的,“亮了亮了!” “真好啊。” 杨二爷爷的眼睛有些红,“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搁在以前,他们哪有这么好的日子啊。 同样的感慨与孩子们的欢呼声在周围好几家人里响起,铺子那间屋子的灯也开着,同样的,对面裁缝铺也开着灯,平安站在门口,双手扩着放在嘴边大声喊着嫣嫣:“我们家亮不亮?” 嫣嫣哒哒哒地跑到长桌那,因为人不够高,于是把鞋脱了,站在椅子上,也学着平安的动作大声回着:“亮!我们家的亮不亮?” “亮!” 王小松也大声喊着:“平安看看我家!” 柳二媳妇儿的孩子牛牛也大声道:“平安哥哥还有我家!” 大人们瞧着孩子们闹,也不骂,就让他们在那喊来喊去的。 家里没有电灯依旧用着豆油灯的小孩子们,满眼羡慕地站在有光亮的人家门口,然后泪巴巴地回去拉着大人索要亮亮的灯。 有些心软的,第二天就去县里选灯泡了,而有些节俭的,直接把孩子揍了一顿。 因为知道镇上通了电,赶集日时,好些乡民都过来打听电灯用起来咋样,杨继西他们闻言就会打开电灯给他们看看,于是围过来的人就更多了,看着那电灯满眼羡慕。 而让整条街道沸腾起来的是腊八这一天,杨继西他们准备在镇上过节,还把孙母和孙父请过来了。 中午刚端上热腾腾的腊八粥,还没喝呢,就见柳二端着碗往王大爷家走,路过他们家铺子时还说:“走,去看看王大爷家的收音机!” “到了?” 杨继西端着碗起身问道。 “到了到了,我刚瞧见的。”柳二大声回着。 王大爷自打镇上通电后,就一直想要老朋友信中提到的收音机,这不,托朋友给自己在外寻了一个寄过来,今儿总算是到了。 “没声音啊。” “咋没动静?” 王大爷家门口围了不少人,杨继西和柳二端着碗筷站在外面,好奇地往里面看。 听他们这么说,杨继西也好奇地踮着脚往里看,刚要往后退一步,身后就传来嫣嫣软乎乎的声音:“爸爸,我在后面,可别踩着我了。” 杨继西赶紧停住脚,转头一看,可不就是小家伙吗?端着一个小碗,也伸长脖子想要往里面看呢。 他赶紧喝完粥,回去将碗放好,然后过来把小家伙夹在自己的脖子上,嫣嫣熟练地整个身子都贴着他的脑袋,双手环住他的脑袋,碗就放在杨继西头上,然后一边扒粥一边看里面王成功在摆弄那个收音机。 柳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见嫣嫣喝粥也没有弄脏杨继西的头发,就知道这事儿父女二人没少干。 这会儿他儿子也哒哒哒地跑到他身旁来了,见嫣嫣这个样子,顿时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柳二。 “爸爸,我也要。” 柳二:…… 收音机弄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能收听起节目,大伙儿也不怕冷,要么站着,要么坐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部竖着耳朵听收音机里面说的。 年轻一点的还行,能听懂一点普通话,可好些老一辈的就不行了。 “这说了啥?” 比如陈翔的爹。 “听不懂,不过声音真好听。” 陈翔娘露出一抹笑,被他爹狠狠瞪了一眼:“我还没死呢!” 旁人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 杨二奶奶他们也听不懂普通话,可并不影响他们的心情。 王大爷是个非常和善且很会分享的人,他每天早上就把收音机开着,老人们没事儿就坐在王大爷家门口,听里面说的啥,王大爷偶尔还会跟他们解释一下,外面发生了啥事儿。 晚上的人更多,杨继西他们铺子门口都坐满了人,但他们也不会赶人,而是坐在长桌处,一起听那边收音机里的声音。 这里面偶尔会有评书,老人们听不懂普通话,但有些曲儿还能跟着哼两句。 跟过来的孩子也多,连带着杨继西他们家的生意也不错,孙桂芳和杨二奶奶都不是吝啬的,对王小松也十分大方,时不时就给两把糖,或者是两兜子满满的瓜子回去。 这让王大嫂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王小松倒是和嫣嫣还有平安的关系不错,三个孩子聚在一起总有玩儿的。 杨幺妹裁缝铺的生意很不错,一是这镇上就她一家做衣服,改衣服的,二是她手艺是真不错,缝纫机都被她玩出了不少花样。 她家小姑娘小名枣子,长得像她,杨继西和孙桂芳喜欢得很,时不时就过来抱一抱。 刘章觉得没有啥比现在的日子更好了,搬到镇上后,去肉联厂也快,十几分钟就到了,回家还能睡个好觉,起来就能抱着女儿,陪着媳妇儿,还能去对面和大舅子聊聊天啥的。 可也是因为日子太好了,刘章被人盯上了。 这事儿还是杨继西发现的,这天他和刘章去镇上旁边的河边钓鱼,正开心的时候,两个人从一旁路过,和刘章打了招呼。 刘章回过头见是认识的人,也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杨继西就发现其中一个姓齐的女人看刘章的眼神不对,而且也不是叫的刘同志,刘大哥啥的,叫的是章哥。 这让杨继西打量了她几眼,齐云云感觉到杨继西视线,顿时挺了挺胸,面含羞意地拉着朋友走了。 没多久还忽然回过头冲杨继西和刘章笑了笑。 “她是谁?” 杨继西严肃道。 刘章一愣,也老实回了:“就我之前接替的那位老师傅的女儿,叫齐云云,就住河对岸,我和幺妹还去齐师傅家拜过年呢。” “她咋叫你章哥?” 说起这个,刘章也有些烦躁:“我说了几次,让她唤我刘同志,她说认识好几个刘同志,怕搞混了,就这么称呼我。” 杨继西轻哼一声:“你要是敢对不起幺妹,我就打断你的腿!” “哎哟哥,我咋可能敢哦!”刘章赶紧保证,“我现在的日子比做神仙还快活呢,才不会干这种事儿!” 杨继西信他却不信齐云云,于是回去就跟孙桂芳说了这事儿。 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他们回生产队去了,家里的猪和鸡一直托杨大爷爷他们照看也不好,得回去找个时间把年猪宰了好过年,所以这边就只有杨继西夫妇带着嫣嫣。 孙桂芳听完后,总觉得这个齐云云名字有些耳熟,在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她才想起:“我总算知道这名字为啥耳熟了,你知道表姐提过咱们镇上有个俏寡妇吗?就是齐云云。” 周文心闲时常来找孙桂芳说话,其中就提起过这个齐云云。 “这齐云云嫁过两次,第一个丈夫是救人,被石头打死了,赔了一笔钱,她带着那钱又嫁了一个,前不久病死了,都是没有公婆,也没有留下孩子啥的,所以又回娘家这边住着。齐家就只有两个女儿,小女儿找了一个上门女婿,当初被好多人议论呢。” 杨继西听她说起上门女婿,总算是想起这齐家了:“没想到齐老爷子是阿章的师傅,这倒是巧了。” 孙桂芳点头,给嫣嫣夹了一筷子炒鸡蛋,闻言又道:“齐云云的风评不咋好,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到底有多少话是真的,咱们也不知道,但是她叫枣子爹的称呼确实有些亲密,等会儿我去找幺妹说说话。” 这会儿刘章已经主动跟杨幺妹说起在河边遇见齐云云的事儿了,关于齐云云称呼这事儿,杨幺妹也是知道的,对方还是当着她的面解释了为啥要叫章哥呢。 杨幺妹也不是傻子,自然瞧出不对劲儿,但是自家男人没有二心,对方也没有太过分,男人也在,所以杨幺妹只是心有防备。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男人又没了。 “你知道她现在是寡妇吧?要是别人听见她这么叫你,我看你咋办。” 杨幺妹抱着枣子,瞪了一眼刘章,“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你们呢,到时候影响咱们铺子生意就算了,要是让平安在学校被议论,我和你没完!” “我怎么敢,”刘章苦着脸,“哥还说要打断我的腿呢。” “那都是轻的了,我看啊,把你的手也剁了,”杨幺妹抱起枣子就去前铺了,“你收拾碗筷啊。” “欸。”刘章应着,熟练地收拾好桌子去洗碗,平安手里拿着个苹果,让他切好,然后自己拿到对面和嫣嫣一起吃。 刘章刚要拿起菜刀切,平安就拉住他:“爹啊,这刚切了蒜的!有味儿啊!” “这有啥。” “不行!蒜味儿的苹果我才不吃呢!” 刘章忍着笑:“那我洗洗。” “还有啊,不准欺负妈妈,不然我可不会帮你的。”平安虽然没听懂刚才夫妻二人的话,但是不影响他维护母亲。 “我要是敢欺负你妈妈,我自己都打自己。”刘章洗了菜刀不说,还把菜板也洗干净了。 孙桂芳来找杨幺妹低声说了会话后,便回去了。 杨幺妹心情不错地睡觉了,刘章则是道:“我想好了,明儿我们就去拜访师傅,然后提一提这个事儿。” 第二天裁缝铺就由孙桂芳照看,杨继在那边看着杂货铺。 夫妻二人买了点东西,带着一儿一女来到齐家。 齐老爷子正在编背篓,见他们来也高兴,让小女儿和女婿泡茶。 齐云云还在睡懒觉,听见声音知道他们来了后,赶紧起床收拾了一番自己,接着笑眯眯地来到堂屋,叫了一声章哥,接着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就是没招呼杨幺妹。 在她看来,杨幺妹根本配不上刘章,脚有问题,长得也不怎么样,凭啥能过这么好的日子? 她从小到大就是一副好模样,偏偏命不好,嫁了两个男人都死了。 之前她也瞧不上刘章,但现在倒是觉得刘章人不错,还在肉联厂干活儿,现在又买了铺子,这日子多好啊。 见她没招呼杨幺妹,齐老爷子脸色微微发沉:“云云,怎么也不和你刘大嫂打个招呼。” “我打了呀,是吧嫂子。”齐云云含糊道。 杨幺妹笑着:“不碍事,我们这次来也是有点事想跟你们说说。” “什么说,尽管说。”齐老爷子道。 “是这样的,”刘章先是把昨天齐云云唤自己那称呼,以及被自己大舅子误会的事儿说了,“我大舅子差点把我揍一顿呢,所以以后麻烦别再这么称呼我了,叫我刘大哥也成啊。” 齐老爷子其实早就对这个称呼不满了,也说了齐云云几次,可齐云云每次撒娇就过了。 “哎呀,咋会这么误会呢,”齐云云眼睛都红了,一副委屈的样子,“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怎么这么较真啊。” “是啊,我也说我哥太较真了,”杨幺妹点头,“可我哥就怕我受委屈,要是刘章敢对不起我,那他就惨咯。” 见齐云云没说话,气氛也有些尴尬起来,刘章又道:“还有件事,我想和师傅私下聊。” 齐老爷子正要骂齐云云呢,听刘章这么说,便和他去了旁边的屋子聊。 齐云云好奇地看了过去,但眼前杨幺妹在,她眼珠子一转,问起杨幺妹的腿:“这么多年了,下雨天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这几年用了些草药泡脚,效果还不错,”杨幺妹笑道,“你的事儿,我也知道了,欸,也是可怜,你接下来有啥打算?” “没啥打算啊。”齐云云扯出笑,啥叫也是可怜,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啥意思? “那也不能一直住在娘家吧?我看这家里也住不下,再说你这样长久住着,外人说的闲话可难听了。” 这话让她的妹夫连连点头:“可不,外面说我和她……真是气死人了!” 她妹妹脸色也不好。 齐云云脸都快绿了:“你啥意思?我还能看上你?” “姐你这啥意思?你咋就不能看上他了?他哪里不好了?” 她妹妹早就对她一直住在家里不满了,闻言立马呛声道。 听着外面两个女儿吵起来了,还是和女婿有关系,齐老爷子脸黑乎乎地跑了出来,杨幺妹和刘章见此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齐云云被训斥后,却一心惦记着刘章到底说了啥,结果被看穿心思的齐老爷子道。 “他伤了身体,想寻个老中医看看。” “伤了哪里啊?我瞧着他挺健康的啊。”齐云云更好奇了。 齐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总之你别打他的主意!人家有家室的,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我又没有想做啥,”齐云云又是一脸委屈,“您咋能这么想自己女儿呢?我就是好奇,关心一下也不行啊?” 齐老爷子闻言脸色好了一点,但还是给她一剂猛药:“不能人道,这可是大事,得亏有孩子了,不过我看那老中医也看不了他的病。” “什么?!” 齐云云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人再好,不能那啥,那不就是守活寡吗?! 顿时刘章在她心里的地位一下就拉下去了。 而此时她的妹妹一脸泪地走了进来:“爹,您让大姐回去住吧,外面都传成啥样子了……” 于是齐云云回到了自己第二个男人家里住着了。 没多久,孙桂芳便听说齐云云和供销社的一个汉子好上了,那汉子有媳妇儿的,为了和齐云云在一起,和自己的媳妇儿离了婚。 这事儿可在镇上传遍了,齐老爷子直接气晕了,被送到卫生院时,刘章还去看他。 “我教女无方啊,”齐老爷子哭道,“我怎么教出这么个东西啊!” 他中年才得两个女儿,不久后老伴儿染病去世,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没想到把孩子养成这样,这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伴儿啊。 纠察队已经解散了两年了,也没有抓着人去游街啥的规矩,齐云云就算是被骂,那也是一时的,人家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不过供销社倒是把那个汉子给辞退了,解气的是把那汉子的媳妇儿给招过去干活儿了。齐云云和那汉子气炸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听说他们也出去打工了。 杨幺妹笑眯眯地抱着枣子,坐在杨继西家温暖灶房里,此时外面正在切割年猪,今儿腊月二十九,铺子关门了,家里杀年猪,把杨幺妹一家四口也带回来了。 孩子们看着白花花的猪肉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啥,石头帮着提起分割好的肉挂在木架上,狗蛋则是在一旁洗肠子。 这是要用来灌香肠的,洗肠子的味儿可不好闻,偏偏他和石头锤丁壳的时候输了,所以一个提肉,一个洗肠子。 眼看着明儿就除夕了,杨继康夫妇还没回来,但是前不久来信说是要回来的,杨大奶奶是天天都在盼呢。 杨继东夫妇则是寄信说不回来了,让他们自己宰年猪,自己吃。 杨老汉他们是昨天宰的年猪,杨二爷爷家没人去帮忙,也没过去吃饭。 狗蛋偷偷提了一刀肉过来,被杨继西敲了敲脑袋,让他明儿过来帮忙,把肉拿出去。 所以今天狗蛋过来了。 毛蛋和福娃被杨老汉他们拘着,一直没来,狗蛋这么大了,他们管不住。 杨继春稀罕地抱着枣子,捏了捏她的小手:“小家伙还挺好带。” “比她哥哥强,晚上也不怎么闹腾。”杨幺妹笑道。 “真好,我就想要个闺女,奈何肚子没动静。”杨继霜羡慕道。 “妹夫都不在家,你想要也不能啊。”杨继春扑哧一笑。 杨继霜脸一红:“赚钱重要,要不是想着孩子,我都跟着去了。” “谁说不是呢,”杨继丽点头,“我们队里好些人都是一块儿出去的,队长还愁呢,这地里的活儿那么多,干的人却少了,以后要是越来越少可咋办。” “那可不,咱们队里承包地的人都没了。” 一时间大伙儿说起承包地,又问起孙桂芳,“桂芳啊,你们今年还要承包?” “今年不了,继西说两边忙不过来。”其实是想着承包地会越发完善,到时候按照人口分地,也更好种自己想要种的了。 粮食家里已经够多了。 杨继春四姐妹吃了午饭就回家了,杨幺妹一家留在这边跟着过年。 晚上杨继西和孙桂芳休息时,孙桂芳忽然道:“我们多久没用空间了?” 杨继西一愣,仔细想了想:“大半年了?” 他们现在连糖都没有放在福窝里了,里面就放了点钱还有一点杂七杂八的东西,福窝是没有用了的。 “倒是没有觉得不习惯。” “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杨继西笑道。 “睡觉,明天还得祭祖。”孙桂芳抱着他的胳膊道。 杨继西的右手微微动了动,现在的他们,好像没有空间,日子也过得差不多,这是好事。 没有人愿意一直依赖着外力,他们更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取一些东西。 人,只有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祭祖这天因为杨幺妹他们都在,晚上杨老汉他们都没有和大伙儿一起吃团年饭。 本来想让杨继南和杨继北两家人也别去的,但是杨继南却道:“爹,娘,你们和二娘他们关系不好,别带着我们啊,老一辈的事儿,我们这一辈可不管,狗蛋,你带着弟弟们,咱们一道过去。” “是啊,过年就得热热闹闹的,不然没啥意思,爹,娘,知道你们喜欢清静,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杨继北说。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能说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子们跟着儿子们走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杨老婆子骂道,“没有他们,我们还多吃点呢,我再去煮一刀肉!” “煮!” 杨老汉恶狠狠地道。 这边杨继西正在给孩子们分米花糖,见狗蛋他们过来,便让狗蛋带着带弟弟妹妹们。 “石头哥呢?” “他帮着做饭去了。”杨继西回道。 “那我今儿可得尝尝他的手艺。”狗蛋笑嘻嘻地给平安装了一勺子米花糖,平安道了声谢,就端着小碗跑到何明秀身旁,踮着脚去看她怀里的幺弟。 这孩子的小名就叫幺弟,是院子里第二小的,第一小的是枣子。 “幺弟这两天吃坏肚子了,所以只能喝白粥,还不能吃这个呢。”何明秀笑道。 “好可惜。”平安闻着香香的米花糖,看着幺弟摇头。 幺弟倒是听话,没有想要吃,只是忍不住去看,月华见了后把他抱过去:“幺弟,我们去看葱头好不好?” “好。” 幺弟点头。 杨继康夫妇是大年初一的下午才到家的。 “别提了,火车出了点事儿,给堵住了,”杨继康端着一碗鸡蛋面一边吃一边对杨继西他们道,“拐卖孩子的,还有偷人家钱的,好家伙,都在我们车厢,本来昨儿就能回来的。” “好在我们的钱啥的都没事儿。”康嫂也在吃面,不过她是坐在桌子那边吃的。 “大过年的,咋遇见这事儿了。”杨大奶奶觉得晦气。 “人抓住是好事儿,”杨继康笑道,“要是没抓住,那才坏了事儿呢,孩子能回家和父母团聚,就是喜事儿。” “这么说也有道理。”杨大奶奶露出笑。 欢欢和乐乐黏他们得很,石头这么大了,虽然也想他们,但到底没有这么黏糊。 看着又高了不少的石头,康嫂心里高兴:“再长长比你爸爸都高了。” “石头这次考试又是第一名,还得了一个奖状,一个搪瓷杯呢。” 杨大爷爷骄傲道。 “给,”杨继康拿出红封放在石头手里,“新的一年也要好好念书。” 家里孩子读书厉害,他们在外面干活儿都觉得不苦。 这次回家过年的人不少,杨继西在队里能碰见好几个刚从城里回来,正和人吹牛的。 其中有几个还是和杨继东一个地方干活儿的。 “他混得不怎么样,之前听他吹牛还以为多牛皮呢,结果你们知道吗?他那条喇叭裤,都是借人家的。” 说这话的人穿着的就是喇叭裤,也不怕冷的样子。 他指着自己的裤子道:“我这裤子可是自己买的,我自己的!” 这下好了,全生产队都知道杨继东的裤子是借别人的。 也不知道对方知道后,是什么神情。 过了大年十五,杨继康夫妇又出去了。 而刚从水竹林生产队回来的李燕燕,来告诉杨继西他们孙玉兰今儿早上回家了,让他们得空回去看看。 于是杨继西和孙桂芳带着嫣嫣去了孙家。 孙玉兰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身旁还有一个男人,长得很是高大,一对招风耳也十分惹人注意。 这人就是秦远。 他穿着普通棉衣棉裤,对杨继西和孙桂芳一口一个姐夫姐姐的,十分热情。 杨继西打量了他一番,觉得这小伙子确实不错,秦远也安安分分地被他打量。 孙玉兰拉着孙桂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瞧着就知道日子过得不错。 “对你好吧?” 即便看出妹妹很幸福,孙桂芳还是忍不住问道。 “好,脑子一根筋,一见面就说要和我结婚,把我吓坏了,”孙玉兰脸一红,“后来接触了几次,发现他虽然说话直了点,可人不错,然后就继续接触了。” “那就好,”孙桂芳握紧她的手,“啥时候结婚?” “我们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了,这次回来就是商量结婚的事儿。” 除了秦远跟着回来了,还有秦远的父母,显然秦家对这门婚事很满意,也很重视。 秦远勤快得很,不是劈柴就是帮着做饭,杨继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是太懒了?” 都没啥活儿给他做了。 “给他表现机会,”秦父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想娶媳妇儿,咋能啥都不干呢,得多孝顺岳父岳母才好呢。” “就是,秦远,你这柴不够细啊,待会儿再劈一次。” 秦母还挑出毛病来了。 “是是是。”秦远应着,又去看孙玉兰,见她正侧头和姐姐说话,耳侧的碎发滑落下来,让他想要给拨弄上去。 而孙玉兰此时似乎也感觉到他的注视,刚好转过头来,二人隔着一点距离对视上了,秦远的一对招风耳顿时变得通红,孙玉兰见此抿嘴一笑,孙桂芳也看了过来,自然也看见了他那对通红的耳朵,姐妹二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让听见笑声的秦远耳朵颜色更深了。 没出息,他暗骂自己道。 但嘴角的笑是怎么也散不开。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 秦远父母第二天就要离开这, 所以这天晚上便当着孙桂芳他们的面,把订婚的东西一一过给孙家。 反正都是一家人, 做个见证也不错。 彩礼是三百二十块钱, 一块梅花牌手表,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还有一个收音机。 “自行车我是腊月二十七那天买的, 现在放在文工团, 玉兰骑车方便。” 除了自行车外,其余东西都在这了。 不说别的, 就说这彩礼, 就有些重。 孙桂芳他们结婚的时候, 最大的彩礼钱是六十六块, 而如今, 镇上最大的彩礼是一百二十块钱, 县里是一百五十块钱。 秦家拿出的彩礼是翻了倍的。 秦母听孙父他们说彩礼太重,她忙道:“是这样的,他们大嫂, 二嫂的彩礼都是这个数, 那玉兰也不能低了, 说起来玉兰还吃亏了呢。” 毕竟大儿子结婚有好几年了, 那个时候的一毛钱和现在的一毛钱, 买回来的东西都有些变化。 反正最后,秦家强行让孙家收下这份彩礼, 第二天早上秦父他们便离开了。 杨继西和秦远还有孙父, 把人送到县城车站, 秦远还能多待几天,所以把人送完后, 又和他们一道回水竹林生产队了。 这边孙母正在跟孙玉兰说嫁妆的事儿:“这彩礼钱,我和你爸昨晚商量过了,一个子儿也不留,他们给得太重,是看重这门亲事,我们心里高兴,但也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你姐结婚的时候,我们退了三十块钱,给了八块钱的压箱底钱,那个时候家里的日子还有些紧巴,说起来也是对不起她。” 一旁的孙桂芳闻言立马道:“说啥呢妈,我觉得挺好,有啥对不起的。” 孙玉兰想了想说:“我这几年也攒了些钱,你们也别给我压箱底钱了,收音机和手表你们留着。” “那怎么行,”孙桂芳皱眉,“我和你姐夫还想给你添点嫁妆呢。” “姐,”孙玉兰无奈道,“你们添啥嫁妆啊,我又不是你的晚辈。” “那也是我们的小妹。”孙桂芳想到秦家的家底那么厚,嫁妆不给多一点,那总归是有些没底气的。 孙母也是这么想的,她回房拿出一封信:“这是你大哥大嫂前不久寄回来的,我们接到你的信,知道你要带人回来,就给你大哥他们寄了信,你看看里面怎么说的。” 孙玉兰看了信,眼睛有些红。 孙大哥他们知道秦家的情况,自然也想得多,他们也提了添嫁妆的事儿。 “添嫁妆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孙玉兰放下信认真道,“姐,你更不要掺和,你结婚的时候,我啥也没帮忙。” “大哥大嫂他们结婚,我也啥都不懂,现在我有能力,而且相信会过好日子,秦远要是因为这点嫌弃我,他就不会给这么重的彩礼。” 添嫁妆的事儿就这么打住,杨继西他们回来后,第二天就带着孙玉兰和秦远回了自己家。 这是秦远第一次来到这么偏远的山区,对一切都好奇,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对秦远十分热情。 腊五花和腊排骨煮上不说,还用干菇炖了土鸡,把最好的酒拿出来招呼秦远。 和孙家那边的待遇是一样的。 秦远十分不好意思,看得孙玉兰发笑。 得知他的工作是啥后,一院子的小朋友都崇敬地看着他,围着他听抓过的坏人,石头和狗蛋也双眼亮晶晶的。 秦远得知石头读书很不错后,鼓励他继续念下去,最好考上大学,外面的天地还是很广阔的。 狗蛋倒是有一点想去参军,但他又自知是个吃不了苦的,于是有些纠结。 秦远哈哈大笑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才多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念书,等你想明白了,再去干。” 杨二奶奶给孙玉兰做了两双棉鞋:“我听说你那个地方比咱们这还要冷几分,这两双棉鞋,你拿去穿,别嫌弃我做得粗糙啊。” “婶子这是啥话,”孙玉兰高兴地摸了摸那两双棉鞋,“这么好的手艺,我咋会嫌弃,倒是我,啥也没给你们带。” “咋没带啊,”杨二奶奶瞪了她一眼,“你每年都给我和你叔寄好东西回来,那不是东西啊?” “那不一样嘛。” “都一样,来试试看合不合脚。” 杨二奶奶催促着,要是哪里不合适,她还能立马改改。 结果非常合脚,孙玉兰有些炫耀地抱着棉鞋来到秦远面前:“看,只有我有!” “真好看,”秦远看着棉鞋上的小花,“这是兰花啊,婶子看可真细心。” 孙玉兰垂头看着上面的兰花,露出笑:“我姐姐姐夫他们一家都对我好得很呢。” 秦远点头,接触了孙家和杨家后,他可以说孙玉兰这边的亲戚关系,比他们秦家还要团结友爱。 杨老汉他们得知孙玉兰的对象是个警察后,免不得一番羡慕。 “你说孙家是啥风水啊,儿子当兵娶了个城里媳妇儿,日子过得不差;孙桂芳嫁给继西,也没受啥累,这铺子生意好得很;小女儿不但在文工团,还有个警察女婿。” 杨老婆子眉头紧皱,这么好的事儿,咋就轮不到他们呢。 也不对,要是老三他们没被过继,这好事儿他们也能沾一点。 可惜老三和幺妹都恨他们,啥也不是。 “咱们家的风水就差了?” 杨老汉不高兴,“儿子们没出息,孙子们肯定有!” 见狗蛋不在家,他便大声喊着,狗蛋从院子外回来:“爷,喊我干啥?” “去,念书去。”杨老汉道。 狗蛋无语:“我这好不容易放假,让我玩玩呗。” “玩啥?你瞧瞧你石头哥,又在背书了,你下半年可是要去县里读书的,再不努力,镇上的考试都过不了!” 要想去县里念书,就得去镇上参加升级考试,到了县中学的分数,这才可以被录取,他们村小学六年级年级考试都是在镇小学举行的。 也意味着还能不能继续念书。 狗蛋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他赶忙进屋念书去了,毛蛋怕杨老汉抓住自己,转眼就溜了。 孙玉兰他们走后,队里的春耕也开始了,杨继西和孙桂芳又开始忙碌起来,今年他们没有承包土地,所以队里的春耕完事儿后,就去采茶。 但因为收茶的价钱太低了,队长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自己炒茶,然后卖成茶。 他开了个会,提起这个事儿。 “队长,咱们队里没有会炒茶的啊。” “是啊,这就算会,那也是搞点老茶,随便在锅里翻炒几下,糊了也是自己吃,那和卖的可不一样。” “是啊,可别还没有招牌,就把招牌给砸了。” 队员们议论纷纷。 队长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他想了想说道:“那就去学嘛,隔壁县有个镇子就靠茶吃饭,那的茶师傅多,咱们去学!” 赵五苦着脸举手站起身:“队长啊,我们想学,人家也不一定收啊,那不是和人家抢生意做吗?” “哪有这么严重,共同发展,互帮互助嘛。” 队长道。 “队长,我们县和隔壁县年年都为了先进县互相比较的,我觉得你这想法太天真,实现不了。” 杨继西倒是想起周大舅舅,他年轻的时候认识不少人,于是下了会后,他就去了周家大院。 周大舅舅听了他的来意后,笑眯眯地说道:“不说别的地方,咱们队里,就有一位炒茶师,但他多年没有收徒了,能不能让他收,那得看你们队长的本事,他年年都会炒茶,老伴儿,你把老郑今年做的茶拿一包出来给继西带回去。” 杨继西带着那包茶回到生产队,此时天都快黑了,但是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队长家。 队长这会儿愁得吃不下饭,被他媳妇儿骂着呢。 见杨继西来了,队长媳妇儿立马露出笑:“继西啊,吃饭没?一起吃。” “吃了吃了。”杨继西笑着拿出那包茶,跟队长说了来意,队长赶紧烧了开水,把那茶泡了出来,与杨继西一个人一碗。 “这茶不错,我觉得和县里卖的差不多。”队长双眼一亮道。 “我大舅说,这位郑师傅已经好多年没收徒了。” “你们说老郑啊?” 队长娘已经快八十岁了,这几年脑子也时清楚,时糊涂的,这会儿正拿着木勺吃着米糊糊,闻言忽然搭了一句话。 “是啊娘,”队长大声地把那人的名字念了一道,“您还记得这个人?” 队长娘想了想后点头道:“我知道这个人,他会炒茶,年轻的时候去外面学的,我知道。” 她就反复地说这个话,队长无奈道:“您吃饭吧。” 这也说明这位郑老师傅确实有本事,于是队长就开始不停地往那边跑,这跑了快半个月,才把郑老师傅请到了他们生产队来。 郑老师傅就一个条件,让队长选出二十个人出来,然后他再自己选出几个跟着自己学炒茶的本事。 队长想了一晚上,选出二十个性子比较好,也很耐心的人出来,其中就有杨继西。 他是挨个上门通知的。 到杨家大院的时候,杨继西正在吃饭,今晚吃鱼,红烧鱼,嫣嫣正在等杨继西给自己挑鱼刺。 见队长来,孙桂芳赶紧添了一副碗筷,但队长只喝了点水,并没有留下吃饭:“你吃了饭,下午两点到我家去一趟。” 杨继西有些惊讶,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份儿。 “记得来啊。” “好。” 杨继西应着,到了点就往队长家跑。 郑老爷子七十出头,年纪已经算比较大了,可人家精神非常好,人越比较严肃。 他看着面前的二十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先带着他们去收茶,就是在茶林那边,等着队里的人把茶采摘好拿下来时,他教大家怎么辨别茶的好坏。 下午就在队长家开始炒茶了。 用的是稍微老一点的茶,不是茶尖,那玩意儿可老贵了,不能拿给他们糟蹋。 学了一个下午,杨继西最大的感受就是烫手。 运气不好,手能搞几个大泡挂着。 “得搞个手套。”队长看完后道。 于是第二天就亲自去县里采买了,这是用的队费,为了让村里能有人炒茶,队长也是拼了。 郑老爷子就在这边住下了,每天杨继西他们都要去学习,一个月后,原本的二十个人,也变成了三个人。 其中就有杨继西。 另外两个的岁数比杨继西大,三十多岁了。 郑老爷子对杨继西是最严厉的,因为三个人中,他炒的茶最容易糊,但是出好茶最多的也是他。 所以郑老爷子时不时还会来他家里,给他“加练。” 家里没有沾过油荤的锅就是新灶房这边的,所以杨继西便在这边炒茶,春茶已经过了,那就等再迟一点的茶,反正有得忙。 三个月后,郑老师傅被杨继西三人送回了家,还在郑家吃了顿饭。 杨继西走的时候和另外二人分开了,他去周家大院坐了坐。 这一去才知道,周三舅住院了。 于是他便去了镇上卫生院处。周三舅也是胃不舒服,杨二奶奶他们也不知道这事儿,等杨继西回铺子,跟他们说了,这才知道。 杨二奶奶跺脚:“怎么一个两个住院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说怕麻烦我们。”杨继西道。 “这哪里是麻烦?”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带着东西气势汹汹地去了卫生院,把周三舅数落了一番后,又问了一下他的身体,这才离开。 陪着周三舅的是周三舅娘,杨二爷爷让周三舅娘跟着杨二奶奶回铺子上,自己守着周三舅。 傍晚杨继西提着饭菜过来,让杨二爷爷回家吃饭,他守着周三舅。 两天后,周三舅出院,杨继西也回了生产队。 刚到生产队,队长就开会了。 这是说电线杆的事儿,杨继西自然是报名的。 电线杆弄好,他们生产队就能通电了! 这一忙又是一个多月。 就在队里要秋收的时候,狗蛋举着通知书跑回家,他被县中学录取了。 月华也被录取了。 别看狗蛋比月华多读几年,可他在村小学又从头开始念了,和月华是一个年级的。 杨老汉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大伙儿狗蛋被县中学录取了。 杨继南夫妇抱着月华眼睛红红的,月华还得安抚二人。 而杨继西夫妇也在商量下半年嫣嫣念书的事儿。 他们镇上有住的地方,自然是想要嫣嫣在镇小学念书的,毕竟镇小学比村小学要好很多。 有这个条件,那自然想让孩子读好一点的学校。 “每周接回来玩两天,放假她想在镇上还是队里,也随便她了。” 杨继西笑道。 “行。” 孙桂芳没意见。 而孙玉兰在秋收刚结束几天后来信,他们的结婚报告申请通过了,如今和秦远就是夫妻。 因为都忙,所以结婚就不办了,直接过日子。 孙桂芳和杨继西在县里买了一份礼寄出去,杨继西也没忘记当初杨文清说的话,反正也在县城,也知道杨文清单位的座机号,于是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这里是顺风报社,请问您找谁?” “你好,我找杨文清,麻烦帮我传达一下。” “好的请稍等。” 杨文清正在校对文章,听有人打电话找自己,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杨继西。 于是脸上带着笑,快步去接了电话:“西哥?” 他如今也是这么称呼的。 “是我。”杨继西还让孙桂芳也对他打了个招呼,杨文清又喊了一声嫂子。 接着杨继西便说了正事,这个时候打电话也不便宜。 杨文清听到孙玉兰结婚的消息,整个人一愣,即便知道有这个结果,可他还是很难受:“哥,谢谢你告诉我,她的地址是?” 杨继西念出地址,杨文清拿笔的手都在发抖。 “文清,好好的啊。” 杨继西不放心地说了一声。 “我很好,你和嫂子都放心。” 杨文清挂了电话后,看着纸上那难看的字,深深吸了口气。 孙桂芳把电话费给了店主,与杨继西往车站走去:“他后面声音都变了,还说自己好呢。” “是啊,希望没事儿。” 杨继西点头。 因为忙着秋收和秋茶,所以电线杆都弄好了,也没来得及牵线。 杨继西作为炒茶人,不仅要忙着炒茶,还要帮着卖茶。 另外两个炒茶人也是,三人不是跑县里,就是跑隔壁县,反正能跑的都跑了,等他们回生产队的时候,生产队已经通电了! 杨继西家的灯泡也装上了,是杨二爷爷回来装的。 队长还干了一件大事,托人买了收音机和喇叭回来,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通过喇叭,让大伙儿听收音机里的内容。 大家干劲满满,对队长的赞美不断。 因为听了杨继西的话,杨大爷爷家和杨继西家的堂屋门口都装了灯,晚上洗脚啥的也明亮得很。 反倒是杨老汉那边因为舍不得电费,只在堂屋安了一个灯泡,房间里还是用的豆油灯。 狗蛋他们念书就在堂屋念。 九月,嫣嫣背着孙桂芳给她做的布包,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进了镇小学。 而狗蛋也去了县初中,这回几年没回来的沈凤仙回来了。 她烫着大波浪,穿着连踩裤,登着一对小皮鞋回生产队的。 那天可比杨继东回村的动静大多了。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对儿子能忍,对儿媳妇就不是那么能忍了。 硬要沈凤仙把衣服换了,把头发弄直。 可沈凤仙在外待了几年,思想早就不是原来的她了,该怼就怼,该给钱就给钱:“爹,娘,你们在家照顾孩子也辛苦,来,一人五块钱,你们也别嫌少,等我和狗蛋爹以后挣大钱了,回来可不是这个数。” 捏着那五块钱,二人不说话了,还问她饿不饿,渴不渴啥的。 当沈凤仙和杨继南把狗蛋还有月华送到县中学时,沈凤仙被好些家长偷偷打量,狗蛋倒是不觉得有啥,还很兴奋地打量着未来三年要待的地方。 杨继南看不惯她那一副打扮,带着月华离得远远的。 至于石头,是杨大爷爷把人送到县高中的,他已经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了,杨继康他们寄了信回来,还给石头寄了三十块钱,让他留二十块在家里,剩下十块钱带在身上,有啥需要的就自己买。 结果石头就给自己留了两块钱,其余钱全部放在杨大奶奶那了。 关于沈凤仙的闲言碎语,一直到她走了后,队里还有人在说她学坏了的话。 等到后面打工的人回来时,那打扮也和沈凤仙差不多后,便没人再议论了。 院子里少了狗蛋和嫣嫣,就好像少了好几个孩子一样,因为这两个孩子的话最多了。 毛蛋还是去村小学念书了,和欢欢乐乐还有福宝作伴,回家就带福娃,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杨继西他们本来还担心嫣嫣不适应学校,结果她简直如鱼得水,长得好,嘴巴又甜,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很喜欢她。 而且知道她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后,更是多了好几个尾巴。 杨二奶奶每天都会在她的兜里放几颗糖,让她分给要好的同学吃。 有一天,嫣嫣忽然说不要装糖了:“我才知道,他们是为了我的糖才和我交朋友的。” 杨继西正好在铺子上,闻言反问道:“有几个?” “两个。”嫣嫣说。 “那也不多,说明其他人是真心和你做朋友。”杨继西笑。 嫣嫣矜持地点了点头:“这倒是。” 嫣嫣不带糖去学校后,那两个“假”朋友也不和她亲近了,嫣嫣反而明白了很多,根本不用杨继西他们教自己啥。 平安和王一松在学校也很照顾嫣嫣,嫣嫣快乐到飞起。 有时候周末也不回队里,就在镇上和平安还有王一松聚在一起做作业。 偶尔周末柳小芸会回来,于是几个人便一起玩儿。 嫣嫣听柳小芸说县小学的样子,也有些好奇,于是杨继西得空时,便带着嫣嫣去县小学看了看。 “好像除了比我们学校大,人多一点外,没有啥不一样。” 嫣嫣看了一会儿后说道。 “只要认真念书,哪里都是一样的。”杨继西说。 “对。”嫣嫣点头。 孙玉兰来信说,杨文清给她寄来了随礼,那份随礼有些重,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信上祝福她和秦远,短短几行字,就让秦远立马感觉到杨文清对孙玉兰的不一样。 但是秦远却没有太过吃醋或者是什么,因为在交往前孙玉兰就提过杨文清,原本秦远觉得杨文清是把孙玉兰放下了,现在他知道对方只是不想拖累孙玉兰。 秦远倒是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能把孙玉兰拐回家。 孙桂芳看完信后轻轻一叹:“各有各的路啊。” 杨继西正在剥橘子,闻言点头:“这橘子不错,甜,给小妹还有文清他们寄一点出去吧。” “西哥。” “嗯?” “我们可真幸福。” 闻言杨继西扑哧一笑:“别钻牛角尖,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我知道,”孙桂芳觉得最近自己情绪波动有些大,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明天去镇上看看爹娘他们,再送点菜过去。” “好。” 杨继西应着。 第二天,孙桂芳一大早就出门了。 她到了铺子后,把菜放在灶房,然后跟杨二奶奶说自己出去逛逛,接着一个人来到卫生院。 一个小时后,孙桂芳双眼微红地拿着大夫的诊断回到铺子上。 刘章抱着枣子正在他们铺子里和杨二爷爷说话呢,杨幺妹则是在那边做衣服。 见她眼睛红红的回来,杨二奶奶拉住她的手问道:“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欺负我。”孙桂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在杨二奶奶耳边说了一句话。 杨二奶奶双眼一亮,拉着她就进了房间说悄悄话去了。 “这是咋了?” 杨二爷爷一脸懵。 “应该没事儿吧。”刘章道。 但他也不放心,可这是嫂子,他也不好多问,于是回去跟杨幺妹说了,杨幺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到杂货铺,得知她们房间,便进去了。 刘章在铺子上把枣子哄睡没多久,就见杨幺妹火急火燎地回来了,脸上带着大大的笑。 “好事儿啊?” “好事儿,”杨幺妹点头,“我得做两件衣服给嫂子送过去。” 刘章立马明白了:“哥肯定不知道,恭喜他咯。” 杨幺妹扑哧一笑:“嫂子说怕他失望,自己心里也没底,所以今儿自己去卫生院看的。” 结果还真有了!两个月左右。 杨继西确实不知道这事儿,他路过于大家时,见对方在往小池塘放鱼,那个头还挺大,一看就知道是在外面弄回来的。 “我来一条。” 他想做酸菜鱼,前几天孙桂芳就说想吃鱼,但因为二人都忙着干活儿,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得嘞,”于□□利地给他称好鱼,“水桶你提回去,待会儿我让二娃子过来买盐,正好提回来。” “成。” 杨继西提着鱼回家,便见杨二奶奶和孙桂芳都在家里,杨二奶奶见他提着鱼回来,便问孙桂芳:“闻这个味道有反应吗?” 孙桂芳特意来到水桶面前闻了闻:“没有,我想吃酸菜鱼。” “继西,你杀鱼,我这就去煮饭。” 杨二奶奶挽起衣袖道。 杨继西觉得她们的对话哪里不对,孙桂芳在杨二奶奶进灶房后,上前拉住杨继西的大手问道。 “你想再要个儿子,还是姑娘?” 杨继西一愣,傻乎乎地看向她的肚子:“来了?” “来了,”孙桂芳脸有些红,低声说自己去卫生院检查的事儿,“我就是觉得心里烦躁得很,加上这两个月那什么也很少,想到怀嫣嫣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所以就去检查了一下,结果真有了。” 杨继西赶紧拉着她坐下:“那你咋不跟我说呢?我们一道去嘛!” “不说这个,”孙桂芳就怕他没完没了,“我问你呢,想要个儿子还是个姑娘。” “姑娘,”杨继西道,“我喜欢女儿。” “那就期待一下,”孙桂芳掩嘴一笑,“这下嫣嫣又当姐姐了。” “她知道不?” “我们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放学呢,不知道这个,娘的意思是让我去镇上,和她一起看铺子,让爹回来给你做饭。” “行啊,”杨继西点头,“娘和你在一起我放心,得空我就去镇上看你们。” “我想回妈家住几天。” 孙桂芳又道。 “那我明儿就送你回妈家。”杨继西二话不说就点头。 孙桂芳勾起唇,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西哥真好。” “你又要辛苦了,”杨继西摸了摸她的头,“可得好好养着,想吃啥就吃,咱们有钱。” 这几年他们手里的钱确实越来越多,其中大头是李成杰那边的分红,再次一点是他们铺子的,最后是书店那边的。 孙父和孙母得知孙桂芳有孕的消息后,都笑得不行,他们队里正在弄电线杆呢,孙母让孙桂芳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说把杨二奶奶也接过来一起住。 杨二奶奶倒是不好意思长住,不过偶尔也过去看看孙桂芳,买点东西啥的。 在娘家住了差不多一个月,孙桂芳又去镇上住着,这下轮到孙父和孙母得空了就去看她们。 杨二爷爷和杨继西在家的日子也不错,把柴房堆满了后,就伺候鸡和猪,杨二爷爷见家里没啥活儿,就把杨继西赶到镇上陪着孙桂芳。 杨二奶奶见他来了,便回队里和杨二爷爷做伴。 每天杨继西把嫣嫣送到学校,中午嫣嫣和平安一起回来,下午不是杨继西去接,就是刘章去接。 “爸爸,我可以自己回家的。”这天吃晚饭时,嫣嫣说道。 “不要爸爸去接了?” 嫣嫣笑了笑:“我和小松哥哥还有平安哥哥一道走,他们让我走中间,再说这去学校那么近,我们可以的。” 王小松早就没人接送了,至于平安,刘章时不时就去接,有时候忙了就是他自己回来,见他和王小松一道来回也没事儿,刘章便渐渐不去了。 男孩子嘛,得培养他自立自强。 可嫣嫣才念两个多月,杨继西有些不放心。 但见嫣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孙桂芳在一旁笑看着父女二人也不说话,杨继西只能道:“那就试试,要是不习惯,我还是得接送的。” “好!” 嫣嫣快乐地点头。 第二天早上,嫣嫣吃过早饭后,就背着小书包和两个哥哥一道出发了。 杨继西不放心啊,偷偷跟在后面,远远地看着他们三人,一直到他们都进学校大门了,杨继西才回家。 这边嫣嫣回头一看,便看见一道眼熟的背影。 她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进了自己的教室。 “嫣嫣,放学后在这等我们。” 平安叮嘱着。 “好。”嫣嫣点头。 快到他们放学的时候,杨继西又去了学校附近,找了个地方盯着。 结果嫣嫣一出学校,就往他这边跑过来,后面跟着平安和王小松。 “爸爸!” “你咋知道我在这呢?” 杨继西轻咳一声,把围住脸的布扯了下来。 嫣嫣瘪嘴:“你这个样子,大伙儿都往你这边看,我能不注意到你吗?” 就像个干坏事的。 杨继西尴尬一笑,牵着她的小手,几人往家走去。 平安回去就跟杨幺妹他们说了舅舅不放心妹妹的事,杨幺妹听了后笑道:“你爹也一样的,你说你自己能行的那几天,你爹一直跟着你呢,你自己没发现,嫣嫣倒是聪明,人家一下就发现了。” “是吗?” 平安挠头,看向一旁的刘章,刘章正抱着枣子,见他看过来便道:“这有啥,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已经长大了。” “我是说你做了父亲以后就知道我和你舅舅那份心了。” 结果平安皱着眉头道:“爹啊,我才二年级,不能这么早娶媳妇儿,得好好念书。” 刘章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吃饭!” 小时候还挺聪明的,咋念了两年书,这么憨呢? 在确定嫣嫣完全能自己上下学后,杨继西和孙桂芳才放心地让她每天跟着哥哥们去读书。 期末考试后,嫣嫣拿到成绩单就往家里冲。 “爸爸妈妈!你们看!” 嫣嫣把成绩单放在桌上,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们。 杨继西拿起来,和孙桂芳一道看了看:“双百啊!” 数学和语文都是一百分! “嫣嫣真棒!” “厉害厉害,继续保持。” 嫣嫣嘻嘻一笑,还是看着他们。 孙桂芳见此戳了一下杨继西,杨继西笑眯眯地抱起她放在高凳子上:“那就按着我们之前约定的来,我们带你去县里看电影!” “好耶!” 嫣嫣欢呼着。 这边王小松数学和语文都刚刚及格,他老子王成功看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的媳妇儿道:“还是有进步的,上次数学才三十多分呢。” 王大嫂啪地一声把成绩单拍在桌上,恶狠狠地说:“得亏及格了,不然我怎么也要你吃一顿笋子炒肉!” “这个季节还有笋子啊?” 想到笋子炒肉的美味,王小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道。 坐在一旁瞅了眼儿媳妇脸色的王大爷,听见孙子说荷花,都忍不住拍了拍额头。 王成功捂住眼,下一刻王小松就“尝”到了他娘给的笋子炒肉。 听着隔壁王小松的哭声,嫣嫣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又挨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想到明天要去看电影, 嫣嫣快乐得不得了,先是揣着糖果去旁边安慰了哭得一抽一抽的王小松, 接着跑到对面找平安。 平安这次的成绩也不错, 两科都在九十分以上,刘章和杨幺妹是比较高兴的,虽然没有想着望子成龙啥的, 可孩子念书好, 那也不错啊。 “舅舅、舅娘说我能考上九十分,就让我和嫣嫣一道去看电影!” 平安大声道。 “好, 那你明儿去吧, 一定要听舅舅和舅娘的话, 知道吗?” 杨幺妹叮嘱着。 “好!” 平安也跟着快乐起来, 而王小松知道两个好伙伴明儿都要去看电影后, 双眼又红起来了。 王大爷扫了他一眼:“你这个分数, 很难带你去看电影啊,在家听听收音机得了。” 王小松又看向王成功,王成功摸了摸鼻子:“你要是不想挨揍, 就别提这个。” 摸着隐隐作痛的屁股, 王小松歇了去看电影的心思, 只是央求嫣嫣他们回来一定要跟自己说, 都看了啥。 第二天一早, 嫣嫣就起来了,她先自己去洗漱, 杨继西第二个起来, 他先烧了洗脸水, 跟嫣嫣一起洗漱完了后,又去煮了鸡蛋面。 孙桂芳最后起来, 她打了个哈欠,看着帮忙洗葱的嫣嫣笑道:“今儿起来得挺早。” “想着看电影。”嫣嫣老实巴交道。 孙桂芳微微一笑,把平安喊过来一起吃早饭,平安哒哒哒地跑来了。 吃过早饭后,四个人在铺子门口等班车,杂货铺由刘章看着,他知道店里东西的价钱,之前帮忙看过铺子,所以杨继西他们也放心。 刘章还在叮嘱平安:“可不能到处乱跑,跟着舅舅舅娘他们知道不?” 平安晃了晃牵住杨继西的手:“爹啊,你瞧瞧我这样子,不会丢的。” “我是怕你啥都好奇。”刘章瞪了他一眼,老父亲的担心他怎么能理解! “放心吧阿章,我会看着他的。”杨继西笑道。 “你们多玩一会儿再回来。”刘章道。 “我们准备下午回来,”孙桂芳说,“好久没去县里了,听说新开了几家店,我们去逛逛。” “成,铺子里的事儿交给我,你们放心。” 班车是四十分钟一趟,杨继西他们八点站在门口等着的,八点四十就上了车。 平安和嫣嫣是免票,杨继西和孙桂芳一人给了两分钱。 四十分钟后,他们到了县城车站。 一人牵着一个孩子,先去李成杰他们家的商铺逛了逛,买了点小孩子玩的东西。 小夏他们就在铺子里,热情地和杨继西他们打招呼。 “听说你要结婚了?” 杨继西拍了拍小夏的肩膀问道。 小夏脸一红:“还在商讨,定下来后我肯定是要请哥和嫂子一道来我家喝喜酒的。” “那就提前恭喜了。”孙桂芳笑道。 “谢谢,谢谢。”小夏脸更红了。 别看他长得成熟,其实还是个很羞涩的青年。 “爸爸,我想去商楼。”嫣嫣牵着孙桂芳的手,望着杨继西道。 “好。”现在去看电影还有些早,于是夫妻二人带着他们去逛了不少地方,还去张姨家坐了坐,快十点半的时候,才去看电影。 那还有爆米花和米花,以及瓜子花生啥的,杨继西给两个孩子买了爆米花,四个人进去看电影了。 看完电影出来时,已经快十二点,孩子们不是很饿,因为吃了爆米花。 “小夏不是说沿河那边有一家饭馆很好吃吗?咱们去那边尝尝。” 孙桂芳道。 “好。”杨继西点头,这过去要十几分钟,他们慢悠悠地走过去,结果发现没位置。 “生意可真好。” 杨继西看着那坐满的桌子,感慨道。 “味道好,生意肯定好。”孙桂芳点头。 反正孩子也没怎么饿,于是他们就在旁边巷子里又逛了逛,再次过去的时候,就有位置了。 平安和嫣嫣挨着坐。 杨继西和孙桂芳挨着坐,他们坐的是小方桌,位置刚刚好。 也没有菜单,听伙计报菜名选择,杨继西要了一道蒜薹炒肉丝,嫣嫣要的蛋羹,平安要了一个圆子汤,孙桂芳想了想要了炒包菜。 “我尝尝饭馆里的炒包菜是啥味儿。” 孙桂芳说。 饭菜端上后,杨继西和孙桂芳都比较满意,颜色好,而且分量也不少,那蛋羹面上还有香油和一点肉末,嫣嫣吃了一勺子后,双眼微亮,赶紧和他们分享。 “这个好吃!” 她还给旁边的平安用里面的大勺子给他舀了一大勺。 “我是哥哥,应该我来照顾你。”平安一本正经道。 “那你给我夹肉圆子。”嫣嫣立马说。 平安赶紧拿起一旁干净的筷子给她夹。 这个习惯是刘章上次着凉了,怕传染给他们,所以就单独拿了一双筷子夹菜到碗里,再用自己的筷子吃,结果平安就记住了,时常在家这么做,杨继西他们本来对嫣嫣就是这么做的,后来大人们也这么做了。 公筷用着虽然麻烦一点,可对人的身体健康还是很有好处的。 吃过饭后,他们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结账,四个菜,花了一块二。 “石头哥哥和狗蛋哥哥,还有月华姐姐他们也放假了吗?” 嫣嫣问道。 “你月华姐姐还有狗蛋哥哥他们放假了,高中还没有,走,咱们去看看你石头哥哥。” 杨继西道。 “那边有绿豆糕还有米糖,给石头买点过去。”孙桂芳说。 “成。” 不仅买了这些,他们还买了几个苹果。 石头这会儿正在教室做题,刚吃过饭,下午两点才上课呢。 当广播传来他的名字,石头赶紧收拾好东西跑到门卫室。 看见杨继西他们,他也不惊讶,挨个抱了抱平安和嫣嫣。 “咋又买这么多东西啊,”看着塞到自己怀里的东西,石头无奈道,“叔,婶子,我后天就考试了,再过几天就放假了,吃不了这么多。” “那就分给你的同学,”孙桂芳仔细看了看他,“瞧着又瘦了。” “瘦了吗?” 石头摸了摸自己的脸。 “长高了。”嫣嫣背着手一脸深沉道。 这倒是逗笑了石头,他蹲下身摸了摸嫣嫣的小辫子:“你们小学考试完了吧?得了多少分?” 这下平安和嫣嫣都一脸骄傲,说了分数后,石头也高兴,答应他们回家后带着他们玩滚铁环。 路过报亭时,孙桂芳想给孙玉兰打个电话过去,孙玉兰和秦远的家里安装了电话,就是不知道家里有人没,如果没人接,就打文工团那边的电话。 结果孙玉兰接起来了,她正好休假在家呢。 嫣嫣和平安都跟孙玉兰打了招呼,孙玉兰说今年过年回不来,不过前不久她给孙大哥打电话,他们一家四口要回家的。 孙大哥他们也有几年没回来了,这要回家,杨继西他们也高兴。 和孙玉兰通过电话后,杨继西也给文知青,还有李成杰,以及杨文清各自打了个电话过去。 杨文清表示自己一切都好,还说给嫣嫣寄了东西回来,可能过两天就到。 几个电话打下来,花了八毛钱。 “电话费都快赶上一顿饭钱了。”孙桂芳感慨道。 “等以后家家户户都有了电话,人手一个手机的时候,就方便了。” “我很期待你梦里见过的手机,”孙桂芳露出一抹笑,“到时候我也买一个。” “那肯定得买。”杨继西连连点头。 回到镇上后,平安和嫣嫣第一时间抱着玩具去找王小松,结果王大嫂拦住他们笑道:“待会儿再来找他,我让他做完作业才能玩。” 嫣嫣和平安也乖巧,没有再打搅,跑回家两个人继续玩儿。 侯长亮他们家的孩子没有在镇上住,都还小,没念书呢,便都在老家待着。 过了几天,石头回来了,他刚下班车,就被嫣嫣抱住腿:“石头哥哥在我家吃饭。” “好。”石头背着个包,闻言弯下腰抱起她,往铺子走去。 “石头回来了,”杨继西正在往货架上上东西,听见声音转过头笑道,“我和你婶子今儿早上还在说你啥时候回来呢。” 算着日子也该今天到的,所以嫣嫣一直盯着路过的班车,一旦有人下车,就赶紧冲过去看。 中午石头就在这边吃的饭,下午便回生产队去了,平安和嫣嫣跟着他一道回去的。 “记得做作业啊,”孙桂芳叮嘱着他们,“不会的就请教哥哥姐姐。” “知道啦。” 平安和嫣嫣齐齐回着,一人牵着石头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 看着三人的背影,杨继西感慨道:“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可不嘛。”孙桂芳点头,王成功这会儿骑着自行车过来。 “有你们的东西!” 好家伙,后面驮着一个大包裹。 杨继西赶紧出去签了字,把东西抱回来,拆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童话书,还有两件小女孩穿的棉衣,以及四双解放鞋。 “哎哟,这是我们还有爹娘的码呢。”孙桂芳看了看码数后道。 “咋买这么多东西呢,”杨继西啧了一声,“浪费钱。” “写信骂骂他,”孙桂芳笑道,“再给他寄点熏鸭腊肉啥的出去。” “成,”杨继西正要写信,忽然又道,“你觉得咱们铺子里安装一部电话怎么样?” “好啊,咱们镇上还没有电话呢,这有了电话,乡亲们用着也方便,家里有急事,也不用写信了。” 孙桂芳点头。 说干就干,杨继西第二天一早就去县里了,得知他干啥去的邻居们都很期待。 “这要是有了电话,我就不用给我小儿子写信了,直接打过去就成!” “我闺女嫁到外地多少年了,我做梦都想听见她的声音呢,这下可有的盼了。” “李阿婆啊,这也要你女儿那边有电话才成,不然不知道打去哪里的。” 这下大伙儿又在讨论亲戚、孩子家的离得最近的电话是多少,结果发现好些都不知道,于是便商量着要写信去问问,顺带把这边的电话号码写上去。 杨继西是中午回来的,还带着一位安装师傅,被一群人围着看了好久,才完全搞定。 孙桂芳他们送走了师傅后,杨继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给孙玉兰打了个电话过去,在大家都听见那边接通后,纷纷欢呼起来。 孙玉兰还有些懵:“这是咋了?” “玉兰啊,这是我们铺子里的电话,你记着,以后有事儿就给我们打电话!” 孙桂芳接过电话大声道。 孙玉兰一听也高兴,赶紧把号码记下了。 晚上秦远回来时,孙玉兰说起这个事儿:“这下好了,有啥事儿或者是想姐姐他们了,就打个电话回去。” 写信虽然也好,可要好几天的时间才到,接到回信又得好几天呢。 “是不错,”秦远点头,笑着给她夹了两筷子的鱼,“等我休假的时候,我回去把爸妈还有姐姐姐夫他们接过来住些日子,咱们结婚这么几个月了,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呢。” 秦远还有半个月休假。 孙玉兰虽然高兴,却知道可能不行:“大哥他们要回家过年,怕是来不了。” “那有啥,请大哥他们一道过来,更热闹。”秦远说。 孙玉兰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那我待会儿打电话跟姐姐说一声,让他们瞧见妈的时候问问怎么想的。” “成。” 自打小卖部有了电话后,来打电话的人不少,打过来的电话也不少,按理说,打过来的电话是不用收钱的,可乡亲们不管,不给电话费,就买东西呗。 铺子的生意便更好了,田家岗的人知道杨继西他们铺子装了电话,也挺激动,杨老汉这会儿倒是跑得快,腊月二十八那天,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过来让杨继西打电话。 “这是狗蛋爹他们厂里的电话,你给我打过去,我和他说说话。” 杨老汉道。 “这可是要钱的。”杨继西提醒着。 杨老汉眉头一皱,直接拿出五毛放在桌上:“够不够?” “够了够了。”杨继西点头,给他拨过去,跟接电话的人说了找谁,然后挂了电话。 “咋挂了?” 杨老汉不高兴道。 王老爷子正好过来买盐,闻言笑道:“兄弟,这接电话的人啊,他不是马上就能把你找的人叫过来的,得等几分钟,这几分钟要是不挂电话,那都是钱啊,等人到了,人家会回电话过来,咱们这边再打过去,你说得省下多少钱?” 杨老汉闻言干巴巴地笑了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于是他便坐在铺子外的凳子上等着,杨继西他们在铺子外放了好几根长凳子呢,不管是过来吹牛的还是过来歇脚的,都随便坐。 也就是在这个等待过程中,杨老汉亲眼瞧见了杨继西他们家的生意有多好。 这不,瞧着一个眼熟的人,杨老汉想了想,想起对方是三道沟那边的。 只见对方朗声道:“老板,给我五十个鸡蛋,五十斤玉米面,还有五十斤大米,再来五斤水果糖。” “哟,这是家里办事儿呢?” 孙桂芳一边给装水果糖,一边笑着问道。 “我小闺女定亲,亲家他们头一回来家里,我不得好好招待招待?” 那人满脸笑意道。 “哎哟,恭喜恭喜。”杨继西把称好的玉米面啥的全部装好,那人把背篓放在长桌上,看着杨继西把东西一一提进去放好后,给了钱就背着一背篓的东西高高兴兴地走了。 没多久,杨老汉又看见一个眼熟的人过来了。 “桂芳啊,我要二十斤香油,四包盐,还要五把素面。” “欸。”孙桂芳应着,见香油不够,便让杨继西去后面拿。 “再来五毛钱的薄荷糖,我外孙可爱吃这个了。” “好嘞。” 孙桂芳又赶紧把薄荷糖给拉出来,还多送了两颗装进去:“婶子这么照顾我们家的生意,送你两颗。” 那婶子笑得合不拢嘴:“那就谢谢咯。” 她就爱在杨记杂货铺买东西,去供销社买再多,人家也不会随便送你点啥东西,可这边不一样,买得多,人家送,买得少,可去得勤快,人家也时不时送你点小零食啥的。 也不是贪便宜,就是觉得在这边买东西吧,心里都舒服。 电话响起时,孙桂芳顺手接上,说了两句后,便让杨老汉接电话。 杨老汉小心地接过电话,就怕弄坏了。 这可赔不起的。 听见那头杨继东的声音,他觉得十分奇妙,赶紧大声回着:“是老大吧?” “是我是我,爹啊,你声音小点,我耳朵都快聋了。” 杨继东无奈道。 “我跟你说个事儿啊!”杨老汉不管不顾继续大声道,“你们今年回来过年不?” “不回来,厂里忙得很。”杨继东回着。 “队里的兔子要成私人的了,老二和老四已经琢磨着把那东西盘下来了,你要是想争,就把钱寄回来!” 杨老汉的大喉咙,让路过的人都停下来听他讲电话了。 “爹啊,声音小点,”杨继东叹了口气,“那就让他们争吧,我们买来也没用,你们也不会照顾兔子,还有啥事儿吗?” 杨老汉闻言想了想:“那你也得拿点钱回来我们好过年啊,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是不知道狗蛋和毛蛋有多能吃!” “你把电话给继西他们。” 杨继东道。 杨老汉也没递过去,而是抬起头道:“让我把电话给你们,怎么给?” 杨继西笑着伸出手:“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就可以了。” 杨老汉把东西递过去,杨继西和杨继东说了几句话,然后杨老汉就见杨继西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了。 “这啥意思啊?” “狗蛋爹挂了电话,”杨继西拉开长桌的抽屉,数了二十块钱递过去,“这是狗蛋爹让给的,下次他寄给我。” 二十块钱不少,杨老汉露出笑,接过手,然后又问:“五毛钱找我多少?” 孙桂芳递过来三毛钱:“找三毛。” 杨老汉接过去,嘀咕道:“你们这电话费也太贵了。” “那你可以选择寄信。”孙桂芳笑道。 杨老汉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没多久又有人过来打电话。 杨继西他们忙得不行,这快过年了,好些人都过来买年货呢。 班车停在不远处,孙大哥一家四口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对面的杨记杂货铺,以及正在大声跟一个老婆婆说话的孙桂芳。 “张祖婆,找您两分钱!” 老婆婆茫然地看着她。 杨继西无奈地凑过来,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再把两分钱放在老婆婆手里,老婆婆立马明白了,大声回道:“好,好!” “生意真不错。”孙大嫂惊讶道。 已经到她下巴高的文生笑眯眯地牵着妹妹走过去:“姑姑,姑父!” “哎哟!文生啊!” 杨继西和孙桂芳又看见后面的孙大哥他们,赶紧要把长桌移开,让他们进去,结果孙大嫂连忙道:“我们不坐了,得马上回去,你们忙,改天聊。” “忙去吧,”孙大哥挥了挥手,抱起小闺女,“唤人。” 花生怯生生地看了看从长桌那过来的杨继西:“姑姑。” “这是姑父,那才是姑姑。” 文生说。 “姑父。” 花生更害羞了。 杨继西在文生还有花生的兜里装满了水果糖和薄荷糖:“改天我和姑姑去看你们。” 孙大哥他们走了后,杨继西回去继续忙,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人才少了些。 孙桂芳赶紧下了两碗面,下午还要忙呢。 杨幺妹那边也忙,这过年给孩子做新衣服的人家比往年多了不少,刘章在那记订单记得脑门都出汗了,就怕搞错了。 “初五的时候过来拿是吗?” “两件小孩的衣服对吗?” 得到对方的点头后,刘章才放下心继续写下一个的。 侯长亮今儿也在铺子上,他们家的米糖备足了货,一家人也在忙着称重,收钱呢。 傍晚,三家人在杨幺妹家吃晚饭。 也算是团年,因为明儿侯长亮他们就关门回家过年了。 今年的扫帚赶集就是今天。 杨继西他们的铺子不关门,一是电话多,二是下了雪,杨二奶奶不放心他们回来,毕竟孙桂芳有了身孕。 就怕踩滑了摔跤。 所以他们今年就在铺子上过年,杨二奶奶他们带着嫣嫣和平安在家过年。 “我准备种菜卖,”侯长亮和杨继西坐在一起,侯长亮喝了两杯酒后,对杨继西道,“我去县里打听过了,那几家饭馆都是出去买菜,还没订下,以后的饭馆肯定越来越多,我要是能揽住活儿,那就好了。” “包承包地?” “对,”侯长亮点头,“我想试试,爹娘还有大哥他们也随我来,不过该种下的粮食啥的,还得种。” 想到对方以后是个蔬果大佬,杨继西表示了支持:“祝你马到成功!” “谢谢、谢谢。”侯长亮闻言眉开眼笑地和他碰了碰杯子。 除夕这天虽然不回家,但杨继西和孙桂芳还有刘章他们,在自己院子里也给祖先上了贡。 早上二人把枣子放在杨继西他们铺子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田家岗生产队。 下午又回来。 晚上两家人在杨继西他们铺子上吃的年夜饭。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呢。”孙桂芳笑道。 晚上的饭菜是四个人一起做的,有杨二奶奶他们给的腊肉和香肠,也有杨继西做的红烧鱼,以及刘章做的两个素菜等。 四人围着桌子一起吃饭,枣子已经吃过米糊糊,在小床上睡得香喷喷的了。 “这日子越来越好了,”刘章看着桌上的菜感慨着,“就平安刚出生的时候吧,我们家过年能有一道肉菜,那就很好了。” “是啊,我记得婆婆在的时候,一条鱼分成两大分给我们吃,她自己吃鱼头,我们怎么劝,她都说自己爱吃鱼头,不爱吃鱼肉。” 想到婆婆,杨幺妹的眼睛有些红,婆婆对她好,她一直记着呢。 “好了好了,以后的日子会更好。”孙桂芳现在多愁善感得很,听不得这些,赶紧拉住杨幺妹的手道。 她的眼睛比杨幺妹的还要红呢。 “吃饭吃饭。”杨继西笑道。 “我们肉联厂过了年后,要开几个人走。”刘章喝了一口酒后说道。 这事儿杨继西和孙桂芳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怎么打算的?” 杨继西问。 “要是把我开了,我就跟着学裁缝,和幺妹把铺子的生意做好,我就是学不好,那也能给她打下手,让她轻松几分。” 刘章笑着说。 “只要用心学,哪有学不会的,”杨幺妹微微一叹,“我感觉留下的机会不大,那些师傅里,就他干的时间最短了,要是能留下其实也好,反正两手准备吧。” 孙桂芳和杨继西点头。 初一这天,杨继西回了生产队,再回镇上的时候,就背着许多菜。 “娘说过几天他们也来镇上,不过爹得守着家,家里宰了年猪,得有人看着点。” 杨继西一边往外拿菜一边道。 孙桂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今年没能回家过年,我心里一直觉得亏待了爹娘。” “娘就知道你会这么想,让我骂你几句,说他们还精神得很,又不差这一年。”杨继西想起杨二奶奶的语气,就忍不住笑。 孙桂芳见他笑,也跟着笑:“西哥,那去爸妈家咋办?” “我明儿去爸妈家拜年,要是大哥和大嫂能来咱们铺子住几天那就更好了。” 第二天杨继西背着年货去了孙家。 孙大哥他们也知道孙桂芳有孕的事儿,对他们夫妻的歉意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身体最重要。 花生今年就五岁了。 也意味着孙大嫂五年没回来了。 孙大哥之前自己回来了几次。 这是杨继西第一次见到花生,比起文生,花生比较胆小,也十分羞涩,但她记性不错,记得杨继西那天给自己兜里塞了糖。 杨继西伸出手说抱抱她的时候,花生扭捏了一下,还是投入了他的怀抱,但是很快她就跑回自己父母身边了。 “害羞得很,”孙大嫂笑道,“嫣嫣在老家?” “对,院子里孩子多,她玩得疯,我昨儿问她跟我回镇子不,她头摇得厉害呢。” 杨继西说。 “好几年没见到她了,”孙大哥笑道,“我正和你嫂子说呢,明儿去你家拜年,你别管我们,就在镇上照看铺子,我们过两天再去镇上。” 杨继西闻言也没有客气:“那我和桂芳就等着你们来了,幺妹家有房间,住得下的。” 孙母和孙父表示家里挂着腊肉呢,就不去了。 杨继西吃了午饭就回镇上了。 雪是初五那天停的。 孙大哥他们已经在镇上待了一天了。 孙大嫂和杨幺妹还有孙桂芳坐在一起说话,杨继西和刘章还有孙大哥一起说话。 文生带着花生守着小床上的枣子。 还能听见王大爷家收音机的声音。 王大爷家可热闹了,全是凑过来听收音机的人,还有人在杨继西他们家买了不少瓜子呢。 “小妹让我们一道出去看看,我问了爸妈,爸说他在家守着,让妈跟着咱们一道出去。” 孙大哥说。 “家里有肉,老人惦记也正常。” 刘章笑道。不说老人了,就是他们也不敢离铺子太久,里面的布,还有杨二奶奶他们给的肉和香肠都在呢。 “隔壁镇有个生产队,就出现了偷肉的,听说人抓住了,隔壁县的人。”杨继西说起这事儿。 “我也听说了,”孙大哥点头,“爸就是用这事儿跟我们说的,家里得有人,三婶他们倒是热情得很,想帮我们看家,我们都不放心,就婉拒了。” “这事儿其实简单,”杨继西想了想道,“请我爹去看家呗。” “这倒是可以,就要麻烦叔几天了。” 孙大哥双眼一亮。 杨二爷爷一点意见都没有,跟着杨继西就去了孙家,对孙父还有孙母道:“你们尽管放心去看闺女,家我帮你们看着!” 他们还自己背着粮食,这可把孙父他们气坏了。 当场孙母就指着火堆上面三条腊肉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这三条腊肉你没吃完,那可别怪我们骂人。” “哎哟,我过年没少吃肉,吃不了这么多。”杨二爷爷摆手。 “亲家公,你要是推辞,我就不去了,我就在家守着,让我老伴儿去。”孙父道。 “成成成,你们先收拾东西。”杨二爷爷直接岔开话题。 因为孙桂芳有孕,所以杨继西夫妇没有跟着出去,嫣嫣倒是跟着姥姥姥爷他们一道去了。 孙桂芳给嫣嫣收拾衣服的时候,也在一直叮嘱她:“听舅舅他们的话,听姥姥他们的,不可以自己到处跑,不管去哪里,都要牵着大人的手。” 嫣嫣也没有不耐烦,而是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我的压岁钱可以给我吗?” “可以,”杨继西闻言点头,“只要你不乱花钱。” “我不乱花钱,我瞧见好看的,就给你们还有爷爷奶奶买。”嫣嫣忙点头。 “真乖,那我再给你两块钱。”孙桂芳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好啊好啊。” 嫣嫣笑眯了眼。 送他们上班车时,杨继西和孙桂芳都还在叮嘱嫣嫣,文生一手牵着嫣嫣,一手牵着花生,闻言笑道:“姑姑,姑父,你们放心吧,我会时刻盯着嫣嫣的。” 嫣嫣第一次出远门,他们总觉得多念叨几句,心里踏实。 见班车远去后,孙桂芳把头埋在杨继西怀里,杨继西默默地抱紧她。 瞧见这一幕的人也没有调笑他们,毕竟孩子去这么远的地方,做父母的难免会担心。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 杨继西和孙桂芳回田家岗吃的午饭。 “嫣嫣他们走了快十天了,咋还没回来呢?”杨二奶奶念叨着。 她几乎每天都会念叨一遍。 “昨晚上我们给小妹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说今儿回来。” 那就是后天下午能到家。 听孙桂芳这么说,杨二奶奶顿时眉开眼笑的:“欢欢和乐乐每天都来问,这下好了,我能给个准信了。” 吃了午饭,帮着收拾完了后,二人又回了孙家,和杨二爷爷一起吃了晚饭。 杨二爷爷说起这些天孙三婶的动静。 “这人怪得很,时不时就来家里,还要把肉数一数,怕我吃了。” “不理她,”孙桂芳有些生气,“您尽管吃。” “我才不管她呢,”杨二爷爷笑眯眯地指了指院门,“我不出门的时候,直接把院门给扣上了,她在外面喊我也不开门,那天她居然想爬墙进来,我在院子里一个吼,她就摔下去了! “我也怕摔出个好歹,等我开院门出去一看,她跑得倒是挺快,第二天还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我问她昨儿是不是她翻墙,她打死都不认,还说肯定是谁谁谁。” 杨二爷爷笑个不停,“后来倒是消停多了,贵子那孩子不错,和他娘性子不一样,春娟也带着孩子回来了,还来这里坐了一会儿了,问了问你和玉兰。” “春娟好几年没回家了,”孙桂芳想起来,“她看起来怎么样?” 春娟极少去赶集,所以孙桂芳倒是没怎么遇见她。 “挺好的,人胖了,”杨二爷爷道,“孩子也听话,那吴家汉子低眉顺眼的,把孩子看得和眼珠子一样,对她也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听春娟过得好, 孙桂芳心里也高兴:“之前我也听妈提过,吴家那边全是春娟在做主, 也是因为那边过得舒心, 这边三婶又闹心得很,所以一年也难得回来一两次。” 因为这事儿,孙三婶没少在家骂春娟是白眼狼。 “那贵子也这么大了, 看他娘这样子, 怕是不好说亲。” 杨二爷爷又说起贵子。 孙桂芳点头,孙三婶确实请媒人给贵子说过几次亲, 可人家一听是孙三婶一家, 立马就回绝了。 倒也没说瞧不上孙三婶他们家啥的, 借口还比较委婉, 什么再留姑娘几年之类的话。 但这并不妨碍孙三婶在家骂人家。 这水竹林的人又不是没有耳朵, 听见的人一传十, 十传自家亲戚,到后来媒人见到孙三婶就躲。 可把孙三婶气坏了。 贵子也越发沉默寡言,春娟有时候还会托人给贵子带口信, 贵子便会去姐姐姐夫家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再回家。 晚上陪着杨二爷爷吃了晚饭后, 夫妻二人提着豆油灯又回到铺子上, 刘章正准备关铺子。 “还以为你们今儿晚上不回来呢。”刘章笑道。 “想想还是回来心里踏实。”杨继西笑道, 他们守着电话, 万一孙玉兰那边有个啥,他们也知道。 刘章又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 才抱着枣子回对面睡觉了。 杨继西夫妇也洗漱完回房间休息了。 嫣嫣是第三天下午回来的, 她背着一个漂亮的书包, 从班车下来就往铺子里冲。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杨继西忙着给人称瓜子呢,孙桂芳赶紧出去把孩子抱起来亲了亲:“我们可想你了!” “我也想爸爸妈妈。”嫣嫣紧紧地抱住孙桂芳, 后面下车提着大包小包的孙父和孙母笑眯眯地等她们亲热完。 杨继西把长桌挪得更开些,让他们进屋坐。 孙桂芳擦了擦眼角的泪,拿上钱就去肉联厂买肉去了。 孙母拦不住,便跟她一道去。 孙父有些晕车,杨继西给他倒了点白开水喝完后,就回小房间休息去了。 “这是姨给我的,这是姨爹给我的,还有这些是舅舅他们后面给我买的。” 嫣嫣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这边是我自己买的。”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有,姑姑他们也有,欢欢她们还有狗蛋他们都有。 嫣嫣把东西展示了一番后,掏出自己的兜儿眼巴巴地看着杨继西道:“一个字儿都没了。” 杨继西忍着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辫子:“没事儿,开学爸爸给你补上。” 嫣嫣露出一口小白牙:“就知道爸爸会这么说。” 她还说孙玉兰和孙大哥他们给她红封了,但是她记着爸妈的话,没要。 买了这么多东西给她,不能再要了。 平安本来和王小松出去玩儿了,回来听说嫣嫣回来了,二人都跑过来找她。 嫣嫣把城里带回来的好吃的好玩的和他们分享,还把礼物给了二人。 王小松抱着玩具车高高兴兴地回到家,王大嫂一瞧,就知道是嫣嫣给的,于是晚上烧了土豆排骨后,让王小松送了一大碗过来,土豆只有一点点,其余全是肉。 这可让杨继西他们不好意思,于是分了点红烧肉让王小松带回去。 孙父和孙母晚上就在这住的,吃过饭后,孙母硬是不让杨继西洗碗,自己把碗筷洗了,杨继西便去把堂屋收拾了一番。 这会儿还有镇上的人过来买东西,或者是坐在他们铺子门口的凳子上,听王大爷家的收音机。 “三斤薄荷糖?叔咋买这么多?” 杨继西一边称糖一边问道。 那老汉笑了笑:“我明天一早要去县里看我的孙子,这不带点他爱吃的,我咋好意思去呢。” “这话说的,孩子见到您就很高兴咯。”杨继西是知道他孙子的,这老叔的老伴儿前几年就没了,孙子也是他自己带到六岁后,被儿子儿媳妇接去城里读书的。 老叔笑了笑:“我再给我闺女打个电话。” 她闺女那边的公社安装了电话,所以来得也挺快,说了大概两分钟后,老汉给了电话费和糖钱,又看了看嫣嫣:“回来了?” “爷爷好。” 嫣嫣大声道。 “好好好。”老汉连声应着,提着东西笑眯眯地走了。 有人问他咋不停下听听收音机,他道:“明儿一早得起来呢,不听了。” 孙母跟杨继西他们说起孙玉兰那边的情况:“房子不大,但两个人够住,以后有了孩子,就再隔出一间小屋子住也行,城里是真热闹啊……” 杨幺妹他们这会儿也过来串门,听孙母和孙父说外面遇见的事儿,看见的新鲜东西啥的。 嫣嫣三个小家伙抱着玩具去隔壁找柳二的儿子牛牛玩去了。 “那些孩子,才四岁多呢,就要上什么,什么看护班。” 孙父说道。 “啥看护班啊,人家那叫,”孙母仔细想了想,“学前教育班!瞧瞧人家城里的教育,就是走在前面,我们这种小地方,前几年镇小学就那么十几个人,现在好了有一百多个。” 刘章摸了摸怀里小女儿的手,闻言有些感慨:“这家庭不同啊,就连孩子走教育的路都不同。” “可只要认真学,哪里都是没问题的,”孙父的声音提高,“就说石头期末考试那分数,秦远说了,那可不比城里的孩子差,这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考出来的!” “石头念书确实厉害。”杨幺妹夸赞道。 转眼就是嫣嫣开学,杨继西回村春耕,然后炒茶。 今年家里喂了二十只鸡,孙父他们家也喂了十五只,就为了给孙桂芳坐月子的时候补身体的。 孙桂芳的肚子越来越大,回生产队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人就说她过惯了镇上的好日子,都忘了本,不愿意回生产队了。 杨继西直接怼回去:“那按照你这意思,你男人出去干活也好几年没回来了,可别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不愿意回来吧。” 那人又气又臊,从此不敢再说半句话。 村里的茶全部炒好包装好后,杨继西家的杂货铺门口,也挂上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的就是清茶名。本镇买的人其实很少,但开车路过,且喜欢喝茶的人,有些下来买水喝,就会随口问一句。 杨二奶奶把泡好的茶倒了一碗端出来给那些人尝味儿,还真给卖出去不少! 队长见此高兴得很,特意在会上对杨继西一家进行了大力表扬。 杨继西脸不红心不跳地起身接受了大家的鼓掌。 因为杂货铺这边的销售比他们在县城四处跑卖得多一些,所以孙桂芳干脆在铺子门口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以及那块立起来的木牌。 这样来往的车辆主人看得更清楚了,也卖得更好。 杨继南和杨继北把队里的兔子给全包下来自己干了。 有了茶林和花椒林,还有鱼塘,队里暂时顾不过来兔子这边,毕竟兔子的利润有些低,加上老马沟那边的兔子养得比他们队里的肥,所以也没人家卖得好。 在队长去了一趟公社后,便决定把兔子屋那边全给脱出去了。 杨继南和杨继北咬牙接了下来。 他们不想离开家乡,要想干出事儿,那就得继续,毕竟这养兔子,他们费了不少心思的。 因为钱不够,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其中杨继西他们就借了一百块钱给他们。 知道茶在杨继西他们小卖部卖得不错后,兄弟二人提着一只大兔子来杨继西家对他嘿嘿笑着。 正准备宰一只鸡,下午给孙桂芳她们送去补身体的杨继西:...... “要干啥?” 杨继西起身把鸡放进鸡圈里,一边洗手一边让他们把兔子放在院子里,先进堂屋说说啥事儿。 兔子是被捆了爪子的,所以也不会怕它跑。 杨二爷爷正在堂屋的竹椅上躺着小憩,见他们来了,还去倒了两碗水过来。 “取名啊?” 他问。 杨继南和杨继北赶忙摆手。 “二爷,我家二娃还小,不着急取书名,等六七岁的时候再取。” “我家玉香有名字了,这次来是想请西哥和嫂子帮我们卖兔子。” “卖兔子?” 杨继西和杨二爷爷一愣。 “对,卖兔子。这两年,我们把县城都跑遍了,那饭馆也订下了单子,可人家一个月也要不了三十只啊,都爱吃猪肉和鱼,兔子肉吃得少。” “有一家倒是进的兔子多,可人家订的是老马沟那边的兔子,咱们也挤不进去。”杨继北说起这些都觉得心酸。 “兔子多,可卖不出去,那就会越来越多,这兔子越嫩越好吃,不像母鸡,几年的补人。”杨继南摇头。 杨继西想了想后道:“卖不出活兔子,咱们可以卖别的嘛,兔毛卖得怎么样?” “兔毛卖得不错,可咱们也不能全靠兔毛嘛,”杨继北挠了挠头,“这兔子生得可快了,一生就是一大窝,每天的草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意思就是得卖点出去。 杨继西想起前世卖得火热的麻辣兔丁,五香兔头啥的:“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笔生意。” 杨继南和杨继北对视一眼,也没问到底啥生意,直接点头道:“那就太好了!” 三人中就只有杨继西的家底最厚,可不就是太好了。 三人在杨继西家堂屋说了四个小时,杨继西拿着笔又说又记,然后把协议分成三份,每一份都签下了他们的名字。 “那明天我们三小溪沟那见。”杨继西端起搪瓷杯喝了几口茶水后说道。 “成!” 不同于来时的不安,走的时候二人充满了干劲儿。 杨二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走出院门,然后指了指院子里的肥兔子:“这兔子怎么搞?” “做成麻辣兔,”杨继西挽起衣袖,“爹,您得给我打下手了,把东西做出来尝尝才心里有数。” “成。”杨二爷爷点头。 本来是说杀鸡下午送到镇上的,结果忙着说那事儿,又杀兔子又搞麻辣兔,倒是没来得及。 “爹,味道咋样?” 在充满辣呛味的灶房,杨继西问道。 “好吃,就是太辣了。”杨二爷爷一边呼气一边咬着兔肉。 “等冷了以后,味道就刚好。”杨继西笑道。 他端了两碗分别送去杨继北和杨继南家。 二人吃完后看向他的眼睛更亮了。 “这生意肯定成!” “明儿起早啊,可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就起来把鸡杀收拾好,吃了早饭就和杨继北二人在小溪沟那碰面,一道去镇上。 到了镇上,杨继西把鸡送到杂货铺后,才和杨继北他们上班车去县里的商局。 三人搞了个商标和公司名字,拿着东西又去买大锅啥的,还听杨继西的去医院各自检查了一下身体,把那些东西全部拿上装进袋子里回了家。 接着田家岗队里的人便发现三人常常在兔屋那边一待就是一天,他们是在杨继北一家三口之前住的草房里炒兔子的。 “二哥,辣椒不够了,得去收。”杨继北看了看袋子里的干辣椒后说道。 “早就收了,我这就回去拿,这边放着容易潮。”杨继南笑眯眯地回去背了一口袋的干辣椒过来。 杨继西和杨继北则是继续装袋麻辣兔,为了密封好这东西,杨继西特意请杨文清从外面寄回来合适的小袋子,以及简单版的密封器。 他拿到手后试过,密封好的麻辣兔,十五天内吃都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抬起热起来,那吃的时间肯定会缩短的。 “西哥,咱们这货够多了吧?啥时候卖去啊?” “铺子怎么样了?” 杨继西问。 “已经装好了。”杨继北笑道。 他们三人在县里租了一个铺子,就是卖兔子肉的,有活的,有熏的,还有这种小袋子装好的麻辣兔。 “那明儿一早,我们就去县里上货,后天就开张!” “好!” 孙桂芳知道他们在忙这个生意,这会儿还挺着大肚子和杨幺妹说呢:“我觉得那味道还不错,就是吃多了辣得慌。” 杨幺妹闻言一笑:“那东西也不能一直吃啊,吃个新鲜或者是寄出去给亲戚朋友啥的,刚好。” “你说得对,”孙桂芳点头,“应该就这几天忙完了,西哥说让我拭目以待,我倒是瞧瞧他们弄出啥动静。” “不管啥动静,钱分到手还是得交给你放着就成。”杨幺妹掩嘴一笑。 “我倒是不管钱放在哪,”孙桂芳也笑,“但是我管钱用在哪里。” 二人正说着话呢,枣子就从小床上爬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二人。 “尿了?” 杨幺妹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赶紧抱着孩子去后院换了尿布,回来时枣子又笑眯眯的了。 “这孩子可真有意思。”孙桂芳稀罕得不得了,抱着枣子亲了亲她的脸蛋。 枣子笑眯眯地回亲过去,孙桂芳更稀罕了。 “桂芳,回来喝醪糟!幺妹忙不?不忙就过来喝,忙我给你端过来。” 那边杨二奶奶大声喊着。 “不忙,我过来喝!” 杨幺妹应着,二人带着枣子回到杂货铺,刚喝上醪糟呢,杨继西三人一人背着一大背篓的东西就过来了。 “要去县里啊?” 孙桂芳问。 “对,”杨继西拿出半袋子的麻辣兔放在铺子上,“这些放在我们铺子上卖卖看。” “好。” 杨二奶奶点头,接过东西,本来想让他们喝点醪糟的,结果听见班车的鸣声,三人水都没喝,就赶紧去路边等班车,上车就走了。 “这忙得……” 杨二奶奶看着班车屁股后面的尾气摇了摇头。 孙桂芳摸了摸肚子,感觉这些天孩子动得厉害,算起来月底就要生了。 见她这动作,杨二奶奶立马道:“咋了?” “孩子又动了。”孙桂芳笑道。 “月底就要生了,动点好,生的时候少受点罪。”杨二奶奶笑道。 县里租的铺子挺大的,三人把货全部上好后,就在铺子后面那一小间屋子里挤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把门打开,喇叭一放。 三人就开始忙了。 “来啊来啊,新鲜好吃的麻辣兔尝一尝哦!” 杨继北右手端着一碗麻辣兔,左手拿着一把竹签,有感兴趣的人凑过来,杨继北就给对方一根竹签,让对方尝尝。 “味道不错,有点像我多年前吃过的冷吃兔。”一中年男人尝过后说道。 “欸,您说对了,我们这个就是沿着冷吃兔的味道做出来的,不过味儿更辣,要是想吃清淡点的,那就买原味或者是五香的。” 杨继北这些年的嘴皮子磨得十分好了。 “来五包。”那人也爽快,尝过就买。 杨继南赶紧把五包装好,旁边的计算器特别大,这一个多月里,二人跟着杨继西算账,还是不够快,于是杨继西就搞了个计算器,让他们学会怎么用,这东西比他们的脑子快多了。 一天下来,收入还不错,杨继西见此也放心了:“你们好好守着铺子,我回生产队了,没货了就给我铺子上打电话,我送下来。” “行。” 杨继北二人连连点头,保证会把铺子管好。 杨继西也不怕他们乱来,毕竟有多少货,卖多少钱,他心里是有数的。 谁让自己每天都在学习呢。 坐上最后一班车,杨继西回到镇上,杨二奶奶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他了。 “还想说你啥时候回来呢。”孙桂芳笑道。 “今天开张,人还挺多,咱们这卖得怎么样?” “卖了十几包,连带着还卖了几包茶叶,”杨二奶奶把碗筷拿出来,“大多数都是过路的车瞧见咱们的木牌了,镇上的就文心还有隔壁你王大爷他们卖了一包回去,你王大爷喜欢得很。” 这年纪大了,嘴里就没啥味儿,爱吃点重口的,再说王大爷可比杨二爷爷更爱吃辣椒,这麻烦兔可是他的心头好了。 “那还不错。”杨继西点头。 “你一个人在生产队忙得过来啊?” 孙桂芳担心道。 “二嫂还有四弟妹也在,我就炒,她们打下手,另外还请了三姑和洪大姐呢。” 洪大姐就是洪招娣。 “那还好,”孙桂芳闻言松了口气,孩子又动了动,孙桂芳抽了一口气,“小家伙还挺有力气。” 嫣嫣赶紧过来摸了摸她的肚子,满脸严肃道:“可不能调皮。” 结果一只小脚轻轻踩在她的手心,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嫣嫣也不害怕,而是轻轻按了按那个地方:“听话哦,等你出来,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杨继西几人笑看着嫣嫣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就回生产队了,要说这忙也不是特别忙,因为天气热,所以东西不会做太多,麻辣兔铺子刚开始那十几天生意非常不错,后面就渐渐饱和了。 每隔三天送一次货刚刚好。 月底的时候,杨继西和孙母陪着孙桂芳去县医院待产。 杨二奶奶看着杂货铺,照看嫣嫣。 孙桂芳已经生过一次,这次倒是不怎么害怕,很淡定地感受着宫缩,啃着杨继西买回来的山桃。 “这玩意儿比老家的好吃。”孙桂芳吃了一个后说道。 “说是山里的,其实是自家养大的,看这个个头就知道了。”孙母说。 “也是,山里的要涩一点,”孙桂芳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撑起身体,背靠着墙,看着孙母在那忙来忙去,“妈,没啥可收拾的,坐一会儿吧。” 他们县里的房子上个月的时候,那一家三口刚好退租,他们做了几年的早餐生意,现在已经在刚起来的大楼里买了房子,还租了铺子卖早饭呢。 杨继西这会儿在房子那边炖鸡。 早在前年,房子就给通了窗户,安上了玻璃窗,家里也没啥坏了的,后院还种着点小菜,哪里都干干净净,可见人家住在这这么多年,十分爱护房子。 杨继西炖好鸡后,便关了炉子装好,连忙赶到医院,见孙桂芳挺着个大肚子,站在走廊和另外几个孕妇说话,杨继西笑了笑上前:“喝鸡汤?” “喝吧,”孙桂芳眉头微皱,这会儿还在宫缩呢,“今儿晚上可能要生,喝点有力气。” 其中和她说话的一个孕妇,这是第一次生,闻言小声道:“要这么久啊?” “没啥,看个人身体情况,有些人一进去就生了。”另一个孕妇见她害怕,赶忙道。 孙桂芳也点头:“我头胎生得也快,没受啥苦,你别怕啊。” 听她们这么说,这人才不那么紧张了,见孙桂芳被杨继西扶着进房,她还笑着跟旁边那人说悄悄话。 “他们的感情可真好。” “可不,第一个孩子都快十岁了,还这么黏糊。” 如孙桂芳所料,当天晚上八点,她就被推进了产房,杨继西满脸汗地握住她的手:“好好的啊,生了这个我就去结扎。” 孙桂芳被他逗笑了,倒是旁边的护士闻言直点头:“你这思想好,其实男性结扎比女性戴环好太多了。” 计划生育的政策虽然还没有完全实行,可已经放出风声了。 好些农村妇女年纪大了的,就会在公社的劝说下,去卫生院上环啥的。 因为孙桂芳有了身孕,所以他们家没有说这个,杨继西更是表示不能让孙桂芳戴环,他结扎就是了。 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听他解释了一番结扎的意思和作用后,想着反正家里又要添一个孩子,两个娃也足够了,对杨继西的决定表示理解与支持。 特别是杨二奶奶,还拿这个问题问杨二爷爷:“要是咱们年轻的时候需要上这个东西,你是让我上,还是你和继西一样选择去结扎?” 杨二爷爷二话不说就选了第二个,结果杨二奶奶还是不满:“你要是敢去啊,你那老爹老娘怕是要把我撕了!” 不说以前,就说现在,她也没听说哪家的汉子怕自家媳妇儿受苦,跑去结扎的。 继西是头一个! 杨继西和孙母在产房外面走来走去,谁也没说话,可谁都很紧张。 有时候产房门开了,杨继西和孙母赶紧冲上去,结果只是人家护士出来拿点东西啥的。 快十点的时候,孙桂芳和孩子被推了出来,小孩子皱巴巴、红彤彤的一团,孙桂芳精神也不错,只是头发有些湿,一看就是汗水给弄湿的。 “辛苦了。”杨继西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看得旁人脸一红,他们倒是大大方方的。 “如你所愿,是个闺女。”孙桂芳笑道。 杨继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个上辈子没出现的小家伙,结果刚碰上对方的小脸,小家伙就哇哇大哭起来。 “肯定是饿了。”孙母赶紧抱起孩子,孙桂芳让杨继西推快点,进了房间就给孩子喂奶。 “奶水足,这孩子不用喝羊奶。”喂了孩子后,孙桂芳对孙母道。 之前担心奶水不够,还纠结了很久孩子喝羊奶的话得选啥样的牌子,结果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那就好,来,这还有鲫鱼汤,是继西后面提过来的,别说,这盒子保温效果还真不错。”孙母笑着拿出勺子,让孙桂芳喝汤。 杨继西则是回家煮了四十多个饺子,还有六个糖鸡蛋送过来。 “妈,您也吃点,我煮得多。”杨继西把筷子给孙母,这么多饺子呢,孙桂芳一个人可吃不完。 她这会儿正在吃糖鸡蛋:“太多了,我吃不完。” 六个呢。 “吃不完我再吃,你先吃,”抱着小闺女的杨继西心里软乎乎的,“这小家伙,脾气还挺大。” “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个毛躁性子。”孙桂芳笑道。 “可别吵着她睡觉,不然哭得可厉害了。”孙母小声道。 结果隔壁一小孩忽然哭了起来,接着另外几个房间的孩子也跟着哭,杨继西顿感不妙,下一刻便见原本睡着的小闺女瘪了瘪小嘴,大哭起来。 那声音实在是刺耳,杨继西哭笑不得地抱着哄,可这小家伙就像是要和那几个孩子比高低一样,哭到了最后才罢休。 “脾气这么大,还是取个软乎点的小名吧,”之前就定了几个小名,等着孩子出生后再选呢,孙桂芳想了想说,“就叫团团吧,软软团团。” “那不得养成包子性子啊?”杨继西有些不乐意。 “有你这么护短的爸爸,她能成包子性子?”孙桂芳笑骂道。 杨继西一想也对:“那就叫团团,团团,好好睡觉,可不能闹啊。” 团团偏了偏头,伸展了一下小脚,似乎并不想理会他。 见她又睡了,杨继西和孙母的动作都尽量轻一点,晚上杨继西陪床,孙母回家休息。 张姨他们第二天早上和孙母一道过来看孙桂芳和孩子。 “我还想着第二天生呢,”张姨笑看着小家伙,“结果这么着急,昨儿就来了。” “脾气大着呢,是个小火炉子。” 孙母取笑着。 “脾气大才好,不容易受欺负。”张姨摸了摸团团的小手,团团还没睁眼呢,但小手挺有力,抓住她就不放手,惹得张姨嘴角勾起。 杨继北带着他和杨继南买的东西来看孩子,因为铺子忙,所以放下东西就回去了。 要送货也杨继西也不用担心,他早在前几天就备好货,有人会送到铺子上的。 张姨也知道点杨继西没过继时,和那兄弟二人也有点摩擦,见此她低声跟孙母道:“继西和他们做生意,可得小心点。” “他心中有数着呢,这生意他也不打算长久和他们做,反正就是入了啥股,他后面不出面,就分钱,要是他们觉得不满意,那就把他的那啥买走就是了,不会亏本。” 孙母也不是很懂,但听杨继西这么说过,所以她并不担心。 现在杨继北他们的目的就是挣钱,别的也不想,再说很多宣传活动,都是杨继西出的主意,真让他们现在单干,他们也干不了。 有点啥事儿都等着杨继西给决定呢,俨然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在医院住了三天,杨继西就把孙桂芳抱回了东门巷的房子里坐月子,孙母回镇上后,和杨二奶奶换了换,杨二奶奶下来照顾孙桂芳,孙母在铺子上看孩子帮忙,她一个人是有些不行的,但是刘章帮着,所以没啥问题。 周末的时候嫣嫣和杨幺妹下来看孙桂芳他们,这是嫣嫣第一次来这个家。 她好奇地到处跑。 “嫣嫣,你选一个房间。” 杨继西道。 “我要这间。”嫣嫣指着挨着后院的那间屋子。 “行,那你想想怎么收拾,这桌子有些不好了,我重新买。” 杨继西说。 “好。”嫣嫣便在那房间转来转去,想好东西怎么放,然后又去大房间跟孙桂芳说话,她声音很小,怕吵着小火罐。 “妈,以后我们要住这边吗?” “我和你爸爸商量着这房子就不租给外人了,再过两个月,你康伯娘要回来,到时候他们要租两间屋子住,你石头哥哥念书辛苦,马上又要高三了,在这边住着,你康伯娘能照顾着点他吃好的,补补身体。” 嫣嫣想了想说道:“那我的房间就暂时不弄了,等石头哥哥考上大学,我们再弄。” 她喜欢的和石头哥哥喜欢的不一样,怕石头哥哥不喜欢,住着也不舒服。 “好,”孙桂芳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房子虽然保护得好,但是墙皮还是有些问题,等我们住进来的时候,就再装修一下。” 于是母女二人就低声讨论怎么装才好看,旁边的小火罐睡得香,倒是没被她们吵醒。 杨二奶奶待了半个月后,便回去了,接着孙母又下来了。 杨继西时不时就回生产队,这边有孙母,还有张姨,他是放心的。 在孙桂芳出月子的时候,杨继西去做了结扎手术。 等他休息了几天没问题后,一家人便收拾好东西,先回镇上待了几天,这才带着孩子回生产队,准备团团的满月酒。 得知杨继西他们得了个闺女,杨老婆子骂了几声:“真是没福气!” 毛蛋已经不小了,闻言眉头紧皱:“奶,您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 “我怎么说话了?你还是不是我养大的?咋一心念着他们呢!” 杨老婆子十分不乐意。 毛蛋轻哼一声:“我是帮理不帮亲。” 杨老婆子拿起竹竿就要打他,福娃大喊着哥哥快跑,毛蛋一溜烟跑出了院门。杨老婆子现在年纪大了,追不上他,只能在院门口冲着他背影大喊着:“有本事你别回来!” “三婶,这又是怎么了?” 听见康嫂的声音,杨老婆子有些惊讶,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她:“你咋回来了?” “石头下半年就念高三了,我回来照看他。”高考可是人生大事,杨继康回来不了,康嫂就回来。 “转眼都高三了,他念书厉害,肯定有出息。”杨老婆子这个夸奖倒是有点真心实意。 康嫂笑了笑,背着大布包先回了家,抱着欢欢和乐乐说了会话,把买回来的衣服给她们试了试,又把吃的玩的给她们后,这才拿着东西来到杨继西家。 孙桂芳的月子已经坐完了,所以抱着孩子在堂屋呢。 明天是办满月酒的日子,上午家里来了不少人,不是送菜就是送鸡蛋的,现在杨继西正在那清东西,嫣嫣拿着个小本子帮着记,这些都是人情,以后要还回去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孙桂芳他们刚才就听见康嫂的声音了, 她还抱着孩子在屋檐下和康嫂说了两句话,这会儿见康嫂过来, 立马热情地招呼她坐。 康嫂把给嫣嫣和团团的东西放下后, 探头过去看团团,见她蜷着小手睡得正香,脸上露出笑来。 “听欢欢奶奶说, 团团脾气大得很, 到底有多大?” 闻言杨继西忍不住一笑,嫣嫣让他别笑, 不然就不知道记在哪里了。 “反正就像个小祖宗, ”孙桂芳无奈道, “这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 “那咱们院子以后就更热闹了。” 康嫂的声音很轻, 就怕吵醒了孩子。嫣嫣帮忙记完了后, 跟康嫂道了谢, 抱着东西又去找欢欢她们了。 “外面的日子是好,可我和孩子爸每天都在想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爹娘年纪大了, 我们商量后, 决定石头去念大学后, 我就继续留在家里, 照看老人和孩子。” 说起这个事儿, 康嫂还提起另一件事,“我原本啊, 也是想着在外面多挣钱, 给孩子们攒钱嘛, 可跟我们干活的那家人,他们夫妻也是好几年没回家, 就把孩子啊,托给堂叔家照顾,结果就出了事儿!” “咋了?” 孙桂芳见杨继西忙完,就把团团交给他,自己和康嫂能好好说说话。 康嫂压低声音:“她家姑娘差点被一个老鳏夫糟蹋了!得亏她家姑娘机灵,不然这辈子都毁了!” 孙桂芳倒吸一口凉气:“那老鳏夫怎么处理的?” “这事儿外传也不好,所以他们家的人摸黑去那老鳏夫家,把人狠狠揍了一顿,命根子都差点废了!那老鳏夫也不敢声张,只说自己摔下山沟,受了伤。也跟队长反映了,队长说会盯着他呢。” 可不能让别的孩子受到伤害。 “就是经过这事儿,我就担心欢欢和乐乐,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孩子们小,天真得很,要是熟悉的人,给她们点糖果,怕是乐滋滋地就跟着对方回家去了。” 康嫂越想越后怕,索性就不去打工,就在家照顾孩子还有老人。 孙桂芳听得心惊,她也是有孩子的人,那是想都不敢想那种事儿的,闻言连连点头:“大娘和大爷年纪大了,有时候顾不了那么多,我和西哥经常对嫣嫣说,不管是谁,都不能跟着走……” 就这个事儿,二人说了不少话,一直到团团睡醒,杨继西把她抱过来给孙桂芳喂奶,康嫂才回家去。 傍晚,杨二奶奶回来了,铺子就先关一天。 杨幺妹带着平安和杨继春她们也跟着回来帮着做饭,第二天来的人不少,小夏和陈翔还有侯长亮他们都来了,孙父和孙母也跟着招呼客人,这一次张姨和张叔总算是有机会过来看看了。 因为和杨二奶奶还有孙母他们熟悉,所以张姨和张叔就一直跟着他们,吃过午饭后,外村的客人就先离开了,晚上吃饭的大多数都是村里人,还有张姨和杨继春等人。 家里住不到这么多人,康嫂就把人安排到自己住着,他们家的房子重建后,除去家人的房间,客房还有两间呢。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后,孙父和张叔他们便一道回水竹林了,难得到这边来,孙母可不得拉着张姨他们去家里住两天。 杨继春她们是吃了午饭后离开的,杨幺妹则是傍晚跟杨二奶奶还有嫣嫣和平安一道回镇上。 明天还有开铺子和上学呢。 孙桂芳夫妇暂时没有去镇上的打算,一是马上就要秋收了,二是在镇上住着车辆比较多,晚上有些吵,团团脾气又大,在生产队晚上睡得熟一些。 杨二爷爷则是两边跑,隔几天送点菜去镇上,周五傍晚又把嫣嫣接回家。 眼瞅着就是秋收,杨继西又开始忙碌起来,因为队里忙,所以麻辣兔啥的都是杨继南或者是杨继北回来背下县城。 因为生意不错,刘香莲和何明秀脸上的笑越发多了,二人的关系也融洽得很。 杨老婆子和杨老汉知道他们和杨继西一起做生意,其实心里是不高兴的,为此杨老汉还去两个儿子家里数落了一番儿媳妇们。 大概就是不把机会留给杨继东,反而和杨继西合作。 结果何明秀直接道:“当初你打了电话问了大哥他们的,他们不要兔子,是我们借钱扛下来的,现在看我们生意好了,就埋怨我们?有这个道理吗?” 说道理杨老汉说不过,可杨老婆子得知月华这几个月的成绩大不如从前后,又开始有了主意。 这天何明秀正好带着二娃来孙桂芳家串门,结果话还没说上几句,杨老婆子就带着福娃过来了。 她先是抱起二娃夸了几句,接着便提起月华:“月华马上就十七岁了吧?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何明秀不知道她打的啥主意,闻言扯了扯嘴角:“是啊,女大十八变,现在比我多高了。” 孙桂芳抱着团团没插话。 杨老婆子扫了何明秀一眼,又道:“这姑娘啊,念再多的书,那以后也是别家的人,我看你们也别太惯着,听说她这个月的考试可是班里倒数几名,这是咋回事?” 说起这个,孙桂芳和何明秀也很奇怪,明明月华的成绩一直不错,即便是去县里念初中,初一的成绩一直很好,初二上学年也不错,偏偏这学期不行了,眼瞅着下半年就是初三,何明秀和杨继南也着急。 可每次谈到成绩,月华就不说话,有时候抱着二娃就出去打猪草啥的,就是不说成绩的事儿。 “这成绩好的时候,也没见你关心啊,怎么成绩稍微差了一点,你就来质问我?” 何明秀现在可不受她的气,反正也分出来过了这么多年了,舒心的日子也习惯多年了,当然在杨老婆子说话不中听的时候会怼回去。 “我是月华的亲奶奶,她不对的时候,我还不能问几句?” 杨老婆子轻哼一声,又把二娃抱起来,“二娃过两年也要念书了吧?把钱给月华念不出啥来,还不如攒着给咱们二娃念。” “那是我和孩子爹的事儿,我们会商量着,不用你操心。”何明秀抱起二娃就走了。 孙桂芳看了看对方的背影,又看了看比何明秀还要生气的杨老婆子,一时间不知道说啥。 杨老婆子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团团,忍着嫌弃道:“这孩子没有嫣嫣听话,晚上哭闹得厉害,我们住那边都能听见动静。” 团团好像知道有人说自己不听话,立马嚎叫起来,孙桂芳抱起团团就去了新院子那边哄,直接把她晾在那。 杨二爷爷背着手从堂屋出来,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便问道:“老大他们今年也不回来吗?” “不回来,家里孩子多,多赚点钱回来也好。”杨老婆子觉得待着没意思,拉着还想玩的福娃回去了。 回到家后,自然是对着杨老汉就一阵骂,骂的是何明秀和月华。 杨继西从晒坝那边回来,正好在小溪沟那遇见何明秀和二娃,何明秀心里也挺乱的,见到杨继西,又想起之前月华就是被他开导的,于是就请求他问问月华,这成绩怎么就忽然下降那么多了。 狗蛋的成绩都比月华好呢。 杨继西倒是没想到何明秀会拜托自己帮忙这事儿,不过现在三家都是合作人,加上月华这孩子挺不错的,杨继西也好奇对方怎么就下降那么多。 “等她放假回来的时候,我请她到家里吃饭打听打听,不过二嫂,她要是不愿意说,我觉得可以让二哥去学校问问她的班主任。” 因为是住校,那班主任多多少少也知道点啥吧。 “行。” 何明秀见他应了,也松了口气,月华大了,话也不如小时候那么多,她想问点啥,月华也不说。 七月初,石头三人从县里回来了。 不过很快石头和康嫂又去了县城,因为石头开学就是高三,能有条件找老师补习,就去补习。 杨继西和他们一道去的县里,带着二人去东门巷认了门,关于这房子,杨家大院就只有杨继康夫妇还有石头知道这房子是他们的。 “这间是桂芳和我在住的,这两间没人住,你们就选这两间吧。”杨继西开了门后,对他们道。 “院子里还能种菜。”杨继西又把后院的门打开,让他们瞧瞧位置。 “这房子真好,”康嫂连连点头,“现在买,肯定不止之前那个价了。” “现在这房子卖的话,是八百五到九百的价钱了。” 杨继西说。 “涨了这么多啊。”康嫂有些意动,老家虽然有房子,可她也想着时候欢欢和乐乐念初中的时候能来县里,那不是租房子就是自己买房子了,得和孩子爹商量商量,能买一套是最好的。 “以后的房子还会更贵,早点买不会亏的。”杨继西看出她想的啥,于是说道。 “有道理。” 杨继西并没有待多久便去麻辣兔那边送货了,康嫂在外面干了这么几年的活,炉子怎么用她都是知道的,杨继西并不担心。 回到生产队,杨继西和孙桂芳商量后,在第二天晚上请月华过来吃饭。 月华很尊敬且喜欢二爷爷一家,但是没想到杨继西他们会单独请自己去吃饭,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站在那没说话。 “你看你多大的面子,你西叔和婶子请你过去吃饭,你可不能不给面。” 何明秀生怕她不去,于是赶紧道。 “我知道。” 月华看着她眼底对自己的担心,也知道杨继西他们为啥请自己过去了。 傍晚月华就来到了孙桂芳他们家帮着做饭,暑假了,嫣嫣也在家,她好久没看见月华,黏她得很。 月华不管去哪里,后面都跟着小尾巴。 她念书晚,在班里年纪也比较大,下半年才初三,石头其实和她差不多,念书比较晚,所以在学校就比一般同学大,但他们也不是最大的,还有人比他们年纪大呢。 吃过饭后,杨继西又拿出烤架,在新院子这边把腌好的鱼给烤上了。 欢欢和乐乐还有毛蛋都在这边玩儿,挺热闹的。 孙桂芳抱着团团坐在屋檐下看他们,那边烟大,过去团团又得叫了。 “我知道西叔和婶子是担心我,想问问我为啥成绩会下降。” 见杨继西一直没说正事,憋不住的月华倒是先开了口。 “那你是怎么回事呢?” 杨继西问。 月华倒是没瞒着,对父母说不出的话,在西叔他们这说时好像并没有那么难受。 “我是山里的孩子,家庭条件没有县里的同学那么好,也是班里年纪比较大的人,四月的时候,隔壁班一个男同学帮了我一个忙,因为我们年纪相当,所以被人误会我们在搞对象。” 月华的眼睛有些红,“我去找班主任解释,也在班会的时候给我们班同学解释了,可大伙儿都不信,那位男同学后面直接没念书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不敢去找他问。” 她也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 “从那以后,班里的同学就说我心思不在学习上,同宿舍的人背地里说我去县里不是读书的,是去找男人,想要嫁在城里,我感觉每天都有人议论我,看书也看不进去,考试一次比一次差,这次期末考试也很糟糕。” 为此狗蛋和石头也找过她,可月华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个。 这会儿孙桂芳也过来了,团团睡着后,她就把对方放在小床上,杨二爷爷在里面守着呢。 “能换个宿舍吗?” 月华摇头:“不管换到哪里,都一样的。” “狗蛋知道这事儿不?” “他不知道,都是女生说得多,他整天除了念书,就是和他们班的男同学打球啥的,我也不愿意他知道。” 月华摇头,狗蛋脾气也挺急的,要是知道那些女生这么说自己,怕是要去揍人。 那情况只会更糟糕。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杨继西把鱼翻了个面烤,“马上就初三了,被这么影响下去,你还读不读书了?下学期开学申请走读比较好。” 白天念书,下午放学就走,甭管别人怎么说,自己专心念书,反正一年后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想过,可家里欠了不少钱呢。”月华可知道为了扛下那些兔子,家里负了不少债,她这个时候提出出去租房子住,那也太不懂事了。 孙桂芳拉过她的手:“麻辣兔的生意不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你不用担心家里的事儿,先把眼前的事儿给弄好,说句不好听的,这可是你人生的关键,你要是一直这个成绩,那你初三念了也没啥意思,回家等着嫁人你愿意吗?” 月华摇头,眼睛微红道:“我不想。” “走,我和你回家跟你妈说说。”孙桂芳带着月华回到她家,何明秀正在吴大嫂家串门,见她们回来,也赶紧跟着回了家。 二娃要和阿山他们一起玩儿,所以何明秀就没带他一块儿回家。 听了孙桂芳的话后,何明秀气得骂人:“她们咋能这么说月华呢!还是念书的人呢,咋能这么欺负月华啊!” 月华擦了擦眼泪,被何明秀抱住。 “咱们租房子!你石头哥他们也租房子呢,我们和他们一道租去。” 孙桂芳闻言忙道:“他们租的只够两个人住,怕是不行。” 确实不行,没有多余的房间。 “明儿你和我去县里,找你爹商量商量,反正你得好好给我念书!可别因为这点事把你的路给毁了!” 何明秀说。 月华重重点头:“我就是怕你们误会,我真的没有那么做,加上家里的日子我也知道,所以我才.......” “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何明秀轻拍了她的手背两下,“桂芳啊,这事儿还得谢谢你们,不然这孩子还不知道憋到啥时候呢。” 孙桂芳也不是自己回去的,是杨继西提着豆油灯过来接人。 二人路过吴和国家,吴和国招呼他们进屋坐一会儿。 于是他们就进去了。 吴和国的大儿子阿石在村小学毕业后,就没念书了,镇小学的考试他没通过,自然也就没去县里念初中。 吴阿石的年纪和月华是差不多的,因为在家干农活,整个人又高又黑,长得又像吴和国,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叔,婶子,吃桃,这桃是阿山去后山摘的,甜。”吴阿石端来一簸箕的山桃。 吴大嫂笑看着大儿子,趁着杨继西和他们说话,她拉着孙桂芳低声道:“欸,你娘家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孙桂芳立马明白了,这是要给吴阿石相看对象:“会不会着急了一点?” “不着急了,就说于大家的,那么大点就已经定下了,”吴大嫂啧了一声,“这相看上了,再过一年多,就能成家了。” 孙桂芳仔细想了想娘家那边的姑娘,最后摇头:“没有合适的。” “欸,这儿子就是麻烦,得操心他的人生大事,”吴大嫂心里愁啊,“眼瞅着老大和老二都不小了,再过几年老三和老四也到年纪了,难哦。” 在吴家坐了一会儿后,夫妻二人担心团团醒来,便回去了。 到家后,见团团睡得正香,便去院子里和孩子们一起吃烤鱼。 方才杨继西去接孙桂芳的时候,把月华那一份也送过去了。 嫣嫣吃鱼很小心,欢欢和乐乐学着她慢慢吃着,倒是觉得不错。 毛蛋性子急,卡了一次后,第二次就小心起来了。 狗蛋去他舅舅家了,不然也会过来一起玩儿的。 没过几天,月华来告诉他们,杨继南和杨继北把麻辣兔二楼的一套房子给租下来了,铺子里就一张小床,二人睡着也难受,想着月华既然要出来住,那就租一套。 本来是套二的房子,被主人改成了套三,考虑到刘香莲或者是何明秀偶尔会下来住,所以月华选了小房间。 就等着开学的时候,去学校申请,然后住进来。 狗蛋得知这件事后,还问月华咋想着出去住,月华说是杨继南的决定,狗蛋没多问了。 而这边杨继西和孙桂芳带着两个孩子在河边溜达呢,杨老婆子就一脸神秘地站在土坎上冲杨继西招手。 “她要干啥?” 杨继西眉头一皱,自打上次他们传幺妹家的闲话后,他看着那两口子就没好感。 “我倒是好奇,”孙桂芳扬眉,“我过去听听。” 见是孙桂芳过来,杨老婆子倒也没有不满,而是笑眯眯地跟她提起隔壁生产队队长的儿子是多么多么的不错,家庭条件也好,下面的弟弟才八岁啥啥的。 孙桂芳听得一头雾水:“三婶,这事儿和我们有关系吗?” “你去跟月华娘说,那孩子配月华那是完全没问题的,让月华和那孩子见一见,看对眼了,就把事儿给订了,人家说月华是初中生,那彩礼是不会少的!” 杨老婆子这段时间自认为干了一件好事儿,就是这个。 孙桂芳听得嘴角猛抽:“三婶,月华是要继续念书的,她没嫁人的打算。” “都快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还念啥书啊?” “那三婶你自己去找二嫂说吧,我们家不喜欢管别人家的事儿,自家的事儿还没管好呢,这人少管闲事对别人对自己都好。” 孙桂芳说完就走了。 杨老婆子一跺脚:“我去就我去!” 何明秀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上头了,听了杨老婆子说的人选后,居然心动了。 “咱们也不是说立马就订下事儿,”她还劝说月华,“该你去念书的,咱们还是继续念书,这人先订下也不错,我知道他们家,一家子没啥龌龊事儿,就兄弟两个,小的才八岁,等他成事儿的时候,你们早就自己干起事儿了。” 月华有些生气:“哪有人订下人家了,还去念书的。” “哪里没有?就说咱们队里的郭知青吧,她就是嫁给我们队里的人,然后人家高考恢复那年,就自己考上了,最后带着她男人和孩子出去过日子,前年回来的时候,我还拉着你去看了看,你忘了?” “情况不一样!” “咋不一样了,你也这么大的姑娘了,把家成了念书,不冲突。” 何明秀是真觉得那家人不错,不想让闺女错过,“先去见见,你说你要继续念书,看对方咋说的。” 于是月华去和隔壁队长的儿子相亲了。 然后杨继西就听何明秀来串门时说:“两个孩子还真看对了眼,月华说自己要继续念书,人家也没阻拦,还说书读得越多越好呢。” 杨继西和孙桂芳脑袋上都挂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啥事儿啊? 为防止是何明秀一个人上头,孙桂芳还去找了月华,问她咋想的。 月华想了想道:“其实我娘考虑得也不错,我年纪不小了,队里和我差不多大的,不说念书,十五六岁就定了人家,我这算是迟的。” “他们愿意接受我们先定亲,等我初中毕业后,再看是结婚还是继续读。” 这下孙桂芳也不劝了,自己都决定的事儿,他们外人再劝,有时候就过于多管闲事了。 这个事儿也在生产队传开了,狗蛋原本因为杨老婆子自己做主给月华找相亲对象而生气,结果见月华自己都愿意,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舒服,于是跑来找杨继西哔哔了一大堆话。 “男人说的话她也信?”狗蛋骂道,“万一啊,我说万一,念高中的时候肚子里有了,那这书还这么念?” 杨继西一边剥玉米,一边回着:“想点好的。” “想不出好的。”狗蛋瘪嘴。 结果没几天,杨老婆子给他放了个大。 狗蛋这天高高兴兴和村里的伙伴去山里逛了一圈,搞了点野果回家,刚进院子,就见杨老婆子和一婶子说话,见他回来,那婶子便盯着他看。 狗蛋见她眼生得很,等人走后,他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哪家的婶子,结果杨老婆子笑眯眯地说道:“这是隔壁队长堂叔家的婶子,她姑娘比你小一岁,以后月华嫁到队长家,你娶他堂叔家的姑娘,那不就是亲上加亲?” …… 狗蛋不理解,并且气炸了。 他气呼呼地来到镇上,在杂货铺给杨继东厂里打了个电话,一顿叭叭叭后,杨继东却道:“我觉得你奶这事儿办得不错啊,小子,你就不想有媳妇儿?” 狗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我只想好好念书,能考个中专师范,出来做老师!” “……咱也不是说看不起你,可你当老师?你确定你行吗?” 杨继东怀疑道。 “你还不如西叔他们呢!他们一直鼓励我,而不是像你这样给我泼冷水!我告诉你们,我是绝对不会去相亲的!就这样。”狗蛋把电话挂了,把钱给杨二奶奶,杨二奶奶收了后,反手抓给他两把薄荷糖。 “咋的,你奶给你相看对象了?” 正要说杨二奶奶糖给太多了的狗蛋闻言,脸拉得老长:“真不知道在想啥。” 于是杨二奶奶也知道月华和隔壁生产队队长儿子的事儿了。 “我记得他们的队长,是去年才当上的,老队长年纪大了,已经没干了。” 狗蛋倒是不知道这个,只是觉得月华答应得太快,他不理解。 杨二奶奶见他满头是汗,就知道是一路气着快步走来的:“进来喝点水,歇会儿。” 狗蛋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他是个调皮孩子,没少去杨二奶奶家蹭肉吃,可他们对自己却一直很好。 于是见有人来买东西啥的,他还帮着打下手,杨二奶奶在他回去的时候,又塞了一把水果糖给他。 晚上杨二奶奶还跟杨幺妹说起这事儿呢:“当初他调皮得很,你哥就怕他走歪路,没事儿就去找他说话,现在这孩子长得不错,我看啊,他担心的事儿不会发生了。” “是啊,”杨幺妹点头,见枣子又在啃指甲,立马皱起眉头,凶巴巴地道,“枣子!” 枣子眼泪汪汪地回视她,杨二奶奶哭笑不得地将枣子抱到自己怀里:“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说起这个杨幺妹就叹气:“就那天王大嫂娘家妹妹回来看她的时候,教枣子这么干的,我当时就忍不住说了她几句,结果枣子倒是忘不了了。” 刘章和平安也一直盯着枣子这个坏习惯,就想着能改过来。 “不哭不哭,”杨二奶奶哄着,“不能吃手手,不然嫣嫣姐姐回来会笑你。” 转眼就是九月开学日,嫣嫣回了镇上,月华去了县里,石头一直在补习,今年暑假没有回家,康嫂一周回来一次,看看老人和孩子。 团团被养得白白胖胖,因为没有熟悉的嫣嫣姐姐在身旁和自己玩儿,她还闹了几天,直到杨二爷爷随口一句是不是想嫣嫣姐姐了,团团才哭得一抽一抽的。 于是杨继西送母女二人去了镇上。 嫣嫣放学回来后,团团满脸笑意,孙桂芳气笑了:“真是个小祖宗。” “你们来镇上正好,我回去住些日子。” 杨继西挠头:“秋茶开始采摘了,我得回去炒茶。” 还要炒麻辣兔啥的。 “得,那你回去忙吧。”杨二奶奶留下了。 因为上次跟杨继西提议,让他给狗蛋出钱念书,被杨继西怼了回去不说,还被狗蛋拆台。 所以这次杨老婆子改变了战术。 杨继西在吴和国口中得知自己要给月华添嫁妆时,一下就知道是杨老婆子他们干的。 “没这回事儿?” 见他脸色不对,吴和国愣了愣后问道。 “没有,你从哪里听说的?” 杨继西反问。 一旁的赵五挠头:“是狗蛋奶说的,她到处跟人说你要添嫁妆,说你虽然过继了,可还是一个好叔叔啥的。” “呵,”杨继西冷笑,“我真是谢谢她。” 何明秀从县里回来,就被人拉着问杨继西添嫁妆的事儿,她赶紧来杨继西家澄清这事儿和她可没有关系,可别因为这个不和他们一起做生意了。 杨继西信了她,吃了晚饭后就去杨老汉那边说这个事儿。 “听说我要给月华添嫁妆?我没意见的。” 听他这么说,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对视一眼,有些惊讶他居然真的同意了。 其实杨老婆子想的是,由杨继西给月华添嫁妆,那狗蛋娶人家的侄女,那他们家再出东西,这不就显得更大气了吗?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杨老婆子一脸感动道。 杨老汉也跟杨二爷爷说:“这孩子是个好的,二哥,你们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差。” 杨二爷爷笑了笑:“我们也不是傻子,有个条件。” 二人一愣:“啥条件?” “月华的聘礼得和我们分,月华娘没意见,你们也没有意见吧?” 啥? 那聘礼,杨老婆子也是跟人家队长媳妇儿透露的,能带过去就带过去,也表示月华娘他们不但会带过去,还会添嫁妆的! “不会让我白给吧?那可不行,”杨继西站起身,“麻烦以后再问这个事儿,你们就说玩笑话不当真,不然我就把你们打的算盘跟大伙儿好好说说。” 杨老婆子见他们走了,也气不过,提着豆油灯去找何明秀问这事儿,何明秀还没找她算账呢,二人在院子里吵了起来。 刘香莲几家人听见动静后,赶过来劝架,第二天田家岗生产队的人都知道杨老汉夫妇想要算计杨继西,结果杨继西自己根本没提过添嫁妆的事儿,何明秀更是表示这是公婆自己到处胡说八道的,他们夫妻可没有这么不要脸。 这下队里的议论可精彩了,老两口好几天都没敢出门,甚至家里没盐了,都不去杨继西那买,而是走路去镇上的供销社买。 这也被田家岗的人发现了,回头又是一阵说笑。 狗蛋周末回家时,又得知他们干了一件丢人的事儿,他长叹一声:“爷爷,奶奶,你们可别折腾了,不然我就是不想结婚,也找不到媳妇儿了。” “我们哪里丢人了,”杨老婆子小声道,“你西叔做人也太计较了,难怪只有两个姑娘。” 狗蛋的火气又被这话勾上来了,他赶紧出门深吸了几口气,杨继西扛着锄头回来,见他气呼呼地站在自家院子门口,还有些惊讶:“你又怎么了?” “西叔,我知道团团的脾气像谁了。” “像谁?” 狗蛋指了指自己:“像她哥。” 杨继西一脸嫌弃地扛着锄头走了,狗蛋心情顿时好起来,快乐地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今天的茶和花椒都卖得不错,杨继西他们还给孙玉兰,孙大哥还有李成杰和杨文清等人寄了点出去呢。 年底的时候,杨继东一个人回来了。 这回倒是没穿喇叭裤,只是发型搞得有些飘逸。 刚进生产队,就被一行人围住,又吹起牛,天黑了才回到家里。 第二天杨继东家做了一桌饭菜,请杨继西他们过去吃饭。 杨继西没吃饭,只是让他有事儿说事。 结果杨继东是为给杨老婆子他们之前做的事儿道歉的,让杨继西别计较。 杨继西皮笑肉不笑:“都过去了,我也没吃亏。” 杨继东又问他麻辣兔里面占了多少钱,有没有想卖,如果想,杨继东想买过去。 “目前不想卖,”杨继西说,“之前你们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吗?” “那也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麻辣兔啊。”杨继东知道生意不错后,自然是后悔的。 “错过就没办法了,”杨继西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吃麻辣兔可以去我那买。” “那就来一包。”杨继东还没吃过呢。 福娃跟着杨继西回去拿麻辣兔,杨继西把钱找给他:“慢点走。” 福娃走路老蹦蹦跳跳的,没少摔跤。 “好。” 福娃点头,结果蹦跶到康嫂他们家院子过去一点的地方就摔倒了。 好在毛蛋来得快,拉他起来往家里走,不然准会哭。 这次期末考试石头三人都考得不错,平安和嫣嫣几个小家伙考得和去年差不多,其中王小松又挨了打,嫣嫣回来说的。 “打得哇哇叫,奶奶还过去劝呢,结果王大婶一边打一边哭,说小松哥哥以后没前途了,说不定媳妇儿都娶不了啥的。” 嫣嫣一边吃着麻辣兔丁,一边说道。 杨二爷爷笑呵呵地问:“最后咋样了?” “最后是王爷爷拦住了,还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让王大婶不要太盼子成龙。” 结果王大婶哭得更厉害了。 “昨天小芸姐姐也回来了,她越长越好看,”嫣嫣想起昨天见到的柳小芸,“是我们镇上最好看的小姑娘,她还戴着好看的头花呢,颜色特别好,还借给我戴了一会儿,不过我戴着没有她戴着好看。” “咱们嫣嫣也不差的。”杨二爷爷忙道。 嫣嫣矜持地点头:“各有各的好啦。” 杨继西被她这话逗笑:“有道理。” 石头过来送东西,见嫣嫣在,便坐下和她说了一会儿话,等石头走后,嫣嫣又说:“石头哥哥也好好看啊,我们生产队好几个姐姐都喜欢石头哥哥呢。” “你听谁说的?” 杨继西问。 “奶奶说的。”嫣嫣吃完后,把碗筷收拾了,又帮着杨二爷爷把黄豆里坏了的豆子挑出来,明天准备推豆腐吃。 “嫣嫣!来玩儿啊!” 乐乐大声道。 “来了来了!” 嫣嫣应着,三姐妹去找福宝玩儿,第二天起鱼塘,杨继西也去帮忙,家里分了几条肥鱼,晚上就做红烧鱼吃。 剩下的杨二爷爷在翌日送到了镇上,给杨幺妹,侯长亮还有杨二奶奶。 回来时对杨继西道:“小松眼睛都是红的,瞧着真可怜啊。” 杨继西:…… 王小松几乎每个期末考试后,都会挨揍。 他都习惯了。 今年过年,孙桂芳和团团都在家,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杨幺妹他们也跟着一起过的。 大喇叭里响起收音机播放的东西,整个生产队都年味十足。 大年初一的时候,杨继南夫妇给了平安一个大红封。 平安交给杨幺妹,杨幺妹看了里面的钱后,跟刘章低声说了两句,于是下午刘章又给月华和二娃包了两个红封。 杨继南送走刘章进屋后,看着桌上的两个红封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年初二, 几个姐姐姐夫带着孩子们前来拜年,今年四个姐夫都回家过年了, 他们干活的时候都在一个厂里, 所以这几年下来感情比前几年还要好。 杨继西也难得和他们凑在一起下象棋,老堂屋里热热闹闹的,孙桂芳她们则是在新灶房的火堆旁一边取暖一边说话。 说着说着就说到月华头上了。 “我看她是昏了头, ”杨继霜说话最不客气, “还读到初中了呢,脑子还和她爹娘一个思想!但凡她和队里好些姑娘一样, 一点书也没念过, 我都不会说半句不好。” 毕竟没读过书, 思想就那么大一点, 到了十五六岁就开始相看人家, 那也没啥事儿, 可月华念了这么多年书,却还是走了这一条路,几个堂姑都知道后都在骂她。 “我记得她是69年生的, 今年翻了年也17岁了, 再读一年初中毕业, 那就十八了, 那男方真会让她继续念下去?不会想着抱孙子?我不信。” 杨继丽越说越气, 把头摇得厉害。 “她爹妈也是脑子有病,自己的闺女念书好, 以后还愁找不到条件更好的婆家?一听对方是队长的儿子就觉得这人家好, 得早点定下, 我呸!能不能盼着闺女以后出息点,日子更好一点啊!” 杨继春的声音稍微大了些, 让窝在杨二奶奶怀里的团团别过头看她,杨继春连忙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大姑说话太大声了,团团你继续睡。” 这话让众人一笑,团团的反应也让人吃惊,她啊了一声,就继续玩着杨二奶奶的手指,然后自己婴言婴语的,瞧着十分可爱,没多久便睡着了。 杨二奶奶等她们说完后才道,“这事儿还是你们三婶给拉的线,我们再怎么也是堂叔家的,过多去干涉人家,人家心里不高兴,还可能说我们是见不得月华嫁得好,所以在确定月华自己都同意的情况下,我们也不好再多劝了。” “西哥还因为这个事儿气了几天,狗蛋也气,石头就更生气了,差点和月华吵了一架,今年吃团圆饭的时候,石头都不和月华一张桌子吃了,”孙桂芳说起小辈之间闹出的别扭。 杨继燕叹了口气,“她最好是能考上高中或者是中专啥的,这样婆家也会给面子让她念完书再说结婚的事儿,不然啊,她怕是初三念完,就得嫁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几个脑子笨,念书不行,那是我们自己没能力,好不容易有个能念书的侄女,结果闹出这个事儿,真是.....” 杨继丽一拍大腿,“我去抓点瓜子嗑嗑。” “再来拿花生吧,土豆和红薯也拿一点,咱们烧着吃,”杨二奶奶立马道。 “娘耶,”杨继丽哭笑不得道,“我这不起身,你啥事儿都没有,我一起身东西还挺多。” “废啥话啊,还不快去,我要小一点的土豆啊。” 杨继春笑道。 “我要小一点的红薯,”孙桂芳也举手说。 “我想吃水果糖,抓一把过来啊!”杨继霜又道。 “行行行。” 这边其乐融融的,那边杨老汉一大家子的人也坐在火堆边说话。 杨老婆子知道月华愿意定亲后,越看她越觉得喜欢,“我看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日子最好了,咱们啊就在那天把事儿定了吧。” 狗蛋闻言冷声道,“人家男方还没表示呢,你们就这么着急,赶着给人送过去啊?也不怕被人小看了。” 毛蛋带着福娃还有福宝跟嫣嫣她们在杨大爷爷家院子里玩儿呢,这火堆旁小辈就只有月华和狗蛋在。 月华听狗蛋这么说,微微垂下了头,因为定亲的事儿,狗蛋哥和石头哥都很生气。 “狗蛋这话糙理不糙,”刘香莲也觉得月华不应该这么早定亲的,加上与二哥家一起做生意,又住得这么近,她和何明秀的关系也不错,有心想劝说几分,“男方还没找媒人上门说呢,咱们还是别这么着急。” “是这个道理,”杨老汉点头,“他们家虽然不错,可我们也不能赶着定亲,外人看了还说我们倒贴呢。” 狗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好好的书不读,去定啥亲啊,月华我跟你说,你要是考上大学了,那你以后分配工作就是在城里!那啥样的好妹婿没有啊?你现在着急个屁!” “二叔、二婶,你们也别嫌弃我说话太难听,我都明白的道理,你们反而不明白了,真不知道说你们啥好,”说完狗蛋就抱着在门槛那自己玩儿的二娃出去了,“二娃,哥哥带你去玩儿。” 杨继南和何明秀的脸微微红了些,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啥的。 月华抿紧唇,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耳旁传来杨老婆子的劝说声。 “那也得念书好才能上大学 啊,你看你期末成绩,我可向吴知青打听了的,你这成绩啊,中专和高中都别想,还是老老实实嫁了人,初中文化也很不错呢,能进厂干活儿!” “等你挣了钱,也别忘了你爹娘,还有二娃,二娃可是你们二房的根儿啊,你得多顾着点娘家知道不......” 月华猛地站起身,“我、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就出去了。 “这孩子,怎么不乐意听呢,二娃娘,你可得听我多说几句......” 身后杨老婆子还在念叨呢。 杨继西下了几把棋后就起身到院子里伸展一下四肢,然后瞧瞧几个孩子,叮嘱他们别玩雪,结果就看见月华站在那边定定地看着院子里的兄弟姐妹。 石头正抱着杨继红家最小的孩子,见杨继西看向那边,也跟着看过去,本来还笑着的脸顿时拉下来了。 “你拉着脸干啥,过年呢,”杨继西道。 “书白读了,”石头骂道。 狗蛋扶着二娃在小木头上垫着走,闻言轻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石头哥,咱们来试试那个男的,是不是真的那么支持月华一念下去。” 杨继西知道狗蛋和石头都是有主意的,只让他们别太过分,便进了堂屋。 月华见哥哥叔叔们都不理会自己,眼睛微微发红,正要转身离开时,却见石头冲她招手。 “石头哥!” 月华心中一喜,小跑上前。 “我们不反对你定亲,可我们要瞧瞧你定亲的对方是啥人品,他家里人是不是那么豁达......” 三人进石头的房间说了一个小时的话,等月华出来时,脸上带着笑,找过来的何明秀一愣。 “娘,我回家念书去了啊,”月华冲她挥了挥手,小跑出了院门。 何明秀不放心啊,赶紧跟着一道回了家。 “月华啊,我和你爹,只是想让你过好日子,不过狗蛋刚才那话也点醒了我们,你要是能念下去,那找个好女婿,根本就不难,所以我想说,”何明秀拉住她的手,“要是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我对他挺喜欢的,不过这个事儿还不着急,等几天再说。” 月华想起石头和狗蛋说的事儿,反握住何明秀的手说道。 杨继春他们是第二天下午结伴回家的,刘章和杨幺妹是上午回的镇上,平安留在杨继西他们家玩。 去周家还有孙家拜年回来后没几天,隔壁队长家的亲戚就和媒人来到了杨老汉家。 杨老婆子和杨老汉笑眯眯地招呼着,又是给糖水喝,又是抓花生瓜子啥的招呼二人。 狗蛋也笑眯眯地过来请杨大奶奶还有杨二奶奶一家过去坐会儿。 杨老婆子见他们全来了,有些不解地看向狗蛋,狗蛋低声道,“人多面子大。” “干得好,”杨老婆子一脸欣慰道。 隔壁队长姓包,这亲戚是他们的堂婶,也就叫她包婶子,包婶子喝了一碗糖水后,给媒人使了个眼色,媒人笑看着杨继南夫妇,“你们家月华可是个才女,咱们这几个生产队,还没有念到初中快毕业的姑娘呢。” “哪里哪里,都是她自己脑子好,我们啥也不懂,没帮到啥忙,”杨继南特意没去县里铺子,就是想着月华的事儿还没个结果。 “是啊是啊,”何明秀点头。 “冒昧问一句,这要是高中没考上,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是继续读?” 媒人笑问着,躲在旁边屋子里的月华竖起耳朵听着。 石头就站在她身旁。 “这要是没考上高中,咱们也可以去考一下中专啥的,”何明秀说。 “那要是中专也没考上呢?不可能再重新读一个初三吧?” 包婶子这会儿笑着开口了,“我那侄儿可都二十了,月华再过两年也差不多的岁数,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继续念吗?” 月华的心往下落,之前相亲的时候,那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只是先定亲,等她念完书再结婚都没问题。 杨二奶奶最不喜欢这种说话拐弯抹角的了,她大声道,“包家婶子,你们这话可不吉利,啥意思啊?我们家月华就一定考不上吗?你们能不能盼点好!” 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杨继南夫妇,闻言有些感激地看向杨二奶奶。 “我二嫂这人说话直,你们别介意啊,”杨老婆子生怕这事儿黄了,赶紧对包家婶子道。 媒人轻笑着打破尴尬,“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得做两手准备吗?你们总得有个话,啥时候结婚,我们这边也好准备不是。” “就是这个理,”包婶子叹了口气,“我侄儿的爹娘身体不怎么好,就盼着抱孙子呢,这要是拖个五六年啥的,那这就......” “身体不好咋做队长啊?” 杨继西皱起眉头,“你们老队长知道他身体不好还选他做队长?公社那边知道吗?不会是有什么私情吧?” 狗蛋闻言把手放在身后,给杨继西竖起了大拇指。 “没有没有,没有这个事儿,就是一点小毛病而已,”包婶子赶忙道。 “那也不是啥大事儿啊,这人吃五谷杂粮的,身上肯定是带着点病的,我看几年都不是问题,”杨大奶奶笑道。 这让媒人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包婶子也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又说不过他们,于是直接道。 “我们包家的意思,甭管月华能不能考上,咱们明年年初就把事儿给办了。” 月华闻言抿紧唇。 石头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们找那人谈的就是这个问题,他回答的是回家和爹娘商量,我看这就是商量出来的结果。” “那要是有了孩子怎么办?” 狗蛋问。 包婶子看了他一眼,“多大的事儿啊,那就生呗。” “那就不念书了?就在家带孩子了?” “歇一年再去念就是了,以后婆婆帮着带娃,她还身心呢。” 这空头支票说来就来。 真生下孩子,能去念书才是屁。 孙桂芳直接问道,“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你侄儿的意思?” “哎哟,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商量好了再来说亲的,不然我能乱说?” 包婶子微微皱眉道。 “反正男方的意思就是,甭管念书啥的怎么样,咱们先结婚,”媒人笑道。 杨继南和何明秀没说话。 杨老婆子和杨老汉倒是觉得这话也没错啊,正要应下的时候,石头忽然从屋子里出来,然后在杨继南耳边说了一句话。 杨继南一愣,接着他偏头对何明秀说,何明秀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笑看着包婶她们。 “那这事儿就算了吧,我们家月华是想专心念书的,结婚的事儿,那得排在后面,两家说不到一块儿去,做不成亲家,那就做朋友。” 包婶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你们闹着玩儿呢?” 她看向杨老婆子,“那我女儿和你家孙子的事儿也算了吧!” 还不等杨老婆子说话,狗蛋就一脸高兴地站出来,“好啊好啊!我现在可没心情搞对象,咱们还是好好学习比较重要!谢谢婶子啊!您可真通情达理!” “狗蛋!” 杨老汉抄起旁边的棍子就要给狗蛋打过去,狗蛋跑得飞快,把杨老汉扔在了身后。 “好好好,你们杨家以后可别求着我们!” 听包婶子这么说。 何明秀和杨继南顿时一阵庆幸,好在这门婚事没定下,瞧瞧这做派,以后闺女嫁过去肯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杨老婆子赶紧去追她们,想要解释清楚,可人家年轻,走得也快,杨老婆子气得要死,回到自家院子时,就只有杨继南一家四口在那站着,她指着月华骂道。 “你、你真是心比天高啊你!” 月华抬起通红的眼,“是,我就是心比天高,以后我的事,奶奶还是别操心了。” 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何明秀和杨继南抱着二娃追了上去。 没多久杨继西和孙桂芳也抱着团团去看她了。 房里,月华哭得不行,孙桂芳和何明秀一左一右地劝着她。 “难怪狗蛋哥说男人都靠不住,”月华抽泣道,“他咋能当着我说的是一回事,背过身又是一回事儿啊!” “你还年轻,”孙桂芳道,“好好念书,以后遇见的男孩子会更加优秀的。” “是啊是啊,听你桂芳婶子的,也是我眼界太浅了,差点耽搁了你,”何明秀这会儿后悔得要命。 过了几天,杨继西和孙桂芳送嫣嫣和平安去镇上准备开学的时候,有个模样挺好的年轻人过来买东西。 等那年轻人走后,王大嫂凑过来道,“你咋没反应呢?” “啥反应?” 孙桂芳疑惑道。 “那人就是和你侄女相亲的啊,就是包家的那个,”王大嫂道。 杨继西一愣,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对方的样子,“长得不错啊。” 孙桂芳瞪了他一眼,总算明白月华咋对他有好感了,这孩子还是个看脸的? 杨二奶奶和孙桂芳带着团团和嫣嫣在镇上忙,杨继西和杨二爷爷在家准备春耕。 结果开会了。 队长说完后,大伙儿还觉得有些恍惚,赵五让杨继西掐一把他的手背。 杨继西照做, “嘶!我没做梦啊!真要按照人口分土地?不上工了?以后都给自家干活儿了?” “是啊,这是真的吗?” 杨继西比他们还要疑惑,“过年的时候广播里不是提过这个政策吗?是根据土地承包制改的,也就是进一步的土地承包制啊,你们没听?” “除了唱歌的,别的我们也听不懂啊,不知道说的啥。” 吴和国老实巴交道。 好的,普通话好些人还不怎么懂。 难怪这么惊讶呢。 众人先回家,把自家的户口本拿上,然后去记分员吴知青那登记各家的人数。 有人还打趣吴知青呢,“以后你就不是记分员了。” “是啊,还真不习惯。” 吴知青笑骂道,“咋的,还想我盯着你们干活啊?” “不了不了,咱们自家地,我们干活格外猛。” 给队上干活儿,和给自己干活儿那可不一样的。 茶林和花椒林每家都能分到一点,你要是不要,可以卖给别家,杨继西就买了好几家的,这下一片山的茶林都是他们家的了。 花椒林他倒是没买,就分的那点够用了。 至于鱼塘,和兔子一样,能自己买下就买,不能的话,那就生产队做决定。 吴和国和祖爷爷他们家分别给其余几家人一点钱,把鱼塘分成两半,一家一半。 公社那边在春耕后开了个大会,还找人放了电影。 公社目前也不解散,该干啥就干啥,只是权力没有之前的大了。 这天格外热闹,大伙儿满脸笑,晚上回自家时,都是成群结队的,杨继西和杨二爷爷笑眯眯地回到家里后,第二天就请人摘茶尖了。 他不仅摘自家的茶林,还会收村里的茶叶,当初学炒茶是时候,加上他村里一共是四个人学成了,可现在除了他还在炒茶外,其余三人都出去打工了。 这下他收的茶,也全部送到这边来,茶量多,炒的茶也多,杨继西每天忙成狗。 这茶就是自家的了,卖的钱也是自家的,年底他们还是要交粮税,但没有以往大队交的多。 杨继西给了个新名字,简单粗暴:高山茶。 为了卖这茶,杨继西也是很拼的,几个县城都跑完了,最后确定好位置,每隔一段时间就送货过去。 自家杂货铺也继续卖茶。 而麻辣兔的生意,杨继西和孙桂芳他们商量后,决定把占的那点卖给杨继北和杨继南,他退出不合伙了。 一个人嘴巴吃不了那么多东西,还不如放手。 杨继南和杨继北也高兴,还多给了杨继西一点钱,杨继西也没拒绝。 但他把刘香莲和何明秀教出来了,她们炒出来的麻辣兔丁,味道和自己炒的差不多,除了极个别味觉比较好的人察觉出外,一般客人都没发现换了人炒。 六月,狗蛋和月华一起参加了中考,成绩出来后,狗蛋没考上高中 ,月华考上了。 狗蛋也不觉得意外,和班主任讨论过后,又去考中专师范,最后考上了。 而石头考上了他们省城的一所不错的大学,也是幸福镇第一个本地的,年轻的大学生! 毕竟之前知青考上大学的人也有几个,但户口都是外地的,他们本地石头是第一个。 县里的报社来到了田家岗生产队,杨家大院挤满了人,石头淡定地站在屋檐下,拿着王成功送来的录取通知书,站在堂屋门口,先被记者拍了照片,再问答了一点问题。 “镇长和公社的人来了!” 有人大喊着。 杨继西等人看过去,只见几个男人正笑眯眯地从杨大爷爷家的院门口走进来。 先是夸奖了石头一番,接着又拿出他们给的奖励。 好家伙,一共有五百块钱的奖励呢! 这钱可把杨老婆子眼红到了,她一把抓住月华的手,“你可得给我争气啊,一定要考上大学知道不!” 月华嘴角一抽,“不给我相看对象了?” “你对象能拿出五百的彩礼?” 杨老婆子瞪眼,“给我好好读书!” 狗蛋闻言扑哧一笑,又被杨老汉瞪了一眼。 杨继康早在五月的时候就回来了,就想着陪石头高考呢,如今儿子可以说是给他们带来了光宗耀祖的荣耀,杨继康和杨大爷爷商量后,准备吃一天的流水席。 “我也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聪明,唉,到底是耽搁了两年,要是在七岁的时候就送他去念书,那考上大学的时候,不就更年轻了?” 杨继康有些凡尔赛了。 杨继西看了他一眼,“得了吧,你现在笑就是了,还提以前干啥啊。” “是是是,我心里高兴啊,”杨继康笑得合不拢嘴,“谁能想到我这个脑子,能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儿子呢!” “是是是。” 有石头在,狗蛋和月华的成绩就没人盯了,但二人也不在意,他们暑假也没闲着,被石头带着预习书本知识。 石头把自己高中的书全留给月华了,还有很多题本,对月华的作用很大的。 就是狗蛋,他有些摸不准,毕竟中专的课本是啥样的,石头也不知道。 但狗蛋不在意,跟着月华一起看高中课本。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逢人就夸月华和狗蛋,众人也愿意给他们脸,有石头这个优秀的存在,各个生产队家里有孩子的,也开始望子成龙了。 “你瞧瞧田家岗杨家大院那位哥哥......” “好好念书,要考上大学,和田家岗杨家哥哥一样知道不。” 王小松得知嫣嫣的堂哥考上大学后,就知道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日子到头了。 果然,王大嫂对他管得更加严厉,嫣嫣都不敢去找他玩了,平安也是。 可王小松的成绩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提升多少,为此王大嫂没少拉着王成功哭。 “为啥我们的儿子就这么笨呢!” “哪里笨了,念书不行,做人走正道就很好嘛。” 王成功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王大嫂该抱怨还是抱怨,该打还是打。 听得嫣嫣和平安都有点害怕了。 “妈,我要是念书不行,您和爸爸是不是也要打我?” 这天杨继西正好来给他们送菜,晚上一起吃饭时,嫣嫣忽然问道。 “你念书不行没关系,只要你努力了,问心无愧,我和你爸爸不会说你一句的,”孙桂芳笑道。 嫣嫣又看向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被吓住了?” “不只是小松哥哥挨打呢,我听班上同学说,他们也挨打,”嫣嫣叹气,“还有个同学顶着一个巴掌印上学呢。” 杨继西眉头微皱,“打也没用,反而会让孩子抵触学习。” 这话说得真没错,王小松就抵触了。 发现这点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了。 他两科都不及格,被骂了也不说话,挨打也不吭声。 孙桂芳一瞧就觉得不对劲儿,私下拉着王大嫂劝道,“再这么打下去,孩子会更加沉默寡言的。” 王大嫂起初还没当回事,觉得孙桂芳家的嫣嫣没让他们操过心,哪里知道自己的苦。 直到发现王小松的话越来越少,看见她就躲,一点也没有往些年的亲近时,才有些后悔。 这个时候王成功就站出来了,他趁着暑假,带着王小松和自己到处送信,送包裹啥的。 倒是让王小松开朗了几分,而王大嫂也不再一直纠结成绩的事儿,更不会在家老提成绩,王小松感受到后,也愿意和她说话了。 为此王大嫂还和孙桂芳大谈育儿经,“还好你提醒我了,不然这孩子以后怕是和我离了心。” 孙桂芳闻言叹了口气,“做父母的,谁不想孩子念书好?只是压得太紧,孩子喘不过气,那日子过着也难啊。” “是这个道理,”王大嫂点头。 团团已经一岁多了,她自己扒拉着嫣嫣和平安给她做的布鸟,孙桂芳偶尔看看她。 杨二奶奶回老家去了,孙母过来陪孙桂芳,她给团团端来一碗水,“团团,喝水了。” 团团啊了一声,然后气呼呼地打了几下布鸟,惹得孙母一笑,“又怎么惹你了?” “啊它啊不啊啊。” 团团婴言婴语地骂着。 “这孩子真是我见过脾气最大的孩子了,”王大嫂瞧着,忽然有些同情孙桂芳他们以后的日子,“以后给她讲作业,怕是自己还没生气,她就已经把书给撕咯。” 孙桂芳扑哧一笑,“西哥也是这么说的。” 团团喝完水,又开始自己玩儿了,枣子被杨幺妹牵着手过来,团团看见枣子,就冲她猛招手。 枣子性子极好,和团团完全是两个脾气,偏偏二人还玩得不错,这也让家人们很惊讶。 王大嫂走后没多久,便有电话进来了,是李成杰打过来的,他回来了,想请他们去县里吃饭,还说小夏来接他们。 杨继西这会儿也不在铺子上,于是刘章就回去找他,杨继西找了点菜,便和刘章回到镇上。 第二天小夏就开着小车来接他们,本来是想带团团出门的,可这小祖宗没睡醒,不愿意起来,所以夫妻二人就上了车,小夏还接了陈翔夫妇。 “成才呢?” 杨继西问道。 成才的爷爷去年去世后,便去沿海找李成杰了。 “在厂里干活呢,他小子有了心上人,想着多赚钱,然后娶媳妇儿。” 小夏哈哈一笑道。 陈翔媳妇儿一听成才有了对象,也很好奇地问道,“是咱们这地的人,还是外面的?” “外面的,那姑娘真的不错,是幼儿园的老师,成才为了追上人家,还去报了夜间大学呢。” 小夏说。 “年轻人,就要有干劲,”杨继西和孙桂芳纷纷一笑。 李成杰这几年可赚了大钱了,家里也早就搬出了以前住的地方,如今在现在盖了两栋楼起来,一栋楼全部租出去,一栋楼卖给他这些年的兄弟们住着,他们夫妻住两楼。 小夏他们的房子也在里面,陈翔买不起,李成杰直接让他先住着,以后有钱了再给。 陈翔夫妇的房子一直在那空着,他们想着等孩子再大一点,就搬过去住,到时候家里有多少钱,就先给李成杰他们多少钱,剩下的以后还。 杨继西他们因为县里有房子,所以婉拒了。 人情欠得多,以后都不知道拿什么来还。 李成杰在楼下等他们,他胖了一些,腰间挂着一个呼机,眼睛里透着精明。 “杨兄弟好久不见啊,”李成杰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咋没带孩子?” “嫣嫣上学,团团她姥姥带着呢,”孙桂芳解释道。 李成杰家的房子很大,两层楼呢,装修得也很好,一进门就瞧见大屁股的黑白电视机。 这电视机他们县里还没有卖的呢,一看就是从外面买回来的。 孙桂芳好奇地看着里面的人,李大嫂热情地拉过她和陈翔媳妇儿去沙发那边坐着,小夏媳妇儿她们都在,杨继西看了几眼,见她和她们有说有笑的,也放下心了。 李成杰一直注意着杨继西,发现他还是那么在乎媳妇儿后,也露出笑来。 杨继西这边的人更多,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小夏坐在他身旁,时不时和他说话,倒也没有不自在。 吃过饭后,李成杰单独找杨继西在书房聊天。 杨继西和孙桂芳昨晚就讨论过李成杰找他们应该还有事儿,比如当初的参股。 这些年他们家的钱,大头都来自李成杰那边的分红,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当年的一千块钱,现在翻在他们手里的却有二十多万了。 李成杰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买下他们那一股,价钱出得挺高的。 杨继西笑着点头,“好。” “知道你敞亮,”李成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实话,我在外面这么多年了,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你能一直坚守本心,我很高兴。” “李哥说笑了,这些年我们靠着厂里的分红,赚了那么多钱,现在李哥又给这么高的价,我们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有啥,以后有机会,咱们再一起赚钱呗。” 李成杰笑道。 吃了晚饭后,小夏又开车把他们送回镇上。 而李成杰买他们股的钱,都放在杨继西空间呢。 如今的空间里,都没有货了,只有这些年他们赚的钱。 福窝因为他们一直没用,渐渐地也越变越小,杨继西有预感,或许再过几年,整个空间也会慢慢消失的。 “我们手里这么多钱,要不要买点啥东西,以后闺女她们也有个保障。” 孙桂芳说。 “我们镇上和县里的房子,都是带地皮的,”杨继西想了想,“石头大学那旁边,不是刚盖了楼吗?咱们要不要买点?” “大学旁边的房子,”孙桂芳想了想点头,“我觉得可以,商铺也可以买点,咱们出租出去。” “有道理。” 二人想着反正钱放着也放着,还不如买点不动产呢。 于是等石头快放假的时候,二人便带着已经放假的嫣嫣,还有小小的团团去了省城。 石头听他们说要买房子,倒也不惊讶,毕竟这些年他们家的杂货铺挺赚钱的,还有家里的茶林啥的。 就说杨继康他们,也在县里买了房子的,就是李成杰住的那一栋楼里买的,本来石头拿出那五百块钱要给家里人买房子,可杨继康说这些年存了不少钱。 再说李成杰给他们的房子价钱也挺便宜的,于是就买了三套,几个孩子一人一套放着,以后就是石头不在县里过日子,那房子也能出租啥的。 在省城待了五天后,一行人坐车回家了。 透着窗户看着路过的小车,杨继西忽然对孙桂芳道,“我都会开车了,还没车呢。” “着急啥,你出门的时候也不多,”孙桂芳笑道,“再等几年。” “也对,”杨继西点头。 石头抱着团团,团团窝在他怀里和嫣嫣拉着小手,看得石头微微一笑。 他这次也被杨继西他们的“财力”吓住了,好家伙,六套商铺,四套房,用尿素袋装钱,那么的低调,又那么的嚣张。 其实杨继西他们的积蓄也少了三分之二了,现在还留了三分之一在身上。 买下的那些房子商铺啥的,都是给嫣嫣姐妹准备的,他们就守着镇上还有县里那套房子过日子就成。 再存点养老钱,那日子不是美滋滋的? 转眼就是一九八八年,这一年月华高中毕业,考上了石头那所大学,狗蛋成功从中专师范大学毕业,如今被分配到县里小学当了语文老师。 谁也没想到吧,狗蛋这叽叽喳喳的性子,居然做了语文老师。 这回镇上也有表扬和奖励,但没有石头那一次多,毕竟这两年镇上也出了好几个大学生和中专生呢。 杨继东和沈凤仙夫妇回来时,满脸骄傲。 他们准备在县里给狗蛋买房子,然后给他相看对象安家。 狗蛋却不愿意,“我住教师宿舍,我个人的事儿我自己会打算的,你们别操心了,还是管管毛蛋吧,这个成绩怎么去念初中哦。” 毛蛋念书比王小松还不如呢。 但是他很快乐。 如今是生产队里的孩子大王。 福娃跟在他屁股后面也很快乐,这个下场就是每天都要被杨老汉骂一顿。 杨继西夫妇为狗蛋高兴,狗蛋不乐意在家听杨继东他们的安排,便来找杨继西喝酒。 “我这么大的人了,能喝酒,”狗蛋说道。 杨继西看了他一眼,“九月就是做老师的人了,这些东西少沾。” “知道,”狗蛋点头,没有一点不耐烦,“也是奇怪了,我在家被我爸妈念叨,我心里烦躁得很,可西叔和婶子念叨我,我反而觉得挺舒服的。” 嫣嫣闻言翻了个白眼,“狗蛋哥......” 才说三个字,就被狗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叫我啥?!” 狗蛋这名字可是很久没有出“江湖”了。 团团哒哒哒地跑到他身旁,十分不给面子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接着声音比他还大。 “叫你一声狗蛋哥哥怎么了!不许说我姐!有本事朝我来!” 杨继西和孙桂芳:...... 狗蛋扑哧一笑,“我怎么敢啊,您可是家里的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 团团矜持点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别看团团只有三岁多, 这小家伙脾气从出生开始就比较大,越长大越暴躁, 惹得孙桂芳和杨继西又爱又气。 杨老婆子和团团就好像天生犯冲, 只要二人对上,没多久便能看见二人都气呼呼的样子,团团因为太小了, 所以外人都觉得是杨老婆子太计较。 这可把杨老婆子怄得不行, 这几年都没咋过来串门,倒是让杨继西他们觉得十分轻松。 嫣嫣笑着牵走了团团, 狗蛋刚喝一碗酒, 杨继东就过来了, 狗蛋撒腿就跑, 杨继东脸都气红了, 跟着追了上去。 这几年生产队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 同样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回家盖房子,杨继西今儿下午又要去帮人盖房。 孙桂芳则是去另一家盖房的人家里帮着做饭。 月华考上大学,成了队里唯一的女大学生, 上门求亲的人不少, 好在月华已经非常稳重成熟了, 以学业为重拒绝了。 而隔壁队长的儿子都已经三年抱两个孩子了。 这天孙桂芳和月华在小溪沟那碰见, 便说了几句话, 月华便提起包家的那个人,“前几年我瞧着他觉得这人长得好, 说话也中听, 还想着能定下亲事也不错, 前天我去镇上的时候再次碰见对方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他其实很普通。” “那是你眼界开了, 遇见的人越来越优秀,”孙桂芳说。 月华笑了笑,“我现在就一个念头,好好念书,争取毕业的时候分配个好工作。” “这么想是对的,”孙桂芳点头。 回家时,见嫣嫣和团团坐在葱头旁边眼泪巴巴的,她赶紧过去。 “咋了?” 团团指着葱头道,“葱头一回来就这么躺着,都不怎么动。” “好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嫣嫣抹了把眼泪道。 她出生的时候葱头就陪伴着她,如今也算是老狗了。 孙桂芳吓一跳,赶紧蹲下身看了看葱头,“葱头?” 见它鼻子干干的,托起它的脑袋都没啥力,孙桂芳赶紧让嫣嫣去把杨继西喊回来。 杨继西匆匆赶回,见葱头这个情况,便知道肯定是在外吃了啥,毕竟葱头上午还活蹦乱跳的,于是他借了队长家的板车,把葱头拉到周大舅那边队里,找到那位兽医,请对方看看葱头是啥情况。 嫣嫣跟着一起去的。 老兽医三两下就看出问题了,“我弄点药吃,过两天就好了。” “谢谢谢谢,”杨继西和嫣嫣松了口气,葱头就是他们的家人,如果真的去了,他们心里不好过,杨二奶奶他们更难过。 等他们拉着葱头回到田家岗生产队的时候,天都黑了。 好在葱头已经能自己走了。 “你出去吃了啥?现在年纪大了,脾气也大,偷偷自己出去玩儿,出事了吧?” 嫣嫣念了葱头一路。 回家后,孙桂芳给葱头端来一碗带肉的饭,又把柴房和小菜地那用竹栏给拦住了,为的就是不让葱头自己出去。 好在葱头也知道自己病了,所以老老实实在新院子那边养着。 团团每天起床都会去葱头那看看,“听话啊。” 葱头每次听到这话,都会抬起头蹭了蹭她的小脚。 杨二奶奶得知葱头的事儿后,铺子都不看了,赶着回来照看它,去年家里的花猫去世了,花猫已经活了很大的年纪了,二十一的老猫。 因为花猫去世,杨二奶奶还病了一场,连着好几天都在梦里梦见花猫跟她告别。 所以一听葱头出事,她心里可着急了。 石头和狗蛋他们也每天过来看葱头。 对杨家大院的孩子来说,葱头是他们的小伙伴,陪着他们一起长大的朋友。 八月底,杨继南穿着新衣服,送同样穿着新衣服的月华去大学,石头和他们一道出去的。 狗蛋也去县小学报道,他就背了一个大包,别的也没带啥,孙桂芳他们家给做了一件上衣送给狗蛋,康嫂他们则是做了一条裤子。 这就是一套新衣服了。 月华的则是裙子,一家给做了一条裙子。 狗蛋记着这些情,告诉自己不能忘记。 石头去念大学后,杨继西他们县里的房里就空出来了,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租出去,而是装了一番后放在那,每个月杨继西都会抽时间带着家人去县里住两天,看看电影,逛逛街啥的。 “欸,你们知道李家那事儿了吗?” 这天杨继西从镇上回来,在赵五家门口不远处,听几个人说这话,他好奇凑过去,“啥李家?” “就是石头桥那边李大牛的闺女,肚子大了!” “还没结婚呢,这肚子就大了,这事儿传得到处都是呢。” 杨继西一愣,也没啥好奇了,准备离开,结果就听见不远处的赵五家里爆发出哭声,几人对视一眼后,纷纷跑了过去。 “赵五哥咋了?” 赵五娘去世了。 杨继西他们留下帮忙布置了灵堂啥的,现在是可以请人超度的,赵五夫妇还要去各家报丧,杨继西被他央求去请道士过来。 杨二爷爷他们也跟着赶了回来。 团团牵着杨二奶奶的手,见她眼睛发红,便安抚着,“奶奶不哭。” “好,奶奶不哭,”杨二奶奶蹲下身抱住她。 赵五娘比杨二奶奶他们大几岁而已,他们年轻的时候,一起干活儿,一起砍柴,现在对方去世,杨二奶奶心里也感慨得很。 怕他们胡思乱想的杨继西和孙桂芳,把铺子丢给他们看着不说,还把团团也送到镇上了。 这样杨二奶奶二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哪里有时间去想自己要是走了,家里人会怎么怎么样。 李家姑娘未婚先孕,议论这事儿的人说话很不好听,本来以为没有纠察队这事儿慢慢地就散了,结果很快公社就派人去拉着李家姑娘去打胎。 “说要不就让肚子里孩子父亲和她结婚,领了结婚证,管你生几个。” 康嫂刚从娘家回来,拉着孙桂芳就说起那边发生的事儿。 石桥那边离她娘家还挺近的,所以知道的消息也更多。 “那姑娘也是倔,就是不说孩子爹是谁,然后那边就拉着她去打孩子,不仅要打,还要罚款呢,她这属于未婚生子,得罚款的!” “打了也要罚?” “要,”康嫂点头,骂起那个不出面的男人,“搞大了人家的肚子,结果自己倒成了缩头乌龟,那姑娘自己面对流言蜚语,这种男人我呸!” 孙桂芳也跟了骂了两句,“就真打了?” “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拉扯,我娘说公社可能就是吓唬他们家,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那个男人吓出来。” 康嫂叹气。 晚上孙桂芳和杨继西一起洗脚,杨继西说起买车的事儿,“买辆自行车吧,现在买自行车也不用票了。” “买吧,”孙桂芳点头,“一辆会不会不够啊?” “那就两辆,铺子上和家里各放一辆,让爹和娘也学会骑车,反正镇上到我们生产队的大路也是通了的,骑车也方便。” 杨继西笑道。 杨二奶奶他们这些年过得舒心,头发都没怎么白,而且精神十分不错。 于是他们商量着等把大豆收了,就去县里买自行车,队里这两年买自行车的人不少,而随着个体经济的发展越发迅速,越来越多的东西是不需要票的。 供销社如今也渐渐没有啥东西需要票了,当然如果你有票,那也是可以用票继续买的。 只是说这种票买东西的形式,正在慢慢退出人们的生活。 大豆还没收完,李家姑娘那边又传来了情况,原来那孩子是她邻居儿子的,孩子也没打,二人去领了证。 可她婆婆却气得很,看她一点都不顺眼。 最后小两口干脆出去找活儿做了。 得知家里要买自行车,嫣嫣和团团都很高兴,杨继西带着杨二爷爷去县里挑选自行车,杨二爷爷高兴地和孩子一样。 最后选了凤凰牌的两辆自行车,回到镇上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便开始学骑车,杨继西放了一辆在铺子上,另外一辆他骑回家。 孙桂芳在杨家大院学自行车,杨继西拖住后面,让她放心地踩着前行。 “啊啊啊太快了!” 孙桂芳紧张得很。 “那你踩慢一点,”杨继西笑道。 她闻言赶紧慢了些,果然速度一下就缓下来了。 康嫂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就学会了,所以在杨继西干活儿的时候,她就来教孙桂芳。 没几天孙桂芳便骑着自行车去镇上送菜了,而同样没多久杨二奶奶骑车回来拿团团厚一点的衣服。 杨老婆子正坐在大柳树下看着对面副队长家的院子,结果就看见杨二奶奶骑车自行车翩翩而来。 她磨了磨牙,快步回家拉着杨老汉道,“给老大打电话,我要买自行车!” “咱们买来干啥?毛蛋都没念书了,福娃还在村小学呢,没人用啊。” 杨老汉疑惑道。 “人家二嫂都会骑自行车了,我比她还小几岁呢,”杨老婆子觉得委屈,“结果我活得比她还像老婆子!” “二嫂会骑自行车?” 杨老汉惊讶道。 “你不信你自己看去,这会儿都快到家门口了,”杨老婆子说。 杨老汉出院门一瞧,杨二奶奶还真骑车从大柳树那过来,她一看那车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孙桂芳骑的那一辆。 “这是买了两辆车啊,”杨老汉想了想,“我待会儿就去跟二嫂说,让她给老大打电话,把钱寄回来。” 杨老婆子连连点头。 她现在三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孙女考上大学,大孙子做了老师,除了家里的钱没有二嫂家的多,她可比二嫂有面子! 这自行车也不能输! 杨二奶奶刚到家喝了水不久,就见杨老汉上门来了,听了他的话后,杨二奶奶表示没问题,会给杨继东打电话的。 “一定要让他寄钱,不然就天天给他打。” 杨老汉再次道。 “成,”杨二奶奶点头,接过孙桂芳给的包,“那我就回镇上了。” “娘,你骑车慢点儿。” 孙桂芳叮嘱道。 “小意思,”杨二奶奶精神焕发道,“你爹现在还没怎么会呢,我看他要是学会了,下回回来拿东西的就是他。” 杨老汉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想着等他们家买了自行车后,也要学会骑车。 杨大爷爷倒是很佛系,三兄弟里他年纪最大,现在欢欢和乐乐也长大了,出去玩儿他也不用跟着,就在家干点小活,活动活动身体。 杨继东接到电话,听杨二奶奶说家里人要他寄钱回去买自行车的时候,脑子就一个念头:攀比了,一定是攀比了! 队里买自行车的人那么多,杨继东自然是知道的,可仔细想了想,他们家确实也可以买一辆,于是应下了。 十天后,杨老汉一脸傲然地推着自行车回到队里。 好几个老头儿老太太都围着他和自行车。 “现在的日子好了,自行车想买就买,哪里像以前,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 “是啊,日子越来越好咯。” “不过杨三,你咋推回来啊,为啥不骑呢?” 杨老汉被问得有些尴尬,毛蛋在一旁拆台道,“我爷爷不会骑,我想骑他又怕我弄坏了,所以下了班车我们就一路推回来的。” 赵五爹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不骑,买回来有啥用。” “是啊,你们年纪大了不会,就给孩子骑嘛。” “说起来二家杨二嫂这么大年纪了,骑车技术好得很。” “可不,真厉害啊。” 杨老汉有些生气地推着车回到家,骂着准备打水擦自行车的毛蛋,“你生来就是克我的!” “乱说,”毛蛋翻白眼,“不可以迷信,搁在前些年,可是要被抓去游街的,爷爷你说话注意点。” 杨老汉哎哟一声,抓起一旁的东西就要打过去,杨大爷爷听见动静过来呵斥了几声。 杨老婆子倒是高高兴兴的,让杨老汉学着杨继西教孙桂芳那样,稳住车后面,自己骑上去,结果她自己又害怕,踩得太快杨老汉又跟不上,这一撒手,杨老婆子就连人带车摔倒了。 脸上蹭掉了一块皮。 杨大爷爷和杨大奶奶就在旁边看着呢,只觉丢了大脸的杨老婆子像个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杨老汉跑过来扶她,被她一把推开,“你咋扶的啊!” 杨继西从他们家院门口路过,听见哭声和骂声,便上前看了看,见杨老婆子那脸上的惨状,摇了摇头继续往自家院门走去。 杨老婆子学车受伤的事儿被毛蛋无意中说了出去,好家伙,来看热闹的人不少。 狗蛋周末回家,知道这件事后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教杨老婆子骑车。 偏偏她就是害怕,就是学一会儿就大呼小叫的。 毛蛋趁着没人骑,自己跨上去在院子里来回转悠,福娃在后面拍手叫好。 杨老婆子见自己不如一个孩子,又哭了。 “三婶最近哭得有些多啊,”康嫂和孙桂芳坐在院子里说话。 那边的哭声着实有些大了,想忽视都难,孙桂芳摇了摇头,“她又怕又想学,这心态没稳住,不好学。” “可不,”杨大奶奶插话道,“脸上的伤还没好呢,腿上又蹭了几块皮,真不知道干啥这样。” “不过她也挺厉害,都这样了,还继续,”康嫂有些佩服道。 “你三叔昨天也学呢,结果我听乐乐说摔了好几次,怕是也疼,今儿一直坐着,”杨大奶奶忍着笑。 狗蛋在家待了一天就去县里了,明儿还要上课呢。 走之前还叮嘱杨老婆子不准给自己张罗亲事。 杨老婆子怕了杨老汉搞不稳,厚着脸皮来找杨继西帮忙。 杨继西直接用粗绳一头绑在他们家门桩上,一头绑在自行车后尾,杨老婆子就开始这么学车了。 可一旦松开了绳子,她又不行了。 每天都在院子里和自行车较劲,终于在十一月的时候,她把自行车骑出了生产队,来到了镇上杨记杂货铺。 本想听杨二奶奶惊讶地夸她几句,结果杨二奶奶忙得很,哪里注意到她会骑车了,不过也知道对方这些日子在折腾啥。 但也不至于惊讶,杨二奶奶不跟着吐槽就不错了。 “幺妹,得空了回家吃饭呗,”杨老婆子又去了裁缝铺。 杨幺妹神色淡淡道,“三婶太客气了,我娘他们就住对面,我想过去吃就过去。” 杨老婆子张了张嘴,一时高兴,还真忘了杨幺妹他们已经认杨二奶奶他们做爹妈了。 这学会自行车的喜悦,忽然消散了许多。 今年过年孙玉兰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了一个喜事儿,孙玉兰有喜了。 因为她婆婆爬山的时候伤了腿,所以秦远就拜托孙母前去照看孙玉兰。 杨继西夫妇把孙母送到县城车站,叮嘱了对方一番后,才冲她挥手告别。 孙母从车窗那探出头,“你们好好的啊,我顶多半年就回来。” “好,爸那您也别担心,”孙桂芳回着。 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三个姐姐家都分了家,这些年她们手里也攒了些钱,所以分家后,都选择了重新建房。 新房酒也办了,杨继西和孙桂芳忙着炒茶的事儿,所以是杨二爷爷带着两个孙女去吃酒。 七月,因为毕业而在省城等待分配工作的石头打来电话,他被分配在省城,单位有宿舍,所以一切都好。 这可是好消息,不过到底想看看儿子住在哪里,工作环境是怎么样的,所以康嫂想去看看石头。 她一个人,杨大奶奶也不放心,反正也要去省城收租,所以杨继西夫妇跟康嫂一道去了省城。 这一次他们没带孩子。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不说,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 石头接到人的时候,看着他们带来的东西忍不住一笑,“你们啊……” 这些东西全是给石头带来的。 到了他们宿舍时,三人看见还有两个人在客厅看书,见石头带人回来,他的室友兼同事也打了个招呼。 “妈,西叔,婶子,我住这间屋子,”石头背着包,提着不少东西,这都是从孙桂芳还有康嫂身上接过去的。 “环境不错啊,”杨继西笑道。 他们进石头屋没多久,两个同事就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我知道他是乡下来的,没想到他家人还会来看他,除了他妈妈,另外两个来干啥?” “还能干啥?乡下多的是来打秋风的人。” 翻着书的人翻了个白眼。 把东西都拿出来放好后,康嫂笑道,“也不早了,你叫上那两位同事,我请大家吃个饭。” “好,”石头笑着点头。 “你不准给钱啊,我请的,”康嫂叮嘱着。 “知道了,”石头来到客厅跟两位同事说了吃饭的事儿,他们也没觉得,虽然有些瞧不上石头的出生,可面上还是相处得不错。 省城里的饭馆,那可比县里的多,也大,价钱也更贵一些。 但康嫂他们这些年也赚了些钱,又想着请人吃饭那也不能去太小的地方,所以就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 “他们怕是不知道这家的菜有多贵。” 走在最后的二人嘀咕着。 “别看这家门面小,因为特色菜好吃,所以连带着其他小菜也贵些。” 服务员笑眯眯地过来问道,“请问你们几个人?” “六个人,我们要包间,”康嫂看了看大堂,人挺多的,还很吵,说话都听不清。 “好的,这边请。” 进了包间后,一个服务员进来摆好碗筷,再倒上茶水,和他们说话的那位则是拿出菜单。 孙桂芳见此对杨继西道,“我们县里那家,现在都没菜单呢。” “是啊,”杨继西点头。 闻言,那二人更觉得他们是打秋风的。 不过是觉得石头考上大学,又有了个好工作,所以来求石头办事儿啥的。 杨继西无意间扫到二人的神色,他没说啥,继续和石头他们有说有笑的。 康嫂一共点了七个菜,年轻小伙也不怕吃不完,结账的时候,本来那二人还等着看他们出糗,结果康嫂面不改色地给了钱。 出了饭馆,杨继西三人也不跟石头回宿舍那边了。 “我们过来顺带把下一年的租给收了,这会儿赶过去还能瞧瞧夜市啥的,你已经这么大了,我们也不多念叨,有啥事儿就给我们打电话,知道不?” 杨继西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道。 石头点头,“知道了叔,妈,婶子,那你们到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知道了,”康嫂挽着孙桂芳的手臂,“我在你那件黑色冬衣里放了三百块钱,你上班了,用钱的地方比以前多,你回去自己收着,桂芳,咱们快走吧,我想去夜市给欢欢还有乐乐她们瞧瞧有啥好玩的。” 见她这么着急,想要念她几句的石头也只能打住,看他们上了车,这才跟同事一道回家。 二人听他们又是收租又是打电话的,都有些惊讶,又听三百块钱,更觉得他们的猜测可能错了,石头虽然是乡下来的,可好像不是那么穷。 至少他们过来上班的时候,家里才给五十块钱。 这会儿和石头回到宿舍,见石头拿出不少吃的喝的,更觉得小看了对方,态度也有所改变。 石头微微一笑,好似没有发现二人的转变一般,这些年出来念书,他早就练就了一颗沉稳的心了。 杨继西三人到了夜市后玩到了晚上十二点多,这才回招待所休息。 现在的酒店也有,但他们还是喜欢招待所。 在省城的这几天,三人也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计划生育的事儿。 前些年他们也知道一点,但没有今年的风声这么大,听着隔壁桌的人说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超生就要罚款啥的。 康嫂好奇地问道,“那要是双胞胎咋办?” 那人闻言笑道,“那没事儿,这是自家的福气,还能打掉一个只留一个?那可会闹事儿的。” 康嫂也笑了笑,转过头对孙桂芳低声道,“得亏我们生得早。” 孙桂芳掩嘴一笑,看向杨继西,杨继西正在吃东西,康嫂却明白了。 “继西做了手术的,你们不怕,等你们康哥回来,我也让他去做手术。” “康哥早就做了,”杨继西抬起头说。 “啥?什么时候的事儿?” 康嫂一脸惊讶地追问。 杨继西见此也很惊讶,“就石头考上大学那年啊,他来问我结扎的事儿,还让我陪他一道去县医院,咋,这是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康嫂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疼康哥不跟自己说一声就去了。 旁人一听,顿时问道,“大妹子,你男人去结扎了?” “对啊,这人也不说一声。” “哎哟大妹子你好福气啊,我女婿就不去结扎,硬是让我女儿上环!” 那婶子气得很,“我闺女受了大苦咯,那东西不知道咋的长进肉里面了,害苦了她啊!” 一时间,整个饭馆的人都在讨论到底是男性去结扎好,还是女性上环好。 后面甚至吵起来了,三人赶紧吃了饭结账后就走。 回到镇上时,见原本素色的土墙上写了几个大字:还是生一个好! “这是?” 康嫂指着那墙上的字,看向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叹了口气,“前天弄上去的,说要计划生育,你们是不知道,收罚款的人在几个生产队来来回回地走,交了罚款你就生,要不就去打了,这几天闹出不少事儿呢!” “就曾家那边的,才怀上老二没几天,就遇见这事儿,不交钱就上门劝你去打了,把人都气晕了。” 王大嫂在一旁道,“我还想着,小松一个人寂寞,我再给生个妹妹啥的,好家伙,看着阵仗,我是不敢生了。” “政策是根据国情制定的,”一个老婆婆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 “这个我们理解,我弟妹就交了,人家也没为难,只要不生第三个,就不会让你再交啥了。” 坐在铺子前的几人也说起话来。 杨继西夫妇回到生产队,走到副队长家,便听郭红哭道,“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接着又听赵长国大声道,“怎么不要,来了就得要!爹,娘,这钱算我借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也去打工。” “说什么傻话,还没分家呢,这罚款我同意交,”赵大嫂直接道。 杨继西二人也没多听,快步回了家。 也有人偷偷生的,结果被人举报藏在哪里,然后跟着罚款。 接着和举报人闹成仇人等不在少数。 很快就到了一九九○年,杨继西在新年的前一天,背了一台电视机回家。 把田家岗生产队一大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看着师傅把天线啥的都安装好,探后调信号,众人看着电视机出现画面后,纷纷惊呼鼓起掌来。 “我知道这个!我在县里看过这个,这是唐僧!” “哎哟,这人咋长着一张猪脸啊!” “那是猪八戒你不知道啊!你看旁边还有个猴子呢,那是孙悟空!” “就小时候听的那大闹天空的孙悟空?” “可不,这是名著,是书里的故事,现在给演出来了!” 这是稍微年轻点的人说的话。 也有像杨老婆子这种害怕的,“这就是一张猪脸啊!这是怪物!” “那猴子瞧着就是精怪啊!” “是啊是啊,可吓人了。” “我看是被关进这电视机里面了,然后逼着他们演给我们看呢!” 不管怎么说,作为生产队第一家有电视机的人家,每天晚上就热闹起来了。 吃过饭没多久,家里就会陆陆续续地来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或者是青年人,要不就自己端来凳子,要不就站在一旁看。 他们家的电视机是对着堂屋门放着的,这样大伙儿就是坐在院子里也能瞧见画面。 孙桂芳把电视打开,一群人就不说话了,直溜溜地盯着那电视看。 家里热闹,团团还卖起了小零食,大伙儿也不是那么厚脸皮的,来点瓜子啥的,一边吃一边看,也挺好,走的时候还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才好意思再来。 杨老婆子刚开始的时候虽然害怕,可到了后面跑得最快了,让福娃和毛蛋过来占位置,她眼睛不咋好了,得坐在前面,可杨继西把位置给了杨大爷爷和杨大奶奶,他们两个坐最前面看。 杨老婆子抱怨几句,杨继西就笑道,“要不你们自己买一个电视机吧,不贵,还能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买自行车杨老婆子还能逼着杨继东买,可这电视机,她还真舍不得钱,所以也不再哔哔了,能坐哪里就坐。 之所以没放镇上,是因为铺子隔壁的柳老二家有了电视机,这电视机是柳大哥买回来的,因为厂里给了一张票,然后他们家自己掏钱买了一台,这就多了一张票出来。 柳大哥夫妇商量后,就把这票啊,给了柳老二家。 杨二奶奶他们看电视不说,生意也很不错,可以说又沾光了。 杨继东得知杨继西他们家买了电视机后,也害怕杨老汉他们让自己拿钱回去买,所以还特意跟值班室的人说,只要是自己爹妈打电话过来找他的,都说自己忙,没时间接。 但杨老汉他们没打这个电话,杨继东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加上过年的时候也没回家,于是便在七月请假回去看看。 他到家的时候刚好是傍晚六点多,杨老婆子吃了饭把碗筷一放,就和杨老汉还有毛蛋他们往杨继西家走去。 杨继东默默跟上,然后就瞧见一堆人在杨继西家等着。 原本他以为自家老娘会和人抢位置,结果见他们哪里有位置就把凳子放在哪里后,惊讶极了。 杨继西见他回来,也打了招呼。 杨继东拉他到一旁低声道,“我爹娘这几个月都这么平易近人吗?” 听到平易近人四个字,杨继西忍不住一笑,“刚开始还和大爷他们抢位置,我给制止了,让她自己买一个去,后来她就学乖了。” 杨继东一脸庆幸,“幸好没让我买电视机啊,我准备在县里买房子,狗蛋当了老师,那以后娶媳妇儿肯定是在县里,所以正攒钱呢。” 这边孙桂芳已经开电视了,狗蛋放假也在家,他今天在杨继西他们家吃的晚饭,这会儿正在帮着收拾碗筷呢。 出来就瞧见他爹,刚笑着过来想说话,就听他这么说,狗蛋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爹,别操心我,我到了年纪后,单位会分配房子的。” “那单位分的能有多大?” 见过一些世面的杨继东瘪嘴,“爹给你搞个大的。” “回去再说这个,咱们看电视,”狗蛋知道一时半会和他扯不明白,于是岔开了话题。 团团已经不记得这个大伯了,她只知道院子里坐着一个眼生的人,然后就拉着孙桂芳的手小声道,“妈妈,那是谁?” “是你狗蛋哥哥的爸爸,你得叫大伯。” “我大伯不是康伯吗?” “康伯比这位伯伯要小几岁,所以你还是得叫这位大伯,康伯就是康伯。” 孙桂芳耐心解释道。 团团双手叉腰,抿了抿小嘴道,“我康伯最大了!” 每年给她们做小玩具,给小红包,还举高高的才是她的好大伯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孙桂芳还没来得说话, 就见狗蛋笑眯眯地过来抱起团团:“团团说得对,走, 和哥哥坐在一起看电视呗?” “好哦, ”团团抱住他的胳膊,“要举高高哦。” “没问题!” 狗蛋笑眯眯地抱着团团去找了个位置坐下了,团团看电视的时候可安静了, 狗蛋一手拿着蒲扇给她扇风, 一边和她一起看电视。 福娃和毛蛋的凳子好像长了钉子一样,扭来扭去一点都不安分, 被杨老汉嫌弃地赶走了:“站着看去。” 二人笑嘻嘻地去了旁边, 还有好些孩子在那呢。 刘香莲也带着福宝来了。 福宝也是大姑娘了, 长得像刘香莲, 说话细声细气的, 性子有些腼腆。 嫣嫣刚洗了头从新院子那边过来, 她一手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福宝见到后便去帮她擦,嫣嫣坐在凳子上, 小声地和福宝说起开学的事儿。 她们两个都通过了镇小学升初中的考试, 九月就要去县中学报道了。 “我妈说我就住在以前月华姐姐住的小房间, 月华姐姐走了以后, 那个房间没人住。”福宝说道。 “那我们离得不远, 周末你回家吗?咱们还能一道回来呢。” 嫣嫣笑道。 福宝好奇地问:“嫣嫣你们也租了房子吗?” 嫣嫣还没说话,孙桂芳就在一旁坐下笑道:“我们在东门巷那边住, 福宝还没去过呢, 等去了县城, 也来认认门。” “好。”福宝立马明白了,不是租的, 是买的,不过他们家也买了房子,这事儿杨继北夫妇叮嘱她先不告诉别人呢。 孙桂芳给嫣嫣量了一下肩宽,然后就去忙了,福宝挨着嫣嫣坐下,小声道:“我会保密的。” “没事儿,”嫣嫣抓住她的手,眉眼弯弯道:“我妈给我做了一个特别好看的书包,走,我带你去看。” “我妈也给我做了,不过还没做完,瞧瞧你的去。”福宝笑着和嫣嫣去她房间看书包了。 团团瞧见二人往那边走,立马下了凳子:“我要去看姐姐们。” 说完就跑掉了。 狗蛋笑了笑,手里的蒲扇转向自己,慢悠悠地扇着风。 “他长得真好看。”不远处,两个年轻姑娘时不时盯着狗蛋看两眼,其中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姑娘红着脸道。 “表姐,他小时候可调皮了,我还和他打过架呢。”双辫子白衬衣的姑娘瘪嘴道。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他现在可是老师。”蓝衣姑娘为狗蛋争辩着。 “表姐,”双辫子姑娘狐疑地看了眼她,“你可别动心思啊,我可听人说了,人家有心上人,也是老师。” “啥?” “真的,你别想了。” 杨继西拿着瓜子从旁边过路,听到这话又见狗蛋身旁也没人坐,于是过去坐下了,还塞了一把瓜子给他:“狗蛋。” 狗蛋无奈地看过来。 杨继西眨了眨眼:“承江啊。” 狗蛋露出大大的笑:“西叔您说。” “听说你有心上人了?” 狗蛋脸一红:“谁说的?我还没追到人呢。” “那就是有了心上人嘛,”杨继西嗑着瓜子,“也是老师吗?” “是,”狗蛋有些不好意思道,“她比我大一岁,就是县里的人,我教语文,她教数学,还是我班的班主任呢。” “哟,那这姑娘不错啊,”杨继西夸赞道,“你可得加把劲儿。” “在努力了,”狗蛋想了想又低声问道,“她八月底生日,西叔,你说女孩子都喜欢啥啊?” 杨继西停下嗑瓜子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当初给你婶子送东西送得不是很合她心意,不过她每次都笑着收下,还说很喜欢,后来我才知道,她只是喜欢我,所以不管我送啥,她都喜欢。” 狗蛋:……他是想请教送啥礼物,可不是听他们那些甜蜜的事儿的。 见他带着点怨气看自己,杨继西挠头:“我回头问问你婶子,不过你自己也要有打算啊,她喜欢啥你都不知道?” 狗蛋仔细想了想后说:“她喜欢钱,每次发工资的时候,她能高兴一整天呢。” 杨继西点头:“那就送红封吧。” “送多少合适啊?”狗蛋茫然道。 “……反正我们家所有的钱都是你婶子管着的。” “……叔您别说了,这好像不是一码事儿。”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刷刷地看向电视。 睡觉的时候,杨继西就提起这个事儿,孙桂芳正在用他给买的东西擦脸,闻言笑道:“现在的小年轻和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你知道现在的彩礼是什么标准吗?” “什么标准?” 杨继西还真没注意这些。 “手表啥的那些就不说了,什么十八条腿啊,二十八条腿啥的。” 孙桂芳躺下后笑道。 “腿?” 杨继西立马反应过来了:“我懂了我懂了,就比如说一个小衣柜,那就是四条腿。” “没错,棉被那些还没算呢。” 孙桂芳笑道。 “现在的日子好了,生活也跟着变化了,”杨继西点头,“对了,崂山那边还在闹呢,就不搬出来。” “我也听康嫂说了,这地方都找到了,房子也在建了,可人不出来,那村子里的房子可咋整?” 说来这劝说崂山人搬出崂山的计划,已经实行很多年了,可就是没办到。 当初还想着强制分配到每个生产队呢,结果人家压根不搬出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前年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儿给崂山人居住,就开始建房,想着房子有了,你们总得搬出来了吧? 可这又过了两年,崂山那边的乡民还是不愿意出来。 夫妻二人说着话,没多久便睡着了。 团团喜欢挨着嫣嫣睡觉,所以没有在他们房里。 嫣嫣这会儿还没睡,房里的灯亮着,她正看书。 这是初一的书,狗蛋给她的。 团团在床上翻了两天,见她还不睡觉,顿时坐起身来:“姐姐,你再不睡觉,我就骂人了!” 嫣嫣扑哧一笑,把书合上,来到床边弯下腰看了看她生气的小脸:“那我去喝点水回来就睡。” “我也要去。”团团赶紧下了床,嫣嫣牵着她的手去喝水,也不用去老堂屋那边,这边的灶房里就有水,结果二人刚走到灶房门口,就听见似乎有人在老院子那边说话。 嫣嫣赶紧让团团去找杨继西二人,让她别大力敲门,她自己则是手里拿着两个木棍,屏住呼吸看着小菜地那边。 七月份,月色亮得很,所以二人出房间时也没有开屋檐下的电灯,因为怕吵到父母休息,所以也没说话,那边翻墙而进的人根本没发现她们。 杨继西冷着脸大步走过来,见嫣嫣拿着木棍,二话没说就接过木棍,然后让她躲在灶房里,别过去。 嫣嫣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不过还是选择不拖后腿,没多久,她便听见棍子打人的声音,还有人的痛呼声,接着杨继西一声厉呵。 “哪里来的贼!” 孙桂芳也跟着扛着锄头冲了过去,一人给了几下,然后大喊着抓贼。 狗蛋和杨大奶奶那边听见动静后,纷纷拿着家伙跑了过来,听声音就是把人给抓住了。 嫣嫣打开灶房门正要过去,就见团团拿着狗蛋给她做的小木剑,小炮仗似的从她面前跑了过去。 “团团!” 嫣嫣一惊,赶紧追过去,结果这小家伙跑得还挺快,团团啊呀啊呀地叫着,然后跑到那三个人面前,拿着小木剑就往他们身上戳。 狗蛋等人见此都忍不住笑,最后嫣嫣把人抱走了。 三人瞧着都眼生,其中两个人是院墙进来的,另外一个在院子外望风,被狗蛋从外抓住了。 用绳子把三人都捆住后,狗蛋跑到大柳树那,对着副队长家大喊着:“副队长!抓贼啦!” 副队长睡得迷迷糊糊的,总感觉有人喊自己,一直到赵长国大力拍门,他们夫妇才惊醒过来。 “啥?杨家大院有贼?!” 这还得了! 副队长让赵长国去喊几个人,顺带把队长也从被窝里叫出来。 不一会儿,杨家大院就来了十几个人,队长和副队长面色严肃地看着被大伙儿围在中间的三个人:“天亮后送到派出所去。” “太猖狂了!” “是啊,肯定是来偷电视机的!” “心也太黑了!” 这三人垂着头,也不敢求饶,刚才挨了一顿打,现在都很畏缩。 孙桂芳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房睡觉了,团团还好,一会儿就睡着了,嫣嫣就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再不睡,你明儿可没精神和你狗蛋哥哥上山玩儿。” 孙桂芳道。 “妈 ,”嫣嫣抿了抿唇说道,“咱们要不把柴房给挪开,把原来的小菜地弄成柴房,这样老屋和我们这边就是一个院子了,有啥事儿咱们心里也有数。” 葱头这两天没在家,被杨二奶奶带到铺子上待着呢,就想着葱头年纪大了,也到外面溜达溜达。 “这倒是个主意,反正现在地也多。”孙桂芳点头道,就说家门口就有两块地,如今也是种上了菜的。 天一亮,杨继西等人就把三个贼送到了镇上的派出所,这一路就差敲锣打鼓地告诉大伙儿晚上得小心点,有贼! 路过铺子的时候,杨继西跟杨二奶奶说多下点面,待会儿他们回来吃,这都是帮着他们家送贼的人,可不能让人家饿肚子。 杨幺妹端着一大盆发好的面团过来:“娘,咱们蒸馒头,这面团我昨晚上就发好了,本来想着多蒸点出来,平安出去玩儿的时候还带着去吃,结果这不是下雨了吗?不去了,咱们给蒸了。” “行。”杨二奶奶让杨二爷爷烧火,她和杨幺妹把馒头弄好就能上过蒸了。 杨继西他们在派出所还待了一会儿呢,等他们回来时,馒头刚上桌没多久,杨幺妹还做了一锅蛋花汤,除了杨继西外,还有五个人,每个人一碗蛋花汤,三个大馒头。 馒头蒸了两锅出来,管够的。 侯长亮他们还送来了玉米粑。 杨继西三两下吃完馒头,喝完汤后,便坐在角落摸着葱头的脑袋。 杨二奶奶还在那骂呢:“这也太不是东西了!我记得从前就是不关门,也不会有人偷啥东西。” “二婶,那是因为从前家家户户都穷,没啥好偷的,现在日子好过了,家里也添了些东西,这贼不就开始惦记了吗?” “是啊,你们家柴房我觉得可以打了,这样两个院子就成一个,前后都能瞧见挺好。” 杨继西点头:“嫣嫣也是这么说的,兄弟们还得请你们帮帮忙,回去帮我把柴房给顺开,小菜地当柴房,这样院子也开阔些。” 当初柴房在那,也是想着能遮挡住杨老汉那边的目光,现在都过继这么多年了,早就是两家了,看不看也没啥。 杨继康他们的柴房还在那边挡着呢。 “一句话的事儿,客气啥。” “就是,冲着二婶这么好吃的馒头,我也冲在第一个啊!” 杨二爷爷被他们逗笑了:“那就再多吃些,锅里还有呢。” 杨幺妹又给端出两大碗馒头出来,招呼他们尽管吃。 平安在裁缝铺那边喊她,说有人来做衣服,杨幺妹这才解下围裙过去了。 一行人回到生产队时,杨大爷爷和葱头也跟着回去了。 队里好些人都在说杨家大院进贼的事儿,一时间没有院子的人家也想着要不要起个院墙啥的。 回到大院时,杨继西发现家里也有不少人,围着孙桂芳问昨天晚上的事儿,把发现贼人的嫣嫣和团团一顿夸,而杨继西和孙桂芳却一阵后怕。 这要是孩子莽撞一点,那可要出大事儿的。 好在嫣嫣是个机灵的。 杨老婆子见他们在拆柴房,想了想后,拉着杨继东道:“我们这边的院子,被你大爷家的柴房给挡住了,这样他们倒是一个院子,咱们这边有些单家独户的味道,你去劝劝你大爷和大娘,把柴房拆了吧。” “大爷他们能愿意吗?” “这有啥,”杨老婆子怕贼得很,“咱们那小菜地不要了,给他们当柴房,走,我和你一起去跟他们说说。” 杨大爷爷和杨大奶奶没拿这个主意,而是让康嫂拿。 自己还能活多久?这房子以后还是小辈们住的。 康嫂骑车孙桂芳家的自行车去了镇上,给杨继康打电话问这个事儿,杨继康说可以拆了,也不用杨老婆子他们的菜地,他们家本来就有菜地的。 于是拆完杨继西他们这边的柴房,乡亲们又帮着拆杨继康家的,搭建好两家的柴房后,整个院子拉长看开阔极了。 毛蛋骑着自行车搭着弟弟妹妹可以绕杨家大院转好大一圈呢。 “拆了也挺好。”孙桂芳坐在厢房门口,看着面前这长长的院子笑道。 嫣嫣正给她编辫子,闻言笑着说:“以后三奶奶骂毛蛋哥哥的时候,我们这边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说他,就是团团和她吵架,咱们整个院子都能看热闹。”孙桂芳无奈道。 “又不是团团招惹她的,”嫣嫣轻哼一声,“哪一次不是她故意招惹团团的?” 抱着一个大梨子正在啃的团团忙碌偷闲回道:“就是就是。” 杨继西这会儿背着手看柴房挪开后这下面有些不平的地,接着又看了看老房子。 杨二爷爷一手拿着蒲扇,一手端着搪瓷杯送老堂屋里出来,见他盯着房子看便知道他在想啥:“别想拆房子啊,有这个钱,还不如把镇上那房子给翻修咯,这老家的房子能住人就行了,不那么多讲究。” “再说咱们都住在那边的房子里,这老房子多是客人来的时候住。”杨二爷爷喝了口茶,见葱头躺在三角屋那边,也放下心。 “我就瞧瞧。”杨继西轻咳一声道。 现在院子里的房子连起来一看,就只有他们家的老房子是最旧的,杨大爷爷他们修的是砖房,杨老婆子他们住的是木房,他们这边一半木头一半砖头,瞧着倒是有些不伦不类的。 不过住着倒是舒服。 杨二爷爷这话也没说错,有那个钱还不如修一下镇上的房子,不过眼下杨继西也没着急修铺子那边,再等等看。 很快杨继西他们家看电视的人就少了些了,因为队里另外两户人家买了电视,离得近的就去那边看了,杨继西他们这边就小溪沟和副队长这些人来看。 这也能坐在堂屋里好好看,不怕晚上下雨了。 看见好笑的,一屋子的人笑个不停,而孩子们要是不爱看,就会在杨家大院你追我赶地来回跑,现在院子这么大,他们玩得特别开心。 九月,杨继西夫妇送杨二奶奶还有嫣嫣去县里,嫣嫣要在县里念书,杨二奶奶就过来照看她,杨二爷爷守着铺子,赶集日的时候,孙桂芳或者是杨继西就会去铺子里帮忙,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对面还有杨幺妹他们呢。 所以杨二爷爷一个人在镇上他们也不会不放心。 “嫣嫣,把自己的东西放好,你现在是大姑娘了,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孙桂芳说道。 “知道啦。”嫣嫣高高兴兴地提着自己的衣物书包啥的进了自己选择的房间。 房子装修后,又明亮又好看,嫣嫣喜欢得很。 张姨知道他们今天搬过来,也带了东西过来串门。 杨二奶奶热情招待着。 杨继西和孙桂芳做了饭,请张姨一家过来吃,栓子和锁子已经是少年了,他们和嫣嫣这些年也见过很多次,没有啥陌生感。 一口一个嫣嫣妹妹,还说上学的时候他们是一路的,早上可以一块儿走。 不过放学的时候就不是了,因为栓子是高三,锁子是高一。 他们还要上晚自习呢,中午和晚上都不在家吃饭的。 结果杨继西一问早上啥时候上课,二人也愣了一下:“七点十分开始早读课。” “那不得六点五十几就出门了?” 杨二奶奶惊讶道。 这念书还真是辛苦啊。 嫣嫣掩嘴一笑:“那早上就不能一道走了,我们早上八点上课。” “是啊。”团团有模有样地点头。 锁子摸了摸团团的小辫子:“你知道啥啊,就‘是啊’。” 团团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道:“不可以随便摸女孩子的头!” 早就知道这妹妹脾气是个暴躁的,锁子也不和她计较,孙桂芳指着锁子的手背:“你把哥哥的手都打红了,你说疼不疼?” 团团看了眼故作委屈的锁子,拿起一旁干净的小勺子,给锁子舀了两个肉丸子放在他碗里:“吃吧,补一补。” 张大哥和张大嫂笑得不行,栓子还把手伸到团团面前:“你也打我一下。” 团团抱着自己的小碗就不挨着他们坐了,跑到嫣嫣身旁坐下,嫣嫣忍着笑,也给她舀了两个肉丸子:“快吃。” 晚上杨继西请杨继北还有杨继南以及福宝过来吃晚饭,一是认认门,二是杨二奶奶二人住在县里,他们能照看几分也好。 谁也没问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杨继南他们还提着东西上门,福宝挨着嫣嫣还有团团一起坐,三人说说笑笑的,吃过饭还帮着一起收拾。 团团人太小了,杨继西不让她忙,团团就生气,孙桂芳见此给她塞了抹布:“擦桌子去。” 有了活儿做,团团才心满意足地拿着抹布跑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杨继西夫妇就带着团团坐上早班车回了镇上。 “团团是跟我们回队里,还是在镇上陪爷爷呢?” “在镇上陪爷爷,晚上我要挨着枣子姐姐睡。”团团叉腰道。 杨二爷爷笑盈盈地点头:“好。” “那我晚上过来睡。”枣子拉着团团的小手道。 平安已经是初二的学生了,他是住校的,本来杨继西他们在平安上中学时,想着让平安住东门巷,但杨幺妹和刘章说男孩子,让他皮着,等高三的时候再说走读的事儿。 所以平安就住校了,这小子走在哪里都吃香,杨二奶奶说了,她和嫣嫣在县里住的时候,就让平安周末过去住。 王小松则是住亲戚家,他第一年没有考过,第二年才考上初中的,不过现在的成绩也不错。 王大嫂也不求啥了,能和狗蛋一样考上中专师范出来做老师那也不错的。 杨继西夫妇在铺子上吃了午饭后,杨继西骑着自行车搭着孙桂芳回生产队,结果在路上听见有婴儿的哭声。 刚开始二人还以为是听错了,但当他们停下车仔细听时,才确定真没听错,于是顺着声音在路边的林子里找到了两个用布包起来的婴孩。 孙桂芳拉开一看,两个都是女娃,而且瞧着刚睁眼没多久。 “作孽哦!” 孙桂芳骂道。 二人赶紧带着孩子又回到镇上,先在铺子上给她们兑了点羊奶喝,接着把孩子送到派出所。 民警看着他们抱来孩子:“你们捡的?” “是,在松树林那边捡到的,刚喂了羊奶,”孙桂芳应着,“咋,还有人捡到了?” “这几天送来了十几个,这些人也心狠,生下来看是姑娘,就给丢了。” 民警接过孩子,顺带摸了摸她们的头,都没发热:“有几个烧得厉害,都送到县医院去了,这两个孩子你们应该发现得比较早,所以没啥事儿。” 杨继西和孙桂芳闻言眉头微皱。 等回到生产队,又听康嫂说赵五媳妇儿今儿早上赶集回来,也发现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娃。 “手上多了一根手指,”康嫂指了指自己的右手道,“六根手指头,不然也不会丢了。” “这都是啥事儿啊,”杨大奶奶气得很,“丧良心哦!” “计划生育给闹的,”杨大爷爷说,“超生了,不愿意交罚款,背着生下来结果不是男娃,就给丢了!以后会遭报应的!” “这怪政策吗?怪的是人心!” 杨大奶奶骂道,“没计划生育前,就没人丢女娃了?我看是重男轻女闹的!” 杨大爷爷说不过,干脆岔开话题:“我今儿去赵五家看的时候,听赵五爹的意思,想着捡到了也是缘,就给养着。” 这个年头,捡到孩子也不用经过同意后再领养,直接带着孩子去派出所上户口,然后带个证人说明这孩子确实是捡来的,不是买来的,就能上户口了。 不只是他们镇子发生弃婴,隔壁县也出现了,为了这事儿,队长隔三岔五就开会,警告大伙儿千万别犯糊涂。 这让怀着孩子的人都被盯得很久,要是你生了娃后,孩子忽然不见了,那就得举报你。 郭红二胎生下了一个儿子,赵长国等孩子满月酒后,便出去打工了,每个月把钱寄回来。 郭红带着孩子来家里串门时,和孙桂芳道:“我公婆说,今年过年把家分了。” 孙桂芳正在做鞋面,闻言问道:“咋分啊?” 现在分家也没说啥父母在不分家了,家里过得不舒服,或者是人太多住不下,就会分家,没有那么多闲话。 “爹娘跟着我们过,大哥大嫂他们单过。” 百姓爱幺儿,现在分家都是跟着小儿子过,跟着大儿子倒是少了。 “那你们还住小杨树那?” 那房子可有些小了,而且没院子。 “不,我们肯定要另外建房的,”郭红想了想道,“但也不能离得太远,到底是亲兄弟,住近一点,有啥事也能招呼一声。” “也对。”孙桂芳点头。 副队长家还挺团结的,分家也是因为孙辈多,眼瞅着一个比一个大了,那房子不够住才分家,没必要建房太远。 这天晚上,赵五笑眯眯地过来找杨继西买糖。 “我大闺女定下日子了,就这个月二十,你可得来帮我干点活儿。” 赵五家大姑娘都二十了,杨继西一边给他称喜糖一边点头:“成,我一大早就过来。” “帮忙做饭的人够吗?” 孙桂芳也问。 他们在厢房这边,那边堂屋里放着电视,有好些人在看呢。 “就等你问这话,”赵五哈哈一笑,“还得请弟妹帮帮忙。” “这有啥,我和西哥一定到。” 孙桂芳笑道。 到了那天,二人一大早就来到赵五家,一个帮着做饭,一个帮着摆桌椅板凳,然后布置院子啥的。 看着赵五夫妇因为女儿出嫁而哭得稀里哗啦的,孙桂芳的眼睛都跟着红了,她拉着杨继西低声道:“我都不敢想嫣嫣和团团出嫁时,我会哭成啥样。” “不想这个,”杨继西想都不敢想,“闺女还这么小呢,不想这个。” 团团蹦蹦跳跳地过来,牵着二人的手:“妈妈哭啥?” 孙桂芳一把将她抱起来:“没啥,你兜里咋这么多糖?” “哥哥姐姐们给我的,”团团捂住自己的两个衣兜儿,“回家再分给你们吃。” “好。”杨继西接过人,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团团看得更清楚,团团看着赵家姐姐穿着好看的红衣服,戴着红花,这会儿都快走到小桥那边了,还转身过来冲这边挥手。 小小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赵家姐姐会哭,只知道那天的糖很甜,赵家姐姐比以前的每一天都要好看。 周大舅过七十大寿,又正好是周六那天,于是杨继西一大家子的人都去祝寿了。 周大舅比前几年看着头发白了不少,但精神十分好,声音也和以前那样洪亮,看着团团和嫣嫣后冲她们猛招手。 姐妹二人笑眯眯地跑了过去,对周大舅说了好些生日祝词,周大舅听得笑眯眯的,最后一人抓了一把花生糖给她们,让她们去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玩儿。 周家人多得很,近几年又添了几个小的,杨继西都分不清谁是谁家的,反正都是自己的晚辈没错了。 孙桂芳就更分不清了,当听见有人叫自己姨婆的时候,孙桂芳一脸恍惚,她都做婆婆辈了吗? 回到家那几天,孙桂芳没事儿就捧着镜子看自己的脸。 这天杨继西洗了澡出来就瞧见她这样子,于是好奇地凑了过去,看着镜子里的他和孙桂芳问道:“咋了?” “转眼我们都结婚十五年了,我们也快四十岁了。” 孙桂芳道。 “你才三十五,我也才三十六,还有好几年呢。”杨继西说。 “我都做婆婆辈了,”孙桂芳还是有些感慨,“老了,少吃点辣椒吧。” 杨继西擦头的动作一顿:“不关人家辣椒的事儿啊,我今儿晚上还想去吴大哥家买条鱼来红烧呢。” 孙桂芳扑哧一笑:“行,买大一点,和大爷他们一起吃。” “好。”杨继西应着,去买了三斤多的一条鱼回来,再做了几个小菜,请杨大奶奶和杨大爷爷过来吃饭。 欢欢和乐乐现在已经是初二的学生了,住在他们县里的房子,康嫂照看二人。 杨大奶奶他们去县里住了几天,感觉不如老家自在,所以就回来了,田地也还在种,不过是请人干活儿。 等过年的时候,杨继西发现回来的那些人,好几个腰间都别着呼机,杨继东就有一个,今年过年他们夫妻都回来了。 比起依旧朴素的杨继康,杨继东夫妇可以说是队里打工人中最“时尚”的。 比如沈凤仙那一头大波浪,小皮衣,还有小皮鞋啥的,杨继东那分成两边的发型,以及呼机。 “我这个是二手的,你们知道啥是二手吗?就是那些有钱人用了后觉得没意思,就给卖了,然后人家去买大哥大,我们就买人家用过了的。”杨继东坐在自家堂屋门口大声道。 杨继西他们坐在自家院子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啥叫大哥大啊?” 有人问了。 “那玩意儿就是能随时带在身上的电话!咱们这边还在用座机,人家那直接别在口袋里,或者是屁股后面,那就叫移动的电话,大哥大。” 杨继东比划了一下大哥大的样子:“你们知道一部新的大哥大多少钱吗?” “多少?” 吴和国问。 杨继东比了三根手指出来。 有人咽了咽口水:“三百?” 杨继西夫妇也过来了,狗蛋见他们过来,赶紧给他们端了凳子,请他们坐下听自己老爹吹牛。 沈凤仙闻言轻哼一声:“三百就想要一个大哥大?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那不会是三千吧?” 李燕燕倒吸一口凉气。 “再猜。”杨继东说。 “好家伙,三、三万?” 赵五瞪大眼。 “没错,就是三万,一部新的大哥大,三万块!” 杨继东点头,看着大家震惊的模样,他啧了一声:“咱们以为三万块多,可人家觉得三万块,就和三块钱一样,这就是富与穷的思想不同。” “三万块……那得多少钱啊。” “都是万元户了,结果只买一个带在身上的座机,那一天天的有那么多电话打吗?” “就是啊,三块钱我能去继西他们的铺子里打多少个电话了,这三万块,我这辈子都打不了那么多钱的电话费!” 这话惹得大伙儿一笑。 沈凤仙闻言也笑:“人家都是大老板,拿来联系的人也是大老板,谈生意都是几十万的谈,三万块算啥啊,你们还是得出去多见识见识,现在外面多的是万元户,十万元百万元的也不少呢!。” “杨大嫂这头发也好看,我看县里也有人烫这个,”郭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生了孩子后,这头发一天比一天少,不敢去烫。” “你这想法错了,头发少,就得烫我这个头,看着多,”沈凤仙拉着她连忙道,还转头看向孙桂芳,“你也可以试试,你长得好,烫啥头都好看。” 孙桂芳看向杨继西:“那我也去烫一个?” “好啊,我陪你去。”杨继西笑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快过年了, 他们也给外面的孙玉兰等人寄了些东西出去。孙玉兰生了个男娃,伺候完她月子后, 孙母便回来了, 孙父一个人在家她也不放心。 杨继西和孙桂芳虽然经常去看孙父,但是孙母还是很惦记老伴儿的,有时候做噩梦, 梦见孙父在家出了事儿, 外人没有发现,然后就这么死了, 她吓得第二天赶紧让孙玉兰给杨继西铺子上打电话, 让他们去看看孙父有没有事儿, 这种情况发生了好几次呢。 今年过年杨继西一家人商量后, 把孙父和孙母接到家里一起过年了。 因为孙母去城里照看孙玉兰的原因, 今年孙父家没有养猪, 倒是养了不少鸡,都已经宰杀好寄过去了,家里就留了三只鸡过年, 来杨继西这边时, 三只鸡都给背了过来。 孙桂芳都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但见二人神采奕奕地和杨二爷爷他们说话, 孙桂芳咽下想要念叨的话, 和杨继西去忙年夜饭了。 今年祭祖改在中午,所以晚上他们是在自家吃饭的。 孙母跟杨二奶奶他们说起自己在外面看见的稀奇东西, 以及遇见的奇葩人。 “就说对面住着的那姑娘, 她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生子汤, ”孙母一脸嫌弃,“其实就是香灰加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非要那姑娘每天早晚都喝,结果把人喝到了医院,还吊了几天水呢!” 杨二奶奶听得眉头紧皱:“她男人就不帮着点?” “忙着呢,一年也不在家几回,我看不过眼说了那人几句,嘿哟,她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乡下来的,没见识。”孙母冷哼一声,摆出当时怼人的模样。 “我特别大声地说道,我是乡下来的,可我都知道这玩意儿不是给人喝的,你这个城里人倒是比我这乡下来的老太太还要迷信和无知!她气得要死,还想和我干架呢!” “说得好!”杨二爷爷大声道,“最后干架了吗?” 杨二奶奶瞪了他一眼,杨二爷爷挠头,他就是好奇这个嘛。 “没,秦远刚好回来了,挡在我面前厉声说了她几句,她骂骂咧咧地就关上门了,不过我走的时候那姑娘的娘家人把她接走了,还说那老婆子不回家去,就让他们离婚啥的。” 杨二奶奶又说起离婚的事儿:“真是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结婚结得早,吵架在气头上的时候,离婚两个字是随时挂在嘴边,一时气急,就把婚给离了.......” “是啊,之前洪招娣离婚,那可是咱们镇上第一个提出离婚的女人,惹得好些人议论呢。” 杨二奶奶感慨了一句。 “不过过得不好,离婚也是好的,就说我们这辈人吧,跟了一个人,不管他啥样,都咬牙把日子过下去,这日子过得还不错的,那还行,可要是遇见个不是个东西的,那日子就难过咯。” “可不,就说石桥头那边姓柳的那家,她男人就爱打人,年轻的时候她大着肚子呢,孩子都被打掉了,造孽哟。” 听她们说起婚姻的各种不幸,杨二爷爷和孙父对视一眼,接着二人同时起身去旁边找杨大爷爷说话去了。 而杨大奶奶这会儿也跟着过来和她们凑在一起说话。 “妈妈,我的米花没有了。” 团团端着小碗进灶房对孙桂芳说道。 “妈妈看看,”孙桂芳弯下腰,见团团碗里一颗米花都没有后,又给她舀了半碗,“不能吃太多了,晚上还要吃饭呢。” “好。”团团心满意足地端了出去,平安和嫣嫣坐在堂屋正在解一道数学题,团团把碗放在桌上后,向嫣嫣伸出手:“姐姐,我要坐上来。” 嫣嫣轻松地将她抱起放在高凳子上,平安看了团团一眼说:“不要往后仰啊。” “知道。”团团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米花,福娃过来找她玩儿,团团就把米花分给他吃。 福宝过来找嫣嫣,见他们在做题,也凑了过去。 杨继东那边的晚饭做好了,狗蛋就站在自家堂屋门口大喊福娃,福娃听见后便小跑回了家。 狗蛋见福宝从那边堂屋出来,便又喊着:“福宝,过来吃饭!” 福宝大声回着:“不了,我回家吃!” 杨老婆子闻言立马道:“她不来就算了。” 狗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奶啊,这可是您亲孙女。” “我孙女孙子这么多,不差这么一个。”杨老婆子的话让毛蛋和福娃都看了过来,见三个孙子都满脸不赞同,杨老婆子也不再说话,转身进灶房看沈凤仙他们做饭,可别太浪费油了。 “我可算知道月华姐姐她们为啥不爱来我们家了。”福娃道。 “要是我,我也不爱来。”毛蛋往嘴里塞了几颗米花。 狗蛋没说话,双手环胸看了看他们家,其实他们家人也挺多的,可总觉得没有大爷还有二爷家热闹,或许是因为人心不齐吧。 吃过晚饭,一行人来杨继西家看电视,春晚啊,这可是一年最热闹的时候呢。 因为院子里冷,所以杨继西尽量让来的人都进屋子里看,好在这边来的人不是那么多,把吃饭的大桌子搬开后,倒是都能坐下了。 石头今年也回家了,他坐在弟弟妹妹中间,前面是二娃和团团。 大年初一,杨继西和孙桂芳给长辈还有孩子们发红包,孙母和杨二奶奶他们也给孩子们发了红包,团团把收到的红包全部放在杨继西给她做的小箱子里面。 康嫂来找孙桂芳,说起石头的婚事:“他都这么大了,我想帮着相看,又怕孩子自己有主意,他们这一代和我们那会儿不一样,想自己谈。” “那就问问呗,看看石头咋想的。” 孙桂芳笑道。 “就怕他搪塞我。” “石头不是那样的孩子,再不成,请大娘问。” “欸。”康嫂双眼一亮,回去跟杨大奶奶说了,杨大奶奶笑眯眯地去找石头。 石头正在和狗蛋家和他下象棋,杨大奶奶让乐乐把他喊回来。 乐乐跑过去道:“哥,奶奶找你有事儿。” “那我待会儿再过来。” 石头也没想让杨大奶奶等,便对狗蛋道。 “去吧去吧。”狗蛋正不知道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呢,听到后赶紧跑了。 “石头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队里和你差不多大的,人家孩子不是两个也有一个了,你咋想的?” 杨大奶奶问道。 杨大爷爷在一旁盯着石头看。 石头脸一红:“我听你们的。” 这是心里没人的意思啊,二老也高兴:“那就趁着你在家,咱们相看相看,这要是对了眼,那就谈谈。” 石头点头:“好。” 狗蛋得知这事儿后,赶紧跟杨老婆子他们道:“你们可别插手我的事儿啊,我心里有人,早晚把她带回来给你们做孙媳妇!” 杨老婆子闻言不乐意了,她对自己谈对象这事儿非常抵触,比如杨继北,比如杨继西。 “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没跟父母打招呼,就随便和人谈对象的?你现在是老师,可别瞧上些不三不四的人!” 狗蛋翻白眼:“现在是啥年代啊?你们那会儿是啥年代?这没有可比性啊,我是老师,所以我的思想也在变化的,你们尽管放心,都是好青年,不是啥不三不四的人。” “那也不行。”杨老婆子气呼呼的。 沈凤仙见不得她这么说自己儿子,于是和她怼上了,结果二人就吵了起来。 好家伙,杨老婆子说不过她,就立马开始翻旧账,沈凤仙一听你还敢给我翻旧账,于是翻得比她还要厉害,这就吵起来了。 孙母和杨二奶奶这边刚把烧烤架子给洗干净,就想着孩子们早上说想弄烤鱼时,结果刚把架子摆在院子里,就听见那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这咋了?” “走,过去瞧瞧。”杨二奶奶拉着孙母就往那边走,路过杨大奶奶家门口时,还把杨大奶奶喊上了。 孙桂芳不放心她们,便跟了上去。 杨继东和狗蛋一个拉着一个,可也管不住她们的嘴啊,杨老婆子吵不赢就开始哭,沈凤仙想着以前自己受过的委屈也开始哭。 听得大伙儿都不知道怎么劝了。 沈凤仙见杨老婆子抚着心口说难受,她狠狠一抹眼,大声道:“本来我们都准备在外面买套小房子,把孩子们接出去过的,可一想到你们也不容易,就消了念头,既然你这么看不惯我,那还把话放在这了,明儿我就带着孩子走!”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哪里听得住这个话,拉着杨继东接连追问,杨继东被他们吵得心烦,干脆道:“是有这个打算。” 杨老婆子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他们,然后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本来沈凤仙和杨继东还以为她在装晕,可狗蛋翻开她的眼皮后发现不对,赶紧背上杨老婆子,骑着自行车赶往卫生院。 杨继西这边的自行车都借给杨继东骑着一块儿跟着去了。 沈凤仙失神地坐在堂屋门口,杨老汉指着她的鼻子骂:“我们好歹帮你们带大了三个孩子,你们就这么没有良心吗!要是把你娘气死了,我和你没完!” 杨大爷爷连忙拉住他:“你不是要去镇上?你快去吧。” 杨老汉不会骑车,他只能请队里有自行车的人把自己带到镇上去。 “她委屈,我们还委屈呢,是她先挑起头的。”沈凤仙也有点怕她出事,但也觉得自己委屈。 毛蛋和福娃站在她身旁,见她开始哭,便给她擦眼泪。 结果沈凤仙这眼泪是越来越多。 康嫂去找媒人了,所以不知道杨家大院发生这么大的事儿,等她笑眯眯地回来时,才知道杨老婆子被送到了卫生院。 “早上送过去的,这会儿都没回?” 现在都下午三点多了。 孙桂芳点头:“要不就是送到县医院去了,不然不会耽搁这么久。” 狗蛋和杨继东都骑了自行车出去的,要是回来那肯定也快,这会儿都没人回家报信,很大可能是去了县医院。 傍晚的时候,杨继东骑着自行车先回来了,他把车还给杨继西他们时,也说起杨老婆子的病情。 “送到县医院了,说是冠心病,这种病不能累,也不能发脾气。” 杨二奶奶没听说过这个病,但听他这么说,有些疑惑:“你娘四十多岁的时候就没下过地了,还能累着?” 杨继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要吊几天水,过两天就回来。” 回家和沈凤仙这么一说,沈凤仙沉默了半晌后道:“还买房子吗?” “买吧,不是听人说了吗?以后外面的房子会越来越贵,咱们买了也不吃亏。” 杨继东回道。 “那就要花了咱们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钱了,还说给狗蛋在县里买房子呢,现在不行了。” 沈凤仙叹气。 “县里的房子可没有外面的房子值钱,”杨继东又道,“咱们还是按着原来的日子出去,家里有老二和老四照看,也不用担心。” 老娘又不是他们自己的。 “毛蛋和福娃呢?” 沈凤仙又问。 毛蛋和福娃听到自己的名字,毛蛋先道:“我不出去,就在家里挺好的,爷爷奶奶他们虽然对姐姐她们不怎么样,可对我们是很好的。” “对。” 福娃点头。 沈凤仙看着两个孩子,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没再说话。 石头第二天就去相亲了,回来时委婉地摇了摇头,他们聊了几句,发现很多地方观念不和,石头觉得不适合。 杨继西得知后跟杨继康道:“石头是大学生,就算不找个同样是大学生的姑娘,至少也得念过书的,不然两口子没话说,结婚后会有很多矛盾的。” 杨继康一听觉得有道理,就去跟康嫂说了,康嫂又去跟媒人说,媒人却说镇上唯一的女大学生,就是月华,还有几个念初中高中的,也都是他们杨家这边的姑娘。 男娃倒是有,可石头也是男娃。 康嫂有些失望地回到家。 石头想了想后说:“那就算了,慢慢来吧。” “也是,这个事儿不能着急。”康嫂点头,想着明儿石头就要出去上班了,便去给他炸肉丸子,让他带出去吃。 石头走后没两天,杨老婆子回来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瞧着像是动了大手术的人一般。 看见沈凤仙,她的脸色更不好看。 因为今天就是沈凤仙和杨继东出去的日子。 沈凤仙当着杨继西等人的面,给了杨老婆子一百块钱:“那天也是话赶话了,你们帮我们带大了三个孩子,这份情我和继东是不会忘的,这钱你们拿着用,我和继东下午就走了,过年的时候才回来,有啥事儿就给我们打电话。” 这次杨老婆子住院和吃药的钱,全是杨继东夫妇这边给的,所以照看老人的活儿,就落在了刘香莲和何明秀身上,她们也没二话,没出钱就出力。 给了这么多钱,杨老婆子收下后,说话也好听了些:“行了,多少年的婆媳了,我还不知道你,到了也别忘记给你二娘铺子上来个电话,我们也放心。” 见她们还算和睦,杨继东心里也高兴,下午走的时候,杨老汉还把人送到小溪沟那边,回来时也笑眯眯的,今儿是何明秀过来做饭。 狗蛋帮着烧火啥的。 杨二爷爷下午也骑着自行车去镇上看铺子,至于孙父和孙母昨天就回家去了。 到了开学日,杨二奶奶带着嫣嫣去了县里,团团则是在镇上和枣子一块儿玩儿。 杨继西和孙桂芳把自家地里的活儿给忙完后,就开始请人摘茶,接着炒茶,然后把茶用包装袋装好,再一一送到之前需要货的地方。 这忙完就已经快四月了,又开始锄地里的草。 孙桂芳得空时还背着菜去县里给嫣嫣她们送去。 见她们一切都好,孙桂芳也高兴。 回到镇上时,发现有人卖果树,孙桂芳凑过去看了看,发现种类还挺多的,但她没有买,而是去看了看杨二爷爷他们后就回生产队了。 “果树啊?” 杨继西听她这么说,想了想后说起他们分到的一块山头,“本来是打算种松树的,但听你这么说,咱们可以种果树,还能养鸡呢。” “那就干,反正也没啥事儿。” 孙桂芳道。 想着队里的路挺宽的,为了好拉东西,杨继西去买了一辆三轮车回来,车上拉着桃树苗,一进生产队就被好些人盯着看。 得知他要种一片桃林,大伙儿简直觉得有些浪费了,那么好的山头,就该种竹子才对。 竹笋能吃,竹子能卖钱,夏天还能弄竹笋虫吃呢。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没在乎外人的话,先把桃树种下,再去找人来把整个山都围了起来,队员看了后十分不解,为什么费这么大的力气搞这个,又不是院门。 结果一问才知道是要养鸡。 “这又是种树又是养鸡的,能成吗?” “不知道啊,这种养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仅如此,杨继西和孙桂芳还买了不少养殖和种植类的书来看,每天晚上等看电视的人走后,他们洗漱完就会在堂屋里看书,还做笔记啥的。 这么认真,让队长都去桃林那边看了好几次。 孙母给他们寻好小鸡仔后,杨继西就过去拉回来放进桃林里,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过去看看,喂的还是玉米糁,虽然不多,可队里的一些老人就有些看不过去了。 “那可是粮食啊,咋喂给鸡吃呢!” “浪费粮食!” 杨继西知道后,也跟他们解释了一番:“喂得很少,它们吃的还是地里的虫子居多。” 他们在桃林的两处盖了鸡圈,一百多只鸡,想睡哪里就睡。 这天杨继西发现少了一只鸡,便在桃林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一点鸡毛和血迹,这是黄鼠狼干的。 杨继西想了个法子,用稻草穿着旧衣服搞在显眼的地方,一共好几个呢,还缠着几个小铃铛,风一吹便有声音。 这还真能威慑到那东西,没有再来糟蹋鸡。 很快就是秋收,杨继西和孙桂芳他们家的地算是少的了,所以秋收比较快,他们的收完了,就去帮孙父他们收,再回来帮康嫂收。 团团一手拿着一根玉米秆,快乐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杨继西和孙桂芳。 他们背篓里是南瓜和黄瓜。 嫣嫣走在最后,她背篓里的则是红辣椒。 这全是地里搜出来的。 南瓜能放很久,黄瓜就不行了,该腌的腌,该吃的吃。 红辣椒就做辣椒酱,杨二奶奶做,孙桂芳和嫣嫣打下手。 “明年团团也念一年级了。”杨二奶奶看了看和福娃一起吃玉米秆的团团道。 “正想着送到哪里念好呢,”孙桂芳笑道,“镇上她认识的人多,县里呢教育资源那肯定是比镇上好的。” “这有啥犹豫的,就送县里,我带着,”杨二奶奶笑道,“在县里读不用小升初考试,是直升的。” 她可和嫣嫣班里同学的长辈们交了朋友的,所以也知道一些升学的事儿。 “那也是,”孙桂芳点头,“就是您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累了些。” “累啥啊,嫣嫣都不让我送了,我每天就做做饭,然后和你张姨一块儿逛逛街啥的,”杨二奶奶觉得比起家里的日子,在县城的日子是真的不错。 于是家人商量后,决定明年送团团去县里念书。 八月中旬,秋茶又开始采摘了,杨二奶奶在家帮着做饭,杨继西他们去采茶,这太阳可比春天的大,嫣嫣帮了半个月的忙,感觉自己都黑了不少。 不过看见打包好的茶,她又觉得十分有成果。 今年送茶嫣嫣跟着杨继西一道去的,她坐在小三轮的后面,帮着把茶稳住,杨继西在前面骑车。 接连送了两天茶后,嫣嫣回去跟孙桂芳说:“我一定要好好念书,让你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好。” 孙桂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孩子们开学后,杨家大院又清静了许多,杨大爷爷这几天病了,咳得比较厉害,杨继西就带着他去卫生院看病。 结果被告知很可能是肺癌,杨继西吓一跳,赶紧带杨大爷爷去县里检查,结果是中期。 杨继西站在电话亭边上很久后,才给杨继康打了电话。 杨继康听完后,也沉默了许久:“我这个月月底做完活儿就回来。” 还有几天。 “好,你路上小心。” 杨继西说。 接着又去找康嫂,康嫂正在家准备做饭,等孩子们回家就能吃上了,见杨继西来,脸色也不怎么好,当下心中一沉:“咋了?” “大爷病了,挺严重的。” 康嫂赶紧跟邻居打了声招呼,让孩子们别担心,然后跟着他去了医院。 杨大爷爷不知道啥叫肺癌,但是知道自己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他还在吊水,杨继西出去的时间并不长,一瓶水还没吊完呢。 “没啥事儿,你哭啥,”见儿媳妇眼泪一直掉,杨大爷爷还笑着安抚她,“我都多大岁数了,不怕这个,医生说我能活好几年呢,我估摸着就是没这个病,我也就几年工夫了。” 他都快八十岁了。 康嫂越听越难受,又怕老爷子担心,索性去了厕所哭。 杨继康给杨继红生产队打了电话,杨继红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杨大爷爷正在睡觉。 杨继红站在房门口看了看后,便和杨继西去了走廊里。 她深深吸了口气:“我小时候其实挺恨他的,就没见过这么顾兄弟不顾自己媳妇儿孩子的人。后来我嫁人了,做母亲了,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心里的恨意也随着时间越来越少。” 杨继西静静听着她说。 “咋就得了这个病呢,让他少抽烟,欢欢和乐乐出生后,他也确实给戒了,咋就……” 杨继红捂住脸蹲下身哭起来。 杨继西知道这个时候说啥都不对,他只能在杨继红哭完后,递给她一点纸。 有杨继红在这边,杨继西就先回东门巷睡觉。 杨二奶奶这才知道杨大爷爷病了,她披着衣服坐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道:“给你康哥打电话没?” “打了,过两天就回来。” 杨继西说。 “那就好,”杨二奶奶点头,“你快去睡觉吧,明儿我也去看看他。” “欸。”杨继西确实有些累。 翌日听见杨二奶奶招呼嫣嫣上学慢点的声音,杨继西起身洗漱,吃了早饭后就和杨二奶奶去了医院。 杨继红和康嫂都在这了。 欢欢和乐乐还不知道这个事儿,是杨大爷爷不让康嫂说的。 他不想让孩子们分心,不好好念书。 也不想再治病。 “花那些冤枉钱干啥,我觉得我挺好的,吃医生开的药就行了,不用搞别的,你们要是硬逼着我治,我只觉得糟心得很!” 杨大爷爷说着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杨二奶奶别过头,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我们做不了主,等哥回来你跟他闹去。”杨继红梗着脖子道。 “叫他回来干啥?”杨大爷爷更生气了,“让他别回来,干活赚钱要紧!” “大哥,你说这种话,是不是在伤孩子们的心啊!”杨二奶奶骂道,“你生了病,他还能好好干活吗?这心里肯定是惦记你的啊!” “我好得很,我没事儿咳咳咳……” 他一激动,又咳起来了。 杨继西赶紧给他倒了杯水,杨大爷爷喝了后,还在说不让杨继康回来的话。 杨二奶奶给还想说啥的杨继红以及康嫂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不再说话,杨继西在那边把杨大爷爷安抚好睡着后,一行人来到走廊上。 “他脾气倔得很,”杨继红眉头紧皱,“只有哥管得住他,继西,你回去忙你的事儿吧,这有我们呢。” “是啊,你回去也正好跟娘带个话,”康嫂想了想,“让她别太难过。” 杨继西应着。 杨大奶奶前两天得到口信,说杨继西带石头爷爷去县里检查时,心里就慌慌的。 孙桂芳没少过去陪她,可她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我总觉得要出事儿。” “大娘,别自己吓自己。”孙桂芳安抚着。 杨老婆子他们也知道杨大爷爷去了县医院,这还没有回来,那肯定不是一点咳嗽的问题了,她见杨大奶奶担心得很,也没说啥不好听的话。 “是啊大嫂,指不定是在县里逛了两天。” 杨大奶奶抿了抿唇:“或许吧。” 傍晚,杨继西回来后,杨大奶奶站在堂屋门口看着他。 杨继西忽然觉得脚步有些沉,看他这样子,杨大奶奶叹了口气:“进来说吧。” 听了杨继西的话后,杨大奶奶倒是挺平静的:“这老头子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得了这么个病,真不知道说啥好。” 前些年得了阑尾炎,割了阑尾后,觉得自己还挺牛的,别人问他是不是少一截肠子,他还把自己的疤给人家看。 “大娘……” 见她沉默,孙桂芳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有些担心。 “没事儿,”杨大奶奶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儿。” 她恨他的时候,真的恨不得他去死,可当他正要面临死亡的时候,杨大奶奶心里非常不得劲儿。 杨继康回来后,也没能改变杨大爷爷的想法,医生说不易动气,加上年纪也这么大了,吃药缓解也行。 于是和杨继红一起把人带回了家。 杨老汉知道他们回来后,便过来看杨大爷爷,见他神色也没啥变化,就是有些咳嗽,也觉得没啥事儿。 杨大爷爷也说自己就是老毛病。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啥病,更不想让石头和欢欢姐妹知道,所以能瞒着就瞒着。 还特意叮嘱了杨二爷爷一家,都不准说。 杨老汉也觉得没啥事儿,回去后却听杨老婆子道。 “你真觉得大哥是老毛病犯了吗?” “那不然是啥?” 杨老汉疑惑道。 杨老婆子抿了抿唇:“如果是老毛病,继康咋回来了?” 杨老汉一愣,心里也有些慌:“那、那还有啥病,指不定继康就是回来看看老人孩子啥的。” “反正我不信,继红的眼睛都肿成那样了。”杨老婆子嘀咕着。 杨老汉巴拉了两口旱烟后,又背着手来到了杨大爷爷家:“继康,你出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杨继康跟着他出去了。 “你爹真没啥事儿?” 杨老汉问。 “嗯。”杨继康含糊应着。 “那你这次回来是?” “那边的活儿做完了,我就想着回家待几年,爹娘年纪大了,多陪陪他们。” 这话也没毛病,杨老汉便打消了怀疑,回去笑着跟杨老婆子说他们多心了,啥事儿没有。 杨老婆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杨继西和孙桂芳在桃林给鸡喂食时,孙桂芳道:“世事无常啊。” “别多想,”虽然这么说,可杨继西还是道,“咱们找个时间,把四个老人送到医院检查检查。” 孙桂芳想了想:“全都去检查一下。” “成!” 于是他们在周六的时候带着一家人去了医院,杨幺妹他们得知后也跟着一道去了。 杨继康则是把杨大奶奶和康嫂她们母女叫上,跟着一道去。 等待检查结果时,孙母还挺担心的,杨二奶奶心里也不平静。 好在他们的情况都挺好,除了胃有点毛病,就是杨二爷爷的痔疮问题。 “割了吧。”杨继西道。 杨二爷爷屁股一紧:“我吃清淡点,别动我屁股!” “割了。”杨二奶奶毫不留情,拉着他就去找医生,孙父在后面起哄。 “亲家公,割了就能继续吃辣椒了!” “爸,您这风湿也是个问题。”孙桂芳道。 “还有你,”杨幺妹瞪着刘章,“咋有结石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刘章无辜得很。 杨继西身体倍棒,孙桂芳则是颈椎有点问题,这可得重视的,不然以后严重了可治不好。 杨二爷爷割了痔疮后,在县里住了半个月,铺子则是由孙桂芳看着,她每天都去卫生院那边针灸。 得亏卫生院这边能行,不然就得去县医院。 等杨二爷爷回到生产队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到杨大爷爷家说自己的“遭遇。” 杨大爷爷笑得不行:“你这毛病真的是,割了也好,现在舒服了吧?” 杨二爷爷苦着脸:“你是不知道刚割了那两天我有多痛苦!上一次茅厕喊一次疼。” “会疼吗?” 杨大爷爷一愣,“我割肠子的时候可不疼。” “……这好像不一样,反正我很惨。”杨二爷爷叹气道。 更惨的是杨大爷爷出去遛弯时,把这事儿告诉了几个相熟的老伙计。 这下整个生产队都知道他的屁股做了个小手术。 社死的杨二爷爷好几天没出门,偏偏晚上有人来看电视的时候就问起这个事儿,杨二爷爷每次都脸红得不行。 杨继西做饭也尽量做清淡些,让杨二爷爷恢复得更好后,再吃自己想吃的口味。 杨二爷爷痛并快乐着,不过去和杨大爷爷遛弯的次数更多了,杨大爷爷知道他想多陪陪自己,也就任由他跟着。 大柳树下,杨继康看着两个老爷子在小杨树那边和副队长说话,杨继西走过来道:“康哥,你之前不是说想开铺子吗?” 几年都不出去,那也可以找点事儿来做的。 “买房子花了不少钱,真要开铺子,就得管你们借钱咯。” 杨继康笑道。 “借,”杨继西笑眯眯地点头,“开个啥店?卖衣服?” “童装店吧,厂里正在做童装,拿货也方便。”杨继康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但是说不准, ”杨继康摸了摸下巴,“咱们队里这么多茶林, 你说我要是在县里开一家茶馆怎么样?” 茶就进他们队里的茶, 有保证而且很新鲜,隔壁县的茶也不错,不过既然是做生意, 那带动一下自己的生产队, 也是好事儿了。 “茶馆?” 杨继西点头:“也不错啊,反正什么顺手就开啥, 我们家桂芳喜欢小卖部, 所以我们家的小卖部还挺不错的。” “是不错。”杨继康笑道。 桃林的鸡在年底的时候开始下蛋了, 团团没事儿就跟着杨继西他们进桃林, 手里提着一个小木桶, 弯腰捡鸡蛋。 因为鸡蛋太多, 杨继西不得不又去找有啥地方需要鸡蛋的,不然这放久了可会坏。 孙父他们那每个月都会送一百个过去,杨继春几姐妹家也时不时送过去, 可这鸡蛋还是多, 所以杨继西这天特意去县里四处转转, 看能不能找一个长期都需要鸡蛋的铺子。 “妈妈, 我还想吃蛋糕。” 他刚从麻辣兔那边过来, 就听有孩子拉着她妈妈撒娇道。 “你昨天生日所以咱们吃蛋糕,生日过了就得等明年才能买咯。” “那我把明年的生日放在今天过好不好?” 孩子妈妈闻言又气又笑, “那可不行, 这样你明年就不能吃了, 不准再说明年也提前过,我不听。” 听着孩子的童言童语, 杨继西笑了笑,找到那家蛋糕店,却发现开这蛋糕铺子的还是个熟人。 正是之前租他们东门巷房子的那对夫妇,张爱民和吴翠芬。 不过他记得张爱民是工人啊,怎么会有时间在这帮忙呢? “杨兄弟啊,快坐快坐,”张爱民瞧见他后热情招呼着,“这边坐,想吃点啥,我请客。” “不不不,一码归一码。”杨继西想着现在放寒假,嫣嫣她们也都在家,于是买了一个八寸的玫瑰花形蛋糕,这个最好看,面上是大朵的玫瑰花。 吴翠芬在里面做蛋糕,张爱民记下客人订下的蛋糕与拿的时间后,端着一杯茶过来放在杨继西面前。 “咱们也许久没见了。” 张爱民道。 “是啊,好几年了,我记得你们自己买了房子,还开了个早餐店,现在没咋开蛋糕店了?” 杨继西笑问道。 张爱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那工作,是拿钱买下的,这不是前年厂里要退一部分人,我就下岗了。 “因为我之前忙着上班,早餐店我媳妇儿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就请了我老娘还有两个嫂子过来帮忙,后来我一下岗,家里呢又想分家,那早餐铺子,我们两个就退了,给哥哥嫂子们干。” 很多事儿他都直接略过了,直接说起现在这家蛋糕铺子。 “其实那会儿我们挺难受的,但是我儿子有本事啊,他去外地回来说,外面流行做蛋糕!于是把他妈妈喊出去学了大半年,回来后我们就开了这家蛋糕店,生意也还过得去。” 张爱民笑眯眯地说道。 “那就好,”杨继西赞道,“这人只要踏实肯干,就一定有出路的。” “可不,”张爱民连连点头,“我呢就给我媳妇儿打下手,她手艺好,做的蛋糕好吃着呢,你们尝着不错,就常来啊。” “那是肯定的,”杨继西笑道,“冒昧问一句,你们这儿的鸡蛋是从哪里进货的?” “回老家收的,可这天冷了,鸡蛋也少了,去进的吧,又不能保证是不是土鸡蛋,兄弟你是不知道,现在好多洋鸡蛋,那味道可没有土鸡蛋好!” 杨继西一听有戏,便提起自己桃林里的鸡。 张爱民立马把张翠芬喊出来商量这个事儿,张翠芬二话没说就点头:“只要是土鸡蛋,我们就收,一周送一次货,我们一天就要用两箱多的鸡蛋。” “箱子多大的?” 杨继西问。 张爱民把箱子拿出来,这里面是放着隔断层的,一共四层,每一层上面都是鸡蛋窝,一层可以放三十个,这一箱就是一百二十个鸡蛋。 也就是他们一天要用二百四十以上的鸡蛋,就算是240一天,一周就是1680个。 现在鸡蛋市面上是三分钱一个,但这长期拿货,就算两分钱一个,一周下来大约33块钱,一个月132块。 这也不少了。 杨继西拿出纸笔,当着他们的面写下两份协议,然后各自签字。 他把蛋糕放在三轮车上,骑着车回到镇上,先给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他们分了一些,这才回生产队。 杨幺妹夫妇回生产队办事儿去了,平安在杨继西他们老家。 见他买了蛋糕回来,三个孩子都围了过来。 平安已经是变声期了,和石头一样,这会儿最不爱说话,但现在看见那蛋糕,还是叽叽喳喳地和嫣嫣还有团团说了起来。 “我知道这个,班里有个同学过生日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就给买了这个蛋糕,上面还要插蜡烛,然后闭着眼睛许愿呢。” “我也知道,”嫣嫣点头,“奶奶本来要给我买的,我觉得有点贵,就没让。” “好吃吗?” 团团看着蛋糕问道。 “没吃过,”平安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待会儿咱们吃了饭就吃。” “好哦。” 团团点头。 蛋糕并不多,但孙桂芳还是分了一些给杨大爷爷他们。 嫣嫣等她送蛋糕回来后,便和平安一块儿把剩下的蛋糕分给大伙儿吃。 团团吃到嘴里时,双眼亮晶晶地道:“这个好好吃!” “确实不错,”孙桂芳点头,她也知道开蛋糕店的是谁了,便笑道,“我可听张姨说了的,这翠芬啊,厨艺好得很,我看做啥都好吃。” “店面也很干净,买的人多得很,除了蛋糕外,还有很多面包类的东西,我这次就没买那么多。” 杨继西说。 “其实这个可以自己做的。” 平安想起班里女同学讨论过怎么做蛋糕,于是说道。 嫣嫣双眼一亮,团团也凑了过去。 “那我们做吧,要啥?” “蛋糕,还有面粉,不过那个面粉不是咱们做包子的那种,是另外一种。” 平安说。 “我明儿要去送鸡蛋,”杨继西觉得奶油有些甜,喝了口茶后道,“把面粉买回来,咱们自己做来试试。” 反正寒假孩子们在家也没啥事儿。 “好!” 嫣嫣他们高兴得很,让杨继西多买点回来。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去桃林那边喂鸡,顺带捡鸡蛋。 其实家里也还有一百多个,但这送到铺子里的还是得越新鲜越好。 反正小卖部的鸡蛋也快没了,杨继西就一道送了过去。 等他买好做蛋糕的东西回来时,嫣嫣就拉着欢欢乐乐一起过来研究咋做。 平安打下手,狗蛋和毛蛋他们也过来凑热闹。 第一次没做好,不蓬松,还带着点鸡蛋腥味,但杨大奶奶还是觉得很不错,和杨大爷爷分着吃。 第二次就好很多了,嫣嫣她们非常有成就感,平安当下就装好,骑着自行车送到镇上去。 杨幺妹得知是他们兄弟姐妹做的新鲜玩意儿后,也尝了尝:“不错啊。” 枣子吃了后眼睛也亮亮的。 平安骑着自行车回去的时候,后面就坐了枣子。 枣子比较黏父母,所以一般都是在镇上,见她来,团团特别开心,拉着她就去灶房看她们的成果。 孙玉兰一家三口是在腊月二十那天回来的,出发前就给小卖部打了电话,所以杨继西和孙桂芳就在小卖部等了两天。 见他们回来,孙桂芳上前迎,看着秦远怀里的小男孩,她笑眯眯地凑过去碰了碰他的脸。 小男孩腼腆一笑。 秦远笑骂道:“这会儿还挺会装乖,姐,这孩子就是个皮猴,可别被外表骗了。” “哪里皮了,一看就是好孩子,”孙桂芳牵着他往铺子里走,“你叫年年吧?知道我是谁吗?” 年年奶声奶气地回道:“你是大姨。” “那我是谁呢?” 杨继西把人抱起来举高高问道。 年年也不怕人:“大姨夫!” “这孩子不错。”杨继西夸道。 孙玉兰胖了些,但也更好看了,闻言笑道:“可别夸,越夸就越皮。” “吃了午饭后,咱们再回爸妈家。” 孙桂芳拉着她的手笑道。 “好。”姐妹二人好久没见面了,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杨继西和秦远坐在一旁也有说有笑的,刘章提着一篮子柿子过来,请他们吃柿子,也坐下说起话。 “大哥他们今年也回不来,”说起孙大哥他们,孙玉兰叹了口气,“前不久大嫂跟我们打电话说,爸妈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在老家待着他们也不放心,就想我们这次回来,把爸妈劝到城里去住。 “大嫂说房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出去,和大嫂娘家人住在一个小区里,能随时照看不说,还能多亲近亲近。” 孙桂芳想了想摇头:“我看爸妈不一定想出去,咱们劝归劝,但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高不高兴。”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孙玉兰点头。 “我和你姐夫他们也商量过了,以后爸妈年纪大了,肯定是要人照看的,这房子也有些年头了,想着啥时候把它给推了,盖两层楼,这下面做铺子,堂屋还有库房啥的,楼上就住人。” 孙桂芳指了指头上,“到时候爸妈也过来一起住,和爹娘在一起看铺子,不找点活儿给他们,他们自己也闲得慌,看铺子就是最好的活儿了。” “这倒是好主意,”孙玉兰又看了眼那边和秦远二人说话的杨继西,低声道,“这些年,都是你们在照看爸妈,我和大哥心里其实挺愧疚的。” “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啊,”孙桂芳瞪了她一眼,“我和你姐夫都不爱听。” 孙玉兰抿了抿唇,握紧她的手点头。 下午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从生产队过来看铺子,家里平安带着妹妹们,而且杨继康他们都在家,晚上院门一关也没啥事儿。 孙桂芳一行人则是回了孙父他们家。 孙父和孙母见他们一起过来,心里别提多高兴。 “我今儿一起床,就听见喜鹊的声音,还说会有啥好事儿呢。”孙父笑得合不拢嘴。 孙玉兰看着苍老了些的孙父和孙母,心里也不是滋味,自打她生了孩子后,文工团又忙得很,所以也是有些时候没回来了。 秦远四处看有啥活儿做,勤快得很,杨继西也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牵着年年在队里转悠。 孙三婶家的贵子也二十好几了,可却到现在也没成家,杨继西牵着年年在路上遇见对方,对方盯着年年看了看:“这不是团团啊,瞧着眼熟。” “团团是小姑娘,这是小男孩。”杨继西无奈道。 贵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我记错了,这孩子是?” “小妹家的年年。” 杨继西抱起年年:“这是你贵子舅舅。” “贵子舅舅。” 年年唤道。 贵子一愣:“三姐回来了?” “嗯,这会儿在家呢,我带年年出来转转。”杨继西笑道。 “那我得过去看看,”贵子刚准备走,又从兜里抓住两颗棒棒糖塞到年年手里,“本来是买给我外甥的,可他现在不爱吃这个了。” “谢谢。” 年年不用人教,也知道该说啥。 贵子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离开了。 孙三婶这几年因为贵子一直没媳妇儿,所以心性啥的也没有往年那么强了。 现在一张嘴就是诉苦,诉贵子的苦,以及自己抱不到孙子的苦。 杨继西带着年年回家时,孙三婶也在,见到年年,她的视线就没有挪开过,孙玉兰见此嘴角一抽:“不至于吧?” 孙桂芳小声回道:“求娶了好几个姑娘,可人家都不愿意把姑娘嫁过来,前不久倒是有一个看得上,但贵子呢又不出去打工,对方就说算了。” “咋不出去呢?” 孙玉兰问。 她可知道好些人出去打工,都赚了不少钱呢,就这一路过来,以前的草房都没了,基本都是砖房。 “贵子啥性子你还不知道?” 孙桂芳叹气。 “其实也不冲突啊,就是平日在外打工,过年回来嘛。”孙玉兰说。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孙桂芳摇头。 第二天秦远一家三口又去了杨继西他们家,平安几个人刚从桃林捡了鸡蛋回来,正在院子里洗手讨论中午做啥吃呢,就见孙桂芳牵着一个小娃娃进来了。 “妈,这是哪个?” 团团跑过去盯着年年看了看后问道。 “这是你年年表弟。”孙桂芳介绍道。 “小姨家的。”团团立马说。 “对,就是你小姨家的。” “团团都这么大了啊?”孙玉兰跟着进院子,“还记得小姨吗?” “不记得了。”团团摇头,嫣嫣和平安冲上来围着她说话,枣子也不怎么记得,便和团团一起盯着年年看。 年年大大方方地让她们看,还道:“我渴了,姐姐哪里可以喝水?” 团团一听这声姐姐,顿时挺直腰板:“跟我来吧,我给你兑糖水喝。” “姐姐我想喝白开水。” 糖水不解渴。 年年跟在她和枣子的屁股后面说道。 秦远和孙玉兰见年年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团,心里也松了口气,就怕年年和哥哥姐姐们陌生,那就不好办了。 年年在杨家大院如鱼得水,因为杨继南家里的二娃都比他大,所以年年成了家里最小的孩子,大伙儿都带着他玩儿,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也让他坐最中间。 团团是特别关心年年的那个人,杨继西好奇地问她:“我还以为你会吃醋呢。” 结果团团轻哼一声道:“我可是做姐姐的人。” “是是是,团团是个好姐姐。” 杨继西笑着。 杨继西想着过一个热闹年,所以在商量后,还是把孙父他们一家人全部接过来一起过,这可让本来过年就挺热闹的杨家大院更热闹了。 铺子直接关了两天。 杨幺妹和孙玉兰说起衣服的事儿,孙玉兰说起外面比较时尚的衣服是什么样子的,杨幺妹记得很认真。 孙桂芳在帮着炸肉丸子,杨继西拉了一车煤炭回来,有杨继康家的,也有杨老汉他们的。 这一车拉回来就能过一个很好的温暖年了。 嫣嫣本来和福宝她们下棋的,忽然她觉得肚子不怎么舒服,然后想起孙桂芳之前跟自己说过的一些事儿。 她便让平安接替自己的位置,然后去茅房看了看,发现是月信后,她其实有些害怕,但还是镇定下来,回房间把孙桂芳早就给她备好的东西揣上再次进了茅房。 等她出来洗了手后,却感觉小肚子有些坠痛,她眉头一皱,快步走进了灶房,拉着孙桂芳低语了几句。 “幺妹,你来炸一下啊。”孙桂芳喊了一声杨幺妹。 杨幺妹正要进来帮忙,闻言应着,洗了手便进去了,这会让孙桂芳母女正要出去,杨幺妹眼尖地发现了嫣嫣的脸色有些白,于是低声道:“怎么了?” 孙桂芳笑了笑:“第一次。” 杨幺妹秒懂:“准备东西没?” “有。” 孙桂芳说。 杨幺妹放心了,看向嫣嫣:“别怕,大姑娘了这是。” 嫣嫣点头。 孙桂芳带着嫣嫣回了她的房间,让她躺下,然后去兑了红糖水过来给她喝:“第一次都有点疼,你别怕,妈妈再跟你说一遍怎么去做,怎么洗.......” 这边团团他们见嫣嫣这么久都没回来,于是团团就到处找人。 “爸爸,看见姐姐了吗?” 杨继西正在用锤子砸煤炭,好烧炭火,闻言摇头:“你喊一喊?” “姐姐!” 团团中气十足地喊着。 孙桂芳哭笑不得地从房里出来,对着那边的团团招手:“在这呢。” “姐姐怎么了?” “姐姐有点不舒服,她躺一会儿。” 团团一听可担心了,跑回房里看了看嫣嫣后便道:“让你别喝冷水,你就是不听!” 嫣嫣闻言哭笑不得:“那是白开水,我冷一会儿再喝的。” 也不是冷水。 “以后我盯着你,”团团双手叉腰,见她的手一直放在肚子上,于是脱了鞋子也上了床,然后把被子拉过来盖住嫣嫣,接着把自己的小手放在嫣嫣的肚子上,“妈您忙去吧,我给姐姐暖肚子。” 嫣嫣笑眯眯去摸她的小辫子,被团团生气地躲开了。 孙桂芳笑了笑:“如果忍不住,我们就去医院看看。” 团团一听医院,就觉得很严重了,于是道:“我会看着姐姐的,她一发热我就告诉你们。” 嫣嫣闻言哑然失笑,但也没否认:“好。” 孙桂芳关上门去了老堂屋那边,告诉平安他们嫣嫣姐妹在睡觉,让他们玩儿。 平安正和毛蛋在棋盘上厮杀呢,倒是没咋注意这话,福宝觉得不对劲儿,便去那边找嫣嫣。 一看嫣嫣这样子,福宝便知道咋回事了。 她红着脸坐在床边道:“我今儿还想跟你说我也……没想到你也……” “你啥时候来的?我今天第一次。” 嫣嫣问。 “我就是前几天,队里放鱼塘的时候,昨儿干净的。”福宝道。 “那你疼吗?” 嫣嫣低声问。 团团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热乎乎的小手还放在她肚子上呢。 “疼,”福宝点头,一脸害怕,“我感觉哪里都不舒服,不过我妈说没啥事儿,让我别一直想着……” 月华已经大学毕业了,她如今也分配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此时她和石头坐在杨大奶奶他们的炭炉旁说话。 见狗蛋过来,石头招呼他坐下,三人有说有笑的,康嫂瞧见这一幕后转头对杨继康道:“我记得狗蛋小时候老欺负月华,现在长大了,感情倒是不错。” “小时候看大人怎么做,孩子就学,没教好;长大懂事了,明辨是非,自然就不会干糊涂事儿。” 杨继康说着,又见乐乐带着年年在那搞什么东西,于是赶紧喊了一声,结果乐乐和年年撒腿就往杨继西家跑。 “这孩子干啥呢!” 杨继康操心得很,几个孩子里,就乐乐越长大越调皮。 过了年,孙玉兰一家三口就回城了,年年走的时候拉着团团一直哭,哭得团团眼睛都跟着红了。 杨继西用三轮车拉着他们去县里车站,孙玉兰上车前,对送他们的杨继西道:“姐夫,这些年,爸妈那边麻烦你们了。” “说啥话呢,快上车,外面冷。”杨继西说。 孙玉兰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 不久后,孙大哥和孙玉兰同时给孙父他们寄了汇款单回来。 现在寄钱都是用汇款单了,不在信封里装钱,不安全。 拿着汇款单去公社或者是县里的银行都可以换钱。 孙父拿着两张汇款单也不知道怎么操作,杨继西正好要去县里送鸡蛋,便带着他一道去了县里,顺便把钱给取了。 “五十块钱,他们是要干啥呢。” 一共五十块钱,孙父摸不清孙大哥和孙玉兰的意思,于是回镇上后,杨继西给他们都打了电话,孙父和他们说了话后,才知道咋回事。 “他们说因为常年不在家,也没办法照看我们,所以卫国和玉兰每个月一人出二十五块钱,给我们的生活费。” 现在工人的工资是一百多一个月了,五十块钱不多不少,对于在下乡有地有菜的老两口来说,其实钱是很够用的。 “孩子的一份心意,收下吧,咱们就是用不完,那也能给孩子们存着。”杨二奶奶说。 “是这个道理,”孙父点头,“我可知道在城里住着,喝一口水都要给钱的,不像咱们山里,喝的山泉水,只要不大旱,就有水喝。” 从那个月开始,每个月孙玉兰和孙大哥他们都会寄钱回来,而且只要是过节,都会给杨继西一家寄来很多东西,孩子穿的,老人喝的,都有。 杨继西和孙桂芳明白,他们这心意是啥,所以在知道不好拒绝后,二人也时不时寄出去一点家里的东西。 比如茶,比如鸡蛋,比如麻辣兔啥的。 桃林的鸡越发肥美,杨继西宰了几只后,给孙家,杨幺妹,还有杨继春几家人分别送了一只过去。 周家那边也有,杨继西过去的时候,周文柏也在家。 他已经没有跑车了,本来下岗人里面没有他,但是他把名额让给了一个好兄弟。 “他当年救了我一命,这个人情,就是拿再多的钱都谢不了的。这次他就在名单上,我想着我们家有小卖部,日子也过得不错,所以商量后,我主动离开,让他留下。” 周文柏夹起椒盐花生吃着,面前摆着一瓶啤酒,杨继西面前没有酒,就是花生和茶。 杨继西闻言冲他竖起大拇指:“表哥你这事儿,许多人都做不出来的。” “我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再说我也不会闲着,我准备开一家土鸡灶,你们不是养了那么多土鸡吗?正好我也不用愁进货的事儿了,还能保证是地地道道的土鸡。” 周文柏笑道。 “土鸡灶是啥?” 杨继西好奇问道。 “就是一张桌子,中间是锅,就炖土鸡,”周文柏比划了一下,“吃了几以后,那汤里还能煮菜,我跑车的时候,见过这种吃饭,生意还不错。” “成,我今年桃林的鸡有一百来只,我老丈人他们又在给我孵小鸡了,可我这点货,根本是供不上你那边的,怎么也要两年才能保证供货无忧。” 杨继西想了想说道。 “生意还没上,”周文柏笑眯眯地摆手,“哪有就说供不上货的了。” “提前祝表哥生意兴隆。” 杨继西端起茶敬了一下笑道。 “那就同祝了。” 周文柏哈哈大笑。 周大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见大儿子的笑声,忍不住也跟着一笑。 旁边的周二舅和周三舅还在说起昨晚上看的那电视剧,里面是怎么怎么的精彩,谁又是坏蛋啥的。 这电视好像要晚上开才是好的,白天的时候他们不会开电视。 九月,团团也去县里读书了。 家里就杨继西和孙桂芳二人,他们一同出去干活儿,一同去捡鸡蛋,一起回家做饭吃,只有晚上来看电视的人多了,家里才热闹些。 躺在床上的孙桂芳抱着被子叹了口气。 “怎么了?” 杨继西问道。 “以前孩子们在家的时候吧,总嫌她们闹得很,这一下都走了,我还挺惦记。” “那是肯定的。”说实话,杨继西也不怎么习惯,杨二奶奶去县里照看孩子,杨二爷爷看着铺子,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你说爸妈是不是和我们想的差不多啊?” 孙桂芳又道。 “我们还好,想见见她们,就骑着三轮车去县里瞧瞧,可爸妈想大哥和小妹了,却只能想着,或者拿着之前咱们的大合照瞧瞧。” 孙桂芳越说心里越难受。 杨继西赶紧握住她的手:“别想了,明儿我们去看看爸妈。” “嗯。” 孙桂芳深吸了口气,点头。 孙大哥不让孙父他们种太多的地,所以有些地他们租给旁人种着玉米,每年也没有那么累。 杨继西他们到孙家时,孙父他们并不在家。 好在孙桂芳有院门的钥匙,打开门把东西放下后,二人便去队里找人。 结果在一户人家里找到了,那聚满了人,听院子里的哭声和闹声,便知道围过来的人都是看热闹的。 孙桂芳瞧见孙母后,赶紧把人拉了出来:“妈,你们看啥呢?” 孙父这会儿也跟着出来了,一家人往家里走。 “这不是让上环吗?你赵家婶子不让她儿媳妇去上环,就是想着能再生一个,可妇联的人不让啊,这都有两个姑娘了,再不上环,那生了不给罚款怎么办?所以就闹起来了。” 这几年上环的人越来越多,孙桂芳知道的就有刘香莲和何明秀等人,没上环的也就康嫂还有杨幺妹,就连杨继春她们都上了环。 杨二奶奶倒是想让女婿去结扎,可她要是说了,那女儿们和她们婆婆怕是要闹翻天。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女性上环比男性结扎更痛苦些的。 “我们队里也闹了几次,后来直接在家里给上了,”孙桂芳想起来鸡皮疙瘩都起了,“不说这个,这家里也没啥活儿,要不去我们家住段时间呗?” “咋没活儿啊,”孙母指了指山上,“家里的柴没了,还有大豆也要收。” 这都是活儿。 “我去砍柴。”杨继西道。 “你可别忙这边,自家的活儿还没做完呢,”孙父瞪眼,“你们啊,也别担心我们的日子,我们闲不住的,每天干一点,这心里都踏实,真要我们闲下来啥都不干,我可是会打瞌睡的。” “谁说不是呢。”孙母连连点头。 但杨继西和孙桂芳下午还是去打了柴,把家里的柴房塞得满满当当的,吃了晚饭后,还骑着三轮车回了家。 孙父把人送走后,背着手回到家里,对正在洗手的孙母道:“我看今儿他们情绪不怎么对,是不是两口子吵架了?” “不是,”孙母笑了笑,“桂芳说他们两口子在家没啥人气,想着孩子们长大了,以后也会离开家,这心里就不得劲儿,还问我呢,我们在家是怎么过的。” “这有啥过的,只要孩子们都好,我们就安心,”孙父哈哈大笑道,“转眼间,嫣嫣都是大姑娘了,文生也念大学了,你说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快。” “是啊,我们老了,孩子们还正年轻呢,他们过得好,我们这心里比吃了蜂蜜还要甜……”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多了,出门时杨继西曾跟福娃说过,他们今天晚上会晚一点回来,所以如果傍晚有人过来看电视的时候,就给说一声。 所以他们到家时,并没有人在院子里等着。 杨继康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快步过来道:“赵叔不行了,下午送到卫生院现在还没回来。” 赵叔就是赵五爹。 “前几天还好好的呢。”孙桂芳吃惊道。 “说是前天早上起来摔了一跤,他也没说自己哪里不舒服,结果今儿忽然倒地不起,脸白得很。”杨继康摇头。 第二天中午,赵五把他爹背回家了,趁着还有一口气,赵五哭着给他爹擦了身体,穿上了之前就准备好的寿衣。 “好好的啊,我去找你大哥和你娘。” 赵五爹露出一抹笑,接着便没气了。 听着赵五的哭声,被杨继西接回来的杨二爷爷站在院子里红着眼道:“这老家伙,说走就走呢。” 年轻的时候,他们玩得最好,赵五爹就是杨二爷爷的小跟班,可现在这老家伙却先一步离开了,杨二爷爷心里不是滋味。 杨大爷爷过来时,杨继西他们已经帮着赵五把他爹放在棺材里了,接着搭帐篷,借桌椅板凳过来摆上。 杨二爷爷也没歇着,有啥能干的就帮着干,杨大爷爷知道他和赵五爹关系好,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杨大爷爷再多的话,也没办法说出口。 好在杨二爷爷恢复得挺快,刘章和杨幺妹也不让他自己做饭,每天吃饭的时候,就让枣子过去请他到家里吃,晚上柳二家放电视,刘章一家三口和他坐在一起看。 过了一个冬天后,队里又走了两个老人。 杨继西从桃林那边回来时,经过三间房子,这原本是有一个老大爷的,他常坐在那竹藤椅上晒太阳,每次杨继西从这路过,大爷都会和他说几句话。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可老大爷冬天的时候去世了,这坝子现在也长满了杂草,那把竹藤椅安安静静地放在原来的位置,却再也没有那个笑眯眯的老大爷坐在那冲他挥手了。 杨继西垂下眼,背着东西回了家,孙桂芳刚做好饭,二人吃饭时,杨继西说起修镇上房子的事儿。 “把爸妈接过去一道住着,爹也有人陪,妈要是不爱和他们住,就去县里和娘一起,我们陪的时间少,老人们住在一起,也挺热闹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孙桂芳正给他夹菜, 闻言点了点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聚在一起是好照看一些。” “原先想着盖两层楼还留着小院, 现在想想干脆把小院舍了, 楼顶不封,弄成平楼,上面一样可以种花和弄点小菜晒衣服啥的。”杨继西拿起一颗水煮蛋剥好后放在孙桂芳的碗里。 “我懂了, 你是说和西门巷那有家差不多的楼房是不是?” 孙桂芳想了想后问道。 杨继西点头:“年纪大了, 以后爬楼也困难,咱们把一楼和顶楼防水做好些, 就是冬天住在楼下也不觉得潮湿。” “是个办法, ”孙桂芳点头, “但是我们那重修房子, 柳家和王家肯定要受一点影响的, 王大爷年纪大了, 得顾及着点,咱们以前受老人家不少照顾呢。” “这个我也想到了,”杨继西说, “前天我不是去送鸡蛋吗?就和王大哥提起建房的事儿, 他说他家房子也挺老了, 也想修房子, 这不就巧了吗?” “那他们住哪里?” 王成功他们就是镇上的人, 这房子推了重建,确实没住的地方, 王大爷有三个儿子, 两个儿子都没养大, 就只有王成功养大了不说,还做了他们镇上的邮递员。 杨继西倒是没问这个:“下午也没啥事, 咱们去镇上看看。” 孙桂芳点头:“成。” 下午杨继西把木凳放在三轮车上,等孙桂芳坐好后,他才骑上车往镇上去。 孙父这两天腿脚不便,又要隔两天换一次药,所以和杨二爷爷住在铺子里。 杨继西他们到铺子的时候,杨二爷爷他们正在铺子里坐着和过来串门的王大爷说话,听三人声音都比较洪亮,孙桂芳二人相视一笑。 柳老二打着哈欠过来买面,见他们从三轮车上下来,于是笑问道:“听王大哥说你们也准备修新房了?” 杨继西点头:“你们也要修?” 柳老二嘿嘿一笑,挠头道:“咱们三家连着一起呢,干脆就一道修了,整整齐齐的多好看啊。” 王成功也在家里,于是杨继西他们就坐在一起说建房的事儿。 柳二媳妇跟孙桂芳还有王大嫂道:“我们家钱还有些不够呢,大哥他们借给我们,我们盖楼房就没问题,要是他们手里也紧张,那就修不了了。” 王大嫂掩嘴一笑:“这话说得,这几年你们的日子过得那么红火,修房子也是迟早的事儿。” 刘章刚睡了午觉过来,听他们说建房的事儿,于是转过头看了看自家的房子,虽然旧了一点,但是两边铺子都收拾得挺干净的,瞧着也还不错。 再说他们修房子那影响就大了,不说自家生意,侯长亮他们家的早餐店就特别受影响。 见刘章看着自己家,杨继西也明白他想啥,等另外两家离开后,杨继西对刘章道:“你们家不着急,前些年换了大梁啥的,就是再住上十几年也没问题。” 刘章闻言一笑:“这倒是,对了,还有个事儿,厂里确定了名单,我下岗了。” 之前厂里没让他走,今年让他走了。 “这个月做完就不去了。”刘章说。 “那不如来帮我们捡鸡蛋,采茶。”孙桂芳笑道。 刘章哈哈一笑:“成啊,不过赶集日我得帮幺妹招呼客人。” “没问题。”杨继西也笑。 对于刘章下岗的事儿,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现在也没有那么难接受,刘章也说最难的日子都过去了,就算是下岗其实也没啥。 周文柏他们的土鸡灶开张那天,杨继西他们前一天送鸡过去的时候,还随了礼。不得不说味道还不错,但也是因为鸡比较嫩,杨继西他们桃林的鸡才养了一年多,如果是老土鸡,那这没有半天是炖不出来的。 嫣嫣和团团喜欢喝鸡汤,所以杨继西在家宰了几只鸡后送到县里,给杨二奶奶炖着吃。 “你大爷最近怎么样?” 杨二奶奶给他切了水果,端出来放在桌上后问道。 “咳得厉害,康哥正劝他去医院,大爷不听,我走的时候二人还在那扯呢。” 杨继西说。 “他就是怕花钱,”杨二奶奶明白杨大爷爷的意思,“不过也有个好消息,你康嫂说石头有对象了,是他的同事。” “好事儿啊,狗蛋追他喜欢的姑娘,到现在也没成功。”杨继西吃着东西笑道。 杨二奶奶也跟着笑:“可别在狗蛋面前提这个事儿,免得他难过。” “欸。”杨继西点头。 康嫂和杨继康在腊月的时候,特意带着东西去了省城,跟着石头一道去女方拜访。 回来时康嫂对孙桂芳他们道:“一家子都是文化人,我和你们康哥话都不敢多说,就怕说错了啥,好在他们看中的是石头,对我们也很客气。 “那姑娘也好,我都觉得石头配不上人家。” 杨二奶奶扑哧一笑:“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这姑娘了。” 康嫂也笑:“他们的意思是让两个孩子先相处一段时间,等互相了解得够多后,再说结婚的事儿。” “这是对的,”孙桂芳点头,她还在织毛线衣,“婚姻大事可关系着两个人一辈子的生活呢,越严谨以后对他们越好。” “是这个理,”康嫂连连点头,“欸,你们啥时候盖房子啊?” “明年开春后吧。”杨继西回着。 “就建两层?我听供销社那边有人说,他们要盖五楼呢!” “我们一家人住,够住就成,等嫣嫣和团团出去工作了,家里就我们几个,用不了多大的房子。” 孙桂芳解释道。 “这倒也是。”康嫂想起杨大爷爷的病,心里其实有些着急的,她想让杨大爷爷看见曾孙或者是曾孙女,这样也不会遗憾,但到底是石头自己的事儿,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长辈干涉太多,她也不好催。 杨大爷爷倒是挺高兴的,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叮嘱石头:“一定要对人家姑娘好,你虽然读书多,可咱们到底是乡下人,比不得人家的条件……” 石头也不反驳他的话,顺着老人的意思点头就是了。 杨继康捏着旱烟坐在自家堂屋门口,石头出来便瞧见这一幕,他总觉得家里人好像有事儿瞒着自己。 为此他也找欢欢和乐乐问过,但姐妹二人啥也不知道,并没有觉得家里有啥不对劲儿的,只是说爷爷身体没有往年好。 但也是觉得杨大爷爷是年纪大了而已。 “爸,您是不是有心事?” 石头过去问道。 杨继康回过神,把旱烟收了起来:“没,你打算啥时候结婚啊?” 石头拉了根凳子在他身旁坐下:“我总觉得你们有事儿瞒着我,爸,你别转移话题。” “哪有。”杨继康是个不善撒谎的,为怕自己暴露,他拉着石头去找杨继西。 杨继西正在杀鱼,见他们过来,便笑道:“晚上我们烤鱼吃,你们一道过来尝尝。” 石头蹲下来帮忙,杨继康见此松了口气,见杨继西看过来,杨继康对他耸了耸肩。 杨继西立马明白了,于是问起石头工作的事儿,以及如果结婚,那房子是先买还是怎么。 过了年,春耕结束,春茶也炒完送了货后,杨继西他们便请人盖房子了,小卖部继续开着,他们暂时租了上面一户人家的前屋做铺子,等房子盖好后,再把东西搬回去。 杨二爷爷不放心货,所以他晚上就住在那边的铺子里,杨继西和孙桂芳每天早上过来干活儿,傍晚骑三轮车回生产队。 孙父和孙母也过来帮忙,孙母在杨幺妹家帮着做饭,孙父则是帮着递东西啥的盖房子。 杨二奶奶在县里照看两个娃。 从三月底到六月底,房子终于建好了。 柳老二还有王大爷他们家和杨继西他们一样,都是盖的两层楼,不过他们两家把之前的小院留下了,而杨继西他们没有留小院,楼顶做成了平的,还弄了墙。 这样一楼就多了两间房,而楼顶晒衣服啥的都不是问题。 房子建好后,把小卖部搬了回去,接着孙桂芳夫妇又去孙家把孙父和孙母的东西一一搬到镇上,家里的田地就租给别家人种,每年给粮食就成。 嫣嫣她们放暑假的时候,杨二奶奶便和孙母一道回了田家岗生产队,帮着做饭,杨继西他们收玉米还有稻谷啥的。 “亲家母,九月开学的时候,你和我一道去县里住,咱们不伺候那两个老头子。”杨二奶奶笑道。 “好啊,其实我也没做啥,吃饭都是幺妹那边做,每天喊我们过去吃的。”孙母有些不好意思。 “幺妹他们就是不想咱们老人做饭,这两个孩子都是孝顺的。”杨二奶奶想起他们之前那些日子,越发感慨了。 孙母扫了一眼杨老婆子那边,低声道:“我听说那边又病了?” “大嫂说犯了好几次病,这心口疼得厉害,吃药也不怎么管用。” 杨二奶奶也压低声音:“冠心病,这就是心脏有点问题,我听桂芳张姨说,这种病做手术得花不少钱呢!” 正说着话呢,那边杨老婆子的痛叫声又传了过来。 这已经成了杨家大院常听见的声音了。转眼就是腊月。 这天狗蛋过来借杨继西的三轮车:“我送奶奶去县医院瞧瞧,老这么疼也没法子啊。” “你会骑吗?” 杨继西问。 “会,我学了的,小车我也学了。”狗蛋点头。 杨继西把钥匙给他:“慢着点。” “欸。”狗蛋接过钥匙应着,没多久孙父就瞧见狗蛋背着还在不断痛呼的杨老婆子出了院门,他跟着走出这边的院门探头一看,狗蛋把杨老婆子放在三轮车上,杨老汉抱住不断动着的杨老婆子,很快三轮车就过了大柳树。 “这病可真折磨人。”孙父微微皱眉道。 “是啊,以前她总爱装病,说自己心口疼,现在真的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装太多了。” 杨二奶奶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点刻薄,于是赶紧说起别的事儿。 杨老婆子住了三天院,这才被狗蛋还有杨老汉带回家,二人的脸色都说不上好。 杨继北和杨继南在县里卖麻辣兔,杨老汉自然也去找他们说杨老婆子病了,所以这几天都是几个人轮着照看的。 “医生说想不疼,就得做手术,”杨老汉坐在杨大爷爷堂屋门口长叹了一口气,“那就是要往她身上动刀,那谁愿意啊?就这几天抽了血,我都觉得她脸色不好。 “这要是动了刀,她也一把年纪了,谁知道能不能平平安安地出医院大门啊。” 杨大奶奶也跟着叹了口气:“可这要是不做手术,她三天两头就会犯病,疼得不得了,瞧着也可怜。” 杨二奶奶点头,还没说话呢,又听见那边的杨老婆子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这还算是比较轻一点的痛苦了,严重一点的时候她是在地上打滚的。 杨老汉瞧着也是习惯对方这样了,他抹了一把脸又说:“可这手术费太贵了,而且在县里还不能做,得去省城,要十几万呢!” 他倒是想让老伴儿治病,可他没有钱,就他们这几年偷摸攒下的私房钱,也才三五百,哪里够手术费啊! 杨继西听到这个价钱并不惊讶,现在心脏搭桥手术刚刚在国内开始不久,不说能不能做这个手术,就是这个手术费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承受的。 孙父倒吸一口气:“十几万?咋这么贵啊?” “不知道,”杨老汉又叹了口气,“我给老大他们打了电话,今年不管怎么样,也要让他们回来看看。” 杨继东原本是不想回来的,可杨继南和杨继北也给他打了电话,都在说杨老婆子有多难受,瞧着有多可怜,让他赶紧回来商量送老人去做手术的事儿。 沈凤仙怕他们自作主张把杨老婆子送去做了手术,然后把钱的大头算在他们身上,所以原本不想回家过年的他们,着急忙慌地回来了。 到家的那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杨继北和杨继南让自己的媳妇儿去看铺子,他们回家商量手术的事儿。 杨继南一进院门也不往杨老汉家的堂屋走,而是端了一根凳子,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院子里,还老远冲那边的杨继西打招呼。 “这是都回来了?” 杨继西挥了挥手后,有些疑惑地对身旁的杨二爷爷道。 “我过去瞧瞧。”杨二爷爷背着手过去了。 杨继北见杨继南都不进屋,也把凳子放在院子里,杨继东夫妇见此索性就让毛蛋把凳子端出去,又请杨大爷爷和杨二爷爷一家过来坐坐。 这是请大伙儿跟着一起见证他们商量吗? 孙母和杨二奶奶嘀咕着,然后跟着过去了。 “娘年纪这么大了,这手术也是有风险的,咱们谁也不能保证,她能从手术台上平安下来,爹您也别嫌我这话说得难听。”杨继东大声道。 杨老汉脸色难看,却反驳不了。 “再说这十几万的手术费啊,就算是我们三兄弟各自分来承担,那一个人就是四五万,这么多钱,老二和老四你们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没有。” 杨继东说。 杨继南闻言扯了扯嘴角:“大哥这话说的,你和大嫂都没有,那我就更没有了。” “我和二哥虽然开了铺子,可以前欠下的债还没完全还完呢,再说我家玉香眼瞅着就是高中了,那不得用钱啊?以后念大学,嫁人,那都得备着钱的。” 杨继北摆了摆手,表示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屋子里,杨老婆子躺在床上,听着三个儿子来回推辞,一个比一个叫得穷,她眼泪默默落了下去。 狗蛋沉默地坐在床边,半晌后道:“奶,我把工作辞了,去外面打工赚钱送您去手术。” “你在放什么屁!” 杨老婆子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她狠狠地打了他几下,“这么好的工作你辞个屁!我那几个儿子还没死呢,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我!” 狗蛋难受得很,就现在这种情况,爹和叔叔们肯定是不愿意送她去做手术的。 他呢,才工作几年,手里攒了钱却也不多,根本帮不上啥忙,这种无力感让狗蛋既羞愧又难受。 杨老婆子的话让沈凤仙脸色一变,她跟着冲进房里,将狗蛋给拉了出来,当着大伙儿的面骂道。 “你敢辞了工作,那就别认我们做爹妈了!我和你爹为了让你们好好念书,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你咋能说不要工作就不要了?!” 狗蛋闷头不说话。 和沈凤仙吵架他就没赢过。 石头上前把狗蛋拉到自己身后,沈凤仙见此抿了抿唇,把火气撒在杨继南和杨继北身上。 “这是你们自己的亲娘!看看你们这推辞的样子,也不怕你们老了以后也会落到这个下场!” “大嫂的意思是,这钱你能出咯?” 杨继南反问。 杨继东赶紧拉了一下沈凤仙:“你气糊涂了是不是?咱们在商量啥?我们手里但凡有这么多钱,就不会坐在这里商量了!” “大哥什么意思?是指我们都不出钱吗?我们有钱早就出了!” “是啊,你们前年还说要在外面买房子呢,那不得比我们有钱?” 很快三兄弟就吵了起来,孙父和孙母听得眉头紧皱,杨大爷爷他们就更别提了。 杨老汉余光瞅见他们的神情后,只觉得颜面无存,于是直接把手里的搪瓷杯狠狠摔在地上。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 沈凤仙被吓一跳,躲在了杨继东身后。 “这病必须治!没钱就把房子给卖了!” 杨老汉大声道。 “凭啥啊!” 杨继南猛地站起身,“我自己买的房子,我凭啥卖!您了不起,您清高,那当年幺妹脚受伤的时候,你们为了省下五毛钱导致她一辈子残疾呢?!” “是啊,我可记得当时娘还说,反正长大了也是别家的人,花那个钱干啥。我们也是觉得娘年纪这么大了,没必要花这么多钱去治,说句不好听的,有那个钱送她治病去,还不如拿一点钱出来给她吃吃喝喝好呢。” 杨继北说完,杨继东顺着他的话点头:“是啊爹,再说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这狗蛋也老大不小了,房子卖了,家底空了,还有谁愿意嫁过来?” “我可以不结婚。”狗蛋说。 “行,你不结婚,毛蛋和福娃也别结婚了,就这么打光棍吧,让我们这一房断子绝孙,好得很啊,是不是啊爹?是不是啊娘!” 杨继东无比大声道。 “你、你们……” 杨老汉指着三个儿子气得浑身发抖,下一刻人就晕了过去。 杨继西等人也没想到杨老汉会被气晕,杨继东他们借了三轮车,把人送到医院一查,好家伙,又是个冠心病。 因为快过年了,杨老汉也不愿意在医院过年,所以腊月三十那天上午,从医院回来了。 得知他也是冠心病后,杨二奶奶倒吸一口气:“这病这么容易得吗?” “娘别胡思乱想,这几年咱们每年都会去医院检查身体,没问题的。”孙桂芳赶忙道。 “是啊亲家母,”孙母连连点头,“别乱想,你胡思乱想才容易得病呢。” “说得是说得是。”杨二奶奶赶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这下杨老汉那边就尴尬了。 治一个十几万还在争论呢,这下两个人都是,好家伙三十多万,三个儿子一人背负十几万,这可是真拿不出来了!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躺在床上,听堂屋里传来儿子儿媳们激动的争论声,杨老汉长叹一声道:“我们咋养出这么几个孩子呢?” “还不是你,把老三过继了,”杨老婆子越想越觉得后悔,“老三是最孝顺的,他每年都把二哥二嫂他们送到医院去检查身体,一点小毛病都担心得不得了,再看看剩下这三个,没有一个把我们放在心上的。 “狗蛋倒是有良心,可咱们不能害了他,儿子才是该养我们的。” 杨老汉想起杨继西,顿时一阵怄气:“你只看见他的孝顺,却没看见他恨我们的样子,都过继这么多年了,想让人家出钱也是不可能的。” “咋不可能,去找二哥二嫂去,我他们不管,可你是大哥二哥的亲弟弟,这也能不管?” 杨老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趁着堂屋乱着,他快步来到杨继西家。 拉着杨二爷爷就是一阵诉苦,杨二爷爷听出几分来头了,这是想让他给钱治病啊? 杨二奶奶轻哼一声,站在院子里大喊着杨继东几人的名字:“你们啥意思?自己的爹不给治病,就推到我们家来?我们继西和桂芳容易啊?你们啥意思!” 杨继东等人听见杨二奶奶的喊声,才知道咋回事,立马红着脸过去把杨老汉给拉了回来。 争吵间,杨老汉忽然捂住心口叫了起来,他可算知道这疼起来是啥滋味了! “不要刺激他了!” 狗蛋赶忙把杨老汉扶到堂屋坐下,“他们这个病,气不得,累不得,不然会疼得很厉害的。” “没有富贵命,倒是得了一身富贵病。” 也不知道谁嘀咕了这么一句,堂屋顿时安静下来。 杨老汉心口疼,听了狗蛋的话也不敢让自己太气,怕疼得更厉害,只能用眼神去“骂”他们。 不等人说话,又听见杨老婆子在屋里痛呼不已,杨老汉捂着心口进了房间。 狗蛋刚要进去,就被杨继东拉住:“我和你叔叔婶子们商量事儿,你带着弟弟们去做饭。” 想着爷爷奶奶确实没吃啥东西,于是狗蛋就带着毛蛋他们去了灶房。 杨继东一行人对视一眼后,都坐下开始低声说起该怎么安排两个老人。 今年祭祖还是中午,杨幺妹一家四口从镇上来到杨家大院的时候,孙桂芳他们正在准备祭祖时的菜。 杨幺妹挽起袖子洗了手就去帮忙,平安和枣子去找嫣嫣她们。 刘章则是帮着杨二爷爷还有孙父烧炭火。 “第一炉没烧好,这是刚起的第二炉。”孙父笑道。 刘章笑眯眯地帮着封炉边:“我烧炭火不如幺妹烧得好,每次都管不了半天,但是幺妹烧的炭火能管一天呢。” 中午上山祭祖时,杨幺妹发现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也跟着来了,他们瞧着脸色不怎么好,走两步喘几下,时不时还盯着她看,杨继西和刘章发现后,纷纷挡在了杨幺妹身后。 见此,杨老汉对杨老婆子摇了摇头,看来找幺妹要钱也不行。 一是杨继西不答应,二是刘章也护着。 从山上下来,杨幺妹才从杨二奶奶她们嘴里知道这几天杨老汉家发生了啥事儿。 “他们不会是想让我出钱吧?” 杨幺妹嘴角一抽。 “之前还想打我们的主意呢,你这几天也别去你大娘家了,我跟你大娘说一声,有啥事儿过来坐着说,你别过去。” 杨二奶奶叮嘱着。 “知道。”杨幺妹点头。 晚上本来是自家吃自家的团圆饭,但是杨大爷爷想要热闹热闹,所以杨继西他们家就把杨大爷爷一家送过去一起吃年夜饭。 瞧着那边的热闹,不是很懂长辈们恩怨的福娃好奇地问沈凤仙:“为啥大爷爷和二爷爷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我们却没有呢?” 沈凤仙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怪谁?你奶奶在分家后,就不让你爷爷和你大爷爷二爷爷亲近,这时间久了,关系当然就淡了。” 杨老婆子听到这话,又给气着了,杨继西家里吃了年夜饭就看春晚,可这边吃着饭呢,还要听杨老婆子和杨老汉一声比一声大的痛叫。 过了年没多久,杨继东就准备出去干活儿了,沈凤仙留在家里照看两位老人。 “二弟妹和四弟妹要是不过来和我轮着照顾呢,就出钱,出钱不出力,出力不出钱,哪家不是这么规定的?你们要是啥都不想出,那就这样,我们照顾老人四个月,你们各照顾老人四个月,这一年也就过了。” 杨继南和杨继北夫妇闻言没说话。 沈凤仙也不着急,等他们商量好后再说话不迟。 而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这些日子被这病折磨得不行,狗蛋好不容易寻了一个药能缓解他们的疼痛,可一瓶就要二十块钱,而且还只能一个人吃半个月,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一个月要吃四瓶药,光是药钱就是八十块钱。 这还不算他们去医院吊水,以及生活其他开支。 他们没有钱,家里又没有那个钱送他们去做手术,所以为了能吃到这个药,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别说多安分了。 这会儿听了沈凤仙的话,都缩在一旁假寐。 “我们出钱。” 刘香莲和杨继北商量后说道。 何明秀抿了抿唇:“出钱的话,那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份?毕竟四弟妹你们不照顾,那我们和大嫂就得一家照顾六个月了。” “是这个道理。”沈凤仙点头。 刘香莲眉头一皱,看向杨继北。 杨继北又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改了口:“也不能让大嫂和二嫂一直照顾,我们也照顾四个月吧。” “那可说好了,”沈凤仙扬眉,“这四个月里,他们的药钱,吊水钱,还有些别的,那都是得谁家照顾,谁家出。” 刘香莲和何明秀几人顿时皱起眉头。 沈凤仙见此又说:“你们要是不愿意,那就一家一个月给我一百二十块钱。” “药钱不是才八十吗?” “是啊,怎么到你这,就多了八十块钱?” 沈凤仙哎哟一声,大声道:“我照顾人你们轻松,不得给我点辛苦费啊?想啥呢,自己选吧!” 杨二奶奶听着那边的吵闹声,对一旁的杨大奶奶道:“当年三弟妹和三弟那么对孩子们的时候,怕是没想到有今天。” “当年我劝过,可三弟妹说她的孩子,绝对不会不孝顺他们,还怼了我好几句呢,”杨大奶奶摇头,“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这事儿咋说得清呢。”孙母都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了,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说幺妹的脚,五毛钱的事儿,就因为舍不得花那钱,导致幺妹一辈子残疾。 杨继西在一旁磨柴刀,闻言没说话,孙桂芳侧头看了看他。 嫣嫣他们去桃林捡鸡蛋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不过有平安带着他们,孙桂芳也放心。 这边商量后,也给确定下来了,每家照顾老人四个月,从二月开始算,也就是后天。 沈凤仙这边照顾前面四个月。 杨二爷爷得知这个情况后,还去看了看杨老汉他们。 杨老汉他们现在能不动就不动,能不生气就不生气,整天不是躺在床上等吃饭,就是躺在椅子上,不说出去遛弯了,就是院门都没怎么出过。 “还是得适当动一动。”杨二爷爷劝道。 “不动,”杨老汉翻了个身,“大夫都说了,少累少生气,我们吃着药,又听这话,好几天都没疼了。” “是啊,二哥,”杨老婆子则是巴巴地看着他道,“能不能让继西过来和我们说说话?” 杨二爷爷挑眉道:“咋,想让他来气你们两个?” 杨老婆子一噎,杨继西还真有这本事,她已经痛怕了,闻言不敢再说半个字。 杨老汉轻轻哼了一声:“还是你和大哥日子好过,啥也不用干,也没啥病,多好。” 听到这话,杨二爷爷的脸色有些复杂,而此时杨大爷爷堂屋里又传来他剧烈的咳嗽声,杨二爷爷赶紧跑了过去。 见他这么急,杨老婆子眯起眼:“大哥这咳嗽是越来越严重了,真的是老毛病吗?” “你有这个时间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咱们自己。”杨老汉又翻了一个身,让另一边也晒一晒太阳。 沈凤仙在家也没干农活了,除了菜地外,其余地全给租出去了,每年也收点粮食。 她迷上了打牌,时不时就叫上和她一块儿出去打过工的人来院子里打牌。 到了该做饭的点就去做饭,吃了饭继续打,看得杨老汉他们十分不高兴,特别是沈凤仙输钱的时候。 可杨老婆子骂了沈凤仙一回,沈凤仙就以节约钱为理由,有一个月没给他们买止痛药。 这可让二人疼惨了,杨老婆子服软,给沈凤仙道了歉,沈凤仙才给他们把药续上。 而沈凤仙还在和刘香莲还有何明秀闲聊时,把这个事儿告诉了她们。 二人没有指责她,反而说有时候节约一点也是老人们教导的美德。 沈凤仙再回去跟二老要说,他们是再也不敢表示不满了,到了日子去何明秀家住着的时候,还帮着扫扫地啥的,安分得不得了。 这些情况杨继西都知道,他倒是不觉得二人可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桃林今年开了一点小花,一片山瞧着都挺好看的,孙桂芳就爱花开的时候去桃林里转悠,闻着淡淡的桃花香,心情别提多愉悦了。 他们的鸡养得越来越多,鸡粪把桃树滋润得茁壮成长,眼瞅着那桃树是一天比一天粗。 鸡蛋也多得很,杨继西干脆和孙桂芳折腾出了茶叶蛋,就在杂货铺卖,别说,还卖得不错。也有人在县里做了这个卖,生意虽比杨继西家的好,但是味道差了一点,为此老板隔三岔五就去杨继西他们铺子买几个回去尝尝,然后瞧瞧到底差了啥。 杨继西笑眯眯地找过去,表示只要他们订自家的鸡蛋,他就把自己做茶叶蛋的全部食料跟他们说。 这是互利互赢的事儿,对方立马应下,还和杨继西称兄道弟起来,于是每个月又多了一笔大订单,而转眼嫣嫣就高三了。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 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儿, 比如侯长亮成功把自家的蔬菜推到了相邻的几个县城,不管是农贸市场还是饭馆进菜, 大多数都是从侯长亮家拿的货。 生意越来越好, 侯长亮家的日子也越过也好,但即便这样,侯长亮也没有在外面胡来, 对自己的家人一日既往, 这让康嫂很为妹妹开心。 比如杨继西他们家桃林的桃花一年比一年开得好,去年结了第一次大果, 味道很不错。桃林的鸡实在是太多, 于是杨继西又把隔壁山头给包揽下来, 这里面种的是梨树, 把桃林的鸡驱了三分之二过去。 又比如杨大爷爷虽然病情加重, 但他一心等着石头成家, 所以精神还不错,只是极少出门溜达了。 还有就是葱头,在去年开春不久, 它悄无声息地进了山, 等杨继西他们找到葱头的时候, 它已经去世了。 这个陪伴了他们近二十年的家人, 回到了它母亲的怀抱, 不说杨继西他们这家人,石头他们得知这件事后, 都难受了许久。 对杨家大院的孩子们来说, 葱头就是他们的伙伴, 葱头陪伴了他们的整个童年。 杨继西和孙桂芳商量后,本来不打算再养狗了, 可去年年底,有人翻墙偷他们梨林和桃林的鸡。 虽然还没跑远就被抓住了,但杨二奶奶还是建议再养两条狗比较好。 正好侯长亮那边得了四条狼狗,给了他们两条,杨继西骑着三轮车把两条小狼狗接回家,取名为大黑和小黑。 他们在两个果林里做了狗屋,风吹雨打都不会让它们受冻,每天早上去喂鸡的时候,就把早饭给它们带过去,下午去捡鸡蛋的时候,还给它们加餐,有骨头啥的都留给它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散养的关系,大黑和小黑格外凶猛,一听见啥风吹草动就会大声叫不说,还喜欢一到傍晚,把鸡赶进鸡窝里,不准它们出来。 孙桂芳见它们这么尽职尽责,隔两天就会特意去肉联厂买大骨头回来给它们加餐。 大黑和小黑一看见她就会非常亲热。 今年的桃花开得更艳,这天正好是周末,嫣嫣和团团在桃林里把捡好的几框鸡蛋放在杨继西的三轮车上后,也没跟杨继西回去,而是去了桃林旁边的一处小山丘。 那里葬着葱头,这是葱头最喜欢玩耍的地方。 团团把路上摘的野花放在葱头的小坟包前,她今年十一岁了,喜欢短发,性子依旧火爆,学习和嫣嫣一样都不错,还是班里的班长。 嫣嫣已经十九岁,她长得像孙桂芳,模样娇美,如今比孙桂芳还要高半个头。 姐妹二人在这待了四十多分钟,听见杨继西的唤声,她们一边应着一边往山脚走去。 杨继西和孙桂芳把梨林和桃林的鸡蛋全给带回家,又歇了好久都不见她们回来,杨继西便骑着三轮车过来找人。 嫣嫣和团团一一上了三轮车,里面放着一根长凳,方便坐人。 “爸,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担心。” 嫣嫣看着即便已经是四十出头,却依旧没啥变化的杨继西笑道。 “咋不担心啊,”杨继西一边骑着一边大声回着,“隔壁县出事儿了知道不?” “知道,”团团大咧咧地靠着车,“您都说了好几次了。” “说了好几次你们也得听进去啊,”杨继西哼了一声,“今儿你们月华姐姐回门,请咱们过去吃饭,待会儿记得唤人知道不?” “好。”姐妹二人应着。 石头和狗蛋还没结婚,月华今年结婚了,对象是县里人,也是月华的高中和大学同学,两人认识多年,后面在分配工作的时候,男生怕分配不到一块儿,这份感情也随着距离和时间消散,于是赶紧告白。 结果像是天意一般,他们的工作位置离得并不远,所以这份感情也开始了。 回到家后,孙桂芳招呼他们去洗手,然后提着一只宰好的母鸡,招呼着欢欢乐乐还有康嫂一道往杨继南家去。 月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头发干黄的小丫头了,她一头乌黑长发,戴着一款眼下最流行的发箍,还配着一对银耳环,瞧着靓丽极了。 福宝早就到了,两家离得近,见杨继西他们来了,福宝喊了叔叔和婶子,然后跑到欢欢她们几姐妹中间,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孙桂芳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也高兴,不管是侄儿还是侄女,她们的关系都是不错的,并没有受到长辈们的影响。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也在,他们这几个月都住在杨继南家,几年下来,他们也老了许多,逮着孙女婿问了许多话。 在杨继南家吃了午饭后,杨继西就先回家了,早上瞧着猪没吃啥猪食,他心里担心,回去再看看,不行就请兽医过来。 何明秀笑眯眯地和康嫂还有孙桂芳说话,杨继南和她这几年都胖了不少,特别是杨继南,开了分店后,生意就做大了,应酬也多,这啤酒肚好像是女子怀孕七八个月似的。 杨继北和他的身形差不多。 要说身材没啥变化的,也就杨继康和杨继西了,杨继东都比他们胖一些。 杨二奶奶和孙母因为这个还有些着急,有段时间一直给杨继西煲汤喝,就怕他太累,身体不好。 杨继西有些扛不住,还是孙桂芳出面劝住了两位老人。 “月华他们啥时候去省城啊?” 康嫂笑问道。 “明儿一早就走,他们忙,这结婚都是请假的,”何明秀叹了口气,“孩子大了,也嫁人了,以后她就有自己的一家人了。” “她不管多大,那也是你的孩子,难不成你还因为她嫁人就不认了?” 沈凤仙说道。 他们这几年的发展没有何明秀还有刘香莲他们两家好,毕竟他们是自己做老板,可杨继东一直在厂里打工。眼瞅着这工钱是越来越便宜,沈凤仙给杨继东打了几次电话,劝对方回来做生意,但杨继东一直没给准话。 现在队长家安装了电话,所以大伙儿打电话也不用往镇上跑了,倒也方便。 “大嫂,你咋老是曲解我的意思呢?” 何明秀翻了个白眼,“对了,这个月还有几天,爹娘可要去你们家了,别又说有啥事儿,让他们在我们家待多的日子。” 沈凤仙指了指刘香莲:“不是应该他们接过去了吗?” 刘香莲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闻言笑道:“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们家今年就给钱,不照看老人,福宝今年要参加高考,我得顾着她。” 沈凤仙抿了抿唇,她家除了狗蛋读书有点出息做了老师外,毛蛋和福娃都不行,毛蛋小学毕业就没读了,前年自己去省城闯荡了。 如今家里就福娃在,也是小学毕业就不念书了,气得她拿着竹竿打都不愿意再读书。 而除了刘香莲家里的福宝念书厉害,何明秀家的二娃读书也不错,考试都是在班里前几名。 要说整个杨家大院里,就她家的毛蛋和福娃念书最不成了。 她越想越气,又想到老二和老四家的日子也比他们家好过,就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起身就走了。 “大嫂不再坐坐了?” 刘香莲还问道。 “不坐了,家里有事儿,”沈凤仙干巴巴地回道,“福娃,别玩太疯,早点回家去!” 正和团团在那下五子棋的福娃应了一声。 康嫂跟孙桂芳回到家时,康嫂在孙桂芳家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月华都结婚了,你说石头他们到底咋想的?” 这对象也谈了好几年了,就是没说结婚的事儿,刚开始的时候女方还说第二年就结婚,可这都几年了,一个字也没再听说。 孙桂芳给她泡了茶:“狗蛋也是,谈了几年没说结婚的事儿,不过只要他们没干混账事儿我觉得问题都不大。” “也是,”康嫂点头,“就说咱们队里有几个年轻人吧,每年带回来的对象都不是同一个,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现在年代不一样了,他们这叫自由恋爱,不合适就分手,”孙桂芳笑着说,“你说这遇见的男人要是个脾气不好的,相处久了就知道咋回事,那还不得赶紧跑?” “是这个道理,”康嫂长舒一口气,见欢欢她们四姐妹回来了,又低声道,“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去年也考上了,”孙桂芳也压低声音,“不过不是欢欢她们的理想大学,这才复读的,我看今年她们的劲头更大,瞧着吧,肯定能考上。” 欢欢和乐乐去年参加高考,但学校不是她们想要进的,所以选择了复读,石头也表示支持她们的决定。 杨继康他们也不懂这大学还分啥,但石头都支持了,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所以复读就复读吧。 康嫂家的茶馆生意不错,杨继康在县里的时候,她就在家里,反正两头顾着。 到了周末下午,杨继西骑着三轮车送团团和嫣嫣去县里,杨二奶奶和孙母这周没回家,和张姨去参加啥老年人太极拳大赛了。 等他们到东门巷的时候,杨二奶奶正哼着歌在门口洗菜呢。 “哟,来了啊?” 听见三轮车在门前停下的声音,杨二奶奶也没回头,就这么问道。 “奶奶,”嫣嫣从三轮车上提下一篮子鸡蛋,“你们得奖了吗?” 孙母听见动静从屋子里出来,她穿着围裙,手里拿着抹布,一看就是在收拾屋子:“得了,我们两练得多好,那不得咋行。” “每天早上和晚上都在练,”团团从三轮车上跳下来,顺带洗了个手,“我也觉得能得奖。” “有啥奖品?” 杨继西跟着洗了手后笑问道。 孙母笑眯眯地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块牌子:“那东西,还有一袋馒头粉,二十个鸡蛋呢。” “忘跟你们说了,”杨二奶奶把洗好的菜端进来,“这送了鸡蛋,家里就不用提来了。” “咱们家里的是土鸡蛋,你们送的这是洋鸡蛋,混着吃。”嫣嫣笑道。 “我还宰了一只鸡,”杨继西指了指嫣嫣拿进来的一个布包,“宰切好了的,毛也弄干净了。” “晚上留下来吃饭不?” 孙母问。 杨继西摇头:“不了,桂芳一个人在家呢,我回去吃饭热闹些。” “成,对了,这是给你和桂芳做的布鞋,拿回去穿。”杨二奶奶又拿出两双新布鞋。 “不是让你们别做了吗?” 杨继西无奈道。 这老人年纪大了,眼神本来就不怎么好,还这么用眼。 “闲着也是闲着。”孙母摆摆手,又让嫣嫣和团团自己去洗苹果吃,团团拿出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塞给杨继西。 杨继西吃了苹果后,便骑车走了。 他刚走不久,张姨就笑眯眯地过来了:“又有活儿了!踢踏舞你们知道不?九月比赛,咱们有的是时间练……” 杨继西回到镇上,去看杨二爷爷和孙父,二人分别坐在老年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声,二人同步晃着脚,神情别提多自在了。 听见三轮车的声音,杨二爷爷和孙父睁开眼,笑看着过来的杨继西:“这位小同志买啥?” 杨继西扬眉:“不小咯。” “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个小伙子。”孙父笑道。 杨幺妹见杨继西回来了,便喊了一声:“哥,待会儿过来一下。” “好!” 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灶房后,杨继西又陪二老说了说话,这才去了杨幺妹那边。 杨幺妹他们做饭是在杨二爷爷他们住的房子里做的,一是这边灶房大,二是他们两家一起吃饭,杨二爷爷让他们就在这边吃。 “咋了?” 杨继西过来问道。 杨幺妹轻咳一声:“平安打电话说他有对象了,是他大学同学,你说我们该给啥东西比较好?” “有对象了?好事儿啊,”杨继西笑了笑,“这刚谈,你们送得太重,会吓住人家。把平安的零用钱提一提,然后你再做一条连衣裙啥的,我觉得就不错。” “我这做出来的,没有城里的好看……” 杨幺妹有些不自信。 “不好看月华能每次回来都请你帮她做裙子?” 杨继西瞪了她一眼,“你自信点,问问平安他对象喜欢啥颜色的,你好好做一条。” 杨幺妹看了看旁边的布:“行,前不久月华跟我提过城里都流行啥样的裙子,我做出来看看。” 兄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杨继西便回生产队了。 孙桂芳刚把兽医送走,见他回来便道:“给猪打了一针,让我们明儿再看看,如果还不咋吃东西,就还得来瞅瞅。” “行,”杨继西把东西放在堂屋,“里面还有妈她们做的布鞋。” “咋又做了,”孙桂芳一边说一边把布鞋拿出来,她细细地摸了摸才无奈笑道,“这两老太太是太极不够打吗?” 今年的桃子结得又大又甜,杨继西请人摘桃,然后送到李成杰他们的大超市里,去年尝过他们家桃子后,李大嫂就表示这些桃子他们全收了。 所以今年杨继西他们的桃子一成熟就给送了过去。 鸡蛋和鸡他们超市也要,只是土鸡要的不是那么多,鸡蛋要多一些。 杨继西和孙桂芳忙着收桃,送桃,鸡蛋也得送快些,等桃子收完后,小三轮坏了。 这几年也修了好几次,杨继西想着送货的时候也不够装,于是就和孙桂芳去县里买了一辆四轮的小货车。 开回家的时候,队里人都凑过来看,吴和国问他之前那辆三轮车卖不。 “坏了好几次了,拉货肯定是不怎么行的。”杨继西说。 “这有啥,我拿来赶集的时候用。”吴和国笑道。 于是杨继西把三轮车卖给了他,象征性地收了一点钱,吴和国也知道他们的好意,于是让自家四娃送来了六条大鲤鱼。 杨继西他们自己吃了一条,给康嫂他们送了一条,然后送到镇上和县里给家人吃。 嫣嫣参加高考的时候,杨继西和孙桂芳提前一天去了县里住着,第二天一早送嫣嫣去考试。 嫣嫣见他们比自己还要紧张,于是笑道:“放心吧,我心态很稳的,你们还是回家捡鸡蛋比较重要。” “这是啥话,”杨继西瞪眼,“鸡蛋能有你考试重要?” “是啊,”孙桂芳点头,“东西都带齐全了吧?” 见劝不动他们,嫣嫣便任由他们去了。 高考结束后,嫣嫣就先跟杨继西他们回了生产队。 这两天没捡鸡蛋,鸡蛋可多了,杨继康都跟着他们一起捡了大半天。 “以前想吃鸡蛋,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蛋啊,一般得凑够了后去供销社换盐啥的,所以一般来说是不怎么吃,”杨继康跟嫣嫣说起他们小时候过的啥日子,“现在瞧瞧,你们满山的鸡蛋,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嫣嫣点头:“我还记得小时候玉香姐吃鸡蛋还被三奶奶骂呢。” “可不,”杨继康看了一眼正在洗手的杨继西,“你爹小时候更惨,鸡蛋汤能喝一碗就不错了,还有你姑姑。” 嫣嫣看向那边的杨继西:“我听奶奶说过,不过好在后面他们的日子好起来了。” “是啊。”杨继康点头,谁能想到杨继西脱离那个家后,日子越发好了呢? 正说着话呢,那边沈凤仙就和何明秀吵起来了。 “说好你这个月接走的,咋你也不干了!” “我又不是不给钱,”何明秀也很大声地道,“我家二娃要去县里念书了,我得陪着一道去啊!” “那也不能给这么点钱了,这药钱都涨了你知不知道?” “那就把大伙儿叫在一起开说说,到底给多少钱,别拉着我一个人在这说!” 何明秀说完就走了。 沈凤仙气得跺脚,见杨继康他们往这边看,她直接进了堂屋。 从头到尾杨老婆子他们都没吱声。 即便这几年他们很安分,可几个儿媳妇还是不愿意照看他们,这里面的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嫣嫣收回视线,帮着孙桂芳洗茄子,晚上做茄子烧肉。 此时他们家院门口外不远的电线杆喇叭传来队长的声音,“杨继西杨继西,有你们家的电话,看谁得空来接一下。” 嫣嫣放下东西:“我去吧。” 她跑得快。 “行。”杨继西应着,给杨继康一根洗好的黄瓜,杨继康拿起就啃。 等嫣嫣回来时,杨继康已经回家了。 “是小姨父打的,他说暑假的时候把年年送回来陪陪老人,还说舅舅家的花生妹妹也会跟着来。” 杨继西和孙桂芳一听,也高兴。 “给你姥姥姥爷他们打了电话没?” “打了,铺子上打了一个,张婆婆那也打了一个。” 张姨家有电话。 嫣嫣做事杨继西和孙桂芳都放心,闻言更是觉得她真的长大了。 六月底杨继西和孙桂芳在县车站接到秦远还有年年和花生。 秦远看了孙父和孙母后住了两天就离开了。 因为放假的关系,所以孙母和杨二奶奶回了生产队。 孙父他们的房子杨继西每个月都会过去收拾收拾,但一直没住人,所以年年和花生就住的他们家。 很快嫣嫣和欢欢等人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嫣嫣考的是石头那所大学,欢欢姐妹的大学在省外,不过都是好大学,为此家里还特意做了好饭好菜庆祝了一番。 杨继春几姐妹也回来吃了饭。 秋收后也没啥事儿,孙桂芳去看铺子,一家子的老人孩子就在老家。 因为要参加踢踏舞,所以即便是回了老家,杨二奶奶和孙母也没有停下练习的脚步,杨大奶奶瞧着有意思,也跟着跳,杨大爷爷就坐在一旁看。 杨老婆子和杨老汉瞧着他们在小辈面前说说笑笑的,满眼羡慕。 沈凤仙瞧见后阴阳怪气了一番,这让杨老婆子他们都不敢在堂屋门口坐了,纷纷坐在堂屋里,听着那头传来的欢笑声发愣。 狗蛋带着对象回来时,就看见这一幕。 “爷,奶,咋不去和大爷他们说说话呢?” 狗蛋笑道。 见他们回来,杨老汉二人也高兴,赶紧帮着沈凤仙一道做饭,狗蛋本想去帮忙,被沈凤仙喊走了:“难得你二爷爷他们都在家,带小悦去打声招呼。” “欸。”狗蛋想着小悦还没有完全见过杨二奶奶家的人,于是带着她去了杨继西家院子里,他也不是空着手,而是带了东西的。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招呼他们坐,嫣嫣端出洗好的苹果还有瓜子啥的。 团团和福娃不知道去哪里疯玩了。 小悦偷偷看了看嫣嫣和欢欢姐妹,小声地问狗蛋:“她们都考上大学了是吧?” “对,而且还是不错的大学,”狗蛋笑道,“我这三个妹妹念书厉害得很,我就是车尾巴。” 小悦腼腆一笑,她也是车尾巴。 饭桌上,沈凤仙给杨老婆子使了个眼色,杨老婆子明白意思后笑问狗蛋二人:“你们也谈了几年对象了,啥时候结婚呢?” 小悦脸一红,看向狗蛋,狗蛋笑道:“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想说结婚的事儿,我已经向小悦求婚并且得到同意,回来想请你们看看日子,咱们先把亲定了,然后结婚。” 定亲其实就是给彩礼等一系列的事儿。 沈凤仙几人闻言大喜,福娃更是道:“你可算是结婚了,爷爷奶奶天天盼着呢。” 狗蛋瞪了他一眼:“这不得买房子吗?我们把房子看好了,以后有了孩子住着也宽敞。” 宿舍到底有些小了,一个人住还行,一家人住着那就挤了。 “买房子的事儿我和你爹张罗,你就不用出钱了。” 沈凤仙说。 “我能买就自己买。”狗蛋知道他们家三个儿子,要是啥都围着他这个老大转悠,那下面两个弟弟以后咋办? 所以他有能力就自己买,尽量让爹妈的钱留着。 小悦当初答应他,也是因为看中他上进,而不是想着用爹妈的血汗钱来养家糊口。 当着小悦的面,沈凤仙也不想骂他,只是吃了饭后,带着他们去找杨大爷爷,作为杨家现在最大的长辈,杨大爷爷看日子是最好的。 月华结婚的日子就是杨大爷爷看的。 得知狗蛋回来是看日子的,杨继西几人也来到杨大爷爷家堂屋里。 “十月初八,这个日子不错的。” 杨大爷爷他们这一辈的人,虽然很多不怎么识字,却能看懂这种看日子的书。 “十月初八……中间还要筹备一些东西,这日子刚刚好。” 小悦对狗蛋说。 “那就这个日子了。”狗蛋笑道。 喜酒自然是在老家办,沈凤仙给杨继东打了电话后,没多久杨继东就赶了回来。 狗蛋是跟他一道回来的,这一次小悦没来,狗蛋把自己准备好的彩礼钱拿出来,让沈凤仙他们明天和自己去小悦家的时候一起给。 结果杨继东一拍桌子:“你啥意思啊?房子你自己买,彩礼你自己出,这是啥都不让我们沾啊?咋的,以后是不打算给我们养老吗?” “不是这个意思,”狗蛋摊手,“我现在有能力给就自己来,你们不能光想着我,还有老二和老三呢。” “他们的事儿你也别担心,我们心中有数的,”沈凤仙把钱推到狗蛋面前,“你有能力是你的事儿,我们要给,那是我们做父母的心意,你别再给这钱了,不然不只是你爹,我也会生气的。” 狗蛋刚要说话,杨老汉就拦住他:“收下吧。” 晚上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吃了药躺下时,杨老婆子问道:“你让狗蛋收下那钱,是不是想到老三了?” “是,”杨老汉这些年也想通了很多事,“你说我们当年,只顾着自己,还有我们比较疼爱的孩子,老三的事儿,我们办得不地道。” 如果他们能像今天老大他们这样对待每一个孩子,想着每一个孩子,或许他们老年的日子就不会被各家嫌弃了。 暑假过完,秦远来接两个孩子,杨继西和孙桂芳一家人则是把嫣嫣送到了大学。 这人可多,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加上一个妹妹。 七个人呢。 “咱们这大学附近有房子,租了三出去,还有一个去年我们就收回来了,也装修了一下,你知道在哪,钥匙给你,周末想回去住就回去看看。” 孙桂芳把钥匙给嫣嫣。 嫣嫣推了回去:“我一个人住着没意思,你们收着,等你们得空来看我的时候,我再过去和你们一块儿住几天。” 团团开学比她迟几天,所以他们在省城住了几天后才回去的。 孙父和杨二爷爷有些晕车,不过精神还很不错,他们也是去了大城市的人了,回去后跟街上的大爷们吹牛时手舞足蹈的。 转眼就是狗蛋结婚的日子,杨继西和杨继康帮着布置院子,杨家大院的院子大,所以摆酒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杨继西把电视搬到院子里,电线拉得老长,声音调到最大,保证来的客人看不见也能听见点声音。 狗蛋的同事有车的就出车,没车的就做伴郎啥的,石头带着女朋友回来也帮了忙。 等狗蛋的婚事结束后,石头他们住了两天也准备出去上班了。 杨大爷爷拉住石头的手,笑着问道:“月华和狗蛋都结婚了,你还是大哥呢,咋想的?” “我们准备元旦的时候结婚。” “元旦啊,”杨大爷爷算了算日子,还有几个月,他撑得住,“我等你们啊。” 说完就开始咳嗽,石头刚要过去扶,就被杨大奶奶赶走了:“小心染了病气。” 其实是不想让石头看见杨大爷爷咳出血。 杨大爷爷这几个月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但他想着元旦石头就要结婚了,所以一直挺着。 石头结婚后的第三天,新娘子准备回门呢,杨大爷爷却在床上永远地睡过去了。 欢欢和乐乐本来也是放假加请假回来给哥哥嫂子做伴娘啥的,也是那天准备回学校,结果出了这事儿。 欢欢哭着给老师打电话再请假,石头兄妹三人,一直到杨大爷爷死都不知道他得了肺癌,只是以为他年纪大了,所以才走的。 石头跪在灵堂,短短几天他就憔悴了不少,前几天还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这两天却成了他最难受的日子。 杨继西走进来,看了眼灵堂上杨大爷爷的黑白照,跪下磕了头后,伸手去拉石头:“活着的人要继续活着,你媳妇儿,你爹娘,还有你奶奶,都很担心你,欢欢和乐乐才被劝着去吃东西,你做大哥的,只知道劝她们,也得自己撑起来才对。” 石头红着眼没说话。 “你奶奶年纪也不小了。”杨继西这句话,让石头猛地站起身。 “叔,我吃饭。” 杨继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 杨大爷爷上山那天,杨继西是抬棺材人之一,下山回到家时,杨老汉过来道:“等我和你……三婶上山的时候,你能过来送我们一程吗?” 四个人,正好抬棺。 杨继西与他对视许久后,才道:“好。” 杨老汉闻言简直热泪盈眶,接着又道:“那、那你能添一份钱吗?你就算过继了,还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啊!你不能真的只做侄儿该做的事儿吧?” “你想添多少?” “我算了算,现在办个葬礼,怎么也要五千多块钱,就算六千块,你们兄弟四个人,你呢这几年赚了不少钱,我也不要你多了,给两千就行。” 杨老汉赶忙道。 杨继西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我过继了,我还算大头?” 杨继东已经在那站了一会儿后,听得他脸都青了:“爹!” 在杨老汉还想说啥时,杨继东大声喊道:“你还有三个儿子呢!当年不是说过继后什么都不要继西管的吗?怎么你老想着他也出钱啊!” “过继了,那也改变不了他和你们一母同胞的事实啊!” 杨老汉也是被杨大爷爷去世的事儿刺激了几分,“我找他要点钱怎么了!” 杨继东把杨老汉拉了回去,孙桂芳走过来拉走了一直看着杨老汉的杨继西。 杨继西在堂屋坐了多久,孙桂芳就陪了他多久。 二人谁也没说话,太阳都下山了,杨继西抬起头牵住孙桂芳的手:“饿了吧?我们蒸馒头吃还是煮鸡蛋面。” 孙桂芳忍着难受,站起身抱住他,她手轻摸着杨继西的后脑勺:“西哥……” 第二天早上,杨继西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心,忽然笑了笑。 孙桂芳听见他的笑声,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怎么了?” 杨继西伸出右手心给她看:“空间消失了。” 孙桂芳闻言握住他的右手捏了捏:“虽然早就有准备,可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它陪了我们这么多年呢。” 因为他们没有怎么用空间,所以每一年空间都在缩小。 去年年底的时候,空间就只有七五年第一次出现时那么大了,他们的钱都放在银行,所以空间里什么也没放,现在忽然消失,夫妻二人既感慨,又有些舍不得。 “我觉得身体很轻松,没有发热的感觉。”杨继西见孙桂芳抬手摸他的额头,便笑道。 空间消失,对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产生什么影响,这些年杨继西一直在避着不用空间,就是不想一直依赖它。 狗蛋在杨继东那得知杨老汉做的事儿后,周末特意赶回来一趟,杨继西正在给梨树修剪枝条,见他来,也有些惊讶。 “你一个人回来的?” “嗯,我媳妇儿回她姥姥家了。”狗蛋挽起衣袖,给杨继西打下手。 杨继西笑着和他说话,忙完后,请狗蛋中午去他们家吃饭。 狗蛋欣然应下。 狗蛋帮着孙桂芳做饭时,杨继西被杨继康叫出去帮忙弄东西,狗蛋便问孙桂芳:“西叔最近怎么样?” 孙桂芳笑着看了他一眼:“好得很。” “我爷爷年纪大了,有些事儿西叔听听就得了,别放在心上。”狗蛋有些不好意思道。 “其实说句实在的,”孙桂芳垂眼切菜,“我很心疼他,他们就想着向他索取,却从来没有给过他一点关心,小时候和你姑姑没做好饭菜,你爷爷他们回去就是一顿打,那时候你西叔才八岁,你姑姑更小。” 狗蛋点头:“我听我爸说过,还有姑姑的脚,所以这些年不管姑姑过得怎么样,我爸都说家里的事儿别去烦她。” 所有人都知道姑姑的苦,所以他们很少提及姑姑,也不会去找姑姑,但西叔住得近啊,即便过继给二爷爷了,也住在一个大院里…… 狗蛋看着灶台里面的火光:“问心无愧就是了,不要管别人怎么说。” 孙桂芳笑了笑:“狗蛋啊,你小时候调皮,我们一直怕你走弯路,你西叔隔三岔五就逮住你说教,现在你说这些话,我很欣慰。” 狗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也没硬要她唤自己承江,越长大,越觉得自己的小名,其实是很亲近的人才会一直记着的名字。 毛蛋在杨大爷爷去世后回来过,过年的时候也回来了一趟,而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是杨继西他们摘桃的季节。 他拿着杨继西给的大桃子一边啃,一边对正在院子里和大伙儿闲聊他还没对象的沈凤仙道:“我有对象,而且我们快结婚了。” 沈凤仙又惊又喜:“那你咋不把人带回来瞧瞧呢?”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看过去。 只见毛蛋狠狠地咬了一口大桃子,咽下去后才笑眯眯地说道:“这不是回来就说这事儿吗?没带回来是因为我们该去她家。” “也是,男方得去女方家拜访。”康嫂点头。 沈凤仙正想着是和狗蛋第一次去女方家那份礼呢,还是改一改时,又听毛蛋道。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吧,”毛蛋把桃核吐出来放在一旁的小桶里,里面是装垃圾的,“主要我是上门,所以……” “你说啥?!” 沈凤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继西捂住额头,毛蛋还是当了上门女婿啊。 “我上门,”毛蛋大声道,“人家买车买房呢,我只需要上门还能得城市户口,而且还给咱们家彩礼钱啊啊啊啊打我干啥!” 沈凤仙没等他说话,就拿起杨继康放在院门墙上的一根竹子给毛蛋打了过去。 杨继西等人赶忙拦着,杨家大院一阵混乱。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毛蛋挨了几下打, 直接骑上家里的自行车跑去县里狗蛋家待着,等狗蛋周五下班后, 二人才一道回老家。 杨继西正在家门口那块菜地里忙活, 见二人回来,杨继西直起身,狗蛋和毛蛋冲他挥了挥手, 然后毛蛋把自行车停在土坎边上, 和狗蛋走到杨继西面前。 “西叔,我娘这几天心情咋样?” 毛蛋问道。 杨继西闻言哭笑不得, “气炸了都, 你们爷爷奶奶也生气, 说你敢上门, 就打断你的腿。” 毛蛋瘪嘴, “咱们家三个儿子呢, 我上门也没啥影响。” 狗蛋难得劝了,他可知道毛蛋打小就有吃软饭“梦想”的,这一头扎下去后, 能出来才怪。 “走吧, 待会儿躲在我身后, ”狗蛋叮嘱着。 “欸, ”毛蛋连连点头, 走两步后又回头看向杨继西,有些可怜巴巴地道, “叔啊, 要是我娘打我, 你可得把堂屋门开着,我好跑进去躲一躲。” “好。” 杨继西挑着粪桶回了家, 反正这也忙完了。 孙桂芳和康嫂正坐在院子里整理麻线,欢欢和乐乐上大学后,康嫂夫妇就打理茶馆儿,请了人帮忙干活儿的,他们就去查查账,所以待在老家的时候也多。 杨大奶奶不愿意去城里过,那就在老家住着,他们商量后保证每天都得有一个人在家陪老人。 见那边狗蛋和毛蛋偷摸地进了院子,康嫂和孙桂芳停下手里的活儿看了过去。 而杨老汉坐在堂屋里正和杨老婆子说话,见他们从院门处进来,杨老汉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自己的拐棍就出了堂屋,“福娃娘!这臭小子回来了!” 正在小菜地那边忙的沈凤仙听毛蛋回来了,直接扛着锄头冲了出来。 杨继西把粪桶放到三角屋那边,刚洗了手过来坐在孙桂芳一旁,就见那边的毛蛋疯狂跑了过来,然后进了他们家老堂屋,接着把房门一关。 沈凤仙几人气呼呼地追了过来。 “毛蛋你给我出来!” “不出来!我又没有错!人家给一万二的彩礼呢!还给我城市户口,你们要是不接着彩礼,那我就自己揣着!” 毛蛋大声道。 杨大奶奶从堂屋出来,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从古至今,这去做上门女婿的可是会被戳脊梁骨! 不说杨老汉他们不能接受,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等人也不怎么接受。 “你那是彩礼钱吗?” 沈凤仙都气疯了,“你那是卖身钱啊!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孩子都不能跟着你姓知道不啊!” “不跟着我姓那也是我的孩子,”毛蛋依旧很大声,“那也是我的种!我不在乎!” 杨老婆子更是哭起来,“我这是造了啥孽啊,咋有个这么不知上进的孙子哦!” 杨老汉感觉心口有些疼,赶紧拿出药瓶吃了几颗药,狗蛋见此想让老人回家去,结果沈凤仙见杨老汉吃药,忽然低声说道,“爹,装晕!” 杨老汉心领神会,不等狗蛋反应过来,杨老汉便慢慢躺在了地上。 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的杨继西等人:...... “哎哟,老伴儿你这是咋了?你是被毛蛋气晕了是不是?毛蛋你出来看看你爷爷啊!” 杨老婆子干嚎着。 沈凤仙也很着急地让毛蛋出来,然后毛蛋出来后,就被沈凤仙捏着耳朵带回了家。 毛蛋余光瞥见杨老汉慢悠悠地起身,拍了拍屁股后跟在他们后面。 他大声道,“你们骗我!” 狗蛋扶着杨老婆子,见此无奈一笑。 杨大奶奶也去那边堂屋看热闹,而是和康嫂他们坐在一起说话,“这孩子咋就那么想做上门女婿呢?” “在我们那个年代,只有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儿子又多的时候,才会让儿子去上门,就这还会被指指点点一辈子的呢。” 闻言,孙桂芳点头,“我听我爸他们也说过几次。” 沈凤仙把毛蛋关了起来,不准他再去省城,然后又给杨继东打电话说了情况,杨继东让她给毛蛋递话,他要是敢做上门女婿,那就永远没回杨家大院。 毛蛋听了后面色很平静,福娃则是小声问道,“一万多的彩礼呢?好多钱。” “是吧?” 毛蛋有些得意,“而且你嫂子长得特别好看,性子也好,对我那也是好得很,你说我们俩在省城过得多幸福啊。” 福娃看了眼盯着他们的杨老婆子,声音更小了,“可你现在出不去啊,咋办?” “不咋办,反正我能出去,”毛蛋轻哼一声回着。 他先是对着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大声保证自己想岔了,以后不会了,又说不能一直在家啊,得出去找活儿做啥啥啥的。 沈凤仙刚开始不同意,但见毛蛋在家吃了饭就睡觉,睡了起来又吃,简直就是个米虫,看着就气人。 加上狗蛋劝着,沈凤仙便松了口,只是让毛蛋不准和那家人有联系,每个月都要给队里打电话啥的。 毛蛋就这么走了。 杨继西总觉得这小子是忽悠他们的,结果还真是,嫣嫣放假回来时说毛蛋特意去学校请她回自己家吃饭。 嫣嫣见到了毛蛋的对象,还有对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一家子对嫣嫣都十分热情,听着毛蛋一口一个爸妈啥的不说,嫂子的肚子还微微挺起,十有八九是背着沈凤仙他们已经结了婚。 今年过年的时候,毛蛋也回来了,穿得好看,带回来的礼也挺多,初三的时候就回城了。 沈凤仙手腕上的银镯子,就是毛蛋回来给的,杨老婆子也有一个,婆媳二人天天向人展示她们的手腕,逢人就夸毛蛋出息了。 “奶奶,姥姥,你咋在老家的时候不戴爸爸妈妈给你们买的镯子呢?” 团团问孙母和杨二奶奶。 “老家戴着干活儿不方便。” 杨二奶奶笑。 “就是,在县里干的活儿不多,就跳跳舞,做做饭啥的。” 孙母也笑道。 杨继西抱着一筐鸡蛋回来,放在院子里后,又出去了,他得把这一车的鸡蛋送到县里去。 嫣嫣见孙父要去抱那一筐鸡蛋,立马过去阻止了对方,然后自己轻松抱起放在自家库房里。 “嫣嫣力气可真大,”孙父惊讶道。 “我在学校每天早上和傍晚都会围着操场跑几圈的,”嫣嫣笑着说。 “我也要跑,”团团有些羡慕道。 “你还是小娃娃,在长身体呢,该吃啥就吃,别着急锻炼,”嫣嫣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团团追着打。 “今年玉兰和卫国他们说要回来,我还真有些盼,”孙父对杨二爷爷道。 “离得这么远,见一面也不容易,”杨二爷爷点头,“等他们回来,咱们院子又热闹起来了。” 杨幺妹从院门进来,她提着一篮子蒜薹和大葱啥的,后面跟着刘章,刘章提着的是两只鸡,杨继西让他去抓两只鸡回来宰。 这不,刘章就去桃林抓了。 “小黑差点没把我屁股给咬了,”刘章转过身,让杨二爷爷他们看自己的裤子,有点被扯破了。 “谁让你故意尖声尖气地说话,小黑本来就对你不咋熟,你还怪着声,它能不把你认成陌生人吗?” 杨幺妹无奈道。 “我以为狗是靠鼻子来辨认人的嘛,”刘章放下鸡,鸡被捆了的,所以也没事儿,“不过小黑长得可真高大啊,瞧着就唬人。” “伤到没?” 孙父关心道。 “没有,我一正常说话,小黑就推开了,还蹭了蹭我,”刘章洗了手后,去换了裤子,出来就准备杀鸡。 孙母她们已经把开水烧好了。 团团去选了几根好看的鸡毛,央求着嫣嫣给自己做毽子。 嫣嫣叫上欢欢她们一起做,于是团团就有了好几个毽子,她拉着福娃和自己玩儿。 孙玉兰和孙大哥两家人回来时,已经是初八了。 家里住得满满的,白天晚上都十分热闹,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孙大哥和孙大嫂找孙父他们说了说话。 “爸,妈,你们真不和我们住一起吗?” 孙大嫂问。 孙母笑道,“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要是去了大城市,我们认识的人也不多,又不怎么习惯到处是车啊啥的,还是县里熟悉点。” “是啊,桂芳和继西把我们照顾得很好,”孙父说。 孙大哥见他们真不想出去,微微一叹道:“那偶尔出去住上几个月也行啊,文生和花生也念着你们呢。” “那就暑假的时候去看看你们,不过我们想带嫣嫣和团团一道去。” “那是应该的,”孙大嫂连忙应着。 第二天,杨继西用货车把他们送到县车站,然后买了点好吃的回到家里。 转眼又是几年。 欢欢和乐乐都进了省城一家银行工作,姐妹二人互相照应着,日子过得也不错。 嫣嫣马上就要毕业了,杨继西和孙桂芳借着去省城收租,顺带去陪陪她。 家里的鸡蛋有刘章捡着送货呢。 “你咋打算的?是跟着学校的分配来,还是自己做个啥?” 知道嫣嫣有主意,但孙桂芳还是想听听她是咋想的。 “我们镇上不是在招村官吗?我想回去试试,”嫣嫣说。 孙桂芳和杨继西对视一眼,杨继西道,“这条路可不好走。” “只要坚守本心,为民服务,我啥也不怕的,”嫣嫣说,“我大二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事儿了,不是一时兴起,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 “只要你想做,那就去,我们支持你。” 孙桂芳握住她的手道。 学校得知她的意愿后还给她写了一封介绍信,表示该同学在学校成绩优异,为人也非常不错,希望地方多考虑。 其实就算没有那封介绍信,就凭嫣嫣这个文凭,镇上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苗子。 她很快就通过了笔试,面试她更是得了第一名。 她去的地方是三道沟生产队。 三道沟生产队到现在也没有通大路,生活条件比起隔壁的几个生产队是不怎么好的。 侯母得知嫣嫣要在他们生产队扎根工作,便热情邀请对方在自家住着,他们家前两年就分了家。 侯大哥和侯成亮每天忙着送菜啥的,家里也没别的青年,所以嫣嫣住着也没人说闲话。 “也不能白住,咱们该给的还得给,”杨二奶奶叮嘱着。 “奶奶您放心,我知道的,”嫣嫣看着杨二奶奶花白的头发,握紧她的手,“可不能偷吃冰棒了,您肠胃本来就不好,咋和团团一样吃那么冷的东西呢?” “好吃啊,”杨二奶奶笑道。 “就是,以前我们哪里吃过那玩意儿,”一旁头发也有些白的孙母也说着。 又长高不少的团团闻言看过来,“那也不是你们背着咱们吃好几根的理由,大奶奶前不久才出院,你们去看人家的时候,还说要保重好身体呢。” 杨二奶奶瘪嘴,“也不能光逮着我们说啊,你爷爷和你姥爷看铺子时,天天守着冰柜,指不定比我们还吃得多呢。” “就是就是,”孙母连连点头。 “姑姑可盯着他们呢,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吃的,”嫣嫣笑着说。 杨继西背了梨子回来,让她们吃。 “今年的梨子长得好,而且甜,卖得也不错,刚结果没多久,人家就来看过了,然后给了订金。” 孙桂芳把洗好的梨子端过来,给老人的则是捣成梨泥,让她们用勺子挖着吃。 “把我们当成孩子了,”孙母看着碗里的梨泥说。 “牙都没几颗了,”团团叹气,“省着点用吧。” 这话惹得大伙儿一笑。 孙父和杨二爷爷在铺子里没回来,家里就他们几个。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特别是知道毛蛋骗了他们,不仅当了上门女婿,孩子都好几岁了后,更是难受得很。 几年下来沈凤仙对毛蛋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可杨继东觉得他丢人,可毛蛋夫妇也厉害,把两岁的儿子直接丢在老家就回了城。 沈凤仙和杨继东气儿子,可对这孙子还是很好的,可以说这小家伙成了他们之间的调节剂。 狗蛋夫妇一直没有好消息,沈凤仙对小悦也多了几分不满,偏偏狗蛋护着,沈凤仙气也没法子。 而石头夫妇生了一儿一女,得知毛蛋把孩子放在老家后,夫妻二人商量后,也把大儿子送了回去。 杨大奶奶大病一场,被接回家就瞧见自己的大曾孙,那精神一下就起来了,还说要等大曾孙和小曾孙女都成家了她才肯咽气啥的。 月华夫妇生了两个儿子,何明秀和杨继南喜欢得很,索性长住在县里,帮着月华带孩子。 月华的婆婆因为要照看外孙,所以也没和他们抢,这倒是让何明秀二人高兴得很。 而玉香也刚被分配了工作,她是会计,工作的地方离石头他们并不远,也是互相照应着。 要说最好过的就是毛蛋,孩子有爹妈带着,他每个月回来看一次孩子,顺带给点生活费,然后又回城里天天给老丈人他们做饭,接老婆下班啥的,每天都喜滋滋的。 “你现在也参加工作了,自己的个人问题可得谨慎点,”这天杨继西去三道沟看嫣嫣时,忽然这么说道。 “爸,您是不是听到了啥?” 嫣嫣笑问道。 杨继西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也不是我听见的,是你姥爷给客人称瓜子的时候,人家说了几句咳咳真有那回事儿吗?” “没有,”嫣嫣无奈道,“副镇长就是扶了我一把,再说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差点摔进田里,结果传着传着就传成我一个人被他扶抱着,这都是啥啊。” 杨继西立马严肃道,“太过分了!我就知道我闺女才不会看上那啥副镇长,虽然年纪轻轻就坐上那个位置,干的活儿也不错,长得也就比你爸差那么一点点,但他咋配得上我们家嫣嫣呢!” “咱们不着急,慢慢找,就是不嫁人,我们也养你一辈子。” 嫣嫣把眼泪都笑出来了,看着面前略微别扭的父亲道,“瞧着你还挺满意他?” “哪有,”杨继西嘴硬道,“也就是他没事儿的时候老去咱们铺子买东西,说过几次话而已。” “是是是,”嫣嫣笑看着杨继西,“妈最近怎么样?” “好呢,让你得空回家去,她给你炖鸡汤,崂山那边不是卖干菇吗?咱们家买了不少,炖鸡是最好的。” 父女二人说了许久的话后,杨继西才起身离开。 看着他依旧挺直的背影,嫣嫣擦了擦刚才笑出来的眼泪,她一天比一天大了,父亲和母亲也一天天在变老。 团团把大学通知书拿回来的时候,一家人看着桌上的通知书脸上都是懵的。 “咋了?” 团团疑惑道。 孙父抖着手指着通知书上的标,“团团啊,你、你可真给咱们挣面子啊!” 这可是国内出名的警大啊! “乖乖,”杨二奶奶翻开通知书,看着上面的名字以及学校盖章,“你不是说你要考你姐那所大学吗?” 填志愿的事儿,杨继西和孙桂芳是很放心团团的,所以除了照顾她生活外,志愿这一块都是她自己决定的。 毕竟自己能考多少分,能上啥学校,她自己心里最有数了。 “这不是觉得自身条件不错,又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吗?” 团团说。 她有一米七二高,常年都留着短发,容貌秀丽,初中时就开始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习拳脚功夫锻炼身体,所以别看她瘦巴巴的,能一个打三个大汉呢! 杨继西眯起眼,“我记得锁子就是这所大学毕业的。” 张姨家的小孙子,已经工作好些年了,一直没结婚。 那小子可比团团大十岁呢! 孙桂芳也盯着团团看。 团团趁着老人们在那研究录取通知书时,大大方方地对父母道,“我喜欢他。” “他可比你大十岁,”孙桂芳提醒着。 “我知道啊,”团团点头,“我高二的时候就对他说了,要是他一直没结婚,我就嫁给他。” 杨继西拳头都硬了,“他同意了?” “没有,”团团啧了一声,一把捏碎了一直玩着的核桃,然后把核肉分给二人吃,“还教训我呢,让我好好学习,不要异想天开,我反手就把他打倒在地。” 杨继西和孙桂芳:......有没有可能那小子是在让着你。 “反正我学校考上了,他也没结婚,能在一块儿就在一块儿,要是不能,那就算了,”团团刚说完,便见嫣嫣大步迈进了堂屋。 “通知书到了?我看看。” 嫣嫣伸出手。 杨二爷爷赶紧把通知书给她,“咱们家可要出一位人民警察了!” 嫣嫣并不意外团团报考这个学校,只是问道,“什么时候去体检的?” “五月中旬,”团团又捏碎了一个核桃,“我体检没有任何问题,我还去那边面试了呢。” “你说你去找你欢欢姐姐她们,原来是去那边面试了?” 杨继西不敢相信小闺女居然骗人。 “顺带面试的,”团团轻咳一声,“姐,我听说崂山人安顿的事儿是你负责?” “咋还转移话题呢,”杨继西低声道。 孙桂芳笑了笑,桌下伸出手握住他,“得了,闺女考上这么好的学校,你不美?” “美是美,就是锁子吧.....” 杨继西忽然觉得对方不咋样了,原本还是个很优秀的后辈,现在只记得对方小时候流鼻涕,光着屁股跑的样子。 “我看除了锁子,别人也压不住你小闺女的脾气,”孙桂芳小声道。 杨继西想要反驳,结果就见小闺女一手捏一个核桃,听嫣嫣说起工作上比较难进展的地方时,还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把正在喝水的杨二爷爷吓一跳。 “嫣嫣,”孙桂芳等她们说完后,又问她,“你们咋打算的?” “今年不结,先把崂山村的事儿给弄好再说,”嫣嫣的对象就是副镇长,两人谈了三年多了。 “你们说崂山人走出崂山,这事儿都计划多少年了,没想到最后办好这事儿的,居然是我们嫣嫣,”孙母竖起大拇指,“真厉害啊。” “是啊,现在咱们镇,提起嫣嫣谁不是竖起大拇指的?”孙父也一脸骄傲。 杨二爷爷和杨二奶奶连连点头。 嫣嫣听着他们的彩虹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团团被杨继西拉着说锁子小时候流鼻涕的事儿,团团一边听一边笑。 吃了午饭后,团团送嫣嫣到大柳树那,嫣嫣是骑着摩托车来的,她腿长,骑摩托车时特别飒。 团团也爱摩托车,姐妹二人团团还要高一些。 “爸刚才对锁子哥嫌弃得不行,”团团想起杨继西的神情,忍不住笑道,“他当年对姐夫也很嫌弃,结果后面你们搞了对象后,他还让你别欺负姐夫。” 嫣嫣扑哧一笑,“你倒是厉害,锁子哥可比我还大几岁呢,你说我以后是叫你嫂子,还是他叫我姐姐?” “那肯定是叫你姐姐的,”团团双手环胸,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小杨树那边,副队长正和一个男人在说话,“有人在等你。” “那我们一时半会儿不走了,”嫣嫣喊了一声,男人立马冲她们挥手,接着就往这边来了。 于是嫣嫣又带着对象回了家,晚上吃了饭才走的。 男人骑着摩托车穿梭在乡间小道上,嫣嫣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说起杨继西嫌弃锁子的事儿,问他当年见杨继西的时候紧张不。 男人闻言微微一笑,“我是锁定目标后再进行一一攻略的,所有困难我都预想好了,所以一点都不紧张。” 嫣嫣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爸妈端茶时,用冷水泡茶。” “咳咳,”男人耳朵一红,“那就是一时的失误。” 团团开学的前几天,张姨一家带着锁子上门来了。 他们送来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的。 张姨笑眯眯地看着团团,团团大大方方被他们一家人看着。 他们也才从锁子那得知和团团的事儿,这小子都三十了也不结婚,把他们急得哟,没想到是看上了“嫩草。” 团团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张大哥和张大嫂把团团姐妹看成自己的干女儿一般疼爱,没想到有一天团团会成为他们的儿媳妇,自然是惊喜的。 锁子紧张地站在杨继西和孙桂芳面前,他这些年也抓过不少罪犯,也审问了不少人,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 手心都出汗了。 张家人也不说话,就看锁子的热闹,让这小子闷头干大事儿! “叔,桂芳姨.....” 锁子干巴巴地笑道,“我、我一定对团团好,我发誓!” 他举起手道。 那傻样让团团扑哧一笑,接着被杨继西瞪了一眼,她赶紧收起笑颜,一脸严肃。 锁子见此更紧张了,脑门上的汗水都下来了。 张大哥瞧着乐坏了,还跟张大嫂低声道,“我当年见老丈人的时候,可没有他这么没出息。” “是吗?” 张大嫂挑眉,“那是谁一进门就绊倒了?” 张大嫂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张姨扫了他一眼,“你们父子半斤八两。” 杨继西到底没有为难锁子,不过这从叔叔忽然转变成老丈人的身份,杨继西是用挑刺的眼神看锁子的。 锁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旁边,任由未来老丈人打量自己。 孙桂芳他们则是笑眯眯地和张家人在一旁说起话来。 “锁子,你比团团大十一岁吧?” “叔,严格来说,我比她大九岁零一个月。” 杨继西哼了一声,“那差很多岁数了。” “是是是,”锁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一定会照顾好团团的,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杨继西想起团团的战斗力,心情稍微好了些,“就是她这性子火暴,要是话赶话地说了啥,你可千万别和她计较。” 旁边听到这话的团团心里微微一酸。 等锁子等人走后,团团抱住孙桂芳的手臂,“妈,爸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还以为他会对锁子哥来个下马威呢。” “你觉得你爸是这样的人吗?” 孙桂芳摸了摸她的头发,“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你们小时候小小的一团,我和你们爸都不敢熄房里的豆油灯,就怕你们饿了拉了,我们摸黑起来着急忙慌地耽搁时间。” “我知道,奶奶说过的,”团团更加抱紧她的手臂了,“妈,爸当年见姥爷的时候,紧张不?” “那你去问你爸。” “那我还不如去问姥姥和姥爷。” 孙桂芳笑:“那就去。” 于是团团找到和杨二爷爷下象棋的孙父,“姥爷,我想问问,当年我爸见您和姥姥的时候,有咱们今天这场面吗?” 孙父哈哈一笑,“他那会儿可狼狈了,抱着西瓜皮,和你妈妈躲在一大石头后面,被我和你姥姥抓个正着,然后我们就把你妈妈带走了,他就捧着西瓜皮追,让我们别打你妈妈,都是他的错啥的。” 团团更好奇了,“那你们打了吗?” “没打,”孙父仔细想了想,“你爸实诚,自己送上门道歉,然后表明对你妈妈的心意,并且表示自己会努力攒好钱来娶你妈妈.....” 听了杨继西和孙桂芳年轻时候的事儿后,团团只觉得杨继西真的挺厉害了。 知道杨继西去梨林修剪枝条后,她赶紧背上背篓,拿起弯刀跟过去了。 杨继西见她过来,以为她去看葱头呢,结果瞧见她背着背篓,便问,“都快开学了,不去收拾东西,跟我干啥活儿。” “就是想帮忙,”团团笑道,“文清叔叔不是说要来咱们家吗?我都快开学了,他咋还不来。” 杨文清一直没回这边,团团也只见过对方这些年寄过来的照片。 “他放了我们好几次鸽子了,”杨继西轻哼一声,“等他来我一定要给他两拳。” “妈可说了文清叔叔身体不怎么好,您别欺负人家。” “哟,你咋不担心我被他揍了呢?” 团团理直气壮:“文清叔叔是大作家,他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才不会打您.......” 本来团团去学校,杨继西要去送人的,结果锁子亲自上门,说自己要出差,正好送团团去学校。 杨继西磨了磨牙后,还是点头了。 房里,孙桂芳给团团塞了一张卡,这里面是你的学费和这个学期的生活费,钱不够给我们打电话,你爸给你打过去。” “好,”团团把卡收好,“妈,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他们年纪也大了,盯着点不让他们偷偷吃冰的东西。” “知道,”孙桂芳看了眼团团,最后还是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团团脸一下就红了。 她镇定地点头,“放心吧妈,我才不会那么傻乎乎的呢,没结婚前别想碰我!” 杨继西夫妇到底把人送到了县车站,等看着他们上车后,二人才回东门巷搬东西。 去年西门巷拆了,今年东门巷也要拆,他们已经签了拆迁书,回来搬走东西,等拆迁后,该赔的钱也到卡了。 这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杨二奶奶和孙母的,他们把东西搬到镇上,杨二奶奶她们现在不带孩子了,便到镇上和杨二爷爷他们一起看铺子。 幺妹抱着孙女过来串门,这是平安的孩子。 “舅婆抱抱,”孙桂芳冲小姑娘伸出手。 小姑娘眨了眨眼看了看她后,伸出小手,孙桂芳抱起她,“又重了。” “送回来的时候爱吃零食,不吃饭,我一气之下就不准她吃零食了。” 杨幺妹扫了小姑娘一眼,“瞧着是养回点肉,不过比起同龄的小姑娘,还是身体差了些。” “现在的孩子都爱吃零食,”孙桂芳摸了摸孩子的小揪揪,“苗苗提出把孩子送回来的,还是平安?” “平安,”杨幺妹叹气,“苗苗想的是让亲家母带孩子,可亲家母给我们打电话,话里话外就是我们还是孩子的亲爷爷,亲奶奶呢,我们不带孩子,反而让他们做姥姥姥爷的带......” 杨幺妹和儿媳妇苗苗的关系属于一般,一是二人相处得少,二是苗苗老从家里拿钱去补贴娘家,这娘家人要是个好的也就算了,偏偏那家人就是吸血虫,所以杨幺妹对她不是很喜欢。 平安因为这个事儿还和苗苗吵了几次架,苗苗每次都说改,每次都改不过来,怕她把孩子教坏,平安就把女儿送回来了。 “其实她人挺单纯的,就是打小被灌输了那些思想,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开的,”孙桂芳说。 “我也知道,”杨幺妹抿了抿唇,“反正平安说会和她好好谈,如果再这么来,这日子怕是不过了,我听了心里难受得很,这能走在一起也不容易。” “她是没吃大亏,等吃了大亏.....我又见不得她吃大亏,”杨幺妹自己当年就吃过大亏的,自然不想后辈也这样。 “不说这个了,”孙桂芳把孩子放下,让她自己玩儿,然后拉着杨幺妹的手,“枣子那事儿咋样了?” 枣子初中毕业后去读了卫校,现在在县医院做护士。 去年枣子单位的领导给枣子介绍了一个对象,二人也看对了眼,目前正在相处。 说起枣子,杨幺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打算明年结婚,其实我觉得她还年轻,可以再谈一年,不过这到底是她自己的终身大事,我只能建议,不能给她做安排,阿章倒是想留她几年。” “你哥也是,恨不得嫣嫣和团团一辈子都不离开我们,”孙桂芳想起杨继西也不由得一笑。 杨幺妹闻言也笑,关心地问起嫣嫣啥时候结婚,二人说有说笑的,杨继西做好饭菜,喊他们吃饭,这才上了桌。 今天吃火锅,老人那一桌是清汤火锅,杨继西他们这一桌稍微辣一点。 孩子也跟着孙母他们一起吃清淡点的。 刘章把青菜放在锅里,接着问起杨继西队里修水泥路的事儿。 “我们队已经在规划了,你们队怎么计划的?” 杨继西喝了口啤酒,闻言笑了笑,“水泥路到我们村口,但我们正在开会商量,自己出钱把村里的路也给铺上,咱们队里的茶林还有我们家的桃林和梨林都打出了名声,这不是有几家还想做农家乐啥的,这村里的路不修好,人家开车过来也不好走。” “你们村的路大,都不需要扩宽,直接搞水泥就成,比我们那好,我们那路窄不说,也没几个人愿意出钱,我看这事儿干不成。” 刘章摇头。 “路修好了,大伙儿出行都便利,”孙桂芳把酥肉下了锅,“现在好多地方都开展乡村游,还有人在乡下租菜地种呢,一年也去不了几回,但人家就是愿意租,然后得空了去干点活儿,种点菜啥的。” “这个我知道,”杨幺妹指了指陈翔家的方向,“陈大嫂他们家的地就租出去了几块,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陈大嫂他们在照看地,不然那些菜根本活不成。” “那肯定的嘛,人家给了钱,等再来的时候发现地里的菜都死了,哪还有心情再来?” 杨继西摇头。 “我们家的地离得太远了,我觉得你们那环境不错,镇上开会表扬过的,你们村就是咱们镇最美村庄啊。” 刘章竖起大拇指说。 “还行还行。” 杨继西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还在那谦虚呢。 因为杨继西喝了啤酒,所以下午开车回去的是孙桂芳,她也考了驾照的。 一回去,队长就在喇叭里说开会了。 孙桂芳先开车回家,杨继西去开会。 说的就是水泥路的事儿,国家给铺大路的水泥,但是帮忙的人不够,得享受那条路的两个生产队的出人。 杨继西和杨继康报了名。 杨二奶奶得知后,和孙母回家帮着做饭,她蒸大馒头。 “继西和桂芳他们干活儿的时候,就爱吃我蒸的大馒头,”杨二奶奶一边揉面一边跟孙母道。 “你那手艺好啊,”孙母夸着,“馒头蒸得又绵又香甜,我咋都学不会。” “来来来,给你偷师的机会,”杨二奶奶笑道。 杨大奶奶拄着拐杖过来串门,看她们这个架势,就知道是蒸馒头,“哟,我今儿有口福。” “那肯定的,大嫂你坐,我们忙完和你吹牛。” 杨二奶奶笑道。 杨大奶奶颤巍巍地坐下,大曾孙很快也过来,把蒲扇给她,然后又去找毛蛋的孩子玩了。 “别出院门啊。” 杨大奶奶叮嘱着。 杨二奶奶听着耳熟,想起那会儿她也是这么叮嘱嫣嫣和团团的,便忍不住一笑,转眼间那些孩子都成大人咯。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馒头出锅时, 杨二奶奶端着大蒸笼快步来到堂屋,将其放在桌上, 手里的抹布都发烫了。 后面是孙母端着一大盆凉茶, 杨大奶奶也跟在后面,她端着几个碗呢。 “大嫂,都说了我来, 你歇着, ”杨二奶奶过去接过碗放好道。 “怎么,嫌我老?” 杨大奶奶哼了一声。 “怎么敢哟, ”孙母哈哈一笑, 把竹篮拿过来, 她要去给孙桂芳他们送凉茶, 顺带让他们回来吃午饭了。 孙桂芳和杨继西见她提着篮子过来, 便让她在边上站着别过去, 他们过去。 喝了凉茶后,孙桂芳对孙母道,“我们还有十几分钟, 您先回去吧。” “十几分钟我就等着呗, 反正也没啥事儿不是, ”孙母笑道。 “成, 那您去那边阴凉点的地方等, 别晒着了,”杨继西看了看太阳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 ”孙母笑眯眯地应着。 杨继西他们重新拿起锄头去勾石子儿啥的时, 赵五就羡慕道, “瞧瞧你们,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 爹娘爸妈都围着你们转悠,多幸福啊。” “确实幸福,”杨继西咧嘴一笑,“没办法,我们家的老人精神好,干活儿也利索,整个闲不下来的。” “真好,”吴和国也有些羡慕,吴大爷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十几分钟后,队长让大伙儿先回家吃饭,下午三点再来,毕竟太阳有些大。 杨继西他们回到家,便瞧见桌上的大馒头,这个天馒头冷得慢,这会儿吃上刚刚好。 杨大奶奶和杨继康他们也在这边吃的,石头的大儿子叫阿伟,他乖巧地坐在杨大奶奶身旁,抱着一个大馒头啃着。 “喝点洋柿子蛋汤,”见他干巴巴地吃着,孙桂芳准备给他碗里舀了点西红柿蛋汤。 “桂芳姥姥我不喝这个,我喜欢吃干的,”阿伟赶忙移开了自己的小碗。 杨继康笑了笑,“他就喜欢吃干的,不用管他。” “这样啊,”孙桂芳笑了笑,自己喝了口汤后道,“现在的小娃娃好些都不爱喝汤,喜欢喝水。” “还喜欢喝汽水,我也喜欢,”杨二奶奶想到汽水的味道,“咱们家还有一箱放着是吧?待会儿我拿出来一人一瓶。” “就是冰柜在铺子上,不然咱们也能吃冰汽水了,”孙母有些遗憾。 话音刚落就被杨大奶奶瞪了一眼,“还吃冰的呢?团团走的时候可叮嘱我,瞧见你们喝冰水就记下来,等她回来就告诉她。” “这也不能怪咱们,今年多热啊,”杨大奶奶辩解着,“这都九月了吧?咋还和七八月差不多。” “今年是比去年热,”杨继西说,“不过还是少吃冰的,做点凉糕吃可以,太冰的就算了。” “那咱们下午就做凉糕,阿伟,你喜欢吃红糖的还是白糖的?” “红糖的好吃,”阿伟说道。 这小子虎头虎脑的,和石头小时候像得很,杨继西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 水泥路在十月中旬的时候铺好了,接着就是村里的水泥路,杨继西他们都是给了钱的,等村里的路也平整后,好些人家都买了车,自行车居多,但也有买摩托车或者是三轮车的。 赵五甚至还做起了摩托车生意,赶集日时就在镇上等着拉人,别说,还挺赚钱。 “三道沟那边的路虽然通了,可他们那路远啊,这几个队里,就他们那的车费贵一点,”这天赵五和杨继西在村口小桥下说话,“我也愿意跑那边,不过老人也多,他们上车的时候我开得就很慢,怕吹着了回家着凉。” “老人吹风了确实容易生病,得仔细点,”杨继西是过来捡石子的,他发现之前柴房那地方还是不怎么平整,所以想着弄点石子回去铺一下。 赵五点头,刚要说话,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个大背包,笑眯眯地站在桥边,垂头看向他们这里。 “继西,”赵五揉了揉眼睛,“我这老眼瞧不真切,那是不是你大舅子?” 杨继西直起身看过去,好家伙,可不就是孙大哥! “大哥!” 杨继西也不捡石头了,提上背篓跟赵五道了别,便三两下从旁边的小路到了桥边,“你自己回来的?” 孙大哥笑着点头,“这不是提前退休了,回来养老吗?” “咋回事?” 杨继西吓一跳,赶紧看了看孙大哥身上有没有伤,一般来说他们这种如果没有犯错或者是身体受到啥伤害,是不会提前退休的。 “没事儿,老毛病了,”孙大哥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背篓,“捡石子干啥?” “捡着玩儿的,大哥咱们回家去,爸他们在镇上你知道吧?” “知道,我瞧了他们的,先来村里住几天,然后我再去那边陪他们,”孙大哥笑道。 二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家,杨二奶奶和孙母正在给杨大奶奶洗头,杨继康要给她洗,她不愿意,于是杨大奶奶她们就来帮忙,孙桂芳则是在家炖鸡。 杨继西和孙大哥回到家时,把她们惊喜坏了,一个个围着孙大哥说话。 得知孙大哥是早年出任务时留下的一些老毛病,医生建议他多休养,所以才得以提前退休,孙大嫂让他回老家养身体,等枣子高考结束后,她也过来陪他。 孙母听得心疼极了,她轻轻地打了一下孙大哥的手臂,“你说你吧,一直报喜不报忧……” “妈,没事儿,我好着呢,”孙大哥赶忙安抚着,“这些年一直是继西他们照顾你和爸,我们啥也没做,心里过意不去,我回来还能孝顺你们,就是我们老家的房子要不要修修?” “修啥啊,”杨二奶奶立马拉住孙母的手,瞪着孙大哥,“你想把我们老姐妹分开啊?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孙桂芳笑道,“大哥,就在咱们院子住下呗,我们正想把老房子和这边的房子全部拆了重修成大平院子,这房间可多着呢,不住浪费了。” “就是啊大哥,别提回去修房子的事儿,偶尔回去看看瞧瞧那是行的,要住,还是咱们住在一起,有照应不说,还热闹。” 杨继西也道。 “行吧,”孙大哥见杨二奶奶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孙母也笑眯眯地拉着杨二奶奶的手,又想起孙父和杨二爷爷的关系也非常不错,便知道他们这几年的相处是非常好的,“那我就打搅了。” “说什么打搅的话,都是一家人,”杨继西起身去看锅里的鸡,见炖得差不多了后,全部装在盆里,接着又煮了肉。 老堂屋这边的房子是杨二奶奶他们日子好起来以后修建的,现在也这么多年了,属于危房,嫣嫣和团团早就建议把房子推了重新盖。 左右路也好走了,现在买砖也容易,于是孙大哥和杨继西就开始着手修房的事儿,他们则是暂时住进了杨继康家。 团团放寒假回来的时候,便瞧见新院墙,一进门就瞧见一排新房子立着,房子外面还贴了瓷砖,瞧着好看得很。 大堂屋在以前小菜地那,有了东厢房和西厢房,房间一共八间,还有库房、灶房以及猪圈等,院子还是那么大。 “好家伙,你们都没跟我说,这是给我的惊喜?” 团团问。 孙大哥笑道,“那当然了,快去看看你的房间。” 团团嘿嘿一笑,丢下包就往房里走,她的房间很大,布置得也很好,都是孙桂芳她们跟着她的喜好布置的,再看旁边的屋子,那是嫣嫣的,也是她的喜好,瞧里面的东西,嫣嫣是回来住过的。 孙大哥每天早上还是起来得很早,在村子里跑两圈,然后去梨林还有桃林那边喂鸡,喂狗,回来还打两套军拳,可以说生活非常规律而充实了。 现在团团一回来,团团也跟着加入了,她也不是跟风,而是在学校的时候,基本就是这样过的。 嫣嫣工作告了一段落后,带着对象回来过年,见团团黑了不少,也知道她在学校没有放松课程了。 孙玉兰得知孙大哥回家养身体后,今年过年也带着丈夫和儿子回来了。 “等我退休了,我也回来住。” 秦远一边烤鱼一边对一旁的孙大哥说。 “成啊,咱们还能一起钓鱼,”孙大哥笑。 秦远的父母身体还很康健,目前是跟着他大哥一家过日子,本来是单独过的,可秦大哥离婚了,所以得去帮着看小孙女啥的。 看着旁边坐着的一大堆人,秦远也笑,“是啊,还能帮着姐夫捡鸡蛋,摘梨子和桃子。” “还有采茶,开春后就要开始了,”孙大哥笑眯眯地了喝一口热啤,“你别看继西他们在农家,这一天天的还忙得很。” 秦远点头,确实很忙。 杨继西正在给外甥们烤蜂蜜兔子,“我第一次吃这个蜂蜜兔子的时候,是我一个好兄弟送来的蜂蜜,那时候蜂蜜可是稀罕东西,我那兄弟二话没说就拿来不少,他自己也不怎么吃,全给我们了。” “舅舅,你那好兄弟我们见过吗?” 杨继燕的儿子问道。 “你们见过的,但应该忘记人了,就你们嫣嫣妹妹满月酒的时候,我那兄弟就来了,他叫杨文清。” 听到这个,团团凑过来道,“文清叔叔是不是又放你们鸽子了?” “可不,”杨继西非常愤怒,“说好趁着你暑假的时候来看我们的,结果这老小子说啥一行人去国外找灵感,不来了。” “习惯就好,”嫣嫣忍着笑。 孙玉兰听到杨文清的名字也笑了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早年间的事儿,也随着岁月释怀,如今闻言就像是老朋友一般。 杨幺妹给孙女剥核桃,她的儿媳妇苗苗脸色不是很好地坐在一旁,平安看了她几眼,苗苗抿紧唇没说话。 “你要是不乐意回来,就回你娘家去过年吧,不要影响别人的心情,”杨幺妹头也不抬地说道。 苗苗闻言连忙道,“不是的妈,我只是和孩子爸吵了几句。” 杨幺妹抬起头看了看她,见她一脸着急地解释,声音也软了几分,“他欺负你你尽管说,我打不死他也能骂。” 苗苗扑哧一笑,帮着一起剥核桃,“妈,我以后和娘家那边不会多联系了,他们一心想着我给弟弟出钱买房,一点都不在乎我,我的心也死了。” 其实就是平安故意说自己失业了,还炒股失败,苗苗娘家一听这话,直接跟回去借钱的苗苗断了亲,说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借钱没有,这爹妈也别认了。 苗苗还生了一场大病,一直是平安照顾她,苗苗幡然醒悟,明白自己一直是娘家人的提款机,于是也就随了那边的愿,不再联系,还换了小灵通。 “我只想你好好爱自己,别总顾着别人,不把自己当回事,那可不行。” 杨幺妹说。 “嗯,”苗苗使劲儿点头。 平安再次过来时,端着两个盘子,里面是杨继西烤的蜂蜜兔,一盘子给杨幺妹,另一个盘子给苗苗。 “吃吧。” 苗苗闻言看了眼别扭的平安,“你下次再和我争论,我还生你气。” 平安想翻白眼,被杨幺妹瞪了一眼,只能应着,“成。” 然后他抱起闺女就去那边吃烤鱼了,闺女爱吃烤鱼,不爱吃兔子。 狗蛋带着小悦也在这边烤东西吃,小悦的眼睛还有些红,孙桂芳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小悦小声道了谢。 “又说你了?” 孙桂芳问。 小悦嗯了一声,狗蛋一边撒孜然一边道,“生不生孩子是我们之间的事儿,我妈老想管我们,我看是毛蛋不够努力,一个孩子还不够她带呢?” “这话你跟毛蛋说去,”石头笑道,“我前不久和他吃了饭,这家伙每天都乐滋滋的,最近迷上了淘古,走哪里都要瞧一瞧。” “他日子是真的好,”团团一边吃烤翅一边道,“嫂子也愿意宠着他。” 锁子正烤着鸡翅呢,闻言立马道,“我也宠着你。” 张家把他赶到这边过年,让他没事儿别回家。 “走开走开,”团团嫌弃地挥了挥手。 锁子把烤好的鸡翅一递过来,团团立马笑道,“那就暂时靠过来一点吧。” 年轻人也有年轻的烦恼,这边的长辈也有他们的烦恼,比如杨二爷爷,吃得正高兴呢,忽然捂住嘴,然后吐出一颗牙。 “我唯一的大牙没了,”杨二爷爷一脸苦恼。 “我早就没了,”孙父安抚着,“还不是一样吃。” “等过了年,我带你们去安假牙,”孙大哥说。 “假牙?那贵的哟,”杨二奶奶摇头。 “安了以后就能吃更多好吃的了,”杨继西诱惑道。 杨二奶奶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那冰棍……” “想得美啊,”耳朵尖的团团立马凑过来,“老太太想啥呢?你这种危险的想法请立马舍弃掉!” “法西斯啊你,”杨二奶奶嘀咕一声。 “奶奶?” 团团盯着她。 杨二奶奶立马露出笑,“好好好,都听你的。” 这变脸速度,让二姐夫笑得嘎嘎的。 大伙儿一下就被二姐夫的笑声给逗笑了。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坐在堂屋,听着那边的欢笑声,二人不是不羡慕,可他们去了也没啥话说,瞧着幺妹对二哥他们的好,自己也怄气。 杨老婆子又在重复那话了,“早知道就不把继西过继给他们了,这好日子就是咱们的。” “谁知道那小子命这么好呢?” 杨老汉叹气。 于大过来买鸡过年,团团拉着锁子去梨林那边给于大选鸡,于大买得也多,四只鸡呢。 “于伯伯,今年怎么买这么多啊?” 团团问道。 于大笑眯眯地说道:“这不是你于大哥和于二哥都要回家过年吗?那两大家子的人呢,四只鸡我都怕不够吃。” “那再来两只?” “再来一只吧,”于大想了想后道。 锁子见他选了鸡后,眼疾手快地逮住一只,麻利捆好称重,然后递给他。 “小伙子不错,”于大打量了锁子一番,“是你哪个表哥啊?” 杨继春四姐妹的孩子他认不全。 “这是我对象,”团团大方介绍道,“不是我表哥。” “对象啊?好好好,”于大连连点头,“干活儿这利索,你爸妈以后也少干点了。” “是啊,”锁子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会经常回来帮忙的。” “好好好,”于大背着鸡离开了。 团团带着锁子去看葱头。 葱头的坟包越来越小了,她跟锁子说了许多葱头的趣事儿,一直到风越来越大,二人才回家。 今年过年大堂屋坐满了人,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也格外热闹,杨继西心里高兴,喝了两杯酒,孙桂芳比他喝得还要多一点,这会儿坐在炭火旁边傻愣愣地。 杨继西凑过去看了看,“喝醉了?” 杨二奶奶笑道,“有一点了,瞧着反应都慢了一些。” “她喝酒后就是这样的,”孙玉兰挽住孙桂芳的手臂,还伸手戳了戳她红红的脸蛋,被孙桂芳抓住手。 “别闹。” “要不去睡了?” 杨继西说。 “没事儿,我缓一缓就好,”孙桂芳把头放在孙玉兰的肩膀上,杨继西见此便没再闹她,去帮着收拾了碗筷后,见姐夫们下棋,小辈们打牌,他便去旁观。 “爸,你给我投资呗,”团团拉着杨继西道。 “投多少?” 杨继西开始摸兜儿了。 “投一百,赢了我全给你,输了就输了,”团团说。 “给,”杨继西给了她二百块钱。 过年嘛,好好玩儿去。 “大气!” 团团接过钱,十分嚣张地看着表嫂和姐姐们,“来啊!” 欢欢轻哼一声,“等着吧,我们早晚把你手里的钱赢过来。” “来啊来啊,”团团一点都不怕。 晚上孩子们熬了夜,第二天早上吃饭时,一个年轻的人都没有。 “这群孩子,”杨继西笑了笑。 “过年嘛,随他们玩去,”杨二爷爷说。 下午杨继春等人就走了,家里一下就少了好些人。 杨姑婆是坐着她大儿子的小车过来的,她穿着大红色的棉服,脚踩小皮鞋,虽然头发白了,但瞧着也挺时尚。 杨姑父已经去世了。 这几年几个儿子都找了点钱,杨姑婆那脾气又开始上来了,不过杨继康和杨继西家她都比不上,所以就爱挤对杨老婆子他们。 哪里知道这回,杨老婆子居然被她气死了。 是真的气死了,一口气没缓过来,没了。 这大过年啊,出了这么个事儿,先不说糟心不,反正杨老汉恨不得杀了杨姑婆。 杨大表哥也很生气,可杨姑婆就说自己也没说啥,她自己小气,然后把自己气死了的,不关她的事儿。 狗蛋几人不让她走,闹得厉害。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去帮着布置灵堂啥的。 杨老汉醒来后,一直哭,不管杨继东几人怎么安抚,他都一直叫着杨老婆子的名字。 见到杨姑婆,他拿起拐杖就打过去,杨姑婆自己闪躲的时候没注意门槛,然后摔下了堂屋门前那个坎儿,掉到了院子里。 那一声也不轻,杨大表哥把人送到医院,回来说中风了。 杨老汉当着他的面叫好,可在杨老婆子下葬的时候,他也没了。 这下杨继东家接连办了两场丧事。 杨继南和杨继北也平摊了费用,但是收回来的份子钱,那也是要三个人平分的。 这会儿沈凤仙又不干了。 “人一直是我们照顾的,你们给那点钱是你们应该的,这份子钱当然也是我们的。” “而且你们生意都做得那么大了,还在这么点钱?” 沈凤仙这一招道德绑架,让杨继南和杨继北没了辙,许是这些年做生意也开了些眼界,索性也不和她争。 原本这样就泐,可沈凤仙一直惦记着狗蛋媳妇儿没身孕,所以要搬到人家家里,帮着调理儿媳妇的身体,狗蛋自然知道沈凤仙和他们过日子后,肯定会鸡飞狗跳的,自然不愿意。 毛蛋是上门女婿,那肯定不能把人接过去的。 福娃是家里最小的,也没成家,自己赚钱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狗蛋没办法,求到杨继西面前,“叔,我不是不养老,只是我爹妈的性子我真的怕闹得我和小悦离婚,只要不住在一起,啥都好说的。” 杨继西见他最近因为这事儿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跟杨继东谈谈。 杨继东没出去打工了,他们手里其实有钱,而且不少,因为当年在沿海买了一套房子,虽然小,可前几年拆迁了,他们的养老钱足足的。 “大哥,你还记得有一年,三叔他们闹脾气,跑到晒坝那边不回家的事儿吗?” 杨继东眯起眼想了想,“咋不记得,我还记得大爷气狠了,好像还给我的爹一耳光呢。” 杨继西倒是记不起有没有这个耳光了,“你后面跟我谈过,你说你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和你闹成那样,你也不会成为你爹娘那样的人。” “这个我说过,而且我觉得我还做到了,毛蛋虽然做了上门女婿,可这孩子还是该干啥就干啥,没有啥二话的。” “狗蛋也很孝顺,福娃就不说了,他小子调皮,但是没走歪路,我也懒得管。” 把自己的孩子细细数落了一番后,杨继东露出笑,“我觉得我老年生活不会太惨。” “那你觉得狗蛋小两口过得好吗?他真的愿意你和大嫂去挨着他们住,对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吗?” 杨继西问。 杨继东不说话了,“我们也是为了他好,都多大岁数了,孩子也没一个。” “当年二哥没有儿子,三叔他们没少指手画脚吧,结果怎么样的?大哥,你们不缺养老钱,自己过自己的别提多自在了,何必掺和小两口的事儿?” 杨继西语重心长道。 杨继东忽然问道,“狗蛋找你说的?” “对,他说他会养老,只是怕生活习惯和你们不一样,那矛盾多了,你说不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吗?” 杨继东不说话了,杨继西也不再多说,起身回家了。 没几天,沈凤仙就带着毛蛋的孩子送县里回来了,接着沈凤仙来找孙大哥。 寻求治男子那方面的方子。 杨继西一听才知道,原来狗蛋怕不保险,还编造了自己不行的话。 孙大哥一脸疑惑,“咋问我呢?” 他瞧着很虚吗? “你别误会啊,”沈凤仙脸一红,“我是觉得你见多识广,有没有认识治疗这方面的。” “没有,”孙大哥摇头,“去男科医院瞧瞧吧。” 沈凤仙叹了口气,“瞧了,说啥精弱.....” 越想越愁,沈凤仙眼泪都快下来了,狗蛋咋就得了这个病呢。 自打狗蛋扯了这个幌后,沈凤仙夫妇真怕儿媳妇要和狗蛋离婚,好在没发生他们所想的事儿,夫妇二人对小悦的态度也转变得非常快,而让他们惊喜的是,小悦在五月的时候,查出了身孕。 这可把沈凤仙乐坏了,赶紧要收拾东西去照顾儿媳妇,被狗蛋拦住了,说小悦还没休产假,等休产假的时候再过去不迟。 沈凤仙被杨继东叮嘱过,所以也就没搬过去,但时不时就从杨继西他们这买鸡杀好了送到县里,让小悦补身体。 孙大哥和杨继西带着家里的四个老人去省城安了假牙,属于嫣嫣的商铺和房子,在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杨继西就把钥匙啥的都交给她了。 团团大学还没毕业,所以房子和商铺还没有交过去,杨继西去收了租。 带着老人在省城安了牙齿,又去看了看欢欢乐乐还有石头等人后,一行人才回家。 杨二爷爷一回去就跟刘章展示自己的“新牙。” 刘章瞧着都觉得不错,“等我老了,我也去安。” 嫣嫣的婚事定在八月初八那天。 杨继西和孙桂芳在六月的时候,就开始给她准备嫁妆。 县里赔偿款他们买了一套房子后,剩下的钱也有不少,加上这些年他们铺子还有茶,桃,梨,鸡等的收入也不错,所以给嫣嫣备了二十万的嫁妆钱,团团的也是这么多。 除此之外就是上好的棉被四床,定做的衣柜,还有棉絮和床垫等。 反正嫣嫣结婚那天这嫁妆在后面两个大货车拉过去的。 新婚之夜,嫣嫣本来想打开包拿东西的,结果就发现了一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 看完信的嫣嫣一边哭一边把信和卡放好,等她丈夫端着鸡蛋面进来时,便见到这一幕。 “不哭,吃面。” 嫣嫣擦干眼泪,吃上面时又难受了,“我明儿就想回家。” “回,咱们明儿一早就回去。” 也是二人回门提前了三天。 孙大哥和团团在院子里打军拳呢,就见新婚的两口子骑着摩托车过来了,团团一脸惊讶,“姐,姐夫,你们今儿就回门了?” “嗯,反正离得也不远,”嫣嫣抱了抱她,给孙大哥还有杨二爷爷他们打了招呼后,便去找杨继西和孙桂芳了。 “你是不是欺负嫣嫣了?” 孙大哥和团团一脸不善地看向被嫣嫣丢下的男人,他干巴巴地摆手道,“我没有,是她想家。” 孙桂芳的眼睛都是红的,杨继西也好不到哪里去,见嫣嫣回来,二人才不管啥回门的规矩,就想着给他们做好吃的。 嫣嫣吃了爸爸妈妈做的饭菜后,下午情绪才平静。 团团蹭到她身旁,“姐,家里的房间一直在那,你想家了就回来住,别哭哭啼啼的,不像你。” “等你嫁人了,就知道我的心情是啥样的,”嫣嫣扑哧一笑,戳了戳她的脑门,“不过你说得对,我想回来就回来,哭啥。” “就是。” 团团点头。 微风拂面,姐妹二人相视一笑。 又过了几年,团团大学毕业,开始上班了,杨继西他们把铺子和房子也交给她自己打理。 团团和锁子结婚的时候没有大半,领了证,几家人吃了个饭就算酒席。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们也没啥假,所以一切从简。 团团的嫁妆和嫣嫣差不多,嫣嫣还给团团添了嫁妆。 团团出嫁了,家里感觉又清静了几分,孙大嫂去年就搬过来这边住了。 这天杨继西去摘柿子,红透了的柿子在树高的地方才有,杨继西爬上树,然孙桂芳在下面等着自己。 “你小心点啊。” 孙桂芳看得心惊胆战的。 “不怕,我知道的。” 杨继西小心地摘着柿子,有差不多半篮子后,杨继西下了树,和孙桂芳有说有笑地回家。 “这柿子好吃,去年的有点涩口,”杨二奶奶大声道。 明明坐在她旁边,却听不见她说话的杨二爷爷只看见她嘴巴在动,于是更大声地问,“你说啥?” 孙父看了看二人,也大声问,“是不是说这个柿子好吃?” 四个老人中,就孙母的听力好一些。 孙大嫂和孙桂芳无奈地看着四个老人在那说话,“我看还是得找个时间给他们搞个助听器。” 结果团团得知后,直接在网上下单给,两天后王小松就给送来了。 王小松现在在镇上搞了个快递站,就是到处帮人送快递,寄东西的,杨继西他们家的桃子啥的根本不愁卖,倒也没开网店。 戴上助听器后,杨二奶奶听着他们说话,眼睛亮亮地参与对话。 杨大奶奶现在出门都是坐轮椅咯,她老得拄着拐棍都有些困难,不过胃口还是很好的。 欢欢和乐乐出嫁时,她还穿着大红衣服把人送到大柳树那呢。 见他们耳朵上戴着东西,杨大奶奶指了指,看向康嫂。 康嫂垂下头笑道,“和你这个一样,是助听器。” 杨大奶奶点头,“是啊是啊。” “大娘,吃鸡蛋,”杨继西给杨大奶奶挑了一个水煮蛋,杨大奶奶笑眯眯地接过去。 康嫂见她手抖,于是自己给她剥好,再慢慢喂给她吃。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杨继西拿起来一看,好家伙,是杨文清那臭小子。 他接通后问道,“又要放我鸽子了?” “没有,我下个月铁定过来,今年是想和你们一起过年的,”杨文清笑道。 “你最好能来。” 杨继西都被他放鸽子放习惯了。 嫣嫣和团团夫妇今儿一起回来的,嫣嫣还带着她两岁的儿子,团团则是肚子微微挺起。 见他们回来,杨继西他们都高兴得很,孙大哥去桃林那边逮了一只鸡回来宰了,回家给他们炖着吃。 这几年老人生病啥的,孙大哥他们不让杨继西夫妇掏一分钱,家里买点吃的喝的,孙大哥他们也出钱多,只要杨继西多说一句,孙大哥就和小孩子一样,说要回老家把房子修了,不住这边了。 渐渐的杨继西和孙桂芳也不再说啥。 杨文清来到杨家大院的时候,杨继西正在做秋千,以前做的早就坏了,杨继西想给她再做一个。 孙大哥在一旁帮忙。 小外孙手里拿着一个香蕉,看向站在院门口的二人问道,“你们是谁?” 杨二爷爷闻声看过去,觉得有个人比较眼熟,就是想不起是谁了。 穿着风衣的杨文清摘下帽子,笑着跨进院子,来到四位老人面前一一唤了人,“好多年没见了,我是杨文清。” 杨继西和孙桂芳他们也惊喜不已。 “好家伙,你总算是回来了!” 杨继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见后面提着两个行李箱的年轻人过来叫他们伯伯伯娘。 他打量了一下小伙子后道,“长得比你爸发过来的照片好看多了!” 这个杨文清的养子,因为杨文清一直不结婚,杨叔他们便硬是从孤儿院抱了一个孩子回来,杨文清要是不养,那就别认他们做爹娘。 不过多年来,他们父子的感情十分好,杨继西和孙桂芳也为杨文清感到高兴。 说话间,外孙忽然哭了起来。 孙大嫂连忙抱起来一看,“哟,尿裤子了。” “不哭不哭,咱们顺带洗个澡,”孙桂芳笑着过去安抚着。 老友重逢,那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杨继西一边继续做秋千,一边听杨文清说起外面的趣事儿,孙桂芳给外孙擦了屁股,换了裤子后,见杨继西头上有木屑,于是出来给他拿掉了。 杨继西看向孙桂芳,孙桂芳微微一笑,“晚上烧鱼再炖个鸡?” “好。” 微风拂过,老人们在回忆年轻时候的事儿,孩子因为得了一个小木马而哇哇大叫,一切都那么美好。 几天后,杨继西看着做好的秋千冲孙桂芳伸出手,孙桂芳笑着上前,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等孙桂芳坐上去后,杨继西在后面轻轻推着。 “桂芳。” “嗯?” “下辈子我还娶你。” “下辈子我还嫁你。” 一生一世太短了,他们想要生生世世。 全文完。 杨幺妹 杨幺妹 “是我的错, 如果我跑得再快一点,再稳一点, 妹妹就不会治不好了。” 杨幺妹睁开眼, 先是感觉浑身难受,右脚更疼,接着便听见耳旁传来三哥充满自责的哭腔。 她转过头, 顺着声音看过去, 屋子里黑乎乎的,现在又是晚上, 没有一点光亮。 “三哥。” 杨幺妹小声唤着。 杨继西立马凑过来, 准确地抓住杨幺妹瘦巴巴的小手:“醒了?我给你拿吃的去!” 说完便松开手跑出去了。听着木门被推开的嘎吱声, 杨幺妹慢慢坐起身, 她记得下午跟着小伙伴上门找野菜, 顺带找点引火柴。 结果下起大雨, 她太着急了,下山的时候滚了下去,伤了腿, 接着就听见三哥的声音, 三哥见她伤了腿, 就背着她走, 然后、然后他们好像摔了, 接下来就不记得发生啥了。 杨幺妹伸出手去摸自己疼得越发厉害的右脚,她刚伸手过去, 就感觉腰和腿疼得厉害, 不由得眼圈一红疼得哭出来。 “不哭不哭, ”不到十岁的杨继西拿着一个野菜饼快步进来,家里的兄弟多, 房间却少,杨继西和杨幺妹住的柴房隔出来的小屋子,一人一张木板床,“快吃。” 他熟练地来到床边,一手扶住杨幺妹的肩膀,一手把野菜饼放在杨幺妹的手里:“先吃。”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腔。 杨幺妹抽泣两声,乖乖拿着野菜饼,却没有立马塞进嘴里,而是把干巴巴的野菜饼分成两半:“三哥,我们分着吃。” “我吃了的。”杨继西听到这话,心里更难受了,想到老大夫说幺妹以后会成为瘸子,他就自责得很。 “这是三哥吃的。”杨幺妹虽然小,却知道很多事儿,就算自己摔了,只要吃饭的时候没有醒过来,家里是不会给她留啥吃的,这只能是三哥把自己晚上吃的东西留了下来。 “胡说,这是、是娘给你留的。”杨继西道。 杨幺妹闻言双眼一亮:“真的吗?” “真的,”杨继西让她赶紧吃,接着又去端了一碗水过来,这水是冷的,他不敢烧柴弄开水,不然二人都会被骂,幺妹的腿还伤着呢,“喝点水,别噎着。” “嗯!” 杨幺妹使劲儿点头,她想着娘虽然平日里不爱搭理她,可还是想着自己的,想着这个,她觉得这个干巴巴没啥味道的野菜饼子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饼子了。 吃过东西后,杨幺妹又被杨继西扶着躺下了,杨幺妹见他就坐在自己床边,也不去旁边睡,于是问道:“三哥,你不睡觉吗?” “我守着你。”杨继西说。 老大夫说晚上可能会发热,他得盯着点。 “妹妹,你一定很疼的,别说话,睡觉就好些了。”杨继西说。 “我的右腿好疼,”杨幺妹才六岁多,加上面对自己最亲近的哥哥,她难受了也会撒娇,“我都使不上力气。” 杨继西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他不敢让杨幺妹发现,只能忽然起身背对着杨幺妹:“乖,睡着了就不疼了,我明儿就上山找找止痛草,带回来给你敷。” 杨幺妹没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很懂事地应着:“好。” 在很久后,杨继西都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却听见她小声问道:“真的是娘给我留的吗?” 杨继西再次坐下,握住她的小手:“嗯,快睡。” 杨幺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努力让自己快点睡,可脚实在是疼,她睡不着,又怕哥哥担心自己,所以就没吱声,后面也不知道啥时候真的睡着了,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木门半掩着,外面的光透了进来。 她坐起身,看向杨继西的木板床,那没人,三哥向来起得早,她想下床,可却发现自己的右脚又青又紫,整只脚比左脚大了两个不止! 杨幺妹哪里见过自己的脚这样,哇的一声就大声哭出来了:“三哥!三哥!我的脚变大了!” 杨继西刚从杨二奶奶那边回来,听见妹妹的声音,赶紧进了屋,见她带着伤痕的小脸此时泪巴巴的,指着自己的伤脚无助地看着自己。 他一时间难过得不行,偏偏这会儿杨继东站在房门口,对哭个不停的杨幺妹道。 “还叫他呢,要不是他背着你摔了,耽搁了那么久,你的脚也不会瘸,你知不知道你以后是瘸子了?就是这样的。” 他学着瘸子走路,接着又指了指杨幺妹肿得不行的脚。 杨幺妹吓住了,整个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哭都不哭了。 杨继西转过身狠狠地推了杨继东一把,大声道:“你才是瘸子!” 杨继东十三岁了,长得比杨继西高,也比他壮实,哪里能忍受弟弟推自己,他反手就很一个狠推,昨晚上开始就没吃过啥东西的杨继西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杨幺妹回过神,不顾伤了的脚,从床上挪到杨继西身旁,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抬起头让杨继东别打三哥。 杨继东见她那可怜样,抿了抿唇后,上前把她抱回床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半个野菜饼塞到她手里:“不准跟爹娘说啊。” 说完就出了房门,还把门给拉了一下。 这样外面的人也瞧不真切里面。 “三哥……” 杨幺妹见杨继西撑起身体,抹着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儿,大哥给你吃你就吃,”杨继西坐下后,从兜里拿出一个被压坏了的水煮蛋,他低声道,“二娘让我给你吃的,你快吃,吃完我把鸡蛋壳拿去埋了。” 娘和二娘的关系不好,要是知道幺妹吃了二娘给的东西,幺妹肯定会挨打的。 “一起吃。” 杨幺妹咽了咽口水,看着那鸡蛋道。 “我吃过了,饱得很。”杨继西直接剥好后塞到她嘴里,然后不准她说话,吃了鸡蛋就吃菜饼,他出去回来时,就拿着一点绿油油的东西,瞧着是草被锤碎了后的样子。 杨幺妹垂着眼,看着杨继西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东西敷在她的右脚上。 一边敷眼泪一边落下来,掉在她脚上,杨幺妹感觉那眼泪很烫,脚都不是那么疼了。 “不哭,”杨幺妹伸出手笨拙地去给他擦眼泪,“不关三哥的事,我自己先摔了的。” “要是、要是我背着你走得稳一点,快一点,你就不会……” 杨继西也还是个孩子,越说越难受,哭得也越发大声。 这边在堂屋吃饭的杨老汉闻声眉头紧皱,他背着手来到柴房边上,冲着那小房间喊着:“老三!要是为了幺妹好,你今儿就帮着你娘多干点活,别再去摘野果子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耽搁了,所以她才会治不好的!” 那野果又酸又涩的,孩子娘压根不爱吃,最后还是不懂事的幺妹吃得多。 “我说老三,你可别太没良心了!” 杨二奶奶左想右想还是担心杨幺妹,所以过来瞧瞧她,结果就听见这话。 “幺妹的腿是继西造成的吗?五毛钱你都不掏!我让你二哥把钱给你们送过来,算借给你们的,结果你们也不接,还说不用我们管! “现在把事儿推在另一个孩子身上,你还是不是人啊!” 杨二奶奶大骂道。 杨老婆子看向听了杨二奶奶话后,都愣在那的杨继东三人:“愣着干什么?把你们爹叫进屋,大清早的吵什么。” 杨继东抿紧唇:“是因为没钱,所以不给幺妹治腿吗?” 杨继南看了看杨继东,又看了看杨老婆子,不敢说话,杨继北八岁,他跑出去喊杨老汉进屋。 “是老三耽搁了,不然你们二娘送钱过来,我们为什么不接呢?就是因为治不好了,”杨老婆子轻声道,“好了,不说这个,幺妹听了该难过了,老二,你把这菜饼给幺妹送过去。” 杨继南刚要伸手去拿,杨老婆子又道:“算了,她现在估计也吃不下,舀点汤过去吧。” 那汤是咸菜汤,咸菜放得也不多,汤有一点点咸菜味儿,为了节省,都没放盐,喝起来怪怪的。 杨继南听话地舀了一碗咸菜汤送到杨幺妹那,杨二奶奶扫了一眼那汤,接过手亲自喂杨幺妹喝:“待会儿二娘带你去看脚,咱们不会成瘸子的,别哭啊。” 听到这话,杨继南又看了看杨幺妹的脚,瞧着吓人,他赶紧回去吃饭了。 杨继西跟着他一道回堂屋,拿了自己的菜饼后,又去拿幺妹那一个,却被杨老婆子制止了:“她喝了汤舒坦些,这菜饼干巴巴的,吃了不舒服。” 杨继西闻言也不停手,拿起那一个菜饼道:“那她这一个我吃。” “和你大哥分吃着,他还要下地干活儿呢,你就在家做点轻巧活儿,吃这么多干啥。” 杨老汉道。 杨继西拿着饼子不松手。 “我吃饱了,”杨继东一脸嫌弃,“老三你拿去吃吧,都拿在手里好久了,我可不想再吃。” 杨继西看了他一眼,直接跑了。 杨幺妹又吃了一个菜饼,剩下那个她怎么也不吃了,让杨继西自己吃。 而这边杨老婆子则是问杨继南杨二奶奶在那边说了啥没有,杨继南说杨二奶奶要带幺妹去看腿,杨老婆子当时没说话。 吃过饭后,她让杨继西洗碗,收拾灶房,然后就出去了。 杨继西收拾好回到屋子里时,却不见杨幺妹。 杨继北说:“娘带幺妹去看脚了。” 杨继西一喜:“真的吗?” “娘走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杨继北点头。 杨幺妹被杨老婆子带到了舅舅家里,等她能下地走路时,她哭着对杨老婆子道:“娘,我脚好疼。” “疼啥,多走两步就好了。”杨老婆子拉着她来回地走,一走就是小半天,一直到杨幺妹都感觉不到疼,走路也成了一瘸一拐的后,她们才回到家里。 面对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两家人的关心,杨老婆子叹道:“我就说治不好了,二嫂还不信,非说我们舍不得钱。” 杨幺妹见到杨继西后,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杨继西觉得不对劲儿,赶紧低声问起她这些天和娘去了哪里,做了啥。 杨幺妹说在舅舅家治腿,因为杨老婆子一直说是治腿,小小的她自然这么认为了,杨继西握着拳头看着杨老婆子,眼里透着恨。 自那以后,兄妹二人在家的话极少,分到啥活儿就去干,在杨继东被送到学校念书时,杨继西也不是不羡慕,但他知道自己没这个机会的。 有一次杨继西在杨继东背书卡壳时接了下去,把杨大爷爷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跟杨老汉说:“这孩子聪明,记性好。” 杨老汉淡笑道:“家里孩子多,老大顶事儿,先让老大念。” 杨幺妹正在洗菜,闻言看向那边干活儿的杨继西,杨继西瞅见她看自己,对她笑了笑。 杨继北是家里第二小的,又是小儿子,杨老汉夫妇难免护着些,喜欢些,所以他就比较调皮。 有时候还会在杨幺妹身后,学着她瘸腿走路的样子,杨幺妹发现后也哭,为此杨继西和杨继北打了不少架。 但每一次杨老汉都会把杨继西拉过去再打一顿:“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咋就不让着点呢!看看老四的腿,都被你打肿了!” “他不是喜欢学妹妹走路吗?那就让他尝尝瘸腿的滋味!” 杨继西大声道。 杨老汉见他红着眼一脸倔,还说这种话,于是更气了,拿起棍子就在他身上抽。 杨幺妹冲上去给杨继西挡,被杨继西推开。 晚上杨幺妹一边哭,一边给杨继西背上的伤敷止痛草。 这是杨继康送过来的。 “不哭,早晚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个家。” 杨继西说道。 杨幺妹只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以后四哥学我,我不哭了。” “不是你的错,”杨继西皱眉,“是老四不对,他欺负你尽管找我。” 杨幺妹看着他身上的伤,忍着难受没说话,自那以后,不管是谁指着她说瘸子,还是有人学她走路,她都不理会,埋头干自己的活儿就是了。 她十三岁那年,杨继东娶了沈凤仙,大嫂对她挺好的,但杨幺妹话不多,和杨继西一样都是闷性子,进门后得知杨继西兄妹还住一个屋子,沈凤仙私下对杨继东道。 “老三都十六了吧?这幺妹十三也不小了,再这么住下去,别人不说闲话呢?” 杨继东没说话,只是在第二天的时候私下找了杨老婆子说这事儿。 杨老婆子眯起眼:“是谁在你面前说闲话了?这都是自家兄妹,有啥避讳的?” “……那要是再传得厉害些,老二他们不成家了?” 杨继东说。 杨老婆子闻言觉得也对,于是当天下午就让杨老汉带着杨继东他们,把原本杨继北住的房间给隔出一个房间出来。 这可把杨继北气坏了。 原本房间多大啊,现在一下就小了一半,他能愿意吗? 不过这一次没人顺着他,杨继西本来打算在柴房的另一边睡的,现在有了房间,他也帮着把墙砌上去了。 要住进去的那天晚上,杨继西把杨幺妹的东西搬进了那屋子。 杨幺妹拦不住,气得哭:“你以后要成家的!难不成要嫂子和你住柴房啊!” “我要是有本事,那就不是柴房,你还不信你哥。”杨继西笑了笑。 对于这房间谁住,杨老汉二人倒是没强说,反正他们分开住就行了。 杨幺妹住进新房间,心里却闷得慌,这日她去镇上供销社买盐,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好像尿裤子似的,她又羞又臊,买了盐就往生产队方向走,结果在路上感觉裤子都湿了,她伸手一摸就是一手的血。 杨幺妹吓坏了,她要死了! 想到三哥,杨幺妹怕他难过,于是就进了路边的林子里,想着就死在这吧,别回去让三哥难受。 肚子越来越疼,她越发难受,不由得哭出声。 “姐,好像有人在哭。” “我去看看,你就在路边等我。” 背着背篓的双辫子小姑娘,把背篓放下,让妹妹看着,自己小心地进了林子,见是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妹妹在那哭,小姑娘赶紧上前:“你咋了?” 杨幺妹吓一跳,抬手想让她离自己远一点:“我、我病了,你快走,别给染上了。” 瞧见她手上的血,以及裤子上那些,小姑娘立马明白了,她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下来,让杨幺妹围在腰间,然后又让妹妹把装水的竹筒拿进来,让杨幺妹洗了手。 “你这个不是病,是你成为大姑娘了,我每个月也有。” 杨幺妹愣愣地看着眼前安抚自己的漂亮姐姐:“真的吗?” “真的,你是哪个生产队的?我们送你回去。” “我、我是田家岗生产队的,我叫杨幺妹。” 闻言,那姑娘指了指自己:“我们是水竹林生产队的,我叫孙桂芳,这是我妹妹。” “我叫孙玉兰,姐姐你别怕,咱们先出去吧,你得回家洗洗。”孙玉兰说。 “你、你也有吗?” 杨幺妹听她很熟悉这个似的,于是问道。 “娘教我们的,我懂事的时候就教我们怎么保护自己,什么时候会成为大姑娘,怎么擦洗……” 孙玉兰说完,见杨幺妹似乎有些难受,便无措地看向孙桂芳。 孙桂芳对她笑了笑,向杨幺妹伸手:“走,我们送你回家。” 杨幺妹看着伸在面前的手,到底没有把手放上去,她也怕她们误会,于是低声道:“我、我就是洗了手,也沾了那个,别脏了你们。” “胡说啥。”孙桂芳一把拉起她的手,将人带出了林子,一路低声跟她说来了月事后该注意啥等。 就快走到老马沟岔路口的时候,几人见一个少年急急地跑过来,他满头大汗,在瞧见杨幺妹后,脸上的急切也消失了。 “三哥!”杨幺妹见他来,立马眉开眼笑的,“你咋来了?” 她以为自己会死,结果没有,能再看见杨继西,杨幺妹自然是高兴的。 “你好久都没回,我又听吴大哥说在供销社遇见你,瞧你脸色不咋好,就赶过来找你。” 杨继西仔细看了看她,觉得脸色是有些不好看,又见旁边有两个眼生的姑娘,其中一个梳着双辫子,再看里面穿着单衣,而自己妹妹腰间缠着的衣服,便明白这衣服是这姑娘的。 他有些不敢看对方:“这衣服……” 杨幺妹赶忙把他拉到一旁解释了一番,她也没直白说啥,但杨继西立马明白了,他之前听队里的少年说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感觉背后说人觉得过分,便没听全。 “谢谢你们。”杨继西向孙桂芳姐妹道谢。 孙桂芳扫了一眼他通红的耳朵,以及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也红着脸垂下头:“不用谢,你快带妹妹回家吧,衣服不着急。” “我洗好了后就给桂芳姐送过去。”杨幺妹道。 等孙桂芳她们走后,杨幺妹见杨继西还盯着她们看,她眨了眨眼:“三哥?” “没事儿,走,回家吧。” 杨继西接过她身上的布包,里面装着盐,二人回到家,杨继西烧了水,让杨幺妹去洗澡,然后红着脸去找了杨二奶奶。 杨老婆子这两天不在家,即便在,杨继西也不想找她跟幺妹说那些。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过来,等杨幺妹洗好澡换了衣服出来后,她拉着杨幺妹回到自己家,把月事带拿出来,教杨幺妹怎么用…… 自那以后,杨幺妹和孙桂芳就成了好姐妹,有了孙桂芳,杨幺妹也会吐露一点自己的心事以及烦恼,孙桂芳总会给她一些建议,杨幺妹觉得很开心。 哥哥虽然也好,可和好姐妹相比,有些事儿是不能比较的。 这天,杨幺妹高高兴兴地和杨继西从后山背柴回来,刚到家,就见杨老婆子笑眯眯地冲她招手,杨幺妹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杨继西。 杨继西挡在她面前:“娘,您有事儿就说。” 杨老汉抽了口旱烟,敲了敲门框:“她们母女说点亲密的话,你凑啥热闹?” 杨继东夫妇的脸色有些怪异,杨继北则是不停地去偷看杨继南。 这让杨幺妹和杨继西心中警惕。 毕竟前不久,杨继南就开始相看对象了。 “幺妹,你进来,娘跟你说话说。” 杨老婆子冲她招手道。 杨幺妹跟着她进了屋,等她出来时,脸色惨白,像鬼一样,她冲关心自己的杨继西扯了扯嘴角。 “娘说,给我订了人家,彩礼也拿了,等我到了年纪,就嫁过去。” “你才十三岁!” 杨继西怒道。 “没听到是到了年纪再嫁过去吗?我们也不会送她去做童养媳,再说,她有残疾,这地里的活儿,她吃不了,人家愿意娶,那就是大好事儿了。” 杨老汉说。 杨继西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一直没说话的杨继南:“是不是因为杨继南?” 杨继南垂头不说话。 杨继东夫妇的脸色也有些复杂。 杨继北见他们都不说话,心里也觉得这事儿做得不好,他站起身。 “二哥相看上的那户人家,要五十多块钱的彩礼,我们家不够,正好有人上门提幺妹……爹娘就把事儿订了。” “你们生这么多儿子,自己无能,就拿女儿一辈子的事去换你们的儿媳妇吗?” 杨继西红着眼质问道。 “你怎么能和我这么说话?我是你老子!你了不起是不是?那你以后甭娶媳妇儿!” 杨老汉猛地起身,拿着旱烟杆指着他道。 杨幺妹拉住想要和他再说的杨继西:“三哥,算了!” 她的眼泪打湿了衣襟。 “这是我的命。” 可她宁愿把卖身钱给三哥娶媳妇儿,也不愿意给别人。 这个家,只有三哥是真心对她好的。 但她连一点回报都给不了。 “多少钱,我去挣,别打幺妹的主意。” 杨继西忽然跪在杨老汉面前道。 “三哥你起来……” 杨幺妹哭着拉他,可杨继西就是不起来。 “我给二哥挣,你们别卖了幺妹。” 杨继西抬起头哀求着。 杨老婆子从屋里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继西,以及哭得不行的杨幺妹:“怎么是卖?我们也要给嫁妆的,再说这家人,就在老马沟生产队,家里就母子二人,没有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幺妹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杨二奶奶看得心疼,可她知道,自己要是插嘴,杨老婆子绝对会把杨幺妹赶紧送过去的。 那杨幺妹就是童养媳了。 杨大奶奶抿紧唇,让杨继康去把杨继西扶起来:“幺妹,继西,来大娘家坐坐。” 杨继西见杨老汉二人一个字都没说,便知道他们不会改变主意了,他站起身,冲到杨继南面前,直接把人打了一顿。 谁也拉不住,杨继康趁着拉杨继西的时候,还故意踹了杨继南两脚。 杨继北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的,想了想后,他也学着杨继康,也给了杨继南两脚。 小时候欺负妹妹,那是他不懂事,可现在妹妹这么早就因为二哥要娶媳妇儿订出去,他心里也难受。 也瞧不上二哥的一言不发。 杨继南没有反抗,挨了一顿打,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他擦了擦眼泪和鼻血,还是一句话没说。 杨幺妹看了他一眼,拉着杨继西去了杨大奶奶家,再不走,三哥又要被爹打了。 杨大奶奶把馒头拿出来给二人吃,两人没有胃口,根本吃不下。 “馒头都不吃了?这可是过年的时候,你们两才能吃上一个的。”杨大奶奶说。 “我吃不下。”杨继西道。 杨幺妹却接了过去,她塞了一个在杨继西手里,自己闷声吃了起来。 见此,杨继西也红着眼跟着一起吃。 等他们吃完后,杨继康端来温开水,二人喝了后,杨大奶奶也没说别的话。 但不久,杨继西就去找杨二奶奶搭伙,说不在家吃饭了,他带着杨幺妹出来吃。 杨二奶奶应了,杨老婆子却觉得这是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给杨继西出的主意,杨老汉把杨继西狠狠打了一顿。 要不是杨二爷爷他们拦着,杨继西怕是要没了。 杨幺妹照顾杨继西的那几天里,没有和家里人说一句话,要是和杨继南面对面的碰上,杨幺妹直接转头就走。 杨继南也沉默了有些日子,一直到何明秀进门。 当沈凤仙告诉何明秀,她的彩礼是来自一直沉默寡言的杨幺妹时,何明秀和杨继南在屋里吵了一架。 可没办法,何明秀拿不回那笔钱,和杨幺妹一样,她的彩礼钱也给了哥哥做彩礼。 许是因为这样,何明秀不敢和杨幺妹多接触,久而久之,杨幺妹在家里的话越来越少。 只有和杨继西出门,以及见到孙桂芳时,她才像个小姑娘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杨继西得了空就去山上弄东西,拿去卖了后把钱攒下来,想着给刘家把幺妹留下。 可他和刘章接触时,刘章坚定地表示他对杨幺妹一见钟情。 “我会对她好的,三哥,你相信我。” 刘章站在杨继西面前红着脸,却满眼坚定道。 躲在林子里的杨幺妹偷偷看了眼那个人,旁边的孙桂芳见她好奇,便让她站在自己这个位置,看得更清楚。 等刘章走后,杨幺妹听杨继西在那骂刘章绝对不会让她嫁过去,她想了想后道:“如果他真有那心,我嫁过去其实比在家里好。” 这话刺痛了杨继西和孙桂芳的心。 孙桂芳与杨继西已经确定了关系,所以私下孙桂芳对杨继西道:“幺妹对他不反感,咱们多盯着点他,瞧瞧这人到底怎么样。” 在杨幺妹十七岁的时候,刘家来确定了日子。 这几年,刘章这个人,杨继西他们也足够了解了。 他偷偷给杨幺妹送吃的用的,还有刘母得空就来家里,给杨幺妹送做的鞋或者是衣服啥的。 杨继西不得不承认,刘家母子比杨老汉夫妇对杨幺妹好。 可出嫁时,杨老婆子变了卦,不给彩礼了。 杨继西自然不能让她这么嫁过去,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一半给置办了被褥柜子啥的,一半给杨幺妹做了压箱底的钱。 他没有自己出面给,而是让刘章先送过来,说是杨幺妹出嫁的时候一起陪嫁过去,有脸面。 杨老汉二人爱面子,也应了。 本还想扣下一点东西,杨继西威胁道:“你们敢扣,我就敢把这事儿捅出去,你们不是最爱面子吗?我看你们还要不!” 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私下也给杨幺妹送了钱,但是杨幺妹没要。 孙桂芳塞给她五块钱,她也不想要,可听孙桂芳红着脸说她和杨继西正在搞对象,这就算是红娘钱,她要是不收,那他们以后还不知道成不成。 杨幺妹捏着钱,为他们高兴。 晚上刘母和刘章把客人送走后,便开始打扫家里。 杨幺妹坐在房里也不自在,于是开门出去帮忙,刘母直接把她拉进屋子里:“你有你忙的事儿。” 说完就把今天收的份子钱全部放在她面前,“你数数,然后收好。” 豆油灯下,杨幺妹认真地数着钱。 刘章去给她下了一碗鸡蛋面,然后继续出去收拾。 等刘章再次进屋时,杨幺妹端着吃完了面的碗,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办。 “我去洗。”刘章冲她一笑,洗了碗后,过来就提着两桶热水。 杨幺妹脸一红,出嫁前杨二奶奶她们曾经说了一些话的。 她洗了澡,紧张地坐在床上。 刘章关上门过来时,杨幺妹闻见他身上那淡淡的皂角味儿,便知道他也洗了澡的。 “我、我不会欺负你,一辈子都会好好待你的。” 刘章拉过她的手,有些结巴道。 杨幺妹想把手抽回来,可他不放,她只能别开眼:“二娘说,男人的话不能全信。” “我的能信!” 刘章赶紧道,“真的,你信我,我做给你看!” 杨幺妹的脸越发红了,刘章熄了豆油灯,轻轻抱住了她…… 翌日杨幺妹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不敢想昨晚的事儿,缓缓坐起身时,感觉腰和某个地方都不舒服。 看着陌生的房间,杨幺妹抱着被子有些想杨继西了。 “让幺妹多睡一会儿,我去把这东西还给你张婶子去。” 这会儿,她听见刘母在院子里跟刘章说话。 “知道了娘,您慢点。”刘章应着。 不一会儿,刘章就进了屋,杨幺妹有些羞,又有些不知所措,她拉高被子把自己盖住,垂着眼没说话。 看着羞答答的新媳妇,刘章笑了笑,上前拥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杨幺妹放松下来,让他出去,自己穿衣服。 等她出房间时,刘章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这是昨天剩下的肉菜。 这冬天,也不会坏。 “不等娘?” 她小声问道。 “我和娘都吃过了,你吃。”刘章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肉。 杨幺妹埋头吃饭。 她是个闲不住的,刘章坚持要去洗碗,她就把院子清扫了一遍,然后去看了看鸡圈。 刘母提着一篮子萝卜回来,便见她在那忙:“幺妹,你歇着,让阿章来。” “我闲着也是闲着。”杨幺妹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有啥,冬日里本来就没活儿,你别忙,”刘母拉着她的手就进了屋,“这是你们张婶给的萝卜,你想吃腌萝卜,还是泡萝卜?” 杨幺妹看向刘章,刘章笑道:“她爱吃晒的萝卜丝,我来帮着切,这几天有太阳,能晒干。” 杨幺妹 杨幺妹 两天下来, 杨幺妹逐渐适应了新家的生活,在这里刘章母子对她都很好, 杨幺妹不再像在家时那么沉闷, 她这两天笑的次数,比一年的还要多。 刘章去张家买了一只兔子回来,这是准备明儿回门时给杨老汉他们送去的。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 想着张家兔子养得好, 送过去也是荤腥不是? 本来还想再给一块肉,那是刘家舅舅送来的鲜肉, 刘母一开始就准备好了, 一块儿让杨幺妹带回去。 可杨幺妹却摇头:“兔子就行了, 肉咱们留着吧。” 给再多回去, 他们也没啥好脸色的。 刘章和刘母对视一眼, 有些心疼她, 刘章赶紧岔开话题,拉着杨幺妹来到院门口,指了指对面挨着林子的小路。 “怎么了?” 杨幺妹疑惑道。 “这两天我都瞅见三哥在那呢, 可等我过去时, 他又走了, 我跑不过他。” 刘章挠头道, “三哥肯定是怕你过得不好, 所以过来看呢。” 杨幺妹眼睛一红,盯着那小路看了好一会儿:“他也是, 咋不进来呢, 这天多冷啊。” “这不是姑娘没回门之前, 不能过来看吗?” 这也就是小地方的一点习俗了。 杨幺妹擦了擦眼泪:“明天我们回去三哥就能放心了。” “是,别哭, ”刘章小心地给她擦眼泪,“我一定对你好,我、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你嫁给我了,我才不会欺负你。” 杨幺妹扑哧一笑,她长得本来就好看,只是因为瘦巴巴的,再好的模样也少了几分,可即便是这样,也把刘章看呆了。 瞧着他那傻样,杨幺妹也跟着红了脸。 见儿子和儿媳妇一直没进屋,刘母笑了笑,看向神龛上放着的牌位:“瞧瞧,他们的感情多好。” 第二天一早,杨幺妹和刘章吃了早饭后,就背着背篓出门了。 刘母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刘章背着背篓,里面是捆好的兔子,杨幺妹穿着刘母之前给她做的衣服,梳着一个大辫子,和刘章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田家岗生产队。 到村口时,刘章冲站在小桥处的人猛挥手:“三哥!” 杨幺妹更是小跑过去,杨继西无奈道:“慢点走。” “三哥……” 杨幺妹见到杨继西,就想哭。 杨继西当下看向刘章,刘章还没说话,杨幺妹就拉住他的衣角:“是我太想你了,婆婆和阿章都对我很好的。” 杨继西自然知道,自打杨幺妹出嫁后,他就没睡过啥好觉,这两天一直往老马沟那边跑,就想看看她好不好。 “回去吧。”杨继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以前的小姑娘,现在都成大姑娘了,这样亲密的举动,已经许久没做过了,杨继西何尝不想她。 杨幺妹垂下头,努力让自己不哭。 回杨家大院的路上,他们也遇见了不少人,婶子们打趣着新婚的小两口,闹得小两口红着脸埋头快步走。 刚走到大柳树那,几人便见杨大奶奶和杨二奶奶站在不远处,见他们回来,杨二奶奶露出笑,上前拉过杨幺妹看了看:“瞧着好。” “嗯,他们对我都很好。” 杨幺妹笑道。 “待会儿来二娘家坐坐。”杨二奶奶说。 “大娘家也来坐坐。” 杨大奶奶笑眯眯地说。 杨幺妹应下。 今儿是杨幺妹回门的日子,就看在彩礼以及没给嫁妆的份上,杨老汉他们也没有不待见他们。 因为早上在下雨,所以一家人也没去上工,沈凤仙和何明秀笑眯眯地招呼他们进堂屋坐。 杨老汉和杨老婆子也对杨幺妹夫妇笑脸相迎。 这让杨幺妹觉得好不真实。 见他们带来了兔子,杨老婆子便道:“知道你今儿回门,所以昨天就让你大嫂去肉联厂买了肉回来备着,这兔子就先养着吧。” 杨幺妹点头,她从没指望这兔子能今儿上桌。 中午吃饭时,杨继西当着大伙儿的面,给杨幺妹还有刘章夹了好几筷子的肉:“多吃点。” 杨老婆子虽然不怎么高兴,但也没说啥,垂眼给狗蛋夹菜。 大花则是被何明秀抱着。 吃过饭后,杨老婆子先是把家里日子紧张,以及那天杨幺妹出嫁时酒席办得不是很好的歉意说了一番,接着又说杨继西和杨继北也渐渐大了,以后还得为他们娶媳妇儿啥的。 “你三哥说他有喜欢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杨幺妹摇头,平静道:“没听三哥说过,不过有喜欢的不是正好吗?” “是好,可家里钱吃紧,”杨老婆子扫了一眼在院子里和杨继东他们说话的刘章,“你婆家的日子也就过得去,虽然人少,可日子也紧张,你也是嫁出去的人了,以后就是刘章媳妇。” “娘,你想说什么?” 杨幺妹抿了抿唇问了一声。 杨老婆子给狗蛋擦了擦口水,招呼他别往地上打滚,当着两个媳妇儿的面,对杨幺妹说道:“以后没事儿,就别回来了,家家日子都吃紧,别让外人以为你们是回来打秋风的,那可不好,你说是不是?” 沈凤仙与何明秀呼吸一顿,她们偷偷看了眼杨幺妹的脸色。 却发现她十分平静。 “好。” 杨幺妹点头应下了。 接着她便起身去找刘章和杨继西:“我们还没去大娘和二娘家坐坐呢,只是咱们只带了一只兔子,也不好空手上门。” 杨继西直接拿起柴刀:“这个简单。” 他去鸡圈把兔子提出来,不等杨老汉他们出声,就把兔子杀了,然后快速剥了皮,去了内脏,把兔子冲洗了一番后,剁成三份。 “这两份给大娘还有二娘家送过去。” 杨继西让杨幺妹和刘章过来一人提一份。 在他们往那边去了后,杨继西把剩下那一份放在了堂屋桌上。 他不知道杨老婆子说了啥,但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知道娘不喜欢吃兔子肉,所以留下最小的那份给您。” 杨继西说。 杨老婆子气得浑身发抖,但她这几年好婆婆的名声在外,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闻言还逼着自己笑道。 “应该的,去你大娘和二娘家,那不带东西怎么成?老大媳妇,把兔子肉拿去腌了吧。” “欸。”沈凤仙应下,提着那一点兔子肉赶紧去了灶房。 何明秀抱起女儿:“我去帮大嫂。” 杨老汉说话就没这么客气了:“你妹妹送回来的回门礼,你倒是给处置了!” “这不是跟爹娘学的吗?当年说不是卖姑娘,是要给嫁妆的,结果呢?” 杨继西摊手,扫了一眼垂下头的杨继南,“让我大开眼界,外人还不知道妹妹的陪嫁是刘家送来添面子吧?要是我说漏嘴,那可不怪我。” 杨老汉气得想抽他,被杨继北和杨继东拉住了。 杨老婆子从堂屋出来,看了看杨继西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边杨幺妹和刘章把东西分别送到两家后,先去杨大奶奶家坐了一会儿。 康嫂拿出一块布:“也没啥好东西,这块布拿回去给你婆婆做包头布挺好。” 杨幺妹本不想要的,可一听这话,倒是有些心动了。 “给你添嫁妆你不愿意,给你块布也不要?你把我们当外人是不是?” 杨大奶奶故作生气道。 杨幺妹赶紧收下:“怎么会,你们待我那么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好孩子。” 杨大奶奶笑着点头。 刘章则是和杨继康还有杨大爷爷说话,石头乖乖地坐在杨继康身旁,大眼睛盯着刘章好奇地看。 见他虎头虎脑的,刘章心生喜爱,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石头害羞地躲在杨继康怀里,杨继康笑道:“他性子腼腆,也只有和狗蛋疯玩的时候,才活泼些。” “孩子嘛。”刘章笑看着石头,也不知道他和幺妹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他想要个和幺妹一样好看的闺女。 杨继西过来时,二人正准备去杨二奶奶家。 于是三人一道过去。 杨二奶奶知道他们不吃晚饭,坐不了多久就要回去时也不惊讶,她拿了一块包好的红糖出来:“这是你继春姐送来的,我们切了一半吃,这还有一大半呢,拿回去给你婆婆兑水喝,对她身体很好的。” 拿给杨幺妹,她肯定不收,所以托词就是给她婆婆。 杨幺妹夫妇带着感激之心收下了。 二人回杨老汉家背上背篓,正要走时,杨老婆子拿出一包东西叫住了他们。 “这是你舅娘送的糖,你拿回去吃。” 瞧着挺多的,杨继西笑着接过手:“舅娘还送了糖呢?我都没吃过,我瞧瞧。” 不等杨老婆子阻止,杨继西就打开了,结果里面一大半都是碎布,只有一点点糖粒。 “这个碎布?” 杨继西扯着嘴角拿起一块,“是不小心装进去的吗?” 杨老婆子哎呀一声:“咋不小心装进去了,我去换一下。” “不用了,”杨幺妹让杨继西把东西放下,“三哥,你送送我们吧,娘说了,让我们以后别来家里打秋风,我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杨老婆子。 杨老婆子尴尬道:“我是说外人见他们常来可能会误会,这不是想减少这个误会吗?” “你说得对,”杨继西点头,“我去送送他们。” 三人出了院门。 杨继东脸都臊红了:“娘,你咋说这话呢!” “妹妹就是嫁出去了,那也是我们的妹妹啊,不让她回娘家……是不是过分了?” 杨继北也道。 “我是在教她做个好媳妇,谁家儿媳妇时不时往娘家跑?外人就不说她打秋风,那也是贴补娘家。” 杨老婆子故意看了一眼沈凤仙和何明秀。 “这要是有个好婆婆就算了,要是有个像李四娘那样的婆婆,我看日子可不好过啊,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说我这是不是为了幺妹好?” 沈凤仙和何明秀哪里不知道这话是顺带用来点她们的,二人对视一眼后,纷纷应着。 “是。” “是为了幺妹好。” 杨老婆子又看向三个儿子:“瞧瞧,你们这些男人,就是不知道婆媳关系有多重要。” 杨老汉抽了两口旱烟,没说话。 杨继东三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杨继西把人送到小桥处,让他们等着自己,然后自己去了赵五家。 赵五见他来,立马让媳妇儿把肉提出来,他今儿要去镇上买肉,杨继西一大早就过来拜托他帮自己买两斤。 杨继西把钱给赵五后,提着肉刚要走,又被赵五叫住:“我这还有鱼,于大给的,我给你一条。” 他利索地从水桶里抓出一条草鱼,然后用梭叶快速穿好,递给杨继西笑道,:之前要不是幺妹,我媳妇儿和女儿还不知道会发生啥呢。” 赵五媳妇儿大着肚子去掰笋子,结果半道上发动了,这地儿也没人家,要不是幺妹背柴听见声音,去喊了人,赵五媳妇儿恐怕得一尸两命。 “别给钱,”赵五见他手往兜里放,立马呵斥住,“赶紧送去。” 杨继西看了他几眼:“行,我替幺妹谢谢赵五哥了。” “谢啥啊。” 赵五挥了挥手。 杨继西把肉放在他们背篓里,鱼则是让刘章提着:“回去吧,好好过日子,刘章,你要是敢欺负我妹妹,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不敢不敢,我一定对幺妹好!” 刘章赶紧道。 杨继西又对埋怨自己花钱的杨幺妹道:“好好过日子,谁对你好,谁就是你的家人,知道吗?这边不回来是好的,我得空就去看你们。” 杨幺妹哽咽道:“好。” 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杨幺妹才哇地哭出来,刘章心里也不好受,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着,二人往老马沟走去。 路上遇见了人,杨幺妹才红着脸让他把手松开。 刘母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拉着杨幺妹的手就问:“饿了没?我在锅里温了窝窝头,还热乎着呢。” 这是怕她回家没饭吃。 杨幺妹点头:“我想吃,阿章也吃。” 吃了东西后,刘章把鱼先杀了,刘母看着那两斤肥肉,还有红糖以及布后,看向杨幺妹。 杨幺妹指着那些东西:“这肉是我三哥买的,外面的鱼是赵五哥他们给的,红糖是二娘,布是大娘他们。” 这杨老婆子他们是一样东西都没给啊。 刘母心里把那对夫妻骂了一顿,面上却没提,而是和杨幺妹商量着这肉怎么吃,布做啥好等。 转眼就是过年。 今年过年杨幺妹格外高兴,先和刘章去赶集,买了年货,回到家就和刘母一起商量除夕晚上的菜。 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但也要热热闹闹的才对。 杨继西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送来了两条大肥鱼:“你也知道我在攒钱,所以也没啥好东西给你们送来,这鱼不错,吃两顿没问题。” “三哥你这是啥话,”杨幺妹瞪了他一眼,“要我说,你就该拿去卖了的!” “是啊三哥,”刘章点头,“他们让你自己攒彩礼,我觉得本来就不公平。” 凭啥大哥和二哥他们就不用自己攒? “我还希望他们别掺和我的事儿呢,”杨继西笑道,“这样我就能按照我的计划,更快地脱离那个地方。不说了,我还得把这背篓的草药送到陈叔那去,你们好好的啊。” “不吃饭啊?” 刘章和杨幺妹拉住他。 “不吃了,我得快点过去。”杨继西一脸着急,等刘章他们松开手,杨继西便背着背篓快步离开了。 刘母端着红糖水出来,就得知杨继西已经走了,她脸色有些不好看,骂刘章道。 “继西隔三岔五就送东西过来,也没在咱们家吃过几次饭,这天都快黑了,咋不把人留住呢?” 刘章乖乖挨骂,杨幺妹叹了口气道:“我三哥就是那样,娘,您别生气了,这外面冷,咱们进屋吧。” “那你把这红糖水喝了,”刘母把碗塞给她,“不喝我连着你一块儿骂。” “那您少骂一点,咱们三分着一起喝。” 除夕这天傍晚,刘章来到了田家岗生产队,偷摸从小路来到杨家大院背后,蹲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杨继康,他连忙发了一阵鸟叫。 杨继康听见声音停下脚步,接着就见林子里有人向自己招手,再仔细一看,不就是刘章吗? “你咋过来了?” 杨继康惊讶道。 “康哥,麻烦你把三哥叫出来,今儿晚上请他去我们家过年呢。” “那你等着。” 于是杨继西就被刘章带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杨老婆子问他昨晚去了哪里,他淡声道:“去朋友家了,昨儿老四不也没回来吗?” “他是吃了晚饭出去的。”杨老汉说。 杨继西挑眉:“那只能说明他那朋友关系不到位,饭都不请他吃。我去后山砍柴了。” 说完就走了。 杨老汉看向杨老婆子:“我看是去幺妹家了。” “不管去了哪里,也给家里省了一口粮食,老三平日里只要不说幺妹的事儿,话就很少,比老大和老二这娶了媳妇儿有小心思的好多了。” 杨老婆子想到最近杨继东和杨继南做的事儿,心里有些不痛快道。 听到这话,杨老汉也觉得杨继西除夕夜没回家并不是啥大事儿了。 春耕队上忙,杨幺妹跟着刘母一起去上工,她还和队里一个小媳妇儿交了朋友。 二人时不时就约着一起去挖野菜或者是背柴啥的。 可有一天,杨幺妹却听见她和别的人说自己脚瘸,每次上山和下山的时候,她都得等自己,实在是烦,又不好说下次你别跟着来的话。 杨幺妹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的情绪很快被刘母还有刘章发现,刘母先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 “娘,家里的鸡蛋本来就不多,咋还给我吃这个?” 素面也是干活儿累的时候大家一起吃的,杨幺妹瞧着心疼。 “咱们家鸡能生,你中午都没吃啥,给你下了一点点面,你垫垫肚子。” 刘母说道。 “我们分着吃。” 杨幺妹说。 “好,那你得告诉我,是不是刘章欺负你了?” “没有。”杨幺妹拿出碗,在往外挑面时低声说起之前和自己交好的“朋友。” “我还以为除了桂芳姐她们,我又能交到朋友了呢,”杨幺妹叹了口气,“原来是我自己想多了。” 刘母气得很:“这种人你离她越远越好才好呢!咱们不受这个气!快吃。” 鸡蛋也被杨幺妹一分为二了。 刘母把自己的鸡蛋给了杨幺妹,杨幺妹想夹回去,被刘母瞪了一眼。 刘章拖着竹子回来准备编簸箕,杨幺妹便唤了他一声,等他进来,就把刘母给的那块鸡蛋喂给他。 等那小媳妇再一次过来找杨幺妹上山时,刘母打开院门后笑着回绝了。 “我可舍不得我们家幺妹身边有脏东西,这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的,让人直犯恶心,以后啊,我就让她跟着我,少去沾惹那些鬼东西。” 小媳妇哪里听不出这么明显的话,她又惊又羞,再也没来找过杨幺妹。 就算是分在一起干活儿,杨幺妹和她也不说话,知道她们交好的旁人也会多嘴问几句。 这回小媳妇不敢多说啥了。 刘章直接找到那小媳妇的丈夫:“我不打女人,可也得分情况,反正也不是我媳妇儿,我舍得下手的。” 对方回家就把小媳妇狠狠骂了一顿,小媳妇的婆婆实在是不理解:“你不喜欢人家,嫌弃人家是瘸子,那你凑过去干啥啊?” 小媳妇自己也说不出来,难道要她说因为听见自己丈夫夸了对方一句虽然是瘸子,可干活儿挺麻利,也长得比队里的姑娘好就嫉妒? 本来日子过得挺好,虽然清贫了一些,可这个年头,哪家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可让杨幺妹他们没想到的是,秋收刚过没多久,刘母摔了一跤。 送到卫生院一看,大夫说中风了。 刘母坚持要回家,夫妻二人只得把人背回去。 杨幺妹忍着难受,和刘章商量后,决定在家照看刘母,不去上工了。 刘母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好几次趁着杨幺妹不注意想要自杀,接着又梦魇了几次,神志也有些不清了。 陈叔被请过来看病,他的建议就是先调理身体,多和她说话,说说从前的事儿,让她脑子清晰。 就在杨幺妹悉心照顾刘母的时候,老马沟生产队的有些人说她是扫把星,这刚进门还没有一年呢,婆婆就中风了。 不是扫把星是啥? 刘章气不过,也舍不得杨幺妹受委屈,和带头说这个话的婆子吵了一架,差点动了手。 队长出面把人全骂了一顿。 舅舅和舅娘过来看了刘母几次,发现房间里没有异味,刘母身上也干干净净的,便也放下心,接着又去找那说小话的人吵了一架。 自那以后,那些人即便是胡说八道,也是背地里说,不敢再拿出来讲。 杨幺妹也不理会这些,一是她一心照顾刘母,二是她有了身孕。 刘母得知这个消息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也清醒了好几天,一直在跟杨幺妹说该注意点啥。 瞧着也没有之前那么糊涂了。 只是晚上还能听见她喊着刘父的名字。 杨继西也经常送来刘母喝的草药,每一次也不要他们的钱,一说钱就会生气。 杨幺妹便给杨继西做了一双布鞋,那双布鞋的鞋面是碎步做成的,杨继西穿着却十分高兴。 他舍不得穿,收着说等结婚的时候穿。 结果有一天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找不到那双布鞋了。 这个家里,搜拿东西的人,只能是杨老婆子。 杨继西去找杨老婆子要鞋。 结果杨老婆子道:“你在说啥傻话?我没给你做布鞋啊。” 反正就是不知道。 行,没看见是吧。 于是很快杨老婆子便发现自己的棉鞋不见了。 那可是她新做的一双棉鞋,于是去找杨继西质问。 杨继西一脸无辜:“娘您昏了头吧?我这脚能穿上你那鞋?” 杨老婆子吃了个哑巴亏,家里接着三个月没吃肉,搞得杨继东几人叫苦连天,但杨继西有啥吃啥,队里的活儿一做完,就去干自己的了。 至于那双棉鞋,杨继西拿去黑市卖了。 他没给杨幺妹,就怕被发现了,杨幺妹被赖上。 杨幺妹有了身孕后,自己感觉没啥变化,一直到后面肚子大了,才知道有多不舒服。 刘母舍不得她大着肚子照顾自己,努力自己吃饭。 但杨幺妹总是笑着说没关系。 第二年,杨幺妹生下一个男娃,差点要了她的命。 刘章抱着孩子直哭:“不生了,咱们不生了。” 杨继西也红着眼。 因为伤了身体,所以杨幺妹坐了双月子,刘章去请舅娘过来照顾她的。 杨继西时不时就送来小鲫鱼给她熬汤喝。 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二人给孩子取了小名:平安。 “平平安安,”刘母伸出手摸了摸孙子的耳朵,“这孩子耳垂大,是个有福气的。” “是啊,”杨幺妹点头,“您把身体养好,以后还得帮我们带平安呢。” “那我得好好养着。”刘母笑着道。 但她还是走了。 杨幺妹站在灵堂,看着棺材发呆。 一直到刘章进来说杨继西夫妇还有杨二奶奶等人到的时候,杨幺妹的眼泪才又落下来。 对她这么好的长辈还没有享一点福,就这么离开了。 家里老人不在了,夫妻二人总觉得少了什么,好在平安这小子带来了一点温馨。 杨继西总是送来不少鸡蛋,刘章和杨幺妹都怕对方干了违背条令的事儿,直到孙桂芳一直安杨幺妹的心,她才放下心来。 “三哥三嫂都是有主意的,我觉得不会有事儿。”杨幺妹对给平安洗屁股的刘章说道。 “那肯定的,”刘章点头,“我觉得有了三嫂后,三哥精神都不一样了,而且我总感觉三哥成熟了好多好多。” “我也觉得,”杨幺妹想起那日杨继西夫妇来看他们时,杨继西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很久很久没见到她一样,“可能是那次生病,让他胡思乱想了。” 说起这个,杨幺妹就自责,杨继西生病他们却一点都不知道。 “好了别想这些,”刘章见她发呆,便知道她又在想啥了,“平安的裤子我忘记拿了。” “我去拿。”杨幺妹去房里拿出裤子,给平安穿上。 “这个小木床还挺不错的,”刘章摸了摸自己做出来的小床,“等三哥他们有孩子了,我再做一张送过去。” “那你可得好好做。”杨幺妹笑道。 刘章也笑:“肯定的。” 得知三哥带着三嫂和二娘搭伙的时候,杨幺妹别提多高兴了:“三哥那性子,一旦出来搭伙,那肯定不会再回去吃,跟这个家就能分了。” 果不其然,杨继西不仅脱离了那个家,还成了二娘家的孩子。 杨幺妹高兴,带着刘章和平安去吃了过继酒。 期间杨老婆子频繁看她,杨幺妹也没给个好脸色,即便被拉住说话,她还是觉得没啥可说的。 回家后,杨幺妹给公婆上了香。 她站在神龛面前,闻着淡淡的香味,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章牵着平安站在堂屋门口,瞧着心里也难受,于是他道:“幺妹,我饿了。” 杨幺妹转过身笑道:“鸡蛋还有那么多呢,咱们炒着吃?” “好。” 杨继西给他们找了个活儿,编喜结,这个活儿价钱不低,就是得细心编出来的好看。 杨幺妹学得很认真,回家后教了刘章,刘章虽然笨手笨脚,但后面也灵活了。 为了多赚钱,二人得了空就编,眼瞅着钱包越来越鼓,两人心里也高兴,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 可惜公婆走得早。 在刘章进肉联厂后,他们家在队里的人际关系也忽然比之前好了许多,杨幺妹也没和谁深交。 平安爱去找哪个小伙伴玩儿,她陪着去就是了。 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能在镇上买房子 ,还开了一家裁缝铺。 生意好得不行,杨幺妹每天都在做衣服,改衣服,隔几天就把钱拿出来数一数。 “给平安存着念书。”杨幺妹每次数完钱都这么说道。 对面就是三哥他们的铺子,杨幺妹觉得没有啥比现在更幸福了。 枣子是杨幺妹坚持要的,这个孩子并没有怎么折腾她,也格外黏人,杨幺妹和刘章也疼她。 但一直记得杨继西和孙桂芳的话,不能因为有了老二,就偏心啥的。 所以兄妹二人的关系还不错。 平安考上大学,杨幺妹和刘章激动得不得了,回家给公婆上了香,请舅舅他们到老家吃了一顿饭。 舅舅年纪也不小了,他拉着平安的手反复叮嘱对方一定要好好念书,平安一一应着。 平安大学毕业后,分配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杨幺妹和刘章还去看了看他工作的地方,以及住的宿舍。 走的那天,杨幺妹给平安塞了三百块钱,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然后就和刘章父女上了车。 本来也不怎么难受,可当瞧见儿子的身影随着车的远去而越来越小时,杨幺妹忍不住捂住嘴哭起来。 枣子赶忙掏出小手绢给她擦眼泪:“妈妈不哭。” “妈妈高兴。”杨幺妹抱紧她,刘章则是揽住她的肩膀。 枣子念书没有平安好,可以说是普普通通,没考上高中,杨幺妹就问她是复读还是干啥。 枣子想了想说要去做护士,结果后面还真考上了卫校。 这下两个孩子都离开家了。 杨幺妹和刘章忽然觉得家里不咋热闹,好在对面还有杨二爷爷他们。 平安结婚是在老家办的,杨幺妹把公婆的牌位拿出来,与刘章一起抱在怀里。 看着平安和苗苗,杨幺妹摸了摸婆婆的牌位,低声道:“娘,平安娶媳妇儿了,您一定很高兴。” 即便苗苗娘家有些作妖,但后来苗苗认清了后,也和平安的感情越发好了。 杨幺妹他们帮着带孙女,后来又有了外孙。 等外孙都上学了后,杨继西过来找他们:“孩子们都上学了,咱们也清闲下来了,我们准备去旅游,你们一道去呗。” “有哪些人啊?” 刘章好奇道。 “大哥大嫂,我,你们嫂子,还有康嫂和康哥,文清。” 杨幺妹好奇地问起孙玉兰夫妇:“他们呢?” “这不是年年媳妇儿又有了吗?” “这样啊,”杨幺妹掩嘴一笑,“她去年还说今年能喘口气,回来和我们一起养老呢。” 他们决定加入,等杨继西回对面后,杨幺妹用老年机给平安还有枣子打了电话。 平安他们一听是去旅游,都纷纷点头同意。 “这些年你们多辛苦,是该和舅舅他们一块儿出去看看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 枣子还特意回来了一趟,她拿出一张卡交给杨幺妹:“这是我们还有大哥大嫂凑在一起的钱,专门给你们旅游用的,密码是妈的生日,你们放心出去玩儿,别管钱的事儿。” “我们有钱。”杨幺妹推回去。 “是啊,我们有钱的。”刘章说。 “那是你们的钱,这是我们孝敬你们的钱,你们要是不用,我就让大哥大嫂他们省城回来跟你们再说说。” 枣子轻哼一声道,“反正耽搁了大哥和大嫂的工作,那可不关我的事儿了。” “你啊……” 杨幺妹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袋,被枣子一把抱住,她心里暖乎乎的:“都当妈的人了,还撒娇。” “我就是一百岁了,在你们面前也是孩子。” 枣子把她抱得更紧了。 出发那天,杨幺妹他们上了一辆舒适的大巴车,里面还有空调呢,这是杨文清儿子给弄来的,就带着他们到处旅游,司机是他公司的人,这次出来也算是休假。 “幺妹,我可听说那峨山的猴子凶得很,咱们上山的时候,尽量少拿一点东西。” 孙桂芳说道。 “对,不然被抢了,可不好找回来。”孙大嫂连连点头。 康嫂哎呀一声,捂住自己的金耳环:“那我这个要不要取了?” “不是吃的,应该没问题?”杨幺妹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有些忐忑。 比起她们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猴子,后面这一群男人则是说看日出的事儿。 大巴车稳稳当当地开着,杨幺妹忽然有了几分困意,她打了个哈欠,把椅子放平,盖上刘章递过来的小被子,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醒来时却不记得了,只有刘章牵着她的手往车下走。 “我听康哥说那猴子贼凶,你牵着我的手,我保护你。” 杨幺妹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即便已经带上了皱纹,可她还是觉得很安心:“好。” 前方见他们久久不下车的康嫂大声喊着:“你们两说啥悄悄话呢,快跟上跟上!” “来咯!” 杨幺妹扬起笑大声回着。 她想还是把金镯子给取下来放好,这可是孩子们给她买的…… 杨文清 杨文清 “你怎么和他玩儿啊?他有病你知道不?” 一小男孩拉着小姑娘躲在巷子比较僻静的地方说道。 小姑娘一愣, “你是说杨文清吗?” “对啊,我们都住在东门巷, 所以我知道他有病的, 发病的时候可吓人!都没人敢和他玩儿的。” 小男孩严肃道。 “那、那我以后也不和他玩了。” 小姑娘一脸害怕。 他们没发现,转角处有一个挎着布包的清秀小男孩,他手里还拿着眼下县里最流行的糖丝。 刚才三人路过卖糖丝的地方时, 杨文清摸了摸兜里的钱, 说请他们二人吃,结果买回来却没见到人, 还是一婶子好心地指了指另外二人走的放心。 不想他刚追过来, 就听见这番话。 杨文清垂下眼, 看着手里的三份糖丝, 转身往东门巷走。 他微微躬着身体, 往嘴里塞着糖丝, 还没到东门巷呢,就下起了雨。 杨文清把最后一点糖丝塞进嘴里,抱紧布包, 往家里跑去。 杨父刚下班不久, 正在做饭, 听见雨声顿时说了声坏了, “文清这会儿刚放学, 这孩子可没带伞呢!” 说着就准备拿伞去接人,结果刚打开门, 就见自家孩子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快、快进去换衣服。” 杨父生怕他着凉, 赶紧接过被他护得很好的布包, 催促道。 杨文清应了一声,把衣服换了后, 坐在堂屋的木质沙发上,乖乖地仰起头,让杨父用干毛巾给他擦头。 “爸爸。” “嗯?” 杨文清抿了抿唇,“我之前交的两个朋友,你知道的。” “嗯,一个是我们巷子里的,就住后三巷王家的那个是吧?还有一个小姑娘,是你的同班同学。” 杨父越说越高兴,这可是孩子自己交的朋友,也是他仅有的两个朋友。 “嗯,”杨文清的手搅在一起,“从今天起,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了。” 杨父手一顿,坐在他身旁小心问道:“吵架了?” 杨文清眼睛红红的:“我有病,他们害怕。” 杨父哪里听得这个话,当下心就像是被针刺一般,他抱住杨文清,“胡说!咱们文清念书好,性子也好,想和你交朋友的多得很,过两天你舅舅和表哥要过来,你表哥可喜欢你了,你们一起玩儿。” “嗯。” 杨文清把头埋进父亲宽阔的胸膛里,眼泪一点点打湿父亲的衣服,可他很还是很安静,没有大声哭闹。 大夫说了,他情绪不能太激动。 可这样的他,让老父亲更加心疼,跟着也红了眼。 杨母下班回来打开门就瞧见这一幕,她把东西放下后,过来摸了摸杨文清的脑袋,“文清,饿了没?让爸爸去做饭。” “哦对,我还炖着东西呢!” 杨父怕杨文清看见自己的眼睛,借此机会放下他,快步走进了灶房。 “妈妈,这个是什么?” 杨文清发现杨母带回来两本书,上面画着很好看的花。 “这是我特意托人买回来的,”杨母看了眼他的眼睛,没有问为啥哭,而是笑着把书放在桌上,“你不是喜欢看故事吗?这里面都是。” 杨文清欢呼一声,立马抱起书回了自己的房间,后面杨母跟过来给他点上豆油灯。 杨文清自打识字后,就特爱看书,他们家的豆油灯买的是最大号那种,豆油加得多,点燃后也十分明亮。 “谢谢妈妈。” 杨文清小心地翻开书,嘴里说道。 “作业做完了再看。” 杨母笑道。 “好,”杨文清虽然还是很想先看故事,但还是听话地合上书,然后跑到堂屋把布包提到房间做作业。 杨母换了衣服后,也来到灶房帮忙做饭,她压低声音问孩子今儿怎么了。 杨父忍着怒气与难受说了情况,杨母闻言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他们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二人都是拿工资的,加起来一个月也有七八十块钱。 晚上吃海带大豆炖猪蹄,还有一个凉拌黄瓜。 “文清,吃饭咯。” 杨母把碗筷摆好,对杨文清的房间喊了一声。 “好,”杨文清把笔放下,合上故事书,提着豆油灯出来了。 两盏豆油灯的情况,堂屋明亮得很。 “快吃,这有辣椒蘸水,”杨父笑眯眯地说道。 杨文清点头,洗了手过来后,端起碗吃饭,碗里是二人给他夹的菜。 吃过饭后,杨文清帮着收拾桌子,洗碗啥的,虽然家里的条件不错,杨文清也有病在身,但父母并不娇惯他,家务活能做就做。 帮着收拾完了后,杨文清提着豆油灯回到房间,半个小时左右,他拿着书和笔来到堂屋,对正在讨论公事的父母道。 “你们很忙吗?” “不忙,过来,”杨母冲他招手,“哪个字又不会?” 他才三年级,有些字不认识,就要请教父母的。 杨文清把自己标记出来的字一一指给他们看,得到正确的念法以及词语的意思后,他又跑回房间,拿出自己看故事的专用小本子,把那些字或者是词,一一抄写上去,十分认真。 这是他的学习与阅读习惯。 第二天早上,杨文清吃了饭后,就挎上另一个布包去上学了。 昨儿那个打湿了一点,杨母给他洗了,晾在院子里呢。 路上碰见昨天说自己话的那二人,不等杨文清说啥,那小姑娘就一脸害怕地拉着小男孩跑了。 杨文清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跑了很远以后,才继续向前走。 到教室的时候,他发现好多人都偷偷看自己,议论自己有病的事儿。 其实他在学校没有发过病的,也有人知道他有癫病,但没有到处说。 杨文清看向之前和自己交好的小姑娘,对方赶紧别过头。 他明白过来后,也只是坐下拿出书准备上课。 可中午放学的时候,老师让他请家长到学校谈事儿。 “老师,是因为我的病吗?” 杨文清紧张道。 每个年级只有一个老师,啥都教,也就不存在啥班主任了,老师看着白白净净的杨文清,心里也叹了口气。 他笑着摸了摸杨文清的头,“当然不是,是因为别的。” 杨文清觉得老师不会骗自己,于是回家吃午饭时,就说起这个事儿。 杨父和杨母都是从自己单位的食堂打饭回来的,他们把自己的匀一点给杨文清吃,杨文清都能吃得很饱,中午就不用做饭了。 “那我去吧,”杨父说,“下午我单位也没多大的事儿,我请假去合适。” “那成,”杨母点头。 下午去学校的时候,杨文清和杨父一道去的。 他们提前去的学校,看着杨文清进了教室后,杨父就去找老师。 老师有些为难地对杨父道,“是这样的,班里有个学生的家伙说文清这孩子有病,怕影响到别的学生上课。” “关于文清的病,我们送他来念书的时候,就没有隐瞒,老师您也是知道的,”杨父轻声道,“我们也把文清的病控制得很好,现在都三年级了,还没有在学校发过病,我想未来也不会影响到别的孩子。” “是是是,我也知道,”老师叹了口气,“可就在你来之前,那位家长又带了十几个家长过来,态度很坚决,要是文清不退学……难保其他孩子不会排挤他。” 这话捏住了杨父的命门。 他沉默了许久后,站起身对老师深深鞠躬。 “您别这样!” 老师赶紧扶起他。 杨父不动,“.....如果不能继续在学校念书,那能否让我的孩子保留学籍,期末考试的时候,能让他来参加考试,就算不在教室里,单独在办公室考试也行,拜托了。” 杨文清得知自己要离开学校学习的时候,他并没有闹,只是把自己的东西全部都装进布包里,然后牵着杨父的大手离开了学校。 “爸爸,那我以后在家自学吗?” “不,咱们院子后面那条巷子里,你张姨隔壁家住着一位大爷,你还记得吗?” 杨父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和他说话。 “记得,他还给过我糖吃呢,”杨文清脑子里浮现出老大爷的样子,“他还给我讲过故事,但咱们巷子里好些人都不搭理他,除了张姨他们。” 杨父握紧他的手,没有告诉他,那是因为这位老人受过批判,即便后来平反了,还是有些抵触与他接触。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 “那咱们晚上就过去拜师,看看大爷愿不愿意收下你。” “好。” 杨文清点头。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来到大爷家。 大爷看着他们带来的东西,以及小小的杨文清,“我收下他没问题,学校保留了学籍,那该发的书和题都是有的,我跟着教就是了,但你们得想清楚,我这儿的情况有些复杂,别人怎么看你们……” “您放心,我们不在乎这些,再说您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我们都很敬佩您。” 杨父和杨母拉着杨文清给老爷子鞠躬。 从那以后,杨文清每天就挎着布包去后面巷子大爷家学习。 也就几分钟的路。 大爷是个很有文化素养的人,他上课十分风趣,还会引入很多故事,杨文清十分喜欢。 放学后依依不舍地冲老大爷挥手,跑回家吃午饭。 杨母见他回来,赶忙问道,“还适应吗?” 杨文清洗了手后,乖乖坐在桌边,准备吃饭,闻言连连点头,“老师讲课的全听懂了,数学也不觉得难,我很喜欢!” “那就好,”杨父与杨母对视一眼后,也放下心来。 东门巷的人谁都知道杨文清有癫病,叮嘱自家孩子,不让他们和杨文清玩耍的人家不在少数。 但其实杨文清并没有想和他们的孩子交朋友,他每天都沉迷在知识的海洋中。 一直到舅舅和表哥过来时,杨文清和表哥一起到处玩儿,每天笑个不停,舅舅瞧见后心里高兴。 “文清这病吧,目前是没有办法根治的,只能温养,忌嘴,还有不能太暴躁。” “哥,我们都记着呢,”杨母点头。 “学校不去也好,在家想学啥就学啥,只要通过期末考试就成,”想到学校那边,舅舅又道。 “是,我考过他的学习,发现比在学校学的还要多一些,很多典故他也知道。” “还能学以致用呢,”杨母掩嘴一笑,舅舅闻言立马追问咋回事,杨母就笑着告诉他杨文清用典故提醒二人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啥的。 舅舅听完后十分高兴,“我看要不把他接到我那边去,那边的医疗环境也比这边好,对他有好处的。” 杨父和杨母对视一眼。 “大哥,我们知道你的好意,可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嫂子,还有爹娘呢,再说他一个人过去,我们也不放心。” 这是婉拒了。 杨文清的舅娘就不喜欢杨文清,怕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也有这个毛病,好在几个孩子都没有问题。 舅舅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也不好说,只能留下更多的好东西,让杨文清补身体。 舅舅他们走后,杨文清又恢复了自己的日程。 这天,他无意中得知了一报社在召集小故事啥的,杨文清便自己写了一篇,然后在大爷的帮助下寄了过去。 第一次投稿,杨文清很紧张。 没想到成功了,他还得到了一笔稿费,杨文清的眼睛亮晶晶的。 大爷摸了摸他的脑袋,“你适合吃这一碗饭。” 杨文清的眼睛更亮了。 这笔稿费,在他的安排下,先给父母各自买了一块布做衣服,然后请大爷到家里吃了顿好的,最后送给大爷一个暖和的帽子。 剩下一点点钱,用来买书以及学习用具啥的。 杨文清觉得他找到了自己的“朋友。” 他得空时就写自己想写的,桌子上的笔记本越来越多,有些没过,有些过了,有些他压根没有寄出去,只是写给自己看的。 小学毕业时,他参加了考试,顺利拿到手写的毕业证,初中毕业时,他也是过去参加考试,高中念完后,他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可老天似乎不让他好好生活,在工作没几天,他在单位发了病。 单位领导提着东西来到医院看望他,和杨父他们单独说了话后,便让杨文清在家好好休息。 杨文清侧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等杨母红着眼睛进来时,杨文清轻声道:“不让我去了是吗?” 杨母的眼泪一下就落下了,“文清……” “我不难受的,妈您别哭,”杨文清笑了笑,“我的稿费比这个工作的钱还多呢,怕啥。” 杨母背对着他擦眼泪,她难受的当然不是因为这工作没了,而是孩子好不容易觉得有了正常人的生活,却不想一记耳光说来就来! 即便杨文清说自己不难受,可大爷他们都看出杨文清颓废了几分。 他越发不爱出门了,整天都在家里看书,写自己的东西。 他也会做饭,也会收拾,可就是不怎么出门,不接触外人。 有人调侃杨母说她养了一个大姑娘。 这天,杨文清在街上发了病,他以为自己可能会死,没想到被一个热心的青年送到了医院,得知他家没人,还把他送回了家。 “你叫什么名字?” 杨文清看着比自己高大些的青年问道。 “我叫杨继西。” 杨文清笑了笑,“我们一个姓呢。” 可他就只知道对方叫啥,等父母担心不已地赶回来时,救命恩人已经走了。 “咋忘了问人家住哪里呢?” 杨母微嗔道。 杨文清也很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他们家的条件好,杨文清长得也不错,还是高中毕业,即便有病,可那条件摆在那呢。 有邻居给他介绍对象。 杨文清被杨母一哭二闹给逼到了相亲位置。 对面的姑娘脸圆圆的,瞧着很喜庆,笑起来也很甜。 说的话却带着刺。 “我不愿来相亲,是我父母逼着我来的,他们说你们家条件好,你虽然有病,可你们家给的彩礼高,爹妈也是拿高工资的人,我嫁过来绝对不会吃亏。” “可我心里有人,所以抱歉,我不能骗你。” 杨文清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点头表示理解。 回到家杨文清跟杨父他们说不合适,也没说姑娘心里有人啥的。 可姑娘却回家把自己对杨文清说的全说了,让她家脸红不已,为此特意给杨文清介绍了一个朋友家的姑娘。 于是杨文清再次相亲。 这位姑娘盯着他看了看后道,“我可以和你结婚,但是你死后,你家不会把我赶走吧?让我们的孩子留在你们家,就不顾我死活?” 杨文清挠头,“我、我觉得我还能活几年。” 姑娘点头,“我知道,只是咱们得看长远一点不是吗?” “....有道理。” 对方觉得这事儿可以成,但杨文清回家后对父母摇了头,“我还是一个人比较好。” 女方却觉得他一个有病的,能娶到媳妇儿就不错了,居然还看不上他们家姑娘,于是找上门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短命鬼啥的都骂干净了,把杨父和杨母气得浑身发抖。 “你有病就别祸害别的姑娘了!自己过一辈子吧!别害人利己!” 之后那几天,杨文清一直在琢磨这句话,他觉得说得没有错。 于是在杨母试探着说再相亲时,他拒绝了,“妈,我觉得不用了,再多的相亲都掩盖不了我有病且不受欢迎的事实,如果是为了能过好日子嫁进来,时间久了,你们也会觉得对方不好,那还不如不结婚。” 杨母还想说话,就被杨父拉走了。 “前两天被骂狠了,一时半会儿他对相亲肯定是很反感的,咱们先不提,再说他也不到二十,不着急。” 杨父的话让杨母叹了口气,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便没再提这事儿了。 而杨文清见他们没再逼自己相亲,他心里高兴,觉得他们想明白了,于是这天出去溜达,结果在河边瞧见一眼熟的人,他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他怀着激动上前打招呼,见对方一脸想不起自己的样子,杨文清忽然故作难受,一直到对方记起自己,他才又上前几步。 知道救命恩人刚结婚不久,杨文清为他们高兴,热情地邀请他们跟着自己回家做客。 聊了几句后,杨文清越发觉得二人是不错的,他喜欢和他们说话。 当他们走后,杨文清还写了一首打油诗。 “啥?见到人了,也来家里了,那你咋不把人留下吃个饭呢?” 杨母跺脚。 “他们不,”杨文清想了想,“而且客气得很,来的时候还特意拐了弯去买了东西呢,我怕他们拘谨,想着都是朋友了,下次他们来的时候,咱们再请他们好好吃一顿。”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久呢。 这天他正在家里画院子里的兰花,杨继西他们就来了。 杨文清又惊又喜,“可算等来你们了!” 孙桂芳把鸡蛋递过去,杨文清往后退,“咋又拿东西?” 杨继西解释道,“这是咱们院子攒下的鸡蛋,想得个去处,这县里还是你熟悉,这不,得请你帮帮忙。” 杨文清一听这话,立马拍了拍胸口表示这个忙是小意思,他没有朋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他帮忙呢。 做好了准备工作后,杨文清带着他们去了东门巷最里面的一条巷子,这是他们东门巷“物换物”的地方。 几个人开始卖鸡蛋,杨文清大声说自己妹妹刚生了孩子,想送她鸡蛋吃,这就是个暗示了,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问鸡蛋。 见杨继西夫妇忙起来了,杨文清就再去帮着“拉客。” 等卖完鸡蛋后,杨文清跟着他们一道买了点菜,不想有婶子拉住他们买大白兔奶糖。 一颗两毛钱。 杨文清凑过去看了看,心直口快道,“您这都化了。” 过期了都。 怕杨继西他们上当,杨文清给他们使了个眼色,接着就带他们回家了。 他们各自洗了脸,杨文清从房里拿出一罐子大白兔奶糖,“你们吃。” 接着便去做饭,结果被杨继西拉着让他把罐子拿进去放好,他们尝一点就是了。 杨文清越发觉得他们人品好,哼着曲儿去做饭。 吃过饭后,杨继西他们就走了,说家里还有事儿呢。 杨文清已经知道他们住哪里了,是自己没听过的地方,于是也担心他们回去晚得走夜路,便没留人。 只是招呼他们下次一定再过来看他。 杨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得知客人又走了,她可是请假回来的,这不是白跑了一趟吗? 被瞪了一眼的杨文清无辜道,“他们忙着回家,住得好远呢,不过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他们答应我下次会来找我的。” 见他眉眼都是笑,杨母心里也高兴,她坐下身道,“有没有拿东西招待人家啊?” “奶糖?” 杨文清坐起身,“他们就要了一点点,还送了我好多鸡蛋呢,我放在灶房了。” “哎哟,你这孩子咋不招呼好一点啊!” 杨母气啊。 “都是朋友,杨三哥说不让我这么客气。” 杨文清挠头。 他喜欢这种朋友间的距离,挺好的。 被数落了一通杨文清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 他能感受到,杨继西他们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了。 这种感觉真好。 在杨父终于见到儿子的救命恩人后,家里对杨继西的评价都很高,杨文清就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家里的东西分享给他们夫妇。 结果被杨继西一脸沉痛地教育了一番。 杨文清挠头,他哪里傻了? 第一次去杨继西家做客时,杨文清是有些紧张的,还拍着包说自己带了药。 结果自然是被杨继西念叨了。 发现杨二奶奶为了他改了家里的饭菜时,杨文清又高兴又不好意思。 在田家岗待的那几天,杨文清只觉得自己融入了自然,和朋友的关系也越发好了。 回到县里后,杨文清又写了许多东西,发表了不少出去。 得知孙桂芳有孕,杨文清为他们高兴,和杨母他们也说了这事儿,杨母道,“那咱们得去田家岗喝一杯满月酒。” “我已经知道路了,”杨文清也兴致勃勃的,“到时候咱们就这么去……” 谁也没想到,杨继西他们和张姨家也有关系,杨文清跑去找他们,得知是嫂子快生了,提前来这边办理住院等。 杨文清觉得他们这种准备值得表扬。 “就说爸单位那位李叔叔吧,”吃饭时,杨文清吐槽道,“他们家条件和我们家差不多,可这思想咋还那么落后呢?” “这事儿确实让人看不过,”杨母点头,“硬生生地让他儿媳妇发动了才送到医院去,结果儿媳妇大出血,路上就差点不行了。” 杨父叹了口气,“老李这个人,就是觉得女子生孩子没有那么难,你就是跟他说再多的道理,反正他也没生过,他就是不觉得怎么样。” “他不懂就回去问问他老娘,”杨母骂道,“差点害了人家的姑娘,我见过厉害婆婆的,但是没见过这么愚钝的公公,得亏上一位领导眼神好,没提他的位置,不然还是你爸的领导呢!” 杨文清一脸惊讶地看向杨父,“真的啊?” “没出这事儿,他确实能成为我的领导,结果这事儿一出,女方家里来单位闹,他这事儿也就黄了,我倒是占了个便宜。” 杨父喝了一口汤,“明儿送点东西去医院,你舅舅之前寄过来的好东西有多是,可别小气。” “我才不会小气,”杨文清反驳着。 后来的杨文清回想起去吃嫣嫣满月酒那天,他从不后悔遇见她。 明明只是对视了几眼,可杨文清的脑子就是挥不去孙玉兰的样子。 离开时,杨文清忍了许久,才没有回头去看她。 听着杨母试探性地提起孙玉兰,杨文清回绝了,“这样就挺好的。” 从杨家大院回来后,杨文清就觉得自己好像着了魔,写出来的东西全是关于孙玉兰的,晚上做梦也时常梦见对方。 杨文清觉得自己疯了。 杨父和杨母都把他的样子看进了眼里,也明白这意味着啥。 “这小子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和你当年一个样,”杨母打趣着杨父。 “我也是跟着我爹学的,他对我娘就是一见钟情,我爷爷对我奶奶也是,我对你也是,咱们老杨家都是一眼就认定了。” 杨父喝了口茶笑道。 “唉,”杨母又想起杨文清的病,“这孙家的条件其实不比咱们差,桂芳的大哥前途无量,她大嫂也不错,咱们文清,过不了眼。” 杨父没说话,平心而论,他如果是孙父,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有病的人,可这是他儿子,他私心还是期盼着能有一点点回转。 下雨了,杨文清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后院的花草在风雨中摇曳着,他拉了根凳子就坐在那,脑子里不自觉地就想对方在干啥。 越想越觉得心里难以平静,杨文清回到房间,展开了一张白纸,用铅笔慢慢勾勒出孙玉兰的模样。 一个小时后,杨文清看着画上的姑娘,露出一个笑。 怕被父母发现,杨文清小心地卷起来,然后藏在了舅舅给他的行李箱里面。 这个行李箱是有密码的,杨文清也不怎么出远门,正好用来放东西。 每天晚上,杨文清睡觉前,都会把画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又放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着,杨文清又发了一次病,这一次他独自在家,抽搐间他的意识渐渐模糊,闭上眼睛的时候,行李箱就在他不远处。 他忽然觉得特别难受,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想她。 意识清醒过来时,家里也没有人,杨文清默默地吃了药,洗了澡,然后坐在行李箱旁边,抬起手好几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打开箱子,拿出画。 他想着不能耽搁她,她值得更好的。 和杨父去省城检查,结果并不是那么如意,加上舅舅多次来信,所以杨文清决定搬到舅舅那边去。 本来他想一个人过去的,可杨父他们不放心,毅然决然地向上申请调动工作。 杨文清只觉得自己混账,为了自己的私心,害得父母跟着自己离开多年生活的地方! 杨母却道,“我本想就想回那边了,这里有啥好的,一个小县城,电都没有,咱们去了那边,还能用上电,也能时常去看你姥姥姥爷。” “是啊,我还想买个电视瞧瞧,”杨父也笑道。 杨文清知道他们是在宽自己的心,他打起精神,帮着收拾。 当杨继西来找他,并且试探性地提起孙玉兰时,杨文清忍着难受道,“等她有好消息的时候,请一定要告诉我,我给她....添嫁妆。” 杨继西张了张嘴,神情比他还要难受些。 杨文清别开眼,其实他就是个懦夫。 来到舅舅他们这边,家里忙着安顿,杨文清除了给杨继西他们寄信表示一切都好外,就一直在忙买房子的事儿。 表哥知道他爱写东西,便引荐他去了一家报社,他们并不介意他的病,这让杨文清很意外。 不过为了同事们不那么担心自己,杨文清每一周都会去医院进行检查,这边的医疗确实比县里的好。 杨文清发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便是发病了,可他还存着意识,能够控制自己,快速吃药,然后在那平静半个小时。 这已经是很有好转的现象了,可浑身狼狈的杨文清还是很难受。 表哥过来送他回了家,洗了澡,干干净净的他坐在书房,手里拿着一支笔,却什么也写不下去。 杨继西来信,说孙玉兰去当兵了,在某某文工团。 杨文清为她感到高兴,也默默记下了那文工团的名字。 当得知有慰问会的时候,杨文清也买了许多东西,一道接到了孙玉兰所在的文工团。 希望东西她能用上。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可比家里冷。 再次与孙玉兰见面时,杨文清无疑是激动的,高兴的。 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看出了孙玉兰对自己的感情。 他该高兴的,可越是知道,越觉得满心苦涩。 对方的明示,暗示,都被他挡了回去。 孙玉兰不甘心,私下请他吃饭。 杨文清在家换了不少衣服,总觉得哪件都不合适,接着又想起自己对这段感情回应不了,他颓然地坐下。 脑子里又想起那一年有人骂他的话:你这种有病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就是害人利己! 杨文清捂住眼,可不就是吗? 他喜欢玉兰,玉兰喜欢他,可日子是长久的,玉兰会因为喜欢他,付出自己所有能付出的,他呢? 发病时,有时候大小便都不能控制,这么丑态的自己…… 最后,他选择了平常穿的衣服,来到了和孙玉兰约定的地方。 他忍着心疼,笑对着落下泪的孙玉兰道,“你是我朋友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孙玉兰红着眼道,“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杨文清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他努力让自己不发出颤声。 “我说,你是我好兄弟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祝福你美满幸福,康健一生。” 你值得更好的,我喜欢你,甚至爱你,所以我要放弃你。 孙玉兰走后,杨文清哭得像个孩子,他不敢发出声,一手捂住嘴,一手捂住心口。 因为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的杨父和杨母站在包厢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二人哭得比他还要厉害。 杨文清 杨文清 等杨文清平静下来的时候, 饭菜都已经冷透了,他起身开门, 就见父母在那无声的哭, 杨文清一愣,接着叹了一声。 “我去洗把脸,饭菜请人热一热, 我们吃了吧。” 这顿饭, 在他心里是有很大分量的。 “好,我这就去请他们热一热, ”杨父赶紧道。 饭菜他们一点汤都没有剩下, 杨文清回到家后, 还和父母说了一会儿话, 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 这才起身回房。 城里早就通电了, 杨文清却没有开灯,而是一步一步来到衣柜前,把那行李箱拿出打开后, 拿起那张画, 在漆黑的夜里, 一点一点地抚摸…… 第二天孙玉兰等人要回文工团, 杨文清淡笑着让她照顾好自己,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这个哥哥绝对义不容辞。 孙玉兰抿了抿唇, 随意点了点头, 接着便第一个上了车。 杨文清一直盯着她的身影, 一直到她上了车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车外的人只能看见一点点头, 他才收回视线。 车开走后,杨文清让同事先回去,他借口有事儿,站在那里许久许久,直到浑身发冷后,他才迈着僵硬的脚步离开。 “他咋就过不了自己那坎儿呢,”杨表哥得知这件事后,在姑姑和姑父面前也有些难受。 “他说不能拖累人家姑娘,”杨母微微一叹,“你也知道他其实是倔得很,认定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就担心他以后都不愿意……” 不愿意成家。 杨父也因为这个发愁。 杨表哥眉头紧皱,“我找他谈谈。” 于是在杨文清休息的时候,杨表哥上门说请他出去喝茶,杨文清不疑有他,跟着一道出去了。 等到了茶馆,杨表哥拉着他来到已经坐了两个人桌子那坐下时,杨文清才发觉不对。 “表嫂。” 他没有翻脸,先给表嫂打了招呼,再对她身旁的姑娘点了点头。 姑娘好奇地看了他几眼,回了一个笑。 表嫂和她朋友并没有待多久,等她们走后,杨表哥问道,“你觉得王女士怎么样?” “很好,”杨文清喝了口茶,“她一定能找到自己的良人。” 这是一句话就把他想说的给堵死了啊。 杨表哥无奈地捂住额头,“文清啊,你不可能做一辈子光棍吧?” 杨文清放下茶杯,满脸认真地看了过去,“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并且想找个时间和爸妈他们谈谈。” 杨表哥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现在还年轻,姑姑他们也还陪着你,说句不好听的,姑姑他们总有一天会走在前面,那时候你也年纪不小了,每天回到家里,没有一口热乎饭,没有孩子围绕你,是很凄苦的!” “我觉得和别人结婚,才让别人苦,她不仅要照顾我,还要照顾我们的孩子,她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佣人。” 杨文清淡笑道。 “你不能这么想,”杨表哥还想说,却被杨文清打断了。 “表哥,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说完,杨文清就起身走了,走之前他还去把账结了。 杨表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气恼道,“真是头倔牛!” 杨文清回到家时,杨父他们并不在家,所以他就坐在书房写东西。 中午二人回来时,杨文清在饭后说起这个事。 杨母别过头擦了擦眼泪,把跪在他们面前的杨文清扶起来,“傻孩子,我们想让你结婚,是怕你下半生过得不快活,你不想结婚,那我们也不会逼你。” “是啊,”杨父也道,“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孩子能幸福一辈子。” 不过晚上的时候,杨父和杨母吃了饭就出去锻炼了。 他们想着既然儿子不结婚,那他们就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好些,也能多陪他走一段日子。 即便他们现在也还不算老。 杨文清为了不让自己想孙玉兰,开始忙起来了,工作外不是看书就是写书。 这天,杨父跟杨文清说起东门巷的那套房子,“你三姨他们也不继续租了,那这房子留着也没人气,不如就卖了?” 杨文清想起之前杨继西曾向他打听过房子的事儿,于是便道,“我写信问问继西哥。” “好好好。” 虽然是卖,可他们还是想把房子卖给爱护房子的人,那毕竟是他们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有感情的。 很快杨继西就回了信,因为要办很多手续,加上还有点事儿,所以杨父便亲自回去了一趟。 杨文清和杨母买了许多东西,让杨父一道带给杨继西。 “嫣嫣那孩子不知道长成啥样了,”杨母帮着打包东西时,还念着呢。 “肯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杨文清说。 “那是一定的,你继西哥和你桂芳嫂子那模样,生下的姑娘能差?” 杨母哼了一声说。 “有道理,”杨文清忍着笑应着。 等杨父回来时,跟他们说起杨继西家的变化以及嫣嫣等,杨文清听得很认真,没有几天,杨继西寄过来一大包东西。 杨母当下就选择了干菇和鸡炖上了,喝着鲜美的鸡汤,杨文清叹道,“继西哥他们的日子也不错。” “只要人勤劳、踏实,那日子铁定是不错的。” 杨母笑眯眯地说。 “是这个道理啊,”杨父连连点头。 因为寄过来的特产太多,杨文清他们还送了一些给朋友亲戚啥的。 杨表哥喜欢干菇得很,还对杨文清道,“我能买点吗?” “这东西不好得,我听继西哥说过,要走几天的路,才能到崂山那边,然后和他们换东西。” 杨文清说。 “那这东西挺麻烦的,”杨表哥有些遗憾,“下次你兄弟再给你寄,你想着我啊。” “知道了。” 杨文清点头。 个体经济政策实行后,杨文清就赶紧给杨继西寄了信,他们家也开了两个铺子,顺带给杨继西也找了货寄过去。 得知孙玉兰要成家的消息时,杨文清愣了好久,这分明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他应该为孙玉兰感到高兴的,可杨文清还是很难受。 是他放的手,也是他最难受。 活该。 杨文清骂自己。 骂完后,他又去准备礼物,说好了要给她添嫁妆的。 东西寄过去后,杨文清很忐忑,他怕孙玉兰不收。 接到对方电话时,杨文清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好几拍。 他又激动又高兴,连连祝福着孙玉兰。 孙玉兰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感谢他寄过去的东西,“但太多了,也太贵了。” 杨文清怕她不收,“做哥哥的,给妹妹添一份嫁妆不行吗?” 孙玉兰沉默许久后,没有说退回来的话。 杨母他们知道孙玉兰结婚后,在杨文清面前是一点都不敢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杨文清哭笑不得。 “其实我真的挺高兴的,你们别胡思乱想。” 杨父和杨母不信,杨表哥他们自然也不信。 都是一副“我们知道你难受但是我们不说”的样子,让杨文清郁闷不已。 其实刚开始知道那个消息他是难受的,可在给孙玉兰准备礼物的时候,他觉得是幸福的,因为孙玉兰幸福。 杨文清不爱搭理这些人,正好一个文会,认识了几个喜欢钓鱼的老爷子,于是闲时也不在家里看书写字了,跑去钓鱼。 别说,这玩意儿还真会上瘾,杨文清不仅白天钓,偶尔还会和他们约夜钓。 杨父不放心啊,于是就跟着一道去,结果也给喜欢上了,父子二人有时候满载而归,有时候提着空桶回家。 “不打算结婚,那孩子也不养?我跟你说啊,我正准备让我儿子儿媳妇他们去领养一个孩子呢。” 这天,杨母下班时遇见老朋友,于是说了几句话,得知杨文清不打算结婚,老朋友语重心长地提起孩子的事儿。 “你儿子他们领养?咋回事?” 杨母一愣,追问道。 老朋友叹了口气,“怀不上,没缘分呗,他们去检查过,说啥血啥啥,我也不懂,反正就是很难有孩子,我就说干脆领养一个,只要夫妻感情好,领养的孩子好好养着,那也是一家人啊。” “你想得通透,”杨母赞道。 “所以你回去也和你们家老杨商量商量,不行就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 老朋友劝着。 杨母动了心,回到家见杨父做好饭菜,和杨文清就等着她下班回来吃饭呢。 她笑着去洗了手,吃过饭后,见杨文清出门去了,她赶紧拉住杨父说起领养孩子的事儿。 杨父双眼一亮,“这是个法子!我们帮着拉扯大,那孩子怎么也成年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只要偶尔回家看看文清,都是不错的。” “是这个理,咱们养孩子,也不是为了他给文清养老,只想文清老了后,他能时不时回来瞧瞧他,让他别那么孤单就好。” 杨母红着眼点头。 二人怕杨文清不答应,索性就不跟他说了,找了个时间,二人便去了城里的孤儿院看孩子。 等杨文清下班打开门,一个小皮球就滚到他面前,杨文清一边换鞋一边问道,“是阿南过来了吗?” 阿南是杨表哥的二儿子。 “咳咳,阿生过来吃饭咯。” 杨母的声音从饭厅那传来。 杨文清换好鞋,一边抬起头一边疑惑阿生是哪个亲戚的孩子? 结果抬头就看见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眼睛盯着自己脚边的小皮球,怯生生地站在那。 这孩子穿着新衣服,但因为人太瘦,显得有些不合身,瞧着三岁多的样子。 “你是阿生?” 杨文清捡起皮球,走过去放在他怀里,“先吃饭,吃了饭再玩皮球。” 阿生抱紧皮球,仰起头看着这个好看的叔叔,“好。” 杨父和杨母坐在饭桌那没说话,紧张地等着他们过来,见他们相处得还不错,二人相视一笑。 杨文清一边把包放在沙发,一边盯着阿生看,“这是哪家的孩子啊?” “反正就暂时住在我们家,”杨母没有直接说领养的事儿,“你快领着阿生去洗手,他性子腼腆,你说话轻点儿。” 阿生已经放下皮球,此时站在杨父和杨母之间,即便这样,也好奇地探出头去看杨文清。 暂住他们家? 杨文清看了看阿生那模样,想着应该是被人虐待了,不然咋这么瘦,这么胆小,肯定是家里人闹矛盾一时间顾不上他,所以送过来的。 “成,阿生是吧?叔叔带你去洗手。” 阿生抬起头看杨母。 是他们把自己带回来的,阿生和他们相处了一天,很喜欢他们,也很黏他们。 “去吧,”杨母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洗了手回来咱们就吃饭了。” 即便中午跟着他们去吃了一顿好的,但阿生还是咽了咽口水,乖乖地跟着杨文清去洗手了。 他看杨文清怎么洗的,自己就怎么洗。 杨文清打了香皂洗手,他也跟着打,可香皂太滑了,一不小心就滑到了地上,吓阿生一跳。 他觉得自己闯祸了,抬着带有小泡泡的手,无措地看向正在擦手的杨文清。 “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杨文清见他这么害怕,更肯定这孩子是受了啥不好的待遇,他笑着把香皂捡起来,与阿生再一起洗了一遍手,还用擦手的毛巾给阿生擦干净水珠。 他蹲着身,认真地给阿生擦着,发现他的指甲似乎是刚减不久,想来也知道是杨母他们做的。 阿生呆呆地看着这个对自己十分温柔的人,双眼逐渐亮起来。 孤儿院的孩子太多了,院长和阿姨们也很好,但再好,私下也有大孩子欺负小孩子,阿生就是被欺负的孩子之一,加上是孤儿,比一般孩子懂得看大人的脸色。 所以才会让杨文清误会。 见他傻乎乎的样子,杨文清心里多了几分怜爱,他牵着阿生的手去吃饭。 而杨母他们看见这一幕后更是高兴。 吃饭时阿生就左边是杨母,右边是杨文清。 他吃饭很乖,也不怎么主动夹菜,在孤儿院都是端着碗去食堂,阿姨打饭后他们自己吃的。 杨母中午还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现在就当没看见。 杨文清见他只吃白饭,于是拿起一旁干净的公筷给阿生夹了几块红烧肉以及炒鸡蛋,“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夹。” 阿生看着碗里的菜,又抬起头看了看杨文清,接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杨文清摸了摸他的脑袋,“吃饭。” 杨父与杨母对视一眼,眼里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阿生也听话,吃完碗里的菜后,他也夹菜,但是因为手短,所以他只夹自己面前的那一碗。 除了他,这一桌的都是大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于是杨文清又给他夹菜,还把红烧肉和他面前那一碗土豆丝给换了,这样阿生夹菜就也是夹肉吃。 阿生见杨母他们都不吃,于是也不敢多夹,杨母发现后赶紧夹了一筷子自己吃着,“阿生多吃一点,长高高,长壮壮。” “对,长得高高大大的,以后咱们去当兵。” 杨父大声道。 “好!” 阿生使劲儿点头。 他喜欢这个家。 在杨文清收拾好碗筷出来时,杨母忽然道,“文清啊,你待会儿帮阿生洗澡,我和你爸有事儿,得出去一趟,你也别等我们了,带着阿生先睡觉吧。” 说完,二人就像是有啥大急事儿一样,一前一后的快速出了门。 杨文清站在那与坐在沙发上的阿生大眼瞪小眼:...... “我没帮人洗过,要是哪里不对,你要说。” 杨文清放好水,然后对脱衣服的阿生道。 阿生其实自己也能洗,但是奶奶和爷爷叮嘱他了,不能自己洗,就得让叔叔帮自己洗。 闻言他点了点头,然后坐进杨母特意给他买回来的洗澡盆里,被杨文清打香皂,然后笨拙地给他搓。 洗完后,杨文清看着他干干的头发,才想起忘记洗头了。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后,用毛巾打湿了就这么给阿生擦头,来回几遍也和洗了差不多。 等他们来到客厅时,阿生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前面的电视,杨文清坐在他后面,用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等擦干后,杨文清陪着他看了一会儿电视,见都快九点半了,杨母他们也没回来,只能带着阿生去睡觉。 家里有个客房,但杨文清打开灯一看,床上连垫子都没有!而且上面还放了一些杂物,这些杂物杨文清记得前天还在外面的阳台上看见了的。 他挠了挠头,又看向打了个小哈欠,一只手紧紧捏着他衣角的阿生,“……跟叔叔睡?” 阿生连连点头,“好。” 杨文清没有给孩子洗过澡,也没有带孩子睡过觉,但现在他僵硬地躺在床上,怀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这让他十分不自在,动都不敢动,就怕把孩子吵醒了,他可记得表哥没少向他抱怨阿南那孩子哭起来有多难哄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文清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他想睁开眼看看,可实在是有些累,而且听脚步声应该是杨母进来看孩子,所以他也就很放心地继续睡了。 杨母确实是进来看孩子的,见杨文清没有压着阿生,阿生还趴在他胸口睡得很香,她笑了笑,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杨父站在客厅,见她出来连忙小声问道,“咋样?” “睡得都很香,文清睡觉一直很老实,不会有事儿,你后半夜起夜的时候再看看。” 杨母眉开眼笑道。 “成。” 杨父也满脸笑。 半夜的时候,不只是杨父起夜去看,杨母也去看了,两人不是同时去的,这一夜杨文清和阿生睡得都不错。 第二天早上杨文清醒来时,阿生已经不在旁边了,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一下就清醒了,“阿生?” 这会还不到七点呢,孩子醒这么早吗? 房门半掩着,听见他的声音,阿生哒哒哒地从外面跑进来,“我去尿尿了。” 杨文清见他光着脚,眉头微微一皱,起身把他抱在床上坐好,“咋不穿鞋?” “穿了的,在那边,我听见你叫我,就跑过来了。” 阿生说。 “不着急,还睡吗?” 杨文清心头一软,问道。 “不睡了。” 阿生摇头。 杨母和杨父起来得比较早,杨父去买菜了,杨母在家包饺子,见他们都起来了,杨母笑着让他们包,“我去看看水。” 这两天杨父他们都休息,所以不着急上班,杨文清今儿也休息。 他带着阿生去洗漱,完后再回来包饺子。 阿生不会这个,他看着杨文清包了两次后,再拿起饺子皮学着杨文清的样子包起来。 瞅见他虽然笨手笨脚,但也包出一个丑巴巴的饺子后,杨文清给予了表扬。 “不错,比我第一次包得好。” 阿生满脸认真道,“叔叔比阿生包得好。” “你见过我第一次包的?” 杨文清挑眉问道。 阿生摇头,“但是我觉得叔叔就是比我厉害,那肯定就比我包得好。” 杨文清被他逗笑了,一大一小就这么包完了饺子,吃饺子的时候,杨父故意夹起一个丑丑的饺子问道,“这是哪个小朋友包的啊?” 阿生红着脸道,“是我包的。” “不错不错,”杨父一口吃掉了,“真好吃。” 见杨文清和杨母都先吃那几个丑丑的饺子后,阿生的脸更红了。 “我们有事儿,你带阿生出去转转吧,熟悉熟悉咱们附近。” 杨母以同样的理由,把杨文清和阿生推出了家门。 杨文清想了想也对,万一这孩子出去玩儿的时候不知道路也不好,于是牵着阿生的手在周围转悠了大半天,瞧见有人卖糖丝,还给阿生买了一点。 “我小时候就爱吃这个,”杨文清说。 阿生赶紧举起手里的糖丝,“叔叔吃!” “我已经是大人了,不吃这个,你自己吃。” 杨文清摸了摸他的脑袋。 阿生的手不放下,眼里透着倔强。 杨文清看着这样的阿生,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挺倔的,想了想后,他对阿生道,“我们分着吃,我牙疼,吃少一点。” “牙疼?” “是啊,因为吃太多甜食了,所以牙疼,”杨文清故意道。 阿生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我不疼。” 他吃甜食其实还挺少的,想着就越发同情杨文清了。 杨文清见此哭笑不得。 回到家时,杨母他们正在看电视,嗑瓜子,见他们回来赶紧把阿生叫过来问了一番,“好玩不?” “好玩儿,我还吃了糖丝,还和叔叔去看婆婆们跳舞了。” 他们小区外面有一个广场,退休的老头儿和老太天就爱在那打太极,跳舞啥的。 杨文清倒水的时候,也给阿生倒了一杯,阿生还在跟杨母他们说杨文清牙疼的事儿。 杨母扫了杨文清一眼,哪里不知道是骗孩子的话,“你啊。” 杨文清笑了笑,把水给阿生,“我的原意是他以后吃糖节制一点,小心蛀牙。” “我没吃很多的,”阿生赶忙道。 “知道,我们阿生.....不怕,我会给你准备量,”杨母有些心疼地抱起阿生。 就这样,阿生在他们家住下了。 杨文清上下班都挺早的,即便是回来时遇见邻居,他也是微微一笑打个招呼就回家了,没和他们多闲聊,因为一直是这样的性子,所以在阿生住进他们家,邻居们或多或少都猜中议论时,杨文清还以为阿生就是杨母或者杨父朋友的孩子。 只是在他们家借住而已。 这天一早,杨父带着阿生出了门,家里就杨文清和杨母在。 “妈,阿生……他家里是什么情况?” 杨文清带着些好奇问道。 “什么什么情况?” 杨母明知故问。 “您不是说他是来咱们家借住的吗?刚来的时候瞧着那么瘦巴巴的,胆子也小,瞧着就是受过欺负。” 这来了他们家两三个月了,阿生胖了不说,还长高了呢。 杨母叹了口气,“他父母.....反正不是东西。” 要不怎么会把一岁多的孩子丢在孤儿院门口,院长说要不是那天她起来得早发现了阿生,这孩子可能就被人贩子拐走了。 杨文清闻言眉头紧皱,“他们住哪?” “这事儿你别掺和,我和你爸心中有数,”杨母轻声道,“你也别在阿生面前提,我怕孩子难受,别看他人小,可也听得懂很多事儿了。” “我知道,不会这么没分寸的,”杨文清点头。 转眼就到了九月,杨父去看了周围的幼儿园,然后回来跟杨母商量后,二人就带着阿生去报了名。 杨文清下班回家时,就瞧见杨母正在做书包。 “这是?” “给阿生做的,”杨母笑道,“孩子也不小了,现在好些人都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去呢,我们也不能落下阿生啊。” 杨文清想问这孩子家人,可见阿生在旁边玩小汽车玩得高兴得很,一时间话到了嘴边也给咽下去了。 阿生上学后,杨父他们都会让杨文清下班的时候去接孩子。 杨文清也照做,他挺喜欢阿生的。 这天,他下班早,就先一步到幼儿园门口等着,这会儿那已经站了十几个老头老太太了,其中就有他们那楼的叔叔。 “文清啊,你这孩子听话,而且听我孙子说,老师不管教啥,他一下就记住了,真是个天才啊。” 杨文清在他开口的时候还以为对方说自己听话,结果听到后面有些不对劲儿了。 “您说阿生啊?” 他知道阿生聪明,而且这孩子跟着他识字也非常快,现在都已经在自己看儿童画本了。 “是啊,”大爷点头,“你可得好好养这孩子,别让你爹妈再操心了。” 杨文清的眉头随着大爷的话越发皱了,见阿生他们放学出来,杨文清牵着他的手往家里走。 阿生还在背老师教的诗,一蹦一跳的很是快乐。 杨文清心里装了事儿,没有和平常一样和他说太多话,可在路过卖小面包的地方时,他还是停下脚步,和往常一场买了几毛钱的装好,给阿生回家后吃。 阿生没有感觉到他的异常,还叽叽喳喳地跟杨文清说起在幼儿园的趣事呢。 杨文清也应着。 回到家,杨母已经做好饭菜,就等着他们回来呢。 吃过饭后,杨文清说今儿周五,明天也不用上学,让杨父带阿生去广场玩。 杨父沉默带孩子的快乐,也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儿,高高兴兴地领着孩子出去了。 可杨母却发觉杨文清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本来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杨母很冷静地泡了茶,与杨文清面对面的坐着。 “妈,阿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杨文清一看杨母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误会很久了,阿生根本不是她朋友的孩子! 杨母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忽然就开始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哭得杨文清不知所措。 以前杨母哭,那都是捂着嘴,无声地流泪,哪里像今儿这样像个孩子哭。 他一时间又慌又难受,赶紧起身来到杨母面前,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妈,您别哭。” “我怎么不哭?我命苦啊,”杨母大声哭道,“你说你不结婚,我和你爸即便是难受,也顺了你的心吧?” 杨文清抿了抿唇。 “你说是不是顺了你的心?没有再给你介绍对象,也没有说过一句逼你结婚的话,你说啊!” 杨母轻轻推开他的手,指着他一边哭一边质问着。 杨文清赶忙点头,“是是是,您别哭了。” “你不结婚我们没说啥,可我们想抱孙子怎么了?你不生,我们还不能领养一个?” 杨母不管不顾,还是哭得厉害,“我们也没让你给钱养,也没让阿生叫你爸爸,我们自己养,你要是不想看我们,那我们搬出去住好了呜呜呜……” 杨文清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蹲在杨母面前,“您别这么说,就是要搬,那也应该是我,这房子……” “好啊,”杨母指着他哭得更厉害,“你居然想自己出去过日子了!你是嫌我和你爸老了是不是!” 杨文清只觉得自己十张嘴也说不清。 杨母哭不说,还扬言死了算了等话,杨文清哪里听得,一直到杨母提出要求要领养阿生,让阿生一直住下去,杨文清点了头后,杨母才擦了眼泪。 接着喝完那一杯微凉的茶,起身去洗了个脸,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嗑瓜子,还时不时评两句里面的剧情。 杨文清:......他好像上当了。 但想到阿生来家里后,除了晚上和自己睡,确实是父母带得比较多,他叹了口气,坐在那喝了许久的茶。 等阿生和杨父高高兴兴回来时,阿生冲到杨文清面前,扬起笑脸神采奕奕地喊着,“叔,我给你带了这个!” 说着便伸出小手,期待地让杨文清看。 杨文清看过去,那是一个小石头,白色的,长得圆嘟嘟的,很可爱。 “真好看,”杨文清夸赞着。 他接过手,“给我的?” “嗯,”阿生使劲儿点头。 “谢谢,”杨文清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很喜欢。” 阿生脸一红,杨母见此轻哼一声,“阿生过来,陪奶奶看电视。” 阿生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却发现她的眼睛是红的,“奶奶您哭了?” 杨父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自己的搪瓷杯,闻言一愣,当下看向杨文清。 杨文清抿了抿唇,捏着石头不敢和杨父对视。 “奶奶是被某些人气着了,不过看见我们阿生,奶奶别提多高兴,一点都不生气了。” 杨母笑眯眯地捧着阿生的脸,在他脑门上亲了亲。 阿生脸更红了。 之后杨父特意找时间和杨文清在外面喝了茶,说了许久的话。 在给孩子办理户口的时候,杨文清以父亲的身份把阿生加入了他们家的户口本。 阿生抱着户口本,听了杨母的解释后,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跑到杨文清面前,喊了一声爸爸。 杨文清整个人一激灵,十分不适应,可当他垂眼看见阿生眼里的崇拜与喜爱后开口应了一声。 “嗯。” 有了儿子的杨文清对阿生的教育也开始略严格起来,但是阿生并没有因为这个觉得杨文清不喜欢自己,反而更加黏杨文清。 “你多大了?明天就报名念一年级了,”这天,杨文清背着手看着面前站着的阿生,“你得自己睡知道不?” “可我才七岁,”长高了不少,如今已经是个小胖子的阿生抬起头道,“阿南哥哥七岁的时候,还跟他爸爸一起睡呢。” 杨文清一噎,看向杨母他们,结果二人盯着电视就是不看他们。 “那你不就比你阿南哥哥更厉害了?你一年级就能自己睡了,小小年纪就成了男子汉,真厉害!” 杨文清这么说道。 阿生一听,对啊,他这不就比阿南哥哥厉害了吗? 于是阿生便自己住进了小房间,拥有了自己的书桌以及小床。 可不适应的,居然是杨文清。 他有些失眠了,又怕孩子晚上踢被子,于是时不时就偷摸起来去阿生房里看看。 结果发现这小子睡得十分香甜。 杨文清有些怄气,敢情只有他睡不着? 有了心事的杨文清第二天上班时,还和自己比较要好的同事提起这个事儿。 同事和他交往还挺密切,也去他家里吃过很多次饭,自然知道阿生的来历。 “这有啥,我闺女要和我们分着睡的时候,我一晚上起来十几次,就怕闺女踢被子,或者是摔下床了。” 同事一脸老父亲担忧,“我闺女睡得沉,一点都没有发现,我也怄气,觉得闺女长大了,都不黏我了,可文清啊,你我六七岁的时候,还挨着父母睡觉吗?” 杨文清想了想,“没有,我五岁的时候就自己睡了。” “那你一定也没发现你叔叔和阿姨晚上去你房里看你吧?” 同事取笑道。 杨文清闻言感慨不已,“确实没发现,我睡得很好。” 回去后,杨文清还问了杨母这事儿,杨母笑道,“那肯定的,我们哪里放心你一个人,有时候还会做噩梦呢,赶紧起来去看看你,可你睡得香,怄气的只有我和你爸。” 杨文清听完她的话后,忽然笑个不停,抱起一旁吃东西的阿生,“我也怄气,等阿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阿生也会明白我的心情了。” 阿生蹭了蹭他的脸,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还是很喜欢爸爸。 阿生高一的时候,见过一次杨文清发病,他没有害怕,而是非常镇定地给他服药,送杨文清去医院。 杨文清有些不敢看他,“我是不是很狼狈?” 阿生正在一旁给他削苹果,闻言笑道,“狼狈啥,我觉得爸爸很厉害,您的病情控制得很好,我为您骄傲。” 为他骄傲的阿生也有叛逆期。 而且还是高三那么重要的时候。 杨文清和他吵架,杨父和杨母一边劝一个。 原因很简单,阿生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兵,可高一见过杨文清发病后,他只想搞更多的钱,来给杨文清治病,学医他有自知之明,所以想考工商大学。 杨文清怎么舍得他放弃自己的梦想,二人自然是吵架的。 阿生又怕气着他,怕他犯病,所以干脆办理了住校,周末的时候才回家看看。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在冷战。 杨文清心里也不好受,跟杨继西打了好几次电话,都在说自己拖累了阿生,让他改变了自己的志愿。 有一天,杨继西对他道,“文清,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对阿生来说,他的梦想是因为你展开的,以前为啥想当兵?因为你们觉得保家卫国是男儿本色,他能当兵那是很好的事儿。” “可他现在觉得当兵是好事儿,可是会离家很远,也不是时常能回家看你们,所以他改变了想法,文清,这不是你拖累他导致的改变。” 杨文清挂了电话后,拿着钓竿去河边钓鱼,他在那边待了一天,也想了许多事儿。 在阿生周五晚自习下课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杨文清还没睡。 他坐在饭桌旁,见自己回来还笑了笑,“饿了没?” 阿生忽然感觉自己委屈,他带着点情绪道,“饿了,我上了三节课呢。” “你继西伯伯寄来了干菇,还有他们家自己养的鸡,我炖了一只,还温在锅里呢。” 杨文清起身去舀了一大碗出来,见他还站在门口,“去洗手。” 阿生赶紧放下书包去洗手了。 鸡汤很鲜美,阿生一直埋头吃着,一大碗吃得干干净净,桌上就只有点鸡骨头。 “你想考什么就去考吧,但是有一个前提,必须得你自己喜欢,不要因为家人改变自己的梦想,知道吗?” 阿生点头,“我不是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选什么路,爸,您就是老钻牛角尖,觉得我是因为你才改了啥,不可否认您确实影响了一点我,可我要是真因为您改变的,那我为啥不去考医科大学呢?” 对哦。 杨文清立马眉开眼笑了,让他搬回家住,“高三可累人了,你回家住我们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阿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羞涩道,“其实我在我们班算是比较胖的类型了。” “哪里胖了?你这样刚刚好,瘦不拉几的才不好呢,”杨文清立马道,说完不顾他的反对,又给他舀来一大碗鸡汤,直到阿生当着他的面喝下后,杨文清才心满意足地去洗碗筷。 阿生想帮忙还被赶出去了。 房里的杨父和杨母听见外面的声音,纷纷一笑。 阿生如愿考上了想考的大学,只是这个学校在隔壁省,杨文清送他去学校时,心里十分感慨。 到了宿舍,见他们是第二个到的,杨文清给阿生整理被子,阿生把桌子和衣柜擦干净。 接着二人去学校外面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晚上杨文清和阿生一起吃的晚饭,之后杨文清就要回酒店住宿。 阿生赖着不走,跟辅导员说明情况后,陪着杨文清在酒店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杨文清就洗漱好了,然后把他叫醒,“今天虽然不上课,可你们早上不是要开班会?下午可就要军训了。” 阿生赶紧起床,杨文清把卡给他,“该花的你就花,可不该花的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知道了爸。” 阿生应着。 家里没有阿生在,杨文清总觉得没有那么热闹。 杨父他们也退休好几年了,没事儿就出去钓鱼或者是跳舞。 杨文清除了上班,就是去店里帮忙,要不就是在家看书。 阿生放假回来时,一家人别提多高兴,家里也热闹起来了。 几年后,杨文清带着阿生回了老家。 他们去祭祖,然后来到杨继西家,在这边过了年后才离开的。 后来阿生结了婚,杨文清说不住在一起,生活习惯不一样。 而且距离产生美。 阿生夫妇闻言也没说啥,这是在买房的时候,买了门对门的两边,这样既分开住了,也能每天见面。 杨文清年纪越大,病情也越稳定,也是他想出去玩儿。 儿子和儿媳妇双手赞成。 再不玩儿,就老得走不动了。 阿生公司做得很大,家里的日子也是比较好的,很快就准备妥当。 杨文清和杨继西等人坐上自家的大巴车出发了,听嫂子说猴子厉害得很,杨文清便对杨继西道,“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那你得小心点,不然被抓伤了脸还不知道为啥哈哈哈哈……” 杨文清也笑,“比起猴子,我更期待日出。” “听说在山顶看日出别提多美了,”杨继康也很期待。 当他们站在山顶看见那日出的时候,杨文清觉得自己白读了那么多书,因为太美了,他觉得没有什么词能形容出来,只能用眼睛尽情地去欣赏。 然后回头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面发了在山顶拍的大合照。 石头点开照片,看见站在继西伯伯身旁,咧嘴笑着的父亲,也跟着一笑。 狗蛋三兄弟 狗蛋三兄弟 (狗蛋) “狗蛋, 你爹也不是故意的,他这不是在气头上吗?” 屋子里, 沈凤仙小心翼翼地给趴在床上的狗蛋上药, 期间还提起了杨继东。 狗蛋别过头一脸不想听。 杨继东把他打得那么厉害,又是发烧又是生脓的,这才好了许多, 长出新肉可痒得厉害, 他又不敢抓,心里别提多烦躁了。 见他不说话, 沈凤仙也不敢再提, 就怕这孩子难受。 “待会儿给你煮鸡蛋吃。” 狗蛋还是没说话。 沈凤仙只能让毛蛋过来陪着哥哥, 自己出去了。 杨继东站在房门口, 见她出来, 赶紧问道, “狗蛋的屁股咋样了?” “没啥大问题,可你也是,下手咋那么狠?这可是你亲儿子!” 沈凤仙也生他的气, 这段时间看他都不爽。 “我也是气狠了, ”杨继东一脸懊恼, “他也是被宠坏了, 这样下去可咋得了?” “他还躺着呢, 你别跟我提这些!” 听着父母在外的争吵声,狗蛋抬起手捂住耳朵, 他一点都不想听。 毛蛋见他捂住耳朵, 也学着抬起手捂住耳朵, 狗蛋见他这样,忍不住扑哧一笑, 见哥哥笑了,毛蛋也跟着笑。 “傻子,”狗蛋笑骂着间扯动了屁股,顿时嘶了一声,“好痛!” “哥哥我给你吹吹,”毛蛋赶忙凑到他屁股那鼓起腮帮子吹着,狗蛋觉得有些羞耻。 “你别吹了,吹了我也疼。” “那怎么办?” 毛蛋难过道。 “过两天就好。” 狗蛋虽然这么说,可也向往出去玩儿,他都在床上趴了好些天了。 第二天,毛蛋贼眉鼠眼地凑了过来,然后摸出两颗糖给狗蛋,“大奶奶给的。” 狗蛋没想到那天哭得不行的大奶奶居然给自己糖? 他可知道了,原来大奶奶家一个伯伯不在了,和他奶奶有关系的。 “真的?” “真的 ,不准我告诉别人,我也有呢,”毛蛋拿出一颗,“我吃了一颗,还有一颗我下午吃。” 狗蛋心情有些复杂地接过糖,他不是小娃娃了,这次挨打后,他感觉自己又长大了不少。 除了杨大奶奶偷偷给的糖,杨二奶奶也让毛蛋送来了鸡蛋。 兄弟二人和做贼一样分享着食物,等狗蛋屁股好了一大半,能下床时,他站在院子里晒了许久的太阳。 然后就看见杨继东回来了。 狗蛋转头就要回屋。 “咋,打你一顿,你就不认你老子了?” 杨继东本想关心几句,可看他这模样,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了,跟着又开始数落起来,“你但凡听话一点,我能揍你?你也不小了,咋就还没有毛蛋听话呢!” 狗蛋越听越不高兴,于是冲着堂屋就大喊着,“奶奶!我爹又要打我!” 杨继东闻言脸都绿了,“你说啥?我怎么就要打你了!” “杨继东你是不是想要狗蛋的命啊你!” 杨老婆子对自己的孙子那是顶好的,自然不能忍受杨继东再打孙子,出来指着杨继东就是一顿骂。 狗蛋趁机回了房间,继续趴着。 吃饭时他也不用出去,沈凤仙把饭端进来他吃,反正也不能坐着。 屁股好了后,狗蛋像是狗子出笼一般,去找小伙伴们在队里横冲直撞,别提多快乐了。 “狗蛋,你屁股真的好了吗?” “是啊,我们那次去看你的时候,你屁股肉都翻出来了,真可怕。” 几个孩子坐在山坡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 狗蛋闻言耳根一红,吐出狗尾巴草道,“事儿都过去了,再提我翻脸啊。” “咱也是关心你,不过你爹下手可真狠啊,我奶奶回去跟我爹一说,我爹都骂你爹过分。” 一小伙伴摇头。 “是啊,我爹就是揍我,那也不会打得我好几天下不了床,”另一个小伙伴一脸害怕道。 狗蛋抿了抿唇,“我爹其实对我挺好的,那天他也是生气,我、我自己也不听话。” 馋得很。 可爷爷奶奶说大院里都是他的长辈,吃了也没啥的。 但那天杨大奶奶控诉他奶奶的话,让狗蛋记得很清楚,原来……别人来他们家吃东西,爷爷奶奶是不愿意的。 他今儿没啥兴趣了,和小伙伴们分别后,背着手像个小老头往家里走。 结果在路上碰见杨继西。 “叔。” 狗蛋有些不好意思地唤道。 “过来,”杨继西冲他招手,狗蛋小跑过去,“看样子没问题了。” “早就好了,”狗蛋挠头道。 “你爹这次下手挺狠,你也遭了大罪,”杨继西笑了笑对他道,“经过了这件事,你有啥想法没?” “……其实我爹没打错,是我不听话,”狗蛋抬起头看向杨继西,“我挺招人嫌的,是个坏孩子。” “倒也没有那么坏,坏孩子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狗蛋,我很欣慰你知道自己错了,”杨继西微微一叹,摸了摸他的头,“你有没有想过,在家你可以很霸道,可你要是出去后也这么霸道,打你的就不是你爹了。” 狗蛋似懂非懂地点头。 杨继西还有事儿,得去晒坝那边,所以便摸了几颗糖塞给他,“和毛蛋分着吃啊。” “谢谢叔,”狗蛋捏着糖大声道。 杨继西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 狗蛋笑眯眯地跑回家,见毛蛋撅着屁股在玩泥巴,于是上前拉着他出了院子,“给。” 毛蛋看着糖,双眼一亮,兄弟二人在外吃了糖后,才回家。 狗蛋是个闲不住的,自打屁股好了后,没事儿就在外面疯玩,毛蛋是个慢悠悠的性子,而且他小,杨老婆子不放心狗蛋带他出去,所以一般都是狗蛋自己在外面玩儿。 因为念书不行,而且在学校的时候还搞小团体,被老师警告以及同学厌恶,狗蛋继续在镇上上学的事儿算是不行了。 好在村小学的提议在眼前。 “我觉得挺好的,村小学建成了,咱们狗蛋、毛蛋念书也方便,还不用接送,多好啊。” 吃饭时,杨老婆子笑道。 “是啊是啊。” 沈凤仙也连连点头。 “狗蛋还要念书啊?我看还不如等毛蛋长大了送毛蛋去,”刘香莲轻声道。 狗蛋闻言埋头吃饭没说话。 毛蛋偷偷看了眼他,然后对刘香莲道,“幺婶儿,我还小呢。” 杨老汉倒是觉得刘香莲说得对,“狗蛋念书不行,送去了怕是也学不到啥东西,还不如在家干活。” “他才多大?” 杨老婆子见狗蛋埋着头不说话,心里有些难受,于是赶紧道,“再说,村小学不要钱,这白教孩子,你还不愿意啊?” “那行,”杨老汉点头,“等村小学建好,就送他去吧。” 狗蛋抬起头小声地说了声谢谢爷爷。 沈凤仙和杨继东闻言也笑。 在此之前,狗蛋是没地方念书的,他这边晃,那边溜达,心里总是提不起劲儿。 特别是每周五傍晚,看见石头回来时,他更觉得心里不得劲儿了。 石头发现他的情绪后,第二天找到他,和他一起去山坡上捡柴火。 都是半大的孩子,柴火也是捡的树枝,这是之前大人们修树落下来的,就是怕树枝太茂盛,阴着地里的粮食。 这些自然也就成了大伙儿当柴火的东西了,大头别人都捡走了,这些小枝条也就孩子们没事儿的时候去捡回家。 “狗蛋,你想念书不?” 石头一边捡柴一边问道。 “想,”狗蛋应着,“之前读书的时候吧,我不当回事,后来听西叔说了那么几回后,我觉得自己是想继续念书的。” “那就念嘛,我听说三爷爷想送你去村小学?其实也好,不管在哪里,只要你想念,那就一定成的。” 石头笑道。 “我知道,”狗蛋想起大花,“大花想念书,他们还不让呢。” “我听我爹说,大花也要去村小学念书的,你可别被妹妹超过学习了。” “我才不会。” 狗蛋轻哼一声,“瞧着吧,我的书还在呢,我会天天念的。” 之前都学过,他只需要复习就是了。 “我那有下一个年级的书,你需要用的时候找我爷爷就成。” 石头说。 狗蛋把树枝放进背篓里,闻言点头,“谢谢你石头哥。” “谢我啥,”石头背上背篓,看向他,“只有一个条件,你别欺负大花。” “知道了。” 本想说自己才不会欺负她,可仔细想想,从小到大他好像是经常欺负妹妹。 狗蛋忽然觉得脸有点热。 他背上背篓跟在石头的后面,不敢再多说啥。 秋收的时候,狗蛋也背着背篓去地里帮忙,要说以前他还真没有干过这活儿,穿梭在玉米林里,才知道有多难受。 头顶着烈日,晒得嘴唇发干不说,那玉米叶刮在身上又痒又疼,一不小心还会碰到“胡拉丁虫”那玩意儿比蜜蜂蜇了还要疼。 可没人停下,甚至比自己还要小的男娃,干得比自己还要猛一些。 狗蛋只得咬牙继续干。 明明是轻巧活儿,可他就是觉得好累。 接连几天,就快熬不住的时候,他和几个小伙伴背着半背篓玉米去晒坝那边,结果其中一个男娃摔了一跤,门牙都没了。 他们吓一跳,可那男娃十分淡定地捂住嘴,然后让他们帮这把玉米捡回背篓里,接着去河边漱口,然后回来背上背篓继续往前走。 狗蛋走在他后面,见此忍不住问道,“二牛,你不疼吗?” “疼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干?” 二牛比他还要疑惑,“为啥不继续干?我这还有工分呢,家里的粮食多,过年的日子也好过。” 他家的条件可比狗蛋家的还要差,几个月吃一次肉。 狗蛋顿时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到了晒坝,二牛的娘在那翻晒玉米,狗蛋看了眼二牛,跑过去告诉他娘二牛把牙弄没了的事儿。 结果就看见二牛娘冲二牛招了招手,二牛跑过来,他娘问,“张嘴我看看。” 二牛张开嘴。 他娘看完后又问,“牙呢?” 二牛从兜里把牙齿递过去,“这呢,娘您帮我塞到门框下去,记得哦。” “知道了,”他娘接过去,接着就去干自己的活儿了。 二牛也背上背篓继续往山上走。 狗蛋愣愣地看着,见他们越走越远,咬了咬牙也跟上了。 等傍晚回到家时,狗蛋只觉得肩膀火辣辣地疼。 他偏头一看,破皮了。 再看坐在院子里打着赤膊乘凉的杨继东他们,发现他们的肩膀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身上还有些红痕,应该是被带刺的东西划出来的。 狗蛋抿了抿唇,跑去找沈凤仙,“娘,我要是磕了门牙,你们还会让我继续干活儿吗?” “啥?你把门牙磕坏了?” 沈凤仙紧张得很,赶紧让狗蛋张开嘴给自己看看。 狗蛋别过头,“不是我,是二牛,他门牙都没有了,还继续干活儿呢。” 一听不是他,沈凤仙也放下心来,她继续洗菜,“这有啥,二牛家人多,干活儿当然猛一点,不说他,我记得大牛有一次把腿都摔了,结果还在晒坝那边帮忙呢。” 狗蛋晚上睡得不好,他觉得西叔说得对,他干活儿不吃了那个苦,那就努力念书。 想到最后,狗蛋下了决心,如果还念不出啥结果,那就去种地…… 村小学终于建好了,可队长开会说,要自己出教材钱,所以家里就犹豫了。 “我还以为是白教呢,”杨老婆子叹了口气。 “那狗蛋别去了,我看你干活儿也挺不错,就干活给家里攒工分吧,过两年就给你娶媳妇儿。” 杨老汉抽了两口旱烟后说道。 狗蛋抿紧唇,他不想娶媳妇儿,他才多大啊? 沈凤仙说:“真不送去了?我听说大花都要去呢,这孙子不送去,送孙女?” “大花那钱又不是从我们这里出的,”刘香莲忍不住道。 “四弟妹什么意思?” 沈凤仙不高兴了,二人很快就争论起来。 狗蛋从堂屋走了出去,他出了院子,坐在大柳树那边发呆。 狗蛋还是想念书,所以他厚着脸皮去找石头借钱,石头倒也没有不愿意,只是说过了年拿到红封就借给他。 想到自己还有红封钱,狗蛋觉得希望很大。 却不想吴阿石找到他,愿意和他买一份教材,一起念书,一起做作业。 狗蛋欣喜若狂,回家告诉了杨老婆子他们。 杨老汉见他一脸期盼,也不忍说不去的话,只是道,“那你好好念书,你要是不好好念书,这钱就浪费了。” 狗蛋使劲儿点头,沈凤仙原本要给他钱的,见他和吴阿石买一份教材,便把那钱又收回去了。 就怕他拿去乱用。 再次坐在教室里的狗蛋打起十二分精神,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大花。 大花屡次受到表扬,狗蛋虽然也被提过几次,可他还是很挫败。 “我还不如我妹妹。” 他坐在草里,一脸颓废道。 “我也不如啊,”吴阿石挠头,“我比你还高一个年级呢,可我还不如你,你之前在镇上的时候可比我差。” 这话让狗蛋忽然精神起来,“也对,那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不会的题,狗蛋不是去请教知青所的老师们,就是等石头回来跟他解答。 闲时也帮着家里干点能干的活儿,所有人都说他变了,变得懂事,听话了。 特别是西叔和桂芳婶子,看他的眼神格外欣慰。 这让狗蛋有些不好意思,可他也觉得自己确实长大了。 有一天,他发现大花在哭,原来是被村里几个大孩子欺负了,狗蛋顿时气了,“我欺负你那咱们是一家人,他们凭啥欺负你!” 于是狗蛋去跟他们打了一架,大花也怕他被揍,忙跑回家找杨继南。 杨继南一听狗蛋是为了自己的闺女去打架的,也来得快,把正在扭打的人骂走了,见狗蛋脑袋上有个包,脸也脏兮兮的,杨继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做哥哥的样子了,可你一个人单挑他们几个,有些蠢啊。” 狗蛋不服气,“他们也没落到好!我可厉害了!” “得,你厉害。” 杨继南耸肩,“晚上去我们家吃饭,你二婶炖了骨头。” 狗蛋想了想没去,杨继南见此也没有再说啥,这是第二天去上学时,大花给狗蛋拿了不少炒好的南瓜子。 “我妈炒的,”大花笑道。 “谢了,”狗蛋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鼓鼓囊囊的兜儿。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狗蛋很快就和大花一起去县里念书了。 可就在他们快上高中的时候,大花就和脑子进水了一样,居然想定亲! 狗蛋气坏了,连带着石头也不高兴。 二人思来想去,想了个法子,去找了那吴家小子。 吴家小子比石头大一点,但是没有石头高,长得倒是不错,狗蛋都瞅了好几眼。 回家的路上,他对石头道,“你说咱妹妹是不是看上他那张脸了?咱们学校都没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同学。” “……不要把月华想得那么肤浅。” 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诚恳道。 狗蛋点头,“是我肤浅了。” 等大花拒绝了亲事好好念书时,狗蛋没忍住去问她之前瞧上那小子啥,结果大花红着脸道。 “他长得好看。” 狗蛋:.......行吧,果然是肤浅的妹子。 他没考上高中,即便有这个思想准备,可狗蛋还是觉得自己挺废物的。 杨继西见他情绪不对,便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读了这么多年书,你对自己的水平还不清楚?只要努力了,没考上也不会有遗憾的。” 杨继西道。 狗蛋苦着脸,“道理我都懂,难受还是难受。” “那就难受一晚上,明儿去找你老师打听打听,这中专师范学校的考试是怎么样的,录取又是怎么样的,你不复读,就走师范,出来做老师。” 杨继西建议道。 狗蛋想着也是,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浪费青春,于是第二天就去县里找他的班主任了。 班主任倒是很热心,毕竟狗蛋在他班里干活儿积极,也认真学习了。 很快狗蛋就去参加了考试和面试,然后成功被录取。 他这个通知书,自然没有石头和大花的好,可他依旧很高兴。 “没想到我还能做老师?” 毛蛋闻言扑哧一笑,“我也没想到。” “你小子好好念书,以后考不上高中,也走这条路,咱们兄弟都做老师去!” 狗蛋兴致勃勃道。 结果毛蛋苦着脸,“我不行,我这成绩再怎么也上不去的,念书好难啊。” “那你想干啥?你别想吃软饭啊,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 狗蛋翻了个白眼。 “爹不是在外面说有人做小白脸吗?我咋不成了?” 毛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可是咱们兄弟几个中最好看的。” 狗蛋越听越恼火,直接给了他后背一下,“是个男人就应该自己挣钱!别想着走捷径!” 毛蛋敷衍地应了两声。 狗蛋也拿他没有办法。 师范毕业后,狗蛋被分配到了县小学,其实他还挺惊喜的,本来以为自己会去更偏远的镇子呢,结果在县里,可不就是惊喜? 爷爷奶奶年纪越大,也越折腾,可他们对自己是真的好,狗蛋每到周末都会回家看他们。 杨老婆子见他回来,每次都很高兴,虽然在他面前也会诉苦,说几个媳妇儿和儿子都不孝顺,想靠孙子啥的。 狗蛋倒是想把人接到城里去,可沈凤仙第一个不答应。 “你知道老年人的习惯吗?他们在屋子里吐痰抽旱烟,你几天还能忍受,这几个月下来能行吗?你爷爷奶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管不住的。” 沈凤仙又说起他以后成家的事儿,“你以后有了对象,怎么过?你以为你爷爷奶奶来了就会走吗?不会,他们会一直缠着你,还会对你对象不满意,我看你以后的日子能不能好过。” 狗蛋确实被她的话吓住了,毕竟爷爷奶奶那会儿的战斗力,他也不是不知道。 于是便只能听不懂老人的话,每次回去都多买点他们喜欢吃的。 狗蛋觉得自己挺没良心,在和小悦确定关系后,狗蛋先去小悦家拜访了,然后带着小悦回老家看看老人。 结果杨老婆子和杨老汉盯着小悦直溜溜地看,然后杨老婆子得知小悦家全是姑娘后,立马脸色就不好看了。 当着小悦的面道,“你们家全是姑娘,你以后也会生姑娘的。” 这是嫌弃的意思了。 狗蛋很尴尬,小悦很生气。 回去的路上,小悦提出了分手。 狗蛋哪里肯,赶忙表示自己不会重男轻女,更不会让爷爷奶奶他们插手自己的小家庭。 小悦红着眼睛道,“你最好能确定,我是嫁给你没有错,可我也要考虑你的家庭,你穷没关系,可你家里不能不讲理,不能做搅屎棍,这样我们的感情早晚都会磨灭的。” 狗蛋连连举手保证,第二次回家时,就他一个人了。 结果杨老汉却十分高兴,“分了?” 狗蛋抿了抿唇,和他们表示自己要和小悦结婚,请他们别再用以往的思想去看待现在的年轻人。 “我们不重男轻女,而且对于孩子,有了就养,没有就没有,不强求,和你们那会儿喜欢多子多孙是不一样的.......” 这会儿不管杨老婆子他们怎么闹,狗蛋也没妥协。 沈凤仙夫妇倒是对小悦挺满意的,这姑娘长得好,也是老师,而且父母也是老师,有自己的退休金的,多好的亲家啊。 所以她直接让狗蛋回县里,“我来搞定他们。” 于是狗蛋就走了。 然后沈凤仙就开始对杨老汉他们一顿冷嘲热讽,说起当年的“账”以及他们以后的养老生活。 带着点威胁的意思,二老立马安静了。 狗蛋结婚时,他们也老老实实的。 杨大爷爷去世的时候,狗蛋挺难过的,毕竟大爷爷对他们几个小辈都挺好。 在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狗蛋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一直到后面帮着收拾老人留下的东西时,他才忽然感觉特别难受。 这人是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小悦轻轻抱住他,什么话也没说。 有了孩子后,狗蛋更成熟了,甚至后面通过自己的努力,做了中学老师。 结果狗蛋面对那些调皮孩子,觉得还不如就在小学教书算了! 每天都被气,狗蛋觉得自己身体都有毛病了。 偏偏毛蛋是个混球,明明知道他被气着了,还会打电话过来道。 “大哥在干啥呢?哟,被气着了?哎呀,我就没你这个福气,我呢和你弟妹在海边吃着海鲜,吹着海风,看着那些年轻人玩儿呢,这日子可真没意思,哪里有大哥被气得团团转好玩儿啊。” “滚蛋!” 狗蛋骂道就把电话给挂了。 看着一旁一脸无语的小悦,狗蛋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也学毛蛋,吃你的软饭得了。” 小悦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你吃我软饭?先不说我有没有软饭给你吃,就是有,我也不给!” 一旁的儿女笑个不停。 女儿看了看表后道,“不早了,不是要回去祝寿吗?” “对对对,可得出发了,西叔不喜欢人迟到的,”狗蛋赶忙道。 今天是西叔六十大寿,毛蛋提前回来给西叔祝了寿了,他们是跟着时间去的。 “也不知道我选的礼物西叔喜不喜欢……” (毛蛋) 毛蛋打小干啥啥不行,特别是读书这件事上,他没少被爹妈打骂,可不行就是不行。 西叔劝他能念多少就念多少书,然后他逼着自己把小学念完了。 之后是怎么都学不下去,然后就和二混子一样,这边干点活儿,那边做点饭啥的,毛蛋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挺美好。 可沈凤仙却看不下眼,“你说你长得怪好看,咋脑子就那么不行呢?” 毛蛋咸鱼般躺在大哥买回来的沙发上,掏了掏耳朵,“怪我吗?我听我爹说他读书就不成,我是他的儿子,肯定是被遗传了。” “你放狗屁!” 本来坐在堂屋门口没说话的杨继东不乐意了,转头就骂道,“那你哥呢?他都做老师了!这说明我们老杨家没问题!” “你啥意思?你是说我们老沈家有问题了?” 沈凤仙双手叉腰骂道。 见父母吵起来,毛蛋立马溜了。 他也十六七了,老在村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好些小伙伴都出去打工了。 于是在一天天气非常好的早上,毛蛋宣布自己要出去打工。 这个家人们倒是没有反对。 狗蛋得知他要出去,还给了他一点钱,让他出去的第一个月也不至于没拿到工钱就饿肚子。 毛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结果到了省城,刚出车站没多久,想买个包子,结果一摸兜儿,好家伙,钱不见了,兜儿还有个大洞! 老板娘一看就明白咋回事了,“你这是遭了扒手,瞧你这可怜巴巴的,来,我再送你几个馒头。” “谢谢姐,”毛蛋嘴甜得很,心里把扒手骂了个遍,接过装好的馒头道了谢,又看了看这家包子店的名字,把它记在心里。 他先去投奔自己村里的小伙伴,在理发店上班。 理发店的老板见他长得好,于是立马给他搞了个时尚的发型,接着就留着他在店里做学徒。 毛蛋长得好,发型不管啥样都好看,吸引了不少人前来理发。 后来就成了店里的理发师。 这天有个姑娘来剪头发,毛蛋上前给她理发,姑娘盯着镜子里的他红了脸。 之后毛蛋就发现这姑娘隔三差五就来店里,不是洗头,就是剪头发。 渐渐的二人聊上了。 有一天,在毛蛋给她洗手时,姑娘红着脸说,“听说你们这一行挺乱的……” “也不能这么说,”毛蛋叹了口气道,“每个行业都有败类不是?不能把这锅扔给行业还背,这还得是看人。” 姑娘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 她偷偷看了毛蛋一眼,“你、你有对象吗?” 毛蛋一愣,仔细看了看这姑娘,因为她是常客,而且每次都请毛蛋给她服务,所以店里的人私下打趣说这姑娘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本来觉得这姑娘就是觉得自己手艺好,如今瞧着对方红彤彤的脸蛋,毛蛋有些不确定了。 他轻咳一声后,严肃道,“我跟你说啊,我可不会随便搞对象,我呢,没什么本事,就想找个结婚后,能让我主内,她主外的,我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孩子和老人我也照顾.......” 听了他一堆话后,姑娘并没有看不起他,反而问了几句别的。 毛蛋也摸不准她啥意思,反正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等姑娘走后,老板走过来打了他一下,“你咋想吃软饭呢?你就是想吃,那你不能直接告诉人家啊,多丢人!” “咋丢人了,我觉得我靠这张脸吃软饭,那也是吃得坦坦荡荡!” 毛蛋拍了拍自己的脸大声道。 店里此时还有一位女客人,四十来岁,正在烫卷发,闻言打量了毛蛋几眼,接着笑道,“小伙子确实长得精神,要不跟了姐?” 毛蛋一愣看过去,“冒昧问一句,您结婚了吗?” “结了,不过我男人身体不好,不行,”大姐啧了一声,“你要是跟了我,我让你吃好喝好,你也不用带孩子,想玩儿就玩儿。” “那不成,我说的吃软饭,是指互通心意结婚后,我愿意在家做家庭主夫,不是给人做小白脸。” 毛蛋拒绝了,大姐有些可惜,还给毛蛋留了电话号码和住址,希望他想通后能去找自己。 老板眨了眨眼,在大姐要出门时自荐道,“我、我成吗?” 大姐回过头,给他一个大白眼,“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啥样。” 店员闷声笑着,老板很丧气,把毛蛋拉到镜子前,这对比之前,老板立马把毛蛋推开了,“你爹妈怎么把你生得这么好。” 毛蛋嘿嘿笑着。 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那姑娘都没来,毛蛋有时候还会想起对方,可一旦有这个想头,他就赶紧让自己忙起来。 这天,姑娘带着自己的父母来请毛蛋给他们理发不说,还请毛蛋下班后他们一道吃个晚饭。 叔叔阿姨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毛蛋挠了挠头,“好。” 吃饭时,叔叔阿姨也问了问他家里的情况,得知他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后,都露出了满意的笑。 吃过饭,叔叔阿姨说有事儿,先回去了,那姑娘和毛蛋走在大街上。 姑娘把自身情况介绍了一下,“我们家的意思,就是想找个上门女婿,我之前还挺抗拒的,可认识你以后,我觉得你人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毛蛋问。 “不怕,我四个表哥全是警察,”姑娘笑道。 毛蛋倍感压力,“可以试着相处相处,但事先说好,别占我便宜啊。” 姑娘脸一红,“我不会!” 第一次约会,毛蛋带着姑娘去车站那包子店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一碗稀饭,然后毛蛋把上次的馒头钱也给了老板娘。 “哟,你对象啊?” 老板娘记得毛蛋,谁让这小伙子长得好呢。 “嗯,我对象。” 毛蛋红着脸应着,然后对姑娘说起自己来省城发生的事儿。 结果就是他们相处下来,觉得对方都很适合自己,于是毛蛋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告诉女方给的彩礼以及条件啥的。 结果把爹妈气得要死,可毛蛋不怕,他偷摸拿了家里的户口本。 那东西一年也用不上几回,然后回城就去登记了,他是上女方的户口,所以他男方这边的户口就是走个过场。 结了婚,毛蛋又提了不少东西回家,然后把户口本给塞了回去。 很好,没有一个人发现。 后来得知他成了上门女婿的沈凤仙夫妇闹得不得了,还说不认他了。 他媳妇儿怕他为难,吃饭都不香。 毛蛋却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我有法子。” 后来他们把孩子送回了家。 然后沈凤仙夫妇就围着孙子转悠了。 等孩子满了七岁后,二人把孩子接到城里念书,暑假和寒假的时候,又给送回去。 毛蛋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挺顺畅,没事儿就打电话气气大哥和小弟,反正每天都过得美滋滋的。 别人也不是没说难听的话,可毛蛋不在乎,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 “老婆,我给你炖了老鸭汤,尝尝味道。” 毛蛋端了一碗汤来到客厅给他媳妇儿喝,他媳妇儿见他没有,立马道,“你也喝啊,咱们一起喝。” “喝一碗,”毛蛋嘿嘿笑着,被他媳妇儿戳了一下脸。 “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黏人。” “我黏我老婆怎么了……” (福娃) 福娃读书还不错,比大哥和二哥都好。 而沈凤仙他们发现福娃是个能念书的后,对他也十分严格。 福娃压力也比较大。 对此大哥没少让爹妈别这么盯着他,要让他慢慢来。 福娃怕爹妈失望,就老老实实地念书,非常地努力,然后如愿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沈凤仙夫妇别提多高兴,不顾他的反对,硬是请亲戚朋友吃了个饭。 大哥和二哥也回来了,一人给他塞了个大红包。 “出息了出息了,”二哥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胳膊,“以后别忘了二哥啊。” “还有大哥,”大哥也摸了摸他的头。 福娃腼腆一笑。 他的性子不像爹妈,比较腼腆,也非常细心,而且特别爱收拾。 心情不好的时候收拾,心情好的时候也收拾。 因为这,还被初中室友说他娘儿们唧唧的,可西叔说他这样的人是很好的。 福娃一直把西叔这话记着呢。 在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桂芳婶子笑眯眯地找到他,给了他一个红包,“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出去买点好吃的。” 福娃拿着红包红了耳根。 大学四年,他依旧特别努力,然后学校就不让他走了,想他留下来教书。 于是福娃就成了大学老师。 这又把沈凤仙他们嘚瑟坏了。 大哥更是觉得他不得了,“我一辈子也就是个初中老师,我弟弟厉害啊!我出去吹牛都特有面子!” 二哥时不时就开车过来带他回家吃饭,二哥的手艺好得不行,二嫂每天都说自己胖,全是二哥养出来的。 福娃听过很多上门女婿都不受待见,可在二哥家,他简直如鱼得水,叔叔婶子对他极好,二嫂更是好。 结果福娃有一天就对他二哥道,“我也想做家庭主夫。” 这可把他二哥吓住了,“别别别,小弟啊,我这是运气好,遇见了你嫂子一家人,可你万一要是遇见坏人了呢?” 二哥怕自己劝不动,还苦着脸给大哥打了电话。 大哥一阵怒吼,把二哥骂得抬不起头,说他让福娃有了这个念头的。 福娃想解释,结果第二天大哥就请假来了他宿舍,对他念叨了一个上午。 得亏今天没有他的课。 直到福娃说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地提起,没有那个意思后,大哥和二哥才放下心来。 这事儿他们也不敢让爹妈知道,就怕爹妈气出个好歹来。 福娃都工作了,也没个对象,这让沈凤仙很担心,于是让离福娃近一点的毛蛋去打听打听。 被找到的福娃推了推眼镜,十分平静道,“我们学校最近在研究一块很重要的甲骨文,很忙的二哥。” 觉得自己打搅了小弟的毛蛋顿时怂了。 结果福娃都快三十了,还是没有对象,不是在教书就是和几个老教授研究啥甲骨文。 杨继西都被推出来了。 福娃见他来,赶紧找了自己觉得比较好吃的饭馆,请杨继西吃饭。 杨继西说起他的个人问题,福娃笑道,“西叔,跟您我也不说场面话了,我对情爱没有什么兴趣,我就想好好研究甲骨文。” 闻言,杨继西也不好多说,回家就跟沈凤仙说福娃工作忙,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沈凤仙磨牙,直接收拾了包袱,来到福娃宿舍住上了。 这大学老师的宿舍啊,即便是单身汉,可也不小,住两个人是没问题的。 结果沈凤仙每天都见不到他人。 早上一大早,这人就出门了,一天三顿都在学校吃,晚上有时候压根不回来,因为那边有小床。 待了一个月,就见了福娃几次,沈凤仙气得发抖啊。 但也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家。 福娃是真没有啥想法,领导也看不下去,给他介绍了几回,可每一回都不成。 嫣嫣眼珠子一转,给福娃介绍了自己老同学的妹妹。 和福娃差不多大的年纪,是省医院的内科医生。 本想着二人性格差不多,试试看成不。 结果成了。 二人见了三次,第一次是嫣嫣在场,第二次是福娃约人家,第三次是人家约福娃。 第四次,二人拿着户口本去领了证。 两边都分了房子,可也不能各住各的啊,于是便在中间位置,买了一套房。 福娃每天和妻子一道出门,不过他们不在食堂吃饭了,而是在家做,今天你做,明天我做。 福娃要是加班,就会提前给妻子打电话。 妻子要是调了班,也会给福娃打电话。 二人的感情非常好,可就是没要孩子。 沈凤仙和杨继东着急啊。 可二人就是不着急。 结婚几年后,才有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的性子和他们如出一辙,脑子也更好使,沈凤仙有点怵这孩子,就怕这孩子长大了也是个福娃这样的性子。 姥姥姥爷倒是觉得不错,时不时就接过去住几天。 “西叔明天六十大寿,我准备请假两天回去看看。” 这天下班回家时,福娃对妻子道。 妻子微微一笑,“我也调好了班,回家的车票也买了,孩子也正好周末,咱们一家三口都能回去。” 福娃闻言高兴,“还是你想得周到。” “瞧你说的,快洗手吃饭吧。” 今天她下班早,所以是她做的饭。 回到老家后,发现大哥早就回去了,二哥是提前回去的,今儿不早,几个堂姐也在家。 石头见他回来也高兴,“福娃,过来坐。” 听见他喊丈夫的小名,妻子掩嘴一笑,“福娃,还不过去。” 福娃难得红了脸,不过还是老实地来到石头面前,“大堂哥。” “吃饭咯!” 嫣嫣站在堂屋门口喊了一声,福娃跟着哥哥姐姐们往那边去,见西叔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的,福娃心里也高兴。 吃过饭后天还早,于是福娃一家三口在乡间小路上散步,福娃带着他们去看以前村小学的地方,如今村里的孩子都去镇小学咯,每天都有小面包车来接送,可比他们那会儿强。 “我小时候摔到这,是西叔听见动静把我拉上去的……” 福娃指着一个小沟,跟妻儿说起小时候的事。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切都那么美好。 杨二奶奶 杨二奶奶 “乐凤, 我也不是说杨老二不好,可他那娘厉害着呢, 我怕你嫁过去吃亏!” 周家大院里, 周老娘看着自己水灵灵的幺女,心里愁啊。 “我知道,”年轻的杨二奶奶, 也就是周乐凤红着脸道, “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哟,脾气暴躁, 我这做亲娘的说你几句都会吵半天, 别说做你婆婆了, 她那人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周老娘跺脚, 想要劝闺女别一时上头就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周乐凤想了想, “看他怎么说, 如果他下得了保证,我就嫁给他。” 媒人给杨老二偷偷传了周家姑娘的意思,杨老二第二天就去河里摸了鱼, 提到了周家大院, 当着一大家子的面, 举手发誓会护着周乐凤的。 “要是过不下去, 就分家!” 杨老二偷偷看了眼那站在一旁, 俏生生的姑娘大声道, 闻言, 周大哥冷哼一声, “分家?你拿啥让我妹子过上好日子?” “我会努力的!” 杨老二更大声道。 周二哥轻嗤一声, “光有一张嘴皮子。” 周三哥冷着脸点头,“长得不怎么样, 想得倒是美。” “三哥!” 周乐凤瞪了他一眼,“咋说话的呢?” 杨老二心里美滋滋的,觉得未来媳妇儿在护着自己。 结果又听对方道。 “别的就不说了,他长得是真好看。” 杨老二:...... 周大哥他们闻言脸都绿了。 “小妹,长得好有啥用啊?能当饭吃吗?” “就是啊小妹,这嫁人,还是得嫁那种孔武有力的,这干起活儿一大把力气,里外都是一把好手呢!” “就是就是!” “别说了。” 周老汉拍了拍桌子。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杨老二老老实实立在他们面前,乖巧得很。 看着这样的杨老二,周乐凤忍不住一笑,这哪里有刚见面时那股子张狂劲儿啊。 “我就这么一个姑娘,说实话,我看不上你,”周老汉的目光在杨老二身上停留了片刻,杨老二只觉得浑身紧绷,“可我闺女瞧上你了,你呢,也是个有心的,要我们拆散你们,我们这做爹娘的也做不出来。” 周老娘点头,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去,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姑娘婆家的条件怎么样,怕的是过得不舒心。 在周老汉说话的时候,周乐凤一直去瞧杨老二,一直到杨老二要告辞的时候,周乐凤把人送出院门。 二人隔着好一段距离,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带着羞涩。 “你娘很厉害,对不对?” 杨老二点头,“但是她管不住我,我打小就是个皮的,她喜欢我大哥还有我小弟和妹妹。” “那意思就是你在家挺不招人喜欢咯?” 周乐凤皱眉道。 “也不是,”杨老二赶忙解释,“反正就是还行吧,我自己的事儿自己拿主意的。” “那、那媒人上门,也是你的主意?” 周乐凤脸一红又问道。 杨老二也红了脸,他偷偷看了眼周乐风,“对,上次闹了个误会,可我觉得你挺好的,所以我回去后就跟爹娘说了,我想娶你。” “你不是还说我嫁出去吗?” 周乐凤轻哼一声道。 杨老汉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这不是当时随口一说吗?” “行了,一脸傻样,”周乐凤又哼了一声,“回去吧。” “那、那你怎么想的?” 杨老二不挪脚,眼巴巴地瞅着她。 “你等媒人消息呗,”周乐风转身就进了院子,反手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那力道是真不小。 杨老二吓了一跳。 “咋了,他欺负你?” 周二嫂见她关门这么大声,脸也红得厉害,立马问道。 “没有,”周乐凤笑着走过去帮她干活儿,“他敢欺负我?没那本事的。” “你说你看上他啥啊?” 周二嫂是个直爽性子,非常不理解她为啥会喜欢杨老二。 “不知道,”周乐凤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这个人,好像能陪着我走一生。” 周二嫂不理解,脸上全是茫然。 周乐凤说完后自己脸又是一红,见周二嫂盯着自己还想问啥,她赶紧道,“不说这个了!” 半个月后,周杨两家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杨母也没想到自家老二能娶上这么个媳妇儿,他们家日子是真不怎么样,偏偏娶了个家庭条件不错的。 自然在彩礼上也没有二话,该给多少就给多少。 而周家这边呢,不但把彩礼全部给了闺女,还另外给了一百块钱的压箱钱。 一百块啊。 这可是一大笔钱! 嫁到杨家的第二天一早,周乐凤迷迷糊糊地听见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她往旁边一滚,杨老二一把将她捞回去,“再睡一会儿。” 周乐凤原本是要睡的,可杨母却敲了门,“老二,老二媳妇,不早了,得起来下地干活了,不然这天一大亮,日头也就大了。” 夏天都是早上能多早就多早地去干活儿,这样中午晒太阳也能少晒一会儿。 于是小两口就起来了。 “你再睡一会儿,”杨老二想让她休息。 周乐风翻了个白眼,“你别瞎插手,我自己知道怎么做,反正我不会吃亏就是了。” 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姑娘,杨老二也不瞎指挥了,等她收拾好,二人就出了房门。 刚出去,就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往他们这边瞧,周乐凤认得她,这是小姑子。 小姑子见她看自己,于是跑上前,“二嫂,娘说今儿是新媳妇做饭,我帮你打下手。” “成。” 周乐凤应着,她家虽然条件不错,可自己也不是懒姑娘,干活儿麻利地很,婆婆留下啥东西,她就做啥东西,不多加啥,也不会扣下啥。 等杨家人回来,杨母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里满意,“你在家干活不少?” “还行,我主要是在家做饭的,”周乐凤笑道。 “这样啊,不过地里的活儿也不能拉下。” 杨母也笑。 杨老二刚要说话,就被周乐凤瞪了一眼,“娘说得是,来,坐下吃饭吧。” 见她这么顺着自己,杨母越发高兴,觉得二儿媳妇虽然家里条件好,但不是个趾高气扬的姑娘,她心里自然是舒服的。 吃饭时,周乐凤也把杨家人的性子摸了一点点:公公的话不多,没啥存在感,杨大哥是个很孝顺的人,吃饭时不管杨母说啥事儿,他都应着。 大嫂比较沉默,但也很听话。 接着是杨老三,话也不多,但不管杨母说啥,他都不搭茬,这说明他自己有想法,这点和自己男人差不多。 最后是小姑子,小姑子话倒是多,也比较受杨母的喜欢。 但想到在灶房时的事儿,周乐凤知道小姑子是个白切黑。 她总想从自己这里得到啥好东西。 什么自己衣服好几个补丁,不像自己穿新衣服啥的话说来就来。 吃过饭后,周乐凤刚要收拾,杨大嫂便笑道,“我来吧,你早上做了饭,我洗碗。” 周乐凤好奇道,“家里的活儿是怎么分的?” 杨大嫂也很耐心地跟她说,最后低声道,“反正别惹娘生气。” “我知道。” 还没嫁进来,周家就把杨母摸了个透,知道对方不是个好相处的,不过这个年头,哪家婆婆都差不多。 就说周老娘,对儿媳妇还有差别待遇呢。 几天后,在大伙儿刚吃完晚饭收拾好,坐在院子里乘凉时,杨老三忽然站起身道,“爹,娘,我看上一个姑娘,我想娶她。” 周乐凤摇着蒲扇的手一顿,看向一旁的杨大嫂,低声道,“谁家姑娘?” “我也不知道啊。” 杨大嫂也小声回着。 这边小姑子瞧见她们的动作后,立马凑过来,“二嫂你们说啥呢?” “没啥,好奇你三哥说的是谁呢,”杨大嫂说。 小姑子闻言没说话,她比较喜欢和周乐凤说话。 周乐凤觉得小姑子多少有点势利眼的样子。 并不怎么搭理她。 “你二哥才结婚几天?你就这么着急?” 杨母皱眉道。 “再不娶她,她就要被嫁给一个鳏夫了。” 杨老三着急得很。 杨母眯起眼,“哪家姑娘?” “荒子坡那边李家的,她叫李招娣。” 杨老三赶忙道。 “你们到哪一步了?” 杨母又问。 这问题有些……而且还是当着一家老小问的,多少有点那什么。 周乐风抿了抿唇,看了眼杨老二,杨老二立马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就轻轻摇了摇头。 周乐凤见此舒服了一些。 杨老三红着脸不说话,杨母和杨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么轻贱的姑娘你也看得上?” 杨母毫不客气地骂着。 周乐凤见情况不对,大嫂又对自己使眼色,于是她和杨老二便先回了房,接着大嫂他们也回了房。 回到房里后,周乐凤再次确定道,“你想娶我的时候,她真的没当着大伙儿的面问啥?” “没有,我私下找她和爹的,”杨老二道,“我又不是傻子,不过我娘觉得我是看上你的家境,觉得我很有出息。” 周乐凤:?? 她嫁妆是不少,不说这陪嫁的柜子啥的,就是钱也有不少,但杨老二自己攒下的钱也给她了,自己一分钱没留。 “我可没有惦记!我稀罕的是你这个人。” “滚蛋!” 杨母并不愿意老三娶李招娣,她觉得李招娣这姑娘没嫁人就和男人搅在一起,不是个好姑娘。 可耐不住杨老三自己喜欢,他怎么抗议的呢? 不吃饭。 但是人家干活儿。 使劲儿干,不回家吃饭的那种干。 然后就倒在地里,被小溪沟上面住着的吴大叔给背回来的。 “瞧着也不像是中了暑气,倒像是饿的。” 吴大叔一边喝着周乐风递过去的水,一边说道。 “他这几天是有些不舒服,真是谢谢他吴叔了,”杨母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为了家里人的面子,编了一个话。 吴大叔喝完水便回家去了,他下午还要去干活儿呢。 他一走,杨母就让杨大哥去端来一碗水,然后泼在杨老三的脸上。 见杨老三醒来,杨母冷声道,“想娶她?可以啊,你自己攒彩礼,甭管你是借,还是自己攒钱,我们都不管。” 杨老三沉默了。 就在大伙儿以为他要向娘妥协的时候,杨老三点了头,“好。” 这不仅把杨母气着了,还把杨父也给气着了,他拿起棍子狠狠地在杨老三身上打了几下。 “孽子!” 杨老三垂着头全都受着,杨大哥和杨大嫂赶紧扶着爹娘坐下,小姑端来水让他们喝下消消气。 杨老二把杨老三拉到了院子里,“你真要自己攒彩礼啊?” “不然怎么办,”杨老三抿了抿唇,“她是我的人,我要是不娶她,她娘就要把她嫁给一个鳏夫,那鳏夫还是个瘸子,比她大二十岁都可以做她爹了!” 杨老二闻言叹了口气。 杨老三忽然看向他,“二哥,借我点钱行不?” “啊?” 杨老二一愣,接着赶忙道,“我才结婚多久?攒下的私房钱全给用了,这、这也没有啊。” 杨老三不信,“嫂子那么有钱,他们家没给她压箱底?” 结果杨老二冷下脸了,“你惦记我媳妇儿的嫁妆?” 这声音有些大,堂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周乐凤当下脸色就是一变,杨父和杨母瞧见后越发觉得丢人,自己不听爹娘的话,现在居然盯着嫂子的嫁妆钱了! 于是杨母起身出去就给了杨老三两个大耳刮子。 周乐凤也跟着出去了,杨老二气呼呼地回到她身旁,除了杨大哥外,没人去拉杨母。 被打了的杨老三又不说话了。 不过中午倒是吃了饭,下午也继续去干活儿。 干活儿时,杨老二和周乐凤是在一块儿的,他小声道,“老三盯上咱们,他想得倒是美!你别理他。” “我又不是傻子,”周乐凤轻哼一声道,“我爹娘他们也要过日子呢,给了我压箱底的钱,我要是拿出来用了,以后咱们有了娃,给买点布,买点糖啥的都不方便。” “咱们不能向公婆伸手吧?更不能跑回我娘家拿钱,虽然我几个嫂子都是好的,可哪有嫁出去的小姑子一直回家拿钱用的。” 杨老二一听也点头,“这是实话,再说我也没脸让你回去拿钱,当初拍了胸口说让你跟我过日子的,要是惦记上你的钱,我还是个男人?还能挺直背去见老丈人他们吗?” “知道就好,”周乐风扑哧一笑,“行了,你别老凑过来和我干活儿,娘都往这边看了好几眼了。” “没事儿,我那边都做完了,”杨老二嘿嘿笑着,帮着媳妇儿一起干。 小姑子和杨母在一起呢,见他们亲亲热热的样子,小姑子眼珠子一转低声问杨母,“大嫂的嫁妆钱都拿出来用了些,二嫂的为什么不能拿给三哥娶媳妇儿用呢?” “你大嫂是大嫂,长嫂如母你知不知道?再说你二嫂那性子,没出嫁时就是出了名的辣性子,爹娘哥哥们都宠着,我要是让她把钱拿出来借给你三哥,周家不上门闹才怪!” 杨母冷哼一声道。 小姑子瘪了瘪嘴,“不说是做了媳妇儿后就得听婆婆的吗?” “你大嫂二嫂没有听我话吗?”杨母斜看了她一眼,“你啊,以后也要做儿媳妇的,学着点。” “那找一个家没有婆婆的不就是了。” 小姑子这话让杨母眯起眼,“你在说谁?” 这没有婆婆的,隔壁村就有一个! 小姑子心头一跳,赶忙道,“您想啥呢,不是您怕我做儿媳妇的时候被人欺负吗?那我就嫁个没有婆婆的家庭,不就不想这些了?” “那可不行,没有婆婆谁给你带孩子?” 杨母摇头,没有追问她啥,继续干活儿了。 小姑子松了口气。 杨老三把能借的人都借了个遍,手里也才两块多,他只能去找活儿做,趁着地里没啥活儿,便去县里干苦力。 秋收的时候回来帮着收粮食,交完粮税后,家里的粮食也刚刚够吃而已。 “娘,彩礼在这。” 杨老三把钱拿出来交给杨母。 那一叠皱巴巴的钱,几分的,几毛的都有。 一共二十块钱。 杨母神情平淡地数了数,然后点头,“下午我就去请媒人到李家提亲。” 杨老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黝黑的脸上全是喜悦,“谢谢娘!” 杨大嫂见此低声对周乐凤道,“我看三弟妹进门后的日子不好过。” “那肯定的,”周乐凤点头。 这还没进门呢,先是被杨老三爆出他们有了肌肤之亲,接着又是杨老三自己攒钱也要娶她,算是忤逆父母了,杨母能喜欢才怪。 就是杨父也有些不待见李招娣的。 可第二天媒人上门时,说的话就让杨母等人愣住了。 “人家说,你这两个月前去说的彩礼,那和现在的彩礼当然是不一样,之前是二十块钱,现在啊,是三十块钱。” 媒人也有些尴尬。 “她咋不去抢啊!一个月就多了五块钱?” 杨母骂道。 杨老三也愣住了。 “这,我也问过了,他们就是不松口,要是没有三十,那就还是定之前那家。” 媒人叹了口气说。 “不,不!爹,娘,我就要娶招娣做媳妇儿!我求求你们了。” 杨老三当着媒人和全家人的面,对爹娘下跪求着他们让自己娶李招娣。 媒人见此也觉得这人心诚,不顾杨母他们难看的脸色夸起李招娣。 “那姑娘干活儿真是一把好手……” 周乐凤偷偷去看婆婆的脸色,发现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后,笑着把媒人送走了,然后对着跪着不起的杨老三道。 “我可以给你十块钱,但你以后得把钱还给我。” “好!” 见他毫不犹豫地应下,杨母脸色更难看了,连带着对两个儿媳妇也没啥好脸色。 不过周乐凤向来是离她远远的,干活儿也是,可怜是大嫂。 九月底,李招娣进了门。 也没办席,穿着一身旧衣服,抱着一个小包袱,就这么被李家人送过来了。 一大早就立在院子门口,要不是杨老三着急去接她回来,忙着出门还不知道得站多久呢。 “就这么送过来了?一件陪嫁也没有?” 杨母当着李招娣的面大声道。 李招娣红着眼垂下头,杨老三瞧着自然心疼,挡在她身前对杨母道,“娘,咱们这边不也没有办席吗?” “那也得我们去接啊!他们把人送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杨家娶了个破烂货呢!” 这话有些过分了,杨大嫂和周乐凤对视一眼。 现场只有杨母气得不行的喘气声,以及李招娣轻轻的抽泣声。 杨老三越心疼自己的媳妇儿,杨母就越气。 反正李招娣进门就没得杨母的好脸色。 杨大嫂有了身孕,杨母的脸色才好看许多。 小姑子是个见风使舵的,知道杨母最喜欢带来了嫁妆且娘家条件最好的二嫂,所以也喜欢跟在周乐风身后。 对大嫂她没啥感觉,对三嫂她可有意见了,觉得对方婚前不贞,嫁过来啥也没带,还得她出去和伙伴们聊天,人家都问起李招娣是怎么回事。 所以小姑子格外针对李招娣。 李招娣不受公婆喜欢,也不受小姑子喜欢,大嫂有孕,婆婆更是不让她靠近半步,就怕大嫂生下一个没皮没脸的姑娘。 于是李招娣便看向了二嫂周乐凤。 周乐凤爱干净,即便是天冷,也要两天洗一次澡。 这个柴火都是杨老二和她自己背回来烧水的,水也是杨老二去河里挑的。 再说每一次烧水,周乐凤都会让杨老二提一大桶去婆婆房里给她用,所以杨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他们刚背柴回来,李招娣就从灶房出来,带着小心翼翼地笑对周乐凤道,“二嫂,我烧好水了,你去用吧。” 周乐凤闻言一愣,不过也道了谢,用了水后,杨老二接着烧了一锅,让杨老三他们用,也算是还回去了。 干活儿的时候,李招娣也喜欢往周乐凤面前凑,先是打听杨老三欠爹娘那十块钱是怎么回事,接着又打听起大哥和二哥他们的彩礼是爹娘给的还是啥。 这会儿周乐凤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她也没直接说,而是道,“你去问老三吧,他知道啥情况。” “二嫂你是不是也讨厌我?” 谁知道这家伙一言不合就开始哭,偏偏她们两个干活的地方就她们,隔壁干活的是其他人,这不,被人瞧见后,就在村里传周乐凤仗着自己娘家日子过得好,欺负弟妹李招娣。 杨老三就像个棒槌,听别人这么说后,立马丢下锄头怒气冲冲地来到她们所在的地里,给了周乐凤一个耳光。 周乐凤直接被打倒在地,她只觉得耳鸣目眩。 等她回过神时,赶过来的杨老二已经和杨老三打起来了。 而一旁的李招娣还在那哭唧唧地说啥别打了,二嫂不是故意的。 她磨了磨牙,起身拉过李招娣就是几耳光,然后骑在人身上,双手左右开弓地打! 杨老三被杨老二揍着,哪里顾得上李招娣,等杨父他们过来时,李招娣满嘴血躺在地上和死了一样。 杨老三鼻青脸肿,这会儿还被杨老二揍呢,“你敢打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是你能打的吗!” “住手!都给我住手!” 杨父气狠了,杨大哥赶紧把杨老二拉开,杨老三立马冲向一旁一动不动的李招娣,“招娣?招娣!” “干什么打架!” 杨父大吼道。 周乐凤一把将脸上挂了彩的杨老二拉到了自己身后,瞅着围过来的那些村民,非常大声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让她回去问自己的男人有错吗?好家伙一下就哭起来了,怎么就成我欺负她了?还有杨老三!” 她指着自己又红又肿的侧脸,“啥也不问过来就是一巴掌!我是他嫂子啊!有小叔子不分青红皂白打嫂子的吗?就算不是他嫂子,这打女人的男人还是男人吗?我呸!恶心透了这对夫妇!” 说完就拉着杨老二走了。 回到家把重要一点的东西收拾好了后,就和杨老二一起回了周家。 周家除了周大哥在跑车,周老娘在家干家务活外,其余人都下地去了。 见姑娘肿着一张脸回来,周老娘别提多心疼,本想骂杨老二的,结果见他也挂了彩。 “你们这是咋了?” 杨老二十分愧疚地说自己没有保护好周乐凤,周乐凤却摆了摆手,“是杨老三两口子太恶心人了!不过娘您放心啊,我们这一路走来,可把杨老三夫妇宣扬了一番,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也不能白挨这一耳光!我亲爹亲娘还没打过我耳光呢!” “他算老几?他凭啥啊!” “对!” 杨老二在一旁附和,大力点头。 周二哥他们回来后,先是把杨老二说了一顿,接着找上村里比较要好的兄弟,二十多个人,个个拿着碗口大的棍子,和周乐风他们回到了杨家。 这会儿杨母还在骂李招娣和杨老三呢,二人就跪在院子里,李招娣正在哭。 见周乐风他们回去就带了这么多人来,杨家人也吓一跳,李招娣更是瑟瑟发抖。 “李招娣,当着我哥哥们的面,你老老实实再说一遍,把咱们在地里,你问的话,我怎么回的,你全给一个漏地说一遍,你要是说错一个字。” 周乐凤冷笑一声。 杨老二和周二哥还有周三哥直接就把没反应过来的杨老三给按住了。 “错一次,我就让人给他一棍子,你要是想当寡妇,我没意见。” 说话,就有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提着那大棍子冷笑着站在杨老三屁股后面。 杨老三挣扎也没用,他叫得厉害,杨老二就把衣服脱下来塞他嘴里,“让你打我媳妇儿!” “别啊,乐风,咱们好好说,好好说,”杨父和杨母也吓住了,赶紧道。 “爹,娘,你们都是好的,我认你们做爹娘,可有些人,她嫁到咱们家咱们家的关系就僵巴巴的,”周乐凤扫了一眼小脸煞白的李招娣,“我现在给你机会,你别装晕,不然我也让人打杨老三。” 李招娣一边哭,一边把她们在地里说的话一一说完,杨母听完后看她的眼神毒得很。 “那你再说说,你哭啥?是哭爹娘没给你们出彩礼觉得委屈,还是我欺负你了?” 周乐凤又问。 李招娣哭得更厉害了,“我、我只是打小就爱哭,没想到别人会误会,二嫂,我错了,我真错了,老三也不应该打你的,我当时也没拦住啊。” “可在他们打架的时候,你喊着什么?”周乐凤学着她的调子喊了一遍。 “别打了别打了!二嫂不是故意的!故意啥的?我问你,我故意啥了我!” 周乐凤厉声质问着。 李招娣说不出来,她只是怕了,也确实对杨家不给杨老三彩礼有怨气,本想着嫁过来后能自己攒点钱,结果不但没有钱,还要还债,她能不憋屈吗? 于是原本想着和二嫂相处好的念头也打消了,她还不如给二嫂下套,让公婆厌恶她,这样自己在杨家的日子也好受些不是? 只要周乐凤说了彩礼的事儿,她就能回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公婆,要是公婆问起她就说是二嫂说的。 这个绊子使得好吧?谁知道这人就是不说,她只能改了法子。 结果…… 看着公婆恨不得弄死自己的眼神,李招娣是真哭得厉害。 “你个丧门星!” 杨母过去就给了李招娣几个耳刮子,本来脸就肿了的李招娣这会儿也不敢躲,被打得抬不起头。 杨父冲周二哥他们连声说抱歉,还说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不会让老二两口子受委屈,甚至还请他们留下来吃饭。 杨母听到这话,也不打李招娣了,生怕他们答应,这么多人呢,而且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那得吃多少粮食? 好在周二哥没有应下,只是走的时候对周乐凤道,“妹子,谁要是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们就把他的手给废咯!” 杨老三不敢说话,和李招娣一起缩在角落里。 等周二哥一行人走后,杨母笑着让周乐凤回房休息,接着让杨大嫂和小姑子去做饭。 杨老二几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那边的鹌鹑夫妇。 “你们今儿可真给我们老杨家长脸啊,”杨母让他们跪下,“今儿别吃饭了,这么有骨气,喝点风也能饱的。” 从这以后,周乐凤和李招娣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而杨父和杨母对李招娣更是厌恶。 为了还债,冬天的时候杨老三就会出去找活儿做,杨大哥和杨老二也会去帮人修房子或者是拖东西啥的,找点钱回家。 这个时候,杨母就开始折磨儿媳妇了。 她让李招娣大冬天在院子里洗衣服,到了晚上,把泡好的豆子提到小屋子里,让李招娣进屋数豆子,在外面把屋子给锁住等等。 周乐凤也被收拾了两回,但她就是不数,而且她的豆子比较少,另外小姑子偷偷告诉了她,杨母根本没有数过里面有多少颗豆子,根本就是骗她们的。 所以周乐凤就会随意编一个数,即便看出她作假,杨母也不敢让她大冬天的去洗衣服。 周家他们可得罪不起,而且更重要的是,冬天的粮食不怎么够,周大哥亲自背了二十斤粮食过来。 也没让人还,这个情,杨母得记着。 也是几个儿媳妇里,就周乐凤的日子过得最好。 杨大嫂其次,李招娣最不受待见。 可随着孩子的出生,地位又开始变化了。 不说杨大嫂,就周乐凤,一连生了三个姑娘,而李招娣呢,一下就是两个儿子。 杨母的心自然也跟着偏了。 周乐凤也和着了魔一样,每每都跟杨老二私下道,“我们一定要生个儿子!” 李招娣明里暗里都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她当然不能忍! 为此,周家送来了药酒给杨老二补身体。 结果补得太厉害,鼻血都补出来了。 也在村里闹了笑话。 如今是集体生产,干活儿是干公社的,吃饭就在晒坝那边吃大锅饭,家里的锅啥的都被收走了。 半夜饿了,那就忍着。 得知这个事儿的周大嫂,特意来他们家一趟,和周乐凤谈了谈。 “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都不爱的话,那你生个儿子,也没有什么好。” 嫂子的这番话,让周乐凤想了许久,后来她对杨老二道,“随缘吧,没儿子就没儿子。” “我早就说随缘,”杨老二闻言也高兴,抱着她点头,“别钻牛角尖就好。” 小姑子后面没有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是嫁给了一户离县城不远,日子还过得去的人家。 而不久后杨老二他们也单独分了出来。 那些日子挺困难的,周大哥他们不顾周乐凤夫妇的反对,接济了他们几年,孩子们长大后,日子也渐渐好过了。 公婆去世后,杨大哥和杨老三他们也正式分了家,周乐凤几乎隔几天就会和李招娣骂一架。 日子一天天过着。 在三个姑娘都出嫁后,周乐凤忽然觉得家里空荡荡的,而杨继西和杨幺妹总爱来这边玩儿,周乐凤也很喜欢他们,渐渐地也习惯了三个姑娘没在家的日子,还有个幺女在家呢。 后来幺女出嫁后不久,杨幺妹也出嫁了。 她嫁之前,周乐凤找了个机会,跟大嫂一起教了她许多。 在嫁过去的那天晚上,周乐凤还有些睡不着觉,“也不知道幺妹怎么样了。” 杨老二闻言笑道,“我看挺好的,刘章那小子对幺妹不错,她婆婆也是个和善人。” “就怕男人变了,你说大哥以前对大嫂也挺好,结果后来呢?” 周乐凤翻了个白眼,“我就瞧不上大哥。” 杨老二不敢说话了,毕竟大哥年轻的时候确实有些过分。 他劝也劝不住,大哥就说自己长兄如父,应该照顾弟弟妹妹啥的。 可老三他们得了好,背地里还说大哥帮得不够多呢。 得知杨继西娶媳妇儿也得自己攒彩礼后,周乐凤顿时想起当年的杨老三。 她背着手来到李招娣他们这边,对盯着毛蛋的李招娣道,“继西自己攒钱娶媳妇儿?” “他喜欢他自己攒钱呗。” 李招娣淡声道。 “哟,当年老三也是这么干的吧?”周乐凤啧了一声,“非你不娶,感天动地哟,就是婆婆对你不怎么喜欢,你也受了不少苦。” 李招娣的脸扭曲了一下,她特别恨公婆,现在都记恨着呢。 “我不是恶婆婆,继西媳妇儿真能进门,我对她和老大媳妇儿还有老二媳妇是一样的。” “那你可得记住这话,你可是咱们镇上出了名的好婆婆,”周乐凤来就是为了她说这话,别让继西两口子以后难做,“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这记性不错的,我会记住你今儿说的话,你要是没好好对她,我可会戳你脸皮。” 说完便笑眯眯地走了。 李招娣气得要死,偏偏还不能在院子里发脾气被人瞧见,只能回到房里生气。 本来继西结婚是件喜事儿,可他忽然第二天病了。 “这到底咋回事啊?” 周乐凤去看了后,回来也心急。 “我去找了陈叔,可陈叔下乡看病去了,他儿子也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我劝着老三把人送到卫生院去,可人家说就是简单的春热,不搭理我的话!” 杨老二也气,“我多劝了几句,你知道他咋说的?” “咋说的?” “他说继西是他的儿子,他心中有数,还说我这个做二爷的管得太多也不怕被人说闲话,你说这是人话吗?” 周乐凤呸了一声,“幺妹的腿也是,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帮忙,害了幺妹一辈子!我告诉你,李招娣的心毒着呢!幺妹的腿绝对不是什么治不好,这个黑心肝的,早晚会遭报应!” 他们着急,杨大嫂也急,杨继康更是往镇上蹲下了,陈叔一回来,就被他请到了杨家大院。 见继西好了,周乐凤夫妇才放下心来。 后来继西两口子过来搭伙,周乐凤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她气李招娣是一回事,想要护这两个孩子也是一回事。 可万万没想到,继西和桂芳后来能过继成他们的孩子。 眼瞅着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周乐凤和杨老二不是带孙女,就是看铺子。 那小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周大哥也常说他们福气好,四个孝顺的姑娘女婿,还有孝顺的儿子和儿媳妇。 周乐凤每每想起这些年的日子,都会拉着老伴儿的手道,“其实就是将心比心,咱们对他们好,他们也对我们好。” “是啊,”杨老二连连点头。 嫣嫣和团团抱着孩子过来,见他们躺在竹椅上晒太阳,于是就让自己的孩子过去陪着他们。 被小小孙扒拉着手,周乐凤笑得不行,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他们的脑袋,“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蓝天白云下,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孙玉兰 孙玉兰 孙玉兰坐在客车上, 看着姐姐姐夫他们越来越远,她的眼睛红得厉害, 怕自己哭得太过分, 孙玉兰赶紧垂下头。 车上坐着的都是这次通过检查和面试的女兵,孙玉兰报的那个文工团车上就只有她一个。 旁边的短发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孙玉兰听着也难受, 于是便把瓜子拿出来塞给她, “吃点吧。” 姑娘正哭着呢,手里就多了一把瓜子, 她下意识地给抓住了, “谢谢……” 她愣了愣后, 看着手里的瓜子低声道了声谢。 孙玉兰自己也拿出瓜子一颗一颗地剥着吃, 她没有用嘴嗑。 本来就不是想吃瓜子, 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 旁边那姑娘沉默了一会儿后, 也平静好情绪了,见孙玉兰慢悠悠地剥着瓜子,她想了想也跟着照做, 然后低声道:“我叫孙薇, 是木华镇的, 我报的是山南文工团。” “我叫孙玉兰, 是幸福镇的, 报的是天元文工团,”孙玉兰有些惊讶地看过去, “咱们还是同姓呢!” “是呢!我今年二十一, 你呢?” 孙薇有些激动道。 “我和你差不多大, ”孙玉兰也笑。 两个姑娘很快就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许是声音在气氛沉闷的车里有些突兀, 坐在孙薇前面的人忽然起身转过头来看着她们。 “请你们声音小一点。” 孙薇赶紧道歉,“抱歉,抱歉。” 孙玉兰也道了歉。 因为她看那姑娘眼睛也挺红的。 于是二人的声音小得不行,一直到车里说话的声音多起来,声音也逐渐嘈杂后,她们才相视一笑,渐渐恢复了正常说话声。 “我本来是想做护士的,可我舅娘是文工团里的,她说表哥没能进去,就让我试试,然后我就报了。” 孙薇说道。 “我是碰碰运气,结果过了,不过我听说到了那还要考试的,如果不合格,还得走。” 孙玉兰说。 “我听舅娘说了,要想进文工团,至少也要初中文化,嗓子要好,身体得柔软,因为要唱歌,跳舞,考试也考这两个。” 其实她们在县里第一次过的时候,也会按照考官的要求唱几声,然后摆几个动作,只要声音不难听,动作也不太僵硬,基本都会过。 重点是筛选文化那一块。 等到了各自的文工团,那就得真考试了,没过就得回家。 “我已经选了要考试的歌了,你选了没?” 孙薇问。 “我确定了,最近也在练,”孙玉兰叹了口气,“我担心的倒不是唱歌,我是怕跳舞,我啥也不会。” “我也不会。” 说起这个,孙薇也挺紧张的,“那我就不睡觉,我就不信练不成一小段舞了!” 之前让她们说话小声点的姑娘闻言一笑,她转过身道:“那也不行啊,这不睡觉,人得多憔悴?你们别忘了,这文工团你要是长得差了些,也不好进去的。” “是这个道理,”她旁边的姑娘应道。 孙薇立马捂住自己的脸,“对哦!我皮肤本来就不好,这要熬夜了,那不就完了?” 接着她有些羡慕地看向孙玉兰,“你长得好看,皮肤也好。” 虽然是小麦色,可一点斑和痘印都没有的。 孙玉兰笑了笑,“我姐姐长得更好看。” “那她在文工团吗?” “没有。” 姑娘们渐渐说起话来,到了半路各自也有些困,便靠着睡了一觉,等她们再次醒来时,已经快到省城了。 到了这,她们还要坐别的长途车,然后去各自报道的文工团。 孙玉兰和孙薇她们告别后,就买了票,然后拿出粮票去吃了顿饭,这才去车站等车。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她才到天元文工团的大门口。 门卫室的大爷一眼就看见她了,“小姑娘,你是不是来参加考核的?” “是,”孙玉兰小跑上前应着。 “进去后往右走,看见美人蕉花的时候,就往左看过去,那就是接待你们的地方。” 大爷重复了两遍。 孙玉兰道了谢后,便赶紧进去了。 等她到的时候,那已经站着六个人,要说容貌和身段,大家好像都差不多,但要说肤色,孙玉兰是最黑的那个。 几人盯着她看了看。 孙玉兰进了门后,对她们微微一笑,“你们好。” “你好,”圆脸姑娘好奇地盯着她看了看,“你是哪里人啊?” 孙玉兰说了后,圆脸姑娘又问,“你们那的人都这么黑吗?” “我在家在乡下,我经常干活儿,所以黑一点。” 孙玉兰得知她们都是城里的姑娘后,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来自乡下有什么问题,大大方方地说道。 这也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我叫李蓝,不过我是蓝色的蓝,”圆脸姑娘笑道,“里面正在考核呢,比我们先到的那姑娘已经进去快半个小时了。” “是啊,也不知道在考啥,我好紧张。” “我也紧张,手心都捏出汗来了!” “谁不是呢?” 还有人在那低声唱着自己的歌,也有人在旁边练舞。 孙玉兰瞧着只觉得倍感压力,她偷偷问一旁的李蓝,“不会跳舞,是不是就完了?” “那也不是,这文工团还要演戏呢,你擅长啥就表演啥,要是不会的,你就主动说,但是你得加一句,”李蓝严肃道,“我虽然不会,可我一定学会!” 孙玉兰使劲儿点头,对李蓝也充满了感激,“谢谢。” “不客气,你的包放门卫大爷那吧,我们的都放在那里了。” 因为不知道能不能过,所以她们的行李都不多,孙玉兰的包略有些大,里面全是爸妈还有姐姐他们塞的吃食。 想着也对,前面这么多人,孙玉兰提着包去放好,等她跑回来时,发现原本的六个人里少了一个,多了一个眼生的。 皮肤比孙玉兰还要黑一点,她就是第一个到也是第一个进去的,叫王雅。 李蓝见她回来,立马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你可回来了,我都不敢和她们说话。” 她说话很小声。 孙玉兰被她的动作吓一跳,毕竟二人才认识,结果这姑娘这么热情。 不过也发现了,这姑娘就是个自来熟,不过说她自来熟吧,她还是比较喜欢跟孙玉兰一起说话。 王雅在那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一个姑娘便道,“孙玉兰生长在乡下也没你这么黑呢,你说你是江城人,从没有下过乡,那咋这么黑?” 被提到的孙玉兰疑惑地看着尴尬的王雅。 李蓝小声道,“她一出来就跟我们说话,然后也是我多嘴了,我问她是不是因为干活儿所以这么黑,然后她就一直说自己是城里姑娘啥的,结果就……” 孙玉兰:“……” 轮到孙玉兰的时候,后面就只有一个李蓝。 她不敢进,于是孙玉兰便先进去了。 没多久,孙玉兰就出来了。 “咋样?” “说待会儿公布名单,”孙玉兰说。 李蓝紧张得要死,可现在只有她没进去了。 等她出来时,跟着出来的还有那两位领导。 一行人全部紧张地看向他们。 不过孙玉兰留下了,一共七个人,留下了五个人,李蓝和王雅也留下了。 她们三还是室友。 另外一个室友比她们先来几年,于是三人都称呼她为陈姐,也是她们的宿舍长。 既然没有落下名单,孙玉兰自然要给家里寄信过去,顺带需要点啥,都要请爸妈寄过来的。 然后又去给大哥大嫂寄信。 作为刚加入的新人,还不能跟着一起去工作,她们得练习。 每天早上六点半起来跑操,七点半去食堂吃早饭,八点去练习室,十二点吃午饭,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两点继续到六点,然后听训半个小时吃晚饭。 晚上的时间看个人安排,可以去看书,也可以继续练。 要说加练最多的,那就是王雅和孙玉兰。 孙玉兰和王雅的接触并不多,即便她们住一个宿舍,也经常晚上在练室里相遇。 李蓝则是个社交小天才,她刚进来一个月,就有了许多朋友,她天赋极好,唱歌好,跳舞也很好,而且还会演戏。 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 孙玉兰的短板就是跳舞,演戏也不怎么好,但这一切都可以练。 练就得吃苦,就得耐得住寂寞,就得听得起批评! “孙玉兰,你说你跳的啥?我就是去请马戏团的猴子过来,那也比你有看头!” “停!孙玉兰你怎么回事?你那是一脸震惊吗?你那是哭笑不得!大伙儿都演得不错,怎么就老是你那不对呢!” 挨骂哪有不难受的,孙玉兰也哭。 而且是躲起来偷偷地哭,但每次接到家里的信,她回信时从不会说自己怎么不好,怎么难受,报喜不报忧。 而在一起次次的努力中,孙玉兰也成了挨批少的那个人,王雅被提出来批了。 回到宿舍时,李蓝发现王雅在床上趴着哭,与孙玉兰对视一眼。 陈姐把打回来的饭放在王雅的桌子上,“你哭啥?玉兰被骂的时候她哭了吗?她只会去加练!” 孙玉兰闻言有些心虚,因为她说去加练的时候,其实也找了地儿哭好了再去的。 王雅闻言立马起来了,她去洗了个脸,然后大口大口地吃饭,接着便去加练了。 孙玉兰可没有因为自己没挨批就不去加练,她知道自己天赋不足,所以只有更加努力。 于是也跟着去了。 王雅见她跟来,有些生气地转过身道,“你想看我笑话?” 孙玉兰被她这忽然地转身吓一跳,听到这话时也是一愣,“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王雅的语气有些冲。 孙玉兰也不高兴了,“我去加练啊,我每天晚上都去的。” 这下王雅尴尬了。 她干脆不说话,闷头往前走。 本来在练习的时候也没啥,可王雅练着练着就哭了,哭得格外大声,孙玉兰想听不见都不成,她想了想只得上前,“你还好吧?” “我是不是很没用?” 王雅抽泣道。 “我之前被骂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孙玉兰挠头,“我被骂得多惨你是看见的,可我还是坚持下来了,老师也是一片好意,想让我们找到自己的不足,我们才会更加努力,你看我不就进步了吗?” 王雅听完后擦干眼泪,“谢谢。” 然后继续练。 在她们每天加练不松懈的时候,李蓝失恋了。 失恋的结果就是心不在焉,看啥都难受。 唱歌和跳舞还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可是演戏的彩排的时候就不对劲儿了。 “李蓝,你是看见自己的姐姐当兵回来,你非常高兴地上前迎接,可是你拿出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你那不是高兴你姐姐回来,是你姐姐好像已经牺牲了。” 老师指着她骂道。 李蓝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老师见此骂得更厉害,连着几次李蓝那都过不了,于是老师就让她去做背景板,让另一个姑娘来替了她的位置。 这可是很重要的戏,也是李蓝她们这些新人第一次外出表演。 孙玉兰和王雅都挺担心她的,李蓝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 王雅受不了了,直接把人从床上拉起来,“李蓝你是不是有病?为了一个男人你至于吗?你要再这样下去,你别想在文工团继续待下去你知道不!” 李蓝红着眼圈,不说话。 孙玉兰和陈姐站在一旁。 “你要是有本事,你就应该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让他后悔错过了你这个好姑娘!而不是因为他让自己失魂落魄的,啥也没落好!” “你知不知道我们多羡慕你?天生一副好嗓子,跳舞也好看,演戏也好,你每天正常训练完了后,你想干啥就干啥,我们呢?” 王雅说话都有些哽咽了,“我们没有你这么好的天赋,我们只能用汗水去堆积!让我们好快速跟上你们,好成长起来!可你却不把自己的天赋当回事,李蓝,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让人讨厌的!” 李蓝哇地一声就哭了,“那我怎么办嘛,明明都要结婚了,他却跟我说想结婚的对象是我堂姐,我怎么办啊?以后见面,我还得叫他一声姐夫呜呜呜呜……” 结果王雅也哭。 “那我呢?我比你好哪里去了?我未婚夫为了攀高枝儿,转头就把我甩了!回去后还说是我变了心,我被所有人误会,十张嘴也说不清,我说了啥了我呜呜呜呜……” 于是陈姐拉着王雅在另一边劝,孙桂芳拉着愣在那李蓝在那边劝。 最后陈姐请大家吃饭,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 还喝了一点酒。 许是因为这件事,四个人的关系更好了。 李蓝也跟着她们每天加训,她本来就挺厉害的,加训后直接成了新领头。 这是值得她们宿舍骄傲的事儿。 “玉兰,你姐姐又给你寄东西!” 陈姐回来时带着一个包裹。 正在看书的孙玉兰道了谢,赶紧拆开,发现是两件毛线衣,以及一点吃的。 她高兴地换上身试了试,很好看。 “哇,你姐姐好厉害啊!” 李蓝张大嘴。 王雅也有些羡慕。 “我也想试试!” “我也想!” 孙玉兰把衣服借给她们上身试了试,李蓝当下就表示自己要织一套出来。 王雅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孙玉兰后,闻言瘪嘴,“你上次还说织围巾呢,结果几天就放弃了。” “这次不一样,”李蓝非常肯定道,“我这次是收了心要干大事儿的!” 正说着呢,就有人通知开会,于是大伙儿就赶紧放下东西出了门。 这次居然决定让孙玉兰做领头唱歌的。 孙玉兰激动又紧张。 她也知道分寸,没有一直去练,就怕伤了嗓子。 到了那一天,孙玉兰一行人在后台等上一个节目结束。 大伙儿都挺紧张,孙玉兰深深吸了几口气后,倒是平静下来。 唱完后,孙玉兰忽然觉得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有了这一次打头阵的经验后,后面孙玉兰也偶尔会被派出去表演。 这天,孙玉兰看完报纸把某人写的东西摘录下来后,陈姐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先是给了孙玉兰几颗糖,接着笑道。 “你家里给你订了人没?” 孙玉兰闻言笑了笑:“没呢,不着急。” “咋不着急?咱们先把人订下,然后再相处嘛,”陈姐冲她挤眉弄眼道,“我一堂弟人不错,也是当兵的,马上就退伍,家里也给找了工作,你要是愿意,就见一面。” 孙玉兰尴尬一笑,正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时,王雅说:“陈姐,玉兰比我小,她不着急,你瞧瞧我合适不?” 被王雅解围的孙玉兰长舒一口气,偷偷对王雅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就因为跟陈姐关系不错,才不好拒绝呢。 陈姐见她这么说,也觉得不错,“那成,你去见,玉兰,下次遇见合适的,我再跟你说。” 孙玉兰忙摆手,“不着急不着急。” 她看向桌上的抄满字的本子,抬手将其抱在怀里。 王雅本来是帮个忙,结果被人家看上了,她愁了。 孙玉兰赔笑着把打回来的饭菜放在她桌上,“这咋整啊?” “其实他人不错,我就是不想这么早结婚,”王雅红着脸道。 “陈姐不是说可以先定下,别的另说吗?要不再问问。” 李蓝说。 “成,”王雅觉得没啥不好意思的,单独找陈姐问了问,最后男方表示可以缓一年多结婚,王雅觉得很满意,于是便给家里写了信。 自那以后,王雅每个周末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 李蓝也有了对象,是她们文工团的一位师哥,和李蓝很相配。 陈姐呢早就成了家,这周末自然是要回去的,所以宿舍常常就孙玉兰一个人。 她也不觉得孤独。 看书,练字,要不就是去加练。 也有人追她,但都被她婉拒了。 于是就有人说她眼光高,也有人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什么乡下来的还挑三拣四的,想要找个好男人也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条件啥的,这些孙玉兰全都不理会。 每次那家报社的报纸,孙玉兰都会买回去。 她透过对方写的东西,猜想对方在想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来可笑,就见了一次,说了那么几句话,怎么就把人记住了呢? 孙玉兰也解释不清楚。 今年过年孙玉兰不回老家,去孙大哥他们的城市过年,本来孙玉兰是准备自己过去的,结果孙大哥亲自来接她了。 还是开车来的,这是他朋友的车。 领导接见了孙大哥,而孙玉兰又跟着孙大哥离开了。 之前被孙玉兰拒绝的几个青年不乐意了。 “我就说她咋看不上我呢,原来人家的对象这么厉害。” “厉害是厉害,可也不看看多大年纪了,反正瞧着比咱们大不少呢!” “不过对方长得可真高大啊,瞧瞧人家开的车,那条件咱们比不上。” 李蓝和王雅正背着包要去车站呢,听见他们的议论后,李蓝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能不能别想得这么龌龊?那是谁?那是玉兰她亲哥哥!” “啥?” “真的假的?” 王雅见领导从里面出来,赶忙上前请对方过来说个话,女领导笑眯眯地说:“确实是孙玉兰同志的亲哥哥。” 李蓝闻言更得意了,她看了这几人一眼,“我可算知道玉兰为啥看不上你们了,瞧瞧你们说的那些话,啧,比我奶奶还嘴碎呢!” “走了李蓝。” 王雅都不想和他们说话。 女领导眯起眼,盯着那几个人,“你们说什么了?” 得知情况的女领导严厉批评了他们,并让他们给孙玉兰道歉。 也是年后回文工团的孙玉兰,就迎来了这几人的道歉。 孙玉兰只是摆了摆手,“没关系。” 接着还是和以前那样生活。 春来秋去,又过了两年。 看着家里寄过来的信,孙玉兰忍不住一叹。 “又催你了?” 已经结婚半年多的王雅笑道。 “是啊,”孙玉兰点头。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李蓝凑过来问道。 “嗯,”孙玉兰点头,“不过希望很小。” 李蓝和王雅对视一眼,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了,既然希望很小,那她们问多了也是让孙玉兰难过的。 孙玉兰也没再多说。 “大伙儿都在啊?那正好,走开会去。” 陈姐回来见她们都在,于是洗了个脸说道。 三人赶紧收拾了一番,与陈姐一道去开会。 这一次她们要去公安那边大合唱。 因为李蓝和孙玉兰的嗓音条件比较好,所以她们的位置也在中间,这样话筒散出来的声音也更好听集中。 大合唱时,孙玉兰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不是以前那种观众看表演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盯着自己一样。 她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好好地唱完歌,然后和姐妹们下台了。 与此同时,台下一穿着警衣的高大男人向一旁人打听,“她们是哪个文工团的?” 他因为有事儿处理,所以来得晚一点,节目都过了两个了他才到。 “哟,老秦,你对谁有了想法?” “是啊,不然打听这个干啥?” 秦远眉头一皱,差点要给他们俩拳,“快说!” “天元文工团的,”其中一人特别机灵,“刚才合唱的里面有好几个眼生的,往年都没她们。” 秦远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 等所有表演都结束后,秦远也没走,而是看着文工团的人一一上车,其中就有他一眼就有眼缘的人。 可对方一直没注意他,而是在和身旁 的人说话,一直到对方也上了车后,秦远抬手把帽子戴上,这才去领导办公室。 没多久,孙玉兰得知她们要去另外一个城市表演,而且还会与一个报社有接触。 在得知那报社的名字后,孙玉兰的心跳得特别快。 她想,终于有机会能见到对方了。 出发的前一天,孙玉兰一直没睡好,好在第二天在车上能睡。 这一路,她想过很多种与杨文清再次相见的情形,也想过很多种他们可能存在的未来。 但在与杨文清见面,听他笑着给别人介绍她是妹妹时,孙玉兰的心一下就凉了。 不是她自作多情,她能感受到杨文清看见她时的惊讶与欣喜。 可到头来.....自己只是妹妹吗? 她不甘心,所以想要争取,李蓝与王雅给她出了很多主意,孙玉兰明里暗里都在给杨文清传递自己的心意。 可杨文清就是装作不知道。 眼瞅着明天就要离开。 孙玉兰一咬牙,以请对方吃饭的借口,想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可杨文清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的妹妹,我祝福你……” 孙玉兰哪里看不出他的逃避,可她之前就有了决定,如果自己往前走,杨文清还往后退,那就当他们有缘无分吧。 第二天离开时,孙玉兰没有再看他一眼。 等回到文工团时,孙玉兰的情绪让同宿舍的人都知道这份朦胧感情的结果。 大家都很照顾她,给她买好吃的,送她好看的发箍,就想让她开心起来。 孙玉兰趁着大伙儿都不在宿舍,给姐姐写了一封信回去。 她一边写一边哭,心疼得厉害,可她的眼神也坚定起来。 忘掉一个人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儿,因为他们从没有开始,哪里谈得上结束。 孙玉兰觉得自己也挺迷惑的,怎么就一眼看上他了呢? 她站在操场上发呆,丝毫不觉得冷,结果被忽然出声的人吓一跳。 “我叫秦远……” 看着那高大男人如此介绍自己,孙玉兰觉得怪怪的,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 这里是文工团,她没见过对方,要不就是同事的家人或者是朋友,要不就是兄弟单位人。 孙玉兰回到宿舍,拆开姐姐给自己寄过来的东西,心情好了许多。 最近没有出去,所以大家都在文工团自己训练,孙玉兰她们自己写了个本子,正在那讨论该怎么把故事演出来时,陈姐过来低声对孙玉兰道。 “老王让你过去一趟。” 老王就是她们的女领导。 孙玉兰快步来到办公室。 老王笑眯眯地请她坐下,还给她倒了一杯水,“玉兰,我这有个人不错,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这是下午的电影票。” 她拿出一张票放在孙玉兰面前,“咱们就当认识一个朋友看个电影放松心情,没瞧上也没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玉兰也不好找借口不愿意,“好。” 见她应下,老王也高兴,“他是一名出色的人民警察,叫秦远,今年二十五岁……” 秦远? 孙玉兰脑子有些放空,这名字好熟悉啊,仔细一想,不就是那天在操场和她说话的那个男人吗? 回到宿舍,孙玉兰把事儿说了,李蓝和王雅齐齐上阵,把孙玉兰打扮得特别好看。 孙玉兰阻止不了,便任由她们来。 本想着去电影院那等人,结果刚出文工团的大门,门外大爷就笑眯眯地叫住她,接着那有些眼熟的高大男人就从门卫室出来了。 他穿着便服,和大哥一样,长得很高大,一对招风耳红得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寒风吹的。 “孙玉兰同志,我是秦远,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秦远看着漂漂亮亮的孙玉兰,干巴巴地说道。 真好看啊,他想。 孙玉兰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里等自己,听到这话也是一愣,“我以为我们上一次见面是第一次见呢。” 秦远伸手,示意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孙玉兰微微点头,二人并肩而行,但中间是能站三个人的距离。 “你们九月初的时候到我们那去过,那次你是大合唱,站第三排第六个位置。” 秦远的记忆力很好,把孙玉兰的位置都给报了个清楚。 孙玉兰觉得有些想笑,但是直接笑出来又觉得不礼貌,所以一直憋着。 秦远偷偷看她时,便见她眉眼弯弯,更好看了。 他紧张得不行,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最后差点撞到电线杆上,这下孙玉兰是真的笑了。 秦远也跟着笑。 总的来说路上的气氛并不算尴尬,二人说着说着便到了看电影的地方。 秦远来之前也向同事们“取了经”的,他让孙玉兰先进去坐,然后自己买了米花糖以及喝的,这才进去找孙玉兰。 结果进去发现孙玉兰身旁站了个人,孙玉兰再三表示自己和朋友一起来的,可那人不信,还说着呢,“咱们一起坐吧,看完电影我请你吃饭。” “不需要!” 秦远大步而来,把吃的东西给孙玉兰,然后借着自己比对方高一个头的身高优势,垂眼冷声道,“滚!” 那青年哪里知道姑娘真有对象,赶紧道歉,电影都不看直接走了。 “没事儿吧?” 秦远问。 “没事儿,你坐下吧,”孙玉兰赶紧道,“谢谢啊。” “不用谢我,”秦远有些自责,“我应该和你一起进来的。” “都说没事儿了,”孙玉兰微微一笑,很快电影就开始了,孙玉兰认真看起电影,秦远的心思并没有在电影上,而是一直在孙玉兰身上。 电影结束后,秦远想请孙玉兰吃饭,孙玉兰想了想说,“我请你吧。” 毕竟对方请自己看了电影,她怎么也要礼尚往来的。 秦远刚要说话,孙玉兰又道,“要是秦同志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们就在这别过吧。” 好的,他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孙玉兰她们宿舍也经常出来聚餐的,所以知道哪家味道毕竟好,现在个体经济也发展起来了,自然饭馆也多了起来。 出门时她带了钱包的,所以不用担心饭钱。 为防止秦远提前结账,吃饭时孙玉兰又说了一遍自己请客。 秦远安安分分地坐在那点头。 吃过饭后,秦远说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孙玉兰应下了。 这大半天相处下来,二人对对方的感觉都不错,但孙玉兰还没有完全放下杨文清,所以也要说清楚的。 就在秦远红着脸问孙玉兰对自己的看法时,孙玉兰沉默了一阵后说:“秦同志,你很优秀,人也很好。” “有但是吗?” 秦远心头一紧,也问出来了。 “有,”孙玉兰笑了笑,“我心里还装着一个人。” “他在哪?” 孙玉兰看向远处,“我们没有开始,当然也没有结束,我会放下他,然后过我自己的日子。” 她的本意是现在不谈感情,让秦远去找更好的。 秦远也听出来了。 把孙玉兰送回文工团后,秦远并没了立马离开,而是等孙玉兰进去后,他才转身走了。 本以为这次见面后,二人就没有瓜葛了,可没想到秦远再次约她出去玩儿。 孙玉兰赶到门卫室,对等着的秦远道,“你这是?” “我们可以做朋友,我请朋友出去玩儿很正常,”秦远已经做了许多准备,甚至怕孙玉兰不自在,还说道,“我这边有两位同志,你也可以带两位同志,咱们去游湖。” 现在是春天了,游湖确实不错。 孙玉兰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也不好拒绝,于是便回去问了几个人,有两位想和她一道去,于是便凑齐了人。 游湖回来后,秦远也没说下次找她的话,孙玉兰松了口气。 秦远回到单位,有人上前打趣着,“成功没?” “不着急,慢慢来,”秦远笑道。 孙玉兰连着好几次秦远带出去玩儿,渐渐地也越发了解这个人,他其实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但也不是没脑子。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都有分寸。 甚至在一次游玩中,他还抓了一个小偷。 在秦远再次表白中,孙玉兰答应了。 秦远激动地请她们全宿舍的人吃了个饭。 王雅和陈姐带着自己的爱人,李蓝也带了自己的对象。 一桌子热闹得很。 越和秦远接触,孙玉兰就越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有些不如对方,所以她便更努力地提升自己,让自己更贴近对方。 第一次见秦母他们,其实是意外,二人在外面吃饭,正吃着呢,秦远觉得隔壁那桌的人有些眼熟,凑过去一看,好家伙,不就是自己亲爹亲妈吗? 他们是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吃饭。 于是就这么见了面,但秦远并没有答应拼桌,说各聚各的,但二人也不是没礼貌的人,过去给大伙儿敬了杯酒。 第二天晚上,秦远接孙玉兰去他家吃饭,是秦母和秦父做的。 孙玉兰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去,而秦母他们还给了见面礼。 也订好了回孙家的商量他们二人的事儿。 这一切,秦远都是以她的意愿来下决定的,这让孙玉兰觉得很受尊重。 不得不说,她很喜欢秦远的这种态度。 同样,她也是如此对待秦远的。 回孙家确定了亲事,二人回城后的关系也更加亲密一些,秦远总会买一些东西,成双成对的和孙玉兰一起用。 比如杯子,即便各自在单位用,可他们还是觉得很开心。 结婚前几天,孙玉兰收到了杨文清寄过来的东西。 秦远给拿回来的。 他脸色臭臭的。 孙玉兰见此扑哧一笑,“你不是说不介意吗?” “我是不介意,”秦远道,“可他寄了这么多,把我都快比下去了。”“ “怎么比得过你,”孙玉兰轻笑,“杨大哥选的东西都是一对的。” 秦远过去一看,也有些惊讶,过了后笑道,“他是真的祝福你。” 孙玉兰瞪了他一眼,“不然呢?” 秦远嘿嘿一笑,“您歇着,我来收拾。” 结婚后的日子似乎没什么变化,团里又来了新人,孙玉兰等已婚的前辈便有选择性地退出了宿舍,每天骑车自行车来上班。 其中孙玉兰是被丈夫经常接送的那位。 秦远的工作其实挺危险的,有时候去做任务,好几天都不回来。 孙玉兰不担心那是假,可她相信对方会保护好自己。 秦远也做好了。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作为新手父母,刚开始总手忙脚乱的,在孙母的教导下,他们渐渐习惯下来。 孙玉兰也暂时为了照顾家庭,去了后勤,秦远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孙玉兰便在他得空时,将孩子塞给他,自己去找李蓝她们玩儿。 于是秦远也就没时间去自责了。 得知杨文清收养了一个孩子,秦远和孙玉兰也准备了不少东西寄过去。 杨文清打来电话表示感谢。 秦远一手抱着年年,一手接起电话,和杨文清寒暄了几句后,才挂掉电话。 这些年通话次数多的,反而是秦远和杨文清,二人还会交流一下带娃经验。 这让孙玉兰觉得很神奇。 不过因为离得比较远,他们一直没有见面,即便杨文清得知他们要回老家,也说过会回去,结果每一次他都放了鸽子。 为此秦远没少打电话过去骂他。 孙父他们年纪大了,孙玉兰想着一直由姐姐姐夫照顾有些不公平,所以和秦远商量把老人接上来住些日子。 秦远点头,“住上几年都没问题的!” 可孙父他们不愿意来。 “就去县里住我都觉得不自在,还是老家好,我想干啥就干啥,而且我现在多好,在铺子上,热闹得很,对面还有你幺妹姐,我好得很。” 孙父在电话那头大声道。 无奈之下,孙玉兰和孙大哥他们就每个月给老人寄钱回去。 孩子一天天大了,有时候也挺气人的,气过以后还要担心孩子有没有听进去,会不会跟着学坏啥的。 反正操心得很。 好不容易退休了,孙玉兰和秦远回老家住了半年多,觉得神清气爽得很。 可年年要结婚了,他们得回去操办,接着就在家帮着带孩子,没啥机会回家,更没机会和哥哥姐姐他们去旅游。 在有一天年年媳妇儿说他们给孩子吃得太油后,孙玉兰放下碗筷,一脸平静地看着年年夫妇。 “孩子也上幼儿园了,我和你们爸也想有自己的养老生活,明天我们就去找你们舅舅,还有二姨他们。” 秦远点头,“早就想去了,这些年帮你们带孩子才没去,你们也这么大的人了,孩子也上了学,接送啥的你们上下班正好。” 年年媳妇儿其实是故意说油大了,即便公婆对他们挺好,可年年媳妇儿的同事们都没和公婆一起住,所以她也动了心思。 可没想到公婆会不帮着带孩子了。 年年倒是很愧疚,“是我们的错,孩子我们生的,可这些年一直是你们帮着养,这样,你们放心去旅游,我给大舅他们打个电话。” “吃了饭再去,不差这么一会儿,”孙玉兰重新端起碗筷吃饭。 年年媳妇儿想说话,结果被年年看了一眼,她顿时埋下头。 跟孙大哥他们通了电话,得知他们的位置后,年年就赶紧给二老买了明天上午的飞机,还跟孙玉兰他们说了怎么从飞机场去孙大哥他们所在的酒店。 孙玉兰拿笔记下。 晚上睡觉时,年年媳妇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真让爸妈去了?” “你不是分开住吗?这和分开住没啥两样。” 年年说。 年年媳妇儿坐起身,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她是想分开住,可想得也是让公婆带孩子,他们在外面住啊。 还不等她想好怎么说,年年又道,“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让我们占了是不是?够意思了,我爸妈把孩子带这么大,还想让他们一直劳累下去吗?我明儿送孩子去学校,你下班早,你接他放学。” 年年媳妇儿张了张嘴,只能应下了。 第二天,年年开车先把孩子送进幼儿园,然后带着孙玉兰他们去机场。 孙玉兰他们成功和孙大哥等人见了面,玩得不知道多开心。 而年年夫妇也从带孩子中知道老人的不易,年年媳妇儿时不时就给孙玉兰打电话,关心他们的身体,还会给他们打钱在卡上。 孙玉兰对儿子和儿媳妇没意见,她只是想出来走动,都一把年纪了,孙子也带那么大了,想为自己活一把。 秦远和杨文清在泡温泉,杨文清的儿子打来电话和他说了许久,刚挂了电话,秦远就道,“你儿子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吗?” “只要不忙,每天都会打电话开视频,就是忙,也会发消息给我让我别忘记吃药。” 杨文清笑道。 “我儿子就不爱给我打电话,”秦远叹了口气,“不过他给玉兰打,偶尔提提我。” 他觉得有点惆怅。 “你那会儿忙得很,是年年妈在家照看得多,年年当然对她更亲近一点。” 杨文清笑道。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秦远想了想,他不给自己打,自己还不能打过去吗? 于是他三天两头就给年年打电话。 搞得年年十分疑惑,还问孙玉兰咋回事。 瞅着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丈夫,孙玉兰笑道,“没啥,就是想你。” 年年愣了愣,秦远也咳了一声,“说啥呢,我就是打几个电话。” 年年媳妇儿在一旁听到公公这么说,也忍不住一笑。 年年捂住额头,“行行行,我们也想你们,天有些冷了,啥时候回来啊?” “我们要去三亚,去那边过年呢,一点都不冷,”孙玉兰说着就要挂电话了,“不说了,我们要收拾东西。” 说完就给挂了。 年年夫妇盯着手机都不知道说啥好。 在外面过年,这让孙玉兰想起自己刚到文工团时有几年就是自己过的,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团聚在一起,非常的热闹。 秦远把龙虾给她剥好,放在她的盘子里,“尝尝。” “你也吃。” 孙玉兰笑道。 “都吃。” 微风拂面,带着一股淡淡的海味儿,阳光下一行人还在商量着来个海滩烧烤呢。 嫣嫣三姐妹 嫣嫣三姐妹 (嫣嫣) 从小嫣嫣就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很厉害, 他们勤劳,善良, 还会教她很多道理, 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 嫣嫣自己也很有主意,别的同学毕业后都想着分配一个好工作, 但她和另外几个同学都想回老家干一番事儿出来。 “我们支持你, 你想做就去做。” 得到父母支持的嫣嫣充满了干劲儿。 她拿着学校给的推荐信,来到了幸福镇政府, 通过了笔试面试, 最后给她分配到三道沟那边去扶贫开路。 和她对接的不是别人, 是刚来这不久的副队长。 说实话, 他们这地儿吧, 说不上太穷, 但条件一定没有别的县好,通电虽然早一点,但他们的特产实在是太少了。 经济拉不上去, 百姓的生活也就那样。 所以他们镇上的工作人员其实挺少的, 副队长石锦州就像个打杂的, 啥都干。 他跟嫣嫣说起三道沟那边的情况, “.....重点是路, 其实把路修到他们生产队门口,村民的生活就能提升不少了, 就说那边有一户人叫侯长亮的同志, 他们家自己种菜, 卖菜,还带动了村民, 可就是运输不好办。” 嫣嫣点头,“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啊?” 石锦州这才想起这姑娘就是他们镇上的人,“你是三道沟的?” “我是田家岗生产队的,”嫣嫣笑道。 “哦哦,”石锦州想起那个生产队了,“那个生产队好啊,前些年实验的茶林和花椒林都不错,其中有一户杨继西同志家,他们还包了山头种茶,现在开了桃林,还养鸡呢,也带动了很大的发展......” 嫣嫣微微一笑没说话。 石锦州见此挠头,“你好像姓杨,那这位杨继西同志是?” “是我的父亲。” 嫣嫣道。 石锦州竖起大拇指,“你父亲是非常让人敬佩的同志!” “谢谢。” 嫣嫣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特别是知道杨继西出钱帮着一起修别的路后,更觉得自己不如父亲干的事儿多。 候奶奶热情地邀请在自家住下,嫣嫣也没客气,带着自己的粮食和包袱住进了侯家,她和三道沟队长一起把三道沟走了个遍。 嫣嫣发现他们这很适合种蔬果,而侯长亮也正在带动大伙儿一起干,很多年轻人都去打工了,剩下的劳动力其实并不是很足。 但种菜这一块他们都是可以的。 大伙儿都是庄稼汉,种菜自然是他们的拿手本领。 所以重点还是修路。 嫣嫣四处跑,得到的消息都是各个地方都在修路,但三道沟因为这条路实在是太长了,得花不少钱,要想通路,那还得等好几年。 嫣嫣等不了,她手里有房子有商铺,所以钱并不是很大问题,但她也没有乱花。 “水泥路咱们一时半会儿不行,这石子路咱们总得安排上吧?” 开会时,嫣嫣说起这件事,石锦州深以为然,帮着一起联系有挖机的人。 嫣嫣则是还要与三道沟那条路涉及田地的人家沟通交流,以免挖机来的时候,伤了和气,这要是吵起架,打了起来,那这修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打小就在农家长大的嫣嫣,可知道有些婆婆婶子的战斗力是很强的! 有些人家很好说话,可有些人家就怕伤到了自己的田地,十分抗拒。 三道沟队长和嫣嫣分开行动,来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 石锦州都把挖机联系好了,他们这边还在沟通。 嫣嫣是个不认输的,她非常执着,每天天刚亮就在那不同意的人家门口一站,然后提着点小东西啥的,笑眯眯地喊着大爷大娘。 被她缠得没法子,最后还是同意了。 嫣嫣也保证挖机来的时候,会盯着点,绝对不会让他们的田地受到啥问题。 三道沟路通了的时候,嫣嫣松了一大口气,谁能想到为了修一条路,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他们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呢? 不过领导对嫣嫣的表现十分满意,过年的时候还给她加了一份年礼。 那是石锦州的份,他给了嫣嫣。 嫣嫣觉得很不好意思,想着石锦州今年不回家过年,还把年礼分给了自己,那这年还怎么过? 所以就提着东西敲开了石锦州办公室的门,石锦州自然是不接受她还回来的年礼。 想了想后,嫣嫣回家跟杨继西说了一声,杨继西给宰了两只鸡,给镇上送了一只,再给石锦州送了一只过去。 石锦州本不想要,结果杨继西道,“这是我们做乡民的一点心意,家里几百只鸡呢。” 没想到石锦州干巴巴地道,“我不会做。” 杨继西:....... 于是就请石锦州在铺子上吃的鸡,嫣嫣在老家,所以是杨继西和刘章等人陪着他一道吃的。 等石锦州离开的时候,杨二爷爷用大不锈钢盆把之前炖好后放在灶房没动过的鸡全给他装上了。 “这是炖好的,你回去后热一热就能吃了。” 这让石锦州都没有拒绝的理由,第二天他把自家寄过来的东西送到铺子上,也算是礼尚往来。 嫣嫣和石锦州发生特殊感情的时候,是有一次他们下乡遭遇了泥石流,要不是石锦州护着嫣嫣,嫣嫣就完蛋了。 后来嫣嫣和他又分到了崂山移居的事儿,二人在那边来回跑,天天都在一起,渐渐的感情也越发深,所以石锦州告白时,嫣嫣大大方方地应下了。 结婚后,二人的工作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做得不对,石锦州也会在开会时批评她。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这都是分开的。 他们也会吵架,但每一次都不超过一天的时间,因为石锦州和嫣嫣都会在冷静下来后,很严肃地告诉对方晚饭后开个小会。 就是他们小家的家庭会议,会上二人会做出批评以及自我批评,这导致有一天他们的孩子写了一篇作文,让他们一家三口出了个名。 杨继西和孙桂芳都知道这事儿了,对此他们表示小两口做得很好。 有事儿就当面说,当面解决,不要藏着掖着,然后冷战啥的,这是最不可取的。 有啥事儿当面吵就完了。 石锦州的老家是隔壁城的,每一年二人都会带着孩子回家过年,然后再回嫣嫣娘家住些日子。 公婆也是开明的,他们家在石锦州结婚后便分了家,很公正地分的。 因为公婆跟着小叔子一家过日子,所以嫣嫣夫妇每年会给一笔养老钱,不只是他们,其他兄弟也是这么出的。 至于带孩子,杨继西他们会帮着带,反正铺子就在镇上,接送孩子都方便。 嫣嫣靠着自己的努力上升了不少,但也迎来了调动。 因为崂山那次的事儿,上头很看好她,于是让她去隔壁县劝另一住在山里比较危险的人们移到安全区居住。 即便是隔壁县,可也意味着二人要分开了,石锦州和嫣嫣的心情自然受到影响。 孩子也感受到了。 吃过饭后,嫣嫣主动道,“收拾好后,我们开个小会吧。” 孩子也会参与对话,而不是让他去做作业,他们是一家人,自然要一起开会的,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 石锦州点头。 等收拾好碗筷后,一家三口围着坐在一起。 孩子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偶尔他们也会问自己怎么想的。 孩子努力想,然后告诉他们自己是怎么想的。 石锦州每周五傍晚都会骑着摩托车去接嫣嫣回家,周末下午又会把人送回去。 嫣嫣工作的时候是很拼的,一件事她没有干好,是不会放手,也就是因为这一点,群众对她很是喜欢。 也有些刺头,但随着嫣嫣的安排越发合理,刺头体会到了对自家的好处后,也慢慢不再挑刺了。 有一次嫣嫣得了急性阑尾炎,要不是被人及时送到医院,她可能就嘎了。 石锦州赶过来时手都在发抖,嫣嫣的手术很成功,她醒来时杨继西他们也来了。 嫣嫣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孙桂芳的手撒娇。 孙桂芳满脸皱纹了,她摸了摸嫣嫣的脑袋,“让你好好吃饭,不听话吧?” 嫣嫣笑着蹭了蹭她的手。 同样满头银发的杨继西见此哼了一声,“以后再忙也要好好吃饭,不然我会骂人的!” 团团更是打电话过来把她骂了一遍,她现在在办案,所以赶不过来,只能打电话骂了。 等杨继西他们走后,石锦州坐在病床边笑看着她,“挨骂了吧?” “你倒是看得挺开心。” 嫣嫣道。 石锦州点头,握住她的手,“就该骂,连带着我那一份都骂才好呢。” 嫣嫣扑哧一笑,握紧他的手。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石锦州也跟着调过去了。 这下他们一家三口就在那边住上了,因为杨继西他们出去旅游,所以也不用常回去看老人啥的。 孩子慢慢长大,他们也在慢慢变老,有一次看见比石锦州还要高一点的儿子,嫣嫣忍不住道。 “都这么大了。” 石锦州闻言笑了笑,“是啊。” “再过几年我们就做爷爷奶奶了。” 嫣嫣想了想对一旁咸鱼瘫的儿子道,“咋办,我不想给你带娃,我想退休后,和你姥姥他们那样出去旅游。” 儿子闻言双眼亮晶晶的点头,“那太好了!我跟你们说,我们这一代人压根就不想结婚,你们放心玩儿去!” 闻言石锦州脑门上的青筋一动。 儿子还在那高兴呢。 “我有好几个同学在说丁克的事儿,我觉得丁克真酷啊!爸,妈,我丁克你们会有意见吗?” 眼瞅着丈夫就要暴走了,嫣嫣浅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人生,我们只能给你建议,却不能替你做决定。” 闻言,石锦州心里的气也渐渐消散了,这话说得没错,他们还能陪孩子多少年? 等孩子完全独立后,就会离开家...... 于是他也点头,“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儿子闻言跑过来给他们一人一个拥抱,“我爱你们!你们真酷!” 石锦州和嫣嫣同时翻了个白眼。 退休后,二人回到老家陪着老人生活。 杨继西他们八十多岁了,可身体还很硬朗呢,嫣嫣牵着孙桂芳,被嫌弃她走得太慢了。 “那老太太你等等我。” 嫣嫣无奈道。 “你看看你爸走得多快,”孙桂芳指着杨继西和石锦州的背影,“年轻的时候还牵着我走呢,现在都自己走了!” 杨继西闻言停下脚步,背着手转过身来,“不是你让我快点回家收衣服吗?” “我说了这话吗?” 孙桂芳疑惑地看向嫣嫣。 嫣嫣扑哧一笑,牵住她苍老的手,“我是没听见,爸记错吧。” 石锦州忍着笑,“爸,要不我先回去收衣服,您和妈她们慢慢回去?” 杨继西点头,接着啧了一声,“这老太太还学会倒打一耙了,我等你。” 孙桂芳上前后,嫣嫣把她的手放在另一只布满皱纹的大手上,看着父母手牵着手,佝偻着身体慢悠悠地走在乡间路上,嫣嫣与最前方的丈夫相视一笑。 (团团) 认识团团的人都知道,这姑娘打小就是个暴脾气,小时候打架她嘎嘎猛,吵架更是输出第一。 田家岗生产队都知道她和杨老婆子见一次吵一次。 几岁的小姑娘双手叉腰站在杨老婆子对面,嘴里说的话能把杨老婆子气得要死。 为了多活几年,杨老婆子决定离她远一点。 团团许久没有见到她,还会跑过去看她,这让杨老婆子躲都躲不掉。 一直到团团在镇上上学后,杨老婆子才清静了几分。 团团念书很厉害,打架吵架也厉害,这让老师又爱又恨。 这不,看着面前哇哇大哭的小胖子,班主任捂住额头看向一旁仰首挺胸的团团,“你咋把他牙打掉了?” 团团道:“他让我打的。” “你为啥让她打你?” 班主任又问小胖子。 小胖子抽泣道,“我的牙快掉了,我自己不敢弄它,她说能帮我,谁知道她这么帮我呜呜呜呜......” 杨继西和小胖子的家长匆匆赶来,正好听见这话。 小胖子的家长哭笑不得,让孩子张开嘴看了看,发现只是牙掉了后,倒是不计较啥。 杨继西严肃着一张脸让团团道歉。 团团抿了抿唇,“是他自己让我帮忙的!” “那如果你把别的牙齿给弄掉了呢?” 杨继西道。 “我是看准了打的,”团团比画了一下,“才不会出错。” 杨继西哎呀一声,简直不知道说啥了。 小胖子的家长倒是乐呵呵的样子,“没事儿、没事儿。” 对方家长都不计较,班主任便让两个孩子握了握手,接着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家。 这刚放学不久呢。 自那以后,团团在学校的名声就更响亮了。 好些人见到她都叫大姐。 这让杨继西夫妇非常担心这孩子以后走黑,道去。 好在这孩子虽然是个暴躁性子,但不是个是非不分的。 等她到县里念书时,团团和张家的锁子哥哥建立了很好的友谊。 团团没事儿就跟在锁子后面跑。 锁子都读大学了,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在家,但二人的关系依旧不错。 有人调侃锁子,这个暴躁的小丫头怕不是他以后的小媳妇儿。 当时的锁子义正词严道,“这是我妹妹,别乱说!” 结果这小丫头在她念高中时,忽然对他告白了。 锁子不过是所里放假,所以回家看看爷爷奶奶,结果就被堵在巷子里,收到了一个小丫头的爱心!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好好念书!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已经快有一米七的团团留着一头短发,双手插在兜里,嘴里叼着一根锁子给她买的棒棒糖,明明是糖,却让她搞出一副抽烟的样子,像个二混子。 告白的人都没有被告白人那么慌乱紧张。 “我知道,”团团眉头一皱,看着满脸通红的锁子,“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别那么快搞对象。” “我、我这么大个人了,我还不能找对象?” 锁子脸烧得厉害,闻言忍不住反驳道。 “我都告白了。” 团团眉头皱得更紧。 “那、那我也没说答应啊。” 锁子嘀咕着,结果被团团阴狠的表情吓一跳,赶紧道。 “你还小,等你上了大学,你会认识更多的朋友,到时候、到时候你可能还看不上我......” 后面的话他说得有些失落。 “我不是个不负责的人,”团团扬了扬下巴,“你也别这么不自信,虽然你比我大好几岁,可我不嫌弃你。” 锁子:...... 最后锁子含糊道,“等你高考后咱们再谈这个事儿,我不着急找对象。” 潜台词就是我等你。 团团知道他口是心非,当下就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要是让我发现你搞对象,我打断你的腿!” “这么霸道......” 锁子嘀咕一声,还是乖乖接过棒棒糖,然后和同样叼着棒棒糖的团团揣着兜一同出了巷子。 这瞧着就是两个二混子。 团团可不是说说而已,她都说了自己是个会负责人的人,自然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规划的。 她确定好要考的大学,然后更加用功地学习。 锁子只要放假,都会回来,以大哥哥的身份给她送好吃的好用的,还有书。 团团照单全收,回应的则是她买的各种口味的棒棒糖。 锁子在单位的时候都是叼着棒棒糖的,被同事调侃着:“也不怕长蛀牙。” “我牙好得很,”锁子瞥了对方一眼,又拆了一根棒棒糖塞到嘴里。 同事奇怪地看了看他的抽屉,“你咋这么多糖?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喜欢吃棒棒糖的男人。” “那也得看谁买的,”锁子轻哼一声,有些骄傲道。 同事眯起眼,“你对象买的?” “你猜,”锁子没有正面回答,同事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坐着的女同事,压低声音道,“不会是......” “不是,”锁子微微皱眉,“我和她就是同事关系,没有别的,你们别乱配。” 闻言,同事点头,后来有人在他面前说锁子和那女同事的事儿时,他还帮着锁子道,“锁子有对象,你们别乱配。” 这一下就在所里传开了。 而那位对锁子有好感的女同事也歇了心思。 团团上大学后,锁子一有时间就不是回老家,而是去找团团。 二人拉拉手,亲亲脸啥的,反正没有越界。 过年的时候锁子都是去杨家大院过,和杨继西等人是越发熟悉,锁子干脆一口爸妈地叫着,杨继西他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团团大学一毕业,就和锁子结了婚,简简单单地请亲戚朋友吃了顿饭,这婚就结了。 而锁子家也在他们结婚后分了家,小两口过自己的日子。 这个时候分配工作会跟着个人情况稍微体谅一下,因为二人是夫妻,所以团团被分配到了锁子单位,团团还是锁子带的新人。 要不是二人下班后一起回家,外人根本想不到他们是夫妻。 团团第一次做任务时,锁子紧张得要死,可团团那一身的混子气质,根本没人怀疑她是混进去的卧底,在团团干出点事儿的时候,那些人一口一句姐,把锁子等人都惊住了。 后来捣窝的时候,团团从锁子手里接过棒棒糖叼着,那些“小弟”见到后纷纷只认为团团反水,没有想到对方是那边的人。 直到这边的人也一口一个姐后,那些人才反应过来。 “你这气质......咋进局子的?” 那老大被审问的时候,看着在一旁记录的团团忍不住问道。 团团不高兴了,一下就丢了笔,“我这气质咋了?” 同事赶紧安抚,“你气质无与伦比!别生气,咱们还得干活儿呢!” 团团下意识地想吃棒棒糖,结果一摸才想起自己在干活儿呢,于是脸色臭臭地捡起笔继续。 等她出去时,锁子递过来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团团美滋滋地叼着,“晚上我想吃火锅。” “吃,”锁子点头。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办公室。 许是团团确实适合那种地方当卧底,每一次团团换个造型,半天的功夫就混进去了,而且还没有一次被怀疑的。 家里放奖杯和锦旗的地方越来越挤,于是二人准备换一套比较大的房子。 “如果换个三居室的,你看看还差多少?我想法子再借点。” 晚上二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锁子道。 结果正在啃苹果的团团疑惑道,“为啥要借钱?” “不借钱三居室我们的钱不够啊。” 虽然把钱全给媳妇儿管着,但锁子也知道他们的工资要想换大一点的房子是不够的。 “可是我有收租啊,商铺和房子的租金就有不少呢,”团团又咬了一口苹果,“三居室没问题,就是装修和家具钱都不用操心的。” 锁子愣在那,“啥收租啊?” 团团疑惑道,“你不知道我的嫁妆里有省城几个商铺,几套房吗?” “......我不知道啊。” 锁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媳妇儿那么有钱! “结婚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我是个富婆吗?” 团团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 锁子闻言哭笑不得,“我以为你开玩笑呢!而且你也没去收租啊。” “现在收租都是打卡里,谁亲自去收租啊,”团团翻了个白眼,“除非不租了,我得去收房子。” 说完就去洗手了。 锁子跟了过去,“所以你还真是个富婆啊!” “小富小富,”团团洗了手后,环住锁子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明儿就去看房子吧。” “那我可就吃软饭了,”锁子环住她的腰笑道。 “大口吃!” 团团十分大方。 有了孩子后,二人也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得亏公婆过来帮忙了一些日子。 他们的女儿性子随团团,长得却像孙桂芳,团团每次想骂她,看着那张脸就想起自己的老母亲。 所以在外人看来,团团虽然性子暴躁,可对自己的孩子却十分有耐心,每次想要发火,都会逼回去。 这慈母心感天动地啊。 知道情况的锁子默默捂住眼睛,不知者无罪。 锁子比团团上班早,退休得也早,女儿也上班不住家里了,所以锁子每天早上起来给团团做早饭,把人送到单位后,再去农贸市场买菜。 到了下班时间又去接团团,回家跟着就是做饭,把团团照顾得胖了好几斤。 这让团团觉得他还是太闲了,于是给他报了书法班,希望他修身养性。 锁子觉得该修身养性的不是自己,是团团,但是不敢说。 有一天姐夫给锁子打电话吹牛,结果也不知道咋的就说到身材管理这一块。 锁子垂头看了看自己略有些发福的肚子,陷入了惊恐中。 他可比团团大了快十岁啊!那肯定是比团团老得快的! 去接团团下班的时候,锁子特意注意了一下,发现团团好像和做大姑娘的时候没啥变化。 “你也是来接自己闺女的啊?”旁边一大哥自来熟道,“我闺女也刚进这实习,今儿第一天上班,我心里不放心,过来瞧瞧。” 锁子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啥好。 见团团到他面前说了声走啊,那大哥还道,“兄弟,你姑娘都这么大了啊?你成家挺早啊。” 锁子简直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般。 团团哈哈大笑,猛拍着丈夫的肩膀对那大哥道,“这是我丈夫!” 那大哥一脸吃惊,看向锁子的眼神别提多羡慕了。 锁子第二天就给自己报了个健身房 ,雷打不动地去训练,半年后终于练出了消失许久的腹肌。 衣服啥的也往年轻一点打扮,对此他的大姨子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儿了。 “你小子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团团的事儿?” 姐夫也是一脸不善。 锁子一脸茫然,“啥?” 接着姐夫就拿出手机让他看一条链接,题目是“当你老伴儿中老年时忽然开始穿着年轻化,那你得注意了,不是出轨就是......” “老实交代啊,”大姨子拍桌道。 锁子只觉得冤枉死了,“我只是怕和团团出去还被人说她是我闺女!” 团团在一旁笑得肚子疼。 女儿也哈哈大笑,甚至还拍了视频,让他在某视频软件上火了一把。 杨继西刷到后,立马给他们打了视频电话,“你这小子笑死个人了!” 被老丈人笑话,锁子啥也不敢说。 晚上锁子抱着团团委屈巴巴道,“我的脸都没了。” 同事群以及同学群里都在发那个视频,他都不敢点开看他们说啥。 “挺可爱,我很喜欢,”团团握住他的手,“你也不老。” 被哄好的锁子心满意足地抱着她蹭了蹭,团团无声笑了笑,握紧他的手,“不管你什么样,都是我的锁子哥。” 锁子闻言把她抱得更紧。 等团团退休后,他们便一道回了老家,和姐姐姐夫他们陪着杨继西等人。 “锁子,瞧见我的老花镜没?” 孙桂芳眯着眼到处找。 “这呢,”锁子赶紧把老花镜递过去。 “锁子,帮我穿个针线,”杨继西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我想缝一下衣服。” 锁子又出去帮忙,结果眼神不咋好,团团看不过眼,拿过去弄好给杨继西。 锁子嘿嘿一笑,和团团一起在杨继西身旁坐下,看杨继西在那慢悠悠地补衣服。 “爸,您这手艺到底不如文清叔。” “有本事你让你文清叔出来说话!” “文清叔!爸说要和你比缝衣服!” 从杨继康家里出来,背着手走过来的老头儿翻了个白眼,“加起来都快二百岁的人了,还比这玩意儿?” 大伙儿闻言哈哈大笑,孙桂芳在堂屋喊了一声吃饭咯,一行人便笑着极了屋。 (福宝) “福宝,你可别学嫣嫣,考那么好的大学,结果转头又回来了,那多不值得,等分配下来了,你就跟着分配走。” 临近毕业时,刘香莲和杨继北来看她,此时几人正在一家味道不错的店里吃饭。 “你们怎么知道嫣嫣想回去的?” 福宝疑惑道。 “她跟你西叔说的,我们本来想问问嫣嫣分配名单到了没有,结果就听他说嫣嫣没有登记分配名。” 刘香莲一边给福宝夹菜一边说道。 “她想得太简单了,这从政可不是简单的事儿,一个女娃更是不容易,”杨继北摇头,“快吃,这鱼凉了可不好吃。” 福宝有些不赞同他的话,“其实我也想过回去的,可我没有她的勇气。” “你要是敢跟着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姑娘了!” 刘香莲生怕她脑子犯糊涂,“你可别伤爸妈的心啊。” 就是,就是,杨继北连连点头。 福宝闻言不再提这个,吃过饭后,把他们送到车站,她就回学校了。 分配名单下来后,福宝收拾好东西,和同样分配到一个单位的同学去那边报道。 作为新人,打杂是很正常的事儿,福宝也没埋怨过,该干什么就干,别人就是没教你啥,也会默默学习,下班后再反复去梳理直到完全明白和掌握,反正不能别人让你干啥你才干。 进入社会后,就不是在学校里等着安排的学生了,得时刻为自己的工作准备着,别人说啥你才干啥,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进步。 这是西叔常说的话。 福宝记得很牢的。 很快实习期就过了,福宝被调到了比较好的部门,这让同时来却没有分到好部门的其他同学有些不满。 背地里没少说福宝的闲话。 因为住在一个宿舍,很快福宝就被孤立了。 她很难受,却不敢跟爸妈说这些,怕他们担心,于是就给嫣嫣写信。 如今在电话亭打电话是方便,可有些话她不想打电话说。 接到信的嫣嫣很快就写了回信。 姐妹二人的关系向来是不错的,有了嫣嫣的开解,福宝也觉得自己行的端坐得正,便不再理会那些人,独来独往认真工作。 年底开会,领导着重表扬了福宝工作专心,不爱说人闲话等,也是侧面警告了那些背地里爱说小话的人。 可这却让舍友误会是她告状了,更觉得她和领导有一腿。 甚至有人偷偷递了举报信,举报她和领导搞破鞋。 很快便有人来调查。 领导和福宝被带走了。 那些人见此,说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却没想到半天不到,他们又回来了。 福宝气哭了,领导也怒不可遏。 单位开会把那几个乱说话的人点名批评了一番,然后直接调走了。 福宝有了新舍友,但关系还是不怎么亲近,福宝把这个事儿跟嫣嫣写信说了。 嫣嫣正好得空,便带着刘香莲他们托的东西来看福宝。 姐妹二人许久没见,自然是高高兴兴地吃个饭,逛逛街。 “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福宝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撞见她们胡说八道时,心里气得要命,眼睛都红了,可就是没敢出去和她们吵,我真不争气。” 福宝打小性子就有些软乎,吵架的次数很少,更别提能吵赢。 嫣嫣笑着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那种人,你就是吵赢了,她们也会编排你说是心虚,所以才会这么生气,这人啊,只要对别人有偏见,那不管对方做得有多好,都能挑出刺儿的......” 送走嫣嫣后,福宝也专心工作起来,过年放假时,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家过年。 刘香莲得知她的车票是啥时候的后,早就把腊排啥的都炖上了。 一到家福宝就吃了个肚儿圆。 “你的个人问题可得抓点紧了,”说着说着,刘香莲就提起这个事儿。 福宝脸一红,“我、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们可急,”刘香莲笑道,“你欢欢姐和你乐乐姐都成家了,她们就大你一点点。” 为了不听她念叨这些,福宝去西叔家找桂芳婶子说话去了。 见团团也在家,便和团团一起去桃林那边捡鸡蛋,回家时被桂芳婶子塞了一篮子的鸡蛋提回去。 在嫣嫣都有了对象后,福宝被催得更厉害了,单位已婚的大姐们也时不时想给她介绍对象。 福宝纷纷婉拒。 后来开始分房子,都是按照家里人口来分的,福宝这个单身姑娘,就没别人分得好,领导就说让她成家后再分配。 而福宝也才知道好些人为了分配房子,居然很快就娶或者是嫁了,她做不到。 欢欢得知这个事儿后,拉着她和自己一位同事吃了个饭。 结果二人还真看对了眼。 但为了确定这份感情,福宝还是用了大半年,最后才应下对方的求婚。 刘香莲和杨继北都很高兴,不说小伙子在银行工作,就是这外形也长得好啊。 福宝本来就是个模样不错的姑娘,这小伙子也是俊,瞧着倒是很般配的一对。 结婚后,福宝也搬出了宿舍,后来有了孩子,刘香莲和婆婆都抢着来照顾。 还是丈夫劝好了她们,每个人来半年。 福宝觉得自己一辈子挺平淡的,谈不上幸福不幸福,一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做了个梦。 梦里她运道非常好,爷爷奶奶也没有嫌弃她是个女娃,非常宠爱她,她的小名还是叫福宝,后来她还得了一个很厉害的东西,里面就像是一个小世界,可以装很多东西,养很多东西...... 而梦里几个叔叔都过得不好,特别是西叔,一点都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人,桂芳婶子也只生了嫣嫣一个孩子,她就像是个旁观者,看着西叔一家的惨状。 福宝哭得厉害,她觉得特别可怕,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外,其余的人好像都被控制了一样! 只要稍微说她不好,就会倒霉,就会像没有理智一样去干些蠢事,一个个家破人亡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丈夫听见她哭,赶紧打开灯唤醒她。 “怎么了?” 福宝哭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而已,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丈夫紧紧地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等她平静下来后,轻声问道,“做了啥梦啊?” 平静下来的福宝愣了一下,“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个噩梦。” 丈夫松了口气,不记得是最好的。 福宝虽然不记得了,可她却道,“我觉得我这辈子非常幸福。” 丈夫笑了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再拥着她说了一会儿话,直到福宝睡着后,丈夫才熄灯,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后才拥着她睡去。 过年时,福宝就提起这个事儿,说自己做了个噩梦,醒来后却不记得是啥梦了。 杨继西闻言笑了笑,只是问她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福宝笑道,“很好,我在意的家人和朋友都很健康幸福,没有比这些让我更觉得幸福的了。” 石头 石头 石头从小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孩子真听话, 真懂事儿。 他自然知道这是很好的夸赞,为此他也想做得更好, 但是奶奶发现后却这么跟他说的。 “你不要在意别人是怎么评价你的, 你要走自己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儿,而不是把自己变成别人嘴里的自己, 我年轻的时候, 就是太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我......” 石头听得懵懵懂懂的,一直到他去镇小学念书, 又得知年轻时的奶奶是什么样的后, 才明白奶奶那番话, 是用自己的大半生的教训得来的。 他很心疼奶奶, 可对爷爷, 他没办法用爷爷年轻时的错来恨对方, 因为他打记事起,爷爷奶奶都对他十分好。 石头陷入了矛盾中。 西叔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于是跟奶奶说了, 奶奶笑眯眯地摸了摸石头的脑袋, “你不是奶奶, 你没有任何责任需要站在我的位置为我思考。” 石头觉得奶奶的话不对。 于是就去问他爹。 杨继康的回答就是带着他去砍柴, 在二人歇息的时候, 杨继康道。 “我和你姑都对你爷爷很有看法,我们讨厌他为了长兄如父这四个字, 让自己为兄弟妹妹奉献, 完全不顾自己的小家。” “什么都紧着他们, 要是都和你二爷爷他们那样知道回报也就算了,可你三爷爷和你姑婆都是白眼狼, 他好像看不清似的,怎么劝都没有用。” 杨继康看着远处的山长叹一声,“我觉得他很愚昧,我也心疼你奶奶,那会儿能撑起一个家的时候,我就想让你奶奶和他分开过日子,可你奶奶说不用。” “为什么?奶奶不恨爷爷吗?” 石头问。 杨继康看着这个眉眼和自己那么像的孩子,笑了笑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石头啊,你知道恨一个人有多痛苦吗?” 石头摇头,他不知道。 “你奶奶和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那种滋味,所以你只需要感受他们对你的爱,别用他们那时候的爱恨来约束自己的对他们的感情。” “直白点来说,你爷爷对不起的是你奶奶和你那些没长大的伯伯、姑姑们,但是他对你是好的,他没有对不起你,你只需要记住这个就行了。” 石头永远记得那天父亲说的话,也记得回家时,爷爷想和他说话,又不敢靠近他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 关于读书,他觉得外界对自己的评价是不正确的。 他从来不是什么天才,他也有很多不懂的题,为此他会去请教老师,然后把那道题抄下来,接着去刷类似的题。 让自己下次遇见这种类型的题时知道该怎么去解,而不是没弄明白就算了。 这样永远解不开那种题的。 他也不喜欢背书,也会在老师抽人背诵的时候觉得紧张。 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要说学习的诀窍是什么,那就是努力去学。 高考结束后,石头也以为自己能放松了,但是到了大学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很可笑的。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努力的人。 石头感觉大学比高中还要让人感觉到学习的紧迫感。 每天埋头在图书馆,还是赶不上别人。 石头咬牙坚持,上课非常认真,下课总结上节课自己没弄明白的地方,不是去请教老师,就是去请教学习好的同学。 周末几乎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即便是晚上回宿舍,也会看整理下来的笔记巩固知识。 放假回家,他也会合理安排自己每一天的时间。 每天早上起床后学习两个小时,然后帮着做家务活,下午再抽出两个小时刷题,晚饭后和家人一起说说话,聊聊天,陪陪弟弟妹妹们。 睡觉前还是会过一遍笔记,到了睡觉的点也不磨蹭。 早睡早起,生活规律,就是他最好的计划。 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了很好的工作。 上班和做学生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要做好的不仅仅是工作,还要处理好人际关系。 有时候说错一句话,就可能导致手里的项目也跟着出错,这可比大学还要让人紧绷些。 为此石头听西叔的建议,给自己加了个爱好,周末的时候以此来发、泄自己情绪。 思来想去,石头选择了登山。 登上山顶那一刻,石头觉得浑身舒畅,他爱这种感觉! 关于感情,石头其实有些迟钝,读书时也有姑娘对他表示了好感,但当时石头脑子里只有学习,甚至会反过来劝说对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久而久之就传出名了,他就是个书呆子。 所以当父母提起他个人问题的时候,石头选择了相亲。 结果却不是很合适。 石头便把心思全放在了工作上,好好工作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几年后他有了对象,他们之前是同事,也是朋友,后来在一次登山队中相遇,才知道对方都爱好这个,于是私下便和几个好友一起组队了几次。 慢慢地就产生了感情,石头确定了自己的心后,便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去表白了。 他其实很紧张,但这些紧张随着对方的笑容以及伸过来的手后,便都消失了。 爷爷去世的时候,石头非常难受,他还没让爷爷享过自己的福呢,他吃不下喝不下,要不是西叔说珍惜眼前的人,石头还在钻牛角尖。 他成了家后,把奶奶接到家里住了些日子,可奶奶不习惯,想回老家待着。 石头想着只要住着,早晚都会习惯的,但看她每天都焉巴巴的没啥精神,石头也担心老人的身体。 于是夫妻二人商量后,还是把老人送回去了,到了杨家大院,二人见奶奶神采奕奕地和二奶奶他们坐在院子里吹牛,那模样精神得很。 石头便又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把自己想的强加在别人身上,要尊重别人的意愿。 他们夫妻感情也非常好,在没有孩子之前,他们每周都会去登山,出去吃饭,去看电影,或者是去图书馆看书,回家后还会交流一下各自所看的,有趣的东西。 反正自打有了对象后,石头就没有独自登过山,没有一个人出去看过书啥的。 有了孩子后计划就变了些,石头才知道晚上孩子有多闹腾,说实话欢欢和乐乐小时候也闹,那会儿石头都没有这么大的感受。 他媳妇儿听到这话说道:“那是因为起来照看孩子的不是你,你只是白天的时候帮忙看着点。” 石头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有了孩子后,石头身上的担子在不知不觉地重了起来,而且他们的周末时光也是围着孩子转悠的。 长时间下来,石头夫妇觉得有些烦躁,甚至家里的气氛都不怎么好,即便父母过来帮着带孩子,他们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直到那天石头听另一个同事,说起自己孩子刚出生后家里的事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后,石头回家跟媳妇儿商量,一个月至少还是出去一次过一下二人世界。 爸妈他们不在,就请老丈人他们照看一天孩子,精神生活这块他们还是要保持住的,实行后,他们的生活果然没有那么紧绷了。 当然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有矛盾,但石头一直记着父亲和西叔的话,绝对不能让矛盾持续到第二天,更不能冷战,能当天解决就立马解决。 所以即便人到中年了,他们的感情也非常不错。 儿女也一天天长大,父母也老了,奶奶年纪更是一大把,石头就想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 可杨继康夫妇不愿意,他们就想在老家住着,这住着大院子可比那楼房舒服。 而且他们还去旅游呢,杨继红夫妇不喜欢出去,他们的外孙也成人了,所以杨继康他们去旅游,他们就回杨家大院照看老人。 石头翻看着群里他们发的照片,瞧着他们脸上真心实意的笑颜,便也没再劝。 有一天大学同学聚会,许久不见的同学们有说不完的话,可带媳妇儿来的只有石头一个人。 没多久,几个男同学约他出去吃饭,还说这次有特别的事儿,所以最好不要带媳妇儿。 而那天媳妇儿正好也有事,所以石头跟她说了后,便独自去赴约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石头发现他们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都坐着可以当他们女儿的年轻姑娘。 石头当下眉头就皱起来了。 饭也没吃,直接离开。 回家后很是生气地对媳妇儿数落起昔日的同窗,“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他媳妇儿笑盈盈地看着他,“做好自己就是了。” 石头又骂了几句后,非常赞成他媳妇儿的话,后来还特意发表了一篇文章来批判找小蜜这种行为有多可耻! 狗蛋得知这件事后,打电话过来对他一顿猛夸,接着说起兄弟姐妹正好工作都不忙,都有空,想聚在一起吃个饭。 石头自然是要参加的,他可是杨家大院里的老大哥。 出发前,石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媳妇儿,“这件衣服是不是太沉闷了?” “我觉得很适合你,”她笑眯眯地过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都是自家兄弟妹妹,谁嫌弃谁啊。” “也是,”石头闻言一笑。 本以为是他们这辈人的聚会,到了才发现他爹娘还有西叔和桂芳婶子都在。 这下更热闹了。 石头媳妇儿被欢欢她们拉过去说话了,石头则是与杨继西他们坐下说了许久的话。 狗蛋见他好像扎根在长辈间,立马喊着,“大哥你过来啊!” 杨继西见此笑道:“去玩儿吧。” 石头耳朵一红,不管多大年纪,在长辈们面前,他依旧被当成孩子一样看待。 不得不说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来到狗蛋他们这一桌,发现他们在玩牌,石头对这个不是很精通,他就站在福娃旁边看。 别看福娃一身书生气,他玩这个厉害着呢,几轮下来他赢得最多,月华的丈夫最不会,被打得很惨。 最后月华顶了丈夫的位置,于是输得惨的就成了锁子。 眼瞅着零用钱快被输光了,锁子赶紧冲那边和姐妹们喝茶的团团喊道,“老婆救救我!” 团团闻言拉起衣袖就过来了。 那样子不像是来打牌的,倒像是来打人的。 “我来!” 团团让锁子旁观去,“石头哥也来?” “我不精通这个。” 石头说。 “就得不精通才好呢,”月华的弟弟二娃连忙给他让位置,“石头哥你来玩几轮!” 石头想了想也坐下了,“团团你下手轻点,哥兜里的零用钱也不多。” 谁不知道团团这方面厉害着呢,听说是当卧底的时候学会的。 乐乐听到这话,对石头媳妇儿挤眉弄眼道,“嫂子,一个月给大哥多少零花钱啊?” 福宝和嫣嫣她们闻言也看了过来。 石头媳妇儿伸出五根手指,“五百块。” 现在餐馆服务员的工资都是一千八起步的,所以五百块钱算是不多不少。 结果石头媳妇儿没想到欢欢瞪大眼,惊呼道:“这也太多了吧!” 石头媳妇儿:?? 那边听见这话的石头连忙高声道,“多啥啊!不多不多!” 石锦州也高声道:“就是,刚刚好!” 他也是五百呢! “好啥啊,”作为零花钱最少的欢欢丈夫嗑着瓜子也加入了讨论,“我一周领五十块钱,一个月才二百!” 二娃看了眼自己的媳妇儿,顿时美滋滋地大声道,“我一个月八百呢!” 一时间哥哥姐夫们都投来嫉妒的眼神。 听着他们在那讨论这个,孙桂芳也问康嫂,“你给康哥零花钱吗?” 康嫂看了一眼和杨继西下象棋的杨继康笑道:“他兜里就没钱。” 过来给她们添茶的毛蛋听见后,立马大声道,“听见没?康伯才是吾辈楷模呢!他兜里都没有钱的!” 杨继康闻言淡定地接受小辈们敬佩的眼神,“要啥零用钱啊,我天天跟你们伯娘在一起,她去哪我就去哪,她兜里的钱就是我的零用钱,不说我,你们西叔也是兜儿空的一个人。” 杨继西挑眉吃下他一个兵,“年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为了一块钱和嫂子闹别扭呢。” 杨继康的脸一下就红了,一旁的康嫂和孙桂芳扑哧一笑。 小辈们不敢去调侃长辈,便拉着石头追问,“一块钱是咋回事?你知道不?” 石头一脸茫然:“这我真不知道。” 到了吃饭的点,他们收了牌,洗了手去隔壁包间吃饭,三张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的。 作为最年老的杨继康,端着酒杯起身说了两句团结友爱的话,招呼大伙儿吃喝随意后,便坐下了。 难得大伙儿聚在一起,那话多得不得了,不是谈工作,就是谈起孩子们的事儿。 下午依旧是在农家乐玩耍。 月华哼着她家幺女新作的曲,嫣嫣几姐妹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不错,”听完后,嫣嫣先鼓掌。 “还没填词吗?” 团团问。 月华喝了一口果汁,“没呢,她说想不出来,索性就背着吉他跑出去旅游了,说指不定就能想出来。” “这东西是得看灵感。” 乐乐点头。 欢欢想起自家的孩子,好像除了吃就是玩儿,没啥特长,“我操心得很,他倒是觉得开心。” “念叨多了还会反过来教导我们呢,”这个月华深有体会,她家大儿没少和她这么干。 “我家那个才念初中呢,和他吵架我就没赢过。” 福宝有些丧气,“等他以后再大些,我就更操心了。” “养儿方知父母恩,”月华笑道,“现在的孩子,和我们小时候不一样,不管是生活条件,还是社会变化,他们接触的不一样,想法也和我们有区别。” “这就是我女儿说的代沟吧,”乐乐一手撑起自己的脸,“我一点都不觉得有啥代沟,可我姑娘就说有。” “我们那时候哪里说代沟啊,”月华扑哧一笑,“只要你敢反驳,那就是不听话,现在换了个名字,沟通不下去,就管它叫代沟。” 几姐妹闻言扑哧一笑。 “对了,听说二叔要想把老家的房子推了重修?” 团团问起杨继南他们。 月华点头,“房子也有些年头了,城里的房子他们住着觉得没有老家空气好,推了重修也不错,二娃盯着这个呢,我倒是不用太操心。” “还是在老地方建吗?” “对,”月华点头,见丈夫冲自己招手,她无奈道,“我过去看看,肯定又输了。” “去吧去吧。” 福宝她们笑眯眯地挥手,接着又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难得大家有时间聚在一起,而且还都来了,晚上吃饭时,石头还喝了些酒,他酒量一般,而且喝了酒的石头话多得很。 对妻子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儿,自己偷偷调皮干的事儿,听得妻子一边笑,一边给他录下来,然后发到杨氏家族的群里。 很快杨继康就发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接着下面一顺溜排着队都是这个表情。 只有团团哈哈大笑地发了一条语音道:“石头哥清醒后,怕是想离开这个城市生活。” “社死现场!” “哈哈哈我要转发到朋友圈去!” “我也要我也要!” “打马赛格不?” 没能去和长辈们聚会的几个小辈在群里不停地咋呼。 孙桂芳推了推老花镜看完群聊消息后,对一旁的杨继西道,“明儿给石头打个电话听听他啥感受。” “行啊,”杨继西闷笑道,“石头出糗可不多见。” 第二天打电话的何止是他们,上到杨大奶奶,下到最小的外甥女,全给石头打了电话。 “不是,奶奶怎么知道的?” 刚挂了电话的石头满脸通红,十分不解地看向媳妇儿。 “说是乐乐家那孩子特意跑回老家给她看的。” 石头捂住脸,“这小子......” 丢人丢到老家去了! 等过年回老家时,杨大奶奶还提起这个事儿,她已经年纪很大了,牙齿也掉光了,说话有些不清楚,石头蹲下她跟前,慢慢地和她说话。 杨大奶奶行动不便,可身体却没啥毛病,能吃能喝,她不愿意装假牙,只是戴着助听器。 杨二奶奶也凑过来听他们说话,过了后还对石头道,“你喝了酒和你刘章姑父一样,话多得很。” 石头老脸一红。 狗蛋嬉皮笑脸地从旁边路过,“我们准备在院子里烧烤,石头哥来喝一杯?” 石头一脚过去,“滚!” 等石头和几个老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听着外面实在是热闹,便频频往外看。 见此杨二爷爷笑眯眯地指了指外面,“去吧。” “去玩儿,我们几个老家伙说说话,”孙父也示意道。 石头来到院子里一看,好家伙,原本空荡的院子忽然多了五个烧烤架子,还有好几张桌子摆着,就好像是做生意的烧烤摊子似的。 团团见过他出来,立马分了一半刚烤好的排骨递过去,“锁子烤的,他烤的烧烤那味儿好得很!” 几个孩子见他出来也笑嘻嘻地招呼他吃烤好的鱿鱼啥的。 石头过去拿了两串,看向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发现他们蹲在几个弟弟妹妹那等着吃。 “你们也帮帮忙。” 石头看不过眼。 “他们嫌弃我们笨手笨脚。” 石头闻言也不管小辈们了,又怕狗蛋拉着自己喝酒,于是就凑到杨文清他们这边来坐着。 孙大哥见他过来,把烤鱼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吃。” “喝酒不?”杨文清笑着问。 杨继西等人也笑眯眯地看过来。 “不了不了,”石头赶忙摆手。 坐在那一边吃烤鱼,一边听长辈们聊天。 很快天就黑了,三家人屋檐下的灯全打开,院子里一点都不黑。 福宝抱着啤酒箱从石头他们这边过,还放了几瓶在桌上,“爸,叔叔伯伯们姑父少喝点,石头哥要不?” 石头默默地推开面前的啤酒,表示不喝。 福宝扑哧一笑,与抱着东西过来的月华笑眯眯地去了旁边那几桌分酒了。 杨继北和杨继东三兄弟开了啤酒喝着,刘章不爱喝酒,便在一旁听他们说这。 杨幺妹见他们桌上有酒,于是凑过来提醒杨继西,“哥,你可吃了感冒药啊。” 杨继西笑了笑,“记着呢,我喝的白开水。” “姑,我盯着西叔,”石头主动道。 杨幺妹闻言笑着点头。 但是到最后石头还是喝了那么一点点酒,他感觉头有些晕乎,于是就坐在烧烤架旁边,感受着炭火的温度,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躺在竹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路过的福娃,“看见你嫂子没?” 福娃左右看了看,“和嫣嫣姐她们在那边烤鱼呢。” 石头笑了笑,正要闭上眼睡一会儿,就听见一声响,他睁开眼便见天空中散开了好大一片烟花。 “哟,哪家放烟花了!”孙大哥双眼一亮。 “瞧着是赵五哥那边啊。” 杨继西说。 “咱们家今年没买,没想到能蹭他们的烟花看。” 毛蛋牵着妻子的手笑道。 石头看着夜空里灿烂的烟花,转头看向妻子,妻子也正笑看着他。 即便二人没有待在一起,可他们依旧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二人同时起身往对方走去,接着并肩看向夜空中的热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们的话音刚落,团团就扯着喉咙大声道,“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新年快乐!” 一院子的人都齐声喊着,热闹无比。 “来来来,咱们照个全家福,我这夜间拍摄也明亮得很!” 阿生大声道。 大伙儿一听这个建议不错。 于是便全都聚在杨继康他们院子里站位。 “大奶奶您得在最中间!” 嫣嫣把大奶奶从堂屋门口推出来,怕老人着凉,还给她围了大围巾。 杨二奶奶他们也被杨继西等人扶着来到院子里。 站位好了后,阿生设置了拍摄时间,然后赶紧来到杨文清和老婆孩子身旁站好,冲着镜头露出大大的笑。 其余人也不知道啥时候会拍下,所以一直坚持着自己最好的表情。 直到看见闪光后,他们才放松下来。 很快那张照片就被发到了杨氏家族的群里。 杨继西点开照片给杨二奶奶他们看。 杨二奶奶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哟,我笑得是不是太傻了?” “哪有,最傻的是这个小子。” 孙大嫂指了指上面的毛蛋。 毛蛋听了可不服气,“月华姐才傻呢,她都没看镜头!” 月华翻了个白眼,“我看向你姐夫有啥问题?” “就是,一点都不懂浪漫。” 嫣嫣附和着。 毛蛋立马又换了一个人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比他表情傻的,一时间又热闹起来了。 看着嬉笑的弟弟妹妹们,石头又回到自己之前躺的竹椅上,瞧着烧烤架上的烤鱼没人翻,于是他起身去翻鱼。 锁子拿了一个小音箱过来,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比较嗨的歌,一时间毛蛋他们也不争论了,来到院子里开始比年轻时跳过的霹雳舞,小辈们也不服输,秀起眼下流行的街舞啥的。 而杨大奶奶等人就在堂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嬉闹。 屋内炭火明亮暖和,怕他们冷着了,到了十点左右,便喊着他们进屋取暖。 锁子他们把院子里的东西洗干净搬进杂物间,这才进堂屋陪着他们看电视,大彩电上正放着地方频道的联欢晚会,那小品演得逗人,屋子里是不是传来大伙儿的欢笑声...... 所谓前世 所谓前世 病房里, 两张病床挨得很近,脸上布满老年斑的杨继西躺在病床上, 却还是紧紧握着旁边病床人的手。 孙桂芳安详地躺在那, 手无力地垂着,被杨继西紧紧握住。 他知道爱人已经离开,也听得见身旁女儿女婿等人哭声。 可他就是舍不得放手。 “咋、咋就走到我前头去了呢。” 杨继西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嫣嫣和团团等人赶紧给他顺背, 看着他不松开母亲的手,嫣嫣红着眼道, “爸……” “我也要走了, 我要去找你们妈……” 杨继西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后, 便渐渐阖上眼, 旁边的机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病房里顿时一阵哭声。 杨继西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他要去找自己爱人,就是投胎,也要和对方一起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某云间蹿来了一团白雾, 等雾散开后, 化作一青年, 这正是杨继西。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 只知道自己是为了寻孙桂芳而来的。 这是地府吗? 杨继西往前飘,发现了一道大门, 门上挂着一幅匾额:云间灵屋。 他本想敲门问问看, 有没有谁见过孙桂芳, 结果刚抬起手大门就自己开了。 接着两团白雾从里飘出来,围着他转了几圈后, 便往里面飘,见他站在那没跟上来,其中一团白雾还过来幻化成一只手指了指大门里面。 杨继西明白这白雾的意思了,他跟着进了大门。 走了大概十分钟,白雾团越来越多,它们有些在嬉闹,有些在云树上挂着。 杨继西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他就想打听自己爱人是否来过这。 “哟,还真成灵身了!” 忽然他听见有人说这么一句话。 杨继西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古代长袍的男人正笑看着自己道。 “抱歉打搅了,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么一个……” 杨继西见领路的白雾似乎对这人行了个礼,便知道对方是这里的主人了,正要向对方打听时,那男人抬手打住他的话。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随我来。” 杨继西跟着男人来到一座很大的房子,他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还有....兽人? 看着那些人身蛇尾或者是拖着一条尾巴,顶着两只兽耳的人,想起孩子们看的兽人同人画,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男人带着他进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里全是书,每一本书都在红色或者是金色的光罩里,悬在半空中。 但他路过时,却发现那些书好像有生命一般,会让路。 数不清楚的书布满了整个大屋。 男人笑眯眯地冲一本书招了招手,接着一本在金色光罩里的书便飘到了他们面前。 “把手放上去。” 男人说道。 杨继西只觉得这本书让他很难受,却又很熟悉。 “放上去,你就全明白了。” 杨继西抬起手放上去,接着他眼前便不再是这间屋子,而是别的地方…… 原来他根本不是人,原来他所存在的世界只是一本书,这本书刚开始被创作出来的时候是一本普通的年代文小说。 他是书中的主角,没有空间,福宝侄女也没有,她就是普通的孩子,就如他有一次梦见的那般,和孙桂芳结婚后,靠着二人的努力与计划,他们成功脱离了那个家,跟着用自己的双手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家园与财富,平淡而幸福地过了一生。 但这本书忽然又被大修了,这修出来的故事,就是他那凄惨的上辈子。 为了迎合福宝文与对照组文的市场,作者把两种热点结合在一起,他从主角变成了对照组的愚孝男叔叔,妻女也受到连累凄惨无比。 而侄女福宝成了女主,带着类似小世界的空间,拥有超乎寻常人的运气,成了极品杨老婆子他们的团宠。 为了制造冲突与对比,只要和福宝作对或者是发生矛盾,就会非常倒霉,下场凄惨! 杨继西死后才知道侄女拥有逆天的空间,却不知道他这个对照组愚孝男叔叔死了后,紧跟着杨继东夫妇便如他当初被控制一般,开始不满福宝侄女,和对方作对,最后下场自然凄惨,狗蛋和毛蛋更是双双坐牢,最后被犯头子打死了。 这还没完,接着就是杨继南、杨继康、杨幺妹等人,他们就和降智配角一样在福宝侄女面前跳脚,下场和杨继东一家相差无几。 没有一个正常人,也没有一个有光明的未来。 许是觉得还不够,于是杨继北和刘香莲夫妇靠着女儿过上好日子后,居然各自都在外面有了情人,他们都想得到福运侄女身上的秘密,都想成为不依靠双手,就能得到大笔财富与食物的人。 然后福运侄女发现了,忍着难受大义灭亲,最后的结局里,她富可敌国,可就是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甚至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她是孤独而富有的女王。 这本书修改成福宝文,导致杨继西一家惨死后,怨恨让杨继西觉醒一点意识,也正是因为觉醒,他才和鬼一样旁观了福宝文一些日子,得知福宝侄女拥有着什么东西,却不知道后面杨继东他们也扑了后尘。 后面他迷迷糊糊来到了这里,云间灵屋,这是书灵聚集的地方。 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是一团白雾,来的不只是他,还有这本书。 主人云间将书收入书阁之中,当时笼罩着书的光罩是红色的,这是因为身为书灵的杨继西是因为怨恨觉醒的。 云间见他怨恨太深,于是就为他再次修改了这本书的开头,也就是他带着第二次修文的记忆重生回去。 杨继西之所以没有这里的一点印象,也是因为他与云间打的赌。 云间给他一个开头,也就是一次重生的机会,后面的篇幅是空白的,他重生后怎么过的日子,那这第三次修改出来的书就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福宝文里侄女拥有逆天空间与气运,云间也就给了他一个小空间,这个空间只要杨继西能一直用下去,用他的贪婪养着,那就会一步一步变成福运侄女拥有的逆天空间。 可忘却了这里记忆的杨继西重生后,却走了一条与云间想象中不同的路,不仅是他自己走出了一条路,也让书中所有人都迎来了光。 “你放弃空间的时候,我其实很惊讶,”云间是真觉得意外,“我还想着你会不会因为空间的成长,变成和你福运侄女一样,失去所有,唯有财富相伴的人。” 杨继西垂眸看着落在手中的那本书,“所以桂芳她们....在这本书里吗?” “你能再次过来,不只是因为你的本体书在这,”云间笑了笑,让他第一滴血在那金色的光罩上。 杨继西照做。 很快那光罩就像烟雾般往旁边蹿了一下,那本书紧跟着落在杨继西的手里,杨继西没顾着书,而是紧盯着那泛着金色的光雾。 只见那雾气散开后,一道熟悉的身影逐渐显露,孙桂芳站在那对他笑道,“西哥。” “恭喜,你的妻子也成灵了。” 云间笑看着二人相拥在一起。 孙桂芳的执念是想和杨继西有下一世,所以成灵。 杨继西紧紧牵着她的手,而此时云雾团在外面敲门,云间笑道,“又有书灵来了,那你们自便。” 说完他便出去了。 “西哥,我们出来了,那嫣嫣她们呢?” 孙桂芳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 杨继西把书放在她的手中笑道,“这么说吧,我们现在是这本书中世界的主人,想见他们很简单,选择一个时间点进去就是了。” 孙桂芳双眼一亮,“就是说我们还能重回过去?” “对。” “任何一个时间点?” “没错。”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后,微微一笑,接着化作金光罩,将那本书围在其中,从外看,那本书再次腾空,只是光罩颜色更深了一些。 —————————— “下雨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田家岗后山上,几个半大的孩子有些着急地往山下跑。 其中最小的杨幺妹背着一个大背篓跟在最后面,她人太小,自然没有前面的哥哥姐姐走得快。 就在她急得眼睛都红了,准备快步跑的时候,她听见了三哥的声音。 “幺妹!慢着点走!别摔着!” 杨继西顶着雨向她跑来,杨幺妹又惊又喜,乖乖地站在那等他跑到自己跟前。 这一次杨继西背着背篓,紧紧牵着杨幺妹的手,带着她平平安安地下了山。 而与此同时,孙家院子里,正在和妹妹剥豆子的孙桂芳露出一抹笑。 “姐姐你笑啥?” 小小的孙玉兰问道。 “我高兴,”孙桂芳笑看着眼前奶嘟嘟的妹妹说道。 “高兴啥?” “……高兴她拥有健康的身体,高兴我和他永远都不会分离。” 书灵永存,他们自然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