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浮沉录》 第1章 荒唐的饭局 身为云州建设集团公司的技术总监兼副总经理，高原深知今天晚饭局的重要性。 为了卧龙湖商业广场这个大项目，他率领团队已经跟进了大半年，在无数次的妥协和让步之后，总算在诸多环节上与甲方相关领导达成了共识，目前就等着走个公开招标的流程，然后就等着中标签合同了。 这顿饭的主角是卧龙湖项目的总负责人赵天成，这位广阳地产的大佬级人物，此刻正大大咧咧的坐在首席，兴致勃勃的讲着一个粗鄙不堪的荤段子。 高原很认真的听着，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可眼睛却偷偷瞄着坐在赵天成身边的林茹。 林茹是云建的预算员，以她的身份，按理是没资格出席今天的场合，可总经理刘远军却千叮咛万嘱咐，非让高原把这小丫头给带来，本来以为是有什么业务方面的事，可酒杯一端，高原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整个晚上，赵天成一直在找各种借口劝酒，林茹开始还面前能应付，可几杯酒下去，已经面露潮红，微微有了些醉意。而赵天成则显得很兴奋，不时像是无意似的将手臂搭在林茹的椅子靠背上，有好几次甚至直接把小姑娘搂在怀里。 林茹刚刚参加工作，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吓得花容失色，又不便当众驳赵天成的面子，只好勉强挣脱出来，眼巴巴的看着高原，委屈得都哭了。 奶奶的，这个老东西！高原在心里骂道，真他娘的不要脸了，好歹是国内顶级地产公司的高管，四十多岁的人了，做事未免太不靠谱了。他有心发作，可想想三点五个亿的大项目，也只好忍了。 正琢磨着想办法阻止这个老色鬼胡闹下去，可手机却嗡的震动了下，低头一瞧，原来是总经理刘远军来的一个短信。内容非常简短，就两个字：出来。 刘远军刚刚借口出去接电话便没影了，现在我再出去，偌大的包饭里，就剩下个林茹一个小姑娘，岂不等于给赵天成创造机会嘛！可转念一想，又怕刘远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起身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急匆匆的出了房间。 出了门一瞧，却见刘远军正远远的朝他招手，于是便紧走进步，虎着脸低声说道：“老刘，赵总这是啥意思啊，跟林茹动手动脚的，有点太欺负人了吧.......” 话还没等说完，刘远军却神秘的一笑：“不碍事，回去再说。” 高原一愣：“回去再说......那林茹怎么办？” “那就不归我们管了，以后的事就看她的造化了，其实，赵总人不错的，有钱有地位，能靠上这棵大树，足够她后半辈子享福了。”刘远军若无其事的道。 他被这句话惊着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刘远军见状，回头斜了他一眼，笑道：“咋了，你有啥想不通的，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赵总有这方面的想法，咱们做个顺水人情有何不妥？” “就算赵天成喜欢老牛吃嫩草，可咱也不能把自己的员工给卖了啊，再说，是我把林茹带来的，明天上班一见面，你让我咋跟人家小姑娘咋解释啊？”他不禁有点急了。 刘远军却很不以为然：“这话我就不爱听，什么叫卖了呀！你知道赵天成在广阳地产年薪多少嘛？五百万啊！还不算奖金以及灰色收入，就这身价，多少女人恨不能主动往上贴呢，再说你怎么知道林茹不愿意呢？这段时间她直跟老赵打交道，没看出有什么不情愿的，说不定早就芳心暗许，今天晚上玩个半推半就罢了。真要是傍上这么个大款，从此出则豪车，入则豪宅，还会在乎我们公司那点散碎银两？放心吧，估计她不需要你的解释了，搞不好还得谢谢你呢。” “可是......”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刘远军却有点不耐烦了：“可是什么，一个农村出来的丫头，读个普通大学，如果不傍上大款，这辈子注定就是个打工仔，这是两全其美、各取所需的事，你千万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这年头，女人比咱们想得开。” 他无语，深深的叹了气。 是的，这是一个浮躁年代，物质高于一切，纯洁一文不值。如果脱光了衣服，在床上哼哼两声，就可以获得巨大的财富，试问天下，又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呢？ 结完了账，两个人默默出了酒店，在停车场各自取了车，临分手的时候，刘远军降下车窗说道：“下个月卧龙湖项目就要招标了，如果赵总今天晚上搞爽了，项目就十拿九稳了，这么大的工程，技术上的事可就全靠你了，尽量往前赶吧。” 他嗯了声，启动汽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在建筑行业混了十多年，高原对圈子里各种潜规则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但像今天这样，把自己的女下属当做礼物献给甲方大佬，却还真是第一次做，感慨之余，心里也是怪怪的，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他所在的云州建筑总公司曾经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但经历多次拆分之后，早就不复当年的辉煌，尤其是近些年，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企业更是举步维艰，苦苦支撑。 卧龙湖项目，是国内著名开发商广阳地产投资兴建的一个集休闲、娱乐、购物、商贸、住宅为一体的大型建筑广场，总投资3.5个亿。这样的大工程，竞争肯定是非常激烈的，明里暗里使些手段也在情理之中。 客观的说，在所有操作中，性贿赂的成本是最低的，而且，对女当事人而言，也未必是件坏事。可关键是，必须得你情我愿才对，可今天的局面，怎么感觉有点逼良为娼的味道呢。 妈的，老子是做企业，又不是拉皮条的，真要传扬出去，这张脸往哪儿搁啊，换句话说，就算林茹想开了，那得是她自己往上贴，而不应该以今天这种方式！ 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在前面路口调了个头，全速往回开去。 还没等到酒店门口，远远的看见赵天成正和司机正搀着林茹从里面出来，林茹脚步有些踉跄，意识有些模糊的样子。 他二话不说，直接挡住去路，开门下车，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赵总，瞧这事闹的，咋能劳烦您呢。” 第2章 倒霉催的 赵天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懵了，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则趁势伸手将林茹接过来。 林茹身材娇小玲珑，软绵绵的靠在他的怀里，口中喃喃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总，这丫头没见过世面，让您见笑了。”他很有礼貌的说，也算是给赵天成找了个台阶。 赵天成却并不想买账，歪着头，冷冷的看着他，嘴角微微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憋了半天，最后皮笑肉不笑的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这个......这个......反正我也没啥事，要不......” 不待赵天成说完，他立刻接过了话茬：“别啊，赵总日理万机，有多少天大的事等着您拍板定夺，时间多宝贵啊，真要给耽误了，云州四百万人民还不得找我算账啊，我送林茹就成，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赵天成也无言以对，只是似乎还有点不甘心，仍旧挡着去路。一旁的司机倒是很嚣张，往前跨了一步，大声质问道：“搞什么名堂，刘远军没和你交待过吗？” 他也毫不客气，冷冷的道：“这种芝麻绿豆的事有什么可交待的，再说，你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吗？我跟赵总说话，跟着瞎搅合啥？” 俗话说，宰相家奴七品官，赵天成的司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被怼了句，当时脸就沉了下来，正欲发作，却被赵天成拦住了。 “小高说得对，那就这样，林茹就交给你了，咱们改天再聊。”说完，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司机则狠狠瞪了他一眼，也快步跟了过去。 目送赵天成的路虎揽胜轰鸣着驶离，他这才一摊烂泥似的林茹塞进帕萨特后座，刚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手机便响了，掏出了一瞧，原来是刘远军的来电，于是赶紧开门上车接了起来。 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刘远军气急败坏的声音：“高原，你吃饱了撑的啊，谁让你把林茹劫下来的，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老赵有这方面的嗜好，咱们就来个顺水推舟满足他，你横插一杠子，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这怎么是管闲事呢，分明就是缺德带冒烟的恶心事呀！一旦传扬出去，咱们云建公司还不得让同行们笑掉大牙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刘远军的吼声打断了：“用不着你来教育我！卧龙湖项目跟了大半年年了，眼看大功告成，被你这么一搅合，赵天成没了面子，很有可能导致煮熟的鸭子飞了，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我就不明白了，你跟林茹有啥特殊感情咋的，她跟谁上床用你操心吗！” 他被这番话给惹恼了，大声回道：“林茹跟谁上床是她自己的事，但老子不是拉皮条的，再说，你脑子也别光想着承揽工程，我问你，万一今天林茹要是有个闪失，咱们能脱得了干系吗？事情闹大，造成的恶劣影响，你能应付得了吗？” “算了，别说了，我是个俗人，云建这样的单位也无法匹配你这种正人君子，从明天开始，请另寻高就吧，还有林茹，等酒醒了麻烦转告一声，她也被解雇了。”刘远军说完，也不待他回答，咣的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高原呆呆的坐在驾驶室里，半晌，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他本来在省城的一家建筑师事务所任职，发展还算顺利，两年前，在老同学刘远军的极力邀请之下，不顾妻子的反对毅然返回云州，出任公司的技术总监。 云州建筑总公司是全省第一家专业建筑企业，在计划经济时代，与自来水、煤气和公交集团并称为云州四大国有企业，红极一时。最辉煌的时候，甚至还具备一部分的行政管理职能。 改革开放以后，云建公司经历了多次野蛮拆分，实力大不如前，即便如此，凭着四十多年的底蕴和人才储备，在省内的建筑业中还能占有一席之地。 高原就是看中了这块金字招牌的影响力，满心希望在云建成就一番事业，不料两年多下来，投入了大量心血和精力，却始终没能止住企业的颓势，焦头烂额之际，婚姻竟然又亮起了红灯。 两地分居，他又忙于工作，经常几个月才回家一次，夫妻感情难免出现问题，尽管妻子并不承认出轨，但从毫无征兆的提出离婚来看，他极有可能已经被绿了。 所有这些磨难，他都可以承受，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必须咬牙走下去。可刘远军的一句另寻高就，却令他如同三九天掉进冰窖一般，从头顶冷到了脚后跟。 呆呆的坐了许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这个老伙计可能是急火攻心，说话没过脑子，还是等明天大家都冷静了再说吧，这样想着，多少平静了些。扭头看了眼林茹，不由得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这丫头情况挺糟糕，醉得一塌糊涂，蜷缩在后座上，人事不省。 他不知道林茹住在哪儿，又不能带回自己的住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她鼓捣醒再说。 可万没想到林茹醉得如此之深，不论怎么喊都喊没任何反应，如果不是心存怜香惜玉之念，真想兜头浇一壶凉水了，再狠狠抽几个耳光。 不对啊，这丫头有些酒量的，平时大家聚餐，半斤多白酒下去也没啥事，今天好像并没喝多少，咋醉成这个奶奶样呢？难道是赵天成这个老家伙动了什么手脚！他默默的想。 这样一想，心里不免有点紧张，生怕林茹真被下了迷药，再出现什么危险，那可就惹大麻烦了，搞不好还要承担法律后果。念及此，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驱车直奔医院，毕竟，就算是普通醉酒，醉到这个程度，也得去医院看下比较妥当。 心绪烦乱，脑子里又都是乱七八糟的事，难免有些走神。结果没开出去多远，便在路口追了一台奥迪车的尾。 今天晚上真是走了霉运了，没一件顺心事，他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正打算下去查看，却见前车的门一开，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典雅的女人走了下来。 我靠！我咋把她的车给撞了呢，他一时都有点慌了。 第3章 突如其来的变动 这个女人是云州市住国资委副主任陈心怡。在云州的干部队伍中，称得上赫赫有名。 其父陈国秀，曾经是云州市副市长，后来官至省发改委主任，位高权重。母亲舒平是标准的二代，退休前是云州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这样的家庭，足以令人羡慕了，可上天似乎还不满足，又给了她如天使般的容貌和婀娜迷人的身材。 有如此多光环加持，她的仕途自然非常顺利，三十二岁便被提拔为副主任，是云州市最年轻的女性局级干部，被网友称为最美女局长。 由于国资委是云建公司的主管单位，所以。高原和陈心怡打过几次交道，彼此认识。 “不好意思，陈主任，都怪我溜号了，实在抱歉。”他陪着笑脸说道。 陈心怡也认出了高原，先是微微皱了下眉，然后低头查看了下车辆受损的情况，见并不严重，神情这才缓和了下来。 “这个......我负全责，直接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就可以。”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陈心怡略微沉吟了片刻，很大度的说道：“我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没时间等保险公司，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损失也不是很大，明天我让司机去修下就可以。” 损失确实不大，这种轻微事故报保险公司实在没什么必要，他思忖片刻，直截了当的说道：“您先忙着，修车的事明天我来安排。”高原赶紧说道。 陈心怡微微点了点头，正欲离开，却见林茹打开车门，摇摇晃晃的走了下来。 也许是被夜风吹了下，刚一下车，便蹲在路边呕吐了起来。 男领导车上带着个喝醉的女孩，这场景难免让人产生各种联想。他多少有些尴尬，讪笑着解释道：“哦，这个是我同事，喝多了......” 陈心怡看了眼吐得七荤八素的林茹，又瞅了瞅窘迫的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再见，便驾车离开了。 唉！这事闹的，早不下来，晚不下来，偏偏这个时候下来，真是给我上眼药啊。望着奥迪车远去的背影，他不住的挠头苦笑。 林茹吐了一阵，似乎清醒了不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身子一晃，又险些摔倒。 他见状赶紧伸手去扶，林茹则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 “这是在哪儿.......”林茹迷迷糊糊的问。 他也没心情解释，只是将软绵绵的林茹扶上了车，然后找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林茹漱了口，又喝了些，神志算是基本清醒了。 “不好意思，高总，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林茹喃喃的说道。 他心里有愧，叹了口气：“这不怪你，是赵天成故意的灌酒，以后这种场合，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他问。 林茹还没回答，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低头一瞧，原来是刘远军的来电，略微思忖片刻，先是将车靠了边，说了句在车上等我，然后打开双闪灯，便独自下车去接电话了。 “不是要开除我嘛，还打狗屁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他没好气的说道。 未曾开口，刘远军先是叹了口气：“对不起，刚才有点冲动，我正式向你道歉，兄弟一场，别生气了。” 他和刘远军相交多年，互相之间非常了解，一句对不起，之前所有的不痛快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你也是糊涂，为啥要瞒着我呢，事先讲清楚，也省得我多此一举了。”他道。 刘远军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道：“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说，我没少给你暗示，本来合计以咱们之间的默契，你肯定能想明白，哪想到你这么不开窍啊。” 他这才恍然大悟，回想起来，这段日子，刘远军确实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只是他压根没往心里去而已。 “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赶紧拿出个对策吧，看看能不能补救，卧龙湖这个项目跟了这么久，总不能功亏一篑啊。”他道。 刘远军却沉吟起来，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无所谓了，云建气数已尽，我们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了的，人是这样，企业也是如此。” 这番话听上去有点怪怪的，他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正想追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听刘远军又接着道：“之所以给你打这个电话，除了道歉，其实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讲。” “啥事？”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要离开云建了。”刘远军轻声说道：“市里筹建南山工业园区，邱副市长半年前就跟我打招呼了，想把我调过去.......”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刘远军，你他.妈的啥意思，当年把我从省城忽悠回来，说什么要干一番事业，拼死累活的折腾了两年，老子把婚姻都搭进去了，结果可好，你半路撂挑子跑路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你先着急别骂娘，听我把话说完啊。”刘远军不慌不忙的说道：“首先，我没有忽悠你，这两年多，我为云建也付出了大量心血，这你应该非常清楚，其次，所谓人挪活、树挪死，这年头，给自己多准备几条路没错吧！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我所说的离开云建，是指我们俩一起走。” 这番话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由得微微一愣，皱着眉头默默往下听去。 事实上，刘远军确实替他考虑了后路，而且想得还挺周到。 南山工业园，是云州市未来几年要大力发展的高科技和互联网产业园，前景非常好，管委会主任的职务由邱副市长兼任，由此可见其地位之特殊。 由于是邱副市长的亲信，刘远军自然有相当的话语权，于是，在他的大力争取下，为高原谋到了一个管委会副主任的职务，享受副局级待遇，绝对称得上够意思了。 “兄弟，你是搞技术的，其实走到哪里都一样有饭吃，之所以搞这么个位置，无非就是舍不得和你分开。”刘远军最后略有些动情的说道。 高原有点懵，思忖片刻，还是皱着眉问：“我们都走了，云建怎么办，公司还有一千多号人呢，总得给大家一个交待吧。” 第4章 说不清楚了 刘远军淡淡一笑：“交待什么，云建彻底没什么指望了，所谓曲终人散，还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 “没什么指望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远军略微停顿了下，这才缓缓道出了实情。 “市里明年要进行大规模的产业结构调整，准备对一部分经济效益较差的国企进行资产重组，云建首当其冲。新上任的市长苏焕之亲自挂帅，国资委副主任陈心怡主抓，肯定是伤筋动骨的大调整，说得夸张点，明年云建到底能不能存在都未可知呢，所以说，到了咱们兄弟挪地方的时候了。” 如此大的变故，令高原有点措手不及。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重组的事，估计很快就要正式实施了，你再考虑下，尽早拿个主意，我这边也好具体操作。”见他沉吟不语，刘远军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则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这才缓步朝汽车走去。 资产重组，意味着要有新资入股，企业要面临一次大换血。自己是刘远军高薪聘来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领导上任，能否继续买单显然是个未知数。 奶奶的，真是流年不利啊，本指望干一番事业，没想到还出了这么个插曲，他在心里嘟囔了句。 正打算启动汽车，却突然听到后座上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呻吟声，这才猛然想起后面还拉着个人。扭头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 林茹歪倒在座位上，不知道为啥，自己竟然把上衣脱了，裙子也拉起很高，两条鲜藕般的腿呈一种很诱人的姿态，口中还喃喃的说着什么，那声音柔柔的，仿佛有磁力似的，一个劲往他的心缝里钻。 没听说女人喝醉了就脱衣服啊，就算脱了衣服，也不该发出这种令人心痒痒的声音呀！看这状态，肯定是被赵天成做了手脚所致。 这老东西，真是色胆包天啊！他恨恨的骂两句，起身转到后排，先是将林茹裙子整理好，又从车厢地板上捡起上衣，轻轻搭在了她的身上。 “不要......我热.......”林茹呢喃着。 “热什么热，把衣服穿好！”他低声命令道。 “不嘛.......”林茹说着，迷迷瞪瞪的坐了起来，直接将衣服扔到一边儿，然后突然扯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顺势就贴了上来。 “你干什么！”他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想把林茹推开，可这小丫头说啥也不肯放手，口中含含糊糊也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面对着上身几乎什么都没穿的女孩子，他两只手也不敢随便乱碰乱摸，撕扯了好一阵也无法脱身，既恼火又无奈，正纠缠不清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高总，你性子急了点吧？” 扭头一看，陈心怡正站在身后，背着手，冷冷的看着他。他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避嫌，三下两下将林茹推开，然后砰的关上车门，支支吾吾的道：“陈主任，我......她......” 陈心怡却直接打断了他：“解释下啊，我并非故意窥探你的隐私，只是正好办事回来，看见你的车开着闪灯停在这里，还以为是刚刚撞车出了什么故障，出于好心就过来看一眼，没想到撞了你的好事。” “不是......您误会了,其实......”他越着急越解释不清楚，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 “不用解释，我无权干涉你的私生活，只是想提醒下，你现在的行为非常不妥当，作为国有企业的领导干部，你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陈心怡正色说道，说完，鄙夷的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您听我解释，她喝多了，我......”他紧跟其后，颠三倒四的说着。 陈心怡也不理睬他，径直上了车，然后降下车窗，很严肃的道：“我奉劝你马上把女孩送回家吧，另外，明天不用派人来修车了，这点钱，我还掏得起。”说完，一脚油门便开走了。 我靠！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他娘的叫啥事啊！他急得一个劲跺脚，瞬间就出了一身汗。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却无计可施，只能长叹一声。 这个误会的代价有点大，陈心怡是主管单位的领导，只要我在国企这个圈子里混，工作中难免有各种接触，白眼肯定少不了！如此看来，想不走都不成了。 事已至此，懊恼和后悔都没任何意义，还是先把车上这姑奶奶打发走再说吧，已经够乱的，再搞出点别的幺蛾子，可就更热闹了。 这样想着，转身拉开车门，往里一看，却见林茹正蜷缩在后座上，目光呆滞，整个人像是傻了似的，不过衣服倒是穿上了，让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点。 “你......没事吧？”他试探着问。 林茹直勾勾的盯着他，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未曾开口，眼泪却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他顿时慌了，让陈心怡误会就够窝囊了，如果林茹再懵头懵闹的以为他行为不轨，那可比窦娥还冤了。于是忙不迭的说道：“你先别哭，衣服都是你自己脱的，我啥都没做，真的！” 林茹默默的擦了把脸颊上的泪水，将头转向了车窗外，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送我回家吧。” 他暗暗松了口气，问：“你住在哪儿？” 林茹说了个地址，正好距离此处并不远，他也不再说什么，赶紧启动车辆，全速开去。 拐过两个路口，便听林茹轻声说道：“到了，就在这儿停车吧。” 他将车子靠边，还没等回头，林茹已经开门下车，踉踉跄跄的朝一幢楼房走去。 这是一片建于上世纪七十年老旧住宅区，没有物业管理，破烂不堪，基本都是外地在云州打工人员租住，由于人员构成非常复杂，所以治安情况极差。 看着那娇小瘦弱的背影，他忽然有些不忍，正迟疑着是否要送一下，却见林茹又蹲在路边剧烈的呕吐起来，楼房的拐角处随即出现了几个人影，好奇的往这边看着，还有人吹了声口哨。 第5章 留下来好吗？ 他见状赶紧打开车门，三步两步跑了过去，轻声问道：“你没事吧，要是感觉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 林茹挣扎着站了起来，昏黄的路灯照过来，让她的脸色愈发惨白。 “不用的，吐出来就好受多了。”她苦笑着道。 高原心中有愧，又不能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道：“走吧，我送你进去。” 林茹并没有拒绝，只是淡淡一笑，踉跄着继续往前走去，他则连忙跟上，在后面护着，但手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进了房间，他并没立刻离开，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林茹喝了点，略微缓了缓，脸色渐渐红润，人也明显精神了许多。 “对不起，在你面前出丑了。”林茹低着头，声音中透着委屈。 “其实也怪我，今天就不该带你过来。”他柔声安慰道。 林茹苦笑了下，低着头，沉吟半晌，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事不怪你，其实，刘总早就跟我讲清楚了，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是做一个半推半就的戏给赵天成看而已，不过我可能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从他在酒里下药的情况看，或许在他的心目中，我甚至连个情人都算不上，跟夜总会的小姐没什么区别，玩玩而已，压根就没当真。” 尽管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听着林茹平静的叙述，他仍然感觉很震撼，以至于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只能长叹一声。 林茹也不看他，继续喃喃的说道：“其实，我一直很矛盾，既难以拒绝诱惑，又不想充当有钱人的花瓶，很可笑是吗？” 他摇了摇头：“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是啊，身不由己......我最后还是选择钱。”林茹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幸亏你及时出手，否则，我现在就已经是件过期的商品了，一文不值，要从这个角度上说，我真要谢谢你才对。” 他若有所思，良久，缓缓的说道：“让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还有点意义。” 林茹浅浅的笑了：“其实，你可能不知道，公司里的年轻人私底下对你和刘总的评价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他问。 林茹抬起头，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缓缓说道：“大家都说，别看刘总是一把手，但真正把云建当成自己事业的人是你，还说.......”说到这里，林茹忽然听了下来，脸上掠过一丝羞涩的笑容。 “还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们几个小丫头在一起瞎说的，不说也罢。”林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一年多，跟着你学了好多，有些是会受用终身的，如果将来有机会还能见面的，我一定好好谢谢您。” “你的意思是......” “我早就打定主意了，不论今天晚上发生什么，都不会留在公司了，云建是种专业性很强的企业，我的业务水平一般，很难有上升的空间，其实，我更适合那种外联型工作，比如销售之类的，所以，打算自己出去闯荡一番。”林茹平静的道。 他无语，沉吟良久，最后无奈点了点头。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祝你顺利吧。” 林茹看着他，目光忽然有些异样。 “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她低着头，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个坏女孩，只是想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一个值得爱的男人。” 他简直匪夷所思：“你的第一次？” 林茹苦涩的一笑：“说了你可能都不相信吧，确实是第一次，刘总之所以选中了我，也正是因为这个，赵天成很挑剔，他只找没有性经历的。曾经以为自己是有底线的人，没曾想，所谓的底线在金钱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这令我很羞愧，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是肮脏的。” 高原思忖片刻，轻声说道：“不要这么想，这世道，谁也没比谁高尚到哪里，大家都彼此彼此。至于你刚刚说要......是这样的，林茹，我没资格要那么珍贵的东西，你今天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还是先休息吧。” “我的情绪很稳定，药物确实让我兴奋奋，但还不足以让我失去理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已经贱卖了灵魂，为啥不能把肉体献给一个好男人呢？” 林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的渴望和炽热，让他的心砰砰的狂跳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太多了，而你的第一次，应该属于心爱的男人。”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至少在这一刻，你就是我爱的男人。”林茹说着，缓步走了过来，他有些慌乱，连连后退，最后被房门挡住了去路，场面很狼狈，甚至有点搞笑。 也许是药劲还没有消退，林茹的目光有些迷离，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迷人，当微微颤抖的身体贴过来那一刻，高原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难以自持。 “留下来爱我吧.......”林茹呢喃着道。 “别这样，让我在你心中保留一个好男人的形象吧。如果今天晚上我们发生了某种事情，那我也会感到羞愧，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是肮脏的。”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将那充满诱惑的身子推开。 从林茹家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连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坐进驾驶室，还是感觉浑身燥热难当，林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在眼前挥之不去，搞得他心里乱七八糟的。 自从去年底和妻子提出离婚，高原已经有七八个月没碰过女人了，三十五岁的年纪，身体健康，精力旺盛，生理需求当然是有的，他甚至隐隐的有些后悔，后悔一念之间拒绝了这份唾手可得的诱惑。 渣男横行的年代，我却要做柳下惠，是不是有点装啊，他苦笑着想。 回到住处，在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纷乱的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睡得不好，做了一夜的梦。 第6章 就地免职 在云建这两年多，高原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工程部和调度室的相关人员召集起来开会，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可今天他却有点心不在焉，把办公室的门一关，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发呆。 快十点的时候，刘远军推门走了进来。他也懒得动，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刘远军还以为他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在对面坐下，扔过一根烟，笑眯眯的问：“你啥意思啊，我昨天不是道歉了吗，咋还没完没了呀？” 他哼了一声：“我是那小心眼的的人吗？” “不生气就好！”刘远军说完，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去南山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低着头思忖片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重组的事定下来了吗？” 刘远军叹了口气：“基本敲定了吧，下周国资委的陈心怡就要带人来搞资产核算，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半个多月吧，之后很快就要进入审计阶段，然后根据审计结果，再做最后的决断，新来的苏市长是个强硬型领导，对布置的工作抓得非常紧，谁都不敢怠慢。” 刘远军所说的苏市长叫苏焕之，是从洪阳市调任过来的，高原倒是有所耳闻，只不过并无缘见面。 “咱们公司目前的状况还可以啊，这两年多虽然没能实现扭亏，但明显呈上升趋势，不论是人员结构还是员工素质都非常不错，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肯定会出成绩的，为啥就不能再给点时间呢？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穷折腾呢！”他还是心有不甘。 刘远军却颇不以为然。 “每个领导的任期就那么长，都想在有限的时间内把政绩最大化，哪有耐心等咱们慢慢折腾，人家要的是gdp，再说，云建是国有企业，不论怎么处置，都是国家的事，又没亏你个人的钱，操那心干嘛啊？”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秘书小于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刘总，高总，国资委的陈副主任来了......” 二人都吃了一惊，刘远军赶紧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道：“不是说好下周来嘛!你们咋不和国资委提前沟通下呢！” 小于一脸无奈，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你赶紧把人都召集到三楼会议室，我这就过去。”刘远军边走边叮嘱着。 他却迟疑着放慢了脚步。 真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昨天刚闹了个误会，今天就又见面了，实在是别扭的很。有心找个借口躲了，可转念一想，陈心怡此行肯定与企业的前途命运有关，所以还是应该听听到底是怎么会是。 这样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衣服，快步跟了上去。 机关各科室的负责人接到通知之后，很快便都赶了过来，大家刚刚坐稳，会议的门一开，刘远军陪着陈心怡一行人便走了进来，众人见状，赶紧站了起来，有几个熟识的还纷纷主动上前问好。 陈心怡面带微笑，与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款款落座，环视了一圈会场，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高原身上。 虽说问心无愧，可当与这位美女局长对视的时候，他还是莫名有点心虚，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陈心怡也没说什么，随即转向刘远军，微微点头示意。 刘远军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我先简单说几句啊，陈主任此番来，是代表市政府宣布一项重要决定，下面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陈主任做指示。” 众人正欲鼓掌，却被陈心怡用手势制止了。 “更正下，我没有什么指示，只是宣布市里的相关决定。”陈心怡缓缓的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大声念道：“关于深化市属国有企业体制改革的具体实施方案......” 文件是由市发改委，住国资委、工业与信息化局、住建局以及市政府办公厅等多部门联合下发的，其中涉及到六家建筑业国企，云州建筑总公司首当其冲。 按照文件规定，上述企业首先在行业主管部门的监督指导下进行资产清算，然后根据企业的负债情况，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改革方案并组织实施，力争彻底扭转经营不善的局面，对一部分亏损严重、资不抵债的企业，要坚决实施破产或者重组等等。 随着陈心怡的宣读，众人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文件念完之后，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静得令人窒息。 “市里对这项工作非常重视，抓得很紧，所以，希望在座的同志们要大力配合，在此期间，要保证企业正常的经营秩序和生产不受影响......”陈心怡慢条斯理的说道。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这分明是要甩包袱的节奏，都他娘的要散伙了，谁还有心思干活啊，这不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嘛！” 说话的是云建的班子成员，纪委书兼副总经理关贵阳，出了名的炮筒子脾气，口无遮拦。 “老关，这开会呢，有事说事，别带那么多零碎。”刘远军沉着脸说了句。 老关却翻了他一眼：“某些人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看情况不妙，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却还不许留下的人发表点看法，这叫他妈的什么道理！” 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关交游很广，估计是听到刘远军要调离的风声了。 这句话在会议室里引发了一阵骚动，大家低声议论，场面多少有些混乱。 刘远军对此显然没有思想准备，不禁有点慌了，愣愣的坐着，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一直没说话的陈心怡见状，微微一笑，加重了些语气说道：“请大家先安静下，我再重申一遍，不能把深化体制改革解读为散伙，摆脱旧体制的束缚，让企业重新走上良性循环的轨道，这才是的核心所在。” 老关却不买账，仍旧气呼呼的道：“别扯这些没用的，都爹死娘嫁人了，还打狗屁官腔，不就是新来的那个苏大嘴一拍脑门，国资委就拿鸡毛当令箭瞎折腾嘛？直接捞干的说吧，到底打算怎么处置云建这一千来号人！” 面对咄咄逼人的老关，陈心怡却并不恼，反而笑吟吟的问道：“老关啊，你可是老党员了，背后给领导起外号，可有点不够磊落啊。” “党章里也没规定不许给领导起外号，再说，什么叫背后，当面我也敢叫！”老关哼了一声道。 刘远军再也坐不住了，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关贵阳！你放尊重些，如果再这么胡说八道，那就滚出去！” 老关见状，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刘远军道：“我为云建流汗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有什么资格让我滚出去！既然是开会，就应该允许大家说话！” 众人一看这状况，纷纷起身相劝，会议室里顿时乱成了一粥。 陈心怡面沉似水，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扫视着全场，沉默良久，直到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这才缓缓说道：“体制改革是大势所趋，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怎么改，要看企业的具体情况而定。争吵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请大家畅所欲言，用数据说话，把云建的生产经营情况如实的反映出来。” 老关则针锋相对，接着话茬说道：“高原同志主管生产和运营，他对企业的情况最有发言权，让他给介绍下，近两年多来云建的具体情况吧。” 高原一直没吭声，却没想到老关突然将他推了出去，不由得微微一愣。正琢磨着该怎么讲，却听陈心怡冷冷的说道：“高原同志的的业务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我个人认为，他不适合担任国有企业的领导干部，所以，他的发言，不听也罢。”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连正在气头上的老关也有点懵了，刘远军更是大惑不解，连忙低声问道：“陈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想在会议上说无聊的事，还是请其它同志介绍吧，你们的财务总监郭铭呢，我先听听公司的财务状况吧。” 陈心怡的表态把高原惹怒了。 难道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就认为我不适合当然企业的领导了，这未免有点太不讲理了吧，再说，判死刑还允许上诉呢，总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这样想着，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陈主任，你这么说话有点不负责吧。” 陈心怡却淡淡一笑：“我对说过的每一个字都负责任。刚刚的话只说了一半，由于市里对远军同志的工作另有安排，经研究决定，在重组期间，由我暂时代理公司总经理职务，任免文件下周就能公布。在来之前，我已经向国资委领导建议，免去高原同志技术总监和副总经理的职务，当然，组织上会调查核实，给你一个说法的，不过在此期间，你要暂停工作，配合调查。” 一番话掷地有声，全场都傻眼了。 “高原同志，在问题没用彻底查清之前，我不想当众说什么，请你自行离开。”陈心怡平静的说道。 第7章 一走了之 高原是摔门而去的，声音之大，把会议室的墙皮都震得掉了下来。 他的这种的态度这令陈心怡很恼火，全程沉着脸，一言未发。 严格的说，高原是刘远军高新聘来的，并不算是体制内人员，对一个靠技术吃饭的人而言，在业内任何一个单位，都可以轻松找到属于自己的岗位。 等待组织调查，开什么玩笑，区区一个住国资委副主任就想我面前抖威风，老子还不伺候了呢！他恨恨的想，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一拍脑门就敢如此草率的做决定，真是岂有此理！ 也并非他不想解释清楚，只是这误会看似简单，但真想要彻底解释清楚，难免要牵扯到刘远军和赵天成，如此一来，局面有可能会复杂化，所以，除了保持沉默，一走了之，实在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唯一令他感觉遗憾的是，这两年多的心血算是白费了，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技术管理团队等于是为人做嫁衣，不过也无所谓，就算是留给云建的一份礼物，岂能尽如人愿，但求无愧我心吧！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找来一个大纸箱，一声不响的开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几个工作人员见状赶紧过来帮忙，却都被他撵走了。 “把门关上，谁也不许进来。”他命令道。 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他耷拉个脸，也不敢多问，答应了声，便悄悄退了出去。 他的东西不多，没用多大一会，便归置利索了，正埋头用胶带封箱子，却听房门响，于是头也不抬的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是我！” 他抬头一瞧，原来是刘远军，于是抱歉的笑了下，若无其事的问：“会开完了？” “没有，老关正慷慨激昂、上蹿下跳呢，我惦记你，就找个借口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陈心怡咋和你杠上了你，你们俩之间也没什么恩怨啊？”刘远军低声问道。 对于这个老朋友，他并不想隐瞒，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刘远军听罢，也是苦着脸不住的挠头， “这就叫一步不顺，步步不顺啊，连锁反应。”刘远军嘟囔完，抄起电话直接打给了技术部，可一问才知道，林茹今天压根就没来上班。再打手机，接听的却是中国移动。 “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他见状则叹了口气：“找人家女孩子干嘛？昨天听她的意思，好像要辞职不干了，说是不适合做技术工作，要自己出去闯一闯。” 刘远军哦了一声，沉吟片刻，这才试探着道：“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别着急，这事由我来搞定。” “我无所谓的，你也别费事了，没必要在那个姓陈的面前低三下四的解释，这种女人眼睛都长在脑瓜顶上，牛逼得很。昨天你不是说去南山工业园吗，本来我还没下决心，现在好了，想不走都不成了。”他笑着道。 刘远军却连连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南山工业园管委会也相当于一级政府，干部聘任和调动要履行严格手续，陈心怡这么一搞，这个事就不好落实了啊。” 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沉吟片刻，无奈的道：“那南山也不去了，我先修整一段日子，然后再说，反正也不愁没饭吃。” 刘远军听罢却连连摇头：“眼看奔四的人了，还能到处去打工啊，你别小看这个副主任这个职位，很抢手的，就这么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他多少有些被打动了。 在社会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他深知职场的不易，虽说是搞技术的，不愁没饭碗，可毕竟眼看人到中年了，如果在体制内有一个体面的职务，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思忖良久，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刘远军见状，用商量的口吻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干脆就别上班了，回省城修整一段日子，顺便也和弟妹好好谈谈，把话说开了最好，实在说不开，索性就把离婚手续办了,总这么悬着也不是那回事啊。” 他摇了摇头：“不，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我早就告诉她了，一切悉听尊便，什么时候想办手续通知我下即可，回去见面，岂不是自取其辱？” 刘远军听罢，又皱着眉头道：“那你就正常上班，该干嘛就继续干嘛。陈心怡也不能每天到公司来盯着。” “拉倒吧，都当众宣布我暂停一切职务，让我怎么工作，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行！”他拒绝了。 刘远军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最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眯眯的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地方修神养性吧。” “啥地方？”他问。 “胡湾泵站啊，那地方山清水秀，条件也不错，旁边就是水库，你权当是去度假了，白天去泛舟钓鱼，晚上咱俩弄点小烧烤，煮酒论英雄，省得在家呆着闷得慌。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利索了，然后把调转手续一办，直接远走高飞。” 胡湾泵站，始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曾经是云州市的四大强排泵站之一，负责城市西部的内涝排水。当时的云建公司正值巅峰，市领导脑袋一热，便将这个本该属于市政排水处的泵站稀里糊涂的划归了云建所有。 斗转星移，领导走马灯似的换了若干，但这个泵站的产权归属却始终没能搞清楚，市排水处和云建公司各执一词，争来争去，最后成了一桩悬案。 近些年，随着城市面积的不断扩大，市里又在运河上游兴建了两座大型泵站，如此一来，胡湾泵站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近些年更是处于废弃状态，尽管如此，每年上百万的专项维修资金却照样拨付到云建公司的账面上。 拿了财政这么多钱，云建方面也不敢太糊弄，每年都对泵站进行修缮和维护，多年下来，设备虽然废弃，但办公环境建设得相当不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花园式单位了。 “这.......”他还有些犹豫。 刘远军则笑着道：“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就安排人把鱼竿啥的送过去，另外再多准备好吃的，你踏踏实实的在那玩上几天，等我的消息。” 虽然不太情愿，但暂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犹豫再三，最后长叹一声，算是答应了。 刘远军松了口气，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还皱着眉头嘟囔道：“还不知道老关他们闹成什么样呢，市里这么一搞，公司非乱套不可！” 第8章 躲清闲 刘远军的担心没错，会议还在进行之中，有关改制重组和高原被就地免职的消息便已经传了出来，公司上下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改制重组，意味着有相当一部分人要下岗，这是不言而喻的。年龄大一些的无所谓，反正也到了快领退休金的时候，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职工就不那么好过了，这些人有相当一部分学历偏低，在云建又懒散惯了，企业一旦重组，势必面临被淘汰的局面。所以消息一出，这帮人当然忧心忡忡，打听情况的，鼓动上访的，乱作一团。 而高原被免职也引发了连锁反应。 工程技术部和项目管理部的年轻人纷纷抱不平，有几个脾气火爆的找到他，声称要组织同事们，直接冲进会议室，必须让陈心怡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集体辞职。 这还了得！高原既感动又生气，所幸的是，他在年轻人中还有些威望，直接一顿臭骂，将所有人都撵了回去，算是把事情暂时压了下来。 众人走后，他独自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心情却愈发烦乱，干脆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驾车离开公司，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两圈，也没什么好的去处，最后决定，直接去胡湾泵站看看。 胡湾泵站位于城市西部的翠溪山脚下，毗邻翠溪水库。他之前偶尔路过，但从来没进去。 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泵站，见院子大门开着，一脚油门，便直接开了进去。 院子挺大，种满了各种果树，东墙边上还开垦出了一块菜地，绿油油的青菜长势喜人。二层的办公楼上爬满了紫藤，很有些田园诗话的感觉。 还没等下车，却见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急匆匆的迎了过来。 “请问是高总吗？”男人问。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是......” “我姓王，就住在附近，公司雇我在这儿看泵站外加侍弄花花草草的，刚才刘总打来电话，说是您要来这里玩几天，这不，我把渔具什么都准备好了，一会我再弄两只大公鸡，让老伴儿炖好了给您送过来。”老王毕恭毕敬的说道。 刘远军安排得还真够快的，他想。 “谢谢王师傅。”他客气的递上根烟，两人分别点上，又闲聊了几句，老王便忙去了，他则迈步进了办公楼，四下转了一圈，不禁啧啧称奇。 老王应该是个勤快人，办公楼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办公以及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连无线网络都是现成的，别说小住几天，就是拉家带口在这儿过日子都没问题。 还真是个修神养性的好地方，他默默的想，至少比现在租住的高层公寓强得多，没有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所带来的压迫感，置身于此，心情自然就放松了许多。这两年多忙忙碌碌的，正好小憩几日，调整状态，总结教训，顺便考虑下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 正胡思乱想，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是刘远军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听说他已经在泵站了，刘远军笑着连说了几个好字，让他稍等片刻，把公司这边的事情处理下随后就到，还说晚上俩人要好好喝一顿。 此刻已经是中午时分，他昨天就没怎么睡好，这会也感觉有些倦了，瞥见泵站门前的大柳树下放着一把藤制的躺椅，便走过去坐下了。 炎炎夏日，躺在浓密的树荫下，微风袭来，暑意全无，好不自在。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刘远军已经来了，司机正忙着往下搬东西，他大致看了眼，光是啤酒就有五六箱，还有各种熟食和青菜，后车厢塞得满满的。 “搞这么多东西干嘛，要我在这儿打持久战啊。”他问。 刘远军却嘿嘿笑着道：“难得清净几天，吃的喝的必须备足了呀！要不，我来了咱俩喝啥啊。” 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把刘远军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公司那边怎么样了？吵出什么结果了吗？” 刘远军哼了声：“老关那都是瞎嚷嚷，这套改革方案是新来的苏市长亲自拍板定的，岂能因为他叫唤两声就轻易搁浅？我现在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由着他们折腾呗，懒得多管。” “其实，我也对这方案有些看法，改革是没错的，但要对症下药，如此一刀切的折腾，公司非元气大伤不可。”他皱着眉头道。 刘远军拍了下他的肩膀：“既然决定走了，这些烂事跟咱们哥们就没关系了，操那心干嘛？当初老关对我当总经理就不服气，认为是我抢了他的位置，始终憋着劲儿要跟我斗呢，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了这么机会，就让他充分表演吧。” 老关和刘远军之间的矛盾，高原是知道一些的，平时两人就是一个说东，一个往西，现在这个节骨眼，矛盾更是完全公开化了。 “我的那件事呢？你和陈心怡提了吗？”他问。 刘远军却笑着道：“陈心怡被老关折磨得焦头烂额，我合计先等一等，明天我和邱副市长沟通下，最好让他过个话，这样不就省事了吗？你有所不知，陈心怡的父亲陈国秀当年就是婚内出轨，跟妻子舒平离了婚，这件事当时轰动挺大的，官司都打到了省里，也就是当年对领导干部的要求不那么严格，如果放在当下，陈国秀的政治前程就算彻底葬送了。所以啊，这位美女局长对男女关系这种事尤其反感，已经达到了矫枉过正的程度，这在国资委是出了名的，现在跟她解释也未必听得进去。” “我这点子真够背的了，这不等于是撞枪口上了嘛！”他苦笑着道。 刘远军也不住的摇头：“她比你还大一岁呢，今年三十六了，至今单身，这种大龄剩女，缺少男人的滋润，脾气难免古怪，与其想方设法的让她相信是个误会，还不如走上层路线，直接绕过，反正到了南山，跟她就没什么接触了。” 说话之间，王师傅把一锅热气腾腾小鸡炖蘑菇也端来了，他也确实有些饿了，于是两人在树荫下摆好了桌椅，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很放松，两人都有点喝多了。 酒足饭饱，刘远军便张罗着一起返回市内，他却优哉游哉的往藤椅上一躺，懒洋洋的说道：“这地方真不赖，远离城市的喧嚣，可以静静的听大自然的声音，我今天晚上就住这儿了。” 刘远军呵呵的笑：“是否还需要个红颜知己呢？秉烛夜读、美人相伴，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嘛。” 他也笑：“我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快滚，快滚！” 刘远军又喊来王师傅，叮嘱要照顾好他的起居，并约定明天晚上还继续喝，磨磨叨叨了说了很多，这才跟司机上了车。 王师傅早早就把卧室给收拾出来了，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眼，居然十多个未接电话，基本都是工程技术部的手下打的，这些年轻人都是他来公司之后，亲自招聘上来的，两年多的相处，彼此之间感情很深，出此变故，肯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乱转。 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暂不回复。事实上，他的心中始终有些莫名的愧疚，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家。 老关也打过了两个电话，这位仁兄找我......恐怕就有些不寻常了吧，他想。再往下看了看，却不由得一愣。 林茹也来过电话。 这丫头找我干嘛，莫非药劲还没过？算了，还是少搅合在一起吧。现在的女孩子，外表看着文静，可这一疯起来，真是应付不了啊....... 第9章 当了三天修理工 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他睡得很沉，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翻身坐起，抻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很是舒畅。 起身走到窗口，却见王师傅正戴着个草帽，在菜地里忙碌，于是简单洗漱了下，便迈步下了楼。 “高总，您起来了，早饭都备好了，吃了饭，我陪您去水库钓鱼去。”王师傅笑呵呵的说道。 高原是个急脾气，并不喜欢钓鱼，偶尔陪刘远军钓过几次，都恨不能脱了衣服直接下水去捞，不过如今无事可做，正好打发时光，得知渔具和装备都放在泵房，于是便信步朝后面走去。 与外面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相比，泵房里则显得有些破败。 蓄水池早就干涸，三台大型水泵机组上落满了灰尘，锈迹斑斑。配电室里更是零乱不堪，堆满了各种农具和杂物，更像是个储藏间。 王师傅也跟了进来，见他正盯着设备发呆，于是便笑着道：“这些泵有五六年没用过了，总务处的老王说，咱们这儿已经没用了，要不是登记在册的国有资产，早就卖废铁了。” 他哦了声，蹲下身，认认真真的研究了一阵，抬头问道：“泵站里有维修工具啥的嘛？” “当然有啊，还库存了一批备品备件呢，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王师傅随口答道。 高原自幼就喜欢机械，而且，动手能力极强，当年本来想考省内著名的工业大学，可惜分数不够，最后学了工民建，成了一名建筑师。如今看着这些破旧的设备，不禁来了兴趣，再去仓库一看，各种工具一应俱全，备件也不少，于是便笑着道：“不去钓鱼了，正好闲着没事，我把这三台泵收拾下，好歹让它们能干活呀。” 王师傅有点不解，愣愣的道：“修它们干什么，再说都撂了五六年了，还能修好嘛？” “试试看呗，反正也都废弃了，修成啥样都无所谓。”他笑着道。 说干就干，回到办公室，换了身工作服，便一头扎进泵房，热火朝天的修了起来。 闲置多年的设备，修理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幸的是泵站始终有人打理，设备只是缺乏维护，并没什么大毛病，有搞不懂的地方就上网查，还有众多内行即时解答。 快到中午的时候，刘远军打来电话，说是这几天要陪着邱副市长去趟北京，让他稍安勿躁，一切都回来再说。 他本就没太着急，如今又忙着要干活，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 此后的三天里，他扒开眼睛便钻进泵房，一直忙到深夜，王师傅则成了他的小工，两人齐心合力，还真把闲置多年的三台泵翻新了一遍。 第四天下午开始蓄水试车，开机之后，三台水泵轰鸣启动，一切正常。 “这几天把你给累够呛，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也别过来了，老刘也该回来了，晚上我就回市里了。”他对王师傅说道。 王师傅也确实累得够呛，客气了几句便回家了，他独自一人将泵房又打扫了一遍，边干活边暗想，这可真是吃饱了撑的，说好是来泛舟钓鱼，结果却当了个免费修理工！老刘要是见了，非笑我多事不可。 正胡思乱想，忽听外面有人说道：“请问有人吗？” 他放下手中活迎了出来，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脸上棱角分明，穿着一件灰色半截袖衬衣，上面有些许汗渍，一条裤腿挽着，脚上的旅游鞋满是泥土和灰尘，这形象，用风尘仆仆四个字形容绝对恰当。 “有事吗，师傅。”他笑着问。 “没事，渴了，想讨口水喝。”中年男人说道。 他连忙找来一个空碗，从自己的大号水杯里倒了大半碗茶水，中年男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这才又随口问道：“进入汛期了，气象部门预报说今晚有大暴雨，你们这里准备得咋样了？” 听说话的口气，咋像领导检查工作似的呢，他心中暗想，上下打量了中年男人几眼，咋看都像是附近的村民，于是便笑着道：“有啥可准备的，这个泵站早就没什么用了。” 中年男人一愣：“不对吧，这里是云州市五大排涝泵站之一，怎么会没用呢？” 高原歪着头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更正下啊，说没用不准确，应该还有用，起码能避避雨呀。” 中年男人被他的这句话给搞糊涂了，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闲着无聊，便将泵站的历史和现状统统讲了，中年男人听罢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他则谈兴正浓，指着了下泵房道：“不过要是真有大暴雨，我这几天还算没白忙活，没准泵站能排上用场。” “你这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疑惑的问。 他得意洋洋的将自己这几天的工作成果讲述了遍，中年男人很是惊诧：“你是云建派过来的修理师傅？” 他挠了挠头：“师傅这两个字可不敢当，我连修理工都算不上，纯属个人爱好，闲着也是闲着，就算是无偿劳动，免费赠送吧。” 中年男人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了会，忽然笑着道：“要我看啊，你这气质，应该是个当领导的，我没猜错吧？” “你咋看出来的呢？”高原好奇的问。 中年男人略微思索片刻，很认真的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当领导的人，说话都跟老百姓不一样，别看你穿着工作服，可往那一站，派头十足，绝对不会错的。” 谁都愿意听奉承话，高原也不例外，中年男人的一番话，让他很是受用，不知不觉的就打开了话匣子。中年男人也很健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聊了起来。 话题自然就扯到云州建筑总公司上。 聊完了辉煌的历史，又谈到了如今尴尬的境地，最后高原又对市里一刀切的改革措施做了评价，大有针砭时弊、指点江山的味道。 中年男人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还针对一些关键点提问，待他讲完，沉吟良久，笑着缓缓说道：“听说老百姓私底下给新来的苏市长起了个外号，叫做苏大嘴，看来是有些道理的嘛，他搞得这套改革措施就有问题嘛。” 他则淡淡一笑：“问题谈不上，这位苏市长咱不认识，据说是干实事的领导，但在对待市属国有企业上，至少是缺乏调查研究，一刀切的做法太简单粗暴了，应该区别对待才对。”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我看也是，什么干实事的，浪得虚名而已，对了，小伙子，我说你是个领导吧没错吧，真格的，你在云云建担任啥职务呀？” “你还真猜错了，我白丁一个，啥职务也没有！”他笑着道：“再说，领导能在这儿呆着吗？”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也对啊，就咱们这样的闲人，能在这里摆龙门阵。”说完，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西北天边的乌云，皱着眉头说道：“这场雨啊，可能还真不小！” “未必吧，现在的天气预报都不准。”高原笑着道。 中年男人走后，他洗了把脸，又在泵房里鼓捣了阵，正打算收拾下东西返回市里，忽听一阵沉闷的雷声滚过，随即，雨点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第10章 浑身湿透的美女局长 一场暴雨而已，一会就过去了，等停了再走不迟，他想。不料却越下越大，而且狂风肆虐，将泵站门前碗口粗的柳树都拦腰吹断了。 看这架势，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看来今天晚上老刘也不能过来了，最后一宿，赶上个这么个鬼天气，电闪雷鸣的，还是吃点东西，在房间里猫着吧。 冰箱里吃的喝的都有，随便找出来些，正打算饱餐一顿，然后上床休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走到窗口往外一瞧，心里不由得一惊。 距离泵站大门不远处的路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发生了塌陷，形成了一个大坑，一辆白色的suv正好驶过，估计是雨天视线不好，没有发现这个情况，一头栽了进去，半截车身没入坑中。 他叫了声不好，抓起个手电筒和雨衣，便冲了出去。 天已经黑了，到了近前才发现，情况非常严重。 整个车头完全被水淹没，连风挡玻璃都看不见了。一个女人从驾驶室的天窗探出半个身子，正用力的往外爬。 “快救救我！”见有人赶到了，女人大声喊道。 来不及多想，他纵身便跃入水坑，将女人从车顶接了下来。然后连拉带拽的拖出了塌陷的水坑。 “谢谢.....你......”黑暗之中，女人浑身打着哆嗦，牙齿都咯咯作响。 “跟我来！”他大声说道，扯起女人便朝泵站跑去。 进了泵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这才苦笑着说道：“还好没事，你......”话刚说了一半，整个人却呆住了。 女人也愣愣的看着他，四目相对，竟然都半天没说出话来，气氛略显尴尬。 被他救回来的女人竟然是陈心怡，只不过在雨水中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身上还瑟瑟发抖，没了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派头。 “你怎么在这儿？”陈心怡说话虽然略带着颤音，可神态却透着一股倨傲。 这令高原很反感。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样的误会，但毕竟刚救了你，总不至于拿张冷脸对我吧？早知道如此，真应该让她在水坑里多泡一会，至少去去身上这些臭毛病！这样想着，于是也冷笑着道：“我在哪里，需要跟你汇报吗？你只是暂停我的职务，并没开除我，这泵站是公司的下属单位，我在这儿工作，不是很正常吗？” 陈心怡应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失礼，哦了一声，低着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多亏遇到了你，不然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完，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冷战。 云州最美女局长，当然不是浪得虚名，陈心怡身材凹凸有致，如今浑身湿透，长裙和上衣都贴在了身上，玲珑的曲线愈发迷人，湿漉漉的头发和瑟瑟发抖的样子，更是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无限的遐想。 高原自诩是个正人君子，可如此近距离，内心却难免有些波动。 陈心怡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上微妙的变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侧过身去，低声的道：“我手机被水泡了，麻烦把你的借用下。” 高原自然看得出人家的警惕，不过也懒得解释，转身便要去取电话，可刚一迈步，却感觉腿上钻心的疼，身子一歪，差点坐在地上。 “怎么了？”陈心怡还是很警觉，并没有马上过来，而是远远的观望着。 他强忍疼痛，将裤脚卷起，这才发现小腿外侧的不知道被什么刺了个窟窿，创面虽然不大，但却很深，鲜血正汩汩的涌出，瞬间就把脚下的水泥地都染红了。 见这状况，陈心怡也吃了一惊，赶紧走过来查看了下伤势，然后皱着眉头问道：“这......这啥时候伤的啊？” 这句话明显不合时宜，他听着就来气，于是哼了声道：“十年前就伤了，跟你没关系。” 陈心怡被呛了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站在一旁。他则一瘸一拐的走到卷柜前，从里面翻出个急救箱来，可打开一看，除了一卷医用胶布之外，什么也没有，气得将药箱丢到了一边。 陈心怡低声说道：“还是去医院处理下吧，别再感染了。” 废话，我还不知道该去医院？可下这么大的雨，路上积水肯定很严重，难不成划船去呀！他在心里嘟囔了句，白了陈心怡一眼，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你要找什么啊？”陈心怡不解的问。 “我没那么娇贵，先找块布包上，等雨停了再说吧。”他没好气的回了句。 王师傅是个勤快人，整个办公楼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几块抹布，连张废纸都没有。 “要不，先用这个吧。”陈心怡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试探着说道。 他定睛一瞧，差点笑了。 那是一包女性专用品，虽然挎包进水了，但该物品包装完好，安然无恙，用来包扎止血绝对没问题。 “这.....能行吗，我从来也没用过啊。”他迟疑着问。 陈心怡微微一笑：“应个急嘛，应该能行。”说完，主动蹲下，麻利的用医用胶带将那东西固定在伤口上。别说，这玩意的柔柔的，感觉还不赖。 “谢谢了，这个......我明天买包新的还你。”他一本正经的说了句。 陈心怡也不看他，只是低着头浅浅的笑了笑。 手机突然响了，清脆的铃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刘远军。 他刚说了句喂，听筒里便传来刘远军焦虑的声音。 “老弟，你还在泵站吗？”听筒里传来刘远军焦急的声音。 “废话，这么大的雨，我想走也走不了啊。”他无奈的道：“咋的，你还打算过来喝酒啊？” 刘远军叹了口气：“喝什么酒啊，这事可麻烦了，目前云州市里都快成游泳池了，内涝非常严重，刚刚防汛指挥部的给公司总调度室打电话，命令胡湾泵站开机排水，值班调度都懵圈了，赶紧请示我.......” 高原一愣，真是怪事，难道防汛办的人能掐会算，知道我把机组修好了？ “防汛办这帮家伙肯定是当着苏市长的面，瞪眼说瞎话呢，一会没准有人会往泵站打电话，不管说什么，你直接答应就是了，反正这么大的雨，也不可能有人过去。”刘远军一口气说道：“记住了，啥都别说。” “放心吧，三台水泵都能工作，如果防汛办真来电话，那我听指挥就是了。”他颇为得意的道。 “你说什么？”刘远军有点懵了。 第11章 整了一宿 “没什么，你踏踏实实的睡觉吧，一切有我呢。”当着陈心怡的面，他也不想过多解释，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片刻之后，值班室的固定电话果然响了，他赶紧接了起来。 “胡湾泵站嘛，马上打开所有机组，全力排水。”听筒里的声音竟然有点似曾相识。 暴雨倾盆，他也来不及多想，说了声明白，放下电话便往门外走去。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胡湾泵站撂荒了这么多年，设备还能用吗？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并非某个人的责任，完全可以实话实说，为什么要瞪眼编瞎话呢？据气象部门预报，这场雨是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你们欺上瞒下，会导致市里相关决策失误，一旦造成严重后果，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嘛？”陈心怡跟在他身后，大声说道。 他停下脚步，转身正色道：“谁告诉你撂荒多年就不能开机了，咱们国产水泵质量杠杠的，想啥时候开，就啥时候开。” 说完，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陈心怡，迈步下楼，先是检查了下蓄水池的水位，然打开配电柜送电，按照顺序依次开机，三台水泵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陈心怡默默的跟在他后面，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好半天才道：“这水泵居然还能工作？” “你说什么？”他大声回道：“大点声，我听不到。” 陈心怡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小，正想提高声音再问，高原却转身扬长而去，把她晒在了那里。 正无所适从，却见高原又一瘸一拐的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套崭新的工装。 “这么大的雨，前面的公铁桥下估计水深至少要两米，你今天晚上肯定走不了，赶紧换上吧，这工装是新的，另外......”说到这里，却不知为啥支吾了起来，吭哧了半天，最后也不看她，低着头自顾自的道：“另外，短裤也是新的，吊牌都没拆，不过应该有点大，你凑合着穿吧。放心，这个不用还，穿完之后，直接扔掉就是了。” 这几天正是陈心怡的生理期，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在被夜风一吹，早就瑟瑟发抖，非常难受，不料高原却如此体贴，心里一暖，微微有些感动了，说了声谢谢，伸手接了过来。 “你去配电换吧。”高原继续道：“那屋门锁好使。” 陈心怡点了下头，快步进了配电室，将房门反锁好，刚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房间里的灯却突然灭了，水泵的轰鸣声也戛然而止。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狂风夹杂着雨点密集的敲打在窗户上，气氛有些莫名的惊悚。别看陈心怡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但毕竟是个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够呛，赤身裸体的蜷缩在角落里，心都跳得数不出个数了。 “你换完了吗？”门外忽然传来高原的声音。 陈心怡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别进来！”声音虽大，其实是色厉内荏，紧张得身子都微微发颤了。 “电跳闸了，你痛快点，得赶紧送电。要不然蓄水池一会就满了！”高原急切的道。 陈心怡暗暗松了口气：“还.....还没呢，你稍等一会儿，马上。” “我可真服了，换个衣服咋这么费劲呢？你当是在家啊，麻溜的！”高原的口气中透着几分不耐烦。 陈心怡没心思和他掰扯，只想赶紧把衣服穿好，可刚刚太过慌乱，竟然忘记把工装放在哪儿，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四处乱摸，一不小心又将桌子上的水杯碰掉了，砰的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你拆家呢啊，快点，水都快漫出池子外面了，再磨叽一阵，泵房都被淹了。”高原真有点急了。 总算摸到了衣服，手忙脚乱的套在了身上，跑过去把门开了，高原也不看她，举着手电筒冲进来直奔配电柜，重新送上了电。 灯亮了，水泵又发出轰鸣声。 回头一瞧，陈心怡正提着裤子，低着头，可怜楚楚的站在角落里，不禁无奈的笑了。 工装是男款的，比较肥大，陈心怡的小蛮腰哪里撑得起来，没有裤腰带，就只能提着了，一动也不敢动，样子很是狼狈。 高原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见状也不多说，将自己的腰带抽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陈心怡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关了门，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一切，推开门探头看了眼，见高原正在专心致志的查看仪表数据，便快步走了过去。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她轻声问道。 “你哪里干得了这种粗活？别添乱了，找地方歇着吧。”高原头也不回的说道 陈心怡被噎了句，多少有点尴尬，略微思忖片刻，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胡湾泵站废弃好多年了，没想到水泵还能工作，维修养护工作到底是谁负责呀？”刚说到这里，两台水泵突然停机了，泵房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设备撂荒了这么多年，虽然经过检修维护，但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一旦开机，故障便来了。高原大致检查了下，判断是过滤网堵了，于是想都没想，纵身便跳进蓄水池里。 “你的伤！”陈心怡连忙喊道。 “别废话了，赶紧把工具递给我。”高原站在齐腰身的污水中，大声命令道。陈心怡见状，也只好听他的了。 一阵紧张的忙碌之后，水泵总算又开机工作了，可气还没等喘匀，又发生了别的问题，就这样循环往复，整整折腾了一宿，以至于二人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天快亮的时候，雨渐渐小了，设备的负荷下降，运行也趋于平稳，趁着这个当口，陈心怡这才用高原的手机给家里和同事分别打了电话。 这场暴雨造成了全市多人失联，而陈心怡身为国资委副主任，又是老领导的千金，市里自然非常重视，连夜布置查找下落，正急得团团转之际，突然得知她平安无事的消息，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上午八点半左右，雨终于停了，随着运河水位的下降，排水速度明显加快，到上午十点前后，市区的内涝基本得到缓解，他接到了指挥部的通知，可以关机了。 通往泵站的公铁桥很快畅通了，国资委方面特意安排车辆来迎接美女局长回城，见面之后，难免要询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心怡说去邻市公干，结果回来的路上遭遇险情，幸好得到了云建的高原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等等。 前来迎接美女局长的众人中，有好几个与高原相识，听罢之后连忙人哪里去了，陈心怡这才发现，高原却没影了。 第12章 立了大功 精疲力尽的高原根本没心情凑这个热闹，国资委的两台车刚到门口，他便不声不响的躲了。独自回到二楼的房间，将门反锁，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洗过之后，小心翼翼的将包裹在腿上的卫生巾揭了下来，仔细一看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经简单包扎，但他多次跳进蓄水池里，伤口被污水浸泡得发白，附近的皮肤肿得发亮，明显感染发炎了，用手轻轻一按，还有脓水流出，并伴有钻心的疼痛。 奶奶的，不知道这能否给算个工伤，他想，得去医院处理下，别弄个破伤风啥的，再把小命给搭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简单收拾了下，给王师傅打了个电话，大致交待了几句。待陈心怡等人走后，便急匆匆的驾车驶出了泵站。 泵站附近就有一家区医院，患者不多。一番检查之后得知，伤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些。 伤口深达五厘米左右，必须进行彻底清创消毒，医生给他进行了局部麻醉，然后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直接捅进伤口里，反反复复好多次，又注射了破伤风针，这才算搞定。 感染引起了发烧，必须输液治疗，于是拖着伤腿自己交钱取药，等躺在急诊室的床上挂好了点滴，感觉人都快要虚脱了。 手机响了，他费力的掏出来，也懒得看是谁的来电，闭着眼睛便接了起来。 “兄弟啊，老王说你去医院了，到底是咋了？”听筒里传来刘远军的声音。 他无奈的笑了下：“没怎么，腿上被刮破了，到医院处理下。” “吓我一跳！我在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 他此刻正浑身发冷，难受得很，于是便道：“屁大点伤，也不碍事，你别过来了，打完点滴我就回家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别啊，昨天晚上你到底咋鼓捣的呀？胡湾泵站那几台老掉牙的泵，居然能开机排水，到底是咋回事？”刘远军问。 “这还用问嘛？老子给修好的呗！”他笑着道。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前年我倒是想过维修下，让总务的老刘带电工去看了下，回来跟我说，至少要三四十万费用，你就一个人，拿什么修好的啊？”刘远军简直匪夷所思。 “拿什么修的，我拿脚丫子修的，行了，别磨叽了，我这难受着呢，想睡一会，有啥事以后再说吧。”他不耐烦的道。 “别啊，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又光荣负伤，组织上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医院躺着呢，我马上就到，见面再聊。”刘远军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刘远军果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进了急诊观察室，几步走过来，抓过他的手道：“兄弟啊，昨天可多亏了你啊，要不，云州可就毁了啊。” 他哭笑不得：“别满嘴跑火车好不好，云州有五个强排泵站，昨天晚上谁都没闲着。就胡湾这几台奶奶级的破泵，干一个小时活，得修半个小时，没起到啥作用。” 刘远军却一本正经的道：“你理解错了，我所说的多亏了你，并非指排水。” “那是什么？” “你有所不知，新来的这位苏市长，是个爱较真的主儿，而且，翻脸不认人。之前在洪阳当市长的时候，只要让他抓住毛病的干部，就是省长出面讲清也不好使，必须一撸到底。这么多年，胡湾泵站拿着财政专项拨款，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这还了得？苏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拿这件事开刀立威，真要那样的话，指不定多少人跟着倒霉呢。”刘远军煞有介事的说道。 这倒也不是危言耸听，几年前国内某大城市，就因为城市内涝造成过人员伤亡，相关人员被撤了一大批。而胡湾泵站的问题，不仅仅是撤职那么简单，严格说，私吞国家的财政转款，已经属于违法犯罪行为了。 “这么说，我无意之举，等于间接保住了一大批人啊。”他笑着道。 “要不怎么说是立下大功了呢！”刘远军笑着道：“快跟我详细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没花公司一分钱，搞定了三四十万的活儿。” 他也不隐瞒，便将自己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大致讲了一遍，刘远军听罢，也是啧啧称奇。 “乖乖！敢情还捎带着救了陈心怡，这就更有价值了。”刘远军笑道：“通过这件事，他对你的印象肯定有根本性的改变，之前的误会当然就好解释了啊。” 他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两人正聊得开行，高原的手机突然响了，低头一瞧，正是陈心怡的来电，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去医院处理了吗？”电话接通后，陈心怡柔声问道。 “看过了，不碍事。”他淡淡的回了句。 “嗯.......这样吧，你家在哪儿，下班之后我去看看你，如果方便的话，顺便一起吃顿晚饭.......”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不必麻烦了，晚上我还有个重要的约会，没时间。好了，我这边有事，以后再聊。” 房间里很静，刘远军听得一清二楚，见他挂断了电话，不禁埋怨说道：“你脑子进水了啊！今天晚上不行，可以另约时间呀！干嘛拒绝呢？陈心怡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想请她吃饭的人从这里能排到市政府，如今主动约你，绝对是殊荣啊。” 他哼声：“狗屁殊荣！这种权贵之家的女人，眼珠子都长在脑袋顶上，整天不正眼看人，之前恭敬她是没办法，如今要去南山了，还搭理她作甚！” 刘远军却不以为然：“话不能这么说吧，我刚刚还突然有个想法，这个陈心怡至今单身，你现在的状况.......” “你的意思是.......让我趁着这个机会追求她？”高原笑着道：“我看是你脑子是进水了，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是什么身价，能瞧得上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再说，娶这种娘们回家，每天上床之前，还不得请示批准才行啊，我可不干！” “幼稚！你追求的不仅仅是她，而是她所有拥有的政治资源，这是一笔划算的生意啊，多少人梦寐以求，至于说道个性方面嘛，弄上床之后再慢慢调教呗！” 他歪着脑袋思忖片刻，笑着道：“说得也对......既然这样，那咱们兄弟一场，干脆你来吧，上学的时候，你不就号称妇女之友吗，拿下陈心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刘远军也笑：“废话，我现在有家有老婆，不然的话，还能轮到你？” 两人相视片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13章 意想不到 南山工业园已经在筹备之中，刘远军挺忙的，陪他坐了一会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挂完了点滴，烧也基本退了，身上轻松了许多，从医院出来，随便吃了口东西，看看时间还早，便决定回公司看看。 在泵站这几天，他几乎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但毕竟不可能就这么躲下去，是走是留，应该给大家一个交待。 车子刚刚驶入公司的机关大院，便远远的看见陈心怡陪着一个身材高大，风度翩翩的男人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定睛一瞧，正是被他搅了好事的赵天成。 他俩怎么弄一起了呢？他想。此时此刻，实在不想与这两位多说什么，于是打了把方向，将车停在距离办公楼较远的树荫下，也不下车，而是点上一根烟，默默的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一夜未眠，陈心怡的脸色有些晦暗，尽管略施粉黛，但仍然无法掩盖眼角眉梢的疲惫。 赵天成则红光满面，正比比划划的讲着什么，陈心怡歪着头，面带微笑的倾听着。 真是一个虚伪的年代啊，每个人都有好几张面孔，很难从外表看清楚一个人内心世界的真实状况，他颇为感慨的想。 赵天成四十多岁，据说毕业于国外某知名大学，举止优雅得体，言谈出口成章，绝对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成功人士形象，可谁能知道，私底下却干那种龌蹉的勾当，听着都让人脸红。 两个人聊了阵，互相握手告别，司机将路虎揽胜开了过来，赵天成一只脚迈上了车内，却又退了回来，低声在陈心怡耳边说了句什么，陈心怡先是一愣，随即莞尔一笑，微微点了下头。 我靠，看这架势，难道赵天成的下一个目标会是陈心怡？！这哥们可是越玩胆子越大了，如果要是把云州最美女局长给拿下了，那绝对是个轰动性新闻。 路虎车徐徐启动，驶出了公司机关大院，陈心怡并没有立刻返回办公楼，而是站在原地，目送车子走远，然后转身朝高原停车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吃了一惊，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心怡却已经到了车前，微笑着伸手轻轻敲了几下车窗。 “既然来了，为什么躲在这儿呢？” 他无奈，只好开门下车，也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在公司干嘛？” “我目前代理云建总经理职务，不在这里，该在哪儿呢？”陈心怡微笑着道：“对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岗位应该在泵站呀，不老老实实看设备，没事到处乱跑什么？” 他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某些人只是宣布暂停我的工作，并没有安排我去泵站吧。” 一夜的并肩奋战，还是起到了想当的作用。陈心怡非但没跟平常似的立刻板起脸，反而是笑吟吟的道：“说得非常对，刘远军安排你去泵站，本来是想在水库泛舟钓鱼躲清闲的，不料你却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将那几台撂荒多年的水泵给修好了，这充分说明，你完全有能力胜任这项工作，所以，组织上正在考虑将你的岗位定下来，毕竟，泵站也需要人嘛。” 他哭笑不得，心里还有点纳闷，搞不清楚陈心怡是如何知道这么详细，莫非刘远军和她通气了？ 陈心怡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不开玩笑了，其实，中午的时候我去泵站找过你，这些都是那个王师傅告诉我的。说心里话，这令我很钦佩，一个人修理那些陈旧设备，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被称赞总是件开心事，他听罢也把语气缓和了下来，笑着道：“没什么，业余爱好而已，搂草打兔子，捎带脚了。” 陈心怡点了点头：“先不谈这些，你回来的正好，我打算和你好好聊聊，怎么样，有时间吗？” “没时间。”他回答得非常干脆：“我还有事。再说，我都被停职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什么好聊的？” 陈心怡被怼了句，却也不恼，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道：“关于免职的事，那天散会之后，我就把详细情况和老关说了，他是公司纪委的负责人，公司干部违纪，理应由他调查处理。” 怪不得关贵阳这些天打了好几个电话，闹了半天是为了调查我。在云建这两年多，他一直埋头抓业务，很少搅合进公司内部的各种纠纷之中，除了刘远军，与其他班子成员均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不过，关贵阳和刘远军向来不睦，而公司上下，谁都知道他和刘远军之间的亲密关系，按照这个逻辑，在这个关键时刻，老关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指望替他说好话，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老关打过几次电话，但我都没接，我问心无愧，不接受任何人的调查，再说，调查也没什么意义，我本来就是外聘人员，大不了走人呗。”他冷冷的道。 陈心怡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请问解决问题应该是个啥态度啊？被你们呼来唤去的，反反复复的解释吗？对不起，我没那个爱好和兴趣。”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 陈心怡直直的盯着他，半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老关还真没说错你！” “他说我什么？” “老关说，你这个人看上去文弱，挺好说话的，其实骨子里倔得很，是个宁折不弯的主儿。没错吧？” 他一愣，没想到老关的评价如此准确，两人几乎什么交流，两年多的时间，说过的话都是有数的，真不晓得是怎样做出的判断。 “老关还说什么了？”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老关找不到你，那个叫林茹的女孩也电话关机，所以，调查自然没什么结果，但他告诉我，可以用自己的党性和生命担保，你绝对不会干这种荒唐的事。” 这确实有点意外，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有点没回过神儿来。 “我和老关同志很熟，他这个人就是嘴不好，口无遮拦，到处放炮，不讨人喜欢，但为人正直是公认的，既然能用党性为你担保，我没理由不相信。”说到这里，陈心怡停顿了下，然后郑重其事的问道：“怎么样，不想跟我解释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他默默的思忖良久，最后无奈的说道：“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解释什么，一切悉听尊便，对了，我有这个权利吧。” 对于这个回答，陈心怡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略微思索片刻，便爽快的道：“好吧，这件事就暂且放一放，目前抓好云建的体制改革才是重中之重，我正式宣布，撤销你停职的决定，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后，我可以在职工大会上向你道歉。” 高原本就是个豁达的人，听陈心怡这么说，心里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走吧，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也有很多问题要跟你讨教呢。” 他确实对改制重组确实有些看法，于是点了点头，迈步往办公楼里走去。 第14章 隔墙有耳 无端失联了好几天，公司上下自然议论纷纷，各种猜测满天飞，所以，他刚迈进办公楼，立刻就引来了不小的轰动。 工程技术部和项目管理部的众多手下听说高总回来了，一窝蜂似的拥了出来，场面之热烈，令他很是感动。 “没想到你人缘还不错呢。”进了办公室，陈心怡笑呵呵的说道。 他叹了口气：“将心比心呗，两年多了，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吃苦受累，感情总是有的。” 陈心怡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对面坐下，然后关切的道：“我看你走路的时候，腿还是有点不敢使劲的样子，伤不要紧吧?” 他淡淡一笑：“没事，皮外伤而已，我没那么娇贵。” 说话之间，秘书小于端着茶水走了进来，麻利的替二人倒满，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也许是太小心的缘故，关门的时候都没敢用力，结果被风一吹，办公室的门又欠开了一条缝。 他见状正打算起身去关上，却被陈心怡制止了。 “没事，天挺闷的，留个缝正好透气。再说，咱们聊的事也不用关门。”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和女性单独在办公室里说话，关门并不妥当，于是便也没再动。 “这几天，我看了一些统计数据，对企业的经营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但云建的情况比较复杂，光凭数据，很难做出准确客观的判断，都说你对公司的生产经营状况最有发言权，那就请你详细谈一谈吧。”陈心怡慢条斯理的说道。 别看陈心怡生于权贵之家，但并非那种盛气凌人的女性，强势主要体现在工作作风上，平时为人还是谦和的，否则，也不能得了个云州最美女局长的美誉。 他略微斟酌了片刻，便开始侃侃而谈，从制度流程到成本和质量控制，从人才储备到队伍建设，又把近两年公司承建的主要工程项目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最后很认真的说道：“其实，远军主政这两年，还是有些想法的，而且做了不少实事，这些都是很难在财务数据上体现出来的，但基础打好了，还愁盖不起高楼大厦吗？只要再坚持下去，不出三年，云建就能彻底走出困境。” 陈心怡一只手托着腮，听得非常认真，待他讲完之后，将身子往前探了探，饶有兴趣的问道：“我听说，你在来云建之后，还制定了个二十年的远景规划，能说说吗？” 他无奈的一笑：“那个二十年规划，很多人都不以为然，老关就是其中代表，不止一次公开表示过，说我是个大忽悠，给全公司开了一张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是吗！那我就更想听听了，看看到底是老关火眼金睛，还是你志存高远？”陈心怡笑着道。 事实上，这个规划的始作俑者是刘远军，时间是十年。凭着这张画出来的大饼，把他从省城的建筑师事务所忽悠回了云州，当然，他后来对规划进行了补充和细化，让其更具科学和直观，并极具鼓动性，同时把时间扩展到二十年。 “说起来，有点纸上谈兵的味道。”他颇为感慨的道：“不过从最近两年来看，基本实现了预计的目标。”说完，便把这个二十年规划大致讲了下。 按照规划，云建总公司要大力拓展经营范围，力争在五年之内涵盖工业民用建筑，道路桥梁，给排水、工业安装，输油输气管道等等，十年之内，发展成为一家立足云州，辐射全国的建筑施工企业，然后就是整合上市，通过募集社会资金，实现大跨步的发展，在第二个十年，跻身于世界一流建筑商行列。 “这规划很有点气魄嘛。”陈心怡听罢连连点头。 他淡淡一笑：“老关说这是白日做梦，殊不知，中建公司早就是世界营业额最大的建筑商了，世界前十名建筑企业中有六家中国公司，再多一家，怎么就不可能呢？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中国有这么大的市场，一切皆有可能。” 高原的这番话，很有鼓动性，陈心怡不知不觉的也被感染了，脸上的疲态一扫而光，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他却有些黯然：“不过没用了，企业面临改制重组，用远军的话说，明年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都是未知数了，这些想法真成了白日做梦了。” “话不能这么说，改革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企业更好的发展，重组是要为企业注入新鲜血液和良性资本，有了资金保证，你的规划才能真的实现呀！”陈心怡接过话茬说道。 “良性资本？” “是啊，目前市属国有企业的困境，主要在于资金紧张和管理水平低下，这一点，云建也不例外，这也是中央大力提倡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原因。”陈心怡正色说道：“引入民营资本，盘活国有企业，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国资委方面经过反复考虑，已经为云建找到了投资者并初步达成了协议。” 他的脑子里一闪念，试探着问道：“你所说的民营资本，该不会是广阳地产吧？” 陈心怡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得没错，广阳方面早就有意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施工队伍，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们看中了云建的人才和技术储备，所以决定出资入股，这是多赢的局面，广阳从此拥有了一支成熟的施工队伍，而云建也获得雄厚的资金支持，如果发展顺利，国有资产还可以持续增值，这样的改革重组，有什么不好呢？” 他愣愣的看着陈心怡，半晌，冷笑着问道：“你了解广阳地产这家公司嘛？” 陈心怡想了想：“广阳地产是全国地产行业的头部企业，去年营业收入高达115亿，进入全国地产公司的百强.......”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我之前就说过了，看一个企业，不能光凭数据，要有深入的了解才行。” “这么说，你很了解这家企业咯？”陈心怡皱着眉头问道。 他略微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在建筑师事务所的时候，曾经与广阳地产有过一定接触，对这家公司算是有些了解吧。” 陈心怡没吭声，只是示意他继续说。 “这是一家很神秘的企业，董事长张万涛极少公开露面，管理上漏洞百出，非常混乱，以在云州兴建的卧龙湖商业广场为例吧，总投资3.5亿，其实在我看来，至少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水分，这些钱被层层扒皮，最后都流入了个人腰包，这样的企业，搭着国家政策的顺风车，以疯狂扩张来掩盖各种问题，短时间内可能风光一时，可只要政策有变，会瞬间分崩离析的，甚至都不给你反应的时间，让这样一家公司入股云建，岂不是给自己挖坑嘛？” “你这话就有点危言耸听了吧，地产有泡沫，这谁都知道，但靠地产拉动经济的现状，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变化，至于说道卧龙湖项目有百分之二十的水分，那就更不靠谱了吧，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严重的经济犯罪？赵总那么精明，难道会视而不见？” “赵天成......”他冷笑一声：“你了解他吗？” 陈心怡一愣，斟酌着道：“了解谈不上，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接触很多，学识渊博，为人做事都很得体，是典型的新一代儒商的代表人物，声明下啊，这不是我个人的观点，是大家一致的评价。” “我靠！儒商代表？你可真够抬举他了......”他脱口而出，可话刚说了一半，却听秘书小于在办公室外说道：“赵总，您怎么不进去呢？” 第15章 文化有限 他吃了一惊，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哦，没事，我也是刚到。”随着话声，赵天成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大步走了进来。还没等陈心怡问怎么回事，便笑吟吟的道：“刚才光顾着谈工作了，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说着，将一个精美的手提袋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陈心怡好奇的问。 “是舒阿姨让我捎给你的，说是你最爱吃的意大利点心。”赵天成颇为得意的说道。 陈心怡打开手提袋看了眼，惊讶的道：“我妈最近出国了。” “那我就不晓得咯。”赵天成微微耸了下肩膀，感觉有点故弄玄虚。 陈心怡也不便多问，只好将手提袋收了，然后笑着道：“我妈真是的，总麻烦你。” “这叫什么话，举手之劳而已。”赵天成轻描淡写的道。 出于礼貌，高原一直尴尬的站在旁边。本来合计趁两人说话间隙打个招呼，不料赵天成却像没看见他似的，仍旧笑着对陈心怡说道：“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晚上见。”说完，很优雅的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陈心怡则起身相送，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把他晒在了那里。 唉，我就是受不得恭敬，陈心怡给了个笑脸，就忘乎所以了，闲着没事，瞎说什么真话呢！用远军的话说，都要走了，还操这些心干嘛？从刚才的情况看，十有八九是被赵天成听了去，这位仁兄本来就看我别扭，如此一来，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最可笑的是，看陈赵二人之间这亲密关系，搞不好还是穿一条裤子的，我说得满嘴丫子冒白沫儿，人家未必买账，搞不好还合计我挑拨离间呢！ 奶奶的，这个破门，刚刚也是腿懒，咋就不给关严了呢！ 懊恼归懊恼，可转念一想，事已至此，说啥都没用了，反正自己也没胡编乱造，绝对问心无愧。赵天成表面温文尔雅，转过身青面獠牙，这路货色，就应该扒一扒！ 这样想着，轻轻叹了口气，随手点上了一根烟，刚吸了口，陈心怡便回来了，见他正在抽烟，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来吧，咱们继续。刚刚你说到卧龙湖项目造价有百分之二十的水分，这有什么依据呢？”陈心怡在对面坐下，认真的问道。 “依据嘛.......”他谨慎了许多，沉吟良久，并没有跟之前那样冒然开口，陈心怡见状，淡淡一笑道：“是不是看我跟赵总关系挺好的，有顾虑了呀，放心，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对地产行业缺乏细致的了解，所以才向你讨教嘛。” 之前的话说得太满了，很难收得回来，否则，难免有信口胡说之嫌，只好把心一横，斟酌着说道：“工程造价是个专业性很强的工作，理论上说，故意溢价和因业务能力不强导致的错误溢价是很难区分的，而且，这个圈子相对封闭，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互相都有默契。即便是警方介入，也很难调查取证。我本人就是造价师出身，对这其中的门道太熟悉不过了，百分之二十的溢价都是少的，像这种3.5亿的大项目，百分之三十都是有可能的，如何控制成本，就要看开发公司决策层的管理水平了。” 陈心怡默默的点了点头，又问：“对了，你还说到赵总，对他有什么看法呢？” “哦，没什么，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只是最近因为竞标卧龙湖项目才有了些接触。”高原多了个心眼，及时收住了话茬。 陈心怡却淡淡一笑：“欲言又止，分明是言不由衷，相比之下，人家赵总就爽快得多哦，他对你的评价可蛮高哦。” 他听的一头雾水，陈心怡见状继续解释道：“刚刚我送他出去，顺便聊了几句，他说，要不是因为有你苦苦支撑，云建这条破船早就沉了，还说，真要入股云建的话，必须把你留下来。” 陈心怡说这番话的时候，高原只感觉后背一个劲冒凉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此之前，他不过以为赵天成是个伪君子，可现在看来，此人的阴险，已经有些可怕了。 “哦，赵总太高看我了，改天我得请他喝酒了。”他平静的道。 陈心怡微笑着说道：“会有机会的，目前他正代表广阳方面与市国资委洽谈入股的具体事宜，一旦达成协议，你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未置可否，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转眼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了，他心存顾忌，谈兴自然差了许多，又聊了会，便借口昨天一夜没睡，想早点回去休息，陈心怡也并没坚持，只是说明天省国资委有个重要的会议，她必须参加，估计要三天左右的时间，公司这边无法兼顾，让他多多费心，既要保证生产，又得全力配合审计人员做好资产核算工作。 他点头答应，告辞出来，还没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被手下这帮年轻人给围住了。 “高哥，那个姓陈的到底什么意思啊？”说话的人叫庞辉，小伙子进公司已经五年多了，一直在施工现场当材料员，郁郁不得志，本来打算辞职不干，却被他相中，破格提拔到生产调度的岗位上。 庞辉虽然外表粗犷，但心细如发，在生产调度的岗位上，将公司的十多个项目管理得井井有条。 有了这份知遇之恩，庞辉对他言听计从，用忠心耿耿四个字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 他很喜欢这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不过当着大家的面，还是绷着脸道：“就你话多，这几天各项目部的情况怎么样？” 庞辉哼了声：“还能怎么样，人心惶惶的，几个年纪大点的项目经理都开始研究后路，谁还有心思干工作啊。” “他们没心思干活，那公司要你这个调度是干什么吃的！还他娘的舔脸说，工作是给我干的呀！”他瞪了庞辉一眼，沉着脸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众人见状，都不敢做声，只是默默的跟在身后，庞辉倒是满不在乎，紧走几步，嘿嘿笑着道：“高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索性辞职算了，另起炉灶，大家集资再做一家公司，你当董事长，我当总经理，省得受这份闲气，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他一本正经打断了：“这个想法不错，新公司的名字就叫云州建筑文化有限公司吧，以你总经理的名字命名，多有纪念意义。” 庞辉听罢，连连摇头道：“别啊，高哥，你是董事长加大哥，必须以你的名字命名才妥当嘛......不对啊，云州建筑文化有限公司，这哪有我的名字啊？” “怎么没有，文化有限呀。”他板着脸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都强憋着，差点笑出了声。 “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天早上开会，查出问题，这个季度绩效奖金全扣光！”他正色喝道。 第16章 深夜告别 高原的内心非常矛盾。 他舍不得这个充满朝气的团队，但留下来意味着要面对太多不可预知的因素，尤其是现在，广阳地产入股在即，真要是落到赵天成的手里，那可称得上是凶多吉少了。 留也好，走也罢，既然官复原职，那就得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样想着，于是将众人召集到办公室，将公司这几天生产经营情况详细询问了遍，对发现的问题及时做了处理，等忙完了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众人都饥肠辘辘，强烈要求领导请客，他昨天忙了一夜，本来想早点回家休息，可架不住这帮年轻人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 大家在公司对面的找了家饭店，点上一桌酒菜，便开怀畅饮起来。酒过三巡，大家的兴致愈发高涨，一口气闹到晚上十点多钟，仍旧些意犹未尽。 东北人性情豪爽，体现在酒桌上就是连续作战，不醉不归。这顿喝差不多了，必须换个地方再来点溜缝。众人正兴高采烈的讨论，一会找个烧烤再撸点肉串，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他略微迟疑了下，这才接了起来。 “高总，我是林茹。”听筒里传来林茹那柔柔的声音。 他一愣，起身出了包房，一直走到大厅，这才低声说道：“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我辞职了，这是我的新手机号。” “哦，我这就保存上。”他道。 “存不存都行，其实，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和你见个面，不知道是否方便。”林茹支支吾吾的道。 “哦，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正在外面喝酒呢，一时半会的完不了，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改天怎么样？”他斟酌着道。 “那我等你吧，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就要离开云州了。”林茹的声音有些凄凉。 “离开云州，你要去哪？”他问。 “去上海。”林茹幽幽的道：“现在网络上不是很流行那句话嘛，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他无语，沉吟良久，又道：“要不这样吧，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机场。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 林茹的态度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没事，我现在你家楼下，不着急，慢慢喝，我等着就是了。”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高原现在住的房子，是开发商抵给云建的，他一个人嫌闷得慌，三天两头的把公司的单身同事找去聚会喝酒，林茹也被邀请过。 这丫头，大半夜的跑我家干什么啊，他皱着眉头想。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林茹在他心目中的傻丫头形象彻底颠覆了，面对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孩子，他总感觉有点力不从心，难免想敬而远之。 尽管想保持一定距离，但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园区里傻等着啊，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其实，酒也喝差不多了，明天还有工作，不宜大醉，这样想着，于是直接去前台结了账，又返回包房将众手下驱离，然后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进了园区，还没等走到楼前，便远远的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伫立在昏黄的路灯下，定睛一看，正是林茹。 他快步走了过去，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林茹显得很平静，只是淡淡笑了下：“没有很久，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是刚到。” “有什么话，上去说吧，我都一个礼拜没回家了，正好帮我收拾下卫生。”他若无其事的道。 林茹却摇了摇头：“不了，其实，只有两件事，几句话就能说完，说完了我就走。” 他有点懵，什么样的两件事，值得大半夜在我家楼下等着啊。 林茹深深吸了口气，低着头，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第一件事是想跟你告别，此番离开云州，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活了二十二岁，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心里慌慌的，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 他能理解这份心情，于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女孩子没必要这么拼的，你还可以再考虑下。” 林茹摇了摇头：“我已经考虑很久了，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 “好啊，我听着呢。” 林茹惨然一笑：“我知道，在你心里，我现在肯定是个心机婊的形象，巴不得离我远点。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坏，只是想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已。” 他正色说道：“我从来没这么认为过，一直当你是个好女孩。” 林茹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你能这么说，我很满足，但愿这是句真心话。好了，远行在即，我还要真诚的感谢你，谢谢你没有让我迷失自己。” 他叹了口气：“这都是命,你多多珍重吧，到了上海，发展顺利最好，要是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回来，只要我还在云建，至少可以给你个岗位的。” 一滴眼泪从林茹的脸颊缓缓滑落。她默默的站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 “第二件事呢？”半晌，高原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想提醒你，以后要多多提防一个人。”林茹轻声说道。 “谁？” “刘总，你最亲密的好朋友。”林茹的声音很低，可在他听来，却像耳边响了个炸雷。 “远军！？你开什么玩笑，我提防他干什么？”他皱着眉头问道。 林茹苦笑：“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更知道你的为人，一定以为我在挑拨离间，但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 他沉默片刻，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林茹，我认为，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还是应该有的，如果连最亲密的朋友都要提防，那活得岂不是太累了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林茹苦笑着道：“可惜刘总却未必是这么想的。” “那请你告诉我，远军又是怎么想的呢？或者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什么让我提防他呢？”他追问道。 林茹似乎有些犹豫，低着头，思忖良久，最后才缓缓的开了口。 第17章 请你喝茶 “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我大半夜赶过来，没必要跟你编瞎话，退一万步讲，你可以不相信，但遇事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吧？”林茹说道。 他一时无语，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林茹见状，则意味深长的一笑：“看来，我的话有点说多了，不过无所谓，此番一走，再见遥遥无期，对也好、错也罢，你自己慢慢体会吧。”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等一下！”他喊了句。 林茹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淡淡的问道：“还有事吗？” 他忽然又不知道该说点啥了，愣了片刻，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没事，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真的没必要刨根问底，和刘远军认识十五年了，情同骨肉，岂能因为林茹的一句话就产生隔阂！追问下去，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对这份友谊的伤害。 当然，林茹也并无恶意，估计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就像那天晚上陈心怡一样，这年头，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的，更何况，以她的身份，也接触不到什么核心东西，无非是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的，难免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样想着，又觉得深更半夜，不该让小姑娘自己走，于是拔腿便朝小区大门的方向追去。 一口气出了小区，却也没发现林茹的身影。站在空旷的街道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家，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尽管反复的告诉自己，不要被林茹的话所左右情绪，但心情还是莫名变得很糟。 平日里自诩心怀坦荡，可实际上还是不够豁达，被林茹的一句话搞得乱了方寸，真是可叹可笑啊，他默默的想。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早上起来，头昏沉沉的，眼皮也不住的跳。简单洗漱了下，连早饭都没吃，便出了家门。 到了小区门口，正打算伸手拦出租车，却感觉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下，回头一瞧，发现赵天成的司机小胡，正歪着膀子站在身后。 他第一反应是赵天成过来了，可往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那台黑色的路虎揽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来干什么？”他问。 小胡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他，冷冷的道：“咋的，听你这话茬，好像看不起我这个开车的！” 他不想跟这个家伙纠缠，于是往后退了半步，尽量用比较和缓的口气问道：“你误会了，没人看不起你，我还赶着上班，如果没啥事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小胡哼了声：“等你一早上了，当然有事。” “是赵总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问。 “别动不动就赵总赵总的，跟赵总没关系，是我找你有话说。”小胡的态度很是嚣张。 “有什么事去公司说吧。”他平静的道，说完，转身欲走，却再次被小胡拦住了。 “姓高的，你挺牛逼啊，我警告你，在我面前别装，否则，容易受伤，知道不！”小胡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戳着他的胸口。 那天晚上，他确实喝斥了小胡几句，但都在情理之中，一没带脏字，二没有人身攻击，这小子肯定是赵天成派来找茬的。 不过，这位陈心怡口中的新一代儒商手段如此小儿科，实在有点出乎意料，弄个司机过来比比划划的，未免有点太可笑了吧。 建筑业本来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圈子，摸爬滚打十多年，高原还是见过些世面的，他不慌不忙的将小胡的手拨开，平静的道：“有事说事，最好别动手动脚的。” 小胡轻蔑的一笑：“我就动你能怎么的！” 他把脸一沉，提高声音说道：“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可要报警了。” “我靠！吓唬我？”小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皱着眉头，盯着这个张牙舞爪的年轻人，冷冷的道：“如果是赵天成派你过来的，那就请你放尊重点，拿出个给人摆事的样子，别给赵老板丢脸，好吗？” 小胡却还是满脸的不屑：“我再说一遍，跟赵总没任何关系，就是我看你不顺眼，记住了，以后说话做事加点小心，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他淡淡一笑：“我记住了，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记住就好，管好你那张臭嘴，不然弄死你。”小胡恶狠狠的说道：“这句话是贾二哥让我转告你的，二哥还说，下次再找你，就没这么客气了。”说完，又用手指狠狠的戳了他两下，这才转身扬长而去。 本以为是赵天成拙劣的手段，怎么牵扯到这位响当当的人物了呢！他一时有点发懵了。 提起贾二哥，在云州绝对是家喻户晓，此人叫贾东明，高原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就已经是云州社会上颇有名气的人物了，转眼二十多年，贾二哥更是成了云州炙手可热的大佬。 大佬必须是有钱。与企业家不同，贾二哥到底有多少钱，除了他自己，没人说得清楚，实力之雄厚，令人咂舌。 高原和这位贾二哥有过一面之缘。 去年，这位大佬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在翠溪山国有林场搞到了一块土地，专门请港岛设计师按照李嘉诚半山别墅的样式设计了图纸，然后通过邱副市长找到了云建。 贾二哥的理由是，信不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施工队，必须让云建这样的正规军承建才放心。土建加内部装修，总造价两百余万，足足干了大半年才完工。 在施工过程中，高原见过贾东明一次，简单聊了几句，当时感觉此人虽然有些骄横，但说话还算讲道理。 不过，工程竣工之后，两百多万的工程款却始终没什么信儿，至今还挂在公司账面上。高原曾经和刘远军提过两次，问能否通过邱副市长给要下，但都被刘远军拒绝了。 要个屁啊，人家压根就没想给，算了，权当是给邱副市长个人情吧，刘远军这样回答他。 真是怪事，我和这位贾二哥素无往来，怎么会突然给我带这种充满威胁的口信呢！该不会是小胡狐假虎威，跟我玩路子吧，他想。 满腹狐疑的到了公司，正想把人召集起来，检查下昨天布置的工作，手机却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不由得吃了一惊。 尾号五个八，这样的手机号码，全云州应该只有贾二哥拥有。 他赶紧接了起来，还没等说话，听筒里就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高总是吧，我是贾东明，上午来我家一趟，请你喝杯茶。” 第18章 云州大哥 放下电话，高原的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社会上有各种版本的传言，据说无端被贾东明请去家里喝茶的，轻则破财免灾，重则大祸临头，总之没什么好果子吃。 真是蹊跷！就算赵天成不想让我在陈心怡面前揭老底，也不至于惊动贾东明这个级别的人物吧，要知道，能让这位贾二哥出面的可没有小事，为了堵我这张嘴......太小题大做了吧。 可如果与赵天成无关，那就更没道理了。自己与贾东明没有任何往来，难道是翠溪山的别墅出了啥质量问题，追责追到我头上了？ 还是先跟远军商量下，听听他怎么说，这样想着，赶紧拨打了刘远军的手机，不料响了很长时间，竟然没有接听。 估计是正在市里跟领导汇报工作，电话静音了，他想。 在云州谁都知道，如果贾二哥有请，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马上放下，让二哥等久了，后果不堪设想。他思来想去，最后把牙一咬，暗暗下了决心。 既然找上门了，躲是肯定躲不掉了，贾东明家里又没挂杀人的刀，没什么可怕的，好歹也算是个公众人物，想来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这样想着，抓起公文包便朝门外走去，驾车出了公司，直奔翠溪山方向而去。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驶出了市区，进入了前往翠溪上的景观公路，又走了大概五公里左右，直接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路。 这条小路是城建集团为贾二哥的别墅专门修建的，双向两车道，还安装了太阳能路灯和监控设备，同时花巨资购买了五十年树龄的银杏树种在道路两边，每逢夏秋，这条路景色之美，堪称云州一绝。 沿着蜿蜒的山路开了大概十多分钟，一座气势恢宏的院子出现在面前。 两米高的红色院墙搭配着黄色的琉璃瓦墙肩，远远望去，真有点北京故宫的感觉。两扇全铜雕花电动大门精致典雅，气派十足，只不过这种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有些不伦不类，看着说不出的别扭。 距离大门十多米的地方，划着一条醒目的停止线，旁边更有一个警示牌，上写停车等候四个大字。 他不敢造次，将车在停止线外停了，正犹豫着是否要下车去问一问，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横着膀子走了出来。 壮汉满脸横肉，样貌凶悍，走到车前，歪着头往里看了眼，然后转到驾驶员的位置，伸手敲了下车窗玻璃。 “我是云建的，是二哥打电话让我过来的。”他赶紧降下车窗，笑着说道。 壮汉嗯了声，随即用遥控器开了大门，他缓缓驶入，却发现在楼门前还停着一辆桑塔纳警车。 还没等下车，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从别墅里快步迎了出来。 此人叫张洪泉，是贾东明的最信任的跟班，有好多身份，既是秘书，又是司机，还兼着贴身保镖和办公室主任。 别墅施工的时候，他与高原打过几次交道，算是认识。 “过来了，高总。”张洪泉面无表情。 “进屋吧，二哥正谈事呢，你在一楼客厅先等一等。”张洪泉道。 他点了点头，快步进了别墅。 别墅的一楼是个超大的会客厅，足有上百平方米，清一色海南黄花梨实木家具，整面墙的巨幅国画，大型的山水盆景，还有一人多高的和田玉原石，所有这些，无不彰显主人身份和财富。 一个警官正坐在角落里，见有人进来了，抬头瞥了眼，随即便将头转向一边。 他在对面找了个位置，还没等坐稳，就听楼上传来贾二哥那特有的沙哑声音。 “我最后强调一次啊，再发生类似情况，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明后两天，还有七台大g从省城过来，都是我在天津港买的，要是再被你的人扣了，这个支队长你就别干了。” “放心吧二哥，我回去立刻通知各大队，凡是你的车一律放行。”一个男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贾东明哼了声：“还有，大宁市场门前总有交警过来贴罚单，妈的，缺钱吱声不就完了吗，罚款罚到老子家门口了，还想不想干了！” “二哥别生气，从现在开始，大宁市场门前一百米之内，保证不会出现任何交警的罚单了。” “整天就给我添乱！”贾东明气呼呼的嘟囔道：“还有楼下那小子，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在云州地面上，他要想进步，得先入得了我贾二哥的法眼，再瞎他娘的折腾，我让他站一辈子岗，永远在马路上吃灰。” “是，是，我回去跟他说。” 听这话茬，是对面这位哥们得罪了贾二哥，他的领导亲自登门谢罪来了。高原心里想着，好奇的往对面望去。 那警官和他年纪差不多，皮肤黝黑，剑眉虎目，坐在那里，腮帮子鼓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色非常难看。 片刻之后，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警官快步从楼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黑脸警官赶紧站了起来，闷声不响的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迈步便往外走，却被中年警官一把拽了回来。 “二哥，我们走了，您忙着。”中年警官笑吟吟的朝楼上说了句。 随着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踱着方步走到了楼梯口，高原一见，正是贾东明，于是也忙不迭的站了起来。 与鼎鼎大名不同，贾二哥的外貌很普通，身材不高，稍显瘦弱，面色晦暗苍白，还微微有些秃顶，怎么看都像是个建材市场蹬倒骑驴的下岗工人，丝毫没有江湖大哥的气派。 他穿着件中式对襟的褂子，趿拉着拖鞋，手中哗啦哗啦的盘着一对核桃，只有那双眼睛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嗯，走吧。”他冷冷的回了句。 那中年警官又拽了下身边同伴，黑脸警官这才很勉强的说道：“二哥，我也走了，您忙着。” “以后做事，脑子灵活点，别那么缺心眼。”贾东明居高临下，斜了黑脸警官一眼：“多跟你们周支队学一学，不然的话，就你路货色，下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我记住了。”黑脸警官平静的道。 贾东明没再说什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两个警官见状，这才转身朝外走去。 我靠！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云州大哥啊，连警察都得看他的颜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呢！ 见两个警官走了，贾东明这才歪着脑袋，端详了高原几眼，阴恻恻的问：“你就是云建的那个高总吧。” “是我，高原。” 贾东明哼了声，缓步下楼，大大咧咧的在对面坐了，翘着二郎腿，也不看高原，半闭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小胡找你了吧？” 高原心里有些发慌，但表面上不动声色，想了想，试探着道：“找过了，可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二哥,还请您给提个醒。” 贾东明仍旧闭着眼睛，默默的盘着手中的核桃。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个核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气氛有点压抑。 半晌，贾东明这才缓缓的睁开双眼，冷冷的说道：“你没得罪我，我只是希望你谨言慎行，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二哥说得对。”他回了句。 贾东明一只手捏着下巴，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良久，又缓缓的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南山工业园管委会副主任的位置，是老子给你争取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却问问刘远军。” 第19章 敬而远之 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联想到刚刚两个警官的表现，又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连市交警支队的支队长，在贾二哥面前都得俯首帖耳、唯唯诺诺，谋一个管委会副主任的职位，应该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那就先谢谢二哥了，不过说实话，这事远军没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不卑不亢的道。 贾东明很潇洒的挥了挥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家都是好朋友，只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举手之劳。” 他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只好微笑着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贾东明低着头思索片刻，沉吟着道：“别小看这个副主任，主管土地规划，绝对算是个肥差，多少人眼红呢，要不是远军极力推荐，我真就许给别人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高原肯定会认为是在吹牛逼。 南山工业园，云州市重点建设的新兴产业园区，级别比普通行政区要高半级。管委会相当于一级政府，领导干部的任免，怎么可能由一个社会大哥说了算呢！ 可是在云州，这绝对不是开玩笑，只要是贾二哥看中的职位，一个电话分分钟可以搞定。 “我是个搞技术的，对土地管理和规划不是很熟悉，这么重要的岗位，万一没干好，我自己丢人无所谓，岂不是打了您的脸。”斟酌了半天，他小心翼翼的回了句。 “在云州，谁敢打我的脸？”贾东明冷冷的说道：“干好与没干好，不是他们说了算，是老子认可才行。” 高原对这种飞扬跋扈的做派很不感冒，但却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能面带微笑的听着，感觉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贾东明抖过威风，话锋一转，又道：“还有，你们公司最近有些变动，涉及到咱们圈子里的很多朋友，有些话，你得嘴上有个把门的，不要乱讲，所谓祸从口出，整天胡咧咧，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绕来绕去，果然还是因为这点事！他想。不过贾东明的这番话，信息量还是蛮大的，至少可以做出如下判断，不光是刘远军，赵天成肯定也是圈子里的人，以此类推的话，搞不好陈心怡也算其中一份子，果真如此，这盘棋可就大了。 “我记住了。” 贾东明又沉着脸道：“我这个人向来主张，只要是自家兄弟，那就有钱一起赚。不是自家兄弟，咱也犯不上堵别人的财路，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但如果有人要堵我的财路，那就对不起了，必须得说道说道。” 这句话明显有所指，高原听罢，赶紧解释道：“二哥，有些事我不知情，但既然您今天打招呼了，我自然就明白了，如果之前有什么做得说得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贾东明的脸色多少缓和了些，微微点了点头：“很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这样吧，你回去把手头的事安排下，我一会跟邱副市长打个电话，尽快安排你到南山上任吧。”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吟片刻，试探着说道：“二哥，我在公司主管生产和经营，手下还有一大帮兄弟，工作也是千头万绪的，我这个人从来做事都很认真，您容我一段的时间，待我把工作都安排利索，再去南山不迟，否则，就算到了那边，也难免分心。” 贾东明皱了下眉头，眯缝着眼睛足足看了他半分钟，最后冷冷的说道：“好吧，那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抓紧处理。”说完，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挥了挥手。 他立刻起身告辞，出了别墅，还没等上车，忽听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瞧，原来是张洪泉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高总，这是二哥给你的见面礼。”张洪泉说着，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来。 他瞥了眼，估计里面至少装了十万块现金。 “无功不受禄，这个我不能要。”他赶紧说道。 “拿着吧，我刚刚说了，自家兄弟，有钱一起赚。”不知道啥时候，贾东明也跟了出来，到背着双手，神态很傲慢的说道。 “二哥让你拿，你就麻溜的！”张洪泉催道。 看这架势，不收下，就等于不承让是贾二哥的兄弟，这个罪过可有点大了，高原无奈，只好伸手接过，然后连连对贾东明致谢。 “这就对了嘛，记住了，以后跟着二哥，保你发大财！”贾东明的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永远不会变似的，总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子。 他将牛皮纸袋子放进车里，然后才驾车缓缓驶出了贾家别墅。 他并没有返回公司，而是在市内找了个僻静些的地方，将车停好，拆开牛皮纸袋子看了眼，整整十万现金。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先是威胁恐吓，再以利益诱惑，这套万古不变的路数，贾二哥玩得是轻车熟路啊。 十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贾东明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只要收下了，就等于上了贼船，这条船上裹挟了多少利益集团，他不得而知，也许已经大到永远都不会沉没的地步，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成为船客。 性格决定命运，用在高原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看别人脸色，真要去当这个管委会副主任，就等于是拜在贾二哥门下，从此腰杆再也只不起来了。 老子是搞技术的，走遍天下都有饭吃，为啥要在你面前当条狗，摇尾乞食呢？ 打定主意，淡淡一笑，麻利的把口袋封好，直接塞进了后备箱，然后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了几口，这才拿出手机，拨打了刘远军的电话。 刚响了一声，刘远军就接通了、 “我正要给你回电话呢，刚刚在苏市长那里汇报工作，电话静音，咋了，有啥事嘛？” 他想了想，直截了当的问道：“刚刚贾东明找我了。” 刘远军一愣，说了句稍等，随即听筒里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才压低声音问道：“你去了，二哥说啥了。” 他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大致说了遍，刘远军听罢，明显松了一口气，用略带埋怨的口吻说道：“太悬了，老弟啊，你这个心直口快毛病真要改一改了，自古道祸从口出啊，如今这世道，你知道谁跟谁穿一条裤子啊，可不敢乱说话了。” 他笑了下：“是啊，你这嘴也够严的了，没想到，你居然也是贾二哥圈子里的人。” 刘远军却长叹一声：“兄弟，你太抬举我了，贾二哥圈子里哪有我的位置。在云建当个总经理，管个千八百号人，听起来好大个官，其实在人家眼中，狗屁都不是！真正在贾二哥圈子里的，至少得是邱副市长那个级别的，我顶多算是个伺候局儿的，端茶倒水、站岗放哨，等人家吃肉的时候，跟着糊弄口汤喝罢了。” “算了，你就别谦虚了。”他笑着打断了刘远军：“在云州，能搭上贾二哥关系，哪个不是风云人物？你当然也不例外，再说能喝口汤还不满足？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连汤都喝不上呢。” 刘远军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聊，嘿嘿的讪笑了两声，转而说道：“实不相瞒，管委会副主任这个职务，本来是打算给河东区房产局的杨子强，邱副市长都打过招呼了，后来是二哥亲自出面协调，这才又给了你。” “远军，我不想当这个副主任，要不这样，你和贾东明再商量下，还是让那个杨子强来干吧？” “为什么啊？”刘远军惊讶的问道。 第20章 私下传说 他叹了口气：“以前之所以答应，因为和你在一起干工作配合默契，我可以专心致志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乱七八糟的事，你都替我搞定了。” “说得就是呀，到了南山，咱哥俩还是这个模式。”刘远军颇为不解。 他想了想，很认真的道：“远军，咱们认识十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嘛，这辈子，我最不愿意看别人的脸色，也最讨厌说那些肉麻的恭维话，如果应了这个差事，得一辈子对贾东明俯首帖耳，说话做事都要加十二分的小心，真要这样，我宁可不做。” 刘远军却持反对意见：“兄弟，眼看奔四了，个性也该收敛些了，谁还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再说，你拒绝这个职位，等于是撅了贾二哥的面子，将来在云州怎么混啊！”。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嘛？云州混不下去，我就去南方发展，贾东明势力再大，也有鞭长莫及的地方，放心吧，我现在是无牵无挂，走到哪里都能吃饱饭。” “我靠！”刘远军少有的骂两句脏话：“兄弟，如果没记错的话，你马上就过三十六岁生日了，咋还说这种孩子气的话呢！这年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问一百个人，得有一百二十个答案是钱！说两句恭维话很难嘛？俯首帖耳又能怎样？实话告诉你吧，之所以这么多人都相中了南山工业园，其实就是因为有钱赚，而是大钱！” 没有人不喜欢钱，高原也不例外。 “大钱......能有多大？”他笑着问。 刘远军哼了声：“这么跟你说吧，就是跟着喝汤，也能把一辈子的钱都赚出来。咱哥俩携起手来，甩开膀子干几年，然后找个清水衙门一呆，逍遥快活，难道不好嘛，算了，有些话在电话里也不方便，我晚上找你，咱俩见面再细聊。”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可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刘远军打断了。 “别可是了，听我的准没错，咱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还能坑你咋的，到了南山你就明白了，那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刘远军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光是跟着贾二哥喝汤，几年就能赚到一辈子的钱，这究竟是多大的一个局呢?放下电话，他默默的想。 从目前看，刘远军、赵天成、乃至邱副市长，都是局中之人。单就这个阵容而言，已经很强大了。 而我呢？只要应下差事，便顺理成章的也成为其中一员，按理说，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可不知道为啥，总觉得有点不那么靠谱。 林茹的那句话，不知不觉的又在他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斟酌再三，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凭本事吃饭，挣自己该挣的钱，到什么时候睡觉都够踏实。而且，在他看来，贾东明那嚣张跋扈的派头，早晚会印证了西方的一句谚语：上帝欲让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道不同、不想预谋，贼船从来都是上去容易下来难，和这种人，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敬而远之比较妥当，至于刘远军嘛......人各有志，只好随他去了。 这样想着，无奈的一笑，启动汽车，缓缓朝公司的方向开去。 公司一切正常。 经过昨天晚上的整肃，工程技术部和项目管理部的工作秩序基本恢复了，庞辉主管的调度中心，今天也重新回到了轨道上。楼上楼下的转了两圈，满意之余，心里更多是惆怅。 多好的企业啊，悠久的历史，年轻的团队，一切蒸蒸日上，可惜所有这些都将被无情抛弃，一千多人的努力被轻而易举的打上了经营不善的标签，实在是可悲可叹。 惆怅归惆怅，但却无能为力。作为市国资委全资控股的国有企业，公司的一颗螺丝钉都属于国有资产，国家要改革，大势所趋，没得商量。 午休过后，他照理在办公室里看各项目部的生产月报，房门却被推开一条缝，庞辉那颗大脑袋伸了进来。 “干嘛？”他冷冷的问。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在就好！”庞辉嘿嘿笑着道。 他斜了手下一眼：“莫名其妙。” 庞辉推门进了屋，径直走到他的办公桌对面，一屁股坐下，苦笑着道：“前些天找不到你，我这心里就空落落，感觉没了主心骨，什么都不会干了。真的，哥，只要你在，我心里就踏实。” 他瞪了庞辉一眼：“这话要是别人说，还有情可原，可要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该罚！” “为啥？” “还好意思问为啥？你跟那些小毛孩子不同，进入公司都六七年了，还得我给你当主心骨呀，我不在，你得给大家当主心骨才对！让你当总调度，就是要培养大局观，你个没出息的吃货！” 被骂了一顿，庞辉非但不恼，反而喜上眉梢，跟喝了蜂蜜水似的，那张大脸都笑开了花。 “哥，你说奇怪不，这么一骂，我立刻就有精神头了。” 他哭笑不得，拿出烟来，扔过去一根道：“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你还真得尽快成熟起来，不能啥事都指望我拿主意，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公司了，难道你就不干活了呀？” 庞辉听罢，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试探着问：“哥，现在就咱们俩人，就跟我交个实底儿，你是不是打算离开云建了？” 一句话让他陷入了沉思，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本来就是刘总聘来的，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云建的，所以，以后还指望你挑大梁呀！” 两年多的总调度的磨练，已经让庞辉有了一定的威望，虽然在高原面前还是一副小弟的模样，但实际上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对此，他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本想通过这番话，让这个才干出众的手下及早做好心理准备，不料庞辉听罢，却无奈的叹了口气：“挑什么大梁啊，这次重组之后，云建能不能活下去都在两可之间，不出意外的话，至少有一半人员面临下岗，即便留下的，也得重新定岗定编，所有人都前途渺茫。” “变动肯定会有，但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他若无其事的说道。 庞辉却不以为然：“一点不夸张，所谓的重组，其实就是一笔交易，在这场交易中，最大的赢家是刘总，他把公司卖了个白菜价，自己赚个盆满钵满，然后全身而退，其次就是广阳地产，花几个小钱，却占了个大便宜！剩下的全是输家。” “刘总把公司给卖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吃惊的问。 庞辉苦笑：“大家私底下都传，你肯定从中捞了不少好处，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高原都傻眼了，全公司都在传，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啥都不清楚，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别扯那些没用的，大家到底都传什么了！”他真有点急了。 第21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世上没用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件事，一千多人的单位，想做到滴水不漏，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在胡湾泵站忙得不亦乐乎这几天，有关云建重组的各种内幕消息层出不穷，再经过广大职工反复过筛子，去伪存真，剩下的基本都是干货了。 据传，早在一年前，市国资委就有了对云建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动议，只是苦于无人愿意接盘，而迟迟无法落实。 本来以为这阵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刮过去了，不料云建的总经理刘远军却主动找上门来，不仅提出了一个非常全面的改革方案，还拉了个财大气粗的主儿---广阳地产副总裁赵天成。 诸如广阳地产有意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施工企业等等说法，压根就是编出来的，明眼人一看就是在胡说八道，国内那么多顶级地产公司，没听说谁非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施工队伍。之所以搞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无非想给这场交易披上一个双赢的外衣而已。 广阳看中的并非云州建筑总公司的金字招牌，他们真正想得到的，是云建机关大院这块风水宝地。 云州建筑总公司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是全省乃至东北地区第一家专业建筑公司，当时的技术骨干都是从工程兵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干部战士，由于有着丰富的施工经验，一时成为行业翘楚。 这样一家公司，自然备受政府的青睐，于是便在云州市中心圈出一块地作为公司总部。转眼六十多年过去了，云建虽然由盛转衰、风光不在，但公司的机关大院却是始终巍然不动。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云州经济高速发展，市场愈发繁荣，而云建总部所处的市中心，已然成了最繁华的商业区，寸土寸金，寸金难买寸土。 云建总部大院，面积五万多平方米，分为办公区和家属区两部分，按照商业用地的价格，每平方米至少一万元，尤其是近两年，地价飞涨，云州的二类商业用地的单价都攀升到万元左右，如果国土部门把云建这块地挂牌交易的话，估计每平方米少说也要接近两万了。 “广阳如果要通过正常手段拍得咱们公司这块地，怎么也要十多个亿吧。”庞辉说道：“可如果以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形式实现控股，进而掌控企业，然后再搞一出资产置换之类的障眼法，最后的结果就是，云建卷铺盖滚蛋，这块地就堂而皇之的归了广阳地产。” 他无语，半晌，才皱着眉头道：“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都是真的吗？” “郭铭的姐夫是国资委二处的处长，这些消息都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刘总和广阳地产联手做了这个局，再拉国资委入伙，最后以体制改革的形式，正大光明的实施，怎么样，玩得是不是很高！”庞辉感慨的说道。 “如果都是真的话，这个局要涉及到很多人，不光远军从中捞到了实惠，市府的各级领导都有份啊，还有那个陈心怡，她也少不了啊。”他皱着眉头嘟囔道。 “当然啊，所谓无利不起早嘛，这两天，陈副主任连国资委都不回了，全天泡在公司，干得比谁都欢，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你信吗？”庞辉说着，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他沉思片刻，问道：“审计方面的人来了吗？” 按照法律规定，企业增资扩股，是必须走审计流程的，依据审计结果，才能决定增资扩股的规模和比例。 庞辉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听说国资委指定的是一家省城的事务所。” “省城的，是不是一家叫中泰安信？”他脱口而出。 庞辉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是，我问下。”说完，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最后笑着道：“是的，就是这家，咋的，这家事务所有啥说道嘛？” 他没回答，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刘远军的大舅哥，就是这家事务所的股东和创始人之一，有了这层关系，暗中玩点猫腻是太轻松的事了。 熟悉财务审计工作的人都知道，别看表面上各种法律法规，整得挺唬人的，其实无非是一种合法的数字游戏而已，通过各种排列组合，几乎可以随心所欲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且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其实，这一步才是最关键的，直接决定广阳入股的投入多少，剩下的就是股权分配了，以广阳的实力，完全可以再拉上一家甚至两家企业，进一步稀释股权，最终巧妙的实现相对控股。至于如何再转化为绝对控股，那就要看广阳的运作能力了，但按照目前的发展路数，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事实上，这并非什么新套路，早就被玩过无数次了，在职场多年，高原虽说没亲身经历过，但却早有耳闻。 怪不得这件事如此突兀，事先我一点不知情，以我和刘远军的私人关系，这是解释不通的，由此可见，其中肯定有着不足以外人道的东西，他默默的想。 见他低头不语，庞辉又问：“哥，老关说，你要跟着刘总一起去南山工业园，是这样吗？” 他一惊：“我靠，老关咋知道的呢？” 一句话等于承认了，庞辉听罢，狡黠的一笑：“我的亲哥啊，这都啥年代了，又不啥国家机密，怎么能瞒得住呢！”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原本是有这个想法的，但说了你恐怕不相信，就在今天上午，我已经改主意了。” “只要是你说的，我什么都相信！”庞辉面露喜色，狠狠的拍了下大腿！ 他有点纳闷，不解的看着这个憨憨的手下。 庞辉明显很兴奋，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哥，其实，我是受大家委托，来打探消息的。” “打探消息......你们又想搞什么鬼？”他问。 庞辉则兴匆匆的往下说道：“我串联了十多个人，咱们已经达成一致意见，打算拉出一票人马单干，大家公推你来牵这个头！还记得年初的时候，咱们要收购的那家建筑公司嘛，这个事一直我负责，价钱基本谈妥了，咱们借它的名头即可！” 庞辉说的这家公司，位于黄水县，是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行将破产，穷得只剩下几套办公桌椅了。然而就这么家不起眼的公司，当年却隶属于省石油公司抢修部门，红极一时。 近些年，省石油公司进行多次业务调整，抢修工作早就被划走了，黄水县的这家建筑公司没了后台，效益一落千丈。 尽管如此，但公司仍旧是中石油和中石化两家巨头认证的建筑商，并且具备施工资质，别小看这点事，如今再想办，非但门槛极高，而且手续繁复，审批严格，难度相当大。 高原就是看中了这些，于是主动联系了这家企业，并把具体工作交给了庞辉，当时的想法是为云建拓宽经营范围，没想到被派到这个用场上了。 “这个事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容我在好好想一想。”他斟酌着说道。 第22章 云州三少 打发走了庞辉，高原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忽然感觉不认知刘远军了，这个相交十多年的好朋友，变得越来越神秘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如果说刘远军的变化令他无形中产生了距离感，那嚣张跋扈的贾东明则让这份距离更加显著，以至于有了划清界限的想法。 他是云州土生土长的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既无靠山，又没背景，如此身份，冒然踏入这个迷雾重重的局中，稍不小心，便会成为他人的替罪羊或者垫脚石，稀里糊涂的，连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我的专业是技术，玩政治，还是差点火候啊。 那么，不去南山，留在云建呢？ 这当然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广阳入股之后，赵天成势必想尽办法将其扫地出门，与其受那份侮辱，还不如及早另寻出路了。 另立门户，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比四处飘零打工要强，可是，庞辉这帮年轻人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建筑业本就不是什么高利润行业，建筑市场的竞争又非常激烈，用白刃战来形容丝毫不过分，依托着有几十年历史的大型国企尚且举步维艰，十多个人，募集点资金，就想在市场上站稳脚跟，谈何容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创业如果那么简单，世界上就到处是比尔盖茨了。 思前想后，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他不禁有些伤感，三十五岁，看似很年轻，实际上却是个尴尬的年龄，青春已逝，羁绊渐多，那种大不了从头再来的豪气被残酷的现实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瞻前顾后和进退维谷了。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候，他的情绪很低落，只想找个人喝酒，于是便拨通了庞辉的手机。 听说大哥要找他喝酒，庞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两个人也没着急，又磨蹭了一阵，东拉西扯的聊了不少公司的事，看看六点多了，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高原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刘远军为了把他挖来，不仅提供免费的房子，还给出了一万月薪外加年底双倍绩效的条件，这个数目在经济发达地区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在月平均工资不到三千的东北地区，绝对称得上高收入了。 带着小老弟出门，当然不能太寒酸，而且，他向来对饭店很挑剔。 最近云州新开了一座饭店，以经营粤菜为主，非常火爆，两人商量了下，便决定去尝一尝。 到了饭店一瞧，还真不错，环境相当优雅，而且服务也非常周到，听说高原驾驶的帕萨特是单位用车，还主动用一块印有vip字样的套子将前后车牌都遮挡上了。 其实遮不遮倒也无所谓，毕竟，企业车辆和政府机关公务车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要求和监管并不是很严格。不过这份服务蛮用心的，两人也没拒绝 进了酒店。找了个包房坐下，点了几样招牌菜，边吃边聊。 庞辉今天的话非常多，聊了很多公司员工私下议论刘远军的内容，甚至包括物色年轻貌美的单身女孩供赵天成消遣的事。 “真是怪了，你说的这些事，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呢？还有，你早干什么去了，为啥不告诉我呢？”他埋怨道。 庞辉却一脸委屈：“哥啊，你和刘总那关系多亲密啊，谁敢当着你的面叨咕这些烂事，那不是找倒霉嘛？如果不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大家到了分道扬镳的节骨眼，我也不敢乱说呀！” 他无语。 是的，公司上下，谁都知道他和刘远军是一个战壕的亲密战友，即便这些话传得再广，也不会有人主动告诉他的。 “刘总搞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行政办的那个小刘，就是被赵天成祸祸过的，这次林茹连手续都没办就突然辞职，估计也被赵天成给弄上床了。”庞辉信誓旦旦的说道。 他听得心惊肉跳，同时又暗暗埋怨自己，这两年多，只埋头业务，对工作以外的事极少关心，真是光顾着低头拉车，也不知道抬头看路了。 正聊得热闹，庞辉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才知道，原来是家里孩子发烧，媳妇催他赶紧回去上医院，这自然耽搁不得，只好急匆匆的去了。 剩下他一个，自然了然无趣，于是在前台结了账，顺便又叫了代驾服务，正打算离开，却听到楼上传来一阵粗鄙不堪的骂声，同时，似乎还有女人被打了，正哀求着什么。 而令他奇怪的是，前台众多服务人员对这种情况置若罔闻，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高原并个爱凑热闹的人，但今天喝了些酒，多少有点兴奋，于是便追问怎么回事，服务员面面相觑，谁也不搭言，倒是那个找来的代驾小哥嘴快，笑着道：“还能咋回事，肯定是那个小鬼子作妖呗？” “什么小鬼子？”高原一愣，冷不丁没反应过来。 代驾小哥则继续道：“山内宿目啊，您不是云州本地人吧，否则肯定知道这家伙呀。” 高原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啊。” “可不嘛？这王八蛋只要喝点猫尿就他娘的耍酒疯，摔盘子砸碗是经常事，上次，把服务员还给打了，可难伺候了。”代驾小哥苦着脸道：“云州的所有服务场所一看这位爷来了，老板脑瓜子都嗡嗡的。”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云州地区日资企业很多，大名鼎鼎的山内制药株式会社便落户于此。公司董事会主席的小儿子山内宿目从七岁开始就生活在云州，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要是不把护照拿出来，根本看不出是个日本人。 一般来说，日本人在中国还是比较低调的，但这位山内公子却与众不同。或许，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日本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的朋友太牛逼了。 山内宿目、贾东明的外甥候超永，邱副市长的儿子邱明明，号称云州三少。这三位少爷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玩车。 玩车，当下是最烧钱的游戏之一，而这三位当然不差钱。 最疯狂的时候，市区通往翠溪山的景观公路几乎成了他们的专用赛道，每天晚上九点一过，三位公子哥便驾驶着自己心爱的跑车驰骋在蜿蜒的山间公路上，这当然是违法的，可交警部门也束手无策，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邱副市长迫于社会各界的压力，强行将儿子送到国外读书，组合虽然少了一个人，但剩下这两位，仍旧让云州老百姓谈之色变，畏之如虎。 楼上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其中还夹着女服务员的哭声。 高原愈发纳闷，转头问身边的酒店大堂经理：“报警啊，总不能任由他就这么闹下去吧。” 大堂经理苦笑着摇了摇头：“报什么警啊，光是山内那个小鬼子还好办，可永少也在楼上，警察来了又能如何，贾二哥的外甥，哪个敢惹啊？” 永少，指得就侯超永，仗着贾东明是自己的亲舅舅，从小在云州就横着走路，初中没念完便开始在社会上厮混，是三少组合中年龄最大，也最嚣张的一个。 一旁的代驾小哥也附和道：“让他闹吧，折腾累了就走了，没办法，开门做生意，遇到这样的人，只能忍了。” 高原听罢，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算了，这种闲事管不起，眼不见为净吧，他想，正打算和代驾小哥离开，却见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低着头，快步朝楼上走去。 二人擦肩而过，四目相对，都是微微一愣。 第23章 无端惹祸事 此人正是今天上午在贾家遇到的那位黑脸警官，虽然现在换了身便装，但高原对他的印象很深。他也认出了高原，略微愣了下，随即低着头快步往楼上走去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很奇妙，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产生信任与好感，或许就是所谓的投缘吧。高原对这个黑脸警官便是如此，尽管连话都没说，但就是觉得很熟悉和近亲。 正犹豫着是否该打个招呼，不料大堂经理却抢步上前，一把将那黑脸汉子拽住了。 “夏哥，你千万别冲动......”大堂经理低声劝道，话还没等说完，却被男子直接甩开了。 “这事跟你们没关系，都闪开，谁拦着，我跟谁急！”他脸色凝重，隐隐带着杀气。 大堂经理急得一个劲搓手，低声哀求道：“我的亲哥啊，你可别做傻事啊，跟这几个混蛋犯不上的。” 男子哼了声，突然朝高原这边看过来，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把棒球帽往下拉了拉，然后迈步朝楼上走去。 大堂经理见状，也知道劝不住了，赶紧转身朝吧台里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两人急匆匆的进了旁边的一个包房，然后神神秘秘的关上了房门。 高原预感到要出大事，正想跟上去看个究竟，楼上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随着而来的是激烈的搏斗声，不时有人摔倒，桌椅杯盘稀里哗啦的响成一片。 十多个顾客惊慌失措的跑下了楼，有些胆小怕事的，干脆直接就离开的，其余的也躲得远远的，一边观望，一边低声议论着。 片刻之后，只见那黑脸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下来，他头上的棒球帽已经被血浸透，右手也有伤，鲜血淋漓。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纷纷闪开，男子也不说话，径直出了酒店大门，直奔门前停着的一辆出租车而去。 出租车是在酒店门前等活儿的，司机一见男人浑身是血，吓得直接弃车而逃，男子见状，也不多说，拔腿朝马路对面跑去。 “别让这小子跑了，给我追上了打死他！”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踉踉跄跄的冲了出来，满脸是血，声嘶力竭的喊道。 随着叫喊声，两个跟班模样的小伙子快步往外追去，其中一个手中还拎着明晃晃的砍刀。 “我靠，今儿可有热闹看了。”代驾小哥兴奋的说道。 高原脑子飞速的转着，仅用半秒钟，就做出了一个影响他一辈子的决定。 时隔多年，他回想当时的情景，却始终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选择，也许是看不惯贾二哥的飞扬跋扈，也许是宁折不弯的性格使然，也许酒精的作用，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他撇下代驾小哥，几个大步出了酒店，往对面一看，只见那黑脸男子正顺着马路狂奔，可能是刚刚的搏斗耗尽了体能，再加身上带伤，脚步略显踉跄，速度也并不很快。 持砍刀的小伙子已经追了过去，另外一个满头黄毛的则往后院跑去，如果没估计错的话，应该是去开车了。 他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自己的车，一脚油门便冲了出去。眨眼之间就追上了黑脸男子，降下车窗，大声喊道：“上车！快！” 男人听罢，毫不犹疑的拉开车门便坐了进来。 就这一会的工夫，持刀小伙子也追了上来，一边高声叫骂着，一边挥刀砍向车窗玻璃。 他狠狠踩了脚油门，车子如同箭一般窜了出去，将抡刀乱砍的小伙子带了个跟头。瞄了眼后视镜，见那小子摔得不轻，不禁轻蔑的一笑。 正想跟黑脸警官简单聊几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大功率发动机的吼声。再扭头一看，心里顿时叫了声不妙。 一辆黄色跑车风驰电掣般的追了上来，大功率发动机的巨大声浪，隔着几百米都慑人心魄。 “左拐！”黑脸汉子也不看他，只是紧盯着前面的路，大声命令道。 他无暇思索，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车辆，完全听从指挥。 两台车一前一后在马路上飞驰。由于车辆性能相差悬殊，帕萨特根本无法甩掉身后的跑车，开了一阵，高原紧张得都有点冒汗了。 黑脸男子却很淡定，仍旧不停的指挥着他，七拐八绕，高原突然发现，前方竟然没有路了。 “停车！”男子果断的说道，说完，不待高原把车停稳，便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跑车也停了，两个年轻人下了车，一人持刀，一人拎着跟铁管，直接扑了过来。 黑脸男子一边奋力周旋，一边朝高原喊道：“别管我，你赶紧走！”话音刚落，腿上已经挨了一棍，疼得他大叫一声，连连后退，却明显支撑不住，最后单腿跪在地面上。 持刀小伙打红了眼，见状挥刀便砍了过来，黑脸男子无力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锋利的刀锋扑面而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持刀小伙突然直挺挺的倒下了，手中的刀也当啷啷的摔出去好远。 另外那个黄毛还没等看明白怎么回事，下巴便重重挨了一拳，连叫都没叫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真服了你，还是个交警呢，居然给我领进个死胡同。”高原一边嘟囔，一边甩着自己的右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刚刚那一拳用力过猛，再加上没有提前热身，导致严重的挫伤，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懂个屁，这段路没监控，我故意把他们带到这儿的，不然，就你那破车，能甩得掉人家吗。”黑脸男子苦笑着道。 他抬头往四下看了看，果然如此，不由得笑了。 “过来扶我一把”黑脸男人痛苦的道：“腿给我打抽筋了。” 高原伸手将其搀了起来，二人重新上车，也没管那两个家伙，迅速逃离了现场。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黑脸男子回头看了看，见没有车跟上来，这才咧嘴笑道：“谢谢你兄弟，我叫夏凡，高速交警一大队的。” 高原点了点头：“我叫高原，云建公司的。” 互相介绍完之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半晌，夏凡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该管这闲事的，侯超永被我开了瓢，贾东明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倒无所谓，可你无端搅合进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第24章 你得给我报销 高原淡淡一笑：“实不相瞒，我也有点后悔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可现在说啥都没用了，要不这样，我一会把你五花大绑，送到翠溪山去，没准贾二哥能饶了我。” 夏凡扑哧一声笑了：“你还真是个人才，这主意相当不赖。” 高原哼了声，找了个僻静处把车停了，将两块遮挡牌照的红布套子扯了下来丢在路边，然后重新上车，一本正经的问道：“对了，今天晚上有交警在路上查酒驾没？” “问这干嘛？”夏凡有点没懵了。 高原白了他一眼：“你伤成这个熊样，不得去医院处理下呀，我喝了不少酒，万一路上遇到检查的，再给我拘留了咋办？” 夏凡这才明白过来，嘿嘿笑着道：“没事，有我在，谁查也不怕，至于这伤嘛，就是被啤酒瓶子划了个口子，用碘伏擦一擦就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他看了眼，夏凡右手虎口有个很深的伤口，皮肉外翻，脸上也有血迹，只不过戴着棒球帽，搞不清楚伤得多严重。 “还是去医院吧，你这伤口得缝针，要不长不上的。”他道。 夏凡想了想：“我表姐是开诊所，让她帮我处理下。”说完，拿出手机，联系一番之后，略带歉意的对高原说道：“得麻烦你再跑一趟，送我去南山那边。” 他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启动车辆，便往南山方向开去。 “你是个交警，为啥要干这种傻事呀？先不说贾东明能否放过你，事情一曝光，警队肯定把你开了，这代价是不是太高昂了？”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夏凡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干啊，可不打这几个混蛋一顿，我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他很诧异，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凡也不隐瞒，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说了。 原来，夏凡是云州本地人，父母都是郊县的农民，警校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了高速交警一大队工作。民警的身份看上去很风光，但实际上却非常辛苦，挣得也不是很多。 他有个妹妹，没有读大学，就在刚刚的那家酒店打工。 半个月前，山内宿目和侯超永带着几个马仔来吃饭，他妹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却还是因为倒酒洒了点，被爱撒酒疯的山内公子挑了毛病。 从事服务行业，难免受点委屈，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可那天山内和侯超永却不依不饶，骂完之后还不解气，还把人给打伤了，下手之狠，令人瞠目结舌。 小姑娘脸上头上多处受伤，最严重的一处深达颅骨，总共缝合了七十多针，视网膜脱落，幸亏治疗及时，否则险些永久失明。 行凶之后，这伙人扬长而去，酒店方面将夏凡妹妹送去医院治疗，同时也报了警。 据警方调查，动手打人的正是山内宿目和侯超永，这两个恶少当天晚上跟邻省的玩家赛车，结果被虐得够呛，心情不爽，喝了点酒，便撒起了酒疯。 如此简单的案情，只因为涉及到了贾二哥的外甥，便成了无人敢办的特殊案件。 经过多次协调，山内宿目勉强给了一万块钱，还公开放出话来，说剩下的让警方找永少要去，而侯超永那边，则连最起码的询问笔录都没人敢做，案子就只能挂着了。 一万块钱，甚至连医疗费都不够。 “奶奶个腿的，我本身就是民警，妹妹无端挨了打，却干瞪眼没办法！换成是你，你能怎么做！”夏凡恨恨的道。 高原想了想：“这事，市局领导知道吗？他们也不管？” 夏凡叹了口气：“为了我妹妹的事，我去找过局长杨昊天，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猜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 “我被杨局长给骂出来了，他指着鼻子告诉我，就这么处理，再四处告状，就把我这身警服给扒了！” 他匪夷所思，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假的，这是你们局长说的？” “这已经是删节版了，原话里还有很多问候语和涉及生殖器部分的，实在没法复述。”夏凡苦笑着道：“从那天开始，我就打定主意了，不是没人管吗，老子自己管，把我妹妹打成啥样，我就把他打成啥样，这就叫公平！” 他无语，只是默默的开着车。 夏凡则继续说道：“杨昊天之所以能当上这个局长，其实就是贾东明运作的，自从当上局长，市局的民警都快成了贾东明的私人保安了，美其名曰为民营企业保驾护航，妈个腿的，贾东明算狗屁民营企业家，云州五百万人，谁不知道他就是个黑老大！” 他听罢也是无奈的一笑：“你上午在贾家，不是因为这件事吧？” 夏凡倒是满不在乎：“前天晚上，我在执勤的时候，遇到了两台无牌奔驰车，司机贼牛逼，说是贾二哥的车，我没惯毛病，直接给扣了，结果可好，贾东明直接给杨昊天打了个电话，杨局长又给我们周支队长下了命令，必须连夜把车给送到了翠溪山。这还不算，第二天还让我赔礼道歉。我真是服了，去的路上，我跟周支队说，以后咱们云州警员的衣服上还戴什么警徽警衔啊，干脆就绣个贾字算了！” 高原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夏凡也笑：“结果周支队恼了，直接让我停职反省了。” “这么说，周支队也是贾东明的人。”他问。 夏凡却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周支队这人还是不错的，和贾东明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人家只是不愿触这个霉头，想息事宁人罢了，停我职，应该是怕情绪失控，继续惹麻烦吧。” “可你今天晚上的麻烦惹的更大啊。”高原笑道。 夏凡倒是满不在乎，笑眯眯的问道：“虱子多了不咬，账多了不愁，贾二哥不是说了嘛，下辈子我都吃不上四个菜，既然如此，我就破罐子破摔，穿不穿这身警服，我都要跟他斗到底！” 说实话，夏凡的这份豪气，着实令人佩服，可高原听罢，却皱着眉头道：“勇气可嘉，但呈匹夫之勇，总归不是个办法，还是得从根上解决问题啊。” 夏凡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在云州，想动贾二哥，那得牵扯多少人啊，我没能耐扳倒他，但天道有轮回，我不信这路货色能永远得势！”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多少还带着点悲壮的情绪，弄得高原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 见他沉默不语，夏凡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眯眯的问：“对了，你去贾家干嘛，莫非也想抱贾二哥的大腿？” “你觉得的呢？”他反问道。 夏凡没有回答，而是叹了口气：“就算是也没什么，连市领导都得看贾二哥的脸色行事，何况咱们这些老百姓呢。”说完之后，把身子往他这边挪了挪，饶有兴趣的问道：“光顾着说我这些破事了，你是不是当过兵啊，这身手相当了得，干净利落，一般人可做不到。” 高原是个性情中人，夏凡的坦诚让他感觉很舒服，于是也毫不隐瞒的道：“我目前担任云建的副总经理兼技术总监，不过就算没有今天晚上的事，这官恐怕也快当到头了。至于身手嘛，都是年轻时候打架练出来的，和当兵没关系。” 夏凡哦了声，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于是又问：“官当到头了？不对吧，你都被贾二哥请到家里，还有人敢动你？” 他却淡淡一笑：“你也被贾二哥请到家里，不一样被停职反省了吗？何况，我不想上贾东明的这条船，他就算有天大的势力，也跟我无关。” 夏凡听罢，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就冲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先别交朋友，你得给我报医药费，你看我这手肿的。”他皱着眉头道。 第25章 这个世界太小了 就这么一会，高原的手已经肿得跟个小馒头差不多，夏凡瞥了眼，若无其事的道：“你这最多就是软组织挫伤，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交通费都加在一块，有百八十块钱足够了，需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 他撇了撇嘴：“我算看出来了，你不仅脸黑，心更黑，我舍命相救，你居然才出百八的，这还有天理嘛！” 二人都笑，可笑过之后，夏凡却轻轻叹了口气：“你想过即将面对的麻烦吗？在云州，打了侯超永，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话还没等说完，高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只好暂时停下了。 “哥，特大新闻啊！”电话刚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庞辉激动的声音：“你绝对想不到，贾二哥的外甥侯超永被人给削了，送到医院的时候，神志不清，跟条死狗差不多。” 高原一愣，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咋知道的？” 庞辉压低声音说道：“我儿子不是发烧嘛，到医院一检查是肺内感染，正在急诊等着挂吊瓶呢，侯超永就被一帮人抬进来，还有那个叫山内的小鬼子，那货伤得也不轻，鼻子歪了，牙也被打掉了，疼得哭爹喊娘的。” 好家伙，夏凡这哥们下手是真够狠的，也不怕搞出人命来，他心中暗想。 “是嘛，谁这么猛啊，敢打这二位。”他明知故问。 庞辉明显很兴奋，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得到他眉飞色舞的样子。 “据说是在饭店吃饭的时候，被人给揍了，具体是谁干、什么原因，暂时还不清楚，大家都猜测，肯定是冲着贾二哥来的。” “差不多，姓贾的在云州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欺负的人太多了，想报仇的肯定不少，逮不着他，就那这俩小子出气了呗。”他笑着说道。 庞辉当即表示赞同，然后又道：“现在市医院都快成菜市场了，停车场都满了，云州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来了，对了，我看到赵天成那台路虎揽胜了，估计他也到位了。” “警方有什么动作吗？”这才是他最关心的，虽然庞辉未必知道什么，但此刻任何一点消息，对判断局势都是有用的。 “贾二哥外甥出事了，云州警方必须闻风而动嘛！”庞辉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据说市局杨局长亲自督办，正在全市缉拿凶手，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人逮到。” 闻听此言，他的心不免一沉，两条眉毛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之后庞辉又杂七杂八的说了许多，高原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付，然后找了个借口便挂断了电话。 “你妹妹挨打，没人敢办案，可侯超永被揍，杨局长却亲自出马，这差距未免太大了吧。”他苦笑着道：“按这个力度，估计不出三天，就能把咱俩找出来。” 夏凡撇了下嘴：“不出三天？你太小看警方的侦查能力了，就这么点破事，用不了24小时，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那怎么办，硬扛到底？”他问。 夏凡冷笑一声：“难道还能因为这点事亡命天涯嘛，我可丢不起那人！无所谓，老子就在家里等着杨昊天来抓，除非判我死刑，否则，只要活一天，我就跟他们斗到底，倒要看看这帮王八蛋有多大尿性！” 他摇了摇头：“为了出口恶气，痛快那么一阵，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这个买卖做得不划算。” 夏凡被他抢白了句，倒也不恼，仍旧继续说道：“先别算计买卖划不划算，还是想一想如何把你摘出来吧。” “把我摘出来？” “当然啊，为了救我，得罪了贾东明，这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让你再无端吃官司呢？放心吧，只要你按我说得做，保证警方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四年警校当然不是白念的，夏凡随即给出了一套说法，确实无懈可击。 二人早就认识，而且是朋友，但当天并无联系，纯属在酒店偶遇。高原发现有人持刀在追砍夏凡，于是连忙驾车相救，至于后来被打昏的两个家伙，也都是夏凡所为，与高原无关，反正打斗现场也没有监控，只要他们俩商量好，咋说都成。 “记住了，以后不管出现什么状况，你就按这个说，保你没事。”夏凡信心满满的道。 “这岂不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了吗？” “一个人的事，何必要两个人来顶，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用说了，就这么定了。”夏凡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静了下来，谁也不再吱声，气氛略显沉闷。 十分钟之后，车子进入了南山地区，在夏凡的指引下，拐过两个路口，最后在一个亮着灯的门市房前停了下来。高原抬头看了眼，只见门前的招牌上写着南山区洪波诊所的字样。 还没等两人下车，诊所的门便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探出身子看了眼。 “我表姐。”夏凡说完，便直接拉开车门，正打算下车，却忽然发现高原有点不对劲，愣愣的坐在那里，满脸都是惊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于是问道：“合计啥呢，咋了，还得我给你开车门呀？” 高原却有点恍惚，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小凡，是你吗？”女人大声问道。 “姐，是我。”夏凡应了声，见高原还呆坐着，伸手捅了他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夏凡，又瞅了瞅女人，惊讶的道：“方雨晴是你表姐，这......这也太巧了吧？” “你......认识我姐？”夏凡也吃了一惊。 说话之间，方雨晴已经走了过来，往车厢里看了眼，发现夏凡浑身上下都是血，不禁吓了一跳。 “天啊，你这是怎么了，快进屋。” 夏凡却满不在乎，笑嘻嘻的道：“姐，你先看看这位是谁！”说着，把身子往后让了下，指了下高原。 方雨晴借着灯光仔细一看，整个人顿时就呆住了，张了几下嘴，竟然没说出话来。 “真没想到，你们俩居然是亲戚，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高原颇为感慨的说道：“雨晴，十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年轻。” 第26章 到底啥关系 方雨晴这才回过神来，可能是有些激动的缘故，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太意外了......简直.....你们俩怎么搞一块去了。” “啥也别说了，这就叫他娘的缘分！”夏凡笑道，说完之后开门下车，一瘸一拐的往诊所里走去，方雨晴赶紧跟上，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高原，似乎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三个人进了诊所，简单看了眼伤势，方雨晴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跟人打架了吧？”她问。 “你就别问了，赶紧处置下，我还有事呢？”夏凡不耐烦的催道。 “伤口太大了，必须缝合，而且还需抗炎治疗。”方雨晴正色说道，说完，歪着头，端详了下高原，凭着医务人员的职业敏感，立刻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的手怎么了？我看看!” 高原赶紧把手往身后藏，笑着道：“还是先管你表弟吧，我就不劳你操心了。” 方雨晴却不依不饶，直接将高原的手捉住，只看了一眼，便噘着嘴道：“十多年不见，你这脾气咋就不能改呢！动不动就跟别人打架，以前是单打独斗，现在把我弟弟还给拽上了，他是警察呀，这不是害他嘛！不对啊......你们俩啥时候认识的呢？我咋从来不知道呀！” 还没等高原说话，夏凡却抢先说道：“就今天晚上刚认识的，你当然不知道。” 方雨晴根本不信，盯着高原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高原淡淡一笑：“还是让你兄弟自己说吧，他讲得热闹，时间地点人物，跟说评书似的，另外我得澄清下啊，其实我脾气改了许多，在认识你弟弟之前，至少有十多年没跟人动过手了。” 方雨晴被他们俩给绕懵了，正想继续追问，不料夏凡却呲牙咧嘴的道：“姐啊，你还是发扬救死扶伤精神，赶紧给老弟处理伤口吧，我都快疼死了。” 方雨晴无奈，只好赶紧取来器材，麻利的为夏凡消毒缝合，处理好了一切，这才转身对高原说道：“他们都说你在云州建筑公司当总经理，这么大的领导干部，咋还能打架呢？” 高原挠了挠头：“你的思维模式太僵化了，凭啥认准是我跟人打架了呢？难道就不能有别的选项嘛？” 方雨晴白了他一眼：“我还不了解你！”说完之后，自觉这句话不那么妥当，脸不由得微微一红。 听着两人的对话，夏凡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嬉皮笑脸的问道：“姐，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 “少打岔，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着急了。”方雨晴沉着脸问道。 夏凡这才收起笑容，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如实讲了一遍，最后恨恨的道：“这叫以牙换牙，怎么打得我妹妹，我就怎么打回来，云州不是没人敢管嘛，那老子就自己办！” “天啊......你.......”方雨晴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一阵，才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高原道：“不对啊，你跟这件事没关系啊，咋也牵扯进来了呢？” “我还纳闷呢。不知道咋想的，脑袋一热，就搅合进去了。”高原苦笑着道。 一旁的夏凡却正色说道：“本来我还有点过意不去，可现在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了，既然你们俩认识，那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了，帮我岂不理所应当。这就叫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说完，自顾自的咧着大嘴，哈哈的笑了起来。 方雨晴却面沉似水，戳了夏凡一指头，噘着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你打了侯超永，姓贾的能放过你吗？还有那个杨局长，本来就举着放大镜找你毛病呢，这事一出，非脱了你的警服不可。” “杨昊天这种小人当道，警服不穿也罢！不当警察更好，连他一起搞，舍得一身剐，也要把这帮王八蛋统统拉下马。”夏凡恨恨的嘟囔了句。 高原却微微摇了摇头：“遇事冷静点，别动不动就打算玩命，还是应该积极应对，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 话音刚落，方雨晴却苦着脸道：“贾东明拿这个外甥当亲儿子似的，惯得都没边儿了，你们把他的心头肉给揍了，还是做最坏的打算比较现实。” “对，道理是一样的，做好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高原笑着道。 方雨晴突然不说话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圈突然微微有些发红了。 高原见状，也不敢看她，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 夏凡看在眼里，眼珠子转了两圈，试探着问道：“我咋感觉你们俩的关系不那么简单呢？是不是有啥情况啊，要不，我先回避下？” 方雨晴狠狠瞪了表弟一眼，背过身去，飞快的擦了把眼角的泪水，喃喃的说道：“别胡说八道，我们俩能有什么不简答的......” 话刚说了一半，高原却开口了。 “方雨晴同学，你说话能实事求是不？咱俩的关系简单嘛？当年为了你，我一板砖把保送名额拍没了，差点连高考都耽误了，这事你都忘了呀！再说，夏凡是你弟弟，又不是你老公，没必藏着掖着的吧！” 方雨晴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一个劲的给高原使眼色，口中还忙不迭的说道：“你能说点正经的不？” “别，姐，你让他说，这都是证据，好家伙，既然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基础，你们俩咋没走到一块呢。”夏凡一本正经的问道，说完，上下打量了高原一番，笑嘻嘻的问道：“我突然有个很大胆的设想，你该不是故意救我，为的就是和我姐再续前缘吧！” “小凡！你别闹了好不好，都火上房了，你咋还有这份闲心呢？”方雨晴明显有些急了，大声嚷道。 夏凡哼了一声：“火又没上诊所的房，有什么可急的？” 方雨晴被这个弟弟搞得哭笑不得，只剩下默默叹气的份儿了。 见夏凡越说越不靠谱，高原连忙收住话茬，正色说道：“你姐说得对，还是考虑点正事吧，你能不能通过内部关系，打听下警方的侦破进展，咱们也好有所准备？” 夏凡听罢却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给谁挂电话都等于是给人家出难题，只有等着命运的安排。”话刚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看来，24小时都没用上，前后连一个钟头都不到，就找到我头上了。周支队这个时候来电话，肯定和这件事有关。” 第27章 高原的判断 方雨晴顿时紧张起来，整个人忍不住的瑟瑟发抖，高原的心也砰砰跳个不停，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示意让夏凡先接听电话。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夏凡嘛，你现在什么地方？” “报告周支队长，我在家睡觉。” “睡觉，你这个觉睡得动静挺大呀。”周支队长明显话里有话。 夏凡却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支队长，我睡觉向来就动静不小，打嗝放屁外加吧唧嘴儿！” 周支队长冷笑一声：“行，算你小子有种，事到临头，还有胆子跟我耍贫嘴，我看你是真不想干了。” 听着夏凡和领导的这番对话，方雨晴急得恨不能把电话给抢过来，伸手狠狠的拧着弟弟的胳膊，在耳边低声哀求说道：“我的活祖宗，这都啥时候了，你就不能说句软话嘛，赶紧求领导给想想办法呀！” 夏凡却跟没听见似的，仍旧大声说道：“我非常热爱自己的职业，从来没想过给职业抹黑，但如果这身衣服上真的写了个贾字，那不穿也罢！” “算了，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十五分钟之内赶到交警指挥中心二楼会议室，迟到一分钟，你就永远不用过来了。” “是。” 放下电话，夏凡惨然一笑，对方雨晴说道：“姐，我走了，小雪和我妈就拜托你多照顾了。”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方雨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 夏凡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叮嘱高原道：“老兄，谢谢你，记住我告诉的那些话，不论出现什么状况，你就一口咬定那么说，保证没事。” 高原却没吱声，只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夏凡也不再说什么，出了诊所，直接拦下一台出租车，眨眼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方雨晴呆呆的看着出租车远去，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焦急的对他说道：“高原，你在云建当领导，认识的人也多，赶紧帮忙想想办法吧！小凡要是真吃了官司，这个家就彻底毁了。” 高原并没有理睬急得团团转的方雨晴，而是继续思考着，好一阵，这才缓缓说道：“你先别慌，事情或许没有想象得那么坏。” 方雨晴一听，两只眼睛顿时放出光来，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能找人帮忙？” 他苦笑：“不是这个意思，我确实在云建当个副总，可那根本算不上什么领导，盖房子找我帮忙可以，这种事，我根本无能为力。” “那你的意思......” “刚刚来电话的是云州交警支队的领导，据夏凡说，此人很正直，并不是跟贾东明穿一条裤子的，而刚才二人的通话信息量也非常大，你注意听了吗？” 方雨晴一愣，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刚才光顾着着急了，他们都说什么了？” 高原无奈的一笑。 “你啊，还跟当年一样，遇事不是哭就是发慌，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进步都没有，真是愁人。” 方雨晴听罢，委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久久的凝视着面前这个女人。 准确的说，方雨晴算不上漂亮，眉眼也很一般，属于小巧玲珑型的，当年更吸引高原的是那温柔且善解人意的性格。 十多年过去了，岁月不经意的在她眼角留下了痕迹，皮肤也不像当年那么光洁而充满弹性，只有那双眸子，依旧和少女时代一样清澈和明亮。 “你现在......”他脱口而出，想问方雨晴的近况如何，可突然意识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有点不合时宜，于是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你先别急，我就不给你具体分析了，总之，我觉得夏凡未必会出事，至少今天晚上不至于，当然，万一局面恶化了，我还有其他应对的办法，只是目前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暂时先观察下再说。” 经他这么一说，方雨晴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苦涩的笑了下，缓缓说道：“这些年，小凡没少帮我，最难的那段日子，要是没有他，我自己根本撑不下来，说实话，他要真出了状况，不仅仅是姑妈和小雪没了依靠，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试探着问道：“他帮你撑过来，那你爱人呢......他是做什么的？” 方雨晴低着头，喃喃的道：“我离婚五年了，其实，就算不离婚，他也帮不了什么，整天就知道喝酒打麻将，如果不分开的话，早晚能把我和孩子都输进去。” 高原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省城打拼，与高中同学几乎没什么联系,回云州这两年倒是张罗着小聚过几次，也打听过方雨晴的下落，可大家谁都不知道他的这个初恋情人哪去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如今听方雨晴一说，才明白这些年的生活的艰辛，不禁有些唏嘘。 “说了不怕你笑话，同学们混得都不错，我都不好意思跟大家见面，所以，与任何人都没联系，每天除了诊所，连门都不出，几乎快要与世隔绝了。”方雨晴低声说道。 他哦了一声，沉吟片刻，这才正色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困难，不找别人可以理解，为啥不来找我呢？” 方雨晴浅浅一笑：“我不想给谁添麻烦，也包括你。”。 两人忽然沉默了，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好一阵，方雨晴将目光缓缓移开，低声说道：“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拜托你帮帮小凡，如果需要钱的话，我可以把房子卖了，还不够的话，就再去借.....” 他却对这个傻得可爱的女人有点无奈。 贾东明不差钱，他如果跟你谈钱的话，那就一定事个十辈子也挣不来的天文数字。 “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踏踏实实开你的诊所，照顾好家人，剩下的由我来办吧，有了消息自然会告诉你。”他微笑着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 方雨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嘴角微微动了下，却并没说出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站起身，默默的将他送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车开出了一段，他看了眼后视镜，却发现方雨晴还站在路边。 第28章 意外的邀请 那一刻，他突然很想调转车头开回去，紧紧的将那赢弱的身躯拥入怀中，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十六年过去了，人非少年，时过境迁，我不是当年的我，她也不是当年的她，还是把这份纯洁的感情永远封存在心底吧，真要是沾染了世俗的气息，反而不那么美好了。 而且，别看他安慰方雨晴，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想到贾东明那阴恻恻的目光和沙哑的声音，就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情不自禁的出冷汗，哪里还有这份闲情逸致呢！ 他很清楚，想度过这一关绝非易事，就算把责任都推给夏凡，可贾东明照样不会放过他，与其坐以待毙或者摇尾乞怜，还不如拼死一搏，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应该感谢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有发声的机会，只要把事情捅到网上，一夜之内便四海皆知，舆情一起，就算贾东明权势熏天，也照样干瞪眼没办法。 至于夏凡嘛......打人泄愤肯定是触犯法律无疑，但随着事件在网上持续发酵，对他的处理肯定会有所转机。 这就是他的应对之策，事实上，与贾东明这样的对手较量，也就只有这一招了。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这位同学目前供职于国内某著名门户网站，由于能力突出，已经升职为高管了。 搞网络的人都是夜猫子，同学接到他的电话，倒也并没影响休息，简单的寒暄过后，他便将自己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本来还担心对方会怕惹麻烦而拒绝，不料同学听罢，顿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如果不是他拦着，差点连夜就安排人员过来搞独家报道了。 “老高啊，这事你找我就对了，如今是流量时代，任何新闻都必须跟流量挂钩，你的这件事太具爆点了，只要推出去，势必引爆全网啊。”见他还有些犹豫，同学略微斟酌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这样吧，你写一份材料发过来，我在网上给你预热下，先把事情炒起来，然后再来个独家爆料，如此一番操作，保证让云州冲上热搜，只要上了热搜，任他是天王老子也照样懵圈。” 这倒是个办法，他想了想，于是就答应了下来。索性也不回家了，驱车直奔公司，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连夜便写了起来。 高原的文笔不错，虽然很久不写文章了，但功底还在，没多大一会，洋洋洒洒两千字的一篇文章便写好了，又反复修改了几遍，本想直接发给同学，可最后决定，还是等明天看情况再说。 折腾了大半宿，他也有些累了，时间已经临近凌晨，于是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了，囫囵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快八点了。 一晚上的时间，贾二哥外甥后超永被打的事已经传遍了云州，整个上午，公司的每个办公室都在议论这个特大新闻。 随着四面八方的消息纷至沓来，他对情况的掌握也愈发清晰了。 首先是侯超永和山内公子的伤势。 不知道是这两位少爷身子骨比较弱，还是夏凡出手太狠，总之伤得都不轻。 侯超永表面上没什么大碍，但颅骨骨折，导致颅内出血，一度曾经陷入昏迷，虽然经抢救恢复了意识，但情况并不乐观，已经连夜转院去了省城。 而山内公子主要是外伤。鼻梁骨折，眉骨骨折，肋骨骨折，眼底出血，门牙掉了两颗。看来，夏凡是按照自己妹妹的伤情决定的出手分量，称得上是多退少补了。 而那两个被他打晕过去的跟班则都无大碍，但跑车里现金和平板电脑等物品不翼而飞，估计是被那个小混混捡了便宜。 这种伤害程度，显然属于刑事案件的范畴了，可让高原颇感意外的是，直到快下班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警方侦破案件的消息，所有吃瓜群众的心都被吊得难受，各种谣言和推测满天飞。 他多次拨打夏凡的手机，可始终处于关机状态，由此可以判定，夏凡被叫走之后，便被有关部门控制了，不然的话，以这哥们的性格，应该早就主动联系他了。 既然夏凡被控制了，为啥没人找我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别说现场还有目击证人，就是连夜调取监控，这会也该查得八九不离十了呀，难道警方真把我的举动视作见义勇为了？ 心怀忐忑的等到了下班，实在忍不住，又拨通了方雨晴的电话，可一问情况，却更加迷糊了。 原来，今天中午，夏凡居然主动给方雨晴打了个电话，说他近期不能回家，让她不要惦记，好好照顾母亲和小妹等等，并让同事把自己的工资卡送了来，说是需要钱的话，就从里面提。 他奶奶的，这是啥节奏！他彻底懵了。 正琢磨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手机突然哇哇的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瞧，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片刻，这才接通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云建公司的高原同志吗？”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说话的语气如此正规，应该是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 他不免有些紧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苏焕之市长的秘书姚长羽。”对方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吃了一惊，难道这点事都惊动市长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可笑，哪有市长管这种破事的呀！ “你没搞错吧，苏市长找得真是我？”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又确认了下。 姚秘书却很肯定：“不会错的高总，如果你在公司，那半个小时之后，我过去接你，咱们电话联系，再见。” 放下电话，他愣愣的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该不会是贾东明冒充的吧，用这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调出来，然后...... 无数电影电视剧中的情节出现在脑海中，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可片刻之后，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贾二哥压根没必要这么做，找我的应该就是市长苏焕之。可这位苏大嘴找我干什么呀？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看时间也快到了，只好简单捯饬下，换了身衣服，出了办公室，还没等到一楼，姚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好，高总，我已经进云建的机关大院了。” 他说了句稍等，紧走两步，往外看了眼，果然发现一台黑色的奥迪轿车停在办公楼大门外，一个穿深色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正站在车门外。 炎炎夏日，穿正装打领带的，基本上都是公务人员，此人肯定是姚秘书了。 他快步迎了出去，姚秘书则面带微笑，身体微微前倾，很谦恭的点了下头：“高总是吧，请上车。” 第29章 并不轻松的开场白 姚秘书主动拉开车门，并非常熟练的将右手搭在了车门上沿。 市长秘书的行政级别或许不高，但绝对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如此礼遇，让高原受宠若惊，都有点不敢迈步了。 “高总，焕之市长的时间排得满满的，你就别客气了，赶紧请吧。”姚秘书见状，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话说到这个份上，当然不能在拖延，他只好弯腰钻进了汽车，姚秘书将车门轻轻关好，然后绕到副驾驶位置，也坐了上来，随即命令司机开车。 奥迪车缓缓驶出云建公司，开出去一段路，高原这才试探着问道：“姚秘书，不知道苏市长找我干什么啊？” “哦，这个我也不清楚，到了你就知道了。”姚秘书转过身，很客气的答道。 他越发糊涂，可又不便多问，只好保持沉默。 奥迪车飞快的行驶着，他往窗外看了看，却发现车子并非驶向市府方向，于是又问：“这好像不是去市府的路吧？” “当然不是，是去焕之市长的家里，他与你共进晚餐，边吃边谈。”姚秘书微笑着回答。 去市长家里，还边吃边谈，如此礼遇，简直把他惊着了。与这位新来的苏市长素未平生，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如果不是反复确认，他真以为是搞错了。 一路忐忑，满脑子都是各种为什么，当车子驶入城市北部一处幽静的住宅小区时候，他紧张得都手心都有点微微冒汗了。 这是云州市领导的周转房小区，居住的都是现任和往届的市级领导干部，按照规定，即便领导干部过世，只要配偶还在，就仍可以居住于此，直至配偶离世，房子才交还给组织，以供其他人居住使用。 苏市长在省城有自己的私人住宅，他来云州任职，夫人并未同行，所以目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与普通住宅小区不同，该小区的门岗是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而且围墙外也定期有值班武警巡逻警戒，普通人别说进去，就是在附近瞎晃悠，估计都有被请进局子调查的可能性。 高原当然是第一次进来。 放眼望去，小区里植被茂盛，绿草如茵，环境非常优雅。奥迪车在一幢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姚秘书抢先下车，熟练的替高原拉开了车门。 “请跟我来。”姚秘书说完，快步上了台阶，按响了门铃。 房门很快开了，高原跟着姚秘书迈步走了进去。 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领导家，心情激动之余，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市长大人的家里，究竟是个啥摆设，可进了房间一看，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是独栋别墅，但房子的开间不大，所以客厅略显局促。家具当然都有，但都中规中矩，而且好像还都是旧的。 至于装饰品和各种摆件，则一样没有，只有阳台上养着两盆桂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给整个房间多少增添了点色彩。 这就是领导五百万人口的云州市长的家？即便是个周转房，也未免太寒酸了吧。这么多年，高原没少跟各级领导干部打交道，就算是某个处长家，也别这里阔气多了啊。 “请稍等，我上去和焕之市长说一声。”姚秘书说完，微微一笑，轻手轻脚的上楼去了。 他没敢乱动，一直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不大一会，姚秘书又快步下来，低声说道：“苏市长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说让你稍等片刻。”说完，又张罗着让他坐下，并命服务员送来水果，等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客厅里只剩下高原自己，带着满腹狐疑，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晚上七点多，这才听到楼上的房门响，随即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那就这样，我们先回去了。”一个男人说道。 “好，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另外一个声音却有点似曾相识。 他赶紧站了起来，脑子里还在想，这说话声怎么有点耳熟呢，好像是省城口音，我在哪听过...... 随着一阵脚步声，三个人出现在楼梯口，高原定睛一看，走在前面的，正是前天在贾东明家唯唯诺诺赔礼道歉的交警周支队长，而他身后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不高，长了一脸大麻子，看上去有些凶悍。 “苏市长您留步。”周支队和麻子脸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道。 “没事，我正好还有个小朋友。”走在最后面的男人笑着说道。 高原这才看清楚了这位苏市长，脑子顿时嗡的一声，整个人就呆住了。 说话之人，正是那天在泵站跟他讨水喝，然后又攀谈多时的中年男人，只不过今天身上的衣服干净了许多，没了那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我靠......闹了半天，我竟然跟新来的市长大人摆了半天龙门阵！坏了，当时我口无遮拦，苏大嘴的外号肯定叫了，而且还给人家扣了官僚主义的帽子，好像还说了诸如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当市长都得先搂钱之类的话，完了完了，在云州是彻底混不下去了！ 周支队长和麻子脸也看到客厅还站着一位，麻子脸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周支队长则皱着眉头，目光如同两道利剑，与在贾东明家副低三下四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介绍下，这是咱们云州建筑总公司的副总经理兼技术总监高原高同志。”苏焕之笑吟吟的说道：“算是我的一位小朋友吧，毕竟差着快二十岁呢。” “苏市长您好，我.......”他本想表个态，却被苏焕之用手势制止了。 “你先坐一会，等我送完客人，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完，陪着两个人出了家门，高原隔着玻璃望去，只见三个人在院子里还低声交谈着什么，表情都很凝重。 周支队长似乎说了句什么，苏焕之和麻子脸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往房间里看了眼，吓得他赶紧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大约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房门一响，苏焕之背着手走了进来，他连忙起身肃立。苏焕之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点上一根烟，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领导没让坐，高原只好垂手而立，被看得都有点发毛了。 “我这双眼睛不敢说是火眼金睛，至少也是阅人无数，说你是个领导干部嘛，还跟我扯谎不承认，冲这不老实的态度，就应该打你五十大板。”苏焕之的开场白并不轻松。 第30章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这当然句玩笑，他眼珠微微转了下，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说得对，这五十大板应该打，可咱们俩彼此彼此，打了我，那您该如何处置自己呢？” 苏焕之听罢，哈哈一笑，这才示意他坐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那是微服私访、调查研究，当然不能暴露身份，你则是被免职后在泵站躲清闲，满腹牢骚说怪话，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两者之间有本质区别，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这板子只能打在你小子的屁股上，服不服？” 他听罢连忙笑着道：“我心服口服！您可真厉害，连我被免职的事都知道。” “我能掐会算，不仅知道你被免职，还知道你现在已经官复原职。”苏焕之得意的道。 他更加大惑不解，心中暗想，莫非是远军跟这位新来的苏市长汇报了我的事？不可能啊，果真如此，为啥没跟我念叨呢！ 开了几句玩笑之后，苏焕之很快转入了正题：“知道今天为什么把你找到家里来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如实答道。 苏焕之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本来打算把你找到办公室的，可是一想，如果那样的话，你压力一定很大，就更不敢说话了，所以才决定换到家里，主要是想最大限度的创造一个放松的交流环境，让你畅所欲言。” 他赶紧对领导的良苦用心表示感谢，并对市长大人这种务实求真的作风表达了由衷的赞叹和敬佩，总之，肉麻的话是没少说。 对于这种千篇一律的奉承，苏焕之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刚刚的这番话，显然不是发自肺腑，希望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不再出现类似情况，否则，这次谈话就失去了意义。” 在云建这两年多，高原没少跟官员打交道，对各种官话套话还是比较熟悉的，但从来没遇到过今天这样的场面，一时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今天的谈话不仅关系到你的前途，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云建的命运。所以，你要珍惜这次机会，说真话实话，而不是讲这些屁话和废话，明白吗？”苏焕之非常严肃的说道。 高原被这种气势所震慑，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好吧，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必须澄清一件事。”苏焕之沉着脸道：“在胡湾泵站，你无端给我扣了个官僚主义的大帽子，还说什么苏大嘴不懂装懂、急功近利，这些都还记得吧？” 他窘迫异常，也不敢抬头，只是讪笑着低声说道：“这个.....对不起，苏市长，我当时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别往心里去。” 苏焕之却不以为然，轻轻摆了摆手道：“你误会了，说这些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市长是人民公仆，被老百姓骂几句无可厚非，骂可以，关键是你骂错了人。” 他一愣：“我骂错了......人？” “对！市属国有企业混改的方案，在我上任之前就已经通过了，由邱副市长牵头，国资委方面组织具体实施，你把官僚主义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即便不算是张冠李戴，起码也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如果在几天前，高原对苏焕之的话可能还会存疑，但现在却已经完全相信了。 按照庞辉所说，刘远军和赵天成等人早就在谋划这件事，而苏焕之刚刚走马上任不到两个月，顶多就是听取了个汇报，对内情应该并没有深入的了解。 这样想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您说得对，我当时有点想当然了，有人说，这是您新官上任烧得三把火，我就稀里糊涂的相信了。” “我确实要烧三把火。”苏焕之平静的说道：“本来是另有打算的，可现在改了主意，这第一把火，就从市属国有企业混改烧起吧。” 他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苏焕之。 “请问高总，你现在对国企混改还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苏焕之问道。 高原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了，可被苏焕之一问，又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而且，之前的话也说得太满，如今硬往收，也很是别扭，斟酌良久，最后把心一横，缓缓说道：“苏市长，既然您这么问，那我就实话实说吧。” “好，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只听实话和真话。”苏焕之大声说道。 他深深吸了口气，把这两天听到的和自己的观点在脑海中又整理的一番，尽量委婉和含蓄的表达出来。最后无奈的道：“我说得这些，大多是源自传言，无法证明其真实性，所以，我姑且说之，您姑且听之。如果市里坚持要对云建进行混改重组，我只能持保留意见了。” 苏焕之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我叫停对云建的混改呢，你又会是什么态度？” “叫停？”他一愣：“您刚刚不是说，要在国企改革上烧一把火嘛......” 苏焕之哼了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说的烧上一把火，就是叫停对云州建筑总公司的改制重组，并且要对本次重组中暴露出的利益输送等问题进行深入调查，并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这太出乎高原的意料了，不禁张口结舌，还半天才迟疑着说道：“可是，国资委的陈副主任......”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打断了：“叫停这轮国企混改，其实就是她的主意，昨天晚上她打来电话，详细汇报了她在云建调研期间发现的问题，我才最后下了决心。” 高原都听傻了，没有搞错吧！陈心怡应该是既得利益集团的一份子啊，怎么会主张叫停本次改革重组呢！这未免太蹊跷了吧。 正想问个究竟，却忽听门铃响，于是赶紧收住了话茬。 家里的保姆赶紧跑过去开门，房门一开，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老苏同志，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苏焕之听罢，咧嘴笑道：“真不禁念叨，刚说一句，这家伙就找上门了。”说完，起身迎了过去。 “你最爱吃的洪记饺子，我专程去买的，你得给报销啊，鲅鱼馅的，一百多块钱呢。”陈心怡说这番话的时候，有点像个小女孩在长辈面前撒娇，跟她往常端庄严肃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焕之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道：“先别瞎吵吵，你看看谁来了？” 陈心怡这才发现高原也在，先是微微一愣，脸竟然有些红了。 第31章 担当重任 在高原的心目中，陈心怡始终是端庄严肃的领导形象，即便是那个暴雨之夜，不管表面多么狼狈，可仍旧架子十足，不时还打几句官腔，虽说没到令人讨厌的地步，至少不那么招人喜欢。 然而，刚刚脸微微一红，女性的娇羞和妩媚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他看在眼里，竟然有些痴了。 “你怎么进来的？我得给武警的刘班长打个电话，咋什么人都往里放呢，还想不想干了！”也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陈心怡居然开起了玩笑。 高原素来能言善辩，可陈心怡突然换了风格，多少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当着市长大人的面，也不敢说过头话，只好憨笑了两声，并没搭言。 苏焕之见状则沉着脸道：“怎么说话呢！小高是我请来的客人，而且，人家为了救你还负了伤，这才几天啊，伤还没痊愈呢，你就都给忘了？” “我这不也是为了领导的安全着想嘛，这小区，岂能随便什么人都进。”陈心怡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完，自己却吃吃的笑了起来。 短短几句对话，却包含了大量的信息，令高原不得不重新定位与陈心怡之间的关系，他低着头，心里默默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苏焕之却很坦然，微笑着说道：“小高啊，你有所不知，国秀同志是我的老领导，在省发改委工作期间，对我有提携之恩，舒大姐就更不用说了，连我的婚姻大事，都是她亲自操办的。” 怪不得陈心怡如此放肆，闹了半天，苏焕之是她父亲的门生故吏，在官场中，这种上下级关系，有时甚至比亲戚还要牢固，由此看来，这位美女局长还真是深不可测啊，必须小心伺候才行！ “说起来都是二十多年的事了，那时候，心怡还是个小丫头，我没少接送她上下学呢。时光荏苒，一晃我都成了个老头子了。”苏焕之感慨的继续道。 陈心怡见苏焕之的话有些扯远了，连忙说道：“老苏同......哦，不，苏市长，能不能别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提前赶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汇报的。” 苏焕之听罢，爽朗的笑了：“好，不聊这些了，那就请咱们的陈副主任赶紧开始吧。” 陈心怡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紧挨着苏焕之坐下，却并不说话，而是瞥了眼对面的高原，一本正经的道：“领导谈话，不相干的人，是不是应该回避下呢？” 其实，这点规矩，高原当然是懂的。陈心怡找笔记本的时候，他就打算起身告辞，却被苏焕之用目光制止了，此刻被陈心怡半真半假的问了句，只好微微一笑道：“两个都是领导，我只能谁官大听谁的咯，苏市长没发话，我当然不敢走呀。” 苏焕之也道：“对，得让这小子留下，我跟他的账还没算完呢，造谣污蔑市领导，岂能便宜了他，不过，关于我和心怡之间的关系，不许到处乱讲，否则，纪律处分！” 高原赶紧点头。陈心怡则哼了声，打开笔记本，按照记录的内容，一五一十的汇报起来。 这次省国资委紧急召开会议，就是针对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在会上通报了几个混改成功的典型案例，并进行了详细充分的解读。 同时，省国资委决定，率先在省城和云州市的国有企业中推动混改的进行。制造业、建筑业以及林业等被列为重点，要力争在年内取得突破性进展。 “明天会议结束之后，省国资委主任就要陪着王少群副省长亲赴云州做调研，重点考察三家企业，云建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要把各方都召集起来，开个座谈会，老宋一听就着急了，让我回来赶紧做准备。”陈心怡说道。 老宋是市国资委的一把手宋乔，经验丰富，为人低调。 苏焕之皱着眉头道：“为什么这么急呢？就算要搞调研，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吧，如此兴师动众，听到看到的，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还有什么意义？”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像云建这样的企业，情况比较复杂，走马观花的看一圈，根本理不出头绪，即便要推进混改，也不宜作为试点单位。而且，您已经定下来要暂时叫停......”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挥手打断了：“不用管他们，坚决叫停云建的重组，待问题调查清楚之后，再视具体情况而定，王少群无权干涉市里的决定。”说完，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突然将目光定格在了高原身上。 高原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期待和信任，于是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苏市长，您有什么任务要派给我吗？” 苏焕之满意的点了点头：“刘远军同志的工作另有安排，云建目前群龙无首，这个时候，需要有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你是副总经理兼技术总监，对公司比较了解，能否给我推荐个合适的人选呢？” “这个......”他沉吟着，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当然听出了苏焕之的话外之音，只是还略有些犹豫，毕竟，目前的局面扑朔迷离，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难以自拔的困境。 见他不吱声，苏焕之则继续说道：“能在关键时刻让胡湾泵站的三台水泵运转起来，说明你除了能力之外，还有几分运气，更难能可贵的是，你对企业非常熟悉，对管理有独到的见解，既然如此，为啥要跑去当什么管委会副主任呢？如果是为了钱，那就大错特错了，副主任是公务员，真要是在那个岗位上挣了大钱，问题就严重了。但云建则不同，如果能把你的二十年规划变成现实，依照按劳取酬的原则，个人价值肯定会有所体现的。” 高原没想到，苏焕之对他的情况掌握得如此详细，惊讶之余，也暗暗佩服，略微想了想，照例还是很谦虚的说道：“苏市长，我是个外聘人员，而且，能力也很一般......”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苏焕之打断了：“典型的屁话和废话！你以为我一拍脑门就把六十多年历史的国有企业交给你吗？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是做过调查研究的。这些天，心怡在云建蹲点调研，对你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要不然，老关一句敢用党性担保，就让你官复原职？想得太简单了吧！废话少说，给句痛快话吧，干还是不干！” 不待他表态，陈心怡也很认真的说道：“高总，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大家对你的评价非常高，我个人认为，南山工业园不缺一个副主任，而云建倒是少一个懂业务和对企业有感情的带头人。” 不可否认，高原真的被打动了。他天生就是那种不甘寂寞的人，从小就幻想着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能放弃省城相对舒适的工作和生活，不顾家人的反对，心甘情愿的被刘远军忽悠回了云州。 “好吧，我试一试。”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稳稳的说道。 苏焕之和陈心怡互相对视了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你有个二十年的规划，我有五年的任期，只要我在市长的任上，保证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前提条件是，你得干实事干正事，如果贪赃枉法，那就另当别论了。”苏焕之缓缓说道：“至于体制改革嘛，我当然不反对，但必须真的有利于企业发展和进步，你主持工作之后再稳步推进，总之不要操之过急。” “放心吧，苏市长，我保证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他抬起头，直视着苏焕之的双眼说道。 可是，当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惶恐和不安。 苏焕之眸子里闪着深邃的光，仿佛可以看到灵魂深处，令人不寒而栗。 “老苏同志，咱们能不能边吃边聊呢，你总不会连顿晚饭都不管吧？”陈心怡突然笑吟吟的说道。 第32章 希望你配合调查 苏焕之听罢，猛然想起还饿着呢，于是笑道：“瞧这事闹的，本来想得是请小高吃顿饭的，结果都给忙忘了，抱歉抱歉啊。”说完，连忙吩咐家里的保姆准备开饭。 片刻之后，饭菜就摆上了桌，到了餐厅一瞧，陈心怡不禁皱起了眉头。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搭配得倒很合理，只是菜量偏少。 “本来是按照两个人做的，谁知道你突然来了呀，没事，你们俩吃这些，我吃有洪记饺子就成。”苏焕之说道。 陈心怡想了想，微笑着说道：“这样吧，一直想起高总吃顿饭表示感谢，始终没有时间，今天正好赶上了，干脆就别占老苏同志的便宜了，咱俩出去吃，我请客。” “这个......”高原沉吟着，看向苏焕之。 苏焕之则挥了挥手：“也行，我一会还约了人，你们俩就出去吃吧。” 陈心怡听罢，立刻起身朝外走去，高原则规规矩矩的告辞，出了别墅，发现陈心怡正站在路灯下，笑眯眯的看着他。 “看你走路也不瘸了，腿上的伤应该好差不多了吧。咱俩得到大门口打出租车，要是走不动的话，我可以让门卫把车叫进来。”陈心怡道。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本来是没啥感觉了，可你这一问，突然又有点疼了。要不，你弄个轮椅给我推出去吧。” 陈心怡扑哧声笑了，白了他一眼，缓步朝小区外走去，他则赶紧跟了上去。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他试探着道。 “问吧，但我未必一定回答。”陈心怡头也不回的回了句。 他思忖片刻，斟酌着问道：“你不是一直赞同混改的嘛，为什么突然建议苏市长叫停呢？是被我说服了嘛？” 陈心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思索良久，这才轻声说道：“国企要彻底摆脱体制束缚，必须走混合所有制改革的路子，这在社会实践中已经被证实过了。至于你的反对的那些理由嘛，有一定道理，但主观性太强，而且略显偏激，还不足以说服我，之所以叫停，是因为其它原因。” “是因为大家传的那些事吗？有证据可以证明吗？”他追问道。 陈心怡摇了摇头：“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并非需要保密，而是问题尚未查清，我不便发表什么看法，但涉及到国有资产的流失，所以马虎不得。” 他笑了下：“好吧，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云建重组被叫停的消息一出，你的电话会被打爆的。” 陈心怡却颇不以为然：“打爆又能怎样？这是老苏......哦不，是苏市长的决定，找我也没用啊。”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了眼，说了句邱副市长电话，然后便往旁边走去。 领导打电话，高原自然不便凑得太近，于是也紧走几步，与其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小区里很静谧，虽然听不到电话那一端的邱副市长到底说了些什么，但陈心怡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过来。 “我这边已经约了人，另外跟他也不是很熟，就不用去了吧.......” 别说，这位美女局长还真给面子，连邱副市长的邀请都婉拒了，他不禁有点得意。 “不是不给面子，您还不了解我嘛，平时最不愿意应酬了，麻烦您替我谢谢贾总的美意，就说改天有机会再聚吧。”陈心怡又道。 贾总......我靠，该不会是贾东明吧？他顿时警觉起来。 “实在抱歉，邱副市长，我真的难以从命，而且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现在发烧呢，拖着病体出席这样的场合，万一传染多不好呀。”显然，那边还是不甘心，而陈心怡一直在拒绝。 话说到这个份上，邱副市长也只好作罢，两人又聊了几句，陈心怡这才挂断了电话，然后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朝高原的方向走来。 “是不是耽误你的事儿了，其实，咱俩这顿饭吃不吃都无所谓的，该忙就忙你的。”高原故意这样说道。 陈心怡淡淡一笑：“没有，我这个人不喜欢应酬，更不愿意和陌生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他哦声，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我听着好像是邱副市长找你吧，这个面子还是得给的，要不......”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无所谓，我向来如此。”说完，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嗔道：“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你自己有啥重要约会吧，如果是的话，那赶紧直说，我并不是非请不可，不去还省钱了呢。” 他连忙摇头，陈心怡白了他一眼，口中也不晓得嘟囔了句什么，迈步往小区大门口走去。刚走了没几步，手机再次响起，她盯着屏幕犹豫了半天，这才接了起来。 高原照例保持这一定距离。 “你怎么知道我在苏市长家。”与接听邱副市长电话的谦恭客气相比，这次语气明显有些生硬，显然，来电者的身份地位应该并不高。 “开什么玩笑，邱副市长来电话我都没去，现在你打过电话来，我要是去的话，岂不是打邱副市长的脸嘛？对你，对我都未必好吧！”陈心怡冷冷的道：“再说，我又不认识贾东明，为啥要吃他的饭呀，真是莫名其妙！” 果然是贾东明！他暗暗吃了一惊，不过略感欣慰的是，原本以为陈心怡也是贾二哥朋友圈里的人，现在看来，还真是冤枉这位美女局长了。 “别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想请我吃饭的人多了去，他要非请的话，那就排队等着吧，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事，再见。”陈心怡的态度非常强硬，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云州，敢拒绝贾二哥的人恐怕不多，不怕你笑话，他昨天也找过我，放下电话，一分钟都没敢耽搁，屁颠屁颠就跑去了。”他苦笑着说道。 陈心怡一愣：“贾东明找你干什么？” “让我谨言慎行，不要多事，老老实实的去南山当副主任，保证能发大财，大概就这是这样吧，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他平静的道。 “那你是什么态度呢？” 他双手一摊，笑道：“我什么态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接受了苏市长的任务，就等于撅了贾二哥的面子，说实话，现在还真有点突突呢，得找个比较充分的理由，否则，跟他可纠缠不起。”话刚说到这里，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从楼的阴影里闪出，径直朝他俩走了过来。 “是高原先生嘛？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有件事需要你配合调查。”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低声说道：“这里是领导的居住区，希望你不要大声喧哗，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说着，将证件递了过来。 第33章 问什么，就答什么 尽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警方真找上门来，高原的内心还是有些紧张。但当着陈心怡的面，他可不想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于是很淡定看了眼警官证，然后平静的问道：“现在就走吗？” “是的，现在就跟我们走。”警官说着，指了下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轿车。 他点了点头，转身对陈心怡微微一笑：“对不起，我得跟这两位去一趟，咱们改日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陈心怡给弄懵了，听高原这么说，赶紧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被一名警官制止了。 “这位女士，请您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陈心怡把脸一沉：“警官同志，我是市国资委的副主任，这个人是国企的干部，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怎么能说是妨碍公务呢？” 两名警官根本不理睬咄咄逼人的陈心怡，只是在高原耳边低声说道：“别磨叽，不要逼我们采取强制措施。” 事实上，两名警官的态度已经很客气了，毕竟这个小区里住得都非普通人，如果换成别的地方，估计早就大声呵斥了，直接撵走了。 高原心里倍儿清楚，他可不想被扭送上车，那实在太丢人了，于是也不吭声，低着头快步往汽车的方向走去。 上车之后，他才猛的回过神儿来，隐隐的察觉有点不对劲。 来苏市长家里，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两个警官是如何找到这里，并守株待兔的呢，难道跟踪我了？好像没这个必要吧...... “你们俩咋知道我在这儿呢？”他问了句。 坐在他身边的警官冷笑一声：“别问这些没用的了，还是想想自己都做过什么，一会该咋说吧。” 车子迅速启动，他还回头看了眼，只见陈心怡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副茫然的样子。 唉，看来我跟这位美女局长是八字不合，命中犯冲啊，只要在一起，就肯定得闹点误会出来，上次是撞到我和女下属拉拉扯扯，这回更刺激，直接被警察给带走了,这叫啥事呀！ 车子出了小区，便开始加速，一路飞驰，转眼之间，便出了市区。 眼看着车窗外越来越黑，他不禁有些慌了，试探着问道：“市局刑侦支队不是在万泉路吗？你们这是打算把我带哪儿去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警官面无表情的说道。 事到如今，再问什么都没意义了，无非就是昨天晚上那点事呗，不管怎么说，被警方问话总比面对贾东明要强得多！这样想着，心里便也不那么慌了，索性不再说什么，闭目养神。 又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车子驶进一个黑漆漆的大院，他被带下车，四下望去，却发现这是一个很幽静的所在，若干幢小楼掩映在绿树从中，夜风袭来，花香阵阵，怎么看都不像是警方的办公场所。 “这到底是啥地方？”他停下脚步，大声问道：“警方传唤当事人，必须在工安机关进行询问，否则是非法的。” 两个警官都笑了，其中年纪稍大些的缓缓说道：“你还挺懂法的呢，这里是省厅第二疗养院，严格意义上说，也属于工安机关。” 他听罢不禁有点急了：“开什么玩笑，哪里有把当事人传唤到疗养院的道理，你们搞什么名堂？” 警官还是不紧不慢的道：“找你的时候，我说得非常清楚，有点事需要你配合调查，从来没提过传唤两个字呀。”说完，转身煞有介事的问另外一位年轻些的警官：“我说了吗？” “没说！”年轻警官郑重其事的答道。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靠谱的警官，顿时有些傻眼了。 “走吧，有啥问题，咱们进屋再说。”警官轻声催道。 他如坠五里雾中，可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只好把心一横，跟着两个警官，往一栋亮着灯光的小楼走去。 他被带进一个房间，两名警官将他安置下来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扔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无所适从。 这是一个套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客厅，只不过装修稍显老旧。 搞什么鬼！他的心情很忐忑，认认真真的将所有细节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可还是找不到答案，正百思不得其解，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你好，高总。”中年男人笑吟吟的打了个招呼：“大晚上的把你找过来，实在有点冒昧，别见怪啊。” 出于礼貌，他也连忙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请问你是.......” “我姓乔，叫乔云海。”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 乔云海......他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着，却并没有什么相关的记忆，有心再问，却又感觉没什么必要，于是抱歉的笑了下，试探着说道：“我......我们好像没打过交道吧。” 乔云海爽朗的一笑：“不是好像，是肯定没打过交道，最好以后也少跟我打交道，毕竟跟刑警打交道都没什么好事嘛！” “我也不想和你打交道，可还不是大晚上的被弄到这个地方了吗。”他苦笑着说道：“不过也好，这点事早晚要面对的，说吧，你们到底要了解什么情况？” 乔云海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掏出烟递过来，又殷勤的替他点燃，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云州的粤海明珠酒店发生了一起伤害案，据我们调查，当时你也在该饭店用餐，是这样吧？” “是的，当时我也在。”他平静的答道。 乔云海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忽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当时，你们一共多少人在饭店用餐啊？” 他有点懵，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何用意，冷不丁的还不敢冒然回答，愣了片刻，这才迟疑着答道：“两个人啊，另一位是我的同事？” “哦......但饭店的服务员只看见你一个人啊，你的同时哪去了？”乔云海又问。 “我同事孩子病了，提前回家了呀，楼上打起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在前台。”他答道。 乔云海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也就是说，你同事对当天晚上的事情并不知情，对吗？” “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知情也无所谓，两个歹徒当街持刀行凶,我.......”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乔云海用手势制止了。 “什么歹徒持刀行凶？我也没问你这件事呀，高总，请你记住，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与问题无关的事，一个字都不要提，明白吗？”乔云海缓缓说道。 第34章 难得糊涂 问什么，就回答什么......这句话看似简单，实则大有玄机，他揣摩片刻，却无法参透其中的奥妙所在，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乔警官，我这个人不擅长打哑谜，你就直说吧，把我找过来，是不是因为贾东明外甥被打的那件事？” 乔云海一笑，反问道：“贾东明外甥被打，是你干的吗？” “当然不是！可是......” “停！”乔云海及时打断了他：“我再重复一遍，不要说与问题无关的事，类似刚才这样的问题，你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说多了，对你、对他人都没有益处。” 他更加茫然，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面前这位到底想要做什么。 乔云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思忖片刻，微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的这起伤害案，社会影响非常恶劣，市局领导相当重视，连夜成立了专案组，限期缉拿凶手归案，经过初步侦查，已经认定这是一起针对我市著名企业家的报复案件，行凶者出手很重，而且有人接应，从犯罪手法上判断，肯定是职业罪犯无疑，而你作为现场目击者，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所以，以后跟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这玩得是啥路子啊，他愣愣的看着巧云海，甚至对其身份都产生了怀疑。 坏了，这肯定是个圈套！他的心里猛然一惊。 大晚上的，在苏市长家小区蹲坑守候，将我弄到这么个神秘的地方，然后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天下哪有这么办案的。 这样一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低着头沉思片刻，随即做出了判断。 警方传唤，肯定是有原因的，此时此刻，说得每一句话，都要负法律责任，我又没做错什么，为啥要瞪眼编瞎话呢！ “既然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那你们还找我干什么？这不是自相矛盾嘛，既然来了，就应该让我把话都说清楚！”他坦然说道。 不料乔云海的态度却仍旧很含糊。 “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用再说什么了。” 这摆明了在下套啊，他不禁有些急了：“到目前为止，我啥都没说呀，你怎么能清楚呢？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涉及到了一些敏感人而已，对了，顺便告诉你，我已经和某门户网站取得了联系，他们对此非常感兴趣，准备进行全方位报道......” “我靠！”乔云海突然骂两句脏话，然后站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无奈的笑了下，拿出手机，拨通之后说道：“让夏凡过来。” 片刻之后，房门一开，夏凡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见了他之后，立正站好，啪的敬了个礼，只是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动作不那么标准。 “你这位朋友太犟了，还是你自己跟他讲吧。”乔云海苦笑着说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夏凡正色说道。 乔云海将夏凡拉到一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才推门出去了。 见夏凡活蹦乱跳的，他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不管怎样，这家伙应该不至于给他挖坑。 “到底是咋回事？”他问。 夏凡在他身边坐下，皱着眉头，斟酌片刻，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是这样，刚刚跟你讲话的人，是云州刑警支队的乔支队长，本来是不打算让我露面的，可你这个人脑子不灵光，而且还轴得很，所以，只好我赤膊上阵了。” “去你的吧，不是我脑子笨，是你们搞得神神秘秘的，谁知道唱得是哪一出啊。”他抱怨道。 “不是故作神秘，而是目前只能如此，总之一句话，你就听乔队长的就是了，从现在开始，对任何人也不要再提这件事，权当没发生过，尤其不能发到网上！这是命令，必须做到。”夏凡一板一眼的说道。 他还是有些疑惑：“我不提管什么用啊，贾东明又不傻，只要追查下去，很快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别太高估他的智商，一个地痞流氓而已。离开计算器，加减乘除都未必算得明白，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夏凡冷笑着说道。 “可是杨昊天呢，那是你们局长呀，你们搞这些把戏，他还不是门清儿？” 夏凡得意的一笑。 “杨昊天确实不好糊弄，但也并非没办法，这年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更何况，他也有软肋，只要抓住软肋，照样拿捏的死死的。” 他隐约明白了点，但还是不解的问道：“我就纳闷了，当初侯超永打你妹妹的案子怎么就没人敢办呢？相比起来，现在所做的这些，难度和风险比办那个案子可大多了。” 夏凡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两回事，只能说明云州的警察，并不都是杨昊天那样的，绝大多数还是好样的，虽然有时候力不从心，但谁都有杆秤，关键时刻，还是有人敢站出来的。”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结果虽然算不上最好，但至少不那么糟糕，最重要的是，避免和贾东明正面冲突。 “对了，听说你被苏市长请到家里了？”夏凡笑着问。 “你咋知道的呢？” 夏凡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神秘的道：“你去的时候，是不是遇到周支队长和另外一个满脸麻子的？” “是啊。” “那麻子脸是云州市局的孙副局长，外号孙大圣，杨昊天的死对头，就是他安排把你请到这里的，我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他恍然大悟。 看来，贾东明固然可怕，但对面也是豪华阵容，可转念一想，却也隐隐的有些担忧。 帮夏凡打架，得罪的仅仅是贾东明，虽然这位云州大哥飞扬跋扈、恶名远播，但并没强大到无法对付的程度，更何况现在自己还得到了苏市长的赏识，多少具备了些掰手腕的资格。 可被孙副局长请到疗养院，并答应守口如瓶，无形之中，等于参与了一场权力较量，作为一个小人物，被裹挟进这种充满阴谋和陷阱的政治漩涡中，稍有不慎，便会成为斗争的牺牲品。是福是祸，亦未可知啊。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这样想着，于是无奈的道：“好吧，那我权当什么都没发生，就此装糊涂吧。” “这就对了吗，人生在世，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就是装糊涂！”夏凡笑着道，话音刚落，房门一开，乔云海探头往里看了眼 夏凡连忙起身出去，在外面嘀咕了好一阵，这才再次进来，笑嘻嘻的说道：“高总，有人来接你了。” 第35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高原不禁一愣：“开什么玩笑，连我都不知道这是啥地方，谁能来接我？” “出去就知道了。”夏凡说完，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他迟疑片刻，确认夏凡不是在开玩笑，这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出了小楼，刚刚的那两位警官立刻迎了上来，乔云海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然后陪着他往大门口走去。 “曾几何时，我也跟夏凡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幻想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公平，可随着年龄的增大，我渐渐发现那个想法很幼稚，有人告诉我，这就叫成熟。”乔云海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番话有点莫名其妙，他不明何意，所以只是微微笑了下，表示同意。 乔云海轻轻叹了口气：“夏凡很幸运，如果不是遇到了你，他几乎没有逃脱的机会，势必为冲动和幼稚付出惨痛的代价。假如他被送上法庭，那既是法律的无奈，也是云州全体警察的耻辱，所以，我们真应该谢谢你。” 这句话他听懂了。不由得停下脚步，正色问道：“你们具体打算怎么办呢？总要有个说法，不然，我这心也总是悬着呀。” 乔云海听罢，皱着眉头说道：“我再重复一遍，这是起针对我市著名企业家的报复案件，凶手是职业罪犯，警方正在全力侦破，作为吃瓜群众，你看个热闹就完了呗，跟着着急上火，毫无道理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知道问不出个什么了，只好无奈的一笑，说了声再见，然后迈步朝大门外走去。 “改天请你吃饭！”乔云海在他身后说道。 “不吃！没时间。”他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出了疗养院大门，往四下看了看，路面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哪他娘的有人接啊，诚心拿我开涮呀，他想，正合计回去问问乔云海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忽然发现一台轿车从不远处缓缓开了过来，司机还特意按了下喇叭，似乎是在和他打招呼。 这是一台非常普通的家用轿车，价格很低，他想了下，认识的人，好像没谁是开这低端车的，不禁更加纳闷了。 轿车稳稳的停在了他身边，车窗缓缓降下，陈心怡笑吟吟的说道：“我还以为找错地方了你，正犯愁呢，结果你还真出来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从市里驱车二十多公里来接他的人竟然是这位美女领导，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别傻愣着了，赶紧上车。”见他呆呆的站着，陈心怡催促道。 他开门上车。坐稳之后才发觉车内的空间过于局促，胳膊放在扶手箱上，陈心怡就没地方了，于是只好正襟危坐，搞得跟小学生上课似的。 “你咋知道我在这里呢？”他问。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打听的呗。” 这句话说得轻松，但他很清楚，绝对是费了不少口舌，于是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陈心怡哼了声：“谁让我在苏市长面前大力推荐了你呢，结果可好，还没等公布任命，你就警方弄走了，这也打脸了呀，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给市局的孙副局长打了个电话，倒不想要干预办案，关键得把事情搞清楚啊，如果你真有问题，我得赶紧向领导汇报，否则，岂不闹笑话嘛！” 原来如此，他心中暗笑，可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们就是找我核实点事，对了，那个孙副局长跟你怎么说的呀？” 陈心怡摇了摇头：“他能说什么呀，人家是局长，也不管具体的案子，只是说帮我了解下情况，过了一会再打回来，就告诉我上这里来接你。”说完，朝那个黑漆漆的大院看了眼，皱着眉头继续道：“这到底是啥地方啊，我还以为走错了呢！” “这是省厅的第二疗养院。” “疗养院？”陈心怡惊讶的道：“开什么玩笑，警察怎么会在疗养院办案呢？” 他若无其事的道：“什么办案，不是告诉你了吗？就是找我核实点情况。” 陈心怡将信将疑，盯着他看了片刻，问道：“核实什么情况？” 他无法回答，或者说，他又不能不回答。 略微沉吟了下，只好郑重其事的说道：“非常抱歉，我还真不能说，但以人格向你保证，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否则，也不可能这么溜达着出来呀。” 道理是明摆着，陈心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尽管心中仍有些好奇和怀疑，但在官场多年，自然深知其中的规矩，也只好作罢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陈心怡默默的驾驶着车，他则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看着飞逝而过的景色出神。 这肯定是一盘很大的棋，只不过到底是谁坐在棋盘的两端却不得而知，而他，或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棋子，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深藏不露的孙副局长，柔中带刚的乔云海，包括那个愣头青夏凡，今天晚上的所有人，看上去似乎都不那么简单。 “你想什么呢？”陈心怡突然问了句。 “没想什么，有点累了。”他道，说完之后，又感觉这句话可能会引起冷场，于是又随口问道：“你从哪弄这么辆车？” “这是我的私家车呀，只不过平时很少开而已。”陈心怡淡淡的说道。 他一愣：“你的私家车，不会吧!”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无非就是档次低了点呗，我并非买不起好车，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代步嘛，什么车还不是一样。” 说实话，当下社会，车已然成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心态如此淡然的，实在太不多见了，这样想着，不由得暗暗钦佩。 “今天太晚了，明天还有工作，饭改天吃吧，一会我直接送你回家。”陈心怡平静的说道。 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连忙摇了摇头：“这么晚了，哪有让你送我道理，这样吧，一会到了市里，你随便找个地方停了，我打出租车走。” 身为美女，又是领导，陈心怡还真没有送别人回家的习惯，而且也确实有些倦了，高原一说，她也并没反驳，想了想道：“别打出租车了，我直接回家，然后你就把这辆车开走吧，反正我也很少用，等你方便的时候，再给我送回来就行。” 他点头答应，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陈心怡居住的小区。 进了园区，拐到自家楼下，陈心怡说了再见，还没等拉开车门，却发现赵天成迎面走了过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心怡，我等你半天了，你咋开......”赵天成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发现高原也在，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第36章 小试身手 “你怎么找到我家里了呢？”陈心怡明显有些不悦。 赵天成斜了高原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这不没办法嘛，打电话你也不接，我......”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我累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说完，开门下车，扬长而去，女神范儿十足。 赵天成被晒在了那儿，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有些尴尬。 高原却无心凑这个热闹，见此情景，一声不吭的掉了个头，驾车离开了。 出了小区，开了一段路，感觉身后有车辆不停的变光，瞅了眼后视镜，原来是赵天成的那台路虎揽胜追了上来。 啥意思？在陈心怡面前吃了憋，想找我的别扭？正想靠边停车，路虎揽胜突然提速，瞬间超过他之后，猛得别了过来。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打了把方向，将车靠边停住，幸亏反应还算快，否则，两台车非撞上不可。 还没等他吱声，路虎车车门一开，司机小胡率先跳了来，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赵天车坐着没动，只降下车窗，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冷眼旁观。 “我看你是活腻了！敢把二哥的话当耳旁风，信不信我弄死你！”小胡的气焰一如既往的嚣张，真不知道这份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冲动是魔鬼！昨天脑袋一热，差点给自己惹大麻烦，所以还是忍了吧。他这样告诫自己，再说，就算要恼，也不能和司机对阵呀，未免有失身份。 见他没什么反应，小胡伸手就去拉车门，可车门是锁着的，拉了两下没开，这哥们脾气上来了，抬脚便踹了过来。 嘭的一声，车子随着摇晃了一下。 这下他可有点急了，赶紧下车查看。这一脚还真不轻，车门板被踹瘪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你有病啊，有事说事，你踹车干什么？”他喝道。 小胡听罢，往前跨了一步，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奶奶个腿的，踹你车咋的，我要踹你呢！”说完，飞起一脚真就踹了过来。 他微微侧了下身，伸手直接抄住小胡的脚踝，用力往旁边一推，这哥们顿时便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的竟然一头摔进了路边的绿化带。被坚硬的灌木丛扎得惨叫连连，鬼哭狼嚎的。好不容易爬起来，脸上胳膊上好几处伤，身上的名牌体恤衫也被刮了个口子，别提多狼狈了。 小胡气急败坏，也不吭声，转身回到自己车上，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根镐把子，发疯似的冲了过来。 高原见状，只好连连后退，以轿车作为掩护与小胡周旋，本以为这小子折腾一阵也就知难而退了，不料小胡却报仇心切，不依不饶的抡着镐把子追起来没完，最后一个失手，竟然将车子的风挡玻璃也砸碎了。 妈个巴子的，老子堂堂国企老总，连市长大人都请我吃饭，竟然被一个小流氓似的司机撵得团团转，还把陈心怡的车给砸了，真是岂有此理，不行！今天非得教训这小子顿，否则，还真以为我好欺负呢！ 这样想着，突然一个来了个转身，顺势使了个绊子，小胡猝不及防，被直接摔了出去，镐把子也脱了手，还没等挣扎起来，高原已经冲过来，单膝压在了他的后脖颈处，顿时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一击得手，高原当然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伸手将小胡的胳膊拧到了背后，稍稍用了下力，这家伙便疼得惨叫起来。 “给脸不要脸的货，你还没完了，我这就报警，寻衅滋事，持械砸车打人，我看贾二哥能去局子里捞你不？”他恨恨的骂道，然后掏出手机就要拨打报警电话。 虽然是晚上，但俩人在马路边这么一闹，也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高原将小胡制服，纷纷鼓噪起来，支持报警。 赵天成见状，再也坐不住了，赶紧开门下车，一路小跑的过来，在高原耳边低声说道：“高总息怒，先别报警，有话好说。” 他冷笑一声：“这会你知道着急了，刚才干嘛去了，继续抽你的雪茄吧。” “高总，我已经让一步了，何必非要搞到不可收拾的境地呢？报警能怎么的，最多就是拘留修车呗，可这事要是让二哥知道了，他能放过你吗？”赵天成见软的不成，又硬了起来。 他也豁出去了：“别动不动就把贾二哥抬出来，他是你爹啊，啥事都护着你。我偏不信这个邪，倒要看看你多大尿性！” 这句话还真起到了作用，赵天成的气焰顿时又下去了。被摁在地上的小胡趁着二人说话分神的机会，又开始剧烈的挣扎，他只好手上加力，这哥们顿时又叫得跟杀猪似的了。 赵天成见人越聚越多，而且还有不少人围着自己那台路虎车交头接耳的议论，生怕事情一旦闹大，在陈心怡那边不好解释，于是轻轻叹了口气，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好了，我错了行不，请高抬贵手吧，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高原也不想将事态扩大化，于是见好就收，哼了一声，缓缓松开了拧着小胡胳膊的手。 小胡连滚带爬的起了身，比比划划的又想冲过来，不过被赵天成拦住了，这小子刚刚吃了亏，知道高原不好对付，也不敢轻举妄动，尽管还有些不服气，但只好悻悻的离开了。 赵天成则将高原扯到了一旁，苦笑着低声说道：“今天的事实在抱歉，是我不够冷静，别往心里去，改天请你吃饭。” 他淡淡一笑：“饭就免了，回去赶紧把司机辞了吧，否则，早晚给你惹个大麻烦。” 赵天成苦笑：“实不相瞒，小胡是贾二哥介绍的，每月工资一万五，脾气比我都大，你多多包涵吧。” 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是贾东明的狗腿子，他心中暗想。 赵天成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正在追求心怡，她对我也有好感，说实话，我非常在意这份感情，所以情绪才会如此失控，希望你能多多理解吧！” 他有点想笑，一个玩女人无数的渣男，居然恬不知耻谈起了感情，这得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番话呢！陈心怡要是真被连哄带骗的弄上了床，连我都替她窝囊。 有心怼这家伙几句，可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 显然，赵天成是贾东明利益圈子里的人，云建重组这件事，应该就是他们联手搞的，虽然叫停是市长的命令，但自己答应主持公司的工作，无形之中，就等于和贾东明唱反调了。 从目前看，双方阵容都很强大并各有所长，谁能在这场较量中取得最后胜利尚未可知，在这么个节骨眼上，不宜和赵天成闹得太僵，还是留有余地比较妥当。 至于陈心怡嘛.......唉，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这位美女局长之前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花瓶官员，凭借着特殊的身份和漂亮的外貌，轻而易举的获得了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政治资源。 用刘远军的话说，这种缺乏男人滋润的所谓女性精英，多少都有点心理扭曲，甚至是变态，对下傲慢无礼，对上撒娇卖萌，实在乏善可陈。 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的看法逐渐有所转变，尤其是在苏市长面前力主叫停混改这件事，更是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然而，所有这些，还不足以完全消除二人之间的距离感，换言之，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大了。 毫无疑问，陈心怡不仅是这个社会的顶级精英，还属于权贵阶层，而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混得比较好的老百姓而已。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林茹劫下来，但当几乎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陈心怡身上，却有些举起不定了。思忖再三，还是决定谨慎处之，先把赵天成安抚住，等以后找个机会，再慢慢将这些恶心事透露给陈心怡，有个相对缓冲的时间，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些。 这样想着，于是也把口气放缓和了些：“你多虑了，我没在陈副主任面前说过关于你的任何事，别整天疑神疑鬼的，与其跟我较劲，不如多下点工夫去追求。” 赵天成似乎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谢谢老弟成全啊，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将来你到了南山，咱们少不了还要打交道，所谓来日方长，事儿上见吧。” “先别扯这么远，还是说点眼前的吧，车怎么办？”他指着车门凹进去的坑说道。 赵天成瞥了眼，笑道：“多大点事啊，这种车也没什么可修的啊，这样吧，我送你台本田雅阁，是刚顶账过来的新车，才跑了三千公里，你先用着吧。” “开什么玩笑，这是陈副主任的私家车，要不，你明天把雅阁送给她吧。”他冷笑着道。 听说是陈心怡的私车，赵天成也有点懵了，一个劲的责怪小胡太莽撞，然后把电话打给修理厂，让连夜搞个新车门给换上，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必须修好，而且要看不出任何破绽。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等把一切都处理利索，已经是后半夜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简单的洗漱了下，正打算上床休息，无意中看了眼手机，却发现有一条未读的信息，打开一看，心不由的微微一颤。 第37章 信任是滑稽的好感 信息是陈心怡发过来的，只有短短的五个字：你到家了吗？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当时应该是正和找天成掰扯，所以并没有听到。 还是回一个吧，他想了想，于是回道：已经到家了，勿念。 信息发送出去之后，刚想把手机放下，陈心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有些意外，迟疑片刻，还是接通了。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陈心怡的言辞有些闪烁。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解释这么长时间才回信息，不料陈心怡却上来就道歉，冷不丁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怔怔的道：“见什么笑？”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别装糊涂了，我和赵总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今天晚上他非要拽我去跟贾东明吃饭，被我拒绝了，可能态度有点生硬，让他误以为我生气了，所以，就跑来想跟我解释下。” 他很意外，其实陈心怡根本没必要说这些，如此一来，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哦，我还以为赵总要找你谈什么工作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只好含含糊糊的说道。 陈心怡哼了声：“言不由衷！” 他嘿嘿笑了两声，算是敷衍过去了。 陈心怡沉吟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之前很支持广阳地产入股云建，但这都是基于工作角度考虑的，并非因为与赵总有什么特殊关系，这是原则问题，必须澄清。” 他微微一笑，心中暗想，这位美女局长还真是较真的人，在当下的官场之中，真是难得啊。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了，倒是可以趁热打铁，策略的把赵天成那些恶心事透露一些，让陈心怡彻底远离这个伪君子，也算是对她认真负责的一种感谢吧。 “有些事，我本来不想和你说，但既然提到了，就斗胆多聊几句。”他斟酌着说道。 “哦，别这么客气，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思忖片刻，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我能看得出来，赵天成在追求你......” 话刚说一半，就被陈心怡打断了：“你可能误会了，赵总非常绅士，从来不说过格的话，更没有表白过，所以，我更愿意相信，他对我仅仅是赏识和认可。” 他简直哭笑不得：“赵天成很绅士？我还真不敢苟同你的观点，据我所知，他的私生活好像一点也不绅士！” 陈心怡却淡淡一笑：“他的私生活如何，跟我没任何关系，所说的绅士，是指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事实上，赵总是个很坦诚的人，认识之初，就主动说过关于他的一些传言，其中有一部分是误会，剩下则是别有用心的造谣，广阳内部竞争也很激烈，不足为怪。” 他傻眼了，不得不由衷佩服赵天成，这货还真是个人才，在泡妞方面堪称高手，一招主动出击，凭着嘴皮子，就把陈心怡这样精明的女人忽悠瘸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并不奇怪，网上经常有类似的报道，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民，用伪造的身份把数名高学历高智商的知识女性耍得团团转，既骗钱又骗色，直到警方找来，还为自己的如意郎君鸣冤叫屈呢。 看来，精英女性并不都有一双慧眼，由于自视过高，她们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判断这种东西往往是靠不住的。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刚才的那些话，权当是在放屁。”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心中暗想，不吃点苦头，你哪里知道社会的险恶和人性的丑陋！幸亏自己说话之前过了遍脑子，要真是拿起来就讲，没准还以为我挑拨离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想法呢。 陈心怡却很大度的说道：“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善意提醒和恶意调拨，还是分得清楚的，你和赵总接触得比较少，以后多了就知道了，他人还是不错的，与那些满脑子都是钱的商人有本质的区别，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发现云建重组中存在利益输送的问题，与他的提醒是分不开的，至于具体的嘛，我不便透露，日后你就明白了。” 他听得一头雾水，赵天成提醒......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吧！ “哦，是嘛，看来我以后要多向赵总学习了。”他喃喃的说道。 陈心怡看不见他脸上疑惑的表情，忙不迭的道：“学习谈不上，你们俩之间其实有很多共同之处的，执着、善良、有责任心，真的，当下的社会，像你们俩这样的男人，不说是凤毛麟角，也很不多见了。” 他哭笑不得，真想顺着电波冲过去，指着陈心怡的鼻子问一句，你这脑子里装得都是浆糊嘛！真是服了，赵天成到底灌了什么迷魂药，把美女局长给忽悠成这样呢！ “别这么说，赵总怎么样，我不敢妄加评价，但我身上可没那么多闪光点，让你说的，感觉我都能上央视的感动中国了。”他笑着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我去公司正式宣布你主持工作的事，你准备下，至少要来个就职演讲吧，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但对叫停的事先不要提，苏市长会统一部署的。”陈心怡说道。 放下电话，他长叹一声，忽然想起热播电视剧《潜伏》中的一句经典台词：信任是一种滑稽的好感。应该再给加上句，女人的信任，不仅滑稽，而且有的时候，还很愚蠢。 第二天，他照例很早就到了公司，也照例将工程部和调度室的相关人员召集到办公室开会，一切按部就班。 刘远军打过一个电话，说是这几天在南山忙得不可开交，让他抓紧时间办理工作交接，也好过来帮他分担些，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含糊糊的敷衍了过去。 满心期待的一直等到中午，国资委那边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估计是在忙着准备迎接王副省长和省国资委主任的调研，相比我的任命，这件事显然更重要，下午就应该有信儿了，他想。 吃罢午饭，休息一会，他楼上楼下的转了几圈，看看时间都快三点了，心里不禁有些着急了。 不应该啊，苏市长亲口定下来的事，怎么可能拖到现在还没落实呢！还有陈心怡，昨天晚上还说得好好的，今天也没动静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转眼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他隐隐的感觉到事情可能出了什么变故，有些坐卧不宁了。 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陈心怡的来电，他赶紧接了起来。 “对不起，出了点意外。”陈心怡的情绪略显低落。 “什么情况？”他追问道。 陈心怡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一句半句说不完，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不要着急，焕之市长正在和有关部门协调，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等一切都落实了，咱们见面再详细说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苏市长正在协调.......放下电话，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虽说国企干部聘任需要一定流程，但实际上，如果市长发话了，这就是分分钟照办的事儿，有什么可协调的呢，难道堂堂云州市长，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嘛？ 正胡思乱想，手机又响了，他还以为是陈心怡那边有了消息，可看了眼来电显示，心却顿时提了起来。 第38章 大胆的想法 五个八的电话号码！来电话的贾东明。 他拿着手机，心砰砰的个不停，犹豫了再三，最后还是把牙一咬，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二哥。”他客气的说道。 “去你妈的！你个狗逼玩意，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贾东明上来便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云州呆不下你了呗！我看应该给你换个地方了。” 他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听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对策。贾东明骂了半天，听筒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于是又大声问道：“人呢！” “我在呢，二哥。”他平静的道。 贾东明哼了声：“你妈个巴子的，二哥也是你叫的吗？从现在开始，你得叫二爷，记住没！” “记住了，二爷。”他不动声色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贾东明似乎有点骂累了，略微歇了会，这才又道：“马上给我滚到大宁市场二楼办公室来，一分钟也不许耽搁，快点！”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贾东明一定是得知我要留任云建，所以才大发雷霆的，他想。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如此局面之际，他的内心还是有些恐慌，放下电话，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随后，深吸一口气，抓起公文包，快步朝外走去。 大宁市场，是云州最大的建材市场，商户上千家，国内几乎所有建材品牌都有销售。该市场的产权单位原来是云州市东湖区大宁街道，五年前，贾东明以人民币两千万元入股，成了大宁市场的实际控股人，并与第二年办理了产权过户，就这样，一个生意红火的超大型市场，轻而易举的成了他的产业，每年光是租金一项，就能给他带来三千多万的收入，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可在云州的官方报道中，贾二哥却被塑造成了一名挽狂澜于既倒的著名企业家形象，为了云州的经济发展，斥巨资将一个濒临破产的大型建材市场重新带上了良性发展的轨道，通过招商引资，一举成为全省的建材集散地，为几万云州市民提供了就业岗位。 这就是贾二哥的手段，想不服都不成！ 高原驱车赶到市场的时候，大部分商户已经打烊，偌大的市场有些空荡荡的。 上了二楼，到了贾东明办公室的门口，侧耳听了下，见没什么动静，这才伸手轻轻敲了下门。 “进来！”里面传来贾东明那沙哑的声音。 他推开门，往里看了眼，心里却是一惊。 跟上次在家一身江湖打扮不同，贾东明穿得很正规，雪白的衬衣一尘不染，黑色的西裤裤线笔挺，一双皮鞋亮得都能照出人来，而腰间的路易威登皮带和手腕上百达翡丽名表，则彰显出财富和身价。如果不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冷不丁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成功商业人士的派头。 “我来了，二爷。”他低声说道。 贾东明也不吭声，只是上下打量着他，跟不认识似的。半晌，这才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这个人最讲道理，把你找来，是要算一笔账。” 他不知道这句算账是什么意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静候下文。 贾东明歪着脑袋想了想，继续说道：“为了拿下南山管委会副主任的这个职位，我上下打点，差不多花了一个数吧，本来是打算小挣一笔的，结果远军在我面前极力推荐了你，于是脑袋一热，就免费送了个人情，这一出一进至少又是一个数，当然，钱不是事儿，谁让我喜欢交朋友呢，但是，如果某些人不想做我贾某人的朋友，那这笔账就得好好算一算了。” “您的意思是.......”他不慌不忙的问道。 贾东明冷笑一声：“我也不讹你，两百万，钱拿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道：“好吧，这钱我认。” 贾东明没想到他能这么回答，顿时愣住了，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了两下，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容突然僵住了，随即阴恻恻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宁肯给我两百万，也不给贾某这个面子呗。” “在云州，没人敢不给您的面子，其实，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您有更大的面子，可惜您没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贾东明眯缝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半晌，这才又冷冷的道：“你奶奶的，说的比唱得都好听，那就把你的良苦用心亮出来，让贾某开开眼吧。” 他心里清楚，虽然得到了苏市长的赏识，但一切才刚刚开始，并不能指望太多，想要跟这位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哥抗衡，自己还不具备绝对实力。 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韬光养晦、暂时隐忍，然后在伺机而动，所以，必须先把贾东明安抚住，否则，这家伙真能把我从云州撵出去，到了那时候，别说干一番事业，恐怕连家都回不来了。 想忽悠这个老江湖，当然不是件轻松的事，必须拿出点真东西来，成败与否，就看自己这张嘴了。 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可表面上却镇定自若，微微一笑道：“我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也看中了云建那块地呢？” 贾东明眼珠子转了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冷冷的道：“继续说。” 他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的往下说道：“据我所知，广阳方面就是看中了这块地，他们走得是高层路线，所以市里才突然搞了个混合所有制改革，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广阳地产入股云建，至于以后怎么操作，您见识广，不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市长叫停重组，并准备对其中的利益输送问题严查，从另外一个侧面证实了这些传言的真实性，他这一说，等于是直接翻出了底牌，贾东明暗中吃了一惊，手里的核桃也不盘了，捏着下巴，默默的凝视着他。 “继续说，我听着呢。” 见有了效果，他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低声说道：“之前我和苏市长有过一面之缘，他对我还算赏识，昨天突然提出，让我接替刘总，主持云建的工作，我当时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只是没来得及和您商量，便直接答应了下来。本来想今天再和您汇报，可等到现在，国资委方面也没什么动静，所以就耽搁了。” “大胆的想法？说来听听。”贾东明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第39章 全凭一张嘴 他非常清楚，能否化解这场危机，就全凭自己这张嘴了。为了抑制紧张的心情，故意稍微停顿了下，并借机偷偷观察着贾东明，期望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的是，那张脸永远是阴沉沉的，哪怕是笑，都看着有点瘆人。 见他突然不吭声了，贾东明还以为是在故弄玄虚吊胃口，于是皱着眉头说道：“别卖关子，赶紧说，我时间是有限的。” 他却还是不慌不满的说道：“蛋糕就这么大，分得的人多了，大家都吃不饱，像广阳地产这样的大块头，一口咬下去，蛋糕就没了大半，剩下那点还不够塞您的牙缝呢。” 这番话完全是他凭着感觉说的，毕竟，贾东明在这场交易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无从知晓，只能冒险赌一把，赌这位财大气粗、骄横跋扈的贾二哥的胃口更大，野心也更大。 贾东明眯缝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继续说。” 别看只有这三个字，但所带来的压力却是巨大的，高原的手心里都满是冷汗。 “苏市长要叫停云建的重组.......”他没有办法，只好打出了最后这张牌。 话还没等说完，贾东明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直接打断了他：“胡扯，这事连省长都亲自过问了，苏焕之有胆子叫停吗？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显著的变化令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索性豁出去了，直接说道：“是的，不仅要叫停，还要针对其中存在的利益输送问题进行严查，这是他亲口对我讲的，我拿脑袋担保！” 贾东明哦了一声，低着头沉思片刻，嘴角忽然掠过一丝冷笑，自言自语的嘟囔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以理解。”说完，抬起头，像是不认识似的，上下审视着高原，半晌，这才又道：“你还真是个人才，消息比我还灵通。” “苏市长要我出任云建的总经理，于是便透露了这个消息，灵通谈不上，在二爷面前，狗屁都不是。”他很谦恭的道。 贾东明点了点头：“肩膀齐为弟兄，还是叫二哥吧。” 这句话等于给他吃了个定心丸，胆子越发大，随即侃侃而谈：“二哥，我觉得苏市长叫停重组也并非坏事，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把牌桌的顺序重新安排下，将那些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贾东明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听着。 “体制改革是大势所趋，叫停只是暂时的，将来肯定还要继续搞下去，如果我当上了云建的总经理，将会提出一个由云州本地企业入股的方案，如此一来，不就省得广阳地产瞎搅和了吗！”他缓缓说道。 贾东明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想法确实很大胆，不过，我喜欢。” 他心中暗笑，看来，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总算上钩了。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句话，倒是高原的肺腑之言。 贾东明的笑容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苏焕之在洪阳当市长的时候，就出了名的不好对付，你即便当上这个总经理，就有信心能搞定他吗？这次他要严查，可下次呢，就不怕对你也来个叫停严查吗？” 他微微一笑：“我当然害怕，但在云州，还有什么事情是二哥搞不定的呢？” 贾东明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一只手轻轻捋着脑袋稀疏的几个头发，眼睛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倒是蛮看好我嘛。” “事实已经证明过了，看不好您的人，都完犊子了。”他平静的回了句。 多年以前，云州工安局局长、副市长罗浩，曾经公开放话要扳倒贾东明，不过一番较量之后，贾二哥没啥事，罗浩却被省厅纪委立案调查，最后虽然没有锒铛入狱，但却被一撸到底，前程尽毁，没过多久，竟然抑郁成疾、撒手人寰了。 罗浩在云州工安口工作了二十多年，门生故吏众多，可去世之后，竟然没人敢出席葬礼，走得冷冷清清。 这件事在社会上流传很广，高原当然有所耳闻，此番正好派上用场。 贾东明轻轻点了点头：“对，搞不定的人，那就给他换个地方，你很对我的胃口，看来，咱俩要是成不了好朋友，那是天理难容啊。” “我觉得，这句话应该这样说，在云州，不愿跟二哥做朋友的，那才叫天理难容呢。”他附和道。说完，自己都感觉有点恶心。 贾东明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将一根古巴雪茄递了过来，郑重其事的道：“我看出来了，区区一个云州建筑总公司，根本不足以展现你的才干，我会给你提供更高层次的平台，别着急，咱们一步一步的来，你也不能狗掀门帘子，光凭一张嘴，必须先得干出个样儿来，给我点信心才行。” 他脸上挂着谄媚加兴奋的笑容，可脑子却飞快的转着，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于是连忙说道：“既然二哥这么说，那我可就狮子大开口了。” 贾东明一笑：“好啊，不怕你开口，就怕你不开口！” 他往前凑了凑：“我想拿下卧龙湖商业广场的项目，而且是独家承建，这个行吗？” 贾东明微微愣了下：“半年前，省城龙源公司通过邱副市长找到我，想拿下这个工程，我当时和找天成沟通了，他也答应了，现在出尔反尔，有点不太好吧，我倒是无所谓，关键邱副市长的面子怎么办呢？” 龙源建筑，是最近今年崛起的一家建筑企业，也是云建在省内主要的竞争对手。 本以为在卧龙湖项目上占尽先机，却没想到，龙源在半年前就已经下手了，也就是说，卧龙湖还在项目论证阶段，就已经被人家盯上了。由此可见，云建的信息渠道还是不够畅通啊。 不过话说回来，赵天成这个家伙也太不讲究了，既然已经和贾东明暗中达成了协议，还煞有介事的跟我们讨价还价，白吃白嫖，摆明了就是在忽悠嘛！ 这样想着，淡淡一笑道：“龙源我太熟悉了，公司老总陆卫康是个老狐狸，鸡贼得很，他拿下这个项目，估计最多给你返五个点，而且还得哭着喊着说，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没钱挣了。” 贾东明微微点了下头：“实不相瞒，他给了六个点。” “我给七个点，如果广阳方面能给百分之十五的预付款，我可以给到八个。”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贾东明听罢，眼珠子转了几圈：“如果是一份预付款百分之二十的合同，你能给多少个点呢？” “十个。”他毫不犹豫的道。 “十个点那就是三千五百万，拿出这么多钱，你还有利润吗？做生意不是斗气，难道赔本赚吆喝！”贾东明问。 他得意的一笑：“有没有利润，那就得看二哥的力度了，利润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想挤，总是会有的。” 贾东明皱着眉头想了想，狡黠的一笑：“力度方面肯定没问题，只要有钱赚，你需要多大力度，二哥就有多大力度。” 他听罢连忙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道：“就冲二哥这句话，我这下半辈子，就跟着您混了。” 贾东明则拍了他的肩膀：“你是个聪明人，日后前途无量，没准二哥还得指望你呢！” 之后就很轻松了，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聊到兴起，贾东明提议去他家中深入畅谈，共商大计，他当然表示同意，刚要张罗走，张洪权却推门走了进来，在贾东明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直接说道：“你马上给省医院的刘院长打电话，让他立刻安排手术，我这就过去。” 第40章 惹恼了美女局长 能让贾二哥急成这样的，也就只有宝贝外甥侯超永了。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但这哥们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需要手术，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了。 这当然不是个好消息。从大宁市场出来，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慌乱。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必须和夏凡取得联系，力争早做准备，否则，侯超永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太麻烦了。 然而，夏凡的手机照例关机，给方雨晴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状态，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拨通了陈心怡的手机，希望从她那里打听下孙副局长的联系方式。 电话响了好久，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听筒里突然传来陈心怡那清脆的声音。 “我也正想找你呢。”陈心怡说道。 他一听连忙解释：“哦，我倒不是着急......”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陈心怡接了过去：“不着急是假的，别说你急，刚刚苏市长都急了，在会上好一顿吵，可还是没解决问题。” “啥事让苏市长这么急啊？”他问。 陈心怡叹了口气，这才将事情说了。 原来，苏市长昨天晚上连夜就给市国资委的一把手宋乔打了电话，提出了任命高原为云建公司一把手的建议。 说是建议，其实就是命令。宋乔自然满口答应，当即表示，明天一早就责成相关人员拟定文件，并由陈心怡前往云建宣布任命。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上午，宋乔却突然变卦了。他给苏焕之打来电话，非常客气的陈诉了自己的意见：高原是外聘人员，不适合当任国有企业的一把手。当然，之所以这么说，是有一定原因的。 几年前，省城某国企聘用了一位职业经理人担任总经理，结果由于经营不善，企业破产倒闭，国有资产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职业经理人却按照合同堂而皇之的拿走了高额报酬，这件事在社会上影响很大，直接导致省城国资委的领导被免职。 前车之鉴，后来者自然要引以为戒。省国资委虽然没有正式下文，但多次强调，除非极特殊原因，否则，外聘人员不宜担任国有企业的一把手。 苏焕之向来强硬，一听这个说法，当时就拍了桌子，宋乔虽然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但就是死活不肯同意，最后逼得没办法了，竟然说如果要任命高原的话，那他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这个态度就有点反常了，苏焕之立刻有所警觉，在反复逼问之下，宋乔迫于压力，这才被迫说了实话。他之所以坚决反对，是因为今天早上贾东明突然来了个电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不许任命高原当这个一把手。 苏焕之大怒，当即质问宋乔，堂堂国资委主任，难道任命下属企业的干部，还需要请示贾东明吗？你到底是在谁的领导之下？ 宋乔既委屈又无奈。只能反复解释，自己就要退休了，在云州干了一辈子，不想最后闹个连追悼会都开不了的境地，如果苏市长坚持己见，那他就只能辞职回家抱孙子了。 苏焕之可不是那种轻而易举就被胁迫的领导，听完了宋乔的述说，当即表示，鉴于你目前的状态，已经不适合担任国资委主任的职务了，他会立即提请市常委会批准，罢免其职务。 在苏焕之看来，既然你不听指挥，那就换一个听指挥的，于是直接将国资委二号人物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本以为刚免了宋乔，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不料二把手的态度更加令人哭笑不得。 这位仁兄进屋就开始吃药，明确表示自己心脏病发作了，要求请假休息，至于高原的任免，还是交由国资委党组讨论吧，他个人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 直到此刻，苏焕之才意识到，自己小觑了贾东明，这位云州大哥绝对不是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不允许自己的权威受到如此公然的挑战，于是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下午便亲自前往国资委，召集全体党组成员开会，直接要求通过对高原的任职。 这听起来几乎有些荒唐，但却真实发生了。 剩下的五位党组成员中，除了陈心怡表态赞成之外，其余四人都面面相觑，既不赞同，也不反对，更不敢弃权。 就这样僵持了半个多小时，苏焕之终于忍不住了，在会上大发雷霆，甚至还骂了娘。 “说了半天，最后还是没通过呗？”高原听得张口结舌，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点事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更没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领导，平日里开口原则，闭口政策，一副凛然正气的模样，却被贾二哥的一个电话，就吓得噤若寒蝉，以至于连官位都不要了。 陈心怡无奈的一笑：“不是没通过，是没有结果，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关系到苏市长的权威，更关系到日后对云建混改的叫停，他是不会轻易让步的，目前正在做工作，估计很快会有结果的。” 他笑了下：“麻烦你转告苏市长，就说不用费口舌了，明天贾东明就改主意了，只是那个宋主任有点冤，为了坚决贯彻贾二哥的精神，把好端端的主任位置给丢了，如果要是知道贾东明朝令夕改，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可能是他说话的语气中有几分戏谑的成分，陈心怡听罢，顿时有些不高兴了，直接呵斥道：“请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丝毫不觉得有趣，相反，觉得你很不成熟，甚至对你能否挑起云建这副担子都产生了怀疑。” 他被无端抢白了句，有点不服气，于是便回了句：“要按你的意思，我也应该皱着眉头，长吁短叹才能表现出成熟的一面呗？” “那倒也未必，但你起码应该清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并引起足够的重视。”陈心怡说道。 他却冷笑一声：“你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贾东明在云州只手遮天呗，还意味着这么多领导干部，拿着国家的工资，各种口号喊得震天响，可到了较真的时候，却都把脑袋夹在了裤裆里，怂得连屁都不敢放。” 此言一出，陈心怡顿时有些恼了，大声反驳道：“别把云州的干部队伍说得那么不堪，至少我就没怂。” 他却淡淡一笑：“尊敬的陈副主任，我认为怂也没什么，关键是得解决问题，如果把脑袋夹在裤裆里能解决问题，那夹上一阵又有何妨？” “荒唐，如果都按你这么说，那还要原则和底线干什么，国家还制定法律和政策干什么！高原，老关说你骨子里是个宁折不弯的人，本来我很欣赏，可听你的这番言论，真有些失望了。”陈心怡连珠炮似的说道。 完了，这分明是要吵架的节奏，再说下去，这位心高气傲的美女局长非恼羞成怒不可，一看这架势，他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我有个事想求你帮忙，能否把那个孙副局长的电话号码给我呀？” “你自己找他要去！”陈心怡气呼呼的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第41章 南山诊所 放下电话，他不禁哑然失笑。随着与陈心怡接触的增多，他越发觉得其与众不同，认真、善良、执着，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知错必改，并不令人讨厌，偶尔发个脾气，甚至还挺可爱的。 而贾东明表现出的强大实力则深深震撼了他。区区一个江湖人物，居然可以让云州市长的政令无法执行，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震惊之余，也有几分小得意。 连苏市长都摆不平的事，而他仅靠着一张嘴，便将贾东明忽悠瘸了，这也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不论对手多么强大，只要抓住弱点，并非不可战胜。 当然，得意归得意，当务之急是赶紧和夏凡取得联系。孙副局长的电话没要来，别人的电话他又不知道，只好联系方雨晴，看看她是否有什么办法。 又连着拨打了几次电话，方雨晴始终没有接听，他不禁有些担心，于是便驱车直奔南山方向而去。 一路无话，很快进入了南山地区，拐过两个路口，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街道两侧停了好多台警车，其中一辆还闪着警灯，几名警员正在布置警戒线。两旁的门店外聚集着很多人，仨一堆俩一伙的，也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再往前一看，诊所里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不少人，大门紧闭，门外的台阶上站着一个男人，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 难道是出了什么医疗事故？他想，于是连忙将车靠边停了，开门下车，急三火四的朝诊所走去。 还没等到门口，就被站在台阶上的中年男人拦住了。 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微微有些秃顶，穿戴虽然整齐，但面目怎么看都有点猥琐，不像个好人。 “站住！”秃顶男口气很生硬：“不许进去，今天诊所不营业。” 显然，这哥们是把他当成来诊所就诊的患者了。 他看了秃顶男人一眼：“我来找人的。” “找人？找人也不能进去，里面正谈事呢！”秃顶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赶紧离远点！” 他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同志，我有要紧事，麻烦让我进去下。” “咋这么磨叽呢，告诉你不能进不能进的，听不懂人话啊！”秃顶男人被他给搞烦了，大声喝道。 他也恼了，正要上前理论，却听背后有人说道：“高原，我在这儿！”回头一瞧，发现方雨晴正站在马路对面的人群里，隔着警戒线朝他招手呢。 他见状也来不及和秃顶男理论，赶紧转身穿过马路，方雨晴和警戒线外的民警解释了几句，然后才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搞这么大阵势？”他问。 方雨晴也不吱声，只是将他拽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这才低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找夏凡有点急事，可电话打不通，你的电话又不接，没办法，就只好赶过来了。”他道，说完，指了下诊所，又问：“你咋也被撵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方雨晴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南山地处云州近郊，经济发展一直不错，在城镇化初期，南山镇也趁着当年政策比较宽松搞起了房地产开发，兴建了大批商住两用楼盘，有一部分属小产权房，而另外一部分压根就没有任何手续，就是俗称的违章建筑。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土地审批和使用越来越规范，再没空子可钻，但对历史遗留的问题，各级主管部门也是束手无策，拿不出解决方案。 小诊所就属此类建筑。十年前，方雨晴从南山实业公司手中购买该房并一直使用至今。而南山实业公司其实就是南山镇政府的另外一块牌子。 当时的南山镇副镇长亲口承诺，虽然房子暂时不能办理产权证，什么时候能办也无从确定，但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放心使用，保证四十年不变。 “其实，我也知道是个隐患，但价格便宜，当时要是在云州市内买个门市房，均价都在七八千元，这里才两千多，镇上还给出手续，于是就买了。”方雨晴苦笑着说道。 这种情况在云州的城乡结合部很常见，很多人就这么一直居住和使用着，倒也没听说出个什么大的纠纷。 他思忖片刻，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于是问道：“现在你们这片被划进南山工业园了？” 方雨晴点了点头：“是的，去年就通知了，当时镇领导说，市里考虑到居民的实际情况，经研究决定特事特办，不管有无产权，拆迁补偿款均按照城镇标准执行，大家这才都放心了。可是，前天突然又下了通知，说是政策变了，凡是没有产权的，限期半个月自行搬离，否则一律按照违章建筑强行拆除，大家都不服气，这不，就闹了起来。” 他听罢轻轻叹了口气：“这事闹不出个结果，国家法律法规写得清清楚楚，说啥都没用。” 方雨晴却噘着嘴道：“国家有规定不假，但我们当时买房的时候，镇里给出了承诺书的，承诺三十年内，如果发生拆迁之类的情况，购房款如数退还的，上面还有镇长的亲笔签名和公章呢。” 高原苦笑，镇里为了把房子变现，真是豁出去了，啥招都敢用，估计是没想到会出现土地被征用的情况。 “那份承诺是否有法律效力还存疑，而且，十年前的镇长应该已经不在南山任职了，现在的领导肯定不认账，所以，所谓承诺书就等于是废纸一张。”他缓缓说道。 方雨晴还是有些不服气：“其实，镇政府本来是认账的，可前天却突然变了卦，说我们这片所有房子连同土地，都卖给一家叫永盛地产的公司了，而永盛地产拒绝承认镇上和我们的协议，这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有人抻头要去省里告状，结果工业园管委会和永盛公司的人就都来了，诊所比较宽敞，就临时成了谈判场所了。我出来得比较急，手机都忘记拿了。”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诊所门前有专人负责把守，还来了这么多台警车，看来这点事闹得还真不小。 在建筑行业中干了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永盛地产的名头，不禁歪着头喃喃的道：“永盛地产......这是哪的企业啊?” 方雨晴听罢，压低声音说道：“他们都说，就是那个永少的公司，说白了，就是贾东明的。” 怪不得！ 土地交易是非常复杂的，各种手续和审批，没有一年半载根本跑不下来，更何况工业园征地在即，按理应该全部冻结了，怎么可能突然变更产权呢？ 在云州，这种事也只有贾东明能搞得定！如果再省掉拆迁补偿款的话，这笔生意简直赚大发了。 他正想发表点看法，诊所里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声，本来三三两两聚集的人也纷纷拥了过来，瞬间便将诊所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几名警员见状，连忙冲过来，大声命令所有人靠后，场面一时得以控制。 可诊所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外面的人也有些急了，再次往里拥去，这下彻底乱了。 砰！砰！ 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声，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退后！”一名持枪警官大声喝道，见场面被控制住了，这才命令其他警员进诊所去查看，不大一会，一个年轻警员出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那警官面色凝重，拿出手机便开始叫救护车。 第42章 听不懂人话啊 十多分钟后，一台救护车呼啸而来，医务人员迅速进入了诊所，很快用担架抬出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见此情景，大家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纷纷挡住担架的去路，强烈要求将打人者交出来。 “被打的人是刘叔，就是他抻的头。”方雨晴轻声说道，由于紧张，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高原没吭声，默默的看在眼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请大家不要激动，马上退后，否则，一切后果自负！”那名持枪警官非常紧张，几乎是声嘶力竭喊道，但他的声音瞬间就被众人愤怒的吼声淹没了。 很快，负责增援的特警赶到了，一时街道上警灯闪成了片，上百名特警组成了人墙，强行将聚集的人群分开，事态总算得以彻底控制，可救护车还被困着，始终开不出去。 一个很干练的女干部从诊所里走了出来，拿着一个扩音器，大声说道：“请安静，我通报下情况，刚刚在协商过程中，永盛公司的安保人员和居民代表刘先生发生了肢体冲突，双方都不够冷静，目前打人者已经被警方控制，请大家相信，工安机关会秉公处理的，咱们先把道路让开，送伤者就医，如果因为耽误救治而导致伤者出现意外，那你们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话说得有理有节，谁也挑不出毛病，众人只好赶紧闪开一条路，救护车这才缓缓开了出去。 几分钟后，两个壮汉被特警从诊所里带了出来，脑袋上蒙着衣服，也看不到长啥样。 见此情景，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骚动，纷纷往前挤去，尤其是被打者的亲朋好友，情绪更是激动，拼命往前冲，但始终无法突破特警们的防线。 很快，两名壮汉被押上警车，警笛长鸣，车子迅速驶离了现场。 “诊所负责人在不在？”干练女子大声问道。 方雨晴连忙回道：“在！我在！” “麻烦请进来一下。” 方雨晴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迈步便走，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身跑了回来，低声对高原说道：“你陪我一起吧，我有点害怕。” 高原点头答应，跟着她往诊所走去，还没等过马路，一个年轻男人突然扯住方雨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方姐，进去以后，记得拿手机录音录像，留下证据。” 显然，这也是当地的住户，听称呼，应该和方雨晴很熟。 方雨晴有点懵，茫然的嗯了声。俩人到了门口，却被刚刚那个说话蛮横的秃顶男人拦住了。 “你们俩谁是诊所负责人？”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秃顶男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了，样子多少有些狼狈。 “我是。”方雨晴赶紧回答道。 秃顶男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挥了挥手道：“你一个人进去。” “可是，我.......”方雨晴还想说什么，却被那秃顶男人直接打断了：“磨叽什么啊，让你一个人进去，听不懂人话呀！” 听不懂人话，估计是这位大哥的口头语，也许是平日里呵斥老百姓习惯了，几乎是张口就来。 高原却看不下去了，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方雨晴面前，冷冷的道：“咱俩是一家的，我也得进去！” 方雨晴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圈又有些微微发红了。 秃顶男人有点恼了，指着高原的鼻子喝道：“你听不懂人话呀！让诊所负责人进去，我管你是不是一家呢，谁是负责人谁就进去，不是的哪凉快哪呆着去。” “你说得就不是人话，我当然听不懂。”高原也提高了声音：“吆五喝六的，跟谁说话呢！！” 一听这话，秃顶男人眼珠子当时就瞪起来了，冲着高原吼道：“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两人一吵，围观的群众也大声嚷了起来，乱七八糟的也听不出喊得什么，干练女子见状，生怕再激出什么变故，连忙过来打圆场，问明情况之后，和秃顶男简单商量了几句，将高原也放了进去。 迈步进了诊所，方雨晴当时就傻眼了。 诊所里一片狼藉，破碎的药瓶子到处都是，满地都是玻璃碴子和一团团的血迹，显然，刚刚的打斗非常激烈。 “实在抱歉，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干练女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这样吧，你们先统计下药品和财物的损失情况，明天报到管委会的综合治理办公室，然后再研究如何补偿。” 方雨晴嗯了声，苦着脸走到药品柜前，大致清点了下，见没人注意，悄悄从抽屉里取出手机便录了起来。 刚录了不到十秒钟，就听有人大声喝道：“谁让你录像的，把手机拿来。” 方雨晴本来胆子就小，被这一声断喝，吓得电话差点掉地上。抬头一瞧，秃顶男人正快步朝自己扑过来，赶紧将手机藏在了身后。 “你找死啊？马上把手机交出来，否则收拾你。”秃顶男人厉声喝道。 “我......没录像。”方雨晴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就是拿出来看一看。” 秃顶男人却根本不理睬，仍旧大声说道：“听不懂人话嘛！我让你把手机交出来。” 事态很复杂，高原本来不想多事，可秃顶男的态度实在太过蛮横，尤其那句听不懂人话，真是咋听咋别扭。 “你是管委会哪个部门的，上来就抢人家的手机啊，你有这个权力吗？”他挡在方雨晴身前，大声质问道。 秃顶男刚才被高原呛了句，本来就窝着火呢，听他如此质问，心中更加不爽，转身冲着他嚷道：“我是哪个部门的，跟你有狗屁关系，告诉你，不交手机，一会就给你俩弄派出所去。” 说话之间，两名民警也闻讯赶了过来，其中就有刚才鸣枪示警的那位。 “是这样的，目前这里属于案发现场，按照规定，是不允许录音录像的，另外你也看到了，目前局面挺混乱的，录像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断章取义的发到网上，造成不良社会影响，是会追究你刑事责任的，所以，请把立刻手机上的视频删除掉，否则，警方有权强制删除的。”民警说话中规中矩，显示出了很高的素质。 “听见没！马上把手机交出来，否则不客气！”秃顶男恶狠狠的跟了句。 方雨晴从来没经历过这等场面，早就被吓得花容失色，哆哆嗦嗦的把手机递过去，民警伸手接过，将视频删除后，又递了回来。 “谢谢你的配合。”民警说道。话音刚落，诊所的大门一开，刘远军皱着眉头走了进来。秃顶男见了，连忙迎了过去，低声介绍了一番情况，然后伸手往高原和方雨晴这边指了指。 刘远军一抬头，与高原的目光正好相遇，顿时愣住了。 “我靠，你咋在这儿呢！”刘远军惊讶的说道，说完，几步走了过来。 第43章 小人嘴脸 “我......我正好路过！”他道。 这个回答明显很牵强，刘远军微微一愣，瞥了眼方雨晴，眼珠转了转，似乎看出了点端倪。不动声色的将几个手下打发走，然后将高原拉到一边，这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道：“这女人是谁啊？” 他有点含糊：“同学啊，哦对了，我忘了给你介绍了。” “少来这套，她那眼神已经证明你小子在撒谎了，脉脉含情，一看你俩就有问题。跟我说实话，这女人真要跟你有特殊关系，我也好照顾下，解除你的后顾之忧。”刘远军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于是赶紧将话题岔开了：“你少管我，还是先把自己这点事忙活明白再说吧。” 刘远军皱着眉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让你过来帮忙，你可好，就知道躲清闲！” 他则淡淡一笑：“你现在特警都能调动，还差我一个？” 刘远军哼了声：“这是应付突发事件，在某种程度上，正说明了我们的工作没到位，否则，怎么会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呢，实不相瞒，目前管委会的人员素质很差，都是帮少爷和少奶奶，矫情得很，一个个能耐不咋样，还一句也说不得，真正能独当一面的，根本没有！” 他翻了个白眼：“要这样就更不能来了，那些少爷少奶奶们在办公室里喝茶水看报纸，我在前面累死累活的当炮灰，有了成绩大家都分享，出了问题责任都是我的，这不拿我当傻小子了吗！” 刘远军却把脸一沉：“就算出了问题，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担着呀，咱们兄弟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他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这局面也太乱了，刚刚都动枪了，这哪里是工作，分明是玩命啊。远军，我还是想.......” “你啥也别想了，权当是在帮我，你就别讲条件了。”刘远军打断了他，说完，直接朝秃顶男招了下手。 两人交谈的时候，秃顶男一直远远的观望着，见刘远军叫他，连忙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 刘远军板着脸介绍道：“这是咱们管委会综合治理办公室的钱主任。”说完，又指了指高原：“老钱啊，他就是我经常和你说的高总，过些天就上任了，今天正好赶上了，你们俩提前认识下。” 钱主任的秃顶上立刻就冒出了汗珠，看了眼高原，勉强笑着道：“哦......原来是高总......这个......” 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高原看不得这副小人嘴脸，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将秃顶男晒在了一边。 他心里清楚，事到如今，必须得和刘远军摊牌了，再这么稀里糊涂的打马虎眼，就有点不仗义了，这样想着，于是故意往边上挪了挪，和秃顶男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斟酌着说道：“远军，本来今天早上就想和你说，结果看你挺忙的，也没好意思开口......” 话还刚说到这里，门外不知怎么回事，又传来一阵喧闹事，随即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在刘远军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刘远军听罢，脸色愈发难看，说了句一会再聊，便跟着那人快步朝诊所外走去。 钱主任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满脸媚笑着道：“高总，哦不，高主任，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抱歉了，您别往心里去，另外，诊所的损失不用清点了，我大概估了下，有五万块钱足够了，明天我就把钱给你爱人送来。” 他懒得搭理这路货色，只是嗯了声，转身便朝方雨晴走了过去。 方雨晴正低着头站在药品柜旁，一边清点，一边用个小本子记录。 “不用点了，损失五万块钱够吗？”他轻声问道。 方雨晴歪着头想了想：“哪用得了五万，最多几千块钱而已。” 他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方雨晴往窗外看了眼，然后压低声音问道：“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个大官吧？” 他想了想：“他是南山工业园管委会的第一副主任，倒也算不上什么大官，是我的好哥们。” 方雨晴听罢，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悦之色，可很快又暗淡下去，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他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别人的事我管不了，但可以帮你说句话，至少把当初买房子的钱要回来。你千万别声张，看现在这架势，绝大多数人是拿不到任何补偿的，一旦传扬出去，会非常麻烦的。” 方雨晴抬起头，充满感激的看着他，眼圈又红了。 “我真服你了，都三十来岁，咋还跟小时候似的，动不动就哭呢？”他笑着道：“赶紧给我憋回去。” 方雨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两年我已经很少哭了，眼泪都流干了，我真不想给你添麻烦，可我太需要钱了。”说到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太需要钱？怎么了？”他追问， 方雨晴苦涩的一笑：“我女儿六岁的时候突发急性胰腺炎，在省城儿童医院抢救了半个多月，才捡回一条命，后来诊断为先天性胰脏功能缺失，需要终身打胰岛素，这几年为了给她看病，我把市里的房子都卖掉了，要不是夏凡帮衬，我们娘俩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知道方雨晴这些年过得不好，但没想到如此艰难，不由得埋怨道：“你也是，既然知道我在云建工作，为啥不找我去呢？” 方雨晴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喃喃的道：“都是有家有业的人，怕给你添麻烦......” 他叹了口气：“你啊，和小时候一样，难死也不愿意求人帮忙，咱俩这关系，能叫添麻烦吗？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妈嫌我穷，咱俩没准就是两口子了啊，对了，她老人家还好吗？” 方雨晴苦笑：“三年前就过世了。” 高原本以为老人家还健在，多少有点戏谑的意思，不料已经作古，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 “没什么，要不我怎么说，这些年都不爱哭了呢，眼泪都快流干了，可不知道为啥，见了你，这毛病就又犯了。”方雨晴说着，无奈的笑了下。 他也挠了挠头，忽然想起此行还另有目的，于是又问：“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正事了，你能联系上夏凡吗？” 方雨晴微微点了下头：“能啊，昨天他给了我一个新号码，说是家里要有什么急事，可以打电话找他。” 他大喜，连忙催把电话号码告诉他，方雨晴找出号码，还没等说话，却见刘远军沉着脸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啥，刘远军的情绪低沉了许多，一声不响的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第44章 心情坏到了极点 “咋了，没精打采的，跟谁欠你五百万似的。”他主动走过去，笑呵呵的说道：“对了，你要是有时间，正好咱俩商量点事！” 刘远军没吭声，只是咧了咧嘴，看那表情，应该算是在笑。 他隐隐的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于是往前凑了凑，关切的问：“出什么状况了吗？可别告诉我，刚刚被打的那个人挂掉了！” 刘远军没回答，默默的点上一根烟，只吸了一口，便往地上一丢，说道：“走吧，回车里说。” 他不明所以，又不便多问，于是和方雨晴简单交待了几句，便跟着刘远军往诊所外走去。 由于出动了大量的警力，起到了足够大的震慑作用，外面聚集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少数人还没走，但也都被隔离开，并且始终有警方和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在做思想工作。 他跟着刘远军上了车，还没等开口，刘远军率先说道：“兄弟，刚刚听到消息，说你要接替我的职务，出任云建的总经理了，这么大的事，咋不提前知会一声呢，我这当哥的，也好给你准备个红包嘛。” 他这才明白过来，刘远军之所以耷拉个脸，是因为这件事。 虽然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却心中莫名的有些愧疚，于是苦笑着道：“我没想瞒你，只是事情一直悬着，也没个定数，所以就没吱声，再说屁大个官，都是你玩剩下的，也不值得得瑟。” 刘远军冷笑一声：“其实无所谓的，人各有志，想留在云建实现你的理想和抱负没什么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为啥还要给我下绊子呢？难道这么多年，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啥时候给你下绊子了？” 刘远军把手一挥：“停！你要再这么讲话就没劲儿了，算了，咱俩也别掰扯了，交你这么样朋友，我认栽就是了。”说完，拉开车门，直接将司机喊了来。 “回家！”他沉着脸的道，说完瞥高原一眼，从牙缝理挤出一句话来：“再见吧，高总经理。” 高原懵了，但此时此刻，刘远军正在火头上，又当着司机的面，自然不便多说什么，只好开门下车，轿车随即启动，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茫然。 我下绊子......莫非说得是在云建重组中利益输送这件事? 说实话，在这个问题上，他始终是很纠结的，到目前为止，不论是当着苏市长还是陈心怡，凡是提到利益输送的具体环节，他基本都避而不谈，实在逼没招了，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含糊其辞。 事实上，发现问题并将问题如实反映到苏焕之那里的是陈心怡，而他则主要把矛头指向了市里制定的政策。 可远军为啥说我在下绊子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心烦意乱之际，钱主任又跑了过来，将一个牛皮纸袋子直接塞给了他。 “高总，这五万块钱是刘主任吩咐的，今天的事实在对不住，您多多包涵吧。” 他愣了下：“都这么晚了，远军从哪儿弄的钱啊？” “刘主任让我从综合治理的办公费里支的，他说你忙，省得为了这几个钱，明天还要折腾。”钱主任满脸媚笑的道：“另外，那些损坏的桌子椅子啥的，您也不用买，明天我打发人给送几套新的来，这玩意还不有的是嘛。” 他拿着钱，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三句两句将这个令人讨厌的秃顶主任打发走，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刘远军的电话。 “远军，咱俩这么多年了，我是啥样人你还不了解嘛，能不能别总这么说半截话。”他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道。 刘远军的情绪似乎平静了许多，只是淡淡的道：“哦，我有点累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对了，那五万块钱给你了吧？” “你别打岔，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他有些急了。 刘远军长叹一声：“咱们云州这盘棋扑朔迷离，变幻万千，看都看不明白，上哪能说得清楚？算了，江湖路险，好自为之，他日再见，还望手下留情哦！”说完，也不待他讲话，便直接挂断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反复揣摩着刘远军的话，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指什么，直到方雨晴轻手轻脚的走过来，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办？”方雨晴小心翼翼的问：“别为了我，再让你朋友犯错误。” 显然，方雨晴误会了，还以为他的情绪不佳，与讨要拆迁补偿的事有关。 他摇了摇头，默不作声的将牛皮纸袋子递过去，方雨晴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眼，顿时惊呼道：“这钱是......” 他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叮嘱道：“这是赔你诊所损失的钱，明天还能送新桌椅什么的，你什么也不用说，照单全收就是了。” 这么快就拿到了赔偿，而且是远远超过了损失，方雨晴当然非常喜形于色。略微想了想，便委婉的提出，想请他吃顿饭，就算是表示感谢了。他虽然没什么心情，但看方雨晴那满眼期待的样子，心里一软，也就答应了。 方雨晴回去收拾，他则拿着夏凡的新手机号码，赶紧返回到自己的车里，关好车门，立刻就拨通了手机。 “你咋有我的新号码？”电话一接通，夏凡便惊讶的道。 “从你姐那要的。”他道。 夏凡很夸张的哦了一声，似乎想说点什么。 他可没心情跟这个愣头青扯淡，于是赶紧将侯超永做手术的事情说了，夏凡听罢，也很吃惊，唆了半天牙花子，最后嘟囔道：“奶奶的，这小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咋这么不扛揍呢，我当时还收着劲儿呢，唉，真是麻烦。” “别说这些了，还是赶紧跟那个乔支队或者孙副局长通报下情况，及早做好最坏的准备，这小子万一要嗝屁或者成了植物人啥的，那事可就大了，你们那套说辞，能对付得过去吗？”他皱着眉头说道。 夏凡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套说辞压根就不靠谱，糊弄贾东明勉强对付，但经不起推敲的，无所谓，真要是扛不过去了，我一个人顶着就是了，把心放在肚子里，保证不会牵扯到你的。” “我懒得跟你费话，情况就这样，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为了一时冲动，多少人替你担风险，你可好，不积极应对，整天就知道说些不着四六的话，我看你不仅是个莽夫，还他娘的是个蠢货！”他心里本来就烦躁得很，夏凡嘻嘻哈哈的样子更令他恼火，恨恨的骂完之后，直接将电话摔在了一边。 第45章 怅然若失 唉，何必跟夏凡发火呢？其实，此时此刻，他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至于说到鲁莽，我也没比那家伙好哪去，可谓五十步笑百步啊。 这样想着，不禁苦笑了下，猛一抬头，却见方雨晴已经从诊所出来了，正在低着头，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她换上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裙，头发也放开了，很自然的披散在肩头，微风拂过，整个人显得很飘逸。 更令他惊讶的是，方雨齐似乎还化了点妆，嘴微微抿着，两个小甜酒窝若隐若现，甚是妩媚迷人。 由于车窗贴着膜，又是在夜里，很难看清楚里面的状况，方雨晴走到车前，歪着头往里望了眼，那清澈的目光令他心都轻轻一颤。 他降下车窗，微笑着道：“这谁家的女人啊，大半夜的，打扮这么漂亮干嘛？” 方雨晴的脸顿时红了，低着头，浅浅一笑：“和领导出去吃饭，当然得收拾下啊，否则，不是给你丢人嘛。” 他呵呵的笑出了声：“你个小傻瓜，这都快夜里九点半了，咱俩无非在路边吃个烧烤，烟熏火燎的，你这身打扮如此正式，也不符合情调啊。” 方雨晴也不吭声，开门上了车，坐稳之后，这才忽闪着眼睛说道：“我想请你吃点高端的。” 他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吃高端的烧烤？” 方雨晴被这句话逗得吃吃的笑个不停，白了他一眼道：“才不吃烧烤呢，又脏又吵的，我上次听他们说，蓝皇酒店的粤式晚茶不错，咱们就去哪儿吧。” 蓝皇酒店，是云州的第一家五星级宾馆，坐落于云州市中心，以高消费著称。 “你疯了呀，去那地方干什么，死贵死贵的。”他皱着眉头道：“不愿意吃烧烤也行，那就兰州料理吧，我知道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 “兰州料理？”方雨晴被这个有点高大上的称谓给弄糊涂了，冷不丁还以为是家日式餐厅，正想点头答应，却猛得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嗔道：“什么兰州料理，不就是抻面嘛，就会忽悠我。”说完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亲昵过了头，羞涩的笑了笑，赶紧低下了头。 高原也有些莫名的窘迫，但佯作浑然不知，启动车辆，缓缓的朝蓝皇酒店方向开去。 开出去很长一段路，方雨晴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他一愣，赶紧问道：“这叫啥话，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呢？” 方雨晴苦涩的一笑，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他思忖片刻，很认真的说道：“雨晴，说了你别不相信，我回云州这两年，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倒不是因为混好了，想显摆什么，就是想见见你。” 方雨晴轻轻的嗯了声。 他继续道：“我了解你，凡事都不爱求人，但我不一样，别说当初还有那么一段感情，就算是普通同学，也要比社会上那些关系近得多啊，所以，以后不论有什么事，都不要自己扛着，找我就是了。” 方雨晴将头转向一边，估计是有要掉眼泪了。 “别哭！脸上的粉那么厚，哭花了难看。”他笑着道。 方雨晴扑哧声笑了，噘着嘴，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孩子怎么办？”他问。 方雨晴道：“孩子跟小雪，哦，就是夏凡的妹妹在一起，这几年，诊所比较忙，都是小雪替我照顾孩子的。” 他沉思片刻，又道：“对了，你开这个小诊所，收入怎么样？” “还可以吧，维持全家的开销没问题，不过拆迁之后就不好说了，要换地方重新租房子，一切都要重头干起。”方雨晴喃喃的说道。 “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放心吧，慢慢都会好起来的。”他道。 方雨晴咬着嘴唇，深深点了下头。 晚上不堵车，很快就进入了市区，穿过两个街道，金碧辉煌的蓝皇酒店便映入了眼帘。 “这里可好贵的啊，我身上没带钱，你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停好了车，正色说道。 方雨晴哼了声：“瞧不起人吧，五万块钱还不够你吃呀！” “你不要以为五万块钱很扛花，在这种地方，一顿饭花个十万八万的也很寻常。”他一本正经道。 方雨晴还真被吓住了，迟疑着没敢立刻下车，他见状嘿嘿一笑，说了句逗你呢，方雨晴这才知道又上当了，嘟嘟着嘴道：“烦人，就欺负我没见识。” 两人下了车，说说笑笑的进了酒店。 粤式晚茶在三楼的中餐厅，是蓝皇的一大特色，营业到午夜时分，此时还没到用餐的高峰期，空位很多，二人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服务员递上菜台，方雨晴接过来认真的看了遍，趁着服务员去拿茶水的工夫，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天啊，这里也太贵了，三个蟹黄包就要108块......” 在云建这两年，高原几乎吃遍了云州的餐饮行业，蓝皇这种高端商务酒店自然也经常光顾，对这里的价位和菜品很熟悉，于是便接过菜台，按照自己的口味熟练的点了些菜品。 “放心吧，蓝皇是我们的协议单位，我在这里吃饭是可以记账的，这顿我请客。”他笑着道。 “那怎么行，说好了我请的。”方雨晴皱着眉头说道。 他笑了下，无意之间一抬头，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赵天成陪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走进了餐厅，老太太头发虽然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衣着倒是很普通，可穿在她身上，气质就不俗，举手投足的架势，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赵天成走在老人身后，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护在外侧，不时还低声说着什么，态度非常谦恭。 奶奶的，怎么走到哪都能遇到这货呢，他在心里嘀咕了句，可再往后面一瞧，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 陈心怡跟在后面，正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为啥，他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可刚刚的好心情却转眼就消失殆尽了。 五星级酒店的中餐厅，面积当然很大，赵天成和陈心怡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而是径直朝里面的贵宾包房走去。 由于生意很好，蓝皇中餐厅的贵宾包房均有最低消费限制，高原歪着头看了眼，赵天成进的那间，应该是最低消费三千元的包间。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也许我有点想多了，作为上流社会的精英女性，陈心怡对生活和感情肯定有自己的理解，老百姓口中真挚的爱情，在人家看来可能一文不值，毕竟，权力和金钱的结合，才更有可能实现利益阶层的固化，而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46章 隔墙有耳 “我想喝点酒，可以吗？”方雨晴怯怯的问了句。 他收回目光，歪着脑袋看着方雨晴，笑着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喝酒了呢？” “不为什么，我有六七年没喝过酒了，不想喝，也没心情喝。”方雨晴喃喃的说道：“可今天......我突然很想醉一次。” 他能听得出这番话中的辛酸，于是点了点头。 “那你......能陪我喝吗?”方雨晴似乎有些紧张，低着头，也不敢看他，连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他想了想，说道：“好吧，我陪你喝点，一会可以叫个代驾。” 方雨晴苍白的脸颊上顿时飘过两片绯红，甜甜的笑着道：“我酒量可大，你得陪好我哦。” 他点了一瓶陈年花雕，这种酒度数不高，酒香又很浓郁，与今天的菜品倒还算匹配。 高原并不善饮，几杯花雕下肚，话就有点多了。抚今追昔，不时唏嘘，不时慨叹。方雨晴一只手托着腮，默默的听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始终注视他，一刻也不曾离开。 “不说了，往事如烟，人生如梦，一晃十六年，来吧，让我们为逝去的青春干一杯。”他笑着道。 方雨晴举起杯子，与他轻轻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你还是你，历尽千帆、归来还是少年，而且，经过沧桑的男人才更有魅力，倒是我容颜不再，老得都不敢照镜子了。” “没那么严重，其实你的变化不大，说实在的，上学那会有点偏瘦，跟个纸片似的，现在身上有点肉，还能好看些。”他微笑着说道，方雨晴听罢，眸子里随即闪过一丝喜悦，美滋滋的抿着嘴，甜甜的笑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喝着酒，半晌，他这才又道：“好了，吃差不多了，你坐一会，我去下洗手间。”说完，微微点头示意，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他当然不是真要去方便，拐了个弯，便直奔前台将饭钱结了，往回走的时候，正好路过那间包房，无意中被里面传出来的一阵笑声吸引了。 餐饮业包间私密性并不是很强，房门又正好虚掩着，里面的说话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活该！敢给苏大嘴送礼，不给你扔出来才怪！”说话之人应该是那个气质不凡的老太太。 “就是嘛，从那之后，我算是知道厉害了，再也不敢了。”赵天成笑着附和道。 高原是个磊落的人，从来没有背后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可今天不知道为啥，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窥探下美女局长陈心怡的另外一面。 这个时间段，餐厅里的客人已经很多，他四外看看，见没什么人注意他，于是便拿出手机，佯作打电话的样子，驻足门外，竖起耳朵听了下去。 “老苏这个人啊，就是个倔脾气，当年在发改委的时候，他主管全省的矿业资源整合与审批，权力很大，当时有位老板，想请他帮忙批一个矿，于是就趁他不家，送了张卡过去，结果他回家之后，劈头盖脸便把爱人一顿臭骂，爱人不服气怼了他两句，你猜怎么样？”老太太兴致勃勃的说道。 “怎么样？”赵天成赶紧问道。 “他竟然火冒三丈，说这娘们不能要了，迟早被她给害死，说啥都要离婚，她爱人开始还没在乎，可后来一看他动真格了，就有点害怕了，央求着不想离婚，他的牛脾气却上来，第二天就搬出了家，这下爱人可急了，最后找到了心怡的爸爸，心怡他爸二话不说，把老苏喊来一顿训，他立刻就乖乖回家了。” “是嘛！敢情当年陈主任这么厉害呀！”赵天成的声音中充满了敬佩，这小子的演技确实不错，不当老总，改行当演员也绰绰有余。 一直没说话的陈心怡突然插了句：“说来也挺奇怪的，苏市长在发改委的时候，连省长都敢顶撞，可唯独就怕我父亲，只要看到我爸，让他立正都不敢稍息，绝对是服服帖帖。” 他默默的听着，心里却不禁对苏焕之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当然不是怕，是下级对上级的绝对服从，在官场中，这是一种非常优秀的品质，尽管谁都清楚，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却是凤毛麟角。 只有这样下级，才能深得领导的信任，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机会。同时，也为日后的升迁打下坚实的基础，因为不论多大的领导都喜欢这样的部下，他们知道，只要将此人收在门下，就等于多了个忠实的门生弟子，在波诡云谲的政治博弈中，有一个值得信赖且能力超强的手下，绝对称得上是如虎添翼了。 看来，一直说个不停的老太太，就是陈心怡的母亲，怪不得气质如此高贵呢。 只听老太太又道：“小赵啊，拿地这件事，心怡不帮忙，我帮！等忙过了这几天，我就去找老苏，这张老脸，也就在他那里还有点用处，不用白不用，过期作废了。” 拿地！难道是指云建机关大院那块地吗？他顿时警觉起来，又往门口凑了凑。 “那就谢谢阿姨了，只要您肯出马，这事肯定没问题，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犯错误的，胡湾水库这块地，一切按照正常程序走，价格不是问题，主要就是请苏市长出面协调，把胡湾泵站迁走，其实那个泵站早就没用了，只是云建死攥着不撒手，市里又拿这么个破公司没办法，来回扯皮一年多了，就只有苏市长能解决了。” 他忽然想明白了！ 陈心怡说，是赵天成主动提醒她，云建重组中有利益输送问题，看来，这家伙玩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在是高明！ 虽然广阳地产实力雄厚，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肯定是斗不过贾东明的。本来想通过入股方式赚得云建这块地，可后来不知道啥原因，让贾东明也参合了进来。 贾二哥从来没有分一杯羹的概念，他要的至少是一大碗，算来算去，广阳方面发觉没啥赚头了，于是就动了放弃的念头。 经赵天成一番操作，局面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巧妙的赢得了美女局长的芳心，其次，再由陈心怡将消息传递给苏焕之，让这位以强硬著称的市长大人叫停重组。如此一来，既没和贾东明闹翻，又达到了抽身而退之目的。 这还不算，最后请陈心怡的母亲出面搞定苏焕之，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另外一个目标。 这不是一举两得，分明是一举三得啊！ 正感叹之际，忽听陈心怡说道：“妈，赵总，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打个电话。”说完，便起身朝门口走来，吓得他赶紧转身，差点和一个急匆匆走过来的服务员撞了个满怀。 服务员连声道歉，他连头都不敢，快步往自己座位走去，刚走了两步，手机突然响了，低头一看，来电的正是陈心怡。 他误以为是被发现了，不由得出了身冷汗。 第47章 别哭，有我呢 他也不敢回头看，慌乱之中，直接拐进了男卫生间，然后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高总，没打扰你休息吧？”陈心怡少有的客气。 他故作镇静：“没有没有，我在外面吃饭呢，领导有什么指示？” 陈心怡哼了一声：“我这个领导当的很失败，所以更不敢有什么指示了，之所以打这么晚打电话，其实是想提前恭喜你。经国资委党组讨论研究决定，正式任命你担任云州建设公司总经理职务。” 他搞定了贾东明，心里当然有数，只是没想来得这么快，由此可以大致推断，永少的手术应该很成功。 “哦，我得该感谢苏市长和你了，要不是你们做这么多工作，国资委这关还真过不去。”他笑着道。 陈心怡突然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高原，之前我只知道你做事认真，业务能力强，在公司有一定的威望，没想到你还有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端坐家中，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事情搞定了，能透露下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吗？” 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于是便只能憨笑着道：“你说得都是什么啊，我咋一句也听不懂呢，我能搞定什么，难道一切不都是苏市长和你的功劳吗？” “你还真说错了，实不相瞒，苏市长甚至放了狠话，谁不同意，就换掉谁，可照样没人表态，事情一直悬着，我甚至都有点担心，怕苏市长无法收场了。”陈心怡道。 他想了想：“这就对了呀，就是因为苏市长给了足够的压力，国资委方面顶不住了，就只能乖乖照办了呗。” 陈心怡淡淡一笑：“算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毕竟结果是令人满意，这就足够了。” 他也笑：“就是嘛，其实过程根本就不重要。” 陈心怡嗯了声，继续说道：“半个小时之前，宋主任突然给苏市长打电话，表示自己想通了，要坚决执行市领导的命令，破格任命你为云建的一把手，至于其它那几位党组成员嘛，也是瞬间开窍，直接来了个一把八十度大转弯，连夜召开党组会，全体表决通过。” 他差点笑出了声，不过很快心情又有些沉重，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陈心怡的语气却有些凝重：“这场较量，看似苏市长占了上风，但实际上赢得那位贾老板，至少国资委的几个领导，在贯彻他的意图上要坚决得多。另外，我还有一个大胆猜想，感觉你也是赢家之一，虽然你并不肯承认。” “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被市长大人钦点，出任云建的掌门人，我当然是赢家。”他平静的说道：“至于说到国资委几位领导的表现嘛，其实，在云州，这种情况是常有的事，不值得发什么感慨。” 陈心怡笑了下：“好了，我正陪我母亲在外面吃饭呢，就不多说了，你准备一下，明天文件下来之后，我会联系你的。”陈心怡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稍微等了片刻，听外面没什么动静了，他这才从卫生间出来，特意避开陈心怡所在的包房，绕了个圈才回到座位上，往对面一瞧，却见方雨晴脸颊绯红，目光迷离，微微有些醉意，再看了眼酒瓶，这才发现，花雕竟然下去了多半瓶，顿时就傻眼了。 花雕这玩意，度数虽然不高，但同样醉人。如果是喝高度数的白酒，感觉不胜酒力了，只要你停下来，一般都不至于大醉，但花雕则不然，当你感觉微微有些醉意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一场宿醉已然降临了。 “小傻瓜，你喝这么多干嘛？”他皱着眉头问。 方雨晴抬起头，笑眯眯的道：“没事呀，这酒......也没什么劲儿，就是感觉有点迷糊。” 完了，这是已经上头了。 他也没再说什么，拿起手机叫了代驾服务，十分钟之后，代价小哥赶到，可再瞧方雨晴，已经醉态十足了。 上车之后，方雨晴便再也撑不住，脑袋一歪，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昏睡过去。 他曾经爱过这个女人，尽管十六年过去了，可那份爱一旦被唤醒，却依旧让他怦然心动。 下面该做什么呢？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回答，他轻轻握着方雨晴的手，那纤细的手指和柔软的皮肤，令他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难以忘怀的岁月，被压抑许久的激情在身体里盘旋着，随时期待喷薄而出。 他几乎没怎么多想，便对代驾小哥说了自己的住址，然后轻轻将方雨晴拥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问道：“去我那里，好吗？” 方雨晴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用一个热吻做了回答。 “你到底醉没醉？”他低声问道。 方雨晴也不吭声，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一路上，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似乎要把这十六年的失去的温存都补回来。方雨晴不时吻着他的脖颈，那份柔情让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相拥着进了家门，他再也无法控制，把方雨晴拦腰抱起，踹开卧室的门，直接将那纤弱的身子扔在了床上，然后三下两下，将衣服脱了个溜光。 一种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温馨浪漫，两人都是一愣，他听着不是自己的手机，于是笑着道：“谁怎么不开眼，这个时候来电话，不接。”说完，手继续游走着，不时触碰着敏感地带。 方雨晴吃吃的笑着道：“是找我的，没准是家里有什么事，还是接一下吧。” 他想了想，将手机拿了过来。方雨齐伸手接过，他则凑过去，正打算直接发起第一轮攻势。却听方雨晴大声说道：“什么？去哪个医院了？” 他吃了一惊，赶紧收住了势头，方雨齐则翻身坐起，脸色都有些变了。 “我马上过去！”说完，抓起衣服便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 “咋了，出啥事了？”他问。 方雨晴以最快的速度穿着衣服，头也不抬的说道：“孩子病了，高烧抽搐，现在昏迷了，我得马上回去。”说完，拔腿便往门外走。 他见状连忙说道：“你别慌，这大半夜的，我跟你一起去。” 方雨晴这才停下脚步，可眼泪却再也止不住，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他叹了口气，麻利的穿上衣服，走过去搂着方雨晴的肩膀，柔声说道：“别哭，有我呢！” 第48章 清澈的眼睛 虽然喝了酒，但情况紧急，高原也顾不上这些，驾车与方雨晴直奔市儿童医院，到急诊才知道，女儿媛媛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夏凡的妹妹夏雪焦急的在抢救室外转圈，见方雨晴来了，未曾靠口，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姑娘可能是被突发状况给吓懵了，问什么都说不明白，只是坐在那儿一个劲抽泣。 好不容易等一个医生出来，方雨晴连忙冲过去询问，这才搞清楚了孩子的病情。 原来，由于胰脏功能先天性缺失，所以，孩子的内分泌系统非常脆弱，平时稍微不注意控制饮食，便容易引发胆汁淤积，胆道梗阻和胰腺阻塞等急性疾病，这次就是急性胰腺阻塞。 这种病发作时剧痛难忍，而且伴随高烧。九岁的小丫头根本经受不起这么大的痛苦，送到医院的时候，意识已经发生模糊了。 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做胰脏支架，这是一种微创手术，痛苦小、恢复快。 “如果你同意手术的话，就马上去交钱办手续吧。”医生说道。 方雨晴连话都没顾得上说，转身便去交钱办手续，一通忙活之后，孩子总算被推进了手术室。她这才想起小雪，又好言好语的安抚了一番，让其先回家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也好过来替换。 打发走了表妹，方雨晴颓然的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低垂着头，半晌无语。 高原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他在身边坐下，轻轻的握着那只纤细的手，柔声说道：“放心吧，我问过了，医生说这种手术很平常，术后很快就会恢复的。等忙过了这一段，我带你和孩子去北京看看中医，看看能否有什么办法调理。” 方雨晴听罢，深情的凝视着他，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谢谢你，孩子的病，我心里有数，这些年早就习以为常了，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或许今天晚上我不该......那样，真的，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他很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方雨晴苦涩的一笑：“十五年前，因为我妈的坚决反对，我们没能走到一块，十五年后，我怎么能带着个病怏怏的孩子拖累你呢？那岂不是太自私了吗？对你也不公平。可如果只做你的情人，我又觉得是对这份感情的污辱和亵渎，与其那样的话，我宁愿选择将你永远的埋藏在心里，不去触碰。” 他无语，只是默默的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无耻。 说实话，他确实没想过要和方雨晴组成家庭，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只想着和女人做那种事，思想和行为完全是在荷尔蒙支配之下，说是动物性十足也不为过。 唉！还舔着脸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其实，内心的虚伪和龌蹉，与赵天成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方雨晴却显得很平静，柔声说道：“你是当领导的，管理那么大的企业，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哪里有时间和精力管我们娘俩这点事，一会孩子出来了，如果没什么事，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有些惭愧：“没事，等孩子出来再说吧。” 方雨晴没再说什么，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两个小时之后，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医生说，胰脏支架很顺利，孩子已经苏醒过来了，不过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方雨晴如释重负，连声道谢。他则思忖片刻，默默的出了医院，从后备箱里将那个装着十万块钱的牛皮纸袋子拿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只能用钱来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 方雨晴没有拒绝，迟疑了片刻，便收下了。 “我最近确实需要钱，这个算我借你的。”她苦笑着说道。 高原却连连摆手：“雨晴，你要这么说的话，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方雨晴打断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笔钱一定要还的，否则，我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口。 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方雨晴历经磨难，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透底，是因为有的人无论多么卑微和潦倒，但内心始终是干净的，相比而言，自己平时自诩的所谓宁折不弯，实在有点滑稽可笑了。 “好吧，那就依你。”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方雨晴守在孩子的病床前，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他也一直默默的陪到了天亮，直到七点半才告辞出来。 都市又恢复了繁忙，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夜未眠的他多少有些疲惫，车开得很慢，到公司的实话，已经是八点半了。 还没等下车，就见庞辉眉飞色舞的跑了过来，站在车门口，咧着大嘴嘿嘿的笑着道：“高总，我都给通知下去了，上午十点，所有中层干部在三楼会议开会。” 他微微一愣，皱着眉头道：“开什么会？” 庞辉大脑袋一晃：“我的亲哥啊，你别这么矜持呀，国资委任命你当总经理啊，刚一上班，办公室就接到通知了，陈副主任亲自来公司宣布任命，这楼上楼下都传遍了，你就别低调了呀！” 他心中暗笑，就算是苏市长的命令，国资委执行起来也未必如此迅速，看来，贾二哥的面子是真大啊。 “你是不想当总调度了，打算换个岗位，当办公室主任了呗？”他斜了庞辉一眼，冷冷的道。 庞辉却得意的一笑，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消息一出，某些人就傻眼了，看你没在，就直接开始打我的溜须了，黄主任平时见了我从来都翻白眼，今天老远就冲我笑，兄弟长兄弟短的，亲热得跟一个妈生的似的。特意让我负责通知中层干部开会，我琢磨着，这事也只有我干最合适！” 他鼻子差点没气歪了，狠狠瞪了庞辉一眼，骂了句缺心眼的货，然后撇下目瞪口呆的手下，快步往办公楼里走去。 第49章 括号的含义 与绝大多数历史悠久的国企一样，父一辈子一辈的现象，云建也很普遍，甚至有很多祖孙三代，都是云建的职工。 这就意味着，公司里有相当一部分人，从小在一栋家属楼里长大，一起玩耍，一起读书，参加工作之后又成了同事，这种亲密的关系将他们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形成了独特的社交圈子。 公司几乎所有重要岗位，都是这个圈子中的人在把控，外人想要插手，不说势必登天，至少也是难上加难。 庞辉提拔过程就是如此。 当年为了将这个年轻人任命为公司总调度，高原费劲了口舌，跟刘远军大吵了一架，最后以辞职不干相威胁，这才如愿以偿。 事实上，刘远军也是个外来户，所以，在他主政期间，对这个圈子是非常倚重和客气的，给足面子和好处，才换来了支持和信任。 公司办公室主任黄显，总经济师罗耀东，财务总监郭铭，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代表人物，这些人向来狂妄，甚至连刘远军也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无端讨好庞辉呢！ 这个二百五，给点阳光就开始灿烂，还没等这么样，就想来个怒放，这不是自讨没趣嘛！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任重道远，这才哪到哪呀！ 进了办公楼，便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他也报之以微笑，庞辉则颠颠的跟在屁股后面，一副狐假虎威的架势。 他心里有气，又不便说什么，只是闷头进了办公室，可一回头，却发现庞辉也笑嘻嘻的跟了进来，气得他眼睛一瞪，喝道：“滚出去，该干嘛干嘛，今天别让我看见你。” 庞辉被他吼惯了，听罢也不恼，做了个鬼脸，便一溜烟跑了。 他哭笑不得，也只能作罢。 刚打开电脑，黄主任却推门进来了，满脸堆笑的道：“高总，你这保密工作也太到位了，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刚上班，国资委干部处来电话通知，说是任命你当一把手了，搞得我措手不及啊。” 他淡淡一笑：“不是保密，我事先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才正式接到通知，别说你措手不及，我自己也有点懵啊，之前一直搞技术，对公司全盘欠考虑，这担子突然压过来，千头万绪，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黄主任却连连摇头：“高总，你太谦虚了，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嘛，你给刘总当一半的家啊，要是没有你，他哪能干得那么轻松。” “就算我给远军当一半的家，可现在谁能给我当家呢？”他不动声色的反问了句。 黄主任把胸脯一挺：“你放心，当家不敢说，但行政内务这块，我保证不出问题，为你搞好后勤。” “要得就是你这句话！”他笑着道。 黄主任则一本正经的道：“高总，今天晚上我安排下，咱们去蓝皇聚一聚，既祝贺你履新，同时也把施政纲领给大家交个底，我们也好心里有数。” 他想了想：“没什么具体的施政纲领，一切按着刘总的既定方针办，毕竟工作需要连续性，否则，谁上来就搞自己的一套，岂不是乱了嘛！至于聚一聚的事嘛，暂时不急，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再说。” 黄主任连连点头：“好，那就听你的，对了，都当了一把手了，就别在这儿办公了，换到刘总那吧，那个办公室更气派些。” “不用，我已经习惯了，就在这儿吧。”他果断的拒绝了。 黄主任见状也没坚持，东拉西扯的又聊了一阵，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每句话都暗含玄机，既有旁敲侧击，又有拐弯抹角，更有指桑骂槐，一则是从他这里打探下，到底怎么当上的这个总经理，二则也是要不动声色的释放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别看当了总经理，得我们哥几个捧着你才能坐得稳。 他学会了贾东明的一句话，哪怕黄主任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就三个字：继续说。 这三个字还真挺管用，黄主任聊着聊着，竟然莫名的有点怯了。 上午九点半，陈心怡准时来到了云建，在正式开会之前，先将国资委的任命文件让他看了遍。 文件有点耐人询味。 经云州市国资委党组研究决定，任命高原同志为云州建设总公司副总经理（主持工作）。 这像是在玩文字游戏，但在实际工作中却很常见。 一个括号包含很多重含义，既给了你足够的权力，同时也在提示，你暂时还不具备这个资格。 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心中暗想，这到底是贾东明的意思，还是国资委自作主张呢？ 见他沉吟不语，陈心怡主动解释道，省国资委确实有相关规定，外聘人员一律不宜担任国有企业的一把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采用了这么个折中的方式。而且，事先也请示了苏市长，并得到了首肯。 他多少有点不爽，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接受这个现实。 可以理解，我本来就是体制之外的人，国资委方面留一手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苏市长都点头了，这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能冒昧的问一句，云建还设总经理这个职务吗？如果设，又由谁来担任呢？”他好奇的问。 陈心怡回答：“暂时还没有定论，不过大部分同志的意见是总经理的职务还要保留，暂时由我兼任，至于以后嘛，看企业的发展状况再定。” 他不禁哑然失笑：“闹了半天，还是你领导我？”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如果真是我来兼任这个总经理职务，对你来说应该是件好事情，我不会参与和干涉企业的日常管理与经营，除非涉及到抵押、转让、兼并这样关乎企业前途和命运的情况。你可以放开手脚，尽情的去实现那份宏大的远景规划。” 他想了想：“说得对！” 陈心怡却没吱声，只是默默的盯着他，良久，这才正色说道：“说实话，我有点后悔向苏市长推荐你了。” “为什么呢？”他笑着问。 第50章 敲打敲打 陈心怡低着头：“具体的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吧，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可能跟历史上的曹操差不多，属于那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相比本领，野心更大，把这么大的企业交给你，真怕出什么问题。” 他哈哈大笑：“尊敬的陈副主任，你真是太抬举我了，居然把我比做曹操，就冲你这一点，我要不干出点名堂，岂不是对不起他老人家了吗？” 陈心怡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笑了下。 在随即召开的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上，陈心怡代表国资委党组正式宣布了任命文件。 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老关率先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高总，由你来掌管云建，是目前最正确的选择了，我还有三年就要退休了，在退休之前，保证全力支持你的工作，至于退休之后，只要你需要，我一样随时上岗。” “关书记，我明白了，你这番话的意思是，退休之后还想找个活儿干！”黄主任笑着接了句：“我可以代表高总表个态，到时候，公司聘你当个保安队长，享受副科级待遇。” 一番话惹的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活跃了不少。 陈心怡建议他简单讲几句，却被他谢绝了。理由很简单，上任伊始，还没什么思路，空谈无益。 陈心怡见状，也没在勉强，坐了一会，便借口还有事提前离开了，他随之宣布散会，就这样，本来该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就职大会草草收场。 他当然另有打算，只不过现在条件还不成熟。 之前，刘远军是总经理，他是高薪外聘的技术总监，所以，需要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除了本职工作以外，极少参与公司的日常管理，非要表态不可，也是最大限度的维护刘远军的权威。 也正是因为此，两年多以来，刘远军才能视他为兄弟肱骨，以至于都调走了，还想法设法的要带在身边。 如今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被推到了前台，而公司所有关键岗位上，除了一个庞辉，剩下的都不是自己的亲信。 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必须有一个忠诚高效的团队支撑，否则，就算把比尔盖茨请来，制定的方针策略贯彻不下去，照样啥也不是。 而想要这样的团队，就得在人事安排上动大手术，这可是举足轻重的事，万不可鲁莽，必须深思熟虑才行。 他关上房门，把公司所有重要岗位挨个过了遍筛子，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选必须更换，而这几乎都是那个小圈子的人。 显然，不打破这个小圈子，一切都无从谈起。因为大家都清楚，只要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就算你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也捞不到什么实惠。 平时总嚷着机制束缚，管理僵化，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利益阶层固化，让人失去了动力。 要怎么打破这个小圈子呢？思来想去，似乎只能以庞辉做为突破口。 不过，在具体实施之前，还是得先敲打下，这小子在开会的时候，就跟屁股着火了似的，嘴都撇到耳根子去了，很有点尾巴翘上天的架势。 这样想着，拿起电话，刚要将这家伙找来，不料办公室的门一开，庞辉嬉皮笑脸的进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先敲门！”他沉着脸道。 庞辉哦了一声，转身出去，轻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他冷冷的道。 庞辉这才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未曾开口，脸上却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哥，今天晚上咱们是不是得弄一顿啊，我和兄弟们都商量好了，咱们找个高大上的地方，边吃边聊，共商大计！” 他简直哭笑不得，白了庞辉一眼：“共商大计，好啊，你请客呗！” “我请就我请！”庞辉把胸脯一拍道：“跟着哥干了两年多，窝囊气没少受，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我这心里跟喝了冰水似的，就两个字，痛快！就是让我天天请客，也没意见！”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瞧你那点出息，我当个带括号的副总经理，你就算熬出头了？还他娘的共商大计，你知道什么是大计？。” “不需要知道，大计是你定的，我只负责坚决执行。”庞辉一本正经的道：“另外，散会之后，黄主任和郭铭他们就都开车走了，估计也是找个没人地方商量对策去了，许他们拉帮结伙，在公司横行霸道，我们为啥就不能团结起来？以前咱们手里没权，说了不算，可现在云建姓高了啊！” “你错了，云建永远都姓共！”他笑着道。“我这个一把手是带括号的，这说明国资委方面尚在观察之中，所以必须要谨慎行事，任何一点疏忽和大意，都可能导致陷入被动，所以，我要低调，你更要低调，懂吗？” 庞辉还是有点不服气：“以前你就总让我遇事要低调，可都当了一把手了，咱们还要低调，我就想知道，到底要低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庞辉的抱怨在情理之中，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总经理位置太脆弱了，不光要干出成绩，还要把贾东明伺候舒服了，哪怕有一点没到位，立刻就得卷铺盖滚蛋。 思忖片刻，他缓缓说道：“你想过吗？万一国资委把括号里的那四个字给收回去了，那你还怎么在云建混呢？” 庞辉怔怔的望着他，若有所思。 “平日里总是嘲讽某某小人得势，可轮到自己了，得瑟比谁都厉害！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他语重心长的道。 庞辉似乎有点听明白了，但还是噘着嘴道：“我知道了，哥，以后我一定注意。”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之前我是技术总监，你是生产调度，直接归我领导，喊一声哥，表明咱们之间配合得非常愉快，这没问题，但现在我是公司的一把手，你啥时候见过领.导班.子开会研究事，刘哥赵姐的互相叫的？记住了，以后工作时间称职务！” 第51章 下绊子的人真是我！ 庞辉眼珠子转了转，嘿嘿笑着道：“哥，我听你的意思，是打算让我进***吗？” 他瞪了这小子一眼：“有这个打算，但也看你的表现，如果你连这点最起码的都做不到，那对不起了，就权当我啥都没说。” 庞辉听罢，不禁喜出望外，冲过来抱着他的脑袋，在脸蛋子上狠狠亲了一口。 他简直没辙了，一边拿纸巾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骂道：“滚出去，别他娘的恶心我！” 庞辉应了声，像匹欢快的小马驹，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间。 看来是白说了，这家伙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他苦笑，不过转念一想，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庞辉就是个愣头青的性子，自从跟了他，张扬的个性已经收敛了许多，真要再打蔫，没准都能憋出毛病来。 这样想着，不禁无奈的一笑，打开电脑，将工程部编制的卧龙湖项目投标书调了出来。作为一级造价师，在工程造价方面，高原绝对称得上是专家，只大概扫了两眼，心里就有了数，正想把工程部的两个负责人找来商议一下，手机却响了。 拿起来一瞧，来电话的居然是贾东明、 说心里话，每次看到这个电话号码，贾东明那张苍白的脸便会浮现在眼前，让他后脊梁阵阵冒凉风。他讨厌这种感觉，总有抄起电话便一通臭骂的冲动。 冲动归冲动，但现在只能赶紧接起来，而且亲热的喊了声二哥。 “高总，你这新皇登基，应该有个庆典仪式啊。”贾东明似乎心情不错。 他连忙笑着道：“什么登基，还不都是您一句话嘛，其实，我也正想找您商量卧龙湖项目的事呢，不是有那句话嘛，扶上马，还的送一程啊，我可全指望您了。” 贾东明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沙哑的笑声有点刺耳，他赶紧把手机挪开了点。 “好啊，我在从省城回来的路上，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下高速了，这样吧，你到高速路口等我，我一会要去见苏市长，时间比较紧张，有些事要跟你碰一下。” 他不由得一愣，可却没表现出什么来，说了句我这就出发，便挂断了电话。 苏市长要和贾东明见面，这个弯转得急了点吧！难道素以强硬著称的苏大嘴，也准备和贾二哥妥协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很幼稚，如同陈心怡和赵天成一样，权力和金钱，总是有一万个理由达成同盟，古今中外，盖不如此，又有啥值得大惊小怪的呢？这样想着，心情不禁有些低落了。 四十多分钟后，他如约赶到了高速公路路口，看看时间尚早，便先给方雨晴打了个电话。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之后，二人之间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也说不上是亲近还是疏远了。 媛媛的术后恢复得很好，只是目前还不能进食，只能靠挂营养液，孩子饥肠辘辘，难免有些烦躁，方雨晴也是焦头烂额，通话三分钟，被孩子打断了若干次，完整的对话一共也没超过几句，最后只好暂时挂断了。 等局面稳定下来，一定去北京找个好中医，给孩子好好调理下，就算是要终生依赖胰岛素，可也不能总闹病啊，正胡思乱想，忽见一台黑色阿尔法商务车驶出收费口，径直朝他这边开了过来。 应该是贾东明的车，他想，于是赶紧开门下车，主动迎了过去。 商务车在他面前挺稳，副驾驶的玻璃降下，张洪权笑着道：“二哥在打电话，你先上车。”说完，示意司机打开后车门。 车门缓缓打开，他并没有立刻上去，而是站再车外朝里面望去，见贾东明微微点了下头，这才赶紧迈步上了车。 “杨瘸子，你他娘的忽悠我是不是，云州那么多监控，早不坏，晚不坏，偏偏粤海明珠附近的坏了，你自己说，这鬼话老子能信吗？”贾东明皱着眉头说道。 由于带着蓝牙耳机，所以无法听到电话那一端说什么，只是看见贾东明脸色愈发阴沉。好一阵，这才又道：“算了，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了，那两个人，必须给我找出来，如果找不出来，你就别当这个局长了。”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断，然后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得不轻。 “二哥，我觉得杨瘸子未必敢糊弄你，我也打听过，交警大队这两天确实在对路面的监控系统进行升级改造，也许是赶上了。”张洪泉回过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们口中的杨瘸子，正是云州工安局局长杨昊天，这位老哥早年腿上曾经中过枪伤，由于治疗不当，留下点残疾，走路略微有些瘸，于是社会上的人背地里就给他起了杨瘸子的外号。 贾东明则哼了一声：“鬼话连篇！天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管他，你告诉六子他们，继续给我查，只要能找到那两个混蛋，每人奖励一百万！” 张洪权答应一声，连忙转过身去。 贾东明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这才转身对高原说道：“这履新之喜，还是要庆祝下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只不过今天我要去见苏大嘴，所以只好改在明天了。” 他连连点头：“一切听二哥安排。” 贾东明咧嘴笑了下：“苏大嘴这个人呢，出了名的不好对付，第一次见面，总要拿出点像样的见面礼，所以，才急着把你找来了。” 他还以为贾东明要他出钱，于是连忙说道：“二哥，钱的事好办，但我听说，苏市长不吃这套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贾东明挥手打断了：“送钱多俗气啊，我要送点与众不同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怔怔的问。 贾东明点上一根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神秘的笑了笑：“你把刘远军和赵天成互相勾结，搞利益输送的事，给我写一份详细的材料，然后再找几个人一起签上名，下周交给我。” 他惊呆了，半晌，这才迟疑着说道：“可是......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啊，就算写出来，也没什么价值啊。” 第52章 倒吸一口凉气 贾东明撇了撇嘴：“你没有，我有啊，录音录像，要什么有什么，一会洪权都会给你的，你就按照那上面的写，这总可以了吧。” 他忽然明白昨天晚上刘远军为什么会突然说那些话了，当时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现在才知道，下绊子的人，真的是我啊。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诧异，不对啊，这绊子我还没来得及下呢，远军怎么提前知晓了呢？ “怎么了，是写不了，还是不想写啊？”贾东明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来不及多想，只能试探着说道：“写个材料倒没什么，只是我和远军是多年的好朋友，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有点过分，是吗？”贾东明说完，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一点都不过分，这年头，朋友就是用来搞的，朋友和对手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随时可以互相转换，所以，搞朋友的时候，千万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能手软！” 一个“搞”字，让贾东明的这段话愈发刺耳，也显得险恶和阴毒，高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其实，刘远军早就准备搞你了，只是你傻乎乎的不知道而已，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搞你，如果你不想被搞，那就让自己永远有价值，明白吗？”贾东明的声音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冰冷，无情。 远军也早就准备搞我？这是什么意思？他默默的想。有心详细问一问，可见贾东明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于是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我明白了，二哥这番话，胜读十年书啊。”他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贾东明闭着眼睛哼了声：“你说错了，读二十年书也悟不出来这个道理，这是用无数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人生真谛，不仅要记住，而且要学以致用，融会贯通。” 他很惊讶，没想到贾东明居然随口就说出两个成语，而且用得还很贴切。 贾东明缓缓的睁开眼睛，那阴冷的目光似乎能看到他的心里，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是不是很意外啊，告诉你，我上学的时候，也是学霸级的人物，只可惜世道不公，没能上得了大学，于是就只能混社会咯。” 真是应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他想，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说道：“社会也是一所大学，以二哥的智商，在哪都一样。” 贾东明面无表情的道：“好了，不扯这些没用的，刚刚吩咐你做的事，记住了吗？” “记住了，下周把材料给你。”他道。 贾东明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点燃一根雪茄，漫不经心的道：“你刚刚说，要找我商量卧龙湖项目的事，具体说说吧。” 此时此刻，他的心境大乱，满脑子想得都是刘远军的事，一时竟然有点发懵，赶紧调整了下，这次说道：“国资委对我的任命是副总经理主持工作，说明对我还是有所保留的，所以卧龙湖这个项目，我必须要拿下，而且还得高价中标，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等一下！”贾东明打断了他：“副总经理主持工作，那总经理是谁挂的呀？” 他犹豫了下，迟疑着说道：“暂时还没定，但估计是陈副主任。” “美女局长陈心怡......这个娘们有点难缠啊。”贾东明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他忽然有点害怕，担心贾东明对陈心怡使什么手段，于是连忙说道：“难缠还不至于吧，我感觉还很好相处的。” 贾东明吸了口雪茄，徐徐吐出，半晌，这才又道：“你不了解她，这女人不是像想得那么简单，她爹陈国秀就是个软硬不吃的狠角色，现在虽然退了，可在省内的政界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苏大嘴就是他的得意门生，有这么个强势的市长罩着，陈心怡难免有恃无恐，谁的面子都敢撅。” “哦，还有这层关系啊，我还真不知道。”他道。 贾东明若有所思，闭着眼睛，半晌无语，他也不敢吱声，只好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刚刚你说，要高价中标，那你打算多高呢？”贾东明突然问了句。 “总报价3.8亿。”他道。 贾东明想了想，忽然咧嘴笑了：“你的胃口挺大嘛，有气魄！不过，要我看，干脆凑个整算了，四个亿！听说广阳地产刚刚在海外募集了一千五百个亿的资金，准备大干一场，反正有的是钱，何必给他们省呢？” 他眼珠转了转：“有二哥托着，别说四个亿，就是再多点，我也照样能做出来，技术上没有任何问题。” 贾东明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还真是个复合型人才啊，很好，不出三个月，我就把这个括号给你摘了去，至于卧龙湖项目嘛，就按咱俩商量的来，你就抓紧准备，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笑着道，随即便张罗告辞，贾东明则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张洪权见状，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低声说道：“所有东西都在里面，你回去好好研究下，把材料写得漂亮点。” 他伸手接过，感觉那文件袋装得是刘远军的前程和命运，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之重。 目送阿尔法驶远，他这才打开文件袋看了眼，里面是一大厚摞照片，另外还有一个u盘。 在云州的政界，刘远军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八面玲珑，交游甚广，本以为傍上了贾二哥，从此更是富贵无忧，不料被放弃的时候，人家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相交十余载，共事两年多，感情不可谓不深，让我写材料揭发刘远军，这如何下得去手呢？ 他心乱如麻，思忖良久，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只好决定先返回公司，看看这些证据到底都是什么，然后再做定夺。 回到公司，直奔办公室，将房门反锁，然后先把那摞厚厚的照片拿了出来，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53章 细思恐极 照片很清晰，男主角是刘远军正和两位女主角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在往下看，画面基本大同小异，只不过场景发生变换而已，当然，女主也走马灯似的在换。赵天成不时出现在照片中，其火爆程度，相比起当年香港某影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他不由得长叹一声。 远军啊远军，你聪明一世，也算是功成名就，眼看人到中年了，为啥做这种糊涂事呢？做也罢了，还如此不小心，现在被人家捏在手心里，证据确凿，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真不知道平日里那些机灵都跑哪去了。 相比照片，u盘里的内容更加触目惊心，不仅有刘远军和赵天成荒唐行径的全过程，而且还有二人谈话的录音。 根据录音，他基本理清了整个事件的脉络。 应该从去年年底开始，刘远军和广阳方面开始接触，估计是在一次很偶然的谈话中，赵天成表达了对云建机关大院这块地的浓厚兴趣，而刘远军立刻做出了回应，经过几轮密谋，制定了以体制改革为由头，让广阳地产入股云建，并最终获得土地处置权的方案。 两人分工明确，赵天成负责摆平上层，为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实施营造氛围，而刘远军则充当开路先锋，主动给市里面打报告，表达企业对体制改革的迫切要求。为了显示诚意，广阳方面直接拿出了二十万作为刘远军的活动经费，额外还有一处位于省城中心地段的四室两厅的房子。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其间，刘远军提出可以把贾东明拉进来，有这样一位在云州呼风唤雨的人物坐镇，等于为日后的运作上了道保险。广阳方面经过研究，也同意了他的想法。 双方约定，只要广阳能成功入股，便一次性付给刘远军两百万作为酬谢。至于贾二哥能获得多大利润，录音中没有提及，估计是被剪辑掉了。 录音总共有二十多段，长达数个小时，很多都是些东拉西扯的废话，高原只能快进着听，一边听，一边感觉心惊肉跳。 先不说刘远军的胆大妄为，关键是如此隐秘的事，贾东明却从始至终掌握得清清楚楚，刘远军和赵天成浑然不知，实在是令人细思恐极。 原本以为刘远军不过是政治前程尽毁而已，现在看起来，这个文件袋里的内容，一旦被摆在苏市长的办公桌面前，他毁掉的就不仅是政治前程，而是整个人生！ 怎么办！？ 他站起身，来来回回在办公室里转了无数圈，却也没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力的掐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友一步步走向万丈深渊，更令他痛彻心脾的是，还得在背后狠狠踹上一脚。 不要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好在贾东明下周才要，还有缓冲的时间。这样想着，于是起身将照片和u盘重新装回文件袋，打开办公室的保险柜，放了进去。 收拾好了一切，深吸了口气，看看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便将工程部的两个负责人喊了上来。 工程部两个经理，一个叫李万海，另一个叫周云，都是他亲手提拔和培养的，两个人性格迥异，工作中正好可以互补，配合得非常默契。 李万海头脑清晰，处事稳重果断，是接任庞辉做总调度的最佳人选。 片刻之后，两个年轻人一起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李万海率先笑着道：“高总，庞哥说今天晚上大伙要聚一聚，您批准了吗？” 他笑了下：“这个王八蛋，告诉他要低调点，看来是一点作用没起啊。” 李万海也挠了挠头：“主要是这两年大家太低调了，整个公司，就属我们工程部和调度室最忙，年终奖却和工会拿一个系数，党办的两个干事，一年到头也没啥事，整天在办公室里研究茶道和养生，可奖金系数是2.5，我和周云累得跟三孙子似的，才拿2.0，下面的那些弟兄们就更惨了，平均1.5，车队的司机还1.4呢，要说到贡献，和咱们能根本没法比啊，说实话，要不是冲着您，我们早就不干了。” 这种情况高原当然非常清楚，党办，后勤，机关车队，行政，工会等这些机关科室，都是那个小圈子里的人，别看没什么贡献，却掌握着话语权。公司总共有一千三百多名员工，机关干部就占了一半以上，甚至有的人，高原从来就没见过，但工资奖金照拿不误。 “放心吧，一切都会解决的，但前提条件是，你们得把工作干好，只有经济效益上去了，我说话才能有底气，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他平静的道。 “我们这帮人肯定好好干，但公司上下被混改这件事弄得人心惶惶的，谁都没心思干工作呀，这个时候把您提上来，该不会是要甩锅吧？”李万海显得忧心忡忡。 他未置可否，转而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周云。 周云有些腼腆的笑了下，低声说道：“别看我，我只负责把手头的工作做好，至于其它的一概不关心，反正天塌了，有你们这些个头高的顶着。” 李万海有些不满，怼了周云一拳：“你个完蛋玩意，一天到晚就知道卖傻力气，真是愁人。” 周云也不恼，只是嘿嘿的笑了笑。 高原也笑，说心里话，他太喜欢这些年轻人了，有了这些朝气蓬勃，又充满理想的伙伴，还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呢。 “我赞成周云的想法，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云建存在一天，就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对得起那份工资！好了，咱们言归正传。”他说着，将电脑屏幕转过去，指着投标文件上的综合报价汇算表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个报价做得有点低吗？” 第54章 驾驭小人更重要 周云推了下眼镜，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会，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3.3亿的总报价应该很接近标底了，并非不能再高一点，但省城的龙源也参与竞标，他们家向来报价就偏低，我怕报高了会吃亏。” 他淡淡一笑：“报高了未必吃亏，保低了则百分之百吃亏，这样吧，你今天加个班，把报价提到......4亿。” 还没等周云说话，一旁的李万海抢先惊呼道：“四个亿，您没开玩笑吧？” 周云却很平静，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然后斟酌着说道：“四个亿的报价有点不靠谱，我们反复测算过，估计标底应该在3.3到3.5之间，现在直接报价四个亿，先不说能否中标，就是技术上也很难做到，七千万啊，往哪个项目上加啊。” 他淡淡一笑：“先往土方上加，我实地看过，卧龙湖的地形地貌非常复杂，地下水位又偏低，施工的土方量会非常大，多加出几千万没问题，另外那个主题公园和人工湖都可以做点文章，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七千万还做不出来？” “可是......”两个年轻人似乎还想争辩几句，却被他打断了：“就按我说得办吧，马上就改，两天时间必须完成。” 见他态度很坚决，两个人没再说什么，互相对视了眼，表示立刻照办，然后便起身告辞，急匆匆的去了。 他又将近期各项目部的报表大致翻了下，见没什么大问题，正打算收拾东西，去医院看看方雨晴，黄主任却满面春风的推门走了进来。 “高总，我给您买了套新家具，纯红木的，已经送到您住的公寓去了。”黄主任笑吟吟的道：“还有，如果你还用这个办公室的话，是否考虑重新装修下，新人新气象嘛，再说，你也代表着咱们云建的形象，万万含糊不得。” 他公寓里的家具，其实是刘远军自己花钱购置的。 当时高薪聘用他当技术总监，在云建内部也引起了很大争议，其中反对声音最高的，就包括这位黄主任。 为此，刘远军也是费尽口舌，至于最后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步，双方才达成了妥协，至今他也不得而知。 公寓里原来有一套家具，但非常简陋，刘远军提出要更换一套，却被财务总监郭铭告知无法下账，万般无奈，只好自掏腰包买了套，虽然并非什么名贵家具，但也两万多块。 用刘远军的话说，谁让咱们是兄弟呢，总不能把你忽悠回来，连个像样的窝都不给啊。 念及这些往事，刚刚平静了点的心情不免又焦躁起来，但当着黄主任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没必要吧，这个能下账吗？” 黄主任当然听得出画外之音，眼珠转了转，陪着笑脸道：“当然能啊，就按照办公用品下账呗。”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好吧，不过原来那套是远军私人花钱购买的，是不是给他送回去啊。” “我给刘总打过电话了，他说都不要了，让直接扔掉算了，我看那家具几乎都是新的，就自作主张搬到工会活动中心了。”黄主任媚笑着说道。 “远军还说什么了吗？”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黄主任想了想：“也没在说什么，感觉他情绪不怎么好，估计是太累了，南山那边正搞征地呢，也是乱事一大堆，够他受的了。” 他哦了声，沉吟不语。 黄主任往前凑了凑，又接着说道：“高总，之前在工作中，咱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当然，我知道你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微笑着打断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往心里去呢？” 黄主任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变了，尴尬的笑了下，有点不知所措。他则哈哈一笑，伸手拍了下黄主任的肩膀道：“开玩笑呢，我还不了解你嘛，都是为了工作，没有私人恩怨！” 黄主任如释重负，也笑着说道：“其实，我对你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说心里话，大家都很清楚，这两年多，要不是你带苦苦支撑，云建这条破船早就沉了。如今更是临危受命，咱们这一千多号人，就全指望你了。” 这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拍马屁，平心而论，云建能撑过最难的阶段，并一步步走向复苏，刘远军当推首功，而他只不过是在技术和生产管理上起到了一定作用。 然而，他却坦然接受了，并且很认真的说道：“办公室装修的事，我就不管了，有你这个大管家坐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另外你找个时间，我请罗总和郭总吃顿饭，有些事还得跟他们商量下。” 黄主任听罢，等于是吃了个定心丸，脸上立刻笑得跟朵花似的，连连点头答应，又把自己的装修方案详细讲了一遍，他则哼哈的应付着，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位黄主任，是云建小圈子中比较特殊的一位，年龄最大，也最老奸巨猾，刘远军给的评价是，十足的小人。 他身兼办公室主任和干部处处长两个职务，把公司员工聘任和干部任免的权力牢牢抓在手里，据说每逢年节，去他家拜年送礼的人，比去刘远军家的还多。 刘远军主政之初，黄主任没少给出难题，只是随着刘的位置逐渐稳固，这才收敛了许多。刘远军曾多次在高原面前说过，早晚把这家伙给踢出去，否则，难解心头只恨。 可高原却不这么认为，他深知，作为一个领导者，驾驭小人远比驾驭君子要有用的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小人比君子更有利用价值。 西方有句谚语，堡垒总是在内部被攻破的，那个小圈子既然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就只能在内部做点文章了。 黄主任绝对是搬弄是非的最佳人选，所以，必须先稳住了再说。 两人相谈甚欢，聊完了办公室装修方案，话题又转到了即将进行的混合所有制改革上。 公司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连庞辉都能讲得眉飞色舞，黄主任自然了解更多内情。只不过顾忌到他和刘远军之间的亲密关系，很多话都是含而不露，一双小眼睛始终在观察着他的神态变化。 第55章 一出独角戏 他很平静，既没回避，也没有深入，只是很随意的说，焕之市长对这件事很重视，有关部门正在对其中存在的问题进行调查，但从长远角度上看，改革是大势所趋，至于具体如何实施，还要视企业的实际情况才能最后决定。 他故意用了焕之市长这个称谓。 与老百姓用姓氏加职务的称呼不同，官场中更习惯用名字加职务的称谓，尤其是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更是如此。 一句焕之市长，无形之中就和其它人拉开了距离，黄主任听罢，态度又谦恭了几分。 正聊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陈心怡的来电，黄主任见状，正欲起身要回避，却被他制止了。 “领导，有什么指示？”他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 陈心怡很郑重其事的说道：“高总，有个很紧急的事，明天上午，王副省长和省国资委胡主任要到云建调研座谈，到时候焕之市长也有可能陪同前往，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万万马虎不得，另外，在座谈会上发言的人，也要提前安排好。” 他一愣，连忙说道：“这可是政治任务啊，放心吧，我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陈心怡嗯了声，略微沉吟片刻，又缓缓说道：“我还欠你顿饭呢，什么时候有时间，赶紧吃了，省得我心里总有个事。” 他哈哈一笑：“好的，我知道了。”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的通话，黄主任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这老哥都有点懵了，愣愣的望着他，一副张口结舌的模样。 放下电话，他微笑着对黄主任说道：“明天王副省长和省国资委胡主任要来公司做调研，焕之市长也可能亲自陪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接待工作可就全靠你了，看来，今天晚上你得加个班了。” 黄主任知道事关重大，连连点头，然后起身告辞去张罗了。他又独自坐了片刻，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帮助刘远军摆脱当下困境的办法。 贾东明说，要想不被别人搞，那就让自己永远有价值。 对！那就想尽一切办法，将刘远军的价值无限放大，然后再尝试说服贾东明，没准就能达到目的。 这样想着，顿时来了精神，略微思忖片刻，先把庞辉和李万海找来面授机宜。 两个手下听得一脸懵，他也不解释，只是郑重其事的告知，这件事必须做好，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两个小伙子，都是脑筋极其灵活的人，见他态度如此坚决，纷纷表示没问题，三个人又针对一些细节问题反复研究了阵，等一切布置妥当，往窗外一看，天早已经黑了。 上任第一天，就忙得不可开交，连下班时间都错过了，他无奈的笑了下，伸了个懒腰，心中暗想，如果真能让远军化险为夷，再忙也是值得的。 简单收拾了下，正想带着庞辉和李万海出去随便吃点东西，手机再次响起，低头一瞧，心不由得微微一颤。 来电话的竟然是刘远军。 他连忙将两个手下打发走，然后将办公室的门锁上，这才接通了电话。 “兄弟，有时间吗？过来陪我喝一杯。”刘远军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情绪似乎不错。 “好啊，你在哪？”他问。 刘远军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在你发迹的风水宝地，胡湾泵站。” 他一愣：“跑那破地方干嘛？荒郊野外的。” 刘远军却笑着道：“别的地方太吵了，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只有这里最清净，这年头，想找这样的地方还不容易呢，我们坐拥数年，却浑然不知，实在是不应该啊。” 他点了点头：“我这就过去，正好有事要跟你商量。” 放下电话，他一刻也没有耽误，驾车直奔胡湾泵站，一路上脑子默默的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最后得出结论，虽不敢保证一定奏效，但至少值得一试，关键是得让刘远军稳住心神，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四十多分钟后，他赶到了胡湾泵站，刚拐进大门，就见刘远军正坐在葡萄架下悠闲的抽着烟，而老王则满头大汗的在烤着肉串，未曾下车，诱人的香味便扑面而来。 “万事俱备，就等你了，快过来。”刘远军朝他招了招手。 他走过，在对面坐下，刘远军将已经烤好的肉串和几瓶啤酒递了过来，然后笑吟吟的道：“老王这手艺不错，我看将来可以考虑让他干个烧烤店，咱们就能随时品尝美味了，而且还保证干净卫生，吃了绝对不带拉肚子的。” 他笑着问：“咱俩都喝酒了，一会怎么开车啊？” 刘远军白了他眼：“连黄显那瘪犊子都有个专职司机，你还自己开车满世界跑？我原来那个司机挺不错的，小伙子不多言不多语，你就接着用吧。” 他点了点头。 “没事，敞开了喝，喝完了，我让司机把咱俩都送回去，你的那台车，也安排人给送回机关大院去。”刘远军说着，举起酒瓶。 两人碰了下瓶，刘远军则一仰脖，咕咚咕咚就喝了大半瓶。 “慢点喝，谁又没催你。”他皱着眉头埋怨道。 刘远军将酒瓶放下，津津有味的撸着肉串，头也不抬的问：“新家具怎么样？” “不知道，我还没看呢。”他淡淡的道。 刘远军嗯了声：“老黄这次咋这么痛快呢，有点不像他的风格啊，我刚上任那会，不管说什么，都是磨磨唧唧的摆出一大堆反对意见。” 他想了想，笑着回道：“这就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人品好吧。” 刘远军冷笑一声：“扯淡，这老家伙一肚子鬼心眼，你必须时刻提防着，最好的办法，是找个理由把他给打发了。” “为啥要打发了，留着他，将来没准能派大用场呢。”他淡淡的道。 刘远军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就冲这句话，你就比我高明，说实在的，我一直以为你只适合搞技术，没想到你有当官的天赋。” “当官还要有天赋？”他笑着问。 第56章 人生如梦 “当然啊，当官，无非就是摆弄人而已，你能摆弄什么样的人，就决定能当当多大的官，韩信带兵，多多益善，于是位极人臣，刘邦摆弄不了那么多兵，却把韩信收拾得服服帖帖，所以就当了皇帝，你要真能把黄显这等势利小人摆弄明白了，虽然未必能当得上皇帝，至少也可封侯拜相啊。”刘远军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完，举起酒杯又道：“来吧，为了你的锦绣前程，再干一个。”说完，将瓶中酒一饮而尽。 “痛快！”刘远军抹了把嘴，大声的说道。 他始终一言未发，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个好朋友，心中既感慨又难过，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远军，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远军打断了：“既然如此犹豫，那就什么都别说，咱俩今晚只谈人生和友谊，不聊工作和是非，单纯一点，ok？” 他苦笑了下：“即便不说，问题也摆在那儿，回避不是办法，想办法解决才是正道！” 刘远军突然有些激动了，大声说道：“解决？你以为抱上苏焕之的大腿，就什么都能解决吗？太天真了吧，再说，我叫你来是喝酒的，不是让你来教我怎么做事的！” 他也恼了，忽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刘远军喝道：“我确实教不了你什么，但兄弟一场，总不能眼看着你被人逼上绝路却坐视不管，也许我帮不了什么忙，但我不回避，而且在积极的想办法，总比你借酒浇愁要强！” 两个人的争吵声把正在烤肉的老王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远军很快冷静了下来，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笑着对老王道：“王师傅，烤得差不多了，你回家休息吧，明天早上过来收拾下就可以。” 老王很识趣，听罢简单收拾了下，便悄悄的离开了。 见老王走远了，他这才叹了口气，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远军，你跟我说实话，昨天晚上为啥说我给你下绊子？” 刘远军惨然一笑：“别问了，知道多了不是啥好事，这张牌桌边上坐着的都是高手，看你一眼，就能猜出你肚子里打什么主意，所以啊，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他眉头紧锁：“就算都是高手，也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玩啊，命运总得抓在自己手里才行！” 刘远军摇了摇头：“迟了，我已经抓不住咯.......” “屁话，既然都抓不住了，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拔出萝卜带出泥，看最后谁害怕！”他恨恨的道。 刘远军长叹一声：“说得轻巧，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老婆孩子怎么办？你不知道贾东明的手段，我宁愿自己把一切都扛下来，也不想把家人都搭上！” “就算你自己扛下来，家人也照样倒霉，你被判刑了，孩子这辈子就算彻底毁了，参军、入党、考公务员，所有跟体制有关的事一律免谈！倒是你背后的那些人啥也没耽误！”他真的急了，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刘远军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低着头，半晌无语，最后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又喝下去了大半瓶，这才无奈的笑了下，问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呀。”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贾东明让我检举你以改革的名义，鲸吞国有资产，要把材料送到苏市长那里。” 刘远军苦笑了下：“贾二哥玩这套最拿手了，用小人物换取大利益，以前只是听说，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到我的脑袋上了，真是可悲可叹啊。” 他哼了声：“其实，局面未必如想象的那么糟糕，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贾东明没那么可怕，只要能抓住他的贪婪的本性，照样可以耍得团团转。” “你大错特错了，贾东明流氓出身，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不仅是靠运气，此人绝顶聪明，心狠手辣，对政治无师自通，偌大的云州官场，哪个不是看他的眼色行事!想跟这种老狐狸玩心眼，你还是嫩了点，斗到最后，不光我解脱不了，还得把你搭上，太不划算了。”刘远军垂头丧气的说道。 这番话倒是让他心里微微一动，回想与贾东明接触的这几次，确实有点太顺利了些，甚至让他产生了不过如此的感觉，难道这些都是假象？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至于，以贾东明目前在云州的地位和能力，完全没必要在我这等小人物面前演戏。 况且，就算演戏又如何，无非是想设个圈套让老子钻呗！他想，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钻了圈套，又能奈我何？ “行与不行，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我都不怕，你怕个球？”他笑着道。 刘远军却坚决的摇了摇头：“算了，你不知道这其中牵扯了多少人，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往里参合，我自有办法摆脱困境。” “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他连忙问道。 刘远军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耐人寻味的微微一笑：“早知今日，当初真不该把你忽悠回来。” 无论高原再如何鼓动，刘远军都顾左右而言它，只是张罗着喝酒。他能理解好朋友此刻复杂的心境，索性暗中下了决心，暂不管刘远军的态度如何，先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等真有了效果再说也不迟。 这样想着，于是便也不再纠结，开怀畅饮起来。 两人都不善饮，三四瓶啤酒下肚，都有些醉眼朦胧了。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些往事，再看下时间，已经是快夜里十点了。 刘远军打了个电话，没多大一会，司机就赶到了，他还想去医院看看，于是便没同车返回市内，而是另叫了代驾服务。 分手之际，刘远军忽然给他来了个拥抱，搞得他有点莫名其妙，笑着骂道：“你奶奶个腿的，喝多了咋的，看清楚了，我是高原，不是你媳妇。” 刘远军只是笑，可眼中却隐隐的有些泪光。 第57章 能干的黄主任 刘远军走后不久，代驾小哥骑着电瓶车也赶到了，一路无话，等赶到儿童医院，夜已经很深了。 媛媛已经睡了，方雨晴倚在床头摆弄着手机，见他来了，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你喝酒了？”方雨晴关切的问。 他笑了笑：“是啊，跟朋友商量点事，要不早就过来了。” 方雨晴叹了口气：“其实，你根本没必要非跑来的，孩子好多了，晚上吃了点东西，睡得很踏实，医生说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看着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孔，他皱着眉头道：“还不是惦记你嘛，瞧你累得，眼圈跟大熊猫似的，要不我在这儿盯着，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吧。” 方雨晴浅浅一笑：“我没事，你喝酒了，又这么忙，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说完，抬头凝视着他，目光中满是柔情。 他不敢直视那双清澈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轻声说道：“身上连点肉都没有，都快瘦成猴儿了，再这么累会吃不消的。” 方雨晴的脸微微一红，白了他眼道：“你才是猴呢！再说，谁说我没肉，这两年胖好几斤呢。” 他笑了下，想去拉方雨晴的手，却被轻轻推了回来。 “别闹了，听话，赶紧回去休息。”方雨晴柔声说道。 他思忖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朋友出了点麻烦，情况挺糟糕的，所以，拆迁补偿的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方雨晴听罢，连忙说道：“没事的，我压根也没指望，无所谓的，又不是我一家的事，大家怎办么，我就怎么办呗。” 他点了点头，又道：“我现在住的那个园区，是我们公司承建的，当时开发商没钱，抵给了我们好多套房子，，我查了下，其中有一套门市房挺适合做诊所的，楼上楼下两层，150多平方米，面积足够大了，你就先用着吧。” 方雨晴听罢，瞪大了眼睛说道：“你那园区太高档了，我可拿不起租金啊？” “租金的事不用你管，我跟公司财务打个招呼，能减免一部分，这点权力还是有的。”他道。 方雨晴皱着眉头：“这样不好吧，别因为这点事，再让你犯错误。” 他不以为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就谢谢你了，我......我......”方雨晴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一着急，眼圈又有些红了。 “别哭，哭就不租给你了。”他开了句玩笑。 方雨晴嘟嘟着道：“我才没要哭呢。” 他略微想了想，低声说道：“我明天还有个很重要的会，就不多呆了，等忙过了这几天，带你去看看房子，然后简单收拾下，你就可以开张营业，救死扶伤了。” 方雨晴用力的点了点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犹豫片刻，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转过天，他早早就起了，洗漱完毕，连饭都没吃，便驱车赶往公司，刚拐进大门，便眼前一亮。 搞接待工作，黄主任确实很内行，一夜之间，机关大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停车场的标线也重新划定，显得整齐有序。 鲜红的地毯从办公楼里一直铺到了大门外，红毯两侧则摆满了花篮，进了楼门，迎面的电子显示屏上写着，欢迎省市领导莅临我公司调研指导工作。另有五六名保洁公司的人正在紧张的忙碌着，地面擦得都快能照出人影了。 正四下看着，电梯门一开，黄主任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两只眼睛满是血丝，看样子像是一宿没睡。见他到了，赶紧小跑着迎了过来。 “高总，你看怎么样？时间太短，我也只能做做表面文章了。” “这表面文章已经很有水平了。”他微笑着道。 黄主任往前凑了凑：“我还给你订了两身西装，上午九点就能送过来。一会抽空试下，不合适我马上让店家给换。” 今天这种场合，当然得穿正装，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西装都带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换，于是赶紧说道：“不用的，衣服我都带了，就在车里。” “你代表着云建啊，形象马虎不得，必须穿得体面些。”黄主任一本正经的说道：“还有，礼物也都准备好了，一会你过下目。”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而且，挑选礼物是非常有讲究的，既不能太贵重，又不能太俗气，必须恰到好处才行。 之前他只负责技术方面，对这些事从来没关心过，如今当上了一把手，终于理解刘远军为啥一天到晚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黄主任的准备的礼物当然非常到位。 精品野山参，上等的鹿茸，还有破壁灵芝粉和松花粉，都是云州的土特产，价格固然不菲，但又不那么招摇。 “这些是给王副省长、苏市长以及省市国资委领导的。”黄主任介绍道：“那边都是随行人员和司机的，档次就低很多。” 他大致看了遍，笑着道：“你想得还真周到。” “我干的就是伺候领导的活，这工作，好汉子看不上，孬汉子干不来，我这种不好不孬的，正合适。”黄主任颇有些得意：“等完事之后，我把费用详单给你。” 他摆了摆手：“不用，你拿发票过来，我直接签字就是了。” 这算是给足了面子，黄主任自然很高兴，连忙命人将东西搬走，又将其它准备工作详细汇报了一番，他听罢却沉吟不语，黄主任见状，连忙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疏漏啊？” 他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这样吧，远军这五年来的述职报告，办公室应该有存档吧，都给我找来。还有，我记得有一个云建二十年规划的ppt，你也给找出来，在会议室的电脑上装好。” 黄主任试探着问道：“要刘总的述职报告干嘛？今天这个场合，不太适合提他吧......” “你不用管了，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他直接挥了挥手。 打发走了黄主任，他拿出手机，拨打了陈心怡的电话，本来是想确定下苏市长是否能来，可陈心怡反馈回来的信息则把他吓了一跳。 第58章 领导的派头 不仅市长苏焕之，云州的党政一把手常文谦书记也将全程陪同调研，这个规格就有点高。 “王副省长明年很有可能进常委，所以......”陈心妍笑着道：“所以市里领导们都很重视，听说他下来调研，都一窝蜂似的跟着了。” 这就说得通了，常委和副省长虽说都是副省级干部，但权力却不可同日而语，难怪市里这些头头脑脑都趋之若鹜呢，可关键是，苏市长如果真叫停了云建本次重组，岂不等于打王副省长的脸吗？ 唉！管不了这么多，反正豁出去了，人越多，官越大，效果越好。他默默的想。 很快，黄主任将述职报告都找了来，他关好门，迫不及待的翻开了起来。 述职报告，就是每年刘远军向市国资委做的工作总结，基本都是由秘书写好之后，他自己在补充和润色。其中在第三份报告中，还重点谈到了对高原这样一位特殊人才的引进。 他快速翻看着，并将其中自己需要的东西迅速摘录下来，记在本子上，然后由将这些内容串联在一起，并拟定了个提纲。 九点刚过，两套崭新的西装也送到了，本以为就是公司员工普遍配发的国内某品牌的衣服，可拿到手才发现，竟然是价格不菲的进口牌子，在商场的标价都在一万以上。 更加夸张的是，衬衣、领带、皮鞋、腰带、袜子等等一应俱全，所谓的两套，是俩全套。 看来，黄主任在我身上真下了功夫啊，他想，好吧，既然都拿来了，我也就别客气了，先穿着再说。 刚换好了衣服，黄主任便急匆匆的推门进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市府办公厅来电话通知，车队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了。” “这么快？”他听罢，赶紧站了起来，快步往办公室外走去，黄主任则跟在身后，一边擦汗一边嘟囔道：“半个小时前，公司门前就有交警过来执勤了，我当时还以为这帮哥们太积极了，没想到这么快来了。” 云建的班子成员也都到位了，几个人站在楼门口一边闲聊，一边抻着脖子往大门外张望着。 十多分钟后，在一辆警车的引导下，两台丰田考斯特中巴和两台黑色奥迪组成的车队驶入了云建的大门，众人见状，赶紧迎了上去。 中巴车的车门缓缓打开，苏焕之第一个下了车，直接朝他招了招手，然后转身朝后面的中巴车走去，他则赶紧跟上，到了车门口，只见一个两鬓略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微笑着从车里走了出来。 “小高啊，这位是王少群副省长。”苏焕之介绍道。 王副省长的笑容很有亲和力，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并主动伸出了手，他见状赶紧将双手迎了上去，并小心翼翼的说了句王副省长好。 “高总，很年轻嘛，都说国企论资排辈，年轻干部不熬到岁数，就没有出头之日，我看在咱们这儿根本不存在嘛。”王副省长握着他的手，风趣的说道。 这种比较敏感的话，领导可以说，但他却不敢随便搭茬，只好一个劲的笑着，感觉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少群省长，这小子是我亲自发掘提拔的，有股子闯劲。”苏焕之大大咧咧的说道。 王少群听罢，愈发来了兴趣，歪着头打量着高原，转身问苏焕之道道：“老苏啊，我看你们俩可有点联相啊，该不会是亲戚吧？” 苏焕之则哈哈大笑：“举贤不避亲，只要有才干，是亲戚我也照样提拔！” 说话之间，常文谦也下了车，与前两位领导的平易近人相比，这位云州级别最高的父母官则不拘言笑，官威十足，与高原握手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句问候的话都没说。 几位主要领导下车之后，省国资委胡主任，市国资委的宋乔，以及陈心怡和众多随行人员才依次下车，简单寒暄过后，众人这才簇拥着王少群和常文谦往公司办公楼里走去。 云建的办公楼，是始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俄式闷顶建筑，虽然经过多次翻新改造，但整体风格保存得相当完好，年代感十足。 王少群进了楼，便放缓了脚步，一边四下看着，一边连连点头，当听说这栋大楼已经被市里列为近代优秀建筑物加以保护，颇为感慨的说道：“建筑是凝固的音符，这栋大楼所承载的厚重历史，足以谱写成叫交响乐了，以前我们在这方面做得很不够，以后要迎头赶上才是啊！” 领导讲话，必须有高度的概括性和内涵，王少群一开口，就显示了高级领导的风范，大家都连连点头，面露钦佩之色。 二楼会议室也经过了精心布置，会议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每个座位前都摆放着名签，谁该坐在哪里，一目了然。 待所有人都坐定，陈心怡率先微笑着开口了。 “今天，少群省长和胡主任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针对国有企业体制改革中存在的问题进行调研，之所以选择在云建召开这次座谈会，就是打算听听同志们的意见和看法，希望在座诸位能畅所欲言，讲真话，讲实话。” 正常情况下，这种级别的座谈会，应该由市国资委主任亲自宋乔主持，但这位仁兄向来低调，所以，任务就落在了陈心怡身上。 陈心怡的开场白中规中矩，但高原却听出了其中的味道。 讲真话、实话，不讲套话和屁话，这是那天苏焕之说过的，陈心怡在这个场合借用，显然是另有深意的。 果然，苏焕之主动接过了话茬。 “国企的体制改革是大势所趋，但并非要搞一刀切，而是要针对企业的特点选择最有利于企业发展的方式，像云建这样的老牌国企非常有代表性，可以为其它企业起到示范作用。”说完，看了眼陈心怡，示意她继续说。 陈心怡这才又道：“好了，时间有限，下面就请云建的副总经理高原同志，把公司的具体情况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吧。” 第59章 语惊四座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还挺默契。 高原有些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先是朝坐在对面的几位领导点头示意，然后故意放慢语速，缓缓的说道：“刚刚陈副主任让我做一个简单的介绍，但我觉得，想要把云建的情况说清楚，简单几句恐怕是很难做到的。”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高原感觉手心都出汗了。 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他拿起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然后自我解嘲的说道：“不好意思，头一次面对这么多大领导，都有点不会说话了，我得看看稿。” 在这种场合，紧张是在所难免的，主动承认并不丢脸，反而会令人觉得很坦诚。绝大多数人都对这个小插曲都报以微笑，唯独常文谦面无表情，甚至都没看他，只是低着头，像是漫不经心似的摆弄着手中的钢笔。 “不要紧张，拿出你在胡湾泵站批我的劲头，敞开了说。”苏焕之突然插了句。 此言一出，高原更紧张了，心中暗道，怪不得人送外号苏大嘴，看来这位仁兄果然是啥话都敢说啊。 “等一下！”王少群打断了他的话茬，惊讶的问苏焕之道：“他还敢批你？” 苏焕之满不在乎：“不仅敢批，还给扣了顶官僚主义的帽子，气得老子血压都上来了，好几宿没睡好觉。” 随行的市府工作人员对苏焕之的风格比较熟悉，早就见怪不怪，可其它人却被惊着了，如果不是这种场合不能随便讲话，估计房间里早就炸开了锅，连房盖都得被拱开。 “高总，关于你批市长的具体情况，会后单独汇报，我非常感兴趣，咱们省，终于有人敢批苏大嘴了，这是好事啊！”王少群微笑着说道。 高原尴尬的笑了笑，将准备好的提纲拿了出来，略微斟酌片刻，这才接着讲道。 “我是本地人，高中就读于云州三中，距离云建机关大院非常近。当年的云建是云州乃至全省最好的国有企业之一，我曾经的理想就是能进入这样一家企业工作。” 这个开场白有点抒情的味道，在座的很多五十岁以上的人，都不由得怀念起那段红红火火的岁月，颇有些感慨和唏嘘、 他略微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可等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云建不知为啥就变成了一家没人爱去的单位，后来参加了工作，在建筑领域干了十多年，云建更是沦落到行将破产的境地，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呢？很多人认为是体制僵化，管理水平落后所导致的，我本来也认同这种观点，直到两年前，在刘远军总经理的力邀之下加盟了公司，却突然发现，云建的衰落，其实另有原因。” 随着话题的展开，他渐渐放松下来，环视了一圈会场，见大家都在全神贯注的听着，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常文谦也被吸引了，不禁信心大增，抖擞精神，侃侃而谈。 “企业衰败的根本原因是人才流失，云建经历了四次以上的野蛮拆分，每次拆分，都让企业元气大伤，而这四次拆分，都被冠以改革之名，理由充分，冠冕堂皇，但改革就是为了让一家在行业中有很强竞争力的企业由盛转衰吗？”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在座的市国资委主任宋乔立刻坐不住了，赶紧说道：“高总提到的四次拆分确实存在，但用野蛮两个字来形容有些欠妥，至少值得商榷。云建的衰败，最主要原因是无法适应激烈的市场竞争，归根结底，还是体制问题。” 他淡淡一笑，反驳道：“宋主任说用野蛮两个字欠妥，那我就以第四次拆分为例说明下，云州城建集团从云建分出去的时候，带走了公司百分之八十的技术和管理骨干，这还不够野蛮？问题的关键在于，失去了云建的依托，云州城建集团的发展却一塌糊涂，目前业务范围只局限在云州地区，要知道，云建可是全国第一家取得高速公路施工资质等级的企业啊，最红火的时候，在全国各地同时承建四条高速公路，豪不夸张的说，现在如日中天的某大型市政公司都是云建徒弟辈。继承了如此深厚的底蕴，又甩掉了云建这个大包袱，城建集团应该一飞冲天才对吧，可情况并不如此，去年的营收在省内都排不进同行业的前三名！” 宋乔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想反驳，可一时又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是张了几下嘴，尴尬的笑了笑。 他也豁出去了，继续说道：“至于说到不适应市场竞争吗？我想请问下在座的领导们，你们真的很了解国内乃至国际的建筑市场吗？” 这是个非常专业的问题，在座的都是行政领导，自然没有什么发言权，不禁都面面相觑，只有苏焕之面露喜色，笑呵呵的说道：“听这话的意思，你很了解咯。” “谈不上了解，但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十多年，接触了很多国内乃至国际上著名的建筑商，对市场略知一二吧。”说到自己所长，他当然信手拈来。随便就举出了参与过造价和审计的十多项工程，其中不乏国内著名的大项目。 听着这些耳熟能详的项目名称，所有人都张口结舌，这份履历确实有傲人之处，不服不行。 “我来公司的时候，云建十年期间累计亏损高达一个亿，连开工资都很困难，但去年企业已经基本达到了收支平衡，今年的情况更乐观些，截止上半年，公司开工建设二十三个项目，总计营收八千四百万元，预计全年总产值破亿，利润在千万左右。公司还是这家公司，体制还是这个体制，在短短几年内，为什么突然就适应了呢？在这里，我想重点介绍一个人，他就是云建的前任总经理刘远军。”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陈心怡更是不住的朝他使眼色，看那架势，就差直接让他闭嘴了。而他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完全不理会美女局长的疯狂暗示。 第60章 一个字也不许提！ 本来，高原的发言就已经有点跑题了，领导针对体制改革做调研，可他说的这些，怎么听都是在唱反调，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重点介绍前任总经理，实在有点令人摸不到头脑。 “刘远军是......”王少群低声问身边的苏焕之道。 陈心怡见状，连忙低声说到：“刘远军是云建的前任总经理，目前已经调任南山工业园管委会工作了。” 王少群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高原继续往下说。 他略微沉吟了下，便按照发言提纲中的顺序，将刘远军主政期间所做的工作和取得的成绩娓娓道来，然后又打开电脑中的ppt，将其投放在大屏幕上，对刘远军的二十年规划做了详细的解读。 这份规划是云建公司的内部资料，刘远军为人精明，并没有向市国资委方面全面汇报，除了陈心怡之外，其它人对此并不了解，经过他图文并茂的一番解读，都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在所有人眼中风雨飘摇的一家公司，竟然有如此宏大的构想，并在稳步的实施之中。 “这是刘远军提出来的？”王少群皱着眉头问道。 “主体框架是他构架的，后来经过大家的不断完善，使之更加合理和科学了。”他实话实说。 王少群点了点头，转身对苏焕之道：“这名同志很有些想法嘛。” 苏焕之看了高原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有点扯远了，咱们还是转回来，其实，我和刘总对体制改革都有一定的看法，改革的大方向肯定是正确的，但怎么该，该什么才是问题的关键，不能为了改革而改革，把我们的优势成了劣势，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所说的优势，是指什么呢？”王少群问。 他想了想：“说到优势，我希望领导们可以去考察下我们的调度中心，这个部门是刘总在位时组建的，经过五年的运转，已经成为了公司的生产指挥中枢，其管理系统和流程在全国堪称一流，当然，还可以去任何一个施工现场，实地感受下云建的施工管理水平。” “哦，既然高总盛情邀请，那我们必须去看一看，否则，调研岂不成了走过场嘛，也要被扣上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帽子了。”王少群笑着说道。 “你们的调度中心在哪儿啊？”苏焕之也问道。 “就在会议室隔壁。”他道。 苏焕之听罢，微笑着问王少群：“我觉得可以搞个突然袭击，说去就去，不给这小子准备的机会。” “嗯，此计甚妙，英雄所见略同！”王少群说罢，直接就站了起来，迈步往门外走去，其余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起身相随，高原更是紧走几步，抢在了前面。 实事求是的讲，刘远军在提升管理水平和技术人才引进方面，还是很舍得下本钱的。 高原来公司之后，第一个要求，就是组建生产调度中心，以便对全公司的生产情况进行全面的监控和指挥，刘远军对此坚决支持。 当时公司的资金还比较紧张，很多人对增设这个部门持反对意见，但他力排众议，不仅购置了大量设备，还招聘了一批年轻的大学生。同时，为了真正实现智能化管理，又委托国内某知名高校，专门开发了一套管理系统。 这套系统对公司所有在建项目的进度、成本、质量、安全等方面可以做到实时跟踪，随时发现问题，随时处理解决，同时调度中心通过汇总上来的各项数据，对各项目部的资金和设备使用进行优化，最大限度的提升工作效率。 以目前云建的规模而言，这种先进的管理模式几乎无用武之地，但假如有一天，企业同时开工建设200个以上的项目，这个指挥中心的价值就会凸显出来了。 进入调度中心，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感觉这不是传统的建筑企业，更像是一家新兴的高科技公司，二十多名工作人员正坐在电脑前，对项目部上传的数据进行分析，一切井井有条。 王少群很亲切的和一名工作人员攀谈，询问工作流程和一些细节问题，高原本来也在旁边倾听，不料却感觉被人轻轻扯了下，回头一瞧，发现陈心怡正朝他使眼色，于是便不动声色的缓缓退了出来。 两人出了调度中心，到了走廊里，陈心怡先是往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提刘远军了。” “为啥啊，这本来就是他的功劳嘛，我总不能瞪眼都说成是自己的呀，那也太不讲究了吧！”他据理力争。 陈心怡往前凑了凑，几乎是用耳语的级别的声音说道：“刘远军出事了。” “出事了？什么意思！”他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追问道。 “目前正在医院抢救，具体情况不详，总之，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谈了，一个字都不行！”陈心怡的语气非常坚决，几乎不容商量。 他急出了一脑子汗，正想再追问几句，却苏焕之的大嗓门喊道：“高原！高原哪去了？” 陈心怡见状，连忙示意他进去，他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调度中心。 之后的时间，他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从言辞犀利侃侃而谈，变成了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好在庞辉和李万海两个小伙子口才也相当不错，再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关键时刻还真顶了上去，思路清晰、有问必答，而且时不时的还用年轻人特有的方式幽上一默，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狠狠出了一回风头。 转眼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按照事先安排，诸位领导要在员工食堂用餐，顺便也跟云建的普通职工进行交流。 当然，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楼上开座谈会，黄主任带着一干人等在楼下食堂进行了彩排，王少群等人一进食堂，精心挑选出来的员工立刻围了上来，在一个非常合适的距离占好，并热烈鼓掌。 领导们则面带微笑，频频招手示意，可他却沉着脸，默默的走在最后面。 第61章 心急如焚 为了彰显国企良好的精神面貌，黄主任亲自把关，将那些年龄偏大、长得不够标准的职工统统撵回家去吃饭，剩下的这些，小伙子朝气蓬勃，女孩子年轻漂亮，中年人稳重大方，看着就赏心悦目。 就餐期间，领导们与员工边吃边聊，气氛非常融洽，随行工作人员用相机将这一切及时记录下来，以备日后宣传之用。 就餐结束，全体人员起立鼓掌，领导们挥手示意，缓步走出了职工食堂。 稍事休息，众领导又准备奔赴下一家企业，高原带着全体中层干部列队相送。临别之际，王少群握着他的手说道：“云建之行，非常出乎我的意料，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充满朝气和雄心勃勃的企业，如果有时间的话，明年我争取再来一次，希望那时候你还能再给我上一课。” 他诚惶诚恐：“是您再给我们上一课才对。” 王少群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转身上车，苏焕之则走过来，斜着瞪了他一眼，并没有主动伸出手。 领导不伸手，他自然也没敢伸手，只是讪笑着。 苏焕之哼了声，低声说道：“等有时间再跟你算账！”说完，沉着脸也上了车。 目送车队缓缓开出云建大院，所有人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黄主任更是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捶着后腰嘟囔道：“我的妈啊，可算走了，再折腾一会，就他娘的要了我的老命了。” 众人皆笑，纷纷说这次接待任务圆满成功，黄主任居功至伟，黄主任则表示，自己干得都是些琐碎活，不值一提，倒是高总的发言称得上精彩至极，把省领导都给镇了。 “高总！高总哪去了？”黄主任拍完马屁，扭头一瞧，本主儿却没了。 大家这才发现，高原不知道啥时候没影了。 趁着众人还在兴高采烈议论今天的盛况，他则不声不响的出了机关大院，招手拦下一台出租车，并迅速钻了进去。 “请问去哪里？”司机很客气的问道。 “一直往前开。”他道，然后便开始拨打刘远军的手机。 电话嘟嘟的响着，但始终无人接听，他的心愈发烦躁不安，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这才对司机说道：“师傅，去永泰花园，我有急事，麻烦您开快点。” 永泰花园是刘远军家所在地，位于城市的南部，距离此处有七八公里，白天城市交通拥堵，至少要半个小时以上才能赶到。 司机爽快的答应了，可车速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心急如焚，真想吼司机几嗓子，或者干脆抢下方向盘自己开，但很快意识到这种焦虑于事无补，便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还能给谁打个电话询问下消息呢.......可想来想去，除了陈心怡，好像也没人可问，而美女局长此刻正陪着领导，就算把电话打过去，说话也不方便，还是先去刘远军家里看看再说吧。 今天的交通格外的拥堵，本来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总算远远看到了永泰花园的大门。 可不知道为啥，这条路堵得水泄不通，出租车速度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眼看近在咫尺，却半天也没挪到。 他忍无可忍，索性下了车，朝着园区的方向跑了过去。 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刘远军家楼下，按了半天门铃，却无人应答，心里着急，天气也炎热，穿得又比较正式，就这么一会的工夫，他已经大汗淋漓。正打算再去刘远军单位打听下，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话的居然是刘远军。 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将电话接了起来。 “老兄啊，你这唱得是哪出啊，都快被你吓死了！”他埋怨道。 听筒里没有声音，他还以为没有接通，看了眼手机屏幕，又连着喂了几声。 “高原吧，我是慧南。”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弱弱的声音。 他一愣，这才意识到是刘远军的妻子杨慧南，于是连忙抱歉的笑着道：“哦，嫂子啊，我还以为是远军呢。” “远军......已经去世了。”杨惠南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丝凄凉。 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几秒钟之后，这才回过神儿来。 “你说......远军去世了！？”他生怕自己听错了，又试探着问了遍。 杨惠南开始轻声的抽泣，很快便放声大哭起来，以至于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彻底懵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嫂子别着急慢慢说之类的废话。 半晌，杨惠南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在市二院急诊，你过来见他最后一面吧。”说完，又失声痛哭起来。 “我马上到，嫂子，你等着我。”他说完，挂断电话，拔腿便往园区外跑去。 急三火四的赶到了市二院，刚迈进急诊大厅的门，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循声望去，却见一帮人正围在抢救室门口，而杨惠南已经哭得瘫软在地了。 他几步跑了过去，粗暴的分开众人，附身握着杨惠南的手，大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惠南勉强睁开泪眼，用颤抖的双手，往抢救室里指了下，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忽得声站了起来，迈步便要进抢救室，却被人给拦住了。 “对不起，你现在不能进去，法医正在验尸。”说话的人穿着便衣，但从神态和语气上判断，应该是警方的人。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真想怒吼几声，可最后却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 十多分钟之后，法医和几名警官走了出来，和刚刚穿便装的人交谈了几句，便装男人走到杨惠南面前，轻声说道：“杨女士，经法医对尸体的查验，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至于具体的死亡原因，需要做解剖才能确认。不过还得去家里看第一现场，所以，麻烦你配合下我们的工作。” 杨惠南木然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第62章 周到的人 62章周到的人 便衣警官应该是见多了这种场面，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等着，过了阵，杨惠南才颤抖着将家门钥匙翻出来，然后直接递了过去。 “这个.......你有什么亲属嘛？安排个人把我们带过去。”便衣警官轻声说道。 人群中的一名青年男子听了，主动接过了钥匙，带着众警官离开了。 杨惠南已经不哭了，只是默默的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目光空洞而茫然。 “嫂子......你还是多多保重身体吧。”他轻声安慰道。 杨惠南看了他一眼，还没等开口说话，眼泪就又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他只好柔声安慰，待杨惠南的情绪稳定下来，再也不敢说什么，赶紧起身离开。 “进去看看他吧，远军每天念叨最多的就是你。”杨惠南不哭了，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他叹了口气，迈步走进了抢救室。 刘远军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表情很安详，就更睡着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感觉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忽然感觉一阵眩晕，身子摇晃了下，几乎跌倒，幸亏被身后的人扶了一把，这才勉强站住了。 “高总，您节哀。”那人轻声说道。 他回头一瞧，居然是那个秃顶钱主任，心中顿时厌恶，也没吭声，直接甩开了对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见杨惠南的情绪还算稳定，他犹豫了片刻，这才试探着问道：“嫂子，能跟我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惠南擦了把眼角的泪水，断断续续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天晚上和他在泵站喝完酒之后，刘远军根本就没回家，而是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说单位临时有事，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自从当上了工业园管委会主任，刘远军忙得不可开交，晚上不回家睡觉是常有的事，妻子也并没在意。 杨惠南在古城区房产局工作，平时比较清闲，上午没啥事的话，就不去单位，在家收拾卫生，临到中午的时候，下楼去自家车库取东西，打开车库门，却发现刘远军的那台奥迪车停在库里，而且还没熄火，整个车库里都弥漫着呛人的汽车尾气味道。 她感觉有些不对劲，赶紧打开车门一瞧，只见刘远军躺在座位上，只有微弱的呼吸，脉搏已经摸不到了。 大惊之下，她一边进行急救，一边拨打了120，救护车很快赶到了，医护人员明知道没救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直接给送到了二院。 “我知道没什么指望了，不过总幻想着有奇迹发生，可是......”说到这里，杨惠南长叹了一声。 出了这么大的事，杨惠南自然要通知刘远军单位，由于属于非正常死亡，医院方面还报了警，刚刚那几名民警就是区刑警大队的。 “这段时间，刘主任太累了，否则，也不至于出意外。”一旁的钱主任也低声说道。 他懒得搭理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只感觉心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块巨石，堵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于是便默默的出了急诊大厅。 午后的阳光依旧灼热刺眼，他站在大门口，用力的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感觉胸口不那么闷了。 醉酒之后，开着空调在车库里睡着了，导致尾气中毒死亡，怎么看都是一次意外。可是，他却很清楚，一切绝非那么简单，这场意外的下面，有太多不可告人的东西了。 会不会是杀人灭口呢？好像也讲不通，贾二哥既然敢让我实名举报刘远军，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可能又临时改了主意呢？ 其实，最大的肯能是自杀，回想起昨天晚上刘远军种种反常之举，说明已经动了自行了断的念头。可自杀为啥要搞这么复杂呢？站在楼顶一跃而下岂不痛快，尾气中毒，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没劲？ 正胡思乱想，身后忽然传来钱主任的声音：“高总，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奶奶的，这个傻叉，属狗皮膏药的，咋还黏上我了呢！他真想臭骂这家伙一顿，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说！”他冷冷的道。 钱主任把那颗秃头往前凑了凑：“刘主任的死好像不那么简单，我知道你们俩是过命的交情，所以，有些话，就只能和你说下了。” 他顿时一愣，赶紧问道：“什么意思？” 钱主任往四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昨天刘主任让我给买了一瓶咪达唑仑，这是一种强效安眠药，需要医生处方才能开得出来，我正好有个朋友在医院，所以就.......” “药呢？”他连忙问道。 “昨天中午就给他了......”钱主任支吾着道：“而且，我问过刘总的司机，司机说，昨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刘总朝他要了一瓶矿泉水，说是要吃药，吃完之后，还直接打开车窗把药瓶扔掉了。司机说，刘总平时非常注重自己言行，从来不随手往车窗外乱丢东西，偶尔他丢一次，都要被训的，所以，当时还感觉挺奇怪的。” “司机为啥没把他送到家呢？”他问，不过话一出口，就感觉没什么意义。 钱主任的回答也证明了这一点。 车子进了小区，刘远军便借口明天上午要用车将司机支开了。 他脑子里一闪，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刘远军驾车进入了车库。关好车库门，然后躺在车里，在药物的作用之下，很快便昏昏入睡，然后便平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是个做事非常周到的人，以至于死都死得如此周到，不给任何人留下任何麻烦。 畏罪自杀和醉酒意外死亡，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选择这个死法，既保全了自己的名声，又不给妻子女儿留下什么麻烦，最关键的是，警方无从调查，一切只能随着他的死亡而永远的成为秘密。 到底是多严重的一件事，让刘远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下了必死的决心？贾东明真就那么可怕，以至于宁可选择死亡，也不敢一搏？说心里话，他真的无法理解，也想不明白！ 第63章 大有文章 “远军这两天还跟你说过什么嘛？”出于谨慎起见，他追问道。 钱主任摇了摇头：“除了工作上的事，再就没说过什么。” “这不是开玩笑的，你再仔细想一想。”他皱着眉头问道。 钱主任低着头沉思片刻：“真的没说什么，刘主任平时话很少的，买药的时候，我问他干什么，他只简单的说最近失眠得厉害，去医院开嫌麻烦，让我一次多给他买点，除此之外，再就什么都没了。” 他点了点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件事，你跟任何人也不要提起，记住了吗？” 钱主任被他的态度吓到了，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说道：“放心吧，高总，从现在开始，我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会说一个字的。” 说心里话，他并不怎么相信这个家伙，但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其它的办法，只好叹了口气，说了句没事了，便又转过身，钱主任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见他态度极其冷淡，便只好悻悻的离开了。 他默默的点上一根烟，可刚抽了口，就被呛着了，随之剧烈的咳嗽，以至于眼泪流了出来，好不容易喘匀实了这口气，刚直起腰，却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还以为是钱主任又回来了，不由得心生烦躁，于是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赶紧忙去吧，别来烦我，让我自己呆一会。” “高总，我可不是来烦你的哦。”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吃了一惊，连忙回头一看，发现张洪权正笑眯眯的站在身后。 “看来高总的心情不怎么好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张洪权说道。 张洪权几乎等于是贾东明的影子，有此人的地方，贾二哥肯定就在不远处。 他赶紧往周围看了看，却没发现贾东明的身影，正想开口问，张洪权却抢先说道：“别看了，就我自己，二哥没来。” “你是来.......”他试探着问。 张洪权轻轻叹了口气：“我最近有些感冒，过来开点药，没想到正好赶上刘总的事了，唉，真是太意外了，不过也好，所谓叫一了百了，大家都省心了。” 他当然清楚这是在胡说八道，但又不便戳穿，只好无奈的笑了下，表示同意。 “二哥吩咐的那事，还继续做吗？”他问。 张洪权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悄声说道：“我回去请示下，至于那些东西嘛，你找个稳妥的地方放着，别弄丢了就好。” “好吧，那我等你消息。”他平静的说道。 张洪权微微一笑：“不用等消息，今天晚上八点，二哥专门在聚龙汇摆酒庆祝你升迁大喜，另外还约了几个重量级的人物作陪，到时候估计会跟你说的。” “重量级人物......陪我？开什么玩笑，我哪里认识什么重量级人物啊。”他不免有些惊讶。 张洪权却很认真的道：“这事能开玩笑嘛，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只好点了点头：“我准时到，你先替我谢谢二哥吧，太给面子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己兄弟，千万别客气，而且，二哥非常看好你哦。”张洪权说道：“八点，聚龙汇，别忘记了啊。”说完，轻轻拍了他一下，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停车场走去。 望着张洪权的背影，他心里默默的想，看来，这是来确认刘远军到底死没死啊，贾二哥果然是心思缜密，连死都不让你消停。 正胡思乱想，冷不丁一抬头，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依稀有点像是夏凡，再仔细望去，却见那人正低着头朝医院大门方向走去。 他脑海中猛然出现个念头，于是赶紧追了过去，可前后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等他到了大门外，却只见人流如织，那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是我看错了.......按理说不应该啊，虽然只是隐约看了张侧面，但那张大黑脸，随便扔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很显眼，很怎么可能认错呢？ 夏凡虽然是个小人物，但他的背后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至少那个孙副局长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远远不止。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推，夏凡今天的突然出现，可就大有文章了。 不久之后，警方的信息反馈了回来，基本确认刘远军为意外身亡，如死者家属有异议，则需进行尸体解剖确定死亡原因，如无异议，警方便可出具《死亡调查结论书》，同时签发火化及注销户口的证明。 杨惠南没有异议，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异议。 刘远军选择了一个最体面的离开方式，悄无声息的告别了这个曾经眷恋的世界。 剩下来的就是操办丧事了。 工业园管委会和云建公司的同事纷纷赶来，两家单位经过简单协商，决定临时成立一个联合治丧小组，来负责全面工作，由于高原和刘远军之间的关系特别密切，所以被公推为治丧小组的组长，他本想拒绝，但思忖再三，还是答应了。 操办丧事并不复杂，尤其有黄主任这样的万能型选手，很快便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迅速而有效的展开了工作。 在高原看来，与其说是办丧事，不如说是两个单位头面人物在联络感情，大家坐在一起，互通有无，聊得不亦乐乎。 从始至终，他都没怎么吱声，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一根接一根的吸烟，他无意参与到这次社交狂欢之中，只想静静的送老友最后一程。 天渐渐黑了下来，可得到消息，赶来刘远军家中吊唁的亲朋好友仍旧络绎不绝，由于永泰花园是全封闭园区，来宾的车辆只能停放在园区外的马路上，可车辆实在太多，导致交通发生了拥堵，连邱副市长的车都被塞在了半路上，无奈之后徒步前来了。 副市长亲自吊唁，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杨惠南更是哭成个泪人。 邱副市长则扼腕长叹，说了好多惋惜的话，最后还随了份厚礼。临走之际，出来相送的人足有二十多个，场面很是热闹。 其实，邱副市长刚一进门，高原便趁乱离开了。 第64章 云顶俱乐部 他很想多陪好朋友一阵，但眼看八点了，贾东明宴请在即，万万耽搁不得。 聚龙汇，是贾二哥名下的一个超级娱乐会所，集餐饮、洗.浴、休闲、住宿于一体，在云州可谓是家喻户晓。 会所的顶层是贾东明宴请贵宾的专属场所，并不对外开放。据说能被请到这里的都是云州的风云人物，高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享受这个待遇。 晚宴的规格之高，完全可用奢华来形容。 清一色的金丝楠木桌椅，据说是按照故宫藏品制作的，价值以千万计。餐具是景德镇顶级工艺大师的作品，一把勺子就售价过千。脚下的纯手工真丝地毯，是从伊朗进口的，每平方米的价格甚至比云州中心地段的房价还要贵。 贾东明居中而坐，正与身旁的几个人闲聊，见高原进来了，并没起身，只是笑着说道：“诸位，今天的男主角到了，来吧，我给大家介绍下。” 另外三人听罢，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高原！云州建设总公司的总经理，我新交的一个小兄弟，别看年纪不大，但有胆有识，敢想敢干，假以时日，肯定是云州政界一颗耀眼的明星。”贾东明煞有介事的介绍道。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中年男人率先说道：“二哥天生一双慧眼，只要是被你看上的，保证差不了！” 贾东明却白了他一眼：“那也不一定，我当初还很看好你杨瘸子呢，谁知道现在办事如此不得力！这说明，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另外几个人听了，都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位被称为杨瘸子的，就是云州工安局局长杨昊天，他听罢也不恼，反而是把胸脯一挺，笑嘻嘻的说道：“能力可能稍微差点，但我态度端正啊，二哥在我心目中，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贾东明哼了声，也不理睬这份肉麻的恭维，指着杨局长对高原说道：“杨瘸子，哦，不对，你得叫杨局长或者杨大哥。” “您好，杨局。”高原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 贾东明又将其余两人分别做了介绍，一位是云州城市发展银行的行长周永信，另外一位则市府办公厅的秘书长林全忠。 高原很震惊，这三位，都是大权在握的实力派人物，随便拎出一个，都足以令他仰视，贾东明如此大动干戈，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高总，恭喜你你正式成为云顶俱乐部成员。”贾东明一反常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挂着一丝笑容。 “云顶俱乐部.......”他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环视着在座的众人，愣愣的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秘书长见状，连忙解释道：“云顶俱乐部是由二哥发起的，成员都是云州顶级的高端人士，所以简称云顶。俱乐部的宗旨就是，大家团结起来，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为建设小康社会贡献绵薄之力。” “对！到底是咱们云州的第一笔杆子，说话就是有水平，一个人富裕不算啥，共同富裕才是和谐社会嘛！”贾东明也附和道。 于是，众人皆放肆的笑了起来。 杨昊天更是端起酒杯，大声倡议道：“来吧，为了咱们的新成员高总经理，大家干一杯。” 贾东明则把脸一沉，用手指敲着桌面，缓缓说道：“我说杨瘸子，你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啊，正主儿还没表态呢，你张罗哪门子喝酒啊。” 杨昊天多少有点尴尬，讪笑着将酒杯放下了。 贾东明又看向高原：“怎么个意思，高总，你是不是该说两句啊？” 高原略微思忖片刻，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说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二哥能给这么大面子，有点诚惶诚恐，不知所措了。” “渐渐会习惯的。”贾东明插了句：“我很看好你哦，再过十年，在座的人都他娘的成了老梆子，，你可就是共同富裕的领军人物了，责任重大哦！” 他吸了口气：“既然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了我，那我就当仁不让了，先对二哥的信任和栽培表示由衷的感谢，说实话，当这个芝麻绿豆的官，根本不值得庆祝，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斗胆敬大家一杯，希望诸位领导和大哥，先把我带上共同富裕的道路吧。” 话音未落，贾东明便抚掌大笑：“大家看到了吧，高总的胆子比篮球都大，还没等怎么样，就给我们提要求了，首先是嫌官太小，其次就是等他富裕了，才能顾得上我们。” “嫌官小很简单啊，林秘书长一句话的事！”周行长笑着说道：“至于富起来嘛，那就得看二哥的了。” 贾东明得意的一笑：“很好，我喜欢有想法有要求的人，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对，二哥说得对！”大家连忙表示赞同，然后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酒宴正式来开了帷幕，菜品自然都是顶级食材，高原算见过些世面，但有些东西，还是闻所未闻。 酒过三巡，贾东明忽然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听说刘远军出事了，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啊？” 他的心微微一颤，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说来挺遗憾的，喝醉了，开着空调在车里睡着了，结果导致尾气中毒。” 贾东明哦了声，若无其事的喝了口酒，突然问道：“和谁在一起喝酒，一共几个菜啊，喝到这个程度？” 他犹豫了下，决定实话实说：“昨天晚上，我们俩一起喝的，其实就是吃了点小烧烤。” 贾东明这才抬起了头，眼中瞬间闪过了一道寒光、 “喝得不痛快，还是喝得太痛快了呢？” 他苦笑着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应该算是不痛快吧，我能看得出，他心情不怎么好，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呢？”贾东明看似若无其事，实则步步紧逼。 他尽量保持着平静：“聊得都是些往事，杂七杂八的。” 贾东明深深吸了口雪茄，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远军也是很不错的年轻人，可惜了，我最近有点忙，就不去送他了，一会让洪权拿十万块钱，你替我转给他的家人吧，聊表心意吧。” 他点头答应。 第65章 借力打力 贾东明沉吟片刻，很感慨的说道：“英年早逝，实在可惜啊！不过从此远离人世间的纷争，也算是恰到好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就不用提了。” “好的，一切都听您的。”他道。 之后的气氛越来越融洽，杨局长也毫无避讳的提到了关于案件侦破的事，让高原感到意外的是，这位老工安竟然非常肯定的说，袭击永少的两个人绝对是黑道上的杀手，并罗列出多项证据，甚至包括停车场保安的证词等等，最后还煞有介事的让贾东明最近也要注意安全。 高原开始只是觉得好笑，不过很快便意识到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堂堂市局局长，在刑侦一线干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有如此低级的判断呢？ 其余三人对杨局长的这番说辞也深信不疑，纷纷符合，贾东明则低着头，若有所思，半晌，冷冷的道：“在云州，敢动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要我看，这件事和上次超永打伤那女服员有关，那个叫夏凡的小交警，嫌疑就很大。” “不可能，那小子我太了解了，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未必有这个胆量啊，难道这身衣服不想穿了呀！？再说，他扣了您车，回去就让周支队关了紧闭了，也没有作案时间啊。”杨局长的态度非常肯定。 “要这么说的话，那就有可能是孙大萝卜干的了，这家伙最近很消停，有点反常。”贾东明沉吟着道。 杨局长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尽管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高原捕捉到了。 “您还真说对了，我也有同感。”杨局长缓缓说道：“这段日子，老孙确实不怎么蹦跶了，以前这家伙在没少还放话，说早晚要跟您算总账，而且，他干刑侦多年，手里掌握了很多特勤人员，这些人中难免有肯替他做事的亡命徒。” 贾东明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良久，冷笑着道：“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走一个，那个夏凡和孙大萝卜，都得敲打敲打，否则，这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岂不是乱套了！” 众人皆点头表示赞成，杨局长更是将胸脯一拍：“二哥说得对，尤其是老孙，在局里动不动就尥蹶子，处处跟我唱反调，要不是二哥您有言在先，依着我的性子，早就弄他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秘书长突然小心翼翼的插了句：“二哥，杨局，我觉得还是慎重些为好，孙副局长的哥哥在省里可挺有影响力的，不宜搞得太僵，至于他本人嘛，无非就是痛快痛快嘴，这么长时间，也没掀起多大风浪，何必跟这么又臭又硬的家伙较劲呢？” 贾东明不屑的一笑：“他哥算个屁！惹急眼了，他哥俩一块收拾！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怕他了呢！” 杨局长听罢，更加喜形于色，附身在贾东明耳边嘀咕了几句，贾东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举起酒杯，大声说道：“光顾着说话了，把正事给忘了，来，赶紧喝酒！” 高原默默的看着，可脑子却一刻也没闲着，之前的很多谜团渐渐有了答案。 并非夏凡他们的手段有多高明，也不是杨局长看不出破绽，只不过是各有各的小心思而已。 杨局长明知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夏凡干的，却将计就计，故意混淆视听，将矛头引向了孙副局长。 这招借刀杀人看似简单，实际上火候和分寸必须把握得非常准确，否则，形势瞬间就可能发生逆转，引火烧身，反受其害。 显然，杨局长是这方面的高手，而且还是个善于伪装、深藏不露的高手。 随着酒越喝越多，气氛也越发热烈起来。在周行长的提议下，歌舞表演闪亮登场了。 为宴会助兴演出的，是清一色的俄罗斯小姐，金发碧眼，身材火辣，表演的后现代风格舞蹈更是极具特殊含义，一时之间，偌大的包房里到处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生活，人家才不看毛片呢，都直接玩真的，他默默的想。 演出还没结束，周行长便按捺不住，笑着和贾东明耳语了几句，又很客气的与他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的带着两位俄罗斯小妞钻研技术去了，而杨局长则躲在一边，低低的声音，不知道在和谁通话。 餐桌旁只剩下了高原、林秘书长和贾东明三个人。 “高总，卧龙湖的事，我已经替你搞定了，龙源方面很识趣，主动表示退出竞争，至于赵天成嘛，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但还算明白事，同意将工程整体发包给云建，只不过你得动员几家像样的企业陪标，把场面弄得热闹点，他对上面也有个交代。”贾东明得意洋洋的道：“这件事，林秘书长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你可得好好感谢下他啊。” 这是今天晚上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不由得为之一振，笑着道：“太好了，谢谢二哥，哦，还有林秘书长！” 见他的话有点含糊，贾东明又接着说道：“你有所不知，广阳能进入云州，并迅速站稳脚跟，就是林秘书长牵线搭桥，否则，不可能拿下这么多好地块，现在恩公开口了，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再说，赵天成也不过高级打工仔，工程给谁干，对他来说没什么本质的区别，照样吃他的回扣就是了。” 林秘书长则很谦虚：“别这么说，二哥的面子摆在这儿，赵天成必须得掂量掂量啊。” 他灵机一动，笑着说道：“您和二哥都有面子，不过我今天才知道，敢情赵天成靠得是林秘书长啊，前一阵子，听说他总往苏市长家里跑，我还以为他走得是苏市长的路子呢。” 林秘书长听罢不由得一愣：“你听谁说的？” 还没等他说话，贾东明微微一笑：“老林啊，你有所不知啊，高总是苏大嘴面前的红人，为了让他当上云建的一把手，苏大嘴差点把国资委的班子给全撸了！” 第66章 有啥想法嘛？ “是嘛，还有这事！”林秘书长这两天在省里开会，今天下午才返回云州，对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并不知情。 贾东明颇为得意，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遍，林秘书长听罢，也是连连咂舌，歪着头看着高原，笑吟吟的问道：“你跟苏市长之前就认识？” 他也不隐瞒，将与苏焕之结识的过程讲了，林秘书长听罢，很感慨的道：“这就叫机缘巧合啊，老弟啊，你想不发达都不成啊。”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聊太多，于是便打了个岔，将话题转意到那天在蓝皇偶遇赵天成和陈心怡的事上了，只不过有所保留，并没有提广阳看中胡湾水库地块的事。 待他讲完，贾东明和林秘书长互相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 “这路子玩得挺野啊，通过陈心怡的妈，和苏大嘴扯上关系，顺便再把咱们的美女局长给睡了，这好事都让这小子给占。”林秘书长笑着道。 贾东明却哼了声：“想得美，吃完喝完，抹抹嘴就想走，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广阳想挣钱，得看咱们哥们的眼色，不然的话，岂不是违背了共同富裕的原则嘛！” “对！过河拆桥，吃饱了就骂厨子，不能惯他这些臭毛病。”林秘书长恨恨的道：“二哥，明天我跟消防和安监打个招呼，搞个突击检查，先封广阳两个项目，怎么样？” 贾东明歪着头想了想：“我看可行，应该敲打敲打，太没规矩了，还有那个陈心怡，仗着跟苏大嘴有点关系，愈发不识抬举，真要跟赵天成搞到一块，就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林秘书长诡异的一笑：“二哥，我咋感觉你一提起陈心怡，心气就不顺呢，莫非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贾东明则哈哈大笑：“有想法也很正常呀。那个陈心怡确实不错，三十多岁，正是解风情的年纪，比那些黄毛丫头更有味道。” 他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心中不禁隐隐有些担心。 “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非把这个云州最美女局长给睡了不可，倒要看看，她跟别的女人，有啥两样。”贾东明说完，咧嘴呵呵的笑了起来。 “二哥，啥事这么开心啊？”打完电话的杨昊天凑过来，笑嘻嘻的问道。 贾东明收起笑容：“对了，你明天配合下老林，查一查赵天成玩女人的事，适当上点手段，让这小子清醒清醒！” “没问题，明天上午就办，先拘他48小时再说。他那点烂事，都在我掌控之中，拿捏的死死的。只要您不开口，就是省厅领导来了也不好使。”杨昊天大大咧咧的说道。 高原很震撼。 几个人，谈笑之间，便可将一家大型地产公司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权力的可怕，在于失控，而云顶俱乐部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呢？平时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做着吃人的勾当，更难以想象的是，自己居然也成了其中的一份子，正享受着权力失控所带来的红利。 或许刘远军也是这个俱乐部的新成员，只不过运气很差，还没等到分享红利，便成了棋盘上的弃子。之所以没拼死一搏，而是选择用结束生命的方式黯然退场，是因为非常清楚，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根本没有胜算，即便再挣扎也是徒劳的，搞不好还得搭上老婆孩子的幸福人生。 “高总，你曾经说过，利润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会有的，广阳刚刚在香港完成了新一轮融资，兜子里装得全是钱，这个时候不挤，岂不是浪费了吗，我突然有个想法，卧龙湖这个项目，报价还可以再高一些，怎么样，能做到吗？”贾东明兴致勃勃的问道。 他想了想：“有点难度，与其提高报价，不如在施工中找理由追加，这样更好办一些。” “那就按你说的来！”贾东明笑着道。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怎么了，想什么呢？”贾东明问。 他笑了下，斟酌着问道：“我刚刚在想，这云顶俱乐部，到底有多少人呢？” 话刚一出口，贾东明的脸却立刻沉了下来。 “以后不要再问类似的问题，这也是我们俱乐部的规矩，俱乐部的成员很多，但没必要都互相认识，这样，对你，对别人，都有好处，不是有那么句话嘛，距离产生美，所以，大家最好都保持一定距离，这样才美嘛。” “我知道了。”他连忙说道。 酒宴在继续，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他借着去洗手间的工夫，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发现快九点的时候，陈心怡连着来过三个电话，由于是静音模式，所以并没察觉。 一口气打三个，肯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情，但现在又不能回话，于是只能继续佯作不知，可心里却不免有些焦虑。 宴会的后半程，基本就是在闲聊，东拉西扯的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事，初来乍到，他只能当个听众，而是还要聚精会神的听，并不时配合各种表情，或惊讶，或高兴，或恍然大悟、或由衷敬佩。 好不容易挺到了十一点半，贾东明终于打了个哈欠，一旁的杨昊天看了下时间，连忙说道：“太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别影响二哥休息。” 其余几个人听了，赶紧纷纷起身，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高总，你这么年轻，需要我给你安排点节目不？活动一下身体，有益无害。”贾东明笑着问道。 他连连摇头：“谢谢二哥，改天吧，我还得去刘远军那看下。” 贾东明想了想，随即表示赞同，又命人取来十万现金交给了他。 从聚龙汇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张洪权特意安排了台车相送，他也没客气，与众人道别之后，便上了车。 一路无话，司机将他送至永泰花园的大门口便离开了，他拎着装钱的牛皮纸袋子，急匆匆的进了园区，刚走了几步，忽听身后有人喊姐夫。声音竟然有点耳熟，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第67章 紧急召见 一个张黑灿灿的脸，在昏暗的路灯下更加缺乏辨识度，如果不是露出两行雪白的牙齿，甚至让人以为是煤球长了两条腿。 “我说姐夫，一共几个菜啊，吃了快四个小时，聚龙会里乱七八糟的节目挺多的，你是不是干了啥对不起我姐的事呀？”夏凡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 他先是愣了下，随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着脸问道：“难道你在监视我？” “小舅子监视姐夫，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你万一走了歪路，我姐岂不跟着受连累。”夏凡还是满嘴胡言乱语。 他越听越气，皱着眉头喝道：“谁是你姐夫，能不能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夏凡哼了声：“别跟我装了，我姐姐都坦白了，说你们俩高二的时候就偷偷亲过嘴，要不是我大姑嫌贫爱富，现在孩子都打酱油了。叫声姐夫是看得起你，你还不乐意了，真是不识好歹。” 高原也算能言善辩，但遇到夏凡，却总有点力不从心，估计是这家伙的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总是出语不凡，有点对不上夹的缘故。 “你还能有点正经的不！”他低声嘟囔了句。 夏凡走到他的面前，把脸一沉，郑重其事的说道：“想听正经的可以，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他问。 夏凡却还是板着脸：“到了你就知道了，总之肯定是个能说正经话的正经地方。” 他犹豫了下，摇摇头道：“没时间跟你瞎耽误工夫，我这还一堆事呢，等明天再说吧。”说完，转身便走，却被夏凡一把拽住，语气严肃的道：“咋地，难道就这么几天，你就上了贾东明的贼船？” 这句话有些不入耳，他听罢直接甩开夏凡的手，冷冷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凡哼了声：“这句话不需要解释，贾东明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俗话说，上贼船容易，再想下来可就难了，你要三思而行。” 看着那张大黑脸和瞪得跟铃铛似的眼珠子，他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但还是强忍住了。 “夏警官，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个交警，而交警对船舶应该没有管辖权吧？”他一本正经的道。 本来是想逗逗这家伙，没想到夏凡却恼了，往前迈了一步，鼻子都快怼到他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别以为贾东明能只手遮天，云州姓共不姓贾，你跟着他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刘远军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他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震。 “你是提醒我，不要开着空调在车里睡觉吗？”他继续装糊涂，想看看夏凡到底搞什么名堂，这家伙心直口快，估计用不了几句，自己就说实话了。 不料夏凡却很冷静，淡淡一笑道：“你真这么理解，我就无话可说了，但如果你揣着明白装糊涂，那问题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后果会非常严重的。” 这句话说得很重，令他陷入了沉思。 夏凡肯定不是孤军奋战，贾东明的对面，也是一群人，此时此刻，正在暗中蓄力，打算扳倒这个盘踞多年的云州大哥。从刚刚的那番话不难看出，他们有可能掌握了刘远军意外身亡背后所隐藏的秘密，今天在市二院那个模糊的背影，就是夏凡无疑。 这样想着，心中倒是感觉亮堂不少，于是微微笑了下，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这样吧，我得先去远军家里看看，然后再跟你走。” 夏凡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撇了撇嘴道：“这就对了嘛！当小舅子的还能害你咋的。” 他哭笑不得，也懒得跟夏凡理论，说了句等我下，然后转身便快步往刘远军家的方向走去。 按照云州当地的风俗，人去世之后，尸体送至殡仪馆，而灵堂设在家中，以供亲朋好友吊唁。刘远军交游甚广，加之又正在任上，很多下属和朋友都非常惋惜，纷纷自愿留下来为其守灵，此刻虽然已经是午夜，但家中仍旧灯火通明，聚集了好多人。 他进去的时候，几个女同事正陪着杨惠南在灵前坐着，另有七八个男人在客厅里闲聊。见他来了，纷纷起身打招呼。 他微微点了点头，将杨惠南叫到房间里，把贾东明给十万块钱的事说了，杨惠南听了，很诧异的问：“远军什么时候认识他了呢？” 他没法详细解释，只好推说自己也不清楚，反正钱送来了，又不能往回退，就暂且收下再说吧。 杨惠南犹豫了片刻，便将钱收了，他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正欲离开，手机却响了。 这小子，猴急似的，屁大会工夫也等不了，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可拿出手机才发现，来电话的居然是陈心怡。 “你在哪呢？”电话接通，陈心怡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在远军的家里。” 陈心怡哦了声，随即又道：“马上到苏市长家来一趟，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谈。” “现在？” “对，就是现在，苏市长等你呢。”陈心怡的口气不容商量。 市长紧急召见，当然不能推辞，他放下电话，都没顾得上和众人打招呼，便急匆匆朝门外走去。 出了楼门，夏凡笑嘻嘻的迎了过来：“走吧，姐夫，谈完了正经事，咱俩再喝点，早就想跟你拼下酒量，可惜一直没机会，今天反正也没啥事了，索性就来个一醉方休。” “不行，你得把我送到苏市长家去，有急事。”他道。 夏凡愣愣的看着他：“真的假的，大半夜的，市长不休息啊，你编瞎话也要靠点普吧。” 他懒得解释，只是快步朝园区外走去，夏凡则跟在身后嘟囔道：“我说姐夫，你这官当得不大，可认识的全是大人物啊，大半夜市长找谈话，规格太高了。” 他没心思和夏凡耍贫嘴，只是边走边想着心事。 到底是多紧急的事，至于大半夜把我喊到家里去谈呢？还有，今天在饭桌上，贾东明对拜见苏市长的事只字未提，他本来想策略的打听下，但始终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 如果这二者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那我说话可就要加小心了，他默默的想。 第68章 随时可以满足你 出了园区大门，他往四下看了看，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便扭头问夏凡道：“车呢？” 夏凡指了指大门边停着的一台电瓶车，走过去打开后箱，取出一个印有某某外卖的马甲穿上，再把安全头盔戴好，然后笑着道：“走吧，这个凉快，就是到地方之后得吹你满脸灰。” “你小子居然还化装.......”他笑着嘟囔了句。 夏凡却一本正经：“不是化装，这叫生活所迫，赶紧的吧，苏市长找你，别耽误了。”说完，启动了电瓶车。 一辆普通的电瓶车，被夏凡开得风驰电掣，差点给高原弄晕车了，到了苏市长家小区的门口，还没等停稳，却见陈心怡快步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你搞什么名堂？”见他从外卖骑手的后座跳下来，陈心怡惊讶的问。 “我......我没开车，着急，正好遇到个送外卖的，就搭个便车。”他含含糊糊的说道，说完，自己都感觉这个瞎话编得不咋样。 陈心怡当然也听得出来，虽然没说什么，但看看他，又瞧瞧夏凡，满脸都是怀疑之色。 夏凡见状，郑重其事的来了句：“再见了师傅，别忘了给我个五星好评啊。”说完，一溜烟就开走了。 他心中暗笑，可见陈心怡望着夏凡的背影若有所思，于是赶紧打岔道：“你特意出来等我的呀？”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我不出来等你，你能进得来嘛？”说完，转身进警卫室登记去了。 两人进了园区，他这才低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啊？” 陈心怡也不看他，冷冷的道：“你今天到底怎么想的，把刘远军都快吹上天了，效果太好了，连王副省长都觉得是个人才，打算把他调到省里，做重点培养呢！” 他苦笑，一时无语。 陈心怡却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刘远军已经去世了，功过是非都一笔勾销，不过，你得给苏市长个解释，他眼里可不揉沙子，说不清楚，我看括号里那四个字就悬了。” 他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淡淡一笑道：“以前我管技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剩下的都交给远军去处理，可当上一把手才知道，这个官不仅劳心费力，而且还处处凶险。所以啊，那四个字不要也罢。” 本来就是一时感慨，脱口而出，可陈心怡却误会了，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道：“为了让你当上这个一把手，苏市长费了多少口舌！你可好，现在居然说这种话，不想干是吗？要真是那样，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不知道为啥，他特别喜欢陈心怡发火的样子，那认真的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百看不厌。于是故意说道：“当初你开个中层干部会议，就可以免我的职，现在可不好使了，我有括号了，想撤我的职，要国资委党组讨论通过才行，所以，你恐怕没法子满足我的愿望咯。” “我随时随地都能满足你！”陈心怡正色道，可说完之后，猛然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妥，于是赶紧又加了句：“满足你不想干的愿望。” 这句话听着也很别扭，可一时又想不出更合适的来替代，气得站在那里，忽闪着两只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他差点笑出了声，本来还想继续逗几句，但又觉得有些冒犯，于是只好嘿嘿一笑，低着头快步往苏市长家走去。 到了门口，按了门铃，这才发现陈心怡并没跟上来，扭头一瞧，发现还气鼓鼓的站在原地，心中不由得暗想，闹了半天，这平日里端庄严肃的美女局长，生起气来，也跟一般的女人没啥差别啊。 这样想着，赶紧一路小跑的折返回去，笑嘻嘻的道：“别生气，我那是开玩笑呢。”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陈心怡恨恨的说了句，然后绕开他，快步往楼门走去，他则强忍着笑跟在后面。 一前一后进了屋，却见苏焕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面沉似水。 “苏市长您好。” 面对苏焕之，他可不敢有半点的怠慢，毕恭毕敬的打了个招呼。 苏焕之头也不抬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他连忙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半个屁股几乎处于悬空状态。 “心怡啊，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大堆事。”苏焕之平静的说道。 “不着急，等你们俩谈完，我还有件事要单独和您说。”陈心怡说着，瞥了他一眼。居然也在旁边坐下了，只不过她的坐姿非常的优雅，两条腿叠在一起，看着就那么赏心悦目。 苏焕之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把话咽了回去，略微思考片刻，转而对高原道：“说说吧，今天你打得什么鬼主意？” 虽然才打了几次交道，但他对这位市长大人的脾气多少还是摸清楚了些。跟这样的人说话，想靠耍嘴皮子蒙混过关显然是行不通的，必须拿出点令人信服的东西，否则，以苏焕之的脾气，真有可能明天就下一道命令，将括号里主持工作的四个字去掉。 与其闪烁其辞，不如开门见山。 这样想着，于是深吸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问道：“苏市长，我能先问个问题吗？” 苏焕之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略微迟疑了下，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可以。” “听说，贾东明昨天专程拜访了您，是这样吗？”他问。 “不要用听说这样似是而非的词，到底听谁说的！”苏焕之冷冷的道。 他把心一横：“贾东明亲口说的。” “他还对你说什么了？” 领导就是领导，一个回合，就抢回了主动权，由被动回答变成了主动提问。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打断了：“重要的是，我到底和贾东明有什么交易，对吗？” 一开场就剑拔弩张，这令他不免有些紧张，斟酌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知道......” 第69章 问题还要查清楚 他的话再次被苏焕之打断了 “想知道我和贾东明都聊了些什么，对吗？” 他讪笑着点了点头。 苏焕之冷笑一声：“我们聊得很多，也很愉快，至于到底聊了什么，也并不需要保密，只是没必要跟你汇报。”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刹不住车了，他索性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说道：“您确实没必要跟我汇报，但我心里没底也很正常，在云州，可能有人不怕您，但绝对没人不怕贾二哥。你们俩要真成了朋友，我说话当然得加十二分的小心，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再传到贾东明的耳朵里，我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苏焕之被这句话给气乐了，略微思忖片刻，皱着眉头说道：“好吧，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就挑重点的透露些吧。” 听市长大人这么说，他暗暗松了口气。 “贾东明早就托人捎话，想跟我见上一面，只是始终没答应而已。后来他找到了邱副市长，那就不好再拒绝，只能给个面子了，见面之后，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最后表示，手中掌握着某国企领导利用职权、变相转卖国有资产的证据，随时可以交给我。” “那您的意思呢？”他小心翼翼的问。 苏焕之冷笑一声：“我的态度当然很明朗，如果涉及到公务人员违法违纪，可以直接向纪委或者检察院反贪局实名举报，没有必要送给我。” 他没吱声，低着头，沉吟着道：“您想过吗，贾东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苏焕之一笑：“我没时间琢磨他的想法，无非是投石问路吧。现在抛出来的肯定是个小角色，如果我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他心里自然就有了底数。” “那如果您揪住不放呢？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焕之哼了声：“既然敢主动放出来，想必有十足的把握，这都是些老掉牙的套路，在我面前不值一提，他玩他的，我做我的，堂堂云州市长，会让个流氓牵着鼻子走吗！”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气势十足，他不由得被深深震慑，心中的疑虑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大半，微笑着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苏焕之突然拍了下茶几，大声喝道：“你明白了，老子还糊涂着呢！我问你，贾东明为啥突然变卦，大半夜给宋乔打电话，同意你来担任这个总经理，该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吧？你现在是国有企业的领导干部，同样属于公务人员，犯了错误可以原谅，但如果违法犯罪，谁都救不了你！” 见领导发火了，他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连忙笑着说道：“您别生气，我这就老实交代。” 他没理由不信任苏焕之，而且，面对那双深邃的眼睛，根本没有撒谎的勇气。 沉吟片刻，他便将这几天跟贾东明接触的过程如实讲了，当然留了个心眼，并没提那些证据，毕竟，刘远军已经用生命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就让他在妻子和女儿面前永远保持个完美的形象吧！ 人死账烂，盖棺定论！ 为了更准确的表达自己意思，他讲得非常详细，甚至连心理活动和贾东明的神态都做了一定的刻画。刚开始的时候，苏焕之沉着脸，双手抱在胸前，可随着他的讲述，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捏着下巴，听得兴趣十足。 而陈心怡的坐姿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完全被吸引住了。 “这么一解释就比较合理了。”苏焕之笑着道。 他苦笑着挠了挠头：“这是逼出来的办法，我既然答应了您接手云建，那不论有什么困难，都得咬牙坚持下来。” 苏焕之却把眼睛一瞪：“等下！你这叫偷换概念，我让你接手云建，是为了企业的发展，与你和贾东明勾结没有任何联系，少往一块扯！” 他嘿嘿的笑了：“苏市长，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您真以为我会帮着贾东明，把云建机关大院的土地倒腾走呀？您也不会答应啊！” “我当然不能答应！”苏焕之道：“可是，你忽悠成这样，打算如何收场呢？” 他淡淡一笑：“有您这样一身正气的领导做后盾，我还怕收不了场吗！” 苏焕之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哈哈的笑了气来。 “看来，你是打算把我推到前面，跟贾东明拼刺刀了呗？” 他则郑重其事的说道：“您是云州最高行政长官，如果连贾东明这样的人都对付不了，处处需要看人家的脸色行事，那这个市长还有什么价值！” 苏焕之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沉思良久，最后微微点了点头：“好吧，那咱们就各司其职、各负其责，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好了，第一个问题讲完了，下面咱们说说第二个问题，今天为什么在会上大谈刘远军，难道这也和贾东明有关？”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确实有些打算，不过现在没必要说了，因为......因为刘远军今天上午已经意外去世了。” 苏焕之一愣：“去世了？” “是的，昨天夜里喝醉了，开着空调在车库里睡觉，结果尾气中毒，抢救无效去世了。” 苏焕之眉头紧锁，转而看了眼陈心怡。 陈心怡连忙说道：“工安方面也是这个结论，我下午的时候给孙副局长打过电话，他晚上才回复，当时王副省长他们都在，就没和你汇报。” 苏焕之没说什么，点上一根烟，陷入了沉思，半晌，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贾东明所说的某国企领导，其实指的就是刘远军，可证据还没提供，人就突然意外死亡，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刘远军的问题，我在云建蹲点期间，就听到过很多群众反映，只是都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现在贾东明说有证据了，结果一天的工夫，人就没了，这很难用巧合来解释。”陈心怡也斟酌着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让孙副局长组织力量再好好调查下。” 苏焕之点了点头：“人去世了，并不等于政治上可以盖棺定论，问题还是需要搞清楚的。” 第70章 深夜漫步 “苏市长，我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吗？”他试探着问了句。 苏焕之道：“我洗耳恭听。” 他略微想了想，缓缓说道：“远军主政这五年，是云建最艰难的时期，企业连年亏损，人才凋零，但他挺过来了，虽说没有彻底扭转局面，但止住了下滑的势头，并通过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为日后的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有一天公司能再次崛起，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要记在他身上。” 苏焕之和陈心怡都默默的听着，谁也没打断。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言，或真或假，其实都不重要了，斯人已逝，何必揪住不放呢？” 苏焕之默默的看着他，目光之犀利，仿佛能看到他的内心深处。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则赏，有过必罚，功过不能相抵，这是原则，不容商量，也没条件可讲。” 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但苏焕之的这番话，让他的心彻底凉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明白了。” 苏焕之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下来：“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在会上大谈刘远军的功绩，不过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谢谢您的理解。”他赶紧说道。 苏焕之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是个有情有义、敢作敢当的男人，我很欣赏。但也要给你个忠告。有情有义往往无法明辨是非，敢作敢当更容易成为别人的替罪羊，要想干一番事业，不仅要有担当，更要有双洞悉一切的慧眼，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注定是个笑话！” “我记住了，苏市长。”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苏焕之挥了挥手道，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陈心怡：“你还有啥事吗？要是不重要的话，明天再说吧。” 陈心怡微微一笑：“没事了，我也走。” 苏焕之本来要给市府值班司机打电话，安排车送两人回家，但陈心怡本就行事低调，不愿大半夜的麻烦别人，而高原就更无所谓了，于是便婉言谢绝，苏焕之见状，也就同意了。 告辞出来，已经是月朗星稀，两个人缓步走在园区静谧的小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陈心怡忽然问了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拉刘远军一把，对吗？”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苦笑了下。 “这年头，关键时候，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好兄弟了，绝大部分人会选择袖手旁观，你却敢出手相助，难道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吗？”陈心怡问。 他叹了口气：“当然怕，但总不能因为怕，就啥都不做了呀。” 陈心怡微微一笑：“刘远军如果真有问题，你做的这些最多是混淆视听而已，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除非你也是既得利益获得者，保住刘远军，就等于保住自己的利益，否则，我真的很难理解。” “做人也好，做事也罢，最重要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别人理解与否，其实并不重要。参加工作十三年，不敢说挣得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但至少在云建这两年半绝对问心无愧。”他缓缓说道：“至于能起到什么作用嘛......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讨论没什么价值了。” 陈心怡点了点头：“刘远军能有你这样的朋友，这辈子也算值了。” 两人都沉默了，出了园区大门，往四外看了看，午夜的街道上空荡荡的，连个出租车的影子都没有，等了一会也是如此。夜风袭来，微微有些凉意，陈心怡情不自禁的缩紧了双肩。 他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听陈心怡低声说道：“我想走一走，要不，你......陪我？” 他有点受宠若惊，连忙笑着答道：“领导既然有要求，我必须陪着啊。” 陈心怡浅浅一笑，也不理他，沿着人行道缓步往前走去。 “你的胆子确实挺大的，连贾东明都敢忽悠。”陈心怡低声说了句：“不过蛮机智的，也算是抓住了这家伙贪婪成性的弱点。” 他挠了挠头：“其实，敢忽悠贾二哥的大有人在。” “是嘛，还有谁？”陈心怡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猛然想起贾东明和林秘书长在酒桌上说得那些猥琐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于是试探着说道：“比如说你呀，上次拒绝和贾东明吃饭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难道还不敢忽悠他。” 陈心怡扑哧下笑了：“那是两回事，我这人其实蛮简单的，最不喜欢做违心的事，我敢拒绝，但忽悠可够呛，毕竟是个技术活嘛，编瞎话，还得是你这种人拿手些。” 他没有笑，而是斟酌着问道：“对了，市府的林秘书长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呀，云州第一笔杆子嘛，咱们市书法家协会的名誉会长，非常有才。”陈心怡道：“怎么，想求他给写幅字嘛，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 “不，我对书法没兴趣。”他道。 “那你要干什么，找他办事？”陈心怡歪着头，很认真的说道：“林秘书长为人豪爽，交游很广，上上下下都很给面子，办事能力倒是很强。” “都不是，就随便问问。”他含糊的应付了句。 陈心怡却白了他一眼：“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看就是心怀鬼胎。” 他笑了笑：“没有什么鬼胎，只是今天在刘远军那儿，听大家背后议论此人，而且评价不是很高，所以就像向你求证下。” 陈心怡微微一愣，笑着道：“背后议论别人，难免有搬弄是非之嫌，不足为信，我和林秘书没什么私交，只是工作中偶尔有接触，对他的才华很欣赏，至于别的嘛，不了解，更不好评价。” 他哦了声，忽然感觉有点纳闷。 在以男性为主的公务员队伍中，能被赋予最美女局长的女干部，除了工作出色之外，肯定应该是性格活跃、八面玲珑才对啊，可这些特点，似乎在陈心怡身上却并不突出，真是有点讲不通啊。 第71章 晴转多云 陈心怡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疑惑，浅浅笑着道：“我这个人不善应酬，甚至有点社交恐惧症，当初市里本来是想让我去招商局的，但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那份工作，选了一大圈，最后才去了国资委，在市府大楼进进出出的十多年，除了同事之外，跟其他部门的人几乎没什么往来，很多人说我清高，其实并非如此，我从小性格就很内向，不愿意和陌生人交流，或许和我父母离异有关吧。” 他有点意外，没想到陈心怡会提到父母离异的事，尽管其父陈国秀抛弃原配，和情人再组家庭在云州闹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但从来没人敢在陈心怡面前提及，据说，这已经是国资委内部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了。 “你内向吗？我还真没看出来。”他巧妙的避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陈心怡微微笑了下：“我们之前接触得不多，况且，工作中的我和生活中的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说实话，我更喜欢工作中的自己，充满自信和活力，思路也很清晰，可只要回到家，便感觉变了个人似的，浑浑噩噩的，不想跟任何人来往，只想躲进自己的小壳里，生怕被伤害。” “所以你就拼命的工作来缓解压力？”他试探着问。 陈心怡点了点头，苦笑着道：“是的，我经常强迫自己一直工作，尽量减少独自在家的时间，别人以为我是工作狂，其实他们不知道，忙碌和疲劳，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静下来反而是很头痛的一件事。” 他匪夷所思，挠着头嘟囔道：“天啊，谁要是跟你搭班子，还不得被折腾个半死啊。” 陈心怡低着头，吃吃的笑了。 “说的没错，我经常半夜给宋主任打电话请示工作，他现在都养成习惯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关手机和拔电话线，估计被我给吓着了。” 他想了想：“你不会半夜给我打电话布置工作吧？” 陈心怡歪着头想了想：“这个......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我了，如果由我兼任云建的总经理，那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哦。” “草率了，看来以后在你面前得少说话啊。”他笑着道。 陈心怡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样挺令人难以接受的，但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好几次都想偷偷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听得有些心酸。 看似强势的美女局长，竟然如此的脆弱和孤独，真有些令人唏嘘。 “其实，你也可以考虑换一换心情，比如......”他沉吟着说道：“比如，谈个恋爱，爱情能让你更充实，至少回家有事可做，不至于满脑子都想工作了。” 陈心怡浅浅一笑：“我已经过了风花雪月的年龄，对爱情更不抱幻想了。” “这未免有点悲观吧，人总是要尝试改变的，再说，你才多大啊，咋说话老气横秋的呢！” 陈心怡叹了口气：“爸妈离婚之后，母亲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非常低落，终日以泪洗面，家里就我们两个人，经常整晚一句话都不说，气氛非常压抑，从那时候起，我就不愿意回家，甚至对婚姻和家庭有莫名的恐惧感。” “我看老太太挺精神的呀，性格也开朗得很.......”他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但又无法收回来，张口结舌的卡在了那里。 陈心怡停下脚步，惊诧的问：“你见过我母亲？” 他吭哧了半天，最后尴尬的笑着道：“我坦白吧，前些天，赵天成请你和老太太在蓝皇吃饭，我正好撞上了，只是没好意思过去打招呼，怕打扰了你们俩。” 陈心怡恍然大悟，笑着道：“那天是赵总请老太太吃饭，我只是作陪而已，什么怕打扰我们，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 他哦了声，心中暗想，陈心怡不止一次的强调和赵天成只是普通朋友，应该不会是假的，要这么说，这位美女局长还没傻透，赵天成虽然善于伪装，但想忽悠人家，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见他没吭声，陈心怡则微笑着道：“对了，广阳方面后天就要在东华宾馆召开卧龙湖项目招投标大会了，公司准备得怎么样了呀？” 说到工作，他自然轻车熟路，张口就来。 “基本没问题了，云建在这种大型项目的施工上，还是有相当的经验和实力的，我们的目标是主建筑和休闲广场以及主题公园整体拿下，走自己的路，让其他公司无路可走。” “胃口不小啊，有把握吗？”陈心怡又问。 他淡淡一笑：“那要看是谁来主持工作咯。” “好！如果云建能中标，我好好请你一顿。”陈心怡道。 “你把钱准备好吧，这顿饭便宜不了。”他道，说完，见一辆出租车缓缓开了过来，赶紧伸手拦下，陈心怡似乎还不想上车，见他把车门都拉开了，只好弯腰钻进了车厢，并且主动往里挪了下。 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迅速关好车门，然后坐进了副驾驶，跟司机说了陈心怡家的地址，这才扭回头说道：“对了，后天早上远军告别仪式，你能来吗？” “不一定，看看再说吧。”陈心怡低着头，淡淡的说道。 他察觉到了陈心怡情绪上微妙的变化，但并不清楚原因，见态度很冷淡，便只好选择闭嘴。 一路上两人再无交流，到了家，陈心怡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便开门下车，扬长而去，搞得他蒙头转向，心中暗想，到底那句话说错了，又惹这位姑奶奶不高兴了呢？ 这个问题想了一夜，也没找到答案。 刘远军的最后一程走得很风光，前来送行的亲朋好友有三四百人，车队蜿蜒几百米，场面蔚为壮观。 在告别仪式上，他流泪了。为这份十多年的友谊而难过，同时也为苏焕之那句人虽然死了，但政治上不能盖棺定论而遗憾。 送别了老友，他来不及调整自己的情绪，在回去的车上，就把李万海喊了来，仔细询问了投标的准备工作，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第72章 依法传唤 下午三点，卧龙湖商业广场项目投标正式拉开了帷幕。 按照相关规定，早在半个月前，各投标单位就已经领取标书，并缴纳了保证金，今天是正式投标，之后将由广阳集团指定的评审委员会对各单位的投标文件进行审核，最后确定中标单位。 东华宾馆是一家四星级酒店，在云州颇有些知名度，广阳地产向来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宾馆的两个楼层作为工程项目部。 一般而言，在仪式开始之前，甲方负责人会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无非是感谢大家的支持，并预祝中标之类的，而广阳方面的安排则更加丰富多彩。 之所以选择在下午，是因为投完标书之后，广阳方面还要招待大家一顿，尽显知名地产公司的派头。 两点五十，赵天成大步走进会场，跟往常一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代表云建出席投标仪式的是工程部主管李万海。小伙子虽然和同行们有说有笑，但心里却很忐忑，在他看来，那个超高报价简直就是在开玩笑，搞不清楚向来稳重谨慎的高总，为啥会搞出如此不靠谱的事情。 赵天成走上主席台，非常有风度的朝台下颔首示意，然后用浑厚的男中音说道：“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在酒店一楼有个招待酒会，海鲜自助餐，龙虾海参管够，请大家千万不要客气，放开肚子使劲造！” 现场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赵天成稍微停顿了片刻，待掌声平息了些，这才又说道：“为了保证招投标的公平性，卧龙湖项目的评审委员会，是由省住建局从全国评委库中随机抽取的，目前均已到位，明天正式开始评标工作，到底花落谁家，十天之后，谜底就会揭晓，到时候请大家还要来哦，不过那天的晚饭，就该中标单位请客了！” 众人皆笑，会场气氛愈发活跃，就在其乐融融之际，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三位高大威武的警官快步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不禁一愣，赵天成也皱了下眉头，朝下面的办公室主任递了个眼色，主任会意，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可还没等说话，就被走在前面的警官扒拉到了一旁。 这阵势有点吓人，大家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 三个人快步走上主席台，为首的一名警官很客气的问道：“请问你是赵天成总经理吗？” “是我，你们有什么事？”赵天成有些不悦，沉着脸回了句。 “我是云州刑警支队的民警刘旭。”警官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递到赵天成面前。 “这是传唤通知书，请你看一下。” 刘警官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传唤通知书？开什么玩笑！谁允许你们传唤我的！”赵天成脸涨的通红，男中音也变成了男高音。 “法律不会跟任何人开玩笑。”刘警官冷冷的道：“走吧，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等一下，我先给你们杨局长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天成的态度仍旧很傲慢。 刘警官轻蔑的一笑：“对不起，你现在不能打电话！” “为什么！？我又没犯法，凭什么不让打电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天成的面子实在挂不住了，不由得恼羞成怒，指着警官的鼻子喝道。 “如果你没违法，那就更没必要打电话了，我们只是对你进行传唤，到了刑警队，把事情说清楚了，自然就回来了，何必非要四处求人呢！”刘警官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警告你，如果你拒绝配合我们工作，可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 赵天成有些怯了，额头鬓角见了汗，脸色也变得惨白，思忖片刻，往前走了半步，压低声音对刘警官说道：“兄弟，请借一步讲话.......”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刘警官制止了。 “我在执法，而且全程有录像，有什么话当面说。” 赵天成还不甘心，继续低声说道：“老弟，给个面子好不好，有啥话到我办公室讲不行吗？”， 刘警官却不为所动，板着脸道：“不行！最后在警告你一次，如果还这样胡搅蛮缠，那真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 话音刚落，另外一名身材魁梧的警官将手铐拿了出来，看那架势，如果再不配合，真要直接铐走了。 赵天成当然见过些世面，刚刚虽然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微笑着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需要公司的法律顾问全程陪同，这应该没问题吧？” “根据法律规定，工安机关对当事人传唤期间，律师不能介入。”刘警官的态度不容商量。 说话之间，广阳的法律顾问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将赵天成扯到一边，两人低声嘀咕了好一阵，赵天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笑着道：“好吧，我就跟你们走一趟，但有言在先，你们给我和公司所造成的名誉损害，本人保留追诉的权力。” “只要是法律赋予你的权力，在我这儿都没任何问题。”刘警官平静的道，然后一挥手，身后的两名警官立刻走上前来，将赵天成夹在中间，簇拥着往会议室外走去。 赵天成已经恢复了以往洒脱，神态自若，不时还朝其他人微笑示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待几个人走出了会议室，屋子里顿时乱做了一团，广阳方面的人都纷纷开始打电话，而前来投标的各施工单位代表也是聚在一起，低声议论个不停。 “万海，你消息灵通，知道赵总犯啥事了吗？”一个施工单位人问道。 李万海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啊，该不会是经济问题吧？” “胡说，经济问题应该归经侦或者反贪局，刚刚来的都是刑警，肯定是刑事犯罪啊。”另外一个明白人解释道。 “刑事犯罪？！”李万海皱着眉头道：“赵总这么大的老板，怎么可能有刑事犯罪呢！” 第73章 不帮！ “那可未必，前几天还有个资产过亿的大老板雇凶杀人被抓了呀，这年头，有钱人要是狠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句。 “请大家安静，安静！”广阳方面的另一位负责人及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会场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看看这位负责人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实在抱歉，赵总临时有点事，但一切安排不变，下面请各竞标单位将标书封好，依次上交。”这位负责人倒也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说道。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正事不能耽误。众人听罢，连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竞标材料拿出来，依次交给招标公司的组织人员，待一切都就位，广阳方面的负责人大声宣布道：“本次招投标总计收到九家施工单位的竞标书，目前已全部封存，所有程序完全符合法律规定。十个工作日后，由评审委员会公布中标单位！” 会场响起了掌声，只不过有点稀稀拉拉的，不像开场那般整齐和热烈。大家还都沉浸在赵天成被警方传唤的事件之中，对竞标本身反而忽略了。 “请大家稍事休息，晚上五点半，招待酒会正常举行，欢迎诸位光临。”负责人说完，便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广阳方面的其它工作人员也纷纷撤离，眨眼之间，本来该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竞标大会，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李万海也趁乱出了会议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拨打了高原的电话。 电话响的时候，高原正坐在夏凡的车里，两个人都耷拉着脸，互相谁也不看谁，气氛很是凝重。 见是李万海的来电，他略微犹豫了下，开门下车，走出去几步，这才讲电话接了起来。 “什么事？”他问。 李万海有点兴奋：“特大新闻，就在刚刚，赵天成被刑警支队的人给带走了，现在广阳这边都乱套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我知道了，你交完标书就回来吧，我找你有事。” “可是......”李万海有点懵，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可他却淡淡道：“好了，我还有事，见面再说。”然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立刻返回，而是掏出香烟点燃，默默的吸着，看着远处破败的房屋，若有所思。 足足过了五分钟，夏凡终于忍不住了，降下车窗喊道：“高总经理，外面这么热，麻烦上车呗，咱们再商量商量。” 他没吱声，而是将半截香烟掐灭，低着头思忖片刻，然后才重新返回到车内，坐稳之后，很平静的说道：“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没有义务帮助警方做风险这么大的事。” “跟你说了一万遍了，不是帮警方，是帮我！咱俩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这份交情也算是经历过考验的，难道这点忙都不肯帮吗？”夏凡还有点不死心。 他无奈的笑了笑：“亏你还说得出交情两个字，难道你理解的交情，就是让兄弟为你冒险吗？” “冒险冒险，这事有那么危险吗？你当初的胆色都让狗吃了？咋的，当上了领导，就想跟着贾二哥闷声发大财了呗！”夏凡皱着眉头道。 他哼了声：“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当我是傻子呀？你连句实话都没有，我凭什么帮你？这跟当不当领导有狗屁关系。” 夏凡却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说得都是实话，老子是舍得一身剐，誓要将贾东明拉下马！只要能拿到关键证据，剩下的就由我来搞定。” “搞定个屁吧，自己那点事还没整明白呢。那个杨昊天老奸巨猾，贾东明都被他耍得溜溜转，就你这样的货色，三个五个捆在一起，都未必是对手。”他冷笑着道。 夏凡却满不在乎：“我确实没他心眼多，但所谓邪不压正，他们干得那些缺德事，早晚得算账，算了，我没时间跟你掰扯，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帮不帮！” “不帮！我没那个义务。”他大声说道。 夏凡也恼了，恨恨的道：“不帮就算了，你吼个屁，从现在开始，咱们谁也不认识谁，赶紧滚蛋，对了，如果想讨好贾东明，你现在就可以去通风报信，没准那老家伙一高兴，将你收为心腹，日后我好连你一块收拾。” 他拉开车门，一只脚迈出去，却又停了下来，扭回头，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静下心来，把云建搞上去，这是我分内的工作，请你多多理解吧。”说完，下车扬长而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还没等回头，夏凡驾车便从他身旁呼啸而过，那气势就好像是在参加f1大奖赛似的。 他无奈的一笑，缓步朝自己的车走去。 他是中午时分接到夏凡的电话，当时就感觉很诧异，因为约的见面地点，竟然是城郊一片废弃的厂区。 这里早年曾经是一座水泥厂，因为环保问题，工厂被搬迁到了郊县，原厂区始终处于废弃状态，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这小子，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明堂，他想。 果然，两人见面之后，夏凡的一番话令他头皮都阵阵发麻。 夏凡竟然提出，下次再和贾东明见面的时候，让他能携带监听和监视装备，以便掌握更多的证据。 他很震惊，几乎没用考虑，便直接拒绝了，原因很简单，破案是警方的事，凭什么让普通老百姓冒险去干啊，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以贾东明的心狠手辣，搞不好连命都没了。 夏凡却反复解释，说这完全属于个人行为，与警方无关，是他下决心铲除这个云州毒瘤，所以，才请他这个朋友帮忙的。而且，监视监听设备都是最先进的，体积小、重量轻，保证不会被出问题的。 他当然不相信这些鬼话，但又想不明白夏凡为啥要撒如此低级的谎，在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侮辱，连句实话都不说，摆明是不信任我，既然拿我当外人，凭啥让老子卖命呀！ 第74章 卖我个人情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或许这次调查压根就是未经允许的，夏凡这伙人处境尴尬不说，而且还异常艰难，以至于连约他见面，都特意选择了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估计是为了防备有人监听和跟踪。 未经允许的调查取证本来就困难重重，不光要提防贾东明，甚至对内也得严格保密，而他的拒绝，无疑等于是雪上加霜了。 谁善谁恶，他自然分得清楚，但实在是爱莫能助，尤其是昨天晚上在聚龙汇的所见所闻，令他更加对贾东明的势力心存忌惮。 这是一棵大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想要连根拔起，不是仅凭勇气和决心就能做到的，正义虽说永远不会缺席，但却经常性的迟到，而这种迟到对那些逆流而上的人来说，往往是致命的。 他不想被过早的淘汰，哪怕是为了伸展正义。 这样想着，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启动汽车，缓缓驶出这片荒芜的厂区。 刚刚进入市区，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瞧，居然是贾东明的来电，心里不由得一惊，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高总，来翠溪山一趟，有件事跟你议一议。”贾东明笑吟吟的说道。 他暗暗松了口气，连忙答应了下来，在前面调了个头，直奔翠溪山而去。 半个小时之后，他赶到了贾东明那座中西合璧的别墅门口，还没等下车，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等进了大门再一瞧，却见贾东明和杨昊天正坐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一边悠闲的品尝着香茗，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 他走过去，微笑着说道：“二哥，杨局长，啥事这么开心啊？” 还没等贾东明开口，杨昊天便大大咧咧的说道：“二哥刚刚还夸你呢，说你有胆有识，关键还有运气。” “我的运气都是二哥给的。”他道，说完，自己都感觉有些肉麻，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 贾东明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运气就是运气，和我无关，连赵天成都用实力帮你，这运气简直好到家了。” 他有点发懵，试探着问：“赵天成刚刚被刑警支队传唤了，现在局子里，怎么用实力帮我？” 贾东明指了指杨昊天。 杨昊天则笑嘻嘻的道：“这个老赵吧，其实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本来以为是块难啃的骨头，准备了好几套方案，不料进了刑警队，什么手段都没上，只是吓唬了几句，直接就怂了。结果还给我们整个措手不及，嫌疑人一股脑啥都承认了，办案人员反而不会玩了。” “他承认什么了？” 杨昊天轻蔑的一笑，将事情大致讲了下，他却听得咬牙切齿。 赵天成对女人的要求很高，不仅要年轻漂亮，而且必须身家清白，没有性经历，否则，一概不要。 在当下的职场，美女倒是比比皆是，可符合上述标准的，着实不是很多。 于是，他便将目光落到了大学生身上。 去年，有人把省交通大学的一个大四女学生带到了他的饭局上，赵天成立刻就被这个清纯靓丽的女孩迷住了。 色胆包天，此言非虚。在酒精与荷尔蒙的双重作用下，他偷偷给女大学生下了药，然后便将神志不清的女孩子抱上了酒店的大床。 等第二天女孩子清醒过来，发现身边躺着个陌生男人，当然大惊失色，可赵天成却镇定自若，当即表示，可以出一笔钱补偿女孩的精神与肉体损失，并承诺毕业之后，将其安排进广阳地产工作。 女孩涉世不深，被他一顿吓唬，再加上花言巧语，一时糊涂，便决定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默默忍了。 他给了女孩两万块钱，又带着吃了顿酒店免费的早餐，然后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便扬长而去。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料女孩回家之后，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于当天晚上选择了报案。 赵天成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其实就是因为有杨昊天保驾护航，听闻此事之后，杨局长一个电话打过去，对办案人员面授机宜。 办案人员心领神会，一番操作之后，最终认定，双方系自愿发生关系，并不存在强迫的问题。 女孩对此当然有异议，却被非常严肃的告知，如果再闹下去，就要追究事后收取男方两万块钱的事，一旦坐实，那这辈子就算彻底毁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女孩顿时就傻眼了，权衡再三，最后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事情转眼已经过去一年有余，但对杨昊天而言，翻手为雨，覆手为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一切必须有法律依据，放有放的原因，抓有抓的理由。 他们先将那个介绍人控制了，经过连夜突审，介绍人扛不住压力，做了如实交代，拿到了这份口供，赵天成就成了被捆好的猪，任由宰割了。 于是，今天下午，市局刑警支队高调传唤赵天成，带进审讯室，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将介绍人的口供拿了出来，赵天成看罢，吓得差点尿出来。 “这事也怪我，太高看这家伙了，结果可好，现在砸在手里，这可如何是好。”杨昊天双手一摊，苦笑着道。 他也跟着笑，可心里却突然有了个主意。 “二哥，杨局，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讲。” 贾东明听罢，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他略微思忖片刻，斟酌着问道：“你们不会真得想把赵天成送进去吧？” “当然不是，老赵就是聪明过了头，适当敲打下，只要日后听话，还是可用之人，真把他送进去了，广阳再派来个负责人，万一要是不听摆弄，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贾东明道。 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索性就卖我个人情，毕竟我和他日后还要打交道，有了这个人情垫底，无论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得老老实实的答应。” 第75章 主动出击 按照事先的设计，赵天成被传唤至刑警队，当然会对指控拒不承认，而传唤时间最长不得超过48小时，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警方必须放人。 赵天成出来之后，肯定要四处托人摆平这件事，这时候贾二哥才闪亮登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帮助赵天成化险为夷。如此操作，既起到了敲打的作用，大家又不伤和气，可谓皆大欢喜。 可万万没想到赵天成的心理素质太差，一份口供就吓尿了裤子，坦白之快，令办案人员始料不及，用杨昊天的话说，都不敢往下审了，生怕这哥们一秃噜嘴，再说出其他什么事来，那可就无法收场了。 如此一来，本来很简单的事，突然变得复杂了。 办案人员虽说都是杨昊天的心腹，但案件审理的流程是完全合法的，在嫌疑人已经招供的情况下，也是干瞪眼没办法，只能先关押起来再说。 贾东明虽然嚣张跋扈，但心思缜密，做事很少留下后患，面对这种铁证如山的局面，自然就不愿再管，所以，见高原主动请缨，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杨昊天也斟酌着道：“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赵天成这个案子，不宜惊动太多人，二哥目标太大，说话做事多有不便，不如让高总出面，走走下层关系，我再睁一眼闭一眼的来个顺水推舟，这样更稳妥些。” 贾东明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也好，你们商量着办吧，另外告诉办案的几个兄弟，这两天好好安抚着，绝对不能再审了。” 杨昊天连连苦笑：“不审了，再审下去，赵总还指不定说出什么来呢。” 从翠溪山别墅出来，已经是五点多了，他的心情不错，一边开车，一边听着音乐，快进入市区的时候，庞辉打来电话，告诉他广阳地产在云州开发的臻尚之城二期，刚刚被消防和安监联合下达了整改通知书，不仅停工，而且还面临着高额罚款，目前的广阳地产云州公司已经乱做一团，据说集团董事局主席张万涛也被惊动了，已经委托专人来云州处理相关事宜。 他默默的听着，并没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庞辉有点诧异：“哥，这可不是一般的八卦新闻啊，难道你没嗅到什么味道吗？” “我又不是狗，遇事用眼睛看，用脑袋想，不像你，动不动就上鼻子。”他开玩笑的道。 庞辉却很认真：“咱不开玩笑，我觉得，广阳方面很可能是得罪了头面人物，赵天成被传唤，臻尚之城被封，来势汹汹啊，我担心卧龙湖招标也会收到影响，这个项目是公司今年的效益增长点，一旦要是出了问题，下半年工作可就不好做，咱们现在的经济体量上来了，没有卧龙湖这样的大工程支撑，拿什么养活这一千四百多号人啊！所以，我建议及早做打算。” 他不由得笑了：“嗯，你这脑子里有点大局观了，说得很对，确实得未雨绸缪，提早做准备，万一卧龙湖项目出了状况，也不至于抓瞎。” “这不是都在您的哼哼教导下，我才有了点进步嘛。”庞辉故意将谆谆教导说成了哼哼教导。 他没心思和这小子耍贫嘴，于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公司今天的情况，庞辉如实做汇报，最后压低声音说道：“黄主任和罗耀东在办公室里嘀咕了一下午，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这两个家伙就是个搅屎棍，有他们在，公司没个消停。” “我知道了。”他平静的道，说完，又叮嘱了庞辉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很清楚，刘远军的死，给公司造成了很大震动，此刻一定是暗流涌动，大家各怀心腹事，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只不过目前还不是彻底解决这种乱象的时机，只能暂时维持着，待站稳脚跟再做打算。 想要站稳脚跟，当下的要务，就是拿下卧龙湖项目，而要拿下卧龙湖项目，赵天成是必须保住的。如果广阳方面换了个新老总，就意味着一切都要重头开始，那就太麻烦了。 这样想着，找了个僻静的所在停稳了车，拿出手机，拨打了陈心怡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领导你好，我是高原。”他很轻松的道。 陈心怡哼了声：“费什么话，我还不知道你是高原啊，有啥事快说吧。” 他笑了下：“说话方便嘛，我想求你个事。” “方便，我在家呢。” 他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跟市局的王副局长好像很熟吧？” “你说的是王兆明吗？”陈心怡略显诧异。 他连连点头：“对，就是他。” 陈心怡略微沉吟片刻，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王副局长很熟？” 他嘿嘿一笑：“鼻子底下有嘴啊，打听的呗，这年头想要办点事，还不都是挖空心思找门道呀，国资委很多人都说，你们俩是高中同班同学，这事还能瞒得住我呀！” 陈心怡也笑：“是的，我和他是同学，关系一直不错，但他这个人胆子挺小的，徇私枉法的事，想都别想。” “开啥玩笑，我怎么可能办徇私枉法的事呢？”他一本正经的道：“都是正常范围之内的事，不会给你出难题的。” “你说吧，到底要干什么？”陈心怡催道。 “是这样，市局明年要建新的办公楼了，计划早就递上去了，最近也批下来，全额财政拨款，总造价6000多万，预计明年五月份面前全国公开招标，王副局长分管后勤和基建，是市局指定的招投标小组负责人之一，我想让你给引荐引荐，跟王副局长认识一下。”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再正常不过了，中国就是个人情社会，为了顺利承揽工程，托托关系，找个熟人，并无不可。 陈心怡听罢，思忖片刻道：“介绍你们认识没问题，但由谁承建市局的新办公楼，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你即便认识了他，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吧。” “当然有意义，具体你就不用管了，只要帮忙引荐下就可以。”他非常肯定的说道。 “好吧，我先和他联系下，你等我电话。”陈心怡道。 第76章 答应帮忙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陈心怡把电话打了回来。 “我和兆明说了，他今天正好有时间，这样吧，我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你，你自己联系吧。” 他听罢赶紧说道：“别撒手不管啊，你要是不在，王局长能给我面子吗？三句两句就把我给打发了。” 陈心怡多少有点犹豫：“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你们是同学，又不是外人，咱们又不搞什么地下交易，就是见面聊聊天，交个朋友而已，而且，仅此一次，只要搭上了关系，以后保证不麻烦你了。”他极力劝道。 “嗯.......”陈心怡还是有些迟疑。 他连忙接着道：“这样吧，你不总说欠我一顿饭嘛，这事要是帮了，那顿饭就免了，不仅免了，我还请你两顿，咋样？” 陈心怡扑哧下笑了：“好吧，那就一言为定啊，你来接我吧。” 他心中大喜，连声答应，驾车直奔陈心怡家而去。 到了地方，等了片刻，只见楼门一开，陈心怡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 与往日端庄严肃的打扮不同，今天的陈心怡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让他眼前一亮。 白色的短袖体恤衫和修身型的七分牛仔裤，让身材愈发显得火辣，白皙的脚踝配上色彩鲜艳的运动鞋，更透着一股子青春活力。 “看什么看，不认识啊？”陈心怡皱着眉头嗔道。 他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笑着道：“不是不认识，是有点不习惯，你平时穿得太严肃了，冷不丁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陈心怡抿着笑了下：“这不是在家吗，上班当然不能穿得太随意。” “对，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他虚情假意的恭维道。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说吧，是去他家里，还是找个地方坐坐？” “去家里不好吧，今天就是认识下，还是找个安静些的地儿坐坐。”他斟酌着道。 陈心怡想了想：“现在都快六点半了，他也吃过晚饭了，要不，去尚源茶楼吧，那里比较肃静，离他家又近。” “好，一切听你的。”他道。 在东北，喝茶的地方并不多，云州的专业茶楼也不过三四家而已，基本都是面向高端商务人群，消费较高。 两人到了茶楼，在二楼找了个雅间，等了不到十分钟的光景，一个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男人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陈心怡也不起身，只是微笑着道：“感谢王局长赏脸。” 王兆明则连连摆手：“美女局长有请，必须立刻到位啊。” 陈心怡娇嗔的哼了声，然后为高原做了介绍，王副局长也非常客气，一口一个自己人，态度很亲热。 服务员送上了一壶陈年普洱和几样点心，便悄悄退下了，高原则充当起了主人的角色，不停的为陈心怡和王兆明斟茶。 “都不是外人，有啥事就直说吧。”王兆明倒也爽快。 陈心怡看了眼高原，他也不隐瞒，便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王兆明听罢，低着头思忖片刻，这才斟酌着道：“高总，既然你是心怡的朋友，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云建要想拿下市局办公楼这个工程，必须得通过杨局长，别看我分管后勤和基建，但在这件事上，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不能吧，你不是市里指定的招投标负责人之一吗？”陈心怡问。 王兆明苦笑：“杨局长可不是你们国资委的宋主任，啥事都往边上闪，他霸道得很，不管什么事，只要他不点头，谁说啥都白扯，也就是孙副局长敢跟他顶顶牛，我这样新提拔上来的，只能俯首帖耳，绝对服从。” 陈心怡哦了声，扭头看向高原。 高原则笑着道：“王局，我今天请你出来，主要是想交个朋友，至于工程的事呢，毕竟还有大半年的时间，那个先不急，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和你聊。” 王兆明听罢连连点头：“我和心怡是同班同学，当年还打过她的主意呢，只不过没得逞而已，所以，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放心吧，工程的事我一定尽力帮忙，但能否如愿以偿，就不好说了。” 提到往事，陈心怡的脸微微一红，嗔道：“好你个王胖子，闹了半天，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当年你和李梅谈恋爱，全学校都知道，居然还敢偷摸打我的主意。” 王兆明却一脸委屈：“心怡，你太冤枉人了，我是打你主意在先，怎奈你眼睛里压根就没我，没办法，才退而求其次，和李梅好上了呀。” 此言一出，三个人都笑了。 正聊得热闹，王兆明的手机却响了，他低头看了眼，也没避讳什么，很自然的接通了。 茶楼本来就安静，雅间关上门，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筒里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您好王局长，我是小光的同学，是他让我给您打电话的。” 警察是个比较特殊和敏感的职业，王兆明一听这话茬，就知道肯定是找自己办事的，但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老同学，又不好搞得太神秘，于是便直接说道：“嗯，知道，你就直接说事儿吧。” “是这样的，我叫胡勇，给广阳集团云州公司总经理赵天成开车。” 陈心怡一愣，看了眼高原，两人都面露惊讶之色。 “嗯，你说吧。”王兆明说道。 “今天下午，赵总被市局刑警队一个叫刘旭的警官给带走了，到现在什么消息也没有，公司上下都很着急，我自告奋勇找小光要了您的电话，想请您帮忙给打听打听，赵总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刘旭.......”王兆明沉吟着道：“我和刑侦那些人都不很熟，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要不，你再找别人问问？” “哦，既然这样，那就不麻烦您了。”见他一口回绝，胡勇只好悻悻的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王兆明无奈的一笑：“没办法，整天就是这些捞人的烂事，哪管得了这么多。” 陈心怡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兆明，我隐约听着说，是广阳地产的老总赵天成被刑警支队的人给抓了，是这样吗？” 第77章 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是啊，咋了，这个赵天成你认识？”王兆明问。 陈心怡没说话，低着头想了想，转而问高原道：“赵天成被抓的事，你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说被抓不太准确吧，应该是被警方传唤。” 陈心怡歪着头想了想，又问王兆明：“传唤和被抓有什么区别？” 王兆明嘿嘿一笑：“区别很大啊，传唤只是工安机关对涉案人员的依法询问，如果证据不充分，最多24小时，就会放出来，而被抓则意味着违法犯罪事实已经确认，一般直接送看守所，等待检察院正式批准逮捕。” “哦，也就是说，可能没什么事，只是配合警方的调查咯。”陈心怡似乎松了口气。 王兆明想了想，很认真的道：“既然是市局刑警支队传唤，肯定是涉嫌严重刑事犯罪，一般情况下，没有确凿的证据，轻易不会传唤犯罪嫌疑人的。所以说，很快被放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你以为刑警队是国资委啊，随便打个招呼就走了？” “不至于吧，赵总是业内出名的儒商，人品非常不错，怎么可能涉嫌刑事犯罪呢？”他故意给陈心怡加了把火。 陈心怡果然上当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斟酌片刻，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兆明，我和赵总之间有点私交，欠他个人情，要不这样，你帮忙打听下，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如果真是违法犯罪，谁也帮不了他，但要是有什么误会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王兆明听罢，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办案的刘旭，是我在警校的同学，一个宿舍住四年，上下铺，关系非常好，刚才之所以没答应，是懒得管闲事，但既然你开口了，就只能照办了，谁让我当年打过你主意呢。” 同学之间的关系毕竟很亲密，这样的玩笑，换成别人，是万万开不得的。 很快，王兆明便和刘旭联系上了，等打完了电话，苦笑着把两手一摊道：“听到了吧，基本没戏，他已经都承认了，案子很快就移交检察院，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七年打底。” 陈心怡有点懵，愣愣的坐在茶台边，张了几下嘴，却没说出话来。 王兆明看出了美女同学的尴尬，连忙又道：“这种伪君子很多，表面上光鲜，背地里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和这些社会阴暗面接触得少，难免被蒙蔽。” 陈心怡眉头紧锁：“蒙蔽我倒无所谓，关键他把咱家老太太给忽悠得够呛啊。不行，我有点急事，你们俩聊着吧，我先走了。”说完，连个招呼也不打，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王兆明和高原都是一头雾水，见状也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心怡，啥事这么急？”王兆明低声问道。 陈心怡也不回答，只是闷头疾走，王兆明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高原则直奔前台，连找的零钱都没顾得上拿，便急匆匆的跟了出来。 “兆明，你先回去，等以后再跟你详细聊。”陈心怡解释了句，然后转身看向高原：“合计啥呢，赶紧把车开过来啊，送我回家！” 见陈心怡确实着急，他也不敢多问，答应了声，赶紧将车开了过来，陈心怡开门上车，说了声快走，便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电话始终没有接通，陈心怡显得愈发焦虑，不住的长吁短叹。 “到底怎么了？”他试探着问道。 “什么怎么了，你明知道赵天成有的问题，为什么不提醒我下呢！搞得我这么被动。”陈心怡突然来了句。 他两个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我的领导啊，你还能讲点理不？我早就提醒过，可你压根就不相信嘛，还口口声声说他是什么现代儒商的代表，眼睛里看得不都是钱，这不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嘛？” 陈心怡张口结舌：“可是......我.......那你怎么不坚持自己的观点呢？如果坚持的话，我也不至于......唉！” 他都气乐了，挠了挠头，嘟囔道：“我也坚持了，可你比我还能坚持呀。” “算了，不说这些，我问你，今天他都被警方抓走了，为啥不告诉我声呢？” 他哭笑不得，无奈的道：“你也没问我啊，再说，你们仅仅是普通朋友，又没啥特殊关系，我总提他干啥呀！” 陈心怡哼了声，似乎还要说什么，可还没等出口，手机就响了，他赶紧接了起来。 “妈，打电话咋不接呢？你在苏市长家吗？”她一口气问道。 “没有啊，我刚刚在厨房，没听到电话响，苏大嘴晚上有个会，说是七点左右派车来接我。”老太太回道。 “太好了，这样，妈，临时出了点变故，你先别去了，等我回家再跟你详细说。”陈心怡语速极快，连珠炮似的说道：“我正往家走呢，也就二十分钟吧。” “出了啥变故了，你急成这样？”老太太追问道。 陈心怡皱着眉头：“好了，我现在不方便，等到家再说。”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心中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估计是老太太答应赵天成，要找苏焕之研究胡湾水库附近那块地的事，陈心怡是个超级要面子的人，她的母亲是红二代出身，更加爱惜自己的名声，如果颠颠儿的跑到苏焕之那里，为一个如此龌龊的犯罪分子办事，岂不颜面尽失！ 心中暗笑，可表面上却拿出一副怯怯的模样，低声问道：“要不，我先回避下，你跟老人家说清楚。” “开你的车吧，哪来那么多废话。”陈心怡噘着嘴嘟囔了句。 他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只是把车开得飞快。到了楼下，陈心怡开门下车，快步往楼里走去，可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拉开车门，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不用你偷着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说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一阵风似的走掉了。 他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好一阵，才喘匀实了这口气。驾车驶出小区，在路边停好，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赵天成司机小胡的电话。 “我是高原。”他淡淡的说道。 小胡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很小心的说道：“高总您好。” “马上把消息放出去吧，就说明天赵总就能回来，让大家都安心吧。”他道。 第78章 谈笔生意 两个多小时之后，高原见到了负责审理赵天成案的民警刘旭。 两人没怎么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商量一番之后，刘旭又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便带着他直奔刑警支队。 进了办公楼，走到一个房门前，刘旭先看了眼时间，然后低声说道：“下半夜值班的不是自己人，所以，你要长话短说，最长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放心吧。”他道。 传唤并不是正式逮捕，所以，赵天成被关在刑警队的羁押室。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民警将他的一只胳膊铐在了椅子上。 惊恐和懊恼，将平日里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赵老板彻底击垮了，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蔫脑的蜷缩在椅子里，听到房门响，抬头一看，发现跟在刘旭身后的竟然高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顿时闪出一丝希望的光芒，人立刻就有了些精神。 “你们聊着，我出去下。”刘旭低声说道，然后用指了下自己的手表，见高原会意的点头，这才转身出去，并从外面将门反锁上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赵天成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弟，你咋过来了？” 高原笑着道：“我要是不过来，明天你就被送看守所了，再见面就得等到开庭了。” 赵天成听罢，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道：“我算是彻底栽了，太窝囊了！”， “一点不窝囊，水灵灵的小丫头让你玩了多少啊，这辈子绝对是赚了。”他笑着道。 赵天成当然听得出其中讥讽的成分，无奈的道：“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你半夜前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那就赶紧说吧，趁着我还有点价值。”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来，是想和你做笔生意的。”他微笑着道。 “做生意？” 他点了点头：“是的，做生意，假如我把你弄出去，你打算怎么谢谢我呢？” 赵天成一听这话，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兄弟，你要能帮我渡过难关，让我干什么都没问题。” 高原并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在他身边坐下，拿出烟来，递过去一根，两人分别点燃，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在谈正事之前，先说个坏消息，你被抓的事，陈心怡已经知道了，估计你之前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那都无所谓啊。”赵天成苦着脸说道：“现在的最重要的是出去，对了老弟，是贾二哥让你来的吗？” 他撇了撇嘴：“你觉得贾二哥会管你吗？” 赵天成的神色有些黯然，苦笑着道：“是啊，我丢官罢职，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没像对付刘远军那样收拾我，就已经烧高香了，怎么可能管我呢。” 提到老友，他的心情有些莫名的难受，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负责案子的刘警官，是我最好的哥们，只要咱俩这笔生意谈成了，我就能把你弄出去，不过出去之后，如何将这点事彻底摆平，就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那是自然，只要能出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由于激动，赵天成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他嘿嘿一笑：“可别以为我这是在趁火打劫啊。” “你这是雪中送炭，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能那么想呢！”要不是一只手被铐在椅子上，赵天成差点要蹦起来，见高原仍旧没有表态，连忙又信誓旦旦的：“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亲兄弟，只要你开口，我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见火候差不多了，他这才微笑着说道：“我最不希望你出事，毕竟，卧龙湖的项目谈了这么久，咱们之间也建立了信任，你甩手不管了，再调来个新人，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变数太大了。” “你还真说对了，集团对云州还是非常重视的，整个北方的下属公司中，云州公司连续两年实现利税第一名。为了公司的稳定，集团很快就会派新人下来的，新官上任，估计第一把火就会烧在卧龙湖的项目上。”赵天成虽然被吓着了，但是智商还是在线的，立刻抓住重点，顺着高原的话往下聊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实不相瞒，这次竞标，我报了个高价，虽说贾二哥事先跟你打过招呼，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这次我帮你，那你出去之后，能不能成全我呢？” “你们报价多少？” “四亿。”他笑着道。 赵天成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叹了口气道：“兄弟，你真是专家啊，这个报价，几乎把工程里的所有油水都榨干了啊。” “广阳集团刚刚在香港完成一轮融资，账户上至少得躺着几百亿吧，还能差这仨瓜俩枣的？以你在集团里的地位，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笑着道。 赵天成苦笑了下：“好吧，我尽力而为吧，商业建筑方面基本没什么可搞的了，主题公园和人工湖倒是可以想想办法，具体我来运作，但有可能会被集团的审计委员会砍下来些，还望兄弟能理解我的难处，毕竟，我也只不过是个打工的而已。” 他对流程很熟悉，知道赵天成所言不假，于是便点头答应，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明天上班，警方会把新的询问笔录拿来，你直接签字就可以了，出去之后，得赶紧去找贾二哥，不彻底摆平，早晚是个雷，没准什么时候又响了。” 赵天成连连点头，感激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患难见真情啊，老弟啊，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能不计前嫌，所谓大恩不言谢，咱们在事上见吧。” 他也很认真的说道：“真情都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我帮你，其实也是在帮自己，只有你稳稳的坐住位置，云建才能有饭吃呀！” 赵天成感慨万千，又说了好多有情有义的话，正聊得热闹，审讯室的门一开，刘旭走了进来。 赵天成一看到这位高大魁梧的警官，心里就有点犯嘀咕，刚刚还兴高采烈，立刻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第79章 搞定！ 刘旭也不吱声，直接将一份笔录递了过来。 “现在就签？不是说明天上午再弄吗。”高原问道。 刘旭用手指了下监控：“我都给关了，明天上午人多眼杂，多有不便。” 赵天成听罢，赶紧将询问笔录接过来，大致看了遍，麻利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原来的笔录我已经销毁了，以后不论谁再问，都要按着这个笔录里内容回答。”刘旭叮嘱道。 “我知道了。”赵天成连连点头。 刘旭沉吟片刻，又接着道：“这份笔录，只是传唤期间警方对你的态度，但案子还在，我最多能压一个礼拜，你不是认识杨局长嘛，明天出去了，赶紧找他想办法，只要局长发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否则，我只能继续调查。” “明白，我出去了先找贾二哥，让他给杨局长过话儿。”赵天成说道。 “那就是你的事儿了。”刘旭淡淡的道，说完，从兜里拿出钥匙，将手铐解了，然后笑着又道：“不过，还得委屈你几个小时，等明天上班了，我再安排人放你走。” 赵天成心情大好，连连表示可以克服。 刘旭则转身对高原说道：“你得赶紧离开，今天值班的是新近从交警支队调过来的，这哥们不怎么好相处，万一让他撞上了，还得费口舌。” 他微微一愣，但并没说什么，连忙起身，和赵天成打了个招呼，随着刘旭出了羁押室，一边下楼，一边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交警支队调到刑警支队，这不是胡闹吗？也不懂刑侦啊。” 刘旭无奈的一笑：“表面上看是工作调动，其实都是领导之间的博弈，这哥们和杨局闹得挺僵，于是就被孙副局长看中了，孙副局长分管刑侦，说啥非要把他调到了刑警支队，而且进来就任命为中队长，杨局为这事发了好大的火，结果也没好使。” 虽然没提人名，但他还是敏锐意识到，这个刚调入就被提升中队长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夏凡。而杨昊天之所以绞尽脑汁要对孙副局长下手，没准都和这件事有关。 如此看来，双方早就调兵遣将、剑拔弩张。夏凡和他一样，也都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只不过他还略有回旋的余地，而夏凡就是过河的卒子，只能拼死向前。 刘旭将他送出了刑警支队的大门，两人握手道别，分头离开。 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很不错。 上任伊始，便以超高报价拿下卧龙湖商业广场这样的大项目，不仅可以站稳脚跟，而且还把赵天成牢牢的抓在了手心里。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件事，进一步的获得了贾东明的信任，至少在现阶段，他还只能依附于这位云州大佬的门下，获取信任实际上就等于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生存空间。 他难免又想到了夏凡。 这个发誓要将贾东明拉下马的汉子，如果知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又会作何感想呢？ 愤怒、讥讽、失望、鄙夷......或者兼而有之。 内心的喜悦和得意一点点的消失，却而代之的是沉重和惭愧。 那天晚上，他始终无法入眠，在经过艰苦的思想斗争之后，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和夏凡好好谈一谈。 即便不能代表正义，但也不能站到正义的对立面去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第二天他早早就到了公司，处理了些日常工作，又分别找了两个部门负责人谈话，一口气忙到了十点多，正想喝口水休息片刻，黄主任兴匆匆的走了进来。 “高总，听说了吗？广阳地产的赵天成被放出来了，回到单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把两个副手给撤了。”黄主任眉飞色舞的说道：“看来啊，这民营企业内部也是勾心斗角，权力之争丝毫不比咱们国企差啊。” 他并没表现出太过惊讶，只是哦了声，然后淡淡的道：“消息够灵通的啊，都听谁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 “听李万海说的呀，他和广阳项目部那些技术人员混得可熟了。”黄主任笑着说着，将一串钥匙递了过来：“这是锦绣家园b-6号的钥匙，我刚刚看你在谈事，就没进来。” 锦绣家园就是他目前居住的小区，而这把钥匙就是为方雨晴选中的那套门市房的。 “租金怎么算的？”他将钥匙收好，随口问道。 黄主任却不以为然：“什么租金啊，你就先用着呗。” 他却连连摆手：“那可不行，再说，也不是我用，是我一个同学想在那儿开个个体小诊所，正常收钱就是了。” 黄主任略微沉吟了片刻，笑着道：“那就每个月500块钱吧，水电、物业、采暖全包括了。” “500还全包括！？你开什么玩笑，那个地段租个门市，怎么也要5000吧，便宜点可以，但不能这么不靠谱呀，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他道。 黄主任却把双手一摊：“这怎么是犯错误呢？你住的那套房子，也是顶账过来的，刘总就按每个月五百块钱算的呀，我这完全是按规定收取的，咱们根本就没有收过五千块钱租金的先例啊。” 他当然清楚黄主任为啥如此慷慨，心里自有打算，于是便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黄主任想当然的将他的表现理解为默认，于是又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让他们把房子简单装修下，楼梯什么的都弄利索，咱们公司就是搞建筑的，啥材料都有，也花不了几个钱。” 说心里话，他不得不佩服黄主任的细心，这家伙确实是伺候领导的好手，事无巨细，都能安排得面面俱到。 “那就谢谢你了。” 黄主任的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这都我分内工作嘛，有啥可谢谢的，那好了，我先走了。”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可走几步，却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从衣兜里拿出一大厚摞单据，笑着道：“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这是上次招待省领导和给刘总办丧事花钱的发票，得麻烦你给签个字。” 第80章 大礼包 高原伸手接过来，随便翻看了下，拿起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共花了多少钱啊？”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黄主任回答得很轻松：“两件事加一起，总计十八万多吧。我这有明细。” “算了，我就不看了。”他道，然后将签好的票据递了过去。黄主任接在手里，欢天喜地的走了。 他却很无奈。 十八万，对于一个拥有一千四百多人的企业来说，并不算什么大数目，但类似的花销累积起来，可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刘远军曾经统计过，公司的办公费和招待费远远超出预算，最高达到过百分之三百，财务没法报销，只能走账外资金。即便在持续亏损的那些年，招待费也照样高居不下，究其原因，就是公司的财政大权，是掌握在那个小圈子的手里，尤其是账外资金，更是处于失控状态，具体有多少、花在了什么地方，连刘远军也搞不清楚。 等卧龙湖项目落实了，我得先从财权抓起，他默默的想，这年头，没钱是万万不行的啊。 看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方雨晴的电话。 “喂，雨晴啊，房子的事定下来了，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过去看一眼。”他道。 方雨晴却没有回音，他还以为掉线了，又喂了两声，听筒里这才传来糯糯的声音。 “房子暂时不用了......谢谢你。” “不用了，为啥啊？”他惊讶的问。 方雨晴轻轻叹了口气：“不为啥，就是暂时不需要。” 他有些诧异，不过很快意识到问题不那么简单，于是加重语气问道：“雨晴，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方雨晴支吾了半天，最后无奈的道：“其实真没什么，就是夏凡不同意，你还不知道他那性子，发起脾气来，天王老子也管不住，我可拗不过他，而且，你刚刚当上领导，再因为这点事犯错误，就太不值当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雨晴，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房子是租给你的，要签订正规租赁合同，房租也要付，只不过是打了点折扣，怎么可能犯错误呢？” 方雨晴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锦绣家园那个地段的租金太贵了，打折我也承担不起的呀。” “不是还有我嘛！租金的事不用你管，实在不成，就算我在诊所入股，这样总可以了吧。”他有点急了。 方雨晴沉默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高原，其实我挺矛盾，一方面想和你好，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现在夏凡又坚决不同意，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最难的时候都自己扛过来了，如今已经好多了，何必拖累别人呢？” 他苦笑：“这小子到底说我什么了？” 方雨晴喃喃的道：“也没说什么，他是个很简单的人，说话做事可能有些冲动，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吧，其实，主要是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就保持目前的关系挺好的。” 他太了解方雨晴了，那是个至纯至善的女人，没什么心机，更不会坑人害人，从小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既然这样，那就先放一放，等过段时间再说。”他沉吟着道。 方雨晴松了口气：“对了，孩子已经出院了，都挺好的，你不用惦记，真要有啥困难，我肯定会找你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我真应该和夏凡谈一谈了，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打电话比较妥当，庞辉急三火四的闯了进来。 “哥，哦不，高总，赵天成来了，这会正在楼下跟黄主任和罗总他们说话呢。” 他愣了下，随即微笑着道：“是嘛，那还合计啥啊，甲方老总到了，得赶紧迎接啊。”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庞辉则跟在后面，小声嘀咕道：“竞标期间，甲方负责人主动到投标单位，一点不避嫌，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他笑了下：“这有什么啊，正常的业务交往嘛，不足为怪。” 话刚说到这里，赵天成浑厚的男中音便清晰的传了过来：“高总，您这话可不对啊，我今天来，可不是谈业务的。” 随着话音，赵天成满面春风的顺着楼梯快步走了上来，并且直接高原来了个热情洋溢的拥抱。 这阵势，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虽然不是广阳地产集团董事局的成员，但作为集团董事长张万涛最信任的助手，赵天成在公司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这从云州公司的资金流量上就可见一斑。 每年五十多个亿资金额度，让赵老板成了各级政府和无数建筑企业眼中的唐僧肉和财神爷，所到之处，无不奉为上宾，鲜花掌声，各种奉承，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向来都是别人对他毕恭毕敬，像今天这般表现，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高原显得很从容，只是淡淡笑了下。赵天成则伸手搂着他的肩膀，在耳边低声说道：“走，进屋说，我今天给你带了个大礼包。” 就这样搂着肩膀进了办公室，高原关上房门，正想问问是个啥样的大礼包，赵天成却郑重其事的说道：“兄弟，请先受大哥一拜！”说完，规规矩矩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高原脸皮薄，冷不丁的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伸手相搀，笑着道：“赵总，有点过了，你太客气了。” 赵天成却有些激动，紧紧的握着高原的手，低声说道：“兄弟，实不相瞒，如果不是昨天你及时出手，就算日后能有办法脱困，这十多年辛苦搏来的一切，也都要化为乌有了。” “这么严重？”他也颇为惊讶。 赵天成长叹一声：“都说体制内单位整天勾心斗角，到处都是权力斗争，其实民营企业也一样，而且残酷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对这点，高原还是很有感触，不禁笑着道：“看来，咱俩这笔生意，你还是赚了啊。” “当然赚了！俗话说，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老弟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上。”赵天成动情的说道。 “赵总，你别总这么说吧，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句还真是他的心里话。 “停！以后别喊我赵总，从现在开始，咱们就以兄弟相称，我就舔着脸当大哥了。” 他哭笑不得，赶紧说道：“这叫什么话，你本来就是大哥嘛。” “好，且看大哥给你的大礼包吧。”赵天成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第81章 扮猪吃老虎 他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省发改委和省国土局的批文，同意云州市在胡湾水库南岸建设国际文化旅游景观区，初步规划为商业旅游、风情小镇和超级游乐场三大板块，占地面积五十七公顷，预计三年时间全部完成。 “怎么样，这份大礼够不够分量？”赵天成笑着问。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么大的项目，至少要十五个亿吧。” 赵天成得意的一笑：“广阳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十五个亿太少了，按照目前的行情，根本打造不出顶级产品，云州虽然地处北方，但森林覆盖率高达百分六十五，是国家级森林城市，听说苏市长明年还要申报世界最适合人类居住城市，这么好的生态环境，投资十五个亿能体现价值吗？” 他默默的听着，心中暗想，广阳真是太疯狂了，东北地区的经济发展相对滞后，近些年人口流失非常严重，省内的城市中，除了省城和云州，其他城市均呈现人口负增长状态，消费力非常有限，如此低迷的大环境，投资十五个亿打造这么个花里胡哨，不土不洋的玩意，难道钱真得多的没地方花了吗！ 赵天成并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还是兴致勃勃的往下说道：“我们张董事长已经拍板了，总投资25个亿，聘请全球闻名的法国依玛诺建筑设计事务所负责整体设计，落成之后，将成为东北乃至全国的地标性建筑群。” 他听得有点迷糊，皱着眉头问道：“先不说这个项目的可行性问题，就是这么大的投资，能赚回来吗？” 赵天成却神秘的一笑：“老弟啊，这你就不懂了，赚钱有很多种方式，传统的商业模式，早就无法适应二十一世纪高速发展的经济形势了，光靠卖房子赚钱的地产公司已经落伍了，广阳现在要的资金流，有了资金流，赚钱是分分钟的事。” 说实话，说起工程造价和施工管理，他能滔滔不绝的讲上几个小时，但对于广阳玩的这种金融游戏，就所知甚少了，听赵天成说完，微微耸了下肩膀，笑着道：“搞不懂，这地产和金融能玩到一起嘛？” “你是做传统行业的，当然不明白其中的门道，不过无所谓，广阳出钱，你们施工，各走各的路，各挣各的钱！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25亿的总投资里，到底有多少是该属于咱哥俩的。”赵天成压低声音说道。 他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这么大块肉，没有副好牙口，也吃不下去啊。25亿总投资的项目，以目前云建的实力，恐怕撑不起来啊。” 赵天成却一拍胸脯：“有大哥在，你怕什么，我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开发商和建筑商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既互相依赖，又势同水火。开发商想拿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建筑商则正好相反，两家凑在一起，不吵个面红耳赤就已经算是合作愉快了。 从业这么多年，高原对行业中的所有套路都烂熟于胸，但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广阳近乎疯狂的扩张固然可以带来无限商机，但同时也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隐患，是否搭上这辆高速行进的列车，对他的风险掌控能力无疑是一次考验。 风起的时候的，就算是头猪，都有可能飞起来，关键是看如何运作。这样想着，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哥这么说，那这块肉，我就吃定了！” “这就叫缘分，如果没有这些烂事，我们俩永远不会坐在一起，说起来，我很感谢这次意外的磨难，既看清楚了那些小人的嘴脸，又结实了一个新的合作伙伴，总体而言是赚到了！”赵天成颇为感慨的说道。 他听罢微微愣了下，试探着问：“对了，从进屋就谈工作，你的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刘旭让你找杨局长，你找了吗？” 赵天成冷笑一声：“找杨昊天没用，他不过是个跑腿的，正根儿不在他那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故意装起了糊涂。 赵天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盯着他道：“某些人看广阳挣钱太多了，生怕不能分一杯羹，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损招，没办法，我就只能将计就计了，他们敢抓，我就敢交代，看最后谁害怕！” 他心里一惊，不由得对这个老渣男有点刮目相看了。 一直以为此君只会玩女人，可现在看来，绝对不那么简单，这招围魏救赵用得恰到好处，瞬间便将贾东明布下的局给破了，看似狼狈不堪，实则胸有成竹，绝对是个藏而不露的高手。 由此可见，这张牌桌上都是顶尖高手，自己还真不能掉以轻心，任何一个疏漏，都可能导致被直接踢出局。 “原来如此啊......”他做恍然大悟状。 赵天成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别装了，其实你什么都明白，不然的话，冒然出手相助，岂不等于惹火烧身？” 他直视着赵天成的目光，平静的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早知道有这么大的坑，还真就未必敢帮你，说实话，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你......”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微笑着道：“你的那点嗜好，我还是清楚的，所谓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看来，我还是有点嫩，把问题想简单了！” 这个解释也算合情合理，赵天成听罢，脸上露出了笑容：“嫩点正好，在某些人眼中，你嫩我怂，这两个货色聚在一起，肯定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咱们正好来个扮猪吃老虎，闷头挣大钱，等那帮家伙回过神来，咱们已经做大做强，到时候再掰手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口气我先咽下又如何！” 他万万没想到，赵天成的想法居然和他不谋而合，如此看来，这家伙确实非常适合做自己的盟友，虽然人品有些不齿，但如此强援，还真他娘的可遇不可求。 “你为啥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把这些话传给某些人吗？”他淡淡的问。 赵天成长叹一声：“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要说起来，我对你的信任，其实是源自刘总，他没少跟我谈起你，有时候，我甚至很羡慕你们之间的友谊，这年头，能有个可以交心知己，真的太难了，可惜.......唉，算了，挺遗憾的，不说也罢。” 第82章 干嘛使那么大的劲儿 每次有人提到刘远军，高原的心情总是很沉重。 赵天成略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刘总对你的评价很高，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有点爱钻牛角尖，这种性格，做技术工作是优点，可是要是搞管理和经营，就略显木讷，所以，很多事只能瞒着你，按照他的说法，一旦让你知道了，非给搅合了不可，比如上次林茹......果然就应验了。” 他默然无语，所有这些事，宛如刚刚发生过似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感觉心都在微微绞痛。 远军啊远军，你对我还是不够了解，我确实爱钻牛角尖，但也并非不肯变通，如果你能凡事都和我商量下，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还是得往前看，既然咱们有着共同的好朋友，说明在人生观和价值观上还是共同认知的，所以，我选择信任你，事实上，你我之间，除了联起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赵天成缓缓说道。 这句话确实说在了点上，他听罢微微一笑：“说得没错，我们都没有选择。” 之后的聊天就轻松了许多，赵天成显示出了极大的诚意，针对云建的超高报价如何中标的问题，提出了多个解决方案，想得甚至比他还要全面和周到。 两个人连饭都顾不得吃，关上门，足足谈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几个关键的节点上达成了共识，赵天成最后握着他的手道：“老弟啊，跟你这样的行家讲条件，实在是太累了，这次欠你个人情，卧龙湖就这样了，下次可不成了，搞得太狠了，我对集团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他嘿嘿一笑：“那是自然，只有你的位置稳固了，我才有发挥的空间嘛。” 赵天成点了点头，起身告辞，说还约了贾东明，不能耽搁。他知道事关重大，也没挽留，一直送到了办公楼外。 目送赵天成的车驶离，他略微想了想，也转身上车，出了机关大院，直奔南山方向而去。 几天没去，南山地区的征地工作已经全面铺开了。街道两侧的楼房墙面上，都被喷上大大的“拆”字，远远看去，有点触目惊心。 诊所还在营业，不时有人进出。他把车停在路边，还没等打开车门，却见夏凡从屋里走了出来，方雨晴则跟在身后，口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夏凡穿着便装，那张黑脸上本来挂着笑容，可一眼看见他坐在车里，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 方雨晴也发现了他，微微愣了下，随即快步迎了上来。 “你咋这么闲？” 也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方雨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上也没有血色，看上去很是憔悴。 “我合计带你去看看房子，这里估计挺不了多久了。”他道。 还没等方雨晴回答，夏凡却抢先道：“谢谢高总挂念，我已经给姐找好地方了，就不麻烦你了。” 他无奈的一笑：“夏警官，我好像没跟你说话吧。” “你跟谁说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我就做主了，你请回吧。”夏凡还是冷冷的道。 方雨晴听罢，回头轻轻推了他一把，低声说了句什么，夏凡却直接将她扒拉到一边，沉着脸说道：“姐，你不懂，别跟着瞎搅合，高总很快就是云州的头面人物了，你这身份，和人家也不般配啊，还是少往一块凑合的好，省得他死的时候溅你一身血。” 这话说得很难听，方雨晴也微微有些不高兴了，皱着眉头喝道：“小凡，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凡也不理睬，绕过方雨晴，走到他的面前，瞪着两个铃铛似的眼珠子，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按理说，以你现在的身份，没必要再纠缠我姐呀，你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他看着那张大黑脸，忽然发现了个很可笑的现象。 夏凡的眼睛虽然很大，但黑眼仁和白眼仁儿的比例不怎么对劲，白眼仁偏大，看上去总像是在翻白眼，着实有些可笑。 “你瞅啥？”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夏凡有些不耐烦，直接就来了句东北人找茬的话。 “瞅你咋地！”他笑着道。 夏凡哼了声，又往前迈了步，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警告你，别骚扰我姐，她是个好女人，如果你想玩的话，找别人去吧。” 他越听越来气，奶奶个腿的，前两天还跟我姐夫长姐夫短的，现在咋就突然变成骚扰了呢！这小子看来真是长脾气了。 “夏凡，我已经让着你了，别太过分了。”他也把脸沉了下来。 “我靠！抱上了贾二哥的大腿，说话都硬气了许多啊，不过这一套在我面前没用。”夏凡用讥讽的口吻说道：“我真搞不明白，给人家当孙子就那么滋润嘛？” “我没抱任何人的大腿，也不想给谁当孙子，再这么说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他缓缓说道。 夏凡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和那张黑脸配着，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就你这小样的，我一只手都能把你干趴下，行了，趁着我还没生气，麻溜滚蛋，滚得越远越好。”夏凡恨恨的说道，说完，又低声补充了句：“另外提醒你下，以后没事少去刑警队，那不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下次再让我发现，别说老子直接把拘起来！” 他吃了一惊，隐隐的感觉事态有些严重，正琢磨着该如何应对，方雨晴走过来，直接挡在二人中间，噘着嘴，低声哀求道：“你们俩也不是小孩子了，好的时候，搂脖子抱腰，恨不能穿一条裤子，可要说翻脸，比翻书都快，为啥不能坐下来，把话说开呢？！” “高总现在是贾二哥的亲信，怎么可能跟人民警察穿一条裤子呢！要不是打永少的事，他自己也有份的话，估计早就把我给卖了。”提到贾东明，夏凡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啊。”方雨晴用力的怼了夏凡一拳，却被那身腱子肉给弹了回来，手腕子还挫了下，疼得不住的哎哟，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姐，你没事吧。”夏凡对表姐还真很关心，笑着道：“干嘛使那么大的劲儿！” 看着这对姐弟，高原无奈的一笑：“算了，有些事也解释不清楚，我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没帮你的忙，并不意味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上，凡事得讲道理，等你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们在慢慢聊吧。” 第83章 因为我不允许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上车，正欲发动汽车，不料夏凡却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面无表情的道：“少来这套，我现在就很冷静，有啥话直接说吧。” 他哭笑不得，回头白了夏凡一眼：“你冷静了，可我现在不冷静了，没工夫搭理你。”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我相信你是个善良正直的人。”夏凡的语气异常严肃：“请你务必珍惜。” 他差点没被这个黑铁蛋子给气乐了，真想把这家伙直接轰走，可转念一想，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降下车窗，对满脸惊恐的方雨晴说道：“你先回吧，没啥事，我和他说几句话。” “你们俩可别打架呀！”方雨晴紧张兮兮的道。 他懒得多说，启动汽车径直往前开去。行驶了一段，拐上了慢车道，在一片树荫下停好，拿出烟，自顾自的点上一根，默默的吸了起来。 夏凡则一声不响的坐在后座上，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盯着他。 “别跟个娘们似的，有话快说，我还一大堆事呢。”见他一根烟都快抽没了，夏凡终于忍不住了，不耐烦的嘟囔了句。 他将香烟掐灭，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贾东明和杨昊天打算对孙副局长下手，至于具体用什么手段，我就不清楚了，怎么样，这消息有没有价值。” 本以为这句话能引起夏凡的重视，不料却只是哼了声。 “昨天说有价值，现在说，就没什么价值了。” “什么意思？”他有点纳闷。 夏凡冷笑一声：“今天中午，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乔云海已经被纪委带走了。杨昊天都开始行动了，你说还有没有价值。” 他一愣：“乔云海.......就是上次在省厅第二疗养院的那个？” “是的，他是孙局长的左膀右臂，杨昊天很善于玩这种套路。”夏凡似乎并不想隐瞒什么，态度之坦诚，令他感觉很意外。 他对乔云海的印象不错，于是略微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乔支队到底有没有问题呢？” 夏凡无奈的一笑：“谁敢说自己一点问题没有？工安的工作性质很特殊，办案过程中关照过亲朋好友，甚至搞些暗箱操作，都是在所难免的。就拿我自己来说吧，也私放过同学被扣的车，还帮人消过驾驶证的分，这都是违法违纪行为，较真的话，开除出警队都是可能的。” 一阵寒意悄悄袭上心头。 在他的认知里，权力斗争虽然残酷，但总归还是要有理有据的，至少要抓住对方的把柄，可在贾东明和杨昊天这儿，一切就跟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 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一般都是市局的副局长，虽然未必是常委，但职务已经不算很低了。这么高级别的领导干部，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如果换成普通老百姓，岂不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权力如果被这样一群人玩弄于股掌，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 见他不吭声，夏凡继续说道：“一个流氓能干掉刑警队长，这是云州的耻辱，是对法律的亵渎，这样的毒瘤不铲除，我这身衣服真的不穿也罢！”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缓缓说道。 “可你不是这么做的。”夏凡接过话茬：“甚至连袖手旁观都不是，直接选择了同流合污，别以为我在吓唬你，如果继续搞下去，你早晚会跟贾东明的贼船一起沉下去的。”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凭啥认定我上了贼船呢？” “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是朋友，就只能是敌人。”夏凡的回答很干脆。 “这什么狗屁逻辑啊。”他苦笑：“难道我就不能当个吃瓜群众吗？” 夏凡把眼睛一瞪：“不能！” 他匪夷所思：“为什么不能？” 夏凡则理直气壮：“因为我不允许，因为我们曾经并肩战斗过！” 他都没辙了，苦笑着道：“你能要点脸不？什么并肩战斗，那叫聚众斗殴好不好，再说，你就那么相信我呀？” 夏凡突然不说话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白眼仁大得有点吓人。 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今天才会跟你费这么多话，否则，多一个字都不会讲的。” 他忽然有些感动，可随即又觉得这份信任太过沉重了。 沉吟良久，这才斟酌着道：“贾东明确实想拉我上贼船，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干净的，之所以最近和他频繁接触，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我需要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把企业搞上去，贾东明势力太大，甚至可以影响到国资委的干部任免，没办法，只能虚以委蛇。如果答应了你，危险姑且不论，势必要影响工作......”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你太高估自己了，权宜之计，虚以委蛇，别总弄这些文绉绉的词，用老百姓的话说，不就是忽悠嘛！我提醒你下，贾东明可不是随便能忽悠的，这么多年，只见他忽悠别人，从来没见过谁能忽悠他。很多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个流氓，只需略施小计，便可为己所用，可最后却发现，被套住的往往是自己，轻者被抓住了把柄，沦为贾东明的走狗，重者连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 他暗暗一惊，连忙追问道：“什么叫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 夏凡一笑：“跟我装什么糊涂，刘远军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清楚吗？如果想步其后尘，那你就继续忽悠下去，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俩就又见面了。” 尽管有些危言耸听，但这番话还是深深震撼了他，愣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来。 夏凡则继续说道：“自杀，是刘远军最体面的归宿了，如果等检察院反贪局找上门来，恐怕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知道.......他是自杀？”他皱着眉头问道。 夏凡盯着他，缓缓说道：“连你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无语，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调入刑警支队了。”夏凡说道。 第84章 我相信你 他面无表情的接了句：“据说还直接被任命为中队长，正科级干部，升官了。” 这回轮到夏凡吃惊了。 “我靠，你真有点当侦查员的天赋呢，把我的情况摸得挺详细啊。” 他无奈的笑了下：“我才没时间摸你的情况呢，是你的同事主动告诉我的。” “刘旭都跟你说什么了？”夏凡追问道。 他迟疑着，并没有立刻回答，倒不是故意想隐瞒什么，只是担心夏凡牛脾气上来了，再把赵天成给逮回去，葬送了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见他沉吟不语，夏凡冷笑着说道：“不愿说就算了，我也懒得问，不过你仔细想一想，这就是贾东明的高明之处，广阳集团的那个赵老板，从被抓到被放，他全程没参与，将来不论出了什么问题，谁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高原当然也看出其中的门道，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夏凡哼了声：“知道厉害了吧，既然如此，还是选择乖乖跟我合作，将来至少可以做个污点证人嘛。” 他笑了笑：“少吓唬我，我没有污点，也不想当什么证人，这样吧，容我再考虑下，毕竟，一旦卷入这场权力斗争，再想抽身就难了。” “什么权力斗争，贾东明是云州最大的黑恶势力，我们这是在为民除害，你扯哪里去了？”夏凡立刻反驳道。 他却淡淡一笑：“十六七年前，我还是个高中生，贾东明就已经是黑恶势力了，这么多年，非但没有被打掉，反而越来越大，如果不是权力在推波助澜，那就是警方的失职了！所以说，表面上看是打黑除恶，实际上就是权力斗争，或者叫权力斗争的另外一种形式。” 夏凡低着头想了想，把手一挥道：“就算你说得都对，难道就任由继续发展下去吗？再过十六七年，让我们的孩子再问同样的问题？” 这个极富社会责任感的问题，他实在回答不上了，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半晌，才又试探着问：“能告诉我，调查贾东明，是执行命令，还是出于良知和愤慨，所做的个人行为？” 夏凡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么个问题，两个小黑眼仁转了转，明显有些心虚的样子。 “当然是执行命令。” 他追问：“执行谁的命令，是市里，还是省里，或者就是你们局里某个领导的？” 夏凡沉默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我不想骗兄弟去冒险，实不相瞒，没有什么命令，只是一群跟我有同样想法的人自发组织起来，要清除这个毒瘤，我们没那么大的权力，只能在职权范围之内进行有限的调查，不过，刑事犯罪不那么隐蔽，将来很有可能成为突破口。” “也就是说，这是未经批准的调查取证。”他微笑着问道。 夏凡倒是很坦诚：“是的，严格说，这属于违法违纪行为，一旦出事，后果会相当严重，受处分是轻的，很有可能被清除出工安队伍，还要面临贾东明疯狂的报复。” “那你觉得，非要求我加入，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呢？”他问。 夏凡有些沮丧：“是有点强人所难，其实很多人都不同意，但我却想试一试，毕竟，你有机会接触贾东明，而且，也值得信任。” “那你替我想过没有，万一被发现了，以贾东明的心狠手辣，会不会来个杀人灭口呢？”他一本正经的问。 “很有可能。”夏凡平静的道：“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我会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平安，而且我相信，我的同事也会这么做的。” 他笑了，沉思片刻，突然轻声说道：“好吧，我答应了。” 夏凡有点意外，愣愣的看着他：“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有，我相信你，胜过相信政治。”他缓缓说道。 夏凡的眼圈微微有些红了，不过眼泪只是在大眼珠子里晃了一圈，便不知去向了，取而代之的是咧开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随后抡起巴掌，狠狠在他肩膀上来了一下。 “我就说没看错人嘛，姐夫肯定帮小舅子嘛！” 这巴掌超级重，打得他肩膀火辣辣的疼，半边身子都麻了，不禁扭回头去吼道：“你有毛病啊！” “我还真有毛病，不光我有毛病，其实你也有毛病，没毛病的人，谁能干这缺心眼的事。”夏凡笑嘻嘻的道。 他无奈，只好瞪了这家伙一样，启动车子，调头往回开去。 “干嘛，要请我喝酒吗？”夏凡笑着问。 “喝个屁酒，我回去接雨晴去看看房子，那门市很不错的。”他嘟囔道。 夏凡往前凑了凑，将那张大黑脸探过来，说道：“我姐是个好女人，你要能照顾她一辈子，就好好相处，如果想图个乐，那趁早滚远点。” 他多少有点心虚，于是只好含含糊糊的道：“她当然是个好女人，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夏凡好像还要说点什么，可手机却响了，他也不避讳，当着高原的面就接了起来。 “开会，开什么会？” 电话的那一端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夏凡听罢，挂断电话，突然沉默了。 “咋了？”他问。 夏凡骂了句脏话：“政治部通知开会，说是通报乔支队长的违纪行为，上午让纪委带走，下午就紧急通报，这案子办得跟他娘的开玩笑似的。” 他想了想：“未必是开玩笑，也许是早有准备，证据拿得死死的，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夏凡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坐在后面，脸色阴沉得吓人。 很快回到了诊所，车子刚挺稳，方雨晴便迎了出来，估计是一直守在门口张望。 夏凡拉开车门，却没有立刻下去，略微犹豫了下，低声说道：“兄弟，如果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还敢不敢继续干？” 他想了想，反问道：“上次你打人的时候，好像也是一个人吧？不过要真是如此，那得全听我的，否则，就你那智商，根本就是白给呀。” 第85章 新领导上门 “听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句话！”夏凡说完，开门下车，大步而去，迎面而来的方雨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微微有些紧张，直到看见他从车上下来，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捂着胸口埋怨道：“你们俩个家伙，神叨叨的，吓死个人了。” 他没吱声，只是望着夏凡远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当下的社会，从来不缺少浮躁和疯狂，但像夏凡这般执着的人，却总是凤毛麟角，这或许是整个时代的悲哀吧。 正如他所言，乔云海的违纪行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市局经费紧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刑警支队的开销大，资金更是捉衿见肘，每年办案经费缺口高达上千万。财政没钱，但案子还得办，总不能让干警自己掏腰包吧，于是，接受社会赞助便成了公开的秘密。 刑警支队每年大概有五百万左右的账外资金。这笔钱由专人负责保管，账目清晰可查，甚至往届领导的签字都保存得非常完好。 市里对这种情况持默许态度。大家心照不宣，相安无事，可偏偏杨昊天就在这件事上做起了文章，而且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 三天之后，杨昊天在刑警支队的内部会议上，面对所有与会人员，大谈理想和初心，最后慷慨激昂的问道：司法机关接受企业赞助，那还如何保证执法的公正性呢？谁能担保，这种赞助不会是滋生贪腐的温床呢？作为人民警察，我们如何面对云州五百万人民群众的质疑呢？不要总强调困难，难道没有钱就不办案了吗？说这种话，对得起头顶上的警徽吗！ 据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静得都能听到杨局长肚子咕噜噜的叫声。 “要一查到底，所有知情人员都要严肃处理，情节严重者，坚决予以清退，其余参与违纪或者知情不举者，也要调离原岗位，以儆效尤。”杨昊天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于是乎，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席卷了刑警支队，因此事被牵连的各级干警多达二十余人人，几乎三分之二的中层干部都受到了处分。降职的降职，调离的调离，一时间人人自危。 夏凡竟然奇迹般的躲过了这场风波。 他刚刚调进刑警支队，而且仅仅是个中队长，对钱的事既不知情，也没参与，甚至连报销费用都还没来得及。 一周之后，高原接到了夏凡的电话，相约去那个废弃的水泥厂见面。 放下电话，他不禁哑然失笑，这事闹的，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可总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他不敢耽搁，将手头的工作放下，赶紧驱车前往，赶到的时候，夏凡已经在了。 见面之后，两个人都莫名其妙的沉默了，好半天，夏凡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杨昊天这招釜底抽薪玩得可真够绝啊，给刑警支队来了次大换血，这下可好，我成了硕果仅存的一位，照目前的形势看，用不了多久，没准也要土豆搬家，滚球子了。”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孙副局长怎么样了？杨昊天主要想整他。” “还能怎么样？所有的亲信都被拿下了，剩下个光杆司令，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啊，估计杨昊天是忌惮孙副局长的哥哥，所以才故意留有余地的。”夏凡无奈的道。 他试探着问：“那......你还继续查吗？” “只要还剩下口气，也要继续查下去。”夏凡很平静的说道。 他笑了：“你小子啊，智商虽然不在线，但这份执着属实令人敬佩，既然如此，我也言而有信，陪你继续折腾下去，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可得听我的，不许胡来。” “听你的？你知道怎么查案呀？”夏凡白了他一眼。 他也把嘴一撇：“说得就好像你懂似的，你个交警改行，比我能强哪儿去啊！” “我是警官大学刑事侦查专业的本科毕业，所有科目全优。”夏凡认真的道：“干交警才叫改行了呢！” 他没想到夏凡还有这经历，一时还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了。 “我早就想好了，就以五年前的大宁市场纵火案作为突破口，这个案子当时挺轰动的，线索也多，你更容易把握。”夏凡道。 五年前，他正在省城工作，对云州发生的事并不了解，于是问道：“大宁市场纵火案？这是贾东明干的嘛？” “除了他，就没人能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夏凡苦笑着道：“过几天我把案子的详细资料拿来，咱俩再认真研究研究，你不总想指挥我嘛，那就拿出点真格的让我瞧瞧，是否具备这个实力。” “好吧，我等你。” 夏凡没再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上车，呼啸而去，他没有马上走，而是默默的抽了根烟，这才缓缓驶离。 返回市区，刚拐进公司的大院，便见办公楼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6，一看车牌号，竟然是陈心怡的座驾。 自从赵天成被抓的那个晚上之后，陈心怡便再没了消息，有几次他甚至想主动打电话联系下，可又怕这位美女领导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也只好作罢。 这才过了不到一个礼拜，赵天成事件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退，她居然主动上门，估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这样想着，连忙下车往办公楼里走去。 刚进到大厅，庞辉便迎了上来。 “高总，陈主任正等你呢。” “她怎么来了？”高原一边快步往楼上走，一边问道。 庞辉压低声音说道：“国资委正式任命她兼任公司总经理了，新官上任，这是要来视察工作了呗。” 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陈心怡的印象大有转变，这位美女领导心思缜密，能力和政策水平又高，关键还可以和苏市长直接对话，有这么个人当顶头上司，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啊。 “是嘛，那可得庆祝庆祝。”他道。 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陈心怡正坐在他的位置上，于是连忙笑着打了个招呼：“陈总您好。” 第86章 你不介意吧 陈心怡则端坐未动，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一副喧宾夺主的派头。 他也没说什么，故意拿出小心翼翼的模样，在对面坐下，脸上还挂着谦恭的微笑。 陈心怡见状，却扑哧下笑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正式通知你，国资委任命我兼任云建的总经理，文件在这儿，一会你自己看，我就不宣读了。” 他连连点头：“众望所归，我代表云建一千四百名员工，坚决拥护国资委党组的决定。” 陈心怡却收起了笑容，皱着眉头说道：“外行领导内行，压力很大啊，所以，今天特意来了解下公司的情况，希望高总不吝赐教哦。” “赐教不敢当，要有什么不懂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只要我有时间，肯定指点你就是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嗔道：“口气不小啊，既然这样，就把近期的工作先汇报下吧。” 他略微思忖片刻，便开始讲了起来，为了避免尴尬，故意不提卧龙湖竞标的相关事宜，而且，在汇报中使用了大量的工程术语，听得陈心怡一头雾水，只好不住的发问，他则耐着性子给逐一解释。由于涉及到专业方面，并非一句两句能说清楚，问到最后，陈心怡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算了，你别故意绕我了。”陈心怡噘着嘴道：“我算看出来了，你是打定主意，要脱离我的领导啊。” 他则狡辩道：“这不怪我啊，是你要听工作汇报，我的工作就是这样的，不跟你说这些说啥呀？” 陈心怡哼了声：“卧龙湖商业广场的竞标怎么样了？怎么没听你念叨呢？” 他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我能提嘛？” “废话！有什么不能提的？” 他嘿嘿一笑：“我记得有个人曾经气急败坏的说过，以后再收拾你！所以，我生怕聊多了，再惹这位领导不痛快。” 陈心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记得这茬儿啊？出了状况，不帮忙解决也就算了，还憋着坏想看我的笑话，难道不该挨收拾吗？” “我怎么可能看你笑话呢？关键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啊，干着急没办法呀。”他满脸委屈。 “是吗......真没办法吗？”陈心怡拉了个长音。 他愣了下，试探着道：“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呢？” “你的感觉非常正确，下面就请你具体判断下，我的话里，到底隐含着什么内容吧？”陈心怡忽然板起面孔，很严肃的说道。 他一时有点发懵，愣愣的没敢说话。 陈心怡见状，正色说道：“我再强调一遍，我和赵天成没有任何瓜葛，他胡作非为，与我没有半点关系，至于对他的评价嘛.......可能有点偏差，但属于被蒙蔽所致，可以原谅，而你就不同了，明知违法乱纪，却动用私人关系，把他给捞出来了，这岂不是狼狈为奸嘛！” 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伪造口供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追究起来，赵天成得重新进去不说，他和那个刘旭都得摊事，搞不好仨人成狱友了。 而且，连陈心怡都知道了，说明这事已经传开了呀，果真如此，那可惹大麻烦了。 想到这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脸都变颜色了。 “我......你听谁说的？”由于紧张，他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什么听谁说的？”陈心怡颇有几分得意的道：“这还用听别人说嘛，我用脚都能猜得到啊。” “你猜的？”他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合拢。 陈心怡冰雪聪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难道我猜对了？” “当然猜......错了呀，赵天成那是严重的刑事犯罪，我怎么可能捞得出来呢。”他差点说秃噜嘴。为了掩饰自己失态，赶紧将话题引向另外方向：“我就纳闷了，你凭啥这么猜啊，有什么依据啊？”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第二天兆明给我来电话，说赵天成已经被放了，还以为是我暗中运作的结果，我开始还没在意，可仔细一想，就觉得没准和你有关了。为了在顺利中标，你当然不想赵天成出事，完全可以去找贾东明，这位无所不能的大哥出面，自然就轻松摆平了。” 真是吓个半死啊！他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我和贾东明无非在一起吃了顿饭而已，啥交情没有，凭啥就去求人家啊，再说，就算我厚着脸皮去求，也未必给面子呀，贾二哥不是观音菩萨，有求必应，让他出面平事需要钱啊，像赵天成这种案子，没个百八十万的，根本摆不平，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陈心怡没吱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半晌，这才缓缓的道：“真的跟你无关？” “百分之百无关！”他信誓旦旦的道：“你太高看我了。” “无关最好，我提醒你，当领导要有底线，有的人，有的事，绝对不能碰！只要沾上，后患无穷，千万别以为自己很聪明，一切尽在掌握，那就大错特错了。”陈心怡很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他微笑着说道。 陈心怡点了点头：“我声明，这可不是在干涉你什么，做企业谈义务，请客送礼拉关系，再所难免，至于行业内的一些潜规则就更不用说了，这些都可以具体问题具体对待，我所说的绝对不能碰，是针对某个人而言的。”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陈心怡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他见状连忙说道：“别走啊，总经理驾到，怎么也要跟同志们见上一面，做点指示才对呀。” 陈心怡却淡淡一笑：“做什么指示，只不过是挂职而已，再说，我还有事呢。” “这不好吧，好歹也讲几句，鼓舞下士气嘛。” 陈心怡不再理会，径直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却又停下脚步，略微犹豫了片刻，这才又道：“对了，差点忘了件事，一直想请你吃顿饭，可总没时间，昨天我收拾家里的冰箱，发现东西太多了，都快塞不下了，所以就突发奇想，打算让你过来帮忙吃点，你不介意我用这种方式请客吧？” “当然不介意，要是实在吃不完，我还可以帮忙带走些，你不介意我如此蹬鼻子上脸吧？”他笑着道。 第87章 就今天吧 陈心怡被他逗得咯咯笑出了声，但随即意识到在办公室略显轻佻，赶紧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不介意，你喜欢就好。”陈心怡道：“那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他想了想：“明天是周六，正好休息。” “恐怕不成，明天我要送妈回省城。”陈心怡皱着眉头道。 “那就后天。” “后天我还在省城呀，回来就已经很晚了。”陈心怡道：“要不，干脆就今天吧，怎么样，你没其他安排吧？” 尽管有点意外，但他还是立刻满口答应：“好，那就今天晚上，我下班就过去。” 陈心怡不再说什么，只是浅浅一笑，飘然而去。 送走了美女局长，他却有点坐不住了。 被一个以冷傲著称的单身女人邀请到家中吃饭，换成谁，都难免有些想入非非。 莫非陈心怡对我.......这个念头一经浮现在脑海中，顿时感觉心都砰砰跳起来了。 得去洗个澡，万一要是......他想，就算不发生什么，去女人家里做客，干干净净的也是一种礼貌。 把办公桌简单归置了下，从柜子里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正要出门，李万海和周云推门进来了。 “有啥事明天再说。”他头也不抬的说道，然后撇下两个目瞪口呆的手下，扬长而去。 他没敢去公司对面的洗.浴，而是驾车开出去一段，找了个稍微远点的，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干净衣服，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又去附近的花店买了束鲜花。 晚上五点半，怀着忐忑的心情按响了门铃。陈心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他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陈心怡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虽然是那种家居宽松款的，但仍旧遮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可能是刚刚洗完澡的缘故，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发梢湿漉漉的，如出水芙蓉般的惊艳迷人。 见高原手中拿着鲜花，陈心怡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嘴角的那个小甜酒窝更显俏皮。 “这是送给我的吗？” 不知为啥，他竟然有点慌张，连忙解释道：“我来吃饭的，也不好再带吃的东西，你又不抽烟喝酒，想来想去，就只能带束花了。” “那就谢谢你了。”陈心怡说着，伸手将花接了过去：“快请进吧。” 陈心怡家面积很大，三越四的户型，楼上楼下至少有将近两百平米，装修虽然有些陈旧，但仍能看得出当时的豪华。 “这房子是我母亲的，她非常喜欢这里的环境，于是就把家里原来的两处房子都卖掉，又加上积蓄买下来。现在看，我妈还是很有眼光的，这个地段是云州房产增值最多的，当时才3000块钱一平米，现在早就破万了。”见他面临惊讶之情，陈心怡连忙介绍道。 “一万不止吧，这地段是云州的地王，均价一万五，你这房子算是赚大了。”他道。 陈心怡点了点头：“是啊，我妈常说，她工作了一辈子，挣得工资还赶不上这房子静静的趴十年。”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啊？”他笑着问。 陈心怡叹了口气：“你还真说对了，晚上确实有点害怕，所以，洗漱完之后，我就尽量不再出来，卧室的门都上两道锁。” 这番话中所带出的柔弱，与陈心怡往日的形象多少有点不相符，令他的心微微一动。 “下次要是害怕，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别的忙帮不上，过来给你壮壮胆是没问题的。”他鼓足勇气说道。 陈心怡浅浅一笑：“不至于，小区的治安非常好，基本上是自己吓唬自己。” 这个回答多少有点令人失望，但好在没硬给撅回去。他讪笑了下，扭头看了眼厨房，说道：“走，先看看你冰箱里都有什么好吃的。” 打开双开门的大冰箱，他立刻就傻眼了。 东西之多，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陈心怡形容的一点没错，塞得满满当当。 各种高端食材应有尽有，龙虾、海参、燕窝等等，至于各式各样的牛羊肉和新鲜蔬菜，更是一样不少。 “我的妈呀，你一个人，搞这么多吃的东西干嘛？”他不解的问道。 陈心怡苦笑：“没办法，我妈隔三岔五就给我捎东西，以前还能勉强消化，现在又多了个苏市长，可能是怕我照顾不好自己吧，几乎每个礼拜都让司机给我送一车来。” 这一点也不奇怪，身为云州市长，给苏焕之送东西的人自然少不了，他一个人在家，吃得很简单，于是就都转送给陈心怡了。 “那你咋不吃呢？”他笑着问。、 陈心怡瞪了他一眼：“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下呀，再说，我也不怎么会做，这都是好东西，胡乱搞岂不是糟践了吗。” 后面的那句估计才是重点，他默默的想。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露一手吧。”他道：“你去歇着吧，把嘴预备好就成。” “嘴早就预备好了，还是帮你打个下手吧，总不能让客人忙呀。”陈心怡笑着道，说完，找出两个围裙，两人分别戴好，便忙碌了起来。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何况搭配的还是云州最美女局长。 高原使出浑身解数，只恨自己厨艺一般，做不出太多花样。 陈心怡似乎不怎么会做家务，所谓打下手，经常是帮倒忙，最后他实在无法忍受，直接给驱除出了厨房。 一个多小时，四菜一汤端上的餐桌，色香味俱佳，绝对是超水平发挥。 陈心怡看着丰盛的菜肴，嘴角微微翘起，犹如一弯新月。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她赞道。 “时间比较仓促，否则，我可不仅仅有两下子。” 陈心怡哼了声，夹了口菜放倒嘴里，品尝过后，更是连声叫绝。 “这么多菜，应该喝点酒才是。”说着，她转身上楼，不大一会，拿着瓶茅台酒走了下来。 “干嘛，还白酒呀？”他惊讶的问。 陈心怡无奈的笑了下：“家里没别的酒，就有两瓶茅台，要不，我去超市买些啤酒吧。” 第88章 难道我还能非礼你不成 一瞬间，高原的脑海中闪现出好多影视剧里的画面，温馨的大床、醉酒的女人、干柴烈火、半推半就...... “嗯，那就算了，这么好的酒都拿出来了，不喝岂不浪费。”他勉强控制住那些龌龊的想法，支支吾吾的说道。 “就是嘛，这酒可有年头了，别人来，我还舍不得呢。”陈心怡道，从橱柜里找出两个杯子，然后麻利的打开瓶封，分别斟满。 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满了整个房间，未曾入口，他就微微有了些醉意。 “来吧，谢谢你的美食，咱们干一个。”陈心怡大大方方的举起了酒杯。 干一个......这不是那种小酒盅，而是标准的啤酒杯，二两一杯，张口就要干一个，看来，今天晚上真要有节目呀。 “一口菜没吃，上来就干啊。”他故意装起了深沉。 陈心怡却很认真的道：“这杯酒有多重含义，首先感谢你在那个大雨之夜相救之恩，当时雨那么大，如果你不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次，是为了这桌可口的饭菜，这么多年，除了我妈，还真没人给我做过如此丰盛的晚餐，最后是一份祝福和希望，祝你在工作岗位上取得辉煌的成绩，同时也希望我们的配合能够默契和愉快。” 一番话讲得入情入理，这杯酒想不干都不成。 “好吧，要不这样，我干了，你随意。”为了显示风度，他还客气了句。 陈心怡也不吱声，举杯碰了下，一饮而尽。 他看在眼里，心中窃喜，也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心怡频频举杯劝酒，而且每次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推杯换盏，没多大功夫，大半瓶茅台酒喝下去了。 高原并不善饮，平时最多也就是半斤的酒量，还只局限于低度数的白酒，此刻已经接近极限，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话多了起来，山南海北，根本刹不住车。 陈心怡也脸颊绯红，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但思路却很清晰，聊完了公司的事，很巧妙的将话题转到家庭和生活方面。 提起家庭和婚姻，他不禁心生感慨，在酒精的作用下，将自己这两年遭遇的种种不顺心，一股脑讲了出来。 陈心怡默默的听着，不时唏嘘感叹。 “你们俩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呢？”她问。 “刚结婚的时候，挣得比较少，想等稳定下来再说，后来事业渐渐有了起色，条件具备了，可感情又出了问题，她是做金融的，本来就很忙，我又常年不在家，这种婚姻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隐患。” 陈心怡点了点头，又给他满上一杯：“做金融挣得很多吧？” “还可以吧，她公司总部在深圳，常年两头跑，接触得都是金融界的大佬，每年过手的资金以亿计，收入自然很可观，实不相瞒，刚结婚那些年，基本都是靠她养家，即便是现在，我的收入也远远赶不上她。或许这种收入上的差距，也是婚姻出问题的原因之一吧。”他道。 陈心怡若有所思。 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对金融业很反感，在我看来，金融就是资本家不劳而获，剥削老百姓的一种手段，这个行业从产生那天起就充满了罪恶。” “不能这么说吧，金融行业也是在党的领导下呀！”陈心怡反驳道。 他撇了下嘴：“你和金融部门打过交道吗？银行贷款、车辆保险、投资理财，股票交易，所有这些都算是金融行业。” 陈心怡想了想：“我买过保险和银行的理财产品。” 他酒劲完全上来了，不用劝，自己便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说道：“你购买产品的时候，签合同了吧？” “签了。” “是看懂了才签的吗？”他又问。 陈心怡歪着头思忖片刻，笑着道：“那么多条款，谁能都看得懂啊？” “那你知道，为什么金融产品的合同，都搞得那么艰涩难懂，并且又臭又长吗？” 陈心怡愣住了，想了半天，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所有的合同，都是金融部门豢养的律师团队拟定的，别说你看不懂，就是专业人士，也未必都能看明白，合同中隐藏着大量的陷阱和各种免责条款，总之就是一句话，挣钱了算他的，赔了，全都是你的。” 陈心怡顿时来了兴趣，于是追问到底有什么猫腻，他则从金融业产生的源头讲起，滔滔不绝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总结性的说道：“我们为社会创造价值，从中获取利润，而金融不创造任何价值，只靠买空卖空，就可以获得巨额利润，党的领导，只能对金融进行适当的约束，但永远无法改变邪恶的本质。” 陈心怡听罢，抿嘴一笑：“你这番言论，可不要被做金融的人听了，否则，容易挨揍。” 他哈哈一笑：“金融业的人每天挖空心思要把你兜里的钱掏到他的兜里，满脑子都是利益的人，是没时间打架的。” “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未免有些偏激。”陈心怡微笑着道，说完，指了指他的酒杯。 此时此刻，他早将干柴烈火和半推半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直抒胸臆，痛痛快快的说个够，于是毫不犹豫，端起杯来一口喝光。 “还喝吗？”陈心怡的问。 他有头晕，虽说意识还算清醒，但舌头有点伸不直了：“你......说了算，你喝......我就喝。” 陈心怡抿嘴一笑：“我无所谓，但看你好像喝不进去了吧。” “胡说，这才......刚刚开始，再来两瓶都......没问题。” 陈心怡歪着头盯着他：“可不许逞能啊，喝多了，我可弄不动你。”说完，起身上楼去了。 他浑身燥热，看见空调的遥控器就放在餐厅的小吧台上，于是便想取来，将温度再调低些，可猛一起身，却感觉整个房间都旋转起来，吓得赶紧扶着桌子又坐下了。 坏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该出丑了，这是他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还搭着个夏凉被，他有点发懵，愣愣的往四周看着，好一阵才算彻底回过神来。 我靠，居然在陈心怡家喝多了！他一惊，连忙翻身坐起，而且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见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没那么夸张吧，难道怕我非礼你不成。”陈心怡说着，优雅的走了过来。 第89章 猪一样的男人 心里虽然很尴尬，但并不想表现出来，于是含含糊糊说道：“现在啥时候了？” 陈心怡在他对面坐下，笑吟吟的说道：“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三十五分。” 我靠，眼瞅半夜了？他惊得目瞪口呆，依稀记得，喝酒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呢，也就是说，自己足足睡了三四个小时！ “对不起，我好像是喝多了，太丢人了。”他苦笑着道。 “丢人倒不至于，但我要更正下啊，不是好像，你就是喝多了。”陈心怡很认真的说道。 他愈发难堪，暗自埋怨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冲昏了头脑，明明酒量不济，却非要硬撑着往下喝，结果可好，女人啥事没有，自己倒先醉了，真是丢人现眼啊。 “你......没啥事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好假装关系的问道。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陈心怡反问。 他无语，只是不住挠头苦笑：“这事闹的，没想到你这么能喝。” 陈心怡撇了撇嘴：“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我的酒量遗传于我妈，她曾经把无数男人喝到过桌子底下，至于我嘛，因为平时很少喝白酒，所以也搞不清楚到底能喝多少，保守估计，应该在两三斤的样子吧。” 他都听傻了，闹了半天，遇到了天赋秉异的选手，输的一点都不冤，说是虽败犹荣也可。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问道：“你该不是故意要把我灌醉吧？”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就听说男人故意要把女人灌醉的，哪有女人故意灌醉男人的道理？” 一句话说到了点儿上，他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也不敢直视陈心怡的目光，低着头吭哧咯半天，最后才嘟囔出一句：“那你喝之前咋不说实话呢？” 陈心怡得意的一笑：“因为，我要说了实话，你就不说实话了呀！” 他有点没听懂，满脸都是疑惑。 陈心怡则正色说道：“我本来想通过喝酒，进一步了解下你，谁知道这才半斤不到，你就醉得跟死狗似的，把你从餐厅弄到这儿，差点没把我累吐血，幸亏醒酒比较快，要不，我都想挂120了。要说起来，这事也怪我，有点想当然了，应该事先问下你的酒量，就不会出现这种闹悬的事了，以后得汲取教训，真要喝出个好歹，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想到自己的丑态，他简直无地自容，低着头，不住的长吁短叹。 “所以说，我应该说声对不起的，而且保证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了。”陈心怡一本正经的说道。 “还下次！？这辈子再也不跟你喝酒了。”他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说完之后，又小心翼翼的问：“我喝醉之后，没做啥失礼的事情吧？” “那倒没有，就是呼噜实在太响了，我在楼上，感觉房子都产生共振效果了。”陈心怡说着，吃吃的笑出了声。 其实，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刚刚酒后失态，做了什么无礼的事，不过看陈心怡的表现，这点倒是完全可以排除了。 这样想着，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于是又问：“喝酒能进一步了解人嘛？这是什么套路。” 陈心怡正色道：“当然可以呀，这是我妈多年在酒桌上总结出来的，秘不外传的独门绝技。酒后的男人，往往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要想看清楚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喝上几顿。” 他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不无道理，什么酒后吐真言、酒后乱性、酒后失言等等，说得不就是这件事嘛！在酒精的作用下，人或多或少都会将本性的一面表现出来。 “那这一顿酒，也还不足以了解透彻呀，要不这样吧，改天再喝一顿。”他笑着道。 陈心怡却连连摇头：“算了，就你这点酒量，还是免了吧，再说，一次就差不多了，基本看清楚了你的真实嘴脸。” “是吗？连我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嘴脸，能麻烦你给大致形容下吗？”他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陈心怡歪着脑袋想了想：“老关曾经说，你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可据我分析，这并不准确，实际上，你是个感情很细腻的人，内心偏脆弱，至少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别看区区几句话，说得还真不错，他越发惊奇，连忙又问：“太笼统了，能说具体点嘛？” “暂时还不成，需要进一步观察。”陈心怡很得意的道：“另外，你还有点自视过高，不过经常能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说明比较理性，总体而言，这次性格评估还算可以，最重要的是，我妈曾经说过，喝多了睡得跟死猪似的，一般就是两种人。” “哪两种？” “要么真就是头猪，要么早晚会变成一头猪！有你这么个猪队友，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陈心怡说完，硬憋着没有笑出来。 他挠了挠头，自我解嘲的道：“看来，老人家对喝多了睡觉的人评价还是蛮高的嘛。” 陈心怡再也绷不住了，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一阵才算止住了。 “为啥要了解我呢？”他突然问了句。 陈心怡却像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道：“因为我们现在是搭档呀，我目前挂职总经理，平时没有时间过问企业的事，基本上都要交给你处理，当然要全面考察下，否则，出了问题，我岂不是稀里糊涂的跟着受牵连？！” 这个回答无懈可击，陈心怡素以认真负责著称，对下属做全面的考察，一点都不奇怪。 唉！也许是我想多了，真以为人家对我有啥特殊想法了，还特意洗了个澡，这份想入非非和自作多情，足以让十五个人笑话半个月的了。 “我知道了，谢谢领导的关怀。”他苦笑着道：“既然考察结束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陈心怡也点了点头：“对了，九点多的时候，有个叫夏凡的人给你来过电话，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就没接。” 他若无其事的哦了声，并没看手机。 “太晚了，别叫代驾了，直接坐出租车走吧，明天再过来取车。另外，把找个拿上。”陈心怡说着，将一个手提袋递了过来。 第90章 养狗了 他接过来一瞧，里面装着瓶茅台酒和两条中华烟，不禁有些纳闷，问道：“这是啥意思，你还给我送礼？” 陈心怡哼了声：“想得美！我就是想表示下歉意。再说，这酒剩下一瓶了，也没什么用处，还有这两条烟，一直丢在柜子里，我都给忘了，索性就都送你了，不过，可没有鼓励你抽烟的意思，吸烟有害健康，能戒最好戒了。” “这不大好吧，白吃你一顿，临走还拿东西，有点说不过去呀。”他笑着道。 “没事，拿着吧。” 见陈心怡的态度很诚恳，他也没再继续客气，告辞出来，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夏凡分别在九点多和十点的时候来过两个电话，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本来想立刻回过去，但又觉得在外面不怎么妥当，最后决定还是等回了家，稳稳当当再说。 出了园区，拦下一台出租车，等到了锦绣家园的大门口，无意间抬头一瞧，发现方雨晴的那间门市房还亮着灯，于是连忙让司机停车，快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一瞧，只见夏凡和方雨晴正满头大汗的忙碌着。见他进来了，夏凡皱着眉头道：“你个滑头，干活的时候找不到，活快干完了却来了！”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这架势，明天把东西搬进来，就能开张营业了。于是埋怨道：“着什么急嘛，我明后天就安排人来收拾。” 方雨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笑着道：“这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咋能啥都麻烦你，打扫卫生又不是啥技术活，自己就能干，这不，小凡让我给抓劳工了。” 他无奈的笑了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来吧，那就一起干。” 方雨晴见状，连连摆手：“不用的，马上就完了，让小凡干就行，你别伸手了，穿得那么干净，再把衣服弄脏了。” 夏凡一听这话，当时就恼了，直接把拖布往地上一丢，气呼呼的道：“姐，你不能太偏心眼，真拿我当驴使唤啊，上了一天班，本来累得够呛，一个电话就把我喊来当劳力，可轮到这小子，态度咋就变了呢！” 方雨晴抿嘴偷笑：“臭小子，你不是我弟嘛，不喊你喊谁！” “他还是你同学呢，当年还差点成了我姐夫，用他也没毛病啊！”夏凡这张大嘴，实在是没个把门的，想啥说啥，根本就不过脑子。 此言一出，方雨晴脸顿时就红了，他也有些尴尬，连忙走过去，将拖布拾起来，笑着道：“不就是干点活嘛，废话真多。” “少来这套，楼上楼下，足足干了三个小时，腰都快累折了，我抽根烟歇一会。”夏凡一边嘟囔，一边往门口走去。 方雨晴瞥了他一眼，红着脸低声说道：“别听他胡说，你也歇着吧，剩下这点我自己干。”说着，伸手过来，一把将拖布抢了过去。 他也不好意思再撕扯，只好四下踅摸，想找点别的活，可转了一圈，却发现确实收拾得差不多了，基本没活可干。 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夏凡朝他招手，便笑着走了过去。 “又要干什么？”他问。 夏凡将他扯到门外，悄声说道：“我正要找你呢，走，去车里说。” “别啊，你姐还忙着呢，等收拾完再说呗。”他还有点不情愿。 “不用管她，等她忙完，都后半夜了。”夏凡说着，扯着他便往路边停着的一台suv走去。 等走进了一瞧，居然是辆丰田霸道，他不由得一愣：“我靠，刑警支队这么牛嘛，区区一个中队长，就给配霸道。” 夏凡哼了声：“小看人是嘛？老子升官了，现在是大队长了。” “不会吧！你不是说，没准过几天就要土豆搬家了吗，咋还能升了呢？”他惊讶的问。 夏凡无奈的耸了下肩膀：“这都是杨昊天玩的套路，原来我在重案大队四中队，这轮干部大换血，给我直接调到了综合大队。” “综合大队是管什么的？”他问。 夏凡嘿嘿一笑：“什么都管，什么都不管，其他大队不爱接的一些案子，都甩个综合大队，另外，还承担全云州市的警犬管理工作。” “养狗？” “对，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养狗。”夏凡苦笑着道：“怎么样，杨昊天这招玩得挺牛逼吧，还特意找我谈了次话，说是要重点培养我，让我在综合大队磨练下性子，日后好担当大任。” 他听罢不禁有些担忧，如果说华少和山内挨打的事，杨昊天使了招瞒天过海，是为了将矛头引向孙副局长，夏凡因此躲过一劫。可这次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却还对其手下留情，就有点解释不通了。 是有什么陷阱，还是在玩什么套路呢？ “不管他！既然提了一级，成了综合大队副大队长，那好歹也要干出点成绩来，不辜负杨局长的厚望啊，”夏凡开玩笑的道。 两个人上了车，夏凡随即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打开一瞧，原来是大宁市场纵火案的卷宗复印件。 “材料都在这里，你回去仔细研究，但千万要保密，跟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夏凡叮嘱道，然后点上根烟，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五年前，贾东明以两千万取得了大宁市场的控股权，随即便提出要对市场的档口和收费标准进行调整，于是便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纠纷。 市场里有个姓郭的业主，是大宁市场最早的经营者之一，生意做得很大，代理了全国多家知名品牌的产品，说是日进斗金也不多，有钱人当然很豪横，而这位老哥不光豪横，还有点欺行霸市的意思。 他的亲弟弟郭辉，绰号郭大脑袋，是云州社会上响当当的人物，号称可以和贾东明平起平坐。 与贾东明相比，郭辉更像是个混江湖的，纠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垄断货运市场，从中牟取暴利，虽经公安机关多次打击，但始终没能根除。 尽管表面上对贾东明很客气，但实际上，郭辉和其团伙早就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双方摩擦不断，最严重的时候，曾经发生*。 有这么个弟弟罩着，郭老大自然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听说贾东明要调整收费标准，郭老大当场就火了，指着贾东明的鼻子骂道：“别人怕你，我们老郭家可不尿你！” 第91章 茅塞顿开 据说贾东明当时一言未发便灰溜溜的离开了。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云州的大街小巷，郭老大更是成了大宁市场商户维权的领军人物，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深夜，郭老大在外面潇洒完了，驾车返家，还没等进车库，便被四个枪手团团围住，枪声响过，郭老大当场毙命，现场之惨烈，令人头皮发麻。 几乎与此同时，郭家的四间商铺连同库房也陷入一片火海，很快，大火蔓延至周边商户，虽经消防部门全力扑救，但仍旧造成了三人死亡，和将近三千多万元的财产损失。 傻子都能猜的出，这一肯定是贾东明的报复行为，郭辉更是恨得牙根痒痒，迅速纠集人马，打算跟贾二哥决一死战，可就在此时，市局针对货运市场乱象的专项整治活动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经“群众”举报，警方突袭了郭辉的老巢，其团伙的主要成员悉数落网，唯独他却趁乱逃脱，至今尚未归案。随后，郭辉被列为网上追逃人员，云州公安局曾经悬赏捉拿，但转眼五年过去了，并没什么结果。由于专案组已经撤销，此案就转到了夏凡所在的综合大队。 “枪击和纵火有没有后续呢？死了好几个人，造成了那么大的财产损失，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吧”他皱着眉头问道。 夏凡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肯定得有个交代，经过缜密侦查，最后锁定了一个犯罪嫌疑人。” “抓到了吗？” “当然没有，这个人叫白庆宗，绰号墩子，是邻省人，贾东明手下最得力的亲信和打手。因上次双方发生*时，被郭辉团伙打成重伤，所以怀恨在心，所以伺机报复，锁定目标之后，专案组立刻奔赴邻省，但白庆宗早就不知去向了，和郭辉一样，五年未能归案。”夏凡说道。 他听罢撇了撇嘴：“这不扯淡嘛？抓他有什么用，分明是贾东明暗中指使，然后用这个姓白的定罪啊。” 夏凡却白了他一眼：“你就这水平，还想指挥我呀！谁他娘的不知道是贾东明暗中指使，但你得拿出证据来。你拿不出来，可贾东明却有非常充分的证据！” “他有什么证据？” “贾东明称，自从双方冲突之后，白庆宗对其非常不满，一直嚷嚷着要报仇，可他却怕再发生流血事件，打算息事宁人，白一怒之下，便离他而去，已经三个多月。人证物证俱全。”夏凡无奈的道。 “还有物证？” 夏凡苦笑：“当然有呀，白庆宗负气离开，是让一个同伴买的返回邻省的机票，购票记录上写得清清楚楚。” “想得够周到啊.......”他喃喃的道。 夏凡点了点头：“贾二哥做事，向来如此。不过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他早就想对郭辉团伙动手了，所谓白庆宗负气出走，实际上可能是为他招募杀手，毕竟，杀人放火这种事，不可能让自己身边的人做。” 他想了想：“所以，找到这个白庆宗，就成了关键？” “对，必须抓到他，只有先撬开他的嘴，才能最后揪出贾东明。我市的人脸识别系统，最近曾经不止一次的抓拍到白庆宗，而且还有特勤人员反映，此人早已潜回云州，估计就藏在聚龙汇，或者翠溪山的别墅里，贾东明做事非常谨慎，估计是怕他在外面瞎跑，再发生什么意外，所以特意留在身边的。” “你想让我去抓这个人？”他问。 夏凡摇了摇头：“不，此人穷凶极恶，非常危险，即便遇到，也千万不可冒然行动，你无须冲锋陷阵，只要和贾东明拉近关系，最好成为他的核心亲信，为我多多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即可。” 他思忖片刻，皱着眉头说道：“把一个被警方通缉的人留在身边，岂不等于是留下个定时炸弹？如果我是贾东明，宁愿选择杀人灭口，也不干这种蠢事。” “那也未必，此人跟随贾东明多年，估计是还有点舍不得，毕竟，这样忠心耿耿的走狗，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 “那也可以把他送出国，以贾东明的能力，这并非什么难事。”他反驳道。 夏凡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据我分析，他消失这段时间，很有可能就是被贾东明送出国了，但一晃五年了，估计觉得风声过去了，所以才又偷偷接回来了。” 他没吱声，沉吟良久，这才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可能忽略了一个人。” “谁？” “郭辉。”他缓缓说道：“我有种预感，这个人也许会成为关键。” “说说原因。”夏凡饶有兴趣的道。 他沉思片刻，斟酌着说道：“暂时还说不出来什么具体的，就是觉得这种狠角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甚至有理由怀疑，贾东明冒险把白庆宗找回来，可能与郭辉有关。” 夏凡歪着脑袋想了想：“别说，你这个思路还真有点意思。” 他听罢连忙说道：“我这就是凭着直觉瞎猜，什么依据都没有啊。” 夏凡没吱声，低着头，若有所思。 他则继续说道：“你想啊，捞个找天成，贾东明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突然让白庆宗回来呢？这多危险啊，一旦被警方逮住，那就太被动了，如此反常，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的意思是，贾东明遇到了什么麻烦，必须让白庆宗回来搞定？”夏凡问。 他笑了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白庆宗也遇到了什么麻烦，万般无奈，只好潜回云州，请贾二哥帮忙解决。能给白庆宗和贾东明制造麻烦的，估计也就只能是这个郭辉了吧！所以，从此人入手，也许是个非常好的突破口。关键你现在正好负责该案，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查，谁都挑不出毛病。” 听到这里，夏凡脸上露出了憨憨的笑容，挠着头道：“所谓当局者迷啊，我这满脑子想得都是贾东明，还真把这个郭辉忽略了，让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第92章 周一例会 高原哈哈一笑：“怎么样，居然还不服从指挥，这下服不服？” “服了百分之五十了。”夏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两人正说得热闹，却见方雨晴从门市房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夏凡连忙降下车窗问道：“收拾完了啊，姐？” 方雨晴点了点头，笑吟吟的说道：“走吧，我请客，咱们出去吃烧烤去。”说着，将那个装着酒和香烟的口袋递了过来。 高原正想伸手去接，却被夏凡一把抄了过去，看了一眼，便咧开大嘴笑道：“哇！这么多好东西，充公充公！” 话音未落，脑袋上就挨了方雨晴一巴掌。 “还能有点出息不？赶紧还给人家！”方雨晴嗔道。 “还个屁，这都是他贪腐的证据，我代表组织审查审查再说。”夏凡将东西紧紧的抱在怀里，说啥也不肯撒手。 方雨晴却不容分说，拉开车门，硬生生将袋子抢过去，直接塞给了高原。 他笑着解释道：“这还真跟贪腐无关，是一个朋友送的。”说着，拿出一条烟扔给夏凡，然后又道：“烧烤就不吃了，我刚刚喝过酒，现在还头晕眼花的，你们俩去吧，我回家睡觉。” 夏凡白捞到了一条中华烟，自然乐得合不拢嘴，方雨晴却略显失望，但也没再勉强，只是柔声说道：“你赶紧回去吧，早点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他也确实有点难受，简单说了几句，拿了卷宗，便告辞回家了。 进了家门，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感觉倦意全完，索性将文件袋打开，取出案件卷宗，从头到尾的看了了起来。 不看则以，看过之后，掩卷长思，不禁心潮起伏。 要嚣张到什么程度，才敢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呢？三条鲜活的生命葬身火海，上千万的财产付之一炬，贾东明只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如此践踏法律，实在是耸人听闻。 然而，愤慨之余，心中也不无忧虑。 如此穷凶极恶之徒，背后的既得利益集团更是强大到深不可测的程度，就凭我和夏凡，怎么可能战而胜之呢？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可能不仅仅搭上时间和精力，搞不好，这条命都有可能稀里糊涂的赔进去。 这么做值得吗？ 夏凡尚且有个警察的身份，还算是恪尽职守，不忘初心，可我呢？八竿子都打不着，完全可以当个吃瓜群众，何必趟这浑水呢？ 这样想着，又隐隐有些后悔答应夏凡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没有人愿意甘冒风险，去做一件对自己并没什么益处的事，哪怕这件事代表正义和良知。 思来想去，左右为难，最后默默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别想这么多，既然已经踏上这条路，那就得咬牙走下去，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所谓福祸相依，挑战往往和机遇并存，且行且看吧！ 不过，扳倒贾东明，任重道远，可以先放一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而这就需要尽快将庞辉和李万海提拔上来。 这段时间，他已经明显感受到来自那个小圈子的压力，目前还仅仅体现在一些日常管理中，如果遇到重大决策，需要领.导.班.子集体讨论做出决定的时候，自己会更加被动。 而且，卧龙湖项目的中标结果公布在即，这么大的工程，必须举全公司之力才能完成，如果出现互相掣肘甚至拆台的局面，那极有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所以，让自己的亲信进入到公司的决策层，已经刻不容缓。 对！周一的班子例会上，就把这件事提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大的阻力，他想。 周一早上八点半，几名班子成员说说笑笑的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云建的班子成员已经快十年没太大变动了。资格最老的就是书记关贵阳，这位和刘远军顶了五年牛的老哥，素以脾气火爆著称，在公司有相当的威望，惹急了，谁的账都不买。当然，他不属于那个小圈子的成员。 第二位就是副总经理兼总经济师罗耀东，罗总的父亲就曾经是云建的领导，他本人能力很强，在经营管理上确有过人之处，是那个小圈子的领军人物。 黄主任虽然没挂副总经理的职务，但行政总监和干部处主任这样的头衔也毫不逊色，尤其是在干部任免上，有相当的话语权。 至于郭铭嘛，虽然也是副总经理，但平时只专注于自己的财务工作，对其他方面倒是很少表态。 最后一位是分管公司多种经营的副经理常佩军，是他来公司那年新提拔上来的，按照刘远军的说法，这是他跟那个小圈子妥协的产物。 “高总，你今天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太累了呀，可要注意休息，真要是累病了，岂不是公司的损失！”众人坐稳，黄主任率先说道。 他笑了下，淡淡的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高总，我写了份情况说明，你看下。”郭铭说着，将一份打印好的文案递了过来。 他接过翻看了下，是近两个月资金使用情况的说明，每年的七八月份，都是公司资金最紧张的时候，今年同时开工了二十多个项目，更是捉衿见肘。 “账面上就这么点钱了？”他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这月的工资只能动用储备金了。我把目前的应收款拉了个单子，总计有三千多万，这笔钱必须收上来，否则，公司真要揭不开锅了。”郭铭苦笑着道。 他沉吟片刻：“我看，有必要成立个清欠办公室了，专门负责追缴欠款。” “我看行！”黄主任附和道。 例会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开始了，首先是围绕资金紧张的状况议了会，说得不少，可绝大多数是发牢骚和摆困难，并没提出什么建设性的东西。 之后又针对机关车队车辆管理的事进行了研究，这是他上周布置给黄主任的任务，黄主任很重视，起草了一份管理方案，对车辆的使用、保养、维修等等做了详细的规定。 剩下的时间，就有点跑题了，不知道谁起了个头，话题便转到了南山工业园，说是刘远军去世之后，南山工业园管委会的几个副主任，为了争夺这把交椅，纷纷大显神通，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等等。 他默默的听着，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清了下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还有个事要征求下大家的意见。” 第93章 炮筒子发言了 办公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往下说。 “我打算调整下班子结构，补充点新鲜血液进来，初步想法是，任命庞辉为副总经理兼技术总监，而总调度的位置，让工程部的李万海接任，怎么样，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居然没人吱声。 罗耀东刚刚还谈笑风生，听完他的话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自顾自的点上根烟，然后将打火机啪的一声丢在了茶几上。 郭铭和常佩军都低着头，表情很木然，就跟没听见似的，黄主任则捏着下巴，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不时撇一眼面沉似水的罗耀东，显然在观望着局面的发展。 “我同意，早就该调整了，不光班子要调整，整个中层干部和机构设置都要调整，刘远军在位的时候，动不动就讲和谐，谁也不愿意得罪，看似一团和气，其实是在消费企业的未来，是很不负责的做法。”关贵阳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罗耀东便冷冷的接了句：“老关，刘总已经去世了，所谓人死为大，你这么说未免有点过分了吧，做人不要太睚眦必报，还是厚道点比较好。” 关贵阳素来脾气就大，听罗耀东阴阳怪气的这么说话，不由得火冒三丈，当即回怼道：“我怎么不厚道了，刘远军活着的时候，我也不止一次的说过，现在他死了，怎么就不能说了呢！实事求是，难道有错吗？我虽然看不惯他的做派，但好歹刘远军还是个干事业的人，总比某些人整天屁事不干，光琢磨着玩人强得多。” 罗耀东也不相让，冷笑着道：“刘总在的时候，你成天和他对着干，现在人都没了，你居然还这么不依不饶的，说你两句还急了，让大伙评评理，这叫厚道吗？” 两人这一吵，会议室里顿时乱了，其余几个赶紧好言相劝，无形之中，却把高原提议晾在了一旁。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待大家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这才不紧不慢的又道：“都吵完了呀？要是不吵了，那就发表点看法吧，如果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呗。”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没人接下茬，最后还是罗耀东率先说道：“我简单谈几句吧，首先，我支持高总的观点，企业确实需要补充新鲜的血液。但怎么补充，补充什么样的人，就值得考量了。” “具体说说吧。”他微笑着道。 罗耀东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庞辉和李万海这两个年轻人都挺优秀的，我也很喜欢，但美中不足是太年轻了，政治上稍显稚嫩，尤其是庞辉，江湖习气太重，仗着是你亲手提拔起来的，骄横跋扈，同志关系有点糟糕，直接提拔到决策层，很可能掩盖他自身的问题，拔苗助长，适得其反。至于小李嘛......也存在类似的问题，我建议可以作为后备干部重点培养，观察两年再说。” 他全程认真的听着，连连点头，但并没发表任何意见。 待罗耀东讲完，黄主任也很谦恭的说道：“高总，我能说两句嘛？” “当然可以，你是管干部的，这个问题最有发言权了呀。”他笑着道。 黄主任小心翼翼的说道：“是这样，按照公司的惯例，凡担任公司级领导干部的人选，必须要有十年以上中层干部的经历，否则，一般不予考虑。当然，我说得只是惯例，并不是硬性规定，仅供参考，仅供参考。” 其实，这个所谓的惯例，就是罗耀东和黄主任一伙人，为了小圈子的利益炮制出来的，这个门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足以挡住很多圈外人的上升的脚步。 高原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不愿说破，于是淡淡一笑道：“惯例是可以改的，我倒是觉得这不算什么问题。” “但惯例是几代人总结出来的，是大家智慧的结晶，也不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罗耀东接过了话茬。 刚刚消停下来的关贵阳听罢，火气又上来了，马上跟了句：“狗屁惯例，这些鬼话糊弄高总可以，别在我面前说，老子在云建干了三十年，咋不知道有这个惯例？罗总，你当年从企管办主任提到总经济师的时候，也没干满十年，我说得没错吧！” 这老底揭的实在无解，罗耀东气得差点翻白眼，却也无言反驳，只是冷笑一声，拿出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架势。 他生怕这位关贵阳再把话题带偏了，连忙说道：“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关书记，你也谈下对庞辉和李万海的看法吧。” 关贵阳点了点头，略微思忖片刻，说道：“相比而言，我更喜欢李万海，小伙子做事比较稳，但确实有些年轻，有时候镇不住场面，但只要委以重任，这些是完全可以改变的。至于庞辉嘛，多少有点浮躁，但业务上没说的，在总调度岗位上所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这小子脑子灵活，鬼点子也多，可以胜任多个岗位，只要严加约束，也是个可造之材。” 说实话，他万万没想到，关贵阳会如此旗帜鲜明的站在他的一边，有这么个老资格的强援在前面放炮，实在是求之不得，如果不加以充分利用，那就太可惜了，这样想着，于是便笑着道：“没想到你对他们俩了解得这么透彻。” 关贵阳把嘴一撇：“你以为我这个书记是吃干饭的啊，公司上上下下，随便拎出任何人，我都能说出个一二三，老黄管了十年干部和人事，可要说到对职工的熟悉程度，他也得甘拜下风。” 黄主任被点了名，只是讪笑了下，并没回应。 “是嘛！你还觉得那些年轻人才堪大用，能不能再推荐几个，我之前分管工程，对其他部门的同事了解得不够全面。”他继续做着引导。 关贵阳略微想了想：“物资部丁春林也非常不错，业务好，为人正直，不论是采购还是保管，都让人放心！” 丁春林是罗耀东的小舅子，自然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关贵阳第一个提到了他，还真有些气度。 第94章 越扯越远 之后又列出了三四个，而且对每个人都进行了点评，优点缺点，长处短处，说得头头是道。 这些人高原虽然都认识，但并不熟悉，听完关贵阳的话，心中不由得慨叹，难怪陈心怡对老关评价颇高，看来，此人虽然是个炮筒子脾气，但原则性还是很强的，就凭对年轻干部的这份熟悉和了解，也绝非一般人能做到。 “我还是以前的观点，别动不动就说我们国企体制僵化，管理落后，其实说白了，就是人的问题，只要把年轻人的热情激活，所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说到最后，关贵阳的情绪都有些激动了。 罗耀东却显得很冷静，待罗耀东讲完，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企业管理是门科学，不是光凭热情就可以做好的，某些同志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生产队阶段，认为只要甩开膀子拼命干，就能实现目标，这非常幼稚，同时也很可怕的，真要是按照这个思路搞下去，企业是会垮掉的。” 话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但也不无道理，现代企业的经营和管理，确实学问很大，尤其是像云建这样的传统建筑行业，在质量和成本控制以及资金应用方面，没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光凭经验和干劲，是很难有所突破的。 关贵阳这方面比较欠缺，一时也无言以对，罗耀东则继续说道：“高总，我个人觉得，公司决策层最急需的并不是高原和李万海这样的技术型人才，换言之，即便吸收再多类似的人进来，对公司的发展也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哦，那你说说看，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呢？”高原反问道。 罗耀东微微一笑：“这些年，刘总为云建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完成了人才的积累和技术团队的建设，这个功劳，大家有目共睹，而且，我始终认为，这其中也包含着你大量的心血。” 这段奉承来得有点莫名其妙，真正重要的，应该是后面要说的话，他想。 果然不出所料，罗耀东继续说道：“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在业内，与相同经济体量的同行相比，不论是软件还是硬件，云建都是领先一大截的，可是，为什么我们始终没有彻底摆脱困境呢？” “这么多年，家底都败差不多了，哪能一口吃个胖子？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待，我们这些领导干部要做出点表率，大家才有信心，否则就是一盘散沙。”关贵阳不失时机的插了句。 罗耀东却无意和他辩论，继续对着高原说道：“原因固然很多，但最关键的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资金限制，我们具备了和优秀企业同台竞技的水准，却不具备人家的资金实力，所以，经营范围只能局限在省内，甚至仅仅是云州地区，而省内的经济大环境相对较差，又进一步束缚了企业的发展，最终导致恶性循环。” 不得不说，罗耀东的这番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在建筑行业这么多年，高原对地区差还是深有体会的，经济越是发达的地区，对基建的投入越大，比如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每年都有上千亿的资金投放在建筑市场，可本省乃至云州地区则相去甚远。市场本来就有限，而恶意竞争却愈演愈烈，低价中标大行其道，令企业苦不堪言。 谁都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享受精彩是需要实力背书的。垫款施工，是业内的常态，以目前云建的资金实力，即便家门口拿下个卧龙湖广场这样的项目尚且心里没底，真要走出去，资金链一旦断裂，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项目越大，监管越严格，不能按期交工，光是滞纳金这一块，就能把公司罚得连个裤衩都剩不下。 “你的意思是......” “高总，我认为云建目前急需一位懂得经营的副总，这个人必须熟悉资本运作和金融管理，可以让有限的资金发挥最大的作用，如果未来条件允许，甚至可以通过融资乃至上市，来解决资金问题。中国目前有100多家建筑业的上市公司，我们完全可以借鉴其成功的经验，建立新型经济模式以适应市场的需求。”罗耀东侃侃而谈。 应该说，这份构想还是有些内容的，但罗耀东万万没想到，只要提到金融和资本这样的词，高原心里就说不出的反感和别扭，虽然他也清楚，自己的某些想法略显偏颇，但就是无法控制的讨厌。 “搞金融和资本运作，你和郭总就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嘛？”他笑着道。 罗耀东却连连摇头：“郭总是搞财务的，财务和资本运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至于我嘛，最多算是略知一二，哪里敢称什么高手，其实，咱们公司就有这样的人才啊，项目管理中心的于涛，毕业省财经大学金融专业，比你小一岁，在中层干部的岗位上干了十一年了，完全符合提拔标准。” 这个于涛，高原是知道的，父母都是云建的老职工，自然也属于那个小圈子，在项目管理中心当副主任多年，工作表现平平，但却丝毫不影响其成为云建的风云人物。 一个国企员工，开着百万级别的奔驰s350，戴着数十万元的百达翡丽，浑身上下都是奢侈品，出手之豪阔，令人咂舌，这就号称云州巴菲特的于涛。 之所以敢与股神比肩，当然是因为骄人战绩，据说每年在股票市场的收益就有几百万，对他而言，上班是个副业，无非是找个营生，那点工资和奖金，根本没放在眼里。 在他的带领和影响下，项目管理中心几乎成了股票交易市场，全员全天候炒股，至于工作嘛，当然是能糊弄就糊弄了。 这种乱象，自然有人看不顺眼，关贵阳就是其中一个，多次在班子会上提出过，但刘远军的态度却始终很含糊，甚至多少有些包庇。 第95章 指不定打什么鬼主意 高原本来以为，刘远军投鼠忌器，不想因为这么个吊儿郎当的人物，跟那个小圈子闹僵，可在一次大醉之后，刘远军不经意说了实话，他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于涛竟然是刘远军的御用操盘手，这两年在股市上，为总经理斩获颇丰，挣得钱远远超过其在公司的工资收入，有了这份特殊贡献，别说上班期间炒股，就是压根就不上班，也照样没人敢说个不字。 对此，刘远军的解释是，项目管理中心压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部门，与其让他们闲着没事做，不如发挥点专长，也算是人尽其才嘛。 他无语。 据说，全公司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员工，委托于涛进行股票交易，最高峰的时候，于涛手中的资金高达上千万，近些年股市低迷，炒股的人也少了，即便如此，几百万也家常便饭。 真要把这位股神请进决策层，那公司就彻底乱套了，班子例会估计就成了股市分析会了。 显然，这是罗耀东耍得手段，所谓以退为进，以攻为守，不是要提拔年轻干部嘛，好，我推荐一个，看你怎么办！ 本以为是将了一军，不料高原却微微一笑：“罗总的提议非常好，就应该集思广益，多角度、全方位的选拔人才，我看这样吧，将这三位同志都列为备选名单，分别予以考察，我马上找于涛谈一谈，看看云州巴菲特在企业资本运作方面，有什么想法和建议。” 此言一出，包括罗耀东在内，所有人都有点傻眼了。 关贵阳更是拂袖而去，把房门摔得山响。刘远军当政这五年，此种情况出现很频繁，但他上任之后，还真是第一次。 黄主任和郭铭立刻起身，似乎是想要把老关追回来，却被他用手势制止了。 “没事，老关就这脾气，一会我单独找他。”他道。 听他这么说，二人只好作罢，只是气氛略显尴尬。 他却丝毫不在意，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项目管理中心，直接说道：“我是高原，让于涛接电话。” 不大一会，听筒里传来于涛的声音：“高总，您找我呀？” “于大神啊，有时间没？到我办公室来坐一坐呗，想和你聊一聊。”他笑吟吟的道。 “马上到。”于涛爽快的答应了。 放下电话，他看了眼罗耀东，笑着问：“怎么样，罗总，你也一起呗。” 罗耀东皱着眉头，沉吟着道：“嗯......算了，我还有点事，老关也走了，要不，今天就散会吧。” “对，高总还要找股神商讨大计，咱们理应回避。”黄主任附和道。郭铭和常佩军见状，也起身告辞，几个人往外走的时候，正好跟急匆匆赶来的于涛撞了个满怀。 “啥意思，我来了你们就都走了呀，太不给面子了吧。”于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别看职位不高，但身价摆在那儿，于涛无论和谁说话都底气十足。 “高总要和你共商发展大计，我们级别不够，只好回避咯。”黄主任笑嘻嘻的说道：“你赶紧进去吧，正等着你呢。” 于涛答应了声，迈步进了办公室。 “你好，高总。” 高原没有起身，只是示意他在对面坐。 于涛先是关好了房门，然后走到对面，如同变戏法似的，将两条大重九香烟递了过来。 这烟的价格，比软中华还要贵，一条一千，绝对的土豪专属。 “啥意思，见面礼啊？”他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淡淡的问了句。 于涛则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拿着就是了，我前段时间去了趟上海，才回来两天，没赶上你的登基大典，这两条烟算是我的贺礼了，抽没了吱声，保证供应。” 他也不客气，将两条烟收了，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有个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于涛打断了：“我说哥哥，咱别这么严肃好不好，是不是最近又有人反映啥了，我情况比较特殊，你心里有数就得了呗。” “我还一句话没说呢，你瞎呛呛什么啊！”他皱着眉头道。 “好好，那你说！”于涛笑着道。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是这样的，罗总提议让你出任公司的副总经理，主抓企业的资本运营和金融投资，怎么样，惊喜不惊喜？” 于涛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惊喜个屁！我没听错吧？让我当公司的副总？” “是啊，升官呀，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罗耀东提出来的？”于涛又问。 他点了点头。 “我靠！老罗啥意思啊，想害我也犯不着用这损招吧。”于涛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却很认真的说道：“胡说，让你当副总，怎么能是害你呢？” 于涛不屑的一笑：“什么副总，屁大个官，我才不稀罕呢。”可话一出口，又感觉有点欠妥当，于是赶紧又解释道：“不过，要是当总经理嘛，对我还是有一定诱惑力的。” 他也笑：“好啊，要不，我跟国资委方面建议下，让你来当这个总经理。” 于涛连连摆手：“不不不，就是句玩笑，真要把公司给我，那岂不乱套了，六十多年的老牌国企毁在我上，那是多大的罪过呀，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太谦虚了吧，你是云州巴菲特呀，股票市场的传说级人物，怎么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他一本正经的道。 于涛苦笑：“炒股和经营企业是两回事，一个是投机，一个是实干，根本不挨着啊，至于老罗说的什么资本运营，那就更他娘的是坑了，云建的每一个分钱都是国家的，那能随便动嘛？搞不好就是国有资产流失，是要蹲监狱的。” 他想了想：“也没让你拿着国家的钱去炒股票啊，资本运营有很多种方式嘛，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呀。” 于涛哼了声：“你就别给我下套了，说实话，我连这个狗项管中心主任都不想干了，闲言碎语太多了，我对当官没有任何兴趣，只想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真的，此事免谈，没得商量，另外，我还提醒你句，罗耀东最他娘的不是东西，指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 第96章 也该换个大哥了 “老罗今天是真心实意推荐你，别想歪了。”他正色道。 “罗鬼子哪有什么真心实意，一肚子都心眼！总之一句话，我肯定不干，要是在纠缠的话，那可就只剩下辞职这一条路了。”于涛说完，也不打招呼，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喊了句。 “没工夫跟你扯淡，这两天大盘波动挺大的，得勤看着点。”于涛头也不回的说道：“以后这样的事别找我！” 送走了云州巴菲特，他心中暗笑。 其实，他和于涛之间，还真有过不少交流。两年前，他刚应聘到云建，于涛就通过刘远军得知了他妻子惠夕在省城投资公司工作，于是便主动找上门来，通过他和惠夕建立了合作关系。 投资公司其实就是金融中介机构，将社会各界的闲散资金集合起来，通过各种运营手段获利。于涛账户里经常有上千万的资金，和惠夕一拍即合，联手挣了不少钱。 有了这层关系，两人自然走得很近，但于涛对此讳莫如深，从不当着外人的面提及，他自然也深知其中的奥妙，也绝口不谈，所以，别说公司的其他人，就连刘远军也毫不知情。 两年多期间，二人偶有小聚，相处倒也融洽。 就是从于涛口中，他得知了很多小圈子的内幕，也逐渐理清了云建复杂的人际关系。 于涛曾经多次说过，如果不是父母硬逼着，他才懒得来公司上班呢，同时，对于罗耀东和黄主任经营的小圈子更是充满了不屑，直言要不是看在父辈都是朋友的份上，真懒得搭理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这些情况，罗耀东当然不知道，还想当然的以为于涛是自己人，本想给高原出个难题，不料却成了个笑话。 虽然破解了罗耀东的盘外招，但问题还没等得到根本性解决，庞辉和李万海的任命，等于是给压下了，而这显然是对他不利的。 怎么办呢？难道我也得走刘远军的老路，通过各种妥协，来换取这帮人的支持？ 对了，我咋忘了个重要人物呢...... 陈心怡啊！云建正经八百的总经理，国资委副主任，说话可比我这个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有力度多了。 这样想着，拿起手机，便拨通了陈心怡的电话。 “陈总，您忙不忙，有个事想跟您汇报下。”他故意用了敬语，不过说完之后，自己都感觉有些别扭。 陈心怡哼了声：“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我想找你商量个事。”他道。 “下午的吧，我还有个会，等忙完了打给你。”陈心怡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唉！党就是会多啊，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要研究，他在心里嘟囔道。 一晃到了下午，陈心怡始终没什么动静，他不免有些着急，可又不好意思再打过去，只能耐心等候。 快下班的时候，电话终于响了，拿起来一瞧，正是陈心怡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对不起，今天实在太忙了，着急了吧。”还没等他开口，陈心怡便抱歉的说道。 见美女领导客气，他当然也不敢有什么怨言，连忙笑着道：“没着急，知道你忙。” “什么事，说吧。” 他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和例会时发生的情况如实说了，陈心怡默默的听着，待他讲完，这才斟酌着说道：“上任伊始，立足未稳，就要在班子里安插自己的亲信，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呢？我倒是觉得，此事宜缓不宜急，威望树立起来之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云建的情况比较特殊，这才几天啊，我的政令就已经不能贯彻到位了，以后一旦在重大决策中出现分歧，我孤家寡人的，和被架空有什么区别？而且，你也不要单纯的以为，我在培养亲信势力，云建的班子确实该充实新鲜血液了，这也是为了企业更好的发展呀。”他的态度很坚决。 陈心怡略微想了想：“这样吧，我再了解下情况，你也先别着急，明后天我抽空去一趟，跟宋主任汇报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好吧。”他无奈的道。 放下电话，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陈心怡终归是政府官员，遇事考虑得太多，难免有些瞻前顾后。在体制内，这是政治成熟的一种表现，如果不这么做，反而会被看成毛手毛脚，心浮气躁。由此看来，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才是。 正苦苦思索对策，赵天成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弟啊，提前给你报个喜，云建中标了。”赵天成笑吟吟的说道。 尽管早有预料，但消息一经落实，他还是喜出望外，而且，也不得不佩服赵天成的能力，在低价中标横行的年代，能让超高报价的企业中标，真不晓得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暂时别声张啊，后天中标通知书送达之后，一切才算尘埃落定，倒不是怕有什么变动，关键是消息提前放出去，容易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赵天成叮嘱道。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连连答应之余，又关切的问道：“你见贾东明了吗，他的态度如何？” 赵天成哼了声：“在贾二哥眼中，我就是一头肥羊，无非舍得几斤羊肉的事呗，放心吧，一切ok，卧龙湖就这么算了，但以后绝对不能再这么任由他宰割了。” “你的意思是......”他低声问道。 赵天成呵呵一笑：“再肥的羊，也禁不住拿着大刀往下砍肉，其实你也是一样，咱们送出去的都是实打实的纯利润，真金白银，难道你一点不心疼？” 他当然心疼，公司的资金如此紧张，但上千万的工程款被巧取豪夺，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疼有什么办法呢？贾东明在云州的势力太大了，盘根错节，根本扳不动。” “办法总比问题多。”赵天成笑着道：“算了，电话里不方便，找个时间咱们深入聊，到时候，还得你多多配合，咱哥俩布下个大局，让贾二哥也吃点苦头，这么多年了，云州的江湖上，也该换个大哥了。” 第97章 拿我是问 看来，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显神通，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相比而言，我应该是最不起眼的角色了，这样更好，可以充分利用各方的矛盾，在夹缝中求发展，等力量积蓄得差不多了，再来个一鸣惊人。 这样想着，连忙笑着道：“云州换不换大哥，我说了不算，但对赵总的信心，已经比市府大楼还高了。” 赵天成听罢，得意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正色说道：“老弟啊，项目我已经搞定了，施工方面可就看你的了，实不相瞒，为了让云建中标，我在集团董事局立下了军令状，两年工期，只许提前，不能延后，而且还要保证工程质量，必须一次性验收合格，否则，0.5%的日滞纳金一分不能少，而且还要追加罚款。这是集团的硬性规定，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到时候谁都没办法。” “这个你放心，就是头拱地，我也把工程干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不给你添麻烦。”他郑重其事的承诺道。 赵天成略微沉吟片刻，又继续说道：“之前听刘总说，云建内部关系挺复杂的，他那时候已经萌生了退意，所以不愿费力气整治了，如今你当家了，千万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理顺了，否则，互相掣肘，走一步退半步的，工作没法干。”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他的痛处，轻轻叹了口气道：“还真让你说对了，我最近也在为这件事挠头呢。” “挠什么头，处理这种情况就一个字：狠！不听话就滚蛋，当一把手必须有这个力度，实不相瞒，刘总就有点偏软，不管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跟他讲条件，这在我们广阳，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说了你都不相信，我们张万涛董事长给任何一个下属单位的负责人打电话，响超过三声不接，立刻就地免职，只有做到这样，才能令行禁止，步调一致。” 他不禁有些诧异：“我靠，不至于吧，万一忘带电话怎么办？” “忘带电话，本身就是没把董事长放在眼里，撤职查办呗！”赵天成说道：“不怕你笑话，我拉屎的时候，电话都带在身边，一刻不敢离手。” 惊讶之余，他多少也有些感慨。 在他的印象中，广阳是家管理混乱不堪的房企，但短短十年，便脱颖而出，一跃进入全国房地产的五十强，看来也并不完全靠着房地产发展的东风，在企业管理上，也有着自己独到的一面。 “我们董事长有句名言，人性本恶，贪婪再所难免，所以，你可以贪，但有两个前提，一是必须听指挥，二是把你贪的钱，十倍赚回来。”赵天成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充满了敬仰，估计是平时都养成习惯了。 这位张董事长的格言虽然有些雷人，但也不无道理，高原听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赵天成则继续说道：“好了，不跟你磨叽了，总之一句话，成败在此一举，活儿干漂亮了，你我都好过，如果干砸了，我卷铺盖滚蛋，你也就没什么赚头。” “我知道。”他道。 放下电话，他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心中渐渐有了打算。 赵天成说得对，当一把手，就要有股子狠劲，必须让下属知道，得罪我，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平心而论，他是个比较谦和的人，控制欲也不强，这种性格在同事中自然很受欢迎，但要领导一家六十多年历史、一千多名职工的大型国企，就多少显得有些弱了。 必须强势起来。 就像苏焕之，在他的任职问题上，也遭遇过同样的问题，而且，阻力更大。 但苏焕之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你不执行命令，那就换个能执行命令的人来干，大家都不执行，就把所有人都换掉，直到我的命令能够得到及时贯彻为止。 威信是建立在权力之上的，既然我手中握着权力，何必畏首畏尾呢？与其像刘远军那样妥协谈判，不如在斗争中确立自己的地位！ 当然，斗争也要讲究点策略，而广阳张董事长的那句名言，就颇有点令人深思了。 经过一番考量，他这才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打给了黄主任。 “过来一下。”一改往日的客气，直接命令道。 黄主任明显愣了下，随即说了声好。放下电话，没用一分钟，便推门走了进来。 “老黄啊，你马上起草一份通知。”他道。 “是关于哪方面的？”黄主任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想了想：“关于公司机关处室合并重组的，要求所有中层干部，必须拿出一套自己的方案，限期一周，拿不出来或者敷衍了事的，一律停职反省，自至拿出方案为止。” “这个......”黄主任皱着眉头，沉吟良久，最后试探着道：“是不是急了点呢？另外需要和班子其它成员讨论下吗？” “这有什么可讨论的，方案征求上来之后，再由班子进行讨论。”他微笑着道：“这件事就由你亲自抓，可以先成立个机构改革指导小组，我任组长，你任副组长，负责全面工作。” 黄主任的眼珠转了转，又问：“机构改革指导小组具体的职责呢？” “制定改革方案，决定各处室编制人员和职权范围，对编外人员进行安置等等，我暂时就能想起来这么多，你回去也多想一想，可以再补充。”他道。 这即是个肥差，又是个得罪人的活，公司上下，还真就只有黄显这种人能够胜任，如果要是派给罗耀东和郭铭，肯定是各种推辞，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果然，黄主任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高总，你的这份信任，太令我感动了。” 他则淡淡一笑：“公司一千多号人，但真正能担重任的没几个，刚刚你说有点急，其实，我没法不急，再过几天，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急了，老黄啊，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丑话说在前面，一周之内，如果你不能把方案汇总上来......” “就拿我是问。”黄主任接过了话茬。 第98章 击中要害 “一言为定，如果有拒不配合的，你直接报给我，一经核实，立刻停职反省，反省不合格的，直接免职。”他态度非常坚决的道。 “对，领导就该这样，之前刘总就是太客气了。”黄主任不失时机的奉承了句。 他却轻轻叹了口气：“别提了，刚刚让于涛撅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差点没把我气疯了。” “啥意思，这家伙嫌官小，难道还想当总经理不成？”黄主任惊讶的道。 “当什么总经理，真不知道老罗到底咋想的，人家压根就没任何兴趣，而且明确表示，如果赶鸭子上架，连项管中心副主任都不当了，直接辞职走人，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这不扯淡嘛！” 黄主任低着头想了想，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音说道：“其实，刚刚开会的时候，我就想说来着，于涛是个闲散惯了的人，怎么可能当什么副总经理呢，再说，炒股和企业管理也不是一回事，老罗有点想当然了。” 宁和君子为敌，不与小人为友，这话一点不假。 小人眼中只有利益，没有朋友，这一点在黄主任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平日里好得可以跟罗耀东穿一条裤子，除了媳妇不能换，其它什么都可以共享，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妨碍他背后轻描淡写的下个绊子。 高原在云建工作了两年，对他的特点早就了解透彻，只需稍加引导，效果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老罗.......唉！算了，我看出来了，以后公司有什么重要决策，还得是咱俩商量靠谱。”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黄主任一时有点发懵，怔怔的看着他，并没有往下接话茬。 他则开诚布公的继续说道：“我知道公司有个小圈子，也知道老罗是这个圈子的核心人物，这本不值得大惊小怪，遇到提拔的机会，把圈子里的人往上推一把，也再正常不过，说句良心话，大家的工作能力不相上下，谁来干都差不多，你给我面子，我自然也给你面子，可以对我的提议有不同意见，争论甚至拒绝都没问题，但拿我开涮，就有点过分了！” 这番话似乎起到了一定作用，黄主任眼珠转了转，沉吟着说道：“老罗这人吧......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脾气还贼大，其实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没少给刘总出难题。” 他苦笑：“针对刘总，好歹还有点理由，当年他和老关都有可能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可他今年都五十二了，就算没有我，按照规定，也轮不上他呀，还较哪门子劲呢！” 黄主任嘿嘿一笑：“还真不是针对你，换成谁来坐这个位置，老罗都是一样。” 他哼了声：“那可有点狂了，这个毛病不能惯！” 黄主任听罢，小心翼翼的问道：“高总，你的意思是.......” 他没有顺着往下说，而是淡淡一笑：“黄主任，你的能力没得说，在公司要威信有威信，要地位有地位，却唯独没挂副总经理的衔，我感觉这就很不公平。” 一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儿上。 刘远军曾经和他聊起过。其实，对于黄主任而言，副总经理的职务不过是个虚衔，他也多次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但其实不然。 按照国资委的相关规定，云建应设总经理一人，书记一人，副总经理三人，但当年公司效益不好，状态低迷，所以班子成员一直空缺，实际上只有刘远军、关贵阳和罗耀东三个人。 刘远军主政之后，企业渐渐有了起色，等到聘任高原的时候，便打算将班子成员补齐。按照资历，黄主任是最有可能升上来的，但罗耀东却另有打算。 他从小圈子的利益出发，认为应该选个更年轻的进来，早做培养，使其能够独当一面，将来无论局势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主动权始终掌握在自家兄弟的手中，基于这个想法，便劝说黄主任主动让贤。 黄主任表面上大度的答应了，其实心里却对罗耀东非常不满意，只是碍于情面才没发作。 刘远军鸡贼很狠，当然看得出其中端倪，后来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高原和常佩军同时被任命为副总经理，进入了核心管理层。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司的状况越来越好，为了便于管理，刘远军又向国资委请示，拟再增加两名副总经理，其中财务总监郭铭，因为岗位重要，业务能力强，直接锁定了一个名额，而剩下的那个，黄主任想当然的认为，非自己莫属了。 可没想到，罗耀东却很天真的认为，黄主任压根不会在乎这个虚衔，与其给他，还不如留给个年轻人。当然，这完全是从小圈子利益出发的，并非和黄有个人恩怨。 可扒拉过来，扒拉过去，圈子里这帮年轻人还真没合适的。即便如此，罗耀东也压根没想过黄主任，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多年的老战友早就看淡一切，专心向钱了。 然而，所有这些都没瞒过刘远军的眼睛，按理说，他完全可以送个顺水人情，但出于对黄主任的极度厌恶，却偏偏不肯吱声。 于是，郭铭被任命为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可六个人的班子不符合组织原则，没办法，罗耀东这才提议，让黄主任增补进来，即便如此，也没提副总经理的事。 对于此，黄主任始终耿耿于怀，只不过罗耀东茫然不知而已。 而高原的那句话，等于重新点燃了早已熄灭的欲望之火，黄主任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光芒:“这事说来话长.......其实，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是觉得有点不平衡而已。” “为什么要让吃苦受累的人不平衡呢？”他正色说道：“对你来说，这个职务确实没什么实际意义，但这是一份荣誉和信任，你可以不争，但我必须要给！” 黄主任听罢，深深吸了一口气：“高总，我谢谢你，黄某愿效犬马之劳！” 他笑：“别说得那么夸张，你有这个资格。这样吧，你先把机构改革的事搞起来，我下周就在班子会上提议。” “我这个人也不会说什么，放心吧，从今往后，谁让你不好受，我就让他不好受，谁都不好使！”黄主任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99章 总不能让我跟你用一个吧？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这句话太有道理了。 罗耀东仗着经营多年的小圈子，俨然成了云建的太上皇，不论谁当总经理，都要看其脸色，但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急于改变这种局面的，不光是对手，还有最亲密的战友。 至于这个黄显嘛.......按照广阳地产董事长张万涛的逻辑，只要为我所用，贪点又如何呢？他默默的想。 正得意着，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陈心怡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从明天开始，我就到云建上班了。”听筒里传来陈心怡清脆的声音。 他一愣，随即意识到应该是在开玩笑，于是便也顺着话茬往下说道：“好啊，那我这就布置下去，给你准备办公室。” “不用准备，你办公室那么大，给我加张办公桌就可以，”陈心怡一本正经的道：“我是认真的，明天上午九点，通知班子成员开会，我虽然是挂职总经理，但总得讲上几句。” 他有点懵：“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呀，我辞职了，从明天开始，正式出任云建的总经理。”陈心怡说话的语气很认真，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啥！你辞职了？”他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陈心怡却咯咯的笑出了声：“你个猪头，也不好好想想，要真辞职了，国资委凭啥还让我当云建的总经理呀？” 虽说被陈心怡给绕进去了，但他丝毫不生气，心里反而甜丝丝的，于是也嘿嘿跟着憨笑了几声。 笑了一阵，陈心怡这才正色说道：“好了，不跟你闹了，辞职是假的，但办公桌还得给我准备，总不能让我跟你用一个吧？” 他又搞糊涂了，愣愣的问：“到底搞什么？” “是这样的，我已经三年多没休年假了，领导特批二十天的带薪假期，除此之外，我还申请到云建调研十天，这么一来，正好一个月。所以从明天开始，我确实要去公司上班，说实话，心情蛮激动的，从来都是当副手，这回得好好体验下当一把手的感觉。”陈心怡解释道。 他简直无法理解，多么高涨的工作热情，才能做到如此兢兢业业呢？放着二十天的带薪年假不休，跑到企业来忙活，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咋的，不欢迎啊？”见他没吭声，陈心怡不满的问道。 “没有，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敢不欢迎啊！”他连忙说道。 陈心怡哼了声：“说得这么热闹，怎么没见你欢呼雀跃呢？” “老大，我还得怎么欢呼雀跃啊，难不成在办公室里蹦几下呀！”他无奈的道。 “我看可以！”陈心怡说完，吃吃的又笑了起来。 他却很认真的问：“你来云建，主要想解决什么问题呢？” 陈心怡听罢，止住了笑，略微思忖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主要想解决两方面的问题，首先是干部队伍的建设，包括班子的调整，其次是打算深入各项目部，全面了解和掌握公司的生产经营情况。这些我都和宋主任请示过，既然挂职当这个总经理，那就得拿出个样子来，否则，被你们糊弄了都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只提建议，不做决断，一切还是由你做主。” 说心里话，他有点感动，这年头，对工作能做到不敷衍了事的，就已经是好同志了，像陈心怡这般认真负责的几乎没有。 “好吧，我马上安排人准备，明天得搞个简单的仪式，另外，不能让你跟我一个办公室，那也说不过去啊，你是领导，理应享受待遇。”他道。 “为什么不能跟你一个办公室呀？在国资委，除了宋主任是单独办公室，其余六个副主任，都是两人用一个房间，这很正常。再说，我就呆一个月，重新布置一间，岂不是浪费。” “这不妥当吧......”他沉吟着道：“公司级别的领导，历来都是独立办公室了，再说，咱俩在一个屋，也不方便呀。” 陈心怡听罢，笑吟吟的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有事可以及时商量，很方面嘛。” “可是......”他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可是啥？”陈心怡追问道。 其实，高原平日里还是很随和的，也愿意和大家开个玩笑，在陈心怡面前之所以比较拘束，主要还是忌惮对方的身份和地位，但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尤其是那天醉酒之后，无形之中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说话自然就放松了不少。 “我睡觉打呼噜，这总行吧？”他突然冒出来一句，可说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生怕冒犯了这位心高气傲的美女领导，正后悔之际，听筒里却传来一阵笑声。 “胡说八道！这叫什么理由。”陈心怡非但没恼，反而柔声说道：“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准备吧，另外别忘了明天上午通知开会。”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他正举着手机愣了半天，反复咂巴着陈心怡刚刚态度，心情莫名的有些荡漾。 正美滋滋的浮想联翩，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轻轻敲了几下，他看了眼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能有事呢？ “请进。”他道。 房门一开，张洪权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他不由得一愣，连忙站了起来。 “张总，你怎么来了？” 张洪权身兼数职，既是贾东明的助理和秘书，又是贴身保镖和大管家，此外还是贾东明的东海实业公司的法人代表，所以在社会上，大家都称其为“张总”。 张洪权微微一笑，也不吭声，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皱着眉头说道：“高总，你这办公室未免太寒酸了吧，好歹也是一千四百多人的领导，放在旧社会，那是一个团的兵力啊，都可以称霸一方了，如此简陋，也不符合身份啊。” 他哈哈一笑：“这已经相当不错了，你在二哥身边待久了，净拜大庙，冷不丁来我这小门小户，所以才有简陋的感觉。对了，是二哥有啥事吗？” 张洪权点了点头：“还真让你说着了，二哥有请，今天晚上云顶俱乐部活动，要给你介绍位新朋友。” “是嘛，那你稍等我下，我换身衣服，咱们马上就出发。”他道。 第100章 何许人也 “不着急，你看下这个。”张洪权说着，将一张发票递了过来。 他接过一瞧，是云州石油公司的销售发票，金额是25.6万元。 “这是.......”他试探着问道。 张洪权一笑：“这是最近半年二哥用车的油钱，他最近手头有点紧，云建家大业大，你给报了吧。” 日进斗金，家财以亿计的贾二哥手头会有点紧，这话说出来谁能相信？十有八九是张洪权打着贾东明的旗号招摇撞骗。 当初给贾东明盖别墅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直至今日，他始终怀疑，别墅的工程款极有可能被这个张大管家给私吞了，反正谁也不敢去跟贾东明要钱，即便真去要了，张洪权也有一百五十多种办法，把你拒之门外。 明知道是这么回事，可也没有任何办法，用刘远军的话说，这就叫阎王好见，小鬼难挡，这位张大总管真要使起坏心眼来，可比小鬼麻烦多了。 “没问题，但今天下班了，这样吧，发票放在我这儿，你留下个账号，改天我直接打过去。”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张洪权微微一笑，朝他抱了下拳：“那我就代二哥谢谢高总了。” 他连连摆手，说了句稍等，赶紧换了身衣服，跟着张洪权往门外走去。 “对了，张总，你怎么过来的。”他随口问了句。 张洪权若无其事的道：“开车过来的呀，你现在是红人，二哥特意安排专车来接，一般人可没这个待遇。”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令人难以想象的事，他已经不那么大惊小怪了，只是淡淡笑了下。 出了办公楼，却见一台阿尔法停在门口，司机见张洪权和他出来了，连忙麻利的跳下车，主动拉开了后车门。 车子驶出云建机关大院的时候，门前的保安还啪得下敬了个礼。 他没吭声，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阿尔法一路飞驰，直奔翠溪山的方向而去。 “不是去聚龙汇嘛？”他问。 张洪权摇了摇头：“不是，是去二哥家里，聚龙汇人多眼杂的，不方便。” 不方便......林秘书长和杨局长的官职已经不算小了吧，都照样去聚龙汇，难道这位所谓的新朋友，比上述二位的地位还高？他默默的想。 半个多小时之后，阿尔法开进了贾东明家的大院，还没等下车，他便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院子里多了四五条大狼狗，见车开进来了，便开始狂吠，并发疯似的往前冲着，将拴狗的铁链子挣得哗啦哗啦响，要不是几名黑衣大汉及时制止，感觉这些狗都能挣脱铁链扑上来似的。 再定睛一看，别墅的西南角处，还搭着个简易的脚手架，两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在外墙上布线。 “怎么了，房子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 张洪权很轻松说道：“哦，不是的，最近打算升级下安保系统，有的地方需要加装些高清摄像头，之前施工的时候想得不是很周到，所以，重新找人来改造下。”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车子停稳，二人下车，他跟着张洪权往别墅里走去。进门之后，直接上到二楼，张洪权轻轻敲了几下房门，随即从房间里传来贾东明那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 张洪权轻轻推开门，然后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他迈步走了进去，却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这竟然是一间书房，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中外名著、经史典籍应由具有，大致扫了眼，居然还有不少线装古书，看上去文化气息十足，很难与别墅主人的形象联系到一起。再提鼻子闻了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贾东明穿着身麻布禅衣，正端坐在一张黄花梨木的大条案前，专心致志的看着书，条案上的摆着个精美典雅的香炉，一丝青烟袅袅升起，正是那香味的来源。 见他进来了，贾东明并没有理会，仍旧埋头看书。他走过去，轻声说道：“我来了二哥。” 贾东明这才抬起头，缓缓的将书合上，他瞥了眼，只见封面上豁然写着金刚经三个字。 贾东明双手合十，默念片刻，将经书捧起，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书架上，然后转回头，见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这才笑着说道：“很奇怪吧，其实我皈依佛门三年多了，法号紫砚居士，可惜悟性太差，始终不能得佛法的真谛。” 他匪夷所思，贾东明居然皈依佛门，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看着金刚经，却做着巧取豪夺的勾当，佛祖要是知道这种货色都混入了弟子行列，还不得当场就气吐血啊。 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却很认真的说道：“未必是悟性差，也许是机缘未到吧。” 贾东明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说得非常对，我的老师济通大和尚也是这么说的。” “济通大和尚.......”他道：“难道就是北凉寺的住持长老济通大师？” “是啊，那是我的恩师。”贾东明显得很虔诚，提到老师的时候，起身肃立，双手合十。 在云州，这位济通大和尚也算是位名人。北凉禅寺始建于辽代，历经战火，早已破败，二十年前，济通大师游学至此，见寺庙凋零，于是便动了修缮之念。 从此便开始四处化缘，仅仅凭借着个人之力，耗时七年，最终将北凉禅寺修缮一新，令人无不赞叹。 后来这位大师便居于寺中，讲学收徒，由于精通佛法，乐善好施，很快便让这座千年古寺香火旺盛了起来。只是万万没想到，贾东明竟然也是他的弟子，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说实在的，他都不敢随便开口奉承什么，生怕说了违心的话再被佛祖怪罪。 贾东明却很从容，微笑着继续说道：“之所以让你来家里，是因为这位俱乐部的会员也很喜欢佛学，他更愿意清净，我也只好主随客便了。” 两个佛家弟子，在如此典雅高尚的书房里，搞见不得人的勾当，听起来实在是可笑之极。不过他挺好奇，这位新朋友到底是何许人也呢？ 第101章 说得没错吧 正胡思乱想，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这次没等贾东明说话，张洪权便推开了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高原抬头望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对高原而言，这位贾东明口中的新朋友其实并不陌生，正是云州市副市长邱明良。 邱明良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正气凛然的形象，令人心生敬畏。他是土生土长的干部，从最基层做起，历时三十年，最终坐到了今天的位置，在云州颇有些知名度，上上下下都得给几分面子。 如果不是省里突然空降了个苏焕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有着丰富的政治经验，且正值壮年的邱明良肯定是云州市长无疑。 “老贾，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邱明良先和贾东明打了个招呼，随即目光落在了高原身上，审视良久，这才微笑着问道：“云建的高总，对吧？” 高原见状，连忙往前迈了半步，规规矩矩的道：“邱副市长您好，还是叫我小高吧。” 邱明良微微点了点头：“远军没少在我面前念叨，说你们俩是最好的朋友，还说你是个非常有才干的人。” 他怅然若失，苦笑着道：“远军有点夸张了，不敢说有什么才干，只是在建筑业内有些经验而已。” 贾东明则笑着道：“我看一点都不夸张，为了管委会副主任这个职位，多少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可你却不为所动，坚持要留在云建干一番事业，单凭这点，就足以说明你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用当下最流行的话说，这叫做不忘初心啊！” 不忘初心，确实是干部教育中最常用的词语之一，但从贾东明的嘴里说出来，却总是感觉怪怪的。 邱良明却眉头紧锁，沉吟着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八个字说起来容易，可真正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难道高总就是其中一个？” 贾东明却哈哈笑着道：“老邱啊，你说错了呀，应该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才对，我觉得高总加入云顶俱乐部，就是就在践行这八个字，牢记咱们共同富裕的使命嘛。” 邱明良听罢，淡淡一笑，并没说什么，而是在条案前的圈椅中落座，贾东明则亲自把盏，为其斟满了一杯茶，高原自知不能享受这个待遇，很识趣的接过精致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邱明良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听说焕之市长为了提拔你，差点把国资委的班子连锅端了，连省国资委方面都很震动，有这回事吧？” 他没想到邱明良上来就提这件事，由于没有思想准备，多少有些慌张，不过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具体情况我还真不知道，只是听说焕之市长和国资委宋主任闹得挺不愉快的，至于后来嘛，还是二哥出面摆平的。”他平静的答道。 邱明良哦了声，又问：“你和焕之市长早就认识吗？” 他摇了摇头，也不隐瞒，将与苏焕之相识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下，邱明良听得很认真，不时还跟贾东明交换下眼神。 “原来如此，看来，你应该感谢陈心怡咯，要不是她一时冲动，把你当众免职，恐怕也无缘结识焕之了。”邱明良笑着道。 他淡淡一笑：“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我更应该感谢远军，是他把我安排到胡湾水库躲清闲的。” 邱明良笑了下，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道：“说说看，你对焕之市长的印象如何啊？”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说深了说浅了，都不很妥当，他略微思索片刻，这才字斟句酌的说道：“苏市长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当然非常感激，至于别的方面，就没什么发言权了，毕竟，我和他接触得很少，总共也就见了几次面而已，总体感觉是个很务实的领导吧。” 邱明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盏，像是很随意的问道：“焕之知道你和老贾的关系吗？” “不知道。”他平静的道：“我没告诉他。” 邱明良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你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难道是有什么顾虑吗？” 他苦笑了下：“没什么顾虑呀，苏市长是政府的领导干部，二哥是体制外的企业家，二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这属于我的私生活范畴，没必要汇报给市长吧。” “很牵强，但勉强可以说得过去。”邱明良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微笑着说道。 一直没说话的贾东明却突然插了句：“高总啊，我突然有个问题，如果让你在苏市长和邱副市长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呢？” 这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大祸临头。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沉思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二哥，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我先听听假话吧，一般而言，假话都比较入耳。”贾东明笑着道。 他也笑：“是的，假话就是选择邱副市长呗，如果要问具体原因的话，我能讲出一大堆，保证越听越高兴。” 贾东明面无表情，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真话呢？” 他淡淡一笑：“我是小角色，其实谁都得罪不起，也没法选择，只能两个人都应付着，看局势的发展再说打算。” 话音刚落，邱明良突然轻轻的拍了下巴掌：“很好，这确实是真话，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不过，你的愿望很可能会落空，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得罪了，谁也没把你当成自己人。” 他淡淡一笑：“那也未必，这就要看火候把握得如何了，只要掌握得好，没准双方都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呢！说实话，我这种没什么政治资本的人，是不能随便去赌的，一旦押错了人，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听到这里，贾东明率先哈哈的笑了起来：“听到了吧邱兄，我就说这小子的胆子比篮球还大，连我都敢忽悠，说得没错吧！” 第102章 越有文化的越靠不住 在高原记忆中，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称贾东明为二哥，喊别人为兄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由此不难推断，贾邱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心中越发惊奇，但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的坐着，脸上挂着谦恭的微笑。 邱明良没吱声，只是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良久，这才说道：“有想法，敢忽悠，胆子大，还年轻，不错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啊。老贾啊，你这眼光确实很独到呀。” 贾东明愈发得意：“那当然了，我这双眼睛，比孙大圣的也差不多少，在云州，除了师兄你，剩下谁都不是对手。” 邱明良却很严肃：“有想法的人，比什么想法都没有的强，云顶俱乐部应该吸收一批年轻有想法的新人了，否则，再过几年，咱们这帮老家伙，退得退，死得死，剩下的路都走不动了，谁来主持大局啊！” 贾东明听罢，也收起了笑容，端起茶盏，正色说道：“高总，恭喜你通过俱乐部审查委员会的资质审核，从现在起，正式成为我们大家庭的一员。来吧，邱兄滴酒不沾，所以，咱们就以茶代酒，共饮此杯吧。” 他暗暗松了口气。 奶奶的，夏凡说得没错，贾东明真是个老狐狸，似乎对我的心思早就了如指掌呢？可既然如此，为啥还非要拉我上贼船呢？这其中肯定有说道，还真得多个心眼！ 另外，看今天贾东明的举止言谈，似乎对邱副市长很是尊重，这可算是个重大发现。 三人喝罢了茶，邱明良将茶盏放下，低声的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贾东明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一会让小高陪着你进山，路上你和他聊聊咱们俱乐部的规矩。” 邱明良看了眼手表，皱着眉头说道：“那就赶紧的吧，九点之前我还得回去。” 贾东明说了句稍等，起身急匆匆的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邱明良和高原两个人。 邱明良眯缝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知道为啥，那目光中似乎带着几分杀气，令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听说你目前还是副总经理主持工作，对吧？”邱明良突然问了句。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邱明良沉吟片刻，又道：“国资委这帮人，做事畏首畏尾，既然都用了，何必还加上个括号，真是无聊。” “可能是觉得我资历尚浅吧。”他笑着道：“无所谓的，我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 “你的心态很好，先不要在意这些，静下心来，把企业搞上去，等有了成绩，区区一个括号，还不是说去掉就去掉嘛。”邱明良缓缓说道。 他连连点头：“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邱明良则微微一笑：“云建的平台太小了，将来有机会，我和焕之市长建议下，可以把你调到市里，历练些时日。”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你可能不知道，国秀同志也是我的老领导，如果从他那儿论的话，我和焕之算是师出同门，这点你可以问问心怡，她还是比较清楚的。” 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也清楚，类似的问题都很敏感，只是连连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对佛学感兴趣吗？”邱明良话锋一转。 他一愣，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有时间应该多看看，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人，职场也好，官场也罢，佛学都是滋养你的精神食粮，看过之后，很多困惑便会迎刃而解，思维也会变得通透。”邱明良慢条斯理的说道，仿佛是在做政治报告。 一个大权在握的领导干部，居然喜欢钻研佛学，虽说倒也并无不可，但听起来总是感觉怪怪的，不过转念一想，研究佛学也挺好呀，佛家讲究因果报应、积德行善，参悟之后，心中有了敬畏，总比啥都不怕要强吧。 “好的，等回去了，我抽时间一定好好钻研，等有了心得，再向你讨教。”他不动声色的回了句。 邱明良淡淡一笑：“之前我也劝过远军，可惜他压根没往心里去，否则......” 话刚说到这里，贾东明推门走了进来，笑着道：“走吧，都准备好了。” 出了别墅，贾东明将一个奔驰车钥匙递了过来，微笑着道：“山路不好走，稳当点开。” 他做梦也想不到，所谓陪着一起进山，是让他当司机！愣愣的接过车钥匙，茫然的问：“去哪？” “北凉禅寺。”贾东明说道。 他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点头答应，正打算开门上车，却突然想起今天自己的身份，于是连忙拉开后车门，待邱明良坐进之后，这才进入驾驶室，启动汽车，缓缓驶出贾家大院。 奔驰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着，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车厢里很安静，气氛稍显凝重。 “之前都是远军开车送我。”邱明良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他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便简单的嗯了声。 “葬礼那天，我看得出，你的心情很沉重，”邱明良继续说道。 他一惊：“是吗？那天您还留意我了呀。” 邱明良微微一笑：“钱彬跟我说，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我就留意了下，你的悲伤是发自内心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云建来了好几百人，但真正难过的，也就区区几个而已。” “钱彬？”他有点发懵：“我不认识啊。” 邱明良哦了声：“就是南山工业园综合治理办公室的老钱。” “钱主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猥琐的秃顶，居然是邱明良的人。 “对，就是他，你听不懂人话啊！是这家伙的口头禅。”邱明良微笑着说道。 他大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钱主任应该很清楚刘远军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自杀身亡，既然如此，邱明良肯定也知情...... “很意外，是吧？”邱明良缓缓说道：“老钱粗鄙得很，但接触久了就知道，他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所谓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年头，越是有文化的越靠不住。” 第103章 模棱两可的对话 他不想针对有文化是否靠得住的问题争论，于是只是淡淡一笑，并没说什么。 邱明良则继续说道：“听老钱说，远军出事的那天，你们在一起喝酒，是这样吗？” 他点了点头：“是的，那天喝到很晚，他还有些喝多了。” 邱明良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轻者误事，重则伤身，远军这么惨痛的教训，以后要引以为戒，万万不可重蹈覆辙。” 这番话看似语重心长，其实，却是暗藏玄机。 他无法判断邱明良的真实意图，自然不敢随口乱说，只好诺诺应允。邱明良也是点到为止，话锋一转，笑着问道：“你猜猜看，云顶俱乐部到底有多少成员啊？” 他想了想，笑着道：“二十......或者更多？” 邱明良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多，迄今为止，算上你，也不过七个人而已。” 他惊得张大了嘴巴：“天啊，这么少!我太荣幸了。” “这已经很多了，按照我和老贾最初的设想，四五个人足矣，否则，何谈精英二字？”邱明良颇有几分得意。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连忙又问：“远军是俱乐部的成员吗？” 邱明良叹了口气：“他甚至都不知道俱乐部的存在。这并不是故作神秘，而是对成员的要求比较高而已。” 他愈发惊诧，沉吟良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邱副市长，我有几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说看。” “按照您的说法，云顶俱乐部个个都是云州的社会精英，而我相去甚远，根本也不挨边，凭啥被吸收进来？另外，二哥不止一次的说，我是在忽悠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选择信任我呢？难道他是开玩笑吗？”他一口气问道。 邱明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片刻，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现在确实不算是社会精英，但不等于将来不是，在老贾眼中，你是个潜力股，吸收进俱乐部，也算是一种投资。至于说到信任嘛......我觉得应该辩证的看，人与人之间不存在绝对的信任，而且，信任的前提是驾驭能力，如果自信能够驾驭对方，当然就可以选择信任咯。否则，即便你拍着胸脯、拿祖宗八代发誓赌咒，老贾也不敢信任，你说对吗？” 他恍然大悟，同时，也深感不安。 贾东明的自信当然不是大风吹来的，这么多年，不知道淘汰了多少对手，才能坐稳云州大哥的位置，而我的这些把戏，能逃得过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吗？ 苏焕之、贾东明、赵天成，这三个人的实力自然不必多说，即便是夏凡，看起来好像是在孤军奋战，实际上，谁知道背后是否隐藏着强大的势力。 而自己夹在这些人中间，情况非常微妙。 每个人都可能将我当成棋子，当然，夏凡没准也面临着同样的处境。两个小人物就等于是两个过河的卒子，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直面厮杀，一旦过河，连头都不能回，只能拼死向前。 见他沉默不语，邱明良淡淡的继续道：“不要想那么多，人生就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有谁能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用你自己的话讲，就先忽悠着呗。”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道。 天色渐晚，转过一个山坳，沐浴在夕阳余晖之中的北凉禅寺便出现在眼前。他把车开到了山门前，还没等停稳，邱明良便拉开了车门。 他见状也赶紧跟了下去，本来是想献殷勤，不料却被邱明良挥手制止，只好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车里。 北凉禅寺白天是对外开放的，但此刻早已山门紧闭，邱明良提着皮箱拾级而上，推开小角门，直接进入了寺内。 大晚上的，一个副市长偷偷摸摸的跑这儿来干什么，难道是研究佛经？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这个局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自己之前只是专心业务，对此估计不足，如今身陷其中，方知凶险无比，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不知所措了。 他降下车窗，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着。 天已经黑了，夜晚的山风涌进来，在车厢里盘旋呼啸，搞得他心情愈发烦乱。 忽然，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在寂静的山谷中久久回荡，清脆空灵，仿佛有魔力似的，令他那颗烦乱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他开门下车，侧耳倾听。 钟磬之声伴随着梵唱从北凉禅寺中飘了过来，与阵阵松涛融为一体，好似天籁之音，其宁静祥和与浮躁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第一次聆听这种充满了智慧和禅意的声音，不禁有些痴了。 良久，随着几声悠扬悦耳的钟声，梵唱停止，周围瞬间便恢复了宁静，抬头望去，一弯新月挂在半空之中，似乎正在用深邃的目光俯视世间的贪欲和纷乱。 他默默的站在车外，心情如同月色般的平静。 人生就是一盘大棋，不论对手是谁，只要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即可，胜败输赢，也许早有定数，何必过分纠结呢？他想，或许邱明良说得对，有时间的话，真应该研究下佛经，让自己的人生智慧进一步的升华。 正琢磨着，忽见山门缓缓开启，邱明良和一个身披袈裟老僧走了出来。 老僧个子不高，骨瘦如柴，但须发皆白且气定神闲。身材高大健硕的邱明良站在他面前，竟然显得有些卑微矮小。 两个人在低声说着什么，邱明良的态度异常谦恭，不住的点头，最后双手合十，深施一礼。而那老僧则岿然不动，只是单手打了揖，便转身飘柔而去。 邱明良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直到山门完全关闭，这才下了台阶，快步朝车走来。 回去的路上，邱明良一言未发。 他偶尔从后视镜偷偷瞄一眼，发现这位副市长正襟危坐，双目紧闭，神态从容，似乎入定了一般。 这老僧肯定就是济通大和尚，有机会我也该来拜访下，他默默的想。 第104章 云建大院不是菜市场 再次回到贾东明的别墅，已经是夜里七点多了。 这次进院很安静，并没有狗的狂吠，也不见贾东明的身影，邱明良和他打了个招呼，便上了司机的车，悄无声息的驶离了。 他不知是去是留，正发懵之际，张洪权急匆匆的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受累了高总。”张洪权亲热的打着招呼：“二哥和朋友谈事，说是让你吃了饭再走。” 他笑了下：“不麻烦了，我还有事，着急回去。” 张洪权也没过多挽留，只是招呼他上车稍等，说是回去跟二哥通禀声。 等了大概五分钟的光景，张洪权从楼里出来，上车之后，更是笑容可掬的道：“二哥说，你先忙着，等有机会再聚。”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张洪权显得很亲热，言辞之中，竟然透着几分谦恭奉承，他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车子刚进入市区，夏凡突然来了个电话，当着张洪权的面，他不慌不忙的接了起来。 “跟你说多少遍了，就那点钱，磨叽起来没完了呢，等下个月给你结就是了。”电话接通之后，他不耐烦的说道。 夏凡很机警，立刻意识到他说话不方便，于是便顺着话茬往下说道：“高总，不是我磨叽，实在是这段时间钱太紧了，好歹给先结一部分呗。” “现在没钱，等下个月再说吧。”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张洪权笑吟吟的问：“咋了？公司最近资金比较紧张吗？没钱可以找二哥呀。” 他淡淡一笑：“资金啥时候都紧张，不过还能应付。”说完，掏出烟递过去一根，两人分别点燃，他随手将车窗降下，正好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发动机的声浪把他吓了一跳。 “我靠，这摩托真快。”他嘟囔道。 张洪权瞄了眼，笑着道：“应该是永少的小哥们吧，自从他去省城住院，这帮小兔崽子消停了许多。” 他哦了声：“永少被打那事，查出是谁干的了吗？” 张洪权叹了口气：“没线索，这帮玩意整天招摇过市，到处惹是生非，连交警也不放在眼里，得罪了太多的人，其中没准就不要命的狠角色，偏偏又赶上酒店周围的监控升级改造，啥啥都没有，让我怎么查？昨天二哥还因为这个埋怨我，怪我办事不力，唉，我也没敢多说，其实，这顿揍是件好事，永少被二哥给惯得不像样，现在吃点亏挺好的，省得日后惹大麻烦。” 他点了点头，又问：“永少的伤要紧吗？” 张洪权哼了声：“当时挺严重的，在icu抢救了三天，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估计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吸着烟。 很快，车子到了公司的大门口，他正想降下车窗和值班的保安打个招呼，却发现伸缩门竟然缓缓的打开了，随即一个保安从值班室里跑出来，朝着汽车立正敬礼，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他看了眼，正是他离开时的那个保安。心中暗想，我出来进去的，偶尔还有半天没开门的时候，这张洪权的车咋跟走城门似的呢！ 车子在办公楼前停好，张洪权笑着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未免太敬业了吧！” 他无奈的道：“一大摊子事等着呢，没办法，这个官当得忒累！好了，我走了，你回去慢点开。” 目送张洪权驾车驶离，他略微思忖片刻，溜溜达达的朝门卫的值班室走去。 值班的保安见他过来了，连忙笑着说道：“高总，您还不下班啊。” 他也不吱声，迈步进了值班室，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值班人员名单，转身问道：“你认识刚刚那台车吗？” 保安连忙回道：“那奔驰车是贾二哥的呀，云州谁不认识，8999，连交警见了都得打立正。” 他笑了笑：“你知道的还挺多呢。”说完，转身出了门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好了房门，直接拨通了黄主任的电话。 “高总，机构改革的方案我正在完善，明天上午就交给你。”电话一接通，黄主任便抢先说道。 “你还在公司？”他问。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这才笑着道：“那就别打电话了，你过来下吧，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放下电话，没过两分钟，黄主任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则连忙说道：“我不是催你要方案，那个不急，你慢慢弄，要尽量全面和客观。” 黄主任明显松了口气：“明白了，那还有啥指示。” 他想了想：“你和人力资源部说一声，有个叫徐宁的保安，明天解除劳动合同，按开除处理。” “好的，我这就通知下去。”黄主任没问原因，直接就答应了。 他又道：“另外，从现在开始，外来车辆进入机关院内的，一律进行登记，告诉保安部，云建的大院虽说不是啥保密单位，但也不是菜市场，要是连个大门都看不明白，那就趁早别干了！” 黄主任还是什么也不问，直接答应。 他略微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最后这件事非常要紧，你恐怕得连夜安排了。” “啥事这么急？” “从明天开始，陈主任就在我们公司办公了，为期一个月，你把我办公室重新布置下，再添一张桌子，不过要注意下规格，最好比我用的要高档些。” “开啥玩笑，咱们地方有的是，干嘛挤在一个房间办公呀？”黄主任大惑不解。 他苦笑：“人家就这么要求的，我有啥办法，照做就是了。” 黄主任眼珠转了转：“也不错，有这么个美女相伴，办公效率肯定成倍提升。但是......你那套办公桌是新买的，已经很上档次了，临时上哪去找更好的呀？” 这确实是件麻烦事，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将目前他用的那套给陈心怡，而把原来刘远军用的换给他，两套桌椅档次差不多，但新旧程度明显不同，也算是个区分。 搞这些事情，黄主任是行家，自然不用他操心，布置完之后，简单收拾了下，便驾车回家，驶出了公司大院后，他这才拨通了夏凡的手机。 “刚刚我说话不方便。”他道：“找我有啥事吗？” “还真有点事，你来我姐这儿吧，不在电话里说了。” 他点头答应，放下电话，打开转向灯准备变道行驶，无意之间瞥了眼后视镜，却发现有一辆摩托车正跟在后面。 第105章 神秘的川崎 高原是个超级机车迷，对各种公路赛级摩托车的喜爱，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 在省城的时候，他还是摩托车协会的会员，经常骑着自己心爱的gsx250，和众多摩友驰骋远行，回到云州之后，由于工作繁忙，实在没有时间，这个爱好也渐渐被搁置了。 与张洪权回来的路上，那辆摩托车虽然一闪而过，但他还是立刻就认出是辆川崎忍者，这款车价位在五万上下，属于入门级车型的天花板，全黑的车身配上银色的刹车盘，辨识度极高。 现在跟在他后面的就是那台车。 他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故意降低车速，期望川崎忍者超过自己，随便也可以再多看两眼。 然而，摩托车却并没有加速超过他，只是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有几次在后视镜里消失，还以为是拐弯了，可没过多久，却又出现在视线之中。 也许是因为总瞄后视镜的缘故，他多少有点走神，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左拐的路口，没办法，只好在前方调头。 那辆摩托车终于超过了他，听着那熟悉的引擎轰鸣声，他不禁有点心驰神往了。 等忙过这一段，我也买辆玩玩，他默默的想。 调头右转，驶回正路，他也不在分心，全速驾驶车辆往家的方向开去。 可是，令他感到非常奇怪的是，那辆川崎忍者竟然又出现了，和之前一样，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他的第一反应是夏凡，这家伙上次就偷偷跟踪，搞得神神秘秘的，现在咋又玩起这套业务了呢，真是无聊至极。 奶奶的！既然信不着老子，那还让我冒这么大风险干什么？他心中暗暗嘟囔了句，不由得一时兴起，决定教训下这个愣头青。 这样想着，于是猛踩了一脚油门。 他所驾驶的这台奥迪轿车，是公司去年新购买的，2.0t的发动机，虽然没有川崎摩托的加速性能好，但在动力也相当不错。 奥迪车瞬间提速，踩着黄灯冲过一个路口，眨眼就将摩托车甩没影了。然而，刚得意了不到十秒钟，川崎便又跟了上来。 我靠，技术可以啊，这么快就跟上来了，看来，不拿出点真格的，还治不了这小子了呢。 他打了把方向，直接驶上了城市的快速干道，随即开始加速，涡轮增压的发动机爆发出强劲的动力，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的窜了出去。 川崎再也没跟上来，手机却响了，来电话的正是夏凡。 他暗笑，估计是这小子没胆量跟，打电话认输了。 “姐夫，你到底在哪儿，咋这么久还没回来呢，还他娘的能不能行了！”听筒里传来夏凡骂骂咧咧的声音。 居然还跟老子装糊涂！他想。 “你不挺牛叉的吗？咋没影了呢，跟上来，不就知道我在哪儿了吗？”他笑着回了句。 夏凡明显一愣：“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往哪跟？” “别装了，你不一直在我后面嘛！”他笑着道。 “我在姐这儿，你好好看看，到底谁跟在后面。”夏凡正色说道。 他不由得一愣，连忙将车速降下来，又看了眼后视镜，却始终不见那台川崎的身影。 “刚刚骑川崎那个不是你？”他问。 夏凡哼了声：“你说什么胡话，我都不知道川崎长个啥模样！” 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又问：“不开玩笑了，有个骑摩托车的跟了我一路，真和你没关吗？” 夏凡没吭声，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你确定是被人跟踪了吗？” 他想了想，又看了眼后视镜，支支吾吾的道：“基本能确定吧，哦，不对，也有可能是错觉。” 夏凡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别磨叽了，赶紧回来，见面再说吧。”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有点发懵，茫然的驶下了快速干道，这才发现，就这么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已经开出去好远，再想回家，还真要费些周折。 他一边开车，一边将刚才的事重新在脑子里过了遍，最后判定，那台川崎肯定是在跟踪自己，估计是后来发现他有所察觉，这才自动放弃了。 不是夏凡，那还能是谁呢？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心事重重的开回锦绣家园，抬头望去，诊所灯火通明，夏凡正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抻着脖子往四下看着。见了他的车，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他降下车窗，正想说点什么，夏凡却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一脸严肃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沉吟着道：“有个骑摩托车的一路跟着我，但后来被我甩掉了，嗯......当然，也可能是他不跟了，我一直以为是你呢。” “你脑子进水了呀，我没事跟你干嘛？”夏凡瞪着两个大白眼珠子道。 他苦笑：“前几天你不是闹过一出嘛.......”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跟踪、窃听，都属于刑事侦查的手段，随随便便用在公民身上，是违法行为！即便是侦查需要，也得经过领导批准才行，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啊。” 他一时语塞，怔怔的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先别慌，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说，咱们好好研究下，毕竟，误判也是有可能的。”与平日里毛手毛脚不同，夏凡显得非常冷静，慢条斯理的说道。 他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遍，夏凡听罢，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最后缓缓说道：“如果你说的一切属实，那基本可以判定，有人在跟踪你。” “跟踪我......跟踪我干什么？”他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夏凡摇了摇头：“暂时还无从判断，表面上看，最有可能的是贾东明，但似乎又缺乏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想了想：“如果是贾东明的话，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怀疑我。” “说不过去的，如果怀疑你，为啥要吸收你加入云顶俱乐部呢？还把邱副市长这样关键性的人物介绍给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夏凡斟酌这道。 他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思来想去，又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可怀疑的对象，只好苦笑着道：“那最有可能的就只有警方了，别人跟我也没用呀。” 第106章 场景很温馨 “那就更不可能了。”夏凡笑着道：“说了别生气，首先你还不够资格，其次，工安机关只打击刑事犯罪，就算你有违纪违法问题，调查权限也不在我们这儿，应该由纪委或者检察院反贪局负责，而且，这种跟踪手法太不专业了，真要是我们的话，怎么可能让你发现呢？” 高原听罢，哼了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说得像你多高明似的，我还不知道你那两下子！” 夏凡并没像往常似的跟他斗嘴，而是眉头紧锁，一口一口的吸着烟。 诊所的门开了，方雨晴先是探出头朝这边看了眼，然后一路小跑的到了车前，笑吟吟的问：“干嘛在车里坐着，咋不进屋呢？” “你忙去吧，我们商量点事。”夏凡不耐烦的回了句。 方雨晴没动，歪着头关切的看着高原：“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还没等高原回答，夏凡直接挥了挥手：“姐啊，你别跟这儿捣乱好不好，该干嘛干嘛去！” 方雨晴无端被抢白了句，有心回怼，可见车内二人的神态都很凝重，便知道肯定是在商量正事，也不敢多问，只是瞪了弟弟一眼，噘着嘴扭头往诊所走去。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呀？整天跟吃了枪药似的，我要是雨晴，都懒得搭理你。”见方雨晴走了，高原笑着说道。 夏凡也不理睬，面无表情的开门下车，走出去几步，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声音很低，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没有动，只是默默的坐在车厢里，若有所思。 夏凡的电话打了足有五分钟，挂断之后，重新返回车内，沉吟着道：“我让交警支队的哥们把路面监控调出来，一会能给发过来。看过之后，就什么都清楚了。” 高原听罢，微微点头，略有些担忧的问：“你的那个哥们可靠不？” 夏凡并没回答，而是开始追问他今天去翠溪山贾家别墅的具体情况，他详细讲了，最后皱着眉头道：“之前去过两次，但院子里都没什么人，这次不光人多了，还弄了五六条狼狗，楼西南角还在加装了个监控，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西南角.......”夏凡沉吟着，似乎在努力回忆，半晌，这才说道：“西南角对面的围墙外，应该是片林子呀？好像里面还有个亭子。” 他很惊讶：“观察力不错啊，就去过一次，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大门外东侧确实是一片树林，林子里不光有凉亭，还有个鱼池呢，当年盖别墅的时候，贾东明说自己是水命，所以宅子大门外必须有一潭清水，后来，由咱们市园林公司出资设计建造。那个养鱼池深达两米，跟院子里的水池相同，为了怕有人失足落水，还修建了围栏，再加上凉亭，总造价三十多万呢。” “大门外已经有监控了，在楼上又安了个，难道怕人偷鱼？”夏凡冷笑着道：“看来，贾二哥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所以才如此紧张。” 他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郭亮在闹腾，人间蒸发这五年，没准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贾东明，打算报仇雪恨呢。” 说话之间，交警队的朋友把路面监控视频的片段发到了夏凡手机上，虽说未经剪辑，稍显混乱，但还是准确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从监控画面上看，高原刚从云建大院出来，那台摩托车就已经在身后尾随了，直到他驶上快速干道，摩托车才停止了跟踪，骑手在路边打了通电话之后，调头往相反方向开去。 “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有人在跟踪你，而且，从骑手事后打电话的情况判断，应该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真是来者不善啊。”夏凡微笑着道：“恭喜姐夫，你已经成功吸引了相关人士的注意力，现在就是想抽身而退，恐怕都来不及了。” 他被这句话逗笑了，轻轻叹了口气，问道：“相关人士到底是敌是友，又想干什么呢？” 夏凡歪着头想了想：“友的可能性不大，但从跟踪者的举止上看，似乎并不想对你做什么，所以，先别紧张，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容我几天时间，一定把这家伙给揪出来。” 他无奈的笑了：“夏警官，你平时都是这样和人民群众讲话的吗？请问什么叫估计没什么危险，谁估计的？万一估计错了咋办？” 夏凡却理直气壮：“首先，你是我姐夫，和普通的人民群众不一样，其次，就算估计错了也没办法，工作难免有失误，错了就改，改完再错，千锤百炼嘛！” 他鼻子差点没气歪：“少来这套，张嘴姐夫闭嘴姐夫的，我可没这样的小舅子，雨晴要是知道你这么胡说八道，不急才怪......” 话还没等说完，夏凡却伸手捅了他一下，笑道：“别吵吵，我姐来了。” 他扭头一看，果然见方雨晴朝这边走了过来，于是赶紧收住了话茬。 “有啥话进屋说呗，偷偷摸摸的躲在车里干嘛，我又不偷听。”方雨晴笑着道：“患者都走了，我弄了几个菜，快进来吃一口。” 高原早就饿了，于是直接开门下车，方雨晴见了，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边走边道：“以后晚上就在我这儿吃吧，省得一个人还得做。” “我看行！我每个月交点伙食费，也不白吃你的。”他道。 这当然是句玩笑，可方雨晴却很认真：“交什么伙食费，我养得起你。”说完之后，自感这话有些冒昧，不由得低着头悄悄的笑了。 “那太好了，以后你就养着我吧，我不想奋斗了。”他倒是不以为然，来了个顺杆爬。 两个人聊得热闹，却把夏凡晾在了一旁。 “姐，你就不问问我吃了没啊？”夏凡在身后喊了句。 方雨晴扑哧一笑，扭头道：“你壮得跟个牛犊子似的，吃不吃也不碍事。” “你可真是我亲姐！”夏凡不满的嘟囔了句，悻悻的跟了过来。 虽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看得出来，方雨晴丝毫没有糊弄的意思，有冷有热，荤素搭配，做得很用心。 他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客气，端起碗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方雨晴则忙着给他夹菜，偶尔还柔声的劝慢点吃，夏凡虽然被冷落，倒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的看着二人。 第107章 呼吸局促 这顿饭吃得风卷残云，两盘子菜很快就见了底，他抹了下嘴，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拍着肚子说道：“真好吃！雨晴，你这手艺不赖啊，开诊所白瞎了，我看干个饭店都没问题。” 方雨晴撩了下额头的碎发，微笑着说道：“你爱吃就好。”说着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不料夏凡却不乐意了，耷拉着脸嘟囔道：“姐，太过分了吧，我还没吃完呢，不带这么偏心眼的，我这个弟弟不打算要了咋的？” 方雨晴这才意识到夏凡还没吃完，脸微微一红，笑着戳了弟弟一指头。嗔道：“那你还不赶紧吃！” 夏凡指着两个空盘子，无奈的道：“你让我吃啥啊，好家伙，这小子跟好几天没吃饭似的，差点把盘子都给咬掉半拉，我稍一溜号，就啥都没有了呀。” 方雨晴见状，只好笑着道：“你别着急，姐再给你做点去。” “算了算了，不用了，我这就走，省得在这儿碍眼睛，耽误你们俩死灰复燃。”夏凡说着，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一句话说得方雨晴脸颊绯红，只能假装没听见，跟在夏凡身后问道：“下礼拜我要去北凉寺，你要没时间的话，我得抓紧定个车，不然，那么多东西，谁能拿得动！” 夏凡停下脚步，歪着脑袋想了想：“等明天的吧，明天我给你回信。”说完，笑着朝高原挤了下眼睛，这才快步离开了。 夏凡走了，房间顿时就安静了许多，两个人互相对视了眼，不由自主的都低下了头。 其实，每次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高原的心中都有些莫名的发慌。十五年前是因为青涩，而如今，则是因为心底的那份龌龊。 他觉得自己很无耻，甚至玷污那份纯真的感情，但又无法控制肮脏的念头在心中疯狂生长，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本来已经起身准备告辞，突然听方雨晴提到北凉禅寺，不由得又迟疑着收回了脚步。 “你去庙里干什么？”他好奇的问。 方雨晴淡淡一笑：“不干什么，去看看济通大师。” 他一愣：“你认识济通法师？” “当然啊，大师和我父亲关系非常好的，爸爸在世的时候，每年都要去北凉寺住上一阵子，我倒是没在寺院里住过，但也经常聆听大师的教诲。”方雨晴非常虔诚的说道。 他想了想，愈发感到奇怪：“我记得......你爸爸好像是个厨师吧，怎么跟高僧扯上关系了呢？” 方雨晴微微一笑：“就是因为我爸是厨师，所以才跟济通法师成了好朋友呀。” 原来，方雨晴的父亲是热力公司的食堂的大师傅，别看是个做大锅饭的，但手艺却非常棒。 当年修缮北凉禅寺，有很多善男信女自愿去帮工，方雨晴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由于热力公司是个半年闲的工作，夏季基本上没什么事，有不少员工都放假在家，食堂自然不那么忙，老方同志便主动跑去寺庙的工地，免费为大家做饭。 寺庙的施工现场，当然得吃素，而大锅饭大锅菜本来味道就难以把握，如果再没有荤腥，就更无法下咽了。 说来也奇怪，那些白菜豆腐茄子土豆之类的食材，在老方同志的烹饪下，却美味至极，仅仅半个月就名扬整个云州，最热闹的时候，甚至有省城的信众特意赶来品尝，开始还得象征性的帮着干点活，到中午才好意思吃，后来人越来越多，有不少压根就不信佛，大老远慕名而来，完全是出于好奇，就想尝尝这全素的大锅菜到底好吃在哪儿了，毕竟也不要钱嘛！ 大伙倒是吃美了，可济通和尚却有点撑不住了。 施工期间，所有的钱和物都化缘得来的，这么吃下去，一来不符合规矩，二来费用也实在太高。 为了不影响工程，法师只好忍痛将老方同志劝退了。 厨子换了，菜味立刻就变得寻常，凑热闹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不过从此之后，济通法师却迷上了老方同志的手艺，没事就邀请去寺中小住，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成了莫逆之交。 “想不到，济通法师这样的高僧大德，也贪图舌尖上的美味啊。”他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方雨晴却一本正经的道：“那你可说错了，法师说，饭菜既要果腹充饥，又要营养丰富，最关键还得吃出一颗慈悲之心，非有大智慧才能做出一手好菜。” 这话有点深奥，他品了半天，也想不出如何吃出个慈悲来，但既然出自高僧之后，也不敢妄加非议，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 “爸去世之后，做饭的事就由我代劳了。”提到父亲，方雨晴的神色有些黯然：“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他老人家，但济通大师吃着也很顺口。” 原来如此.......怪不得方雨晴做的饭菜如此可口，闹了半天，人家是有师承有门户的呢！ “你下周什么时候去？”他问。 “下周四，给济通法师做法，得提前斋戒三日，可不是随便啥时候都可以的。”方雨晴郑重其事的说道。 他略微思忖片刻：“这样吧，夏凡一天到晚的忙，就别折腾他了，下周四我陪你去吧。” 方雨晴听罢，顿时喜上眉梢。 “真的呀！那太好了，以前都事夏凡送我去，每次都嘟嘟囔囔的，说什么不信苍生信鬼神之类的混账话，我都懒得搭理他。” 他无奈的笑了下：“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 方雨晴连连点头，忽闪着眼睛望着他，突然柔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和夏凡在做什么，就是总感觉心里没底，他从小做事就一个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跟贾东明较上劲，我真替他捏了一把汗。你经历得多，也更成熟，最好能劝劝他.......” “就你弟弟那阎王脾气，谁能劝得了？”他苦笑着道。 方雨晴叹了口气，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他，喃喃的道：“劝不了，也不能跟着胡闹，他好歹是个警察，贾东明再嚣张，多少也有些忌惮，可你是个老百姓，万一要是起了冲突，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他心里一热，轻轻拉过方雨晴的手，低声说道：“没你说得那么夸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会保护好自己的。” 方雨晴幽幽的叹了口气，低着头，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他的心又开始躁动，方雨晴像是感受到了似的，呼吸竟然有些局促了。 第108章 较真的陈心怡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手的相视而坐，谁也不说话，小诊所的里空气都变得有些暧昧了。 良久，方雨晴幽幽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说完，默默的将手抽了出来。 这一举动，让高原那颗躁动的心渐渐安静下来，淡淡的笑了下，缓缓站起了身。 方雨晴似乎有些失落，低着头柔声说道：“明天就过来吃饭吧，不用跟我客气。” 他嗯了声，说了句你也歇着吧，便快步往外走去，方雨晴则一声不响的送了出来，走出去很远，他回头看了眼，发现方雨晴还站在原地，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 回到了自己的家，心情仍旧发乱不堪，洗完了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索性翻身坐起，打开电脑，将公司各项目部的生产月报调出来，一直看到上下眼皮打架，这才回到卧室，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七点半就到了公司，进了办公室一瞧，黄主任果然心思缜密，布置得非常周到。 从桌椅摆放的角度和办公用品的陈设，都考虑得细致入微，既能一目了然的分清主次，又没有什么令人很不舒服的差异，实在是用了心。 八点刚过，人陆陆续续的都上班了，他正打算提前下楼恭候，不料办公室的门一开，陈心怡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黄主任和庞辉则跟在后面，一个劲儿朝他递眼色。 “这就对了嘛，没必要给我单独弄一间办公室。”陈心怡环视了下办公室，微笑着道。 还没等他张嘴，黄主任抢先说道：“这是高总昨天晚上连夜布置的，搞到九点多才弄利索。” 陈心怡抬头看了高原一眼，笑吟吟的道：“辛苦啦......” 他连连摇头：“辛苦谈不上，既然您有指示，别说干到晚上九点多，就是熬个通宵，也必须弄好呀。” 陈心怡听罢，白了他一眼：“好好说话，别虚头巴脑的。” 他点头答应，转而对黄主任说：“赶紧把人都召集起来，让陈总给大家讲几句。” 黄主任听罢，赶紧带着庞辉出去了。 关好了门，他这才略带埋怨的道：“你咋来这么早呢，我还打算搞个欢迎仪式，哪有领导这么早就上班的。” 陈心怡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来作秀，搞什么欢迎仪式。”说着，将一份打印好的文案递了过来。 他接过一瞧，居然是陈心怡拟定的月工作计划。大致扫了眼，却吃了一惊。 这份工作计划可不是敷衍了事那种，每天的行程安排都很详细，而且周六周日也不休息。光是去各项目部调研就占了二十多天，用马不停蹄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 “你得给我安排个司机，另外还得有个陪同人员，否则，那么多项目部，我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陈心怡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挠了挠头：“没必要搞这么累吧，你要了解情况，把各项目部的负责人找到公司来不就完了吗？为啥非要亲自去呢，工地上风吹日晒、暴土扬尘的,再说，这周末该休息也得休息呀，你们这么工作，是不符合劳动法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要了解公司的真实情况，不深入到生产一线怎么行呢？其实，我这已经在糊弄了，真正的调研，应该像焕之市长那样微服私访才能起到作用，否则，听到看到的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意义就不大了。至于周末不休息嘛，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呀，司机和陪同人员就多辛苦点，你额外给点补助就是了。” 他颇有些无奈：“好吧，我这就安排下去。” 陈心怡看了眼手表，起身说道：“那就这样，咱们先开会，公司的很多中层干部我都不熟悉，一会你给介绍下。” 按照高原想法，先搞个欢迎仪式，再开个座谈会，聊上几句也就到中午了，食堂吃饭的时候，正好和机关其他员工见个面，至于下午嘛，由于是第一天上班，也干不了啥正事，等晚上接风宴过后，明天再说呗。 这是正常的模式，也完全符合云建现有的节奏。不料陈心怡八点刚过就来了，在办公室甚至坐都没坐，就张罗着开会，冷不丁的还有点被动了。 本打算再和陈心怡闲聊上几句，可见人家起身往门外走了，也只好快步跟了过去。 到了会议室，发现竟然连一半的人都没到，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陈心怡也微微皱了下眉头，但并没说什么。 八点四十，人总算到得差不多了，但罗耀东却始终不见踪影。 “不等了，咱们先开会。”说完，他环视了一圈会场，这才慢条斯理的接着道：“我就不用多介绍了，陈副主任......哦不，应该叫陈总更妥当，从今天开始，在公司做为期一个月的工作调研，咱们先表示下热烈的欢迎吧！”说完，便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见状，连忙附和，掌声很是热烈。 “下面请陈总做指示！”待掌声平息了，他这才大声说道。 陈心怡落落大方，微笑着接着道：“再强调下，我没什么指示，上个月，市国资委正式任命我兼任云兼的总经理职务，感觉压力很大，所以才有了这次工作调研，在此期间，主要想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第一是关于企业组织机构和班子的建设，第二掌握公司的生产经营情况。” 众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会议室里非常安静。 陈心怡略微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前段时间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已经被市政府叫停了，但需要说明的是，叫停是因为时机还不够成熟，而不是要放弃。这一点希望同志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混合所有制改革，已经在国内很多大中型国企上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当然也暴露了一些问题，但这都不会影响总的进程。” 又是老生常谈，高原听着，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国资委也好，陈心怡也罢，为啥就非抱着混改不撒手呢？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经她这么一搅合，搞不好又要人心惶惶的，较真的实在不是地方。 正琢磨着如何该在后面把话往回找一找，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庞辉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第109章 出了大事 高原很是不悦，心中暗想，这个臭小子，正打算提拔你进班子呢，却偏偏今天开会迟到，真是个不开眼的货。 庞辉似乎并没看出他脸色上的变化，一副得意忘形的架势，不管不顾的径直走到他的面前，附身要说什么，却被他直接推开了。 “开会呢，有啥事一会再说。”他没好气的道。 庞辉居然还没看出眉眼高低，笑嘻嘻的道：“哥，特大喜讯啊，卧龙湖项目中标了，刚刚接到评标委员会的书面通知，明天上午正式签订施工合同，总造价四个亿，你简直是牛逼上挂秤砣，最牛逼啊！十二家竞标单位，现在都傻了十三家了。” 庞辉说话本来就有点痞，由于兴奋过了头，更加口无遮拦，连粗鄙不堪的俏皮话都一股脑用上了，换在平时倒也无所谓，可现在陈心怡就坐在他旁边，明显不合时宜。 中标的消息，赵天成早就透露给高原了，有了心理准备，表现得自然很从容，只是狠狠瞪了庞辉一眼，沉着脸道：“我知道了，别咋呼了！” 他淡定从容，可其他人却被这个消息给惊着了，纷纷询问细情，就连平日里不拘言笑的关书记都有点坐不住了。 这两年多，公司虽然渐渐走出了困境，实力有所恢复，但承揽这么大的项目还是第一次。要知道，云建全年的生产总值才不过一个多亿，四个亿的大项目到手，意味着明后两年的经济效益至少要翻一番，经济效益上去了，个人的收入自然也会有所提高。 陈心怡也很高兴，丝毫没有因为庞辉打断她的讲话而恼火，直到大家渐渐安静下来，这才朝高原看了眼，笑吟吟的道：“看来，接下来的时间应该交给高总了，能中标这么大的项目，难度和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是不是该发表点感言了呢？” 高原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同样激动，这几个月的经历，绝对称得上跌宕起伏，其刺激程度堪比坐过山车，而刘远军的离世，更是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如今大功告成，唏嘘之余，还真想说上几句。 “那好，我就简单说几句。”他思忖片刻，缓缓的道：“首先要感谢我们年轻的技术团队，面对如此庞大复杂的工程，他们经受住了考验，在预算、造价、标书编制等多个环节都做得非常漂亮，可以说是完美无瑕，所以，当推首功！” 话音刚落，庞辉等人便带头鼓掌，其他人也随即附和，场面相当热烈。 略微停顿了下，他又接着道：“当初和广阳地产刚接触的时候，公司有的同志对此信心不是很足，认为竞标这么大的工程纯属异想天开，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连门都摸不到，就被一脚踢出局，至于背地里说得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我就不重复了。” 其实，这番话中所指的，就是没露面的罗耀东。作为班子成员，他坚决反对竞标卧龙湖这样的项目，原因很简单，因为不具备实力。按照他的思路，与其好高骛远，还不如脚踏实地，将工作重心放在住宅小区的承揽上。 相比商业广场，民用住宅的施工难度系数底，工期短，资金流动快，更适合云建这种资金实力一般的施工企业，当然，这也不无道理。 但罗耀东的反对，并不是真从企业现状出发的，他更担心高原带领的技术团队做大做强，对他的小圈子构成威胁，所以，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想将这件事搅黄，甚至不惜在班子会上各种冷嘲热讽，完全是一副要撕破脸的架势。 说得多了，刘远军也产生了动摇，毕竟，竞标这样的大项目，前期投入很大，如果最后闹个白忙活一场，多多少少有点不好交待。 事实上，就连李万海和周云等人也心里没底，但高原却信心十足，丝毫不怀疑手下爱将的业务能力。 尽管一波三折，但最后毕竟是把工程拿了下来，而且是以四亿的高价中标，这脸打得实在痛快。 “高总，有点跑题了啊，让你发表感言，不是翻旧账哦。”陈心怡微笑着提醒了句。 他笑了笑：“陈总说得对，我不该翻旧账，应该向前看才对，这么大的工程，必须举全公司之力，才能顺利完成，未来的两年中，一切都要为卧龙湖商业广场这个项目让路，资金、设备、人员由公司统一调配，下一步马上着手成立项目部，我宣布啊，项目部经理可虚位以待，大家公开竞争。” 这下更热闹了，众人交头接耳，在下面开起了小会。 他见状赶紧说道：“静一静，感言发表完了，下面还是听陈总训话。” 陈心怡则笑着道：“完了，刚才说到哪儿了，都忘了呀。算了，就不搞那些空洞的说教了，剩下的时间，就请同志们做个自我介绍吧，这里绝大多数的人我还都不认识呢。” 只要不提混改，高原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快，于是主动起身当起了解说员，从工程部和技术部的人员开始，逐一为陈心怡介绍。 先是庞辉，之后是李万海和周云，说得正热闹，手机却哇哇的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是夏凡的来电。显然在这个场合是不便接听的，于是直接就给按掉了。 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不料几秒钟后，夏凡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他正介绍周云的工作和性格特点，不想被打断，于是直接将电话改成了静音，然后往兜里一放，不再理会了。 等把周云详细介绍完了，这才抽空将电话拿出来，看了眼屏幕，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夏凡居然还在挂！ 难道是出了啥状况？他想。连忙把介绍同事的任务交给了黄主任，自己则溜出会议室，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我刚刚在开会。”他低声说道。 本来以为夏凡会吵上几句，不料这次却非常平静。 “出大事了。”高原说道。 他一愣：“你被停职查办了？” “当然不是，贾东明今天早上遭遇枪击，正在市医院抢救，目前全市的警察都出动了，正在各主要路口设卡拦截，抓捕凶手。” 第110章 职业罪犯 他连忙压低声音问：“这么严重？！贾东明怎样了，被打死了？” “暂时没有准确消息，但据目击者说，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估计不会有生命危险。”夏凡无奈的道：“其实，这都不重要，我之所以这么急打电话，是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啥事比这个还要急？”他颇有些不解。 “袭击贾东明的枪手已经确定了，男性，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骑着一台川崎忍者。”夏凡缓缓的说道：“我手中有路面监控拍的此人照片，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就是昨天晚上跟踪你的那个人。”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足足愣了五秒钟，这才回过神来：“那他人呢......抓到了吗？” 夏凡苦笑：“没有，初步判断，此人系职业罪犯，而且还有团伙配合，作案手法非常专业，一击得手之后，从容撤退，完美的避开了路面监控，随后又抛弃了作案时的衣服和车辆，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 他皱着眉头：“这么牛的犯罪分子，昨天晚上跟踪我干嘛？难道是认错人了？” “恐怕不是，肯定是另有原因，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夏凡沉吟着道：“你最近要多加留意，发现可疑人员和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他简直无语，本以为就是和贾东明动动心眼，可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职业杀手给盯上，最可怕的是，居然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想防范，也无从着手啊！ 夏凡却显得很平静：“好了，情况就这么多，我这边忙着呢，有事给我打电话。”说完，便直接挂断了。 他呆呆的站在走廊里，将昨天发生的事在脑子里从头到尾的过了遍筛子，思来想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了。 正闹心之际，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下，回头一看，庞辉正笑嘻嘻的站在身后。 “不在里面开会，到处瞎晃悠什么。”他没好气的嘟囔了句。 庞辉却哼了声：“开什么会啊，改成聊天模式了，我今天突然发现，咱们公司这帮玩意平时看上去人五人六的，可见了陈主任这样的单身美女，咋忽然都变了副嘴脸呢，两只眼睛都冒蓝光了，各种献殷勤，奉承的话跟不要钱似的，一筐一筐往上端。” 他听罢淡淡一笑，也不吭声，走到会议室门前，顺着门缝往里看了眼，只见陈心怡居中而坐，微微歪着头做倾听状，既端庄大方，又不失女性的温柔和娴熟。而公司的一个项目部经理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其他人也不时插嘴，气氛很是融洽。 云建这种传统建筑企业，女性员工的占比本来就很少，中层干部更是清一色的男性。平时开会，屋里向来是烟雾缭绕，因为意见不合，吵起来也是常有的事，今天却一个吸烟的都没有，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举止言谈绅士范儿十足。 没想到，有个美女领导，居然还能起到这作用，他不禁暗笑，转身朝庞辉做了个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对了，刚刚第七项目部老赵来电话，说今天市里好像出什么事了，满街都是警察，他们被堵在进城的路上，等着挨个检查呢。”庞辉在身后低声问道。 听到这个消息，他微微皱了下眉，只是嗯了声，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了办公室，还没等坐稳，手机就响了，他以为夏凡又有什么新消息，正打算将庞辉打发走，可看了眼屏幕，发现是赵天成打来的，于是便接了起来。 “高总，有个好消息啊。”电话接通之后，赵天成便大声说道：“明天签约之后，要举行个奠基仪式，由我们张董事长亲自主持，苏焕之市长也将到场致辞，施工单位的代表肯定非你莫属了，到时候我给你引荐下董事长，你得适当准备下，一定要留下个好印象。”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作为上榜的富豪，广阳地产董事局主席张万涛不仅在省内，即便在全国也有相当的知名度，此人素来行事低调，神龙见首不见尾，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搭上关系的。 “太好了，那就谢谢赵总了。”他连忙说道：“还是你有面子，广阳每年开工这么多项目，张董事长不可能哪个都到场呀。” 赵天成得意的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张董此番来云州，是专程拜见苏市长的，实不相瞒，未来几年，广阳在东北地区的工作重心就放在云州了，胡湾水库的项目都不算什么，即将有更大的动作。” “是嘛！我算看出来了，以后就跟着你混了。”他笑着道。 赵天成却一本正经：“不存在谁跟着谁混，是大家一起混，如今是协作共赢的年代，只有联起手来，互相帮衬，互相合作，才能走得更远，连贾东明那样的地痞流氓，都知道搞个云顶俱乐部，不就是为了聚拢关系，玩利益共同体呀。” 自从被抓进刑警队，赵天成对贾东明便恨之入骨，每每提及，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却一惊，故作糊涂的道：“什么云顶俱乐部？” 赵天成冷笑一声：“老弟啊，看来你还不属于贾东明团队的核心人物，所谓云顶俱乐部，就是他和云州的几位实权派人物弄起来的，整天藏着掖着，神秘兮兮的，其实狗屁不是，无非互相勾结，搞点暗箱操作而已，和我们张董事长的紫柏商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紫柏商会可不简单。 十年前，国内多名著名的地产商和投资家齐聚秦岭，徒步攀登海拔2600余米的紫柏山，登顶之后，又在山中的千年古刹龙吟观小住，三天之后，正式宣布成立紫柏商会。 商会设有固定的办事机构，一切非常正规，每年由会员轮流做东组织活动。 普通的吃喝玩乐对这些人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人家搞得都是登山、游艇、飞行、极地摄影之类的烧钱的游戏。 如果你以为这仅仅是富豪们闲得无聊，追求刺激的一种方式，那就大错特错了，之所以搞这么个组织，其实就是要联合起来，撬动资本市场，大把大把的割韭菜。 第111章 有点失望 资本时代，利用产品附加值和差价来赚取利润已经远远不能满足投机者日趋膨胀的欲望，于是，金融市场孕育而生。 用钱赚钱，而且是赚大量的钱。便是金融的本质。当然，前提条件是你手中握有足够多的钱。 所谓紫柏商会，其实就是富豪们联合起来操纵资本市场，从而获得高额回报的组织。他们的财富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甚至可以达到富可敌国的程度。 商会的门槛很高，至少要有十亿的身家，而且还需两名老会员的推荐，经过一年的观察考核，方可成为正式成员，曾几何时，商会会员几乎等于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高原见识过商会富豪们的奢侈和张狂。 在建筑师事务所工作期间，他应邀去参加一个全国性的会议，本来预定好的酒店，可到入住时突然被告知，因有重要活动，订单被取消了。当然，酒店方面非常客气，双倍退还了房款。 本以为有什么首脑级的人物下榻，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就是紫柏商会要在此举办一个大型派对，出巨资将整个酒店连同海滩都包下了。 那段日子，千万级别的豪车，价值上亿的游艇，还有无数的美女云集海南，热闹程度不亚于一场盛宴。 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是很难有机会与商会富豪们有什么交集的，所以听赵天成说到张万涛，高原连忙问道：“张董事长也是紫柏商会的成员？” 赵天成呵呵一笑：“兄弟，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我们张董是紫柏的发起人之一，还是商会资格审查委员会的主席呢，只不过他为人非常低调，圈外人很少知道而已。” “我靠，这么牛啊！”他连连咂舌。 赵天成颇有些得意：“今年正好是广阳集团轮值，年底，商会在马尔代夫举办年会，到时候，我带你去开开眼界！见识下中国顶级富豪们的格局。” 这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事，高原心中大喜，赶紧连声道谢。 赵天成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弟在我最危难的时刻出手相救，这份情义，赵某没齿难忘，这点事算什么？” 轻言大义，必有祸心。别看说得漂亮，但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他深知这位赵渣男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只不过是互相利用，于是便又恭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哥，闹了半天，赵总上次被抓，是你给捞出来的呀？”庞辉笑着道：“怪不得能高价中标，原来都是你的功劳！” 他瞪了这家伙一眼，低声说道：“别到处乱讲！” 庞辉连连点头，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一开，陈心怡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 二人见状，赶紧站了起来。陈心怡看了他一眼，埋怨道：“会开了一半，你咋还没影了呢？” “哦，明天卧龙湖不是要签合同吗，我和庞辉商量点细节的事。”他随口说道。 “那需要我回避不？”陈心怡很认真的说道。 “不用不用。”他说着，瞥了庞辉一眼，庞辉识趣，赶紧起身告辞，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他则主动在陈心怡对面坐下，郑重其事的问道：“领导，你对公司的这几个年轻干部印象如何？” 陈心怡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你所说的年轻干部，就是指庞辉和李万海吧？” “还有周云，那个看上去挺腼腆的。”他补充了句。 陈心怡沉吟着道：“刚刚见过一面就谈印象，多少有点不负责任吧？这样吧，我再了解了解，总结之后再谈不迟。” 他一听有点急了，连忙说道：“别啊，卧龙湖开工在即，我急需得力的助手，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你既然来调研，这事无论如何得帮我解决才是。” 陈心怡听罢，微微一笑：“卧龙湖开工和你需要得力助手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而且，我的印象也不能成为提拔干部的标准，这不符合组织原则，任命副总经理这个级别的干部，应该由公司党组讨论决定，最后报请市国资委批准，而不是咱们俩在办公室里谈谈印象就搞定的。” 尽管并没直接说反对，但陈心怡的态度还是令他有些失望，略微愣了愣，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我的领导啊，商场如战场，说是瞬息万变也不为过，要是按照你这个速度搞下去，是要耽误大事的，有时候也需要特事特办的。” 陈心怡淡淡一笑：“不要夸大其词，云建的情况，还远远达不到特事特办的程度。” 他一时无语，低着头，不说话了。 陈心怡见状，只好轻声说道：“好吧，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简单说一说，但有言在先，这仅仅是最初印象。” “好吧，我洗耳恭听。”见陈心怡把话又拉了回来，他连忙笑着说道。 “三个年轻人都很能干，而且我能感觉得到，你们私下里关系应该相当不错，对吧？” 他点了点头。 陈心怡不慌不忙的问道：“在我谈对他们的印象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好？” 这个问题简单的有点意外，他脱口而出：“脾气相投，三观相合，关系自然就好了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柜的。”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不尽然，其实，你们关系好的最重要原因，是你在充当带头大哥的角色，他们的利益得失与你的位置稳固息息相关，所以才都肯拼命的维护你的存在。” 他若有所思，并没打断陈心怡的话。 “之前你虽然是副总经理，但实际上和他们一样，都属于打工一族，只不过职位略高而已，所以，他们非常认同你大哥的角色，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的身份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从打工族变成了企业的最高管理者，而这就决定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快也会发生微妙变化，这是在所难免的。”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将至，西风祝福大家阖家幸福，吉祥如意。另外，最近家中实在太忙，更新可能稍微少些，但不会断更，还望衣食父母们理解为盼！ 第112章 碰了一鼻子灰 高原当然听得出陈心怡这番话中所包含的意思，心里虽然不悦，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还是笑吟吟的道：“这也不尽然吧，我们之间也并非都是利益关系，还是有些真挚感情的，而且，作为企业的最高管理者，我也需要个信得过的管理团队呀，否则，岂不成了孤家寡人。” 陈心怡淡淡一笑：“你所谓的管理团队，就是弄一帮亲信安插在公司的各个重要岗位，那请问，这种模式和罗耀东搞得小圈子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换套人马刀枪而已，对企业的发展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吧？” 一句话还真把他问住了，眨巴了几下眼睛，勉强笑着道：“话不能这么说，老罗搞得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我绝对是从工作角度出发的，不敢说任人唯贤，至少是不会把庸才放在重要岗位上，占着茅坑不拉屎。” 陈心怡微微一笑：“好吧，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咱们就先不争论这个问题，还是继续说说对三个年轻人的印象。” 他点了点头，做侧耳倾听之状。 陈心怡略微想了想，很认真的道：“总体而言，我对周云的印象最好，他看上去略显文弱，但目光很坚定，话虽然说得不多，可句句都在点儿上，这种人性格内敛，成熟稳重，关键时刻是个能挑重担的人。” 他非常意外，愣了片刻，还是不甘心的问道：“周云确实不错，但更适合搞技术........”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陈心怡打断了：“别那么轻易的下结论，刘远军也认为你只适合搞技术，可现在不也在一把手的岗位上干得很有想法吗？” 他哑口无言，只是讪笑了下。 陈心怡则继续说道：“至于庞辉和李万海嘛，他们的业务能力肯定没得说，这么多年已经充分证明过了，但要说到今天印象嘛，相比周云却差很多。” “是嘛.......请领导具体说说呗，让我也开开眼界。”他的言语之中，已经带出了些许不满的成分。 陈心怡却显得很从容，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庞辉举止浮躁，言谈粗鄙，身上市井味太浓，李万海略好一些，但爱抢话和随意的打断别人，表现欲过强，作为领导干部，这都是非常致命的缺点，当然，这只是我的最初印象，没有什么说服力，所以，你可以选择忽略不计，毕竟，要想看清楚一个人，仅凭这点接触，是远远不够的。” 他咧嘴笑了下，并没接着话茬往下说。 见他不吭声，陈心怡继续说道：“你想调整班子结构，这未尝不可，我也完全理解，从工作的角度上看，核心管理团队确实应该保持一定的活力。但你刚刚主政，稳定更重要，尤其是面临卧龙湖这样的大项目，急于调整班子，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错了，卧龙湖这么大的项目，必须集全公司所有力量方可顺利完成，班子团结了，公司上下才能步调一致，否则，互相掣肘，政令主张无法贯彻到位，对工程造成影响，那损失可就大了。” 陈心怡则针锋相对：“即便把班子全换成你的亲信，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团结，更不能完全杜绝扯皮和掣肘的情况发生，个人认为，管理现代化企业，规章制度和流程更重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怎么做！有错必究，有功必奖，这才是根本，所以，班子可以调整，但暂时不宜有大的变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做法不适合云建的现状，而且，作为领导干部，你要学会包容，否则，想实现那个二十年规划就是纸上谈兵了。” 他有些恼了，冷笑着说道：“我的陈主任，你说得一套一套的，要不干脆别回国资委了，就在公司干下去算了。” 陈心怡也板起了脸：“这不是我说的，是无数现代化企业成功经验总结出来的，如果你是这种冷嘲热讽的态度，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说完，将办公桌上的东西简单归置了下，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我也没说什么呀，不就是开句玩笑吗！”他见状连忙解释了句。 陈心怡停下脚步，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说道：“高总，我在工作中是不开玩笑的，如果想开玩笑的话，可以下班之后找我，当然，还得看我是否有那份闲心。算了，就这样吧，你马上安排司机和陪同人员，一会吃过了午饭，我就出发去黄县。” 他瞪大了眼睛：“去黄县干什么？” “第七项目部不是在黄县承建老爷岭大桥嘛。我了解过了，该项目部是距离公司最远的一个，条件也很艰苦，我第一站就去那儿。” 黄县是云州下辖的四个县之一，地处老爷岭深处，交通非常不方便，开车到云州至少要两个小时左右，而老爷岭大桥落成之后，可以直接与云州的三环路连为一体，车程缩短至四十分钟。 在大山深处架桥修路，不仅技术难度大，而且条件也很艰苦，城建集团本来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但再三考量之后，不知道是因为资金还是技术上的原因，最终还是放弃了竞标。 当时，刘远军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生怕这点活儿砸在手里，但高原却认为，这是与城建集团竞争的分水岭，他们不敢干不想干的活儿，我们公司都能干，而且，还得干得漂亮，有了这个工程垫底，之后无论在任何项目的竞争中，都可以占据心理优势。 最后云建击败省内的六家企业成功中标，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由于路面施工的原因，现在从公司出发前往黄县，至少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当天肯定是无法返回的。 “这都啥时候了，你去黄县当天也返不回来呀，就算要去，明天再去也不迟，何必这么着急呢？”他皱着眉头说道。 陈心怡却哼了声：“我当然知道回不来，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行程早就定好了，你就赶紧安排人手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那婀娜的背影，他只剩下了苦笑。 本以为自己在美女局长心目有了些位置，调整班子的事肯定能够得到全力支持，不料真正接触才发现，只要谈到工作，陈心怡立刻又变得很强势，与这段日子展现出来女人味十足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过.......她对周云的评价很高，倒是很出乎意料，自己平时还真怎么注意这个略显腼腆的小伙子....... 正琢磨着，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赵天成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他不由得一愣。 “赵总，你怎么过来了？” 赵天成没立刻回答，而是随手把门关了，未曾开口，先是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期间，西风忙于家务，更新停了几天，实在抱歉，从即日起，一切正常！望大家原谅西风的懒惰，写网络小说四年了，每天都高度紧张，好不容易过个年，真想好好休息下！ 第113章 局中之局 “赵总，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财神爷驾到，高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相迎。 赵天成则朝门外努了努嘴儿，压低声音问道：“她咋在你这儿呢？” 高原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赵天成口中的“她”，指的是陈心怡，按照时间推算的话，估计两人应该走了个顶头碰，四目相对，尴尬程度可想而知。 他微微一笑，指了下办公桌，解释道：“是这样的，陈主任最近一段时间在公司调研，这不，跟我合署办公了。” 赵天成这才发现房间里多了张办公桌，一时若有所思。 “你们刚才碰到了？”高原试探着问：“说点啥没？” 赵天成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就跟没看见我似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看来，这大半年的功夫算是白费了，让贾东明搅合得血本无归啊，这事越想越来气。” 他真想臭骂这个花心大渣男几句，可看在四个亿的工程上，也就只能忍了，顺着话茬往下说道：“赔了就赔了呗，以你这财力和气场，还愁没女人呀！” 赵天成叹了口气：“不是女人的事，陈心怡虽然不错，但也并非不可替代，我是可惜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她的爸爸陈国秀，在省内的官场有相当的人脉，门生故吏众多，还有她妈，在苏市长面前绝对有面子，说一不二，这些都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可惜，现在算是彻底没戏了。” “哦，是这样啊，那确实挺可惜的。”他无奈的附和道。 赵天成挥了挥手：“无所谓，办法总比困难多，此路不通，那就再走另外一条呗。对了，那个林茹哪去了，该不会是被老弟你给金屋藏娇了吧？” 见过不要脸的，但像赵天成这么不要脸的，高原还真是第一次遇见，更难以理解的是，这家伙居然在人前人后有两幅面孔，演技之高，实在是令人佩服至极。 “你突然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事？”他不冷不热的反问了句。 赵天成听罢，猛的一拍脑门，笑着道：“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晚上你把其他事推了，陪我一起去机场接张董事长。” 他一愣，不过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于是笑着道：“没问题，我这就把酒店给落实下，蓝皇怎么样，总统套房的档次应该够了吧？” 施工单位出资接待甲方领导，在业内司空见惯，而且，接待必须是超高规格，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不料赵天成听罢却白了她一眼道：“想什么呢？广阳刚刚完成新一轮融资，账户上趴着好几百个亿，还需要你来买单？再说，我们张董不论去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从来没有住酒店的习惯！” 有钱人的世界，是普通老百姓很难想象的。 出于安全考虑，顶级富豪确实很少入住酒店。张万涛向来低调神秘，不住酒店也很正常。 高原听罢，讪笑着道：“看来，我把问题给想简单了，既然不需要云建买单，该不会是让我去当保镖吧？” 赵天成颇为得意：“保镖你就更不够资格了，张董的安保是由美国黑水公司负责的，每年花费上千万美元，说句不好听的，一年的安保费，都快够买你们云建的了” “那让我去干嘛啊？”他笑着问。 赵天成很神秘的说道：“兄弟，今天晚上这出戏，你是主角啊，所有的锣鼓点都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我是主角”他越发糊涂了。 赵天成用力的点了点头：“对，今天晚上接机就我和你两个人，见面之后，你找个机会，把有关贾东明的情况介绍下。” 他皱着眉头：“聊贾东明......可就算我想聊，张老板也未必问啊，总不能上来就硬说吧？” “当然不能！要不怎么说你是主角呢，前期我给你铺平垫稳，等机会一到，才轮到你闪亮登场呀。”赵天成神秘兮兮的道。他低着头思忖片刻，又问：“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说到什么程度？” 赵天成把嘴一撇：“什么都能说，而且要实话实说，当然重点要围绕着贾东明和云建之间的交易。” 他不由得一惊：“我们和贾东明之间能有什么交易？” 赵天成哼了声：“老弟，我心里什么都清楚，卧龙湖项目，你至少得给贾东明拿七到八个点吧，这还不算交易吗？” 这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当真把这些捅出去，那岂不等于在张万涛面前坦白自首了吗？这样一想，冷笑着道：“你没开玩笑吧，这不等于告诉张董，咱们合伙黑他的钱了吗？” “胡说，你承建工程，付出智慧和汗水，工程款是应得的报酬呀，倒是贾二哥巧取豪夺，在家里坐着，就把上千万的真金白银揣进腰包，这才叫黑钱呢，准确的说，你是受害者，而且是敢怒不敢言的那种！”赵天成正色说道。 他渐渐有点明白了，这个局果然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了，赵天成分明是打算把广阳集团的董事长张万涛也拉进来，作为国内顶级富豪，此人的加入，让局面扑朔迷离之余，凶险程度又成倍增加了。 赵天成当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自知很难斗得过贾东明，于是便想让张万涛出手。张万涛的实力不容置疑，但真的会起到什么作用吗？先不说是否相信这些一面之词，就算信了，这点钱对于人家来说，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这些年，广阳地产光是在慈善事业上投入，至少也有几十个亿，区区一个卧龙湖商业广场，无非就是被坑了几千万而已，还不够私人飞机一年的养护费用，为了这点钱，会跟一个江湖人物撕破脸吗？ 见他低头不语，赵天成似乎猜到了什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老弟，跟着贾东明混，混到头也不过就是个脚踩黑白两道的人物而已，可能会风光些日子，但哪天贾二哥被政府打击了，你吃不了还得兜着走，但如果要是能跟上张董事长，那无异于鲤鱼跳龙门，境界立刻就不一样了哦。” 第114章 得改变观念了 高原盯着赵天成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缓缓说道：“赵总，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呢？” “为什么这么认为，给个理由先。”赵天成往沙发上靠了靠，翘着二郎腿，微笑着说道。 他略微思忖片刻，这才说道：“张老板是榜上有名的地产大亨，身家几百亿，像我这个档次的人物，拎包都不够资格，凭什么可以跟着人家混呢？这张大饼画得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就是个普通打工仔，现在不也跟着张董混吗？”赵天成不慌不忙的反驳道。 他却还是摇了摇头：“虽说都是打工的，但区别却是天差地别啊，你在董事长身边多年，属于左膀右臂似的人物，自然深得信任，而我不过是个建筑商代表，初次见面，就跟甲方的最高领导说工程款要返点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不是肚脐眼贴膏药，没病找病嘛！” 赵天成却一本正经的道：“老弟啊，你这观念有点不对劲啊，我还真得敲打敲打你！” 他一愣，笑着问：“怎么不对劲。” 赵天成沉思片刻：“首先，我们张董事长坚决反对低价中标，正因为此，云建才能以高出标底七千万的价格中标，你千万不要以为是在坑广阳的钱，多出来的七千万都是预算做出来的，每笔都经得起推敲和审核，经过专家委员会评估，云建的报价最可以保证工程质量，所以才一致同意你们公司中标的。” 高原一愣，顿时明白了。事实上，他还真没绕过来这个弯。 所谓内行看门道，从业这么多年，接触过多项大型工程的高原对卧龙湖商业广场的总造价自然心中有数，正常情况下，应该在3.1-3.5亿之间，而四个亿的报价，当然把赵天成当成肥羊，打算狠宰一刀。 可如果站在赵天成的角度，这个价格就必须是合理的，否则，他就有点不好交待了。 “广阳从来不拖欠任何施工单位的工程款，按照张董的说法，要想保证工程质量，就不能卡施工单位的大脖子，垫款施工是很难搞出精品工程的，我们的资金按时到位，却被贾东明抽走了好几千万，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如果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工程，那如何向董事会交待四亿中标呢？所以，这个苦你必须得诉啊，否则，我就成了吃里扒外了呀。”赵天成继续说道。 他若有所思的道：“我可以诉苦，但诉苦的后果很难预料呀，再说，张老板凭啥相信我的话呢？” 赵天成得意的一笑：“张董是否相信，就得看我的本领咯！至于后果如何，我暂时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反正也不可能宣布中标结果作废，你怕啥？” 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这件事传到贾二哥的耳朵里，那我以后在云州如何立足呢？” 赵天成撇了撇嘴：“你觉得贾东明能斗得过我们董事长嘛？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拿钱砸，也能砸死他。” 不错！有点意思了，他默默的想。 局面越复杂和凶险，其实对高原这样的小人物越有利，所谓机遇和挑战并存，说得就是这个道理，当然，还有四个字可以贴切的形容----浑水摸鱼。 这样想着，深深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就试一试。” 赵天成如释重负，笑着道：“放心吧，我们张董在下一盘大棋，像贾东明这种货色，是早晚要铲除掉了，你正好给添上把火，事成之后，没准还会有点意外的惊喜呢！” “什么意外惊喜？”他问。 赵天成却神秘兮兮的摇了摇头：“对不起，事关广阳的核心商业机密，暂时无法透漏，而且，就算我现在告诉了你，也未必有什么意义，因为整个方案的变数还很大。” 听人家这么说，他自然不便再追问，看看时间也将近中午了，正打算张罗留赵天成吃个便饭，不料办公室的门一开，陈心怡迈步走了进来。 二人见状，连忙都站了起来，陈心怡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选择无视，而是落落大方的朝赵天成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对高原说道：“高总，麻烦你出来下，我有事找你。”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高原答应了声，示意赵天成稍等，然后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走廊，陈心怡这才低声问道：“司机安排了嘛？” 他笑：“还没呢，我合计着等吃过午饭再说，另外还得给你挑一个熟悉各项目部情况的随从啊。” “不劳你费心了，人我已经选好了，就是周云，他也同意了。怎么样，这个月就把他给我吧。”陈心怡平静的道：“你赶紧安排司机吧，我这就出发，午饭在路上解决。” “这......没必要这么急吧。”他有点挠头。 陈心怡却皱着眉头道：“不行，我就一个月的时间，不抓紧怎么能行呢？” 他很无奈，也只好点头答应，想了想，这个任务也就只有原来刘远军的司机小郭能胜任，于是便立刻安排了下去。然后陪着陈心怡往楼下走去。 到了楼梯口，见四外无人，他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那个......赵天成刚才.......” 话刚说一半，却被陈心怡打断了：“工作上的事，不需要跟我汇报，你自己处理就是了。” 他哦了声。 陈心怡略微沉吟了下，又补充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就不再多说了，另外，我母亲听说他的情况之后，也拒绝了之前答应的事，并把他曾经送的礼物都如数退回了。从现在开始，我和赵天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不对，以前也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心中暗笑，没想到这对母女如此较真，可转念一想，当初就是因为误会，便直接把他当众免职了，相比之下，现在对赵天成算是很客气了。于是连连点了点头：“其实，没必要搞这么紧张的，你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陈心怡却白了他一眼：“我是个有洁癖的人，不和任何有污点的人来往，当然，误会除外。” 他淡淡一笑：“多亏后来解释清楚了，要不然的话，我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陈心怡没说什么，只是快步下楼，两人出了办公楼，司机和周云已经在楼外等候了，简单寒暄几句，便握手告别，上车而去，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目送车辆驶出机关大门，心中兀自庆幸，幸亏只是一个月的调研，如果陈心怡真成了顶头上司，就这种工作作风，还不把我活活折腾死啊！ 第115章 一问一答 返回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说中午吃饭的事，赵天成的电话就响了，他只好先停了下来。 赵天成接起电话，刚说了喂，脸色忽然就变了，通话结束之后，整个人却跟打了鸡血似的，显得有些兴奋。 “贾东明被枪击了，身受重伤，正在医院抢救，目前生死未卜。”说这番话的时候，赵天成的两只眼睛都一个劲的冒光。 对高原而言，这已经算不上新闻了。但在赵天成面前，还要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于是瞪大了眼睛说道：“枪击！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就今天早上的事。”赵天成说着，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不知道为啥，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眉头紧锁，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他有点不解，问道：“怎么了，这是个好消息吧，如果贾二哥真的就此挂掉，岂不省事了吗？” 赵天成却叹了口气：“真挂掉倒也罢了，怕就怕这家伙被抢救过来，那可就有点麻烦了。吃了这么大的亏，势必要进行疯狂的报复，万一把我划入嫌疑人范畴，岂不是要倒霉!” 高原微微一笑：“应该不会吧，据我所知，他对你没什么恶意,说白了，就是想拿好处。” 赵天诚哼了声：“你有所不知，贾东明这老狐狸狡猾得很，在我们云州公司塞进来不少人，包括司机小胡，表面上是来打工挣钱的，其实就是耳目，他这个人比你想象的要阴险得多，有些事现在也没法细说，总之一句话，跟此人打交道，你必须加十二分的小心！”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想再打听下关于贾东明遭遇袭击的细节，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话的竟然是张洪权。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当着赵天成的面接听。 “你好，张总，是不是着急了，那笔钱我已经跟财务打招呼了，这两天就能给你转过去。”电话接通之后，他若无其事的大声说道。 张洪权的声音很低沉：“不是钱的事，高总，你马上来云州第一人民医院，有非常重要的情况。” “哦......好吧，我这就跟再催下财务。”他道。 挂断电话，他无奈的笑着道：“赵总，你先坐一会，我去趟财务。” 赵天成听罢也站了起来：“不了，我还得给董事长安排食宿，他晚上七点二十落地，你等我电话吧。” 高原求之不得，于是也没挽留，送走了赵天成，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独自驾车便往人民医院方向驶去。刚走了一半，张洪权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你出来了嘛？什么时候到。”张洪权的语气显得很焦急。 他还是佯作不知：“已经出来了，啥事这么急啊？” 张洪权略微停顿了下，压低声音说道：“二哥出事了，你赶紧过来吧，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出事......出啥事了？”他故作惊讶。 “见面再说.”张洪权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莫非贾东明要够呛？他默默的想，有心给夏凡打个电话通报下情况，但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驾车一路疾驶，没用多久，便拐进了云州人民医院。 刚停稳了车，张洪权便迎了上来，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跟上，然后转身便朝急诊楼走去。 他也不便多问，只能快步跟在后面，进了急诊楼才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紧张，急诊中心里竟然拉起了警戒线，十多名保安来回巡视，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跟着张洪权一路疾行，直奔最里面的一间抢救室。 抢救室外的门口站着好几个彪形大汉，另外不远处还有两名民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推来抢救室的门，往里看了眼，他不由得愣住了。 贾东明斜倚在病床上，正笑吟吟的和身边的林全忠说着什么，而杨昊天则皱着眉头，不知道跟谁在通电话，见高原进来了，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起身走到窗口去了。 “二哥，您怎么上医院了，是身体有啥不舒服嘛？”他明知故问。 贾东明并没直接回答，而是指了下病床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先坐下，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洪权没跟你说嘛？”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就说您出事了，剩下啥都没说呀。” 贾东明微微点了点头：“确实出了点事，今天早上，我被一个神秘枪手袭击了，所幸早有防备，穿了防弹衣，结果是有惊无险啊。” 穿防弹衣......贾二哥的装备还真够全的，看来，对自己的处境相当清楚，这进一步证明了他之前的推测，失踪了五年的郭亮肯定找上门了，这起枪击案十有八九与此人有关。 心里这样想着，可脸上却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我的天啊，二哥，谁胆子这么大，敢枪击你啊？” 贾东明哼了声：“这年头，胆子大的人遍地都是，不过没什么，有咱们人民工安替我做主，再狡猾凶残的犯罪分子，也难逃法网呀。” 话音刚落，杨昊天快步走了过来，先跟贾东明耳语了几句，然后转向高原，正色说道：“高总，之所以这么急找你过来，是有个情况想要跟你核实一下。” “跟我核实啥情况啊？”他的心里一惊，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杨昊天轻描淡写的问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和一台摩托飙过车吧？” 他点了点头：“是啊，是辆川崎忍者，听老张说，应该是永少的小兄弟，从二哥这回去的路上，就在我们车前面晃悠，后来我从公司出来，这小崽子不知从哪又钻出来了，我也是一时兴起，就想看看这哥们技术如何，于是就飙了会。” 杨昊天歪着头盯着他：“没想到高总这样的高端商务人士，还喜欢飙车？” “说来惭愧，确实有点轻狂，不过我喜欢这种感觉，实不相瞒，在省城的时候，我还是摩托协会的会员呢，工作之余，经常和摩友搞点竞速什么的，在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他很从容的说道。 “你和永少能聊到一块了。”贾东明插了句。 他则连连摇头：“永少属于发烧友，玩得太高端，我资金受限，最多算个入门级玩家，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咋了杨局，难道是超速了？” 第116章 硬碰硬 “当然不是。”杨昊天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微微皱着眉头：“杨局，你绕来绕去的，到底想说什么？” 杨昊天看了眼贾东明，略微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是这样的，高总，昨天和你飙车的那个骑手，就是今天早上袭击二哥的人。” 他做惊讶状：“开什么玩笑，老张不是说，那哥们是永少的小兄弟吗，难道他认错了？” 杨昊天摇了摇头：“他是否认错，我不清楚，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上看，这个判断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他张口解释，其实心里在默默盘算着应对之策，就怕杨昊天顺藤摸瓜，把他和夏凡私下接触的事查出来，果真如此的话，那局面就太复杂了。 “枪手丢弃的衣物和车辆已经被找到了，技术部门通过与路面监控的画面进行比对，基本可以确定。”杨昊天继续说道。 他无语，低着头深思片刻，斟酌着说道：“要这么说的话，我从二哥那儿出来，枪手就已经偷偷跟踪了......对了，是不是他误以为二哥在车里呢？” “确有这种可能。但是，你返回云建之后，再次出来已经是时隔半个多小时了，而且，开得还是自己的车，这就不太好解释了呀。”杨昊天说这番话的时候，语调和语速都很平静，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高原，目光阴冷而凌厉，令他的心都砰砰跳个不停。 他怔怔的望着杨昊天，半晌，把心一横，沉着脸说道：“关于如何解释的问题，你该去问那个枪手，而不是在这里跟我瞎他娘的磨叽什么啊。” 这句话的野蛮程度，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高原和杨昊天都不在一个级别，而且，做为工安局长，询问下也并无不可，而高原用粗话来回复，肯定是不妥当的。 杨昊天明显一愣，脸上的肌肉颤抖了几下，斜着看了高原一眼，冷冷的说道：“高总，你说话嘴上干净点，我和你在谈正事，怎么能叫瞎磨叽呢，本来没多想什么，可你这么激动，恐怕有点不对劲了吧。” “有什么不对劲的啊！”他的态度依旧强硬，甚至有些嚣张：“我就纳闷了，上次永少在酒店被打，屁大个案子，到现在你也没办明白，这次二哥挨了黑枪，你不全力缉拿凶手，反倒跟我磨叽起来没完了，脑子让驴踢了嘛，我会和枪手有什么瓜葛吗！？” 他的情绪很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杨昊天的脸上，就差指着鼻子了。 杨昊天从警多年，目前还兼着云州市的副市长，绝对称得上位高权重，平日里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的人都没几个，万万想不到一个市属国企的总经理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当时就火了，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发作，但面色铁青，不住的冷笑。 “高总，杨局，你们俩都别激动，大家都是自己人。”林秘书长在一旁低声劝道。 高原却哼了声：“我一点没看出来，杨局长拿我当自己人。”说完，转身对贾东明说道：“二哥，您给评评理，杨局长这不就是在审我吗？如果是您的意思，那我没话说，但要是他自己的想法，那我就很怀疑他的业务能力了。” 贾东明眯缝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良久，忽然咧嘴笑了。 “不要误会，杨局并无恶意，至于我嘛......如果怀疑你，就不会让你来医院了。”贾东明缓缓说道：“有话慢慢说，都别激动。” 所谓一物降一物，贾东明这句话立刻起了作用，杨昊天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甚至还带上一丝笑容：“听到了吧，二哥可以作证，我就是随口问了下，谁想到高总反应这么大，” 高原仍旧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杨局长，你那可不是随口一问吧，我看再说几句，就快把我列为嫌疑人了。真搞不明白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居然怀疑到俱乐部这几个人的头上！” 他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和放肆，是出于对局势的判断。 首先，袭击贾东明的事，百分之百与他无关，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其次，通过这上次的接触和夏凡的讲述，他对这位杨局长多少也算有些了解，此人圆滑世故，心机很深，在贾东明面前装傻充愣，明显有自己的小算盘，只要拿捏到位，冷不丁硬碰硬的搞一次，谅他也不敢怎样！最后，虽然是云顶俱乐部的新成员，但从昨天晚上邱副市长的谈话上看，地位并非如想象的那么低，尽管还不清楚为何有如此待遇，但值此关键时刻，倒是可以充分利用下。 在这个扑朔迷离的局中，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光靠见机行事和浑水摸鱼显然是不够的，必须确立自己的位置，要让所有人知道，老子也不是好惹的，得罪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杨昊天是官场的老油条，城府颇深，面对高原的嚣张，仍就沉得住气，讪笑着并没反驳。 “差不多了，都是自家兄弟，一说一过也就算了，别太计较。”贾东明若无其事的说道，算是个这番争吵划上了个句话：“都过来坐，咱们商量商量下一步的安排。” 杨昊天听罢，满脸赔笑的道：“好了好了，二哥都发话了，高总，说实话，我还有点担心你呢，那枪手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明显受过专业训练，其实，你最近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高原也见好就收：“我这样的小角色，有什么可小心的？十有八九是那家伙跟错人了，倒是你耷拉个脸，跟审犯人似的，吓我出了一身汗，搁谁都得急啊！” “就是就是，杨局这种老刑侦，身上自带杀气，脸一沉，我都有点懵了。”林秘书长也附和道。 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三个人重新围坐在病床前，贾东明悠闲的点燃一根雪茄，缓缓抽了口，慢悠悠的问道：“既然是奔我来的，那就豁出这一百多斤当会诱饵，将这个家伙再给吸引出来绳之以法，也算为构建和谐社会做点贡献吧。” “二哥，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吧。”杨昊天斟酌着道：“刚刚接到电话，技术人员已经成功的在枪手的头盔上提取到了dna，正在做进一步检验，很快就能将此人的身份查清楚。” “没那么简单，这种人的身份都很神秘的，未必有案底。”贾东明微笑着道：“还是按我说得做吧，你和医院方面打个招呼，一切就按照抢救的样子来，然后放出风去，今天晚上转院省城。” “好吧，医院的安全应该没问题，枪手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闯到这里，我们就在转院的途中设伏，看看能否将其引出来。”杨昊天说道。 贾东明点了点头，转向高原说道：“你晚上得过来趟，有非常重要的事，非你不可。” 高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重任，一时受宠若惊，都有点激动了。 第117章 计中有计 有心问问到底是什么事，但见贾东明并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杨昊天又把警方设伏的具体行动方案介绍了一番，贾东明默默的听着，倒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然后懒洋洋的挥了挥手：“行了，都回去吧，我也歇会，胸口有点疼。” 杨昊天和林全忠听罢，连忙起身，他也跟着站了起来，还没等说告辞的话，却被贾东明拦住了。 待杨林二人走后，贾东明这才正色对他说道：“敢当面骂杨瘸子，你的胆子还真不小啊，人家可是工安局长啊，就不怕他打击报复吗？” 他淡淡一笑：“跟着二哥混，他敢动我一指头？局长咋的，还不是照样得看您的眼色，云州谁不知道，他是您给推上去的。” 贾东明沉吟不语，只是默默的吸着雪茄，半晌，这才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说得没错，杨瘸子当年不过是个乡镇派出所所长，要是没有我花钱铺路，凭他那两下子，没准还在农村吃土呢，这家伙能耐一般，野心不小，不过还算是个可用之人，以后还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是自己人，真要抓破了脸，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我知道了。”他点头答应，心里却很是疑惑，搞不清楚贾东明为啥突然说了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贾东明将身子往前坐了坐，他见状连忙起身搀扶，显得非常恭顺和谦卑。 “起初，我并不怎么看好你。”贾东明慢条斯理的道：“但接触得越多，就越觉得你是个人才，尤其是刚才对杨瘸子这顿臭骂，很有点当大哥的风采。” 他连连摇头，很认真的说道：“在云州，真正的大哥就是您一个。” 这本是句恭维话，可不知道为啥，贾东明听罢，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神色有些黯然，叹了口气道：“我年龄大了，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得罪了太多的人，难免招来嫉恨，所谓树大招风嘛，现在的政局不同以往，是时候该退居幕后了，不过，咱们这伙人总得有个撑门面的，所以，最后就选中了你。” 高原被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贾东明竟然想让他接替自己的位置，这简直太天方夜谭了，不由得瞪大了两只眼睛，张口结舌了半天，这才怔怔的道：“二哥，您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贾东明面无表情的道：“我早就说过，以你的胆色，区区一个云建，根本不够施展的，别着急，我能把杨瘸子推上去，你当然也不成问题，凭他那点能耐，都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你的成就肯定远在他之上。” 说实话，听了这番话，他的心都为之一动。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遇的，尽管机遇背后有可能是无底的深渊，但巨大的诱惑还是令人跃跃欲试。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无论往哪个方向看，似乎都是前程似锦外加迷雾重重，一时还真有点举棋不定了。 心中虽然徘徊和迟疑，但表面上却丝毫不敢带出来，立刻郑重其事的表明了态度。 “有二哥这句话，我这辈子就跟着您混了。” 贾东明听罢，却若有所思的一笑：“话不要说得太早，我从一个街头混混走到现在，见识过太多阴谋和背叛了，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点一点的办，选择永远是双向的，所谓来日方长，没准明天我就被人干掉了，那时候，你还指不定跟谁混呢，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经过一段时间合作，我渐渐发现你不是那块料，果真如此，就算想跟着我混，我也不稀罕呢。” 高原默默的听着，心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寒意。 见他沉吟不语，贾东明伸手轻轻拍了他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我自认还是有些眼力的，而且老邱对你的印象也相当不错，他给了你八个字的评语，想知道是哪八个字吗？” 他连忙点了点头。 “含而不露、心中有数。”贾东明郑重其事的说道：“这评价很高了，刘远军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但老邱对他的评价却比你差很多哦。” 他不禁有些好奇，连忙追问道：“邱副市长对远军什么评价？” “也是八个字，畏首畏尾、难成大事。怎么样，是不是很准确呀？”贾东明冷冷的说道。 作为大学同学，他对刘远军的了解不可谓不深，说实话，这八个字确实将其性格上的弱点表达得淋漓尽致。可惜的是，刘远军自以为是邱副市长的亲信，不料在人家的眼中，却是如此不中用，如果泉下有知，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无奈。 “其实......远军只不过是太过圆滑了，事事讲究中庸之道.......”他沉吟着道。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贾东明打断了：“自古能成大事的人，要么狠、要么稳，要么就得死不要脸，靠耍滑头绝对走不远的。” 他无语，只是无奈的苦笑。 思忖片刻，突然有些好奇，于是试探着问道：“二哥，我感觉你和邱副市长之间的关系很特别，不像是社会上那种利益关系，有点像哥们兄弟似的，总之不寻常。” 贾东明得意的一笑：“你算说对了，我和老邱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学，而且还是磕头拜把子的兄弟呢，当然不寻常了，只不过咱俩走得是两条路而已，他高中毕业就参加工作，而我则浪迹江湖......算了，这些事等以后找机会再跟你详细聊吧，还是先谈点正事。” 他哦了声，静静的往下听去。 “杨瘸子这个人吧，搞点权术还凑合，真要是抓业务，能力就差得太多了，指望他破案抓人，还不如靠我自己解决问题呢，所以，晚上得麻烦你一趟，送我去北凉禅寺，这事务必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包括老张。”贾东明低声说道。 他匪夷所思：“为什么？就我自己，半路上万一出了闪失，那可怎么办啊？” 贾东明轻轻叹了口气：“我怀疑身边有内鬼，但一时也查不出到底是谁，相对而言，你是个局外之人，所以是最佳人选。” 这绝对是个重大线索，他顿时警觉起来，斟酌着道：“二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个枪手昨天晚上跟踪过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不是害怕，但你还是再仔细考虑考虑吧，至少要多带些人手，以防万一呀。” 贾东明冷笑一声：“正是因为枪手跟踪过你，我才确定身边有内鬼，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第118章 老地方见 怪不得枪手会莫名其妙的跟踪我，看来，这里面的关系还挺复杂的呢，高原默默的想，当然，他现在也不便多问什么，只是说道：“既然二哥心里有数，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说吧，具体要我做什么？” 贾东明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找台私家车，最好是比较便宜、不怎么起眼的那种的，下午四点半，在医院东门外等我，到时候咱们电话联系，记住，一定要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放心吧，我这就先去准备了。”他说完，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贾东明没有动，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审视着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这辈子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唯独这次算是个例外，至少一半的性命交付给你了，好好干，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他没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快步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默默的揣摩着贾东明这句充满期望和鼓励的话，越想越觉得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但一时又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事关重大，得立刻和夏凡取得联系，至少可以听听他的分析，这家伙对局面的判断，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 从医院出来，他先是驾车在街道上来回转了几圈，确认没什么可疑之处，这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夏凡的手机。 “喂，我也正想找你呢。”电话刚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夏凡迫不及待的声音：“别在电话里说了，咱们老地方见。” 他心领神会，嗯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所谓老地方，就是南郊那个废弃的水泥厂，他赶到的时候，夏凡正站在车外抽烟，车还没等停稳，便几步迎了过来。 “又把我约到这荒郊野岭干嘛？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就不能光明正大见个面啊。”他降下车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 夏凡没有回答，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来的路上，遇到特警检查了吗？”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夏凡又掏出根香烟续上，深深抽了口，皱着眉头嘟囔道：“奇怪了，南边的卡点居然也撤了。” 他猛然想起庞辉说的话，上午的时候，满街都是民警，第七项目部的车都被堵在进入市区的路上，而他刚刚来的时候，路面交通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涉枪的暴力犯罪，向来都是警方重点侦破案件，案发之后，为了防止犯罪分子逃跑而造成更大的社会危害，在城区的主要出人口设卡拦截检查，是必要的手段之一，正常情况下，至少要持续几天的时间，这么快就撤掉了，确实有点不正常。 “听说排查工作也暂时停了，感觉像是在搞外松内紧的套路，打算来个引蛇出洞，这招对付一般的犯罪分子也许有效，可在这种职业罪犯看来，未免有点太小儿科了。”夏凡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不得不佩服这个愣头青了，别看为人做事有些糙，但心思还真缜密，对局面的判断确实有点眼光，自己还真找对人了。 这样想着，微微一笑道：“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打算吧？” 夏凡想了想，试探着道：“贾东明遇袭已经快五个小时了，消息早就传开了，你也该知道了，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去医院打探下消息，对吗？”他接过了话茬。 夏凡点了点头：“我现在必须知道贾东明的真实情况，然后才能及时调整侦查方向。” “能不能具体说一说。”他不慌不忙的问了句，想看看夏凡的想法是否靠谱。 夏凡倒也不隐瞒：“如果贾东明没啥事，那他现在肯定急于想通过枪手把郭亮找出来，这也是我担心的，真要是那样，不管是面对警方还是贾东明派出的人，郭大脑袋就死定了，这家伙死不足惜，可他要是挂掉了，大宁市场纵火和郭老大被杀的案子就更无从查起了。” 他不禁有些紧张：“你该不是想保护枪手吧，这可太离谱了？” 夏凡叹了口气：“保护这个词用得不恰当，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法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任何犯罪分子都该接受审判，这才是正义的体现。” 这哥们太疯狂了，他默默的想！说实话，当下的社会，像夏凡这样的人真的不多见了，不由得心生钦佩。 “你估计的没错，贾东明穿了防弹衣，并无大碍，这时候应该在抢救室里睡大觉呢！”说完，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本以为夏凡听罢会高兴的手舞足蹈，不料却是面沉似水，眉头紧锁，不由得有些奇怪了。 “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他笑着问。 夏凡还是沉默不语，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你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一惊，顿时出了身冷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夏凡的这句话毫无道理，有点危言耸听的味道。 “吓唬我是吗？这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要说杨昊天可能打击报复还差不多，说我踏进鬼门关，这不是扯淡吗？”他不服气的回了句。 夏凡摇头：“我的姐夫啊，你对贾二哥还是缺乏了解，这个人的狡猾和凶残，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既然发现身边有内鬼，那就肯定知道是谁，而且，绝对不会让这个内鬼活过今天，之所以故意让你这么个局外人搅合进来，没准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毕竟，你和整个事件没有任何瓜葛，将来无论发生什么，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据我所知，这是他惯用的伎俩，轻车熟路、屡试不爽。” “你的意思是.......”他试探着说道：“贾东明让我送他是个幌子，其实是另有安排？” 夏凡淡淡一笑：“连张洪权这样的狗腿子都不相信，怎么可能相信你？动动你的猪脑子好不好，不觉得这份信任有点蹊跷吗？至于说到让你接他的班，那就更滑稽了，要我看，是预感到形势不妙，想找个替罪羊吧！” 其实，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两人倒是不谋而合。不过夏凡突然提到张洪权，却让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个念头，这位张大管家会不会就是那个内鬼呢？正思忖着，却听夏凡说道：“不行，不能冒这个风险，你找个借口推辞掉，实在找不出合理的借口，就做个局把你拘起来，人被抓了，谁都没办法了呀，贾东明也干瞪眼没辙。” 第119章 冒险值得吗？ 高原没吭声，而是低着头陷入沉思，良久，用坚定的口吻说道：“不，没必要，我应该能应付。” 夏凡有些急了：“能应付个屁！这是真刀真枪，你以为是闹着玩啊，就算不为你考虑，还得替我姐着想呢，刚有点盼头，你要出点事，她还不得找我拼命啊。” 他简直哭笑不得，狠狠瞪了夏凡一眼，无奈的道：“我真服了，刚刚还有点感动，可没想你一句话就能让这份感动变了味。” 夏凡却嘿嘿一笑：“姐夫小舅子之间，不用兜圈子，说得都是实在话。” “别开玩笑了，咱们说点正经的。”他斟酌着道：“如果我这个时候选择退缩，不论有多么合理的借口，都会彻底失去贾东明的信任，这也意味着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和尝试都付诸东流了。” 夏凡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吸烟。 高原则继续说道：“你想彻底扳倒贾东明，而我则想充分利用他手中的资源，帮助云建走出困境，咱俩虽然目的不同，但至少从现在看，只有接近他并取得信任才能实现，所以，这个险值得冒，况且，情况也未必如你像想的那么严重，没准他就是让我送一趟，毕竟可以避开大家的视线嘛，也在情理之中。” 夏凡将手中的香烟掐灭，深深吸了口气。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这个老家伙到底要耍什么花活儿。”说完，从自己车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递过来，又道：“这是警方专用的定位设备，信号非常稳定，你放在后备箱里，我在终端上就可以随时知道你的位置，出了市区之后，我和你基本保持在500米左右的距离，不会靠得很近，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千万记住，首先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其他什么都不用考虑。” 高原淡淡一笑：“说那些都没用，你所说的突发状况，就是遭遇袭击，真要是一颗子弹飞过来，我拿什么保护自己的安全？” 夏凡皱着眉头：“放心吧，我会安排人在前面探路的，如果发现异常，会直接给你打电话，就说工地上出安全事故了，需要你立刻回去处理，接到电话之后，不管贾东明说什么，都要立刻停下来，记住了嘛？”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安排人探路......啥意思，难道你不是孤军奋战，还有组织支持？” 夏凡得意的一笑：“那当然了，既然云州工安在党的领导下，那彻查贾东明这样的黑恶势力，就一定会有人管的，杨昊天把孙副局长和乔支队长弄下去了，照样有别人牵头，所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罢了！” “既然有组织，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就你个愣头青唱独角戏呢！”他笑着道。 夏凡却一本正经：“我确实担心你的安全，毕竟打击犯罪不是你的本职工作，冒这么大的风险，万一有个闪失，我跟姐真没法交待。” 他无可奈何：“能不能别总开这么无聊的玩笑，我和雨晴之间现在就是普通朋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现在是普通朋友，但以后可以继续发展嘛，你们俩有感情基础，最关键的是，我姐心里还有你，另外，我这个小舅子也认可，这么多因素聚在一起，你们俩还不是早晚的事呀。” 他实在拿这家伙没办法，懒得理论，只是笑了下：“好了，那我先走了。” 夏凡点了点头，两人就此告辞，各自驾车离去。 返回公司的路上，他的心情不免有些烦乱，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更不知道这个近乎疯狂的选择是否有价值。 算了，事已至此，再想这些没什么意义，人生也许就是场豪赌，风险越大，回报也越丰厚，像我这种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不冒点风险，谈何容易呢！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正胡思乱想，陈心怡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那熟悉的铃声竟然把他吓了一跳。努力的让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这才接通了电话。 “领导，又有什么指示？”他故作轻松的说道。 听筒里传来陈心怡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听上去显然心情不错：“我们已经进入黄县了，目前正在服务区休息，周云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能赶到第七项目部，这一路上，他给我讲了好多关于你的事，让我的认识又加深了许多哦。” 他此刻没心情和陈心怡闲扯，于是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算是回应。 陈心怡似乎并没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仍旧笑吟吟的说道：“关于调整班子的事，我这一路上又重新考虑了下，可能我有点保守了，这样吧，等从黄县回去，咱俩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另外把关书记也叫上，听听他的意见。” 这倒是个好消息，他听罢连声说好，陈心怡则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周云说，这两天老爷岭大桥就要合龙了，届时还要搞个庆祝仪式，本来是想请你来亲自主持的，现在正好我赶上了，就来个冒名顶替，代你前往了，只是这功劳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有点心虚啊。” 老爷岭大桥工程，历时一年半，施工难度之大，为云建历年之最，桥梁主体合龙这样的大事，确实值得庆祝下，早在半年前就定下，由刘远军和他亲自前去主持仪式，只是没想到，短短半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怎么没有，正是在国资委的正确领导下，大桥才得以顺利合龙呀，百分之八十都是您的功劳。”他笑着说了句。 “少跟我贫!”陈心怡道：“要不这样吧，你还是抽时间过来，这个工程很有战略意义，声势做足点，有助于鼓舞士气。” “既然领导发话了，我必须得过去呀。”他道。 “一言为定，我等着你。”陈心怡美滋滋的说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心中暗想，这个美女局长啊，认真起来六亲不认，一点面子不给，不过并非不可理喻，遇到争议倒也肯反复考虑，而且还很会给自己找台阶，虽然很强势，但却不令人讨厌。 “对了，有件事还得你帮忙呢,我的车明天年检到期了，我都给忙忘了，麻烦你安排人去交警队给办下吧，行车执照就放在扶手箱，车钥匙在办公桌抽屉里。”陈心怡说道。 第120章 美女局长的小秘密 “没问题，我现在外面办点事，等回去了就安排人。”他道。放下电话，忽然灵机一动，价格便宜又不显眼，陈心怡的那台小车正合适，索性就利用下，省得跟别人借车还要解释，怪麻烦的。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距离贾东明要求的四点半也没多久，于是便加快速度，朝公司驶去。 十多分钟后，他拐进了机关大院，上楼取了钥匙，在停车场里找到了陈心怡的车，直接开门坐了进去。 这种紧凑型轿车的空间很局促，已经习惯了公务车的宽敞，冷不丁还真有点不适应。 年检明天到期，这车挺新的，应该是六年免检，是不是陈心怡稀里糊涂的搞错了呀，他想，于是打开扶手箱，想把行车执照找出来核实下，可低头一瞧，一个非常精美小巧的包装盒却引入眼帘。 顺手拿出来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一个著名奢侈品品牌的女士内裤，包装得典雅高贵，黑色的蕾丝面料看上去丝滑迷人，精美细致的做工，再加上时尚的款式，不免令人浮想联翩。 这女人实在难以琢磨，开着不到十万块钱的私家车，居然穿如此昂贵的内衣，真是应了那句话，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啊。最关键的是，如此撩人的款式，穿在陈心怡那曼妙的身材上，会是啥样的视觉效果呢？ 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很开心，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正是陈心怡的来电。不知为啥，他竟然莫名的有点慌张，手忙脚乱的将包装盒放回去，关好扶手箱，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嗯.......你安排人检车了吗？”陈心怡的语气显得有些支吾， 他眼珠转了转，留了个心眼：“没啊，我还在外面呢。” 陈心怡明显松了口气：“哦，那就不用安排了.....等我回去自己检吧。” 他依稀有点想明白了，估计陈心怡买完之后，随手就放在了车的扶手箱里，结果给忘记了，刚刚突然想起来，于是便赶紧打来电话。 “别啊，年检过期很麻烦的，一旦肇事，保险公司是拒赔的，你这一出去就是好几天，回来就给耽误了，公司闲人有得是，让他们办呗。”他故意说道。 陈心怡却有点急了，连声说道：“不用不用，还是我自己去吧.......哦，对了，是我记错时间了，应该是下个月才过检。”可能是太着急的缘故，以至于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他笑了下：“哦,既然这样，那就等下个月再说。” “嗯，你就不用管了。”陈心怡听罢，连忙说道。 放下电话，想着陈心怡的窘态，他差点笑出了声，有心将那精美的内衣再拿出来欣赏一番，可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猥琐，干脆连行车执照也不找了，将定位设备安放妥当后，便启动汽车，刚驶出机关大院，手机又响了，他以为还是陈欣怡，可看了眼，却发现是夏凡的来电。 “你在哪里？”夏凡问。 “在公司门口，正准备去医院呢。”他道。 夏凡说了声等我，便挂断了电话。他不知道这哥们到底要干什么，只好将车停了，自己站在路边，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着。 不时有同事出入，见他在大门外的路边站着，纷纷过来打招呼，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正琢磨是否该换个地方，却见一台丰田霸道打着双闪灯风驰电掣的开了过来，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吓的其它车辆都躲得远远的。 他不禁微微一笑，这个愣头青，把笨重的霸道开得跟f1赛车似的，安上两个翅膀，都快飞起来了。 夏凡也看见了他，直接反方向开了过来，顶着他的车头停了，跳下车几步走过来，将一个非常小巧的电话塞进他的手里。 “这是啥？”他问。 夏凡压低声音说道：“山里信号不好，带上这个，可以保持联络畅通，这电话有加密功能，可以防窃听，非常安全可靠，我不会主动打给你，如遇紧急情况，你就打给我，通讯录上有我的号码。” 他摆弄了下，其实，这就是最原始的那种手机，功能非常简单。 “没必要搞这么紧张吧？”他笑着道。 夏凡瞪了他一眼：“有备无患，千万要加小心。赶紧走吧。” 说心里话，他挺感动的，将手机贴身放好，然后点了点头，驾车离开了。 半个小时之后，他赶到了云州人民医院的东门。 医院有两个门，北门是正门，临着主干道，看病和办事的车辆都通过北门进入医院，而东门则位于一条小巷里，只供内部职工的车辆通行。 小巷不宽，是条单行线，路两侧满是高大茂密的梧桐，夕阳透过梧桐的树叶，在路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驾车驶入，仿佛置身于画中。 在路边停好了车，看了眼时间，四点十五，刚刚好。 正想开门下车抽根烟，顺便缓解下紧张而忐忑的心情，贾东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到东门外了吗？”那沙哑的声音，听着就令人生畏。 “到了，是台白色轿车，车牌是......”他道。 贾东明嗯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门下车，警觉的往四外望去，周围并没什么异常，不时经过的车辆和路人都行色匆匆，倒是医院的保安走出来，示意他往远处停一停，别影响大门车辆出入，他点头答应，保安还很善意的提醒道，这条路禁止停车，有监控抓拍不说，偶尔还有交警路过，违章停车，扣分罚款没商量。 他把车往前挪了挪，坐在车厢里继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种观察毫无意义，就算贾东明有什么安排，也不会在这里显露出来、 正等得无聊，忽见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从医院里走了出来，定睛一瞧，正是贾东明。他连忙探出头去，挥手示意，贾东明则低着头，快步走了过来，一言不发的拉开车门，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调头。”刚坐稳，贾东明便命令道。 他一愣：“二哥，这里是单行线，不能调头。” 贾东明没吱声，他想了想，不再多说什么，启动汽车，调头逆向开了出去。 所幸的是，这条路上的车并不算多，虽然遭遇了几个驾驶员的白眼，但总算有惊无险的拐上了大路。 第121章 等你到了再说吧 “二哥，咱们直接去北凉禅寺吗？”高原试探着问。 贾东明并没有回答，只是懒洋洋的坐着，不时瞄一眼后视镜。他见状只好驾车直行，过了两个路口，正犹豫着想再问一句，不料贾东明突然说道：“前面调头，回医院东门。” 他不敢多说什么，在前面路口麻利的调转车头，全速开了回去，再次驶入了那条静谧的小路，路过医院大门的时候，贾东明摘下墨镜，往里看了眼，嘴角似乎划过了一丝冷笑。 “二哥，没必要这么小心吧？”他笑着问道。 贾东明哼了声：“如果有人想要你的命，你可能比我还要小心。” “那是当然的，我哪有您的定力。”他奉承道，说完，自己都起了身鸡皮疙瘩。 贾东明淡淡一笑：“走吧，去翠溪山。” 他答应了声，猛踩油门，汇入了城市的滚滚车流之中。 傍晚五点，城市的交通晚高峰，到处堵得一塌糊涂，车辆如蜗牛般的蠕行着，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连城区都没出去。 “二哥，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他一边开车，一边试探着说道。 贾东明点了点头。 “您说身边有内鬼，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呢？”他问。 贾东明冷笑一声：“人的胆量和欲望是挂钩的，欲望大，胆子自然就大，比如你。” 他心里一惊，连忙说道：“我可不是内鬼啊。” 贾东明笑:“现在不是，但不能保证将来不是，我这个人做事向来是先礼后兵，丑话说在前头，你有胆有识，但缺少机会，而我正好可以为你提供机会，但千万不要以为，利用完机会之后，就可以一脚把我踢开，那就大错特错了。” 有些人，天生就长了颗大心脏，高原就是其中之一，越是关键时刻，越能超水平发挥。 面对这句夹枪带棒的话，他丝毫没慌张，当然，也没发誓赌咒的表忠心，只是淡淡的道：“我确实想利用二哥手里的资源，事实上，不光是我，杨局长，林秘书长等这些人也都是这个心思。您说过，要想不被抛弃，就得时刻让自己有价值，您现在的价值是明摆着的，我必须得捧着，但假如有一天，您倒台了，失去了价值，我就算留在你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面对贾东明这样的老江湖，与其鬼话连篇的大谈生死与共，还不如直接捞干的说，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上次对阵邱副市长时，他用的就是这个打法，如今故伎重演，不仅轻车熟路，而且话也说得更深入。 果然不出所料，贾东明听罢，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在我面前敢说真话的，除了老邱，也就是你了。” “因为我清楚，在二哥面前耍花腔没用，您这双眼睛，什么鬼心眼看不透啊。”他不失时机的奉承了句。 贾东明很受用，微笑着道：“还真让你说对了，我这大半辈子，吃过见过，在云州，想玩死我的大有人在，但搞到最后，却统统被我玩死了，靠得就是这双火眼金睛。”说完，歪着头，直勾勾的盯着高原，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目光中陡然而生的杀气，令小小的车厢里的空气都凝重了许多。 高原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手心里都满是冷汗。 “你和老张认识多久了？”贾东明冷冷的问了句。 他不敢大意，略微想了想，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大概去年吧，干别墅的时候，我去过两次，他正好在施工现场，聊过几句，基本都是和工程有关的，就算是认识了。” “之后呢，就再没什么联系？”贾东明又问。 他沉思片刻，很认真的说道：“应该没有了，我在公司只负责技术和生产，别墅完工之后，剩下就是结算的事了，跟我也扯不上关系，自然再没交集。” 贾东明嗯了声，但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他。 “那最近呢？他有没有私下找你办过什么事情？” 他苦笑了下：“当然有啊，他前天给了我张二十五万的发票，说是你这半年多的汽油费，还说你手头有点紧，想走云建的账，我已经公司财务打过招呼了，这两天就把钱给转过去。” 贾东明若有所思的嗯了声，点上一根雪茄，还是面无表情的问道：“昨天晚上，你们俩在车上都聊了些什么呢？” 他皱着眉头：“没聊什么呀，好像谈了几句关于永少的事，说快出院了，剩下得就是东拉西扯的话，我实在记不住了。二哥，你问这些干什么？” 贾东明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略有些缓和。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再过一个路口，就要驶入去往翠溪山的公路了，路面也变得顺畅起来，他正想加大油门，贾东明却突然说道：“停车。” 他吃了一惊，连忙打转向靠边，还没等停稳，贾东明便开门下车，然后扭头对他说道：“直接去北凉禅寺，中途不要停车，要快。” “那......去了之后呢？”他茫然的问。 贾东明的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到了之后等我电话，走吧。”说完，关上车门，扬长而去，转眼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此时已经快六点了，夕阳西下，将半个天空染成了一片红色，喧闹了一天的都市依旧充满了活力，车流滚滚，人流如织，不时从他身边闪过。 高原怔怔的坐在车厢里，脑子飞快的转着，却始终无法对局势有个清晰准确的判断。 夏凡说得对，贾东明果然是另有安排，中途换车，并让他继续前往北凉禅寺，其中的凶险，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办？该不该继续走呢！他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 手机忽然响了，来电话的正是贾东明。 “别思考人生了，赶紧出发，到了北凉寺，等我电话。”那沙哑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寒意。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下，于是斟酌着问道：“二哥，我没做错什么吧，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贾东明冷冷的道：“放心吧，高总，我没什么恶意，只是不得不加点小心而已，其实，你刚刚说得很透彻了，咱们之间是在互相利用，既然如此，那就该拿出点诚意来，否则，让我如何对你有信心呢？换言之，想要利用我贾某人，总得有点本钱吧！” “这算是对我考验？”他平静的问。 贾东明却笑着答道：“算什么不重要，此处距离北凉寺还有35公里，还是等你到了地方再说吧。” 第122章 戏份要做足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高原略微思忖片刻，把心一横说道：“好吧，既然二哥这么说，那我遵命就是了，等到了北凉禅寺，您再掂量下我有没有本钱吧。”说完，挂断了电话，深吸一口气，缓缓朝前方开去。 汽车很快驶出城区，进入了前往翠溪山的专用公路，此刻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公路上的车明显比市内要少很多，他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却始终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往前开了一段路，车子渐渐驶入翠溪山。 夕阳的余晖被山峰遮蔽，四周越发幽暗，往来的车辆都打开了车灯，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他全神贯注的驾驶着汽车，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着。 手机突然响了，他甚至都没敢仔细看来电号码，便立刻接了起来。 “高总你好，我是小刘，工地上出了点状况，有人员伤亡，安监的夏主任让你马上到现场。”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这是约好的暗号，说明前方发现了异常。对方还特意强调了安监的夏主任，估计是为了引起他的重视。 他第一反应是踩了脚刹车，但随即又抬了起来。 怎么办......停车调头？贾东明也许就跟在后面，如果那样的话，前面辛辛苦苦演了这么多戏，就他娘的白费了。 从刚刚与贾东明的对话中不难判断，所谓身边的内鬼，很有可能就是张大总管，现在贾东明怀疑他也与此事有关，所以就故意使了这个阴招。 继续向前，等待着他的可能是一颗子弹，果真如此，那可真就是在玩命了。他微微放缓了油门，把车速降了下来。 正拿不定主意，裤兜里的那台手机剧烈的震动起来，由于是警方定制的产品，震动幅度之大，堪比澡堂搓澡师傅的力度，冷不丁把他吓了一跳。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赶紧将电话掏了出来，并按下了通话键。 “你疯了，马上停车待命，贾东明都下车走了，你还傻乎乎的往前开什么？”夏凡急头白脸的说道。 他来不及解释，只是急切的问道：“你先告诉我，前方到底有什么异常？” 夏凡的语速极快：“在你前方三公里左右，发现两辆可疑的大货车，挂得都是假牌照，而且，车身明显经过重新喷涂伪装。” 话刚说到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他看了眼后视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台水泥罐车竟然跟了上来。 这种车马力强劲，性能非常好，在山路上行驶，如果驾驶员的技术过硬，速度真不输给小排量轿车。 “你身后的这台水泥罐车，是刚从望滨公路拐过来的，新车没有牌照，空载状态下，速度是快的，你根本就甩不掉。”由于着急，夏凡都有些岔音了：“前方有个路口，不要提前打转向灯，直接右转驶出公路，然后全速行驶，争取把罐车甩掉，我就在后面，可以随时接应。” 得知夏凡和同事都在附近，他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略加思索，便做出了个足以改变他命运走向的决定。 “这是给老子预备好了一场车祸啊，没事，只要不是子弹就能应付，是时候展现下我的车技了。那两台大货车，距离我还有多远？”他一口气说道，心里却暗暗打定了主意。 夏凡几乎在吼：“少废话，快拐出去！这是命令！” 去你奶奶的吧，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凭啥听你的命令，他在心里嘟囔了句，随即开启了运动模式，并狠狠踩了脚油门。 应该感谢汽车工业的高速发展和国家制定的环保新政策，为了降低碳排放，就连这种低端车型，也配置了涡轮增压发动机，在关键时刻，小车也能爆发出强劲的动力。 习惯了摩托车竞速的刺激，驾驶汽车当然不在话下，他将油门踏板踩到了底。轿车瞬间提速，向箭一般的射了出去，眨眼就通过夏凡提示的那个岔路口。 “我靠！”夏凡真急了，直接爆了句粗口。 他则打开免提，将电话往副驾驶的座位上一丢，双手紧握方向盘，大声说道：“别磨叽了，告诉我那两台大货的位置。” 此时此刻，这部电话的强大功能终于显示了出来，外放喇叭声音超大，无论车厢里的噪音多大，夏凡的声音依旧清晰可辨。 “还有不到一公里了，拐过前面的这个弯就能看到。”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夏凡也显示了极强的心理素质，镇定自若的道：“好吧，你稳住了，我通知前面的同事接应。” “你们谁也别管我，已经这样了，戏份得做足才逼真。”他平静的说道，一边猛踩油门加速，一边瞄着后视镜，并保持着车辆的稳定。 水泥罐车也开始提速，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在山谷中盘旋回荡，虽然车体庞大笨重，但仗着马力强劲，居然紧紧的咬在了后面。 “前方就是弯路，你控制好速度。”夏凡大声叮嘱道。 他没有回答，而是带了脚刹车，保持着车辆的平稳。转过弯道，两台大货车豁然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事先有心理准备，冷不丁的，都能被吓尿了。 两台大货明显早有预谋，连灯光都没开，在漆黑的公路上缓缓并肩行驶，犹如两只巨型怪兽，将本来就不宽的路面占了个严严实实。 几百米的距离，高原根本来不及仔细观察，他深吸一口气，先是微微往右打了把方向，然后抬起油门，猛拉手刹车，并全力往左急打方向。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车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漂移，车头直接甩了过来。 水泥罐车本来正在全力加速追赶，没想到高原突然来了这么一招，还没来得及反应，双方便已经插身而过，情急之下，也只能猛踩刹车，轮胎和路面猛烈摩擦，甚至都冒了烟。 场面惊心动魄，但美中不足的是，高原的漂移技术并没有达到如火纯青的地步，虽然在模拟器上无数次的玩过，但用真车还是第一次。 理论和实践还是存在巨大的差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不知道是哪个技术动作稍微差了零点几秒，车尾甩过来之后，并没有完全停下来，人家是一百八十度，他则来了个一百九十五度。 轿车的左前轮与水泥罐车的尾部发生了猛烈的碰撞，立刻被弹了出去，在路面上连续转了两圈之后，彻底失控，一头冲向了公路。 高原被爆出的气囊震得头晕目眩，但意识还算清醒，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还是拼尽全力死死的握着方向盘，尽管已经毫无意义。 所幸的是，公路两侧的山坡林木茂盛，有些树木甚至达合抱粗，轿车冲下公路之后，被卡在两棵大树之间，并没有继续往下翻滚。 【作者题外话】：各位亲爱的读者，元宵佳节将至，西风在这里祝大家元宵快乐，阖家团圆！最近家务缠身，更新稍慢，西风正在努力备稿，以便下个月爆发，敬请衣食父母放心跟读，故事将越来越精彩！ 第123章 这可咋交待呀 当汽车冲下山坡那一刻，高原的大脑一片空白。 车头重重撞向树干，失去气囊保护的他，再次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如果不是被安全带死死固定在座位上，他早就顺着前风挡飞出去了。剧烈的疼痛令他几乎晕厥，足有半分多钟，总算才喘匀这口气。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有人顺着山坡朝这边过来了。他暗暗叫苦，如果是大货车上的人，那这条命就算是彻底交待进去了。 来不及多想，只能奋力挣扎，试图从车厢爬里出去，但折腾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被卡在严重变形的仪表台和座位之间，任凭如何使劲，也丝毫动弹不得。 “快看看人怎么样！”一个大嗓门嚷道，正是夏凡的声音。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直接瘫软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一道手电光束照在他的脸上，随即听有人大声说道：“人晕过去了，看不见伤在哪儿了。” “我靠，那更他娘的麻烦。”夏凡气喘吁吁的说道，探头往里看了眼：“好像还有口气，过来帮我下，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身边的人答应了声，三个人快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变形的车门还是纹丝没动。 “你猪脑袋，门子变形了，得找个撬棍才行啊。”他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夏凡愣了下，赶紧举着手电照过来，瞪大了眼睛问道：“姐夫，闹了半天你没事啊，快吓死我了！” 他叹了口气：“没啥大事，你赶紧报案，等出现场的交警来了，就马上离开，千万别露馅了。” 见他思维还很清晰，夏凡心里顿时有了底，咧着大嘴笑道：“你先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处理你奶奶个腿，赶紧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啊。”他嚷道。 “马上，你再忍一忍。”夏凡说着，掉头就往山坡上跑去，不大一会，拎着根撬棍一路飞奔下来，与同事合力，将变形的车门撬开。 交警出身的夏凡，面对这种情况还是很有经验的，车门撬开之后，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仔细检查了仪表台和他身体的接触面，又反复询问了肢体疼痛情况，确认不会造成二次伤害，这才开始了下一步的营救工作。 所幸的是，别看是款低档轿车，但做工还算有良心，a柱变形得并不严重，仪表台的破拆也相对容易，十多分钟之后，总算将他从驾驶室里拽了出来。 被困在里面的时候，感觉自己并无大碍，可出来之后，顿感胸口一阵剧痛，跟本无法站立，身子一歪便摔倒在地。 夏凡赶紧将他扶了起来，关切的问：“姐夫，你没事吧？” “费话！你撞下试试，能没事吗？”他苦笑着嘟囔道。 夏凡挠了挠头：“看你这精神状态还是蛮不错的，一时半会肯定死不了。” 他哭笑不得，坐在地上，一边哼哼一边挥了挥手:“赶紧走吧。” “等出现场的交警来了，我才能走啊，这荒郊野岭的，交警赶过来，至少得半个多小时，现在走了，刚刚那伙人再杀个回马枪咋办？”夏凡笑着道。 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喘息着问道：“那三台车呢？” “早跑没影了，你冲下公路的时候，那个罐车停了，司机下了车，估计是想跟过来看看你到底怎么样了，但远远看见我们的上来了，便没敢轻举妄动，上车跑掉了。”夏凡回道。 就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疼得浑身颤抖，满头大汗，连牙都咬得咯咯响了。 夏凡蹲下身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发现他除了一些轻微擦伤之外，身上看不到什么伤情，不禁皱着眉头道：“坏了，姐夫，你肯定有内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苦笑：“你个蒙古大夫，别瞎分析了，赶紧送老子上医院吧。” 夏凡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行，伤情不明，最忌轻易挪动，我们不是医生，又没有专业设备，非常容易造成二次伤害，本来你还能活几天，可七手八脚的一折腾，没准立刻就嗝屁了。” 他被这家伙给气乐了，可刚笑了两声，剧痛袭来，且伴随着呼吸困难，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 歇了一阵，这才勉强说道：“那你们赶紧撤吧，万一被贾东明撞见就彻底穿帮了。” 夏凡叹了口气：“放心吧，那老家伙的行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他压根就没过来。” 听了这番话，高原心里多少安稳了些，又道：“对了，张洪权很可能就是贾东明身边的内鬼，你赶紧把人控制起来，否则，这家伙很快也人间蒸发了。” 夏凡点了点头，和同事简单商量了下，安排一人观察他的状态，他则和另外两个同事把现场由仔细勘察了遍，并将那部手机也找了出来，刚弄利索，便听到一阵警笛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出现场的交警没准认识我，我得回避下。”夏凡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救护车也快到了，你再坚持会。”说完，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 高原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很快，几名交警顺着山坡下来了，询问了下高原的伤情，也没敢轻易挪动，而是找来些衣服盖在他的身上保暖，等待医生救援。 作为目击者，夏凡的两个同事镇定自若的描述了肇事场景，并把救援的情况也讲了，高原虽然疼痛难忍，但意识还很清醒，他隐约觉得这两位不像是本地人，其中一个更是临省口音，心中不禁很是诧异。 以夏凡的级别，当然无权调动外省的警力，难道背后还有更大的人物？他默默的想....... 十多分钟之后，救护车也赶到了，医护人员检查一番之后，随即取来专用担架，小心翼翼将他固定好，众人合力抬起担架将高原弄上了救护车。 尽管大家都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但被抬上担架那一刻，钻心的巨疼令他差点叫出了声，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脑海里竟然闪过个非常奇怪的念头。 完了，陈心怡的那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内裤还在车里，这可咋跟美女局长交待啊！ 第124章 给你算个按揭怎么样 当高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四周非常安静，只有一些生命监控设备发出滴滴的声音。他想挪动下身子，却意外的发现，胳膊腿好像完全不受大脑控制，根本无法动弹，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有些慌了。 我靠，难道瘫痪了？！我才三十五岁，将来可咋整啊！焦虑和恐惧顿时弥漫了整个身心，同时，阵阵疼痛袭来，虽然不像昨天晚上那般剧烈，但烧灼感仍旧令人难以忍受，不由得大声呻吟起来。 刚哼哼了几声，一个戴口罩的年轻护士快步走了进来，到了床边低头查看了下，轻声说道：“你醒了呀，疼得厉害吗？” 护士的眼睛很漂亮，长长的睫毛，目光如月色般的柔和静美。 “我咋不能动了呢？”他焦虑的问道。 护士微微一笑：“你刚出手术室，麻醉还没完全过劲，很快就会恢复的。” 原来如此，简直吓死老子了，他暗暗松了口气。再仔细一看，发现两只手上都挂着点滴，就算是麻药过劲了，估计也很难活动。 “我哪里动的手术了？”他问。 护士歪着头想了想：“你是胸部开放性手术，具体情况，等回病房了问主治医生吧，这儿是重症监护室，好了，现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如果疼得受不了，就按一下这个泵。”护士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设备：“每按一次，就会有适量提供麻醉剂，能缓解疼痛。” 他歪着头看了眼，尝试伸手去按，可手臂却还是不怎么听使唤，只抬起了一半，便又无力的垂下了。 护士见状，主动替他按了下，笑着道：“一天最多可以按四次，麻醉剂用多了，会影响伤口愈合的。”说完，转身离去了。 这可麻烦了，躺在这里，动弹不得，等于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这可咋整？ “护士！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他大声问道。 护士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我说了不算，要听医生的。” 他皱着眉头：“那麻烦把手机借我下呗，我有急事，得打个电话。” 护士非常坚决的说了两个字：“不行！”说完，瞪了他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他陷入巨大的焦虑之中，心烦意乱外加伤口疼痛，搞得都快要疯掉了，真想直接坐起来，拔掉点滴，冲出去看个究竟。正急得发狂，却突然发现两个身穿消毒防护服的人朝他走了过来，定睛一看，其中一个竟然是贾东明。 贾东明几步走到病床前，满脸堆笑的道：“吉人自有天相啊，老弟，你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一句话隐含着很多信息。 之前的接触中，贾东明或者直呼其名，或者称高总，现在突然用了老弟这样的称谓，明显是亲近了许多。 疼痛并不影响高原的智商，他脑子飞快的转着，并立刻做出了判断。 “二哥，你咋来了？”他说着，挣扎着拿出一副要坐起来的架势。 贾东明见状，连忙制止了：“千万别动，你刚刚手术，现在还不能活动，躺着就好。” 他苦笑了下：“我到底伤在哪儿了？” 贾东明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笑着道：“这是给你手术的张院长，咱们云州医院外科的头把刀，让他给你说下吧。” 张院长听罢，连忙将病情介绍了一番，他听罢不禁隐隐后怕。 原来，车祸的撞击造成了他三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刺穿了肺，所幸的是正好与肺动脉插肩而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尽管如此，仍旧造成了肺内血肿和栓塞，险些危及生命。不过手术非常成功，加上他年轻力壮，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奶奶的，那三台大货车找到了吗？我感觉他们是故意的。”他恨恨的嘟囔道。 贾东明淡淡一笑：“放心吧，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警察破不了的案子，二哥能破，法律管不明白的事情，二哥能管，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保证给你出这口恶气！好了，你安心养伤，我和医院打过招呼了，一切都是最好的条件，等伤愈出院，我亲自给你设宴压惊。” 他无力的点了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第二天下午，他被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当然，所谓的普通病房，整个云州医院只有四间，平时专供市级领导使用，用林秘书长的话说，连他这个级别的干部都没资格享用。 病房完全按照五星际酒店的标准装修，各种医疗设备一应俱全，里外两间，分别供患者和陪护人员使用，宽敞的客厅外加一个小型健身房，更是将档次提升了不少。 进了病房，高原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可是，无论他如何解释和强调，医护人员都微笑着拒绝，态度倒是非常和蔼可亲。正抓狂之际，黄主任笑吟吟的推门走了进来。 胳膊腿虽然能动了，但是还是不能坐起来，他只好躺着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黄主任似乎知道他想什么，待医护人员离开后，将一部崭新的苹果手机递了过来，然后说道：“高总，您的手机已经报废了，我私自做主买了部新的，卡都装好了，你赶紧给陈主任回个电话吧，这两天她每天都询问伤势。”说完，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往他枕头底下一塞，说了句您先歇着，晚上我再过来，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他吃力的将枕头底下的信封拿出来，都不用拆开看，光凭厚度就知道是一万元，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领导生病住院，下属送个红包表示慰问，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数额如此巨大，显然就已经超出慰问的范畴了，他可不想趁着生病住院敛财，只不过现在是有心无力，只能等出院再说了。 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陈心怡的电话。 接通之后，还没等他说话，听筒里便传来陈心怡关切的声音：“我也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周云说，你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了。” “对不起，我把你的车......”他支吾着道，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都知道了，那车不值几个钱，人没事就好。”陈心怡笑着道：“至于赔偿嘛,就从工资里慢慢扣，给你算个十年按揭怎么样？” 第125章 我是大人物？ 本以为陈心怡会追问他大晚上去翠溪山干什么，不料人家却只字未提，只是让他好好休养，还说等老爷岭大桥的合龙仪式结束后，就回去看他。 高原既愧疚又感动，一时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又嘘寒问暖的聊了几句，陈心怡猛然意识到他刚刚手术，不宜说话太久，于是叮嘱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如同喝了蜂蜜水似的，心里甜丝丝的，陈心怡那充满柔情的关切令他不免心生遐想，看来，我这点险冒得还是很值的啊...... 第二个电话自然是打给赵天成。 当天晚上本来约好去机场接张万涛董事长的，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第二天的也没能出席合同签字和工程奠基仪式，还是得解释下的。 还没听到接通的提示音，电话便被接了起来。 “兄弟，你可吓死我了！”赵天成开口就说道。 其实，他还很虚弱，刚刚跟陈心怡通话之后，现在感觉气有点不够用，而且手术的伤口也隐隐作痛。有气无力的说道：“实在抱歉，赵总，我也没想到......”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赵天成打断了：“我都知道了，你真是捡回一条命啊，实在是太悬了。” 他叹了口气：“确实太危险了。” 赵天成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找交警支队的朋友问过，说是那个路段没有监控设备，目击者所说的三辆大货车，至今也没有找到，兄弟，这件事会不会是.......算了，我这几天陪董事长，等他走了，咱俩见面详谈吧，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好。” 他未置可否，赵天成也没再往下多说，只是常规性的问候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虽然只打了两个电话，但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喘气，护士正好进来查房，见他的状态不佳，连忙询问怎么回事，得知是打电话累着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术后要少说话多休息，避免情绪激动，怎么还能打电话呢？你还想不想出院了？”护士埋怨道。 干诊病区的医护人员说话都非常客气，很少有这样略带呵斥语气的，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竟然还是重症监护室的那个漂亮的女护士，不由得一愣：“怎么还是你？” “还不都怪你！”护士嗔道：“遇上你这么位大人物，为了便于掌握病情，院长下令，所有医护人员原封不动都跟过来了，本来我下了大夜班能回去休息，现在可好，连轴转了。” 他被说懵了：“我......大人物？” 护士的两只大眼睛忽闪了几下，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呀，能住在干诊特需病房的，难道还不是大人物呀，这里平时都住得离退休的老干部，像你这么年轻的领导，还真是头一次收治呢，对了，你到底是啥官呀？我们护士长神神秘秘的，问她也不说。” 他被这个可爱的小护士给逗笑了，一时兴起，随口说道：“我官可大了，知道联合国吧？” 护士将信将疑，怔怔的点了点头：“天啊，你该不会是肩负什么重要使命吧？” “还真让你猜对了。”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来云州，是考察咸鸭蛋的制作与销售的，云州的咸鸭蛋，在联合国特别受欢迎，每到吃饭的时候，为了抢个咸鸭蛋，几个秘书长都打得跟杀猪似的。”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可刚笑了两声，手术的伤口就一阵巨疼，汗都下来了。 小护士被逗得咯咯的笑出了声，但发现他呲牙咧嘴的样子，连忙又憋了回去。俯下身检查一番，见没什么大碍，这才算放了心，随即板着脸道：“把手机交出来，从现在开始，不许打电话了。” 他还想分辨几句，不料护士不由分说，直接将手机抢了过去，然后白了他一眼道：“联合国也不成，到了这里，就得听我的！”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转眼到了晚上，探视的人蜂拥而至，一拨接着一拨，送来的花篮和各种水果，很快便将客厅都堆满了。 当然，各种信封和红包也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虽然没时间打开仔细清点查看，但从接到手中的厚度便大致断定，庞辉和李万海是万元，其余的也基本都是两千起步，照这个速度收下去，都够赔陈心怡的车款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对形势的估计过于保守了。 第二天，城市发展银行的周行长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说实话，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所谓朋友，他并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走个对面，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周行长向他致以亲切的慰问，随即将一个小皮箱放在了床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一百万，是二哥让我从俱乐部的专款中支出来的慰问金，代表所有成员的心意。二哥说让你好好养伤，明天他和邱副市长会亲自前开探视。” 周行长走后，他吃力的将箱子打开，钞票特有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望着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摞粉红色大钞，他忽然感觉有点眩晕。 以命相博，换来了一张登上贾东明贼船的船票，可当手中握着船票的时候，心里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忐忑和不安。 病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他连忙将箱子合上，还没来得及放好，昨天的那个小护士就又快步走了进来。 “天啊，咋送了这么多东西，我看你干脆开个花店吧”她惊讶的道。说完，见高原正手里捧着个皮箱，连忙伸手接了过去：“什么东西，这么沉？” “咸鸭蛋的资料。”高原随口说道。 护士哼了声，将箱子放在床底下，然后熟练的将生命监控设备上的各种数据核查了遍，这才又叮嘱道：“你现在还不能大幅度活动，至少要三天之后才能尝试。” 高原早就躺得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道：“我觉得差不多了，还有，这点滴要挂到啥时候呀？对了，尿管能不能先给撤了？” 全麻手术后都需要下尿管导尿，这玩意插在身体里，肯定不那么舒服，高原年轻力壮的，早就不胜其烦，昨天晚上就嚷着要拔了，但值班的护士没同意，他只恨自己不懂护理，但凡要是明白些，早就直接给薅掉了。 第126章 可爱的护士小姐姐 护士看了眼交班记录，说道：“这个得问下医生，你等一等吧，医嘱下了之后，就可以拔了。” “那你赶紧去请示，我都快被这玩意给折磨疯了，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设备啥时候能撤，把人绑得一动不能动的，活活能给憋出病来。”他连声催促道。 护士答应了声，转身出去了，不大一会，值班医生快步走了病房。 由于干诊病区收治的患者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领导干部，所以医护人员的态度非常客气，值班医生更是笑容满面，非常亲切的问道：“高总，我看了下，尿管可以撤了，但心电和血氧监护设备还不行，您肺部的创口很大，里外都有缝合不说，而且肋骨还断了三根，千万不能大意，一旦恢复不好，会影响以后的生活质量的。” 他无可奈何，只剩下了连声叹气。 医生又针对他的伤情详细讲解了一番，诸如什么愈合不好会形成肺气肿乃至栓塞之类，总之后果非常严重，他无言以对，只能服从安排。 医生走后，护士走了过来，直接便要掀被子，他则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按住。 手术后的患者基本都处于一阵比较的原始状态，高原是胸部手术，上身自然是裸着的，不过为了保暖，反着套了件病号服，多少算是有些遮挡，可下面有尿管，裤子根本提不上，只能褪在膝盖处，要害部位都明晃晃的摆在那儿，还插着跟软管，那模样不用看都能猜得到，肯定没有丝毫的雄壮气魄，蔫头耷拉脑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让这个年轻漂亮的护士小姐姐摆弄来摆弄去的，虽说不算吃亏，总归是有点难为情。 “怎么是你呀，让那个医生给拔呗，这也太不方便了。”他支支吾吾的道。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医生也不干这活呀，再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都没不好意思，你咋还害臊了呢，麻溜躺好！” 他面红耳赤，仍旧死死的按着被子不撒手，护士小姐姐也不客气，直接将他的手挪开，蹲下身便开始操作，他尴尬的要死，却也毫无办法，只能仍由自己的命根子掌握在人家的手中。 “深呼吸。”护士柔声说道，轻轻的将尿管拔出，然后又对局部进行消毒，正忙活着，病房的门一开，有人走了进来。 正常情况下，对患者进行隐私性比较强的治疗时，是要拉上帘子进行遮挡的，但一来高原是男性，二来是单间病房，也没外人，所以，那些保护措施就都免了。此时刚刚上班，护士以为是医生赶过来查房，所以也并没在意。 然而，进来的却是陈心怡。本来是面带微笑，但正撞见高原光溜溜的躺在床上，没遮没挡。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没说，赶紧转过了身。正欲退出去，却与推门进来的医生撞了个满怀。 医生很年轻，想当然的以为陈心怡是家属，于是很客气的点头打招呼，陈心怡只好报之以微笑。 “高总年轻，恢复得非常不错。”医生殷勤的介绍道。 陈心怡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含含糊糊的道：“那就辛苦你们了。” 久在官场，陈心怡身上难免有些官气，普普通通的一句客气话，由她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领带慰问时候的风格。医生听罢，态度更加谦恭了，点头哈腰的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张院长特意叮嘱过，必须确保高总的身体恢复到百分之百。” 两人正聊着，护士那边已经忙完了，帮高原把裤子提上，盖好被子，这才又道：“最初几次排尿可能会有些刺痛，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不用担心。”说完，收拾好东西，偷偷瞥了眼陈心怡，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高原很窘迫，但又不能不吱声，只好苦笑着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等合龙仪式之后在回吗？” 还没等陈心怡回答，年轻医生连忙说道：“你们先聊着，有什么事随时叫我。”说完，也快步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高原和陈心怡，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惦记你嘛，我把关书记请到黄县了，让他主持仪式，周云本来也要回来看你的，但昨天晚上技术上出了点问题，他就只好留下了。”说完，在病床前坐下，皱着眉头埋怨道：“咋这么不小心呢？听黄主任说，肺都被肋骨刺穿了，差点就伤到心脏，真是太危险了，就你这技术，以后还是用专职司机，绝对不能自己开了。” 他也没法解释，只好无奈的笑了下。 陈心怡唠叨完，又好奇的问：“这几间病房，是专门给离退休的市领导预备的，咋把你收进来了呢，这待遇未免太高了吧？” 高原想了想：“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住院部的病房不够用呗，对了，你此行黄县，有何感触呀？” 陈心怡却白了他一眼：“那些都不重要，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养伤，我已经和国资委打招呼了，可以在公司多待上一段时间，等你完全恢复再说。” 他笑：“是啊，养好了伤，还有按揭等着呢。” 陈心怡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扑哧下笑了：“跟你开玩笑呢！也不是什么豪车，用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值几个钱了，再说不是还有保险公司嘛。” 他却叹了口气：“那台肇事的车应该是逃逸了，这么一来，保险的赔偿很有可能是个漫长的过程。” “那也不要紧，一台车而已，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强。”陈心怡柔声说道，话音刚落，病房的门一开，张院长快步走了进来。 陈心怡的母亲舒平，曾经是云州人民医院的老领导，医院里年长些的医护人员都认识她，张院长一进屋，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这不是心怡嘛，你怎么来了？” 陈心怡连忙起身，很客气的说道：“你好，张叔叔，高总是我的朋友，我来看看，对了，您也太够意思了，居然给安排了这么高级的病房，就连现任的市长，也未必享受这个待遇呀。” 张院长笑着道：“必须的呀，贾二哥发话了，别说是住这里，就是要住在我的办公室，也得给腾出来呀。” 陈心怡听罢不由得一愣，歪着头看了高原一眼，目光中满是疑惑，但当着张院长的面，又不便多问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一笑。 张院长并没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随即开始询问高原的状况，将话题岔开了。 第127章 我代表组织提醒你 作为主刀医生，张院长对高原的伤情自然了如指掌，从入院到手术，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陈心怡听得非常认真，又询问了许多关于术后康复的问题，张院长也耐心的一一作答。 “放心吧，高总年轻，身体素质又这么好，伤愈之后，对将来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临走的时候，张院长信心满满的说道。 送走了张院长，陈心怡转回身，盯着高原问道：“你开车肇事，贾东明怎么会知道的呢？” 他故意回避了陈心怡的目光，含含糊糊的道：“我受伤之后就昏迷了，从手术室出来，就是这个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陈心怡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但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便再三追问，只好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贾东明这种人，最好还是敬而远之，这样吧，一会我跟张院长打个招呼，换到普通病房去，省得欠他的人情。” 他无奈的一笑：“已经住进来了，就别来回折腾了，如果现在换到普通病房，还把关系闹僵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陈心怡歪着头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不过仍旧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他见状连忙说道：“你这一路赶回来，肯定很累了，我也没啥事，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陈心怡没吭声，而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良久，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没事，我一点也不累，高原，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贾东明这么做，肯定是其打算，你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刘远军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不等陈心怡的话说完，便打断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回去休息吧。” 陈心怡听罢，噘着嘴道：“大老远的跑回来看你，话都没说几句，居然就撵我走，你还有点良心没，咋的，嫌我唠叨，耽误你跟小护士聊天了呀？” 这句话跟陈心怡以往的行事风格大相庭径，颇有几分女孩子吃醋撒娇的感觉，他不由得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的领导啊，你能不能讲点理，这不是关心你嘛，咋还能反咬一口呢？再说，我现在浑身上下骨头疼，哪有心思跟护士小姐姐聊天呀！” 陈心怡哼了声，一本正经的道：“干诊病区的小丫头，一个比一个鬼机灵，恨不能把脑袋削尖了结交领导，平时都是和老头老太太打交道，现在突然来了个年轻的，还不成了唐僧肉了呀，我可警告你啊，你现在是国企的领导干部，注意点自己的形象。” 云州医院的干诊中心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医护人员必须年轻漂亮，尤其是护士，更是个顶个貌美如花。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伺候领导当然不能长得跟李逵似的，年轻漂亮，赏心悦目，领导见了，病痛都能减轻许多。可美女多了，想法自然就渐渐有了变化，于是乎，干诊中心很快便成了个鲤鱼跳龙门的所在，众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通过这条途径改变了命运，有的嫁给了领导的子女，有的干脆直接成了领导金屋藏娇的对象。陈心怡的母亲曾经是医院的院长，对此当然一清二楚。 高原却是毫不知情，听罢连连苦笑：“就算我是唐僧肉，有你这个孙猴子拎着根棒子看得死死的，也不会犯错误的。” 陈心怡扑哧下笑出来声：“你才孙猴子呢！我这是代表组织提醒你，防患于未然，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好好好！我记住了。”他笑着说道，可心里却有点异样，感觉陈心怡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有点怪怪的。 陈心怡似乎还意犹未尽，又问：“为什么没有陪护呢？” 他挠了挠头：“原来有陪护的，我嫌别扭，都给撵走了，年轻力壮，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让别人伺候不得劲。” “那怎么能行？你现在活动不了，连个陪护都没有，吃饭喝水上厕所咋办呀？”陈心怡嘟囔道：“不行，得给你安排一个。” 他无奈可奈何：“吃什么饭啊，手术完之后，一直给我打营养液，一口饭也没吃过，至于上厕所嘛.......”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珠转了转，欲言又止。 “怎么了？”陈心怡连忙问道。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支支吾吾的道：“本来没情况，可你这么一说，突然有感觉了，想上厕所。” 陈心怡一愣，怔怔的望着他。 自从出了手术室，点滴就24小时不停的挂着，这么多水源源不断的进入身体，肯定是要排出来的，之前有尿管引流，他也没什么感觉，如今尿管撤了，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膀胱充盈，尿意十足。 陈心怡有点手足无措：“那.......我扶你去卫生间呀？” 他叹了口气：“我的姑奶奶啊，你看我现在这样，能去得了卫生间嘛？把尿壶拿来不就完了嘛！” 陈心怡自小养尊处优，从来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听他一说，这才反应过来，四下看了看，从床下将小便器拿了出来，连忙递给了他。 他伸手接过，看了眼，苦笑着道：“麻烦把盖子帮我打开呗，我就一只手能动，难道让我用牙啊？” 陈心怡这才发现小便器上还有个盖子，手忙脚乱的给打开。他伸手接过，笑着说道：“男同志上厕所，女同志能不能别参观？” 陈心怡这才反应过来，脸微微一红，白了他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他解完了手，却发现美女局长没再回来，喊了两声，但气力不够，声音也不大，估计是没听见，只好举着尿壶，连连苦笑。 正在此时，忽听走廊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不禁暗想，乖乖，这又是谁来了呢？ 干诊病区平时非常安静，即便偶有探视人员，也都是轻手轻脚，很少有人大声喧哗。正纳闷之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人还没进来，那特有的沙哑声音便传了过来。 “咦，这不是陈主任吗？你也是来看高总的？”贾东明亲热的说道。 第128章 咋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是的，贾总你好。”陈心怡淡淡的道。 贾东明似乎想套近乎，又道：“前段时间我去省城，还专程拜会过令尊呢，老爷子......”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不好意思，我和他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对他的情况也不感兴趣，贾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由于父亲陈国秀抛妻弃女，所以，陈心怡与父亲的关系一直不睦，甚至多年没有往来，这个马屁显然是拍在了蹄子上。而且，她的高傲是骨子里的，别看贾东明在云州权势熏天，可在出身权贵之家的陈心怡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角色，能叫一声贾总，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 贾东明似乎对陈心怡颇为顾忌，明明被撅了一脸大紫泡，可仍旧很客气的说道：“那好吧，改天有机会再聊。” 陈心怡则径直进了里屋，走到高原的病床前，柔声说道：“你好好歇着，抽时间我再过来看你。”说完，将高原手中的尿壶接过去，俯身放在床下，也不跟贾东明一伙人打招呼，便转身扬长而去。 贾东明被晒在了那儿，很尴尬的笑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陈心怡的背影，表情很是复杂。 “二哥，您这么又来了啊？还有，这些都是......”高原可没有陈心怡的底气，连忙满脸赔笑的说道。 贾东明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着几个人，除了张院长之外，剩下的高原都不认识。 “老弟啊，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啊，年纪轻轻，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旦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咋办，必须得做到万无一失才行啊。”贾东明转回身，兴致勃勃的介绍道：“这几位是咱们省内胸外科和康复方面的专家，我都给你请来了，咱们搞一次权威会诊，杜绝所有隐患。” 几个人都满脸堆笑的点头，张院长则再次详细的介绍了病情，这两天说了好几遍，估计早就不胜其烦了。 专家们经过认真讨论，最后一致认为，张院长的手术非常成功，后续治疗的方案也科学可行，总之一切ok，贾东明全程很认真的听着，那份专注和关心，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作为云州的风云人物，贾东明无论走到那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角色。干诊中心的医护人员算是有些见识，但也忍不住悄悄观望，窃窃私语。 其实，高原所受的只不过是很普通的外伤，情况并不复杂，常规治疗即可，专家们也拿不出什么花样来，在互相吹捧和肯定一番之后，所谓的会诊便草草收场了。 贾东明非常客气的将人送走，再次返回病房，屏退左右，关好了房门，拉过把椅子，在高原的病床前坐好，这才笑眯眯的说道：“本来老邱也要过来看看你的，但这两天广阳的大老板张万涛来了，说是要搞个什么大项目，他和苏大嘴都忙着接待，所以特意委托我把省内的知名专家都请到云州来为你会诊。” “请二哥替我转达谢意吧，等我出院了，再专程去登门致谢。”他连忙说道。 贾东明微微一笑：“别总那么客气，云顶俱乐部就是咱们的家，家人出了事，就该各尽所能的帮忙嘛。” 他没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点了下头，心里却在默默盘算。 贾东明这两次来医院，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张洪权都没有出现，这是否意味着已经被除掉了呢？还有，对于这场车祸，是该提一下，还是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正迟疑之际，贾东明却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老弟啊，这次你代我遇险，差点丢了性命，贾某自当重谢，钱财之类的就不需多说了，那都是小意思，我和老邱商量过了，打算年底给你换个岗位，就去南山工业园接替刘远军的职务，先干出点政绩，后年市里干部调整，到时候，肯定给你个更适合的岗位。” 这句话倒是正中他的下怀，略微斟酌片刻，试探着问道：“二哥，我也一直想问您，前天晚上的那场车祸，绝对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那三台大货车分明是埋伏在半路上，特意针对我,哦......不对，也许是特意针对您的。事儿虽然过去了，我也捡回条命，但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拉到呀，不把这几个人找出来，我心里也悬啊。” 贾东明眼珠转了转，狡黠的一笑：“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纠缠起来没完，你心里有数就可以了，何必非要都说清楚呢？至于那帮人嘛，我答应过你的，肯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句话看上去似是而非，其实无异于给出了答案。他听罢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好吧，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不问了。” 贾东明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其实说起来，我也是死里逃生，既然咱们哥俩有这个缘分，那就携起手来开创一番事业，这才是此番事故的真正意义所在。” 他想了想，笑着道：“既然二哥这么有信心，那我就甩开膀子干咯。” 贾东明哈哈大笑：“对，甩开膀子，开足马力，只要云州这一亩三分地搞得红红火火的，无论到啥时候，咱们都有饭吃。”说着，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 临别之际，都走到了门口，贾东明忽然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对了，老张的那笔钱，就不用转了，他嫌在我身边没什么前途，出国另谋发展了。”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看来，张大总管需要的已经不是人民币了，那种印着玉皇大帝的钞票才是他的最爱，夏凡他们还是迟了一步，实在有点可惜，如果能控制住这个关键人物，扳倒贾东明可就指日可待了。可是，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呢，眼看着坐上贼船越走越远，可夏凡这个混蛋却始终不露面，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说实话，目前的局面，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并不想和贾东明搅合得过深，虽然虚与委蛇的应付着，但毕竟还保持这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可在夏凡的苦苦相逼或者再三请求下，他却选择了这么个双面人的角色。 不是警方的人，甚至有可能压根就没为警方工作，所以，连个卧底都不算上，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目前所做的一切近乎疯狂。 当然，他可以选择退出，毕竟，还没陷得太深，一切还都来得及，可一心想干番大事业的他，实在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既是条通往辉煌的捷径，同时也是段险途，想要在刀尖上翩翩起舞，不光要有高超的技艺，甚至还需要点运气，可是，前天晚上那一幕，会不会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没了呢！ 心中越是没底儿，就越发感觉夏凡的重要性，这个说话颠三倒四的家伙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正义和组织，别看经常胡言乱语，但关键时刻的一句话，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奶奶的，这个混蛋到底在忙什么呢，整天姐夫姐夫的喊着，可现在姐夫都手术了，咋一点动静都没了呀！他恨恨的想。 第129章 就是我派来的 正胡思乱想，忽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瞧，那个年轻护士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与平时捂得严严实实不同，这次她没戴口罩，青春靓丽的面庞犹如一朵盛开的玫瑰，令高原眼前一亮。 “高总，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天你的心电和血氧监护就可以停了，虽说点滴还要继续挂，但活动至少方便了许多，这会该满意了吧？”护士说话时，嘴角微微翘着，宛如一弯新月，妩媚动人。 他心烦意乱，无心欣赏这份迷人的秀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护士熟练的给他换了瓶点滴，一边忙碌一边说道：“嫂子是做什么工作的，气质非常好，待人也和善，临走的时候，还给我们护士拿了那么贵重的礼物，真是太感谢了。” 他不由得一愣：“我也不认识你嫂子呀。” 护士咯咯的笑出了声：“就是早上来的那位，您爱人。”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护士指得是陈心怡。 “哦......她不是我爱人，准确的说，是我的领导。”他苦笑着道。 一般情况下，护士是很少有机会收到来自患者的礼物，陈心怡想得如此周到，还真有点出乎意料。 “啊？闹了半天，是你的领导呀，天啊，你运气也太好了吧，摊上这么好的领导，如此体恤下属，我的命咋这么苦呢，遇到的领导都跟周扒皮似的，就知道拿个鞭子让我们干活。”护士嘟囔道。 他叹了口气：“体恤下属？你是没见她狠的时候，你们领导不过是手里拿个鞭子，她手里拎得应该是个棒子，而且是狼牙棒。” 护士忽闪着眼睛，认真的问道：“联合国总部，还让带狼牙棒上班吗？” 高原不禁哑然失笑，愈发感觉这个小丫头俏皮可爱，于是便随口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胸卡总是反着戴，是不是怕被投诉呀？” 护士狡黠的一笑：“恭喜你猜对了。” “我不会投诉的，能否告知芳名，日后也好表示谢意。”心情好了，说话自然也皮了起来。 护士歪着头想了想，落落大方的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秋月，要投诉的话，就记住了。” “秋月，那你姓什么呀？”他好奇的问。 秋月噘着嘴道：“高总，你没听说过鉴湖女侠秋瑾吗？我就姓秋啊。” 他笑：“这名字起得够婉约，秋夜的月色，意境好美，对了，秋美女，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能否把手机还给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秋月给怼了回来：“别以为忽悠几句，就想蒙混过关，手机绝对不能给，不过看你在你爱人，哦，你领导的礼物份上，明天我请示下再说。”说完，白了他一眼，得意洋洋的转身而去，可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笑吟吟的说道：“对了，你领导说你脸皮薄，我们的护士又都年轻漂亮，让给换个男护工，24小时护理，人马上就到了，45岁大老爷们，身强体壮，扛着你逛街都没问题。” “啥，男的？那还不如女的呢？不行，我又不是半身不遂，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他有点急了，差点一骨碌坐起来，急头白脸的嚷道。 秋月吃吃的笑出了声：“那可不行，术后一级护理是为了你的恢复，不然，万一出了啥问题，我们这些当护士的可担待不起。” 他干瞪眼没办法，只能长叹一声。 半小时后，护工果然来了，当然，没有秋月说得那么剽悍，身材很瘦弱，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手脚确实很麻利，伺候他吃了午饭，又打来热水，帮他擦洗身子，足足忙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在床尾的凳子上休息了片刻。 一般情况下，术后都会伴随低烧，高原也是如此，直挺挺的躺了这么久，再加上发烧，浑身的肌肉都有些酸痛，这么一擦拭，顿感放松了许多，体温也降下来了，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突然发现夏凡正坐在床边，瞪着两个大白眼珠子，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还以为是在做梦，使劲眨了眼睛才发现，这小子真来了。 “你奶奶的，这都第三天了，我要是死了的话，今天都出殡了。”他埋怨道。 夏凡却撇了撇嘴：“不就是肺子上戳了个小眼儿嘛！别那么夸张好不好，我爷爷肺癌晚期，肺子切掉一半，还活了好几年呢！” “废话，那能一样嘛？”他没好气的嘟囔道。 夏凡却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这护工怎么样？他还学过中医按摩呢，等你好一点了，让他帮你松松骨，保证比洗.浴中心那些所谓的技.师专业强得多。” 高原一愣，这才发现那个护工并不在屋里，再揣摩了下这句话的意思，不禁有些细思恐极。 “你认识这个护工？”他皱着眉头问道。 夏凡咧嘴一笑：“岂止认识，他就是我派来的。” 他惊得目瞪口呆，良久，不解的问：“你派个人干嘛，监视我？” “你猪脑子啊，要是监视的话，还能告诉你吗？”夏凡白了他一眼：“你伤在胸口呀，又没撞在脑袋上，这智商咋还有所下降呢？” 他想了想，没错，确实是这个理儿，可如果不是监视，那到底想干什么呢，难不成是保护.......想到这里，脸色不禁微微有些变了。 夏凡却淡淡一笑：“别害怕姐夫，这么做是属于防患于未然，并非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毕竟对手是大名鼎鼎的贾二哥，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所以必须提早做最坏的准备。” 他思忖片刻，却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子连命都差点没了，他还不相信我？这未免有点说解释不通吧？”他 夏凡苦笑着摇了摇头：“贾东明这辈子，最信任的就是死人，至于活人嘛......估计就是他自己了，所以，我们必须把所有不利因素都考虑进去，这也是为你负责呀。” 他无语，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第130章 咋还紧张了呢？ “咋了姐夫，紧张了呀？”夏凡嬉皮笑脸的问道。 高原哼了声：“有什么可紧张的，光天化日，贾东明还能冲进医院对我下手呀，就算他真嚣张到了这个地步，不是还有人民警察暗中保护嘛！” 夏凡哈哈一笑：“这就对了嘛，英雄所见略同！” 他则无心闲扯，连忙说道：“先别说这些没用的，张洪权可能已经出事了，上午的时候，贾东明来过，说张洪权出国另谋发展，我分析十有八九是被他弄死了。”他压低声音说道。 夏凡点了点头：“准确的说，张洪权是失踪了，不光贾东明，其实我们也在找这小子。” “你的意思是......他还没死？”高原惊讶的问。 夏凡皱着眉头：“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确实有可能没死，这哥们不白给，跟了贾东明这么多年，狡猾奸诈深得其真传，使了招金蝉脱壳，把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总之，在没找到尸体之前，我宁愿相信他还活着。所以姐夫，你还得帮我留意下，贾东明最近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他听罢却皱着眉头：“夏凡，我已经越陷越深了，你还让我继续往里搅合，如果真有一天，贾东明被公安机关给打掉了，那我算什么，党羽还是帮凶？” “这叫什么话！你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呀，这个我敢保证。”夏凡瞪着眼睛说道：“当然，如果有其他问题，就另当别论了，我只能负责刑事这块，经济问题就无能为力了。” “废话，我怕的就是经济问题。”他苦笑着道：“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和贾东明长期合作，经济上难免有问题，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夏凡的脸色一沉：“湿鞋不湿鞋，要看你往哪里走，不要给自己的贪婪找借口，只要心怀坦荡，就算你成天走在河边，鞋子也照样是干干爽爽的。” 一句话说得他哑口无言，翻了几下眼睛，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反驳。 夏凡的眼珠转了转，指了指床底下的小皮箱，压低声音问道：“姐夫，我刚才就一直在想，你住院为啥还带个皮箱呢？” 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回答，他只好含含糊糊的道：“哦......是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是嘛？”夏凡弯腰从床下将箱子拎了出来，在手里掂量了下，笑着道：“这个箱子，装一百万现金正好啊，姐夫，该不会真是满满一箱子钞票吧？” 他心里不免有些发慌，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你小子属狗的吧，隔着箱子都能闻到钱的味，让你猜对了，这里面就是一百万，是贾东明派人送来的，说是表示下心意。”他低声说道。 夏凡嘿嘿一笑：“怪不得怕湿鞋呢，闹了半天，刚上贼船，脚便沾水了，而且还如此嚣张，一百万现金，就这么明晃晃的扔在床底下。” 他无奈的道：“废话，我现在又动不了，不扔床底下，放哪？” 夏凡也不吭声，只是端详着那个小皮箱，啧啧的道：“不止一百万啊，这箱子还值两三万呢，唉！真是有钱人啊。” 他也不理睬夏凡，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局面，但情况的发展已经完全失控了，其实，我现在挺矛盾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凡沉吟片刻，一本正经的道：“要不这样吧，你把这箱子上交给我，我代表组织先花着，就算是你赞助办案经费了，这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嘛，将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都能说得清楚。” 他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少来这套，你有什么资格代表组织呀，这是老子拿命换来的，赶紧给我放下，否则，对你不客气。” 夏凡哼了声，将箱子放回原处，用脚往里踢了踢，笑嘻嘻的道：“那就没辙了，反正你红嘴白牙的都交待了，我也听得真真切切，日后组织上要是调查的话，我必须如实汇报，一百万啊，数额巨大。” 他没心思和夏凡斗嘴，沉吟片刻，又问：“刚刚话说了个半截，你说要防患于未然，可依据是什么呢？难道就凭着对贾东明性格的分析？” 夏凡正色道：“我先把事情的脉络大致给你分析下吧。目前已经基本查明，袭击贾东明的枪手系境外犯罪组织成员，从邻省偷越国境进入，全程有人接应。” 他皱着眉头，默默的往下听着。 “通过技术手段，我们已经可以确定，雇佣枪手的人就是失踪五年的郭辉，但这小子非常狡猾，至今还无法锁定。” 他想了想，问道：“你说的这些，贾东明都知道吗？” 夏凡笑了下：“这些情况都是市局专案组查出来的，杨昊天当然得跟他的二哥汇报了。” 他点了点头，继续往下听去。 其实，后面的才是真正的重点，有些情况，甚至连市局的专案组也不掌握。 郭辉与张洪权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早年曾经在一起混社会，打架斗殴，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后来，张洪权依附了贾东明，并渐渐成为心腹，而郭辉则另起炉灶，二人之间的关系便疏远了。至于他们俩后来如何建立了联系，目前上尚不清楚。 通过张洪权提供的准确信息，枪手事先埋伏，对贾东明进行了袭击，本以为可以顺利得手，不料贾东明却似乎早有防备，临出门前更换了座驾，而且身上还穿了防弹衣。 枪手很有经验，尽管提供的信息与实际不符，还是准确的做出了判断，并果断发动了攻击。 当时车上只有贾东明和司机，均穿着了最新款的警用防弹衣，枪手持有军用制式手枪，骑着摩托车抵近射击，二人发现危险后，立刻俯身规避，子弹虽然穿透车体，但在防弹衣的保护下，并没造成严重的伤害，司机仅仅受了轻伤，而坐在后座的贾东明毫发无损。 第131章 分明上了你小子的贼船 听到这里，他插了句：“看来，也许贾东明早就觉得张洪权可疑了。” 夏凡淡淡一笑：“这个不好说，贾二哥老奸巨猾，明知郭辉想找他玩命，早就有所防范，很有可能事后经过分析才得出结论，而遇袭前一天，你正好与张洪权还有那个枪手有过交集，所以，便顺理成章的被列为可疑人员。”夏凡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他还是有些不解：“可那天晚上，枪手为啥要跟踪我的车呢？” 夏凡摇了摇头：“不清楚，这得抓到张洪权或者那个枪手之后才能知晓答案。” 他点了点头：“这么说，那天在医院，贾东明也是故布疑阵，特意让我送他去翠溪山呗。” “是的，贾东明的狡猾之处就在于此，他不动声色的挖了个坑，等着张洪权往里跳，张洪权果然上当，于是便和郭辉策划了第二次行动，就是那场车祸。”夏凡缓缓说道：“贾东明来了个扮猪吃老虎，捎带脚把你也扯了进来，中途下车，让你继续驾车前往，如果你是张的同伙，那肯定会与其联络，行动自然会被取消，你平安抵达，但据我们分析，以贾东明的性格，他是不会让你活着回来的。” 高原苦笑：“贾二哥是真够狠的，如果我一心一意追随他，岂不枉送性命！这么不讲究，拿自己兄弟的命都不当回事，怎么能做得上大哥呢？” 夏凡撇了撇嘴：“姐夫啊，你这观念太落伍了，现在都啥年代了，你以为当大哥的，还要仗义疏财，为兄弟两肋插刀呀！这年头的大哥，都是往兄弟的两肋上插刀的，抛弃兄弟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必须得具备这种心狠手懒的特质，才能成为真正的大哥。” 他无语，只是不住的摇头。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夏凡一本正经的道：“关键时刻，敢以命相搏，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总之，够爷们！” 他却还是有点想不通：“可是既然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被感动了，说明这场戏演得很漂亮呀，为啥贾东明还不肯相信我呢，难道他看出了啥破绽？” 夏凡却叹了口气：“这不是破绽的事，现在张洪权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情况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贾东明生性多疑，别看表面上装得跟没事似的，其实如同惊弓之鸟，连家都不敢回，每次外出，保镖都是前呼后拥，而且还让杨昊天安排警力暗中保护，所以，为了自身的绝对安全，他很有可能采取最简单也是最保险的办法，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走一个，这完全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他不住的挠头：“奶奶的，这哪里是上了贾东明的贼船，分明是上了你小子的贼船啊，要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帮你打架，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夏凡却把眼睛一瞪：“胡说，老子是人民警察，代表正义和法律，怎么能说是贼船呢！我可严肃的警告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啊，单凭这句话，就可以拘你三年。” “滚犊子吧。”他笑着嘟囔了句，沉思片刻，郑重其事的问道：“好吧，这出戏已经演到了这个程度，那我就继续往下唱吧，没准唱着唱着，就从个不起眼的配角变成了主角，用一句当下时髦的话说，机会与挑战并存，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大啊。” 夏凡听罢连连点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就对了嘛，我早就看出你注定是个风云人物，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姐夫小舅子联手合作，力争把这潭死水给搅活了，到时候立功受奖，军功章上至少有你的十分之一。” 他被这句话气乐了：“有没有搞错，我命差点没了，才十分之一，那十分之九都是你的？” 夏凡却义正言辞：“有你十分之一就不错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夜以继日的工作，所承担的风险，不比你那一下差多少，十分之一已经很多了，而且前提条件是，你得保证洁身自好，别干违法乱纪的事，否则，这十分之一的功劳也不是免死金牌，即便我不办你，党纪国法也照样饶不了你。”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还真不是在开玩笑，他心中一震，深深的点了点头。 既然能在自己身边安排个警方人员，说明夏凡肯定不是孤军奋战，背后一定有强大的力量支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到底是哪个级别的部门在调查贾东明，他本来是想问一问的，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问了，夏凡也未必实话实说，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绚烂和传奇的人生经历，既然上天给了我如此的机遇，何不尽情享受这份刺激呢，他默默的想。 夏凡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看得出来，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但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张开嘴。 两人东拉西扯的聊着，他猛然记起，还答应过方雨晴，要陪着她去北凉禅寺，于是连忙将事情说了。夏凡听罢，如释重负，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正打算和你说我姐的事呢，她天天都做好晚饭，等你去吃，你这一没影儿，弄得她都有点上火了，又不肯给你打电话，整天没精打采的，我也不知道咋跟你说才好。” 闻听此言，他心中莫名的愧疚，轻轻叹了口气道：“还是别告诉她我受伤的事吧，省得跟着担惊受怕，另外.......我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还是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几天消停日子吧。” 夏凡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晚上我去她那，就说你陪着领导出国了，要过个十多天才能回来。”说完，一对大白眼珠子转了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别看我喊你姐夫，但心里清楚，你和姐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小，尤其是现在，你即将走向人生的巅峰，身边的红颜知己肯定少不了，别的不说，就说那个陈心怡吧，我姐的条件跟人家根本没可比性，所以......唉！这感情的事，我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只希望你别伤害她吧。” 第132章 转正也并非没可能 高原一愣：“陈心怡？可别胡说八道了，你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成了我的红颜知己？” 夏凡哼了声：“拉倒吧，这点屁事还能逃得过我的眼睛，你太小看人民警察了吧。算了，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他的面前。 高原并没有伸手接，而是笑着问道：“啥意思，你也想表示表示？” 夏凡点了点头：“看病号不能空两爪子呀，这里是五千块钱，我一个月的工资，本来合计犒劳下你的，可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作为床底下扔着一百万的人物，也不差这点散碎银两，总之心意到了，也就可以了。”说完，又大模大样的将信封收了起来，朝他做了个鬼脸，起身就朝病房外走去。 “我靠！你也不仗义了！”他哭笑不得，却也毫无办法。 夏凡前脚刚走，护工马上就进了房间，照例在床尾的凳子上一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辛苦你了，兄弟。”他主动打了个招呼。 护工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吭声，只是咧嘴笑了下，算是回应。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再没有什么交流，偶尔目光相遇，护工也只是微微笑下。 当天晚上，他便咬着牙坐了起来，吃罢晚饭，更是执意要自己去卫生间，护工开始并不同意，但见他非常坚决，于是便麻利的将那些监护设备都去掉，搀着他下了床。 从病床到卫生间，不过十多步的距离，但对高原来说，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和折磨。伤口处的烧灼感令他浑身颤抖，从卫生间出来，已经大汗淋漓。 正慢慢往床上挪，房门一开，陈心怡两手提满了水果走了进来，一见这情形，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你疯了，手术完才俩天就下床活动，伤口开线了怎么办！还想不想好了！”陈心怡没好气的埋怨道，说着走过来，与护工一切，小心翼翼的搀着高原坐回到床上。 “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嘛，咋又跑来干嘛？”高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问了句。 陈心怡哼了声：“你说干嘛，不放心呗，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还不服从指挥，真愁人。” 一提这件事，他立刻就没话了，咧嘴笑了下，做乖乖听话状，护工见这情形，赶紧识趣地退了出去。 “这护工怎么样？勤快吗？”陈心怡问。 他点了点头：“挺好的，话也少，对了，你从哪里找的人呀。” “干诊中心的护士长介绍的呀，说人挺好的，非常专业，收费也合理，所以我就同意了。”陈心怡说道。 看来，夏凡渗透得还挺深，他心中暗道，不动声色的又问：“可是，你为啥跟护士长说，要找个男的呢？” 陈心怡理直气壮的道：“你不是把女的都撵走了吗？那不就得雇男的。” 他哦了声，像是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对了，医院里的护士都以为咱俩是两口子呢。”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非常忐忑不安。 作为男人，高原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陈心怡的关心和体贴，但却很难分清这份关心和体贴背后是否蕴含着其他内容。 如果换成别的女性，他可能要从容许多，但面对陈心怡这种身份的，心中难免有些打鼓，只能先做试探，然后再决定自己的态度。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陈心怡落落大方：“那有什么呀，我是单身，不怕传绯闻，至于你嘛......反正也没吃亏，就更不用怕了。” 他眼珠转了转，故意皱着眉头道：“谁说我不怕，这话要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还以为我是借你上位，当上的一把手，有损我的高大形象嘛。” 陈心怡听罢，一时也辨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由得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 “咋了，我说得不对吗？云州没多大地方，很快就会传到公司职工耳朵里，我咋跟同志们解释呀？”他仗着胆子继续说道。 陈心怡实在听不下去了，两条柳叶眉都快立起来了，大声说道：“这种无聊的谣传，有什么可解释的，再说，难道跟我是两口子是件很丢人的事吗？” 见火候差不多了，他赶紧笑嘻嘻的道：“那倒不是，关键不是真两口子呀，我是个赝品，又不可能转正，所以才有此担心嘛。” 陈心怡平日里虽然端庄严肃，但并非不解风情，闻听此言，立刻明白是被高原绕进去了，于是低下了头，轻轻咬着嘴唇，脸颊绯红，不吭声了。 尽管这神态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但高原的心还是有些没底，陈心怡素来高傲，极少有男性敢在她面前说这种带有挑逗性质的语言，如果真要因此翻脸，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可等了一阵，见陈心怡面带潮红，含羞带怯，并不像是生气，有心把话再挑明些，但斟酌良久，还是没敢说出口。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坐着，半晌，陈心怡才喃喃的道：“转正......也不是没可能，关键得看试用期的表现嘛。” 这句话如同给高原吃了颗定心丸，胆子立刻大了起来。 略微思忖片刻，这才又道：“那你说的试用期，到底多久呀，还有，怎么的表现才算表现合格呢？” 陈心怡抿着嘴，吃吃的笑了。 “试用期嘛......具体时间待定，至于表现嘛，待我回去再想想，等你出院了，会找个恰当的时间另行通知。” 他无语，这事闹的，明明是温馨浪漫的事，结果让陈心怡搞得跟招聘似的，而且，全程含含糊糊，一句明白话都没有，这不是扯淡嘛，看来，必须来个单刀直入才行，这样想着，于是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的说道：“咱俩的个人条件相差悬殊，我又结过婚，说实话，都不敢相信能得到你的青睐，感觉像做梦似的。” 陈心怡没吭声，仍旧低着头。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既然你给了我机会，那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力争美梦成真。” 陈心怡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反应，良久，才愣愣的抬起头，满脸写着都是茫然和错愕。 一看这模样，他不禁有些慌了。 第133章 姑且算我怕你吧 “高原，咱俩是不是说的两件事呀，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你扯哪去了，我给你什么机会了呀？你没伤到脑子呀，怎么满嘴胡言乱语呢？” 他当时就傻眼了，感觉天旋地转，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我.......可能是.......你误会了！”他几乎语无伦次，吭哧了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憋不出来，最后长叹一声，苦笑着道：“领导啊，这事也不能怪我吧，你刚刚说那些话，换成谁，都得误会不是。” “我刚刚说什么了？”陈心怡还是沉着脸道。 “转正啊.......” 陈心怡瞪大了眼睛：“是啊，你不是副总经理主持工作嘛，表现好，就转成正职了呀。” 他啼笑皆非：“什么副总经理，咱们说得不是两口子的事嘛！” 陈心怡歪着头想了想：“两口子的事，不是他们的误会嘛，这跟转正有什么关系？” 我靠！这娘们翻脸比翻书都快，提上裤子不认账啊，他彻底懵了。怔怔地坐在床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感觉伤口都又开始疼了。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陈心怡突然咯咯的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厉害，最后干脆伏在了床沿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下高原更糊涂了，呆呆的坐在那里，感觉如坠五里雾中。 半晌，陈心怡这才止住了笑，直起身子，手捂着胸口，瞥了眼目瞪口呆的高原，未曾开口，脸却先微微红了。 “不开玩笑了，其实，自从上次在胡湾泵站，我就对你有好感了，而且接触得越久，这份好感就越强烈，我认同你的能力，同时，更欣赏你对事业的执着，真的，现在每个人脑子里都一个钱字，像你这么有想法的人，实在不多了，或许，这就是好感的原因吧。”相比高原支支吾吾的试探，陈心怡的表现落落大方。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心怡！前市领导的独生爱女，国资委副主任，云州最美女局长，居然亲口说对自己有好感，这桃花运走得也太突然了吧。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想做陈心怡的另一半，并不那么简单。 “要这么说的话，我还是很有可能转正的呗。”心情一放松，说话也顺畅了许多。 陈心怡歪着头想了想，很认真的道：“我不知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曾经认为自己不会对任何男性产生好感，更不相信所谓的爱情，总之，现在还不敢承诺什么，只能慢慢相处着来吧，你别以为是我故作矜持，这确实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相比前面的柔情蜜意，这番话的温度骤降，多少令高原有点失望，不过略微思忖片刻，还是微笑着道：“我能接受，感情就该这样，好饭不怕晚嘛。” 陈心怡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问吧，我肯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不假思索的道。 陈心怡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高原，我刚刚去过交警队，详细了解了事故的全过程，无论是现场勘验还是目击者的证言，都充分说明这不是普通的交通意外，更像是一起精心设计的谋杀。事故科的朋友告诉我，案子已经被市刑警队接管了，这就更进一步印证了我的猜测。” 他万万没想到陈心怡会直接去交警队，一时有些懵了。 陈心怡则继续慢条斯理的道：“你从住院到现在，贾东明非常积极，不仅出了全部费用，还满世界的张罗专家来会诊，这就有点说不通了，所以，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不论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觉得都有必要把问题搞清楚。下面我就洗耳恭听，看看你到底如何言无不尽吧。”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后悔刚刚没过脑子，直接把话说满了，现在连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低着头，做沉思状。 见他沉吟不语，陈心怡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这很难嘛？抛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说，你把我的车撞报废了，我要个解释也不过分吧？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到，那还提什么转正啊，我看现在就可以终止合同了。” 他不住的挠头，支支吾吾的道：“能给我一段时间吗？等局面清晰了，我肯定会给你个完美的解释。” 陈心怡直直的看着他：“给我个答应你的理由。” 他叹了口气：“没有理由，但我以人格保证，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更不可能违法乱纪。” 陈心怡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最后喃喃的道：“凭这区区一句话，就让我相信你，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呢？” 他想了想：“确实有些勉强，但我只能这么说，并不是要故弄玄虚，而是事关重大，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在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一种保护吧。” 陈心怡的眼睛一亮，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你确定不肯说？” 他把心一横，用力的点了点头：“对不起，心怡，我确实不能说，如果因此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就只能表示遗憾了，不过，时间会给你个答案的，没准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会后悔也说不定。” 陈心怡不免有些好奇：“我为什么会后悔呢？” 高原却板着面孔说道：“因为你错过了一段真挚的感情啊，我可是匹好马，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到时候不论你如何苦苦相求，都会遭到我无情的拒绝。” 陈心怡听罢，忽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他勉强抑制住内心的紧张和不安，拿出一副问心无愧、镇定自若的架势。 良久，陈心怡这才淡淡一笑：“姑且算我害怕了吧，那就给你一段时间，谅你也耍不了什么花样。” 他大喜过望，一把抓住了陈心怡的手，笑着说道：“恭喜你，为自己保留了爱我的机会！” “你干什么......快松开。”陈心怡脸涨得通红，慌忙往外挣脱，用力稍微大了些，高原只感觉胸部的创口一阵剧痛，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大声的呻吟起来。 陈心怡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对不起......谁让你捉着我的手不放呢。” 他疼的连话都说不出了，缓了好一阵，这才哼哼唧唧的说道：“就算没转正，我也是个恋爱的临时工呀，拉拉手的福利总该有吧，哪有你这样的，跟摸了电门似的，一碰蹦多高，这下你算摊上事了，伤口抻开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你得负责！” “什么啊就让我负责，这不是碰瓷嘛，对这种丑陋的社会现象，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陈心怡说完，自己却没忍住，抿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看得高原不禁有些痴了。 第134章 绰号段老狗 高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拼死一搏，不仅开创了全新的局面，而且还收获了份意外的感情，俨然提前登上人生巅峰，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心情愉悦，再加上年轻力壮，伤势自然恢复得非常迅速，很快就能满走廊溜达了，白天和护士小姐姐们说说笑笑，晚上公司的众亲信来了，将病房的门一关，各种熟食摆上，大家开怀畅饮，边喝边研究工作，倒也两不耽误，只是被陈心怡撞上一次，将众人臭骂一顿，统统驱逐。 转眼六天过去了，出院在即，他更加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刻投入到工作之中，事实上，卧龙湖项目开工在即，公司上下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快吃晚饭的时候，贾东明打来电话，兴致勃勃的告知，明天在聚龙汇设宴，庆祝他伤愈复出，届时还有俱乐部的神秘大佬现身。 这意味着他已经被完全接纳了，从此跻身于云州的上流阶层，虽不敢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少再没人敢不给面子了。他甚至期望，夏凡对贾东明的打击最好出点波折，以便给他更宽裕的时间站稳脚跟。 他踌躇满志，恨不能马上把医生喊来拆线，正有些发躁，护工推门走了进来，照例是微微一笑，然后默默的坐在船尾的凳子上，低着头，再没了动静。 “兄弟，这几天辛苦你了，明天我就出院了，你再熬上一宿，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他笑着道。 护工也不吭声，起身走到窗口，顺着窗帘的缝隙往下看了眼，然后转身轻声说道：“不用客气，高总，这是我的工作。” 相处五天，这是护工说的最完整的一句话，他都有点激动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有好几次都想打电话问问夏凡，干嘛派这么个惜字如金的哥们来，未免有点太闷了吧。”他道。 护工也笑：“我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聊天会分散注意力，所以，就只能选择闭嘴了，再说，你身边也不缺说话的人，我也插不上嘴。” 这倒是句实话，他点了点头：“夏凡说，只是防备万一才安排了个人手，不用搞那么紧张，一会我同事来了，你就别走了，一起跟着喝点。” 护工听罢，并没说什么，只是朝往窗外努了下嘴，他微微一愣，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起身走了过去。 顺着窗帘的缝隙往下看去，只见一个穿灰色衬衫、戴墨镜的男人正站在楼下的花坛边上，一边抽烟，一边东张西望，看样子似乎在观察什么。 “看到这个人了吗？”护工轻声问道。 他茫然的点了点头。 护工淡淡一笑：“这家伙姓段，绰号老狗，身负多起命案，心狠手辣，是中原地区出名的悍匪，工安部悬赏通缉的重犯，流窜多年，始终没能落网，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云州医院，对此，你有何感想？” 这位老兄要么不说话，只要一张嘴，句句都惊心动魄，高原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是......贾东明派来的？”他压低声音问道。 护工思忖片刻：“目前还无法确定，这家伙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一举一动都非常小心，很难对其真实意图做出判断，而且医院人流密集，不适合抓捕，只能先暗中监视观察。” 高原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灰衣男子，眉头紧锁，脑子飞速的转着，思考着对策。 护工却显得很从容：“放心吧，你现在身份特殊，属于重点保护对象，上级有命令，必须保证你的绝对安全。段老狗虽然凶悍狡猾，但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搞不出什么事情。” 他摇头苦笑：“总不能让你们天天跟着屁股保护我吧，出院回家了咋办，难道你还继续护理我呀？” “领导会根据掌握的情况综合判断的，你大可不必担心。”护工显得信心十足。 这个回答并不能令高原满意，深深叹了口气道：“我就纳闷了，扳倒贾东明真就这么难嘛？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直接抓进去，就他那小体格，一顿大嘴巴子，立刻就招供了。” 护工却摇了摇头：“高总，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贾东明在云州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是证据确凿就轻举妄动，非但办不了他，而且还会被反咬一口，最次也是打草惊蛇，导致一些关键证据被毁灭掉，以后就更难办了。” 他无言以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却一直在暗暗琢磨，要怎么才能让贾东明彻底放心，别总打老子的主意呢？ “好了，你安心休息，一切有我，明天出院后，会另有同志负责你安全的。”护工说完，就又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一会，庞辉和李万海等几个人又来了，照例是关好房门摆上酒菜，护工见状，也不说什么，立刻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他有点心不在焉，但又不想扫了兄弟们的兴，于是便强作笑颜的喝了起来。其间找了个机会，偷眼往楼下看去，段老狗却早就不知去向了。 那天晚上，他睡得很不踏实，总感觉有人站在身边，多次被噩梦惊醒，冷汗将被子都打湿了。 拆线，只意味着手术创口基本愈合，但肋骨骨折则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外表看上去跟没事似的，但稍微一用力，肋骨处还是隐隐作疼，医生建议胸外固定，但被他直接拒绝了。 住了七天院，干诊中心的医护人员照顾有加，临别之际，自然要感谢一番，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并相约等日后找个时间，专门请大家吃顿饭。 可转了一大圈，却始终没发现秋月的影子，一问才知道，重症监护室那边比较忙，小姑娘昨天就已经被调回去了，刚下了夜班，估计回家休息了。 他多少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陈心怡本来说好中午来接他，可听说贾东明要请客，于是便改变了计划，二人约好，等他回家之后再联系。 医院方面估计是为了表达对贾二哥的重视，又特意安排了次全身体检，肝胆脾胃肠，又是ct，又是核磁，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查了个详细。 一直到午后三点，在张副院长的亲自陪同下，高原总算走出了住院部的大楼。 第135章 神秘大佬是女人？ 午后的阳光懒懒的洒在身上，周围还是那么喧闹和浮躁，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高原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接他的车，是贾东明的那台迈巴赫s480，司机毕恭毕敬的站在车外，见他出来了，麻利的打开后车门，并将一只手搭在了车门上方。 张副院长更显体贴，竟然做搀扶之状，却被他轻轻推开了。二人挥手告别，临上车之际，他快速的扫视了下四周，目光与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不期而遇。 段老狗今天换了身衣服，体恤衫大裤衩，脚上一双人字拖。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嘴里叼着根烟，也正往高原这边看着。两人目光短暂交汇，他立刻低下头，将香烟掐灭，转身若无其事的朝医院大门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从衣兜里掏出墨镜戴在了脸上。 迈巴赫从他身边缓缓驶过，坐在车里的高原透过隐私玻璃，总算看清楚段老狗的模样。 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头发花白，面色蜡黄，嘴角微微有点往下耷拉，整张脸看上去有些阴鸷。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悍匪老狗，他默默的想，还真得把这张脸记住了。 由于是隐私玻璃，段老狗并不知道高原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当迈巴赫从身边驶过的时候，他摘下墨镜，像是无意似的往车厢里看了眼。尽管隔着隐私玻璃，那目光中的阴冷和杀气，仍然让高原不寒而栗。 车子很快拐出了医院大门，高原回头张望着，段老狗并未走远，而是默默的站在医院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毫无疑问，这个悍匪已经完全在警方的控制之中，不足为惧，一旦查明与贾东明没关，抓捕归案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可万一要真是贾东明找来对付我的，又该如何处置呢！？ 不行，得找夏凡深入谈一谈，或者自己想个什么办法，让贾东明彻底放弃对我的猜忌，否则，早晚是个要命的事，他默默的想。 迈巴赫开得既快又稳，没用多久，便到了聚龙汇，车子刚在大门口停稳，贾东明便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为了表示尊重，他没敢等司机伺候，自己开门下车，微笑着朝贾东明抱了抱拳。 “二哥，谢谢你这段日子的关照，我都好利索了。”他抢先说道。 贾东明歪着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几眼，微笑着说道：“到底是年轻人，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又生龙活虎了，如果换成我，就算治好了，也是元气大伤啊。没半年一载的，根本恢复不过来啊。”说完，亲热的拉过他的手，并肩往楼里走去。 作为云州著名的消费场所，聚龙汇的很多特殊服务项目，向来深得广大消费者的喜爱，所以，不论白天还是晚上，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聚集于此，绝对称得上车水马龙，顾客盈门。 可今天却有点反常，不光门口的停车场空荡荡的，偌大的一楼大厅里也冷冷清清的，几十名服务员都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连个顾客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茫然的四下看着，不禁有些诧异，贾东明则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请高总吃饭，当然得隆重点，聚龙汇歇业一天，怎么样，整个云州，也就你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受宠若惊：“没这个必要吧，这损失多大啊。” 贾东明却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老弟啊，你把性命都豁出去了，相比之下，停业损失点钱算个屁啊，记住了，从此以后，在我面前永远不要提钱字！” “好！那就换成人民币。”他认真的道。贾东明听罢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乘坐专属电梯直接上到顶楼，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一身便装的杨昊天率先迎了上来，笑容可掬的道：“高总，本来我们也打算下楼迎接的，但二哥说太招摇了，所以就只能在这里恭候大驾了，恕罪恕罪啊。” 高原连连摇头：“杨局太客气了，您能来，我就非常感激了。” 杨昊天则往前上了半步，主动握着他的手，很诚恳的说道：“上次在医院，我言语多有冒犯，高总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说实话，高原每次看到这位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杨局长，后脊梁都有点冒凉风。明明身居高位，手握生杀予夺之权，却偏偏作跳梁小丑状，如果说是忌惮贾东明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可连面对他这种小人物，也能把身段放得如此之低，就难免笑里藏刀之嫌了。 贾东明曾评价杨昊天，能耐不咋样，可政治野心却不小，其实在高原看来，这句评语或许只说对了一半，杨昊天所表现出来的卑微，不过是为了掩盖其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已，这种人下刀子的时候，手绝对不会颤抖一下的。 与这种城府极深的人对阵，自然要加十二分的小心，高原也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杨局，您这么说话，让我无地自容啊，本来是该我赔礼道歉的呀。” 两人争先恐后的客气着，一旁的贾东明却直接挥了挥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古道，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做隋唐一炷香，哥们之间交得是心，言语之间有点冲突，何必耿耿于怀啊，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再提了！” “对！二哥说得对！那篇翻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跟在身后的林秘书长和周行长也连忙附和道。 贾东明则伸手扒拉了下杨昊天，笑吟吟的说道：“你个杨瘸子，往这儿一杵，跟堵墙似的，老子啥都看不见，赶紧滚一边去。” 杨昊天嘿嘿一笑，赶紧闪开了，贾东明朝站在后面的一个女人说道：“许会长，快过来，我给你们俩介绍下。” 邱副市长曾经说过，云顶俱乐部，算上高原也不过七个人而已，其中五位已经出场了，这位被贾东明称为许会长女人，难道就是贾东明口中的神秘大佬？他颇为好奇，可定睛望去，不禁目瞪口呆。 第136章 颜值担当 即便是陈心怡，与面前这个女人比起来也不免黯然失色，她的美貌，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凹凸有致的身材再加上雍容华贵的气质，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韵味，将美丽两个字演绎到了极致，以至于在她面前，所有的男人都会自惭形愧，高原也是一样，几乎不好意思直视，只是偷偷瞄了几眼，却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好，高总，我叫许卿”女人说着，很优雅的伸出了手。 那只手纤细修长，保养得非常好，仿佛是件艺术品。 高原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握了下，只感觉柔若无骨，皮肤如同少女般的丝滑柔嫩。 “许会长跟我们这帮凡夫俗子不可同日而语，既是身价数十亿的金融界领袖，又是菩萨心肠的慈善家和省商贸协会的会长，女中翘楚，咱们俱乐部，哦不对，是咱们云州的颜值担当。今天特意从省城赶过来的，为了见你，推了好几个亿的大生意哦。”贾东明得意洋洋的介绍道。 许卿淡淡一笑：“这段日子，经常听二哥念叨你，今日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看来，咱们云州真是人杰地灵啊。” 那声音轻柔婉转，好像有股子魔力似的，直往高原的心里钻。 金融界领袖、慈善家、商贸协会会长，还有这份摄人心魄的美貌.......高原并不是孟浪之辈，可还是不禁怦然心动。 “您过奖了，我可算不上什么才俊，以后还请许会长多多提携。”他莫名的有些紧张，连笑容都变得僵硬了。 “我比你大几岁，以后就喊许姐吧，别会长会长的，听着怪怪的。”许卿柔声说道，说完，朝他嫣然一笑。 贾东明则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道：“高总，是不是看着许姐有点面熟啊？” 他点了点头：“确实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可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贾东明颇为得意：“十五年前，有一部风靡全国的电视连续剧.......” 话还没等说完，高原顿时想了起来，许卿就是那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几乎是一代男孩子的梦中情人，高原当年也偷偷喜欢过很久呢。 天啊！居然和自己曾经的偶像面对面，这简直太意外了，他激动不已，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剩下嘿嘿的傻笑了。 那部电视剧爆火之后，捧红了一大批人，连局中的小配角，都是当下娱乐圈的顶级明显，可唯独女主却消声觅迹，淡出大众的视野，闹了半天，竟然弃影从商，成了身价数十亿的业界领袖！ 而且，十五年的岁月，几乎没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相反却平添了些许韵味，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都是哪百年的老黄历了，还提这些干什么？”许卿浅笑着说道。 短暂的激动过后，高原也渐渐平静下来，由衷的赞道：“许姐比电视里看着还漂亮，真是惊为天人啊。” 这种恭维话，许卿自然听得多了，丝毫没有违和感，只是很矜持的笑了笑。 “好了好了，赶紧进屋，咱们边吃边聊。”贾东明在一旁张罗道。 宴会的规格极高，集八大菜系名贵菜品之大成，酒水更不在话下，窖藏三十年的茅台，法国原装进口的拉菲，纯正的德国奥丁格啤酒，连许卿喝的矿泉水，都是几百块钱一瓶的斐济进口水，其奢华程度，令高原瞠目结舌，甚至不敢相信身价能和这桌酒席相匹配。 酒宴开始之前，贾东明出去接了个电话，再次返回之后，笑着对高原说道：“老邱本来也要出席的，可临时有个重要的会，就只能作罢了，没办法，到了他那个位置，难免身不由己啊。另外，他特意叮嘱你要好好休息，不着急上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不能含糊哦。” “没事的，我年轻，有的是本钱。”高原连忙说道。 贾东明点了点头：“说得对，年轻就是本钱，这共同富裕的重任，以后就全靠你了。来吧，先为高总伤愈出院干一个！” 众人纷纷附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盛宴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高原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因为什么，饭局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平时最活跃的杨昊天，今天特别安静，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大家虽然频频举杯，但所有人都表现得很谨慎，只有贾东明和许卿神态自若，谈笑风生。 这是唱得哪一出？他想，有心问问，可又感觉唐突，便佯作不知，静观其变。 果然，又吃了一阵，贾东明将筷子轻轻往桌子上一放，先清了下嗓子，然后缓缓说道：“诸位，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除了庆祝高原老弟伤愈出院之外，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宣布。”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过来，贾东明却不紧不慢的点燃一根雪茄，深深吸了口，环视一圈，这才又接着道：“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我遭遇了点变故，说是死里逃生也差不多，托在座诸位的福，这条老命算是暂时无忧，危机看似过去了，但实际上暗流涌动，一点没消停啊，想弄死我而后快的人，仍旧虎视眈眈啊。” “二哥，你这话说的，让我情何以堪。”杨昊天苦笑着道：“身为工安局长，连您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实在是不称职啊，不过你放心，市局技术部门已经锁定了郭辉，这小子没几天蹦跶了。” 贾东明淡淡一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郭大脑袋虽然有些手段，但在我眼里，其实都些小儿科，不足为患，相比起来，在座诸位可就不同了，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想置我于死地，那可就防不胜防了。” 话音刚落，在座众人都大惊失色，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贾东明这番话到底有何深意。 偌大的包房鸦雀无声，好一阵，林秘书长率先开口了：“如果没认识了二哥，我应该还在环卫局当科员呢，整天浑浑噩噩，熬到退休，最多混个正科，能有今天的风光，全仗着二哥的资助和提携，所以，我敢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二哥的事情。” 【作者题外话】：从三月一日起，每天更新两章，感谢广大衣食父母的厚爱，西风将把更精彩的故事奉献给大家。 第137章 我失陪了 这番表白情真意切，听上去很有些说服力，但杨昊天却不以为然，冷笑一声，接过了话茬：“不愧是云州的第一笔杆子啊，说话就是有水平，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过，在我看来，却有点偷换概念的嫌疑，咱们在座的哪个没受过二哥的关照，难道就你知恩图报？要按照你的说法，想置二哥于死地的，就是我们当中的几个呗，老林啊，走自己的路可以，但不能让别人无路可走呀！” 林秘书长立刻反驳道：“我只是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和二哥认识快二十年了，交情摆在这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跟交情有什么关系！再说，二十年又怎么样，有的人，就是处一辈子，也难交心。”杨昊天也针锋相对。 林秘书长还欲反唇相讥，却被贾东明挥手制止了。 “连我说什么都没听明白，你们俩瞎吵吵啥啊，我说得是如果！”贾东明冷冷的道：“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想置我于死地，请先动动脑子想一想，即便把我搞下去，这个位置未必轮得上你来坐，所以，还是掂量下自己的斤两，长了多大的屁股，能穿多大的裤衩，难道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众人都噤若寒蝉。事实上，能在这个房间吃饭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依附贾东明，不过是为了打开向上的通道，一旦身居高位，谁会心甘情愿栖身在一个流氓出身的门下呢？或许每个人都搞过些小动作，所以这句话在他们听来，难免有点心惊肉跳。 “二哥，你划了这么大个圈，把我都给装进去了，这可有点不讲道理了。”许卿柔声说道，说完，瞥了眼高原，又笑着道：“再说，高总为了你差点丢了性命，如此一棍子扫过来，岂不是伤了年轻人的心？”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贾东明吸了口雪茄，旁若无人的徐徐吐出，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个粗人，生平最恨吃里扒外之人，依着我，非把这点事搞清楚不可，但老邱不同意，他说，道不同不相与谋，既然人各有志，那就是好聚好散，没必要非得撕破脸不可。” 一听这话，杨昊天似乎有点急了，连忙试探着问：“好聚好散，二哥，你这是啥意思？” 贾东明哼了声：“没啥意思，这顿就是散伙饭，从今天开始，云顶俱乐部正式解散了，大家各奔前程，相安无事，之前的事概不追究，但如果有人还想继续搞事情，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贾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大风大浪经历无数，想跟我斗，你们还都嫩点！”说完，目露凶光，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高原看似从容，其实脑子却一刻也没闲着。 本来说得好好的，可怎么突然画风一变，变成散伙饭了呢？既然都要散伙了，为啥还大张旗鼓的把我扯进来，这不是脱库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夏凡反复告诫，贾东明生性多疑且老奸巨猾，今天果然有所领教，这招敲山震虎外加迷魂阵，玩得如火纯青，令人难以琢磨。 是坐山观虎斗，还是表明立场呢？正拿不定主意，手机却突然响了，低头看了眼，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电话是夏凡打来的，他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妙。略微犹豫了下，朝贾东明微微一笑，说道：“不好意思二哥，我得出去接个电话。” 在这么高端的饭局上，作为身份相对较低的人，出去接打电话是很正常的，也算是一种礼貌，他打完招呼之后，起身正欲走，不料许卿却突然说道：“不用，就在这里接吧，又没外人。” 他微微一愣，还想找个借口拒绝，却听贾东明淡淡的道：“许会长说的是，你就在这里接吧。” 这下可没办法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将电话接了起来。 “高总，出院咋不言语一声呢，哥几个还想请你吃顿饭呢，对了，你在家吗？”电话刚接通，夏凡抢着一口气说道。 他暗暗松了口气，皱着眉头道：“吃什么饭，我这边有事，你先挂了吧。” “哦，好的好的，那就不打扰领导了，你忙完再说，我等你电话。”夏凡说着，连忙挂断了电话。 夏凡明知道他和贾东明在一起的，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情况。如果没估计错的话，肯定是为了示警！他脑子飞快的转着，立刻做出了决定。 或许是这个电话打乱了贾东明讲话的节奏，或许是他心中另有打算，正在谋划下一轮发言，总之，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低着头，若有所思。 足足过了两分钟，高原突然一言不发的拿起茅台酒，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众人被这个举动闹愣了，包括贾东明在内，都愣愣的看着，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二哥，诸位，其实，我刚才就想说几句，正好来了个电话给耽误了。”他平静的道，然后端起酒杯接着说：“能坐在这个屋子里，跟这么多风云人物一起吃饭喝酒，人生巅峰不过如此吧，为了表达我此刻激动的心情和深深的谢意，我敬大家一杯。” 林秘书长和周行长见状，连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可一眼瞥见贾东明端坐未动，又都尴尬的缓缓坐下了。 “高总，你重伤初愈，酒还是要少喝为好。”贾东明双手抱在胸前，淡淡的说道。 高原微微一笑：“没事，我都死过一次了，还差多喝杯酒吗？喝完这杯，我就失陪了，刚刚大家也听到了，还有几个同事等我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贾东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什么同事这么重要，至于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啊？难道是那边饭局的档次，比这里还高吗？” 他摇了摇头：“就是些公司的同事，至于饭局档次嘛，跟二哥这里肯定没法子比，只不过，在这里，我是个不受待见的小角色，而在那边，我是不可或缺的男一号。谁都想演主角，所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嘛，还请二哥和诸位多多理解。” 第138章 到底谁在吃里扒外 在云州，贾东明请客，敢吃两口中途退席的，高原应该算是第一个。 众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贾东明的脸色愈发难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高总，从你受伤住院，我一直忙前忙后，今天更是高接低迎，给足了面子，不受待见这句话，从何说起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所有这些待遇，是我用命换来的，可惜的是，这条命却换不来您的信任，既然如此，还舔着脸在这干嘛？” 贾东明歪着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高原：“我做事向来恩怨分明，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这还不够清楚嘛？在座的都是您的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可谓知根知底儿，就我一个形迹可疑、来路不明的，刚刚那句如果，除了我，还能是谁呢？之前因为各种原因信不着也就罢了，可我差点把命都搭上，仍旧被猜忌，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再赖着不走，难道非得等到大嘴巴子抽在脸上嘛？我虽然是个小角色，但多少也得要点脸吧。” 他打定了主意，必须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便话说得过分点，贾东明也干瞪眼没辙，索性就豁出去了，好听不好听的，一股脑都说出去了，至于日后如何收场嘛......暂时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 这么多年，贾东明早就习惯了前呼后拥、说一不二，冷不丁有人用如此口吻跟他说话，还真有点不适应，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高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高原则一不做二不休，说完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气呼呼的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扔，说了句失陪，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贾东明面色铁青，嘴角的肉都在不住的抽搐，显然气得不轻。其余众人则互相观望，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唯独许卿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高原的背影，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微笑。 眼看高原拉开包房的门，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贾东明这才大声说道：“等一下。” 高原停下脚步，缓缓的转回身，很谦恭的问道：“二哥，您还有什么吩咐。” 贾东明并未起身，只是指了下身边的位置，平静的说道：“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否则难成大器，但我劝你还是要慎重，想得到我的信任，并非随便发发脾气就可以的，这么甩手一走，就意味着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哦。” 高原冷笑一声：“二哥，我只有一条命，上次没死，已经是侥幸了，不想再玩第二次，您有这么多好兄弟好朋友，个个都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哪里差我这么个小角色呢？”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所有人都以为，贾二哥发话了，高原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忤逆，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走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明显缺乏心里准备，一时都有点傻眼了。 贾东明虽然没有发作，但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坐在那里，一只手捏着下巴，不住的冷笑。 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最后还是杨昊天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大声的道：“我去把这小子追回来，太放肆了，简直没规矩！” “算了，走就走吧。”贾东明缓缓说道：“人家既然敢走，就肯定不会回来，除非你以工安局长的身份，强行把他抓回来，可要那样的话，贾某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杨昊天沉吟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 贾东明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环视了圈众人，面无表情的说道：“高原虽然走了，可他说的话却对我很触动，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在诸位身上，我没少下本钱，并非真想让你们上刀山下油锅，只是希望在关键时刻，能为二哥说句话，这不过分吧？” 众皆默然。 贾东明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大家是一个绳上拴着的蚂蚱，我完蛋了，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就是有重大立功表现，闹个免于起诉呗！污点证人，不是那么好当的，而且下场都很可悲，失去利用价值了，肯定会被一脚踢开的。”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儿上，所有人立刻瞪大了眼睛，杨昊天显得非常紧张，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二哥，到底咋回事，我咋越听越糊涂了呢？难道你真认为，我们当中有吃里扒外的？” 贾东明斜了他一眼，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慢条斯理的说道：“据可靠消息，目前有个级别很高的专案组，正在云州调查我，本来这不算什么，想搞我的人很多，早就习惯了。可这次却有点不同，我的一举一动都被拿捏得死死的，我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甚至有时候还比老子快一步，如果不是你们中的某个人在暗中协助，那就是他娘的见鬼了！当然，也包括高原，只不过这小子的嫌疑最小而已。” 所有人都很紧张，其中以杨昊天最甚，短短几分钟，额头上满是冷汗，脸色都有点变了。 “二哥，你消息灵通，这个专案组到底是省厅派下来的，还是来自省高检或者其它部门呢？”他试探着问。 贾东明冷笑一声：“杨瘸子，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的，还他娘的舔脸问我，我要什么都知道，还花钱把你们捧到今天的位置干什么？吃我的用我的，却不给我办事，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想搞我，没那么容易，惹急了老子，把你们统统打回原形，这年头，只要有钱，像高原那样肯为我玩命的人，一抓一大把！” 在剩下的半个多小时里，贾东明破口大骂，各种亲爹亲娘和生殖器在偌大的包房里横飞，杨昊天、林全忠和周永信，三个云州的实权派人物，如同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许卿笑吟吟的作壁上观，一边欣赏着这出闹剧，一边悠闲的品着拉菲。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实在有些离谱，身为高官，就算有小辫子被人抓在手里，也不至于如此卑贱吧？但事实就是如此，在利益面前，无论是权力还是人格，都会变得一文不值。 第139章 画上个句号吧 由于走得太急，高原的胸口隐隐作疼，以至于额头都见了汗，他顾不上这些，三步并着两步出了聚龙汇的大门。 见他出来了，门前两个打扮得跟英国皇家卫队似的保安不免一愣，可又不敢多问什么，只是赶紧立正敬礼，那标准的动作和花里胡哨的装扮很不搭调，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他无心理睬这俩哥们，径直穿过空荡荡的停车场，到了马路边，正好一台空驶的出租车开了过来，于是招手拦停，拉开后车门便坐了进去。 上车之后，说了句去永泰嘉园，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拨打了夏凡的电话。 “喂，我已经出来了，你到底啥意思？”电话接通之后，他直接了当的问道。 夏凡的声音显得很轻松：“出来就好，老侯一会带你去老地方，见面再说。” “老侯......哪个老侯？”他怔怔的问。 话音刚落，却听出租车司机说道：“你好高总，又为你服务了，不过这次是免费的，你可以不给车钱。” 他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去，不禁目瞪口呆。 出租车司机竟然是那个护工，趁着等红灯的时候，还转过身朝他呲牙笑了下。 “我靠，你咋又开上出租车了呢？”他惊讶的问。 老侯却很无奈：“没办法，可能是因为长得太淳朴了，适合扮演各种劳动人民的角色，所以，这种出苦力的差事就都落在我脑袋上了。”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倒是稳当了许多。 老侯还是老样子，专心致志的开车，一句话也没有，出租车在城市拥堵的路面上穿梭着，东边拐一下，西边又转一圈，折腾了好一阵，这才驶上前往废弃水泥厂的路。 一个小时之后，终于赶到了老地方。 远远的见出租车开过来，夏凡没有下车，只是降下车窗，朝他招了招手。 奶奶的，这小子最近长能耐了，变得沉稳了许多，居然没猴急似的迎上来，他想，于是故意磨蹭了一会，这才开门下车，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你半身不遂啊，能不能快点，我还有事呢？”夏凡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 他毫不理睬，不紧不慢的上了车，皱着眉头嘟囔道：“老子手术刚拆线，现在走快点，里面震得疼，再说，你要真那么急，为啥不挑个近便点的地方，偏往荒郊野岭跑。” 夏凡笑了笑：“这里安全啊，连手机信号都没有，跟踪监听，到了这儿一概失灵。”说着，笑嘻嘻的递过来一根烟。他伸手接过，并没有点燃，而是问道：“说吧，到底怎么了？” 夏凡的大嘴少有的沉默了，足足等了一分钟，高原都有点慌了。 “有啥话就直说呗，别吞吞吐吐的，搞得我心里都没底儿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夏凡深深叹了口气：“我心里也没底儿，真的，等你电话这段时间，感觉每分钟都跟一年似的。” 能看得出，夏凡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瞪大了眼睛说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到底啥事这么严重。” 夏凡轻轻叹了口气，把事情如实说了，他听罢也出了身冷汗。 原来，高原从医院走后，段老狗便和另一名同伙也上了出租车，开始故意在市里兜起了圈子，这个反常举动立刻引起了注意，为了不打草惊蛇，经过再三考虑，只能暂时放弃跟踪，改为通过路面监控视频控制。 正当大家担心段老狗可能趁此机会逃脱之际，另外一组人员突然发现，那台出租车居然开到了聚龙汇的后门，段老狗和同伴下车之后，随即打开了路边一台轿车的后备箱，取出一个皮箱之后，便从后门进入了聚龙汇会所。 情况被立刻反馈上来，专案组其他成员立刻查看了路面监控录像，发现这辆车是三天前停放在此处的，而驾驶员正是贾东明的一号打手、大宁市场纵火案的头号嫌疑人白庆宗。 白庆宗的出现，让夏凡顿时紧张起来，而那提前放在车里的小箱子，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高度重视。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悍匪段老狗是受雇于贾东明的，而那个箱子里装的，当然不会是电脑和书，非常有可能是枪支和弹药。 “我当时真有点怕了，所以才冒险给你打了个电话，以咱们之间的默契，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也应该能猜到用意的。”夏凡苦笑着说道。 高原却有点急了：“我还以为你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闹了半天，就因为这点事啊！” “我靠！什么叫这点事啊，你知道段老狗有多危险嘛，他身上至少背着七宗命案！”夏凡反驳道。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就算段老狗身上背着一百宗命案，又能怎样啊！如果贾东明想把我怎么样，也不会傻到在自己家里动手吧，亏你还是学刑侦出身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我当然想得明白，但要对风险有个评估嘛。”夏凡无奈的道。 “评估个屁啊！你莫名其妙的一个电话，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为了从聚龙汇里出来，我跟贾东明都撕破脸了，如此一来，岂不是白玩了一回命了嘛！” 夏凡瞪着两个大白眼珠子，瓮声瓮气的道：“费话，这不是为你的安全负责嘛，你是老百姓，不是警察，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跟组织交待啊，上次在翠溪山闹那出多悬啊，现在想想还后怕呢，哪里还敢冒险呀！” 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只是不住的叹气。 夏凡略微思忖了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其实，让你介入调查，本身就属于违规操作的，领导压根就不同意，是我太贪功了，所以才一再坚持，现在看来，用你的成本太高了，而且，你这家伙胆子太大，还不服从指挥，风险难以控制，所以，从今天开始，这件事就算画上个句号了。” “画上个句号......这是啥意思？”他问。 夏凡一愣：“这还用解释吗?咱们之间的合作结束了，你不需要再为我做什么，至于和贾东明之间的关系嘛，一切由你自行掌握，但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搅合在一起.......” 话还没等说完，高原心里的火瞬间就烧到了脑瓜顶。 第140章 想到一块了 “夏凡，你拿老子当什么呢？深更半夜站街的野鸡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当初要不是你死皮赖脸的哀求，我会搅合进来嘛？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画上个句号，有这么办事的吗！”他大声质问道。 夏凡的脸也涨得通红，理直气壮的道：“首先，就算我不死皮赖脸的哀求，你照样得搅合进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贾东明之间是有利益关联的，当然，这些不归我管！其次，终止合作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别他娘的不知好歹，最后再声明一点，并不是我让你退出，这是领导的决定！” “什么领导，我去跟他掰扯掰扯！”他赌气的道。 夏凡却哼了声：“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领导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呀？别磨叽了，我就代表领导了。” 面对这个善于胡搅蛮缠的愣头青，高原也是干瞪眼没辙，不过低着头沉思片刻，随即提出了个棘手的问题:“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段老狗就是贾东明找来针对我的，现在这家伙怎么办，是不是也要通知下，就说我已经退出了，别再找麻烦了。” 夏凡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吭哧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姐夫，你别生气，我也不想这样，但确实太危险了，至于那个老狗，领导已经决定，很快就会对他实施抓捕了，目前中原警方的抓捕小组已经在路上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抓了老狗，贾东明要是再派来个老狼或者老驴怎么办？我还有消停日子可过嘛！” 夏凡不住的挠头，思忖片刻，忽然眼睛一亮，问道：“你说的这些，领导都考虑到了，自然会有统一安排，肯定会最大限度的保证你的安全，至于具体措施嘛，我现在也不知道，就算知道，这其中还涉及到保密问题，也不能跟你讲，总之一句话，你就相信我们人民警察，相信小舅子吧！” 他哭笑不得：“姓夏的，少在我面前打官腔，就你这口吻，我听得多了，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就把你所谓的领导请出来，我跟他掰扯！” 夏凡见状，连忙开始打岔：“没问题，一会我就让老侯给领导打电话，你稍安勿躁，先把今天晚上饭局的情况说一下，还有，是怎么跟贾东明撕破脸的，这老家伙有什么反应？” 他翻了这家伙一眼：“咱们都终止合作了，凭啥跟你说这些。要了解情况，找别人去吧。” 夏凡吃了瘪，却也不恼：“这不是在终止合作之前发生的嘛，咱们这叫亲兄弟明算账，一点也不带差的。”说完又嬉皮笑脸的递上了根烟。 他实在拿这小子没办法，只好将今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详细讲了一遍。 很多时候，对事件进行重新梳理的过程中，当时并没注意到的细节会逐渐清晰起来，高原正是如此，说着说着，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在脑海中，不由得微微一愣。 “等一下！”夏凡也冷不丁的说道，说完之后，见他也若有所思，于是笑着又补充了句：“姐夫，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他沉思片刻，皱着眉头说道：“确实想到了个问题，咋的，难道咱俩想一块去了？” 夏凡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道：“姐夫小舅子想到一块，太正常不过了，你先说说，看看是否英雄所见略同。” 高原没吭声，而是闭着眼睛，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又整理了遍，最后斟酌着说道：“我有个大胆的推测，俱乐部的这几个人中，没准确实有人在暗中搞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这么一闹，贾东明非但不能生气，没准会更信任我了。” 夏凡的表情却有些凝重，眉头紧锁，一口一口的不停的吸烟。 半晌，这才沉吟着说道：“咱俩还真想到一块了，只不过方向不同而已。” “什么意思？”他问。 夏凡皱着眉头：“我认为贾东明对我们的调查工作有所察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专案组的所有成员，除了我之外，都是从外省抽调过来的，省厅知情的，也不过高层的几个领导而已，保密工作如此周全，还能走漏风声，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啊。” 高原沉吟片刻，皱着眉头说道：“既然专案组的级别这么高，又如此保密，以至于人员都要从外省调，为啥非得把你挑上啊，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关键了，所以啊，要我看，也许还有很多本地警员也参与了行动，比如像我这样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夏凡神秘的一笑：“你还真小看我了，至于这其中的故事，等以后有时间再跟讲，所谓机缘巧合，我，就是为了扳倒贾东明而生的。” 一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高原不相信，低着头想了想，又道：“那会不会是你们在调查中有什么纰漏，被贾东明发现了呢？” 夏凡摇了摇头：“不可能！所有调查取证工作都是经过缜密研究的，完全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绝对不可能！这样吧，你反映的情况非常重要，我必须马上跟领导汇报下。” 话音刚落，高原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陈心怡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尊敬的高副总经理，没打扰到您吧”陈心怡少有的调皮起来，明显心情不错。 “没有，没有。”他连忙说道。 陈心怡哼了声，嗔道：“大家听说你出院了，都强烈要求庆祝下，所以，我就在蓝皇订了两桌，能否赏个脸呢？” “瞧这话说的，什么叫赏脸啊，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到。。”他爽快的道。 “给你半个小时，迟到一秒钟，这顿就你请客了，事先声明下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放下电话，他微微一笑道：“不用那么着急跟领导汇报，先送我去蓝皇吧。” 夏凡却摇了摇头：“不行，事关重大，一刻也不能耽误，老侯送你去蓝皇，我马上得走。对了，刚刚说了个半截话，你现在非常危险，在情况没搞清楚之前，绝对不能和贾东明有任何接触了，这是命令，记住了吗？” 他淡淡一笑：“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主张，再说，你算哪根葱，凭啥给老子下命令？该干嘛干嘛去，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 夏凡也清楚，空口无凭的也说不服他，只能无奈的一笑，朝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招了招手。然后不耐烦的对高原说道：“赶紧滚蛋，快点。” 高原早就习惯了这家伙的作风，白了他一眼，拉开了车门，两只脚刚沾地，还没等站稳，夏凡的车便已经轰鸣着窜了出去，浓烈的尾气呛得他开始咳嗽，每咳嗽一声，胸口都隐隐作痛，气得连着骂了好几句脏话。 第141章 那就尽兴吧 当高原推开蓝皇酒店二楼包房大门的时候，房间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众人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了当中，场面之热烈，着实令人感动。 他正想说两句表示下感谢，庞辉和李万海直接来了个热情的拥抱，两个家伙没深没浅，也不知道控制点力道，疼得他哎哟哎哟的叫出了声，幸亏及时松手，否则，搞不好又得回去住院了。 “我就说嘛，高总肯定能按时来。”庞辉得意洋洋的道。 李万海却反唇相讥：“你可拉倒吧，刚才是谁在那儿念叨，说贾东明请吃饭，得多牛逼的人才敢中途退席啊。” 众人皆笑，庞辉的脸一红，支吾着说道：“所以嘛，咱哥这才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啊，是我心中永远的神！” 如此肉麻的拍马屁，对庞辉而言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别人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几个关系不错的年轻人立即作呕吐状，惹的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罗耀东之外，公司有头有脸的几乎都在，关书记、黄主任、郭铭、常佩军、周云，以及各科室和项目部的负责人，将近三十多位，比开例会时到得都全。 然而，他看了半天，却没发现陈心怡的影子。 正纳闷之际，黄主任则笑着说道：“这顿饭本来是陈主任张罗的，可刚刚她接了个电话，说是苏市长临时有点事，所以就只能赶过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不让你喝酒。” 高原多少有点扫兴，但也不便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笑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天这场合怎么可能不喝酒呢？别听她个老娘们的，这顿饭我请客，大家都敞开了喝，千万别给老子省钱，上菜上菜！” 一声令下，没多大会儿，各种酒菜便端了上来，虽说没有聚龙汇那般奢华，但也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而且，光是五粮液就上了六瓶。 见此情景，高原有点沉不住气了，皱着眉头嘟囔道：“奶奶的，你们这是随了我点礼，就打算吃回去啊，未免太狠了点吧，五粮液按箱上啊！” “菜是陈主任点的，酒是她从家里拿来的，而且账都算完了。”黄主任低声说道。 高原一愣，正常情况下，这种规模和形式的聚餐，最后肯定是要报销的，如果放在之前，陈心怡买单倒也罢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万一要是转正了，岂不等于是花自己的钱嘛！ 这样想着，于是埋怨道：“怎么能让她算账呢？” 黄主任苦着脸：“我都反复说了，这顿饭公司报销，可陈主任坚决不同意，说你住院，大家都表示了，现在出院了，理应请大家好好吃一顿，所以就.......”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他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说实话，陈心怡虽然较真，但为人处世确有独到之处，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啊，相比之下，自己的格局倒是小了点。 看起来，思想境界的提升，必须得跟上身份地位的变化啊，否则，这差距一下就暴露出来了，他想。 闲言少叙，直接开喝。 作为老牌的建筑类国企，云建在喝酒方面是有悠久传统的。早年的施工单位，女同志很少，一帮老爷们聚在简陋的工棚里，辛苦了一天，晚上必须得喝上两口，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风气。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云建红火的那段日子，正是公款吃喝最疯狂的年代，很多酒局都是从中午开始，一直喝到后半夜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据不完全统计，二十多年间，光是倒在酒桌上的各级干部就有十多位，轻者半身不遂，重者直接进了火葬场。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尤其是最近十年，尽管企业日渐衰败，但酒风却始终刹不住，新一代的年轻人不仅继承了老一辈的酒量，而且还在花样上推陈出新，大有前仆后继之势。 高原并不善饮，但非常喜欢这种氛围，自从到公司之后，也是来者不拒，喝得酩酊大醉是常有的事。 熟悉的面孔，亲切的称呼，就连不堪入耳的脏话，听着都那么顺溜，这才是生活本该有的样子，与刚刚经历的那些勾心斗角和惊险刺激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 酒杯一端，开场即是高朝。 六瓶五粮液，眨眼就被喝了个底朝天，刚刚打开嗓子眼就没得喝了，岂不是扫兴？幸亏有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黄主任。 作为办公室主任，对这种场面自然早就有所预料，不声不响的又取来了两箱梦之蓝，虽然比五粮液档次低了不少，但也算是酒中的上品，众人无不欢呼雀跃，随即开怀畅饮起来。 很快，高原就脸红脖子粗，说话舌头有点不听使唤了，正颠三倒四的胡咧咧，突然听周云说道：“陈总回来了。” 他抬头一瞧，只见陈心怡笑吟吟的推门走了进来，连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陈心怡本来是笑容满面，可见此阵势，先扫了一眼桌子上空酒瓶，再一瞧高原猴屁股似的面孔，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我前后走了一个来小时，就喝了十五瓶白酒？”陈心怡皱着眉头说道：“每人平均半斤多，明天都不用上班了吗！” 别看喝酒了，但大家的意识还都很清醒，见陈心怡面露愠色，都不敢吭声，关贵阳见状，仗着自己年纪大些，厚着脸皮笑着道：“陈主任，高总出院，大家不也是高兴嘛，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不会耽误工作的。” 陈心怡对老关还是很尊重的，见他说话了，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但还是皱着眉头说道：“算了，喝这么多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可以再喝点啤酒，坐下来聊聊天，然后早点散了，明天还要工作呢。” 大家连连点头，陈心怡也很识恭敬，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面带笑容的在高原身边坐下，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就你那点酒量，还敢张罗喝酒，不怕喝多了丢人啊？” 被揭了短处，高原的脸更红了，但当着众手下的面，又不肯说怂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点酒才哪到哪.......” 陈心怡却很认真的道：“是嘛，我还怕你喝多了呢，既然如此，我也凑个热闹，反正都喝成这个样了，索性就尽兴吧。” 第142章 干嘛，还想灌我呀？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所谓看热闹的不怕事大，以庞辉为首的一帮臭小子，更是乐得手舞足蹈，争先恐后的为陈心怡倒了一杯酒，正要给高原倒的时候，却被他给拦住了。 “滚一边去，明天还有事呢，喝起来没完了呀！”他低声呵斥道。 庞辉却一本正经：“陈主任都说了，今天要尽兴，咋的，你敢公开对抗国资委领导的英明决策呀？” 陈心怡不动声色：“我并不反对喝酒，但要适可而止，不宜贪杯，事实上，我自己偶尔也喝上点的，这点高总最清楚了。” 众人皆看向高原，他只好连连点头。 “要不这样吧，我们大家敬陈主任一杯。”庞辉显得很兴奋，大声提议道。话音刚落，便有很多人表示赞同，纷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陈心怡却皱着眉头，似乎有点为难：“这白酒......” “没事，我们干了，您随意就好。”庞辉连忙说道。 陈心怡低着头想了想，正色道：“别啊，不论做什么，都要讲规矩，喝酒也是如此，这样吧，我喝一半，大家随意。”说完，端起酒杯，真就喝了一大半。 在东北人的酒局里，领导所说的随意，可并非让你真随意，如果这句随意是出自一个美女领导的口中，那分量就更重了。你当真随意的喝上一小口，估计很快就要从领导身边消失了。 酒品看人品，这点担当都没有，谁还能带你玩呢！而且，人家女领导都说到做到，大老爷们要是再磨磨叽叽的，岂不有损东北爷们的高大形象？庞辉见状，带头一饮而尽，其余众人也纷纷效仿，等于又来了一轮小高朝。 高原知道陈心怡的酒量，见她故意示弱，就知道其中必有原因，自然不想往里参合。陈心怡放下酒杯，发现他端坐未动，立刻板着脸道：“高总，你刚刚不是还说，这点酒才哪到哪嘛，怎么一口不喝了呢，难道是等着我单独敬你吗？” 高原眼珠转了转，笑着道：“医生说，我手术刚拆线，一次最多喝半斤，否则对身体不好，现在刚好差不多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哦，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不过，这酒可不能剩下，这么多好兄弟，找个人替你喝吧！” 话音刚落，庞辉应声而起，笑嘻嘻的道：“我替哥喝！” 对这个性格招摇的手下，高原太了解了。 庞辉属于兴奋型的选手，越喝越热情奔放，但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爱逞能，半斤酒下肚，基本上除了高原，谁都不服了，要是一斤酒下去，给架飞机，他都敢给开到街上去。 从现在的表现来看，庞辉已经喝差不多了。有心阻拦，可这家伙却不容分说，直接将高原面前的酒杯抢了起来，但送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眼珠转了两圈，笑嘻嘻的道：“陈主任，您看这样行吗？这杯酒下去之后，我再代高总和全体同志敬您一杯。” 完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看来是要出洋相了，高原暗自苦笑。 陈心怡面露难色，略微思忖片刻，狡黠的一笑：“干嘛，还想灌我呀？” “借我个胆子，也不敢灌领导啊，这不是有来有往嘛，再说，您这么慷慨，大家都很感激，其实，早就想敬您一杯，表达下我们尊敬和爱戴了。”庞辉说完，咧着大嘴，转说对众人问道：“同志们，对不对啊！” 酒桌上的年轻人基本都是高原的亲信，由于当众免职的事，这帮小兄弟对陈心怡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满，庞辉这么一鼓动，顿时又站起来好几个，也举着酒杯，表示要一起来。 “差不多了，别喝起来没完。”周云见状，轻轻拉了下庞辉的衣襟。 庞辉的兴奋劲已经上来了，哪里听得进去，白了周云一眼：“领导都没吱声，你瞎嚷嚷什么啊？” 陈心怡见状，浅浅一笑道：“好吧，既然同志们这么热情，今天就破例了，不过，我酒量有限，还喝半杯怎么样？” “当然可以！一切您说算。”庞辉自以为得计，一脸坏笑的说完，举杯就要喝，却被陈心怡拦下了。 “先别着急，我做事向来爽快，反正是破例了，索性就来个痛快的，还剩下四瓶酒，咱们几个包圆了，你们敢不敢啊？” 此言一出，包括庞辉在内的几个小子都愣住了。做梦也想不到平日里看上去端庄严肃的陈心怡会如此豪放，居然敢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一时都有些怯阵了。 “要是不敢喝的话，那以后就别张罗敬酒了，跟女同胞喝酒，还这么算计，真是太小家子气了，我先鄙视你们一会。”陈心怡笑吟吟的说道。 久在官场，陈心怡自然少不了各种应酬，对酒局上的套路再熟悉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等于把这几个坏小子逼上了绝境。 “领导都发话了，不敢也得敢啊，喝酒都冲不上去，别的事就更指望不上了！”庞辉硬着头皮说道，别看咋呼得挺欢，其实已经色厉内荏了。 “好，那咱们就先把酒分一分，省得算不清楚，再打起就官司就不雅了。”陈心怡说着，取来分酒器，按照半杯和一杯的比例，数着人头真把四瓶酒给分了。 本来还可以蒙混过关，可看着摆在眼前的酒，几个小子都有点犯愁了。 陈心怡微微一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哦，等真要开喝了再耍赖，可就是人品问题咯。” 几个坏小子互相看了看，都咬牙摇了摇头。 陈心怡也不再说什么，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众人的情绪瞬间高涨，纷纷鼓掌喝彩，高原也来了兴致，傻乎乎的跟着喊了声好，却被陈心怡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赶紧又闭上了嘴。 这下算是再没退路，庞辉等人只好咬牙瞪眼的喝了起来。事实上，这些人都已经喝得差不多的了，一杯酒灌下去，几乎都摇摇欲坠，有两个直接就冲进卫生间。 庞辉本来还能坚持，可见陈心怡轻轻松松的又喝了一杯，精神便彻底崩溃了，身子一歪，直接钻进了桌子底下，剩下的两位勉强又喝下去半杯，就再也撑不住了。 陈心怡见状，淡淡一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上八点，二楼会议室开会，迟到一分钟，扣发当月绩效奖金，超过一分钟者，下半年全扣！” 高原听了，连忙低声说道：“别啊，大家这么高兴，都喝多了......” “那又怎么样？刚刚不是都说，喝酒不耽误第二天工作嘛？必须得让他们长点记性！”陈心怡板着脸，郑重其事的说道。 高原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和陈心怡争执，正左右为难，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贾东明倒背着双手，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第143章 我可有点吃亏啊 高原不禁有些紧张，立刻站了起来，生怕贾东明是来找麻烦的，可往身后看了眼，见只跟着司机一人，心里多少还安稳了些。 “二哥，您这么来了？”他撇下众人，连忙迎了过去。 与平日嚣张跋扈的架势不同，贾东明显得颇有亲和力，很有风度的朝在座众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才笑着对高原说道：“你刚刚走得急，东西忘记拿了，我正好来蓝皇办事，就顺便给你捎过来了。”说完，微微侧了下身，司机麻利的将那个小皮箱递了过来。 他略微迟疑了片刻，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接了过来。 “好了，没别的事，你慢慢吃吧，另外，我刚刚跟前台打招呼了，这顿饭免单，你们付的钱，一会就退回来。”贾东明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下高原的肩膀，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社会步伐，往包房外走去。 高原紧走几步跟了过去，低声说道：“不用的二哥，怎么能让您破费呢？” 贾东明则神秘的一笑，在他耳边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从今往后，永远不要在二哥面前提钱字，这么快就忘记了？赶紧回去吃饭吧，不用送我。”说完，带着司机，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面子，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好一阵，黄主任才轻声说道：“在云州，从来没听说贾东明主动给别人买单啊，今天我算是开眼了，看来，未来云州的风云人物，非高总莫属啊。” “是啊，我觉得可以发个朋友圈！”李万海笑着问。 这句话引发了共鸣，大家顿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其热烈程度，比刚刚拼酒之时还甚。 正聊得热火朝天，却见蓝皇中餐厅的前台经理推门进来了，快步走到陈心怡身边，小心翼翼的将放着一摞钞票的托盘递了过来，微笑着道：“不好意思女士，这是您刚刚结算的餐费，我们杜总说了，全额退还，请查收。” 陈心怡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皱着眉头，冷冷的道：“吃饭付账，天经地义，我们不需要别人给买单，告诉你们杜总，这钱我不收。” 前台经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可见陈心怡的态度非常坚决，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诺诺的退下了。 “看见了嘛，这就是差距！”一直没说话的关书记竖着大拇指道：“芝麻绿豆大的便宜，就把你们高兴的屁颠屁颠的，格局差得太多了，心怡啊，有气魄，关某从心里往外佩服！” 这份傲气和胆识，令在场的众多男人无不汗颜，顿时都没了动静，低着头，若有所思。 陈心怡则淡淡一笑：“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早上的会都别忘记了，我和高总还要商量点事，正好送他回家。” 话音刚落，蓝皇的前台经理又急匆匆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陈主任，你好。”中年男人老远就打招呼。 陈心怡愣了下，随即也笑着道：“杜总你好，怎么把你都给惊动了呀。” 中年男人正是蓝皇酒店餐饮部的负责人杜总，他快步走过来，非常客气说道：“是这样的，贾二哥刚刚有话，这顿饭由他买单，所以，这钱您务必收下。” “干嘛？给钱都不要，蓝皇平时也这么做生意嘛？”陈心怡反问了句。 杜总苦笑：“就别为难我了，贾二哥反复强调，不光这次免单，以后只要是高总来吃饭，一律免单。”说完，不由分说，将钞票硬塞进陈心怡的手中，又朝众人连连拱手，说了番招待不周之类的客气话，这才转身离去了。 陈心怡无奈的一笑，歪着头看了高原一眼：“看来，跟着高总混，挣多挣少不一定，吃饭肯定是不用花钱了。” 高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不住的挠头。 众人出了酒店，十多名代驾早已恭候多时，黄主任更是忙前忙后的张罗，第一个便给陈心怡和高原安排了司机，二人上车之后，高原又反复叮嘱，务必将喝醉的人送到家等等，见大家都满口答应，这才让司机开车。 “我们去哪儿？”他试探着问。 陈心怡想了想，柔声说道：“去永泰嘉园，你身体不好，早点回去休息，等把你安顿好了，我再回家。”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似乎很大，他的心不由的微微一动。偷眼望去，却发现陈心怡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不期而遇，都是会心一笑。 奥迪轿车的后排空间很宽敞，两人分左右坐着，中间有一段距离，他心怀叵测，故意调整了下坐姿，然后趁机往陈心怡那边挪了挪了。 陈心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噘着嘴，斜了他一眼。 这分明是个默许的信号，他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又往中间挪动了下，这次幅度比较大，两人几乎肩并肩靠在了一起。 陈心怡低着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按捺着心头的狂喜，试探着将手搭在了那柔弱的肩膀上。陈心怡很轻微的拒绝了下，最后还是顺从的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那柔软的身体似乎在瑟瑟发抖，不禁有些诧异，低声问道：“你冷了吗？” 陈心怡微微摇了摇头，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有点紧张。” 他轻轻的在陈心怡的额头上吻了下，笑着问道：“紧张啥，知根知底的，我只是个没转正的临时工，还能把你吃了咋的。” 陈心怡无声的笑了，在他胳膊上轻轻掐了把，可那身子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两人下了车，陈心怡羞涩的低着头，他则拿出一副老司机的架势，伸手去挽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却被闪开了。 “对不起，高原，能否给我点时间，我还是有点紧张。”陈心怡喃喃的道。 他不禁有些诧异：“开什么玩笑，咱们都老大不小了，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因为......因为.......”陈心怡支吾了半天，最后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缓缓说道：“说了你恐怕都不相信，上次和异性有如此亲昵的举动，还是二十年前，那时候我才十七岁，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所以，冷不丁的，有些不适应。” 他差点笑出了声，这都啥年代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二十年前，十七岁...... “你属啥？”他连忙问道。 “属羊啊，怎么了？”陈心怡怔怔的回了句。 他笑着道：“没什么，我属鸡，你比我大两岁，闹了半天，咱俩还是姐弟恋，要这么说的话，我可有点吃亏啊，再过十年，你都更年期了，我可还风华正茂呢。” 第144章 不可触碰 陈心怡扑哧下笑出了声，随即噘着嘴道：“你也不照照镜子，三十多岁，长得跟要退休了似的，我没嫌弃你，你居然还挑上我了，再说，现在是个啥状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能不能转正还在两可之间呢，居然还敢想十年之后的事，我真搞不清楚，你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他嘿嘿一笑：“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不论做啥事，都得打出点富裕啊，其实，转正并不难，不过有件事还是有必要提前和你商量下。”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陈心怡不由得微微一愣：“商量什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打算安排你和我儿子见一面，不知道你能答应嘛？” 陈心怡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他，半晌，这才低声问道：“你还有孩子？之前怎么没听念叨过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之前咱俩也没这层关系啊，跟你说这些干啥，现在不同了，转正在即，我必须得实话实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我......” “嗯......这个有点突然，你得让我再考虑下。”陈心怡打断了他的话，沉吟着道：“是这样的，我们都是成年人，做事都要为彼此负责，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他爽快的道：“这事不急，其实，就算你答应，也不可能马上见面。” 陈心怡忽闪着眼睛：“为什么？” 他狡黠的一笑：“不为什么，见面得需要时间啊，如果你今天晚上不走的话，预计十个月左右吧，应该就能见面了。” 这种当下年轻小伙子撩妹的段子，在网络上比比皆是，早就算不上新鲜，可陈心怡平时接触得都是些政府官员，言谈举止相对正统和稳重，即便有些孟浪之辈，也轻易不敢在她面前说如此轻浮的话，冷不丁的还真被高原给唬住了。 当然，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不禁咯咯的笑出了声，高原则趁势拉过她的手，很认真的说道：“我正式申请转正，还请领导考虑我们的实际情况，尽快批复为盼。” 如公文般的表达方式，听起来着实可笑，不过与二人的身份倒也匹配。 陈心怡低着头想了想：“高原，我承认挺喜欢你的，但这种喜欢和谈婚论嫁还有一定距离，而且，我自己也确实没有准备好，不论是思想还是身体上，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请你多多理解。” 这个回答虽然并不令高原满意，但他也很清楚，以陈心怡的高傲和矜持，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追求这种身份的女人，当然不能操之过急，必须要文火慢炖，才能水到渠成。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理解，就是希望组织上把考察期适当缩短些，毕竟，你都快更年期了，时间拖得太久，影响婚后夫妻和谐嘛。” 陈心怡再次被逗笑了，嗔道：“去你的吧！” 他则一本正经：“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也总说要提高工作效率嘛，某种程度上，婚姻就是男女双方签订一份共同生活的合同，只要三观相合，大方向没问题，就无须在一些细节问题上过分纠缠，差不多就行了，即便有些分歧，也可以在婚后进行微调嘛。”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凭什么啊，要是按照你的说法，差不多就可以了，那我何必等到今天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可不想糊弄，婚姻确实是一份合同，但对我而言，宁缺毋滥，这是原则问题，不容商量，缩短考察期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他哭笑不得：“那这考察期到底有多久啊？” 陈心怡歪着头想了想：“初步定两年吧，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适当调整。” “两年？有没有搞错，入党考察期才一年，咱们俩这点事，你居然要考察两年，是不是太官僚主义了呀？”他无奈的道。 陈心怡却把脸一板：“这是一辈子的事，两年还算长啊，要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那干脆就放弃吧，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他不住的挠头，最后长叹一声：“好吧，两年就两年，我认了！权当是长线投资了，期待个高回报。” 陈心怡哼了声，笑着道：“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讲条件了啊！好了，你刚刚出院，今天又喝了这么多酒，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眼珠转了转：“都到楼下了，上去坐一会呗，也算认个家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盘算，等进了家门，在施展一波温柔的攻势，没准就把这个二十多年没碰过男人的美女领导给拿下了。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陈心怡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进了家门，陈心怡四下看了看，笑着道：“没想到这么干净，我还以为得造得跟个猪窝似的呢。” 他得意的一笑：“你明显对男同胞有偏见，其实，绝大多数男性都是很干净的。”说着，殷勤的将陈心怡让到沙发上坐下，正准备去沏茶，却被拦住了。 “不用了，我之所以上来，是想跟你谈点事的，过来吧。”陈心怡指了下对面的沙发。 他不明所以，只好在对面坐下，可随即又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嘟囔道：“不对啊，咋弄得跟在办公室似的呢，咱们现在这关系，不该这么严肃吧。”说着，便打算绕过茶几，坐在陈心怡身边。 “如果没估计错的话，那箱子里装得是钱吧，在医院的时候，你就推三阻四的，我当时考虑你在养伤，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现在总该如实交代了吧？”陈心怡很严肃的道：“我是国家干部，你是国企领导，不能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 如此温馨浪漫的环境，实在不适合谈这么沉重的话题，而且，按照夏凡所说，对贾东明的调查是非常保密的，更不能轻易告诉不相干的人，可是，面对陈心怡那质疑的目光，又感觉无法拒绝，不禁有点进退两难了。 “还不肯说嘛？”陈心怡淡淡的问。 他又重新坐在了对面，半晌，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并非不能说，只是没到说的时候，因为涉及到一些......我无法预知和承担的后果，所以，也请你多多理解吧。” 陈心怡凝视着他，良久，这才又缓缓问道：“里面有多少钱？”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之后道：“一百万，我一分没动。” 陈心怡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箱子钱，眉头顿时拧成了个疙瘩：“一百万，不是小数目！如果你和贾东明之间没有利益输送，怎么可能无端给你送这么多钱呢？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没做违反乱纪的事情呢？” 他几乎被逼得无路可退，斟酌良久，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转正的事免谈，另外，我还会向国资委领导做进一步的汇报，这是组织原则，也是我的底线，不可触碰。”陈心怡严肃的说道。 第145章 什么混蛋逻辑 陈心怡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果真汇报给市国资委，那岂不是更添乱了嘛！ 高原有点懊恼，皱着眉头嘟囔道：“心怡，你为什么总要把这件事和我们之间感情搅合在一起呢，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做违法乱纪和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难道这还不够嘛？” “当然不够。”陈心怡很认真的道：“你非常清楚，贾东明根本不是什么企业家，他是云州最大的黑老大，勾结某些丧失底线的官员，巧取豪夺，为非作歹，这些事早晚是要被算总账，如果在工作中，你迫于压力与他有些交往，尚在情理之中，可现在他直接给你送钱，性质可完全不同啊，一旦你出了问题，我是有连带责任的呀，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事实上，对陈心怡的固执和认真，高原是完全理解的。 处在人家这个位置，当然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即便做不到与黑恶势力做斗争，但至少要划清界限，洁身自好。当初赵天成只不过是被市局传唤了一次，陈心怡都立刻中断与其的往来，如今自己和贾东明搞得如此热乎，居然肯确立恋爱关系，就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看来，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与陈心怡之间的关系就很难取得实质性的突破，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说了句稍等，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免提，直接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夏凡就接了起来。 “我也正想找你呢？”夏凡笑呵呵的说道：“你提供的情况，我已经和上面汇报过了，领导非常重视，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领导打算亲自和你面谈。” 他多少有点意外，不过此刻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于是话锋一转，直接说道：“见不见面的，以后再说，你先如实回答我，老子到底在为谁干活，还有，你口中所谓的领导，到底代表哪个级别的组织，听好了，必须实话实说，再跟我忽忽悠悠的，别怪我翻脸。” 夏凡一愣，随即笑着道：“姐夫，几个菜啊把你喝成这样，说话咋这么冲呢？” “少废话，我就要你一句实话，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以后就别扯了！”他恨恨的说道。 夏凡沉默片刻：“既然你非问不可，我说点掏心窝的话吧。你在为正义和良知工作，这个答案满意吗？至于领导到底是什么级别的，等见面之后你自己问不就完了吗？何必非逼着我说呢？！” 这个回答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他想了想，又道：“之前你和孙副局长偷偷调查贾东明，结果被人家轻而易举给打个稀里哗啦，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就剩下你一条漏网之鱼，现在又弄出什么领导，神神秘秘的，换成谁，心里都没底，兄弟，哪怕你是孤军奋战都无所谓，我就需要一句实话，这要求不过分吧？” 电话的那一端突然沉默了，只能听到夏凡沉重的呼吸声，半晌，这才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曾经孤军奋战过，但现在不是，至于别的嘛，我无权答复你。另外还要提醒你一句，不要用漏网之鱼这样的词来形容一名人民警察，这是对我职业的侮辱，要不是看在帮我打架的份上，冲这句话，就跟你绝交。” “滚犊子吧！你就是条漏网之鱼，告诉你们领导，我最近没空，想见面，等我有心情再说。”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为了防止夏凡再打进来耽误了正事，索性直接关机了。 “听明白了吗？”他苦笑着道：“其实，我还可以逼他再说透彻些，但没这个必要了，另外，你必须得保证，不把听到的告诉任何人，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吧，我相信你能做到。” 陈心怡被这段通话惊呆了，怔怔的看着他，竟然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这人......是谁？”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随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又道：“算了，我不问了，你也不用回答。” 高原却淡淡一笑：“这个不是秘密，可以告诉你，他叫夏凡，原来是个交警，后来阴差阳错的得到了孙副局长的赏识，被调入了刑警支队，现在担任综合大队的大队长，至于具体情况，你可以去问孙副局长，我记得你们很熟的。” 陈心怡微微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逆流而上，负重前行，很值得敬佩的一群人。”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赞美孙副局长，还是在肯定夏凡，他却颇不以为然：“其实，你也别把他们想得那么高大上，别人我不知道，就说这个夏凡吧，嫉恶如仇、敢作敢当肯定是有的，但也是因为与贾东明和杨昊天有个人恩怨，才死咬着不松嘴的。” “你的这次车祸.......”陈心怡试探着问了句。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是针对贾东明的一次谋杀，正常情况下，此刻的我应该已经入土为安了，可老天有眼，再加上点运气，所以，今天才能和你坐在这里，真的，你应该庆幸，当时只要我的操作错一点，你对我的好感，就永远停留在胡湾泵站的那个夜晚了。” 一番话惊心动魄，本以为陈心怡即便不害怕，至少也是忧心忡忡，不料却发现她两只眼睛烁烁放光，怎么看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状态。 “简直太刺激了！我怎么遇不到这样的事情呢？对了，能帮点什么忙吗？”陈心怡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一本正经的问道。 完！这娘们病得真不轻，他都有点后悔了。 “我的姑奶奶啊，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好不好，说心里话，我都已经有些后悔了，纯属多管闲事，什么为正义和良知工作，漂亮话谁都会说，但真要出了状况，我他娘的知道正义和良知在哪儿啊。”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为啥非要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呢？我并不觉得这是在多管闲事，事实上，发自内心的敬佩你的。” 他挠了挠头，苦笑着道：“敬佩两个字太沉重了，事实上，我的动机也并不那么纯洁，无非是想利用贾东明此刻的势力，为自己打开局面罢了，只不过现在被裹挟其中，越陷越深，有点身不由己了。” “那也很不简单，真的，我越发对你刮目相看了。”陈心怡笑着道。 他眼珠子转了转：“这就算是解释清楚了呗？” 陈心怡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应声而起，越过茶几，坐在了陈心怡的身边，笑嘻嘻的问：“既然解释清楚了，那下面就谈一谈转正的事吧。”说完，不由分说，直接在陈心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又试图采取进一步行动，陈心怡赶紧笑着挣脱开，嗔道：“你疯了啊，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坐着说话，别总动手动脚的。” 他理直气壮：“不动手动脚的，怎么安排你跟我儿子见面啊！” “高原，你要再这样的话，我可走了啊。”陈心怡板着脸说道。 见陈心怡很认真的样子，他也不敢造次，只能长叹一声，萎靡的坐再沙发上，苦着脸道：“都眼看奔四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别弄得跟青春少女似的呀，矜持过分，可就有点不解风情了啊。” 陈心怡抿着嘴笑道：“奔四怎么了，年纪大了，更要对自己负责，难道见面就上床才叫解风情嘛？什么混蛋逻辑！” 第146章 先把她拿下再说 看着高原垂头丧气的样子，陈心怡抿着嘴浅浅一笑，将话题岔开了：“对了，你还帮那个夏凡打过架，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眼见着无法成就好事，高原也只能按捺住体内荷尔蒙膨胀引发的激情，将帮着夏凡痛殴侯超永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可谓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陈心怡生于权贵之家，从呱呱落地那天开始，就过着高人一等的生活，即便父母离异，也丝毫不影响她拥有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参加工作之后，接触得都是彬彬有礼的社会精英，偶有争执，也是引经据典的讨论，周围更是连个说脏话的都很少见，参与街头斗殴？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 或许斗殴本身就非常刺激，或许高原的讲述太过精彩，令她犹如身临其境，总之，听得聚精会神，全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完全沉浸其中。 “闹了半天，侯超永是被你们俩揍的呀，这件事轰动好大的，有一次开会，宋主任他们还议论了好半天呢！”陈心怡道：“胆子也太大了，做事怎么不想想后果呢？打人是违法的呀！” “违法的是夏凡，而且是知法犯法，我属于见义勇为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我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只不过在平时的工作和生活中尽量克制而已，可能在那一刻，理智完全被忽略掉了吧。” 陈心怡歪着头，若有所思的道：“本来以为是成熟稳重，闹了半天，居然是个性情中人。知道嘛，很多人都说我爸爸就是性情中人，所以，在我妈妈的认知当中，性情中人和混蛋是划等号的。” 高原听罢，只是无奈的一笑：“我的顾忌和想法太多，难免有些羁绊，还真算不上性情中人，说起来，夏凡倒是当之无愧，而且，你妈理解得很正确，就是个混蛋。” 陈心怡忽闪着眼睛又问：“对了，刚刚夏凡喊你姐夫，难道你们真是亲戚？” “狗屁亲戚，他就那样，疯疯癫癫的，别说姐夫，狠起来都敢跟我叫爹。”他若无其事的应付了过去。 陈心怡却被这句无厘头的话逗笑了：“这叫什么性格，未免太夸张了吧。” 他却正色道：“一点不夸张，这种小人物比比皆是，只是你平时接触不到而已，庞辉和李万海之辈都属于这个类型，身上市井味很浓，虽然有些混蛋，但并不阴险，为人处世，比那些高高在上、满嘴仁义道德的强得多。” 陈心怡听罢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不要把个人好恶与企业的用人机制强行结合在一起，公司的核心管理团队，更不应该成为一把手的亲兵卫队，多元化合理化才能保证其高效有序的运行。” “看来，你还是不同意让他们俩进入班子。”不知不觉的，话题就拐弯了。 陈心怡微微一笑：“是的，我不赞成。同时，强烈建议将周云同志纳入核心管理层，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调整，我也不会干涉，只是在人选问题上，保留向国资委党组建议的权力。” 作为市属国有企业，云建副总经理的职务任免，是必须经国资委党组研究通过的，陈心怡的这句话，基本上等于是将庞辉和李万海的上升通道堵死了。 “我就搞不清楚了，为啥你对他们俩这么有成见呢？”高原多少有点恼了，声音也有所提高。 陈心怡也据理力争：“这不是成见，对于庞辉和李万海的业务能力，我从来不否认，但这两年，在你的骄纵之下，他们俩谁都不放在眼里，尤其是庞辉，在总调度的岗位上，还存在吃拿卡要的行为，各项目部反映非常强烈，把这种人吸收进班子，大家能服气嘛！” 他不免一愣：“吃拿卡要？这谁说的，有什么证据？再说，我怎么不知道！” 陈心怡微微一笑：“你已经有快一年多没到各项目部了，对下面情况的了解，基本上就是从月报反映出的数据来解读，再就是听庞辉和李万海的汇报，这没错吧。” 这句话把高原问住了，回顾了下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还真是如此，特别是最近半年多，他几乎全身心都铺在了卧龙湖商业广场的项目上，根本无暇顾忌其他，同时，出于对庞辉和李万海的信任，也放手让他们去干了。 “刘远军信任你，而你信任庞辉和李万海，所以，近一年来，公司的具体生产经营活动，其实就是他们俩个在指挥调度，成绩当然不容忽视，但反对的声音也很大，只是都被刘远军给压了下去，所以你根本听不到。” 提到刘远军，高原难免有些伤感，对这个老同学的偏软的工作作风，他之前还有些不理解，可主政之后，却渐渐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现在看来，刘远军是个制衡之术的高手，通过重用他以及庞辉等人，与罗耀东为首的小圈子对抗，而自己则置身局外，充当起了仲裁者的角色，从而将权力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见他默不作声，陈心怡则微微一笑：“本来合计等你身体恢复些再详细谈的，时候不早了，你又喝了这么多酒，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着便缓缓站了起来。 他也叹了口气：“好吧，我也再考虑考虑，另外再征求下大家的意见。” “这就对了嘛，不论啥时候，都要能听得进去不同声音......”陈心怡领导当惯了，不知不觉的就打起了官腔，可话刚说了一半，忽然发现高原的有些异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灼热的目光令她感觉脸上都有点发烫了。 “你......要干什么......”她忽然有些局促，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半步。 刚刚的讨论，让高原心中的欲望暂时平静了些，可陈心怡一说要走，内心深处那点龌蹉的想法顿时又活跃起来。 饮食男女，人之本性，已经被点燃起来的欲望之火，哪有那么容易就熄灭，那一刻，高原心里忽然冒出个大胆而又疯狂的想法，管他三七二十八，借着点酒劲儿，今天晚上就把陈心怡拿下，也省得夜长梦多，真要由着她考察两年，那岂不是活活把人憋死了！ 第147章 心在融化 女性的矜持与渴望爱情之间并不矛盾。当被高原灼热的目光注视之际，陈心怡不仅面红心跳，以至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了。 “别这样好吗？再给我点时间......”她低着头，怯怯的说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种商量的语气非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令高原更加兴奋了，索性来了个简单粗暴，直接将陈心怡揽入怀中。 陈心怡奋力挣扎着，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同时，男性强壮有力的臂膀令她的内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雨点般的吻袭来，甚至感觉一阵眩晕，身子都有些酥软了，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高原的舌温柔的抵着她的唇，那雄浑的气息令她的心都在慢慢融化......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和猛烈，以至于身体根本无法抵挡，可她的内心深处却还是拒绝的，并非拒绝爱情，而是拒绝这种方式，至少她还没准备好，将自己交给这个正在亲吻自己的男人。 就在两人的舌即将缠绕在一起的瞬间，她突然用力的将高原推开了。 “不要.....不要这样，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她喘息着说道。 本以为这波攻势肯定会彻底俘获陈心怡，不料却是这个结果，高原都快被面前这个女人折磨疯了。有心再扑过去，却猛然发现一滴眼泪正顺着陈心怡的脸颊缓缓的流淌下来，顿时就有点慌了。 “咋还哭了呢，搞得我好像欺负你似的。”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话音未落，串串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眨眼之间，陈心怡便哭成了个泪人，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哽咽的泣不成声。 这可麻烦了，难道是自己的行为太鲁莽，把人家给吓着了？他暗暗叫苦，这种出身权贵的女性就是矫情，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多美妙的事情啊，结果却弄得土匪恶霸祸害良家妇女似的，真是煞风景啊。 心里虽然埋怨，但人却再也不敢往前迈半步了，见陈心怡哭越哭越厉害，只好战战兢兢的将纸巾递了过去，并做好了被纸巾盒迎面砸在脸上的准备。 然而，一切并没那么夸张，陈心怡接过纸巾后，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偶尔抽泣一声。 “对不起，心怡，我刚刚.......”他苦笑着想承认个错误，不料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没什么，这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陈心怡低声说道。 他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绝对没有轻慢你的意思，更不敢欺负，之所以这样......只是觉得，我们俩都是成年人，既然彼此有好感，又两情相悦，身体上有点接触也很正常，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强烈，或许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吧。”他无奈的道。 陈心怡抬起头，拭去脸上的泪痕，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有怪你，可能是我的思想太保守了吧，有点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高原哭笑不得：“没感觉你思想保守啊，平时大会小会的不总是强调，要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嘛，闹了半天，原来只是喊喊口号，言不由衷啊，这觉悟可有点问题啊，需要学习提高了。” “去你的，那是一回事嘛。”陈心怡总算破涕为笑了。 见此情景，高原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连忙又跟了一句：“当然是一回事呀，男男女女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也是在我国家作贡献呀，我们的经济之所以发展得如此之快，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赖人口红利呀，你还真别小看床上这点事，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构建和谐社会、实现民族复兴的一部分，要我说，你还真得端正态度，这样吧，你先平静平静，把问题想开了，咱俩再比量比量，毕竟这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嘛，绿色环保，有益无害。” 陈心怡听罢，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笑着说道：“别......高原，我求你了，给我点时间，让我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好吗？” 女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胡搅蛮缠，就有失绅士风度了，高原听罢，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吧，但有言在先啊，等待是有限度的，而且，我这么优秀的二手老爷们，在婚姻市场上可是稀缺资源啊，非常抢手的，没准被哪个亿万富婆相中了，立刻就呈脱销状态，真要那样的话，你后悔都来不及，就算是寻死觅活，也未必能挽回我的心了。” 陈心怡咯咯的笑出了声。 “放心吧，真有那么不开眼的亿万富婆，那我就成全你们。”她道。 高原也笑：“要我说，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惨不忍睹的局面，你最好现在就把我给收编了，省得其它那些如狼似虎的老娘们惦记，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嘛！” 陈心怡不想顺着他的话茬继续胡说八道，低着头沉思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其实，刚刚有句话，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本来是想着等过几天再说，可现在看来，还是得先打个招呼比较妥当。” “什么事？”他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妙，听这口吻，就不像什么好事情。 陈心怡沉吟着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否暂不公开，你别误会，并非我有什么其它的想法，而是......”说到这里，不知为啥，却突然支吾了起来。 “而是什么？”他问。 陈心怡憋了好半天，最后苦笑着道：“市长助理刘平调外市任职了，组织上拟让我接替这个职务，今天焕之市长找我谈话，说得就是这个事，因为马上就要进入公示阶段，最近尽量要稳一些，不搞什么大的动作，所以，还得委屈你下，咱们这点事，得稍晚一段日子，才能公诸于世。” 与国资委副主任相比，市长助理的行政级别虽然没有提升，但显然更加接近云州的权力中心，一般而言，干上几年之后，都会被安排到区县担任领导职务，以陈心怡的能力和人脉，五年之内，官至副市长也是极有可能的。 天啊，果真如此，那我就算是市领导家属了，他想，担任市长助理和谈恋爱之间并不发生矛盾吧，领导干部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为啥不能公开呢？ 第148章 羞涩的陈心怡 “大龄剩女谈恋爱，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嘛，为啥要向组织隐瞒呢？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他微笑着问。 “我没想隐瞒，实际上，昨天跟苏市长谈话的时候，就已经把咱俩的情况说了，是苏市长提出暂缓公布的。”陈心怡缓缓说道。 这可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就算苏焕之和陈心怡之间的关系比较亲近，但也不至于干涉私生活吧，难道是苏市长不看好我？ 见他满脸疑惑的样子，陈心怡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别多想，苏市长听说我们俩的事之后，非常高兴，但是，最近关于你的传言很多，已经反映到了常文谦书记那里，所以......” “关于我的传言......是谁在背后打我的报告了吧？”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追问道。 陈心怡明显有些为难，思忖良久，最后才斟酌着说道：“通过正常渠道向组织反映问题，不能叫打小报告，你就别刨根问底了，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再说，你最近所干的这些事，本来就容易让人产生联系和误会，如果不是刚刚那通电话，连我心里也画了个大问号的呀！倒是苏市长蛮有信心的，说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没准在憋什么大招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才建议暂缓公布，等一切都落实之后再做打算，而且，还要抽时间和你谈一谈呢。” 他清楚，以陈心怡的原则性，从她口中能说出这么多来，就已经算是到头了，而且，既然苏市长有如此建议，肯定是出于多方面考量的，于是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坚决支持和配合组织上的决定，咱俩的关系可以暂时保密，但强烈要求将考察期缩短至半年，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明天就拿个喇叭，站在市府门口喊去。” 陈心怡抿着嘴笑道：“你就是那个大喇叭去省城喊，考察期也不能缩短，不信咱们就比量下，看看最后谁怕谁？” 他无可奈何，只剩下翻白眼了。 “好了，我走了，你赶紧休息吧。”陈心怡正色道，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 陈心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别磨叽起来没完呀？” 他嘿嘿一笑：“你误会了，我也是有件事，一直没好意思跟你开口。” 陈心怡微微一愣：“什么事？” “是这样的，白天的时候，我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了，车算是彻底报废了，保险公司说，走全损也就能赔五万多块钱。” 陈心怡不明所以：“五万多不少了呀，那车都开了好多年了，压根也值不了几个钱，无所谓的，能赔多少就赔多少。” 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道：“车倒是好办，实在不行，我可以再给你添点，就是.......” “就是什么？”陈心怡被他的态度跟弄糊涂了，怔怔的问。 他眼珠转了转，慢吞吞的说道：“保险公司的赔偿只限于车辆损失，但车内的财物损失就不在其列了。” 陈心怡忽闪着眼睛：“车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吧.......”可话刚一出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立刻就红了。 “你......你什么意思？” 高原满脸坏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赔偿呗，这不是做人的原则嘛，那么漂亮的内衣，还是奢侈品牌子的，搞不好得好几千块钱，岂有不赔的道理，正常情况下，就只能赔钱，但现在咱俩这关系，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赔物啊？” 陈心怡连耳根子都红了，连羞带气，一个劲的跺脚。 “高原，你这人咋能这样呢，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 他做无辜状：“我没乱翻啊，打开扶手箱就在里面放着，想不看都不成，这不能怪我吧。我当时都有点想入非非了，其实，即便现在也一直怀疑，是你故意让我看的，不过话说回来，款式真不错，等转正之后，务必穿上给我看看。” 陈心怡几乎无地自容，张了半天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丢下句讨厌，便红着脸夺门而去，他则嘿嘿的笑了好一阵，直到前胸的伤口都有点疼了。 送走了未来的女市长，他抑制住内心的喜悦，让自己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咕呢？而且连云州一把手常文谦书记都知道，这人的能量不可小觑啊。看来，还真不能得意忘形，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不敢稍有懈怠啊。 如此一想，思维更加活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二十了，赶紧一跃而起，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简单洗漱了下，便赶紧驱车前往公司。 一路上的堵车是在所难免的，恨不能给奥迪车按上两个翅膀，跟头把式的进了机关大院，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八分。 开门下车，顾不上胸口隐隐作痛，以百米*的速度冲进办公楼，把门口站岗的两个保安都惊得目瞪口呆。上气不接下气的推开二楼会议室的门，还没等站稳，就听陈心怡说道：“高总来了，现在是八点整，我们再等一分钟。” 他定睛一瞧，只见会议室里齐刷刷的坐满了人，唯独少了庞辉和李万海，心里不由得一沉。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黄主任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杯递了过来。他接过来喝了口，低声问道：“昨天提醒庞辉他们俩了嘛？” 黄主任苦着脸点了点头：“周云就差扯着脖子告诉了，怕这两小子忘了，还特意在手机上发了信息，连闹钟都给他们设置了。” 他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好了，一分钟到了，不等了，我们开会。”陈心怡说完，看了眼高原，微笑着继续道：“先宣布个事，本来我的调研是打算进行一个月的，但最近市政府对我的工作有调整，所以，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所幸的是，高原总经理及时重新返回了工作岗位，也算是结束了外行领导内行的局面，接下来，就请高总对下个季度的工作做具体安排吧。” 会议室里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过有一个人例外。 第149章 财务总监的发言 罗耀东只是很随意的拍了几下，然后便旁若无人的拿起面前的茶杯，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坐在身边的郭铭还轻轻捅了他一下，也没起到任何作用。 这几乎可以视为一种挑衅，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高原当然看得一清二楚，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待掌声平息下来，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首先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我躺在医院躲清闲，把这么多工作扔给同志们，实在是抱歉之至啊。” 简单的客气了几句之后，他很快就转入了正题。 别看在医院躺了一个多礼拜，但除了手术最初那两天，高原还真没闲着，对公司的运营情况掌握的清清楚楚，所以，张嘴就来，连草稿都不用打。 “卧龙湖商业广场开工在即，准备工作迫在眉睫，从目前我所掌握的情况上看，并不乐观。”他的开场白调子有点低，与会众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往下听去。 由于第一次承建这种超大型的项目，公司各部门都缺乏相应的经验，再加上项目部还没正式组建，难免有点手忙脚乱。通过庞辉和李万海的讲述，高原就已经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和症结所在，于是针对问题集中的物资和人员调配方面进行详细的分析解读。 所谓术业有专攻，不服不行。 在建筑师事务所工作这十多年间，高原接触过很多超大型项目，也与国内一流建筑企业打过不少交道，对大型工程的施工组织流程有相当的研究，所以安排起工作来，自然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一口气讲了半个多小时，所涉及到的各部门负责人都清楚了问题所在，当然，针对他的解决方案，也提出了许多不同意见，大家充分讨论，基本上都达成了共识。 正谈得热闹，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庞辉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喝多了。”这小子倒也识趣，进屋就先道歉。 还没等陈心怡说话，黄主任指了下墙上的挂钟，沉着脸问道：“现在已经是八点四十了，迟到四十分钟，下半年的绩效奖金都扣了。” “别啊，我还指望那点钱过日子呢，都扣光了，我媳妇还不跟我拼命啊。”庞辉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状态。 “庞辉同志，关于迟到扣除绩效奖金的相关规定，并非我一拍脑门就定下来的，你可以去看一看公司颁布的岗位责任制和目标管理手册，上面对此有明文规定，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陈心怡平静的说道：“希望你不要有什么情绪，只要能汲取教训，我认为损失这点钱，还是值得的。” 岗位责任制和目标管理手册，是公司为了实现标准化管理制定的，只不过，制定完之后，从来没有真正的认真考核过，这种情况在不光在云建，其实也是绝大多数国企的通病。 一听这话，庞辉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先是看向高原，见没得到什么回应，干脆哼了声，冷笑着道：“陈主任，你这话就不对了吧，违反规章制度被罚，我没话说，可我加班加点干活的时候，咋从来没人奖励过呢？我们总调度室一共十二人，负责全公司的生产调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能按时下班，这些咋没人看到呢！” “这是两回事，法律永远是为那些违反法律的人制定的，同时，也是为了保障遵守法律者的权力，规章制度也是同理。你加班加点干工作，当然值得表扬，但在工作中，功与过是不能相抵的。”陈心怡的回答也是针锋相对：“再说，昨天在座的人都喝酒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开会迟到呢？不处理你，对别人公平吗？凭什么让大家为你的错误买单？” 一番话有理有据，把庞辉说得哑口无言，原本指望高原能帮着讲个情，不料老大却连正眼都不瞧他，众目睽睽之下，被陈心怡这顿批，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干脆甩手就走，可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陈心怡说道：“庞辉同志，如果你不能端正态度的话，那我觉得，以后就不适合参加类似的会议了。” 陈心怡在工作中的强势，在国资委是出了名的，大家都有所耳闻，虽说此番是来调研的，但毕竟是云建名义上的总经理，如果较真的话，即便是高原也没脾气，庞辉当然不在话下。 一只脚都迈出了会议室，可还是乖乖的退了回来，讪讪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也不吭声，只是脸涨得跟猪肝似的。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高原见状，轻声咳嗽了下，平静的说道：“好了，下面继续开会，郭总，你谈下最近公司的资金状况吧。” 郭铭略微迟疑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大家聊得这么热闹，本来我都不想说什么，可既然高总点名了，那我就简单说上几句，事先声明啊，我的话绝对不是泼冷水，完全是按照资金的实际情况所做的分析解读。” 一直沉默的罗耀东却忽然开口了：“就算是泼点冷水，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有的同志总幻想一口吃个胖子，这是违背经济发展规律的，俗话说，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所以，泼点了冷水，把步子放缓些，稳扎稳打，也是对公司的前途负责。” 一个总经济师，一个财务总监，两个人几乎掌握着云建的财政大权，又是小圈子的领军人物，说话自然分量十足，众人屏气凝神，静静的往下听去。 又要给我出什么难题呢？高原默默的想，无非就是资金紧张呗,除了谈钱，郭铭好像也说不出什么。 从他进入云建，资金紧张就没缓解过，郭铭每次开会都要倒苦水，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没钱！对此，大家早就习以为常，相反要是不听他念叨，反而觉得有点奇怪了。 秉着这种惯性思维，高原并不以为然，正暗暗琢磨着该如何安抚两个亲信，不料郭铭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吓了一跳。 第150章 破产边缘的云建 “毫不夸张的讲，按照目前的资金状况，公司已经走到了破产的边缘，请注意，这是事实，绝对不是危言耸听。”郭铭直截了当的说道。 高原一愣，随即笑的道：“郭大总管，我知道公司一直缺钱，可也没必要这么吓唬大伙吧，这不是跟大好形势唱反调嘛！” 此言一出，有不少人都呵呵的笑出了声。 郭铭却郑重其事的继续道：“高总，你之前一直负责技术方面的工作，对公司的财务状况掌握得不多，上任之后我跟你念叨过几次，但好像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说实话，我也不想总给大家泼冷水，但现在的问题是，这盆冷水，不泼不成了啊。” 见郭铭不像是在开玩笑，高原多少有些紧张了，连忙正色问道：“那你就赶紧说说吧，别捂着盖着的了。” 郭铭听罢，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打开之后，一板一眼的说了起来，大家不听则已，听完之后，都面面相觑，傻眼了。 截止二季度末，公司的资产负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二，远远高于安全红线，距离资不抵债，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之所以出现如此危险的局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今年同时新开工的二十多个项目，工程总造价高达2.3亿元，如此大的工程量，前期垫款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导致资金周转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于是只能不停的负债，陷入了恶性循环。 如今又拿下了卧龙湖这样造价四亿的超大项目，看似红红火火，其实却是雪上加霜，伴随着准备工作的全面铺开，资金缺口越来越大，拆东墙补西墙，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 “其实，早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问题的严重性就已经凸显出来了，为此，我反复提醒刘总，但当时刘总急于扭亏，所以就选择拆借资金的方式来强行扩大生产规模。事实上，施工类企业不适合高负债经营模式，这在业内早就是公认的，有太多血淋淋的教训了，而我们却错误的选择了这条道路，事到如今，我是黔驴技穷，真的没咒念了。”郭铭皱着眉头说道。 “公司总共有多少债务啊？”高原问道，事实上，郭铭曾经向他汇报过具体数字，但并没太往心里去，在他看来，只要把活儿拿到手，剩下的都不是问题。 郭铭苦笑着道：“这两年多，公司的银行贷款和民间金融机构拆借的资金高达2.4亿，每个月的利息就要几百万，而工程回款，至少要等到年底或者明年初，这是非常危险的，资金链一旦锻炼，我们甚至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坐以待毙了。” 高原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郭总，按照目前的状况，公司的资金还能坚持多久不出问题？” 郭铭叹了口气：“说了大家可能都不相信，连一个月都坚持不到，这还是压着两个月材料款的前提下呢，目前正是施工季，钢材、水泥这样的建筑材料，能压两个月的款就已经是极限了，现在钢材价格飞涨，供应商方面天天都在催款，再不给钱，人家该起诉了。” “材料款不是都预留出来了吗？”他问。 郭铭叹了口气：“材料款确实早就预留了，但卧龙湖前期投入太大，占用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我初步估算过，要达到开工要求，人员、设备，物资等等，至少需要垫付三千万，按照合同规定，广阳方面给百分之十的预付款，但这笔钱要在正式开工之前才能到账，而且，赵天成对工期卡得特别紧，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资金，才能撑到付进度款的时候，而这个阶段的资金需求，恐怕就要以亿计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啊！ 这是高原上任以来，遭遇到的最大的难题，而且几近无解。 高速发展，就意味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在某种程度上，刘远军所开创的大好局面背后，实则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上任一个月，所有问题都凸显出来，任何一个没解决明白，都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还有什么渠道能够搞到资金。”他皱着眉头问道。 郭铭耸了下肩膀：“该想得办法都想了，就剩下抢银行了，不过以我们目前的资金缺口，就算是抢银行，都未必来得及。” 他想了想：“好吧，钱的事我来解决。” 这也是刘远军在位时的一句口头禅，高原现在算是明白了，刘远军整天为啥忙得脚打后脑勺，把业务上的事一股脑都甩给了他。 “今天就到这儿吧，散会。”他沉着脸宣布道，说完，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回办公室的路上，庞辉一路小跑的跟了上来，低声喊了句哥。 “滚，少来烦我！”他头也不回的喝道。 庞辉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走远，这才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点上一根烟，陈心怡便推门走了进来。见他面沉似水，便笑吟吟的在对面坐下，柔声说道：“你先别着急，我晚上跟苏市长反映下，看看能否用点行政手段帮公司度过难关。” 他摇了摇头：“有问题找市场，而不是找市长，别给领导添麻烦了，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干嘛，撵我呀？”陈心怡笑着问。 他苦笑：“谁敢撵你呀，这不是关心嘛，也好搞个欢送仪式，毕竟，当上市长助理，就不能再兼任云建的总经理了。” 陈心怡微微一笑：“确实不能兼任了，在你转正之前，估计是宋主任亲自挂帅，对你来说，这绝对是件好事啊，至少不会有人当着面处理你的亲随咯。” 他哼了一声：“有错必罚，庞辉这个货，早就该收拾收拾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陈心怡一本正经的道：“领导干部不是江湖大哥，不能搞任人唯亲，更不适合与属下称兄道弟，关系过密，只会增加你的管理成本，必须要与下属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既不脱离群众，又要让所有人知道，不听你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才是为官之道，懂吗？” 他默默的听着，若有所思。 第151章 大材小用 韩信带兵，多多益善，刘邦所能者，驾驭韩信一人而已，这就是领导者的价值所在，实事求是的讲，高原在这方面确实是有欠缺的。 正职和副职之间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体现在工作中，却有着巨大的差别，具体到用人方面，更加完全是两个层次的问题了。 不得不承认，陈心怡在领导艺术上，还是有相当的心得，寥寥数语，受益匪浅，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心里这样想着，可表面上却拿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笑着道：“你这叫权谋之术，诡计多端，我走得是人性化管理的路子，道不同不相与谋！” 陈心怡也不跟他争辩，只是淡淡一笑，将一份打印好的材料递了过来。 “这是我调研期间发现的问题和一些想法，你可以做个参考，其实，我今天上午就应该走的，为了这个会特意留下来的。” 他伸手接过那摞材料：“你才调研了几天啊，就写了这么多，公司有这么多问题吗？你可别乱扣帽子呀。”说着，随手翻看了几页，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内行看门道，虽说只是大概扫了两眼，但其中的几个标题便深深的震撼了他，不得不佩服陈心怡目光之独到，如果领导干部都能按照这个标准来做工作调研的话，那施政水平肯定会有大幅度提高。 “这个......小陈啊，你还真不简单嘛，反映的这些问题，都跟我想到一块了，看来啊，做个贤内助没问题！”他故作深沉，拿腔作调的说道。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你想在云建干一番事业，这些问题必须彻底解决，否则，折腾来折腾去，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你好好看下吧，等抽时间再详细谈，我还真有些构想，如果能付诸于现实，别的不说，资金紧张将得到根本性的缓解。” 他点了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你这才干，当市长助理未免大材小用了，应该直接任命当市长才对。” 话音未落，陈心怡连忙做了噤声的手势。 “小点声，还没正式公布的事，你瞎嚷嚷什么啊，传出去影响不好。” 他皱着眉头：“谈恋爱得保密，工作调动也要保密，明明都是光明正大的事，可被你搞的，都跟地下工作似的。” 陈心怡哼了声，随即将话题岔开了：“对了，你不让我找苏市长，那打算怎么解决资金紧张的问题呢？” 他叹了口气：“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开动脑筋想办法呗，实在不行，我就是去卖肾！” 陈心怡扑哧下笑了：“那你得动员公司一千四百多人都去卖，估计才能勉强维持，。”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这颗肾，还真不能轻易卖，将来转正了，是要派大用场的。” 陈心怡的脸微微一红：“一句正经话没有，不跟你说了！”说完，将自己的东西归置了下，然后看了眼时间，说道：“我走了，有什么问题，晚上电话联系。” 他起身相送，却被拦住了。 “别送我，你一出去，动静太大，我可不想前呼后拥的。”陈心怡说完，嫣然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他则走到窗口，目送陈心怡的车驶出机关大院，心中忽然有些怅然若失之感，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后面，打开电脑，调出公司的资产负债表和现金流量表，认真的看了起来。 形势确实如郭铭所说，已经岌岌可危了，但要如何解决呢？正常情况下，不外乎两个手段，首先追缴欠款，其次争取贷款，开源与截流同步进行。 但对云建而言，这两个手段似乎都不怎么管用。 欠公司钱最多的单位是云州市政府，累计高达一个亿，拖欠最久的一笔已经快十年了。当年的市领导，在洋河河畔搞了个产业示范区，示范区里很多项目都是由云建施工的，然而，工程尚未完工，市领导就因为严重经济问题落马了，云建当时的总经理也受了牵连，虽然没有被捕，但也就地免职，一撸到底。 新市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洋河产业示范区进行重新评估，所有施工项目一律下马，至于工程款嘛，毫无疑问的成了个无头公案，一直拖到了现在也没个说法。 当然，这属于比较特殊的案例，其余大部分欠款相对简单得多。工程完工了，财政却没有钱，只有一个字:等。当然，市财政有非常详尽的还款计划并严格按照执行，只不过旧账没还完，新账又叠加进来，所以几年下来，债务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了。 对于云建这样规模的公司来说，一个亿几乎是两年多的纯利润，长期拖欠，都快把公司压垮了，饶是如此，却也毫无办法，考虑到与市里各相关部门非常微妙的关系，只能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继续等下去，哪怕等到花儿也谢了那天。 至于贷款嘛.......城市发展银行行长周永信的关系，倒是可以派上用场，只不过他对银行借贷业务的规则和流程并不熟悉，正琢磨着想给郭铭打个电话询问下，不料办公室门却被推开了，郭铭探头往里看了眼，笑眯眯的说道：“我能进来了吗？” 他连忙起身，笑着道：“当然可以，正打算找你呢，快进来！” 郭铭在他对面坐下，抱歉的说道：“你刚刚出院，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就给你出了个难题，可别生我的气啊。” 尽管同是小圈子的领军人物，但与罗耀东的阴险相比，郭铭要谦和许多，这两年中，与高原相处得还算和谐。 “开什么玩笑，你这盆冷水泼得太及时了，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他道，说完，递上了一根眼，又问：“对了，我们都可以从那些银行贷款啊？” “原则上，企业可以向任意一家银行申请贷款，但一般情况都是在开户行做的，我们的基本账户是建行，今年已经给我们发放了三千万的贷款，额度满了。至于其他银行嘛，因为不是基本账号开户行，所以审批非常严格，而且额度也相对较小，百八十万的，解决不了问题，意义不是很大。”郭铭皱着眉头说道。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郭铭继续道：“钱的事你别太着急，市财政的杨处长说，最近能给我们结算一笔，所以，暂时还能坚持，这么多年，我们不也都挺过来了嘛，其实，另外有件事，必须得你出马才行。” 第152章 周扒皮 “什么事？”他问。 郭铭叹了口气：“刘总年初从恒发金融拆借了两千万，年利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六，几乎是压着高利贷的线，借期半年，还有半个月就到期了，恒发是贾东明的产业，你能不能给说句话，再给缓两个月，就不要拿违约金了。” 拆借资金的事，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当时是副手，尽管并不赞同，但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发言权，可现在不同了，眼看到期了，还得去给擦屁股。 “好吧，我试一试。” “恒发的钱，欠一天都不好使，本来给我愁得牙都疼了，可昨天在蓝皇，我突然心里就有底儿了，这事，估计全云州，也就你能办下来。”郭铭认真的道。 他苦笑：“我也没把握，两千万不是小数目，你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万一人家不给面子，砸锅卖铁，也得赶紧把窟窿给堵上，省得日后麻烦。” 郭铭叹了口气：“其实，当初我就反对从恒发这样的机构拆借资金，年息太高了，我们不是那种挣快钱的企业，资金周转时间很长，非常不划算，长此以往，会把企业拖垮的。” “我知道了，对了，城市发展银行怎么样？我跟他们的行长周永信能扯上点关系。”他试探着道。 郭铭听罢，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得道：“是嘛，这个关系必须利用下啊。” 经郭铭一介绍，高原才知道，在国内的地方银行中，云州城市发展银行属于佼佼者之列。 近些年，各地的商业银行发展很快，如同雨后春笋，但实力大多一般，而云州城市发展银行成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进步神速，去年已经跻身于全国地方性银行的前二十强，资产超万亿。在全国很多一线城市都有营业网点，业务开展得相当不错。 “不过，那个周行长可人称周扒皮啊，出了名的黑心行长，我不知道你的关系硬不硬，如果不够硬的话，恐怕也够呛。”郭铭皱着眉头说道：“可以试一试，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他微微一笑：“硬不硬，要试过才知道。好了，你马上去准备贷款必须的材料，我这就去找他。” 郭铭听罢，答应一声，便起身回去准备了，他则沉思片刻，最后决定，还是得跟贾东明打个招呼，虽然同为俱乐部会员，但他和周永信之间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就这么张嘴去求人家，难免有隔着锅台上炕的嫌疑，贾东明从中递句话，更加稳妥些。 关好了办公室的门，先把要说的话在心里筹划了遍，这才拨通了贾东明的手机。 电话响了好久，贾东明才接了起来，听说话的声音，似乎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看来昨天的酒没喝多啊，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毕恭毕敬的说道：“我是承认错误的，不知道二哥能否原谅。” 贾东明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跟个破锣似的难听。 “自家兄弟，没有那么多说道，那页翻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贾东明的态度倒是很大度，颇有点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架势。 他如释重负，又道：“那这样吧，晚上我请您吃顿饭，这总可以吧？” “要吃饭可以，但今天不行，我有点事，可能要出趟门，等回来的吧，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贾东明笑着道。 他听罢连连点头：“哦，好的，那就等您回来再说，对了二哥，我想和周行长联系下，这个不算冒昧吧？” 贾东明嘿嘿一笑：“奶奶的，就知道你小子跟我扯犊子呢，绕了半天圈子，原来是为了这点事，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冒昧的，你联系就是了。” 他赶紧说道：“我这不是怕自己没面子吗，所以才给您打电话，想狐假虎威呗，要不，您给他先打个招呼，省得周行长不给面子。” “用不着，你现在已经是隔着窗户纸吹喇叭，名声在外了，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敢摔我贾某人门的，你是第一个，好家伙，连我的面子都敢撅，老周还在话下？对了，找他干嘛？” 他叹了口气：“最近公司资金出了点问题，我想从云州银行贷点款。” 贾东明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道：“从银行贷款多麻烦啊，我名下的恒发金融手续简便，不需要任何审批，你要多少，我这就告诉他们，只要不超过一个亿，下午钱就到账。” 对此他心里早有预案，于是故意支支吾吾的道：“我知道恒发，刘总年初从那儿拆借了两千万，但是利息实在太高了，公司有点吃不消，其实，我还想跟您商量下呢，那笔钱眼看就要到期了，能不能缓两个月，利息照付，但别收我们滞纳金了。” 本来以为贾东明会拒绝，至少要讲些条件，不料却爽快的答应了：“没问题，下午你安排人去恒发办下延期手续。”说完，略微停顿了下，这才又补充道：“恒发的利息确实高了点，但民间拆借资金就是这个价，不过，可以给你破个例，如果老周那边不方便，恒发随时给你提供资金支持，利息下调5到6个点，怎么样，二哥够意思不？” “好吧，我先跟周行长联系，如果实在不成，再麻烦二哥。”他爽快的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在商言商，这是生意，要是你个人用钱，那就另当别论了。” 挂断了电话没多会儿，郭铭也将一大摞贷款所需的材料送了过来，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他便起身出了办公室，上车之后，这才拨通了周永信的手机。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周永信的态度非常热情：“高总，你好，找我有何指教啊。” 他笑了下：“我哪敢指教财神爷啊，是有事相求，不知道是否方便，我登门拜访。” “对别人不方便，对你，任何时间都方便，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有啥事见面再说。”周永信道。 问明了具体地址，他随即驱车前往，半个多小时后，刚走进城市发展银行的总部大厦，便有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迎了过来，款款的问道：“请问，是云建的高总经理嘛？” 第153章 怕是另有打算吧 女子一身职业装，发髻高挽，显得非常干练，一看就是个秘书之类的工作人员。 “是我。”他道。 女子面带微笑，轻声说道：“我们周行长正等您呢，请跟我来。” 他跟着女子进了电梯，上到九楼，电梯门一开，周永信竟然已经在外面恭候了。 “欢迎高总莅临我行，指导检查工作。”周永信开玩笑的道。 他连连摆手：“可别开这种玩笑，谁敢指导银行的工作啊，我现在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眼神都不够用了，你这儿也太阔气了呀，相比这下，我们云建的办公楼，简直就是个贫民窟啊，实在太寒酸了。” 这话倒也并不夸张，城市发展银行的总部大厦装修非常豪华，比起五星酒店有过之而无不及，绝对称得上富丽堂皇。 周永信则打了个哈哈：“此言差矣，云建的总部机关多有历史沉淀感啊，我们这是没办法，金融机构嘛，必须奢华一点，全国上下都是这个风气，土豪派头，俗气得很，不值一提。”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办公室走去，还没等迈进门，就听到有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你好啊，高总！我们又见面了。” 他抬头一瞧，说话的竟然是云顶俱乐部颜值当道、曾经的大明星许卿。 与上次见面时候一身休闲装扮不同，今天的许卿穿着一件做工非常考究的旗袍，修长的身体在典雅的旗袍映衬下，更显凹凸有致、风情万种，令人眼前一亮。 “许......许姐，你怎么也在啊？”高原连忙问道。 许卿很优雅的笑了笑：“我要是不来，怎么能遇见你呢？”这句话多少带着些挑逗的成分，再配上那迷人的眼神，令高原心都微微一颤。 一旁的周永信也笑着道：“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你来电话的时候，我们俩正聊你呢。” “是嘛？我有什么可聊的？”他笑着问。 许卿微微歪着头：“敢跟贾二哥叫板的人，当然值得一聊，说实话，此行云州，唯独你让我眼前一亮。这么多年，在二哥面前都是些唯唯诺诺、俯首帖耳的人，你这般胆识的，还真是稀缺得很哦，我甚至想，咱们之间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合作，否则，岂不有些遗憾？” 这番话的信息量非常大，高原一时很难揣摩得透，当然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头以示同意，周永信见状，不失时机的插了句：“高总啊，许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看好的哦，你知道她在金融界的外号叫什么吗？” “什么？” “女版李嘉诚，简称许嘉诚，冲这个外号，你就知道她的地位如何了。”周永信得意洋洋的道。 “别听他瞎说，那都是同行们开玩笑的，当不得真，其实，我只不过是运气稍好而已。”许卿浅笑着说道。 高原本来以为许卿只是个花瓶似的女人，所仰仗的不过是姣好的容貌，没准是傍上哪位重要人物，才能有此地位，不料却被称为许嘉城，由此可见绝非泛泛之辈，于是连忙说道：“姐所谓的运气，其实应该是实力的体现，真要是有发财的机会，只要姐一声令下，我随时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到时候也好分一杯羹啊。” 灵机一动的喊了声姐，无形之中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许卿听罢，眯缝着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高原，笑吟吟的道：“小嘴还挺甜，不错，孺子可教，有前途！” “那是当然啊，跟着姐这样的业界领袖，发财指日可待嘛！”见效果不错，他索性放开了捧着聊。 许卿却收起笑容，正色道：“高总，这可不像是你的心里话哦，据我观察，你的志向远不止发财那么简单吧。” 他微微一愣：“难道姐连我的志向都看透了？” 许卿一本正经的道：“这不是明摆着嘛，如果真那么想发财，就不会当众撅贾二哥的面子，在云州，能傍上他老人家，就等于坐上了发家致富的和谐号啊，以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奔小康，多少人哭着喊着要抱大腿呢！” 这句话中对贾东明的调侃味道似乎更浓了，甚至多少有些不屑的成分，高原心中大惑不已，但又不便深问，只好佯作什么都没听出来，郑重其事的解释道：“说来惭愧，我比哭着喊着更甚，为了傍上二哥，连命都玩过了，所以才会那么激动。” 许卿却还是摇头：“你可不像是为了钱玩命的人，想必是另有打算吧？” 他心里一惊，但表面上仍旧镇定自若：“是嘛，那估计姐是看走眼了，其实，我就是个俗人，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搞钱，简直俗不可耐了。” “话不能这么说，来找周大行长的人，都是打算搞钱的，包括我在内，怎么能说是俗呢？”许卿一本正经的道。 他顿时来了兴趣，试探着问：“难道姐这样的业界领袖，也要找银行贷款？” “我说是来请他吃饭的，你会信吗？”许卿说完，抿着嘴笑了起来。 一直没怎么说话周永信听罢，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任何经济活动，都离不开银行的大力支撑，这年头，银行肯贷款，说明认可你的实力，相反，如果不肯贷款，那才是出了大问题呢。” 这话确实不假，高原也不住的点头，苦笑着道：“实不相瞒，今年公司开工的项目太多了，资金回笼又不很顺畅，目前周转比较困难了，所以才想起周兄了，打算在贵行贷款，以解燃眉之急。” “打算贷多少？”周永信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问。 “至少两千万，当然，如果多的话就更好了。”高原斟酌着说道。这个数额是郭铭根据云建的规模和信用等级提供的，应该在申请额度之内。 周永信沉思片刻，皱着眉头道：“既然是燃眉之急，为啥不从二哥名下的恒发拆借呢？这个额度，甚至当天就能放款，从我这里申请要相对麻烦些，至少要二十个工作日，基本就是一个月吧。” “恒发的利息实在太高了，之前拆借的钱，现在还没还上呢，所以还是想走银行比较妥当。”他也不隐瞒，坦然的说道。 周永信的眼珠转着，好像是有什么顾虑，沉吟着，半晌无语。 他见状连忙问道：“是有什么难处嘛，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周永信不易察觉的和许卿交换了下眼神，然后才缓缓说道：“向云建这样规模的国企，从我这儿贷款两千万不是问题，但关键在于，这两千万到账了，也只不过是暂时缓解了下资金紧张的问题，据我所知，云建的资金窟窿，可远远不止两千万吧。” 第154章 把姐哄开心了 高原惊讶的道：“听周兄这话，好像对我们公司很了解嘛。” 周永信得意的一笑：“了解谈不上，略知一二吧。”说完，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高原还仅仅是有点纳闷，可听着听着，脸色就渐渐凝重起来，周永信对云建的资金状况可谓了如指掌，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正常情况下，施工企业的最大现金流，应该出现在每年九月或者十月，但考虑到贵司承建卧龙湖商业广场的这样的大项目，恐怕要提早些，估计八月中旬就可能迎来第一波高峰，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周永信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年贵司同时开工了26个项目，总造价2.3亿，再加上卧龙湖商业广场，那就是六个多亿，铺了这么大个摊子，两千万扔进去，还不是连个响都听不到嘛？” 他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这才挠着脑袋说道：“周行长，你从啥渠道了解得这么详细啊？” 许卿插了一句：“小瞧了吧？要不人家怎么能当行长呢！知道嘛，他上任之前，云州发展银行因储蓄率偏低，被银监会点名通报，差点就被合并整改了，而他上任三年，云州银行一跃进入全国地方性银行的前二十，在北上广深都设了营业网点，要没两下子，能干出这成绩嘛？这是名副其实的银行家和投资家，精明得十个猴儿都不换！”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个不停。 “周行长的能力不容置疑，可这也不意味着，能够如此了解我们公司的财务情况啊。”高原还是有点理不出头绪。 周永信见状，这才笑着说道：“这就叫做财务分析，虽然我不了解云建的具体资金状况，但可以做横向比较呀。城建集团在我这里开户，总经理马鸣是我多年的至交，你们俩家公司实力相差无几，又是竞争对手，彼此都很了解，有了这些，做个大概的分析就很容易了。” 原来如此。 城建集团本来就是从云建分出去的，绝大部分管理人员都是云建的业务骨干，总经理马鸣曾经担任云建的副总经理，干的就是高原岗位，对公司可谓了如指掌。 按照市里的最初的设想，分家之后，云建方面只承揽土建工程，而市政道桥项目，就都划给城建集团，可实际情况却是，双方谁都没遵守约定，云建的第七和第八项目部仍旧继续承建各种道路桥梁工程，而城建集团也不甘示弱，很快组建了建筑分公司，直接进军土建市场。于是，同门兄弟就变成了竞争对手，就差杀个刺刀见红了。 两家公司互相太熟悉了，甚至有两口子分属两个单位的情况，今天这边谁和谁吵架，明天那边某人跟某人打起来了，大家都一清二楚，可以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也难怪周永信通过城建集团，就可以大致分析出云建的财务状况了。 “事实上，按照云建去年的产值水平，今年的步子确实迈得有点大，相比之下，城建集团更稳一些，他们今年预计产值比去年提升百分之十五左右，能达到一亿三千万，这个增长幅度就比较合理了。”周永信继续说道。 高原无奈的点了点头：“刘总曾经在国资委领导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三年扭亏，五年效益翻两番，可能太想要政绩了吧，所以很多项目都是咬着牙签下来的，比如黄县的老爷岭大桥，城建集团比量了好几次，都没敢伸手，结果被我们给拿下来了，类似情况的工程还有好几个，如此一来，产值肯定搞上去了，但资金周转就难免出问题。” “所以我才说，两千万解决不了什么的，说句不好听的，按照目前的资金状况，现金流高峰一旦到来，云建的资金链随时有断裂的危险，果真如此的话，你拿什么偿还这两千万呢？”周永信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他沉吟着，一时无语。 “对了，我依稀听说过，好像广阳地产要入股云建，这事为啥没下文了呢，如果广阳可以注资，那资金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周永信像是无意似的问了句。 他苦笑：“广阳入股是假，其实是相中了公司机关那块地皮，想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职工的反映很大，结果被市里叫停了。” 周永信和许卿相视一笑。 “怪不得呢，这个张万涛啊，眼睛里只有地皮，这套路玩得最熟练了，在省城就没少用，靠着倒卖地皮，挣下了亿万身价啊。”许卿嘟囔了句。 “姐也认识张万涛？”他问。 许卿点了点头：“当然认识呀，紫柏商会的领军人物之一，人送外号融资狂魔，按照你的标准，应该是俗人当中的俗人嘛。” 一句话把几个人都逗笑了。 周永信略微想了想：“这样吧，高总，既然你开口了，不管冲谁的面子，这个忙我都得帮，你把材料留下，我安排咱们支行的信贷部做。”说完，抄起电话便吩咐了下去，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周永信给互相介绍了下，又叮嘱一番，年轻人拿了云建的材料，急匆匆的离开了。 高原没想到周永信如此爽快，不禁有些感动，连忙说道：“谢谢你周兄，这样吧，晚上我请客，务必得赏脸啊。” 周永信却摇了摇头：“我现在一听要吃饭脑袋就疼，说了你别笑，除了贾二哥请客不得不去之外，剩下的一律全推，真的，我糖尿病，最忌讳胡吃海塞了。” 这倒也未必是客气，对周永信这样的人而言，饭局真就是一种负担和累赘了。 “那总得让我表达下谢意吧。”高原笑着道。 周永信歪着头想了想：“你要非表达不可，那就请许姐吧，本来她今天是打算吃我的，现在嫁祸于你了，我就省钱了。” 许卿听罢，呵呵的笑着道：“好你个周扒皮，连顿饭钱都不肯给我花，你也太抠门了吧。” 周永信则把脸一沉：“请你一顿饭，那是三百五百的事嘛？来云州这几次，都快把我吃穷了，今天正好抓了高总，我正好解脱了。”说完，转身对高原又道：“你得狠狠放点血，只要把许嘉诚哄开心了，她动动手指，资金问题就算彻底解决了。” 第155章 有收藏价值的名片 不管怎么说，单独请许卿吃饭，总是不那么妥当的，高原当然不同意，反复表示要两位一起请，可周永信的态度异常坚决，正争执不下，一旁的许卿却噘着嘴嗔道：“看来，高总是不想单独请我吃饭咯，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完了，女神姐姐生气了。”周永信笑着道：“老弟啊，你再磨叽几句，可就错失与许嘉诚单独相处的机会咯。”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办法了，只好笑着道：“能和姐这样的女人吃饭，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呀，只是我身份太过低微，有点心里没底，所以才想来着周兄作陪嘛。” 许卿哼了声：“小嘴倒是挺会说的呢，你不是喊我一声姐嘛，这姐弟之间，还有什么心里没底的？” 他嘿嘿的笑着，点头答应了。略微思忖片刻，还是觉得应该表个态，于是便郑重其事的说道：“周兄如此仗义，我办事也不能含糊了，你放心，一切按照规矩吧，肯定不会差事儿的。” 周永信当然听得出其中的潜台词，微微一笑：“高总多虑了，我是诚心诚意的想交你这个朋友，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可别拿我当二哥来处，我和他是两种人。” 相比之前含蓄的调侃，这句话就有些露骨了。高原不由得一愣，由于搞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只好很含糊的道：“哦，我明白了。” 三个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沉默了，都低着头，各自想着心事，气氛稍显尴尬。 半晌，许卿率先开口了，声音还是柔柔的，好像能钻进高原的心缝里。 “我先走了，高总这样的小帅哥请客，得赶紧回去打扮打扮，不能失了礼数。”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 高原听罢，也表示要告辞，周永信并不挽留，很客气的起身相送。 “高总，晚上我等你电话哦。”许卿说着，将一张精美的名片递了过来。 现在普通人极少使用名片了，而在高端商务人士中，名片依旧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高原双手接过，一股淡淡的幽香随即飘了过来，沁人心脾。低头看去，只见名片上写着：睿兰（中国）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许卿。下面是电邮地址和手机号码。 他没有名片，也无法回赠，只好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知，许卿也一一记下。 周永信笑着道：“许姐的名片可是有收藏价值的哦，据我所知，持有这张名片，在香港和东南亚的金融市场就可以完成一轮融资，比银行的信用证明还好使。” 高原有点惊讶，可看周永信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连连点头：“那可太珍贵了，我回去之后马上给裱了，挂在办公室的墙上。每天三炷香供着，保佑平安发财。” 周永信听罢哈哈大笑，连声夸奖高原的想法有创意，并要求许卿给他一张，也好照此办理，许卿则浅笑着表示，身上就带了一张，只送给有识之士，银行行长整天跟钱打交道，浑身铜臭，还是免了吧。 三个人边说边出了办公室，走廊里遇到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立刻停下脚步，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由此可见周永信在城市发展银行的地位之高。 到了楼下，许卿的车早就等在门外，上车之前，她轻轻握着高原的手，柔声说道：“别听周扒皮胡说八道，我这个当姐姐的，吃饭的钱还是有的，还是我请你吧，下午电话联系。” 他当然不肯，可许卿根本不给他争执的机会，只是嫣然一笑，便上车走了。 “这不好吧.......”他无奈的嘟囔道。 周永信却丝毫不以为怪：“她这个人有点洁癖，极少吃外面做的东西，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成功女性的一种自我保护吧，没事，既然是自己人，谁请谁都是一样的。” 高原茫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划了个大大的问号。 一面之交，话都没说几句，凭啥就变成了自己人呢？难道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有钱人都是这么交朋友？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就只能是另外一种可能了，而这种可能，则有点细思恐极了。 从刚刚的聊天中不难判断，周许二人相交匪浅，之所以硬把他说成自己人，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想法，没准是在挖什么坑呢！ 可这也说不过去。 周永信也好，许卿也罢，都是商界领袖级别的人物，我只不过是个市属国企的领导，还是个带括号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给我下套挖坑，到底图啥啊？ 拉拢腐蚀干部？这就滑稽了，就我这个级别，还不配享受这待遇呢。 要么就是受贾二哥之托，对我进一步试探......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 他努力的回忆了下与周永信为数不多的几次交往，突然发现了个很奇怪的现象，两次在聚龙汇，周永信几乎全程沉默，一言未发，与上蹿下跳的杨昊天和林秘书长相比，显得颇为神秘。 而许卿倒是很活跃，贾东明对她也非常客气，与对待其他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由此可见，这两个人虽然名义上同为云顶俱乐部的成员，但身份似乎很特殊...... 回去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琢磨，可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到底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最后只能自我安慰道，不管怎么说，反正两千万的贷款落实了，恒发那边拆借的资金也可以打个延期，这两件事办妥了，至少公司可以暂时再维持一段时间。至于其他的嘛，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这些行业大佬想比，自己可谓光脚不怕穿鞋的，管他什么手段，无非就是见招拆招呗，命都敢玩，还怕前面有坑吗？ 一路无话，回到了公司，刚停好车，便见黄主任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于是便降下车窗，笑着打了个招呼。 “高总，我正好要找你呢。”黄主任说道。 “好吧，去办公室说。” 两人进了办公室，黄主任关好了房门，将一份打印好的材料轻轻放在了他的面前。 第156章 敢不敢赌一把 “这是你让我编制的关于公司机构改革的方案，请领导过目。”黄主任说道。 他伸手接过，当着面就翻看起来。 搞了半辈子行政工作，黄主任在业务上自然是有两下子的，方案很全面，倒也中规中矩，然而，相比起陈心怡调研报告，就显得逊色很多，在很多关键问题上基本是蜻蜓点水，留有余地，和他心目中预想的存在相当的距离。 看了几页之后，他将方案随手放在一边，皱着眉头着道：“老黄啊，你是行政总监，对公司的机构设置最清楚不过了，一千四百多人的企业，机关人数占了将近一半，合理不合理，你应该心里有数，我知道，短时间内想要脱胎换骨是不现实的，但目前这个方案还是太温和了，不客气的说，其实就是在和稀泥，不能令我满意。” 黄主任叹了口气：“高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结果，可现在的机构设置基本上都是长期延续下来的，人员编制，干部安排.......我不说，你也清楚，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也有难处，毕竟.......” 他淡淡一笑：“都是你们那个小圈子的人，不方便动，对吧？” 黄主任眼珠转了转：“倒也不是，其实所谓小圈子，早就名存实亡了，这么多年，公司的人员结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的年轻人个性都很张扬，单位的条条框框都不放在眼里，谁会在乎那个小圈子的束缚？其实，我是觉得，这个时候动作太大，容易引发一些变故而已。” “什么意思？” 黄主任压低声音说道：“最近有人在私下里串联，并向上反应，说你勾结黑恶势力，大搞利益输送，据说.......” “已经捅到常文谦书记那儿了，对嘛？”他不等黄主任的话说完便接过了话茬。 黄主任一愣：“你都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贾东明到底算不算黑恶势力，我不知道，至少人民法院没这么判过，那就权当不是吧，至于说到利益输送嘛，无非就是指工程款返点的事，这倒是属实的，但又能怎样，卧龙湖商业广场，要不是贾东明从中斡旋，根本就不可能轮到云建中标，人家要好处费，我也没办法，而且，到目前为止，一分钱的经济往来都没发生过呢，现在就说利益输送，还为时尚早。” 黄主任连连点头，小人嘴脸彻底的显露出来。 “你有准备，那我就放心了，至于是谁嘛，我就不多说了，你心里肯定很清楚。咱们再说回机构改革的事，如果按照你的构想，某些重要岗位上肯定会有人事变动，如此一来，难免会激化矛盾，某些持观望态度的人，会因此站到对立面上，所以，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么个比较温和的方案。” 高原低着头想了想：“机构改革必须真刀真枪的进行，只是要动点脑筋，至于你说的那些人和事嘛，是疖子早晚要出头的，捂着盖着，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面对面的干一场，也可毕其功于一役，省得日后没完没了的折腾。” “可是......”黄主任沉吟着，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 他则接过话茬，微笑着说道：“最近公司面临很困难的局面，我一个人担子太重了，得有个人帮我分担。下周咱们开个班子会，我正式向党委提议，增设常务副总经理一职，协助我负责公司的全面工作，我不在的时候，主持公司的日常工作，思来想去，这个职务，非你莫属啊。” 这年头，没点好处，谁能给你卖命呢？ 黄主任在云建二十多年，虽然也是手握实权，但始终被罗耀东压制着，别看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心里早就不服气了。 高原就是要利用这点不服气做文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常务副总经理的职务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甜枣了。 关于设置这个职务，当年刘远军就曾经有过构想，当然，是为高原量身定制的，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付诸于行动，今天高原提出来，并非心血来潮，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同期开工二十多个项目，总造价高达六个多亿，如此大的工程量，对云建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质量管理、成本控制、整体调度等等，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而他所依赖的核心管理团队太年轻，明显缺乏经验。同时，陈心怡上午的一番话也给了他相当的触动，确实很久没有下生产一线了，至少在现阶段，还无法坐在办公室里掌控全局。 他忙起来的时候，公司必须有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而黄主任绝对是个不二人选。 说实话，此人的优点还是很多的，懂管理，能力强，也有足够的威望，当然，缺点也很致命，就是太他娘的贪了，说是雁过拔毛都一点不过分。 所幸的是，黄主任的贪婪只限于钱财方面，对最高权力的渴望则并不强烈，或许他自己也清楚，即便总经理的职务再换上两茬，也绝对不可能轮到他的脑袋上。 而高原正是看中了这点，贪就贪吧，只要可控，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罢了。所以，干脆旧事重提，直接开出了条件。 黄主任明显缺乏思想准备，片刻之后，才算反应过来，那双不大的眼睛也瞪圆了。 “高总，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似乎还有点不大相信。 高原白了他一眼：“这是开玩笑的事吗？关书记那边，我来做工作，至于其他人嘛，就得靠你打招呼了，毕竟是需要表决的，大家如果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 黄主任点了点头：“明白！放心吧，高总，我知道该怎么办！” “嗯，至于机构改革方案嘛，你还是要抓紧，我的原则就是，要把公司现有的各职能部门，最大限度的整合起来，施行垂直管理，减少中间环节，提高工作效率，把精简下来的人员，统统安排到生产一线，不服从分配的，停职待岗。”他一口气说道。 黄主任一边听，一边飞快的记录着，最后将笔记本合上，深吸一口气道：“既然高总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放开手脚了，但关键时刻，你可得为我兜底啊。” 他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就看你敢不敢赌一把，赌我能够在云建站稳脚跟。” 黄主任沉思片刻，认真的说道：“人生不过是一场赌局，此时不赌，更待何时？” “好！我站得稳，你就站得稳，咱们相辅相成，谁也离不开谁。”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黄主任用力的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了。 第157章 关公面前耍大刀 望着黄主任的背影，高原心中暗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啊，不过，只要驾驭得当，还是非常有价值的，有他在前台唱黑脸，足以摆平百分之八十的反对者，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腾出时间，专心致志的抓生产经营了。 说到生产经营，当务之急就是成立卧龙湖项目部，这四个亿的大项目，绝对是未来两年工作的重中之重，可是，到底由谁来挂帅比较合适呢？他点上一根烟，陷入了沉思。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庞辉，这员心腹爱将的业务能力肯定没得说，总调度的工作经验，让他具备了足够的大局观，之前五年多基层工作履历，也足以应对施工现场出现的问题，只不过，这小子性格浮躁，最近又飘的厉害，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可别给老子捅出什么篓子啊。 再就是李万海和周云了，这两个家伙倒是够稳重听话，只是都没在基层工作过，冷不丁掌控这么大的项目，难免有点力不从心，自己又不可能啥都不干，手把手的去教...... 对了，陈心怡对周云推崇备至，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或许是自己平时没有留意吧，既然如此，何不征求下周云的意见，顺便也考察下小伙子的眼界和心胸，看看到底强在那里，是陈心怡慧眼识珠，还是我看走了眼！ 这样想着，抄起电话拨打了周云的手机，把事情一说，没用两分钟，周云便推门走了进来。 可能是跟着陈心怡去了趟黄县、在工地上折腾了几天的缘故，小伙子的脸晒得黝黑，看上去粗犷了不少，不像平时那么柔弱了。 “高总，你找我？”进了办公室，周云小心翼翼的问。 他点了点头，示意在对面坐下，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找你过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卧龙湖项目部，交给谁最稳妥啊？” 周云眼珠转了转，微笑着道：“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人选了，肯定是庞辉呀，事实上，他也始终是这么认为的，并且已经进入角色了，进场前准备工作，一直都是他负责，张罗得可欢实了。” 他皱了下眉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庞辉啊，啥时候能把招摇的作风改一改呢？就冲这份得瑟劲，难怪陈心怡看不上他，连我都有点讨厌了。 “不过.......”周云沉吟着，偷偷瞄着他的脸色。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他不耐烦的催道。 周云苦笑：“不过，我觉得庞辉并不合适。” “给我个有说服力的理由。”他道。 周云低着头，沉思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我拿不出什么说服力的理由来，只是个人的看法而已，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这显然言不由衷，他也知道，今天这个场合，周云不可能敞开心扉说什么，于是换了个话题：“庞辉不合适，你觉得谁合适呢？” 周云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个不好说，反正我肯定是不成，至于别人嘛，就更没资格评头品足了。” 他轻轻敲了下桌子，嗔道：“你小子啥意思啊，在陈总面前滔滔不绝，到了我这儿就三缄其口，咋的，搞性别歧视啊？” 周云的脸一红：“我啥时候在她面前滔滔不绝了呀？” “还跟我装！难道还得把陈总喊来，跟你当面对质呀！”他连蒙带唬的说道。 这招还真管用，周云顿时就没词了，支吾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道：“关键是在你面前，我也不敢乱说呀，你见过大世面，就我这两下子，胡说八道的，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少废话，今天这大刀必须耍，要是不说出个子午卯酉，绩效奖金也扣发半年。”他半真半假的来了句。 周云被逼无奈，只好苦笑着道：“那我就说了啊，但事先声明，完全是出于工作考虑的，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他被这句话给搞糊涂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顾虑，愈发有些好奇。在他的催促下，周云吭哧了半天，总算说出了个人来，他听罢也是一愣。 周云竟然认为，挂帅卧龙湖项目部的最佳人选是常佩军。 这两年多，他手下这帮小兄弟，与罗耀东为首的小圈子一直在暗中较劲，对此，高原当然非常清楚，只不过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任何单位都是一样，大家因为利益结合在起来，必须一致对外，否则，这个小团体就无法立足了。在这一点上，庞辉和李万海起到了相当的作用，两人经常公开宣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敢吃里扒外，那就将被永远踢出团队，爱上哪混就上哪混去！ 而常佩军肯定不是自己人。 作为云建大院的子弟，常佩军的父亲是罗耀东的师傅，有了这层关系，他从部队复员进入云建之后，自然得到了大力扶植。在基层干了两年之后，便被提拔为项目经理，并且一当就是十多年。别看只有高中学历，但常佩军非常聪明，又能吃苦，工作自然很出色。在被提拔为副总经理之前，所负责的项目部已经是公司产值利润最高的了，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是未来云建的掌舵人。 可惜，却被高原抢了风头。 虽然同期被提拔为副总经理，行政级别上去了，但却无缘抓生产，只能分管多种经营。 所谓多种经营，实际上就是把公司十多处闲置房产出租出去，收点房租，另外还经营着一家半死不活的汽车修理厂，但客户只有一个，那就是公司车队，修车不给钱，年底内部结算。 在云建这种施工企业中，分管这些，其实就等于是被无声无息的边缘化了。 如果不是周云提出来，高原甚至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精通施工管理的人物了。 “佩军.......”他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良久。 周云似乎有点紧张，谨慎的观察着他的脸色，斟酌着道：“这是你非逼着说的，咱们就事论事，我在常总手底下工作过一年多，他确实有能力，虽然没什么学历，但经验丰富，具体到现场管理，其实就是高总你，也未必......”说到这里，他似乎察觉到有点不妥，轻轻吐了下舌头，赶紧把话收了回去。 第158章 癞蛤蟆成精 高原并非妄自尊大之人，非常清楚自己的斤两，在建筑师事务所工作这十年，让他眼界开阔，思维活跃，善于把控全局，宏观管理能力强，而当真要面对施工现场那些琐碎事，就明显缺乏经验，有点理不出头绪了。 见周云欲言又止，他只是淡淡一笑道：“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最后剩下个结论了，有啥不敢说的呀，实事求是嘛，我确实没负责过具体项目，相比而言，佩军在这方面要强很多，这有目共睹，想不承认都不成。” 周云如释重负，笑着道：“这话你自己说说可以，要是从我嘴里讲出来，庞辉和万海立刻就能把我给吃了。在他们心目中，你就是万能的上帝，无所不能。”说完之后，低着头想了想，又赶紧补充了句：“当然，在我心中也是一样，是我永远的帝哥。” 他被这个既诚实又狡猾的手下给逗笑了。 正想再往深入聊几句，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轻轻敲了几下，还没等他说请进，门就被推开一条缝隙，夏凡那张黑灿灿的大脸蛋子便探了进来。 “哎哟，姐夫忙着呢呀？”夏凡笑嘻嘻的道：“没打扰您日理万机的革命工作吧。” 他哭笑不得：“你跑来干嘛？” 夏凡闪身进了办公室，还是嬉皮笑脸的道：“不来怎么办，昨天晚上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你都关机，只有厚着脸皮跑一趟呗，谁让我有事相求呢！” 一看这架势，周云连忙起身告辞，高原也没阻拦，待周云走后，起身关了办公室的门，略微犹豫了下，干脆直接反锁，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沉着面孔问道：“你是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 “夜猫子咋的，捕鼠能手，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珍贵着呢。”夏凡永远有词。 他无奈的笑了笑，掏出烟来，正打算抽出一支扔过去，不料夏凡却劈手将整盒都抢了过去,直接往自己兜里一揣，然后理直气壮的问道：“还有没，再来两盒，这几天熬夜，太费烟了。”摆明了是抢，可却并不招人讨厌，相反倒是有种莫名的亲密感。 作为公司领导，用于业务招待的高档香烟和茶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这种事基本不用他操心，黄主任向来准备得非常充足。 他也不吭声，从抽屉里又取出一条没拆封的中华烟扔了过去，夏凡如获至宝，赶紧收好，眉开眼笑的道：“姐夫就是姐夫，对小舅子真他娘的够意思，搞得我都想辞职不干，跟着你混了。” “别扯淡了，赶紧说正事吧，我这儿忙着呢。”他催道。 夏凡立刻收起戏谑的神态，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们头儿想跟你聊两句，怎么样，能赏个脸不？”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沉吟着说道：“这不是赏不赏脸的问题，我真不想继续往里搅合了，到此为止不行吗？至于和贾东明的交往，我自己完全可以把握分寸，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咱们各做各的，互不干扰，我保守秘密不就完了嘛？” 夏凡冷笑一声：“你是国企的领导干部，不是普通老百姓，原则上说，也属于国家工作人员，保守秘密是你的责任和义务，至于想到此为止嘛，基本上也做不到，既然知道这么多秘密了，想抽身而退，你觉得可能嘛？” “我靠！你这不是生拉硬拽嘛！？”他苦笑着道。 “生来硬拽怎么了？你应该感到荣幸，别人还没这个资格呢！”夏凡理直气壮的说道：“别磨叽了，我了解你，咱俩是一路货色，天生就该是搭档。” 他长叹一声：“你他娘的简直就是个狗皮膏药，只要粘上，就再也甩不掉了。” “既然知道是这样，那还做无谓的挣扎干嘛，索性就甩开膀子大干一场，闹个为民除害的美名，难道不好吗？” 他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头。 “算了，老子认命了，你们头儿在哪，赶紧请进来吧。”他道。 夏凡却摇了摇头：“你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得换个地方。” “去哪？我还一大摊子事呢，没工夫和你满世界瞎转悠。”他皱着眉头嘟囔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啊。”夏凡的屁股跟着了火似的，一个劲的催道。 没办法，只能听这家伙的安排，他先是给郭铭打了个电话，告知贷款的事已经谈妥了，恒发也打了延期，让下去就去办手续。 郭铭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自然大喜过望，欢天喜地的张罗去了，他则又将手头的工作简单安排了下，这才跟着夏凡出了公司。 夏凡开车，油门永远是踩到底的状态，丰田霸道在马路上风驰电掣一般，遇上个红灯，直接打开警报器闯了过去。 “你这么招摇过市，就不怕被举报违反纪律啊？”他问。 夏凡却嘿嘿一笑：“我现在是杨昊天面前的红人了，谁敢举报我？” “你不是一直看不惯他嘛，咋了，缴械投降了呀？” 夏凡撇了撇嘴：“什么叫缴械投降啊，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积极靠近组织，之前是年轻气盛不懂事，现在学乖了，凭啥不许我进步啊。” 他心里清楚，夏凡这张嘴，足能把死人说活了，问也是白问，只是微笑着道：“榆木脑袋也能开窍，真是不容易。” “必须开窍，杨局过几天还要升我的职呢！”夏凡得意洋洋的道。 车子往前开了段，拐入了一条小巷子，随即在一个男人身边停了下来。 男人也不说话，直接拉开后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夏凡则笑着道：“姐夫，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我们领导，贺远峰。你叫贺队或者贺总都可以。” 高原扭头看了眼这个所谓的领导，只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壮硕，脑袋很大，眼珠子往外鼓着，趴鼻梁，一张血盆大嘴，脸上的皮肤疙疙瘩瘩的，怎么看都是个蛤蟆成精，而且还是个癞蛤蟆。 有没有搞错，此人面目可憎，满脸凶相，咋成了夏凡的领导呢？ 第159章 提个要求 “你好，高总。”贺远峰主动说道，鼻音很重。 “你好，贺总。”高原也回了句。 见他目光有些闪烁，贺远峰随即笑着问：“我看起来不像好人吧？” 高原没想到，上来就被人家说中了心思，多少有点窘迫，讪笑着道：“没有没有，你是夏凡的领导，肯定是好人嘛。” 贺远峰叹了口气：“其实，我这长相确实不像好人，没办法，现在就是个看脸的年代，我这张脸实在有点对不起观众。说了你别笑，当年立功受奖，受到高层领导接见，其他人都有跟领导握手的照片啥的，回家挂在墙上，也是种荣誉，可唯独我没有。找到政治部一问，得到的答复居然是，我长得太丑了，不适合与领导合影，所以没我的照片。” 一番话倒是让本来尴尬的气氛迅速缓解了。 “不至于这么夸张吧？”高原笑着道。 贺远峰却一本正经：“一点不夸张，真实经历，开始我还有点憋气，后来慢慢就想通了，模样是爹妈父母给的，确实有点对不起镜头，但不妨碍我当一名好警察，事实上，长得磕碜也是种优势，很多犯罪分子见了我，都没用怎么审，直接就吓得什么都交代了。” 高原听罢，又仔细端详了几眼，确实如此，这张蛤蟆脸要是板起来，谁看着都有点瘆得慌。 “好了，咱们长话短说吧，高总，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贺远峰正色说道。 高原一愣，连忙摆手：“先别急着欢迎，贺总，能否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个什么团队？” “伸张正义，惩恶扬善的团队呀。”贺远峰微笑着说道，那张蛤蟆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高原无奈的一笑：“这个回答太敷衍了吧，我很难接受。” 贺远峰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有点敷衍，但目前只能跟你这么说，事实上，当初夏凡介绍你情况的时候，我是持反对意见的，但你这小舅子轴得很，而且还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我也拿他没办法，就只能答应先观察着，没想到当姐夫的也是一路货色，拒不服从指挥，在翠溪山上演了一幕生死时速，把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所幸没什么大碍，否则，连我带他，都得受处分。不过搞了这么一出，你的身份发生了变化，再想置身局外，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与夏凡的软磨硬泡和生拉硬拽不同，领导说话还是有相当政策水平的，唠了半天，其实就是一个意思，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现在想不干也不成了。 高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算看出来了，有啥样的领导，就有啥样的兵。” 贺远峰和夏凡互相对视一眼，都嘿嘿的笑了。 “高原同志，关于我们团队的问题，就暂时回答到这里，下面重点谈一下你的处境吧。”贺远峰正色道。 同志这个称谓，在特定的场合，是有特殊含义的，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认可和信任，分量不轻。 高原听罢，整个人为之一振，屏气凝神的往下听去。 按照贺远峰的分析，迄今为止，贾东明对高原基本上是信任的，但也不能排出走极端的风险。原因很简单，遭遇袭击的头天晚上，高原与张洪权和枪手都有过接触，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高原是同谋，但生性多疑的贾东明始终对此放不下心。 本来，发生在翠溪山那惊魂的瞬间足以打消他的怀疑，可张洪权却又神秘失踪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一切似乎又变得复杂起来。 “目前可以肯定，段老狗就是受贾东明雇佣的，至于为什么最后没有对你下黑手，暂时还无法判定。”贺远峰缓缓说道：“或者他还没安排妥当，或许又有什么新打算，总之，你的危险尚未完全解除，一切还要进一步观察。” 高原听罢，不由得眉头紧锁，苦笑着道：“因为怀疑，贾东明就敢杀人？未免太疯狂了吧！” 贺远峰平静的道：“为了抢夺大宁市场，他雇凶枪杀了郭老大，又一把大火烧死了三个无辜群众，相比之下，对你下毒手，不就太正常了嘛？而且，他非常狡猾，反侦察能力很强，会提前找好顶罪的人，即便出现意外，也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还有某些手握实权的人兜底，所以更加有恃无恐。” “那个段老狗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把他抓了吗？”他不安的问。 贺远峰微微一笑：“他从进入聚龙汇之后，就再也没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不会动他的，但你放心，完全在警方的控制范围之内。” 不知道为啥，相比之前跟夏凡的各种心里没底，贺远峰却令高原感觉很可靠和安全，听罢之后，低着头沉思片刻，又缓缓的问道：“你们要我做什么呢？” “很简单，贾东明今天去省城了，他对我们的工作似乎有所察觉，并在四处打探消息，现在急需了解他的动态，调整工作方向，及时堵住漏洞。这个艰巨的任务，只有你最胜任了，具体部署夏凡会通知你的。”贺远峰说道：“高原同志，你有权拒绝我们，我不想讲什么大道理，更不会像你那个缺德小舅子似的死缠烂打，我更相信你的良知和勇气，会成为我们的一员的。” 不得不说，贺远峰还是很会做思想工作的，寥寥数语，便抓住了高原内心最本质的东西。 著名的摇滚歌手许巍，有首脍炙人口的歌，开头第一句就是：曾经想仗剑走天涯......短短几个字，便打动了无数人，其中就包括高原。也正是因为有仗剑走天涯的梦想，所以才会不计后果，出手帮着素未平生的夏凡打架了。 平淡的生活虽然将身上的棱角消磨殆尽，可内心火热的激情却并没有彻底熄灭，当这份令人热血澎湃的邀请摆在面前的时候，他无法拒绝，而且早就跃跃欲试了。 “我能提个要求吗！”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看来，这是打算讲条件了，贺远峰和夏凡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 “案子办完了，特批我当警察吧，跟着你们混，怎么样？”他很认真的道。 话一出口，贺远峰和夏凡都傻眼了，万万没想到他能提出这么个无厘头的要求，还没等贺远峰说话，夏凡抢先说道：“姐夫，你糊涂了，你跟我混，谁弄华子抽啊？不行不行，这不扯淡吗！” 第160章 难道又是个局？ “这个嘛......我恐怕答应不了你，再说，我也没这个权力呀。”贺远峰笑着道：“要不，你再换一个？” 高原无奈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再没什么要求了。” 贺远峰却正色道：“你没要求，那我就提点要求吧。” 高原一愣，微微点头，做洗耳恭听状。 “首先，你必须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允许再出现翠溪山那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情了。”贺远峰斩钉截铁的说道：“其次，如遇突发状况，无法对危险做出准确的评估，则不许擅自行动，必须及时汇报，听候命令。这两条都是原则，绝对不能违背，你能做到吗？” 他想了想，微笑着点了点头：“能。” 贺远峰听罢，将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主动伸了过来，跟他用力的握了下，又道：“你把昨天下午聚龙汇发生的事再详细说一遍，最好连一个字都不要落下，包括你看到的每个人的表情和神态。” 他笑：“多亏是昨天的事，否则，上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从现在开始，你就应该是摄影机和录音机，把和贾东明交往中的一切都记录下来，懂吗？”贺远峰表情严肃的说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忆片刻，缓缓讲了起来，不料刚说到在门口与众人寒暄，就被贺远峰打断了：“等一下，许卿是谁？”说完，转头问夏凡：“你怎么没提过？” 夏凡也是一愣，瞪着两个大白眼珠子问道：“对啊，姐夫，你昨天咋没跟我提这个女人呢？” 他挠了挠头，含含糊糊的道：“我昨天没说嘛？” “没说，你一个字都没提有个女人。”夏凡非常肯定的答道。 高原想了想：“是我没说，可能是我觉得这个女人不重要吧。” “不，贾东明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非常重要。”贺远峰道：“你清楚这个许卿的来路吗？” 他把了解的都说了，贺远峰听罢，直接对夏凡命令道：“你马上查下。” 夏凡答应了声，开门下车打电话去了。 高原则继续讲述。 活了三十多年，他第一次经历这样过程的谈话，贺远峰不放过任何细节，哪怕是一个眼神和动作，都要反复询问确定，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抠，细致程度几乎令人发狂。 正说着，夏凡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低声说道：“查清楚了，许卿，原名罗巧巧，四十五岁，睿兰投资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就是咱们云州人，早年从艺，主演过很多影视作品，后来去国外发展，并取得美国绿卡，2009年回国，成了了睿兰投资，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公司注册资金50亿人民币，持有国内很多知名公司的股份，” “开曼群岛，这是啥地方？”贺远峰皱着眉头问道。 夏凡茫然的摇了摇头。 高原则笑着道：“是英国的一块海外殖民地，由于税收政策很奇葩，被誉为全世界的避税圣地，国内很多金融和互联网企业都在此注册。” “姐夫就是姐夫，知道的还真多！”夏凡不失时机的奉承了句。 贺远峰点了点头：“她本人有案底嘛？” “没有犯罪记录，公司业绩良好，一切正常，持有多家国内著名企业的股份，生意做得很大。”夏凡随口说出了几家公司的名字，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企业。 贺远峰沉吟片刻，笑着道：“贾东明倒是与时俱进啊，居然能和这个级别的商界人士建立联系，看来，是打算转型洗白了呀。” 他想了想，斟酌着说道：“贾东明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他们之间关系挺微妙的，这个许卿和周行长对贾东明似乎不那么恭敬，话里话外的，还有点蔑视的意思，我就搞不清楚为啥了。” “哦，详细说说。”贺远峰顿时来了兴趣。 完！这不是多嘴嘛，高原暗暗叫苦，这老哥聊起来，跟电影慢镜头回放似的，猴年马月才能讲完啊。 心里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又讲了起来，前前后后一共聊了两个多小时，光是矿泉水就喝了两瓶，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别嫌我麻烦，其实，这也是对你的安全负责，任何一个细节，都是我们对局面判断的依据，别小看贾东明，他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这是个狡猾凶残的对手，盘踞云州二十多年，根深蒂固，耳目众多，稍不留神，就可能前功尽弃啊。”临别之际，贺远峰握着他的手说道。 他点了点头，还没等说话，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正是许卿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你好，姐”他道。 许卿笑着道：“饭菜我都准备好了，赶紧过来吧，翠溪庄园九号楼，我等你。” “翠溪庄园？这是......” “小傻瓜，这是我在云州的家呀，老周没跟你说嘛，我不习惯在外面吃东西，不卫生，怎么，不方便光临寒舍嘛？”许卿笑吟吟的道。 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这儿距离翠溪山还挺远呢，一时半会也赶不到，怕姐等久了着急。” 许卿哦了声：“没关系的，家里有厨师，等你到了再上菜不就完了嘛，好了，一会见。” 放下电话，他无奈的笑了下：“得赶紧送我回去，这会正是晚高峰，从公司到翠溪庄园，至少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呢。” 贺远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开门下车，他则连声催促夏凡。夏凡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踩了脚油门，丰田霸道轰鸣着窜了出去。 “我发现你个瘪犊子挺有女人缘的呢！爱人肉长脑门上了，走哪都有人稀罕，那个美女局长陈心怡还不够你忙活的，又泡上个身价百亿的女富豪，分明是中老年妇女的杀手啊！多亏我姐没跟你，不然的话，还不得活活气死啊。”夏凡一边开车，一边磨磨叨叨的嘟囔着。 讲了一下午，早就口干舌燥了，他懒得解释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回了句：“你懂什么？” 夏凡哼了声，冷冷的道：“我看你小子是没有好得瑟了，这么大的人了，自己掂量着办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车窗外，若有所思。 其实，他也隐隐的感觉到一丝异样，身家百亿的女富豪，主动要求陌生男人去家里吃饭，无论如何都有点莫名其妙，我身上到底什么东西，如此吸引她呢？ 莫非又是一个局？还是局中有局？ 第161章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命运本就是场迷局，每个人都被裹挟其中，谁也不知道明天即将发生什么，真正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试问天下，又有几人呢？命运之神不经意的动一动手指，就能改变寻常百姓的人生走向，或飞黄腾达、或灭顶之灾。 现在的高原正是如此，只是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命运之神相中，成为这个局中举足轻重的角色。 急匆匆的赶回公司，取了自己的车，出了机关大院之后，先给陈心怡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便被挂断了。显然，那边不方便接听。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陈心怡才把电话打了回来。 “我在开会呢，你什么事？”她声音很低。 高原笑了笑：“没啥事，就是问问你啥时候下班。” “估计会很晚，苏市长工作起来，是不看时间的，他不休息，我这个市长助理当然要陪着啊。”陈心怡无奈的道。 他暗暗苦笑，这两个工作狂凑在一起，还是真是绝佳的搭档，就是苦了其他工作人员，估计早就怨声载道了。 “你也劝劝苏市长，不能这么拼命的干工作呀，就算不为自己的健康着想，总要考虑下身边的同志呀，比如你，大龄剩女，好不容易处个男朋友，总要给点约会的时间吧。”他笑着调侃道。 “少贫嘴！”陈心怡嗔道：“没事挂了吧，我这边还开会呢。对了，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晚上别跟他们出去大吃二喝，早点休息。我还指不定要忙到什么时候呢，就不给你打电话了。”陈心怡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匆匆挂断了。 高原留了个心眼，故意没说许卿约吃饭的事，倒不是有什么龌蹉的想法，只是不想陈心怡因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放下电话之后，便猛踩油门，往翠溪山方向驶去。 翠溪庄园，顾名思义，当然是坐落于翠溪山中。 翠溪山为长白山余脉，海拔虽然不高，但山势险峻，植被茂盛，一条清澈甘甜的溪流顺着山势蜿蜒而下，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银色的巨龙盘桓于苍翠的山中，景色之美，令人叹为观止。盛夏水量充沛之际，更是形成了多处瀑布，素有关外名山的美誉，是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 翠溪庄园位于半山腰的，溪水环绕，云蒸霞蔚，宛如人间仙境。园区是由南方某著名地产公司开发的，全部为独栋别墅，平均户型在七百平方米左右，最大有超过千平的，一经落成，半个月内便被抢购一空，几乎成为地产业的神话和传说了。 以许卿的财力，在这里购置一套别墅，作为来云州时的居所，倒也很正常，高原一边开车一边想，花上千万买套房子，只是偶尔来住住，要从这个角度上说，贾二哥的实力比人家相差甚远啊。 四十分钟之后，他终于赶到了翠溪庄园，在履行了严格的登记手续之后，一名保安在前面跑步引领，将他的车送到了许卿家的院门前。 这是一幢典型的西式别墅，院落超大，配有泳池，一池碧水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之中，与周边的草坪和树木相映成趣，豪华之中透着幽静，大门一关，世外桃源之感不禁油然而生。 他开门下车，一个西装革履中年男子快步迎了上来，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站定，非常得体的微笑着道：“你好高先生，许总在等您呢。” 我靠，真是派头十足啊，连家里的服务人员都怎么有素质。他想。 推开两扇紫铜雕花大门，高原不禁眼前一亮。 相比贾家大别墅的金碧辉煌、土豪味十足，许卿家中却处处彰显着雅致，这种雅，并非是挂几幅名人字画，或者摆上若干本书，而是那种发自内心，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高先生请。”中年男子彬彬有礼的道。 一前一后上了楼梯，他的目光却被楼梯拐弯处挂着的一副油画所吸引了，不由得驻足多看了几眼。 一个全身一丝不挂的女人骑着匹白马，走在空旷的街道之上，女人低着头，一只手掩在胸口，长长的秀发遮掩着玲珑曼妙的身体，羞涩的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坚毅...... “高总是喜欢这幅画，还是喜欢画中的女人呢？” 高原连忙收回目光，抬头望去，许卿正站在楼梯的尽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都喜欢。”他不慌不忙的说道。 许卿打扮得非常正式。 华丽的晚礼服让她看上去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拖曳的裙摆更平添了几分飘逸，最夸张的是半透明的上身，那傲人的曲线若隐若现，高原只看了一眼，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这是我临摹的，不值钱。”许卿说着，缓步走了过来。 高原一愣，又看了眼油画，这才笑着说道：“我这眼力不济，还以为是真迹呢，没想到姐的美术功底如此之深。” 许卿听罢，歪着头问：“你知道真迹是谁画的吗？” 高原略微想了想，沉吟着道：“谁画的记不大清了，只知道这是幅非常著名的画，叫《马背上的夫人》，讲得是一名伯爵夫人为了给百姓免除赋税，心甘情愿赤身骑着白马在城市里游走，而全城百姓为了不让心地善良的夫人蒙羞，主动关门闭户挂上窗帘的故事。” 高原是学建筑的，大学期间选修过建筑美学，对西方一些经典油画多少有些了解，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虽然仅仅是了解个皮毛，但也足以令许卿惊讶了，毕竟，不是搞艺术的人，能知道这些，已经算是兴趣广泛，有点素养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呢，不过，只说对了一半。”许卿说着，很优雅的伸出了一只手。 高原没经历过这等场景，一时有点发懵。 干嘛，握手，这高度也不对啊......哦，明白了，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女人这么一伸手，绅士都是轻轻吻下手背，可这是在中国呀，这种西式礼仪多少有点不合时宜吧。 “姐啊，还是免了吧，我这两天上火，嘴唇上起了个大泡，再给你手传染了咋办？”他憨笑着说道。 许卿却咯咯的笑出了声：“你想什么呢，这是让你搭一把的意思！真是愁人，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第162章 我可没那么好骗哦 他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 晚礼服的裙摆都很长，上下台阶不是很方便，一般而言，男士要主动搭一把，以防女性失足摔倒，这种情况，在明星走红毯之类的场合比较多见，高原哪里经历过，自然是一头雾水了。 他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轻轻搭着许卿的手，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把人家给带摔了，那洋相可就出大了。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许卿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马背上的夫人》讲述的是伯爵夫人的善良和全城老百姓的真诚，可当时有个裁缝，经不起情色的诱惑，偷偷窥视了夫人的身体，结果在一个雷电交加的深夜，双目失明痛苦的死去，这也在告诉我们，上帝不会放过任何罪恶和丑陋。” 许卿说这番话的时候，原本柔美的面庞上忽然掠过一丝凌厉，尽管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高原敏锐的捕捉到了。 “原本以为姐就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可没想到还有如此的艺术造诣，实在是令人钦佩啊。”他不动声色的说道。 许卿嫣然一笑：“造诣谈不上，顶多是个皮毛而已，相比做生意，我更喜欢画画，其实我幼年就开始学习美术了，还得过咱们全省少年美术大赛的金奖呢，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踏进了娱乐圈，后来又开始做生意，现在没准就是个画家了。” 高原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毫无疑问，许卿这种身份的女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请他吃饭的，越是慢声细语、热情周到，背后隐藏的东西往往越凶险无比。与其静观其变，不如主动出击，牵着对方的鼻子走。至少在心理上占据一定的优势，不然的话，这一晚上难免处处被动，那可不是他想要的场面。 这样想着，于是便笑着道：“是嘛，省级大赛金奖，那可相当不简单了，对了姐，那时候你还叫罗巧巧吧。” 他并不清楚，夏凡是通过什么渠道查出许卿的原名叫罗巧巧，只是想通过这个名字释放个简单的信号，那就是我也对你有所了解，不料许卿听罢，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支吾着问道，神态竟然有些慌张。 这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不过既然如此，索性就来个乘胜追击，故作深奥的一笑：“和姐这样的人吃饭，当然要提前做点功课，否则，身份地位差得太悬殊了，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短暂的慌乱之后，许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瞧你说的，大家都是朋友，可别搞得那么庸俗。”说完，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扭头问中年男子道：“老吴，可以吃饭了嘛？” “已经准备好了。”中年男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许卿听罢，站起身来，款款的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高原这才学乖了，起身之后，快步走到餐厅，非常绅士的将主座的椅子拉了出来，许卿见状，满意的一笑，说了声谢谢，然后才以一种很优雅的姿势坐了下来。 二人面对面坐定，高原扫了眼餐桌，却不禁暗暗犯愁。 这是一桌西餐。雪白的台布，精致的碗碟，闪着银光的餐具，菜品虽然不少，但基本以素淡为主，而且菜量极少。这倒也无所谓，吃不饱可以回去再吃点，关键是这刀叉啥的，他还真用不习惯。 “我喜欢清淡，所以......你不在意吧？”许卿笑着问。 他歪着头想了想：“清淡倒是没问题，就是能不能给我找双筷子呀，实不相瞒，我没吃过几次西餐，这刀叉啥的也使得不好，一顿饭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怕影响了姐的食欲。” 聪明人过招，往往不需要脸红脖子粗的大喊大叫，寥寥数语，便已经分出胜负了，高原看似自嘲谦虚，实则是以退为进，再次表明了以我为主的立场。 “老吴，给高总拿双筷子。”许卿不动声色的说道。 筷子摆上，晚宴开始。 “你还真是神通广大，罗巧巧这个名字，是我进入娱乐圈之前用的，极少有人知道，没想到都被你打听出来了。”喝了口红酒，许卿柔声说道：“看来，对你要重新审视和定位了。” “是嘛，那姐之前对我的定位是什么呢？”他追问道。 许卿想了想，浅笑着道：“之前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如何定位。” “那我就洗耳恭听，看看在姐的心目中，我到底是个啥货色。”他把筷子放在一边，郑重其事的说道。 许卿也放下了酒杯，一双迷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如梦幻般令人难以琢磨。 “你很精明，言谈举止，并不像是国企的领导干部，至少没有那么贪婪。” 他歪着头想了想：“这话未免打击面太大了吧，国企领导干部都很贪婪吗？” “差不多吧。”许卿笑着道：“反正我接触过的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难道是贪婪的，都被我遇上了？” 高原未置可否，而是将话题又转了到了名字上，因为觉得许卿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敏感，所以想进一步探个究竟。 “姐，我冒昧的问一句，罗巧巧这个名字蛮好的，为什么要改呢？而且，连姓都改了，想必这其中是有故事的，能说来听听吗？” 许卿并没有像刚刚那样惊慌失措，而是浅笑着道：“为什么对过去的事如此感兴趣呢？如果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倒是可以考虑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一个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他的招数。 高原想了想：“或许就是单纯的好奇吧。” 许卿皱着眉头：“我可没有满足男人好奇心的习惯，但对你倒是可以破个例。不过在我讲故事之前，你是不是应该也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呢？” “开什么玩笑，你对我能有啥好奇的？” 许卿正色道：“当然好奇呀，昨天在聚龙汇，你那出戏唱得并不咋样，说是漏洞百出也差不多，以贾二哥的精明，怎么会被忽悠住了呢？我一直想不通，难道他的智商出问题了？” 高原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别紧张，最好编得合理些，我可不那么好骗哦。”许卿笑吟吟的道。 第163章 谁也不肯交出底牌 在最短时间里，高原对局面做出了如下判断。 首先，按照贺远峰提供的信息，贾东明今天去省城，就是为了打探消息，这充分说明昨天那番话针对的并不是他，否则，没必要跑去省城，一切在云州就完全可以解决。 其次，即便贾东明真的怀疑是他在暗中捣鬼，也不大可能让许卿来试探，毕竟，多一个人了解内情，将来就等于多一份危险，生性多疑的贾二哥绝对不会干这种脱库子放屁的蠢事。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昨天下午聚龙汇那一出，虽然不能说漏洞百出，但破绽还是有的，事实上，他的离开的理由就有些牵强，贾东明没看出来，可以解释为身陷其中、当局者迷，而作为冷眼旁观的许卿，看出些端倪也并不为过。 可是，既然看出了，却不当面说破，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上午的时候，周永信和许卿半真半假，一唱一和，对贾东明颇有微词，现在回想起来，其中肯定暗含玄机，突然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之中，顿时有了主意。 “姐，昨天的事，你全程在场啊，就算我想编，也没有发挥的空间呀！”他若无其事的道，说完，不错眼珠的盯着许卿，希望从她的表情或者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 许卿很从容，笑得依旧那么灿烂。 “我确实在场，但那都是些表面文章，我更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比如说，为什么接了个电话，就不惜和贾二哥翻脸，非要离开呢？即便是心里委屈，情绪有些激动，至少也要据理力争吧，把话说清楚再走，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呀，可你的做法嘛.......我感觉似乎是有点害怕，说是逃离更准确些。” 高原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个女人敏锐的观察力，但仍旧镇定自若的道：“不愧是搞艺术出身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我命都玩过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如果换成你，难道会死皮赖脸的不走吗？” “说得对啊，为了攀附贾二哥，你连命都敢豁出去，现在为了几句模棱两可的指责，就彻底放弃了呀？如果当真因此和贾二哥闹翻，岂不是因小失大？你的命没那么不值钱吧！”许卿不紧不慢，却句句点中要害。 他几乎被逼到了死角，已经无法做出有说服力的反驳，只是盯着许卿，冷冷的问道：“既然对我有这么多疑问，干脆就告诉二哥吧，听听他对我的看法。”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抿着嘴笑了。 “我习惯独立思考并做出判断，不想听任何人的看法和意见。” 直到此刻，高原才意识到，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 怎么办，继续周旋还是抽身而退呢？他想。周旋下去，能否摸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牌，好像没把握。抽身而退......这个肯定不难做到，只要把酒杯一推，抬腿就走，谁也奈何不了他。 “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又要拔腿走人啊，这儿不是聚龙汇，除了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没有要命的杀手，难道你也怕成这样吗？”许卿笑眯眯的道。 这句话如同在高原耳边响了个炸雷，惊得他差点蹦起来。饶是天生一颗大心脏，心理素质极佳，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之前两人的对话都很含蓄，基本属于互相试探，可刚刚许卿直接说出了杀手，就几乎等于是挑明了。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高原一时真有点懵了。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听不懂呢？”他皱着眉头嘟囔道，可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就要起身离开。 许卿却显得很平静：“高总，稍安勿躁，我只是不想在互相试探中消耗彼此脆弱的信任，实际上，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一句话让高原紧张到极点的心情又稍稍缓解了些。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试探着问。 许卿微微一笑：“你既然知道我是罗巧巧，难道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看来，罗巧巧这个名字确实有故事啊，老子也算歪打正着，他想，回去让夏凡好好查一查，看看其中到底有何秘密，不过现在还得先扮着，能唬一阵就是一阵吧。 “我只是判断和猜测，要你亲口说出来，才能算数。”他字斟句酌的说道，尽量用一些含糊不清的词句。 许卿突然沉默了，低着头，半晌无语。 他也不敢吱声，只是静静的坐在对面，良久，许卿转身对一直在旁边伺候的中年男子说道：“老吴，这里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中年男人微微点头示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贾东明说，你是个琢磨不透的年轻人，因为他始终搞不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许卿缓缓说道：“我也有同感，你的眼神很清澈，没有官场中人的世故和狡诈，可在一些关键问题上飘忽不定，说明心中另有打算；你挺能忽悠，但经常缺乏逻辑性，只不过运气似乎不错，即便有些破绽，也总能勉强自圆其说。” “干嘛，给我算命啊？”他笑着打断了许卿：“姐，你是爽快人，还是别兜圈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许卿嫣然一笑，嘴角两个酒窝愈发迷人。 “别着急嘛，只有把你分析透彻了，才好往下谈呀。” 他却摇了摇头：“不用分析得那么透彻，咱们又不是做生意，还是一切随缘比较好。” “不，不！在我看来，从国家与国家的政治格局，到黎明百姓的生活起居，天下万事，皆是生意。过去我们常说，做生意要有赔有赚，但今天我们俩这桩生意，是必须都赚的，用当下最时髦的话讲，叫做双赢。”许卿说话，永远是慢条斯理的。 “双赢？” 许卿点了点头：“对，你赢，我也赢。” 他想了想，微笑着道：“我一直以为，双赢的意思是：我连着赢两次。” 许卿咯咯的笑了：“小傻瓜，你觉得，有连赢两次的可能嘛？” “这个......只要操作得当，当然有可能啊。”他沉吟着道。 两人谁也不肯交出自己的底牌，还在斗智斗勇。 许卿思忖片刻，轻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之后，咱们再重新界定下双赢的定义。” 高原点了点头。 第164章 瞧你多有面子 许卿的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个富豪，养了一头老虎和一只鹦鹉，有一天他要外出旅游，就让自己的哥哥替他照顾两个宠物，临行之前，反复叮嘱，可以随便逗老虎，但千万别惹鹦鹉。哥哥去了之后，发现果然如此，无论怎么折腾，老虎都非常温顺，于是心中暗想，老虎尚且这么老实，一个区区小鹦鹉有什么不能惹呢？一时兴起，找了个小棍子就去捅鹦鹉，可刚捅了两下，鹦鹉便大叫一声：咬死他！哥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扑上来的老虎咬住了喉咙，当场毙命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人是否成为赢家，取决于他能调动什么样的资源。你觉得，如果我们俩人合伙做生意，是你能调动的资源强大，还是我更胜一筹呢？” 高原听罢，若有所思，半晌，这才挠着头道：“当然是姐姐更胜一筹了，不对，是更胜好几筹，不过，这个故事应该还有下文呀，换言之，你刚刚的结论有点为时尚早，值得进一步商榷。” “哦？还有下文......那我倒想听听是怎么回事？”许卿笑着道。 高原眼珠转了转：“必须有下文呀，那富豪不是出门旅游去了嘛，你想过没，等富豪回家之后，会发生什么？” 许卿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他则继续说道：“富豪回来了，发现哥哥死了，当然悲痛欲绝，调监控一看，原来是那只可恶的鹦鹉捣得鬼，于是勃然大怒，命令老虎道：把鹦鹉咬死！老虎毫不犹豫，上去一口就把鹦鹉给吃了，故事到这里才算真正结束。所以说，如果不能对自己有一个准确和清晰的定位，即便能调动再强大的资源，也注定不会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许卿听罢，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喃喃的问道：“你的意思，我是那只鹦鹉，而你是那只连着赢了两次的老虎？” 高原得意的一笑：“你是谁，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老虎，那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比我金贵多了，我叫高原，云州建设总公司的副总经理，括号，主持工作。” 许卿沉默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他苦笑着道：“其实是你高估我了，说实话，我对你的生意没兴趣，既不想当老虎，也不愿做鹦鹉，我只想做条狗，二哥吃肉，能给我根骨头就行，骨头没有，赏口汤喝也很满足，真的，如果偏要拿刚才那个故事打比方的话，我应该是那个被老虎一口吃掉的哥哥吧。” 许卿想了想：“算了，也许我有点操之过急了，咱们换个话题。” “我看也是，上来就要合伙做生意，都把我给搞懵了，怎么也要有个互相了解的过程吧？实不相瞒，你说要到家里来吃饭，弄得我老紧张了，提前把澡都洗了，还以为有啥特殊活动呢。”虽然是句玩笑，但却明显释放了个信号，那就是一切可以慢慢来。 许卿白了他一眼，笑着道：“是嘛？那你还敢过来，就不怕我这半老徐娘对你下黑手呀？” “天啊，你要是自称半老徐娘，那我就得算是退休老头了。”他道，其实，这句话还真是发自内心，并非言不由衷。 被男人称赞年轻，对全世界的女人来说，都是件开心事，类似的话，许卿虽然听得耳朵都快有茧子了，但照样很开心，脸上渐渐又浮现出笑容，低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样吧，我帮你解决公司资金紧张的问题，作为回报，你也帮我做一件事，这样公平嘛？” “公平啊，可是，你让我帮你做什么呢？”他问。 许卿浅浅一笑：“肯定不能是违法乱纪的事，这个你放心。至于具体做什么嘛，我暂时还没想好，等到时候再说。” 真是凭空掉下来的好运气啊，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姐，你没开玩笑吧？”他认真的道。 许卿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呀，资本运作是我的强项，如果不是看好你这个人，云建这种资金规模的公司，压根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放心吧，我不是广阳的张万涛，对你们公司的那块地没任何兴趣，我只做金融，不搞房地产。” 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可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 许卿咯咯的笑了：“你也不许反悔，资金问题解决之后，我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他把手一挥：“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不违反乱纪，什么都可以！” “好，那就干一杯。”许卿说着，款款的举起了酒杯，他也连忙起身相敬，随即一饮而尽。 之后的谈话就轻松了许多，他把云建最近的资金状况详细介绍了一番，许卿默默的听完，若无其事的道：“你想过让企业上市嘛？” 他一愣，茫然的摇了摇头：“上市？开什么玩笑，难度太大了。” 许卿却很认真：“在国内的a股上市确实非常困难，像云建这种规模的公司，基本上不可能的，即便是借壳，也需要非常复杂的程序，但在港岛的h股就要简单得多，只要有成熟专业的团队运作，一两个月吧，就可挂牌上市，上市之后，由我们睿兰公司负责操盘，多了不敢说，云建这种经济体量的，短时间内，募集个三五十个亿是没问题的，如此一来，资金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港岛......上市......”他有点匪夷所思。 许卿点了点头：“港岛的经济虽然大不如从前，但作为全世界的金融中心之一，市场还是非常规范的，外国资本自由进出，意味着可以轻松在海外融资，有大量国企在港上市，不乏中字开头的，移通，联动，建筑等等，另外像广阳这样地产公司就更是多如牛毛。上市是解决资金紧张最有效的办法，我在这方面的经验也非常丰富，佣金可以不要了，免费帮你运作。” “这个......我可说了不算，得国资委批准才行。”他苦笑着道。 许卿得意的一笑：“我此番来云州，就是受苏焕之市长和市国资委的邀请，来帮助国有企业在h股上市的呀，本来今天市里有个招待酒会的，可为了和你吃饭，我都推掉了，让公司副总出席的，瞧你多有面子啊！” 第165章 硬是挤了进去 从翠溪庄园出来，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松涛阵阵，月朗星稀。 高原喝了点红酒，但此地叫不着代驾服务，只能自己开车了。行驶在蜿蜒的山间公路上，他默默的将整晚和许卿的对话又重新在脑子里梳理了遍，多少理出点头绪。 基本可以断定，许卿和贾东明不是一路人，如果推而广之，城市发展银行的周永信也是同样情况。 可他们要干什么呢？ 打黑除恶......显然不可能。 从贾东明身上赚钱？似乎也说不过去，许卿身家百亿，朋友圈都是国内著名的工商业大佬，贾东明靠着巧取豪夺，倒是弄了不少钱，可在许卿这种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周永信嘛，作为银行行长，手中掌握着上万亿的资金，想从中捞点好处，简直易如反掌，根本没必要攀附贾东明，相反，倒是贾东明更离不开他才对。 既不是打黑除恶，又不为了赚钱，两个成功的商务人士，到底图什么呢？更可怕的是，这两位似乎窥探到了他的秘密，并且大有拉他入伙的意思，这就愈发匪夷所思了。 是敌是友，还是得尽快搞清楚，否则，后患无穷啊。 这样想着，拿出手机拨打了夏凡的电话。 “你不是泡富婆去了嘛，给我打电话干嘛，这事我帮不上忙。”电话接通之后，夏凡阴阳怪气的道。 他懒得跟这家伙斗嘴，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发现许卿有问题。” “什么问题，怎么了？”一听这话，夏凡顿时来了精神。 高原把晚上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下，夏凡听罢，也是惊讶不已，沉吟着道：“罗巧巧......许卿......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故事？” “你是从哪里查出来，她的原名叫罗巧巧的，为什么改名把姓都改了，这个能查出来嘛？”高原问。 夏凡想了想：“她的户籍资料上就是这么写的，你等一下......” 听筒里传来一阵键盘打字的声音，显然，夏凡在登录内网，查询户籍资料。 “我靠，不对劲儿啊，许卿的个人信息被修改过，很多都删除掉了，这怎么可能！”夏凡惊讶的嘟囔道。 “修改，还删除了？”高原也吃了一惊。 夏凡没吭声，继续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好一阵，这才沉吟着说道：“这个女人确实有问题，她的户籍资料上被动过手脚，删除掉了大量信息，这是极不正常的，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能查出是谁干的嘛？”他追问道。 夏凡冷笑一声：“应该不难，只不过需要点时间，放心吧，我汇报上去，很快就能有结果的，只要搞清楚罗巧巧和许卿之间的关系，谜底估计就揭晓了。” 高原点了点头，当然，他此刻还没意识到，揭开许卿的身份之谜会如此之艰难，以至于多年以后，才最终搞清楚。 “你小子还算规矩，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家休息吧。”夏凡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今天这事做得不错，没有允擅自行动，及时汇报，听候命令，值得表扬。”说完，呵呵的傻笑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 奶奶个腿的，在我面前还装上正经人了，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驾车进入市区，往前开了一段，忽然想起陈心怡的家就在附近，于是一时兴起，拐了个弯，便朝那个方向驶去。 进入了园区，到了陈心怡家楼下，抬头望去，却见窗户黑漆漆的。此刻还没到夜里十点，按照美女局长的工作习惯，是不可能这么早就熄灯休息的，想必还没有回来呢。 等她一会吧。恋爱嘛，就得有个黏黏糊糊的样子，否则，爱情长跑啥时候才能到终点呀，而且，两人的身份地位越来越悬殊，自己作为配置偏低的一方，还是要努力抓紧才是，早日拿下，以免夜长梦多。 这样想着，便将汽车熄了火，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在车里等了起来。 本以为等一会，陈心怡就回来了，正好给她个惊喜，不料一晃快两个小时过去，却还是不见人影，午夜将至，倦意渐浓，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开什么玩笑，当个市长助理就忙成这样？将来要是当了市长或者更大的领导，还不得通宵达旦啊，正常的生活都没有了，他在心里抱怨着，开门下车，在树荫下活动了片刻，正打算上车继续等，却见一台轿车开了过来，缓缓的停在陈心怡家的单元门口，于是赶紧隐身树后，定睛望去，发现竟然是苏市长的专车。 司机抢先下车，毕恭毕敬的打开后车门。 陈心怡下来之后，很客气的司机说道：“谢谢周师傅，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司机连连答应，将车倒了出去。 陈心怡则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一边输入了开门密码，可不知道为啥，连着输了好几次，单元门却始终没开，无奈之下，只好打开挎包，准备找出钥匙开门。 高原见状，不禁来了兴致，憋着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他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再加上夜里视线又不好，眼看快摸到陈心怡背后了，可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一个趔趄，直奔前面扑了过去。 陈心怡听到动静，回头一瞧，黑咕隆咚只见一个男人朝自己扑了过来，吓得大叫一声，抡起手中的挎包便砸了过来。 “心怡，是我！”他连忙说道，可脑袋上却已经重重挨了下。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陈心怡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声埋怨道。 高原捂着脑袋，委屈的道：“这不是惦记你嘛，想给你个惊喜。” 一句想你，让陈心怡的气消了大半，轻轻的捶了他一拳，嗔道：“那倒是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呀，差点没被你个吓死。” 他则一脸坏笑的问：“是不是进不去了呀，要不，干脆去我那睡吧。” 陈心怡也不理睬他，用手中的钥匙打开单元门，然后转身笑着说道：“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别啊，我等了快两个小时了，好歹让我上去坐坐呗。”说完，不由分说，硬是先挤了进去。 第166章 作孽啊 陈心怡颇为无奈的道：“高原，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我今天真非常累，还是回去休息吧。” “你才幼稚呢，这么大岁数，还搞得跟初中生早恋似的，整天掖着藏着，哪有这么谈恋爱的呀。”他不满的嘟囔了句。 陈心怡并非不解风情，只是刚就任市长助理，为了迅速进入角色，必须要熟悉业务，所以，打算回家之后再看些材料，可高原一来，难免要分心，于是只能强行将他撵走，可还没等说什么，一楼邻居正好开门出来，大半夜的，发现楼道里站着两人，第一反应是有坏人，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便砰的一声关上门，又退了回去。 “大姐，是我！”陈心怡赶紧解释道：“楼上的邻居。” 女邻居听了，又重新打开房门，见果然是陈心怡，这才笑着道：“多亏你喊了句，差点打110。”说完，好奇的打量着高原，目光中满是八卦的味道。 高原丝毫不回避对方的目光，热情的问：“这么晚了还出去呀？大姐。” 女邻居一愣，又不便显得太冷淡，只好解释道：“咱们家那口子从深圳飞回来，我去机场接一下。” “哦，那您赶紧的吧，慢点开车，路上注意安全。”高原叮嘱道。 女邻居连声答应，低着头往外走去，他还没忘记在后面说了句再见。女邻居只好也说道：“你们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陈心怡窘得满脸通红，见女邻居走了，这才低声埋怨道：“你有毛病啊，跟人家又不熟，瞎聊什么呀？” 高原则嘿嘿一笑：“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呀，不熟没关系，一回生两回就熟了嘛。” 陈心怡无奈，只好低着头往楼上走去，他则得意洋洋的跟在身后，到了门口陈心怡似乎还要说什么，高原却低声说道：“别磨叽了，赶紧进屋吧，一会再出来个人，我可指不定说出啥来呢。” 陈心怡哭笑不得，只好打开家门。进了房间，将挎包往玄关柜上一放，伸手便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个坏东西，说，到底安得什么心！” 他做俯首帖耳之状：“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嘛，抓住机会，就得给自己增加点曝光量呀。”说着，乘势搂住了陈心怡的腰。 情侣之间，没有什么问题是一个热吻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吻得久些。 高原吻得足够久，陈心怡都有点上不来气了，勉强挣扎出来，气喘吁吁的道：“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呢？” 他吓了一跳，心中暗想，女人的鼻子可真够灵的，我和许卿一点接触都没有，她咋能闻到有香味呢？ 心里发慌，可表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一本正经的道：“那应该是朕的体香吧。” 陈心怡被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只是白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刨根问底的追究。他则往沙发上一坐，大大咧咧的道：“能不能给整点水果呀？” 陈心怡哼了声，转身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取了水果，洗好了端过来，柔声说道：“我还有一大堆事呢，吃完水果，就赶紧回去休息吧，听话。” 他歪着头想了想：“好吧，那就暂且饶了你。” 陈心怡的脸微微一红，娇羞的道：“去你的吧！” 高原晚上没怎么吃饱，现在还真有点饿了，于是也不客气，拿起水果便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咋搞这么晚呢？” “别提了，广阳集团要开发胡湾水库那块地，现在市里分歧很大，光是开会讨论这件事，就一直折腾到晚上七点多，然后还有个招待酒会，所以就一直忙到现在，都快把我累死了。”陈心怡疲惫的说道。 连陈心怡这样的工作狂都能喊累，足见工作强度之大，他赶紧柔声安慰了几句，然后又试探着问道：“招待谁啊，还搞个酒会。” “苏市长请来的金融界朋友，为策划北方汽车在香港上市。” 北方汽车，是云州的一张名片。 这家公司早年只是个汽车改装厂，上世纪九十年与日本合资，改名为北方汽车公司，专门生产微型货车，也曾经风光一时，可随着市场饱和，销量年年下滑，后来转而研制生产纯电汽车，本来是被迫转产，不料却搭上了国家油改气的政策，从此抢占了先机。 众所周知，汽车工业是超级烧钱的行业，几百亿的投入都很寻常，受限于整体经济环境的不景气，北方汽车的资金缺口始终很大，几年下来，此消彼长，原本那点微弱的优势，已经消耗殆尽了。 作为云州硕果仅存的重工业企业，市政府对北方汽车非常重视，苏焕之上任以来，多次亲赴调研，最后决定，聘请专业公司策划在h股上市，通过融资来解决资金问题。 看来，许卿说得都是真的，他想，既然北方汽车能上市融资，那云建倒也可以尝试一下。 “不过，这家公司提出的条件挺苛刻的，要求占股达到百分之四十九，并且要委派外方总经理参与管理，目前还在商讨之中。”陈心怡继续说道。 “无利不起早，资本家的钱，当然不会白给你。”他无奈的道：“这是看中了纯电汽车领域存在巨大商机，才如此热心的，对了，苏市长和这家公司很熟嘛？” 陈心怡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很熟吧，其实，是我父亲给帮忙牵线搭桥的，这家公司的董事长也是云州人，可能是早年间有什么交集。” 陈国秀的关系！这又是个重要线索。 作为省内官场曾经的风云人物，陈国秀的人脉非常广，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由此也可以证明，许卿所能调动的资源不仅仅是钱，在官场上也有相当的能量。 掌握了这些细节，未来在与许卿的周旋中无疑又多了几分把握，心里想着，抬头一瞧，只见陈心怡从挎包里拿出一大摞材料，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干嘛，至于这么拼嘛？把工作都带回家了。” “没办法，市长助理和国资委的工作性质完全不同，涉及的面太广，我必须尽快熟悉。”陈心怡无奈的道。 他有心劝几句，但也知道没什么用，于是只好叹了口气道：“算了，就不烦你了，抓紧时间，然后早点休息吧。” 陈心怡也很愧疚：“好吧，等忙过了这一阵，工作上了轨道，我们再......” “再什么？”他笑着问，然后直接凑了过去。 陈心怡娇笑想躲，却再次被他捉住，只好柔声哀求道：“不闹了，好不好，求你了。” 看着心上人可怜楚楚的样子，他真恨不得...... “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可真生气了！”见他还没有放过的意思，陈心怡顿时板起了面孔，严肃的说道。 那点柔情瞬间就被打得稀碎，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慨叹：作孽啊！ 第167章 一举两得的妙招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贾东明一直未归，感觉像是躲起来似的，而许卿那边也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没有任何消息。 他在班子会上正式提出，任命黄显为常务副总经理，协助他抓全面工作。 罗耀东显然没有思想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随后进行的表决中，关书记、郭铭和常佩军均表示赞同，罗耀东虽不情愿，但见事已至此，也只好咬牙举手同意了。于是，全票通过。 会议还没结束，面色铁青的罗耀东便借故离开，并赌气似的把会议室的门摔得山响。 大家都佯作什么都没发生，但高原却发现黄主任，不对，现在应该是黄副总经理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会后，他把常佩军留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直截了当的提出，希望其担任卧龙湖项目总指挥的职务。 这个决定是在深思熟虑并征求了关书记的意见之后做出的。 庞辉和李万海固然用着顺手，但掌控这么大的项目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放眼云建的管理团队，能担此重任的，非常佩军莫属，而且，此举既可以展现高原任人唯贤的气度，又给了罗耀东致命的一击，令其经营多年的小圈子瞬间便人心涣散，绝对称得上一举两得的妙招。 面对突如其来的信任，常佩军足足愣了半分钟，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后，常佩军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辜负他的厚望，保证拿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他也郑重承诺，资金、设备、后勤等等，一律优先满足卧龙湖项目部的要求，至于人员嘛，更是可着常佩军挑，要谁给谁！ 也许是心有灵犀，常佩军第一个要的人就是周云。 见他微微愣了下，赶紧解释道：“相比庞辉和李万海，周云看似能力最弱，实则却是三个人中业务最扎实的，关键小伙子人品非常好，做事稳妥，调他过来，给我当副手最合适不过了。” 高原立刻就答应了。 接下来常佩军又提了几个人，均为工程部和技术部的业务骨干，基本都是高原亲手带出来的年轻人。 “你在用人方面别有什么顾虑，也可以选些你熟悉的，千万别照顾我的感受。”他微笑着给了个暗示。 常佩军却苦笑：“不是我不选，是真没什么合适的，这么多年，总算有个让我说了算的机会，必须挑点精明能干的。高总，你也别见笑，之前在用人方面，向来都是罗总说了算，塞给我什么人，就得用什么人。” 他却有点为难：“可你把能干活的全挑走了，别的项目部咋办呀？公司的日常管理工作谁做呢？不行，不行，我得把刚刚的承诺修改下，必须得搭配着来。”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后确定了十多个人，常佩军这才算满意。 “高总，你先忙着，我这就去找周云，和他具体研究下工作分工，明天就开始准备正式进场。”常佩军上任心切，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安排完了这件大事，他的心情放松了很多，稍事休息，拿起电话拨打了总调度室，可一问才知道，庞辉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自从和李万海被扣了半年绩效之后，庞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蔫头耷拉脑，也不那么咋呼了。他看在眼里，却也并没着急，本来打算先让这小子冷静冷静再说，不料连班都不上了。 按照公司规定，中层干部请假，必须由主管副总批准，之前庞辉有事都是提前跟他打招呼的，现在居然连个动静都没有，这分明是在撂挑子嘛！真是有点放肆了。 得找他谈一谈了，他想，拿出手机正想拨打庞辉的手机，却听走廊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高总在不在？老弟！”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听就是赵天成。 他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一晃十多天没消息，赵天成明显瘦了一圈，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肚子都没了，整个人倒是显得干练了许多。 “赵总，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呀，越来越帅了。”他亲热的拍着马屁。 赵天成也上下打量着他：“这十多天，可把我累完了，光是各种会议，就开到要吐啊，你怎么样，恢复得如何呀？” 他略微活动了下，笑着道：“都好利索了，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可他们说，你最近连公司都没怎么去，我估计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就没敢打扰。” 赵天成点了点头：“你打过来也没用，跟董事长在一起的时候，我电话基本上就关了，别说是你，就是我亲爹死了，也顾不上啊。” 他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道，真是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啊，赵天成之所以在广阳集团呼风唤雨，绝对是把张万涛伺候舒服了，别小看这点，所需要的隐忍和耐力，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 赵天成则压低声音继续道：“不过，这半个月总算没白忙活，我之前说过的，要送你个大礼包，现在看起来，这个大礼包足够你吃上几年的。” 他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将办公室门反锁，然后笑着道：“快详细说说。” 赵天成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从皮包里取出一只雪茄，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问道：“不着急，你也来一只？” 之前在建筑师事务所的时候，高原的老板就喜欢吸雪茄，偶尔也给他一只，年轻人都好摆谱，他也是如此。雪茄没吸过几根，可各种专用工具倒是都置办齐全了。 他说了句稍等，然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去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之后，拿出专用的雪茄剪，将雪茄修剪完毕，再用高压火机烘烤片刻，直到雪茄头完全点燃，这才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了。 “行家啊，兄弟。”赵天成惊讶的道。 他也笑：“我是伺候局儿的行家，还真没抽过几根，这玩意高档的太贵，抽不起，低档又没啥意思，还不如抽烟来得实惠。” 赵天成点了点头：“放心吧，从今往后，你可以天天玩这个了，古巴货，都是黑妞在大腿上卷的，味道绝对正宗。” 第168章 真金白银的第二层 “别大腿小腿了，赶紧把大礼包打开吧，我都急得冒汗了。”他笑着催道。 赵天成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徐徐吐出，摇头晃脑的道：“胡湾水库拿块地拿下了，总投资五十个亿，包括东北亚地区最豪华的十八洞高尔夫球场，五星级度假酒店和两处文旅小镇，未来云州乃至全省的地标性建筑群，按照董事长的规划，项目落成之后，将承办世界高尔夫大奖赛亚洲巡回赛的全部比赛，同时还要把美国巡回赛的常规赛也请来几场，老虎伍兹这样的选手必须拿下。力争用十年的时间，把云州打造成亚洲高尔夫之都。” 说实在的，如果这些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高原一定认为这家伙是个骗子。国家早就三令五申，对类似高尔夫球场的项目要严格控制，还他娘的什么亚洲高尔夫之都，这不是梦话，就是吹牛逼啊。 可从赵天成口中讲出，却由不得不信。 这几年，广阳在全国各地搞了太多神奇的项目，奇葩程度几乎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开山填海，无所不能，消费者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下争先恐后的买单，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地产神话。如今要打造一个亚洲高尔夫之都，倒也并非痴人说梦。 “也就是广阳的张董事长，一般人还真没这魄力。”他由衷的赞道。 赵天成点了点头：“你还真说对了，现在要建个高尔夫球场，省级行政部门的戳子，至少要盖十多个，最后还得上报国家级层面才能批下来，一般规模的地产公司想都不敢想啊，但这对张董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最多半年，批文就能搞定，然后就是整体设计，估计也要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总之，卧龙湖项目竣工，这个正好无缝衔接！” 这确实是天大的利好消息，如果项目顺利过审，足够云建吃上五年，甚至更长时间了。 “赵总，不赵哥，你简直就是活财神啊，我得拜上一拜。”说着，他起身真给赵天成鞠了一躬。 赵天成哈哈大笑。 “兄弟啊，你先别着急，等开完大礼包的第二层再拜不迟。” 他不由得一愣：“还有第二层？” 赵天成吸了口雪茄，神秘的一笑：“当然，相比第一层的宏伟蓝图，第二层更实在，是真金白银。” 他想了想，怔怔的问道：“啥意思，难道卧龙湖的造价又提了？” “就算造价再提一个亿，纯利润还不是被贾东明那个王八蛋给拿走百分之十，岂不等于给他挣钱吗？”赵天成冷笑着道。 他眼睛转了转，似乎悟出了点什么，于是把身子往前凑了凑，问道：“难道张董事长对贾东明有所动作？” 赵天成哼了声，缓缓道出了实情。 作为一家全国性的地产公司，广阳在圈地开发的过程中难免与各地的黑恶势力打交道，一般情况下，都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低调处理。 按照张万涛的说法，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广阳这么大的家业，犯不着跟这种人纠缠不清，只要不太过分，基本上都是用钱解决，而且是一次性搞定，以免影响正常的生产经营。 但贾东明属于例外，并非他用钱搞不定，而是需要很多钱才能搞定，其数额明显超过了张万涛的底线，再加上赵天成的添油加醋，于是，张大老板便被激怒了。 作为榜上有名的富豪，富可敌国的张董事长所能调动的资源当然非同小可。 “你猜董事长给谁打电话了？”赵天成笑着问道。 “谁？” 赵天成轻轻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高原听罢，不禁目瞪口呆。 “天啊，董事长也太牛逼了吧，居然跟......” 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赵天成制止了：“停！这事你知道就好，千万别到处乱讲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明白，我明白！”他连忙说道。 赵天成又继续说道：“云州贾二哥的牛逼事迹，已经被摆在高层领导的案头了，他也算最后风光一把，不过恐怕没几天蹦跶了，只要一倒台，盘剥云建的那些钱都得如数退回来，从此，再也没人敢来咱们的锅里抢肉吃了。怎么样，这第二层大礼包，是不是真金白银啊！” 他连声称是，同时大赞张董事长手眼通天，也对赵天成有这样的靠山表示万分的羡慕，嘴上说得热闹，可心里却若有所思。 事实上，贾东明真完蛋了，对眼下的他来说，未必是值得庆贺的事，而且，雷霆风暴一旦袭来，他这样的小人物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难免沦为利益集团宰割的对象，首当其冲的就是眼前这个跟自己称兄道弟的赵天成。 做工程的都知道，甲方就是爹！ 像广阳这样全国闻名的地产公司，就几乎是爷了，多少施工单位排着队想当孙子还轮不上呢，凭啥非要跟你称兄道弟呢？ 说穿了，无非是顾忌贾东明这样的地头蛇嘛，而这条地头蛇一旦被铲除，赵天成即便不立刻翻脸，至少也要重新排下辈分，到时候，恐怕就没这么客气了。 毕竟，钱在谁手里攥着，谁就是理所当然的爹。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的谈话主要围绕着进场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他把常佩军和周云都喊了来，大家坐在一起，针对细节问题进行了充分的研究。谈到工作，赵天成还是非常认真的，提了很多要求，其中不乏一些比较棘手的，常佩军也不含糊，都一一做了回应，高原听罢，心中暗道，还真是选对了人啊，不然的话，还不得把我累死啊。 一口气谈了两个多小时，总算达成了一致，常佩军和周云赶紧去布置实施，赵天成则非要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说是生病期间没能及时探望，算是补偿，他也不好推辞，只能答应了。 约好了时间和地方，赵天成便回公司了。他则又把黄主任喊来，询问机构改革方案的进展，两个人又研究了好一阵，这才算告一段落。 看看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他起身简单收拾了下，正打算去赴约，不料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夏凡的来电，便接了起来。 “姐夫，出了点状况，你现在有时间吗？”夏凡问。 他一惊：“不行啊，我要跟赵天成去吃饭呢，能在电话里说吗？” “不能，这样吧，吃完饭你去我姐那里，见面再详细谈。” 第169章 我等你 赵天成请客吃饭，不仅档次高，而且是有节目的。 饭局设在蓝皇酒店二十一楼的高级行政套房，各种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自不必说，最大的亮点是四位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异国美女。 高原见过些世面，可还是被眼前的阵势惊着了。 “赵总，这是干嘛？”他指着四个衣着单薄的美女问道。 “文化交流呀，对了，你要是不习惯这种西方的，我给你换几个日式的，保你爽到家。”赵天成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自若，没有丝毫羞耻感，足见其早就习以为常了。 尽管心生厌恶，但高原的脸上却还是挂着微笑：“免了吧，我刚做完手术，不适合做剧烈运动，什么式的都不要。” 赵天成轻轻拍着自己的脑门，皱着眉头道：“该死，我咋把这个茬给忘了呢，算了，既然老弟不要，那我也不要了。”说完，转身用流利的英语跟其中一个女郎说了几句，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一摞钞票，似乎真要将这几位做文化交流的美女打发走。 高原见状，连忙笑着说道：“别啊，你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呗，不用管我的。” 赵天成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跟那个女郎又说了半天，看那架势，应该是在讨价还价。 高原的英语水平本就一般，出了校门之后，所学的那点东西，更是早就还给了老师，压根也听不懂二人说什么，只是在心中默默慨叹，中国人的素质真提高了许多，如今的商界精英，都可以操着英语跟外国女人搞文化交流了。 赵天成和女郎聊了好一阵，最后达成了协议，四个金发美女走了两个。 送走了两位异国佳丽，赵天成不无遗憾的道：“本来是给你预备的，我有两个就足够了，四个可吃不消哦。”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这顿饭从开始就充满了荷尔蒙的气味，赵天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美食上，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按理说，这也算一出精彩的大戏，看个热闹也未尝不可，但高原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夏凡的那个电话，多少有点心不在焉，打不起精神。 酒过三巡，菜却没吃几口，赵天成已经按捺不住，说了声老弟稍等，便左拥右抱，带着两个金发女郎进房间搞文化交流去了，把高原独自扔在了外面。 坐在那里，看着满桌子美酒佳肴，他不禁有些感慨，感慨自己的变化。 如果换在一个多月前，他即便没破口大骂，也肯定拂袖而去，可现在却只能无奈的等着。听着房间里传出的阵阵淫靡之声，感觉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多少还有点悲哀。 从副手到正职，明明权力更大了，可脾气却莫名的小了许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吧，只可惜，是以丧失个性和冲动为代价的。 他甚至怀念当副手时候的自己，还是那时候好啊，至少可以率性和真实一些，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赵天成还真有些实力，足足干了四十多分钟，这才偃旗息鼓，简单冲洗了下，这才再次回到了餐桌旁。 泄完了火，人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又变得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了。 “不好意思高总，我就这点嗜好，实在抱歉，把你给晒在这儿，失礼失礼。”他微笑着道：“这样吧，我自罚三杯谢罪。” 高原淡淡一笑：“赵总是人到中年，宝刀不老啊，这持久力，愣是把我这三十多岁的青壮年都给吓着了。” 赵天成听罢哈哈大笑，不无得意的道：“咱们老祖宗这房中之术，绝对是大有学问，我还真有所感悟，等有机会咱俩来个现场教学，互相交流心得，保你受益匪浅。” 高原哭笑不得，明明是下三滥的勾当，可从赵天成的口中说出来，却成了学问和心得，还他娘的感悟，实在是无言以对了。 这是他生平吃的最恶心的一顿饭，无论什么山珍海味，吃到嘴里都有股生殖器的味道，只能强忍着，否则真容易吐出来。这种感觉挥之不去，伴随了他整个晚上，直到出了蓝皇，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这才感到舒服了许多。 手机响了，来电话的夏凡。 “我说，你还没吃完啊，我都等一晚上了，能不能痛快点。”夏凡急头白脸的嚷道。 他笑了下：“已经吃完了，这就往你那儿去。” “这还差不多，快点，我等你。”夏凡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他将车停在了诊所门口，还没等下车，夏凡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了副驾驶。 “出了点紧急的状况，段老狗突然消失了，现在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聚龙汇，你得帮我个忙，进去探个究竟。”夏凡低声说道。 他一愣：“你开什么玩笑，贾东明不在，我去聚龙汇干嘛？” “他已经回来了，没回家，此刻正在聚龙汇。” 他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还是有些犹豫：“这不大妥当吧，再说，就算我进了聚龙汇，总不能挨个房间乱钻吧。” 夏凡微微一笑：“当然不能，我早就安排好了，只要你把我们的人带进去就可以，剩下的事就不劳费心了。” “你们的人？我怎么带进去？” 夏凡翻着大白眼珠子：“你现在是总经理啊，身边有个司机，或者跟个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我带个女人？”他瞪大了眼睛：“你小子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夏凡嘿嘿一笑：“这可不是幺蛾子，是只美丽的蝴蝶哦。麻溜跟我走吧，保证美死你。” 他知道拗不过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只好叹了口气，刚要启动汽车，却见方雨晴朝这边走来。 自从出院，他始终有意回避这个初恋，回家都是绕行园区的东门，每每想起那双清澈的眼睛，都心存愧疚，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似的。 十多天没见，方雨晴显得很憔悴，人似乎也瘦了些，走到车前，探头往里看了看，目光胆怯而迟疑，却又带着几分骐骥，总之复杂的很。 夏凡见状，连忙笑着问道：“有事啊，姐？” “哦，没事，你们干嘛在车里坐着呀，有啥事进屋说呗。”方雨晴低声说道。 “不进去了，我和老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忙去吧。”夏凡大大咧咧的道。 方雨晴的嘴角微微颤动了几下，好像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份楚楚可怜的模样令高原心中不忍，于是也道：“等一会办完了事，我就回来。” 方雨晴的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等你。” 第170章 似曾相识的高级套房 车开出去一段，夏凡回头看了眼，见方雨晴还站在路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这事也怪我，对你的人品估计不足啊。早知道是个花心大萝卜，就不该瞎撺掇，我姐这命真苦。”夏凡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 这话高原可不爱听了，立刻反驳道：“放屁，我啥时候成了花心大萝卜了，你说话能负点责任不？” 夏凡却白了他一眼：“说你是花心大萝卜都是客气的！我和我姐固然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一厢情愿了，但你做得也不地道，要么同意，要么拒绝，你老躲着她干什么？这不是典型的渣男所为吗？” 他哑口无言，吭哧了半天，最后才含含糊糊的道：“我也没躲着她呀......” “你可拉倒吧，晚上回家都不敢走正门，从二期的东门进来，不是躲是什么？”夏凡冷冷的道。 他吃了一惊，怔怔的问：“你跟踪我了？” “跟踪个屁，我真他娘闲着没事干了，那是保护你！”夏凡恨恨的道：“算了，奉劝你一句吧，要是不想跟我姐好，那就趁早把话说明白，如果敢玩弄她的感情，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有心发作，可又觉得理不直气不壮，只好哼了声，继续默默的开车。 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到了夏凡指定的位置，车刚停稳，一个年轻女孩便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吴妮，你的红颜知己，省城励盛律师事务所的女律师。”夏凡沉着脸介绍道。 “你好高总。”吴妮主动打了个招呼。 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不算特别漂亮，细眉凤眼，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模样倒也俏皮可爱。 “红颜知己？”他皱着眉头问：“这关系靠谱吗？” 夏凡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非常靠谱，在律师事务所的官网上，能查到她的照片和简历，放心吧，没有任何破绽。” 他沉吟着，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吴妮却直接递过两瓶啤酒，落落大方的道：“快喝了吧，喝完之后，你就给贾东明打电话，说你带我去聚龙汇开个房间，至于理由嘛，就说不方便在家住，也不愿意去酒店。” 他想了想，这个理由虽然有点牵强，但稍加解释，就比较合理了，还算能说得过去。 “那也没必要喝酒吧，再说，遇到查酒驾的咋办？”他迟疑着问。 夏凡却直截了当道：“让你喝就喝呗，今天晚上没有查酒驾的。” 高原心里清楚，想糊弄贾东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戏码必须做足才是，于是打开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然后拿出手机，略微思忖片刻，这才拨通了贾东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贾东明才接了起来。 “二哥，没打扰你休息吧？”他小心翼翼的问。 贾东明的声音显得很疲惫，懒洋洋的道：“没，你有啥事吗？” 他嘿嘿一笑：“是这样的，二哥，我想求你点事。” “是不是需要钱啊？你直接说具体数目就行！”贾东明倒是很爽快。 他连忙说道：“不是钱的事，是.....是省城来了个朋友，我那左右邻居，都是公司的一帮臭小子，出来进去不是很方便，在外面酒店住，还得登记，怪麻烦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贾东明打断了：“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呢，妥了，你现在就来聚龙汇吧，我给安排个最好的房间，放心，二哥这里不用登记，你随便住，住到明年都没问题、” 他嘿嘿的讪笑：“那就谢谢二哥了，我这就过去，可到了聚龙汇找谁啊？” “找我呀！”贾东明笑着道：“我刚回来，你赶紧来吧。” “您回来了呀，我还以为在省城呢！”他拿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架势。 放下电话，他耸了下肩膀：“行吗？” 夏凡满意的点了点头：“别说，还真有点当演员的潜质，瞎话编的又快又好，情绪掌握得也不错。” 吴妮也抿嘴笑着，一边笑一边将手中的啤酒喝了。 “到了之后，还需要我做什么？”他谨慎的问了句。 夏凡想了想：“你听小吴的指挥就是了，应该不用你干什么，剩下的任务，由她负责完成。” 高原却仍旧皱着眉头：“聚龙汇里到处都是监控，而且，顶楼是贾东明的私人专用，除了保镖和服务员，基本没生面孔。” 还没等夏凡吱声，吴妮却淡淡一笑：“放心吧，高总，我们有办法的，绝对没问题，抓紧时间出发吧。”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等夏凡下车之后，随即往聚龙汇方向驶去。 一路上，吴妮显得很平静，不时叮嘱他要放松点，见到贾东明，别太拘谨，必须表现出很亲昵的样子。他默默的听着，心中暗想，这小女孩弱弱的样子，万一要是出了状况，可如何脱身呢...... 拐过两个路口，金碧辉煌的聚龙汇大门便映入眼帘。车子刚刚进入停车场，一名盛装的保安便跑步迎了归来，将他的车直接引至大门前。 两人下了车，吴妮很自然挽住了他的胳膊，整个人也依偎过来。他有点紧张，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下，却感觉被轻轻掐了下，这才反应过来。 “放松点，搂着我。”吴妮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说完还羞涩的一笑，看的他都有点傻眼了，心中暗道，这丫头真不该当警察，演戏都足够了。 两个人相拥着进了大门，乘坐专属电梯上到顶楼，电梯门一开，一个穿黑色西服的壮汉便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将两个人带到一个房间门前。 壮汉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随即传来贾东明那沙哑的声音。 “进来。” 这是一间超级大的套房，高原大致扫了眼，酒吧、健身房、书房一应俱全，装修之豪华，令人咋舌。 贾东明坐在客厅宽大的真皮沙发上，见他和吴妮进来了，满脸堆笑的站起身，得意的说道：“怎么样，这里满意吗？不瞒你说，蓝皇的总统套房也不过如此，如果按照装修论的话，这儿的标准绝对够得上七星级了。” 他连忙拱手道：“二哥，这太奢侈了吧，我可住不起啊。” “再说这种话，我可挑理了啊！”贾东明正色道：“你敞开了住，吃的喝的随便点，24小时服务，保证随叫随到，一切都是二哥买单。” 他笑：“那就谢谢您了。”说完，好奇的四下看了看，不知为什么，却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第171章 假戏真做？ 奇怪，明明没来过，可为啥就看这里有点眼熟呢？高原在心里默默的嘀咕着，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原因。 刘远军和赵天成曾经在这里荒唐行事，并被全程记录了下来，虽然经过剪辑后画面没有全景，但豪华的装修风格还是给高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实，他在观看时就曾对拍摄地点产生过强烈的好奇，所以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对！就是这里，绝对不会错的。 贾东明并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吴妮，笑吟吟的问道：“弟妹贵姓啊？” 高原听罢，连忙说道：“对了，二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朋友，叫吴妮。妮儿，这就是经常跟你说起的二哥。” 一声妮儿，叫得既自然又亲切，丝毫没用违和感。 吴妮也非常配合，甜甜的笑着道：“您好二哥，老高经常念叨，说您是他最敬佩的人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大家风范，我是做法律工作的，以后要是有需要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法律工作......律师？”贾东明笑着问。 高原连忙说道：“她在省城的励盛律师事务所工作。” “励盛，你们的老板叫.......”贾东明沉吟着，似乎在很努力的想。 我靠！这可麻烦了，贾东明居然认识励盛的老板！未免太巧了吧！ 不对，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应该是试探，可试探也挺吓人的呀，网络时代，很多信息都是公开的，像吴妮这种假冒伪劣是很容易露馅的，万一把领导的名字说错了，事后是很容易查出来的！一着急，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紧张得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李国励，李大律师呀。”吴妮很从容的说道：“这么巧啊，您也认识他？” “瞧我这记性，就在嘴边上，可瞪眼就想不起来了，对，叫李国励，上个月，我还跟他在一起喝酒呢。”贾东明一本正经的道。 短短几秒钟，高原的心脏经历了从狂跳到不跳的过程，周身的血液像凝固了一般，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令他颇感意外的是，吴妮却表现得很淡定，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不对呀，我们李总出国三个多月了，要下个月才能回来的。您肯定是太忙了，给记混了。” 贾东明微微愣了下，眼珠转了几圈，沉吟着道：“是嘛？难道是我记错了？” “二哥，您操心的事太多了，难免记错。”他赶紧给打了个圆场。 贾东明讪讪的笑了笑：“妈了个巴子的，这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啊，啥都记不住，算了，我还有点事，你们俩歇着吧。需要啥就跟前台打电话，另外多住几天，明天我请你们吃饭。”说完，朝高原微微点头示意，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我就不客气了！二哥！”他在后面喊了句。 贾东明没回头，只是很有风度的挥了挥手。 雕花的红木房门刚刚关上，吴妮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高原一个劲儿朝她使眼色，顿时心领神会，亲热的扯着他的手走到窗口，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用非常低的声音问道：“挤眉弄眼的，什么情况？” 高原把嘴凑到吴妮的耳边，似乎在说着腻人的情话。 “别乱说话，这房间里有监控，而且不止一个。” “安在什么位置嘛？还有，你怎么知道的？”吴妮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两人鼻尖抵着鼻尖，声音几乎是耳语级别。 他哼了一声：“一句半句说不清楚，摄像头应该有好几个，卧室和客厅都有，还是找个借口离开吧，不然的话，你付出的代价可有点大啊。” 虽然是句玩笑，但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吴妮羞涩的一笑，缓缓将窗帘拉上，然后扯着他往浴室走去。 “干嘛？我可是正经人啊。”他突然来了句。 吴妮没忍住，吃吃的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戳了他一指头：“别想美事了，既然有监控，那咱们就得按照干柴烈火那么演，否则，岂不露馅了。”说完，拎起自己随身背着的挎包，便进入了浴室。 很快，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水声，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一片忙热，有点不知所措了。 毫无疑问，贾东明的这间总统套房，不光能供客人潇洒快乐，还能全程记录，甚至有可能来个特写。刘远军，赵天成，当然还有更多的人，都在这里留下过可耻的身影，可这帮人都是真枪实弹，我是来演戏的呀，难道要假戏真做？那也太离谱了！ 正胡思乱想，眼前突然一黑，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应该是停电了，而且停电的面积还挺大，因为对面的几幢大楼也是一片漆黑。 活了三十五年，高原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伸手不见五指是个啥概念，黑暗似乎将一切都吞噬，以至于连方向感都失去了，所幸的是手机就随身带着，赶紧拿出来，打开手电，在定睛一瞧，发现浴室的门居然是开着的，哗哗的水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停电了，你得用手机照亮。”他轻声说了句，却没听到回应。他还以为是没听清楚，于是又道：“你听到了吗？” 还是没人回答。 他隐隐的感觉到有些异样，走过去探头往里看了眼，浴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吴妮随身携带的那个挎包放在浴室柜上，拉链开着，里面啥都没有。 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足足愣了十秒钟，这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显然，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停电，十有八九是夏凡一手策划的，可这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吧？顶楼这么多房间，就算停电了，大家都有手机可以照亮，冷不丁出现个陌生人，岂不是立刻就被认出来了？ 不行，得出去看看，那小妮子弱不禁风的，真有什么意外，我不能袖手旁观啊，这样想着，几步走到门口，正打算开门出去看个究竟，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借着手电的亮光仔细一瞧，这才看清楚房门被非常巧妙的掩住了，表面上看是关着的，其实，从外面可以轻松推门进来。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吴妮给自己预备的。 第172章 有点扫兴 我靠，这手法，这速度，简直神了，太专业了。如此看来，一切应该都在这小妮子掌控之中，还真不能轻举妄动，可别帮了倒忙，那岂不是添乱！ 门外不时有人说话，他生怕破坏了巧妙的机关，也不敢开门，只能顺着门镜朝外望去。可走廊里除了隐约看到手电光在来回晃动之外，其余什么都看不清楚，无奈之下，只好将耳朵贴在门缝处，屏住呼吸听着。 “怎么搞的，双线路都他娘的停了，给电业局打电话，问他们还能不能干了！”这是贾东明的声音。 “二哥，路灯都灭了，感觉半个云州都停电了。”有人回了句。 “别说半个云州，就是整个云州都停电了，聚龙汇也不能停，奶奶个腿的，给许大棒子打电话，让他赶紧抢修，十五分钟不来电，局长就别干了。”贾东明恨恨的嚷道。 还好！所有人都在忙着停电的事，吴妮应该没被发现，他暗暗松了口气，可是，我现在能干点啥呢，难道就这么一直傻等着？ 正胡思乱想，却忽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顺着门镜朝外一看，发现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站在门口，由于举着手电，也看不清楚是男是女。 他心里一惊，正琢磨如何将服务员打发走，不料房门却被推开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闪进了房间，直奔浴室而去。 “别慌，是我。”吴妮轻声说道。 他如释重负，连忙快步跟了过去，低声说道：“你这动作也太快了，没人发现吧？” 吴妮也不回答，而是直接关上了浴室的门。等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则围着个浴巾，头发也挽着，俨然是刚刚洗过澡的模样。 他还想再问几句，却见吴妮竖起食指，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房门，于是侧耳一听，才发现是有人来了。 “老弟，是我，开门。”贾东明在门外说道。 他连忙答应了一声，举着手机将门开了，贾东明并没进来，而是笑着问道：“我方便进去吗？” “等一下。”吴妮说了句，连忙进了卧室。 “算了，我还是别进去了。”贾东明道：“刚刚电业局的老许来电话了，今天是大面积停电，说是控制系统出了故障，正在抢修之中，估计至少要到明天上午才能恢复供电，这大夏天的，空调也没了，要不，你和弟妹去别的地方将就一晚上吧，等明天来电了再回来。” 对现代人而言，没有电，就等于没有了一切。盛夏季节，空调停了，用不了多久，整个房间就得变成蒸笼差不多，饶是装修得再豪华，也是没法子住的。 “好，那我再找个地方。”高原故作扫兴的道。 贾东明抱歉的低声说道：“这事闹的，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没尽兴，等明天来电了，二哥再给你补上。” 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但脸上却还要拿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 从聚龙汇出来，刚坐进车里，吴妮便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忙了一阵之后，这才抬起头，很有礼貌的说道：“麻烦送我回刚才上车的地方吧。” 他答应了声，驾车往那个方向驶去。 开出去了一段路，吴妮突然缓缓的说道：“高总，贾东明对你还是心存戒备的，幸好准备的很充分，否则，就被他给看出破绽了。” “你指得是认识励盛事务所所长的事吗？”他皱着眉头问。 “是的，实际上他根本就不认识。”吴妮说道：“此人非常狡猾，跟他交往千万要多加小心，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他轻轻叹了口气，试探着问：“对了，那个段老狗没在聚龙汇，是吗？” 吴妮没回答。 他连忙说道：“我不该问吧？算了，权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吴妮低着头沉思片刻，缓缓的道：“没什么，其实，指挥部之所以对段老狗的一举一动特别重视，主要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贺总和夏队反复强调，务必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他心里微微一热，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夏凡那个臭小子在你们专案组里地位这么高嘛，都能跟贺总相提并论？” 吴妮微微一笑：“他是我们一组的组长，算是我的领导吧。” 怪不得这小子最近说话拽得厉害，闹了半天是担负重任，当上领导了，他想。 “对了，刚刚黑咕隆咚的，又那么乱，你凭什么确定段老狗不在聚龙汇了呢？”他好奇的问。 吴妮看了他一眼，很认真的回道：“我们对段老狗的情况掌握得非常清楚，他这个人很谨慎，即便是在贾东明的底盘里，也极少抛头露面，每天只跟一个同伙躲在房间里，刚刚我趁着停电侦查过了，房间里空无一人，而且明显已经收拾过了，说明他肯定离开了。” “那也未必吧，没准搬到别的房间了呢？” 吴妮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这个房间是他精心挑选的，整个顶楼仅此一间。视线非常开阔，既可以观察前门和停车场，又能看到后面整条街的情况，距离安全通道也最近，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不论流窜到哪里，都是选择类似的地方落脚。” “那就奇怪了，你们工作如此到位，难道他能长翅膀飞了？”他喃喃的嘟囔道。 吴妮也皱着眉头：“我估计聚龙汇除了前后门之外，肯定还有另外一条秘密出入口，否则，绝对不可能脱离我们的视线。” 他陷入了沉思，隐约感到一丝不安。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吴妮见状，连忙安慰道：“别担心，别看贾东明反复试探，但从目前掌握情况来看，对你还是比较相信的，而且，去省城转了一圈，打探出来的也都是好消息，所以，很有可能是觉得段老狗暂时派不上用场，就给打发走了，未必会针对你做什么。” “但愿吧。”他笑着道：“对了，你刚刚的动作也太快了，简直绝了。” 吴妮却很谦虚：“没那么夸张，都是些熟能生巧的事，不值一提，其实，大家最担心你过于紧张，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从容镇定，处变不惊，要不是提前告诉我房间里有监控，我可能会在门口换服务员衣服的，如果是那样，事后一看监控回放，可就彻底露馅了。” 第173章 失落的心 这次停电的范围确实很大，这一路上，连红绿灯都没了，如果是在白天，城市的交通非得瘫痪不可。 车子到了地方，夏凡早就等候多时了，临下车之际，吴妮主动握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再次表示感谢，可夏凡却耷拉着脸，也不看他，带着吴妮上了自己的车，连个招呼都没打，一脚油门便扬长而去。 奶奶个腿的，这小子抽什么风，哪个筋不对路了，他默默的在心里嘟囔了句，望着霸道车远去的背影，只有挠头苦笑了。 虽说有惊无险，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可他的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相反却有些沉重。 较量才刚刚开始，局面就如此复杂，等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还指不定会面对什么呢，虽然足够刺激，但冷静下来想想，还真替自己捏了把汗。 坐在车里默默的抽了两根烟，猛然想起，刚刚还答应要去见方雨晴，可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午夜时分了，不禁有些迟疑。 算了，她忙了一天，估计早就休息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这样想着，启动汽车，朝家的方向开去。 他没再绕行园区的东门，而是走了正门，也是想顺便看看方雨晴是否休息了。 这片也停电了，整个园区黑漆漆的，只有门卫室的太阳能灯发着昏暗的光。他朝诊所的方向看去，心却不由得一阵紧缩。 诊所的卷帘门没关，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一丝幽暗的烛光在跳动着，显得那么的凄苦和孤独。 方雨晴没有睡下，而是还在等着他。 高原的心里说不出的愧疚，不禁长叹一声。将车缓缓的停在路边，还没等熄火下车，诊所的门便被推开了，方雨晴探头朝这边看了眼，确认是他的车之后，便快步迎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他低着头，含含糊糊的说道。 方雨晴微微一笑：“说好等你的，怎么能睡呢。对了，你吃饭没？” 说来挺可笑的，明明在蓝皇高级行政套房享受了一顿价值不菲的豪华晚宴，可他却没吃饱，在聚龙汇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又有点紧张过度，方雨晴冷不丁的问了句，感觉还真有点饿了。 “吃过了，但没吃饱。”他笑着道。 “那就是没吃，走，进屋去，什么都现成的，一热就行。”方雨晴微笑着说道。 本来以为随便吃一口就算了，没想到进了屋，方雨晴竟然跟变戏法似的，眨眼之间便端上了四菜一汤，荤素搭配，香气扑鼻。 “孩子都睡了，就不新做菜了，你凑合吃一口吧。”方雨晴抱歉的道，说着，又将满满一碗米饭递了过来。 他一时无语，只好大口吃了起来。方雨晴则坐在旁边，手支着下巴，默默的凝视着他。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方雨晴柔声说了句。 他努力的吃着，似乎只有这样，心里的愧疚才能减轻些。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感觉连第二天中午的份都带出来了，实在是吃不动了，这才将筷子放下，打了个饱嗝道：“有点撑着了。” 方雨晴皱着眉头嗔道：“你啊，跟夏凡一个德行，要么就不吃，要么就撑个半死，真是愁人，三十好几奔四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他嘿嘿一笑：“没办法，谁让你做这么好吃的。” 方雨晴叹了口气，麻利的将碗筷收拾利索，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轻轻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四万块钱，你收下。” 他一愣：“啥意思？” 方雨晴低着头，喃喃的道：“南山那边房子给补偿款了，我打听了下这附近门市房的价格，诊所这么大的，年租金大概在五万左右，我刚进了一批设备和药，所以手头没那么多钱了，先给你四万，剩下的一万，等过几个月再说。”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房子是公司的，房租的事不用你管。” “你现在是领导干部，别因为这点事犯错误，快收下吧。”方雨晴柔声说道。 他有点急了：“犯什么错误，我心里有数，赶紧把钱收回去。” 方雨晴却坚决的摇了摇头：“高原，你已经帮我很多了，钱你必须收下，这也是夏凡的意思，他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夏凡的意思？这跟他有狗屁关系，房子又没租给他，别听他瞎嚷嚷。” 方雨晴无声的笑了：“你们俩啊，嘴上互相呛着说话，可心里又处处替对方着想，难怪能莫名其妙的成为好朋友，真是一路货色、臭味相投啊。” 一番话说得他也笑了，笑过之后，还是很认真的道：“雨晴，租金的事就别争了，你现在用钱的地方多，快把钱收起来。” 方雨晴思忖片刻，缓缓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生活就是这样，日子总归还得自己过，你帮得了我一时，不可能帮我一世，没理由拖累你的。” 他竟然无言以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方雨晴却很平静：“晚上我给夏凡打过电话，他说......你最近交女朋友了，还说女方条件非常好，是咱们市里的领导干部，是这样吗？” 他隐约猜出夏凡为什么耷拉个脸，想必这姐俩通话也不很融洽，于是愈发感觉愧疚和窘迫，但又无法避而不谈，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 方雨晴则一本正经的叮嘱道：“这是好事呀，你也该有个家了，好好珍惜吧，千万别因为工作忙就冷落了人家，这么好的条件，错过太可惜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将话题岔开了。 “对了，夏凡最近好像升官了吧？” 方雨晴听罢，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呀，他很少聊工作上的事情，不过最近倒是比以前忙了许多，他当交警那会，几乎每天都来我这儿坐一阵，帮着干点体力活啥的，最近几天都见不到人影，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笑：“当领导了，自然要忙些。”说着，缓缓站了起来，“太晚了，你也歇着吧，我回去了。” 方雨晴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即逝，也连忙起身，将装钱的大信封硬塞在他的手里，他当然不干，又将钱扔在了桌子上，方雨晴见状，苦涩的一笑道：“我不想欠你太多，因为将来还不起，时间久了，对你，对我，都是个负担，所以，还是拿着吧。” 他无言以对，只好默默的将钱收了起来。 从诊所出来，心情有些纷乱，感觉那个大信封沉甸甸的，似乎装得不是四万块钱，而是方雨晴失落的心。 第174章 屁股上都没肉了 第二天刚到公司，常佩军便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他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困难，可听完汇报，顿时就傻眼了。 原来，昨天下午，常佩军和周云马不停蹄的召集入选项目部的人员开会，连夜开展了工作，一个晚上的时间，连项目部的驻地都选定了。 “林家洼子距离卧龙湖施工现场仅两公里，又在国道边上，交通非常便利，村委会有个闲置的二层小楼，年租金才两万块钱，已经谈妥了，你今天过去看一眼，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协议租下来，把东西搬进去就可以办公了。”常佩军道。 他有些惊讶：“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不快不行啊，还有一个半月就正式开工了，这么大的项目，千头万绪的，不能啥事都坐在办公室里纸上谈兵，必须进到施工现场才能安排妥当。”常佩军非常认真的说道：“我做事向来如此，不擅长使什么巧劲，只会用这些笨办法。” 他很感慨，同时也庆幸选对了人，相比之下，他在工作中倒是更喜欢钻空子走捷径，而常佩军的特点，与他正好互补，可谓相得益彰。 这算得上是最有价值的发现了，有一个心细认真、扎实肯干的助手，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啊。 “佩军啊，其实，我真应该自我检讨，之前的格局太小了，眼睛只看到身边的几个人，忽略了你这样的行家，实在是惭愧的很。” 高原本就是个率性之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肠子，这番话发自肺腑，并非忽悠之词。 常佩军也叹了口气：“大家都彼此彼此，不过，我现在对你是心服口服，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咱们工作上见分晓吧。” 他用力的握着常佩军的手，心中暗道，或许从现在开始，我才算真正的站稳了脚跟吧！ 上午九点，他和常佩军、周云一起，驱车直奔林家洼子。 到了村子之后，先是在附近大致转了转，感觉还不错，交通便利，还有个小农贸市场，完全可以满足项目部十多号人的伙食需求，又看了下村委会的那个小二层楼，虽然稍显老旧了些，但水电、网络、固定电话一应俱全，关键是租金才两万块钱，简直跟白送一样，于是当场拍板租了下来。 周云那边忙着签合同交钱，他则和常佩军楼上楼下的转了圈，一边看一边问道：“你还真不简单，连宿大夜的，咋能找到这么个地方呢？” 常佩军微笑着道：“还记得之前工程办的预算员林茹吗？” 他吃了一惊：“记得啊，不是......辞职了嘛？” “是辞职了啊，但跟周云有联系，她家就是这个村子的，和村委会主任都是亲戚，昨天晚上给联系的。”常佩军说道。 “哦......她还在云州吗？”他试探着问。 “不在，去南方了，听周云说，好像在个挺大的公司，具体什么我也忘记了。” 他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感慨万千，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回想起来，简直跟做梦似的。 房子定下来之后，常佩军让周云马上安排进驻事宜，自己则陪着高原赶往施工现场。 卧龙湖的施工现场，高原已经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之前都是为了工程预算，而今天常佩军所考虑的则是施工的细节问题。 临时匝道如何设置？施工队的暂设房放在哪里？材料仓库的位置、塔吊的位置、砂石料堆放场地的位置等等，别看都是些琐碎事，但任何一项考虑不周全，都会影响工作，如果事先没做好规划，各种大型设备和钢材等材料一进场，那可就彻底乱套了。 在这方面高原的经验就差很多了，只能提一些参考性的意见，常佩军倒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将一切布置妥当。 两人正到处转着，陈心怡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由于刚刚走马上任，陈心怡的工作压力很大，所以便和他约定，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暂时先不联系，等熟悉工作之后再说。 高原并非那种黏黏糊糊的男人，而且对陈心怡的脾气秉性也算了解，于是便克制住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真就没主动打电话去骚扰，只是每天发个信息问候下。 难道有什么要紧事？他想，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陈心怡直截了当的问道。 “在卧龙湖工地。”他道。 陈心怡哦了声：“你马上来市政府，焕之市长要找你谈点事情。” 他一愣，有点懵了。 尽管是市属国有企业的负责人，但正常情况下，市长是不可能直接找他谈工作的，毕竟中间还隔着国资委呀。 “苏市长找我？你没搞错吧？”他道。 陈心怡哼了声：“废话，这能错吗？你就别问了，尽快赶过来吧，焕之市长就今天上午有点时间。” 他答应了一声，放下电话，转身对常佩军道：“先别张罗了，马上送我去市政府。” 常佩军自然不敢怠慢，两个人上了车，急三火四的往市府赶去。 到了市府大门外，值班武警联系了市长办公室，很快，姚秘书亲自迎了出来。 “苏市长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一边往办公楼里走，一边低声问道。 姚秘书小声回道：“应该是关于企业上市的事，你可能还得稍微等一等，焕之市长正跟睿兰投资的许董在谈话呢。” 许卿......上市？这么快嘛？他心里不由得画了个问号。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呢？ 上到七楼，他忍不住好奇的问：“对了，陈主任的办公室在哪儿啊？” “就在苏市长隔壁，要不，你在她那里等一会也行。”姚秘书说着，轻轻敲了敲一间办公室的门，就听陈心怡在里面说道：“请进。” 姚秘书推开门，高原探头往里看了眼，陈心怡见是他，脸微微红了下，连忙站了起来。 “市长大人忙着呢，我在您这儿稍等会行吗？”他笑嘻嘻的道。 “可以，快进来吧。”陈心怡说完，偷偷瞪了他一眼。 姚秘书见状，简单打了个招呼便退了出去。陈心怡忙着在饮水机上接水，他却饶有兴趣的端详着那微微翘起的臀部，喃喃的说道：“瞧你累得，人都瘦了一圈，屁股上都没肉了。” 第175章 花样百出 “这是办公室，能不能别说那些疯话！”陈心怡嗔道。 他不以为然，四下打量着办公室，皱着眉头道：“市长助理这么大的领导，办公室未免太寒酸了吧？”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要按照你的意思，我的办公室得按照蓝皇酒店的标准装修才行呗？” 他嘿嘿一笑：“蓝皇算什么，这样吧，明天我安排人，把你这里重新拾掇一下，至于标准嘛，就按照故宫太和殿来.......” 话还没说完，陈心怡脸一沉，直接打断了他：“你要再这么满嘴跑火车，就赶紧给我走人，上班呢，没时间跟你闲扯。” 他眼珠转了转：“我是苏市长请来的，你有啥资格撵我！” 陈心怡哭笑不得，索性也不理睬他，继续埋头工作，将他晒在了那里。 他却满不在乎，把身子伏在办公桌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心怡的脸，一边看一边很夸张的咽着口水，口中还喃喃的嘟囔道：“秀色可餐啊，今天晚饭省了......” 陈心怡忍俊不禁，扑哧下笑了，柔声说道：“不闹了，你老老实实等一会，苏市长很快就能叫你进去的。” “那你答应我，晚上一起吃饭，我都想你了。”他则顺势扯住陈心怡的手，低声说道。 一句想你了，令陈心怡春心荡漾，脸顿时就红了。明明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可还是噘着嘴道：“我都快累死了，你可好，就知道捣乱。” “就是因为知道你累，所以才想约你出来放松放松嘛。”他一本正经道：“就这么定了，不论多晚，我都等你。”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了几下，吓得陈心怡赶紧将手抽了回来，他也忙不迭的坐端正了。 “请进。”陈心怡应了句。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年轻女同志走了进来，见高原在，微微愣了下，随即很客气的道：“对不起，陈副市长，不知道您有客人，我一会再来。” 由于市长助理的行政级别与副市长差不多，而且绝大多数情况下，工作一段时间之后都会被提拔为副市长，所以机关的工作人员对市长助理也统统称之为副市长，这是多年形成的惯例，可高原并没有政府机关的工作经验，冷不丁还有点懵了。 陈心怡连忙说道：“不用，有什么事你说吧。” 那女同志听罢，连忙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姚主任说，请您签个字。” 陈心怡接过来，很认真的看了一遍，拿起笔来正要签字，不料那女同志却关切的问道：“陈副市长，您脸咋这么红呢，是不是发烧了呀？” 陈心怡听罢，愈发显得慌乱，低着头含含糊糊的道：“没发烧，可能是屋里有点热吧。” “哦，那我把空调给您调低点。”女同志说完，殷勤的拿起遥控器，将温度又往下调了一度。 陈心怡窘到了极点，连头都不敢抬，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连名字都签错了地方，经提醒后，不得不再签一次。 高原看在眼里，也不敢笑，只是强憋着，还得努力保持正襟危坐的状态。 倒不能怪这年轻女同志没个眼力见，陈心怡的端庄严谨，在市府机关是出了名的，谁能想到大白天在办公室里，被高原给撩得面红心跳呢？ 待女同志出去了，陈心怡狠狠瞪了他一眼，埋怨道：“都怪你，闹起来没完，赶紧滚蛋！” “这么能怪我呢？是你自己签错地方了呀。对了，你到底是市长助理还是副市长呀？”他笑着道。 “跟你有关系嘛？” 他则将胸脯一挺：“我是家属呀，怎么能没关系呢？得跟着享受相应待遇嘛！” 男女之间，一旦确立了恋爱关系，饶是再强势的女性，心理也难免产生微妙的变化，高原本就率性活泼，有了身体接触之后，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只要见了面，各种招数花样百出，别说陈心怡这样的大龄剩女招架不住，就是情场老手，估计也得被搞个晕头转向。 “你......不理你了。” 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领导被自己弄得无计可施，高原更加得意，如果不是大白天，又是在办公室里，早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两人正黏糊着，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电话是苏焕之打来的，让高原马上过去，他自然不敢怠慢，和陈心怡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轻轻推开市长办公室的门，探头往里看了眼，不由得微微一愣。 苏焕之坐在沙发上，许卿和邱副市长分别坐在两侧，三个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赶紧进来啊，咋的，还等着我们几个起来迎接你呀？”苏焕之大大咧咧的说道。 他连连点头，迈步进了办公室，规规矩矩的在苏焕之对面垂手而立。 “我给你介绍下，这是邱副市长。”苏焕之指着邱明泉说道。 还没等他张嘴说话，邱明泉抢先说道：“不用介绍，我们见过的，云州建设集团的高原，高总经理嘛。” “哦，你们认识？”苏焕之多少有点意外。 邱明泉则很从容：“为了提拔他当总经理，你差点把国资委的班子都给拆了，如此风云人物，我必须得认识下呀，否则，也太脱离群众了。” 苏焕之听罢，爽朗的笑道：“看来，这家伙在云州也是小有名气了呀。” “恐怕不止是小有名气，说是大名鼎鼎也不为过，至少在搞工程这个圈子里，是无人不知的明星级人物啊。”邱明泉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场合，高原当然不敢乱说乱动，只是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感觉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苏焕之转而指着许卿：“小高啊，这位是睿兰投资有限公司的许董事长，著名投资人、金融家，是我专程从上海请来的贵客。” “其实，我和高总也认识的。”许卿微笑着道：“前天，我们还共进晚餐，并初步达成协议了呢。” 苏焕之被惊呆了，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沉吟着道：“不会吧，这小子活动能力如此强吗？看来，我今天有点多此一举了吧！” 第176章 有情怀的年轻人 “话不能这么说，他就是再神通广大，也得听您的命令呀。”许卿笑吟吟的道。 苏焕之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你们达成什么协议了？” “不好意思哦，这可是商业机密，不能泄露哦，市长大人也不能破例。”许卿直接把话接了过去。 苏焕之哦了一声，沉思片刻，这才发现高原还老老实实的站着，于是说道：“别傻站着了，找个地方坐吧。” 他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的道：“我还是站着吧，站着听领导训话，领会得比较深刻。” 三个人都笑了，笑过之后，苏焕之却非常严肃的道：“好吧，既然你有这么强烈的愿望，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站着也好，思维敏捷，头脑也更清晰，有利沟通。”说完，朝邱明泉微微点头示意。 邱明泉见状，先是轻轻咳嗽了下，然后斟酌着说道：“小高啊，我先声明，今天找你过来，我事先一点不知情，是焕之同志非常重视你的感受，觉得有必要提前打个招呼，这份对年轻干部的关爱，实在是你的偏得呀。” 短短一个开场白，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确实暗藏玄机，高原隐约猜出了什么，于是屏气凝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好了，下面就言归正传了，混合所有制改革在很多国企都取得了成功，是大势所趋，之前焕之同志曾经叫停过云建的混改，但并不意味着不支持，现在时机和条件都成熟了，所以，市里决定，以北方汽车和云建作为试点，继续在我市的国有企业中推行混合所有制改革，这项艰巨而复杂的工作，就落在我身上了。” 苏焕之接过话茬，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之前对混改很抵触，但此时非彼时，现在没人惦记云建那块地了，更没有任何利益输送的可能性，完全是从企业发展的角度出发的，希望你端正态度，积极配合，做好企业员工的思想工作，保证平稳过渡，不出现对立情绪，确保改革的顺利进行，怎么样，这个预防针打得及时不？” 他没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最后把心一横，缓缓说道：“我支持改革，但前提条件是必须适合云建的现状，不搞一刀切，并且不能出现员工分流下岗的情况，这是我对全体职工承诺过的，不能满足这两点，我还是会反对的，如果市里以行政命令的形式来进行改革，我就只能辞职不干了。” 当着两个市长的面，敢如此说话的人，确实不多。 苏焕之和邱明泉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许卿还跟在聚龙汇时一样，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旁观着，似乎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 “看见了没，这小子是又臭又硬，而且还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竟然敢以辞职要挟领导，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打听打听，我苏某人最不怕的就是辞职。”苏焕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不过，今天还收敛了不少，上次在胡湾水库，把市里好顿批，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嘴脸。老邱啊，你必须得先降服他，否则，有这小子在里面搅合，非添乱不可。” 邱明泉却淡淡一笑：“我非常欣赏小高这种敢做敢当的性格，不过动不动就提辞职，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有不同意见可以争论，但撂挑子是懦夫行径，不值得提倡。另外，你为什么对混改有这么大的意见呢？能说出个令人信服的道理吗？” 他沉默了。良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二位领导可能不知道，我父亲就是云州第一批下岗职工，当时有关部门对下岗职工给出的解释是，体制改革，大势所趋，自谋职业，为国分忧！怎么样，是不是很高大上啊？可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父亲所在单位已经变成了私营企业，最大的受益者是当年的厂长，据说早就身价过亿了，而我父亲和他的同事早就被淹没在改革的浪潮之中，为社会和时代所遗忘了。这就是我作为一个普通市民，对改革的切身体会。” “你父亲是那个单位的？”苏焕之问。 “云州耐火材料厂，也是个老国企了，七百多职工，九三年改革重组，全员买断工龄，由原厂长承包经营，据说当年就一举摘掉了连年亏损的帽子，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省市两级的媒体没少报道，那时候我正在读大学，父亲经常一边看新闻一边念叨：把七八百工人都撵回家了，白捡了那么多设备和原材料，谁干还不能盈利！？”高原淡淡的道。 关于自己的身世，高原平时很少提及，除了刘远军以外，几乎无人知晓，这是一段很无奈的过往，是非功过，向来有争论，如果非要给那段岁月定个性，拿就只能借用这样一句话了：当时代扬起的灰尘，落在个人的头上时，注定是一场灭顶之灾。 换言之，这就叫命运！你赶上了，就得认命！ “你父亲现在做什么呢？”苏焕之继续问道。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已经不在了，为了供我上大学，他只能四处打工，也许太过劳累了，十年前就和母亲相继去世了。”略微停顿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我必须声明，刚刚那番话，不是针对国家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事实上，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国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所谓国富民强，这是任何人也否定不了的。” 或许是他激动的缘故，他的声音多少有些哽咽，略微调整了下情绪，这才又道：“我只是想说代价！改革与战争年代一样，必须有人要付出代价，我父亲那一辈人赶上了，无怨无悔，无话可说。但现在不同了，我们的市场成熟了，企业具备了更强的竞争力，有更多的路可以选择，引进民营资本、对国企进行优化和重组是必要的，但如果一定要以牺牲部分职工的切身利益为代价，我就很难接受。” 一番话，虽然有些偏激，但却发人深省。在座的三个重量级人物，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 “想不到，你还蛮有情怀的。”苏焕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177章 天上掉馅饼 “感谢您没把我的这些番话归为牢骚，姑且算是情怀吧。”这份认同和理解，让高原心里热乎乎的。 苏焕之轻轻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的道：“改革开放四十年，有些教训是很惨痛的，但大方向没错，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时代的浪潮所至，难免泥沙俱下，不能因为某个点存在问题而否定全盘，古人云：知责任者，丈夫之所始也，行责任者，丈夫之所终也，说到底，责任和担当，才是情怀的精髓所在。” 话虽不多，但有理有据，掷地有声，高原听罢，也不住的点头。不过，苏焕之接下来的话，味道却有些变了。 “情怀不是矫情，更不是把个人遭遇的委屈和不公算到党和国家的政策上！对体制改革有看法，可以讨论，但如果以辞职为要挟进行抵制，那就说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苏焕之说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高原，目光之凌厉，令他几乎不敢直视。 “对不起，苏市长，我知道错了，我可以把那句话收回。”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低声说道。 苏焕之冷笑一声：“高原，你能独立思考问题，敢讲真话，有自己的想法，这些优秀品质都是非常值得欣赏的，但我要提醒你，不要试图触碰我的底线和原则，国有企业体制改革，是国家的大政方针，任何人不能违背。” 这番话的分量很重，高原顿感压力倍增，沉吟良久，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能说几句吗？”一直没说话的许卿突然开口了。 “当然可以。”苏焕之连忙说道。 许卿略微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职工买断下岗、国有资产廉价变卖，个人承包牟利等等，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呀？现在的资产和人力资源重组，早就不是这个路数了，高总该与时俱进一些，否则，是要被时代抛弃的呀。” 高原清楚，今天说得已经够多了，再继续争辩下去，就有点不识时务了，于是便淡淡一笑，算是认同了。 许卿见状，继续说道：“作为投资商，我先从资本市场的角度分析下北方汽车和云建集团这两家企业吧。首先，北方汽车是国内新能源汽车的头部企业之一，随着纯电汽车的普及，势必迎来一个高速发展阶段，从而给投资者带来高额回报，而云建集团的优势在于经济体量比较小，非常适合资本运作，说得简单点就是，不需要投入太多的钱，稍加整合，就可以在h股上市，依托国内超大的建筑市场，建筑类企业上市后，股票涨势都非常不错，回报率很高，属于稳赚不赔的投资项目。” 几个人都默默的听着，谁都没有插言。 许卿继续侃侃而谈：“此番应苏市长之邀，本来是准备投资北方汽车的，但汽车行业投资额巨大，周期也比较长，所以才又选中了云建集团，不过，除了占股比例达到百分之四十九之外，我对云建方面并没什么额外要求，至于什么职工下岗之类的事就更无从谈起了，这一点，高总似乎是多虑了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不禁一愣。 事实上，睿兰公司和北方汽车的谈判非常艰难，汽车行业的烧钱是众所周知的，而新能源汽车不仅前期烧钱，即便实现量产之后也在持续赔钱，一年亏个十几个亿是很寻常的事，国内众多新能源汽车厂家都是如此，所以，投资这个行业，实际上就是一场豪赌，看谁能撑得住，大浪淘沙，剩下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正是因为此，许卿当然非常谨慎，无论是投资总额还是投资比例都斤斤计较，而且对董事会构成以及总经理人选都提出了严苛的要求，历时半个多月，才算初步达成了协议。 本以为云建也是如此，不料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搞得苏焕之和邱明良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许董，你没开玩笑吧？这和你资本家的嘴脸可有点不符啊。”苏焕之开玩笑的问了句。 许卿却淡淡一笑：“当年某国外财团投给互联网大厂2000万美元，谈判不过才六分钟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要求，无非是看中了互联网企业的光明前景而已，云建也是一样，你们可以参照下资本市场施工类企业的股价，就能理解我的决定了。” 高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投资入股，还帮着在港股上市融资，连佣金都省了，这分明是天上掉馅饼嘛！ “许姐，当着咱们两位市领导，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呀？”一着急，也忘记了时间地点场合，张口就喊了声姐，这个亲密的称呼，把苏焕之和邱明良都闹了一愣。 许卿却还是很笑眯眯的。 “当然不会呀，我虽然是个女流，但在投资界也是有些名气的，况且，云建这点经济体量，投不了几个钱，对我们公司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你就放心吧！” 这句话倒也并非狂言，对于一家注册资金高达500亿的公司来说，入股云建集团，确实是笔小生意。 “这样的改革，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咱们可以立刻签合同。”他笑着道。 苏焕之和邱明良也相视而笑。 “许董啊，你要是在北方汽车的投资上也如此爽快就好了。”苏焕之感慨的道。 许卿却叹了口气：“这是两回事，北方汽车的盘子太大了，而且风险也很高，几十个亿的资金投入进去，未来五年甚至十年，都不见得盈利，必须要加倍小心啊。” “对，对！其实，许董在很多环节上已经让步了。”邱明良也道：“平心而论，许董也是个有家国情怀的企业家，心系民族工业，对家乡的经济发展还是尽心尽力的。” “停，邱副市长，你可别给我戴高帽，该怎么谈，还得怎么谈，另外，国资委的那个乔主任简直就是个老顽固，我都快被他给逼疯了。”许卿说完，无奈的一笑。 邱明良缓缓起身，笑着道：“好吧，一会我把老乔给撤下来，省得他折磨你。” 许卿也笑：“算了吧，换一个新的来，没准比他还难对付。”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向苏焕之告辞，显然是要进行下一轮谈判了。临出门的时候，邱明良还轻轻拍了下高原的肩膀，微笑着道：“我看出来了，你小子不仅是个人才，而且还有点运气，是一员才堪大用的福将啊。” 他没敢应答，只是咧嘴笑了下，不料刚笑了一半，却发现苏焕之正冷冷的盯着他，吓得赶紧将剩下的笑容憋了回去。 第178章 一顿臭骂 二人走后，苏焕之也不理睬高原，关上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专心致志的批阅着文件，将他晒在了那儿。 他呆呆站了一会，鼓足勇气，轻声说道：“苏市长......” “闭嘴！”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苏焕之给怼回来了。 他无可奈何，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乖乖的站着原地。 上次被罚站，好像还是上初中的时候，啥滋味都有点淡忘了，一口气站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记忆犹新了。 腰酸腿疼不说，浑身还奇痒无比，可当着市长的面，又不便抓耳挠腮，只好咬牙挺着。虽然窘迫异常，可他却并不恼火，反而还有些窃喜。 不论是职场还是官场，那些吹胡子瞪眼甚至骂娘的，未必是真恨你的，相反，恭恭敬敬、礼貌有加的人，没准心里正琢磨着置你于死地。 今天的情况也是如此。 罚站，是看得起你，是只有对亲信才能做出来的举动，换成一般人，恐怕还没这个待遇呢。 尽管如此，可滋味毕竟不好受，正心急如焚之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陈心怡快步走了进来。 “苏.......”市长俩字还没说出口，一眼瞥见高原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是......干嘛？”陈心怡迟疑着道，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见救星来了，高原赶紧挤眉弄眼的使眼色，苏焕之则抬头瞪了他一眼，转而对陈心怡道：“我让他在这儿站一会，好好反省下，免得日后不长记性。” 陈心怡恍然大悟，也不敢笑，只是低着头，偷偷抿着嘴。 “什么事？”苏焕之问。 陈心怡将手中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住建局关于老城区的改造方案，其中有几个关键点，我都给挑出来了，您看看是否同意。” 苏焕之嗯了声，接过来大致翻看了下，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上。 “先放这儿吧，我抽空再看。” 陈心怡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先去了，转身便往门外走去，与高原擦肩而过之际，还特意瞥了他一眼，差点没当场笑出了声。 又站了二十多分钟，眼看就到了午饭时间，苏焕之这才抬起头，指了下对面的椅子，淡淡的道：“过来坐吧。” 他如释重负，赶紧走过去一屁股坐下，并长长出了口气。 苏焕之拿出香烟，自己点上一根，随后把烟盒扔了过来，他没敢伸手去接，而是小心翼翼的用眼神试探着。 “抽吧，站了快一个钟头了，算是对你补偿。”苏焕之笑着道。 他这才敢点上，深深吸上一口，感觉香醇无比，超级过瘾。 “怎么样，跟心怡处得如何啊？”苏焕之并没谈工作，而是直接聊起了生活。 他不敢隐瞒，将与陈心怡相处的情况大致说了，苏焕之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暂不公开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我的主张，心怡目前是代理市长助理一职，组织部门的流程还没有走完，为了避免一些不可控的情况出现，低调一点还是有必要的，当然，更多的则是考虑你！” “考虑我？”他不禁一愣：“为什么？” 苏焕之缓缓说道：“最近有人反映，你这个副总经理，实际上是用工程款返点做为条件，从贾东明手里要来的，而且还说，返点的钱，你自己也有份儿，这件事已经捅到文谦书记那里了。” “我知道。”他接了句。 “你知道？谁告诉你的，该不会又是神通广大的贾二哥吧？”苏焕之皱着眉头道。 他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是公司里的人，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苏焕之哼了声：“文谦书记找过我，我把当时的情况如实说了，他表示有限度的理解，同时也让我提醒你，作为国企的领导干部，最好不要跟贾东明这样的社会人物走得太近。事情虽然暂时压了下来，但是风波并没完全过去，这个时候，如果高调宣布和心怡的恋爱关系，只能令对立面更加恼火，一旦继续往上级反映，组织上很有可能重新考虑你的任职问题，毕竟，与贾东明这种人的交往是非常犯忌讳的，只要深究，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会影响你的政治前途。”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既然对贾东明如此看法，可为啥把他树为明星企业家啊，去年还进了区人大呢，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 苏焕之似乎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冷冷的道：“我知道你心里嘀咕什么呢！贾东明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我清楚，云州五百万人民群众都清楚，至于他现在脑袋顶上的头衔也好，光环也罢，都说明不了什么，该算账的时候，自然会有人跟他算总账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他若有所思，赶紧点了点头。 苏焕之又点上根烟，吸了两口之后，接着说道：“让你站一个钟头，即是对你的爱护，也是一种鞭策，记住了，以后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要轻易说出辞职两个字。这两字除了证明你的无能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感觉脸上阵阵发烧，连头也不敢抬。 苏焕之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又道：“说情怀，那是给你留着面子，狗屁情怀？！无非就是有点委屈和不满吗？要按照你的理论，那些为新中国流血牺牲的人怎么办？他们跟谁喊冤去！这个世界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总是有人要做出牺牲，我们中的绝大多人，也都会被历史所遗忘，如果你是个男人，那就想办法用自己手中的权力，避免你父亲的悲剧再发生云建职工的身上，而不是动不动就撂挑子，说实话，我更欣赏一个月前的你，敢说敢做，哪怕是歪理，也要摆出来比量比量，现在可好，屁大的官当了几天，能耐没见长，脾气可大了不少！” 他被骂得无地自容，连大气也不敢喘，直到苏焕之停了下来，这才低声说道：“对不起，苏市长，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也不犯类似错误了。”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再跟我撂挑子，当心还把你贬去看泵站！”苏焕之嘟囔了句。 这应该是臭骂结束的信号了，他松了一口气，眼珠转了转，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连忙试探着问道：“对了，那个睿兰投资的许董事长，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第179章 我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苏焕之斜了他一眼：“你们之间不是很熟吗？许姐许姐的叫着，跟自家亲戚似的，而且还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关系如此亲密，难道还不知道她的来历？” 别看身处迷局之中，但高原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深知只能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在整体局势尚不明朗之前，他必须给自己留出足够的空间。狡猾也好，阴险也罢，唯有如此，才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想接着苏焕之刚刚的那句话往下聊，势必提到许卿和贾东明之间的关系，这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必须实话实说。当然，实话实话，不等于实话全说，比如云顶俱乐部的相关事宜，则还是避而不谈不比较妥当。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便笑着说道：“没您说得那么熟，喊声许姐，无非是为了套近乎，其实，我和她也是才认识，至于所谓的协议就不过就是个口头约定而已。” “是贾东明介绍你们认识的吧？”苏焕之冷冷的问道。 他心里一惊：“是的......可您怎么知道？” 苏焕之哼了声：“许卿是我请来的贵客，她的行程都是我亲自安排的，包括去聚龙汇和贾东明会晤。” 他怔怔的看着苏焕之，心中愈发有些忐忑不安了。 “只是没想到，那场豪华盛宴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说实话，如果不是心怡一直力挺你，我真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连忙问道：“心怡和您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反复强调，你绝对没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事实上，与其说我是在相信你，不如说是在相信她。”苏焕之缓缓说道。 高原略微松了口气，思忖片刻，很认真的说道：“苏市长，这件事很复杂，可能有些误会，请允许我以后再跟您解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打断了。 “如果真是误会，那根本就没必要解释，时间能证明一切，如果不是误会，解释的再完美也没什么价值，那些话，还是留着跟办案人员聊吧，我没时间，也没兴趣。” 这句话的分量虽重，但却正中高原的下怀，如果苏焕之真逼着非要个合理的解释，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于是苦笑了下，未置可否。 “好了，先不说这些，还是继续谈工作吧。”苏焕之话锋一转，说道：“如果云建在港股上市，对公司的发展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回去赶紧准备，国资委这边明天就开始和睿兰谈，咱们力争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把这件事办成。” 他连忙点头，表示立刻着手准备，苏焕之看了看时间，挥了挥手道：“都中午了，你赶紧回去吧。” 他连忙起身告辞，出了市长办公室，脑子里忽然闪过个念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显而易见，在苏焕之心目中，贾东明肯定是危险人物，所以才反复强调，要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关系走得太近，是犯忌讳的，可为啥对许卿就没有这些要求呢？ 因为许卿是来投资的，跟云州的政局无关？这个解释明显没有说服力。 许卿确实和云州政局扯不上关系，但苏焕之把她请来，并将北方汽车这么大的业务交给睿兰投资来做，就脱不了干系了呀！全省硕果仅存的重工业企业，国内新能源汽车领域的佼佼者，云州最靓丽的城市名片，这么多光环加持的北方汽车，与云建的地位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几十个亿的盘子，交给一个跟黑道大佬纠缠不清的女人去操作，苏焕之为官多年，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更不靠谱的是，在明知贾东明专门为我摆下豪华盛宴的情况下，却还是选择无条件的信任，然后把这一切都归结为陈心怡的力挺，这简直是在说梦话，可笑的是，我当时愣信了！ 苏焕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想着。 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这位苏市长和许卿很有可能是一伙的，两个人联手布下了一个局，而我是这个局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必须有足够的戏份！所以，只能选择无条件信任，否则，可能早就被一脚踢出去了。 想到这里，不禁感觉后脊梁阵阵发凉，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话，那就难免有些细思恐极了。许卿、苏焕之、贾东明，这三个人之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呢？而我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自以为春风得意，游刃有余，闹了半天，不过是被人利用，搞不好就是个跳梁小丑！ 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下，他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却见陈心怡正笑眯眯的站在背后。 “想什么呢？” “哦.....我正合计去找你呢！”他连忙说道。 陈心怡抿嘴一笑：“罚站的滋味好受不？” 他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还可以吧，有种穿越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中学时代，心潮起伏的。” “是嘛，看来还是站得不够久，否则，嘴不能这么硬，我会把这些话反馈给焕之市长，让他以后多给你安排这样的穿越活动。”陈心怡笑着道。 “那就免了吧，他老人家多忙啊，日理万机的，可别占用领导的宝贵时间了，实在要罚站嘛......可以由你来执行，至少还能增进下感情。”对付陈心怡，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几句话就抢回了主动权。 陈心怡的脸微微一红，嗔道：“才懒得罚你呢，赶紧回公司吧，我下午还要代表焕之市长参加跟睿兰公司的谈判，就不留你了。” “下午不留我可以，中午好歹也管顿饭吧!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走呀。”他笑着道。 “机关餐厅不对外的，这是规定，你让我带头犯错误呀！”陈心怡一本正经的说道。 “犯什么错误啊，市府难道没有招待客饭呀，最多就是按标准拿钱呗，你放心，我自己掏钱。”他继续软磨硬泡。 陈心怡仍旧连连摇头：“机关确实有招待客饭，但需要提前登记的，我分管机关后勤，更要以身作则了。” 第180章 推心置腹 高原清楚，陈心怡是不愿在工作场合显得与他过于亲密，于是便换了个思路，提出可以到外面去吃，但同样被无情拒绝了，又问晚上如何安排，陈心怡则说，因为和睿兰的谈判很艰难，具体什么时间能结束也无法预判，而且，谈判结束之后，很有可能还要开会研究明天的工作，所以，今天晚上就算了。 没办法，他只能长叹一声。 从市府出来，他的心情有些烦乱，回到公司，径直进了的办公室，把房门一关，拿出手机便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更可靠些，虽然有时候很混蛋，但至少没有让他后脊梁发凉的感觉。 电话响了好久，夏凡总算接了起来。 “你跑哪去了，这么久才接电话。”他略微有些不满的嘟囔了句。 相比昨天晚上的冷淡，夏凡今天的态度要好很多，笑嘻嘻的道：“我这一天多忙啊，要不是你的电话，根本就不能接，别废话了，痛快说吧，找我啥事？” 他哼了声：“没事就不能找你呀，当了两天半领导，咋还跟我老子打上官腔了呢。” 夏凡似乎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微微一愣，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他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心里有点发闷，想跟你聊上几句。” “跟我聊几句，还有这神奇的疗效嘛？”夏凡笑着道：“别兜圈子了，是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呀！” 两人之间平时也经常开些玩笑，可不知道为啥，今天夏凡轻松戏谑的态度令他感觉非常别扭，以至于直接改了主意。冷笑一声，淡淡的道：“都到了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算了，不跟你说了。”说完，也不待夏凡说什么，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是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默默的劝自己道，路是自己选的，无论多么艰难，都要咬牙走下去！迷魂阵也好，局中局也罢，总之，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就算自己真是个小丑，也要把局面搅个乱七八糟，搞到最后，还他娘的指不定谁怕谁呢！ 这样想着，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也不那么烦躁不安了。 还是先忙正事吧！ 不管许卿和苏焕之到底布什么样的局，云建一旦在港股上市，无疑是白捡了个大便宜，正如苏焕之所说，是有划时代意义的。所以，还真要高度重视。这样想着，正合计下午召集班子成员开个会，把情况通报下，不料办公室的门却被轻轻推开了，庞辉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 看着这员心腹爱将，他恨得牙根直痒，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不免又有些烦躁，真想劈头盖脸的给两巴掌，可转念一想，苏焕之的做法是何其高明，这驾驭人的本事，自己还真得好好学学才是，而且，也该跟这小子好好谈一谈了。 “这位同志贵姓啊？”他故作吃惊的道。 庞辉咧了下嘴：“我上午来好几次了，你都不在。” “我靠！是庞总调啊，一晃这么多天没见，我都快把你给忘了。”他笑着道：“对不起啊，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庞辉叹了口气：“哥，你就别挖苦我了。” 他则把脸一沉：“挖苦你，那是看得起你！跟我这么久，见我什么时候挖苦过别人？” 庞辉没吭声，只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略微思忖片刻，决定换个地方再聊，于是便起身说道：“我还没吃饭呢，走吧，到对面请我吃碗面条吧。” “没钱!半年绩效都给扣了，现在全家喝西北风，哪有钱吃面条！”庞辉低声嘟囔句。。 他哭笑不得：“那我请你，走吧。” 公司马路对面，有家兰州抻面，火得一塌糊涂，正中午时候，吃面的人都要排队，这个时候饭点已经过了，顾客少了许多。 两个人进了面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两碗面，他低着头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可庞辉却不动筷，只是鼓着腮帮子坐在对面运气。 一口气吃了大半碗，感觉肚子里有点底儿了，他这才抬起头，笑着问道：“对了，你全家都喝西北风了，要不，给你再打包几碗，省得老婆孩子饿着？” 庞辉苦笑：“哥，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是在这里请我吃了一碗面。” 他点了点头：“亏你还记得这件事！”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时候，我已经在工地上混了五六年，眼看三十了，还是个统计员，整天干着打杂的活，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就辞职不干了。” 他淡淡一笑：“我当时劝你留下，还承诺只要跟着我干，保证你混出个人样来，你小子当时还有点犹豫，考虑了两天，才答应下来。” “我是被罗耀东给搞怕了，刘总为人太圆滑，公司一直把持在他们几个手里，只要不是那个小圈子里的人，无论怎么干，都屁用没有。”庞辉低声说道。 “看来，你非常清楚那个小圈子对公司的影响有多坏了呀。”他平静的道：“如今我当家了，是不是也该搞这么个圈子，把其他人都拒之门外，来个自娱自乐呢？” 旧事重提，本来是想打感情牌，不料自己却被绕了进来，庞辉不免有些张口结舌了，愣了片刻，这才说道：“可不管怎么说，我和万海都是你的铁杆兄弟呀，如今大哥当家，总不能把兄弟都踢开，转而重用别人吧？” 他把眼睛一瞪：“我太想重用你了，但也得争气才行啊！早就提醒过，做人要低调，可你根本就听不进去，整天招摇，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吗？还有，我反复强调过，经济上要经得起查，就算要吃回扣，也要吃在明里，别自己独吞，你可好，把供应商的结算权都揽在自己手里，回扣全揣进腰包了，下面项目部连口汤都喝不上，项目经理能没意见吗？” 这句话戳中了庞辉的要害，顿时就有点蔫了。 他叹了口气:“别以为就自己是猴儿进化来的，其他人都是猪变的，云建这一千来号人，个顶个都精明着呢，你那点鬼心眼，都是别人玩剩下的！” 庞辉彻底没话了，只是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他觉得差不多了，到了该给甜枣的时候，可无意之间往窗外瞥了眼，却不由得愣住了。 第181章 又是罗巧巧 一个男人的背影吸引了高原的注意力。 男人戴着个黑色棒球帽，中等偏瘦的身材，略微有点驼背，走路外八字很明显，怎么看都似曾相识。 他径直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灰色小轿车前，拉开后车门，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警觉的往四下观察着，虽然只能看清楚个侧脸，但高原还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张洪权！绝对是他！ 这个无端消失了半个多月的关键人物，居然哪都没去，还躲在云州，而且就在公司对面，这个意外发现令他的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一愣神的工夫，张洪权已经钻进汽车，他见状连忙起身，可刚走到面馆门口，那轿车已经启动，眨眼之间就消失在繁忙的车流之中。 他来不及多想，扭头对还怔怔坐着的庞辉说道：“吃完饭赶紧回总调度室干活去，等有时间再收拾你！” 庞辉被搞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见他急头白脸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他出了面馆，一边快步往公司走，一边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这次比较痛快，刚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又咋了，心里还发慌呀？”夏凡笑着问。 “我看见张洪权了。”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夏凡一愣，说了句稍等，随后听筒里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换了个位置，片刻之后，又急促的问道：“在什么地方看见的？什么时间？” “两分钟之前吧，我当时在公司斜对面的兰州面馆吃饭，看他上了一辆灰色的小轿车。” “确定吗？”夏凡问。 “确定！”他道。 “车牌号记住了吗？”夏凡又问。 他叹了口气：“当时没反应过来，一愣神的工夫，车子就开走了。” “你个蠢货！”夏凡嘟囔了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也有点懊恼，暗怪自己没有经验，当时就光顾着吃惊了，咋就没想到要记车辆的号牌呢。 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公司，先给黄主任打了个电话，让其通知班子成员下午两点钟在三楼小会议开会，有重要情况通报，黄主任满口答应。 放下电话，他走到窗口，皱着眉头往对面看去。 云建的机关大院位于城市的中心商圈，周围高楼林立，商铺众多。而从张洪权的出行方式判断，他的藏身之地应该就在附近。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最后做出了推断。 张洪权极有可能是从金鼎大厦出来的，这座二十一层高双子星座大厦，曾经是云州的地标性建筑，分为ab两个楼，中间以裙楼相连，大厦的五层以下均为各类商铺，五层以上是写字楼和酒店，还有部分民宅，结构复杂，人员众多，光是出入口就多达十余个，是个非常合适的藏身之地。 这样想着，拿起手机再次拨打夏凡的电话，想把自己的判断告诉这家伙，可惜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道，算了，连我都能想到的，那么多专业的侦查员想必也早就判断出来了，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正胡思乱想，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黄主任随即推门进来，笑着道：“高总，人都到齐了，开会吧。” 他点了点头，跟着黄主任朝小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很安静，可能是下午的缘故，大家都有点没精打采。关贵阳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报纸；郭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罗耀东则专心致志的扒拉着手机，常佩军应该刚从工地赶回来，灰头土脸的，正稀里呼噜的吃着泡面。 显然，谁也没把这个会议当回事。 “开会了，高总有重要情况通报。”黄主任大声说道。 大家还是心不在焉，罗耀东甚至连头都没抬。然而，当他把情况大致一说，几个人的眼珠子立刻就瞪了起来，连罗耀东都喜形于色，很快便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了。 谁都清楚，上市就意味着发行股票，而企业员工可以认购内部原始股，利润当然非常可观，大家越聊越兴奋，索性提议，把号称云州股神的于涛喊来共议，他本来不同意，可见大家兴致很高，也就只能答应了。 于股神听完介绍，也是惊讶不已，连声说发大财的机会来了，众人听罢，更加欢呼雀跃。 正聊得热闹，高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见是夏凡回电话了，于是也不吭声，赶紧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 一溜小跑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姐夫啊，贺总让我转告，你又立了一大功，领导都给你记下了，等案子告破开表彰大会的时候，肯定请你上台受奖，披红戴花，外带现金奖励，再授予个傻小子睡凉炕的荣誉称号！”夏凡笑嘻嘻的道。 隔着电话，他都能感受得到那份兴奋，于是便低声问道：“你们抓住张洪权了吗？” “正在守株待兔呢。”夏凡说道。 他哼了声：“那你得瑟个屁啊，对了，我刚刚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张洪权的藏身之地，很有可能是金鼎大厦。” “你怎么知道？”夏凡问。 他得意的一笑：“根据当时情况判断的呗！” “你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蒙对了。”夏凡笑着道：“既然提到金鼎大厦了，那我就再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他微微一愣，赶紧屏气凝神的往下听去。 原来，高原提供情报之后，专案组迅速通过路面监控找到了张洪权乘坐的那台小轿车，并且启用了最先进的通讯设备，锁定了那辆车上的手机信号，经过对手机信号的定位，很快查明，机主最近一段时间居住在金鼎大厦十六楼东侧的某房间。 于是，专案组的电脑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金鼎大厦物业公司的数据中心，最后确定，张洪权所居住的房间号为1606，通过天眼系统查询，发现1606到1***共计五套房子的产权人竟然是罗巧巧，身份证显示，该罗巧巧是省城人。 “罗巧巧.......不会是重名吧？”他惊讶的问。 第182章 发财梦和意外 夏凡冷笑一声：“名字可能重了，但身份证上的照片总不能也重了吧，经辨认，罗巧巧就是许卿。” 像许卿这种人，非法拥有两个身份是很寻常的事，本身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关键是她名下的房子竟然成了张洪权的藏身之所，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高原皱着眉头思忖片刻，问道：“这都好几天了，你到底摸清楚许卿的底细了吗？” 夏凡叹了口气：“没有，本来以为是件非常简单的事，可没想到居然这么难，罗巧巧之前的档案被永久性删除了，也就是说，这个人在户籍系统中是根本不存在的，而现在发现的这个房东罗巧巧，除了照片之外，身份信息则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那就查这个人，顺藤摸瓜，肯定能把许卿的底摸出来。”高原道。 夏凡无奈的一笑：“你把问题想简单了，经初步核实，该罗巧巧的户籍信息完全是伪造的，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悬疑色彩了呢？” “悬疑谈不上，倒是够蹊跷的。”他喃喃的道。 夏凡嗯了声：“岂止是蹊跷，如此做假，需要承担非常大的风险，而且难度极高，能办成这件事的，必须是警队的高级人物，要我看，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搞不好又是个惊天大案啊。” 他很震惊，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对了，许卿擅长油画，据她自己说，曾经获得过咱们省少年美术大赛的金奖，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的话，她那时候应该叫罗巧巧，还有，她之所以得到苏市长的邀请，实际上是心怡的父亲陈国秀介绍的，你看看这两个信息对搞清楚她的底细能否有点作用。” “我靠，你咋不早说呢，这当然有用啊！”夏凡说道。 “废话，你也没问我呀，再说，谁合计你连这点事都搞不定，我还以为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呢！” 夏凡嘿嘿一笑：“你提供的都是满汉......”通话到这里突然中断了。 他喂了两声，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掉线了？还是手机没电了，他收起电话，正打算起身返回会议室，窗外突然传来砰砰的两声。 声音不像鞭炮声那么清脆和刺耳，似乎有些沉闷，而且有明显的震感，尽管有些纳闷，但并没太引起他的注意，可随后传来的声音，却令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嚎哭，以及路人惊慌失措的喊声， 砰！砰！砰！ 那种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急促而猛烈！ 他一惊，赶紧几步跑到窗口，朝外望去，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名妇女抱着孩子在嚎啕大哭，鲜血已经将身上的衣服染红，有人大声喊着赶紧去医院，可那妇女已经两腿发软，连步都迈步开了，一个男子见状，赶紧从妇女手中接过孩子，快步冲向路边停着的汽车，不待女人跟上来，汽车便拉响了警报，一阵风似的的开走了。 更多的人则围在两个躺在地上的人身边，其中有几个手持微型冲锋枪的壮汉正大声呵斥看热闹的群众后退，另有几个在拨打着电话，不停的说着什么。 殷红的鲜血流了好大一滩，看着令人心悸。 很快，多台救护车相继赶来，医务人员将两个伤者用担架抬走，随着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在不同位置的数台车辆相继启动，打着双闪灯，呼啸而去，只留下那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不祥之感忽然袭来，令高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他迟疑着拿起手机，尝试拨打夏凡的电话，听到的却是中国移动那甜美的女声。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靠！开什么玩笑！他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了。 正心烦意乱，办公室的门却被开了，郭铭探头往里看了眼，笑着道：“高总，你咋躲这儿来呢，大伙正找你呢。” 他哦了声，指着窗外说道：“外面好像发生枪战了。” 郭铭显然对此并不关心，笑着道：“跟咱们没啥关系，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上市。” 他苦笑：“干嘛，还没怎么样，就开始做发财梦了呀？” “人得有梦想呀，万一实现了呢，况且，现在已经不是梦想了，很快就会实现了。”郭铭很认真的说道：“刚刚办公室接到国资委方面的电话通知，说是明天让咱们派人参加跟睿兰公司的投资谈判。” “这么快！那就派于股神去吧，他内行呀！”他道。 “大家也是这个意见。”郭铭笑着道：“这不都等你拍板呢吗。” 他无奈的一笑，跟着郭铭回到了会议室，刚进屋，黄主任便将国资委方面的电话记录递了过来，他大致扫了眼，心不在焉的道：“黄总，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明天你和于股神代表公司去吧，我就免了，去了也说不出啥来。” 黄主任和于涛都连连点头答应，他则又反复叮嘱，此事还没有正式公布，所以，要注意保密，不要外泄，以免引起员工的思想混乱。 正说着，忽听走廊里人声嘈杂，原来是有人在谈论刚刚发生的枪战，于是直接推开会议室的门。 几个人力资源管理中心的年轻人腿脚比较勤快，这种热闹当然不能错过，此刻正一边聊着一边往回走，突然见他推门出来，都不由得一愣。吓得赶紧把话都憋了回去。 “刚才怎么回事，你们都看见啥了？”他问。 几个年面面相觑，有点不敢吱声，黄主任见状则笑着道：“高总问呢，赶紧汇报呀，他今天心情好，不会挨批哦。” 几个年轻人听罢，这才放下了心，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 很快，高原就大致搞清楚了刚刚的情况。 警方设伏，要抓捕一名犯罪嫌疑人，没想到罪犯穷凶极恶，居然劫持了一个抱孩子的妇女拘捕顽抗，关键时刻，一名便衣警官突然从后面冲了上来，将犯罪嫌疑人扑倒在地。 混乱之中，嫌疑人突然拔枪射击，便衣警官和孩子都中了枪，嫌犯趁势逃脱，并对追击的警员进行疯狂射击，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警方只能连开数枪，将其击伤。 “人被打死了吗？”他问。 “不知道，我们出去的时候，人都被抬走了，听旁边人说，好像是伤得不轻。” 第183章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心里愈发焦急，但又不便表现出来，只能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挥手将几个年轻人打发走，然后简单和仍旧处于兴奋之中的班子成员交代几句，借口自己还有事要处理，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一直到下班，夏凡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团团乱转，却无计可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转眼已是华灯初上，月色阑珊。可他的心情却无法像夜色那样平静，反而愈发焦躁不安。 手机响了，他一把抓了起来，可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却凉了半截。 来电话的是贾东明。 接还是不接呢？说心里话，此时此刻，他实在没心情与这位大哥周旋，可是....... 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兄弟啊，你在单位吗？”贾东明若无其事的问道。 “在啊，您有事吗？”他小心翼翼的回了句。 贾东明哦了一声：“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打听下，今天下午你们公司对面的金鼎大厦发生了枪战，你知道吗？” 他脑子飞速的转着，不慌不忙的答道：“哦，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正在开会，听到几声枪响，我还以为是谁家小孩淘气，大白天放鞭炮呢，后来听说是发生枪战了，但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对了，这种事您问下杨局长不就都什么都清楚了吗？” “哦，不用问他，其实，我就是有点好奇，这样吧，你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对现场情况比较了解的，然后尽管给我回个电话。”贾东明说道。 “好的，我这就办。” 放下电话，他陷入了沉思，显然，贾东明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而从刚刚的通话中，至少可以做出一个推断，抓捕张洪权这件事，很有可能连杨昊天都不知情，否则，根本不需要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解现场情况了。 既然如此，说话就更要加小心了，可别让这个诡计多端的贾二哥看出什么破绽来。这样想着，将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详细过了遍筛子，确认没什么纰漏，这才拿起了手机。 “二哥，我打听清楚了，当时公司有不少出去看热闹的。”他轻松的说道。 贾东明却显得很焦急：“是嘛，到底怎么回事？” 他将下午情况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贾东明听罢，沉吟着问道：“有没有看清楚那个嫌犯模样的呢？” “这个......好像没有，事发突然，而且时间很短，我印象中，从听到第一声枪响到结束，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等我们反映过来的时候，人都被抬走了。”他道。 “哦.....那倒也是。算了，没什么事，对了，你朋友走没走啊，那天正好赶上停电，也没尽兴，要没啥事，今天过来接着耍！” “她早就回省城了，等下次来的时候，少不了麻烦您。”他笑着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心中暗暗埋怨自己，为啥没要贺远峰的联系方式呢，现在可好，连个打探消息的人都没有，真是失策啊。 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只能先回家再说。可刚上车，夏凡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他大喜过望，激动的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谢天谢地，你总算给来电话了。”他叹了口气道：“这一下午，都快给我急死了。” 夏凡的声音有点沙哑，显得很疲惫：“对不起，事发突然......” “你没事就好。”他连忙安慰道：“对了，你们的人是不是受伤了？” 夏凡轻轻叹了口气：“老侯牺牲了。” 对于生活在今天的普通人而言，牺牲这个词多少显得有些遥远和陌生，冷不丁听夏凡说出来，高原不禁愣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老侯......牺......牲。”他喃喃的重复着四个字。 “好了，我在医院呢，就不跟你多说了，另外，我现在的身份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警员，说话不是很方便，所以，如果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不要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他嗯了一声，还想再问问张洪权的情况，可夏凡却已经挂断了。 高原和老侯相处了好几天，一颦一笑仍旧历历在目，难免有些唏嘘。人生无常，旦夕祸福，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砰砰的两声枪响中逝去了，感慨之余，高原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袭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为在这迷局之中的左右逢源而自鸣得意，可老侯的牺牲，却令他无法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尽管没什么错误，可那些世故圆滑，却显得是那么的卑微和庸俗。 此次之后，夏凡就再也没了消息，倒是黄主任和于涛那边捷报频传，与睿兰方面的谈判出奇的顺利，果然如许卿承诺的那样，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甚至对国资委方面提出的占股比例偏高也做出了很大让步，表示可以进一步稀释股权，由云州城市发展银行入股，两家合计占股百分之四十九即可。 按照许卿的说法，将云建这样的公司运作上市，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既然如此，那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当然是要投入越多越好，稀释股权，就以为着收益的减少，如此让步，实在是将国资委方面的专家都搞糊涂了。 当然，睿兰方面给出了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人家看得是长远利益。股东构成是上市审核非常重要的环节，企业的股东越多，意味越有潜力，而像云州城市发展银行这种业绩良好的股东，在资质审核中是最受青睐的，说是多多益善也不为过，睿兰方面之所以宁愿少收益，也是为了日后运作上市能够更加顺利。 尽管一再强调要注意保密，但公司即将在h股上市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时之间，整个云建上下都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本来在于涛的影响下，公司就有相当多的职工炒股，如今更是纷纷谋划开通港股交易账户，期待着到时候狠狠赚上一笔。 只有高原对此没有表现得很淡定，这两天，他都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184章 他必须死 同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还有贾东明。 虽然早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但这位在云州叱咤风云二十多年的大佬始终觉得一切尚在掌控之中，直到金鼎大厦的枪声响起，他突然意识到，局面的严峻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与绝大多数黑道发迹的大哥差不多，贾东明的人生第一桶金，同样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当年云州的客运市场非常红火，尤其是通往省城的客运线路，竞争尤为激烈，一辆大客车的准运手续最高被炒到过上百万，但仍旧供不应求。 由于客运市场管理不规范，导致黑恶势力有了可趁之机，一时之间鱼龙混杂，乌烟瘴气。贾东明凭着心狠手辣开始崭露头脚，在长达五年的厮杀中，最终击溃其它团伙，垄断了整条线路，从此走上了大把捞钱的致富之路。 在成功赚到了第一桶金之后，颇具商业头脑的贾二哥敏锐的发现，随着私家车的迅猛发展，传统客运市场势必受到强大的冲击，于是做出了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 在跨入二十一世纪后第一年，靠行业垄断赚了个盆满钵满的他，将名下的三十多辆营运车辆连同手续相继低价出售，手里攥着几千万现金，悄无声息的退出了。 事实证明，贾东明的选择是非常正确的。 之后的几年中，客运市场果然陷入了低迷状态，几年前动辄上百万的营运手续一落千丈，最惨淡时候，几乎到了有价无市的境地，油价不断攀升，营业收入却日渐减少，车主苦不堪言，后悔不迭。 而贾东明却早就驶入了发财致富的快车道，一路绝尘、势不可挡。 兜里揣了几千万，当然不屑于打打杀杀的勾当，而是开始极力结交各级官员，玩起了上档次的套路。 通过一系列的暗箱操作，他顺利拿下了云州供暖公司的煤炭供应合同，开始还仅仅是以次充好或者在重量上做点手脚非法牟利，随着各种关系的铺平垫稳，这些小打小闹已经满足不了他日益膨胀的胃口，干脆往煤里整车的添加石头和黄土，一个供暖季下来，仅凭这种低劣的手段，就能给他带来上千万的纯利润。时至今日，供应采暖用煤仍旧是他重要的来钱渠道之一。 财富的增加，势必带来社会地位的提升，几年之后，贾东明再也不是那个整天光个膀子，带着一帮手下，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地痞流氓，而成了西装革履的大老板，开始频频涉足房地产和金融行业，尤其是收购大宁市场之后，名下资产猛增，一度成为全省的首富，登上了人生巅峰。 当然，在他发迹的这二十多年里，并非一帆风顺，也经历了几次大的风波，但都被他巧妙化解了，其中最为惊心动魄的就是与当年云州工安局局长罗浩的较量。 流氓对阵局长，谁都以为贾二哥肯定要倒大霉，但却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罗局长因经济问题被依法查办，丢官罢职、一撸到底，最后锒铛入狱、抑郁而终。 这一战确立了贾东明云州大哥的江湖地位，从此之后，再没人敢轻举妄动了，他也从结交官员的初级阶段，发展成为培养官员的高级层面，随着众多像杨昊天这样原本籍籍无名之辈被推上高位，他也渐渐习惯了众星捧月、号令天下的感觉，愈发骄横狂妄了。 然而，最近发生的事，却令他有些坐卧不宁了。 在省城转了一大圈，接触了好些头面人物，可得到的消息都是天下太平，本来心已经放回肚子里，可金鼎大厦的枪声一响，顿时又紧张起来。 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只要在云州地面上，哪怕是偷鸡摸狗这样的勾当，也瞒不过神通广大的贾二哥，当街与警方对射，甚至还打死一名警员，有这种胆色的亡命徒屈指可数，他当然心中有数。 第一反应是警方在抓捕郭亮，于是便赶紧给杨昊天打电话求证，可得到的答复却令他大吃一惊。 杨昊天居然不知情！ 光天化日，闹市区里发生警匪枪战，现场有人员伤亡，而作为局长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简直是开玩笑！他在电话里就把杨昊天臭骂了一顿，并责令马上打听清楚！ 得知情况的杨昊天，心里比他还慌。可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反馈上来的消息更加令其心惊肉跳。全市的各分局和派出所，都与此事无关，也没有接到任何兄弟单位的协查请求，也就是说，这次抓捕，是在云州警方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进行的。 从警多年的杨昊天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权衡再三，还是以市领导过问、群众反应比较强烈为由，给省厅打了个电话，很策略的询问，是否有外省警方在云州办案。 一般情况下，如遇重大案件，级别比较高的专案组在办案过程中，是可以不通知当地警方而直接抓捕嫌疑人的。所以，询问下也在情理之中。 省厅方面并没立刻做出答复，只是告诉他，待情况核实之后，再另行通知。快下班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某重量级人物的电话回复，由于案情特殊，暂请云州市局配合专案组工作，做好善后处理工作。 面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杨昊天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但也不便再多问什么，只能悻悻作罢。 很快，善后处理任务便来了。 现场一名儿童中枪，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危险，另有一名警员牺牲，而嫌犯则身受重伤，目前在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抢救，为了避免出现意外，需要增派警力负责医院警戒任务。 正常情况，这种任务直接派给属地派出所就可以，但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顺便打探下虚实，毕竟有同行牺牲了，作为属地警方的领导，理应到场慰问。 还没等出发，贾东明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接通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金鼎大厦抓的人是张洪权，现在云州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贾东明冷冷的说道：“杨瘸子，你非常清楚，这个人必须死，如果他不死，那死的恐怕就是我和你了！” 第185章 螳螂捕蝉 “不会吧，老张怎么可能还呆在云州呢？您别是搞错了吧？”杨昊天连忙说道。 贾东明哼了声：“你觉得我会搞错吗？” “这个......嗯.......那您的意思是......”杨昊天略显支吾，试探着问道。 “别在电话里说了，你马上来聚龙汇，咱们见面谈。”贾东明说完，随即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杨昊天思忖片刻，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给刑警支队值班室打了电话，命令从综合支队抽调警力，负责医院外围的警戒任务。 值班室接到命令之后，随即通过电台呼叫夏凡并传达了命令。他本来想再叮嘱夏凡几句，可电话打不通，有些话又不方便在电台里说，于是只能作罢。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找来了几个亲信，叮嘱他们最近要对贾东明进行全天候监视，几个手下素知局长与贾二哥关系密切，不知道为啥会有这样的举动，纷纷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做解释，只是严令执行，几个手下见状，也只好闭嘴了。 布置完一切，这才换上便装，从市局的后门出来，伸手拦下台出租车，直奔聚龙汇而去。 坐在车里，他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想，看现在的架势，这场风暴来头不小，贾二哥能否挺得过去还是个未知数，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这位云州大哥的好运气也用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划清界限了，其实，他早就有了打算，只是还没付诸于行动，现在看来，一切必须抓紧，否则，自己就跟着贾二哥这条破船一起沉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贾东明， 一个流氓出身的人，能有今天的成就，靠得当然不仅是好运气，他的鼻子随时可以嗅到危险的气味，这么多年，就凭着这份与生俱来的本事，每每在风暴来临之前便未雨绸缪，最终躲过劫难。 在与高原通话之后，他便带上几个贴身保镖，驱车直奔金鼎大厦。找到了大厦物业的监控室，提出要查看门前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大厦方面的负责人一听说是大名鼎鼎的贾二哥，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所有监控都调了出来，尽管画面并不清晰，但他只看了一眼，还是马上认出那个拒捕的男子就是张洪权。 两个人朝夕相处，太熟悉了，不用看清楚容貌，只需一个侧影足矣。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顿时就有点慌了。 作为最信任的贴身大总管，张洪权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一旦被撬开了嘴，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更可怕的是，到目前为止，他甚至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办案！ 奶奶的，居然没算计过这个小跟班，怪不得我动用了这么多关系，连荒郊野外的耗子洞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呢！他恨恨的想。 其实，他也曾怀疑过，张洪权很有可能还躲在云州，可权衡再三，还是把重心放在了往北逃窜的各条线路上，毕竟张洪权太熟悉他在云州的动员能力了，所以未必有胆量玩这招灯下黑，相反，往北偷越国境才是最佳选择，毕竟，这条线路张洪权轻车熟路，只要跨过国境，任凭谁也奈何不得了。 剩下的事就容易多了，云州医疗条件最好的就是人民医院，而距离此地也最近，一个电话打过去，便查明持枪拒捕的犯罪嫌疑人，目前正在重症监护室里抢救。 得知消息之后，他立刻赶往医院，到了之后并没有露面，而是把一个叫柴老六的手下派了上去。 柴老六曾经是个小偷，专门在公共汽车上行窃，不光手段高明，更有一项令人瞠目结舌的本领，那就是在拥挤的公交车里一眼就能辨认出谁是反扒警员，哪怕是从来没见过的也无一例外。据他自己说，能闻出警察身上的味道，也正是有如此绝技，在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竟然从来没掉过脚。 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门前，永远聚集着一大帮患者家属，但这对柴老六而言没有任何挑战性，大致转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几个可疑人物，再以他的职业眼光仔细观察，更加进一步确定其中有人身上还佩戴着手枪，回去如实禀报，贾东明听罢，立即命令司机调转车头，返回聚龙汇。 回到了自己的老窝，立即拨通了杨昊天的电话，他非常清楚，危险已经迫近，此时此刻，必须让杨瘸子发挥作用，否则，自己就得赤膊上阵了。 然而，平日里招之即来的杨局长，居然没动静了，开始他还仅仅是气愤，不过很快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看来，这位杨局长是另有打算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自己了，贾东明默默的想，杨瘸子啊杨瘸子，你还真小看了我贾某人，这么点风浪，便欲弃我而去，多年的培养算是白费了，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五点半，杨昊天赶到了聚龙汇，上到顶楼，却被告知，二哥临时有事出去了，让他稍等片刻。 杨昊天并没太在意，可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贾东明还是没有现身，不禁有点慌了。正心惊肉跳、坐卧不宁之际，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贾东明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有点事耽误了，老杨，你吃饭没？” 杨昊天讪笑着摇了摇头，贾东明见状，立刻命人准备饭菜，等饭菜摆上，兀自谈笑风生，压根不提张洪权的事，这反倒把杨昊天搞糊涂了。 “二哥，老张那件事......”杨昊天忍不住试探着问了句。 贾东明却怔怔的看着他：“老张怎么了？” 杨昊天眼珠转了转：“您不是让我来，商量关于他的事吗？” 贾东明微微一笑：“哦，他不是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嘛，一时半时还开不了口呀，也没什么可商量的呀，对了，我听说济州岛那边的赌场不错，我想去玩几天，怎么样，杨局长批准吗？” 杨昊天一愣：“二哥，您跟我开什么玩笑，要去哪儿还用我批准呀，想去就去呗！” “必须征得杨局长的同意呀！你不是安排人盯着我吗？我这个人比较识相，出国呆上一段时间，这样大家都省得麻烦。” 杨昊天顿感头皮一阵发麻，汗立刻就下来了，赶紧发誓赌咒的否认，贾东明则笑吟吟的道：“没什么，我理解你的难处，都是好朋友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第186章 如坠五里雾中 第二天上午，贾东明便登上了前往济州岛的飞机，落地之后，一头钻进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再也没有出来。 没人知道他躲在房间里都干了些什么，三天之后，他突然返回云州，并在登机之前，给高原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高原正准备前往卧龙湖项目部，见是贾东明的来电，赶紧接了起来。 “老弟啊，下午来机场接下我呗。”贾东明说道。 “哦，没问题，您这是从哪飞回来的呀？”他问。 贾东明很轻松的道：“出国耍了几天，按理说是不该折腾你的，但正好有点事想聊聊，怎么样，方便不方便呀？” “瞧您说的，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他道，随即问明航班信息，表示一定按时接机。放下电话，心里却有点犯合计了，枪击案发生那天，贾东明神神秘秘的来电话，明显非常紧张，然后一连这么多天没任何消息，敢情是躲到国外去了，可这才几天的工夫，咋又突然回来了呢？难道是风头过去了？ 有心给夏凡打个电话问下情况，但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算了，那大白眼珠子这两天肯定也是焦头烂额，还是别给他添麻烦了，我自己先应付着再说吧，无非就是个接机，想必也没什么大事。 驱车到了项目部，还没等进屋，就听见里面拍桌子的声音，推门一瞧，原来是赵天成正吹胡子瞪眼睛的责怪前期的准备工作不到位，常佩军毫不示弱，据理力争，两个人互不相让，吵得脸红脖子粗。 没办法，他还得从中调节，然后双方又坐下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总算在绝大部分问题上达成了共识，赵天成临走的时候，还笑着称赞，说云建果然是老牌国企，人才济济，不光总经理厉害，项目经理也是个难对付的主儿。 这当然是句开玩笑，众人都一笑而过，送走了甲方老总，他又跟着常配军在现场转悠了一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告辞出来，驾车直奔机场而去。 到了机场，时间刚刚好，停好了车，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朝航站楼跑去。 飞机准时落地，没多大一阵，贾东明到背着手，优哉游哉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上去红光满面，气色非常不错。 他连忙迎了上去，贾东明也看见了他，微微点头示意。 “二哥真是好心情，出国玩得挺好呗。”他笑着道。 贾东明却叹了口气：“最近事多，心累，出去放松放松。” 等出了航站楼他才发现，其实，来接贾东明的不止他一个，几个贴身保镖和司机也早就在外面等候了，贾东明低声交代了几句，众手下纷纷点头。他则亲热的扯高原的胳膊道：“让他们跟着，我坐你的车，正好聊点事。” “二哥，我那车档次可不够啊。”他笑着道。 贾东明一笑：“老弟的意思是想换台车呗，这事好办，改天我送你台。” “那我就谢谢二哥了。”他也没客气。 两人说说笑笑的上了车，他驾车缓缓驶出停车场，可心里却在暗暗琢磨，如此神神秘秘，到底聊什么呢？该不会是和张洪权有关吧，我还真得加点小心。 出乎他意料的是，贾东明似乎并不着急，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直到上了返回云州的快速干道，这才郑重其事的问道：“卧龙湖的项目准备怎么样了？” 我靠！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事，他想，看来是真打算跑路了，否则，咋这么着急要钱呢！ “一切正常，还算顺利吧，不过广阳那边的预付款要等正式开工前才能打过来，您再等几天，钱一到账，我马上就把扣点转给您。”他平静的道。 贾东明盯着他看了会：“我也没说钱的事呀，老弟，你未免有点小看二哥了，我不是早就有言在先了嘛，咱们之间不要谈钱字。” 他挠了挠头，嘿嘿笑着道：“对不起二哥，我还以为......那我错了。” “认个错就完了呀，不成，得罚你，否则记不住！”贾东明沉着脸道。 他一时搞不清贾东明的真实意图，只好嘿嘿笑了下，未置可否，贾东明却一本正经的道：“这样吧，原来不是说好十个点吗，就因为你刚刚那句话，罚你少给五个点！” 啥，十五个点，这老东西也太黑了吧，拿咱们云建当提款机了！他真想一脚将贾东明踹下车去，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尽量用商量的语气道：“二哥，其实利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再少五个点，我........”说到这里，却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不禁愣住了。 “咋的，少要五个点，还不够意思呀，难道你想让我白忙活呀，为了让云建拿下这个项目，我跟广阳方面结下梁子了，赵天成现在见了我，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心里都恨不能把我吃了，就冲这个，只要你五个点，不算过分吧。”贾东明笑着道。 他这才反应过来，闹了半天，贾东明自愿少要五个点，这可太意外了，吃到嘴里的肉，居然还能吐出来，绝对不是贾二哥的作风啊，幸好刚刚没一时冲动，否则，真要一脚给踹过去，可值了银子，几千万就没了呀！ “二哥，您这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贾东明打断了：“没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这双眼睛只盯着钱，其实不然，我喜欢钱，但更喜欢交朋友，在我心里，朋友比钱重要，没有钱可以再挣，但是要没有朋友，在这个社会上是寸步难行啊。”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高原差点就相信了。 见他还是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贾东明则笑着继续道：“就这么定了，我只要五个点，而且，你现在资金周转挺困难的，也不用着急给我，等过段时间，一切都稳定下来也不迟，反正你做事我放心。” “二哥，我都不知道该说点啥了，真的，太感谢了。”这句倒是他的真心话。 贾东明哈哈一笑：“这才哪到哪呀！这两天我和老邱商量过了，你安心在云建好好干，等企业成功上市之后，就给你调换个更适合的岗位，这段时间，你物色个接替的人选，切记啊，咱们人可以走，但云建这块阵地绝不能丢，必须挑个能靠谱的，将来不论到了啥时候，这一亩三分地里，必须有你的位置！” 他怔怔的听着，感觉如坠五里雾中，一时有点懵了。 第187章 贾二哥的格局 高原心里很清楚，贾东明没有菩萨心肠，更不是善男信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将揣到兜里的钱拿出来，五个百分点，就是两千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尤其是在张洪权被抓的节骨眼，如此一番骚操作，肯定不那么简单，这样想着，于是斟酌着道：“二哥这么仗义，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了，这样吧，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哪怕是头拱地，我也在所不辞！” “这叫什么话，猪啊，还他娘的头拱地，跟着二哥混，至于那么惨吗？”贾东明微笑着道：“而且，我算看出来了，咱哥俩还是没交心啊，在你看来，我少要了五个点，就是打算让你做什么，那也太落俗套了吧？你想多了，啥也不用做，踏踏实实的干工作，把云建这摊经营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话说得够漂亮，由不得他不佩服，只好笑着道：“公司这点事您就放心吧，轻车熟路，保证不出差错！” 贾东明却摇了摇头：“你也别含糊，首先是继任的人选，这个必须要慎重，既要有能力、够意思，还得听你摆弄，否则，辛辛苦苦开创的大好局面，就全白费了。其次是在港股上市的事，更不可掉以轻心，务必要抓住机会，一举拿下，将来是要派大用场的。” 他灵机一动，顺着话茬往下聊道：“对了，提到上市，其实我也一直想问您呢，许董这番来云州，为啥把云建和北方汽车捆绑在一起呀，要是按照市场前景论的话，云州的一些高新企业，比我们这种传统建筑业公司更有运作价值呀。” 贾东明得意的一笑：“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呀，投资北方汽车，咱们一分钱好处也捞不到，老子费这么大的力气，找这么多的门路，把许卿这样的大老板请到云州，光为别人做嫁衣，那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他越听越糊涂：“许卿不是苏市长请来的吗？” 贾东明不屑的哼了声：“苏大嘴能请得动吗？还说什么陈国秀的关系，陈国秀都退了七八年了，人走茶凉，还有狗屁关系？要不是我和周永信从中牵线搭桥，你以为光是北方汽车就能把人家吸引来，这其中都是有大利益的。” “天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闹了半天，还是二哥的面子大啊。”他连忙奉承道：“要这么说的话，许董操盘云建，也是您的主意呗？” “你说呢？”贾东明得意洋洋的道：“实不相瞒，我在下一盘大棋，只要把这盘棋下好了，别说这辈子，下辈子的钱都挣出来了，而且还不犯任何毛病，光明正大，合理合法，现在这些生意，都是致富路上的初级阶段，用永信的话说，做到头也不过是个土豪，而且还担风险，指不定哪天出点岔子，就他娘的前功尽弃了，这天下不姓贾，别看现在相安无事，但人家说翻脸就翻脸，想收拾你的时候，随时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 高原万万没想到，贾东明居然能有如此见识，以至于暗暗慨叹，这研究佛经的流氓还真不简单，也算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了。 贾东明轻轻叹了口气，很感慨的说道：“当年上海滩的杜月笙杜老板早就总结过，做咱们这路生意的，跟政府的关系非常微妙，就好比尿壶，用得着你的时候可以拿到被窝里，可用不着的时候就一脚踢到床底下，在我看来，杜老板这番话有一定的时代局限性，当年是乱世，不论如何还有个立锥之地，现在是太平盛世，真要是用不着你了，就不是一脚踢开那么简单了，搞不好是要人头落地的，省得你破坏和谐社会嘛！” 一番话听得高原瞠目结舌，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是小看这位贾二哥了，怪不得能做到今天的位置，确实有过人之处，光是对政治时局的这份清醒认识，就远非一般人可比啊。 “二哥，您这盘棋里有我的位置嘛？”他笑着问。 “当然有呀，要不怎么反复叮嘱，务必要把云建上市办好呢？你是非常关键的角色呀！”贾东明郑重其事的道。 他脑子一闪念，隐隐悟出了些什么，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连忙追问道：“您是想在云建入股嘛？” 贾东明神秘的一笑：“格局小了吧，云建才多大的盘子呀，那都是小意思，我要玩，就玩大的！” 玩大的......贾东明到底要玩多大的呢？他默默的想，还有许卿，这个神秘的大老板，又是怎么想的呢？ “二哥，这个许卿到底是啥来路呀？”他试探着问了句。 贾东明颇为得意：“这娘们的来路可不简单，暂时还真不能告诉你，等生意做成了，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总之她来云州，是要赚大钱的，这帮人的胃口比咱们大多了，相比之下，我们的生意不过是小儿科！” 他点了点头，感觉差不多了，再问下去，贾东明也未必肯多说，于是便将话题岔开了。 “对了二哥，前些天你来电话问金鼎枪战的事，我这两天太忙了，也没时间帮你再详细打听什么。”他道。 贾东明嗯了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现在就集中精力干工作，那些烂事不用操心，我自己就搞定了。” 搞定了......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却包含了很多内容，他听罢，不由得心微微一沉。 “好吧，我听您的。”他道。 车子很快进入了市区，拐过两个路口，贾东明便让他靠边停车，随即告辞下车，转而上了一直跟在后面的车。 他没有动，目送贾东明的商务车驶远，这才打了把方向，将车开进一条小胡同，找了个地方停好，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夏凡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夏凡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吃了一惊。 “有什么事吗，姐夫。”夏凡的声音异常沙哑，而且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他问。 “没事，感冒了。”夏凡平静的说道：“我在执勤，晚上回家说吧。” 第188章 安抚下我寂寞的心 显然，夏凡说话不方便，他也只好作罢，答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局面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和应对能力，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所幸的是，贾东明自愿少要这五个点的回扣，无疑是雪中送炭，极大缓解了资金上的压力，绝对算得上是重大利好消息。 心情舒畅了，开车都一路绿灯，回了公司，没进自己办公室，直接去了财务中心，把情况说了，郭铭也喜出望外，连连说他的人生简直是开了挂，想啥来啥，缺啥有啥。 他却只有苦笑，心中暗道，你小子是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哪里知道我这心里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呀！ 和郭铭侃了一阵，又去了总调度室。 自从上次跟庞辉谈完之后，这小子果然收敛了许多，这几天的工作也是兢兢业业，对于这个手下，他的期望值还是非常高的，尤其是今天贾东明说要选一个继任者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人选就是庞辉。 看来，还是不能放弃，要重点培养啊，他默默的想。 见他来了，庞辉自然很开心，沏茶倒水的好一阵忙活，他则随手翻看着调度记录，并信口问了几句，庞辉倒是对答如流，问一答十，对二十几个项目的各项数据了如指掌。 说实话，在业务能力上，庞辉绝对没得说，头脑清晰、思路敏捷，只要把性子磨出来，绝对才堪大用。 “对了哥，黄县那个建筑公司的事，最近谈得差不多了，你抽个时间，咱俩一块去趟，尽早定下来算了。”被夸了几句，庞辉自然眉开眼笑，兴致勃勃的道：“别看那破公司账面就剩下几百块钱了，但院子里却停着三十多台设备，吊车，铲车，推土机、钩机、翻斗车，什么都有，基本五成新，稍加维修就能干活，公司这边的设备早就不够用了，要是一块收过来，那可解决大问题了。” 收购黄县建筑公司的事，断断续续已经谈了将近一年，基本上都是庞辉负责，之前他还经常询问进展情况，这段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缠身，已经很久没有过问了，如果不是庞辉提起，差点都给忙忘了。 “上次我们去的时候，院子里啥都没有呀，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多设备？”他惊讶的问：“而且，我们只想收购他们的壳子，现在弄出这么多固定资产，那价格还不得翻出若干倍来呀？” 庞辉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么说，可黄县那边的意思是，设备象征性给点就可以，用不了几个钱。” “真的假的，天下还有这便宜事？”他笑着道。 “必须真的，等以后我再跟你汇报，这设备有点猫腻，如果谈妥了，等于白捡个大便宜。” 公司的设备确实非常紧张，各项目部因为设备分配的问题，经常打得鸡飞狗跳，如今又要全面给卧龙湖项目让路，就更加捉衿见肘了，很多项目部只能高价从外租赁，每年光是租用各种设备的费用就高达几百万，如果真能白捡这么一大批五成新的，省钱不说，也确实解决了大问题。 “那太好了，你抓紧时间跟黄县那边联系下，只要落实了，咱们就过去一趟，把设备处的老王也带上。”他道。 庞辉听罢，连连答应，又将话题转到了港股上市上，正聊得热闹，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瞧，发现是陈心怡的来电，于是便起身出了总调度室，到了走廊里的拐角处才接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他开玩笑的道。 自从上次在苏焕之办公室被罚站，他和陈心怡就再没见过面，中间只通过两个电话，也都是寥寥数语就结束了。 听他抱怨，陈心怡则笑着道：“对不起，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不过与睿兰的谈判总算是圆满结束了，明天上午在北方汽车签署正式投资合同。” “是嘛？这可是件大喜事，对了，睿兰总计投资多少呀？”他问。 “总计十四个亿人民币，分三年投入。”陈心怡道：“对了，睿兰对云建也提出了新要求，国资委方面跟你讲了嘛？” “没有啊，不是说啥要求没有嘛，咋又弄出幺蛾子了呢？” 陈心怡笑道：“瞧你说的，怎么能是幺蛾子呢，人家投资，当然要提要求呀，这一点都不过分，睿兰方面提出，云建的经营过于单一，为了顺利通过审核，希望你们做些业务扩展，比如成立个全资子公司之类的，这样一来，公司的产业结构更加合理，盈利渠道也多，不仅仅是审核需要，日后上市融资时，股民也会更有信心嘛！估计国资委那边应该是正在研究对策，很快就能与你做进一步磋商的。” 他听罢暗笑，真是应了郭铭的那句话了，老子的人生开了挂，想啥来啥，黄县的那个建筑公司，不就是现成的全资子公司嘛，只要收购成功，不仅能获得石油系统的施工资质，还能白捡一大堆设备，同时又能满足睿兰方面的要求，可谓一举三得呀，看来，这个买卖想不做都不成了。 “哦，这很容易，分分钟轻松搞定。”他轻松的道。 陈心怡还以为他在胡说八道，一本正经的说道：“高原，你要很认真的对待这个问题，知道嘛，焕之市长对北方汽车和云建的期望值很高，咱们曾经是老工业基地，可惜近些年始终不那么景气，他特别想在任上把经济抓上去，搞活国企、重振老工业基地的雄风，是他在省里立下的军令状，你做事务必要慎之又慎，否则，他可不是惯毛病的领导，要说翻脸，一点面子都不留的。” 怪不得苏市长对企业的事如此重视，闹了半天是有政治诉求的，他想。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了，独守空房这么久了，你现在也不那么忙了，能不能安抚下我这颗孤独和寂寞的心呀？”他压低声音问道。 陈心怡咯咯的笑了：“说得跟真事似的，嗯......这样吧，明天晚上，你来我家。” 他乐得差点蹦起来，天啊，这是打算给机会了呀！赶紧忙不的答应，正兴奋的手舞足蹈，却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下，不禁吓了一跳，心想，哪个瘪犊子胆子这么大，没见老子打电话呢呀，回头刚要开骂，可一见来人，却惊得目瞪口呆。 第189章 就算是一种收买吧 身后站着的竟然是夏凡。 一晃几天没见，夏凡显得憔悴异常，两个眼睛布满了血丝，脑门子上还长了个大号火疖子，又红又肿，看上去有点滑稽可笑。 “你......你不是在执勤吗，怎么过来了？”他惊讶的问：“不是说晚上去雨晴那里吗？” 夏凡叹了口气：“我心里烦得慌，想找个人聊会！也不知道怎么，就逛荡到你这了。”声音比电话里听着还要沙哑，神情也有些恍惚。 在高原的印象中，夏凡永远跟一只好斗的公鸡似的，浑身毛都竖着，精神头儿十足，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哪怕是陷入孤军奋战的绝境，照样抻着脖子瞪着眼，一副生死不惧的模样，可是今天站在他的面前的，却判若两人。 身体状态不佳，情绪低落消沉，就连那双平日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珠子都跟上了锈似的，呆滞而茫然。 他隐约感觉事态很严重，于是连忙跟陈心怡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拉着夏凡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进了屋，关好了房门，亲自沏了壶茶。 夏凡却不喝，而是直接点上根烟，刚抽了一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一阵才算止住。 “你这是咋了，兄弟？”他低声问。 夏凡一只手撑着额头，也不看他，只是喃喃的道：“没什么，就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怀疑.......” “怀疑？怀疑谁？” 夏凡苦笑着道：“怀疑天道轮回，怀疑公理良知，怀疑自己的选择，怀疑一切。” 听这话茬，他心里大概有了数，于是试探着问：“是你们的......专案组出状况了吧？” 夏凡没吭声，只是深深吸了口烟，随即又剧烈的咳了起来，比上次还要严重，咳到最后，鼻涕眼泪都下来了。他见状劈手将烟夺了下来，直接掐灭在烟灰缸里。 “照你这么抽，这根烟不用抽完，就他娘的肺癌晚期了。”他冷笑着道：“挺大个老爷们，遇事就想办法呗，瞧你现在那熊样，跟在赌场输了精光似的，居然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有什么可怀疑的，用老百姓的话说，啥也别说，干就完了！” 夏凡抬头看着他，咧嘴惨然一笑：“你不懂......”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了，没精打采的，一副活不起的样儿，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给你拿个主意。”他正色道。 夏凡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还是陪我喝两杯去吧，喝点酒，心里舒坦！” 他皱着眉头：“如果喝酒能解决问题的话，我宁愿陪你喝死，你非常清楚，那只是麻醉自己而已，酒醒了，问题还在。” 夏凡沉默了，良久，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张洪权死了。” 尽管已经有预感了，但他还是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晚上，不，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夏凡缓缓说道。 他低着头想了想，尽量平静的说道：“就算他死了，你也不至于上这么大火吧，咋的，难道是有人把他在icu里弄死的呀？” 夏凡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清楚重症监护室里都发生了什么，反正医生说是没抢救过来，最后结果还需等待法医鉴定，所以，现在还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靠，你连医生也怀疑，这有点过了吧？”他笑着道。 “是的，我现在谁都怀疑，不光是医生，甚至包括我的同事和领导。”夏凡喃喃的道：“我知道这种情绪有问题，但却控制不住。” 他愈发惊讶：“领导，你指得是贺远峰？” 夏凡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怀疑他，以他的经验和能力，不应该在对嫌疑人缺乏了解的情况下就布置抓捕，等冲上去才发现有武器，结果导致出现了人员伤亡，让整个案件侦破陷入被动。” 在这种专业问题上，高原没什么发言权，不敢妄加议论，只好默默的听着。 “抓到张洪权，对侦破工作来说是极为关键的一环，此人知道太多秘密了，只要撬开他的嘴，贾东明就成了瓮中之鳖，结果可好，秘密抓捕演变成了两死一伤的枪战，整个云州传得沸沸扬扬，连医院里的医生和患者都知道躺在iuc里的是张大管家，贾东明自然更清楚不过，谁能保证不是他暗中下手弄死了张洪权？本来的大好局面，现在成了个烂摊子，你说，我不该怀疑贺远峰吗？”夏凡越说越激动，本就坏了的嗓子，最后几乎都快发不出声音了。 高原皱着眉头，沉吟良久，这才又问：“贺远峰对此作何解释呢？” “出现如此重大的失误，他的解释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贾东明知道了专案组的存在，本来的秘密侦查无法进行下去了，他就是解释出花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夏凡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此刻夏凡的心情，可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劝道：“你也别着急，上面肯定会有解决方案的。” “刚刚接到命令，贺远峰调回，专案组暂停工作，办案人员返回原单位待命，这就是解决方案，妈的，如果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那老侯就白牺牲了！” 这个结果确实有点意外，高原听罢也是微微一愣，再回想起贾东明轻松潇洒的言谈举止，和那句我自己就搞定的狂妄之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贾东明前几天出国了，今天下午回来的，是我去机场接的。”他轻声说道。 夏凡没接话茬，只是歪头盯着他，他则把眼睛一瞪：“看我干嘛，难道还怀疑我呀？” “他都说什么了？”夏凡冷冷的问。 他略微思忖片刻，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夏凡敏感的神经，于是便若无其事的道：“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什么吗？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没任何价值。” 夏凡却摇了摇头：“未必吧，出了这么档子事，贾东明对杨昊天已经彻底失望了，很有可能重新调整利益集团的关键人员，没准你很快就要脱颖而出了。” 说实话，他挺佩服夏凡的，别看这小子平时疯疯癫癫的，但在对待贾东明的问题上，确实有股锲而不舍的狠劲，而且，判断也非常准确，怪不得专案组只选了他一个本地警员。 “或许是吧，他已经开始下本钱了，把吃到嘴里的肉都吐出一半，换言之，就算是对我的一种收买吧。” 第190章 假设而已 “看来，我是最没价值的，贾东明都不屑收买，照此看来，只能跟他死磕到底了。”夏凡笑着道：“扳不倒姓贾的，都对不起老侯，因为我身份比较特殊，不便在抓捕行动中露脸，所以，老侯才出现并不擅长的岗位，别看化装成护工伺候你，其实人家是搞技术工作的。”说完，长叹一声。 他无言以对，沉默片刻，打开身后的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一万块钱现金递给了夏凡。 “啥意思，打算收买我呀？”夏凡怔怔的问。 他白了这小子一眼：“这是给老侯家里的，好歹伺候了我将近一个礼拜，虽然是工作安排，但也尽心尽力，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你替我转达下。” 夏凡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听他这么说，眼圈竟然有些红了，伸手接过，默默点了点头。 “对了，许卿和罗巧巧的关系，你弄清楚了吗？这个女人现在可很活跃呀，明天上午，睿兰公司就要跟北方汽车正式签订投资协议了，三年十四个亿，届时不光媒体要进行报道，省市两级领导也要莅临祝贺，场面小不了，另外，和我们公司的合作也谈差不多了，估计近期也要签约。” “跟你们公司合作？”夏凡有些惊讶。 他这才想起，关于睿兰公司将北方汽车和云建集团捆绑投资的事，夏凡并不知情，于是连忙简单说了下，夏凡听罢，兀自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嘟囔道：“这经济上的事，我虽然不太懂，可怎么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高原点了点头：“是的，这事确实蹊跷，按照贾东明的说法，投资云建，是他的要求，因为有利可图。” “有利可图......难道贾东明在云建有股份？”夏凡问。 “绝对没有。” 夏凡两个布满血丝的大眼珠子翻了半天，最后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只是不解的问：“没股份，那能图什么呢？” 高原摇头：“这个我也搞不清楚，据贾东明自己说，他在下一盘大棋，只要把这盘棋下明白了，可以一劳永逸，把下辈子的钱都挣到手，而且是合理合法，没有后患。” 夏凡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这个许卿表面上帮着贾东明下大棋，可暗地里却给张洪权提供藏身之所，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把你们公司给扯进来，到底要干什么呢？不行，隔行如隔山，得找个懂经济的人问问，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说道。” 他却淡淡一笑：“没什么可问的，云建是国资委全资控股的国有企业，就算许卿以睿兰公司的名义投资，占股比例也超不过百分之四十九，对企业的经营决策起不到决定作用，将来在港股上市，无论股票怎么涨，都是合法收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至于贾东明就更贴不上边了，公司的股权构成非常清晰，香港的股票市场成熟稳定，对上市企业的监管也比较到位，想在这方面动手脚几乎没有可能。所谓术业有专攻，你别在这些问题上纠缠，还是发挥自己的特长，把罗巧巧和许卿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搞清楚，这才是真格的。” 夏凡点了点头：“有道理，还是做自己该做的吧。” 他笑：“我算看出来了，贾东明遇到你，也算他倒霉，咬上就不撒口啊。” 夏凡也笑：“是啊，舍得一身剐，誓把贾二哥拉下马，我这辈子跟他耗上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道：“还有，城市发展银行的那个周永信也是个关键人物，许卿应该是他推荐给贾东明的，此人平时话不是很多，比较低调内敛，但绝对不那么简单。” “其实，我们也注意这个人了，他是贾东明利益集团中比较特殊的一位，但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他与贾之间主要是经济往来，并没有涉嫌刑事犯罪，所以，我们并没把他当做重点。”夏凡缓缓的道。 高原听罢，却仍旧皱着眉头：“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感觉这个周行长很特别，我敢肯定，不管是贾东明的这盘大棋，还是许卿布下的迷局，此人都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虽然现在他跟刑事不挨边，可你换个思路想想......” 话还没说话，夏凡就打断了:“换什么思路？” 他斟酌着道：“正常情况下，许卿不可能认识张洪权的，那张洪权是通过谁的介绍，能躲在金鼎大厦的呢？可不可以大胆假设下，就是这个周行长从中牵线搭桥呢？果真如此的话，那他不就跟刑事案件扯上关系了吗！当然，我这是瞎猜，没有任何根据，不承担任何法律后果。” 这确实是高原突发奇想，甚至是顺口一说，可夏凡听罢，两个满是血丝的大眼珠子顿时瞪了起来，思忖片刻，笑着道：“还别说，你这个假设有几分道理。” “再有道理也是假设，你可别太认真。”他生怕自己的一句话影响了案件的侦破，连忙跟了句。 夏凡却郑重其事的说道：“准确的说，侦破的过程，就是对若干个假设进行验证和还原，只要这个假设是合理的，就可以一试。” 他不住的挠头，可见夏凡如此较真，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之后的谈话就比较凌乱了，两人东拉西扯说了好多，为了让夏凡的情绪尽快好起来，他尽量挑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转眼到了下班时间，他则笑着道：“要我说，还是别喝酒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夏凡哼了声：“少来这套，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约了女人安抚寂寞和孤独，当然没心情跟我喝酒了，算了，你不去拉到，别看我没什么能耐，但只要说句话，肯陪我喝酒的人有的是！” 他听罢一愣，怒道：“我靠，你什么人性啊！居然偷听我打电话？” “偷听个屁，老子这两天难受，昏头胀脑的，结果少上了一层楼，正想折回去，就见你躲在拐角打电话呢，在后面站半天了，谁知道你太专心了，愣是没发现，还他娘的舔脸说我偷听，你那心思都钻进听筒里了，那时候就算炸弹响了都未必能听得见！真服了你，眼看奔四十的人了，居然如此贱兮兮的，脸都不要了！”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夏凡纠缠，只好无奈一笑作罢了。 第191章 我可不吃这一套哦 哪怕是声音沙哑，说话都吃力，也丝毫不耽误夏凡那张嘴的发挥，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怪话，连挖苦带讽刺，极尽所能。 他能理解这家伙此刻的心情，所以并没像往常那样反唇相讥，只是笑而不语，仍由其尽情的嘟囔。 “算了，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再怎么教育也是那德行了，晚期，不可救药了。”夏凡最后总结道。 他笑：“这下心情好多了吧？” 夏凡被说中了要害，多少显得有些窘迫，无奈的叹了口气：“别生气啊，就是心里堵得慌，想发泄一下，有些话跟别人没法说，只能冲你使劲了，谁让你是姐夫呢！” 他没说什么，只是照着那个结实的肩膀狠狠给了一拳。 “没事，再有想不开的，尽管来找我。另外，这段时间太累了，正好休息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休息个屁，扳不倒贾东明，我就永远不休息。” “啥意思，你还打算自己单干呀？”他惊讶的问。 夏凡苦笑：“作为哥哥，我无法接受自己的亲妹妹被打成重伤，可凶手却逍遥法外，做为警察，我不能容忍自己的尊严被一个流氓踩在脚下摩擦，泄私愤也好，伸张正义也罢，只要我还穿这身衣服，就一定要把贾东明送上法庭！有组织要干，没有组织也要干，这事没商量。” 他无语。 相比整个社会的浮躁和功利，夏凡的执着是那么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幼稚可笑，在高原看来，这份执着有一丝悲壮的成分，令他肃然起敬，自叹弗如。 “好吧，我说服不了，只能默默的支持了。”他缓缓的道。 夏凡却把大嘴一撇：“这话我爱听，但默默支持还不够，你得发挥关键作用才行呀。” 他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你就是块狗皮膏药啊。” 送走了这个一个条道儿跑到黑的愣头青，他在办公室独坐了片刻，看看也快下班了，于是便给常佩军打了个电话。 对项目部而言，施工季是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的，只要有活儿，哪怕是半夜，也得爬起来干。 卧龙湖这么大的项目更是如此，虽然没正式开工，却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听说他要来，几个技术部的年轻人纷纷嚷着干了一天活，饿得头晕眼花，如果领导不慰问下，估计就扛不动全站仪了。 这都在意料之中，他自然满口答应，众人听罢，无不欢呼雀跃。 简单收拾了下，他便驱车直奔施工现场，并在附近饭店订了一桌酒菜，可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顿饭恐怕一时半会吃不上。 工地围挡和施工便道的铺设正在紧张进行之中，十多辆运送沥青混凝土的车辆依次排开，六台压路机正在周云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而常佩军正跟着几个技术人员用cps定位仪测量着什么，大家忙得头都不抬，压根本没发现他的到来。 既然来了，高原自然也闲不着，东边看看，西边瞅瞅，跟这个研究几句，在那边又出点主意，转眼天就彻底黑了。一口气忙活到八点多，总算告一段落，等吃完了饭，都快夜里十点了。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在紧张和忙碌中度过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简单洗漱下，刚想躺下休息，电话却突然响了。 说实话，他最怕的就是晚上有电话，因为往往意味着工地上出了什么状况，手机铃声一响，顿时就出了一身汗，可拿起来一瞧，发现是许卿的来电，不由得微微一愣。 “许姐，这么晚，您有什么事吗？”接通之后，他笑吟吟的说道。 许卿的声音还跟往常一样，柔柔的，听着就令人浑身发软。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呀？” 他连忙笑着道：“姐多忙呀，身上肩负着那么多重要的使命，哪有时间搭理我这种小角色。” 许卿哼了声：“你还真说错了，我确实没啥事，就是想骚扰下，反正你是单身，也没什么顾忌。” 这话咋听都有点暧昧的感觉，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搞不清楚这个妖娆而神秘的女人到底打什么主意。 “我随时随地恭候姐的骚扰。”这种扯闲篇的话，高原虽不算擅长，倒也是张口就来。 许卿听罢，咯咯的笑出了声：“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在你家楼下，马上登门骚扰了。” 他吓了一跳：“你在我家楼下？” “是呀，永泰家园b区22号楼，没错吧。”许卿笑着道：“你不用出来迎接，我这就上去了。” 他答应了声，连忙朝门口走去，可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洗完澡，还光着膀子呢，于是手忙脚乱的穿上外套，刚收拾利索，门铃就响了。 开了家门，许卿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吟吟的道：“你平时在家也穿得这么正式嘛？” 他憨笑着道：“这不是姐来了嘛，必须穿正式点，否则岂不失礼，快请进吧。对了，您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许卿迈步进了房间，四下扫了眼，漫不经心的道：“苏市长家住哪儿我都知道，区区一个云建集团的总经理家住哪里，有什么难打听的，咦，想不到你这么干净呀，不错不错，很合我的胃口。” 这种充满挑逗性的话，从许卿口中说出来，感觉总是怪怪的，高原听罢，心中更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也不敢接着话茬往下聊，只是含糊的笑了笑，张罗着将许卿让至客厅的沙发上坐定，然后抱歉的道：“不好意思，姐，我家也没啥拿得出手的茶饮，要不，给您拿瓶矿泉水吧。” 许卿很优雅的点了点头，他从冰箱里取来水，放在茶几上，然后规规矩矩的在对面坐了，斟酌着问道：“许姐这么晚来，是不是为了投资协议的事呀，我听说让我们拓展业务范围，成立全资子公司......”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许卿打断了：“我啥时候说要来谈业务呀，再说，和云建的谈判，是由我们公司的一个年轻副总负责的，我还真没怎么过问，说了你别笑，这种小项目，副总把关就足够了。” “那许姐这么晚过来是为啥呀？”他不解的问道。 许卿嫣然一笑：“不为什么，你去了我家，我理当回访下，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那我可太荣幸了，估计盖这个楼的时候，都没想到过能接待您这么高身价的企业家，我现在感觉，楼板都快要被压塌了。”他道。 许卿白了他一眼：“忽悠我是吧！我可不吃这一套哦。” 第192章 情窦初开的冲动 高原很认真的道：“我哪敢忽悠您呀，睿兰公司注册资金500个亿人民币，这么多钱，足以压塌咱家楼板了。” 许卿淡淡一笑：“注册资金五百亿，并不意味着我有那么多钱，中国这么多金融企业，注册资金超过百亿的比比皆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那都是虚数，是给别人看的。” “反正我是第一次和姐这个级别的企业家接触，感觉钱在你那儿，就是个数字，说实话，咱们像是活在两个世界似的。”他道，这话倒是由衷之言。 许卿听罢，也轻轻点了点头：“是啊，钱这东西非常神奇，明明就是一张有面值的纸，可握在谁的手里，谁的身份和地位就会发生变化，同时，持有者自己的心态也会发生改变，这是非常令人讨厌的。我喜欢钱，但却不喜欢有钱人，尤其不愿意自己变成有钱人的样子，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别看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其实还真几分哲理在其中，不过高原此刻也无心去品味，只是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许卿深夜来访，想必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既然如此，那索性周旋下去，反正自己也不着急，就让这个女人唱独角戏呗。 “跟姐聊天，就是长见识，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我都怀疑您是大学教授了。” 许卿淡淡一笑：“在钱这方面，大学教授也未必有我认识得这么深刻哦。” “那是那是，首先大学教授肯定没您有钱呀，手里没钱，自然了解就不够透彻。”他认真的道，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明天姐是不是要出席北方汽车的投资仪式呀，听说省市领导还要来，不用早点回去休息吗？” “干嘛，我大半夜过来，才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打算撵我走呀？”许卿嗔道。 他连连摇头：“当然不是，许姐来访，蓬荜生辉，够我吹半辈子牛的，巴不得跟您多聊一阵呢。” “话说得漂亮，可没见你有招待客人的诚意呀？”许卿一本正经道。 “诚意......姐指的是......”他沉吟着问道。 许卿指了下面前的矿泉水：“你上次去翠溪山庄，我可是满招待呀，做了一桌子菜不说，那瓶红酒就价值好几万，你可好，一瓶矿泉水就把我打发了，难道如今的云州人都是如此待客吗？” 他挠了挠头：“我的亲姐啊，你要挑这个，可就没道理了，事先没通知呀，我怎么准备？” “事先没通知，你兜里还没钱呀，不会买吗？”许卿笑着反问。 “买......姐的意思是叫外卖？”他惊讶的道。 “是呀，秉烛夜谈，当然要有美酒和佳人，如果再来点肉串啥的，就更有味道了。” 大半夜的，身价百亿的女富豪要跟我撸串！这话跟一百个人说，估计得有一百零一个不相信，也太能扯了吧。 “我没听错吧？”他笑着问。 许卿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见他满脸都是匪夷所思的表情，于是又解释道：“我平时确实很少吃外面的东西，倒不是担心什么卫生问题，都是普通人家长大的，没那么娇贵，其实更多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的，商场如战场，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不至于刺刀见红，但各种阴招损招也是层出不穷，作为女人，我不得不防，但这些顾虑在你这儿都是不存在的，可以完全放开。” 这番话入情入理，高原听罢不住的点头。 “许姐，你当真要撸串呀？”他再次确认了下。 许卿把嘴一噘：“怎么，别告诉我，你连撸串的钱都没有。” “那倒不至于，关键是在家里撸串也没气氛呀，这玩意必须得在马路边上，穿个大裤衩，光个大膀子，一口肉串，一瓶啤酒，那才够劲呢。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姐也体验下云州老百姓的生活？” 高原这么说，当然是有自己的想法，深更半夜的，和许卿共处一室，总是多有不便，这个有钱有势的女人太过神秘，与之交往，必须多个心眼，否则，被她给卖了，还傻乎乎的帮着数钱呢！ 许卿听罢，脸上顿时绽放出和年龄极其不相符的笑容，兴高采烈的说道：“好呀，我都多少年没这么吃东西了，现在不论走到那里都是前呼后拥的，什么好吃也都索然无味。” 高原听罢笑道：“这样吧，咱们公司附近就有个大排档，特别好吃，就去那儿撸吧。” 许卿点头答应，二人刚走出楼门，高原一眼便看见不远处停着一台奔驰迈巴赫，正想问是不是许卿的座驾，却见车门一开，那个叫老吴的中年男人麻利的跳下车，并熟练开了后车门。 看来，这个老吴是身兼数职啊，既是管家，又是司机，搞不还是个保镖。 “姐，开这么豪的车去吃烧烤，有点太扎眼了吧？还是打出租比较方便些。”他小声说道。 许卿想了想，走过去跟老吴低声耳语了几句，老吴连连点头，转身上车，许卿则返回身，快步走过来，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高原穿着件体恤衫，许卿那如羊脂般腻滑的手指碰触到他皮肤的时候，感觉半边身子都微微一麻。微凉的夜风吹过，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令他的心都情不自禁的颤了下。 他很诧异，搞不明白这个比自己大将近十岁的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他产生了情窦初开的少年才会有的冲动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两人就这样漫步出了小区，在大门口上了台出租车，坐在后座的许卿显得有些兴奋，不时指着路过的一些地方喋喋不休的说当年这里如何如何，那只手始终挎着高原的胳膊。 他正襟危坐，一动都不敢动，只是默默的听着，偶尔说上一句半句。 深夜的出租车开得飞快，没多大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这家烧烤海鲜大排档，在云州小有名气，每到夜深人静，道路两侧停满了慕名而来的车辆，店门前的空场和人行道上都放着简易的桌椅，食客们闻着烟熏火燎的味道，吃得不亦乐乎。 由于距离公司比较近，高原和手下们经常光顾，倒也熟悉，找了个位置坐好，很快，带着诱人香味的肉串和几样海鲜便端上了桌，他笑着道：“怎么样，这味道很不错的，姐先品尝下，如果不合口味，咱们就换个地方。” 许卿拿起根肉串，非常优雅的吃了口，随即连连夸赞味道不错，说完之后，像是很随意的指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金鼎大厦，问道：“听说前几天这里发生了枪战，还死了人，你知道吗？” 第193章 别动不动就亮底牌 看来，许卿有点沉不住气了，只不过问得如此直白，倒是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略微思忖片刻，决定也不兜圈子，索性来个简单对粗暴，看看这个女富豪啥反应！ “闹这么大动静，我当然知道呀，社会上很多人都在传，说被抓的是张洪权，但不知道真假。”他道。 “哦......张洪权，你认识他吗？”许卿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认识，打过几次交道而已，不是很熟，感觉这人很贪婪，而且有些心机。”他道。然后将张洪权驾车相送和自己被枪手跟踪的事大致讲了遍。 许卿饶有兴趣的听着，待他讲完，点了点头道：“这事我听老周念叨过，当时杨昊天还怀疑那个枪手跟你有关系呢。” “他那是出门忘吃药了，才能做出如此缺心眼的判断。”高原脱口而出。 许卿刚喝了口啤酒，被逗得差点喷出来，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老周也是这么说的，连语气和神态都差不多，我甚至怀疑你们俩商量好了。” 他眼珠转了转，顺着话茬往下说道：“对了，姐，我看您和周行长关系很不错，你们是啥时候认识呢？”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大概认识十多年了吧，他最初是睿兰的高管，08年辞职后，先在花旗银行亚洲部担任业务总监，后来被挖到了云州接管城市银行，这期间我们一直有联系。” 乖乖，难怪短短几年的时间，云州城市发展银行就跻身于国内同类银行的前列了，闹了半天，周永信的履历如此牛逼，高原默默的想。 “这么说，他应该算是姐的老部下了。” “不能那么说，我们是合作伙伴关系，睿兰公司是美国高盛集团控股的金融企业，实际上，我和他一样，都是给高盛打工的。”许卿认真的说道。 “高盛.....难道是我们老高家的生意吗？”他开玩笑的道。 许卿也笑：“高盛集团成立1869年，总部在m国纽约，是世界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投资银行之一，历来是投资界的风向标，跟你们老高家好像关系不大。” “哦.....是这么回事呀，我也纳闷，老高家祖坟得冒多大一股子青烟，才能有这么大买卖。”他继续胡说八道。 许卿眼见有点跑偏，于是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可能不知道，老周很欣赏你的，说你胆大心细，处变不惊，是个做大事的人。” “是吗？那得恭喜周行长，他这八字评语非常正确，既然如此看好我，明天得去找他，再给咱们公司多贷点款吧。”他半真半假的说道。 许卿却摇了摇头：“贷款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资金的紧张问题，你不要着急，等在港股上市之后，只需一轮融资，资金问题就不复存在了，对了，到时候可不要忘记承诺呀！资金问题解决了，你得帮我做件事！” 他毫不犹豫的道：“没问题的，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违法乱纪，什么都可以！” 许卿一笑，举起手中的啤酒：“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两人碰下杯子，许卿小酌一口，又道：“还有，我一直纳闷，你除了知道我叫罗巧巧之外，还对我有什么了解？”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反问道：“罗巧巧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吗？” “几乎没人知道吧，我当年履历很奇特，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连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 “姐这么出色的女人，无论走到任何地方，哪怕是再短暂的停留，也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特别你还出演过那么红的一部连续剧，所以，总会有人记得你的。”他淡淡的道。 许卿沉默了，良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有点道理，可是，到底是谁，对我有如此深刻的记忆呢。” 高原却淡淡一笑：“这事真的这么重要吗？我要是说，在市局有个朋友，从户籍资料上查出来的，你相信吗？” 许卿却摇了摇头：“我的户籍资料里，是不可能有这些内容的。” 我靠，看来，这实话实说都没人信了，不过，她这份自信是从何而来的呢？高原默默的想。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谁都不吱声，足足过了五分钟，许卿突然说道：“高原，你有没有想过换个行业发展呢？比如金融业。” “暂时没想过，而且，金融行业我也不熟悉，就算要换，也不会考虑的。”他斟酌着说道。 许卿微微一笑：“不会可以学，以你的才干，这都不是问题，我个人感觉，相比官场或者建筑业，金融圈更适合你。” “是吗？为什么这么说。”他问。 “因为我呀！”许卿很认真的说道：“不论官场还是商场，都要讲究人脉和资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大半夜跟我一起在马路边撸串的，你可以打听下，我在金融圈里，还是很有名气的。” “哦......周行长说过，许嘉诚嘛......”他沉吟着，若有所思。 许卿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你跟现在的市长助理陈心怡在谈恋爱，陈心怡是陈国秀的独生爱女，苏焕之是陈国秀的门生故吏，如果你们俩能结合，这份人脉和资源倒也够用，只不过，仅仅限于云州本地而已，而我所能提供的，是更大的舞台，可以说是世界级的。”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和心怡在谈恋爱？” 许卿得意的一笑：“有没有搞错，难道只许你把罗巧巧挖出来，我就不能打探点你的秘密？况且，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吧？搞不懂你们俩是咋想的，遮遮掩掩，硬生生将光明正大的事弄得跟见不得人似的！”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没那么简单。 至少可以断定，许卿对高原进行了非常充分的研究和观察，发现他和陈心怡谈恋爱并没什么，但如果发现了他和夏凡以及专案组之间的关系，那可就有点可怕了。 到目前为止，在高原的心目中，许卿还是谜一般的存在，罗巧巧的疑团能否解开，也是个未知数。是敌是友、意欲何为，都一概不知。可就这么几天的工夫，却将他的感情生活摸得一清二楚，怎么能不令人细思恐极呢？ “想不到许姐对我如此感兴趣！”他沉吟着道。 “咱们彼此彼此。”许卿笑着道：“当然，我的兴趣，完全是因为对你才华的欣赏，至于你出于什么目的，就不是很清楚咯。” 显然，许卿把问题抛了出来，是回避周旋还是继续装糊涂呢？他斟酌再三，最后把心一横，暗暗打定了主意！ 高原本就是性情中人，否则，就不可能和夏凡搅合到一起了，隐忍也好，圆滑也罢，都非他所情愿，实在是被逼无奈的选择，面对许卿步步紧逼，索性决定打破两人之间这种猜谜语似的交流方式，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的底牌是什么。 “许姐，我感觉你此行云州，好像不是为了投资赚钱吧？”他冷笑着问。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话不能这么说，十多个亿的合同，不为了赚钱，难道为了打水漂嘛，股东也不答应呀！应该说，不仅是为了投资赚钱才对。” 他淡淡一笑：“姐，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别咬文嚼字了，那样太累，我是个爽快人，咱们直接亮下底牌，能谈得来，就继续合作，谈不来，索性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这样行吗？” 许卿咯咯的笑了：“你还真是个急性子，哪有这么谈生意的，很多事情，心照不宣就可以了，没必要动不动就亮底牌的。” 第194章 笑得花枝乱颤 东拉西扯这么长时间，高原早就不胜其烦，听许卿说完，冷笑一声道：“我们之间的生意，不适合心照不宣的模式，底牌是早晚要亮的，与其磨磨唧唧的耽误时间，不如爽快一点，也省得彼此猜忌。” 许卿想了想，微笑着道：“那好吧，请高总先亮底牌吧！” 高原拿起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将酒瓶往桌子上一放，平静的道：“我的底牌再简单不过了，你们个个都是大佬，要么有钱有势，要么称霸一方，我只是个小角色，不想给任何一方当炮灰，只求平平安安的讨生活。” 许卿直勾勾的盯着他：“期初，我对你的判断也是如此，可在聚龙汇那晚之后，便感觉你并不那么简单，现在，你把罗巧巧翻出来，我就更加不敢小觑了，必须要重新进行评估了。” “我不知道罗巧巧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你如此紧张和在意，其实，我除了知道你曾经叫过这个名字之外，其他一概不知。”他平静的说道。 “高总，你口口声声说要亮底牌，但实际上底牌还捂得严严实实呀。”许卿缓缓说道：“信任是建立在彼此了解的基础上，像我们之间这种熟悉程度，怎么可能开诚布公的亮出底牌呢？所以，还是稍安勿躁，进一步交流吧，在交流的过程增进感情，等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再研究亮底牌的事也不迟。” 他无奈的一笑：“许姐，你是不是考虑得太多了呀，跟我这样的小角色，犯得着费这么多工夫吗，我倒是希望你直接用钱砸过来，一百万一捆，有二三十捆，就把我搞定了！” 许卿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之前就说过，你不是用钱能搞定的，这样吧，为了表示诚意，我先亮出一部分底牌，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他连忙点头，许卿则不慌不忙的道：“你说得很对，我此番回云州，确实不仅仅是为了投资赚钱，甚至可以说，投资赚钱只是个幌子而已，我想做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他问。 许卿嫣然一笑：“嗯......请允许我暂时保密，或者说是底牌的另外一部分吧，其实，这件事是肯定会告诉你的，因为需要你配合和帮忙，你承诺过哦，只要不违法乱纪，什么都要求都可以答应。” 他挠了挠头：“姐就不怕我反悔呀，毕竟就是那么一说，我耍赖不兑现，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许卿却慢条斯理的道：“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因为对你有好处呀！而且，好处很大，用你的话说，将来可以吹上半辈子的牛，何乐而不为呢？” “让姐说的，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咱们现在就办吧。”他笑着道。 许卿郑重其事的道：“还是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吧，并非信不着你，而是过早知道，说话做事畏首畏尾，反而效果不佳。” 高原心里清楚，再抠着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略微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道：“有个问题始终困扰我，姐到底是贾二哥请来的，还是苏市长请来的呢？” “怎么说呢，两个都是，又都不是。”许卿皱着眉头道。 “这话怎么讲？”他问。 许卿缓缓说道：“我确实接到了苏市长的正式邀请，而且还有陈心怡的父亲陈国秀从中介绍，陈老是我的长辈，这个面子必须要给，但实话实说，我对新能源汽车的前景并不看好，这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到底扔进去多少钱才能看到效益，迄今为止还是未知数，风险极大，我敢大胆预测，十五年之内，国内的新能源汽车领域至少有六成要被市场淘汰，如果北方汽车也在其中，就意味着之前所有投入都打水漂了。所以，即便来了，也只是想走个过场而已。” “要这么说的话，那姐来云州，是冲着贾二哥的面子咯。”他好奇的问。 许卿淡淡一笑：“他的面子有那么大吗？或者说，我会给他这么大的面子吗？” 他无语。 “不瞒你说，一年前，老周就介绍我和贾东明认识了，他也一直希望我回云州投资，只可惜始终没有合适的项目，直到后来，你突然成了云顶俱乐部的会员，这才让我决定回来看看。” 一番话听得高原张口结舌，怔怔的看着许卿，惊讶的道：“姐的意思，你是因为我，才回的云州。” 许卿面带笑容的盯着他：“你说对了，真正让我决定来云州的人是你，云建集团的高总经理！” “姐，这玩笑有点开大了吧，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因为我来云州呢？”他笑着道。 许卿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没开玩笑，毫不夸张的讲，投给北方汽车这十四个亿，也是因为你。” 他惊得下巴差点掉在酒杯里，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许姐，你说话可越来越不靠谱了，把十四个亿都推到我身上了，这是哪跟哪的事呀，就算再多长出三个脑袋，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呀！” “你听好了，我说得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才决定投给北方汽车十四个亿，并没有说，让你为这十四个亿负责，我是睿兰的董事局主席，当然要为公司投资项目负责，新能源汽车是个无底洞不假，但无底洞有无底洞的好处，所有投资者都是稀里糊涂，最后谁能赚钱，赚多少钱，就看操盘手的能耐了！”许卿得意的说道：“这一点你放心，或赔或赚，都与你无关，但云建集团就不一样了，睿兰和城市发展银行只占股百分之四十九，企业的经营还得靠你，上市只能融资，但如果经营不善，年度财报一出，证监会发现业绩不佳，随时会停牌的！” 高原万万没想到，聊来聊去，竟然聊出这么个结果，呆呆的坐在那里，都有点懵了。 这盘棋都快成了笑话了，过河的卒子成了至关重要的棋子，这局面用扑朔迷离都不足以形容，完全可以说是诡异离奇了。 “好了，谢谢高总的款待，我吃饱了。”许卿笑吟吟的说道。 他整个人还沉浸在懵懂之中，甚至都没听到这句话，许卿见状，伸手轻轻捅了他一下，把他吓了一跳。 “我说，我吃饱了，咱们可以回去了。”许卿提高声音说道。 他哦了声，赶紧喊服务员结账，却被告知账早就有人算过了，正纳闷之际，许卿却笑着道：“我让老吴买单的，跟姐姐出来，怎么能让你花钱呢？再说，十四个亿都算在你头上了，还能差一顿串钱呀！”说完，兀自笑得花枝乱颤。 第195章 现在说也不迟呀 这一个多月，高原的人生可谓跌宕起伏、变化莫测，他已经习惯了各种意料之外，可即便如此，还是被许卿给搞得晕头转向，回到了家，躺在床上，累得脑细胞死了一批又一批，也没想明白这个神秘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很久，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还没等吃早饭，庞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哥，黄县那边给我回话了，约咱们今天上午见面，你能去吗？” 他想了想，这件事确实该提到议事日程了，于是便答应下来，让庞辉马上开车去接设备处的老王，然后到他这里汇合，再一起出发去黄县。 放下电话，简单收拾了下，没多大一会，庞辉和老王就赶到了。 黄县距离云州不算很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庞辉又讲这批设备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批大型施工车辆是当年省石油公司顶账给黄县建筑公司的，虽然都是石油公司淘汰下来旧设备的，但按照全新作价，金额高达三千四百多万。 这其中肯定是有猫腻的，至于到底肥了谁，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当时的黄县建筑公司濒临破产，每天债主堵门，有关领导以保护集体财产为由，直接将这批设备以租赁的形式转给了黄县一家私营企业。 这家私营企业的老板是当时县长的小舅子，据说租赁费用也很离谱，年租金五万，如果按斤算的话，估计比白菜价都便宜。 从此之后，这批车辆在县长小舅子手中继续创造价值，而黄县建筑公司日渐衰败，最后成了个历史遗留问题，本来大家都以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可随着苏焕之的上任却悄悄发生了变化。 苏焕之主政云州之后，对下辖四区两县的工业企业尤为重视，屡次下文，责令各级国资委和经信局，对下属国有和集体企业进行彻底摸查，理清产权关系和固定资产状况，拿出切实可行的发展规划，于是本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就渐渐凸显出来。 当年的县长已经成了县委书记，而小舅子也早就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富甲一方。那批设备虽然从七八成新变成了四五成新，但刚刚经历了一轮大修，状况倒也说得过去。 面对着以作风严谨著称的苏大嘴，县委书记和小舅子一商量，决定不触这个霉头，于是便将设备退了回来。 “其实，收购之所以拖了一年多，跟县里的态度不积极有很大关系，建筑公司的产权和债权关系比较复杂，牵扯到县里的很多老领导，所以现任领导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能推就推。可这段时间，态度突然就积极了，有点要急于甩包袱的感觉，经信局的刘局长说，设备这块好商量，只要象征性的给点钱就可以。”庞辉最后介绍道：“我之所以着急想把事情定下来，是因为石油系统的建筑商年审认证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去年黄县建筑公司就是勉强过审，如果今年还是老样子，估计就要被取消注册资格，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收购就没什么意义了。” 他边听边点头：“对，咱们这次去，力争把收购价格定下来。” 一路无话，到了黄县之后，三人直奔县经信局。 经信局，是经济和信息化管理局的简称，是县里的乡镇和集体企业的行政主管部门。 县经信局的刘局长听说是云建集团的一把手亲自来了，非常重视，直接将主管经济的副县长也请了来，大家简单寒暄几句，很快进入了正式谈判阶段。 由于庞辉的前期工作做得很到位，所以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不到两个小时便初步达成了协议，高原提出要先看下设备的状况，黄县方面满口答应，副县长特意安排专人陪同前往。 建筑公司位于黄县北郊，一行人分乘两台车，到了之后下车一瞧，高原的眼睛立刻就瞪了起来。 庞辉说得没错，这确实是白捡了个大便宜，各类大型工程车辆和设备将破败不堪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设备处的老王大致查看了下，除了极少数状况较差，需要大修之外，剩下的完全可以立刻投入使用。 他心中暗喜，可表面上却皱着眉头，口称是一堆破烂，收购回来，也只能当废铜烂铁卖等等。一边嘟囔一边四下看着，却突然被狗的狂吠声吓了一跳。 抬头望去，原来是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圈养的五六条德国牧羊犬，这些德牧体型硕大，样貌凶悍，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非常警惕，纷纷做攻击状，尽管隔着十多米远，那种咆哮仍旧令人胆寒。 “我过来好几次了，从来没发现这里有人家，啥时候多出来这么多狗呢？”庞辉随口问了句。 被雇来看设备的一个本地人连忙说道：“这是郭老五的房子，以前没人住，最近说是租给云州一个倒腾狗的朋友了。” 高原远远的看着，笑着道：“这狗真不赖，你应该借一条过来，有这玩意在，晚上就可以睡大觉了。” 又转了一阵，等老王把设备全面看了遍，心里有了数，这才驱车返回县里。 讨价还价是必不可少的，经过一番协商，最后以150万元的价格成交，连同建筑公司目前的办公地点，都无偿给云建公司使用，双方立刻草签了一份协议，约定一周之后，正式签订收购合同。 副县长很高兴，要留高原等人吃饭，却被他以单位还有事婉言谢绝了，从县政府出来，三人多了个心眼，又驾车前往建筑公司的院子，设备处的老王分别在若干重点设备上做了标记，并拍照留证，以防被调换。 庞辉喜欢狗，趁着老王忙活的工夫，嚷着要去附近那个院子看看，高原也闲着无聊，便跟着庞辉一起溜达了过去。 到了院子附近，群狗自然又凶相毕露，狂吠不止，拽得栓狗的铁链子哗哗山响，两人也不敢太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合计等狗主人出来，将狗吆喝住了，再上去攀谈。 可等了足足五分钟，却也不见个人影，不禁有点纳闷。 “看样是家里没人。”庞辉有些遗憾的道：“这么多德牧看家，估计也没小偷敢光顾，可惜狗贩子没在，要是价格合适，我还想买一条回去呢。” 很快，老王那边也忙完了，三人驱车返回云州，刚上高速公路，陈心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准备一下，晚上我妈要见你。”电话接通之后，陈心怡低声说道。 他却吃了一惊：“咋不早说呢？” “现在说也不迟呀！”陈心怡笑着道。 第196章 未来岳母的意见 放下电话，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整，时间还比较宽裕。 庞辉隐约听到了什么，这小子的好奇心特强，一边开车，一边笑嘻嘻的问：“哥，我咋听是个女的来电话呢？” 他踹了脚驾驶员的座椅靠背，骂道：“耳朵倒是挺贼，这是你该打听的吗！好好开车，少他娘的废话。” “我这是代表云建众多单身女同胞关心你嘛。”庞辉嬉皮笑脸的道。 “滚一边去，没工夫搭理你！”他嘟囔了句，索性闭目养神，默默的盘算着晚上自己该如何表现。 回到了家，他赶紧冲了个澡，从里到外换上了干净衣服，然后去附近超市买了些水果，想了想，又在花店订了一大捧玫瑰。一切准备利索，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半了，这才驾车往陈心怡家而去。 一路上心情忐忑自不必多说，到了陈心怡家楼下，感觉心都咚咚的跳个不停。 按理说，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应付这点事应该不成问题，而且，他自身条件也不算差，与陈心怡年貌相当，说是郎才女貌也差不多，可不知道为啥，就是紧张得要命，以至于到了门口，要深深吸上一口气，才举手敲门。 房门应声而开，陈心怡满面春风的出现在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抿着嘴扑哧下笑了。 “这么隆重呀，打扮得蛮帅嘛！”她低声嘟囔了句。 高原探头往屋里看了眼，小声问道：“咱妈......来了嘛？” “什么咱妈，那是我妈。”陈心怡嗔道：“在书房坐着呢，进来吧。”说着，伸手接过鲜花，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朝他甜甜一笑。 他迈步进了房间，陈心怡则故意捧着玫瑰花进了书房，没多大一会，娘俩便走了出来。 高原在蓝皇见过陈心怡的母亲一次，当时就感觉气质优雅高贵，和一般的退休老太太截然不同，那次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今天如此近的距离，更是被老人家的风采所折服。 陈心怡母亲舒平，出身高级干部家庭，参加工作后一直担任领导职务，如今虽然年近七旬，但仍旧腰杆笔直，仪态端庄，举手投足之间，俨然还是一副领导的派头。 “阿姨您好。”在老太太面前，高原自然不敢嬉笑，规规矩矩的问候道。 舒平微微一笑：“你好，小高，快请坐吧。”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陈心怡忙着去洗水果，而舒平则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高原，硬生生把他给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听心怡说，你比她小一岁，是嘛？”舒平问。 “是的，阿姨，我今年三十五，属牛的。”他小心翼翼的答道：“其实，她只比我大几个月。” 陈心怡将洗好的水果端上来，听母亲聊到岁数，于是便插嘴道：“妈，看年龄没有用，你得看表面老化现象，高原确实比我小一岁，但他表面老化严重呀，怎么看都不止四十，属于长得比较着急类型的。” 在母亲面前，陈心怡自然很放松，说话也不像平时那么严肃了。 舒平白了女儿一眼，又端详了下高原，笑着道：“男人嘛，外表不重要，重要的肚子里要有真材实料。” 还不待高原说话，陈心怡接过话茬说道：“是啊，对这种长得比较磕碜的男人，就只能这么说了呀，要不咋办，总得有人做出牺牲啊。” 当着未来岳母的面，高原不敢放肆，否则，以他的口才，陈心怡哪里是对手，只好嘿嘿的憨笑着，做老实敦厚之状。 舒平瞪了女儿一眼，然后转向高原说道：“心怡性格上有点随我，比较强势，你还能适应吗？” 高原总算可以说话了：“还可以，要不她也是我的领导，都习惯了。” 老人家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之后又问了一些常规性的问题，诸如家庭，学历之类的，高原都一一作答，可当提及婚姻状况时，他还是有点难以开口。 像陈心怡这种身份的女人，喜欢上一个有婚史的男人，确实有点下嫁的意思，但这事又不能撒谎，必须实话实说，老人默默的听着，并没做任何表态，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你今天都忙什么了？”陈心怡见气氛略有些尴尬，于是赶紧打了个岔。 他也正愁没话说，于是便将去黄县的事讲了，陈心怡听了却皱着眉头，沉吟着道：“这确实是捡了个便宜，可我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妥呢？” 他歪着头想了想：“这能有什么不妥，我们是正常收购，履行得都是合法手续。” 陈心怡还是若有所思，不过今天的场合实在不宜过多的讨论类似问题，她也只能作罢了。 晚餐很简单，事实上，陈心怡也做不出什么花样，三个人边吃边聊，气氛倒也很轻松。 吃罢了饭，他和陈心怡抢着收拾碗筷，两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可谓其乐融融。 收拾利索之后，陈心怡张罗着去看电影，正拿着手机选票，老太太却缓缓的站起身，用商量的口气对高原说道：“小高，能否陪我出去走走呀？” 两人都是微微一愣，陈心怡连忙说道：“也好，咱们一起出去走走。”说着就要去换衣服，却被母亲喊住了。 “你在家歇着吧吧，让小高陪着我就好。”老人笑眯眯的说道。 陈心怡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一个劲儿的朝高原使眼色，应该是想让他拒绝，或者干脆三人一起走。 老人家刚提出要求的时候，高原心里也是一阵发慌，不过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尽管预感这份邀请不是什么好兆头，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我陪您。”他道。说完，跟着陈母便往门外走去，陈心怡见状，还有点不甘心，跟了几步，却发现母亲正用严厉的目光盯着自己，只好停下了。 房门关上那一刻，他几乎能感觉到陈心怡的焦虑和不安。 下楼的时候，本来想伸手搀扶下老太太，陈母却微笑着道：“不用的，我腿脚还可以，谢谢你。” 他有些尴尬，只好讪笑了下， 出了楼门，两个人缓步而行，走了一段，老太太忽然轻声说道：“小高啊，恕我直言，我并不看好你和心怡的这段感情。” 第197章 主动放弃吧 高原并没有表现出太惊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想问问为什么吗？”老太太问。 他想了想，很礼貌的回道：“如果您想说，那我就洗耳恭听。” 老太太微微一笑：“好吧，在我说之前，首先阐明一点，我只是不很看好，但并不代表反对，毕竟，你们俩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成年人，在感情问题上，我这个当母亲的只能提建议，不适合做决定，也不可能替你们做什么决定。” 毕竟当了多年的领导干部，陈母说起话来，自然是有条不紊、滴水不漏。高原听罢，也是连连点头。 老太太略微沉思片刻，这才又缓缓说道：“你肯定以为，我是对曾经有过婚史这点事耿耿于怀吧？” 他苦笑：“事实上，这确实是个问题，心怡无论各方面的条件都太优秀了，而我......” 老太太打断了他的话：“你错了，有婚史只代表过去，而且，这些心怡也都清楚，你并没故意隐瞒，所以，这都不是问题。” 这句话倒很出乎高原的意料，在他看来，自己除了这件事有些拿不出手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值得诟病了呀。 “心怡这个年龄，想找个年貌相当，又没有婚史的，是很困难的，谁让她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拖这么久呢，既然到了这个年纪，那就得把条件放宽，所以，这并非我不看好你们的原因。” 这句话顿时给了高原很多自信，毕竟，如果老人家拿结过婚说事，那自己是干瞪眼没辙，但如果是其他方面嘛，至少还是有争取的可能性嘛！ “那您到底为什么不看好我们俩呢？”信心有了，话自然就跟得上溜了。 老太太停下脚步，在一处长椅上坐下，抬头端详着他，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我能感觉得到，你是个很会讨女性欢心的男人，当然，这并不是说你品质上有什么问题。而是源自于你与生俱来的性格魅力，说了你也别见笑，心怡的父亲，就是这类人。” 他万万没想到，老人家居然会说出如此一番话，不禁目瞪口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我很讨女人喜欢吗？”他挠着头笑道：“这......我咋从来没发现呢？” 老太太点了点头：“你未必刻意去做，但实际上的效果却是如此，我从部队到地方，可以说是阅人无数，绝对不会看走眼的，用咱们东北老百姓的话说，你属于爱人肉长在脑门上的类型，天生就讨异性喜欢。” 类似的评价，夏凡也曾经说过，但高原并不以为然，可这句话从陈母的口中说出来，分量就重多了，他努力的回忆了下自己的人生历程，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不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参加工作之后，高原的女人缘一直不错，只是他并没有想得太多，现在经陈母这么一说，不禁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闹了半天，我还有这么强大的优势，之前怎么一直没发现呢！ 心里沾沾自喜，可脸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就算我是这样的人，也不意味着我对感情不认真呀？在私生活方面，我还是很自律的，这点您可以去调查下。” 老太太悠悠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相信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小伙子，否则，心怡也不可能喜欢你，但是......怎么说呢......”老人家沉吟着，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 “阿姨，我知道您顾虑什么。”他试探着道：“肯定是觉得，我这样的男人不是很可靠，随着身份和地位的变化，人也会日益膨胀，难免做出背叛婚姻的事情。但是，在我看来，这些只不过推断而已，虽然您有丰富的阅历，但人和人之间毕竟是有差异的，不能一概而论，其实，我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他自己很是满意，本以为老人家听完也会被打动，不料陈母的脸色却骤然变了，刚刚还是面带笑容，可瞬间便如同罩上了一层严霜，低着头一言不发，半晌，突然站起身，冷冷的说道：“算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不看好你和心怡之间的感情，同时，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下，最好能主动放弃，别再纠缠她。”说完，迈步便朝小区外走去。 他被这一幕给搞懵了，不晓得自己什么话说错了，让本来还算温和的局面，突然变得如此之僵，有心问问，可又不敢，只好连忙跟上去，在老太太身后低声说道：“阿姨，要不，我去喊下心怡，咱俩一起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你们忙吧，我还有事。”老太太说完便扬长而去，直接把他晾在了原地。 说实话，高原曾经想过，自己这样的身份，有可能不被陈心怡的权贵家庭所接受，也做了些心理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境地，未来岳母不看好也就罢了，竟然直接让他主动放弃，这已经超出了不接受的范畴，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侮辱了。 望着陈母那高傲的背影，他的心情异常沮丧，一屁股坐在长椅上，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着。 还要继续下去吗？他想，虽然恋爱是他和陈心怡两个之间的事，但得不到父母认可和祝福的婚姻，注定是有问题的，他已经不年轻，早就过追求浪漫的年纪，深知婚姻与家庭之间的种种问题，天长日久，这些都会被慢慢放大，从而最终导致矛盾爆发，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又该如何收场呢？ 主动放弃吗？这倒是遂了老太太的心愿，可是，怎么想怎么感觉憋屈，凭什么呀？难道就凭她所谓的阅人无数，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正心烦意乱之际，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瞧，却见陈心怡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陈心怡也发现了他，连忙走过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妈呢？” 他苦笑了下：“她走了。” 第198章 先净身，再出户 “走了？”陈心怡忽闪着一双眼睛，怔怔的盯着他：“你们俩......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高原叹了口气：“开什么玩笑，我是那么没教养的人嘛？怎么可能跟老人家吵架拌嘴呢！” 陈心怡明显松了口气，可见他蔫头耷拉脑袋的样子，也预感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于是便追问道：“没吵架，妈怎么自己走了呢？” 他无奈的一笑，将刚刚和老太太的对话详细说了遍，陈心怡听罢，也是眉头紧蹙，沉吟不语。 “你妈临走的时候说了，让我主动放弃......”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我妈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的？难道真打算放弃吗？” 他想了想：“这个......我听你的。” 陈心怡听罢，伸手狠狠戳了他一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我的话了？我现在要听你的！你到底怎么想的呀？” “我当然.......”他说着，瞟了眼陈心怡，然后才低声嘟囔道：“我当然不想放弃了，除非你听老太太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陈心怡哼了声：“我要听妈的话，至于三十多岁还待字闺中嘛？这么多年，我始终坚持一定要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做终生伴侣，如果不是坚守自己的信念，怎么会最终落入你的魔掌了。” 他被这句话逗笑了，可笑过之后，又垂头丧气的说道：“可是，你妈不看好咱俩，难道你还能跟我私奔呀？” “我看好你就足够了呀，放心吧，妈的工作我来做，你好好表现就是了。”陈心怡倒是信心满满。 他的心情多少好了些，叹了口气道：“我就纳闷了，你妈为啥对我是这个印象呢？难道我脑门上写了渣男两字？” 陈心怡听罢，微微一笑道：“其实，妈的判断一点都不差，你虽然不是渣男，但确实挺有女人缘的，周云都告诉我了，云建那些大龄剩女，个个都当你是块唐僧肉呢。” 我靠！这小子是个叛徒！他恨恨的想。 “奶奶个腿的，说话咋一点不过脑子，这不是高级黑嘛！” 陈心怡听罢，咯咯的笑出了声：“小周没有黑你，他的本意是想说，你是个很有亲和力的领导，在群众中有一定威望，可不许打击报复哦，告诉你，周云是我的人，要敢乱来，小心我收拾你！” 完，看来，周云是彻底被心怡给收买了，等于在公司安插了小奸细，对我的一举一动进行监视啊。想到这里，不禁无奈的笑了。 “就算老太太阅人无数，一眼就把我看透了，可我的人品是众所周知的呀，这点难道周云没说嘛？”他还是有些不解。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没人说你品质有问题，其实，我妈之所以如此敏感，也是有原因的。”说完之后，略微沉吟片刻，这才道出了原委。 陈母舒平十六岁就参军了，从部队保送到军医大学，转业的时候，已经是上尉军衔了。回到云州之后，便被安排到当时的卫生局，由于有部队服役的经历，所以始终担任领导职务。 与现在的陈心怡一样，舒平当年也属于工作型的女性，感情方面一直处于空白状态，直到陈国秀的出现。 陈国秀比她小一岁，当时在市人防办工作，郁郁不得志。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与时任卫生局市场办主任的舒平相识，两人一见钟情，不就便坠入了爱河。 “我母亲的家族在云州有些人脉，姥爷当年在市领导的位置上，家庭条件很好，追求的人很多，而父亲家境非常一般，所以姥爷和姥姥都不同意这门婚事。”陈心怡喃喃的说道。 尽管父母反对，在舒平的坚持下，两个人最终结成了夫妻。婚后的生活还算正常，陈国秀自然得到了很多提携，开始登上云州的政治舞台。 由于各方面能力都很强，有了靠山的陈国秀自然顺风顺水，陈心怡十岁那年，他已经当上云州市副市长了。 有了更广阔的舞台，陈国秀渐渐摆脱了妻子家族的影响，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他和妈妈的关系越来越疏远，经常借口工作忙不回家，在我记忆中，最长有将近两个月看不见他的时候。”提及往事，陈心怡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声音都微微发颤了：“妈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两人开始不停的吵架，直到将我爸和他的女下属堵在了被窝里，终于彻底的撕破了脸。” 后来的事，在云州有多个版本，基本大同小异，当年的资讯还不发达，这种丑事并没有大面积扩散，再加上陈国秀早就抱上了更粗的大腿，于是最终的结果只是二人离婚，陈国秀净身出户，调离云州。 事实上，这件事对陈国秀的仕途还是有很大影响的，据说，如果没有这个插曲，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前途无量的。 “说了你别笑，我爸其实和你有很多相似之处，业务能力超群，想干一番大事业，控制欲很强，最关键的就是，天生有女人缘。”陈心怡苦笑着道：“这下你能理解，为什么我妈不看好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吧，她是怕当年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 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高原听罢，也是目瞪口呆，可脑子转了转，又感觉有点委屈，于是笑着道：“我和你父亲就算有些相似之处，但毕竟是两个人呀，我跟老太太也说了，不能一概而论，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陈心怡长叹一声：“坏就坏在这句话上，时间会证明一切，这是我爸的口头禅之一，几乎是我妈最讨厌的一句话了，本来她就感觉你们俩之间有点像，再加上这句话，不恼才怪呢！” 高原简直啼笑皆非，只剩下咧嘴苦笑的份了。 陈心怡却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道：“我理解妈妈，但不相信她的悲剧会在我身上重演，我完全有能力把握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即便真那么倒霉，也不会像她那样哭着闹着找组织，而是选择更有建设性的方式来解决。” 高原一愣，正想问问到底是什么建设性的方式，只听陈心怡冷冷的道：“先净身，再出户，干净利索，永绝后患，不给组织添麻烦。” 第199章 净身，净哪儿？ 高原听罢，立刻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道：“不至于吧，都说女人要对自己狠一点，可你也狠过头了吧，对了，女人净身是割哪个地方呀？”说完，两只眼睛还贼溜溜的往陈心怡身上瞄着。 本来是句义正辞严的警告，如此一番插科打诨，立刻就变了味道，陈心怡都被气笑了，嗔道：“什么女人净身，我是要给你净身！想什么呢！” “给我净身......净哪儿？”他继续装着糊涂。 相比陈心怡，高原绝对是个老司机。 几个回合下来，严厉警告非但没起到任何作用，自己反而被搞得满脸通红，高原顺势轻轻拉过她的手，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行凶机会的，保证让身上这些零件陪你到老。” 陈心怡哭笑不得：“讨厌，我才不要你那些破零件呢！” “破零件！开什么玩笑，全都是原装的，质量和功能杠杠的，敢不敢试下，保证你满意！”他笑着道。 陈心怡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直接甩开他的手：“越说越下道儿，你还能不能正经点。” “我的陈副市长，你打听打听，谁家两口子天天都唠正经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呀，难道上个床，还得提前开会研究下啊，你转换下身份好不好，咱们现在是谈恋爱呢，哪有那么多正经的呀！”他苦笑道。 陈心怡并非木讷之人，心里也清楚在这个问题上多少有点矜持过了头，便只是低头偷笑。 此刻天色已晚，夜幕低垂，周围也没什么乘凉的人，他索性伸手搂住陈心怡柔软的腰肢，低声在耳边说道：“咱们干脆来个生米做成熟饭，如此一来，老太太也没办法了呀。” 耳鬓厮磨之间，陈心怡自然芳心乱跳，想要推开，却不料被搂得更紧，只好低声说道：“你疯了呀，让人看见多不好！” 高原笑着道：“那就赶紧回家，关上门，就谁也看不见了。”说完，拥着陈心怡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步，对面正好有车驶来，陈心怡连忙挣脱出他的怀抱，就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连头都不敢抬了。直到进了家门，这才扭头瞪了高原一眼，噘着嘴道：“你能不能别总这样，影响真的不好！” 他却把眼睛一瞪，理直气壮的道：“有什么影响不好的，党纪国法，哪条规定丈夫不能搂着媳妇了！不是我批评你，当了再大的官，也不能脱离群众呀，领导干部也要食人间烟火，也要有夫妻生活呀，否则，岂不成了怪物！你这观念必须要改，不会生活的人，就不会工作，这可是革命导师列大爷说的。” 陈心怡被怼得哑口无言，只是哼了一声，拿起手机进了卧室，他也紧跟其后，却被推了出来。 “你先看会电视，我给妈打个电话。”陈心怡说着，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也罢，让这娘俩好好聊聊吧，他想，于是在客厅里坐下，打开电视机，漫无目的换了十多个频道，也没找到什么可看的。 正百无聊赖之际，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瞧，竟然是许卿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你好，许董。”他故意换了个比较正规的称谓，可说完之后，自己却纳闷，为什么会有如此的顾虑呢...... “你好，高总，有这么个情况，明天我要去省城办点私事，想屈尊你给当一天司机，不知道是否有这个面子呢？”许卿柔声说道。 “哦......这个......”他沉吟着没有立刻回答。 许卿见状又道：“虽说是私事，但也与投资云建有一定关系，所以才想麻烦你哦。” “那好吧，您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得提前把工作安排下。”他道。 “中午或者下午都可以，不着急，你安排好了联系我即可。当天恐怕回不来，得在省城住一宿，不会不方便吧？”许卿笑着问道。 他倒没怎么往心里去：“只要您给报销差旅费，住几宿都方便。” “好吧，那就明天见。”许卿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让我当司机？这肯定是借口无疑，但借口后面，到底要搞什么明堂呢？他默默的想，无所谓，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借机多了解下，如果能揭开这个神秘女人的面纱，未必不是件好事情，至少可以在这扑朔迷离的局中掌握主动权。 正思考着对策，卧室的房门一开，陈心怡低着头走了出来。 他连忙将电话收起来，笑着问道：“怎么样，咱妈什么意思？” 陈心怡叹了口气：“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段婚姻给她造成的伤害是刻骨铭心的，快二十年了，伤口始终没有完全愈合，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起作用的，放心吧，慢慢来，她早晚会接受你的。”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早晚能解决，可是咱俩这岁数都不小了呀，你都三十八了，再过几年都快更年期了，就算我能等得起，你自己恐怕也等不起啊。” 陈心怡却噘着嘴：“我三十七岁生日才过没几天，怎么就三十八了呢！你这用得是什么日历啊？” 他则一本正经：“虚岁三十八呀，咱们云州人不都这么算嘛！” 云州人确实如此，尽管国家不论做什么都是按照周岁计算的，但当地人还是习惯以虚岁为准。 陈心怡反唇相讥：“现在都是以周岁为准的，干嘛非要往大了说呀！” “这你就不懂了，虚岁是咱们中国人独有的计龄方式，其中包含着厚重的人文主义关怀，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你可千万别不以为然，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有大智慧！”他摇头晃脑的道。 陈心怡被他的模样给逗笑了：“人文主义关怀？别故弄玄虚好不好！” 他很严肃的说道：“不是故弄玄虚，这里面真包含着我们祖先的智慧，更能反映你生命诞生的准确时间，具体的说，周岁是你妈妈生你的时间，而虚岁，是你爸爸生你的时间。我刚才一直在想，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今天该出生了呢？” 陈心怡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咯咯的笑出了声，白了他一眼道：“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以前为什么没发现你这么坏呢！” “怎么能说是坏呢？繁衍生息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呀！亏你还是领导干部，这点觉悟都没有呀。”他一边说，一边笑着凑了上去。 【作者题外话】：感谢读者朋友们的慷慨打赏，特别是书友星空，连续打赏，西风非常感动（其它书友由于没能显示昵称，就不一一致谢了！）读者是我的衣食父母，没有什么比您的认可更令我欣慰了。西风的故事不敢说绝对精彩，但每个情节都经过认真揣摩，不敢稍有糊弄，力争对得起衣食父母的每一分钱！ 第200章 万一上瘾了咋整 陈心怡笑着想要躲开，但还是被高原捉住，挣扎不得，无奈之下，只好柔声讨饶，不料非但没有效果，那娇羞无限的模样，更令高原心潮澎湃了。 看着几乎瘫软在自己怀中的未来市领导，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高原的身体里油然而生，岂能放过这个生米做成熟饭的良机，于是使出浑身解数要成就美事。 一阵攻势过后，陈心怡已然面红心醉，喘息连连，正打算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美人拿下，可稍微一分神，陈心怡却立刻挣脱出来，三下两下将凌乱的衣服整理好，然后低着头说道：“对不起，我今天不想......那样。” 这实在有点扫兴，但作为一个有绅士风度的男性，女人不情愿，又实在不好硬来，只好苦笑着道：“那你能给个时间表不，到底啥时候想，我也好有个盼头呀？” 陈心怡扑哧下笑了，歪着头问道：“我一直很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急呢，难道那点事......真那么好吗？” 他眼珠转了转，凑过去笑嘻嘻的问道：“你说呢？” 陈心怡的脸顿时就红了，支吾着说道：“我又没做过，哪里知道......” 他当时就傻眼了，怔怔的看着陈心怡,好半天才说道：“你没做过？” 见他一脸疑惑的模样，陈心怡却有点恼了：“高原，你什么意思，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个很随便的女人嘛！” 当下的社会，没结婚而有性经历早就不值得大惊小怪，甚至有的人经验还非常丰富，陈心怡三十多岁了，条件又如此出众，身边自然不乏追求者，尽管外表冷艳，但这么多年，难免遇到过动心的男人，有过云雨之事也在情理之中，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是未曾绽放的花朵，这反而令高原不知所措了。 “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心怡说着，狠狠怼了他一拳。 高原的肋骨骨折还没有痊愈，刚才跟陈心怡纠缠之际，就有些隐隐作疼，只不过色念蒙心，也顾不上许多，可这一拳却有点重，顿感痛彻心脾，疼得哼哼起来。 陈心怡本来以为是装的，可见他额头上都见了冷汗，也不由得慌了。 “我......也没使劲啊，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说道。 高原疼得呲牙咧嘴，哼哼唧唧的道：“你这手也太狠了吧，不行，我得赶紧去医院！”说完，自己没忍住，呵呵的笑出了声。 陈心怡这才松了口气，嗔道：“谁让你问那种不尊重人的问题！” 他缓了一阵，这才郑重其事的道：“我错了，从现在开始，我保证老老实实的等着，一直等到你想的那天。” 陈心怡低着头浅笑：“我也没说让你一直老老实实的等着呀.......” 他却一脸严肃：“不，我还是老实点吧，你这娘们太狠了，真动起手来，我还未必能打得过呢。” 两人都笑了。 陈心怡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的道：“你刚才吻我的时候，我真挺想的，差一点就......可是又觉得今天不是合适。”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要照你的意思，是不是得开会研究下，或者看看黄历呀？” 陈心怡轻轻掐了他一下，柔声说道：“就知道瞎说，我的意思是，我更愿意在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总感觉缺乏仪式感。” “我的姑奶奶，饮食男女，人之本性，这点事要的就是激情，哪来的什么仪式感？” “我守护了三十六年的身体，如今要交给你，难道不需要仪式感嘛？还是你觉得，这些根本就不重要？”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眨巴着眼睛想了阵子，很正式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确实需要仪式感，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准备下，保证让你满意。”他信誓旦旦的道。 陈心怡却笑着摇了摇头：“几天恐怕不行，明天我就出差了，估计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去哪儿，要那么久？”他问。 “咱们云州市跟以色利阿仕杜德市缔结了友好城市，而当地康恩集团是世界一流的生物工程技术公司，我此番出国，就是要跟康恩公司洽谈，拟将其引入云州。”陈心怡缓缓说道：“邱副市长亲自带队，我作为副手协助，任务很重。” 这确实是个大事，高原听罢，总算明白了陈心怡所谓要彻底放松下来的意思。 “那明天什么时候走？”他问。 “早上七点飞北京，下午从北京飞特拉维夫，然后再乘汽车前往阿仕杜德。”陈心怡缓缓说道。 这意味着陈心怡明天早晨五点就得出发，他听罢连忙站了起来，埋怨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陈心怡的脸微微一红，柔声说道：“其实......我也想和你多呆一会.....” 他一本正经的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既然明天要飞国外，还是赶紧休息吧，至于那点事，不要急嘛，回来了再办也不迟！” 陈心怡吃吃的笑：“我才不着急呢，是你整天张牙舞爪的，急得火上房了。” 他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下，笑着道：“明儿得折腾一整天呢，你还是抓紧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一分钟，对咱们俩来说都一种考验，意志力都挺薄弱的，万一你要控制不住自己，非要跟我亲热，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呀！” 陈心怡被说得又羞又恼：“我啥时候主动要跟你亲热，想什么美事呢！” “那可没准，你是没尝到甜头，等尝到甜头，搞不好追着撵着跟我亲热呢，说实在的，我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今天晚上才宁肯忍着也要保全你呢，否则，你万一要是上瘾了，出国之后又找不到我，那可咋整啊！” 男人和女人要是聊起这种事，绝对是才思如泉涌，陈心怡哪里是对手，只好红着脸推他往门口走，临分手之际，还被高原一阵狂吻，搞得身子都有些软了。 从陈心怡家出来，高原很是惬意。别看没能得逞，但这种追逐猎物的感觉却更令他满足，甚至远远超过了云雨之事所带来的享受。 最关键的是，居然还白捡个三十六岁的大姑娘，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第201章 如果你的想法是对的 第二天清晨，高原还没睡醒，便接到了陈心怡发来的一个信息：等我回来。 尽管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那份柔情和渴望却呼之欲出，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陈心怡在发出这个信息时，心中是何等的甜蜜和愉悦。对她这种矜持严谨的女性而言，或许只能用如此含蓄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炽热了。 他立刻回拨过去，却发现对方的电话已经关机，看看时间已经是七点了，想必是飞机已经起飞了。 他不免有些遗憾，暗暗责怪自己没早点起来，至少应该打个电话叮嘱几句。懊恼之余，心中却暗想，越是陈心怡这样平时绷着的女人，只要开了个头，也许越发痴迷和疯狂，看来，我还真得锻炼下身体，否则，没准还吃不消呢，想道这里，不由得嘿嘿笑出了声。 上午永远是忙碌的，到了公司，将黄显和郭铭喊了来，通报了收购建筑公司的事，布置尽快落实收购合同和款项，同时还告诉二人，自己要去趟省城，不在家的时候，公司的日常工作由黄显代为主持。 然后又去了总调度室，和庞辉研究了下近期的生产安排，转眼就快到中午了，他这才给许卿打了个电话，两人相约午后一点半在翠溪庄园见面。 吃罢了午饭，稍事休息，他便驾车驶上了去往翠溪山的公路，快到的时候，又给许卿打了个电话，本意是让做好准备，不料却被告知已经在园区大门口等着了，多多少少有点意外。 许卿穿了件淡青色的真丝外搭，下面是条黑色长裙，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天蓝色的墨镜，将脸色映衬得更加白皙。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显得雅致而飘逸。 他将奥迪车稳稳的停在许卿身边，然后赶紧跳下车，熟练的拉开了后车门。 “干嘛，还真把自己当司机了呀？”许卿笑着道，说完，也不理会他，直接拽开副驾驶的车门，将长裙微微往上提了提，很优雅的坐了进去。 他只好将后车门关上，坐进驾驶室后，笑着问：“大热天的，您咋还出来等了呢，让我这个当司机的情何以堪？” “我没那么大的架子，再说，堂堂云建总经理给开车，我哪敢轻慢呀，必须早点出来等着，”许卿柔声说道。 他挠了挠头：“您太客气了，整得我反而有点紧张了。”说完，熟练的调转车头，徐徐向前开去。 “姐，我开车有点愣，您多包涵。” 许卿瞥了他一眼：“没事，我就喜欢愣的。”说完，扑哧一声笑了。 这话茬实在是不怎么好接，他索性闭上了嘴，默默的驾驶着车辆，开出去一段路，许卿突然郑重其事的说道：“咱们以后说话，能不能随便一点，不用您这样的敬语，你这么一称呼，感觉我有点德高望重的意思，很不习惯。” 他笑：“周行长不是说了嘛，在东南亚，只要拿着姐的名片，就可以完成一轮融资，这还不算德高望重呀。” 许卿哼了声：“那都是开玩笑的，金融市场不相信名片，只看实力，比如广阳地产，20个亿的盘子，却能撬动关注fread亿的资本市场，靠得都是手里的土地批文，绝对的硬实力。” 关于广阳集团，高原始终不怎么看好，可事实却是不停的打脸，搞得他也无话可说，现在听许卿提到了，于是便随口说道：“姐，你是怎么看广阳家企业的？” 许卿没有回答，而是笑吟吟的反问道：“先说说你对这家公司的看法，然后我再进行点评。” 他苦笑：“实不相瞒，我还真有些看法，只不过不好意思乱喷而已，现在不是有句很流行的话嘛，如果你的想法是对的，那口袋里为什么没有你想要的。我那点想法，被这句话给怼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许卿却很不以为然：“这是某位成功学专家的名言吧，其实，这句话本身就是个悖论，想法的对错和口袋里是否有想要的，没有必要联系，况且，把钱作为衡量想法对错的标准，就更恶俗了。” 这番话说得很有些水准，高原听罢，也是不住的点头称是。略微沉默片刻，这才又缓缓说道：“说实话，我对广阳没什么好印象，抛开管理混乱不说，偌大的公司，只有张万涛一个人说了算，根本不是现代企业的经营模式，更像是个封建家族企业，按理说，这样的企业是走不远的，可惜，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最近几年，人家可谓突飞猛进，去年都是全国地产的五十强了，据说今年要挺进前十，这样的发展速度，完全彻底的摧毁了我那点可怜的信心，只能都憋在心里了。” 许卿听罢，嫣然一笑：“即便挺进了十强，也未必是个有发展潜力的企业呀，当年的雅虎是全世界四大互联网公司之一，市值超过1000亿美元，口袋里装满了想要的，但随着互联网泡沫的破裂，不一样沦为笑话了嘛？” “按照姐的意思，广阳的结局.......” “现在谈结局，还有点为时尚早，但广阳和雅虎走得路却是大同小异，张万涛也在疯狂扩张，或者说，他只能疯狂扩张，因为一旦停下脚步，巨大的债务瞬间就会将公司压垮，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严重？难道张万涛没意识到这一点嘛？”他皱着眉头问道。 许卿淡淡一笑：“我觉得他应该意识得到，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之，地产行业都在强调要轻资产，可广阳却热衷于在各地兴建的大型商业地产、酒店、高尔夫度假村，重资产模式虽然会令企业负债更高，但当泡沫破碎的时候，这种实打实国定资产，还是方便大量套现的，如此一来，即便公司破产了，他照样可以抽身而退，拿着几百个亿，逍遥快活的度过余生。” 高原是看不到这么深层次的，听罢也是不住的点头。 许卿则继续道：“对了，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让你当司机嘛？”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第202章 需要我做点什么？ 许卿神秘的一笑：“因为此行省城，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人物，都值得你认识，其中一位就是广阳集团的董事长张万涛，另一位嘛.......”说到这里，许卿却故意拖了个长音。 “另一位是谁？”他忍不住问道。 许卿哼了声：“暂时保密，要看你的表现哦，表现好了，就给你引荐下，要是表现不好的话，那就免了。” 他苦笑：“我的亲姐啊，你能不能改一改说话的习惯呢？说一半留一半，这也太折磨人了吧，再说，表现好不好，到底是啥标准啊？” “没有具体的标准，完全以我的喜好而定。”许卿得意的道：“咋的，不服气啊，我不仅投资，还将免费运作上市，干了这么多事，难道连制定个标准的资格都没有嘛！” “有！你什么资格都有！”他连忙说道。 许卿听罢，抿着嘴笑了，笑完之后，一本正经的问道：“知道紫柏商会嘛？” 他一愣，连忙点头：“当然知道呀，赫赫有名的大佬俱乐部嘛。” 许卿却很不以为然：“没那么夸张，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民间组织，无非是给商界一些成功人士提供个互相交流的平台，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捎带着研究下市场动态，以便更好的发展而已。” “姐该不会是紫柏商会的会员吧？”他试探着问。 许卿摇了摇头：“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其实算不上有钱人，只是个m国高盛的打工仔而已，紫柏商会的会员，都是身家超过五十亿的大老板，我哪里够资格呢？” 高原一直以为许卿是身价百亿、榜上有名的大富豪，今天才算彻底搞清楚，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原来也是个拿年薪的金领而已。 “让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这个所谓的大佬俱乐部也不过如此了。”他笑着道。 许卿却很认真：“倒也不可小觑，毕竟，紫柏商会会员的层次还是相当高的，绝对算是国内商会组织的天花板了，贾二哥的云顶俱乐部，跟人家是没有可比性的。” 突然提到贾东明，高原立刻加了小心，只是微微笑了下，未置可否。 许卿继续道：“张万涛不止一次的想邀请我加入紫柏，但都被我拒绝了。” 他吃了一惊，心中暗想，真是怪事，拒不加入紫柏，却欣然应邀加入云顶俱乐部，放着天花板不要，非要块烂地板，这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为什么不加入呢？一般人想入还没机会呢呀。”他好奇的追问。 许卿撇了撇嘴：“前天晚上曾经和你说过，我喜欢钱，但不喜欢有钱人，尤其不喜欢有钱人身上的味道，相比而言，我更愿意和你这样的人接触，至少不那么虚伪和做作。”说完，侧身笑眯眯的盯着他，那目光柔柔的，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搞得他心都微微一颤。 这女人的眼睛有点魔力啊，看你一眼，浑身就跟过电似的，他默默的想，难道混过演艺圈的都这么厉害？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细微变化，他连忙将话题岔开了：“那姐这次去省城，是专门为了见张万涛吗？” 许卿却撇了撇嘴：“不是我要见张万涛，是他哭着喊着要见我，本来说好要来云州的，正好我要去省城拜访一位长辈，所以，就捎带脚接见下他。” 我的天啊，赵天成口中神一样的人物，居然哭着喊着要见许卿？没听错吧！他想。 许卿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一本正经的道：“不相信吧？事实就如此。” 他沉吟着道：“张万涛这么着急，肯定也是为了钱吧？” “当然啊，上一轮融资，就是睿兰操盘，他现在又成立了两家全资子公司，打算以子公司的名义进行下一轮融资，放眼金融市场，敢接广阳这个盘子的，还真是屈指可数。”许卿淡淡的道。 原来如此，他默默的想，这几年广阳疯狂扩张，项目遍布全中国，甚至在海外也大肆拿地，巨大的资金需求，肯定少不了同睿兰这样的金融机构打交道，说是哭着喊着想见许卿也不为过。 可是，为什么许卿要带上我呢？我兜里也没钱啊！ 车子已经驶入了去往省城的高速公路，他也不敢太分神，只是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车辆。 许卿可能是说话太多了，于是便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小口，喝完之后，又道：“你刚才是不是纳闷，为什么要带着你呢？” 他嘿嘿一笑：“姐可真是料事如神呀，连我这点小心思都没逃过你的眼睛。” 许卿哼了声：“少来，你小子比猴都精明，鬼才晓得你心里想什么，刚刚是你看你眼珠子乱转，所以才随便一猜的。” 他没争辩什么，只是稍微放缓了车速，以便能听得更专心些。 “广阳的两家全资子公司要在海外融资，条件并不成熟，需要我们花费大量的精力去运作，而我提出的交换条件是，广阳方面必须把北方地区所有的项目都交给云建来做。” 他被这句话给吓着了，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看着许卿，许卿则连忙说道：“傻瓜，看我干嘛，好好开车呀！”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目光，可由于太激动，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姐，我没听错吧，所有北方地区的项目，都由云建来干？” 许卿微微一笑：“对，你没听错，而且要签署正式的战略合作协议，有了这份协议，在上市之前放出消息，才能保证顺利完成第一轮融资，不出所料的话，云建的市值保守估计会翻二十倍左右。” “二十倍？”他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高原的前妻是做金融的，对股票市场多少也有些了解，一般而言，传统企业上市之后，股价增长幅度都不算很大，尤其类似云建这种盘子较小的，几倍，十倍基本就算到头了，可许卿开口就是二十倍，而且还是保守估计，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姐，你可真是咱们云建人民的大救星啊。”他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感觉有些肉麻。 许卿淡淡一笑：“这话有点过了，云建的股价大增，睿兰也跟着挣钱嘛，北方汽车投入那么大，必须从别的渠道找补回来点，否则，我对公司也没法子交代。” 他多少有点懂了，于是试探着问：“北方汽车肯定会赔钱嘛？” “我才不做赔钱的生意呢！”许卿笑着道：“和云建正相反，新能源汽车这样的盘子，是需要长线运作的，要么大赚，要么赔光，到底怎么样，就考验操盘手的功力了。” 他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见了张万涛，需要做点什么呢？” 第203章 你也住这儿 许卿想了想：“需要你给他信心呀，否则，张万涛凭啥答应把北方地区所有的项目都交给云建施工呢？” “信心......这是什么意思？”高原沉吟着，一时有点没懂。 许卿却微微一笑：“不着急，有些事，必须身临其境才能理解透彻，以你的聪明，很快就能领会的。” 这女人说话向来如此，总是让你去猜，他默默的想，索性也懒得再问了。 许卿好像有点累了，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斜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睡着了，而高原的脑袋却一刻也没闲着，将刚刚的对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渐渐理出了点头绪。 张万涛迫于资金压力，是极有可能答应许卿的条件的，如果真能这样，每年至少可以为公司带来十多个亿的营销收入，再配合港股上市，两年之内，云建就可以从一家地方性企业转变成为全国性的大建筑商，实现华丽转身。而且，许卿给出的解释也算合理，或许想从云建捞上一笔，继而缓解北方汽车方面的投资压力，以便更好的长线运作。 总体而言，人生开挂也好，运气爆棚也罢，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别说当几天司机，就是当牛做马，也是值得的。 唯一令他有些纠结的是，许卿这个女人太过神秘，实在有点摸不透，尽管目前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中是否有陷阱。 不过转念一想，都走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即便前面有个坑，也要跳进去看个究竟，只要把握好分寸，管他什么大坑小坑，又能奈我何呢？ 这样想着，心情不禁大好，脚下猛踩油门，奥迪车的发动机欢快的轰鸣着，一路飞驰，两个多小时之后，便进入了省城地界。 许卿也悠悠醒来，打了个哈欠，抱歉的笑着道：“不好意思，今天起得有点早，上午出席签字仪式又累够呛，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没事，知道你累了。”他道：“这一觉睡得恰到好处，关键时刻就醒了，否则，我都不知道往哪开了。” 许卿浅浅一笑：“既然要见张万涛，当然得住广阳的酒店了呀，去广阳龙域。” 广阳地产最初就是从省城走向全国的，在这里有多家商业地产和高档酒店，其中广阳龙域酒店号称七星级，曾经是省城的地标性建筑物之一。 在导航的指引下，他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广阳龙域酒店，位于省城的最繁华的中央商务区，高耸入云，气势恢宏，内部装修更是奢华至极，令人叹为观止。两人刚迈进大堂，一名身着深色西装、面貌英俊的小伙子便一溜小跑的迎了过来，在距离许卿一米左右停下脚步，微微鞠了个躬，非常有礼貌的说道：“许小姐您好，是张董让我来接您的。” 许卿显然和这年轻人认识，先是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便朝电梯间走去。 三个进了电梯，许卿微笑着问道：“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年轻人很谦恭的回道：“中午过来的，其实也没等多一会。” “辛苦你了。”许卿很风度的说道。 年轻人没吱声，只是很得体的微微一笑。 “张董最近忙什么呢？”许卿又问。 “张董今天上午专程从新加坡飞回来的。”年轻人说道：“就是为了见您。” 很快电梯到了楼层，年轻人在前面引路，将二人带至一间客房门前，高原一看客房的大门，就知道非同小可。 红木包金，外加精美的雕花，无处不在的精致和奢华，令人连触碰都得小心翼翼。 房间里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可以用无所不用其极来形容，总之是应有尽有，令人咂舌。 “张董说了，许小姐旅途劳顿，请您先休息下，五点半，董事长请您共进晚餐。”年轻人慢声细语的说道。说完，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许卿在沙发上坐了，笑吟吟的问高原道：“怎么样，这里还满意吗？” 他咧嘴一笑：“我这身份，要是敢说对这里不满意，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许卿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就是花十个亿装修，也未必人人都满意，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换个房间。” “别，就这儿吧，很符合姐的气质。”他连忙说道。 许卿却皱着眉头：“我无所谓的，关键是你得满意呀。” “我满意.......”他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迟疑着道：“难道你不住这儿？” 许卿白了他一眼：“我当然住这儿呀，哦，对了，你也得住这儿。”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再联系起许卿种种带有挑逗性质的话，不禁有点慌了，心中暗想，这可麻烦了，难道我的女人缘真这么好嘛？ “这不妥当吧，再说，我睡觉打呼噜，该影响姐姐休息了。”他紧张得汗都下来了，说话也有些支吾。 许卿却咯咯的笑出了声：“你睡觉打呼噜跟我有什么关系？咱俩又不住一起，这儿有好几个房间呀，你随便选一个就是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四下看了看，估计这套房里至少有四个卧室，别说住两个人，就是十个八个的，也是富富有余。 “可是......我一个司机，跟老板住这种地方，还是有点不合适吧，要不，我去楼下再开一间普通客房吧。”他道。 许卿却摇了摇头：“让你跟我住在这儿，是有原因的，别费话了，就这么定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便再推辞，只好怔怔的点了点头。 许卿见状，则浅浅一笑：“我先去洗个澡，你随意吧。”说完，转身进了主卧。 望着那婀娜妖娆的背影，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呢？口口声声说是有原因的，可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原因何在，最后无奈的一笑，心中暗道，也罢，无非就是孤男寡女呗，她都不顾忌，我又有啥可担心的呢！正好，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这么高端的酒店，就算是开洋荤吧。 四下转了转，果然是眼界大开，房间内的豪华与奢靡，甚至颠覆了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置身其中，愈发感受到金钱所带来的快乐和享受。 正感慨之际，却听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第204章 出水芙蓉 可能是刚洗完澡的缘故，许卿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湿漉漉的头发被毛巾裹在头顶，不时有水珠顺着光滑细长的脖颈滴落，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尽管洗尽铅华，但仍旧光彩照人。 曼妙的身材隐藏在洁白的浴袍之下，愈发显得玲珑剔透，而露在外面的两条如春藕般的小腿更是令人不免浮想联翩，那纤细的脚踝和一双近乎完美的足，看得高原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明知不该盯着看起来没完，可眼睛却有点不受大脑控制，以至于他自己都感觉到了目光中的欲望和贪婪，并为之深深自责。 “看够了没？差不多就别看了，眼睛都直了。”许卿似乎对男人充满渴望的目光习以为常，若无其事的说了句，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前，款款坐下，将头顶的毛巾摘了，顿时，一头秀发如瀑布般的垂落下来，更显清爽怡人。 刚刚的失态令高原有些尴尬，低着头，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我......那个......这房子可真够大的了。” 许卿淡淡一笑，歪着头柔声说道：“看就看了呗，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我遇到年轻英俊的帅哥，也难免要多看几眼，所谓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哦。” 一番话更令他无地自容，苦笑着道：“让姐姐说的，我都感觉自己很龌蹉，真的，太丢人了。” “龌蹉谈不上，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换个思路，可以责怪我太有魅力呀，如此一来，我听了高兴，你也不至于太尴尬，岂不两全其美？”许卿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他越发窘迫，只是低着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好了，不逗你了。”许卿见状，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之所以要你住在一起，是做给张万涛看的。” 这就是所谓的原因？他愣愣的想！ “做给他看......为什么？”他问。 许卿略微思忖片刻，缓缓说道：“简单点说，就是要给张万涛一个理由，让他心甘情愿的将未来两年北方的所有地产项目都交给云建来做。” 这个解释很含糊，他根本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于是便试探着问道：“可这和我们俩住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呀？” 许卿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款款的走了过来，那淡淡的幽香让高原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砰砰的跳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许卿抿嘴一笑：“干嘛要躲，咋的，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我吃你了不成？” “哦......没有，我是怕失礼......”他连忙解释道。 许卿哼了声，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摸了下他的脸颊。他被这种亲昵的举动给惊呆了，也不敢乱动，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许卿却咯咯的笑了。 “高总啊，看你平时伶牙俐齿，油嘴滑舌的，还以为是个老司机，没想到如此青涩，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 说良心话，面对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他确实有点发慌，感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吭哧了半天，这才支吾着说道：“姐,我都被你搞懵了，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啊？” “没什么，我这样的半老徐娘，有个年轻帅气的小朋友，不是很正常嘛？张董是个聪明人，见了咱们住在一起，自然心里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靠！怪不得非让我跟来，还要住在一起，闹了半天，是让我扮演你的小奶狗！这叫啥事，未免太不靠谱了吧，真要传扬出去，老子这张脸可往哪里搁呀！ 这样想着，于是连忙说道：“姐，我还是觉得不大妥当，我倒是无所谓，关键你这身份，万一要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吧？” 许卿却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影响不好的，我是单身，你也是单身，咱们就算在一起，也很正常呀？哦不对，你是怕女朋友知道吧？” 他都有点见汗了：“倒也不是，关键......” 许卿却把脸一沉：“你别为难，我可没有强求你的意思，咱们是自愿合作，各取所需，据我掌握，今明两年，广阳在北方地区即将开工的地产项目一共是十五个，工程总造价超过二十个亿，这还不算在云州搞得那个高尔夫度假区，假如真能批下来，那加在一起就是四十个亿，蛋糕不算小了呀，你如果不稀罕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再另想办法，但广阳这块肉，恐怕你就吃不到嘴里咯。” 唉！看来，自己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这显然又是个局，只不过被许卿点中了要害，一时有点进退两难，沉吟半晌，最后苦笑着说道：“姐，我可以听你的，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张万涛需要资金，应该是被你拿捏的死死的才对呀，干嘛还需要演这么出戏呢？” 许卿不慌不忙的道：“张万涛急需资金不假，但国内有实力的金融机构也不仅是睿兰一家，至于广阳集团未来两年在北方的地产项目嘛，我也势在必得，这其中涉及到多家投资公司间的博弈，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以后有时间了再给你详细解释，事实上，你根本不需要了解这些，工程项目拿到手，云建干活，广阳给钱，就一切ok，难道不对嘛？” 确实如此，对云建来说，如果能把这四十个亿的项目搞定，那势必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至于广阳与睿兰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具体意义。 至于这个许卿嘛，本来以为多接触些，能揭开她的神秘面纱，不料却是接触得越多，越是迷雾重重，原来还能勉强看出个模样，现在可好，连鼻子眼睛都有点模糊了！ 思来想去，最后把牙一咬，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吧，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吧！ 这样想着，于是嘿嘿一笑，问道：“如果我把广阳的项目拿到手，那姐从中要多少好处呢？” 许卿不屑的一笑：“太小瞧我了吧，你知道广阳在全国的地产营销收入是多少嘛？去年是1700个亿，今年预计2500亿，明年有望突破4000亿，我看中的是更大的盘子，至于你手里那点散碎银两，还不足以引起我的兴趣，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不是贾东明，不会卡大脖子的，咱们赚钱是两条路，根本不发生冲突” “好吧，就是我这个人形象实在拿不出手，怕是委屈了姐。”他笑着道。 “那也未必哦，还是蛮帅的，至少很讨女人喜欢，尤其是我这种中年妇女的喜欢。”许卿笑着道。 话音刚落，门铃突然响了。 第205章 越玩越有趣了 高原看了眼时间，正好五点半，显然是张万涛准时到了。可许卿现在这个状态，肯定不很适合这种商务会面，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许卿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卧室的房门，见他会意，这才起身飘然而去。 待主卧的门关了，他这才起身将房门打开，抬头一看，不禁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与其它著名企业家不同，张万涛行事非常低调，极少在媒体上露面，也没什么花边新闻，据说就连广阳内部员工，也不是经常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老板。 在高原的认知中，张万涛这种人应该是个鬼精鬼精的模样，满脑子都是各种心眼，可当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确实被惊到了。 高大的身材，匀称而健硕，一看就是常年健身之人，容貌更是出众，鼻梁高耸笔直，双目炯炯有神，皮肤光洁细腻，给人一种容光焕发之感。雪白的衬衣、藏蓝色的领带和西装，深沉内敛，又透着成熟男人的稳重和睿智。 “你好，许小姐在吗？”张万涛轻声问道，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标准的男中音。 用英气逼人来形容张万涛，是一点不过分的，站在这样的男人面前，绝大多数的人会不由自主的矮半截，高原本来就有点心虚，更是被这种气势所慑，说话都有点不自然了。 “哦，是张总吧，她在洗澡，请您稍等片刻。” 张万涛微微愣了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才迈步进了房间，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然后很倨傲的挥了挥手：“好了，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等着许小姐就是了。” 我靠，这是真把老子当司机了，高原心中暗想。但又不好解释什么，只是笑了下，大模大样的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 张万涛似乎有点意外，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老吴怎么没来？” 我现在的身份是许卿的小鲜肉，没必要在张万涛面前太客气，他想，于是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翘着二郎腿道：“不知道，也许有别的事吧。” 张万涛对他的态度多少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吭声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主卧的房门忽然开了，许卿探出半个身子，往客厅里扫了眼，先是笑着道：“不好意思张董，你稍微等我下，马上就好。” 张万涛很有风度的一笑：“不着急。” 许卿转而对高原柔声说道：“愣着干嘛，把我箱子拿进来呀。” 许卿随身携带了个很精致的小行李箱，就放在沙发边上，高原赶紧拎着送了过去，可到了门口，却发现许卿正朝他使眼色，正愣神的功夫，却被直接拉进了卧室。 “把衣服脱了。”许卿关了主卧的门，低声说道。 由于知道可能有应酬，所以，高原今天穿得还比较正式，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 “姐，这不好吧，没必要演这么逼真。”他压低声音说道。 许卿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想什么呢，我让把外套脱了而已。” 他哦了一声，连忙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正想再问到底是啥意思，许卿却很麻利的将他的领带也扯掉，然后又把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两个，端详一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两分钟后你再出去。”她道，说完，也不理睬他，转身进了卫生间。 这女人到底搞什么名堂呢，感觉越来越不靠谱，局面有点要失控的架势啊.......高原默默的想，就这么听任摆布，被人牵着鼻子走可不成，还是要见机行事，尽量争取主动才行。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随即发现，张万涛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变了。 再次在沙发上坐定，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张万涛竟然主动的往前探了下身子，微笑着问道：“不好意思，我还没请教，你是......” “哦，我姓高，高原。” “高原......”张万涛沉吟着，若有所思。 他淡淡一笑：“我是云州建设集团的，和赵天成赵总比较熟。” 张万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愣愣的看着他，好一阵，这才微笑着道：“我想起来了，云建的高总经理，天成和我提起过你，卧龙湖商业广场签字仪式那天，你好像是住院了，所以没有出席，对吧？” 他点了点头：“是的，出了点小意外，受伤了。赵总也经常在我面前提到张董事长，在他的心目中，张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今天见了，果然是大家风范、气度不凡。” 这句话倒也并非是吹捧，确实是发自肺腑，说得情真意切。 张万涛并没顺着话茬往下说，而是继续盯着他，目光中充满的疑问，试探着问道：“那高总和许小姐是.....” “哦.......这个.......”由于事先没有沟通过，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支吾着，一时语塞。 正在此时，主卧的房门开了，许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笑吟吟的接过了话茬：“张董的好奇心这么强嘛？” 张万涛很有礼貌的站了起来，微笑着道：“现在是全民八卦的时代，我也不能免俗啊，人之常情嘛。” 许卿也笑，走到沙发边上，也不理睬张万涛，而是先看了眼高原，然后柔声说道：“你去洗个澡，另外把衬衣换了，领子有点脏了。” 他不免一愣，心中暗想，这娘们演戏咋不按照剧本来呢，我也没带衣服啊，拿什么换呀！ “看我干嘛，衣服在箱子里呢，什么都得给你操心！”许卿嘟囔道，那骄纵的口气像极了年长的姐姐在埋怨弟弟。 真的假的呀，居然还给我带了衣服！高原心里嘀咕，可进了卧室，打开箱子一瞧，果然有一套崭新的衣服，从里到外，连短裤都预备了，而且看尺码还很合适的样子。 愣愣的看着这些东西，他的心愈发有点慌了。 这分明是精心准备，蓄谋已久啊，这真是越玩越有趣了。 第206章 高手对决 事实上，高原有点后悔了，后悔不该轻易的答应许卿，至少应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再做定夺不迟，可却鬼迷心窍了似的，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现在是进退两难，欲罢不能，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着实不喜欢！ 但许卿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就这么放弃，未免可惜啊！ 这个女人属实不简单，虽然只是见了几面，却把我琢磨透了，用这么个难以拒绝的诱饵，吊足了我的胃口，真要是中了什么圈套，到时候说是为了企业能得到更好的发展，会有人相信吗？ 管他呢！既然已经上台了，说啥也要把戏唱完，吃亏也好，占便宜也罢，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想算计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样想着，把心一横，抓起衣服便进了卫生间。 洗了个澡，感觉浑身清爽，脑子也灵活了许多，换上崭新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来。径直走到许卿身边坐下，还故意那边靠了靠，显得很是亲昵。 这些细微的举动，自然逃不过张万涛的眼睛，微微一笑，问道：“许小姐这次打算住几天呢？”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我倒是无所谓，关键高原比较忙，你们那个赵总，天天跟催命似的，都快给他逼疯了，所以，明天就回云州。” 张万涛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对高原说道：“天成这个人，对工作上要求得很严，甚至有点吹毛求疵了，如果有什么沟通不了的，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负责从中协调。” 就冲这前所未有的待遇，今天这场戏就是赚了，他想。 “不至于，对工程质量严格要求是没错的，赵总说了，卧龙湖必须是精品工程，作为施工单位，我们理应配合赵总的工作嘛。”他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张万涛点了点头：“施工单位要是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其实，在工程质量上，广阳向来是舍得花钱的，但有的施工单位是收了钱，却拿不出像样的活儿来，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淡淡一笑：“董事长放心，我们云建的质量管理体系还是很完善的，只要您的资金到位，我们的质量绝对没问题。” “我的资金是否到位，那就要看许小姐的实力咯。”张万涛笑着道。 许卿则不慌不忙：“我的实力没问题，但像张董这样的企业家，往往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所以，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可怜，没准我只是个替补选手也不一定哦。” 张万涛听罢，却正色道：“为官也好，经商也罢，都要守规矩的，我始终认为，只有守规矩的人，才能走得更远！这一点，许小姐应该是了解的呀。” “可据我所知，张董非但不守规矩，而且还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制定规矩，在地产界，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张万涛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地产界还有另外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所有跟睿兰合作的企业，都得按照许小姐的规矩来，否则，就要被一脚踢出局，我说得没错吧？” 许卿抿嘴一笑：“那张董是打算按照我的规矩来，还是由着你的规矩办呢？” “必须是女士优先呀，按照许小姐的规矩来！”张万涛爽快的道。 许卿歪着头，笑吟吟的道：“不愧是英国剑桥毕业的，真有绅士风度呀。” 张万涛轻轻点了点头：“和许小姐这样的业内精英合作，必须要有绅士风度，否则，为了点蝇头小利争得脸红脖子粗，岂不贻笑大方？” “张董果然有气魄，跟你合作真是一种享受。”许卿微笑着道：“对了，光顾着说话了，晚上吃什么呀，我可早就饿了。” “是下去吃，还是让他们送上来？”张万涛微笑着道。 许卿看了眼高原：“送上来吧，有点累了，吃完，想早点休息。” 张万涛听罢，也不吱声，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之后，说了句送上来，便挂断了电话。 高原一直没插上话，只是默默的听着，虽然搞不清楚双方具体在聊什么，但仍旧为这精彩的谈判而叫绝。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成分，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双方准备非常充分的体现，谈笑之间，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而且张万涛最后更是爽快的表示，不在细节上斤斤计较，这基本可以理解为，许卿承诺给他的事已经落实了。 不大一会，门铃响了，高原本来要去开门，不料张万涛却抢着去了，房门一开，二十多人的送餐队伍鱼贯而入，连主厨都亲自上来了。 雪白的台布，纯银的餐具，大厨华丽娴熟的刀法，服务员标准化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凸显顾客的尊贵。 很快，一桌豪华的法式大餐便准备好了，三人就坐，边吃边聊，也许是之前的谈话太顺利，张万涛和许卿的心情都不错，话题也轻松了许多。 “张董，听说你跟紫柏商会的几个大佬，下半年要有所举措呀？”许卿笑着问。 张万涛略微沉吟了下：“你的消息真够灵通的，我们也是刚刚有了个意向，就被你知道了，看来，商会里有你的内线啊。” 许卿淡淡一笑，未置可否，而张万涛则继续说道：“其实啊，大家听说我和许小姐经常合作，都想请你来给上一堂资本课呢。” 许卿撇了撇嘴：“别这么假好不好，你们个个都是玩资本的高手，还需要我给上课？” 张万涛却一本正经：“你说得不对，我们对资本市场的理解其实都不够全面，甚至毫不夸张的讲，就是国内很多所谓金融专家，有些观点也都似是而非，还真需要你这个女版李嘉诚的指教哦。” 被夸赞和认同，当然是件开心事，尤其是从张万涛这样的人口中说出，分量自然格外的重，饶是许卿这样见多识广的女性，也难免有些沾沾自喜。 “指教谈不上，心得或许有些，这样吧，你先说说具体的举措吧，我也好有的放矢。” “所有人都认为地产泡沫随时会破裂，其实，每个行业都有泡沫，金融也一样。”张万涛将手中的刀叉放下，侃侃而谈道：“与其关心泡沫何时破碎，不如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有了制定规则的权力，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第207章 拍案而起 按照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企业竞争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价格战是初级阶段，中级阶段拼得是质量和服务，而高级阶段则是看谁能制定行业规则。 制定行业规则，就意味着垄断，而垄断就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巨额财富。 作为新晋的地产巨头，疯狂扩张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张万涛越来越大的胃口，换言之，他要的不仅是土地和市场，而是要建立地产市场的新秩序。 也许在有些人看来，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建立市场秩序的权力肯定是属于国家呀，而事实上，资本是可以绑架一切的，各级政府在制定相关政策的时候，无法避免的要考虑资本的利益，这在很多部门，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当年，一个国家级行政管理部门对某著名企业销售假冒伪劣产品的行为进行追究，本来是正常执法，最后的结果却是公开向企业道歉！轰轰烈烈的打假行动也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当一家企业成为了规则制定者，并形成了行业垄断，即便是国家级的执法单位也奈何不得。 张万涛要做就是这种人。 或许他本身还不具备这个实力，但如果与紫柏商会的诸多地产大亨联合起来，再加上睿兰这样的实力雄厚的金融企业助阵，形成一个类似垄断联盟的机构，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听完张万涛的话，许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张董果然有魄力，和一般的有钱人真是不同啊。”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高原。 高原一直没怎么插话。 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今天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宜多说什么，关键是也说不了什么。 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可以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将广阳未来两年的四十个亿拿下来。 听完许卿的话，张万涛踌躇满志的说道：“相比赚钱，我更愿意在这个时代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也想为社会变革做出应有的贡献，作为时代的引领者，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毕竟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们去养活呀！” 聆听着这番鸿篇大论，高原却感觉莫名的反感，甚至有点可笑。 赵天成不过是伪装成谦谦君子，暗地里玩几个女人而已，与这位英气逼人的张董事长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看来，广阳在这方面，绝对算得上是有传承的企业啊。 明明是为了捞更多的钱，却非把自己渲染为时代先锋，垄断不说是垄断，而说成是社会变革，最可气的是口口声声说养活了多少人，就好像他所做的一切，是在为劳苦大众谋福利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有心怼几句，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事跟自己没啥关系，还是老老实实的演好角色，把项目拿到手才是正事！ 许卿仍旧笑容可掬。 “说了这么多，张董需要我做什么呢？” 张万涛微微一笑：“需要许小姐为我们筹措海量资金呀，你有高盛集团这样的强大后盾，与华尔街的资本大鳄可以直接沟通，在国内的金融界，没有人具备这个实力。” “哦......是这样。”许卿沉吟着：“看来，在张董这盘棋中，我还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嘛，不过，这可是件大事，得容我考虑下。” 张万涛连连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聊到了云州。 “其实，我们现在很多政府官员脑筋之僵化，真的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了，比如说云州吧，按照广阳的战略规划，未来五年，云州是整个东北地区的开发重点，预计投入上百亿的资金，可当地官员的执行力太差了，光是一个胡湾水库的高尔夫项目，大半年下来，也没什么实质性进展，新来的苏市长要魄力没魄力，要手段没手段，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真想不明白，省里为啥派这么个碌碌无为之辈来主政副省级城市呢？” 高原对苏焕之还是非常钦佩的，听张万涛这么说，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许卿则歪着头，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张万涛继续说道：“领导不靠谱也就罢了，干部队伍的素质也堪忧，我接触了几个，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真是可悲可叹啊，如果这些庸员继续管理城市，那对云州的经济而言，绝对是灾难性的，所以，我最近打算给华臣书记写封信，把情况好好反映下。” 华臣书记，就是全省的一把手孙华臣，据说，广阳集团就是得到了这位封疆大吏的支持，才得以迅速崛起，几年的时间，就从省城走向全国的。 “是嘛，云州的干部队伍作风不错呀，到底是谁惹着你了呀？”许卿笑着问道。 张万涛想了想：“很多，具体也记不清楚了，都是些碌碌无为、目光短浅之徒，哦，对了，尤其是那个新上任的市长助理，叫陈心怡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许卿打断了：“不会吧，她是陈国秀的女儿，口碑和能力都很不错的。” 张万涛却不屑的道：“年纪轻轻，却一身官僚做派，满嘴都是大道理，殊不知广阳为云州贡献了多少cdp，光是一个卧龙湖商业广场，就解决多少人的就业问题呀，我们养活老百姓，他却拿条条框框来束缚企业的发展，真是岂有此理。” 背后议论苏焕之也就罢了，现在连自己的心上人都捎带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高原真听不下去了，于是冷冷的插了一句：“张董，你是不是记错人了呢？” 张万涛并没意识到这句话呛了高原的肺管子，还是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道：“不会记错的，陈心怡在云州的干部队伍中小有名气，据说还被网民戏称为云州最美女局长，仗着有几分姿色和背景，居然敢对我指指点点，说句不好听的，就她那水平的，如果在我们广阳集团，做个办公室文员都不够格。” “是嘛，广阳的员工素质都那么高呀？”他不紧不慢的接了句。 张万涛颇有些得意的道：“我们员工的平均年龄32.5岁，百分之八十是本科或者本科以上学历，中层干部更是百分之百毕业于国内外的名牌大学，这一点，在国内的同行中无人可以企及。” “那完了，我要是去广阳的话，估计就只能当保安了。”高原笑着道：“我读得就是省内的普通高校，就更拿不出手了。” 第208章 针锋相对 虽然是句半真半假的话，但戏谑的语气和神态，还是引起了张万涛的不满，脸色立刻有些变了。 在广阳集团，他的话就相当于圣旨，只能彻底贯彻，不允许有任何质疑和反驳，早就习惯了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人，怎么可能肯吃这样的软钉子呢？ 尽管碍于许卿的面子，不便立刻翻脸，但还是以一种很轻蔑的语气回了句：“衡量一个人，也不能全看学历，能力也很重要啊，你应该属于能力高于学历类型的，不然，怎么可能获得许小姐的青睐呢？” 他故意将这句话的逻辑重音放在了“能力”两个字上，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虽然双方的话听着都很客气，但其实已经微微有些火药味了。 高原做了最大限度的克制，毕竟，面对得是甲方最高领导，即便没有许卿画的那张大饼，仅仅是冲着卧龙湖项目，也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张万涛也是一样，尽管心中不爽，但也没再追究，只是脸色阴沉，话明显少了许多。 许卿倒是若无其事，仍旧谈笑风生，很快，略显沉闷的气氛又被她调动了起来。 三个人正边吃边聊，下午负责接待的那个小伙子突然快步走了过来，在张万涛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张万涛听罢，略微思忖片刻，随即用商量的口吻对许卿说道：“不好意思，许小姐，有点事要征求下你的意见。” 许卿微微一愣，开玩笑的道：“干嘛这么客气，难道是打算让我买单吗？” 张万涛赶紧摇头：“那是不可能，是这样的，大宁集团的白总正好来了，他仰慕你很久，听说你在，也想过来一睹芳容，由于事先没打招呼，所以感觉很冒昧，不知能否给这个面子呢？” 许卿略微沉吟了下：“大宁集团，白总.....难道是......” 张万涛听罢，连忙轻声说道：“白雪松白公子呀，要是一般人，我根本不可能说的。” “是他啊.......”显然，许卿对这位白公子很感兴趣，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吧。让他稍等片刻，我去补个妆。”说完，起身便进了卧室。 高原被晾在了那里，心理说不出的别扭。 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白公子是何方神圣，但从许卿的态度上不难做出推断，肯定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搞不好是某位权贵之后。 在中国做生意，是讲究圈子的，能在什么层次的圈子里混，就决定了你能做多大的生意，有机会跟高级圈子里的人物结交，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但问题的关键在于，高原此刻的身份很尴尬，别说混不进高层次的圈子，就算侥幸混进去了，也难免被人鄙视和嘲讽。 奶奶个腿的，这女强人身边的小奶狗实在太难堪，以后再也不扯这个蛋了。 正胡思乱想，房门一开，白公子走了进来。 高原抬头一瞧，差点没笑出声，虽然人称白公子，可这位四十岁上下老哥，模样却跟非洲回来似的，与名字的反差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张万涛连忙起身相迎，高原见状，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白总你好，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呢？”张万涛笑着道。 “我是奉咱家老爷子的命，来......”白公子说到这里，忽然发现有个生面孔，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张万涛见状，连忙笑着道：“哦，对了，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云州建设集团的高总经理。” “云州建设集团.......”白公子显然没听说过有这么家企业，不免满脸茫然，勉强和高原握了下手，便在对面坐下。张万涛也不知道低声和他说了句什么，白公子听罢，面无表情的瞥了高原一眼。之后无论再说什么，都只是和张万涛低声交谈，显然是不想让高原听到。 活了三十多岁，高原从来没受过如此轻慢和侮辱，真想甩手便走，但想想那即将到手的大合同，还是决定再忍一忍。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光景，主卧的房门一开，许卿重新走了出来，张万涛和白公子见了，连忙站了起来，高原却端坐未动，双手抱在胸前，冷眼旁观。 尽管是寒暄，但也看得出，许卿对这位白公子颇为忌惮，甚至有些讨好的架势，而且一边说话，一边朝高原使眼色。 高原心里的火气都快烧到脑瓜顶了，根本不做理睬，只是坐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大口喝着价格昂贵的红酒。 许卿的脸色愈发难看，在他身边坐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白公子，嘴唇都没动的对他说了句话。 “你能不能正常点，别给我丢人。” 这句话声音很低，可在高原听来，却异常刺耳，心中的火气再也按捺不住，终于爆发了出来， 他忽得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对不起，我这就回云州，你们慢慢聊吧。”说完，迈步便朝房门走去。许卿的反映还真快，先是朝白公子和张万涛笑了下，然后赶紧起身拽住了他。 “你干什么？咱们俩不是说好了嘛！”许卿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高原轻轻甩开了她的手，淡淡的说道：“我反悔了，怎么，你能奈我何？” 许卿被噎得一句话也说出来，怔怔的站在那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高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转回身，看了眼张万涛，冷笑着说道：“张董，临走之前，我也送你一句话，别总那么自以为是，动不动就标榜自己养活了多少人，好像没了你，劳动人民就吃不饱穿不暖似的，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张万涛脸一沉：“什么叫自以为是呢？我出钱办公司，给员工提供就业机会，难道不是在养活他们嘛？” “嘴咋那么大呢？员工辛苦工作，创造出来的价值远远超过你给的报酬，到底是谁在养活谁，还真不好说！而且，所谓你出钱办公司，提供就业机会，其中还包含着大量社会成本，不能把功劳都算在你脑袋上吧！” 或许是许久没人敢跟自己辩论的缘故，张万涛冷不丁还真被高原给问住了，张了几下嘴，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 第209章 针锋相对（二） 事实上，到底是老板养活了职工，还是职工在养活老板，这个问题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难以回答，每个人站的立场不同，得出的结论就会不同，而且都有一定的道理，真要辩论起来，一时半会也难有分晓。 或许是当着白公子的面，被一个无名之辈数落了几句，感觉有点脸上无光，或许是习惯了说上句，冷不丁被高原撅得有点难受，总之，张万涛恼羞成怒了，当然，身份摆在这儿，即便恼火，也不至于破口大骂，而是淡淡一笑，很有风度的说道：“看来，高总是个民粹主义者啊，这可与当下提倡的核心价值观背道而驰哦，必须及时调整，否则，在政治上是会犯错误的，你可是体制内的干部，这点千万含糊不得哦。” 在张万涛看来，与高原争吵或者辩论，都是很丢份的事，最体面的解决方式，就是让其自惭形秽。毕竟，双方的身份地位有着巨大的差异，平时所关心和谈论的话题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随便拿出个理论性的问题，就让你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如果硬要胡说八道，则无异于暴露自己的愚昧无知。到时候，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说，只需一个潇洒的微笑，便可轻松将这个傻叉青年打发掉了。 于是，他抛出了民粹主义的概念，毕竟，一般人是很难弄懂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剩下来就坐等看笑话了。 出乎意料的是，高原却平静的说道：“既然张董事长提到了民粹主义，那么请问，民粹主义产生的原因是什么呢？” 张万涛微微一愣，还没等说话，高原便接着说道：“民粹主义的产生，其主要原因就是社会财富分配不均，而社会财富分配不均，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有钱人只知榨取，不愿反哺。” 此言一出，张万涛和白公子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许卿也轻轻扯了下高原的衣襟，暗示他不要再往下说了，毕竟，打击面越来越大，而且，很有可能被打上个仇富心理的标签，要是那样的话，再说下去无异于自取其辱了。 这些细微的动作，当然逃不过张万涛的眼睛，他微微耸了下肩膀，不理睬高原，而是对许卿说道：“许小姐，你的朋友心情可能不是很好，要不这样吧，你先送他回去，等以后找个机会咱们再聚。” 这既是逐客令，也算是给了个台阶，许卿见状也连忙说道：“是啊，这两天他太累了......”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高原打断了：“我不累，只是看不惯某些自以为是的人而已，兜里揣了几个钱，居然就敢自诩为时代的引领者，实在是很可笑的事情。” “高总，我打断你一下，请不要拿我拥有的财富说事，钱是我凭本事挣来的，合理合法，至于什么分配不均，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如果再无理取闹，那就有点过分了。” 高原却不慌不忙的道：“我承认你的财富是凭本事挣来的，是否合理合法，就不一定了，而且，据我所知，广阳的崛起，也就是近五年的事吧，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积累这么多的财富呢？” 张万涛轻蔑的一笑：“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我根本没必要回答你。” “那我来替你回答吧，在回答之前，咱们先算一笔账。”高原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国的民营企业，发展不过三十多年而已，去年的数据显示，民营企业占国民经济总量的百分之四十，我们的gdp世界第二，相当于m国的六成。这些数据的背后，是无数劳动者加班加点，放弃休息时间换来的，由此可见，我们在硬实力上，跟m国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可是，却诞生了700多位身价十亿美元的超级富豪，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其中就包括张董事长，这么多位超级富豪，比经济最发达的m国还多了百分之十三，是咱们的企业家比m国人更聪明嘛？还是这块神奇的土地有蕴育超级富豪的功能？” 如果高原前面说得那些话，多少带着点赌气色彩，那刚刚的这番话，逻辑性和针对性就比较强了，话刚一落地，包括许卿在内都是微微一愣，张万涛更是眉头紧锁，面沉似水，而那位一直很淡定的白公子则眼珠转了转，起身劝道：“算了，大家都是朋友，都消消气.......”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我没生气啊，其实，作为广阳地产众多建筑商之一，能跟张董事长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那是莫大的荣幸，本该规规矩矩、毕恭毕敬才是，可我这个人天生就这样，遇到不顺眼的事，就愿意多说两句，我很清楚，今天这肯定把张董得罪了，但既然已经开了头，那索性就说个痛快。” 作为顶级富豪，张万涛的个人能力和学识才智母庸置疑，尽管有些自负，但绝非狂妄自大之人，之所以态度轻慢，主要是因为高原特定的身份。 在他看来，一个依附于女人的男人，当然不值得尊重，如果这个男人还敢跟他叫板，那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可当听完高原刚刚的那番话之后，立刻意识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并非只会花言巧语讨女人欢心，肚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 心态一变，思维也变得敏捷起来，于是接着高原的话往下说道：“白兄不必担心，我倒是愿意和高总共同探讨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争论也是友谊的一种体现嘛！” “董事长果然有气度，那我就洗耳恭听高论了。”高原笑道。 张万涛略微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说得非常对，我们目前的超级富豪，确实比m国要多，但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我们有十四亿人口，有全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这些都是m国无法比拟的，我们起步虽然晚了些，但有这两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又借助于成熟的现代管理体系，后来居上，也是很正常的。” 高原淡淡一笑：“既然知道了原因所在，那为什么不总结一下，人口红利和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是从何而来的呢？” 第210章 扑哧下笑了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儿上，张万涛略微愣了下，似乎想要反驳，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着道：“话题有点跑偏了，再说下去，难免会涉及意识形态的问题，那就太沉重了，与咱们今天轻松愉快的氛围不很协调，所以，我建议到此为止，等以后找个恰当的时机再深入探讨。” “不，跟意识形态没关系。”高原反唇相讥：“咱们今天只讲道理，不谈政治。” 张万涛之前把话说得太漂亮了，现在也无法往回收，只好尴尬的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 高原继续说道：“人口红利和世界最大的市场，源自于我们领土和主权的完整，这不需要争论吧。” 房间里没人说话，白公子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张万涛面无表情，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卿则将一杯红酒递给高原，示意他喝点润润嗓子，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架势。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说道：“既然大家不吱声，就等于默认了我的说法，咱们继续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领土和主权的完整，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众皆默然。 高原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我个人认为，中国经济腾飞和造富神话，是无数人用牺牲换来的，这里的牺牲不光包括生命，也有个人利益，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战争年代、建国初期，还有改革开放至今。在战争年代，无数仁人志士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了国家的统一和主权的完整，这些人的牺牲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可以说是无价的。” “咱们说好不谈意识形态嘛，你说这些干什么呢？”张万涛笑着打断了他。 “我没有谈意识形态呀，所有为国家统一和主权完整做出贡献的人，都值得尊重，与他们的政治信仰无关。”高原反驳道：“再说第二阶段，建国以后，我们的工人、干部和科技工作者，每个月只有几十块钱的工资，我们的农民辛苦一年，只有微不足道的收入，并非他们没创造价值，而是将创造的价值奉献给了国家，国家将这些建设者的血汗钱积攒起来，用几十年的时间，办学校和医院，改善民生，提高国民素质和健康水平，让中国的人口开始迅猛增长，人民的受教育水平大幅度提高，同时，新中国还建立了全世界最完整的工业体系，为经济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是不争的事实，否认这些，就等于否认新中国的历史，在这种问题上，张万涛再狂妄也不敢信口乱说，只好点上根烟，默默的吸着，偌大的房间几乎成了高原一个人的舞台。 “最后说说改革开放之后。如果说前面的牺牲和奉献，我没切身体会的话，那改革开放之后的这批奉献者，就与我有很大关系了。”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就从我父亲说起吧，他是下岗工人，一辈子碌碌无为，但他是举国体制积累的优质劳动力之一，也是改革开放之后劳动力过剩的代表，所以，理所应当的被淘汰了，但他没有任何抱怨和不满，默默的从事着最卑微的工作，直到无声无息的离开这个世界。事实上，他也做出了牺牲，尽管是微不足道的。” 一直没说话的许卿突然插了一句：“是的，这批人确实很憋屈，把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贡献给了国家和社会，但最后却被当成了包袱抛弃了，这是时代的悲剧。”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正是这么多人的牺牲和奉献，才最终构建了全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张董事长这样的企业家才有发财致富的机会，否则，你们凭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积累了巨额的财富呢？再说回刚刚的话题，姑且认定，财富的获得是合理合法的，那在你拥有了财富之后，是不是应该反哺这个蕴育了你的社会呢？” “我当然在反哺这个社会呀，这么多年，广阳每年用于慈善的钱累计已经超过十亿人民币了，不是反哺是什么？”张万涛终于抓住机会，反问了句。 高原微微一笑：“十亿人民币，我靠，这么多呀，普通人十辈子也赚不到，张董可真够慷慨的了，不过在我看来，如果你成了地产行业的规则制定者，所获得的利润，恐怕一百个十亿也不止吧？一边做慈善，一边收割老百姓的羊毛，名利双收，这未免有点不地道吧！” 张万涛简直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刚刚的宏伟构想，成了打自己脸的工具。他心里非常清楚，在这种局面之下，说得越多就越被动，最好的办法是尽快结束这场不该发生的辩论。 “高总确实有见识，这番话让我受益匪浅，看来以后要重新定位自己的价值观了。”张万涛微笑着说道：“快请回来，咱们边喝边聊。” 白公子也站了起来，笑吟吟的道：“想不到高总对国民经济研究得如此透彻，我看完全可以著书立说了。” 高原淡淡一笑：“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我这种身份地位，愣是往上流社会和商界精英的圈子里钻，注定是不收欢迎的，还是该干嘛干嘛的吧，只是希望张董事长大人有大量，别在工作上给云建穿小鞋就好。” “开什么玩笑，我非常欣赏高总的性格，还希望有机会坐下来详细聊一聊呢。”张万涛一本正经的道，说完，一个劲朝许卿使眼色，想让她出言挽留。 许卿正想说什么，高原却已经拱了拱手，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她只好紧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差不多就可以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高原则头也不回，一点面子都不给，搞得许卿有点挂不住了。 “给我站住！”她低声喝道。 高原停下脚步，转过身，朝许卿微微一笑，然后贴在耳边说道：“姐，我本来是想看看，你到底要搞什么鬼把戏，但现在老子改主意了，不陪你玩了，所以，别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我什么都不欠你的，给我客气点。” “你！”许卿被这句话呛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最后却扑哧下笑了。 第211章 无可替代 “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嘛，别生气了。”许卿笑着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那份柔情蜜意，令高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直勾勾的盯着许卿，真想钻进这个女人的心里，看看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许卿却不理会那充满疑惑的目光，仍旧柔声哄着，宠溺骄纵之态，令张万涛和白公子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见此情景，白公子很识趣的说道：“万涛啊，我还有点事，要不，改天我再请你和许小姐吧。”说完，递了个眼色，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人家要走，许卿只好暂时放开高原，极力挽留，可白公子去意已决，她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起身相送。 出于礼貌，高原也送了几步，但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跟出去，片刻之后，房门一开，许卿独自回来了，他往身后看了看，并没发现张万涛的影子，正想问怎么回事，却被许卿直接拽进了主卧，并关上了房门。 “你知道今天有多愚蠢吗？”她一改刚刚的温柔可人，阴沉着脸说道。 高原想了想：“确实非常愚蠢，眼看奔四十的老爷们，非要给女老板当小鲜肉，云建一千四百多员工要是知道他们的领导用这种方式签下了项目，大牙都得笑掉了。” 许卿听罢，伸手戳了他一指头道：“胡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受点委屈又能怎样，况且，我又没真让你做什么！”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我才委屈呢！”他苦笑着道：“要真占了便宜，被人看不起也值了呀。” 许卿被他这句话逗笑了：“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呀，那你倒是好好表现啊，等事成之后，我倒是可以考虑下你的要求。” 活了三十多岁，高原真没碰到过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两句话不到，就被整没词了，憋了半天，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姐姐，我算彻底服了，从现在开始，咱俩之间再无瓜葛，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 许卿却冷笑一声：“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吧，睿兰入股云建之后，咱们就是利益共同体，一旦经营不善，拿不出领股民满意的年度财报，赔得可不仅仅是国家的钱，还有睿兰股东的钱哦，你可以拿国家的钱不当回事，但我必须为睿兰股东的钱负责，一旦经营上出现问题，我有权力联合其他股东召开股东大会问责，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你敢说跟我再无瓜葛吗？” “你在威胁我？”高原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许卿哼了声：“我现在所说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建的发展，并无半点恶意，如果真想威胁你的话，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式。” “另外的方式......那何不说出来听听。”他道。 许卿盯着他看了很久，淡淡的道：“高总，我们之间最好是形成默契，彼此心照不宣，有些事如果挑明了，反而对合作不利，所以，你不要逼我说出来，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可就没有回旋余地了，所谓图穷匕首见，大家只能动真格的了。” 高原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神秘的女人，沉吟良久，最后把心一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的想法跟你正好相反，有些事，还是挑明了比较好，更有利于增进彼此间的合作。” 许卿低着头沉思片刻，慢条斯理的说道：“好吧，那我就说点简单的吧，半个多月前，某人在翠溪山公路上演了一幕生死时速，现场可谓是惊心动魄，把向来精明的贾二哥都给镇住了，在他看来，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对某人深信不疑，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晚的公路，是各路人马汇集啊，某人是早有准备，只不过是玩了个苦肉计罢了。请注意，我并非危言耸听，有很充分的证据哦。” 说实话，高原感觉自己头发丝都竖起来了。真是见鬼了，许卿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如果我要威胁你的话，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贾东明，后果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如果说这还不够的话，在聚龙汇，你接到示警电话之后，冒着和贾东明闹翻的危险，也非要离开不可，这里面的问题，可就更严重了哦。”许卿继续说道。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些，这才缓缓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女人啊，一个做生意的女人，至于如何知道这些嘛.......还是那句话，如果想知道答案，就要看你的表现咯。”许卿微笑着说道。 他陷入沉思，半晌，忽然咧嘴笑了。 “既然姐肯替我保守了秘密，那说明我还是有用处的嘛。” 许卿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你有很大的用处。” “既然如此，我是否该考虑拿一把呢？这年头，但凡有点资本，不都要拿上一把嘛，否则，等你达成所愿，我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岂不过期作废？”他不慌不忙的说道。 许卿扑哧下笑了：“没有必要的，我想做的一切，与你的利益并不发生冲突，而且，事成之后，我抽身而退，你坐享其成，难道不更好嘛，何必非要冒着风险参合进来呢？我们现在的合作是有官方背景的，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来，事实上，这种局面对你而言是最有利的呀！就像我说过的，彼此心照不宣，各安其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原基本能理清脉络了。 许卿肯定是在针对贾东明，尽管原因不明，但如果能够揭开罗巧巧的身份之谜，或许就很能找到答案。至于到底想用什么招数嘛......对他而言还真就不重要，用许卿自己的话说，心照不宣是最好的了。 “好吧，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带我见张万涛呢，还让我扮演这么个小丑般的角色，其实，这也有损你自己的形象吧？”他问。 许卿轻轻叹了口气：“在你心目中，我是个什么形象啊？” 他想了想：“成功的女企业家，商界精英，难道不是嘛？” 许卿苦笑：“就算是吧，每个人都要把最光鲜靓丽的一面呈现给这个社会，把那些糟糕的、负面的都藏匿起来，你并没有走进我的内心，所以看到的只是个表象而已，而且，所谓的自损形象也是相对而言，我这个年龄的女性，身边有个年轻优秀、急于上位的男人，倒也不值大惊小怪，在某种程度上，正说明我的魅力呀！。” 他默默的听着，并没有打断许卿的话。 “至于为什么要带你见张万涛嘛.......那是因为，他和你一样，也是这局中至关重要的角色，而且，无可替代。” 第212章 醋意十足 “无可替代？”高原惊讶的道。 “是的，所以我必须把你们俩捆绑在一起，不然的话，以我目前的能力，就算能利用得了你，却不敢保证能利用得了他，毕竟，人家是榜上有名的著名企业家，论地位和实力，与我不可同日而语。” 他想了想：“把我们俩捆绑在一起？这又是搞什么名堂，利用他，还得捎带上我嘛？” “我更正下啊，利用这个词用得不准确，太难听了，还是用合作伙伴来表述我们之间的关系更贴切些，睿兰公司是云建的第二大股东，云建是广阳地产北方地区唯一的承包商，广阳地产则依靠睿兰公司在海外募集资金，咱们三家公司这种互惠互利的关系，不是合作伙伴又是什么呢？”许卿一板一眼的说道 高原陷入了沉思，揣摩良久，愈发感觉许卿的这个局巧妙至极，将三家公司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只是这个布局似乎更适合做生意，但用来对付贾东明，好像没什么大用啊，难道，这娘们还另有打算？ 这样想着，于是试探着问道：“你布下这么大个局,说实话，怎么感觉有点小题大作呢？” 许卿的眼中突然掠过一丝杀气，冷冷的道：“小题大作，方能万无一失，杀鸡必须用牛刀，否则，万一杀不死，再被鸡啄伤了眼睛，岂不亏大发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房间里异常安静，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良久，高原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要这么说的话，我刚刚呈口舌之快，好像真的很愚蠢。” 许卿瞪了他一眼：“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还没有蠢透。” 高原哼了声：“谁让你事先不把话说清楚的！” “高总经理，你脑袋里进水了嘛？只要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未来两年之内广阳在北方地区所有的项目就到手了，难道这还不够清楚嘛？别告诉我，你的胃口已经大到连这都看不上眼的地步！就冲这么大笔生意，你也该管理好自己的情绪。”许卿似乎有点恼了，说完，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双手抱在胸前，恨恨的盯着他，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不是还有用处，真应该将你这泼猴拖出去砍了！”她冷不丁的挤出这么句话来，说完之后，自己却先笑了。 高原也笑：“那就谢谢姐的不斩之恩吧。” 许卿哼了声：“其实，你得感谢那位白公子，要不是他误打误撞的闯进来，今天这事真就不好收场了。” 他听罢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感觉那个白公子来头不小，还有，那个大宁公司又是做什么的呢？” 许卿微微一笑：“你说对了，这位白公子叫白雪峰，他名下的财富甚至比某些上榜的老板还要多，是个标准的隐形富豪，此人的身世非常神秘.......” 许卿随即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高原曾经听赵天成提起过，准确的说，张万涛正是通过白公子，才有幸结识了这个大靠山。 原来如此，怪不得许卿如此客气，闹了半天是位手眼通天的人物，高原默默的想。 “大宁公司是一家地产咨询公司，说白了，就是帮着各大开发商拿土地的，在地产圈里流行一句话：要批文，找老白；想拿地，找大宁。冲这句话，你就知道这个人的能力了，据说胡湾水库建高尔夫度假区的批文，就是他帮着张万涛弄下来的。”许卿轻声解释道。 高原苦笑：“这位白公子如此神通，可看上去倒是比张万涛要低调，至少没那么张牙舞爪的。” 许卿微微一笑：“你说对了，他为人非常低调，正是由于低调，所以我才说，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这么说呢？” “白公子做事非常谨慎，极少与圈外人接触，今天稀里糊涂的撞进来，再碰到你这么一位对资本市场深恶痛绝的人物，估计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正常情况下，他此刻应该正在极力说服张万涛，不要与你把关系搞僵，你可能想不到，对白公子和张万涛这种人而言，四处树敌是最愚蠢和危险的行为，化敌为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选。” “所以说，张万涛虽然被抢白了一顿，但却未必翻脸，没准还能把项目交给我？”他将信将疑的问道。 许卿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皱着眉头说道：“再等一会吧，如果一个小时之内，张万涛那边没什么消息，这事恐怕就彻底要泡汤了，真要是那样的话，不把你这泼猴砍了，真难解我心头之恨！” 话音刚落，许卿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朝高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张董!”她笑着说道，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柔美。 高原见状，赶紧凑了过去，屏住呼吸的往下听去。 “你好，许小姐。”听筒里传来张万涛那浑厚的男中音：“今天这事闹的，太失礼了，你可别见怪啊。” 许卿白了高原一眼，微笑着道：“该道歉的是我，那小子就这臭脾气，耍起来天王老子都不在话下，来省城这一路上就跟我闹得挺不愉快，本以为过去了，结果几句话不对心思，又跟你杠上来，硬生生把一顿饭给搅合了，还有，麻烦你给白总带个话，等过段时间，我一定专程登门致歉。” 张万涛听罢，呵呵的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其实，我倒是蛮喜欢他的，有个性！而且，见解也有一些道理，日后找个机会，还可以多多交流下，真理是越辩越明嘛！” “别，我以后永远不带这小子出门了，再闹几次，朋友就被他个得罪光了。”许卿说道。 “没那么严重，我刚刚侧面了解了下，据咱们云州方面的负责人说，高总为人仗义，能力没得说，是苏焕之的爱将之一啊，可能是我抱怨那几句话，人家有点不爱听了，说起来，这也怪我，毕竟，背后议论别人不是个好习惯。”张万涛居然做起了自我检讨，听得高原差点没笑出声来。 许卿则接过话茬说道：“张董差矣，你抱怨苏市长没什么，但点评陈心怡，却犯了大忌，他们俩正在热恋之中，议论心上人，那能不跟你急嘛！” “高总和陈副市长在谈恋爱，我没听错吧？”张万涛惊讶的问。 许卿却幽幽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道：“千真万确，你可别小瞧他，可会讨女人欢心了。” 这句话说得醋意十足，那种酸溜溜的感觉绝对到位。 第213章 皇上不急太监急 放下电话，许卿长出了一口气：“张万涛已经答应了，由于涉及到多个下属子公司，所以还需要进一步协调，估计半个月左右就能正式签约，我明天也要飞香港，此次广阳发售得是美元债劵，全球认购，前期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得去安排下。” “你明天就走？” 许卿白了他一眼：“当然啊，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晚上就应该走。” 他听罢连连摇头：“别啊，这么大的生意，我可担当不起，你该走就走，千万别管我，哦对了，别忘了把房费给结了，要不，该把我扣在这儿了。” 许卿无奈的一笑：“说得容易，我走了，第二件事怎么办？”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试探着道：“你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嘛，要是表现不好，那第二个重要的人，就不让我见了，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估计是没啥指望了吧......” 许卿轻轻叹了口气：“那是跟你开玩笑的，这第二个人非常重要，你必须得见。” “哦，能先透露下，这又是哪路神仙嘛？”他笑着问。 许卿没理睬他，只是挥了挥手道：“我累了，你先去休息吧，等明天再说。” 他也不敢多问什么，连忙起身退了出来。 出来之后，随便找了个房间，关好了门，先是给黄显和常佩军分别打电话，询问了下公司的情况，又琢磨着想跟陈心怡联系下，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时间还早，他又无事可做，有点闲得无聊，所幸得是套房里有一个专属影音厅，他选了两部电影，打电话找来放映员，然后坐在宽大的按摩沙发上，舒舒服服的看了起来。 不知道是电影无聊，还是有点累了，看着看着，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却感觉鼻子有点痒痒，睁开眼睛一瞧，电影已经放完了，许卿正笑眯眯的站在身边。 “你倒是很会享受嘛，居然还看上电影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你怎么还没休息？” “我都约好了，明天上午九点见面，这次会面非常重要，你早点休息，保持个良好的精神面貌。”许卿一本正经的说道。 上午九点......这是要去见谁啊，难道是商务会谈？他默默的想。 见他愣愣的没什么反应，许卿则沉着脸道：“合计啥呢，赶紧回房间呀，难道睡觉还要我伺候啊！” 他哦了声，出了影音厅，转身回了房间。 “赶紧休息，明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吃完了早饭就出发。”许卿在门口命令道，说完，这才转身离去。 这女人真是很奇怪，一会像是个吃醋的妹子，一会又像是个爱操心的姐姐，这会又变成了个唠唠叨叨的妈妈，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些身份中来回转换的，看起来，搞艺术出身的就是不一样，表演起来自如得很啊，他默默的在心里嘀咕道。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心中还是很纳闷，到底明天要去见谁呢？还搞得这么神秘，不过，不论是谁，这回必须要管住自己的脾气了。 第二天吃罢了早饭，许卿又回房间精心打扮了一番，直到快八点，两人才从酒店出来，下到了大堂，昨天那个负责接待的年轻帅哥早就恭候在此了，与许卿简单寒暄了句，便麻利的将一些高档礼品搬上了高原的车。他大概扫了眼，整箱的高档烟酒、人参鹿茸，还有好几个海鲜大礼盒，看样子，少说也要几万块钱。 “咱们去哪儿？”上车之后，他问。 许卿淡淡一笑：“去八一公园的省政府家属区，拜见你未来的老丈人。” 他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合上。 “去见......心怡的父亲？” 许卿哼了声：“说得好像你有好几个岳父似的。” “可是......这有什么可保密的呀，为啥不早告诉我呢？” 许卿想了想：“有两点考虑，第一，我不确定陈老是否想见你，如果他不想见，提早跟你说了，担心对你们日后的关系产生影响，第二，是怕你跟陈心怡说，他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父女之间有很深的芥蒂，陈心怡要是知道你来省城拜见陈老，没准会持反对意见。” 他不由得暗暗佩服，许卿做事，实在是想得太周到了，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得非常清楚，不怪能做这么大的生意，实在是有过人之处。 不过，此举也透露了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许卿是非常在意这次见面，所以说，这很有可能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否则，凭啥对我的事如此走心呢？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不光身世成谜，而且满脑子都各种招数和套路，说实话，我现在就跟条傻狗差不多，鼻子前面挂着块腊肉，腊肉走一步，我就跟一步，这个感觉实在不是很舒服。 要如何摆脱这种令人别扭的局面呢？他心里想着，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是笑着道：“那些礼物......” “那些礼物都是张万涛准备的，我替你垫付的钱，都有账，等抽时间咱俩再一笔一笔的算清楚。”许卿认真的道。 他简直哭笑不得：“还要跟我算账？” “当然要算了呀，你拜见老丈人，凭啥我花钱啊？”许卿笑着道：“世上哪有这个道理！” “可是......”他还想争辩几句，却被许卿打断了：“礼物的档次确实高了点，但这更说明你的诚意嘛，放心吧，到时候给你个优惠价。” 看来，这是怕我自己不舍得花这么多钱，所以才自作主张，给我置办了这么一份厚礼，这更说明她非常在意陈国秀对我的认可程度，既然如此，那就....... “不好意思，姐，我不能见未来的岳父。”他斟酌着说道。 许卿顿时瞪大了眼睛：“搞什么名堂，我都约好了呀！” “约好了你就去呗，反正我不能去。” “可是......为什么呀？”许卿真有点急了。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见，而且，我也确实需要跟心怡打个招呼。”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上哪打招呼，陈心怡跟着邱副市长在以色列招商，这时候那边天还没亮呢，再说，既然真心喜欢陈心怡，为啥不能却拜见下她的父亲呢，如果你能成为他们父女之间沟通的桥梁，这不也是件好事嘛？”许卿一口气说道。 他强憋住笑，还是很认真的说道：“啥也别说了，反正就是不能见，再说，这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嘛，我见老丈人，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第214章 你这妖猴 许卿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高原，这次见面很重要，陈老虽然退下来了，但他早年提携过很多干部，在官场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尤其是云州，关键时刻打个电话，甚至可能比苏焕之的文件都管用！”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还是说点实话，为啥非要安排我见他吧！别天天玩路子，我可没时间总这么陪你消遣。”他沉着脸道。 许卿低着头沉思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高原，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牛了，人生开挂，呼风唤雨，不管是仕途还是情场，都风光无限？告诉你，所有这一切，贾东明都可以让你失去，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他想了想：“也许能吧，但你也别过分夸大贾二哥的能力，我比你了解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卿打断了：“你的意思是，他也照样被你耍得团团转呗？” 他无语，只是默默的笑了下，未置可否。 “高原，你太小看贾东明了，他的狡猾，远非你的想象，能量就更不必说了，真要是较上劲，你根本不是对手。” 他冷笑了一声：“让你说的，感觉贾二哥比白公子背后的靠山还硬？” 许卿却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你说错了，贾东明的可怕，并不在于他背后有什么多么硬的靠山，事实上，只要出了云州，他也不怎么好使。” “说得这么热闹，比我强不到哪里去嘛。”他开玩笑的道。 许卿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贾二哥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地头蛇三个字的真正含义，他在云州，可谓是根深蒂固，尤其是公检法司这类执法部门，多了不敢说，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干部，或多或少得过他的好处，至于市里的各级领导就更无法统计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意味着在云州几乎没他办不成的事情，你相信他能将云州地区中考的试卷和标准答案偷出来嘛？你相信他的敢让手下冲进派出所当众殴打民警嘛，你相信他能让犯人在云州监狱里搂着老婆睡觉嘛？你相信他能把一个死刑犯改判成无期，然后几年之后，再以保外就医的手段弄出来嘛？”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高原给惊呆了。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简直跟天方夜谭一般，可看着许卿那严肃的样子，又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以人格担保，这些都真实发生过，这下你知道他在云州有多大的活动能力了吧？你觉得，苏焕之是他的对手吗？还有你的那个陈心怡，只要他略施小计，保证让最美女局长弃你如敝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高原陷入了沉思，良久，这才试探着问道：“姐，你离开云州多年了，怎么对他掌握得如此清楚？” 许卿苦笑：“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就如同我也没有深入的调查你一样，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其实，贾二哥的手段还远不止这些，这么多年以来，市里省里，很多次下决心要打掉这个恶势力，但最后却都败在了他的手上，究其原因，就是小看了他在云州的关系网，这张网太大了，涉及得人太多，多到谁到了云州办他，最后的结果都是查无实据，无功而返。”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怕步了后尘？”他笑着问道。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我走得是另外一条路，或者叫以毒攻毒吧，而你是这个局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所以，必须保证绝对安全，至少云建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不能有任何闪失，而且还得在任上干出骄人的成绩。” 他恍然大悟，心中的谜团总算解开了。不过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有点纳闷，于是又问：“可咱们素不相识，你凭什么认为我值得信任？”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而且，有些事，是需要赌上一把的，就跟做生意一样，没有什么生意是稳赚不赔的，关键时刻，还得靠眼力！”许卿得意洋洋的说道。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他缓缓说道：“我不会去见陈心怡的父亲。” 许卿的表情渐渐凝固了，一双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是喃喃的道：“为什么......” 他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些礼物太贵重了，我大概看了下，至少要好五六万块钱，我不过是个上班族，就算去拜见未来岳父，买两条烟，拎点水果也就足够了，这么昂贵的礼品，和我的身份也不相符啊。” 许卿都被高原给弄蒙圈了，怔怔的看着他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拿这么多？” 他摇了摇头：“拿当然可以拿，就是别让我算账就好！” 许卿这才明白过来，闹了半天是在这儿等着呢，不禁啼笑皆非，她的反应更离谱，伸手便去揪高原的耳朵。 两人距离太近，高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如此情况，猝不及防，被揪了个正着， “你个妖猴，居然敢拿我寻开心！好吃好喝，好言好语的哄着，还跟我来这套！”许卿嗔道：“来人，给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他简直无可奈何，记忆之中，小时候淘气惹祸，倒是被母亲如此收拾过，可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类似情况了，耳朵虽然疼，但心里却甜丝丝的。 “我靠，你轻点，耳朵要是掉了，怎么去见老丈人！”他笑着道。 许卿这才松开了手，却兀自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笑过之后，许卿深吸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多少年没这么开心了，真的，不论我做了多大的生意，都没这么笑过，所以，我应该谢谢你。” 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而且，故事还相当精彩，高原默默的想。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启动车辆，缓缓驶出了酒店的停车场。 省城的八一公园，位于城市的中心地段，公园内绿树成荫，景色怡人，虽处闹市，但却有着田园般的宁静和诗情画意。由于距离省府非常近，所以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在公园的东南角辟出一片土地，作为省里主要领导的居住地，后来经过多次扩建，渐渐形成了个住宅小区，专供省直机关的领导居住。 半个小时之后，高原和许卿驾车驶入了小区，放眼望去，却见十多栋楼房错落有致，虽然都很老旧，但维护得相当不错，小区里更是整洁干净、绿意盎然。 “就是那栋楼。”许卿指着一个二层联体别墅说道。 第215章 传奇人物 虽然号称是联排别墅，但实际上不论是造型还是外墙装饰，都显得很老旧，高原大致看了眼，就断定是上个世纪末的产物，当时的建筑开间都比较窄，房间布局也不甚合理，与现在的联排别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两个人下了车，许卿按了下门铃，不大一会，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士将门开了，一见是许卿，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 两人寒暄了几句，许卿便指着高原说道：“伯母，人我带来了，这就是高原，心怡的男朋友。”说完，捅了下高原又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参见岳母大人呀！” 原来，这就是陈国秀现在的夫人，高原听罢，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去，规规矩矩鞠了个躬，满脸堆笑的说了阿姨您好。 陈夫人不仅打扮得时尚大气，而且保养得非常好，冷眼看去，也就五十岁上下的样子，虽然没有陈心怡母亲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却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和亲和力，听罢许卿的介绍，也表现得很热情，连声往屋子里让，许卿则很自然的挽着陈夫人的胳膊，其亲密程度，明显不一般。 待家中的保姆将诸多礼品搬了，高原和许卿这才簇拥着陈夫人进了屋。在沙发上坐定，许卿看了看时间，柔声问道：“陈伯伯呢，说好的九点钟，又跑哪玩去了？” 陈夫人笑：“你陈伯伯可是个忙人，一天到晚日程排得满满的，吃完了早饭，就去公园遛弯了，雷打不动，天上下刀子都得去。”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大声说道：“说话他妈的一点不过脑子，天上下刀子，傻子才出门呢。”随着话声，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走了进来。 几个人见状，都赶紧站了起来，许卿亲热的喊了声陈伯伯，主动迎了过去，高原也跟着走了几步，但没敢太靠前，只是在一个礼貌的距离垂手而立，并偷眼观察着这位云州官场的传奇人物。 陈国秀虽然六十多岁了，但丝毫看不出退休老头的臃肿和迟缓，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梳向脑后，显得派头十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闪着睿智的光芒。衣着虽然没有陈夫人那般时尚，却也整洁大方，一看就是个当过领导的人。 许卿则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双手搂着陈国秀的胳膊，撒娇的说道：“老陈头，上次答应我的事办没办呀？” 陈国秀把手一挥：“我说话向来算数，放心吧，都在书房呢，一会跟你阿姨去挑就是了。”说完，将目光转向高原，上下左右的好一阵打量，看的他心里都有点打鼓了。 “高原，心怡的如意郎君，目前担任云州建设集团的副总经理。”许卿给介绍了句。 高原听罢，赶紧往前迈了一步，毕恭毕敬的道：“陈老您好。” 陈国秀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着道：“我听焕之说起过你，没想道你小子这么年轻。” 刚出场就是一句他妈的，现在又来了句你小子，这极富个性的口头禅虽然有些市井味道，倒也令人感觉很亲切。 许卿很识趣，见两人聊上了，随即挽着陈夫人上楼去了，陈国秀则示意坐下说话，高原不敢稍有造次，待陈国秀坐稳，这才在旁边坐下。 “门口那些东西，都是你小子拿来的？”陈国秀漫不经心的问道。 高原略微沉吟了下，如实答道：“其实，都是许总买的，她事先没说要来见您，所以，我也没什么准备。” 陈国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听焕之说，你是个有国企情怀的人，这在年轻干部中，委实不很多见啊。” 他笑了下，很诚恳的说道：“情怀这两个字不敢当，焕之市长曾经多此批评过我，他说，情怀过了头，就难免成为牢骚，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国秀打断了：“屁话！情怀和牢骚有本质区别的，只要是从大局出发的，不是站在个人立场上的，都可以称之为情怀，不管怎么过头，也不能称之为牢骚，我不同意焕之的说法。这样吧，今天反正也没啥事，把你对国企体制改革的想法聊一聊，让我来做个裁判，看看到底是情怀，还是牢骚。” 高原来以为今天无非是聊些家长里短，诸如年龄和家庭状况之类的，所以还暗自做了点准备，不料陈国秀似乎对那些并不感兴趣，直接将话题扯到了体制改革上，所幸的是他脑子里确实有些想法，于是略微沉吟片刻，便侃侃而谈起来。 这种话题要是聊起来，当然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他开始还有些拘谨，可随着话题的深入，也渐渐进入了状态，而陈国秀则听得很认真，不时插上几句，或争论或赞同，总之犀利而有深度。 “心怡支持你嘛？”陈国秀冷不丁的问了句。 高原挠了挠头：“这个......上次叫停混改，就是她向焕之市长及时汇报后的结果，但是总体而言，她还是相对保守一些，凡事主张求稳，经常对我的一些做法持反对意见。” 陈国秀哦了声，掏出香烟点燃一根，略微想了想，转而问道：“你也来一根？” 初次登门，地位相差又如此悬殊，正常情况下是不宜吸烟的，于是他笑着拒绝了，不料陈国秀却又问：“是不会抽还是不敢抽啊？” “嗯.......平时倒是也......偶然抽一根。”他支支吾吾的道。 “既然平时抽烟，那还跟我装什么犊子，让你抽就抽呗。”陈国秀说着，将烟盒扔了过来。 高原也算见过些世面，可陈国秀这种脾气秉性的还真是头一次遇到，怎么看都不像是高级领导，言谈举止有点社会大哥的架势，可他也不敢笑，只好乖乖的抽出一只香烟点燃，很快，客厅里就烟雾缭绕了。 “具体说说，心怡都反对你什么做法呀？”陈国秀问，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无须再遮遮掩掩，便将他与陈心怡在公司班子调整方面的分歧大致讲了下，还没等全说完，陈国秀就开口了。 “这女孩子从政还是嫩啊。”他很感慨的道：“官场也好，职场也罢，说穿了无非就是摆弄人而已，既然主政一方，当然要有自己的班底，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什么维护班子的稳定，那都是扯犊子的屁话，身边没有亲兵卫队，屁股下面的交椅能坐得住吗？别听小丫头片子的，班子必须调整，而且立刻就要办，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限期滚犊子，没有点雷霆手段，焉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呢？” 第216章 女人负责征服男人 从进入职场的那一天起，高原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低调内敛不招摇，像陈国秀这般言论，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不禁目瞪口呆。 陈国秀则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小子，你记住了，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温良恭俭让那套都是糊弄傻子的，身上没有霸气的男人，如何成就霸业？凡事要看别人的脸色，永远只能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 这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许卿千叮咛万嘱咐要谨言慎行，高原也不想给未来的岳父留下个骄狂妄为的印象，所以并没敢轻易表态，而是很谦恭的说道：“您说得非常对，但心怡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低调总是没坏处的。” 陈国秀不屑的哼了一声：“她个丫头片子能明白几个道理？女人做事情，往好了说叫谨慎小心，往坏了说就是畏首畏尾、裹足不前，在机关里还勉强说得过去，不求有功，但求无功，平平安安的干到退休也就是了，但这一套在企业可不好使！”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高原心里也不由得微微一震。只听陈国秀继续说道：“做企业，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市场和竞争对手都在不断的变化，你原地踏步，被淘汰就是早晚的事。但凡要求变，势必会触及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你觉得这种矛盾靠商量能解决吗？所以，想成就大事，必须要有超强的手腕，只要下定了决心，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有这个能力，趁早别在企业混了，到机关找个闲差，每天喝点茶水，看看报纸，熬到退休，弄个正处级不就完了吗？” 一番话霸气侧漏，鼓动性极强，高原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您说得太好了，做企业确实该有点霸气，我之前在这方面确实有些欠缺，今天算是受教了。”他由衷的说道。 陈国秀听罢，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对了嘛，老爷们做事，就该杀伐决断，不能跟女人似的磨磨叽叽，以后别听心怡瞎喳喳，世界是男人的，女人就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话音刚落，就听许卿在楼上说道：“好你个老陈头，只要给点机会，就开始散步你那套歪理邪说，凭什么世界都是你们男人的呀，我就不服！” 高原抬头一看，只见许卿和陈夫人笑吟吟的走了下来，许卿手中还拿着几幅卷轴，应该是书法或者国画作品之类的东西。 陈国秀被抢白了句，却也不恼，抬头看着许卿，目光中充满了慈爱，笑呵呵的道：“你属于特例，我接受你的不服。” “我才不是特例呢，你这老脑筋，走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世界上优秀的女人比比皆是，我其实很普通。”许卿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国秀却把嘴一撇：“你可别忽悠了，世界上的女人要都是你这样的，那男人就没活路了，如果说普通的女人是小泰迪的话，你就是只藏獒！” 许卿被气笑了，扭头对陈夫人说道：“伯母，你就不能管管啊，老陈头这大男子主义也太严重了，居然把女人说成是狗了，最可恨的是，居然还说我是藏獒，有这么漂亮的藏獒嘛！”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许卿下到客厅，指着高原说道：“高总是个谦谦君子，你把那些封建糟粕思想灌输给他，将来就不怕闺女受气呀？” 陈国秀却郑重其事的道：“女人受不受气，并不取决于男人，关键在于她自己，不是有那么句话嘛，男人负责征服世界，而女人负责征服男人，征服不了，那是自己没本事，怪不得男人，就像我，嚣张了一辈子，不照样被这老娘们给制得服服帖帖嘛。” 这话说得既巧妙又漂亮，引得陈夫人和许卿咯咯的笑出了声，高原看在眼里，心中却暗道，看来，心怡母亲说得没错，这位云州的传奇人物果然是魅力十足啊，而且，这么大年纪了，讨起女人欢心来，也丝毫不含糊啊。 笑过之后，许卿则认真的说道：“你们见了面，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印象如何，就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了，不过看老陈头这模样，应该是对未来姑爷很满意啊。” 陈国秀看了看高原，又转身对许卿道：“小伙子不错，有点我当年的风采，不过就是稍微稚嫩了些，但有一点得提前说明下。” 许卿一愣：“说明什么？” 陈国秀指了指门口的一大堆礼物：“那些东西是谁买的呀？” “当然是高总呀，来拜见岳父大人，还能空着两个爪子呀，不得备一份厚礼吗？” 陈国秀却摇了摇头：“跟我撒谎是吧？小高都说了，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是我准备的不假，但他得出钱啊！” “屁话！他出钱我怎么能要呢？”陈国秀顿时沉下了脸。 “为什么呀？” 陈国秀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些东西，至少也要六七万块钱吧，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收了小高的东西，日后万一和心怡处不来，我岂不尴尬？所以，在没正式结婚之前，我绝不可能收受如此贵重的礼物。来看我可以，拎点水果就足够了，这样，将来无论出现任何情况，大家都互不相欠。” 许卿似乎没想到这一层，皱着眉头道：“可是，东西都拿来了呀，难道还能再退回去吗？再说，心怡和高总也算是郎才女貌，两人都不是小孩子，感情上不会出什么波折的。” “那可没准！谁也不知道明天能发生什么，我陈国秀做人做事向来如此，收了人家的礼，就得给人家办事，但在心怡的感情上，我可打不了保票。”陈国秀固执的道。 许卿一脸难色，似乎还想再劝几句，不料陈国秀却接着说道：“但是，如果这些东西你孝敬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凭啥呀！要这么说，那还是把这些东西都退了吧，少想抓我的冤大头。”许卿开玩笑的道。 陈国秀则板着脸道：“屁话！都送到老子家了，哪有搬出去的道理，我看你个臭丫头是想造反了！”说完，扭头对高原说道：“小子，赶紧把这些东西给我搬楼上去，那么多好酒好烟，等将来咱爷俩慢慢享用。” 许卿噘着嘴道：“老陈头，你太过分了，不理你了！” “爱理不理，赶紧滚蛋吧，我一会还要打麻将去呢。”陈国秀也笑着说道。 第217章 重大突破 本来以为是句玩笑话，毕竟是准女婿专程登门拜访，又拿了这么贵重的礼品，好歹也得留下吃顿午饭呀，可万万没想到，陈国秀却是认真的。 后来才知道，陈国秀当了一辈子官，曾经主政一方，位高权重，但却个性十足，特立独行。几十年的官场生涯当中，除了公务招待之外，不接受任何私人宴请，甚至他的直接领导请客，也照拒不误，亲戚朋友就更不再话下了，至于在他家吃饭，压根想都别想了，据说苏焕之是唯一在他家里蹭过饭的，当年在省国资委轰动一时，现在提起来，还引以为傲。 临分手之际，陈国秀用力握着高原的手，略有些伤感的说道：“说来惭愧，心怡已经有十多年没回这个家了，其实，我这个当爸爸的，还是很惦记她的，我老了，真希望咱们父女之间不再这么僵下去。” 高原从陈国秀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惆怅和无奈，触景生情，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与陈家父女的情况完全不同，但当年自己在省城打拼，年迈的父母何尝不也是日思夜想呢...... “您放心吧，我尽量说服心怡，让她没事多回来看看您。”他不敢具体承诺什么，只能是含含糊糊的说这么一句。 陈国秀轻轻叹了口气：“好吧，那就拜托了。” “您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心怡吗？”他试探着问。 陈国秀低着头想了想，无奈的一笑：“没有什么话，就是希望你们好好相处，都老大不小了，就别再拖起来没完了，也该有个自己的家了。至于工作上嘛，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别看退休了，但在云州还是有点影响力的。” 这句话等于是对高原的认可，他听罢自然开心，连连点头称是。 从陈家出来，许卿便要直接去机场，他也没多说什么，驾车往机场方向驶去。 走了一段路，他突然问道：“这算是接受我了吗？” 许卿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驾驶着车辆，许卿则沉吟着说道：“初次见面，这已经非常不错，陈老是个性情中人，与他相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如果头一眼没看上你，那日后就算干出天大的成就来，也很难改变他的看法。” “这未免太主观了吧，一般的领导好像也不这样啊？”他笑着道。 许卿却很认真：“你说错了，领导大多是这样的，只不过没有人像他这样，将内心的好恶真实表现出来而已，百分之九十九的领导即便看不上你，但表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甚至可以相交甚欢，可转过身来如何，就不好说了，但陈老不然，他的喜怒哀乐永远都写在脸上，讨厌某人，连瞅一眼都嫌麻烦，一旦和你对了脾气，不论对错，都会坚决的站在你一边，这种张扬的个性，令他在波诡云谲的官场中独树一帜，或许正好迎合了某位大员的喜好，于是便有了如今的成就。” 高原默默的听着，突然悟出一个道理。 其实，这世界上并没什么完美无瑕的处世之道，重要的是做好自己，只要将自己的个性发挥到极致，哪怕是令人无法理喻的行为，反而成了一个独特的标签。 半生不熟的，叫做狂妄，做到极致的，就叫做霸气了！ “看来，我还是蛮优秀的，能入得了陈老的法眼啊。”他若有所思的道。 许卿却淡淡一笑：“是的，如果你能说服陈心怡，重新审视父女之间的关系，那就算功德圆满了，而且，对你日后的发展，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当然，这需要时间，更需要你的本事了。” “陈老对我的认可度越高，你就越可以放心大胆的利用我了呗？”他反问了句。 许卿却一本正经的回道：“其实，利用永远是双向的，如果你认为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早就尥蹶子跑了。所以，别动不动就说我在利用你，腿长在你身上，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他竟然无言以对，冷不丁想起了陈国秀评价许卿的那句话，不禁微微一笑。 “又想什么鬼点子了，呲个牙坏笑。”许卿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陈老对你的评价很中肯，你真是一头藏獒！” 许卿扑哧下笑了，笑了几声之后，突然俯身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他被吓得够呛，方向差点失控。 “你疯了啊，我开车呢！”他大声喝道。 许卿却不以为然：“谁让你说我是藏獒的！” 他简直哭笑不得，但又有种怪怪的感觉，一时难以名状。 到了机场才知道，许卿早就预定了下午一点的飞机，他本来想多陪一会，可却被拒绝了。 “你早点回去吧，公司还一大堆事呢。”许卿淡淡的道：“抓紧把全资子公司的事落实了，力争近期签订投资协议，剩下的事，就由我来操作了。” 他点头答应，目送许卿过了安检，这才出了航站楼，回到车里，正要驱车返回云州，夏凡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重大突破啊，姐夫！罗巧巧当年是被云州市少年宫推荐参加的省美术大赛，作品是临摹的一幅油画，叫做《马背上的夫人》，获得了青少年组的金奖，怎么样，二十五年的事，愣是让我给翻出来了。”夏凡说道。 “应该没错，这幅画我见过。”他笑着道。 “你见过？” 他懒得多解释，只是不耐烦的道：“我还以为什么重大突破呢，闹来半天就这点破事，就你这效率，实在令人心碎啊。” 夏凡却叹了口气：“说得轻巧，知道我费了多少事嘛，不光这些，当时她的辅导老师姓王，身份是云州市宫安局的宣教科长，业余时间担任市少年宫的辅导教师，这位王科长退休后迁居省城，我已经和他联系过了，一会就去拜访。” “一会就去拜访？” “是啊，我正在前往省城的路上，这就要下高速了。”夏凡说道。 他笑：“我也在省城，就在机场，刚刚送走了许卿。” 机场距离云州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下道口非常近，夏凡听罢，连忙说道：“太好了，原地待命，我午饭还没着落呢。” 他无奈的笑了，这个愣头青，似乎生来就是讹人的，真是没办法啊。 第218章 按图索骥 虽然已经知道许卿设局要对付贾东明，但对这个神秘的女人，高原还是充满了好奇，而且，揭开她的身世之谜，也有助于在日后的行动中掌握更多主动权，毕竟，这是个杀机四伏的险恶之局，多一分主动，就多一分安全。 夏凡很快就到了，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夫，我饿了。 没办法，谁摊上这么没皮没脸的货色，也是干瞪眼没辙，他懒得再另外找地方，索性将夏凡带进了机场的麦当劳，点了些汉堡薯条之类的吃食，夏凡也不客气，直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一个汉堡进肚，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可乐，这才擦了擦嘴，笑着说道：“政策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就别负隅顽抗了吧，赶紧老实交代，态度好的话，我可以考虑替你保密。” “说些什么疯话？”他皱着眉头问道。 夏凡就将两个大白眼珠子一瞪：“装什么犊子，你跟那个美女老板搞到什么程度了？上床了，还是在玩暧昧！？我可警告你啊，生活作风的事，我管不了，但这个女人身上疑点很多，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轻点得瑟，真要惹了麻烦，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哭笑不得：“你知道什么啊，就跟我瞎呛呛！” “废话，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所以才让你老实交代呀！”夏凡还是一本正经。 其实，他也正想与找个人商量，便不再斗嘴，略微斟酌了下，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夏凡听罢，一只手捏着满是胡子茬的下巴，沉吟着说道：“好大的一个局啊，把张万涛和陈国秀这样的大人物都给牵扯进来了，到底跟贾东明之间有什么恩怨，至于拉这么大的架势呢？” 高原也皱着眉头：“我也没想明白的，或许，揭开她和罗巧巧之间的关系，就能找到答案。其实，这件事可以直接去问陈国秀，他跟许卿的关系非同一般，肯定什么都知道。” 夏凡却苦笑：“开什么玩笑，你让我去问陈国秀？家门都未必进得去呀，即便进去了，一句不知道就把我给打发了，那老瘪犊子出了名的横，别说是我，省长去了，没准都敢给撵出去。”说完之后，猛然想起高原和陈国秀之间的关系，那句老瘪犊子的称谓显然有点不妥，于是挠着脑袋嘿嘿的笑了。 高原没心思挑理，低着头想了想，夏凡说得也不无道理，看来，这条路暂时是行不通的。 夏凡想了想，又接着道：“我目前的能力，就只能先从王科长这儿寻求突破，仅此而已，至于许卿具体要如何操作，就无能为力了，从目前看，她所做的都是经济活动，即便有违法犯罪，只要不涉及刑事，我就无权调查，果真如此，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 他冷笑了下，白了夏凡一眼：“说得就像你多高明似的，这么长时间，还不都是我自己应付，就翠溪山那个晚上你起了点作用，结果还被人发现了，说实话，我现在都怀疑那个专案组里有内鬼，否则，许卿怎么知道有人在暗中配合我？” “放屁，专案组里绝对不会有内鬼。”夏凡有点急了：“不过，这事确实太他娘的蹊跷了，怎么走漏的消息呢.......” “算了，先别琢磨那些了，所幸只是许卿知道，如果被贾东明看破，那我的这条老命就悬了，说了你也别生气，我现在对你的智商没什么信心，就你这样傻了吧唧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帮着数钱呢。” 如果换做之前，夏凡没准早就一蹦多高，张牙舞爪的开始反击了，可这次却只是皱着眉头，默默的坐在那里，好一阵，突然苦笑着长叹一声。 “也许吧，可又能怎么样呢？该做的事还得做，既然选择了，就永远不会退却，除非两眼一闭那天。”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觉得这番话对夏凡而言有点残酷，于是无奈的笑了笑道：“对不起，我刚刚的话可能太过悲观了。” 夏凡也不吱声，只是闷头吃着薯条，开始是一根一根的往嘴里放，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抓起一把，直接塞进了口中。费力的咀嚼着，腮帮子上的肌肉凸起，面目都显得有些狰狞。 终于将口中所有的薯条都咽了下去，然后拿可乐，一饮而尽，将杯子往餐桌上一扔，平静的说道：“悲观点挺好的，总比盲目乐观要强，走吧，我和王科长约得是午后两点，你反正也没啥事，索性就一起去吧。” 他点头同意，于是坐上夏凡的霸道，一路警灯闪烁，招摇而去。 在路上，夏凡简单介绍了查找这些线索的经过，二十五年前的网络远不及现在发达，一个省级的美术比赛，并没有什么记录。夏凡在市图书馆坐了一整天，查阅了当年的省市两级晚报，终于在一张报纸中找到了个篇幅不大的报道，得知那场比赛是由省文联和美协联合举办的，分为专业组和业务组，其中业余组还有成年和青少年两个类别。 他分别致电省文联和省美协，但年代久远，当时大赛的组织者或退休或调离，现在的人对比赛已经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当时青少年组的作品，都是各市少年宫推荐的。 如今的云州市少年宫，已经更名为少年儿童文化活动中心了，对于二十五年前的这场比赛，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万幸的是档案资料保存得很正规，一番查找之后，总算有了重大突破。 “当时的少年宫，有很多都是兼职指导老师，王科长那时候主管宣教，和各中小学以及少年宫经常打交道，正好少年宫油画班缺个指导老师，美术功底扎实的他，便自告奋勇承担这个工作。”夏凡说道。 “还真有你的，这么多年的事，居然让你给翻出来了。”他笑道。 夏凡拿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笑着道：“还有张合影呢，这是获奖之后王科长和罗巧巧一起照的。” 照片已经泛黄了，女孩很青涩，扎着个马尾，甜甜的笑着，手里捧着获奖证书，尽管是那么的稚嫩，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正是许卿。岁月似乎只赋予了她成熟的风韵，但那份美丽却始终没变。 她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挺拔，板寸方脸。 “许卿旁边这个男的这就是王科长？”他问。 “是的，他叫王勇，从警四十多年，除了在宣教科任职两年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市局的户政科，由于工作出色，有云州市户籍活档案之称，脑子比电脑都好使。” 【作者题外话】：感谢各位书友的慷慨打赏！西风出品，必是佳作！敬请跟读！ 第219章 无功而返 王勇六十多岁，中等身材，跟年轻时候一样，还是给板寸的头型，很是干练，只是气色看上去不怎么好，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心脏病犯了，原来准备今天让儿子陪着去医院检查下，如果严重的话就住院治疗，可听说市局刑警支队的同志要来寻求帮助，便将去看病的事推到了明天。 “这事闹的，您在电话里倒是说一声啊，又不是什么火上房的案子，您身体要紧啊。”夏凡听罢连忙说道：“不行，还是赶紧去医院吧，也别等孩子了，我这就陪您去。” 王勇却连连摆手：“没那么严重，我十多年的心脏病了，心里清楚得很，不差一天半天的，还是工作重要。” 夏凡当然不肯，两人争执一番，最后也拗不过王勇，只好苦笑着道：“那好吧，咱们就长话短说，问完我就走，您赶紧歇着。”说着，就将一份卷宗拿了出来，然后又介绍道：“省厅有个专项整治活动，主要打击犯罪嫌疑人伪造虚假身份的现象，市局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刑警支队综合大队，这段时间我梳理了下，有几个人还需要请您帮着掌掌眼。” 王勇连声说没问题，接过卷宗认真的看了起来，很快，就指着其中的一个人说道：“这个人的真实名字叫秦伟，05年被咱们缉毒大队处理过，当时发现，他因伤害罪被广东警方判刑时，用的名字竟然是叫刘伟，发现问题后，办案人员又经过反复比对，发现他在邻省还有两个身份，现在居然又弄出个新身份，这人身上的问题很大，可以深挖下，没准能抠出什么大案的线索来。” “还有这个叫赵长友的，是负案在逃人员，咱们这边在网上登记的姓名叫李海，是09年的抢劫案，这小子也在南方被处理过，当时用得也是假身份。” 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个，高原在一旁听得连连咂舌，被老人家超强的记忆力所折服。 王勇将名单往后翻了一页，罗巧巧的照片和身份信息出现了，他明显微微一愣，随即直接跳过，继续往下看去。 所有这些细节当然逃不过夏凡和高原的眼睛，只是两人都不动声色，夏凡还认真的做着记录。 “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了。剩下就帮不上忙了。”王勇将名单交还给夏凡，微笑着说道。 夏凡伸手接过：“这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要不然的话，光是核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身份信息，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王勇若有所思，沉吟着道：“等一下，我再看看，是不是有遗漏的。”说着又将材料要回去，从后往前依次看了起来。 这次他看得很慢，目光在每个人的资料上都停留了很久，与刚才的张口就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终于翻到了罗巧巧的那页，斟酌良久，这才试探着说：“这个女的，多少有点眼熟似的，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对了，她是什么案子啊？” 夏凡装模作样的拿出笔记本，打开之后翻看了下，这才缓缓说道：“具体案情不清楚，只知道跟云州几天前发生的一起枪案有关吧。” “枪案！？”王勇脱口而出，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按照身份证上的信息查过吗？” 夏凡点了点头：“查过了，这个女人挺奇怪的，她在户籍网上所登记的身份信息完全是假的，首先是这个地址，省城的淮河路就没有83-3号，其次是系统显示，她的户籍资料在09年被修改过，但原始资料却被删除了，我问过局里搞技术的，不是那种逻辑意义上的格式化，而是永久删除掉了。说了您别生气啊，09年的时候，您就在户政科当领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嘛？” “是的，我在户政，可是......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呢？”王勇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修改户籍资料，是有严格审批程序的，而且操作时需要上级授权，还要至少两名民警同时在场，个别不法分子钻管理上的漏洞办理多个身份，这种情况是有的，但修改和重新录入，并将原有身份信息彻底删除，涉及的环节太多了，基本不大可能呀。” “那就奇怪了，您要是都搞不清楚，这事恐怕就要成为悬案了。”夏凡无奈的道。 王勇似乎还意犹未尽，但犹豫了很久，却也没再说什么。 夏凡见状，连忙起身说道：“那就这样，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还是抓紧去医院，您这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王勇并不以为然，说是这么大老远来一趟，说啥非要留着吃个饭，夏凡却坚持要走，两人免不了又争执一番。 从王家出来，回到了车上，高原笑着道：“你这智商还有得救，居然还学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夏凡叹了口气：“没办法，我现在是孤军奋战，必须加十二分的小心，也是正好赶上局里布置这么个任务，于是就琢磨来个浑水摸鱼，不过现在看来，想揭开罗巧巧的身份之谜，还真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 “这个王科长有问题，要我看，就是他搞得鬼，否则，以他超强的记忆力，怎么会忘记罗巧巧呢？”他道：“是否可以考虑来个敲山震虎，比如，把那张照片让他看看。” 夏凡低着头想了想：“你懂个屁，情况都没摸清楚，上来就瞎折腾，敲山震虎，一不小心就变成打草惊蛇了。” 被抢白了句，高原倒也是一笑了之，他能理解夏凡的苦衷，身处复杂的环境之中，任何疏忽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再简单明了的事情，也要加倍小心，不敢稍有大意。 “那我就帮不了你什么了。”他笑着道：“对了，你不是说，最近在靠近组织，杨昊天还要升你的职嘛？” 夏凡却叹了口气：“我这人吧，溜须拍马也抢不到热乎的时候，还他娘的升我的职，杨昊天现在自身难保，整天跟个霜打茄子似的，都快郁闷死了。” “他自身难保？”高原惊讶的道：“出了啥状况？” 第220章 似曾相识 “他能有啥状况？无非是被贾二哥抛弃了呗。”夏凡笑着道：“两人现在关系闹得很僵，杨昊天曾在翠溪山贾家大院门口蹲了一夜，愣是没让进去，更可笑的是，昨天晚上，他在蓝皇酒店请几个法院的朋友吃饭，正好撞上了贾东明，舔着脸上去打招呼，却被贾二哥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据说气得脸都绿了，今天上午的局长办公会都没出席。” 高原默默的听着，心中不禁隐隐有些担忧。 敢当众辱骂市局局长，这不仅是嚣张跋扈的问题，更说明有恃无恐，许卿说得非常对，在云州，贾东明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可许卿呢？一个弱女子，虽然既有手段又有强援，可与贾东明这种人对阵，总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 对付流氓，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流氓手段，费尽心思布下这么大个局，先不说贾东明是否能上套，即便被套牢了，难道就能降服得了吗？ “想啥呢？是不是对那个美女老板有点没信心了？”夏凡笑着问。 他叹了口气：“有点吧，感觉她那些招数都太文明了，用在贾东明这样的人身上，未必能奏效。” 夏凡却淡淡一笑：“你还真说对了，那娘们在美国呆得太久了，思维方式有点西化，总想钻法律的空子，或者想用一种很巧妙的方式解决问题，就好比用巡航导弹打蚊子，钱没少花，声势也蛮大，但效果却未必好，其实啊，对付贾东明很简单，一句话，不是我弄死他，就是他弄死我，干就是了！” 高原哼了声：“狗屁逻辑，你是警察，是代表法律和国家的执法者，能不能端正心态，拿出点必胜的决心来！” 夏凡苦笑：“决心我有，但能否必胜，就说了不算了。” 他没再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问道：“王勇这边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下了？” “当然不能，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岂能就这么放过，放心吧，破案就是个抽丝剥茧的过程，着急不得，你不用管我，把那个娘们忙活住了就好。”夏凡大大咧咧的说道。 他无奈的一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驱车回到了机场，高原本来以为夏凡也要回云州，不料却另有公干，于是便独自驾车离开了。 回到了云州，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没回家，而是直接前往卧龙湖项目部，刚刚拐进便道，就远远看见赵天成的路虎揽胜停在项目部小楼的门前，于是缓缓开了过去。快到时候，却留了个心眼，没把车开进院子，而是在大门外停了，下车之后，徒步溜达了进去。 由于还没来得及安装空调，所有房间的窗户都大敞着，刚进院子，常佩军的大嗓门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赵总，你们广阳也不差钱，预付款早给一天晚给一天能咋的，下周就给拨过来呗，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赵天成却一本正经的回道：“那是不可能的，一切都得按照合同办，再说，集团还没把钱批下来呢，我拿什么给你？” 一旁的周云却插了句：“那合同上也没要求建花园式围墙啊，正常的施工围挡就够用了，为啥非得搞那么花哨，这一下几十万就白扔了呀，让我们花钱的时候，你咋不按照合同来了呢？” “就是嘛，赵总，你工作上不能双重标准呀。”常佩军附和道，两人一唱一和，倒是很默契。 赵天成却还是老腔调：“花园式围墙，是广阳集团对施工单位最基本的要求，全国这么多项目，每个都是一样，这叫品牌形象。行了，别磨叽了，我还有事呢，就这样吧，围墙要抓紧，一个月之内必须完工，还有大门，就按照我们刚刚商议的那样来。”说着，起身要往外走，却发现高原正站在院子里，于是便笑着道：“高总，你啥意思啊，咋还猫在外面偷偷听呢？” 常佩军和周云也看见了他，便纷纷要出来，他见状连忙示意都不要动，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高总，你来得正好，赵老板又给咱们加了一项任务，而且还白干不给钱。”常佩军苦笑着道：“我和周云大概算了下，这花园式围墙的成本至少要四十多万，关键工程结束之后，还得拆掉，里外一折腾，没有五十万下不来。”说着，将一份围墙的草图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扫了眼，是那种欧式风格的实体墙，有罗马柱造型，外面还要喷真石漆，造价确实有点高。 “既然是赵总要求的，咱们坚决照办就是了。”他平静的说道。 赵天成听罢，笑着说道：“看见了嘛，这就是差距，高总这才叫格局呢，四个亿的项目都给你们了，做个围墙还跟我讲条件！” 两个手下见他拍板了，自然也没话说，又聊了几句，便起身去布置了，赵天成则将他拉到院子里，很神秘的问道：“兄弟，你见我们张董事长了？” 他点了点头：“是的，还蹭了一宿广阳龙域的总统套房呢。” 赵天成竖起了大拇指：“牛逼！” “这有什么牛逼的，跟着睿兰的许总借光而已，董事长是招待她，我算是随从人员，具体就是负责开车的。”他实话实说。 赵天成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惊讶的表情：“厉害啊我的弟！这么快跟许总扯上关系了呀？这女人可了不得呀，资本市场一流的操盘手，好多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座上宾，董事长说了，她可以跟华尔街的世界级资本大鳄直接对话，据说全亚洲有这地位的，都超不过五个人。” 高原哦了一声，将话题岔开了：“对了，我发现你们广阳挺有趣的，从董事长到下面的各部门负责人，个顶个一表人才啊，像我这样的歪瓜裂枣，估计连当司机的资格都没有。” 赵天成听罢，哈哈大笑：“广阳确实是这样，总部机关更甚，帅哥美女都快成灾了，用张董的话说，现在就是个看脸的时代，颜值也属于无形资产，代表着公司的形象。其实，你更不简单，张董特意给我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言辞之中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我太了解董事长了，能让他如此走心的人，不是卧龙就是凤雏，绝非泛泛啊。” “是嘛，那这点事可值得我吹几个月牛逼的了。”他笑着道。正说着，手机却突然响了，拿出来看了眼，却是个似曾相识的陌生号码，不由得微微一愣。 第221章 看来你发展得不错 赵天成见状，说了句我还有事，等有时间再聊，然后便急匆匆的朝自己的车走去。他则连忙紧跟相送，直到路虎揽胜绝尘而去，这才又看了眼手机，却发现刚刚那个电话已经挂断了。 由于是个陌生号码，他并没太在意，转身进了小楼，跟常佩军和周云谈起了工作，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大家又张罗出去吃饭，等吃罢了饭，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折腾了一整天，他早就有些倦了，正打算驾车回家休息，手机却再次响起，定睛一瞧，居然还是那个号码。 这到底是谁呢？他一边想着，一边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 “看来是没保存我的号码呀，好伤心。”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他一愣：“林茹,是你吗?” “恭喜你答对了，谢谢高总，还记得这个总给你添麻烦的女人。”林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真的是你啊！”他意外之余，多少也有点尴尬。林茹走的那天晚上，用这个号码给他打过电话，他当时还说要保存上，结果后来忙忘了，现在当然不便解释这些，于是便笑着把话题岔开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来电话了呢？” 林茹笑着道：“什么叫一点消息都没有呀，卧龙湖项目部的驻地，还是我帮忙给联系的呢！周云难道没汇报呀？” “哦，这个我知道。”他笑着道。 “那你就没顺便打听下我的近况吗？卧龙湖项目，我也是做了贡献的，如今工程承揽到手了，咋就把有功之臣忘得一干二净呢，真是太让人寒心了。”林茹的性格本来就很活泼，小嘴叭叭的，能说会道，现在没了上下级关系，自然更加口无遮拦，一句顶一句的，跟个机关枪似的。 其实，他当时还真问了句，只不过常佩军也没说清楚。 林茹的话虽然是半真半假，但在他听来，却有些惊心，毕竟，这个女孩子曾经被当作礼物送给了赵天成，对高原而言，那份愧疚，是永远都无法消除的。 略微沉吟了下，这才缓缓说道：“怎么会忘记呢？常总说你在南方的一家大公司工作，好像发展得还不错。” “瞎扯，我才走了两个多月，能站住脚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发展呢？”林茹笑着道：“其实混得既不算好，也不算很孬，不过，我现在回云州了，希望这是个转折点吧。” 他微微一愣，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承诺，于是郑重其事的说道：“嗯，回来也好，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想回云建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 “回云州，并不意味着要回云建呀。”林茹笑着道：“不过这次回来，倒是要跟云建打交道的。” “你要跟云建打交道？”他惊讶的问。 “是呀，没想到吧，不仅要打交道，而且我还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呢！”林茹得意的说道：“我可有言在先啊，现在是各为其主，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可不能生我的气呀！” 他被这小丫头的一番话给弄糊涂了：“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咋听不懂了呢，到底怎么回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想要知道我到底干什么，那必须好酒好菜伺候，否则，你会后悔哦。”林茹咯咯笑着说道。 “滚一边去，我累得要死，没工夫跟你扯淡，要没正经话就挂了吧。”他道。 听他这么说，林茹连忙道：“别，别，我请你喝酒还不成吗，其实，我这次回来，确实要跟云建打交道，等见面跟你详细说。” 听林茹的口气，倒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略微想了想，还是决定和这丫头见上一面，于是便说道：“那好吧，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我在蓝皇酒店1508房间，你过来吧。”林茹一本正经的道。 他心里不由得起了疑，沉吟着问：“既然回云州了，怎么还住酒店呢？” “老大，我回云州是公干呀，住酒店是公司安排的，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林茹反问了句。 “我靠！看来你发展得确实不错，出差都可以住五星级酒店了。”他嘟囔了句：“好吧，那就一会见。” 挂断了电话，他启动汽车，便往蓝皇酒店方向开去，晚上不堵车，没多大一会便赶到了，停好了车，还没等走进酒店大堂，就见林茹笑盈盈的从里面迎了出来。 一晃两个多月没见，林茹依旧是娇小可人的模样，只是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妩媚，与之前那种清纯形成很强烈的反差，令他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高总，为了表达我的思念之情，是否可以借你的怀抱靠一靠？”林茹调皮的道。 他则淡淡一笑：“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老实交代，这次回来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林茹也噘着嘴：“干嘛，好歹我也是你的老部下，就不能先叙叙旧呀，上来就公事公办的，也太没人情味了吧。” 林茹和同期的几个女孩子，确实是他精挑细选上来的。朝夕相处了两年多，还真有点感情。 他先往四外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这才伸开了双臂，笑着道：“来吧，让我抱一抱。” 林茹见状，却把嘴一撇：“算了，搞得这么勉强，没劲！” 这倒是遂了他的意，于是正色道：“也好，那就抓紧时间说吧，我今天特别累，想早点回家睡觉。” 林茹听罢，却歪着头道：“要真累的话，就去我房间睡呗，省得来回折腾。” 他皱了下眉头，心中暗道，这小丫头东拉西扯的，到底要搞什么名堂，该不会...... 被赵天成灌醉的那个晚上，林茹就要主动献身，现在又让我去她房间.......唉，我这该死的魅力，看来是无处不在啊，真是愁人！ “你别误会，你去房间休息，我回家睡觉。”林茹一本正经的说道。 被人猜中了心思，难免有点尴尬，于是讪笑着道：“对了，你不是说要喝酒嘛，那咱们就找个地方坐会？” “好呀！”林茹爽快的答应了。 蓝皇酒店对过，就是云州最著名的酒吧街，两人随便进了一家，找个位置坐下，由于还要开车，所以他只点了饮料，而林茹则要了杯蓝色妖姬。 “少喝点，上次就告诉过你，女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他皱着眉头说道。 林茹却噘着嘴道：“跟别人当然要少喝，但跟你这样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在一起，就算是喝到酩酊大醉，也啥事没有。” 第222章 该不是已经被宠幸了吧？ 半杯蓝色妖姬喝下去，林茹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这才缓缓聊起了这两个多月的经历。 她现在供职的单位，叫做华兰金融咨询有限公司，主要业务就是为上市公司做资产核算和评估。虽然不是专业评估师，但由于精通工程预算和造价，所以，在对建筑类企业的评估中，林茹的优势就很明显，她应聘那阵，正赶上一个大型市政企业的评估项目，于是便顺利被录用了。 进入公司之后，林茹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和勤快肯干，很快就获得了同事们的认可。 而令高原万万没想到的是，华兰金融咨询公司居然是睿兰全资控股的企业，而林茹此次回云州，正是受母公司的委派，参与对云建集团的资产评估工作。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林茹微笑着说道：“其实，我本来在跟别的项目，可公司考虑到我对云建很熟悉，所以，特意把我调到过来了。” 高原怔怔的看着林茹，半晌，苦笑着道：“我靠！这岂不等于来了个小奸细嘛？” “这话可不对啊，奸细是双重身份的，我现在是华兰咨询公司的正式员工，跟云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能说是奸细呢？”林茹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无语，只好无奈的一笑。 林茹在公司工作了两年多，虽然只是个普通预算员，但对公司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的状况还是很了解的，有她参与资产评估工作，绝对算得上是对症下药，评估结果肯定够真实。 “我看咱们今天应该aa制了，毕竟现在是两家人了。”他笑着道。 林茹却很爽快：“你当我是两家人，可在我心里，我永远和你是一家人，别aa，我请客就是了。” 他想了想：“还是我请客吧，希望你在评估工作中高抬贵手，看在我的面子，别卡的太严，毕竟，这关系到投资额度的问题，再怎么说，云建也培养了你呀。” 林茹却白了他一眼：“那可不成，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说，工作上的事，不能有任何马虎，更不要参与个人感情，有一说一，实事求是嘛，咋现在口风突然变了呢？再说，一杯蓝色妖姬，就想收买我呀，未免太廉价了。” 他笑：“一杯蓝色妖姬就差不多了，这酒吧死贵死贵的。” 林茹也笑，可笑过之后，却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咋突然就晴转阴了呢？”他问。 林茹很感慨：“两个多月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刘总不在了，你当上了一把手，要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走了。” 对高原而言，这两个多月也恍如隔世，其间所发生的事情，是之前做梦都没想过的，听罢同样唏嘘不已。 “其实，走出去是对的。”他缓缓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出去，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精彩。” 林茹幽幽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确实很精彩，可在精彩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危险的陷阱，相比而言，我倒是很怀念在云建的时光，大家在一起无拘无束，没有那么多的猜忌和倾轧，很纯很真。” 他想了想，问道：“现在的工作压力很大嘛？” 林茹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是挣绩效工资的，公司的业务骨干，每年提成就有几百万，而像我这样刚入行的，每个月就只有点两三千块钱的收入，可就为了这点钱，大家还是勾心斗角，无时无刻不得提防着被别人挤下去。” 事实上，这种情况在民营企中很常见，激烈的竞争导致人员流动性非常大，彼此之间都是熟悉的陌生人，没什么感情可言，当工作成了谋生的手段，那就毫无乐趣可言，只剩下了冰冷和枯燥，难免互相拆台和倾轧。 “那就回来吧，只要我在公司，就有你的位置。”他平静的说道。 林茹却摇了摇头：“我好不容易站住了脚，岂能轻易放弃？不混出点名堂来，不是枉费了你的教导嘛！” “可别这么说，我没教给你什么，国企和民企，在工作环境和压力上完全是两回事，你要真能站住脚，绝对是凭着自己的实力。”高原连忙说道。 林茹却微微一笑：“其实，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对待工作的态度，这是让我终生受益的，另外就是做人。” 他挠了挠头：“我有教过嘛？” “有的，你可能自己没意识到而已，比如对待利益分配不均衡时如何摆正心态，还有隐忍和坚持，还有......总之还有很多。”林茹认真的说道。 他忽然感觉林茹变了，可转念一想，或许，林茹本来就不是他认为的样子，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女孩子的心机很深，有着摆脱现状的强烈愿望，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可以付出一切，现在想来，这也正是她能迅速在一个竞争激烈的公司站稳脚跟的原因吧。 刘远军曾经说过，这年头，女人比男人想得开，可能从开始那一刻，我就没看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这次回来，可能要呆很长一段时间。”林茹说道。 他一愣：“不就是资产评估嘛，应该用不了多久吧。” 林茹点了点头：“资产评估确实用不了多久，但我刚刚接到总部通知，说是工作结束之后，要我留在云州，参与筹建一个新公司。” “新公司？你们还要在云州办企业？”他问。 林茹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母公司睿兰投资，说是董事长亲自挂帅的单位，具体还不清楚呢。” 许卿亲自挂帅.......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难道也是那个局中的一部分？ 林茹则显得很兴奋：“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听部门负责人说，是董事长亲自把我挑来的。” “许卿亲自把你挑上的？”他多少有点诧异。 林茹一愣：“你......认识许董事长？” 他想了想：“就算认识吧，在一起吃过两次饭，这几天陪着她去了趟省城，下午的时候，才把她送上飞机。” 林茹歪着脑袋盯着他，笑吟吟的道：“江湖上盛传，许董事长不喜欢小鲜肉，却对各类资深帅哥情有独钟，高总，你该不是已经被宠幸了吧？” 第223章 山穷水尽 高原简直哭笑不得：“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提醒你，背后议论领导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点，我还真就教过你！” 林茹却很不以为然：“你说得那是背后搬弄是非、传小道消息，可咱们董事长这点风流韵事，别说在公司，就算是整个金融行业里，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呀，如同跟大家没事聊点明星八卦一样，不是太正常了吗？” 公开的秘密......他沉吟着，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林茹却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原来，华兰金融咨询公司的老板，就是许卿众多资深帅哥中的一位，二人曾缠绵过很长一段时间，据说后来许卿移情别恋，为了补偿此君，不仅出资给他开了这么家公司，而且还经常为其承揽业务，即便到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暧昧。 “在我们公司，不少男人奋斗的终极目标，就是能得到董事长的宠幸。”林茹笑着道：“部门负责人听说我被董事长钦点，羡慕之余，也不无遗憾，还开玩笑的说，如果我是个男人就好了，现在等于是浪费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实在有点可惜，说得我都想做个变性手术了。” 高原听得目瞪口呆，打死他也想不到许卿的私生活如此丰富多彩，可林茹说得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造谣，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浮躁的时代，男人玩得了女人，女人凭啥就不能玩男人呢？念及此，不由得苦笑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我还真不知道她有这嗜好，不过，我们之间就是业务上的正常接触，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花哨。” 林茹却神秘的一笑：“那也未必哦，没准许董早就把你列为下一个目标了，真要那样的话，你可千万要乖乖就范呀，你们俩好上了，我这种穷人家的孩子立刻就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能跟着沾不少光，省得没日没夜的奋斗了。” 他皱着眉头道：“别胡说八道了，出去两个多月，怎么变得疯疯癫癫的。” 林茹却噘着嘴：“其实，我在云建的时候就这样，只不过在你面前装淑女罢了，现在叫原形毕露吧。”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了起来。 他却低着头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问：“对了，新筹建的公司是干什么的呀？” “具体还不大清楚，好像是家互联网企业，但肯定是跟金融有关的，为了摆脱相关部门的监管，如今很多金融企业都披着互联网或者高科技的外壳，这样相关政策能更宽松些，许董事长最擅长的就是资本运作，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也都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能做其它生意的。” 他点了点头，略微沉思片刻，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确实很累，等改天再聊吧。” 林茹听罢，稍显有些失望，直勾勾的盯着他，喃喃的道：“你都瘦了，是不是最近太累呀？” 他淡淡一笑：“是瘦了点，现在不比从前，操心的事太多了。” 林茹轻轻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问：“能把我的手机号码存上吗？” “早就存上了。”说完，他将手机拿出来，特意给林茹看了眼备注名称。 林茹看了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是不是有点黏人了？” “是挺黏人的。”他道：“赶紧回去休息吧。” 林茹哼了声，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回到了家，已经是深夜时分，不知为什么，他今天感觉特别的疲乏，连澡都没冲，简单洗了把脸，躺在床上就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天已经亮了。 拿起手机看了眼，见是夏凡的来电，心里还默默的想着，这个王八蛋，一大清早就来电话，就不能让老子多睡一会！ 闭着眼睛把电话接了起来，懒洋洋的说了句喂。 “王科长死了。”听筒里传来夏凡沮丧的声音。 他本来还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听完这句话，顿时就精神了，呼的一声坐了起来，紧张的问道：“他......怎么死的。” 夏凡叹了口气：“心脏病。” 他脑子飞快的转折，试探着道：“你......确定是心脏病吗？” “基本确定，他是在医院突发急性大面积心梗，抢救无效去世的。”夏凡的声音充满了遗憾：“这事也怪我，晚来一步。” 原来，昨天他们走后，王勇就感觉病情有加重的趋势，老伴儿见情况不对劲，赶紧拨打了120，送医后立刻被收住院了。 用上了药，病情很快得到了缓解，晚上还跟孙子玩了会，一切正常，很早就休息了。 “今天凌晨两点多，他突然给我发了个信息，约我去医院，说有事跟我面谈，说心里话，依着我性子，当时就想立刻赶过去，可后来一想，毕竟人家在住院，而且同病房都是心脏病患者，总不能大半夜过去折腾，于是就给他回了个电话。”夏凡说道。 “电话里说什么了？”他问。 夏凡无奈的道：“没说什么，大晚上的，别人都睡了，也聊不了什么，他说电话里不方便，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还是让我明天去医院面谈。我也是一时糊涂，就答应了。结果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六点半就到了，去了才知道，他是凌晨五点多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高原默认，良久，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天爷这是故意刁难我呀，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还给掐死在摇篮中了。”夏凡喃喃的道。 “别这么悲观，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总会有办法的。”他安慰道。 夏凡却缓缓的说道：“我现在就剩下山穷水尽了，贾东明太狡猾，想从他身上寻求突破，困难很大，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查不下去了，本来合计许卿这边能有所收获，可如今王科长又撒手人寰，我就纳闷了，难道扳倒个流氓，真就这么难吗？” “王科长不在了，别人难道就不知情了吗？”他问。 夏凡苦笑着道：“有些情况，是不能跟你说的，其实，我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为罗巧巧修改户籍信息的，就是王科长本人，这件事除了他之外，几乎不可能有人知情。” 第224章 不要脸的鬼点子 高原听得出夏凡的沮丧与懊恼，可又干着急使不上劲，只能好生安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啥都别说了姐夫，能不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全指望你了。许卿和贾东明不一样，别看她玩的路子挺吓人的，但真要说起反侦察能力就差远了。你这么讨女人喜欢，索性一渣到底，来个假戏真做，只要睡进一个被窝，她身上那点秘密就都无处遁形了，怎么样，这个点子不错吧，便宜你小子了！”夏凡很认真的说道，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鼻子差点没被气歪了，笑着道：“姓夏的，你这点子有多不要脸，暂且先不做评价，如果跟许卿上床对侦破案件有帮助的话，那你自己咋不上呢？长得跟个毛驴子似的，一个人能顶俩，把女人伺候爽了，什么都不告诉你了嘛！” 夏凡听罢嘿嘿的笑了：“我倒是想往上冲，可惜爱人肉长脚后跟上了，没人稀罕我呀！姐夫，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其实，这还真是个办法，所谓一个羊是赶，两个羊是放，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无非是受点累，你正值壮年，身体肯定没问题。” 他哭笑不得：“夏警官，你号称是刑侦专业毕业，难道大学四年，就学会这么破案了吗？” 夏凡却理直气壮：“手段和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把案子破了，再说，老子现在是孤军奋战，这不也条件受限嘛，才想出用这种非常规手段，别费话了，按我说得做就是了，否则，就把你那些黑料统统抖搂出去，看那个陈副市长还要你不！” 他都快没辙了，这简直是撒泼打滚外加威逼利诱，分明是臭无赖的行径啊！ “随你的便，我没那个能耐，你行你来，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引荐下。”他道。 放下电话，在床上呆呆的坐了片刻，却无奈的笑了。 别看夏凡像是在胡说八道，但实际上却体现了一名优秀侦查员超强的直觉和敏感。 算起来，十年前的罗巧巧已经告别演艺圈多年，渐渐被大众所遗忘，于是她悄无声息的修改了户籍信息，摇身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此远赴海外，十年之后，罗巧巧变成了许卿，曾经的演艺明星也变成了职业经理人，这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谁也不曾知晓。 或许，在处心积虑修改户籍信息的时候，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当年的布局者，肯定与贾东明有恩怨瓜葛，而且还要有很深的背景，甚至搞不好，就是警方的某位重要人物。 所以，只要跟住许卿这条线，就很有可能从另外一个方向取得突破。 冷不丁的，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记得夏凡以前说过，十多年前，云州市局局长罗浩曾与贾东明公开较量过，可最后落了个身败名裂、抑郁而终的下场，罗浩......罗巧巧，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呢？想到这里，他赶紧抓起手机，再次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当年市局的罗局长......”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等你想起来，黄瓜菜都他娘的凉了，我早就查过了，罗浩只有个儿子，从高中时代就在美国求学，后来就在那边定居了，罗浩死后，更是直接加入了美国籍，把老娘也接出去了，如今都生活在美国。” 他哦了声：“那会不会是罗浩的什么亲戚，比如侄女什么的呢？” “应该不是，罗局长亲属关系很简单，一目了然，罗巧巧肯定不是罗浩家族的成员。” “私生女呢，这总有可能吧？” 夏凡笑了：“你这个推测很大胆，等于是给以作风严谨著称的罗局长重新定性了，不过确实有这种可能，只是证明起来稍微有点困难，毕竟罗局长的儿子在国外，无法取样做鉴定。” “可以和罗局长的亲属做呀，至少能证明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有了这个证据，不就可以继续往下突破了吗？” 夏凡笑了笑：“说得有道理，但做dna鉴定是需要本人自愿的，你能说服许卿吗？” “费那事呢，偷偷做一个呗，现在的技术，用她的头发就可以吧。”他道。 夏凡想了想：“说得轻巧，这是违法的，一旦要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靠，闹来半天，你也知道害怕呀，当初在酒店打永少的时候，为啥没见你这么准纪守法呢？” 夏凡苦笑：“此一时彼一时，而且，这是两回事，说白了，打永少，只要不被当场摁住，总有抵赖的机会，即便逃不脱，我自己扛着就是了，可这件事要是出了问题，从鉴定机构到你和我，都涉嫌违法犯罪，会牵扯很多人，而且想赖都赖不掉，妥妥的铁证如山，代价实在太大了。” “张洪权藏匿的房子，是罗巧巧提供的，难道不可以调查她吗？” “你想得太简单了，房子是罗巧巧的，但一直委托大厦物业经管，据物业方面说，是有一名内部员工，私自做主将房子交给张洪权居住的，而这名员工已经离职，不知去向了。” 他傻眼了，谁说许卿反侦察能力不行，这不考虑得挺周到嘛，说是滴水不漏也不为过呀。 “要这么说的话，岂不没得查了嘛？” 夏凡哼了声：“没得查也要查，只是不能随便做dna鉴定，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就是在假设罗巧巧和罗浩之间有血缘关系，但目前只能假设，必须等到有充分理由时，才能申请司法机关鉴定。而所谓的充分理由，就得靠你帮忙了，不是说了嘛，你就继续渣到底吧，反正也伤害不到我姐。” “滚犊子吧！”他笑着道：“也就你这样的混蛋，才能想出如此混账的办法，我帮不了，另请高明吧！”话刚说完，又一个电话挤了进来，他看了眼屏幕显示，正是许卿，于是连忙说道：“你先挂了吧，我这边来电话了。”然后直接切换过去，把许卿的电话接了起来。 “大早上就跟陈心怡煲电话粥呀？”听筒里传来许卿略带醋意的声音。 以前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表演天赋太高，可以在各种角色中互相转换，可昨天听了了林茹的一番话，如今再听那酸溜溜的声音，头皮都有点发麻。 “没有，是一个朋友，谈点事。”他淡淡的道。 “我才不信呢。”许卿娇嗔的说。 他也没法解释，只是笑了笑，未置可否。 许卿则继续说道：“算了，不审你了，说正事吧，我们委托的评估机构已经到云州了，今天上午相关人员就会跟你联系，还望多多配合呀，另外，全资子公司的事也要尽快落实，虽然这次资产评估可能用不上，但日后在h股上市的时候是有大用场的，务必要抓紧。” 他连连答应，正要说什么，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举着电话走到门口，顺着门镜往外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作者题外话】：您打赏不仅仅是钱，还有对西风的认可和肯定，茫茫书海，能得到读者朋友的支持和欣赏，荣幸之至，西风在此谢谢了！顺祝书友们春日静好，平安顺心！ 第225章 不速之客 外面站着的竟然是杨昊天。没穿警服，戴着副墨镜，一边敲门，一边往四下看着，显得得很神秘。 市局局长、云州市副市长，如此显赫的地位，居然自降身份、不请自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奇怪，他来干什么？高原皱着眉头想到，莫非跟贾东明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正犹豫之中，杨昊天又敲了几下，也许是觉得自己刚刚敲门声音有点轻，这次明显加大了力度。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他都敢上门，我有啥不敢见的，高原心中暗道，于是直接将房门开了，并做目瞪口呆的惊讶之状。 “杨局长，你怎么来了？” 杨昊天的态度倒是比较和善：“我不请自来，没打扰到高总的休息吧。” “哪里的话，快请进！”他连忙往房间里让。 二人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他热情的张罗着要沏茶，却被杨昊天拦住了。 “不用忙了，我如此冒昧的赶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他则笑着道：“杨局可别开玩笑了，你是什么身份，这么大的领导能跟我商量啥事呀！就算是有，也没必要亲自跑过来，直接打电话布置不就完了嘛。” 杨昊天神秘的一笑，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有些事不能在电话里讲，必须面对面的商量。说实话，这一路上我心里特别忐忑，就怕高总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啊。”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 首先，非常明确的表明了此行的重要性，必须面对面的说。其次就是在试探他的态度。如果对方婉拒，那他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高原的脑子飞速的转着，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决定。 既然杨昊天如此主动，没理由拒之于千里之外，已经深陷迷局之中，与其畏首畏尾、战战兢兢，还不如敞开了折腾，反正局面越乱对他越有利，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杨局长登门来访，这是多大的荣耀啊，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欢迎呢，况且，要是从贾二哥那论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呀，不速之客四个字从何谈起？”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杨昊天微微点了点头：“好，够爽快，我就喜欢这样的！高总，那我可就明说了呀。” “洗耳恭听杨局长的教诲。”他平静的道。 杨昊天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还是得提醒高总，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可就收不回来了，你现在表态还来得及，我可以抬腿就走，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原想了想，面带微笑的道：“这房间里只有你和我，哪怕是天大的事情，也都可以商量，难道不对吗？” “是的，天大的事都可以商量。”杨昊天郑重其事的重复道。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互相对视着，似乎都想窥探对方的内心世界，良久，杨昊天终于缓缓开口了，他的第一句话，就令高原感觉到透骨的寒意。 “我不知道你和夏凡在鼓捣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起轰动云州的伤害案，行凶者是夏凡，你负责接应和撤退，配合得相当默契。”杨昊天说着，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这件事无须争辩，我有充分的证据，包括监控录像和现场提取的物证，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把你们俩缉拿归案。” 高原默默的听着，半晌，忽然咧嘴笑了。 “杨局长，你这么早赶过来，该不是为了要抓我吧？” 杨昊天也笑：“当然不是，如果要抓的话，一个月前就可以，何必等到现在？而且，话说回来，侯超永仗着他舅舅，在云州横行霸道，多次辱骂和殴打民警，早就该狠狠收拾他，真要把你们俩抓了，云州的基层民警，还不得恨我入骨啊？为了个人渣，太不值了。” 杨昊天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那模样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高原听罢，低着头沉思片刻，问道：“看来，我得谢谢杨局长了。” “你确实得谢谢我，而且，还不止这一件事。”杨昊天得意的道。 “是吗？还有什么事需要我表示感谢的，索性请杨局长一并说了，我也好心里有数。”他道。 杨昊天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翠溪山的那个晚上，如果没有夏凡的大力配合，恐怕你的速度与激情也不会玩得那么潇洒吧？不过这件事做得确实漂亮！有胆有识，想不服气都不行！” “你还知道些什么？”高原不动声色的问道。 杨昊天把嘴一撇：“我知道的当然很多，不过这些已经足够咱们俩平心静气的交谈了。” 贾东明曾经评价过杨昊天，能耐不咋地，可野心却不小。或许在贾二哥看来，这个从乡镇派出所栽培起来的局长大人，其实就是草包一个，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过高原却始终不这么认为。 能坐在这个牌桌上的人，就没有草包。杨昊天是个笑面虎似的人物，表面上看起来温顺，真要吃人的时候，绝对是个不吐骨头的主儿。 现在，预感到自己即将被贾东明抛弃，他当然不会束手待毙，藏了多年的獠牙只要露出来，那势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看来，杨局长是要跟我谈合作吧？”他索性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杨昊天微微一笑：“是的，我们之间有合作的基础，可以在很多方面进行充分的合作。” “那可不一定，合作是建立在利益上的，万一你搞得是里外通杀，那我岂不掉坑里了？到时候，把柄攥在你手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他一本正经的道。 杨昊天却正色说道：“放心吧，高总，咱们干得是利国利民，大快人心的事，事成之后，只有鲜花和掌声，怎么可能有坑呢？” 高原没吱声，若有所思。 杨昊天见状，冷笑着问道：“咱们把合作的事放一放，先把局面掰扯清楚再说，你不会认为，贾二哥真是欣赏你的胆识和能力，才非要把你拉进云顶俱乐部吧？” “我还没天真到那个地步。”他平静的道。 杨昊天继续道：“那就好，咱们的贾二哥可不一般哦，盘踞云州二十多年，历经多次打击而平安无事，很多人认为他上面有人，手眼通天，其实不然，他长盛不衰的秘诀恨简单，就是靠着超强的嗅觉和天生的政治敏感。” “让你这么一说，我咋感觉贾二哥有从政的天赋呢？”高原笑着插了句， 杨昊天却一本正经：“你还真说对了，他这点本事属于与生俱来，还真不是后天学的。当年，在云州的社会上，有很多比他更强大的黑恶势力，比如郭辉团伙等等吧，但最后都作鸟兽散了，唯独贾东明，非但没有倒，反而越混越好，近些年还大有洗白的趋势，捐款捐物，办学助贫，动静搞得相当大，而且还担任了很多社会职务，没点政治头脑，能混得如此风生水起嘛！” 他无奈的笑了下。 “从前年开始，贾东明就多次跟我说，最近的大气候可能有变，我当时还以为他故弄玄虚，可后来省厅召开了几次会议，重点强调要彻底铲除为祸一方的黑恶势力，我这才意识到，他的预判还真有点道理，说实话，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个老东西是怎么嗅到危险的味道的。”杨昊天苦笑着道。 第226章 我有信心 “这么说，他已经有充分的准备了呗。”高原问道。 杨昊天点了点头：“是的，你应该有所察觉的，最近一年多，关于他的负面新闻已经非常少了，更多的则是些正能量的。” 高原歪着头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他回云州这两年，还真没听到过贾东明为非作歹的传闻，感觉收敛了许多。就连当年闹出人命的大宁市场也异常平静，据说贾东明对业主很关照，减免租金和提供低息贷款的事倒是没少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充分准备，未免太小儿科了吧？再说，这么做管用吗？”高原不解的问。 杨昊天叹了口气：“你太小瞧贾二哥了，他是打算抽身而退了，这里所说的抽身而退，不是仓皇出逃，而是合理合法的离开，人要平安，钱也要平安。所以，他很早就把老婆和姐姐办到东南亚去了，并在那边用外甥侯超永的名义置办的产业，现在所考虑的，就是如何将这些年聚敛的财富一并带走。” 高原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把我拉进云顶俱乐部的？” 杨昊天并没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这才说道：“我不敢说一定是，但至少有关联。” “为什么这么说？” 杨昊天无奈的道：“贾东明生性多疑，几乎不相信任何人，他心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不到最后时刻，是很难搞清楚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人离开云州很容易，但想把几个亿的资产都带走，就要费些周章了。近些年，国家对个人资产离境管理越来越严格，之前的一些非法渠道也被堵得差不多了，他不是逃亡，而是要到国外继续做富翁，享受美好人生，所以，只能另寻其他办法。” 随着杨昊天的讲述，高原渐渐有点理出了头绪。 贾东明虽然富甲一方，但毕竟不是企业家，换句话说，巧取豪夺可以，但对于经济一窍不通。而要把几个亿的资产全部合理合法的转移到境外，当然不是换成钱揣在兜里那么简单。 做投资，无疑是最安全和可行的了。 说到投资，神通广大的贾二哥完全是个门外汉了，估计除了买房子置地以外，剩下就啥都不懂了。而国外的经济环境跟国内完全不同，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国内炒房都未必稳赚不赔，跑到经济发展相对稳定的国外去买房就更不现实了。 国内土豪跑到美国去购买房产，最后落入圈套，非但没增值，反而赔个稀里哗啦的事早就算不上新闻，精明透顶的贾二哥，当然不会吃这种哑巴亏了。 所以，他通过周永信和许卿搭上了关系。 或者说是在周永信的安排下，许卿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和他搭上了关系，总之，两个人一拍即合。 而他所谓的投资，很有可能只是个幌子而已，只要把钱弄出去，就万事大吉。 “他要做投资？”高原斟酌着问道。 杨昊天朝他竖了大拇指：“高总果然聪明，那个许总是国内资本市场著名的操盘手，估计也是看中了他人傻钱多，来赚高额佣金的。” 看来，杨昊天并不知道许卿身上的秘密，他默默的想，对我而言，这没准是个机会，可以更从容的在他们之间周旋。 “是的，贾二哥的投资没准只是个幌子，为了保证资金的安全性，他只能求助于这种专业人士，当然，许卿也乐得做这种生意，几个亿的资金，从左兜转到右兜，啥风险没有，轻轻松松赚佣金。”他笑着道。 杨昊天哼了声：“咱俩想得差不多，据我暗中观察，可能已经在运作了。” “说了半天，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呀？”他皱着眉头嘟囔道。 杨昊天却不慌不忙：“说实话，我也没太想明白，但以贾二哥行事风格，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十有八九是要你做垫背或者背黑锅，总之，没什么好事。” 高原对这番话倒是很赞同。 天上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掉馅饼，贾东明对他的信任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现在看来，肯定是利用无疑，或许需要一个国有企业作为载体和掩护，这样能让投资更加合法化，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于另外的考虑，总之，很快就会见端倪。 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当失去利用价值之后，他势必成为一枚弃子，搞不好还真得背黑锅。 “好吧，谢谢杨局长的善意提醒，现在可以谈合作的事了吧。”他斟酌着说道 杨昊天却把脸一沉：“好，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据我推测，你和夏凡很有可能跟省里派下来的专案组有关，或许你们觉得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其实不然，想扳倒贾二哥，外来人是指望不上的，甚至可以负责任的讲，除了我，谁都办不了他！” 果然不出所料，杨昊天为了自保，决定先下手为强了。 前有许卿设了个神仙局，后有杨昊天手拎着四十米长的大砍刀，看来，呼风唤雨的贾二哥难逃此劫啊！关键是，这两边都在极力争取我，这绝对是个好兆头啊，正好可以左右逢源，来个吃完上家吃下家！ 别慌，要稳住，他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既然杨局长这么有自信，那还合作什么呀？”他笑着道。 杨昊天却一本正经：“自信不等于单干呀，咱们联手，成功的概率更大，风险也会大幅度降低。” 他若有所思的问：“如果我答应，会有什么好处呢？毕竟，咱俩的现在的境遇完全不同，好端端的，我为啥要跟着往里搅合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杨昊天没吭声，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高原想了想，又补充道：“杨局长该不会以伤害案那件事相威胁吧？” 杨昊天听罢，脸色却立刻变了，很严肃的道：“你误会了，之所以开篇就说了那些话，绝不是在威胁，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有所准备，贾东明虽然狡猾猖狂，但扳倒他也并不难，毕竟法律是掌握在我们手中的。” “这么多年都没人动得了他，你凭啥这么有信心？再说，真要扳倒了他，杨局长岂不也跟着一起完蛋？” 杨昊天阴恻恻的笑了。 “老弟，我是执法者，怎么可能跟着流氓一起完蛋呢？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低头不语，良久，这才斟酌着说道：“这事得容我考虑考虑，这可是玩命的买卖啊。” “你和夏凡都是敢玩命的人，我有信心！”杨昊天说道。 第227章 过河的卒子 这是一次决定命运的谈话，不仅仅是高原，杨昊天也很紧张。 两人相向而坐，默默的抽着烟，房间里的空气异常凝重和压抑，连烟雾似乎都聚成一团，久久不曾散去。 良久，高原率先打破了沉默，低声问道：“为什么非要跟我合作，以你的身份和地位，难道还不足以对付贾东明吗？” 杨昊天并没立刻回答，而是将手中的香烟掐灭，这才缓缓的说道：“今时今日，你是他唯一相信的人，别人不具备这个优势。” 高原冷笑了一声：“我感觉这话有忽悠的嫌疑，我一顿能吃几碗干饭，心里还是有数的，别这样，说话多点诚意，才好继续交流呀，否则，我看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杨昊天低着头，沉吟良久，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今天冒然来访，当然不是头脑发热，事实上，我对你下了很多功夫，正是因为有充分的准备，所以才有了上述的话，那绝不是忽悠，是经过反复研究后做出的判断。” 高原一惊：“下了很多功夫......这句话到底指什么？” “别多心，只是些常规的手段而已，并没有侵犯到你的隐私。毕竟，我有这个权力，不用白不用嘛。”杨昊天微笑着说道：“我从警三十年了，不会看错人的。” 高原忽然感觉不寒而栗，相比之下，杨昊天比贾东明之流更加可怕，他大权在握，可以堂而皇之的动用国家机器对公民进行调查和监视，当权力失去了束缚，对社会所造成的危害是无以复加的。 他冷冷的盯着那张红光满面的大脸，憎恶和愤怒油然而生，真想指着鼻子大骂一通，就是这种小人当道，才将社会的公信力败坏殆尽的！还他娘的口口声声自称从警三十年，真是对不起身上那身警服！ 心里恨得直痒痒，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笑。 “能让杨局长如此重视，实在是诚惶诚恐啊，在我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资源和警力，实在是罪过。” 杨昊天叹了口气：“说来惭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世界本就是杀机四伏、弱肉强食，我并无害人之心，但必须得有防人之术啊。其实，你何尝不也是如此，只不过手段略有区别而已。许卿也好，贾二哥也罢，都被你置于股掌之中，耍得团团转，要我看，你才是这个局中最牛逼的一个，也很有可能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事已至此，他必须做出选择。 从大方向上看，贾东明是一条早早晚晚都要沉下去的贼船，他本想虚以委蛇，待自身强大起来之后，再与之撇清关系，可现在看来，局势的发展似乎不会给那么长的时间。 与许卿合作虽然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但基本可控，而且，至少还掌握着部分主动权，而一旦卷入杨昊天的计划之中，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杨贾之间的矛盾，分明到了刺刀见红，你死我活的程度，最后不论是谁胜出，另外的那位都难逃一死，而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命运又将如何把握呢？ 继续隔岸观火，做个吃瓜群众呢？似乎也不大现实，先不说杀机毕露的杨瘸子是否答应，就算暂时答应了，日后也很难保证其不起灭口之心。 奶奶的，这真是个凶局啊，本以为是人生开挂，春风得意，不曾想却落入如此大的陷阱之中，茫然四顾，进退两难啊！ 见他沉吟不语，杨昊天则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音说道：“高总，我斗胆再刺激你下，你和夏凡忙活了这么久，不就是要扳倒贾东明吗，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犹豫的呢？说点庸俗的吧，贾东明每年给供热公司送煤，就能赚上千万，搞定了他，这个生意就是你的了。” 这种空头支票的许愿，他当然不会往心里去，所以只是淡淡一笑。 “这样吧，你先说说，我到底能帮什么忙吧？如果可行，咱们再往下商量。”他试探着问道。 杨昊天眯缝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足足过了半分钟，这才缓缓说道：“我所制定的当然是可行的计划，否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只不过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今天只要老弟你的一个态度而已，对付贾东明，必须用非常手段，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的生死之交，就会主动找你商量的。” “我的生死之交？”他诧异的问：“谁？” “夏凡呀，他对贾东明恨之入骨，抓捕张洪权失误，造成了人员伤亡，专案组也撤了，此刻正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如果我提出邀请，他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他皱着眉头：“你还要把他拉进来？” 杨昊天得意的一笑：“他是刑警支队的干警，打击黑恶势力是他的工作，职责所在，义不容辞，而且，我还要委以重任呢！” 完！这下算是彻底没辙了，他不由得苦笑，就算我不答应，那个愣头青也照样会蹦着高往上冲的，到时候，没准还要死皮赖脸的硬磨着我配合，果真如此的话，又该如何应对呢？ “好吧，我答应了。”他咬着牙说道：“但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杨昊天挥手打断了，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很简短的说道：“通知夏凡，让他上午九点到我办公室。” 挂断电话，杨昊天这才微笑着道：“估计中午时分，夏凡就会把你约到那个废弃的水泥厂共商大计的，我个人感觉，你们俩谈完之后，我们的合作就算正式开启了。”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看来，你对夏凡的功夫也没少下啊。”他皱着眉头问道。 杨昊天收起笑容，平静的回道：“全局上下，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大草包，除了会抱贾东明的大腿，其他一无是处，无所谓，我乐得接受这个评价，事实上，从当上局长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准备铲除这个云州最大的毒瘤，还是那句话，除了我，谁也干不了贾二哥。” 送走了杨昊天，高原默默的坐了很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夏凡生拉硬拽，甚至连撒泼打滚的招数都用上了，非但不令他讨厌，相反还有热血沸腾之感，关键时刻，甚至不惜以命相博。而许卿则是各种诱惑，用强大的实力和周密的安排来撬动他的决心，尽管明知有危险，但仍旧愿意赌上一把。 然而，同样一件事，轮到杨昊天身上，却变了味道。 事实上，杨昊天出手，等于是在贾东明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子，可谓防不胜防，但向来老奸巨猾的贾二哥，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如果有，那他们之间的较量，胜负恐怕还真很难说。 我又该怎么办？这一步迈出去，就真成了过河的卒子，再也不可能回头，只能拼死向前了。 第228章 贾二哥的闹心事 贾东明最近非常忙，甚至有些焦头烂额了。 昨天晚上，他在蓝皇酒店宴请了一位来自邻省的大佬，这位老兄和他有着相近的背景，也是混偏门出身，但早就成功上岸，目前转行做建材生意，在本地颇有些名气。 此番会晤的主要目的，就是关于大宁市场的转让。 这个当年以五千万元人民币买下二十年年经营权的大型建材市场，已经成为整个东北地区建筑装饰材料的集散地之一，几乎涵盖了国内国外所有的建材品牌，生意之红火，说是立足云州，辐射半个中国也不为过。 他开价三点五亿，并承诺，如果成交，还可以重新签订经营权合同，将经营期限延长至三十年。 这么大的一笔生意，当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谈妥的，事实上，双方已经接触了小半年了，价格也从最初的三点五亿降到了三亿，而且，还把聚龙汇也搭上了，即便做了这么大的让步，至今也没落实。 大佬的经济实力没得说，而且非常看好大宁市场的规模和潜力，之所以没定下来，并非价格没谈拢，而是在积极筹措资金，毕竟，三个亿不是小数目，光凭一个人很难吃得下，必须多找几个股东合作。此番来云州，就是带着几个合作伙伴考察大宁市场的。 贾东明自然热情招待，白天亲自赔着在市场转悠，晚上又在蓝皇设宴款待。宾主双方相谈甚欢，本来非常高兴，不料却杨昊天却中途闯了进来。 自从张洪权事件之后，他与杨昊天就一直僵着，其间杨曾经托林秘书长过话，想要登门解释，却被拒绝了。 见托人过话不好使，杨昊天干脆就厚着脸皮主动上门了，但贾东明仍旧不给面子，让堂堂的云州工安局局长，愣是在别墅大门外蹲了一晚上。 在贾东明看来，这个从乡镇派出所栽培起来的局长已经完全不值得信任，如果不是去意已决，非亲手收拾掉不可，哪里还有什么情面可讲呢！ 杨昊天满脸堆笑的进了包房，还没等开口说话，贾东明手中的酒瓶子就飞了过去。所幸的是躲得比较快，不然就被开瓢了。 一击不中，再想继续砸，却被身边的人给抱住，恼羞成怒的贾二哥随即开始指名道姓的破口大骂，将杨昊天家里所有的女性统统问候了一遍，词句之下流与恶毒，几乎到了不堪入耳的程度。 那天晚上蓝皇中餐厅里有好几桌客人，大多是云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杨昊天被骂得无地自容，连饭都没吃，便和朋友匆匆离开了。 贾东明还不解气，指使几个手下冲进停车场，将杨昊天的私家车砸个稀巴烂，如果不是有熟人及时劝阻，差点一把火给烧了。 这种爆炸性的新闻自然传播极快，没到半个小时，远在以色列的邱明泉都知道了，随即来电话询问怎么回事，听完他的讲述之后，一言未发，只是长叹一声。 冷静下来的贾东明也意识到事情做得有点过了，不过并没太往心里去，毕竟，是姓杨的不仁在先，他的不义自然就理所应当了。砸车算什么，应该连人一起砸！ 于是，该吃吃该喝喝，吃完喝完，先洗后蒸，又来了个全套的，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休息了，可第二天早上，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据手下人报告，杨昊天从酒店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乘出租车去了市直机关住宅小区八号楼。进去之后，一直到凌晨才出来。 市直机关小区八号楼，是林秘书长的家，这可有点不大正常。 略微思忖片刻，他直接拨通了林秘书长的手机，以大宁市场转让过程中的工商登记问题为由聊了起来，东拉西扯的说了二十多分钟，林秘书长却对杨昊天夤夜来访的事只字未提。 放下电话，他立刻意识到，局面有点复杂了。 在他的心目中，杨昊天就是条又怂又贪婪的狗，只要他一手拿着骨头，一手拎着棒子，这家伙就永远不敢呲牙，可没想到判断失误了，这条狗竟然也敢朝他亮出獠牙。 他并不慌张，杨昊天属典型的志大才疏类型，搞些小伎俩可以，但真要想做大事，那就指望不上了，至于林秘书长嘛，一介书生，拿笔写文章还凑合，但要想搞他，就显得有些稚嫩了，正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两个人的联盟，实在不足为虑。 事实上，贾东明之所以嚣张，当然是有原因的。杨昊天也好，林秘书长也罢，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心思都集中在另外一件事上，有点忙不过来了。 思忖片刻，他还是拨通了远在以色列的邱副市长电话，请这位老朋友从中斡旋，力求先将二人稳住，等他腾出空来，再做进一步打算。 之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都是邱明泉从中说和，最后大伙重新坐在一起，言归于好了，所以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老友出面，摆平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抽出时间和精力，着手解决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了。 这几年，最让他闹心的就是郭亮了。 这位仁兄已经被警方通缉五年了，整天东躲西藏，却仍然没忘记要取他项上人头，最可怕的是，居然连贴身的张大总管都被收买了，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碰巧被看出了端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说实话，郭大脑袋这份执着和隐忍，着实令他佩服。 这个人必须死，否则，到了海外，睡觉都不会踏实，鬼知道哪个月黑风高之夜，死神就会突然降临，到时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原来是指望杨昊天尽早将郭亮抓获的，可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所幸的是，这段日子，他也没闲着。 郭亮在逃走时，身上带了一部分现金，但五年多的时间，估计早就花光了。这年头，没有钱寸步难行，所以，只要顺着经济来源这条线摸下去，就可以揪出这个难缠的家伙。 按照这个思路，在经过将近半年的追踪之后，机会终于来了。 第229章 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负责追踪郭辉的人，正是贾东明团伙的头号打手，大宁市场纵火案的通缉犯，绰号墩子的白庆宗。 白庆宗身材不高，却非常健硕，平时寡言少语，为人低调内敛，再加上不修边幅，冷眼看去，就跟个邋遢的庄稼汉差不多，但敦厚老实的外表下，却掩藏一颗冰冷的心。 他早年曾经混迹于云南广西等地，经常与缅北地区的各类犯罪组织接触，据说给某著名毒枭当过贴身保镖，参与过多次真刀真枪的武装冲突。后因琐事枪杀了同伴，在当地混不下去了，便潜回国内，一路辗转到了云州，投到了贾东明的门下，并迅速得到了信任，成为团伙的骨干成员。 虽然是个外来户，但贾东明对白庆宗格外倚重，视为心腹。白庆宗也感恩戴德，从此死心塌地的跟上了贾二哥，为其冲锋陷阵，大杀四方。 白庆宗身上具备了顶级杀手的所有特质，冷血无情、坚韧不拔、善于伪装和追踪，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可以说，是个天生的罪犯。当初，他受命追杀郭辉，本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肯定是手到擒来，不料转眼五年过去了，非但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被郭辉杀了个回马枪，险些要了老大的性命。 如果换成别人，花了这么多钱，却把事情办成这个奶奶样，贾东明的大嘴巴子早就抽过来了，但白庆宗是个例外。 贾东明甚至连埋怨的话都没有，照样是要钱给钱，要物给物，甚至待遇比之前更好了。白庆宗深感愧疚，并发誓要取郭辉的性命，以谢贾二哥的知遇之恩。 事实上，他早就改变了策略，开始研究郭辉的经济来源，在一番缜密的侦查之后，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 逃亡生涯是很费钱的，被警方通缉的郭辉又不可能打工养活自己，能坚持这么久，肯定有人在暗中支持。顺着这个思路查了下去，很快，一个绰号叫郭老五的狗贩子便浮了出来。 郭老五，是郭辉的族兄，在黄县以贩狗为生，当地俗称狗人。白庆宗花钱买通了银行的工作人员，拿到了郭老五的银行卡流水。 一个小县城的狗人，两张银行卡中竟然有四千余万元的巨款，而且还常年购买各种理财产品，收益颇丰。每隔一段时间，郭老五都会往一个叫李洋洋的银行卡中汇款，少则两三万，多则三五万，最多的一次竟然高达两百万，这显然与他的狗人身份不相匹配。 再往深入一查，李洋洋是郭辉小舅子的表弟，可此人是搞艺术的，几年前就出国定居了，根本不可能与郭老五这种狗人有什么交集。 把所有这些信息串联起来，很容易就能得出如下结论。 郭辉拿着李洋洋的这张银行卡亡命天涯，而郭老五则是他的最忠诚的出纳员。 剩下的事就是白庆宗所擅长的了，只要控制住郭老五，并撬开他的嘴，就能轻而易举的锁定郭辉的准确位置。 可就在他们准备动手之际，郭老五却突然神秘消失了，开始还以为是出门谈生意，可在黄县苦等了半个多月，也不见踪影，情急之下，白庆宗假扮狗贩子找到了负责给郭老五喂狗的村民，一打听才知道，郭老五只说去北边办点事，从此电话关机，什么消息都没了。 没办法，他只好留下几个人继续蹲守，自己先回了云州。今天早上，刚吃完早饭，黄县那边突然传来消息，消失了二十多天的郭老五出现了，他大喜过望，正打算跟老板汇报下，不料贾东明却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墩子，来楼上一趟。”贾东明说道。 白庆宗平时就住在翠溪山的别墅里，贾东明在一楼为他特意预备了个房间。 他不敢怠慢，放下电话赶紧上楼，推开卧室的门一瞧，却见贾东明面色阴沉的斜倚在床上，于是连忙问道：“怎么了二哥？” “没事，坐吧。”贾东明淡淡的说道。 他在贾东明对面坐下，兴匆匆的说道：“郭老五回来了，我一会就动身去黄县，今天晚上开工，先把这小子控制起来再说。” 本以为贾东明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不料却没什么反应，还是耷拉着脸，面无表情，他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劲，于是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半晌，贾东明终于缓缓开口了。 “墩子，最近风声有点紧，黄县的事，你先不要管了，让老段他们去做，一会收拾下，我安排人送你离开云州，还是从呼托出境。” 呼托是个边陲小镇，与r国只有一河之隔，常年有人从此偷越国境，现在都形成一条黑色产业链了。 白庆宗微微一愣：“到底怎么了，我在你这儿，难道还不安全？” “你就别问了，赶紧准备去吧。”贾东明说着，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密码箱：“钱都给你准备好了，美元，到了外面，够你得瑟了。” 白庆宗却没有动，低着头沉思良久，皱着眉头说道：“二哥，段老狗那伙人不是很靠谱，郭老五这条线交给他去做，万一办砸了，再想找郭辉就更难了，如果没什么极特殊的原因，我还是想自己办，不用多，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的送郭辉上路。” 贾东明没立刻表态，只是闷头一口一口的吸着雪茄。事实上，他的内心也非常矛盾。 郭辉是心腹大患，必须干掉，而白庆宗无疑是最佳人选，可现在杨昊天那边鼓包了，虽然他料定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但也不得不防，必须打出提前量，否则，等事到临头再准备，就他娘的来不及了。 “这个嘛.......”他沉吟着，有点拿不定主意。 白庆宗却很坚决：“你就听我的吧，二哥，处理完郭辉，我再走不迟，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只要你在，谁能动得了我？” 这句话让贾东明最终下了决心。 是的，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谁敢动我？谁又能动我！吃老子的，花老子的，就算对老子有想法，谅他也不敢怎么样！我要真倒台了，云州得有多少人跟着倒霉呀？ 所以，即便杨昊天吃了豹子胆，真有心拼个鱼死网破，都不用我吱声，自然就有人出面摆平他。 “好吧，那就听你的，但务必要加十二分的小心，事成之后，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出去，呼托那边我都安排妥了。” “好，我这就出发去黄县，今天晚上就把郭老五给绑了。”白庆宗说完，朝他拱了拱手，转身便出去了。 贾东明默默的坐了片刻，起身将角落里的密码箱打开，盯着满满一箱子绿色的钞票，若有所思，良久，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老段啊，钱预备好了，一会你过来，先拿走一半，然后马上去呼托埋伏好，等把事情办利索了，再给你另外一半。” 第230章 大白天撞见鬼 高原根本没心思吃早饭，简单洗漱了下，便驾车前往公司，一路上心事重重，好几次差点追了前车的尾。 到了单位，照样是心不在焉，庞辉来汇报收购黄县建筑公司的事，他听着听着居然走神了。 “那咱们啥时候出发呀？”汇报结束之后，庞辉兴匆匆的问。 他愣了下：“出发，去哪儿？” 庞辉怔怔的看着他：“当然是去黄县啊，老大，我说了半天，合着您啥也没听啊，那边拉架子等着呢，明天上午九点签合同，据说还要招待咱们一顿特色呢。” “哦，那就明天早上出发。”他随口说了句。 庞辉苦笑：“明天起大早赶路，那多累啊，咱们今天下午就动身呗，稳稳当当住一宿，第二天再办事多好呀，你要是同意的话，我这就让他们把宾馆给订了。” 他想了想，起早出发确实有点赶，还是提前一天比较稳妥，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庞辉又问都谁去，他皱着眉头道：“这么大的事，得让关书记出马给把把关，另外嘛.......”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夏凡的来电，他立刻挥了挥手道：“另外的人你看着张罗吧，安排好了通知我就可以。” 庞辉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见他不耐烦的样子，也只好闭嘴，满心狐疑的退了出去。 待庞辉出去了，他赶紧将电话接了起来，还没等说什么，听筒里便传来夏凡那低沉的声音：“姐夫，你有空吗？我有个事想跟你念叨几句，咱们见个面呗。” “我也正想找你呢。”他道：“来我办公室吧。” “你单位乱哄哄的不方便，要不，咱们还是去老地方吧，那比较清静，这事挺麻烦的，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他苦笑：“那个老地方永远不要去了，你听我的吧，就来我办公室。” 夏凡愣了下，但也没再说什么，答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夏凡便一阵风似的赶到了，他把办公室的秘书喊了来，叮嘱任何人都不见，然后又将房门反锁，这才转回身道：“是先听你念叨，还是先听我念叨？” 夏凡怔怔的看着他，笑着道：“你能有什么念叨的，还是先听我的吧。”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夏凡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他看了好一阵，试探着问：“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呢？” 他叹了口气：“别扯这些没用的，我时间有限，还是赶紧说一说，杨昊天给你布置了什么重要任务了吧。” 夏凡听罢，两个大白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你怎么知道杨昊天要给我布置任务，莫非咱俩都撞见鬼了？” 他没吭声，只是无奈的一笑。 夏凡见状，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既然这样，那还是先说我撞鬼的事吧。” 原来，他当时正在返回云州的路上，突然接到了局政治部值班人员的电话通知，让他上去九点到杨局长办公室待命。 他并没怎么当回事，自从被贾东明臭骂的事传出来之后，杨昊天就没再露面过，大家都纷纷猜测，这位靠抱贾二哥大腿上来的局长，这下算是彻底没戏了，看来，云州市局局长的宝座又要换一个屁股坐了。 都成了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了，这个时候想起找我，能有屁事，他这样想。 虽然不以为然，但他还是准时赶到了市局，可当迈进局长办公室那一刻，却不禁微微一愣。 杨昊天春风满面，丝毫没有萎靡之态，而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他惊着了。 杨昊天说，夏凡同志，经局党组研究决定，调你进入4.20专案组，担任副组长，负责抓捕工作。 4.20专案组，顾名思义，是今年四月份就成立了，可四月份的时候，他还是个交警，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案要案。 杨昊天之后的话，更让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4.20专案组，是专门为铲除贾东明黑恶团伙而成立的，经过将近四个月的秘密侦查，已经取得了大量证据，为了继续扩大战果，所以才决定加强力量。 杨昊天当然看得出夏凡的错愕，于是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专案组的工作，是在政法委袁书记的领导下秘密进行的，并且得到了常文谦书记和苏焕之市长的大力支持，同时，省厅相关领导也表示，必要的时候，可以从外市抽调精干警力，全力支持专案组的工作。 而他本人与贾东明的交往，则完全出于工作方面的考虑，用忍辱负重四个字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本来是狗咬狗的窝里斗，一下就变成了高大上的打黑行动，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着实把夏凡给弄蒙圈了。 “我见过不要脸的，但不要脸到杨昊天这个地步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这哥们把不要脸这三个字提升到了难以企及的高度，实在是令人震惊。”夏凡一口气说道：“我当时想，如果有一天，杨昊天因为打掉贾东明团伙而立功受奖，我是该鼓掌呢还是啐他一口唾沫。” 高原听罢，也是哭笑不得，沉思片刻，这才问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进不进这个所谓的专案组呢？” 夏凡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我必须进啊，这是命令，我没任何理由拒绝。而且，今天下午就要赶赴黄县，去秘密抓捕一个嫌疑人。” “谁？”他问。 夏凡苦笑：“我说去黄县，这本身就已经属于泄密了，就别再多问了，再说，告诉你也没用啊。” “不是要对付贾东明吗？怎么跑黄县去了？”高原皱着眉头嘟囔道。 夏凡却道：“要抓的人当然跟贾东明有直接关系，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我之所以跑来，不是让你帮着分析案情的，说实话，现在心里没着没落的，茫然得很，忽然感觉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和价值，真的，杨昊天搞这一出，把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给打乱了。” 他淡淡一笑：“那可完了，你要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人生观和价值观就不是乱的问题了，而是彻底被颠覆。” 第231章 三观毁不了 待高原把杨昊天清晨来访的事说完，夏凡却陷入了沉思，半晌，这才皱着眉头说道：“没想到杨昊天的城府如此之深，看来所有人都小看他了，如果真要扳倒贾东明，那他可算是捞着了，不过这哥们也太拼了吧，这么搞下去，很有可能两败俱伤呀，到时候贾东明开了口，他也脱不了干系吗？” 高原听罢却淡淡一笑：“夏警官，你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吧，人家既然干这么做，就只会让贾东明永远闭嘴，怎么可能让他开口呢？” 夏凡白了他一眼：“你是电影看多了，杀人灭口，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对手是贾东明，怎么可能任由摆布呢，一旦局面失控，那就是灭顶之灾啊，这么赌，实在太冒险了。”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第一次见杨昊天的时候，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人在贾东明面前完全是个插科打诨的小丑，一点不像个手握大权的重要人物，甚至被我这样的角色抢白几句，都能厚着脸皮一笑而过，同样是云顶俱乐部的成员，林秘书长和周行长比他的身份地位都要低，但却没表现的那么无耻和卑微，我当时就想，此人要么真就是个草包加白痴，要么就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深藏不露，不出手则以，出手就是必杀招。所以，他还真没准能置贾东明于死地的。” “要这么说的话，还是你的眼光够毒呀。”夏凡笑着道：“在局里，所有人都当他是个笑话。” 他哼了声：“他明知道是伤害案是咱俩干的，却故意嫁祸给林副局长，借贾东明的手，轻而易举的将政敌摆平，然后把刑警支队来了个大换血，所有重要岗位都安排了亲信，这还不算什么，明明你也该在清洗之列，却毫发无损，还官升一级，当时我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现在总算明白了，人家这叫做高明呢，这招棋，够我学半辈子的。” “我一辈子也学不来。”夏凡苦笑着接了句：“不过，他有千条妙计，我就只有一根筋，既然冲在最前面，那就一定要亲手把贾东明送上法庭，想灭口，除非先灭了我！” 高原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预感，本来想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的盯着夏凡发呆。 “看我干嘛？是不是提醒我多长个心眼，别中了什么圈套，再把自己搭进去？”夏凡倒是不以为然。 他无奈的一笑：“是的，但又觉得这个担心有点多余，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那就太恐怖了，甚至对国家和社会都失去了信心。” 夏凡却还是大大咧咧：“没那么邪乎，就算是个圈套，我也照样敢往里钻，就像当初我不相信贾东明能只手遮天一样，杨昊天也同样不好使，这天下永远姓共，既然想玩，那就陪他们玩到底，倒要看看，这帮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无语。 夏凡倒是显得很兴奋，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最后脑袋探过来，鼻子都快顶到他的脸上了。 “姐夫，让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不迷茫了，人生就是一出大戏，只要锣鼓点儿没停，就得咬牙往下唱，有你这样的明白人掌舵，我的三观就毁不了。” 他哭笑不得：“开什么玩笑，我给你掌哪门子舵？” 夏凡却一本正经：“你不是答应杨局长了吗，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姐夫小舅子的，还是一个战壕的呀，你在后面给我出主意，我才能在正确的道路上披荆斩棘、冲锋陷阵嘛。” 说实话，他本来是有些纠结的，在这复杂凶险的迷局中越陷越深并不是啥好事，稍不留神，就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都算是好的，现在看起来，家破人亡都是有可能的。 他甚至想打退堂鼓，至少是想办法不搅合进杨昊天的计划中，毕竟，这是个你死我活的生死局，跟之前所做的一切有着本质的区别，然而，夏凡的执着和豪迈，却总是能够感染他，不知不觉之间，便又热血沸腾了。 “我算是被你给栓上了。”他苦笑着道。 夏凡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咱们认识得太晚了，早认识的话，早就栓在一起了，这就叫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嘛！” 他听罢不由得一声长叹，心中暗想，这哥们的成语，总能用得超凡脱俗，实在是令人无语啊。 夏凡本来还要再聊一阵的，可突然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任务了，然后便跟打了鸡血似的，一阵风似的走了。 他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埋头将工作处理了下，又给庞辉打了个电话，询问去黄县的人员安排得怎么样了。 这种事对庞辉来说，当然是轻车熟路，早就安排得妥妥了。关书记、罗耀东、李万海等悉数前往，再加上财务中心的人和司机，一共七位。 他对这套组合还算满意，于是就敲定了。 午后三点，大家在楼下集合，分乘坐两台车，浩浩荡荡的直奔黄县而去。抵达之后，黄县经信局的领导已经在宾馆恭候了，简单寒暄过后，便直接被拉进了黄县最好的酒楼。 晚宴不算豪华，但气氛非常融洽，云建这边捡了个便宜，黄县那边甩下了个包袱，大家各取所需，自然都很开心。 由于第二天还有正事，所以并没喝得太晚，七点左右便结束了。 回到了宾馆，稍事休息，高原便喊上庞辉，驱车直奔建筑公司的场地，要在正式收购之前，再看一眼设备，避免被动了手脚。 负责看守设备的附近村民已经和庞辉混得很熟了，见他们俩来了，直接开了大门。 两个人下了车，围着设备转了几圈，见没什么异常，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正打算离开，庞辉却发现那家养狗的房子亮着灯，于是便笑着说道：“太好了，今天狗人总算在家了，咱俩过去看看呗，我一直想养条德牧，他们家的狗品相不错，要是价格合理的话，就顺便弄一条。” 高原虽然不养宠物，但对狗还是很喜欢的，再加上也没什么事，酒足饭饱的，权当消化食儿了。于是便点头答应，两人开车特意绕了一圈，在那个大院的边上停了，还没等下车，院子里的狗便疯狂的吠叫起来。 第232章 惊魂之夜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面积至少有两百多平方米，西墙与建筑公司相邻。和一般的农家院不同，并没什么农具和谷仓之类的，偌大个院子空荡荡的。 院墙边上的摆放着一排狗笼子，十多条德牧和马犬被关在里面，另外有两条体型硕大的藏獒栓在笼子外，见有陌生人进来，所有的狗都凶相毕露，发出瘆人的咆哮声，两条藏獒更是拼命的往前扑咬，脖子上的铁链拽得被哗哗直响，感觉随时都要挣断似的。 两个人有点害怕，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庞辉则大声喊道：“喂，家里有人嘛？” “谁啊？”有人应了声。 “哥们，我是来看狗的，开下门呗！”庞辉继续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房门开了，一个光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没好气的道：“大晚上的，明天再说吧。” 不知道为啥，高原隐隐的感觉有些异样，于是便低声对庞辉说道：“要不就算了，你又不能买。” 庞辉却不以为然，或许是太喜欢狗了，于是继续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别啊，大哥，我都来好几趟了，你也不在家，好不容易碰上了，就看几眼呗。” 光头男犹豫了下，推门走了出来，先将狂吠的狗吆喝住，然后取了钥匙，这才朝大门走来。 借着灯光，高原这才看清楚了光头男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五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壮硕，赤着的上身，穿着条大裤衩，趿拉着鞋，晃着膀子走了过来。还没等靠近，一股酒气便扑面而来。 “大晚上的看狗，要是走了眼，可别反悔啊？”光头男嘟嘟囔囔的道。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天摆弄狗，狗行的规矩都懂。”庞辉说着，迈步进了院子，高原略微犹豫了下，也只好跟了进去。 光头男将院门重新锁了，然后说道：“笼子里的都是六个月左右的，公母都有，那两条獒不卖。” “有狗崽子吗？”庞辉问。 “还有几个，都在屋里呢，但价格比较贵啊。”光头男说着，将两条虎视眈眈的藏獒牵到大门口栓了。 高原总感觉瘆得慌，于是低声说道：“这哥们不像个正经生意人，还是别看了，走吧！” 庞辉却微微一笑：“没事，狗人都这个德行，摆弄畜生的，对他们要求不能太高。”说着，蹲在笼子边，拿出手电，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光头男栓好了两条獒，走过来说道：“德牧3000一对儿，马犬便宜，红马给500就行。” 庞辉头也不回的道：“这几条的品相都有一般，头版不好，你那狗崽多少钱。” “狗崽一个4500，都是有血统的，保纯。”男人说完，又试探着问道：“你们俩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是的，咱俩是云州的。”庞辉漫不经心的说道。 光头男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往大门外看了眼，警觉的道：“大晚上，你们俩从云州过来买狗？” “当然不是，我们来谈点生意。”庞辉说着，指了指建筑公司的院子：“就那批设备，顺便过来看狗的。” 光头男哦了声，上下打量着他俩，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所有这些不同寻常的表现都没逃过高原的眼睛，只是庞辉的注意力都在狗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继续兴致勃勃的说道：“狗崽呢？我瞧瞧到底值不值4500。” 光头男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勉强答应了，带着二人朝屋里走去。 推门进屋，这才发现炕上还坐着一个男人，炕桌上放着几个方便餐盒，一瓶白酒已经下去了多半。 “没事，来看狗的，你先吃吧。”男人随口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二人往里屋走去。 出于礼貌，高原也朝炕上的男人微微点了下头，可当两个人的目光相遇之际，他忽然感觉有点头皮发麻，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炕上的男子四十岁上下，与光头男一样的高大健硕，只是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而贯穿脸颊的一条刀疤，令他看起来有些狰狞，尤其是那双眼中的目光，更是像来自地狱般的冰冷。 高原愈发感觉不安，尽管说不出什么原因。有心转身离开，可庞辉却已经跟着光头男进了里屋，并且还兴匆匆的说道：“哥，你也进来看看，这两狗崽不错。” 他没往里走，而是站在门口，平静的说道：“太晚了，明天还有事，还是先回去吧。” 可庞辉却跟鬼迷心窍似的，转身对他说道：“这还没到八点呢，没事，你进来帮我掌掌眼。” 他把脸一沉：“挑什么挑，今天晚上你能买是咋的？明天再说呗。” 此言一出，光头男也有点不耐烦：“兄弟，你要是今天晚上不买，就别看了，等明天再说吧。” 庞辉却把眼睛一瞪：“谁说我不买，只要品相好，价钱合适，我今天晚上就买呀！你这个人可真是的，有生意上门，咋还往外推呢？” 高原还是没有动，他站在门口，感觉那来自地狱般冰冷的目光就落在自己的后背上，令他不寒而栗。 妈了个巴子的，庞辉今天咋跟中了邪似的，看起来没完了呢，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到，不行，这地方有点犯毛病，必须马上离开，这样想着，于是加重了语气说道：“你有完没完了，我自己走了啊！” 庞辉总算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也没敢发作，连声答应着退了出来。 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庞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光头男则骂骂咧咧的表示着不满，出了房间，走到大门口，光头男拿出钥匙，正要开门，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等一下。” 还没等两人转过身，刚刚炕上坐着的男人就已经到了面前。 “不是来买狗的嘛，这么着急走干嘛？”男人冷冷的说道：“再进屋看看吧。” 庞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珠转了转道：“哦......我们还有事，明天再来吧。” “来吧，给你便宜点。”刀疤男面无表情的说着，然后朝光头男递了个眼色。 光头男的脸色立刻变了，直接挡在了院门前，然后朝房门方向指了指，阴恻恻的说道：“对，给你便宜点。” 高原见势不妙，连忙说道：“还是算了吧，今天身上没带多少钱,还是.......”话还没等说完，雪亮的匕首已经抵住了他的脖子。 “少废话，痛快进去！”光头男命令道。 第233章 黄县惊魂（2） 高原没有动，他的第一反应是遇到劫道的了，虽然有点害怕，但也没有惊慌失措，毕竟只是损失些钱财而已，犯不着跟对方拼命，权当是破财免灾了，只要能平安脱身，然后报警就是了。 黄县地处山区，自古就民风剽悍，匪盗横行，即便是如今，在云州地区也是治安状况最差的行政区域，出现这种情况，倒也不算稀奇。 为了不刺激对方，他尽量小心翼翼的说道：“二位大哥，狗我们就不看了，这样吧，大晚上的打扰你们休息了，咱俩拿点钱表示下歉意，行吗？” “别磨叽，让你进屋，听不懂嘛？”光头男喝道：“快点，不然就给你放点血！” 进屋......那岂不成了瓮中之鳖嘛，还是把钱留下，赶紧脱身为妙，他想，于是又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大哥，我身上就带了一千来块钱，你都拿走，然后放咱们俩走吧，我们保证不报案。” 庞辉也哆哆嗦嗦的道：“我这还有三千，都给你还不成嘛。” 可光头男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恶狠狠的道：“我再最后说一遍，马上进屋！” 见鬼了，这两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呢？没听说抢劫还非得进屋的呀！不对，恐怕不那么简单......直到此刻，高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真有点急了,脑子飞快的转着，思考着对策。 此时天色已晚，这里又相对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家，大声呼救的话，估计效果也不能怎么好。 实在不行就得来硬的了，总之，他想。 二比二，人数上并不吃亏，庞辉二百多斤的大体格子，丝毫不比对面这两家伙差。光头虽然拿着匕首，但再怎么说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体力和速度肯定要差很多，真要动起手，也未必就能占到什么便宜。 这样想着，偷偷瞥了眼身边的庞辉，不看则以，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平时在公司，庞辉从来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架势，再加上人高马大的，同事们都惧他三分，按理说，今天这场面正是他展示实力的时候了，可这小子居然面如土色，满脑门子冷汗，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 我靠！这个完蛋货，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是不堪大用啊，他不由得暗暗叫苦，稍微一犹豫，始终冷眼旁观的刀疤男子似乎看出了端倪，突然伸手扯住庞辉的衣领，直接便朝屋里拖去。 庞辉大惊，却还是不敢还击，只是拼命挣扎着，口中发出杀猪似的的惨叫声。 高原见状，愈发感觉情况不妙，此时再不动手，恐怕就更没机会了，于是猛一个侧身，将抵着脖子上的匕首让开，然后死死扣住了光头男持刀的手腕，同时将起懒腰抱住，正打算使绊子将其摔倒，后脑勺上却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庞辉则蹲在身边，头有些晕晕的，多少有点恍惚，以至于记不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短暂的迷茫过后，意识很快恢复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和庞辉竟然被铐在了一起，胳膊上栓了二百多斤肉，根本就动弹不得。 “说吧，谁派你们俩来的？”刀疤脑子坐在炕沿上，冷冷的问道。 还没等他开口，庞辉便带着哭腔说道：“大哥，我真是来买狗的，骗你是孙子！” 刀疤男子哼了声，缓缓的拿出一把手枪，熟练的退出弹夹，把玩片刻，又将弹夹装好，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身上已经背了三条人命了，也不差再多两条，如果再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用枪往窗外指了指，又继续说道：“别以为我不敢开枪，这里就是放炮也没人注意，外面院子里有的是地方，足够你俩入土为安了。” 庞辉彻底崩溃了，咧开大嘴便嚎上了，高原越看越来气，狠狠踢了他一脚，低声说道：“闭嘴，别哭了。”见他吱声了，庞辉仿佛有了主心骨，连忙止住哭声，眼巴巴的看着他。 刀疤男子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阴恻恻的道：“你叫高原，云州建设集团的领导，对吧？” 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肯定是刚刚昏过去的时候，庞辉都已经如实供述了，当然，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便爽快的点了点头。 刀疤男子冷笑一声：“我听洪权提到过你，才抱上贾东明大腿不久嘛，给你什么好处了，至于这么玩命？” 高原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才算缓过劲来。 “你是......谁？”他试探着问。 刀疤男子撇了下嘴：“都他娘的找上门来了，还问我是谁？有意思嘛！但凡是站着撒尿的，也不至于到这个时候还装糊涂吧！” 高原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刀疤男子，脑子灵光一闪，顿时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此人应该就是贾东明的死对头郭辉！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夏凡他们今天要抓的人。 念头一经出现，冷汗立刻就把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本来以为不过是破财免灾，不料却遇到个要命的主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扭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庞辉，恨得牙都痒痒，要不是这小子鬼催了似的，非要来看狗，哪至于撞上这么个凶神恶煞啊。 可事已至此，埋怨和后悔都没用了，必须想个法子脱身啊，真要稀里糊涂把命丢在这儿，那未免太窝囊了。 思来想去，最后把牙一咬，仗着胆子，试探着问道：“你是......郭辉吧？” “这就对了嘛，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啊？”郭辉起了身，拉过个凳子在两人对面坐下，自顾自的点上了根烟，笑着说道：“说吧，贾东明那个老瘪犊子怎么知道我藏在这的？还有，墩子是不是也跟你一起过来了，他人哪去了，派你们俩来送死，也太不仗义了吧。” 高原低着头沉默片刻，苦笑着道：“如果我说，真是来看狗的，纯属碰巧，你相信嘛？” “你说呢？”郭辉说完，缓缓的将枪对准了他的头，冷笑着说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没时间跟你兜圈子，数到三，如果你还是一句实话没有，我就开枪了，一！” 高原不确定郭辉到底敢不敢开枪杀人，但他真的不敢赌。 “二！”郭辉继续数道。 “好吧，我说！”他还是放弃了冒险，毕竟，至此千钧一发之际，能给自己多争取一分钟也是好的。 郭辉不屑的一笑，缓缓把枪收了起来。正在此时，院门忽然开了，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光头男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两人低声嘀咕了几句，郭辉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杀气。 第234章 怎么是他！ 夏凡从云建出来，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回局里，进了会议室才发现，行动小组的全体人员已经集结完毕，整装待发了。 令他颇感意外的是，参与行动的人中，除了刑警支队的两名警员之外，剩下全是从武警支队抽调上来的年轻战士，一个个生龙活虎，摩拳擦掌。 杨昊天这是真要拼了，连局里的干警都信不着，直接用上了武警，难道是要抓贾东明？他想。 心里正犯嘀咕，会议室的门一开，杨昊天面沉似水的走了进来，坐下之后，扫视了一圈会场，表情之凝重，令他都暗暗吃惊。 首先宣布的是两条纪律，所有参战人员的手机一律上缴；从现在开始至出发之前，全体人员不得离开会议室，上厕所要两人以上同行，互相监督，不允许与任何非行动人员交流。 纪律宣布之后，杨昊天这才步入了正题。 “本次抓捕对象，是在逃五年的犯罪嫌疑人郭辉，目前已经查明，他将在今天下午潜回黄县的藏匿地点，此人涉及多起重特大案件，将其缉拿归案，意义非常重大。”杨昊天郑重其事的说道：“据可靠消息，贾东明团伙的头号打手，绰号墩子的白庆宗也已经在黄县了，这两个团伙之间积怨已久，今天晚上很有可能发生火并，所以，我们来个一箭双雕，力争将这两个在逃多年的嫌疑人同时抓获。” 夏凡很震惊。 他简直难以想象，杨昊天是通过什么手段获取如此重要的情报的，难道是在贾东明身边暗中安插了内线？ “本次行动由我亲自指挥，现场由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郑宝山和夏凡两名同志具体负责。下午三点出发，所有人员换乘民用车辆，为了保密，我们不会要求黄县当地警方的配合，所有人员进入埋伏位置之后，要注意隐蔽，服从现场指挥，如有暴露行踪者，一律严肃处理！下面咱们就研究下具体的抓捕方案吧。” 副支队长郑宝山随即将郭辉藏身地的具体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夏凡听罢，皱着眉头问道：“杨局说要一网打尽，可现在我们对白庆宗的行踪并不掌握呀。” 郑宝山道：“白庆宗的行踪比较诡异，目前只知道他已经在黄县，并准备在今天晚上动手，但别的就不清楚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将郭辉藏身地的所有出口都彻底封锁，守株待兔即可。如果抓捕郭辉之后，白庆宗还没有出现，那就堵住黄县的出入口，调集警力，进行大范围排查不迟。” 情况基本就这样了，剩下的工作就是按照地图反复研究，并最终确定了方案。 夏凡带了两个组，共计二十余人，负责抓捕郭辉，而剩下的则由郑宝山带领，负责在外围设伏和封锁路口。 然后便是等待。 三点整，所有参战人员乘坐电梯直接下到市局的地下停车场，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民用车辆，依次出发了。 在赶往黄县的路上，通讯调试工作也同步进行，各组都在专用频道中设置了代号，一切按部就班。 五点不到，车队顺利抵达了黄县，随即按照事先拟定的路线分头行动，四十分钟之后，均顺利抵达各自位置。 到了现场，夏凡不禁皱起了眉头。 偌大的院子，南北两侧是蔬菜大棚，西边是一个厂区，两米多高的院墙上还有铁丝网，根本无法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厚重的铁门始终紧闭，里面不时传来狗叫声。 唯一的制高点两百多米外的一个废弃的水塔，孤零零的伫在农田之中。 按照事先安排，抓捕人员分别着便装进入了院子两侧的蔬菜大棚进行埋伏，而他则带着两个狙击手化装成施工勘探人员，顺着农田中的小路，朝废弃的水塔走去。 这个水塔是上世纪的产物，应该是为了蓄水灌溉用的，如今早已废弃多年，内部破旧不堪，三个人沿着七扭八歪的楼梯上到顶层，简单清理过后，发现位置还相当不错，居高临下，院子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夏凡通过无线电向指挥车做了汇报，然后便举着望远镜观察起来。一边看一边和自己的队员进行交流，对行动方案进行调整和细化。 大概五点多钟的时候，一个光头男出现了，他赤着上身，骑着摩托车出去了，看样子像是去买东西。 果然，二十多分钟后，他带着些打包饭菜回来，另外还买了两瓶白酒。 “房间里至少还有一个人。”夏凡在电台里说道：“他买了四个菜两瓶酒，一个人肯定吃不了这么多。” “二号二号，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完毕了，刚刚测算了下，两个梯子，保证二十秒之内全部人员都能进入院子。”耳机里传来队员的声音。 “报告二号，我们十五秒就能全部进入。”另一个突击小组也做了汇报。 夏凡对武警战士的军事素养丝毫不怀疑，他现在最关心的屋子里的情况，据掌握的情况，郭辉手中有枪，而且不止一把，如果发现有人抓捕，势必做困兽之斗，而队员们即便跃入大院，距离房子还有十五六米的距离。院子里的狗一叫，郭辉就能发现异常，而这段距离是足够他开枪射击的。 强攻，则意味着有可能出现伤亡，最好是有什么办法，能够把门骗开，让抓捕人员进入到房间里，只要控制住郭辉，哪怕只有五秒钟的时间差，武警战士就能冲进房间，将其制服。 他将想法通过电台进行了汇报，并得到了支队长的同意。在经过一番研究之后，最后与当地派出所取得了联系，并由派出所推荐了一名素质过硬的联防队员配合工作。 这名联防队员就是本地村民，与房主郭老五很熟，由他带着夏凡和另外一个武警战士，谎称买狗进入屋内，然后其他抓捕人员再实施突击。 一切准备就绪，可白庆宗却迟迟没有现身，主角不露头，抓捕行动就不能冒然进行，一旦打草惊蛇，再想找这家伙就难了。 天渐渐黑了，所有参战人员的神经都高度紧绷，只待一声令下，便采取行动。 夏凡则不错眼珠的通过望远镜观察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却突然发现，一台黑色奥迪轿车缓缓停在了院子门口，随即高原和一个年轻男子下了车，探头探脑的往里看着，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眨了下，再次看去。 尽管是天色渐完，但借着大门口处的灯光，仍旧可以很容易的辨认出高原的模样。 我靠！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来这儿呢？ 第235章 真敢忽悠 高原做梦也想不到会遇到这种事。 他和郭辉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同，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可以说没有任何交集，可居然在陌生的黄县以如此惊悚的方式相聚，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果说之前他还暗暗埋怨庞辉，认为是这小子多事才导致了一切，可现在却觉得，这其中似乎有点宿命的成分。 或许这就叫在劫难逃吧。 难逃，也得逃，总不能把命丢在这个鬼地方，那可太冤枉了。悲催的是，他现在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命运早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对不起了，我得给二位老板换个地方了。”郭辉冷笑着道，说完，朝光头男递了个眼色，光头会意，也不吱声，直接进了里屋，翻箱倒柜的，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走吧，带我去会一会白墩子吧，这么长时间，也该做个了断，省得他跟苍蝇似的，天天黏着我。”郭辉平静的说道。 此时此刻，想要让郭辉相信这仅仅是一次偶遇，难度实在太大，搞不好再惹怒了这个魔头，手指头一动，小命就呜呼了，高原决定放弃这种冒险的尝试，将计就计，走一步看一步了。 略微犹豫了下，他苦笑着说道：“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儿。” 郭辉却将高原的手机递了过来：“打个电话问下，不就知道了嘛。” 完，这还怎么往下忽悠？我哪有白墩子的电话呀，高原怔怔的想。 见他不接手机，郭辉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别告诉我，你没有他的电话？” 短短几秒钟，高原心里却有了主意。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不用打电话的，我跟他约好了，从你这儿出来，直接去长途客运站广场见面，不过.......”他说着，看了眼面如土色的庞辉，又继续道：“我同事跟这件事没关系，你先把他放了吧。” “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讲条件，等打完电话再说吧。”郭辉说道。 “不是我跟你讲条件，关键他非常警觉，见有外人，根本就不会露面的。”他煞有介事的胡说道。 必须把庞辉摘出去，这小子是个外强中干的主儿，早就吓破了胆，关键时刻，非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是个累赘，而且，两人被铐在一起，行动起来也多有不便。 本来只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不料却误打误撞的起到了效果。 事实上，郭辉和白庆宗属于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关系。 说陌生，是因为白庆宗投奔贾东明的时候，两个团伙之间已经明争暗斗多年，关系很僵，互相之间几乎没什么来往了。而白庆宗又属于那种少言寡语之人，除了贾东明，极少与不相干的人交流，偶尔说句话，也都是言简意赅，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然后，两人之间又很熟悉，尤其是逃亡这五年间，真刀真枪的交过几次手，郭辉对这个一直在追杀自己的家伙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脾气秉性、做事风格、乃至常用的手段都一清二楚。 “你说得很对，那咱们就不让他见到外人呗。”郭辉面无表情的道。 高原没听懂这句话的具体意思，正琢磨着该如何往下询问，不料郭辉却咧嘴一笑：“这样吧，你先打个电话吧，就跟他说，我根本就没在房间里。”说着，打开高原手机中的通讯录，浏览了下，又问：“哪个是他呀？” 短短的一瞬间，高原急中生智，几乎将一辈子的运气都押上了。 “那个叫下凡就是。”他脱口而出。 当时保存电话号码的时候，一时手懒，把夏凡打成了下凡，他也懒得修改，就稀里糊涂的存上了。却没想到，这个无心之举，今天却成了救命稻草。 这种明显异常的备注方式，反而没让郭辉产生怀疑。他撇了眼，不屑的道：“你还真拿这个傻叉当神人了，还他娘的下凡！嗯......今天上午还联系了，看来，这是给你布置任务啊。” 高原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很清楚，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老天爷保佑，一会电话通了，夏凡可别张嘴喊姐夫，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彻底完蛋了，所以，必须抢先张嘴。 郭辉拨通了夏凡的手机，并打开了免提。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通话音，每响一声，高原的心就跟着停跳一次，连着响了七八声之后，感觉大脑都有点缺氧了。 该死！这个王八蛋，跑到哪个耗子洞里去了，怎么不接电话呢！ 电话突然接通了，高原刚要抢先开口说话，郭辉的枪突然举了起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了。 出乎意料的是，听筒里却静悄悄的，依稀可以听到一个人的喘息声。 郭辉则死死的盯着高原，良久，才示意他开口说话。 高原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在嘛？” “说！”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肯定不是夏凡，那家伙的破锣嗓子独具一格，可识别性非常强。 “你是......”他知道，现在自己说得每一个字，都关乎性命，所以沉吟着，并不肯多说。 “他不在，有事我可以转告。”那低沉的声音说道。 高原把牙一咬：“让他接电话，我只跟他说。” 听筒那端没了声音，片刻之后，竟然挂断了！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几乎要晕厥了。 这个混蛋到底跑哪去了，平时张牙舞爪的，可这关键时刻，怎么就没影了呢！高原几乎绝望，他抬头看了眼那黑洞洞的枪口，苦笑着长叹了一声，直接闭上了眼睛。 算了，命中注定，这下算是彻底完犊子了。 可是，好一阵，却并没发生什么。他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郭辉已经把枪收了起来，正坐在对面，叼着根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禁有点懵了。 “墩子是个老狐狸，如果回电话，那就说明还相信你，如果不回的话，那肯定发现不对劲，自己撤了，才会管你的死活呢。”郭辉笑着道：“这一点，倒是跟姓贾的老瘪犊子很像，什么狗配什么样的主人啊。” 谢天谢地！高原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又过了一关，可是，夏凡要是不给我回电话，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手机如同死过去了似的，没有任何动静，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阵透骨的寒意袭来，高原甚至感到死神正在悄悄的迫近。 第236章 默契的重要性 当从望远镜里看见高原的那一刻，夏凡手都在微微发抖，他一分钟都没敢耽搁，立刻将发这个意外情况通过电台汇报了上去。 尽管事先做了预案，但所有人都认定，此地比较偏僻，又是晚上执行抓捕，基本上不可能有人闯入，高原的出现，令指挥部也措手不及，正研究如何应对之际，院子里的情况又发生了重大变化，高原被击昏，像条死狗似的被拖进了房间。 这等于郭辉挟持了两名人质，抓捕任务的难度陡然提升了不少。 真他娘的见鬼了！高原怎么会搅合进来呢？刚才又发生了什么，难道是郭辉有所察觉，提前动手了？不可能啊。夏凡百思不得其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很快，指挥部发来了消息，行动暂停，所有人原地待命。 “杨局长，我建议立刻强攻，时间拖得长了，高原恐怕有危险。”夏凡说道。 耳机里传来杨昊天的严厉的声音：“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采取行动，夏凡，你不要感情用事，原地待命！” 他气得直接把耳麦扯了下来，恨恨的骂了句脏话。 急归急，但此刻只能等。 转眼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却等来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让他马上赶到指挥车，有重要情况需要研究分析。 他来不及多问，将望远镜交给助手，急匆匆的下了水塔，在田埂上一路狂奔，上了自己的车，发疯似的朝高速公路口开去。 本次行动，云州市局出动了最先进的防爆指挥车，杨昊天就在车里，由于指挥车太过显眼，不宜出现在行动现场，所以便停在了高速公路下道口，通过视频和音频进行指挥。 夏凡开车本就风驰电掣，如今心急如焚，更加不管不顾，仅用五分钟就赶到了，上了指挥车，还没等开口说话，杨昊天就把手机递了过来。 “高原刚刚给你来电话了，是我接的，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要跟你通话。”杨昊天皱着眉头说道。 他微微一愣：“你确定是高原打过来的嘛？” 杨昊天点了点头：“基本确定，他的声音比较有特点，而且带有省城口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异样来，我录了音，你赶紧听下。” 短短十几秒的录音，夏凡反复听了好几次，最后沉吟着说道：“我怎么感觉......他不像是要找我呢。” “为什么这么说？”杨昊天问道。 夏凡低着头想了想，最后肯定的道：“具体就不解释了，总之，我的判断是有依据的。” “既然不想找你，为什么要打你的电话呢？”一旁的郑宝山问道。 夏凡没有回答，而是问杨昊天道：“他来电话多长时间了。” 杨昊天看了眼手表：“二十多分钟。” 夏凡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些了，必须马上给高原回个电话，否则，时间太长了，容易发生变故。” 杨昊天沉思片刻，果断的说道：“好，那你打吧，但要把握好分寸。” 夏凡嗯了声，深深吸了口气，将刚刚那段录音又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刚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是我，有什么事。”由于担心说得多了露出破绽，所以夏凡尽量用简短的话表达自己的意思，他相信与高原之间的默契，应该能够领会真实意图。 高原那边略微沉默了片刻，也很简短的说道：“我刚去看了，屋里没人。” 虽然只是几个字而已，但对夏凡而言，已经足够了。 他更加坚信自己判断的正确性，高原要找的人，肯定不是他。 可这个电话到底是要打给谁的呢？贾东明......应该不是，郭辉和贾东明打过这么多年交道，对贾的声音一定很熟悉，而且高原也不可能提前在手机通讯录里把我的号码备注成贾二哥，更不敢当着郭辉的面瞪眼忽悠。 那最大可能就是白庆宗！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与这件事有关！他大胆推测。 所有这些推测，其实都是在一瞬间做出的，事后夏凡回忆说，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部超级计算机，每秒钟都在高速运算，与高原的所有对话都是无缝衔接，他曾开玩笑的说，当时哪怕说错了一个标点符号，姐夫可能就归位了。 “不在屋里......不可能吧，你确定吗？”他问。 这是最关键的一句话，说对了，下面一切就顺理成章，如果说错了，那高原可能就没戏了，夏凡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整个人紧绷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确定，就一个人。不过，那个光头正在收拾东西，好像要走的样子。”高原一口气说道，虽然声音还很低沉，但从语速和语气上能感觉得到明显放松了。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夏凡的耳朵，他也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夏凡道，本来想继续说，你现在过来找我吧，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还用去客运站广场吗？”高原突然试探着问了句。 夏凡心中一阵狂喜，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嗯......过来吧，正好还得帮我办点事。” “好吧。”高原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指挥车里非常安静，所有人都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白庆宗出现了吗？”夏凡突然问了句。 郑宝山看了眼杨昊天，这才说道：“目前还没有，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 夏凡点了点头：“那就对了，郭辉这是要把我调出来，不对，是要把白庆宗调出来，高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让郭辉误以为我是白庆宗了。”夏凡急切的说道：“我得马上回去，郭辉应该马上就要行动了，如果没估计错的话，他还会把高原带在身边的，毕竟等于是多了一道保险，至少关键时刻可以用来挡颗子弹。” “等一下，这能否是郭辉的一计呢？”郑宝山皱着眉头道：“高原已经被控制住了，为了保命，只能任由摆布，要知道，郭辉非常狡猾，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善于故布疑阵......” “你脑子让驴踢了呀！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夏凡真的急了，忘记了和郑宝生的上下级关系，脱口而出道：“如果郭辉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才没闲心布什么疑阵呢，他应该充分利用两个人质做掩护逃走才是，还他娘的有时间打电话，吃饱撑的啊！” “你！”郑宝山被呛了句，脸顿时涨得通红，正要发作，电台里突然传来了狙击手的报告声。 “目标出现，一共三人，射击角度良好！请指示。” 夏凡听罢，也不说话，推门朝外便走，一边走一边用手台命令道：“不要射击，继续观察，四号车和五号车交替跟上，六号和七号车马上去客运站广场布控，快！” 第237章 生死攸关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高原的心异常平静。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目前可以做到的就这么多了，至于能否摆脱当下的困境，就只有看运气了。 认赌就得服输，更何况，此时此刻，想不服输也不行，与其战战兢兢，不如沉着点，让思维敏捷起来，或许还有机会。 郭辉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手中的枪却始终对着二人。 这生死攸关的几分钟，高原感觉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 光头从里屋出来了，手中拎着个编织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辉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光头低声说道。 郭辉撇了眼，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庞辉，对光头说道：“把他弄里面去！” 光头也不吭声，拿出钥匙将手铐打开，又将庞辉的双手反铐在背后，然后便往里屋拖去。 庞辉却说啥不肯挪窝，二百多斤的大体格子，这回发挥了作用，跟一摊烂泥似的堆在角落里，口中还不住说着别杀我之类的话，光头累得汗如雨下，却搬不动他丝毫，最后恼羞成怒，伸手从编织袋里拽出一把双管猎枪，直接顶在了庞辉的脑袋上，恶狠狠的说道：“你奶奶的，再磨叽，我现在就弄死你！” 庞辉竟然被吓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高原也是一肚子气，心中暗想，就这身体条件，只要敢拼命，两个光头也弄不过他，可这小子咋这么怂呢！ 心里生气，可看庞辉那副可怜样又于心不忍，毕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他而起，于是便想说几句，可刚轻轻挪动了下，可郭辉立刻举起枪喝道：“双手抱头，老实蹲着，动就打死你。” 他生怕郭辉一激动，真就来一枪，要是那样的话，前面所有运气就都白费了，于是动作绝对到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片刻之后，见局面没有恶化，这才试探着说道：“大哥，这事跟我同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冤有头债有主，求你不要伤害他。” 郭辉冷笑一声：“怪不得贾东明能看中你，看来还挺够意思的嘛，这样吧，他能不能活，一会就得看你的表现了，干掉了白墩子一切好商量，要是干不掉嘛，那就怪不得我了，谁让你给贾东明那老王八蛋办事呢？至于他嘛，活该赶上了，就得认！” “放心吧，我肯定把人给你引出来。”高原连忙说道。 光头听罢，照着庞辉的屁股蛋子上踢了脚：“听见没，你要是见了阎王爷，问你是咋死的，就说都是被老板害的！” 庞辉听罢，也忘了哭，瞪着两只泪眼，茫然的看着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还没等开口，便被光头用枪管狠狠怼了下。 “不想死就麻溜进屋，老子没力气跟你折腾！” 庞辉这回没再闹腾，耷拉着脑袋跟光头进了里屋，几分钟后，光头拎着猎枪又出来了，朝郭辉微微点了下头。 郭辉则面无表情的说道：“走吧，开你的车。”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由于蹲的时间太久了，两条腿都酸麻得很，适应了一阵，这才蹒跚着往门外走去。 上了车，郭辉则坐在了副驾驶，冷冷的说了句：“想活命，就乖乖听话，明白吗？” 他连连点头答应，启动汽车往前开去。黄县不大，没多一会，便进入了城区，交通信号也渐渐多了起来，郭辉则不时发布着命令，一会往左一会往右的，连着拐了几个弯，他便有点转向了。 “大哥，你这么指挥，我就找不到客运站了。”他试探着说道。 “开你的车，别废话。”郭辉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车辆，一边不时观察着后视镜，但始终没发现什么异常，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情不免有些焦虑了。 事实上，尽管刚刚的通话很默契，但他无法确定夏凡到底能不能帮上忙。 上午的时候，夏凡只是说要来黄县执行抓捕任务，但什么时候来、抓的是谁，却只字未提，换句话说，如果夏凡此刻压根就不在黄县，那什么默契也白扯。 唉！早知道现在，上午多问几句就好了！平时的好奇心都哪去了呀...... 正懊恼之际，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突然传来，自己的手机居然响了。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不相干的人来电！他默默的在心底祈祷着。 “白墩子来电话了。”郭辉低声说道：“把车停了再接，别耍花样。” “我知道，你放心吧。”他心中狂喜，连忙说道。 郭辉打开了免提，将手机递了过来。 “怎么搞的，这么半天还没过来呢？”听筒里传来夏凡的声音。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此喜欢和欣赏，此时此刻，竟然感觉夏凡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般悦耳和动听。 “有点事耽搁了。”他还是不敢多说，只是很简短的说道。 “再等你五分钟，不来的话，我就走了。”夏凡的语气很生硬。 “好，我马上到。” “到了之后，把车停在客运站对面的路边，不许下车，我过去找你。”夏凡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把车停在路边，不许下车，他过来找我.......他默默的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忽然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夏凡这是在暗示，让我别乱动，一切由他来搞定。可这么做能行吗，车厢就这么大地方，连个回旋的空间都没有，枪都顶在脑门子上了，郭辉只要动下手指，我就没命了呀！不让我动，难道让老子坐以待毙呀！ 不行，这事还真不能听那个愣头青的，还是得找机会主动出击，否则，命就总是攥在别人手中。 可怎么主动出击呢？两人近在咫尺，硬拼无异于送死，可不硬拼，又能咋办呢？ “墩子着急了。”郭辉道：“下个路口右拐，然后一直开，就到客运站了。” 他嗯声，重新启动汽车，并全速往客运站方向开去。 拐过路口，电话又响了，不过这次是郭辉自己的手机。 “怎么样，后面有尾巴嘛？”郭辉问。 车厢里很安静，光头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没发现可疑的。” 郭辉点了点头：“你不要跟我太近，保持距离。”放下电话，他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着，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不知道在心里在想着什么。 “看到那台大客车了嘛？你就停在它后面。”郭辉指着不远处的一台蓝色大客车说道。 高原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打定了主意。 第238章 真是天意吗？ 是人就会犯错误，郭辉也是一样，他今天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确实听张洪权聊过高原，知道这个人。在他看来，这种当老板的，要么是玩笔杆子的，要么是耍嘴皮子的，而他干得是搏命的生意，真要是碰上了，对方完全不堪一击。 而庞辉那怂到家的表现更加给了他自信，理所应当的认为，对付这样两个人，绝对是绰绰有余。 更关键的是，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如何对付白庆宗上，压根就没想到高原敢有什么举动。 事实无数次的证明，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此刻的郭辉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高原打开转向灯，熟练的变道靠边，稳稳的停在了大客车后面。 “不要熄火，车门锁死。”郭辉命令道。 他不动声色的照做，然后伸手要解开安全带，却被郭辉制止了。 “给我老实坐着，别动。”郭辉冷笑着道，说完，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皱着眉头，往车窗外望去。 此时已经是快夜里九点了，客运站正好最后一班车进站，拉客的出租车和摩的排了一大溜，司机都忙着招徕客人，现场很是混乱。 “大哥，一会人来了，就放我走呗。”为了进一步麻痹对手，高原尽量学着庞辉的口气说道。 “闭嘴，往后靠。”郭辉喝道。 高原努力的往后靠着，同时一点一点的调整着身体和胳膊的姿态，做好最后一击的准备。 郭辉死死盯着车窗外，但夜幕之下，视线本来就不是很好，再加上现场乱七八糟的，有点眼花缭乱，他似乎意识到了某种危险，片刻之后，突然果断的说道：“开车，走！” 说完，见高原没有动，直接把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低声喝道：“耍花样是嘛，老子让你开车，快！” 高原这才哦了声，假装手忙脚乱的启动了汽车，推上前进挡的同时，像是无意似的往车窗外看了眼，随即说道：“咦，来了！” “在哪？”郭辉问了句，本能的把身子往前探了下，顺着高原的目光往外看去。 就在这一瞬间，高原的右肘突然挥出。 武学上说，反肘如刀。肘关键是人体最坚硬的骨骼之一，而且呈锐角状，杀伤力极高。高原这一肘是为了保命，更是使出了洪荒之力，虽然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但性命攸关的一击，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丝毫不比专业选手差。 这一肘，正好击中了郭辉的下巴。 由于用力过猛，他甚至听到了下颚骨碎裂的声音，本来以为这一下就可以结束战斗了，不料郭辉身子后仰的同时，竟然一把扯住了他胳膊。 撕扯之间，眼看郭辉挣扎着举起了枪，高原急中生智，直接猛踩了一脚油门。奥迪车轰然向前窜去，狠狠撞在了大客车的屁股上。 砰！随着一声巨响，在惯性作用下，郭辉的身体被抛向仪表台，与爆出的气囊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便将他震昏了过去，而高原则被安全带死死卡住，只是有点头晕眼花，身体并无大碍。 这声巨响好像是个信号，周围顿时便涌上了一大帮人，手中举着枪，将奥迪车团团围住。 他挣扎着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迈出去，便听到了夏凡的声音。 “不许动，警察！” 他心里苦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别瞎嚷嚷了，快点把我弄出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拉开两侧车门，将他和郭辉都拽了出去。 “我靠！姐夫，你可太猛了。”夏凡笑着道：“居然把郭大脑袋给干昏过去了，这简直够立个二等功了。” 他头有点晕，在路边蹲了片刻，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还有个光头！”他喃喃的说着，朝四下望去。 “已经抓了，对了，你的那个同事呢？”夏凡问。 说实话，直到此刻，他才想起庞辉来，于是将情况一说，夏凡也很紧张，连忙命人把车开来，两人上了车，风驰电掣般的朝那个院子开去。 赶到之后，砸开院门，冲进房间，里外转了个遍却不见庞辉的踪影，正焦急万分，忽然听到地下似乎有动静，再仔细一搜，这才发现里屋的角落里有个地窖，搬开上面厚重的盖板，拿手电往里照去，只见庞辉的嘴上被粘着胶带，双手反铐，正蜷缩在地窖的角落中。 地窖里黑咕隆咚的，又没有工具，大家只能合力将这个二百来斤的家伙连扛带拽的弄了上来。 庞辉上来之后，一眼看见了高原，顿时便瘫软在了地上，咧着大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委屈的道：“哥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他本来不想多说什么，可见庞辉这副熊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恨恨的道：“还舔脸问我，要不是你非闹着看狗，那至于险些把命都丢了吗！”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将情况简要说了，众人见状，赶紧过来相劝，倒是庞辉被踢得有点发懵，可见他脸色阴沉得吓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唯唯诺诺的，不再吱声了。 夏凡本来想送二人去医院检查下，但却被高原拒绝了，但指挥车却又传来命令，说是杨局长要亲自见下力擒郭辉的英雄，夏凡听罢，略微犹豫了片刻，这才苦笑着问是否同意，不料他却爽快的答应了。 杨昊天非常热情，主动在车外迎接，见面之后，直接将高原拉进车里，将所有人都扔在了外面。 关好车门，这才微笑着道：“高总，没想到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合作，竟然如此惊心动魄和酣畅淋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真是太巧了，可惜，逮住了郭辉，却跑了白庆宗，相比之下，要想扳倒贾东明，白庆宗更有价值啊。” 他隐约听出点话外之音，于是笑着道：“杨局长，我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是在夸我，倒像是在埋怨呢？” 杨昊天却连连摇头：“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埋怨呢！” 他淡淡一笑：“没办法，我也没想这么凑巧，也许是天意吧。” 杨昊天眼珠转了转：“真的是天意吗？难道就没有一点人为因素？” “你是夜路走得多了，所以看谁都像鬼。”他冷冷的道。 杨昊天若有所思：“可能是吧.......” 他则淡淡一笑：“算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不过车子撞坏了，一会你得跟黄县的交警部门打个招呼，就按照正常车辆肇事处理，我不想招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宣传了，怎么样，这个后门能开不？” “对！一个意外肇事，有什么可宣传的。”杨昊天一本正经的道。 第239章 来了贵客 夏凡亲自开车，将高原二人送回了宾馆，因为有庞辉在场，两个人也不便多说什么，一路上都很沉默。临分手的时候，夏凡突然扯住了他，低声问道：“姐夫，你跟我说实话，今天晚上真是偶然事件吗？” 自从和杨昊天聊完，他的心里就沉甸甸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有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暗中操控着一切，但自己却浑然不知，如同个提线木偶，在舞台中央上蹿下跳的表演着，以为很风光，其实却滑稽可笑。他也说不出这种感觉因何而来，只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如今被夏凡一问，心中的纠结愈发强烈，甚至怀疑自己的思维方式出了问题。 不！不要这样想，这百分之百是个偶然事件，如果是有人暗中安排的，那就太可怕了，关键也无法解释，毕竟，还有庞辉在场，难道这个怂货也是局中之人。 不可能！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他皱着问道。 夏凡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庞辉，将他往旁边又扯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说实话，我根本不相信偶然和巧合，因为所有的偶然和巧合，最终证明都是必然，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也是如此，难道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他想了想：“我没觉得有什么蹊跷，这件事是有前因后果的，并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夏凡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就放心了，回去早点休息，权当是做了场噩梦，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说完，用力给了他一拳，便转身急匆匆的去了。 目送车子驶远，他这才往宾馆里走去。 大家都还没睡，几个人正聚在关书记的房间打麻将，见他和庞辉回来了，还以为他俩出去闲逛，可发现两人的额头和脸颊上都有擦伤和淤青，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他则苦笑着解释，说是庞辉开车肇事，两个气囊都爆了，车损很严重。 车子是公司的，就算撞报废了也无所谓，何况还有保险公司兜底，所有大家都没在意，只是说人平安就好，纷纷指责庞辉开车不加小心，真要把领导给伤了，罪过可就大了。 刚刚搏命之际，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状态，如今平静下来，顿感浑身酸疼，头也跟要裂开似的难受，于是便借口有点累，直接回房间休息去了。 简单洗漱了下，刚要上床休息，却听门铃响，开门一瞧，原来是庞辉站在门外。 这个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二百三十多斤的壮汉，似乎还有点惊魂未定，说话小心翼翼，跟个受气小媳妇差不多。 “我能进去嘛，哥。” 他没吭声，转身往屋里走去，庞辉则闪身跟了进来，低声说道：“对不起，今天都怪我多事，害得差点连命都没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挥手打断了。 “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他平静的道。 庞辉还是垂头丧气：“其实，我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太丢人了，怕你看不起我。” 他淡淡一笑：“不会的，面对持枪的悍匪，害怕并不丢人，其实我心里也很慌，所不同的，不过是一直在想办法应对而已。” 庞辉连连点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犹豫良久，却始终没有开口，坐了一会，便告辞回去休息了。 他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眠，杨昊天那阴恻恻的目光和夏凡皱起的眉头，不时浮现在脑海之中。 所有的偶然，最后都被证明是必然！夏凡的这句话，如同重锤般的反复砸在心头，令他坐卧不宁，心惊肉跳。 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这种阴谋论的思维方式本身就存在问题，他这样告诫自己，杨昊天属于夜路走多了，看谁都像是鬼，而夏凡嘛......这哥们或许工作上过于投入，有点走火入魔，犯了职业病了。作为事件的亲历者，我有清晰和准确的判断，没理由被他们这些怀疑所左右。 这样想着，心情多少平复了些，可一转念，不禁又为自己的淡定而惊讶。刚刚经历过生死，却丝毫没有心有余悸的感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从容呢？这算是成熟的体现，还是麻木呢？ 带着这些疑问，他辗转反侧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总算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事进行得非常顺利，签约仪式由黄县一名副县长亲自主持，交接完毕之后，工商管理部门现场办公，立刻对企业的法人变更手续进行了审核。 黄县建筑公司从此更名为云州建设集团油气管道工程公司，只待注册资金到位之后，便可重新核发营业执照。得知他们的车辆发生了交通意外，黄县方面又专门安排了面包车以供使用。 按照事先研究的方案，庞辉和一名司机被留下来负责筹备和协调工作，捎带着还要处理车辆肇事的善后，其他人当天午饭后便乘坐中巴车返回了云州。 一路上，大家都很兴奋，毕竟，近二十多年，云建不断的被拆分，而兼并其他企业还是第一次。 快进云州的时候，黄副总打来电话，说负责资产评估的项目负责人来了，按照惯例，今天晚上是要招待一下的，他已经安排好了酒店，问高原什么时候能回去，如果回不去的话，那就由他和郭铭代为接待。 一般情况下，这种业务往来，由副总和财务总监出面就足够了，而且，他如今浑身酸疼，状态也不佳，实在懒得应酬，于是便借口有点累了，让黄显代为主持。 回到云州，已经是快下午五点了，众人也没必要再去公司，便各自回家休息了。他的心里还惦记着工作，于是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卧龙湖项目部。 施工现场，永远是忙碌的。按照赵天成的要求，欧式的施工围挡正在紧张施工之中，基础由混凝土浇筑而成，工作量还真挺大。 这种面子活，并没什么技术含量，他大致看了眼，便往里走去。 施工现场的生活区和作业区初具规模，供工人居住和管理人员办公的活动板房已经完工，周云正带着几个电工师傅在铺设电缆，见他来了，连忙过来打招呼。 “佩军哪去了？”他随口问了句。 周云嘿嘿一笑：“那不是，正接待贵客呢！” 第240章 砸场子的 贵客？高原顺着周云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常佩军正和两个头戴白色安全帽人在一起，指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建筑模板比比划划说着什么，不由得微微一愣。 在建筑工地上，戴白安全帽的，不是安监的就是工程监理，个个都是惹不起的角色，可现在还没正式开工呀，这些庙里的大神就闻风而动了？完全没道理嘛！ “你猜来的是谁？”周云笑着问。 他心绪本就不佳，哪里有闲情逸致跟这小子猜谜语，于是白了一眼，冷冷的道：“少废话，赶紧说。” 周云本来是兴致勃勃，不料却被抢白了句，多少有点尴尬，不过仍旧嬉皮笑脸的道：“林茹回来了！没想到吧，她现在是南方一家大型金融咨询机构的评估人员，她单位受睿兰公司委托.......”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闹了半天是这丫头，刚刚老黄来电话，说是晚上要请他们吃饭呀，怎么跑到工地来了呢？” “啊？你都知道了呀！”周云嘿嘿笑着道：“我还以为是独家新闻呢。” 他低着头想了想，低声对周云说道：“这样吧，我马上就走，你别说我来过，。”说完，转身刚要开溜，常佩军正好往这边看了眼，一见他在，像是看到了救兵似的，大声说道：“高总，你来得正好，快来快来，你培养的这些娘子军，实在太厉害了，我可招架不住了。” 话音刚落，林茹也转过身，见了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不是去黄县了吗，还以为你今天赶不回来了呢。”林茹笑吟吟的道。 他含含糊糊的应了声，正想问问晚上吃饭的事，却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走了过来，非常礼貌的说道：“高总你好。”说完，落落大方的伸出了手。 “你好，请问你是......”他浅浅的握了下，沉吟着问道。 林茹见状，抢着说道：“高总，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咱们华兰金融咨询公司的首席评估师和证券分析师，也是我的师傅，本次云建评估项目的负责人，聂楠楠小姐。” 这个一连串的名头着实不小，尤其是证券分析师，据说非常难考，能有这个证的，个个都是业内顶尖的人物，女人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他听罢赶紧正色的说道：“原来是聂总，幸会幸会。”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了几眼。 聂楠楠三十岁左右，身材修长，略有些瘦削，属于当下比较时兴的骨感美。齐耳短发，一身正装，非常的干练，容貌不算出众，倒也眉清目秀，惹人怜爱，只是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英气，一看就是职场中的高级白领。 “老黄不是说，晚上要招待你们吃饭嘛？”他试探着问。 聂楠楠微笑着道：“是的，不过我们公司有规定，评估审计期间，不得接受任何吃请和馈赠，所以，美意我们领了，但饭就免了。” 说实话，高原之前的建造师事务所，与金融评估机构的性质也差不多，出来做项目，跟客户吃点喝点都是再正常不过了，相反，如果客户一点表示都没有，心里反而觉得不舒服，言外之意，这分明是没看得老子嘛，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在业务上较较真了。 “不至于吧，吃顿便饭而已。”他笑着道。 聂楠楠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真的没必要的，我们公司给的出差伙食费很高，足够我和小林吃大餐了。” 这种满满的优越感，让他都没法子往下接，只是无奈的一笑。 聂楠楠则继续说道：“对了高总，按照贵司的财务总监郭先生提供的固定资产统计表，云建集团的铝合金模板总价值高达五百余万元，而且，为了承建卧龙湖商业广场项目，又根据图纸向厂家订购了价值一百二十多万的新模板。” “是啊，这不很正常嘛？我们是按照甲方的要求嘛，铝模板稳定性好，精度高，有利于提升工程质量和进度嘛。”他笑着道，可说完却发现，常佩军一个劲朝他使眼色，心中还有些纳闷，暗道，这家伙打什么哑谜？ “高总，你糊弄外行可以，但糊弄我可就难咯。”林茹得意洋洋的插了句。 这丫头是来砸场子的！他暗道，不过倒也没惊慌，只是慢条斯理的说道：“模板都摆在这儿了，有什么可糊弄的，难道平方数不够吗？你这丫头能耐见涨啊，出去两个半月，眼睛成计算机了？” 铝模板造价很高，使用频率在200-300次之间，一般的小公司还真用不起，云建这批铝模板是三年前购进的，已经基本达到使用极限了。 “这批模板已经接近报废，用来浇筑混凝土会出现很多问题，当然，这是你们施工的事，与我们无关，但贵司把报废的模板也统计为固定资产，这就跟我们的工作有关了。”林茹一本正经的道。 贵司！这词听着可真刺耳啊。他默默的叹了口气。看起来，林茹为了站稳脚跟，急于在新东家面前表现自己，不过，在模板的使用期限上做文章，却明显没抓住重点，这小妮子，还是嫩啊！ 心里想着，脸色微微一沉，淡淡的道：“这位小同志，你知道还挺多嘛，建筑模板这东西，理论上根本就没有报废一说，只要能用，新的和旧的就没有区别，我就是拿块木头模板，只要浇筑出来的混凝土达标就行呗。所以，这批铝模板还真属于我们公司的固定资产。” 林茹却毫不相让：“高总说得非常正确，但是，我觉得，您还是过目下，然后再给我上课不迟。” 他微微一愣，心中暗想，这小妮子是跟我杠上了呀，说她是个小奸细，还真按照奸细的标准做呀，居然还要让我看看，说得就像自己多明白似的，模板的质量确实影响混凝土的浇筑，但这是个非常专业和复杂的问题，就你那点能耐，难不成还想跟我掰扯掰扯，未免有点自不量力了吧。 “这个......今天太晚了，要不，等明天再说吧。”常佩军忽然拦了一句。 “这还没到六点呢，天光大亮的，哪里晚了呀？”聂楠楠微笑着道：“我经常听小林说，高总是个技术性领导，业务能力超群，而且见过大世面，正好让他给我们上一课。” 常佩军的态度令他愈发起疑，于是拔腿便往堆放模板的场地走去，等走近了再仔细一瞧，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第241章 又有新发现 铝模板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木模板和钢模板，成本很高，说是建筑模板中的天花板也不为过，所以，施工人员非常爱护，每次拆下来之后，都立刻进行清理，并按型号和要求堆码，以便于下次继续使用。 但眼前的这批模板却明显有些破旧，上面的混凝土残留物依稀可见，这还不算，很多模板应该是经历过野蛮拆卸，有不同程度的变形和破损，尤其是连接件更甚。 他随手拿起一个，感觉模板的材质厚度和重量也不对劲，又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根本就不是公司当年购买的，粗略看了下，至少有一半左右存在类似的问题。 铝合金模板属于一次冲压成型，只要发生破损，就根本无法修复，只能做报废处理。云建当年购进的这批，是国内最好的产品，所有技术参数都达到甚至超过国家标准，而眼前这些....... “高总，如果你还坚持模板价值五百多万，那我们可就只能请第三方来做鉴定了，如果鉴定结果达不到这个数，鉴定费就由贵司承担。”聂楠楠微笑着道。 高原扭头看向常佩军，可常佩军却一言不发，只是微微耸了耸肩。他有些恼火，但又不便当场发作，只好尴尬的笑着道：“没那个必要，可能是我们统计方面出了点偏差，这样吧，我具体了解下情况，咱们再沟通。” 聂楠楠点了点头：“好啊，那就谢谢高总支持我们的工作了，这个项目就我和小林两个人，时间紧，工作量又大，所以，还得烦请你尽量快点。” 他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惊讶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给我们云建集团做资产评估，就你们俩人？” 聂楠楠怔怔的道：“这不很正常嘛，我们公司一共才三十多位，除了几名行政人员之外，就连总经理也要亲自带项目，两个人是常规配置，毕竟云建的资产规模也不很大，产权关系又不复杂，搞那么多人来，也没用呀。” 高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慨叹，自己算是见过些世面，当年工作的建筑师事务所，在业内也是一流的，可工作效率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相比，却是相差甚远。 难怪东南地区的经济发展如此迅速，区区一个小公司，管理水平就如此之高，实在是令人咂舌，相比之下，我们确实有些粗犷，有太多需要提升和完善的了。 尽管大家都承认这种差异性，但今天亲身感受到，还是觉得感触颇深。 不过，感慨只是一瞬间的事，看着堆积如山的模板，那点感慨随即被愤怒和恼火冲得一干二净。 聂楠楠和林茹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借口要去别的地方再转转，便离开了。待两人走后，高原这才沉着脸问道：“佩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你不可能心里没数！” 常佩军苦笑了下：“让你说对了，我还真没什么数。这两年，我管多种经营，工地上的事一概不知，这批模板今天上午才运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念叨呢。” 高原被怼得哑口无言，情况确实如此，真要问责的话，第一个就事他，毕竟，公司的生产都是他在抓。于是转身朝周云喊道：“过来！” 周云倒是不慌不忙：“高总，你先别恼，模板的问题早就存在了，去年各项目部就反映过，我们也在调度会上提过，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庞辉应该跟你汇报过呀。” 庞辉从来就没跟他提过一个字！ 但这话自然不能当着周云的面说，思忖片刻，沉着脸吩咐道：“所有工作都停了，把人全叫过来，先把有问题的模板挑出来再说。” “高总，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接孩子放学呢，要不明天再说吧。”常佩军仍旧是一副和稀泥的态度。 他却把手一挥：“你有事走你的，但模板必须清点出来，抓紧干吧。” 一声令下，现场所有工人都被召集起来，周云把要求交代完毕，大家便七手八脚的干了起来，他在边上看了一会，然后把常佩军拽到了僻静处，问道：“佩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佩军淡淡一笑：“你不用问我，其实，周云什么都清楚，问他就行了。” 他则把脸一沉：“我问他干什么，咱俩搭班子，出现问题，我必须先问你呀，而且，我不相信你啥都不知道。” 常佩军想了想，无奈的道：“我只知道刘总的表弟就是干模板和设备租赁的，别的就真不清楚了，如今刘总已经不在了，这笔烂账恐怕谁都算不清楚。实不相瞒，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周云说，现在能用的模板，连三分之一都不够了。” 他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这才喃喃的嘟囔道：“妈的，庞辉这个王八犊子，压根就没告诉我！” 常佩军叹了口气：“他当然不能告诉你，那个租赁公司，就是他和刘总表弟合伙开的，不光模板，还有不少设备呢，据说，大部分钱都是他出的，刘总表弟其实就是挂个名吃干股而已，当然，这都是传言，没有证据。” 他愈发感觉不可思议，模板租赁，看似不起眼，其实市场很大，如果在业内有一定的关系，收益还是相当可观的，别小看这点生意，要想打开局面，前期投入还真不小，百八十万的都不算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庞辉的日子一直紧巴巴的，去年买房子，还从他手中借了五万块钱，到现在也没还上，这小子从哪里弄来的钱做这么大的生意呢？ “你的意思是，他们用报废的模板，把公司的好模板都换走了？” 常佩军苦笑：“老大，我可没这么说过，庞辉是你的心腹爱将，刘总是你的至交好友，况且人已经故去，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他无言以对，半晌，深深叹了口气：“佩军啊，你拿你当兄弟，可你还是拿我当外人啊。” 清理工作一直干到晚上八点多，总算基本有了眉目。 情况比常佩军说得还要糟糕些，能继续使用的铝合金模板连四分之一都没有，其余或多或少都存在问题，就是能用的这部分中，也至少有一半以上不是当初公司购买的国标产品，无需仔细分辨，打眼一瞧，就是小厂家出的劣质货，一旦用在工程上，各项指标都不够，还不如用普通模板保险呢。 报废状态的模板凌乱的堆在现场，看着触目惊心，他眉头紧锁，沉思不语，良久，这才转身对周云说道：“明天把这些东西给我挨个登记，然后一律封存留证。” 周云似乎想说什么，可欲言又止。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瞧，发现是许卿的来电，不由得微微一愣。 第242章 来，再喊一声 “忙什么呢，乱哄哄的！”许卿的声音，永远是那么迷人。 现场很嘈杂，他只好拿着手机，走出去一段，这才说道：“在工地上呢，许总有什么指示？” “许总......怎么突然之间如此正式了呢，难道是说话不方便？”许卿笑着道。 自从在林茹口中听到了许卿的种种传奇故事，他对这个神秘女人的戒心便又多了一层，不知不觉的，连称呼也变正规了。 “没有不方便。”他笑着道：“以前不也是这么称呼您吗？” 许卿哼了声：“以前可不是哦，小嘴可甜了，一口一个姐的，跟抹了蜜似的，是不是看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就想跟我保持距离了呀，告诉你，还差远着呢！”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神通广大的女人，明明可以高高在上，却为啥总拿出一副纠缠不清的架势，似乎只能归结于自己魅力超群了。 要是赶上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应酬几句，可此刻一脑门子官司，哪有这份闲心陪着消遣？ 玩男人居然玩到老子头上了，也不想想，我是那种随便就被玩的嘛，他心中默默的想到。 尽管有点不耐烦，但也深知这个女人得罪不起，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是嘛，那我就改过来，姐，您有啥吩咐。” 许卿吃吃的笑了：“这就对了嘛，我还是喜欢你这么叫我，来，再喊一声，让姐听听。” 他简直哭笑不得，都说女人要是色起来，比男人还甚，这说话的语气，哪里是金融界的顶尖职业经理人，分明是个女花痴嘛！ “快点，我可不是闲着没事给你打电话的，如果不把我伺候高兴了，万一把正事忘说了，那损失的可是你哦。” 许卿之前说话，也多少有些挑逗的成分，但总体还算矜持，可不知道为啥，今天却有点明目张胆的味道。 他无奈的一笑：“姐，您有啥吩咐？” “嗯，这还差不多，听话的男人才有前途！否则，是会被这个社会淘汰的哦。”许卿笑着道：“好了，不逗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张万涛刚刚给我来过电话，说明天要去云州，想跟你单独会晤，说是怕面子不够，特意让我给传个话。瞧我这小老弟多牛，榜上有名的富豪，都得看你脸色，搞得我的身价都跟着水涨船高了。” “开什么玩笑，张董事长是云建的财神爷呀，想要见我，随时随地一个电话，我就得屁颠屁颠的过去，哪有不给面子的道理，这不是拿我开涮嘛！”他笑着道。 “你千万别这么想，在张万涛这种人面前，越是点头哈腰，越容易被轻视，相反，敢于坚持自己的观点，甚至怼他几句的，反而要受重视，人就是这样，永远只尊重比自己强大的一方，更何况，咱们三家现在是个连环扣，在某种程度上，他也要看你脸色呢！”许卿认真的道。 他想了想，其实还真是这个道理，当下的社会，所有人都只看强者，而弱者则往往被忽略不计，过去总说，想赢得别人的尊重，首先要学会尊重别人，可这句话在生意场上却不怎么管用。 想赢得别人的尊重，自己必须得先强大起来，哪怕强大是装出来的也行！ “好吧，那我就接见下他，顺便再给他上一课，省得这帮人整天张牙舞爪的，动不动就以时代先锋自居，好像没了他们，和谐社会就无法构建似的。”他笑着道。 “对！就是这个态度。”许卿连连称是：“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二虎吧唧的，就是比尔盖茨来了，也敢指着鼻子教训一番！”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个不停。 他无语，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好了，不跟你磨叽了，我这还一大摊子工作呢，对了，华兰的评估人员去了嘛？” “来了，但就两个人，这么大的工作量，我还有点担心呢。”他道。 许卿听罢却颇不以为然：“可别小看了这两人哦，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聂楠楠是华兰的业务尖子，能力没得说；林茹则是你一手培养的，小丫头机灵着呢，虽然才来了两个多月，但已经崭露头角了，将来是要重点培养的。所谓兵不在多，而在精，两个人足够了。” 一听这话，他索性来了个顺杆爬，像是开玩笑的说道：“林茹那样的还要重点培养？看来姐手头真是没什么人才了，她这个水平的女孩子，我们云建一抓一大把，要不，你再多培养几个吧。” 许卿哼了声：“人只有在最适合自己的岗位上，方可成为人才，在云建风生水起的，放在我手上也许没任何培养价值，这个因人而异。” “那你打算把林茹往那个方向培养呀？”他试探着问道。 许卿淡淡一笑：“这可是秘密哦，而且，要看她的具体表现，现在还没到公布的时候。” 他还是不死心，于是笑着道：“姐啊，我自认为比林茹强多了，要不，你索性培养下我呗，她一个丫头蛋子，能有多大发展啊。” “你自然也要重点培养，但方向完全不同。”许卿一本正经的道：“好了，不说了，下周我回云州，到时候别忘了去机场接我哦。” 奶奶的，真把我当私人司机了，他在心里嘟囔了句，但嘴上却爽快的答应了。 放下电话，又忙活了阵，总算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家都累得够呛，纷纷回去休息了。常佩军要接初三的孩子放学，提早走了，周云和几个技术人员要核对些数据，跟他打了个招呼，便也急匆匆的去了，刚刚还忙碌的现场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看着乱七八糟的报废模板发呆。 一丝疲惫却悄然袭来，再加上身上的酸痛，令他的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了结，必须得有个说法，他默默的想，明天让李万海去黄县，把庞辉替回来，这员心腹爱将似乎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简单，是该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正琢磨着，却发现远处似乎有人走动，再定睛一瞧，原来是聂楠楠和林茹，两人借着手电的光亮，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两女人还真够认真的，居然还没离开，工地上情况比较复杂，黑咕隆咚的，万一在受点伤可就热闹了。 正想大声提醒下，可一眨眼的工夫，两个女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第243章 这个你懂的 “喂！林茹，聂总，你们在吗？”高原大声喊道，却迟迟没有回应，往前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呻吟声，顿时有些慌了，连忙打开手机，借着微弱的亮光，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等走近了再一瞧，却差点笑出了声。 塔吊是建筑工地必不可少的设备，像卧龙湖商业广场这样的大型建筑，需要多台塔吊同时作业才能满足施工要求，按照平面设计图，广阳方面同意安装四台塔吊，但常佩军根据现场的地形和地貌，提出再增加一部，因为涉及到费用问题，双方还发生了点小争执，最后在常佩军的一再要求下，算是勉强同意了。 聂楠楠和林茹消失的地方，就是新增那台塔吊的机位。 安装塔吊，是需要打地基的，基础坑一般是六米乘六米，深度在一米五至两米之间，具体要看塔吊的高度而定。 机位确定之后，坑就挖了出来，正常情况下，是要设置围挡和警示灯的，但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工，临时电没架设过来，再说大晚上的，也没人在这里转悠，所以，就给忽略了。 聂楠楠和林茹对现场情况并不熟悉，又没带专业的照明工作，只是借着手机那点亮度，在市内走平道可以，但在荒郊野外的施工现场，根本就不够用，一个不留神，两人直接就摔到了沟里。 沟深将近一米八左右，由于地下水位偏高，再加上最近下了点雨，沟底存了不少水，又湿又滑，林茹还好一点，很快就爬了起来，聂楠楠却连惊带吓得有点发懵，在水里不停的扑腾，越扑腾越慌张，越慌张越扑腾，场面一度失控。 高原见状，也顾不上许多，纵身就跳了下去，一把将聂楠楠薅了起来。这女人可能是被吓坏了，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浑身抖成了一团。 “别慌，你看看，这没多点水！”他连忙大声说道。 聂楠楠这才发现，其实水才刚刚过膝盖，根本谈不上危险，于是连忙松开了手，可惊魂未定的她脚下又是一滑，要不是被高原拦腰抱住，险些再次摔在水里。 “挖这么大个坑，倒是给围上呀！这谁干的活儿，还想不想干了！”林茹带着哭腔说道。 高原一手扶着聂楠楠，强憋着笑说道：“这不还没开工嘛，谁合计你们俩能转悠到这里呀。先别说这些，看看伤着没？” “我没啥事，聂总你怎么样？”林茹问道。 “我.......我也没啥事。”聂楠楠说话声音都有点发颤：“就是刚刚被吓了一跳。” “没事就好，手机啥的呢？”高原又问。 “完了，我手机没了，快帮我找一下。”聂楠楠惊呼道。 对现代人来说，手机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职场白领，手机里都存有很多重要数据和信息，真要丢了，实在太麻烦了。 黑咕隆咚，上哪去找，再说，我堂堂国企领导，给你捞手机，开什么玩笑！高原心中暗想，于是便道：“先上去再说吧，等一会我喊人过来帮你找。” “不行，手机本身无所谓，关键里面的存的东西太重要了，万一泡时间长了，无法恢复就麻烦，快点，帮我找下。”聂楠楠说着，弯下腰便在水里摸了起来。 昨天折腾了半宿，今天又舟车劳顿，高原早就精疲力尽外加头疼欲裂，刚才是为了救人，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就跳下来了，可现在让他在泥汤里找手机，却是老大不情愿。 心里不愿意，但又不好直接拒绝，于是眼珠转了转，故意用很惊悚的语调说道：“赶紧上去吧，这坑里不光有蛤蟆，还有泥鳅和水蛇呢，再呆一会，顺着裤子就往身上钻，拽都拽不出来。” 这句话顿时就起了作用，两个女人似乎感觉那又黏又滑的东西已经在身上了，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张罗着离开。 下来容易，上去可就费事了，所幸的是两女孩子体重都不大，有他在下面连推再扛的，很快就上去了，可轮到他自己就不中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多大一会，周云带着一大帮人就赶了过来。 挖沟没设警示，把领导给摔沟里了，这可是天大的罪过，众人不敢怠慢，七手八脚的将他拽了上来，然后又下去几个人，在水坑里翻了十多分钟，总算把聂楠楠的手机给找了出来。 电话肯定是开不了机了，但要维修，也只能等到明天。 两个女人浑身湿透，被夜风一吹，兀自瑟瑟发抖，他见状命人找来两件工作服给披上了，但头上脸上到处都是泥污，样子还是有些狼狈。 “谢谢你高总。”聂楠楠哆哆嗦嗦的说道。 他淡淡一笑：“用不着谢，都怪我们工作没到位，你们别挑理就好，走吧，先送你们俩回去，洗个澡，早点休息。”说完，便命周云去准备车。然后带着两个女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工地外走去。 本来是安排周云送的，可周云的母亲生病住院，晚上还要去陪护，而几个司机也早就下班了，没办法，只能自己亲自跑一趟了。 坐进车里，两个女人这才渐渐回过神儿来，林茹率先不干了，说自己的手机进水了，衣服也都脏了，这些都是由于现场未设警示灯所致，必须由云建公司负责赔偿。 聂楠楠则更不依不饶，说自己惊吓过度，需要住院治疗，并且提出了要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等等，总之，没个几十万都下不来。 林茹已经算是伶牙俐齿了，聂楠楠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半真半假的一唱一和，高原哪里应付得过来，感觉脑袋都大了。 “你们俩大晚上的在施工现场瞎转悠，自己不小心摔沟里了，怎么能赖到我们公司呢！再说，搞资产评估，不老老实实在办公室里看报表，跑工地瞎转悠什么呀？掉沟里活该！” “不来工地，能发现你们虚报固定资产嘛？这涉及到投资人的利益，我们作为评估方，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聂楠楠正色道：“反正你看着办吧，不把两个美女哄开心了，资产评估上就得说道说道了，这个你懂的！” 第244章 又是一个云州人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饶是高原能言善辩，也照样应付不过来，最后只好苦笑着道：“那好吧，你们俩写个书面材料，把具体损失情况都写列出来，我明天开会研究下再说。” “这个态度还算老实，不过，今天晚上就得表示下，权当压惊了吧。”聂楠楠笑着道。 他也笑：“我记得刚刚还有人义正言辞的说，工作期间不接受客户的馈赠和宴请呀，咋的，原则也掉沟里了呀？” 聂楠楠却一本正经的道：“这是两回事，现在是赔礼道歉，我们当然可以接受，反正，今天晚上这顿饭，你是请定了，而且档次不能低。” 没想到，这个聂总表面上看起来略显古板，但实际上却和林茹一样，也是个古怪精灵的主儿，不过也好，活泼的女人更好相处些。他想。 没提吃饭的时候，他只是感觉有些疲惫，如今提到晚饭，顿感饥肠辘辘，连着咽了好几次口水。 “好吧，我代表公司，请两个美女吃一顿。”他笑着道。 两个女人听罢，都咯咯的笑个不停，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 到了蓝皇酒店，他将二人送到了房间门口，正准备告辞去楼下点餐，却被聂楠楠拦住了。 “你身上也弄脏了，这样吧，林茹来我这屋，你去她的房间洗洗，省得一会下去吃饭，浑身脏兮兮的。好歹也是个领导干部，万一撞上个熟人，多没面子呀。” 他想了想，如此也可，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从卫生间出来，稍事休息，正打算离开，去无意中碰了下桌子上鼠标，处于待机状态的笔记本电脑顿时恢复了启动，他扫了眼屏幕，却见是一个打开的文档，文档的标题是：关于成立云州云顶科技有限公司的可行性研究报告。 云州云顶......这四个字多少引起了他的一些兴趣，于是重新坐下，快速浏览了起来。 这应该是提交给市发改委的一份报告，在详尽分析了国内互联网金融的前景和利润空间之后，又对即将成立的云顶科技有限公司进行了简明扼要的介绍。 报告中写到：云州云顶科技有限公司由睿兰国际、云州城市发展银行，云州建设集团、广阳地产集团以及云州永鑫投资公司等五家法人单位共同出资组建，其中，云州永鑫出资二亿人民币，占股百分之五十一。 公司的主营业务为：众筹、p2p业务以及互联网理财等等，同时与国内著名互联网企业联合组建大数据平台，届时将填补云州乃至全省在互联网金融板块上的空白。 永鑫是贾东明的产业，表面上做民间借贷融资，实际干得就是高利贷，后者的利润甚至高过前者。而云顶科技有限公司不过是换了个名称，穿上了件高科技的外衣，外表更加光鲜亮丽而已。 许卿到底要干什么呢？这哪里是要对付贾东明，分明是帮着他赚大钱吗，公司一旦成立，贾二哥的高利贷就等于上了网，那岂不是冲出云州，走向全国了吗？还有大数据，这些都是非常热门的行业，未来的利润空间大到无法想象！他盯着电脑屏幕，百思不得其解。 更令他费解的是，云州建设集团还是股东之一，这么大的事情，老子咋从来不知道呢？凭啥许卿就给做主了呢！ 高原忽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许卿以解决资金为诱饵，一步一步的将他和云建集团引入局中，而云建集团入股云顶科技，似乎早在许卿的计划之中，只是目前还不清楚，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到底要用什么法子说服他。 这到底是个什么局呢？他默默的想，对付贾东明，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吗？可如果不是为了对付贾东明，那又要干什么呢？ 他甚至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一味追求发展，而放弃了稳扎稳打的战略思想，导致企业陷入资金周转困难境地，如若不然，至少还有点回旋的余地，现在可好，等于是被套得牢牢的，而且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卿把云建和北方汽车捆绑在了一起，如果我现在要退出，市里恐怕都不答应。 沉吟良久，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这也是苍天有眼，让我提前看到这份文档，如此一来，至少可以拒绝入股云顶科技，这也算是对云建和自己最后的保护吧。 这样想着，将电脑恢复原样，然后整理下身上的衣服，出了房间，下到二楼中餐厅，提前点了些菜品，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聂楠楠一个人下来了，却不见林茹的身影。 “怎么就你一个，林茹呢？”他问。 聂楠楠淡淡一笑：“许董事长临时有点事，安排她去做了。” 他微微一愣，心中暗想，许卿远在香港，遥控指挥林茹做事，难不成和成立云顶科技公司有关？可这么晚了，各职能部门早就下班了，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做呢？ “什么事这么急啊？”他试探着问了句。 聂楠楠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许董事长安排工作，向来是点对点的，我们互相都不打听，这是集团不成为的规矩。” “你们规矩还真多。”他笑道：“公司不大，搞得跟个衙门似的。” 聂楠楠却一本正经的道：“别小看我们公司呀，全球共有超过5000家公司在港上市，其中有三分之一的资产评估是我们公司做的，华兰咨询本身也是h股创业板块的上市公司之一，市值将近四十亿港元呢。” 我的天啊，三十多个人的小公司，如此高的市值，实在是令人咂舌。 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聂楠楠嫣然一笑，举起酒杯，柔声说道：“其实，今天应该谢谢你的，感谢你出手相救，不然，我们俩还指不定多糗呢，还有，刚刚在路上是跟呢开玩笑的，这顿饭理应有我买单！” “别啊，让两个认真工作的女孩子掉进沟里，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工作失职。”他也轻松的道。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聂楠楠捋了下耳边的碎发，很感慨的说道：“一别云州十五载，这才回来，才知道物是人非这四个字的含义啊。” 他一愣：“你也是云州人？” 第245章 想看看脱下来的样子嘛 聂楠楠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只不过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南方打拼，已经整整十五年没回来过了，对了，我听林茹说，你也是近两年才回云州的，漂泊在外的滋味，应该是感同身受吧。”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是的，相比男人，你一个女孩子就更不容易了，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在不简单。” 聂楠楠却把嘴一撇：“这话说得可有点歧视女性之嫌哦，其实，当下的社会，男人承受的压力，在某种程度上比女人还要大。” “你和林茹这样的女人，谁敢歧视，嘴皮子跟机关枪似的，刚刚在车上，差点没被你们俩搞疯了。”他苦笑着道。 聂楠楠得意的道：“这都已经收着了，没敢完全发挥，想当年，我可是咱们云州中学生辩论大赛的冠军呢！” “是吗？你是哪个学校的呀？”他随口问道。 “七中呀！” 高原一愣：“我也是七中，瞧这事闹的，咱们居然还是校友，你是小学妹。” 聂楠楠也很惊讶，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那届的，班主任是谁呀？” “我是92届的，班主任叫苏旭，数学老师。” 聂楠楠的脸因兴奋涨得通红，连声说道：“天啊，我是98届的，班主任也是苏老师！她带完我们那届就退休了。” 世界很大，却也很小，转了一大圈，两人居然是同一个老师带出来的学生。 高原都有点不敢相信如此巧合，可看聂楠楠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所有信息也很吻合，慨叹之余，笑着道：“看来，你是我亲生的学妹啊。” “是呀，我是你亲生的.......”聂楠楠顺着话茬往下说，可说到半截，便发现中了埋伏，于是连忙纠正道：“胡说八道，我才不是你亲生的呢！”说完之后，忽闪了几下眼睛，猛然意识到这么说也不对劲，脑子一乱，竟然又脱口而出：“你是我亲生的......不对不对，中了你的圈套了，全乱了。”说到最后自己都被逗笑了。 高原则沉着脸道：“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得到的中学生辩论大赛的冠军，区区亲生两字，就绕不开了？其实，谁是谁亲生的都一样。” 聂楠楠咯咯的笑个不停，好一阵才缓过口气，噘着嘴道：“不怪林茹说你老奸巨猾的，看来还真没错。” “老奸巨猾？这个评价从何而来！”他惊讶的道。 聂楠楠也不回答，只是主动为他斟满了酒，抿着嘴道：“你这个年龄，眼看四十了，如果再不老奸巨猾，估计就要被社会淘汰了，在我看来，这四个字未必是贬义，干事业的男人就该多长个心眼，否则，如何能在错综复杂的竞争环境中站稳脚跟呢？” 这句话中所包含的生活阅历，实在与聂楠楠的年龄有点不相符，令高原很是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用老奸巨猾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这张牌桌上的所有人，哪个不是老奸巨猾呢，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得就是谁更奸更滑！ “你父母多大年纪了，这次回云州，他们一定特高兴吧。”他不想多聊，于是把话题岔开了。 提到父母，聂楠楠的情绪明显有些惆怅：“都六十多了，这么多年，感觉最亏欠的就是他们，辛辛苦苦把孩子抚养成人，而我却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实在是很遗憾的事。” “你们公司的收入那么高，可以把二老接过去安享晚年嘛。”他道。 聂楠楠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爸爸妈妈故土难离，怕去了南方生活不习惯，不过，我这次回云州，可能要呆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多陪陪他们。” 他心里微微一动：“很长时间.......难道还有别的项目？” 聂楠楠微微一笑：“不是项目，是集团方面另有安排，许董和我简单谈过，应该要在云州搞个新企业，我和林茹都可能会留下，但具体还没定呢。” “是嘛，那是好事呀。”他笑着道：“看来，许董事长是打算在云州干一番大事业呀。” “也许吧，许董是集团所有女人心中的偶像，她的想法和思路，永远走在时代的前面，无论风云如何变化，都可以从容应对、游刃有余，而且，作为女人，她这辈子活得够潇洒，不论是工作还是个人生活上，都活出了一般人几辈子的精彩。” 高原默默的听着，心中忽然产生了个奇怪的念头。 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在一个团队之中，领导者的气度和胸襟，会对团队成员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有许卿这样的董事长，睿兰公司的恐怕是个阴盛阳衰的生态环境，难怪林茹短短两个月，就能崭露头角，看来是物以类聚啊，要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搞不好面前的聂楠楠，也是个同样洒脱的女人哦。 这样想着，于是试探着问：“对了，你爱人做什么工作。”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我才二十九岁，连对象都没处过，哪里来的爱人呢？人生的精彩还没体验够，怎么可能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呢！” 完！果然如此，唉，这年头，男人真不容易啊，自己优秀还不够，还得指望优秀的女人足够安分，要这么说的话，能得到陈心怡的青睐，实在是有点运气爆棚的意思，可得牢牢抓住啊。等她从以色利回来，说啥也得把事给办了，只要有了肌肤之亲，剩下就好弄多了。 “这个......这个......还是你们年青人想得开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只好含含糊糊的应付了句。 不料聂楠楠却歪着头，上下看了他几眼，笑吟吟的道：“别装的老气横秋好不好，你没比我大几岁，其实也是个年轻人，而且，据说，你也一直单着哦。” 他无言以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咦！你这衣服真漂亮，一看就是个大品牌。” 或许是嫌空调太凉，聂楠楠在外面搭了件深灰色的纱制长衫，显得很是飘逸。 “是嘛？想看看脱下来的样子嘛？”聂楠楠忽然羞涩的说道，眼神也柔柔的，看得高原心里痒痒的。 我靠！睿兰公司的女人，难道都这种风格嘛，才刚认识几个小时，就要脱衣服，看来，以后得收敛点了，不然的话，这该死的魅力实在太招人了。他默默的想。 第246章 你想看什么？ “这.......这就不必了吧。”一着急，高原的脸都有点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有什么啊。”聂楠楠说着，大大方方的将长衫脱了下来，里面则是件很小巧的背心，站起来的时候，纤细的腰肢和几乎完美的肚脐露了出来，看得他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这女人也太夸张了吧，好歹这里也是公共场所呀，她想干什么！ 正错愕之际，聂楠楠却款款的将衣服递了过来，笑着说道：“你眼力还真不错，迪奥春季限量版，花了我一万多大洋呢。” 他一愣，脱口而出道：“闹了半天，你让我看衣服呀？” “是呀，我有说别的吗？”聂楠楠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用非常夸张的语气说道：“天啊，高总，你想看什么呀，这也太过分了吧！” 他顿感失言，一时有点慌了，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想得是......我也想得是看衣服。” “言不由衷吧！我怎么感觉某人的内心有很多龌蹉的想法呢？高总，恕我直言，你的表现可令人失望哦，新时代的国企领导干部，无时无刻都要严格要求自己，净化灵魂和思想，怎么能对一个女孩子又如此不堪的想法呢！？这简直太丢人了。看来，你要加强学习了，而且得深入学习，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当务之急，否则，我真担心你犯错误呀！”聂楠楠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完，自己先没绷住，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被戳穿，总是很难堪的，被女人戳穿，就更甚了。他脸涨得通红，吭哧了半天，最后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听不懂在讲什么！” 他越窘迫，聂楠楠就越得意，眉飞色舞的道：“场上比分，一比一平，聂楠楠同志扳回一局！” 原来如此，这丫头是憋着劲要捉弄我啊，他想，幸好自己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只是略微动了点歪心思，并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不然，这张老脸可真没地方搁了。 气氛活跃，酒自然喝得痛快，不知不觉之间，一瓶进口干红就喝光了，聂楠楠似乎有点不胜酒力，微微有些醉意。 “这么晚了，林茹怎么还没回来呢？”她看了眼时间，低声嘟囔道。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别等她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他斟酌着说道。 聂楠楠虽然意犹未尽，但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喊来服务生便要结账，高原当然不肯，两人争执一番，最后还是他把单买了。 “谢谢高总的盛情款待，我在云州能呆上一段日子，来日方长，等项目结束之后，我再请你吧。”临分手之际，聂楠楠很认真的说道。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不许反悔哦。”他笑着道。 聂楠楠连连点头，又叮嘱他酒后不要开车，找个代驾等等，这才飘柔而去。 他也确实有些倦了，巴不得赶紧回家睡觉，让酒店前台安排代驾，自己则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休息。 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来电话的居然是贾东明，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隐隐的有点不安之感。 “二哥，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电话接通之后，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贾东明则兴致颇高，连声音都不那么沙哑了。 “老弟啊，今天高兴，过来陪哥喝点茶啊。” “嗯.....”他沉吟着，想找个借口拒绝，可还没等说出口，就听贾东明又道：“这几年，我从没这么开心过，快过来吧，今天谁都没找，就咱们哥俩，喝点小酒，唠点贴心嗑。” 话说到这个份上，当然不便拒绝，于是只好笑着道：“好吧，我这就过去。” “我等你。”贾东明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代价小哥很快到了，一路无话，半个多小时之后赶到了贾家大院。 见他来了，贾东明热情的招呼坐下，又亲手斟了一杯茶，这才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吗？” “不知道。”他怔怔的道。 贾东明眯缝着眼睛，很神秘的一笑：“郭大脑袋昨天在黄县落网了，这个心腹大患一除，从此老子就能睡安稳觉了。” 他心中一惊，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嘛，这可是件大好事呀，谁抓住的？” “杨瘸子亲自指挥，动用了整整一个中队的武警，那场面，老他娘的震撼了，其实，这小子本来想玩个一箭双雕，但却被我识破了，结果忙活了半宿，等于是给我打工了，估计现在正上火呢！” 他佯作惊讶：“二哥，我咋没听明白呢，你识破了杨局长......这是啥意思？” “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贾东明得意洋洋的道：“杨瘸子这人吧，自以为很聪明，可在我看来，就是个十足的傻叉，刚有点风吹草动，就以为贾某要垮台了，于是便想从我身上捞点政治资本，狗眼看人低！跟我玩，他可差远了，根本不够资格”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啊！他想，本以为杨昊天出手，贾东明腹背受敌、防不胜防，可现在看，这位杨局长动作挺大，可效果却一般，上来就输了一阵，照这个趋势下去，短时间内还难分胜负啊！ 看来，不能把宝都押在杨昊天身上，还是得稳扎稳打才是。 这样想着，连忙笑着道：“真没想到，这人如此不地道，也不掂量下自己的几斤几两，就敢跟二哥过招，太不自量力了。” 贾东明冷笑一声：“老弟啊，不是我吹，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想动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我慢慢玩，玩到他服为止，非让杨瘸子跪在我面前叫爷爷不可。” 他连连点头，又很关切的问道：“二哥，那个郭大脑袋被抓，在里面要是乱说话怎么办？他现在跟疯狗似的，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不得不防啊。” 贾东明哼了声,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放心吧，兄弟，我会让他闭嘴的。”说完之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珠略微转了转，随即又大大咧咧的道：“郭大脑袋做得那些事，跟我不发生任何关系，想咬我，也咬不着呀。” 他做恍然大悟状，贾东明则继续道：“上次你在翠溪山遭遇袭击的事，就是郭大脑袋和张洪权暗中策划的，这也等于是给你出了口恶气！” “嗯，这种人渣，枪毙十个来回都够。”他咬牙切齿的道。 贾东明喝了一口茶，轻轻将茶杯放下，郑重其事的道：“老弟啊，你先别着急，等我收拾完杨瘸子，腾出时间来，再把你好好规划下。在企业当个破经理有啥意思啊，这年头，要说话硬气，必须是公检法！到时候，给你弄身警服，不出三年，局长的宝座就是你的了。” “真的假的？我还能当警察！”他笑着道。 贾东明却很认真的道：“当然是真的呀，你以为他们都是科班出身呀，这都不叫个事儿！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我说你行，不行也行，我说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说完，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 高原也跟着笑了几声，可心里却默默的叹气。 两人正聊着，一个保镖推门走了进来，在贾东明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兄弟，你稍等片刻啊，我去处理点私事。”说着，起身跟着保镖出去了。 他也没多想，正把玩着那精美的茶具，门外却传来一个女人嘤嘤的哭声，他不由得有些好奇，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听着。 “我......我能怎么办，已经这样了，反正你得管我！”女人哽咽的道，声音之中既有委屈，却似乎带着几分喜悦之情。 贾东明则呵呵笑着：“这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这辈子就啥都不用愁了，二哥全包了！” 他听得目瞪口呆，那女人的声音，竟然是林茹！ 第247章 一问三不知 “我得走了......”林茹诺诺的说道，语气中柔弱和无助，拿捏的非常到位，隔着房门，都能感觉到女人的楚楚可怜。 “走什么走，我还能把你吃了咋地？明天就送你回去了，听话，先上楼等我一会，饿了就让厨房做，要是嫌厨房做得不好吃，就打电话让蓝皇给送。”贾东明笑着说道。 林茹沉吟片刻，低声说道：“算了，还是回去吧，同事还等着我呢。” 贾东明却有些不耐烦了：“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做二哥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听话，只要听话，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林茹低声说道：“求求你了，就让我回去吧。” 沉默片刻，贾东明突然骂上了：“真他娘的不识抬举，那就滚吧！但明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你得陪我出去趟。”说完，骂骂咧咧的吩咐人送林茹回酒店。 高原赶紧从门口离开，走到窗边，顺着窗帘的缝隙往下看去。只见林茹低着头，坐进了奔驰迈巴赫的后排，车子随即缓缓驶出了别墅大门。 不大一会，贾东明春风满面的回来了，坐下之后，笑着问道：“刚刚听到什么了吗？” 他试探着道：“好像是二哥有了新欢吧？” 贾东明哈哈大笑：“新欢谈不上，不过这小丫头倒是蛮对我胃口的，老实本分，心眼不多，只要稍加调教，日后准能派上用场。”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或许在贾东明和林茹这两人的心目中，男欢女爱不仅是逢场作戏，而且还是谋略的一部分，那个与自己缠绵悱恻的人，将来是要派上用场，人类这点最基本的愉悦，让他们都给搞得索然无味了。 “什么样的女人，能入得了二哥的法眼，将来还要派上用场啊？”他笑着问道。 贾东明却神秘的一笑：“能派上用场的，都是普通女人，那些豪门小姐、明星网红，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对了，你应该认识的。” “我认识？”他故作惊讶。 “是啊，她正给你们公司做资产评估嘛，是许董事长的手下，叫林茹。”贾东明倒是无意隐瞒，爽快的说道。 他茫然的瞪圆了眼睛：“是她！？你们是.......” 话还没等说话，就被贾东明打断了：“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这其中的奥妙，慢慢就知道了，这年头，女人要是利用好了，比男人还靠谱！” 他若有所思，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贾东明显得很兴奋，又东拉西扯了很多，抚今追昔、感慨万千，他则做洗耳恭听之状，不时还要配合对方的情绪发出一两声惊叹和笑声。 不知不觉，已经是午夜时分，他困得眼皮都有点打架了，贾东明却兴致很浓，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好几次他都想直接薅着脖领子大声质问，是不是有毛病，聊起来没完了呀！ 正咬牙坚持着，却听外面别墅大门响，随即有车开了进来，贾东明起身往窗外看了眼，这才笑着道：“不聊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如释重负，连忙起身告辞，到了楼下，正好与一个男人走了个碰头，他有点纳闷，如此深夜来找贾东明的，肯定是有不可告人之事，于是便偷偷瞄了一眼。 男人中等身材，头上戴着个棒球帽，一个大口罩将整个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一声不响的往楼上走去。 大夏天的，捂得这么严实，明显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这人能是谁呢？他默默的想。 疲劳让他的思维有些迟钝，迷迷糊糊的驾车返回市内，等进了家门，感觉浑身跟散架了似的，一头栽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了。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八点半了。身上还是很疲惫，真有心在床上懒一天，可想到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自己，只好咬牙爬了起来。 简单收拾了下，驾车赶到了公司，进了办公室，直接把李万海喊了上来。 “跟你了解点事。”他开门见山的道。 李万海很机灵，见他脸色阴沉，不等提问，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是那批铝模板的事嘛？” “你怎么知道。”他冷冷的问。 李万海叹了口气：“昨晚周云告诉我的，设备和物资归我们工程办管，出了问题，我自然有责任。” “是吗？你想负什么责任呢？” 李万海低着头沉思片刻，苦笑着道：“管理有漏洞，我负领导责任。” 他冷笑一声：“领导责任，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那批模板，是我来之后订购的，价值五百多万，才使用了不到一年半，按照周期计算，至少再用两年没问题，可现在竟然四分之三都被替换了，损失多少，不用我算你也清楚，这么大的亏空，你一句领导责任就应付过去了啊？要按照你那个逻辑，是不是也该追究我的领导责任呀！” 李万海苦笑：“高总，那你说咋办，这些事当时刘总都知道，可他睁一眼闭一眼的，我们又能说啥呀？” 又是这套话，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刘远军，让他干瞪眼没辙。 略微沉吟片刻，他又问：“这么说，模板被掉包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呗。” 李万海眼珠转了转：“也不是很早，今年年初，总调度室做开工前设备物资统计的时候发现的问题，然后庞辉才告诉我的.......” “等一下，你确定是庞辉主动把问题反映给你的？”他打断了李万海，字斟句酌的问道。 “嗯......确定。”李万海很认真的说道。 “继续往下说！”他冷冷的道。 李万海偷偷瞄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庞辉当时跟我说，这事刘总都知道，让我别声张，还说，刘总的表弟开了个设备租赁公司，可能是给掉包了。” 他想了想：“刘总的表弟开得租赁公司叫什么啊？” “好像叫元亨实业，但我不敢确定，因为只是听说。”李万海支吾着说道。 他立刻问道：“听谁说的？” “听......周云说的。”李万海小心翼翼的道：“其实，周云也是听说，至于他听谁的，我就不清楚了。” 第248章 琢磨不透啊 “那家公司在什么地方，多大规模，老板是谁？”他一口气追问道。 李万海低着头不吭声了，良久，长叹一声道：“算了，高哥，我也不瞒你了，庞辉给我了两万块钱，说是刘总吩咐的，还说......还说，对你也要保密，至于你刚刚问的那些，我真的一概不知。” “那两万块钱你收了？”他皱着眉头问。 “不光收了，而且已经花了，当时也给周云了，但这家伙鸡贼，说死不要，而且还保证守口如瓶。”李万海苦笑着道：“我认账，什么处分都认！” 他突然问道：“刘总表弟的公司里有你的股份吗？” 李万海明显愣了下，随即连连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以人格保证！” “那庞辉呢，有他的股份没？” “这个.......”李万海沉吟了下，无奈的说道：“这个你得问他呀，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他直勾勾的盯着这个部下，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我当然要问他，但在问他之前，想先问一下你，你们俩不是自诩焦不离孟吗，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在他亲手带出来的团队中，庞辉和李万海年龄相仿，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个能力相当的人在一起，难免会产生些矛盾，可这两位却没什么冲突，工作中配合默契，私底下还是很好的哥们。 昨天听了常佩军的那番话之后，高原就断定，如果庞辉有问题，那李万海肯定也脱不了干系，这两小子，没准早就狼狈为奸，只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李万海低着头，目光有些闪烁和游离。良久，这才苦笑着道：“高哥，庞辉的事我真不清楚，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近，他这个人心眼挺多的，大家基本都是敬而远之。” “心眼多......这是什么意思？”他追问道。 李万海似乎很为难，斟酌半晌，这才支支吾吾的道：“庞辉比我们参加工作早，在社会上认识很多人，他的事基本不让我们参合，只是听说他在外面有生意，但他从来不说，我自然也就没问过。” 高原点了点头：“昨天的事，你跟庞辉通气了吗？” “没有，但别人说没说，我就不知道了。”李万海非常肯定的答道。 “好吧，你回去准备下，明天去黄县，把庞辉替回来。”他挥了挥手。 李万海却站着没动，苦着脸道：“高总，那两万块钱，我可以如数退还，你别生我的气就好。” 他白了这小子一眼，没好气的道：“我生气的原因并不是你收了两万块钱，而是你瞒着我！费尽心血、手把手的培养你们，结果我却成了孤家寡人，换成是你，你生气不？” 李万海低着头，只是连连叹气。 “算了，这笔账先给你记上，等我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别站着了，赶紧工作去吧。”他沉着脸道。 李万海走后，他点上一根烟，无力的靠在椅子里，心绪很是烦乱。 当初，之所以非要招进来一批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就是因为这些年轻人刚刚踏入社会，心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弯弯肠子，便于管理和培养，可万没想到，手中刚刚有了这么点不起眼的权力，就开始搞事情，如此下去，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是现在的年轻人胆子越来越大，还是我的管理方式有问题呢？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陈心怡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只是匆匆做了个调研，便发现庞辉和李万海身上存在诸多问题，幸亏没草率的将这两个家伙吸收进班子，如果是那样，真是打自己的脸啊！ 正胡思乱想，办公室的门一开，郭铭耷拉个脸走了进来。 “怎么了，又没钱了呀？”他现在一看郭总监面色阴沉，心里就紧张，都快落下病根了。 郭铭在他对面坐下，皱着眉头嘟囔道：“那两个小娘们太对付了，这一上午，都快把我折磨疯了。好家伙，省里的财务大检查也没这么严，快赶上反贪局查账了。还有那个林茹，这丫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啊，对公司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下手贼狠，我就纳闷了，他当时只是工程办的预算员呀，咋对公司的情况掌握这么全面呢！真怀疑这女人当初就心怀叵测了。” 郭铭是个很沉稳的人，心思缜密，不慌不忙。除了为资金着急上火之外，平时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架势，能把这位爷逼急了，还真不容易。 他无奈的一笑，若有所思的道：“你说得对，或许我之前都看错了，这女人要是玩起心眼的话，男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啊。不过，你也别大惊小怪，人家这叫恪尽职守，都是为了工作嘛。” “我当然知道是为了工作，但这种评估本身就不科学，她们是受睿兰投资委托，在评估中自然要按照睿兰的要求来，比如说我们公司这块地皮，连同地上建筑物，总共才给估了一亿五千万，这分明是扯淡嘛，随便任何一家地产公司，要想拿我们这块地，没有个五个亿也不好使啊，我觉得，你应该跟睿兰方面沟通下，如果这么搞的话，我建议换个第三方评估机构！”郭铭气呼呼的道。 “一亿五千万？凭什么给估这么少呢？”他也皱着眉头问道。 “人家是按照2006年云州市土地价格计算的，当然就是这个价钱了，我说十年过去了，地价早就翻了好几个番了，可她们却说，这是港交所的规定，为了体现真实价值，避免地产泡沫溢价。我还真得查一查，看看港交所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混蛋规定。”郭铭恨恨的道。 高原没吭声，而是陷入了沉思。 如果从那份云顶科技公司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来看，所有这一切，应该都是许卿早就设计好的，甚至包括林茹和贾东明上床。而压低云建的固定资产总值，表面上看是为了减少睿兰的投资额，可实际上却未必如此，毕竟，对睿兰这种实力的投资公司而言，多拿出几千万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个女人到底要玩什么花样呢？真是琢磨不透啊。 第249章 说话得算数呀 “你可别瞎耽误工夫了，人家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有法可依的，要想较真，不如直接去请教下于股神，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没准能找到对应的办法。”他笑着道。 郭铭拍了下脑门：“是啊，咋把这哥们给忘了呢，我这就去讨教，必须打击下这两个女人的嚣张气焰，否则，太窝囊了。”说完，将一份统计表往他办公桌上一丢，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什么玩意，就扔给我了!”他问了句。 “黄县那边的设备和车辆清单，庞辉刚才传过来的，你过下目。”郭铭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他随手将清单拿起来，大致翻看了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所有设备和车辆的产权单位一栏，竟然豁然写着元亨实业有限公司的字样！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模板被掉包牵扯出这么多事来，他根本不会多想，可如今看着这张清单，心里的怒火腾得一下就烧了起来，直接抄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可在拨号的那一刻，却又缓缓的放了回去。 夏凡的那句话忽然浮现在脑海之中。所有的偶尔，最终都被证明是必然！ 最初听的时候，他还认为是刑警的职业病，可如果把所有这些事都加在一起，却猛然意识到，夏凡也许是对的。 他闭上眼睛，将那个惊心动魄夜晚所发生的一切，又重新在脑子里过了遍，竟然惊奇的发现，原本非常合理的情节，居然一下变得有点诡异了，以至于庞辉的动作表情也透着可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疑人偷斧的味道，总之，越琢磨越乱，最后竟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还是要稳下来，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如果那天晚上的事真是必然，那就说明庞辉肯定是局中之人，而且搞不好还是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与其迫不及待的揭穿，不如让其充分表演，自己暗中观察，待看清楚了一切，再做打算不迟。 对！就这么办，管他波诡云谲，老子就岿然不动，静观其变，看这帮家伙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这个朝夕相处的亲信爱将，一度曾想要作为接斑人重点培养的可造之材，居然会有另外一张嘴脸，如果这一切都属实，那简直太可怕了，以至于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炎炎夏日，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一上午转眼就过去了，吃罢了午饭，他正打算去卧龙湖项目部看看，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乱七八糟的一大串数字，心中不禁有点纳闷，但正常情况下，拨打这个电话的肯定都是工作上的事，于是还是接了起来。 “查岗！”听筒里传来陈心怡清脆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刚刚来电显示的是国外号码，于是连忙笑着道：“幸好我没开溜，否则还说不清楚了呢。” 陈心怡哼了声，随即笑着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下周就回国了。” “是嘛，这么快啊，不是说要半个多月嘛。”他道。 陈心怡颇有些得意的道：“原定计划是半个多月的，但招商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昨天已经草签了合作意向，以色列方面对在云州成立产业园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愿望，下周托尼公司的副总裁带领专业团队跟我们一起返回，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太他娘的厉害了，下周几回，我去机场接你。”他兴奋的道。 “不用你接，市里会统一安排的，再说，落地之后，还要举行个简短的欢迎仪式，你就别跟着捣乱了，等忙完了再给你打电话。”陈心怡笑着道。 涉外接待，讲究比较多，市里肯定非常重视，无关人员确实不宜搅合，他也只好点头答应，不过还是低声提醒道：“但那个事你可别忘了呀。” “什么事？”陈心怡怔怔的问。 他嘿嘿一笑：“走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呀！” “走之前......我答应你什么了？”陈心怡明显有点懵。 他则有些急了：“我的市长助理同志，你作为领导干部，说话能负责点不，走的那天晚上，在你家，你亲口对我说，等我回来。”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嘛？”陈心怡笑着道：“难道你不想等我回来嘛。” 他哑然失笑：“老大，你说这话的时候，是有特殊语境的，当时我只要再坚持下，就把你衣服给脱了呀，说句不客气的，以我的枪法和你的靶心，没准九个月后，你和孩子就见面了呀，当时你死活不肯，我怜香惜玉，就没硬来，后来，你自己春心浮动，说是要等回来之后再......” 陈心怡万万没想到，他在电话里能说如此私密的事，顿时有点慌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茬：“停！你还能有点正经的不，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都是事实，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说，是你耍赖在先的呀。”他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架势，正色说道：“这才几天啊，我可都记忆犹新呢，要不这样，我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重头到尾再详细描述下，帮你回忆回忆。” “好好好，服你还不成嘛，这是国际电话，你可别瞎说了。”陈心怡赶紧阻止了他：“我都记得呢还不行嘛！” 他哼了声：“这还差不多！记得就好，做人要本分，承诺过的事必须要做到，领导干部更要起模范带头作用，你敢反悔，我就直接向组织反应，让组织给评评理，看到底是谁的错！” 陈心怡哭笑不得，嗔道：“去你的吧，组织才不管呢，讨厌鬼，本来想跟你聊几句，可上来就说些疯话，不理你了。”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最开心的通话了，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提心吊胆，没有言不由衷，更没有各种阴谋和陷阱。 放下电话，他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聚集在心头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了。 这两天得练练腰，或者补充点营养，实在不行，就来点某某肾宝，以免被掏空嘛，他默默的想。 正沉浸在美妙的想象之中，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下，秘书小姚推门进来，轻声说道：“高总，广阳地产的董事长张万涛先生想见你。” 第250章 奇怪的邀请 高原微微一愣，还以为听错了：“他想见我，在哪？” “就在外面。”小姚很认真的道。 张万涛登门求见，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开什么国际玩笑。他赶紧站了起来，口中说道：“合计啥呢，赶紧请进来呀！” 尽管许卿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但张万涛的突然来访，仍旧令高原有点手忙脚乱，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张万涛已经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 张万涛这种顶级富豪，身上的气场是非常强大的，上次在省城，高原就已经领教过，今天第二次见面，愈发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那种英气逼人的俊朗和睥睨一切的从容不迫，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得出来，往那一站，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你不自觉的就矮了三分。 “你好，高总，冒然来访，不会打扰你的工作吧。”张万涛很有风度的说道。 “哪里哪里，张董事长能来，是莫大的荣幸啊，云建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您的身价贵。”他笑着说道：“快请进，我办公室比较简陋，早知道董事长要莅临指导，就该重新装修下。” 高原的心里虽然有点紧张，但气势还是很足的，说话不卑不亢。 张万涛哈哈一笑，迈步进了办公室，在沙发上坐定，高原又命人沏茶，却被很礼貌的拦住了。 “不用那么客气，我就是随便来坐坐，聊几句就走。” 高原心里清楚，这种身价的人，自我保护意识都非常强，外面的水和饭，轻易不会碰的，于是也没坚持，只是微笑着问道：“董事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呢？” “上次在省城，时间比较仓促，感觉没聊透，所以就想约你出来再深入谈一谈，坐而论道嘛。”张万涛煞有介事的说道：“另外，都说云建是块风水宝地，就顺便来看看。” 他略微愣了下，试探着问道：“董事长对我们这块地皮感兴趣？” 张万涛摆了摆手：“那倒不是，搞地产的，无论走到哪里都喜欢研究地价，纯属职业病。” 他点了点头，故意话中有话的说道：“您还真说对了，有好多地产商相中咱们这块地了，但这是云建的立足之本，不论到啥时候，都不会挪窝的，除非是市里强制，否则，给多少钱都不卖！” “对，绝对不卖！”张万涛说道：“这块地，可谓虎踞龙盘，气象万千，而且云建的机关大楼也非常珍贵，一旦土地异主，这么优秀的建筑物就难免落个被拆除的命运，实在太可惜了。” 公司这栋大楼，要是按照辈分论的话，高原得喊叔！ 虽然维护保养的还算不错，但明显过于陈旧，与周边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很是突兀，其实，刘远军主政期间，就有过推倒重建的动议，不过因高原和关书记等人极力反对，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如今听张万涛这么一说，不禁来了兴趣，惊讶的道：“想不到董事长对这老楼还挺有研究啊。” “这栋楼，绝对堪称近现代优秀建筑物，照我看，完全可以申请成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张万涛郑重其事的说道。 高原当初之所以反对重建，主要是想把资金用到企业发展上，并没有考虑这栋楼本身的价值问题，听张万涛说完，不由得很是惊诧，连忙追问道：“这栋楼有这么高的价值嘛？！” “当然啊，这是典型的前苏联建筑风格，左右对称，中间主楼高耸，哥特式尖顶，楼体墙面有浮雕装饰，这种建筑结构非常适合东北这样的寒冷地区，当年建了很多，但像云建保存如此完好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了，这种年代的沉淀感，根本不是那些钢筋混凝土建筑能相提并论的，不能扒，必须保留！”张万涛慢条斯理的说道。 别看在公司两年多，但高原还真没对这栋老楼有深入的研究，听完张万涛一席话，颇有点长见识的感觉，于是笑着道：“听您这么一说，明年真得申请文物保护了。” 张万涛不住点头称是，接着又说其了此类建筑的优缺点，倒也是如数家珍、侃侃而谈。 高原则随声附和，可心中却暗暗嘀咕，我和张万涛的身份相差甚远，主动登门拜访，本身就不正常，如今又东拉西扯的不谈正题，就冲这些，肯定是打算给我挖什么坑呢，得加十二分小心，别让这个老狐狸给算计了。 “好了，我告辞了。”聊了将近二十分钟，张万涛这才说道，说完，缓缓起身。 高原也不挽留，只是很客气的相送，出了办公室，一直到了楼下，握手告别之际，张万涛这才说道：“对了，高总，后天下午三点，我在翠溪山北凉禅寺办了个茶会，邀请得都是些商界的朋友，大家品茗论道，互相交流心得，同时，北凉寺的住持济通法师，还要坐坛讲解《金刚经》，不知是否有兴趣呢？” 这才是今天真实目的，高原暗想，只是搞不清楚，明明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兜这么大圈子呢，直接说不就完了嘛！ “董事长相约，我怎么敢不去呢！”他笑着道：“只是怕身价不够，跟您的那些商界领袖级的朋友不搭啊。” 张万涛却郑重其事的说道：“在佛祖面前，大家都是芸芸众生，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坐在一起听法师讲经，为得是净化灵魂，参悟慧心，与财富和身价无关，事实上，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无非是些羁绊而已，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我一定前往。”高原说道。 “那就一言为定，我恭候高总的大驾。”张万涛说完，这才上车离去。 他没有动，站在原地，目送张万涛的座驾驶远，心中却还是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 自降身价，登门拜访，找我去听讲解佛经，老子何德何能，至于让一个榜上有名的富豪如此看重？不对，这里面肯定是有文章的，可想来想去，始终也搞不清楚，到底玩得是什么套路。 对了，贾东明和邱副市长，都自称是济通法师的弟子，张万涛虽然没说拜在法师门下，但言语之间，也非常尊重，而且能在寺庙里办茶会，说明与住持大和尚关系匪浅，看来，这位济源法师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啊。 能把这些人都串在一起，想必是有过人的本领，正好去见识见识，我虽然不信佛，但拜一拜高僧，也算是善缘嘛，他想。 第251章 故人之妻 高原取消了让李万海去黄县接替庞辉的安排，并责成工程办立刻向厂家再订购一批新模板，未到货期间，暂时用普通模板代替那些报废的。 布置完这些，他简单收拾了下，便驾车出了公司，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然后拨通了刘远军家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他曾经无数次的拨打过，可今天却有种恍然隔世之感，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每次驾车途径刘远军家的小区，他都故意绕行，实在绕不过去，也是全速通过，生怕触景生情，引发心中的伤感。 今天正好是刘远军的七七之日，作为多年的好友，也该去探望下了，当然，此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刘远军遗孀杨惠南的声音。 “喂，哪位？” 他连忙说道：“嫂子，是我，高原。” 杨惠南略微沉默了片刻：“是原儿啊，你有事嘛？” “没什么事，想去看看你。”他低声说道。 杨惠南轻轻叹了口气：“你挺忙的，就别来回折腾了，心意我领了。” “别这么说，嫂子，其实我早就该过去，只是这段时间单位事情太多，所以给耽误了，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到。”说完，挂断电话，启动汽车，朝刘远军家开去。 半个小时之后，他赶到了刘家楼下，刚下车，却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奥迪a6,正是刘远军在南山工业园期间的座驾，不由得微微一愣。 难道南山工业园还有人过来？他默默的想。 拎着两大包水果上了楼，敲开房门，迎出来的竟然是钱彬。 每次见到这个秃顶，都难免想起那晚在方雨晴诊所门前可憎的面目，心中顿时升起莫名的厌恶，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钱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今天不是刘主任的七七嘛，我开车送弟妹去墓园祭扫。” 这句话让他感觉到一丝愧疚，于是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谢谢你，老钱，想不到你还真是有心之人。” 钱彬则苦笑着道：“刘主任对我有恩，都是应该的。” 两人正说着，杨惠南步履蹒跚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高原抬头望去，却是吃了一惊。 一个多月没见，杨惠南苍老了许多，之前乌黑的秀发竟然一半都是变成了银丝，往日白皙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两个眼睛通红，脸上还依稀有着泪痕，目光恍惚，状态很是萎靡。 见故人之妻这般模样，他心里也非常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嫂子，你这样不行啊，得保重身体呀，否则，孩子怎么办啊。”他不敢去直视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杨惠南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没什么，最近已经好多了，可能是今天去墓园祭扫，有点悲伤过度，不碍事的。”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在沙发上坐定，钱彬忙前忙后的张罗沏茶倒水，显然对家里一切非常熟悉，估计这段日子没少来。 杨惠南见状则轻声道：“老钱，你别忙了，单位还那么多事，就先回去吧。” 钱彬听罢，笑着道：“没事，这段日子基本都闲着，这样吧，你和高总先聊着，我把东西收拾下，明天搬家公司来了，直接就能拿走。” 他听罢一愣，连忙问道：“嫂子，你要搬家嘛？” 杨惠南点了点头：“是啊，这里到处都是远军的影子，只要闭上眼睛，就感觉他还在，倒不是害怕，只是担心自己的精神出问题，真要是那样的话，孩子可就毁了。” 别看刘远军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杨惠南对此一概不知，夫妻感情始终非常好。 “那这房子......”他试探着问。 “打算卖掉。”杨惠南轻声说道。 他能理解杨惠南此刻的心情，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必须从阴影里走出来，换个环境，避免睹物思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你和孩子搬到哪去住呀？”他问。 杨惠南苦笑着道：“远军的表弟在南边给买了一套房子，距离我单位和孩子学校都挺近的，环境也不错，叫做望溪苑。” 这个楼盘高原是知道的，由国内一家知名地产商开发，其中的两栋小高层，就是由云建施工的。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而是杨惠南突然提到了刘远军表弟正中了他的下怀。 “远军的表弟.......谁啊，我认识嘛？”他沉吟着问道。 杨惠南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的道：“叫李兰亭，是他舅舅家的孩子，你知道吗？” 他眼珠转了转:“李兰亭，名字如此雅致，好像听远军提起过，是不是开建筑设备租赁公司的呀。” 杨惠南却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远军的事，我一般不怎么过问的。” 这倒并非在撒谎，杨惠南的性格内向，非常文静，平时相夫教子，打理家务，很少问这问那的，高原与刘远军相交多年，对此也很清楚。 他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聊起了家常，可说了一阵，见杨惠南身心俱疲的样子，于是便收住了话茬，起身说道：“嫂子，你先去休息吧，我找几个人过来，帮着老钱打包收拾，省得明天你手忙脚乱的。” 杨惠南确实有些累了，甚至连客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卧室躺下了。 他给黄显打了个电话，命其立刻安排人手过来帮忙，然后将衬衣的袖子挽起，便和钱彬一块忙活了起来。 安排这种事，黄显轻车熟路，没多大一会儿，五六个年轻力壮的保安便赶到了，不光人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十几个大号纸壳箱子和一大捆打包带。杨惠南躺了会，状态也好了许多，她负责指挥，大家七手八脚的干了起来。 来了这么多劳动力，高原自然不用再伸手了，便将钱彬拉到走廊里，主动递上根烟，边吸边闲聊了起来。 “你和刘总的表弟熟吗？”他若无其事的问。 钱彬笑着道：“打过几次交道，但不是很熟。”话音刚落，却见电梯的门一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斜叼着根烟走了出来。 小伙子身材不高，体重却不小，足有二百多斤的样子，肥头大耳，脑满肠肥，腋下夹着个lv皮包，脖子上挂着条栓狗粗细的大金链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感觉都要把走廊塞满了。 “就是他。”钱彬低声说了句，然后赶紧笑着迎了过去。 “老钱啊，收拾得咋样了。”李兰亭大大咧咧的问道。 第252章 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呢 “正收拾呢，都差不多了。”钱彬笑着道，说完，正要给高原做介绍，不料李元亨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进了房间，把两人晒在了那儿。 钱彬略显尴尬，高原则淡淡一笑，心中暗想，可惜这个雅致的名字了，放在这哥们身上，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 “老钱，这都是你找来的人呀？”李兰亭在房间里大声问道。 钱彬听罢，连忙说道：“不是，是云建的高总找来的。”说完，朝高原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也进了房间。 不大一会，李兰亭又转了出来，与刚才的傲慢不同，那张油光铮亮的大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非常客气的对高原说道：“高总是吧？不好意思，刚才实在太失礼了。” “没事，你是......”高原微笑着问道。 李兰亭满脸堆笑：“我是刘远军的表弟李兰亭，我哥在世的时候，经常跟我提起你。”说着，拉开皮包，拿出一包九五之尊，毕恭毕敬的递过来。 “哥，您来一根？” 高原摆了摆手，淡淡的道：“不了，谢谢。” 李兰亭见高原不吸，只好讪讪的将烟收回去，眼珠转了几圈，用很夸张的语气说道：“我哥经常说，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贴心的朋友，说实话，我原来还不怎么相信，可今天一看，我哥说得没错，高总确实够意思，这就叫义薄云天啊！” “我怎么感觉这话好像是在骂我呢。”高原冷笑着道：“赶紧把那四个字收回去，我担不起的。” “没有没有，我是发自肺腑，绝对是真心话。”李兰亭连忙解释道。 高原没再顺着话茬说，话锋一转，问道：“老弟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李兰亭略微迟疑了片刻，很谨慎的道：“之前做点小生意，但早就不干了，现在就是社会闲散人员。” 高原哦了声，微微点了点头。 “高总，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忙着，稍微晚会再过来，你别走啊，我请你和老钱吃饭。”李兰亭点头哈腰的说道。 “你忙你的，我晚上还有事，吃饭就免了，改天吧。”他道。 “那也好，改天我联系你。”李兰亭说完，都没顾得上跟钱彬打招呼，转身便急匆匆的走了，感觉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望着那跟一堵墙似的背影，高原却默默的叹了口气。 唉，远军啊远军，咱们相交十多年，可今天却忽然发现，竟然有点不认识你了，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啊。 正暗暗感慨，钱彬又出来了，擦了把秃头上的汗珠，愣愣的问：“刘主任表弟呢？” “说是还有事，提前走了。”他道。 钱彬咧嘴一笑：“这小子，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哦，他做什么生意？”高原试探着问道。 钱彬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和建筑有关吧，靠山吃山嘛，刘主任在云建当一把手，这么强大的资源，不利用岂不糟践了。” 他未置可否，只是探头往房间里看了眼，见基本收拾的差不多了，于是便进去跟领头的保安队长交待了几句，又与杨惠南打了个招呼，说是单位还有事，得先回去，杨惠南也不挽留，只是让钱彬代为相送。 两人到了楼外，钱彬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高总，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打个电话就可以，邱副市长说，你是个有大发展的人，我还指望将来能在鞍前马后伺候呢。” 这句话说得很隐晦，其实重点是要突出和邱副市长之间的关系，高原自然听得出来，于是笑着道：“对了，你和邱副市长是什么关系呀，亲戚嘛？” “我家往上数三辈，连个当村委会主任的人都没有，哪有邱副市长这样高贵的亲戚，他在环卫局任科长时候，我给他当过半年司机，后来就一直有联系。”钱彬笑着道。 原来如此，别看这秃头在老百姓面前吆五喝六的，但其实应该是很圆滑的人，仅仅开了半年车，就交下了一个副市长，说起来，也是高人啊。 “好吧，那就电话联系。”他说着，拉开车门正要上车，钱彬突然说道：“高总，还有个事，我也想找你呢，今天正好赶上了，再耽误你几分钟吧。” 他一愣，笑着道：“干嘛这么客气，啥事，说吧。” “是这样的，刘主任出事的前一天，特意把我找到办公室交代，说你朋友那套房子的补偿款，按照当时购买时的价钱全额退还，超出部分，由工业园管委会承担，另外还额外给了十万块钱拆迁费，从领导的小金库里支，本来这点钱早就该下来了，可你也知道，刘主任一走，有的事就不太好办了，我找了新领导好几次，但一直说要研究，昨天下午总算批下来了，本来想今天去过墓园就给你送过去，正好你还来了。”钱彬一口气说道。 他怔怔的听着，不禁一阵心酸。 刘远军在跟钱彬交代这件事的时候，想必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他永远想得那么周到，以至于连生命都要放弃，还惦记着我的事。可我呢？借着探望之机打探消息，虽然并不是特意针对，但事情一旦抖搂出来，刘远军难免要被置于风口浪尖，这种做法，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呢?人都已经盖棺定论了，何必追究起来没完呢？ 至于庞辉嘛，只要多留个心眼，谅他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来。 唉...... “钱我都领出来了。”钱彬说着，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手提袋：“一共是十五万七千六百元，里面有你朋友当时购买房子的收据，你点一下吧，然后写个收条，刘主任交代我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他伸手接过，苦笑着道：“算了，不点了，差不了。” 钱彬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喃喃的道：“其实，刘主任生前照顾过很多人，但他走之后，还能念着他好的却寥寥无几，这年头，真是人情如纸啊。” 一番话听得高原心都砰砰的跳，低着头，感觉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好像装得不是钱，而是刘远军的一份情义。沉吟良久，用力的拍了下钱彬的肩膀，说了句谢谢，便赶紧上车，开出去那一刻，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源自对故人的思念还是愧疚，总之心里跟塞了一团乱麻似的难受，只是任凭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刚拐出大门，手机突然响了，他擦了把脸颊上的泪水，低头看了眼，原来是庞辉的来电，不禁长叹一声！ 第253章 换位思考 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想跟庞辉费口舌，索性将手机往副驾驶上一丢，不再理会，驱车朝卧龙湖工地的方向而去。 按照计划，下周四，也就是九月一号，卧龙湖商业广场正式开工，预计今年完成基础浇筑，明年年底主建筑封顶，然后冬季进行内部装修，后年十月份交工验收，两年多的工期并不宽裕，稍有耽搁，进度就会受到影响。 广阳方面的第一批预付款已经到账，开工前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各种大型设备陆续进场，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时间段往往是最忙的。各方各面需要组织协调，乱七八糟的事情挤在一起，按下葫芦起了瓢，没有点的经验，还真就手忙脚乱的抓瞎了。 所幸的是，有常佩军这样的老项目经理压阵，一切都按部就班，井井有条，施工现场各种大型车辆往来穿梭，工人们各司其职，紧张有序，偶尔有几个见他来了，匆匆打了个招呼，便又埋头工作去了，更多的人压根就注意到他的到来。 “常总哪去了？”他拦下一名技术员问道。 技术员四下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一台平板拖车道：“好像在那边和周云说话呢。” 他点了点头，径直朝平板拖车走去。等走近了才发现常佩军正蹲在拖车的阴影里，和周云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由于是背对着他的方向，所以，对他的到来全然不知。 高原本来想喊一声，但不知为什么，却临时改了主意，故意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在距离两人不远处停下，竖着耳朵倾听起来。 “不用跟庞辉打个招呼嘛？”周云的声音传了过来。 常佩军哼了声：“打什么招呼，我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到目前为止，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罗总，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说高总能怎么处理？”周云问。 常佩军想了想：“如果大家把责任都推在刘总身上，这事就没法处理，人都死了，只能是不了了之。对了，高总没找过你吗？” “没有，倒是庞辉刚刚给我来了个电话，听那意思，是想从我嘴里套点话，他其实挺紧张的。” “你说什么了？” 周云嘿嘿一笑：“啥都没说，一问三不知，把这家伙气得直跳脚。” “这就对了，少跟往里参合，公司这帮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咱就只管低头拉车，不用抬头看路。”常佩军笑着道。 唉！看来这两位倒是一丘之貉，遇事都躲得远远的，他想，不过也还好，能洁身自好，总比同流合污要强吧。 正胡思乱想，施工队长老刘正好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故意要给常佩军和周云报信，还是想表示下亲热，老远就大声喊道：“高总，您怎么过来了？” 周云和常佩军闻声转过身，发现他就在不远处，三个人，六只眼睛，互相对视着，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没事，我过来瞧瞧。”他回了老刘一句，然后笑着对常佩军说道：“你俩倒是挺滑头的呀，跑这躲起清闲来了。” 常佩军是个老实人，平时寡言少语，不善撒谎，周云倒很机灵，立刻顺着话茬说道：“是啊，这大太阳都块把人晒秃噜皮了，在这儿歇一歇。” 他走了过去，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样，今天顺利吗？” “一切正常。”常佩军这才算回过神来，赶紧应了句。 周云向来鸡贼，说了句领导聊着，我去那边看看，然后转身一溜烟就没影了。 望着这个机灵鬼的背影，他淡淡一笑，转而对常佩军说道：“配军啊，我今天和郭铭研究过了，在财务中心给你设个专款专用账户，再用钱的话，你自己做主就可以，省得总要找我签字。” 常佩军一愣，随即迟疑着道：“这不好吧，太特殊了。” “在现场管理方面，你比我经验丰富得多，正式开工之后，事情千头万绪的，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动辄就要找我签字批钱，既麻烦又耽误时间，其实啊，在这方面，我们还真应该跟广阳学习，他们就是按照职务级别设置签字权，到时候谁批的谁负责，这么多年，我们始终实行财务一支笔制度，看似中规中矩，实则非常僵化。”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在云建，哪怕是火上房的急事，总经理不签字，一分钱也休想从财务支出来，常佩军这份待遇，堪称绝无仅有，一时竟然有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就这么定了，郭铭明天会安排个专职出纳员过来，就归你一个人使用。”他笑着道。 常佩军不善言辞，低着头憋了半天，这才说道：“高总，你的这份信任，我不会辜负的，保证每一分钱都用在正地方。” “我没要求你把每一分钱都用在正地方，只要账目清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他认真的说道。 常佩军点了点头，沉吟良久，又缓缓说道：“高总，有点事，真不知道该咋跟你说。” “说吧！咱们之间，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他平静的道。 “是这样的，今天企管办的老方打电话过来，询问那批模板的事，我......我借口工地上太忙，说等晚上再详细聊，我知道你挺难办的，但既然已经捅出来了，总得有个说法吧。”常佩军支支吾吾的说道 企管办，是罗耀东主管的部门，老方，也是罗的亲信之一。显然，罗耀东是打算在这件事上做点文章了。毕竟，价值几百万国有资产流失，可不是件小事，如果追究的话，足够给责任人找个免费吃饭的地方了。 “老常啊，我来也正是想和你聊一聊，如果咱俩换个位置，你会怎么处理呢？”他微笑着问了句。 常佩军皱着眉头，吭哧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高总，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我要真是你的话，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跑去租了两年多房子呢？岂不是早就尥蹶子了？” 这倒是句实话，大家总说要换位思考，可谈何容易呢？ 正说着，周云颠颠的跑了过来，他赶紧将其叫住，又郑重其事的将同样问题重复了一遍。周云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道：“高总，我觉得，以你的智慧，心里肯定早就打定主意了，无论怎么做，我都坚决的站在你这一边！” “奶奶个腿的，你这话说的，比老子的肾都虚！”他笑着骂了句。 第254章 可疑的庞辉 离开工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如果不是着急把钱给方雨晴送过去，他可能还要逗留一阵。 到了小区门外，却发现方雨晴的诊所黑着灯，走近了再瞧，卷帘门也拉着，不禁有点纳闷，想打电话问下怎么回事，竟然是无法接通状态，连着尝试了数次，接电话的始终是中国移动的小姐姐。 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他想，于是连忙拨通了夏凡的手机。 “啥事，姐夫？”电话接通，夏凡便笑嘻嘻的道，明显心情不错。 他连忙说道：“雨晴怎么没在诊所呢？灯关着，卷帘门也拉上了，电话还无法接通，是有什么事吗？” 夏凡一愣：“我不知道啊，这两天忙，我也没和她联系。” “奇怪了，人跑哪去了？”他嘟囔道。 夏凡却并不以为然：“没准是上门给哪个患者挂点滴去了吧，要不，你等会再看看，放心吧，不会有啥事的。” 他想了想，倒也有这种可能，于是哦了声，试探着又问：“那个郭大脑袋开口了吗？” 夏凡一笑：“当然没有，那是个难啃的骨头，心里明镜似的，说与不说，都是必死无疑，所以轻易不会开口的，对付这种人，不能来硬的，要讲点策略和方法。” 他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对了，你能出来趟嘛，我跟你说点事，是关于贾的。” “不能在电话里说吗？”夏凡问， 他苦笑：“不能，你要忙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啥要紧的事。” 夏凡沉吟片刻，说了句等我，便放下了电话。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夏凡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上了他的车，便皱着眉头问道：“啥事这么神秘，还特意把我叫出来。” 他叹了口气：“让杨昊天给吓着了，真的，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连跟你打电话都提心吊胆的。” 夏凡却撇了撇嘴：“姐夫，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样子，可不大象你的风格呀，区区一个杨昊天，就把你给吓住了，在我的印象中，你向来是敢玩命的，知道吗，郭大脑袋醒过来第一句就是问你哪去了，还要求跟你聊一聊呢。” “是吗？”他也很意外：“跟我能聊什么呀？” “不服气呗！他逃了五年，云州警方动用了那么多资源和警力都没抓到，结果让一个国企老总给擒了，在江湖上传扬出去，多没面子呀。他这种人，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对司法机关充满了蔑视和仇恨，自认为没人能抓得住他，现在可好，让你给弄郁闷了，打进来就绝食，不吃不喝，没办法，天天还得给他输营养液。” 在高原的认知中，所有的犯罪分子，只要被警方抓住，立刻就颓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硬角色，不禁也是连连称奇。 “越扯越远了，你快说吧，贾东明有什么新动态。”夏凡收起话茬，催促道。 他将那天晚上在贾东明家所见所闻详细说了遍，夏凡默默的听着，一边听，一边不住的冷笑。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看来，这两人还真斗到一块去了。”夏凡说道。 他想了想：“你认为，他们俩最后谁能斗得过谁？” 夏凡皱着眉头：“还真不好说，杨昊天现在按兵不动，估计是在等待时机，来个毕其功于一役。而贾东明也不简单，居然提前知道了杨昊天的行动方案，不动声色的白庆宗逃出生天，由此不难判断，他们俩互相都在对方身边安插了人，只不过，贾东明似乎棋高一着，但从长远来看，谁胜谁负，暂时还看不大清楚。” “那你现在做什么？”他问， 夏凡叹了口气：“审郭大脑袋呗，只不过审讯是个技术活，相当于警匪双方的心理博弈，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主要还得靠局里预审科的几位高手。” “也就是说，市局的4.20专案组，目前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他笑着问。 夏凡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其实，我对那个庞辉倒是很感兴趣，这人有点意思。” “怎么了？”他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夏凡不慌不忙的说道：“我知道你非常信任他，不过我查了下，这个人好像不是你说得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首先，他妻子名下有三套房产，都是大户型的，最小的一处也有一百五十多平方，而且都是全款购买，但他目前居住的却是个九十多米的房子，用得还是公积金贷款，这算不算是比较奇怪呢？” 高原眉头紧锁，喃喃的道：“他去年买房子的时候，还从我手里借了五万块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 “那就更奇怪了，这三套房子，保守估计总价也在四百万左右，这还不算，他小舅子名下还有两套门市，可他小舅子还在念高中，不可能有什么收入。”夏凡继续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他岳父购置的呢？”高原问道。 “理论上有，但可能性不大，他岳父和岳母都是普通工人，均已退休，你觉得有可能买这么多套房子吗？”夏凡反问。 他沉吟良久，还是斟酌着说道：“如果他有第二职业，比如炒股，或者倒腾古玩之类的爱好呢？” “你和他那么熟，知道他有这方面的本事吗？” 他无语。 庞辉在公司，向来以抠门著称，抽烟都是十块钱左右的红塔山，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其他挣钱的渠道。 难道是贪污？好像也不大可能啊，以庞辉的活动能力，就是这两年每天都在贪污公款，估计也弄不了这么多钱啊。 “没想到吧？所以我说，所有的偶然最后都可能是必然，咱们先不说那天晚上的蹊跷事，就说你的这个心腹爱将如此有钱，是不是有点出乎意料呢？至少可以算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吧。” 他陷入沉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最近这两天，我忙着审讯，也没时间细抠，等忙过这一段，再深入查一下，估计还会有更多可疑的地方，事实无数次证明，凡是这种善于伪装自己的人，身上都是大有文章。” 他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着，望着方雨晴诊所的方向出神。 “一直没回来？”夏凡说着，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还是无法接通，不由得也纳闷的嘟囔道：“奇怪了，我姐跑哪儿去了？！” 第255章 能给个解释的机会吗 夏凡给自己家里打了个电话，得知昨天方雨晴就把孩子送去了，说是最近诊所事儿比较多，等忙过这几天便接回去。两人又询问了下周边的邻居，都说是五点多钟的时候，来了台白色面包车，把方雨晴接走了，感觉是熟人的样子，并没什么异常。 “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吧。”夏凡说完，斜了高原一眼：“对了，你又找我姐干嘛？” 高原将补偿款的事说了，夏凡听罢，略微想了想道：“把钱给我就是了，你最好别露面，省得她见了你，情绪又有起伏。” 高原哭笑不得：“我和雨晴之间的事，跟你有狗屁关系，真把自己当小舅子了，再说，你小子要把钱给贪污了咋办？” “放屁，我能贪污我姐的钱嘛！”夏凡一本正经的道：“主要是不想她被你这个花心大渣男折磨。” 他正要反唇相讥，夏凡的手机突然响了，只好暂时闭嘴，夏凡接通了电话，只是嗯嗯嗯的一通，然后说了句有事，也做任何解释，便急匆匆的驾车离开了。 看着那台丰田霸道呼啸而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驱车进了小区，回到家里，心情却总是久久不能平静，庞辉身上种种无法解释的怪事不时的浮现在脑海中，令他陷入了空前的迷茫。 正心烦意乱，庞辉的电话居然把电话打了过来，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最后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接了起来。 “哥，你还生我气呀......”听筒里传来庞辉怯生生的声音。 以前，哪怕是再生气，只要庞辉拿出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也就一笑了之了，可今天却感觉后脊梁飕飕冒凉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庞辉啊庞辉，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如果真如夏凡所言，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不仅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甚至感觉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都失去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没有，哪来那么多气可生。” 庞辉如释重负，笑着道：“下午给你打的电话，一直没回，搞得我没着没落的，工作都没心思干了。” “哦，本来想给你回的，结果忙活忘了，怎么，有什么事吗？”他若无其事的问道。 庞辉略微沉默了片刻，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哥，铝模板的事我听说了，能给个解释的机会吗？”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思忖了下，这才缓缓说道：“好吧，那我就听一听。” 庞辉解释的非常详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交代的一清二楚，显然是早有准备，可谓滴水不漏。 按照他的说法，刘远军的家族中，从事与建筑有关行业的人员非常多，七大姑八大姨表哥表姐的，不下十多个，从水泥、钢材等建筑材料，到设备租赁以及各种大大小小的包工队，门类齐全，应有尽有。 其中，有个叫李兰亭的，是做模板出租的。 今年一月初，刘远军找到他，说是要临时借一批模板，但由于是私人用途，所以让他不要走正常流程，跟设备大库打个招呼即可。 “当时我还纳闷，大冬天的，又不是施工季节，用这么多模板干什么呀，但领导发话了，也不便多问，就只能答应了，但我留了个心眼，跟李万海和周云都说了，就怕日后讲不清楚。”庞辉无奈的说道。 他默默的听着，并没表态。 见他不吱声，庞辉又继续说道：“一周之后，模板退回来了，但大库的保管员给我打电话，说模板有问题，我过去一瞧，绝大部分被掉包了，当时就懵了，给刘总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刘总说，让我先办入库，剩下的事等以后再说，没办法，就只能照办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冷冷的问了句。 庞辉却叹了口气：“设备物资这块，一直是罗耀东抓的，你是管技术和生产的，就算要汇报，也不可能找你呀，再说，你和刘总那关系，我哪敢多嘴呢？” 理由倒也充分，令他无话可说。 “然后呢？”他问。 “第二天下午，刘总把我喊到办公室，直接给了我五万块钱，我问这是啥意思，刘总说，没啥意思，就是给大家额外发点奖金，还说让我好好干，将来还要委以重任。”庞辉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把钱收了？”他问。 庞辉苦笑：“我敢不收吗？再说，就算不收，模板肯定也换不回来了，较真没意义呀，我拿了钱，给了李万海两万，剩下的打算给周云一万，我自己留两万，可这小子说啥不要，后来，就把那一万给了仓库的老姚了。” 他想了想：“你们仨这胆子也忒大了吧，五万块钱，就敢担这么大的责任？那模板价值五百多万，日后要是追究起来，足够你们进监狱的呀！” 庞辉听罢，却只是淡淡一笑：“在云建，类似调包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其实，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大家已经心照不宣，更何况还有刘总兜底，有啥可怕的呢，既然人家给封口费，那索性就拿着呗。” 高原沉吟不语，他并非活在真空里，国企管理上的漏洞确实很多，监守自盗，偷梁换柱的事时有发生，但一般都是小打小闹，类似这种直接从仓库里拉走几百万的物资的事，倒是第一次听说。而且，事情居然发生在一把手的身上，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刘远军如果想捞钱，完全可以用更聪明的办法，比如和甲方在工程结算上做点手脚，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就到手了，何必如此明目张胆呢？ “远军把这批模板送给谁了？”他问。 庞辉支吾着说道：“应该是给那个李兰亭了吧，他是做模板租赁生意的，但这都是猜测的，刘总没说，我们也没敢多问。” “你见过这个人吗？” “我没见过，这种事，怎么可能让我参合进去呢？”庞辉信誓旦旦的说道：“哥，其实，事后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开工之前，企管办的方处长他们去大库查验设备和物资，也没提出什么异议来，既然如此，这事就等于是无声无息的过去了，所以，就没再跟你提。” 庞辉的解释很完美，合情合理，无懈可击，除非刘远军活过来，否则，谁也无法确定他是否撒谎。 他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冷不丁的问道：“对了，你岳父是做什么的？” 庞辉明显愣了下：“他......原来是环卫局的工人啊，前年就退休了，咋的，有啥事嘛？” 他哦了声，淡淡的道：“没事，随便问问，挂了吧，我有点累了。” 第256章 北凉禅寺 放下电话，他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着。 身为刑警，夏凡的调查结果肯定不会错的，况且，那些信息也并非绝密，对警察而言，获取并不困难。 如果是这样，那庞辉说得任何一句话，理论上都可能是在撒谎，至少与李兰亭的关系上，就肯定没说实话。 为了掩盖一个谎言，必须要再编出十个谎言，才能自圆其说，而为了隐瞒来路不明的巨额财富，庞辉的谎，只能越撒越大。 本来，这无非是经济问题，即便违法犯罪，也不归他管，但如果将黄县那个惊魂之夜所发生的事牵扯进来，性质似乎就有点变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是大张旗鼓的一查到底，还是暂时先压下来，再暗中观察？另外，张万涛莫名其妙的邀请也透着一丝诡异的色彩，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谁能保证，这其中没隐藏着什么陷阱呢？ 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搅合在一起，令他夜不能寐，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眠。 第二天早晨，他睁开眼睛就拨打了方雨晴的电话，发现还是处于无法接通状态，他略感不安，又特意去诊所看了眼，仍旧大门紧锁，显然是一夜未归。 难道是处男朋友了？他想，要真是那样的话，还倒是件好事，也省得自己惦念了。 上午总是忙碌的，各种琐碎的事没完没了，他一边处理一边默默打定主意，等局面稳定了，非得将管理目标重新分解，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不能啥事都找总经理。 吃罢午饭，稍事休息，便又与郭铭研究设立专款账户的事，一直到午后两点整，张万涛把电话打了过来，说是接他的车已经赶到了，这才简单收拾了下，匆匆而去。 来接他的车，竟然是一台价值高达五百余万元的宾利慕尚。 这种豪车，普通人连看见的机会都不是很多，更不要说乘坐了，车刚停稳，公司的不少职工纷纷驻足观望，几个好事者更是凑了过去，想近距离欣赏下这艺术品级别的汽车。 上次在省城广阳龙域负责接待的那小帅哥见他出来了，非常礼貌的拉开了车门，他则瞪了一眼看热闹的年轻人，大模大样的坐进了车里，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心里却暗自嘀咕道，奶奶的，幸亏有人给服务，否则，这车门怎么开，老子都不知道啊。 五百万级别的豪车，宛如一间可移动的五星级酒店，其奢华和舒适程度自然不必多说，置身其中，甚至感觉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抵达了北凉寺，顺着车窗望去，发现山门外的小广场仿佛在举办豪车展，各种价值不菲的顶级豪车排列整齐，在阳光下闪耀着尊贵的光芒，连奔驰s600都属于小弟级别，只配停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停车场周围拉起了警戒线，数十名安保人员身穿制服，手持对讲机，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 北凉禅寺是个很特殊的寺庙，由于年代久远，虽然经过修缮，但依旧非常脆弱，而且，其正殿为纯木建筑，九十年代就被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所以，寺庙方经过研究，每周只对外开放两天，其余时间都是山门紧闭，谢绝游客和信众。 今天本是闭寺之日，但显然因为张万涛的这个茶会破例了。 高原下了车，立刻有专人将其引至偏门，在交出身上携带的打火机和香烟手机之类的物品后，又换上了专门的软底布鞋，这才被允许进入庙内。 别看是云州本地人，但高原上次进入北凉寺，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当时的感觉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满目疮痍，非常破败，可如今举目望去，却是大吃一惊。 所有的建筑都被修缮一新，作为专业人士，只是大致扫了眼，便知道是采用的修旧如旧的手法，这种专门针对古建筑的保护性修缮，需要非常精湛的技术和高超的工艺，费时费力费钱，象北凉禅寺这种规模的古建筑群，没有上亿的资金，根本就无法完成。 不光是主体建筑，甚至连脚下的铺设的石板，都是年代感十足，绝非现代机械打磨出来的产品，由此可见，寺庙整体修缮耗费了多大的人力和物力。 负责接待他的是一名年轻的僧人，灰色的僧袍已经洗得发白，但非常整洁，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将其带到西配殿，然后双手合十，朝他施了一礼，便飘然而去了。 身居佛门圣地，任何人都会自觉的收敛心性，高原也不例外，赶紧规规矩矩的还了一礼，再一抬头，却见张万涛微笑着迎了出来。 “你好高总，快请进。”说话的声音很低。 高原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张万涛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于是便将话咽了回去，等进到殿内，这才发现，已经有了十多人在蒲团上盘膝而坐，神色很是肃穆。 见有人进来了，值守的僧人立刻拿来两个蒲团，二人挨着坐下，张万涛这才轻声说道：“济通大师很快就要来了，大家都在打坐静候，你也试着静下心来，也好集中注意力听大师讲经。” 高原并不信佛，但此时此刻，不免心生敬畏，于是连连点头，也盘膝坐定，双目微闭，摒弃心中的杂念，专心致志的等待着法师的到来。 片刻之后，只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僧缓步走了进来。 高原上次陪邱副市长前来，远远的见过济通和尚一次，但当时天色已黑，只是感觉法师气度不凡，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具体的印象，今天抬头望去，却见这位闻名遐迩的济通大师身材不高，很是瘦削，虽然慈眉善目，却法相威严，令人肃然起敬。 殿内的所有人立刻站起，毕恭毕敬的双手合十，深施一礼。 济通和尚也还了一礼，然后缓缓在蒲团上坐定，这才朗声说道：“各位施主远道而来，我心甚慰，诸位都是觉悟之人，所以，世俗中的一些客套就都免去了，咱们就从偈颂开始，讲一讲《金刚经》中所论的业报因果吧。” 殿内鸦雀无声，大家都屏气凝神往下听去。 “偈曰：业识奔驰相续流，茫茫无岸可回头。同为苦海飘零客，但了无心当下休。”济通颂完四句偈语，一名弟子轻轻敲了下罄，那悠扬的声音在殿内环绕飘荡，久久不曾散去，高原顿时觉得，自己的魂魄仿佛都被这声音带走，身心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宛如进入了一个纯净而充满智慧的世界。 第257章 回头是岸 济通法师的语速很慢，语调抑扬顿挫，犹如潺潺流水，悄无声息的在每个人的心灵之间流淌，十多位身价百亿的成功人士，无不屏气凝神的侧耳倾听，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金刚经》是佛教的一部重要的经典，对中国文化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佛在《金刚经》中说：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意思是说，所有的圣贤之人，在研究《金刚经》的时候，因时、因地，因悟性不同，而传化的方式不同，所以，我的讲解只代表我对《金刚经》的理解，诸位并不必拘泥于我，佛在每个人的心中，悟出了佛性，你就是佛。” 高原自诩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宗教并没什么敬畏之心，虽然正襟危坐，但听了一会，脑子渐渐有点溜号了。 怪不得北凉寺修缮得如此之好，这么多有钱的大老板都拜在山门之下，哪个不得出点血呢？看来，济通法师不光精通佛法，还是个长袖善舞的角色，唉，这年头，和尚都搞起了经营，真是可悲可叹啊。 类似的坐坛讲经，应该举办过多次了，不过高原初来咋到，之前的内容没有听过，加之佛经本来就属于哲学范畴，《金刚经》又及其艰涩难懂，本来就没什么基础，再加上溜号，听了一阵，非但没参悟出什么来，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事实上，在座的众人之中，不少与他有相同的困惑。 法师讲了一大段之后，张万涛率先起身，毕恭毕敬的深施一礼后，这才问道：“请问大师，我遵照您的教诲，每天坚持打坐静修，默念经书，却始终无法体会您所说的那种超脱，刚刚我们几个在一起交流了下，大家也有同感，不知道是我们的悟性不够，还是没下到功夫呢？” 济通法师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你们的业识没能真正放下，不仅现在没有超脱的感觉，而且继续坚持下去，甚至还可能将一些陈年的业识统统翻出来，于是愈发心神不宁，非但不能悟道，反而修炼出毛病来了。” 在座的都是商界风云人物，助学助贫、捐款捐物之类的事，基本都有参与，这年头，不做慈善的企业家，是无法融入主流社会，也无法得到大众认可的。 同时，随着财富的增多，想法和困惑也越来越多，于是乎，烧香拜佛，寻求心灵慰籍的也不在少数，甚至有几位还吃斋念佛，拜在某某法师的门下，以佛门子弟自居。 在很多和尚的眼中，捐一千万和捐一炷香的功德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老板们享受的都是佛门vip的待遇，各种颂扬和赞美不绝于耳，其肉麻程度，丝毫不必世俗拍马屁差多少。 这些人都为北凉禅寺捐赠了巨额善款，理所当然的认为也要得道相应的待遇，甚至包括济通法师率领僧众为其诵经祈福，保佑日后财源滚滚。 而济通法师刚刚的一番话却明显不怎么对胃口，虽然不敢在佛门净地乱说什么，但表情和神态却都微微有了些变化，似乎不那么虔诚和尊重了。 “有人潜心学佛，却倒了一辈子霉，有人作恶多端，却鸿运当头，大富大贵，于是，便有信众质疑佛的公正，其实，在佛看来，人的生命是延续不断的，是建立在三世因果、六道轮回的基础上的，也就是偈语的第一句，业识奔驰相续流，你眼下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前世的果，而你现在所做所想，则是你后世的因。”济通法师缓缓说道：“只有参悟透了因果轮回，你才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才能够体验到那种超脱的境界，也就是所谓的法喜，而这是需要一定的修为和缘分的，偈语中的第二句，茫茫无岸可回头，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第二句明明说得是茫茫无岸啊，回头又有何用，如果要苦海无边无岸，那学佛的意义又何在呢？”张万涛微笑着问道。 济通手捻着佛珠，笑而不语，但目光却如同午夜的星空般深邃。 不知道为什么，在高原的印象里，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总是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出现在一个场景中，平时还真没细琢磨过其含义，只是刚刚听两人的问答，突然一闪念，于是脱口而出：“这还用问呀，所谓回头是岸嘛，你在哪里回头，哪里就是岸了呗。” “善哉！善哉！好一句回头是岸，这位施主解释得非常贴切，如果你不回头，那苦海就永远是茫茫无岸，注定只能做个飘零客，但如果心存善念，何时回头，何时就上岸了。”济通朗声说道。 如果论学识，张万涛远胜高原，但到了他这个位置，往往就有会产生一种居高临下、俯瞰芸芸众生的自负，这种人拜佛，未必真想求佛祖保佑什么，因为他们始终认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事实上，人家研习佛法，不过是想在纷乱的世俗之中寻求一份宁静，以此来提升自己的精神世界罢了。 身价和地位，决定了他们必须以自己的方式去思考和判断，不允许被置疑，更不接受自己的话语权被挑战！ 试问天下，哪个高僧大德，不是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只沉醉于悟道修身。终日在商海之中搏杀，想得都是嗔贪痴三念，即便能将《金刚经》、《华严经》倒背如流，也不可能悟出佛法的真谛。 相比之下，没有信仰的高原，思维反而更敏捷一些。虽然他前面没怎么听，或者也没太听明白，但在这几句偈语上，却还真有所感悟。 张万涛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高原，笑着说道：“想不到高总不仅对国民经济有深入研究，探讨起佛法来，也是头头是道啊。” 高原却很平静：“说实话，大师所讲的，我有很多都没太听懂，就是那偈语中的最后一句，也搞不清楚是啥意思，关于回头是岸的解释，不过是灵光一闪而已，距离头头是道，还差十万八千里啊。” “人无佛心，与佛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但如有佛心，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已，六祖慧能之顿悟，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啊。”济通说罢，缓缓起身，认真的将袈裟整理平整，然后双手合十，朝众人深施一礼，转身飘然而去。 望着这位高僧略显佝偻的背影，高原心中暗想，啥意思，难道是暗示我有立地成佛的潜质嘛？可不能开这种玩笑，我贪恋红尘中的一切，只想做个大俗之人，这辈子注定与佛无缘啊！ 第258章 大佬云集 殿内众人都向高原投来好奇的目光，审视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张万涛见状，连忙笑着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下啊，这位新朋友是云州的坐地户，云建集团的总经理，高原先生，” 话音刚落，便听有人说道：“高总你好，这么快又见面了，想不到还是这么能抢风头，连济通法师都赞你有佛性了，实在令我佩服啊。” 高原循声望去，却发现说话之人正是白公子，只不过今天穿了身粗布的居士服，与之前的衣冠楚楚的风格反差太过强烈。 “你好，白总，我那只是随口一说，没想抢谁的风头。”他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别小看这几句对话，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便由审视变成了接纳，纷纷朝高原微笑示意，由此可以看得出，张万涛和白公子在圈内的地位之高。 “来吧，高总，我给挨个介绍下，这些可都是当今中国地产界和金融界的旗手级人物啊，说实话，不是总有机会聚在一起的，今天算是让你一锅端了。”张万涛开玩笑的说道，然后真就一一个做起了介绍。 一圈下来，竟然足足介绍了半个多小时，惊得高原目瞪口呆。 这屋子里，说是个顶个富可敌国也差不多，这哪里是茶会，分明是财富论坛啊，如果这时候哪个恐怖分子在房间里扔下个炸弹，那可有得玩了，他默默的想。 “张董，这经也听完了，下面是什么活动呀？”有人问道。 张万涛微笑着说道：“当然是品茗了，晚上还有一顿素斋，僧人都是过午不食，这顿素斋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说话之间，几名年轻僧人将茶桌茶具端了上来，片刻之后，淡淡的茶香便在殿中飘散开来，令人神清气爽。 夕阳从大殿的窗棂之中投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耳边传来悠扬的梵唱，伴随着空灵的钟磬之声，大家盘膝而坐，品茗论道，那场景，仿佛穿越时空一般。 “高总啊，关于我们俩家战略合作的事，你有何构想呀？”张万涛将茶盏轻轻放下，低声问道。 高原想了想，平静的说道：“实不相瞒，对于这件事，我还是有很多顾虑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很感兴趣。” 张万涛明显有些惊讶，连忙问道：“为什么呢？难道广阳这么多项目，还填不饱云建的胃口嘛？那可是将近四十个亿呀。” 高原微微一笑：“不是填不饱，是怕吃了不消化，以云建目前的实力，接这么大的盘子，风险非常大，搞不好要是崩掉的。” 张万涛却不以为然：“我并不这么看，首先，这四十个亿的工程不是一下砸给你的，预计是五年之内，而且，基本上是商业地产项目，不像楼盘那样东一个西一个，管理起来更方便和系统，其次，广阳即将进行机构整合，未来国内将以长江为界，划分为南北两个大区，而北方区总负责人，初步定为赵天成，你们俩个比较熟悉，配合会更默契些。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云建在港股上市，至少要完成两轮以上的融资，而你应该充分利用这个机会，让云建发生脱胎换骨的改变。有了这三点，别说四十亿，四百亿也敢比量比量。” 他若有所思：“董事长所说的脱胎换骨，到底是指什么呢？” “当然是产业结构多元化呀，目前云建的产业结构太单一了，我所说的多元化，不光要涵盖所有施工门类，同时，更要拓宽思路，涉足更多领域，这才是现代化企业的经营之道。” 他多少听出点意思，于是笑着问：“要按照你这么说的话，云建是否也可以进军金融行业呢？” “当然可以啊，这是大趋势嘛，广阳就是云州城市发展银行最大的股东呀，持股百分之二十五，而且，我们还打算成立自己的银行，名字就叫广阳实业银行，当然，目前还仅仅是意向，正在跟有关部门探讨其可行性。以你和许董事长的关系，完全可以在金融领域大有作为嘛！”张万涛说完，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又道：“据我所知，许小姐可是很愿意扶植好朋友的哦，对她来说，只要感情到位，钱不是问题。” 高原皱了下眉头：“她是个职业经理人，并非你们这样的大老板，哪有什么钱？” 张万涛却一本正经：“这你可大错特错了，身价高的人，并不一定有钱，我们那叫市值，随时会蒸发掉的，而许卿则不然，她虽然不是大老板，但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调动数百亿的资金，投资也是个产业链，她才是产业链最顶端的剥削者哦。” 高原未置可否，但心中却暗想，闹了半天，周永信、张万涛、许卿，都是一个圈子的，这些商界大佬到底布得什么局呢？而且张万涛分明是在给许卿打前站。如果不是提前看到了那份可行性研究报告，我没准真就顺着人家划出的道跑下去了，一旦越陷越深，最后就算是发现问题，恐怕也刹不住车了。 “哦.......我明白了。”他笑着说道：“还是董事长想得长远啊。” 张万涛认真的道：“咱们是战略合作伙伴嘛，我把北方所有项目都交给了你，当然希望云建能成为实力雄厚一流的建筑商呀，这也等于是为广阳上了一道保险嘛。” 他连连点头：“对，强强联合，其结果是越做越强。” 正说着，一名中年僧人快步走了进来，跟张万涛低声耳语了几句，张万涛听罢，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诸位，由于寺内僧众今天晚上有法事，所以，素斋提前一小时进行，下面请大家前往五观堂用斋。” 僧人吃饭的地方，就叫做五观堂，也叫斋堂。 此时已经是快六点了，大家早就有些饿了，听说可以吃饭了，立刻蜂拥着朝殿外走去。 “北凉寺的素斋，可是闻名遐迩的美食啊，说是享誉海内外都不过分，甚至有从海外专程过来品尝的。今天咱们算是捡着了，斋饭的大师傅，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全都是顶级食材，而且，济通大师亲自加持法力，吃了这顿斋，等于是给智慧开窍了。”张万涛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高原听罢，顿时明白方雨晴为啥一夜未归，闹了半天，是给这帮大佬做饭来了，这庙里请客，却让个俗家女子累死累活的干了一天，真是岂有此理！我去后厨看看，如果真是雨晴的话，正好一会顺路把她带回去。 这样想着，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众人后面，找了个机会，跟着几个送菜的僧人便往后厨走去。 第259章 当头棒喝 刚走到后厨门口，便感香气扑鼻，肚子都情不自禁的咕咕叫了起来。等进去再一瞧，更加目瞪口呆。 二十多道菜肴，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长条案子上，方雨晴正忙着做最后的点缀，另一有老僧手拿刻刀，娴熟的雕刻着各种花卉和图案，两人也不说话，配合得非常默契。 “施主请止步，后厨重地，谢绝参观。” 见有陌生人，一名中年僧人赶紧走过来，挡在了高原面前。 还没等他解释，却听有人说道：“有缘之人，无需阻拦，让他进来吧。” 中年僧人听罢，立刻双手合十，闪在一旁。 高原听声音有点耳熟，依稀是济通法师在说话，可四下看了看，却不见人影，正要发问，却见那老僧缓缓抬起头，微笑着道：“未食而溯源，所谓何故？” 高原定睛望去，这才发现，手握刻刀的老僧竟然就是济通法师，只不过脱下了华贵的袈裟，换了身灰布僧衣，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刚刚坐坛讲经时那般庄重，笑容慈祥，更像个宽仁长者。 “大师，您这是.......”他张口结舌的，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方雨晴闻声抬起头，一见是高原，更是满脸惊讶，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儿，笑着道：“天啊，你咋跑这儿来了呢？” 济通法师看了看方雨晴，又瞧了瞧高原，问道：“你们认识？” 方雨晴连忙解释道：“认识啊，他......是我的好朋友。” “原来如此，那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呀。”济通法师一本正经的说道。 高原有点懵，愣愣的道：“我......能干点什么？” 方雨晴见状则笑着道：“师傅啊，他只会吃，什么忙也帮不上，还是别添乱了。” 济通法师却摇了摇头：“非也，你的这位朋友很有些悟性，既然主动送上们来，岂有让他闲着的道理，快来快来！” 高原无奈，只好走上前去，苦笑着道：“我啥也不会，能帮什么忙呀？” 济通微微一笑：“无心当下，当下无心，心无所住，方可回头是岸。” 显然，这是在解释偈语中最后一句，但了无心当下休，可高原却还是浑然不懂，怔怔的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济通则继续道:“你何时悟出了当下无心这四个字，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他想了想：“当下无心，就是现在什么念头都没有呗？” 济通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善念也好，恶念也罢，念头肯定会有的，当下怎么可能没有念头呢？这个世界上从来没人能做到当下无心，人总是在善念与恶念之间徘徊，能把当下之心放下，才能做到回头是岸。” 高原似乎听懂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沉吟良久，心中忽然一闪念，顿时感觉豁然开朗。 其实，济通这四句偈语，与自己最近的境遇竟然如此吻合。 纷乱复杂的局面，充满了各种凶险和未知，而自己就如同一叶小舟，被各方势力的浪潮裹挟其中，虽然绞尽脑汁的想出各种应对之策，但始终无法摆脱被风浪肆虐的境遇。 放下心中的执念，便可回头是岸！ 而他心中的执念，其实无非是想在夹缝中谋求发展，而贾东明也好，许卿也罢，包括张万涛在内，其实就是看破了这想法，所以才能将他置于股掌之间。而他被牵着鼻子，一步步的越陷越深，以至于现在都有点无力自拔了。 对！或许我的初衷就有问题，越是想左右逢源，越是处处受困，所以，压根就不该这么想，正所谓你打你的优势，我打我的优势，咱们各玩各的，才是王者之道。 “法师，我懂了。”他说着，虔诚的深施一礼。不料刚哈下腰，后脑勺上却挨了一巴掌，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混账东西！佛法深奥，岂容你信口雌黄，老朽研习半生，尚未领会其中的精妙，寥寥数语，你就能悟道了嘛！真狂妄之极！”济通一改刚刚的慈祥，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 他被搞得晕头转向，手捂着后脑勺，也不敢发作。一旁的方雨晴倒是咯咯的笑出了声。 “高原啊，你真该好好谢谢师傅，我认识他老人家二十多年，从来没见他如此开心。” 高原听得一头雾水，开啥玩笑，难道这位法师表达开心的方式，就是抡起巴掌打人嘛，而且，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吧，感觉眼冒金星的，差点给打出脑震荡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济通却还是大声喝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干活！” 高原简直哭笑不得：“大师啊，我是来吃饭啊，您再好好想一想！刚刚还听您讲经来着呢！” 济通思忖片刻，忽然咧嘴笑了：“哦，疏忽了，施主是张总请来的贵客，怎能干这种粗活呢？还是赶紧去斋堂就坐吧！” 方雨晴也笑着道：“啊？原来你也是来听经吃斋的客人呀，那就更不能在厨房忙活了。”说着，擦了擦手，走过来亲热的将高原拉倒门外，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法师打你，那叫当头棒喝，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快去吃饭吧，等忙完了再聊。” 高原确实有点发懵，回到了斋堂，却见大家已经开吃了，张万涛见了他，还纳闷的问去哪儿了，他摸了摸还隐隐作疼的后脑勺，苦笑着解释说，刚刚迷路，险些走丢了。 众人皆笑，唯独张万涛若有所思。 没多大一会，年轻僧人将后厨的菜肴依次端了上来，众人边吃边赞叹厨艺高超，更有几个人偷偷打听主厨是僧是俗，如果俗的话，就凭这份手艺，在北上广深开家店，年入千万是很容易的事。 另一人则道，年入千万算什么，如果是我，就和厨师签合同，他出配方，我出资金，将素斋工业化和标准化，然后聘请专业团队在全国推广连锁加盟，先开个几百家店，然后申请在a股创业板块上市，只要股票一发行，几个亿就到手了，剩下的，是稀释股权还是继续融资，就无所谓了。 对！所有产品卖到最后，卖得都是情怀和感觉，素斋天生就具备这两种属性，只要能解决好标准化后的口感问题，别说几亿，赚几十亿也是不成问题的，白公子也加入了谈论。 听着众人的高谈阔论，高原心中却默默的想，不怪许卿说，喜欢钱，但不喜欢有钱人，更不愿意成为一个有钱人，之前还以为她是故作清高，可现在看来，也许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如何挣更多的钱，是有钱人永恒的话题之一，听得久了，甚至感觉这佛门清净之地，都充满了铜臭味，变得俗不可耐了。 第260章 有要紧事找你 进了山门，就要守庙里的规矩，斋堂用餐，不能饮酒，不能大声喧哗，所以，尽管饭菜丰盛而美味，但这顿饭也只吃了半个多小时便结束了。 从斋堂出来，众人纷纷相约去云州市内再聚，张万涛自然做东，可出了山门才发现，高原不知道啥时候没影了，问了下知客僧才得知，是被济通法师单独留下了，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错愕之余，也只能作罢，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不解，分乘各自的豪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事实上，高原是被方雨晴偷偷拽走的。 忙了一整天，方雨晴早就精疲力尽，可见了高原，却又来了精神。 “你怎么知道我在厨房呢？”她问。 高原叹了口气，将电话打不通的事说了，方雨晴听罢，笑着解释说，此处群山环抱，手机向来没有信号，要出了山坳才能正常接听，本来市里早就想解决这个通讯问题，但北凉寺方面却说啥也不同意。 佛门清净之地，没有手机信号，也免了世俗的打扰。 高原听罢，连忙掏出手机看了眼，果然如此，心中还暗想，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对了，来的这些客人，都是国内知名的大老板，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呀？”方雨晴好奇的问。 他却微微一笑：“什么叫混进来的，我是特约嘉宾，没有我，他们这个局都组不成。” 方雨晴却撇了撇嘴：“你就吹吧！这帮人来过多次了，上次我说要来寺里做事，当时你还要陪我一起，结果说话不算数.......” 这事高原依稀记得，并非他说了不算，实则是因为第二天就在翠溪山的公路上演了一出生死时速，重伤住院，自然就食言了。 “上次你就来给他们做饭？”高原问。 方雨晴点了点头：“是呀，已经做了三次了。” 他却有些不忿：“这寺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呀，他们请客，凭啥白使唤你呀？” “没白使唤呀，给了二百块钱的劳务呢。”方雨晴忽闪着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高原苦笑：“你傻呀！二百块钱就白用你一整天啊，也太廉价了吧，再说，你来这里做饭，诊所就关门了，损失的钱，恐怕不止二百吧？” 方雨晴想了想，缓缓说道：“我觉得，很多事情的得与失，不能完全用钱来衡量，就像济通长老，这二十多年，他募集的钱早就过亿了，但每天仍旧是粗茶淡饭，连件僧袍都不舍得换，把所有的钱和精力都用在修缮庙宇、弘扬佛法上了，如果要用钱来衡量的话，那他的劳动力岂不超级廉价了呢。” 高原愣愣的看着这个初恋情人，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在他的记忆里，方雨晴始终是个笨笨的女孩子，在学校老实巴交，被同学欺负了，只会默默的掉眼泪，从来不敢反抗，回到家里被父母管得死死的，硬逼着跟心上人分手，嫁个了一个爹妈相中的男人，却只能逆来顺受。 就是这样一个老实的笨女人，却轻描淡写的说出一番震撼他心灵的话来。 “你这话说的，还颇有几分佛性了。”他喃喃的嘟囔道。 方雨晴却扑哧下笑了：“前些年，我心情不好，真想出家了，可济通法师却说我悟性太差，出家为僧，也注定没什么成就，还说我六根不净，贪恋红尘，从头顶俗到脚后跟，只能在尘世间受苦了。” “是嘛，这老头还会......”他脱口而出，可话说了一半，又感觉不够尊重，于是连忙改口：“这老人家还会算命呀？” 方雨晴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这不叫算命，是他老人家的神通。” 他连连点头：“对，是神通。” 方雨晴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喃喃的说道：“法师还说我.......”不知道为啥，说了半截，却戛然而止，低着头，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吱声了。 “还说什么了？”他问。 方雨晴轻轻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其实，世间的事，千变万化，法师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尽知尽晓。” 欲言又止，肯定是有故事，只是人家不说，高原也不好没完没了的追问。于是只好将补偿款的事说了。方雨晴听罢，自然是喜出望外，正聊得热火朝天，却听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回头一瞧，原来不知道啥时候，济通法师正笑吟吟的站在了身后。 “师傅，不是让您歇着嘛，怎么又来了。”方雨晴的脸微微红了下，赶紧走过去，依偎在济通身边，济通法师则面带笑容，那神态，更像是个慈爱的老父亲。 “这是你的劳务费。”法师说着，将两张百元钞票递了过来。 方雨晴也不推辞，双手合十，深施一礼，便接了过来。 “早些回去休息吧，车在山门外等着呢。”法师轻声说道，说完，将目光转向高原，又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小伙子，就是那个高原吧？” 方雨晴没想到济通会突然问这么一句，窘迫异常，低着头，跟蚊子叫似的嗯了声。 济通认真的端详着高原，良久，却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把方雨晴和高原都给搞懵了，方雨晴明显更紧张，连忙问道：“师傅，您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济通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的这位朋友是个有大智慧之人，可惜啊......” 高原也有点急了：“可惜什么呢？还敬请大师指点迷津！” 济通微微一笑：“我之前说过，你如今的成就，都是前世的果，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皆为后世的因，这里的前世和后世只是个泛指，也可以理解为昨天和明天，总之，人生就是因果相报，循环往复，众生只需好自为之即可。” 高原在心底琢磨着这句充满人生哲理的话，依稀想明白了些什么，正欲再问，济通却念了句阿弥托佛，便转身离去了。 “难道出家人说话，都是半截半截的吗？”望着那瘦削的背影，他低声嘟囔了句。 一旁的方雨晴神色却有些暗淡，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送他俩回去的，是一台白色面包车，车况极差，颠簸得很，方雨晴本来就有晕车的毛病，再加上劳累，刚走了一半，便面色苍白，身子难受得微微发抖，高原见状，只好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不知道是真有什么效果，还是确实太累了，没多大一会，方雨晴竟然睡着了。 他更加不敢挪动，保持着一个姿势，感觉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走出去一段路，手机突然响了，他赶紧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夏凡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你跑哪儿鬼混去了，从晚上五点开始给你打电话，都是无法接通。”夏凡的大嗓门依旧如故：“赶紧来一趟，有要紧事找你。” 第261章 看守所 “你嚷嚷什么，我跟雨晴在一起，等把她送回家再说吧。”高原压低声音回了句。 “你和我姐在一起？”夏凡惊讶的问：“姓高的，你又要搞什么名堂，为啥非要祸祸她呢！” 他生怕说多了再把方雨晴吵醒，于是低声说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睡着呢，你别墨迹了，有啥事，等我回去了给你打电话。” 放下电话，他忽然感觉刚刚那句话有点欠妥当，很容易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是否该解释下呢？他想，还是算了吧，本来啥事都没有，一解释反而复杂了。 路面上有个坑，面包车剧烈的颠簸了下，他赶紧低头看了眼，却意外的发现方雨晴正忽闪着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四目相对，方雨晴羞涩的一笑，居然又把眼睛闭上了。 “我的姑奶奶，你要是醒了，就让我换个姿势呗，身子都麻了，在挺一会，都快半身不遂了。”他苦笑着道。 方雨晴听罢，只好缓缓的坐直了身子，也不看他，低着头喃喃的说道：“其实......我也是......刚刚醒。” 他迫不及待的活动了下身体，然后关切的问道：“还难受吗？” “好多了，只是还有点晕晕的。”方雨晴低声说道：“刚刚是夏凡来电话吧？” 他嗯了声，方雨晴轻轻叹了口气，又问：“他找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呀？” 高原却不以为然：“你还不了解他呀，屁大点事，到了他嘴里，都急得跟火上房似的，没事，等把你安顿好了再说。” 话音刚落，夏凡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铃声都透着一股子焦急。 “没完了呀，不是说回去给你打电话嘛！”他没好气的嘟囔了句。 夏凡哼了声：“我姐电话关机了，打不通，你把电话给她。”他淡淡一笑，心中暗想，看来，刚刚那句话还真让这家伙多心了，不过也好，让雨晴跟他说几句，也省得日后这家伙跟我没完没了的磨叽，这样想着，于是便将电话递了过去。 方雨晴接过电话，刚说了声喂，便听夏凡说道：“姐，你去哪儿了，怎么手机还关了呢？” 两人并肩而坐，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方雨晴平静的回道：“我去北凉寺了，走得匆忙，充电器也忘记带了，手机没电了。” 高原哦了声：“那怎么和高原搞到一块去了呢？” “他正好也去北凉寺，就遇上了呗。”方雨晴淡淡的道：“没事，我晕车，有点难受，有什么话直接跟他说吧。”说完，将电话又递了回来。 他接过手机，笑着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时间听你唠叨。” 夏凡骂了句脏话，然后说道：“确实有急事，你现在什么位置，我开车去接你。” “到底什么急事啊？”他问。 夏凡却有点不耐烦了：“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就说在什么地方吧，找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听这语气，倒不是在开玩笑，他只好说道：“我正往市里赶呢，马上要进城了。” “你进城之后，在光明区政府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夏凡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从翠溪山返回云州市内，光明区政府所在地是必经之路，他跟司机打了招呼，然后扭头对方雨晴说道：“你就自己先回去吧，早点休息。我得跟夏凡跑一趟，不然的话，今天晚上都消停不了。” 方雨晴默默的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车窗外的夜色发呆。 十多分钟之后，面包车停在了光明区政府的大门前，高原正四下看着，却见一台丰田霸道打着双闪灯，逆行开了过来，都不用细看，便知道肯定是夏凡赶到了。 他上了车，屁股还没坐稳，霸道便轰然启动，调转车头，往城外的方向开去。 “这是要去哪儿啊？”他皱着眉头问。 “看守所。”夏凡冷冷的道。 他不禁一愣：“去看守所干嘛？” 夏凡目视前方，一边驾驶车辆全速前行，一边简短的说道：“带你去见郭辉。” 他被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我见他干嘛？” 夏凡斜了他一眼：“谁跟你开玩笑，郭大脑袋说了，必须跟你谈一谈，否则死不瞑目，经研究，领导决定让你和他见上一面。”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他瞪着吃惊的眼睛道：“他是否死不瞑目，跟我有狗屁关系。为啥非要去见他呢？” “为了撬开他的嘴呗，见一面能怎么的，反正也没啥危险。”夏凡说道。 他想了想，笑着道：“是没什么危险，关键是没啥意义啊，再说，见面说啥呀，是互致问候还是劝他改邪归正？” “随机应变呗，他手里拿着枪，你都有办法，现在不过是聊上几句，还能应付不了呀！”夏凡轻描淡写的说道。 理是这个理，可是，他却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苦笑着道：“这事闹的，我都快成了你们警方的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给点劳务费。” 夏凡也不吭声，只是把车开得飞快。 云州市看守所就坐落在去翠溪山的路边，没多大一会，车子就到了看守所大门前，负责值守的武警战士显然跟夏凡很熟悉，过来看了眼，便打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 活了这么大，高原还是第一次光顾这里，进了看守所，不免好奇的东张西望，夏凡却健步如飞，径直朝后面走去，不时回头催促他快点跟上。 看守所分为两部分，前院是办公区，后面则是监区，两个区之间被围墙隔开，并有武警战士执勤站岗。 与前面的绿树成荫、环境宜人不同，后院的整体气氛有些压抑，目力所及之处，一律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基本没有什么绿化，偌大的院子，没遮没挡，一目了然。 跟着夏凡进了一栋二层小楼，推开一间屋子的门，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连他这样的老烟民，都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房间里坐着三个男人，都穿着便装，见他俩进来了，纷纷起身打招呼。夏凡则大大咧咧拍着他的肩膀：“人我给请过来了，这位就是云建的高总经理。” “你好高总，久闻大名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高原定睛望去，却见此人中等身材，白净面皮，戴着副眼睛，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这位咱们市局预审大队的陈队长。”夏凡介绍道。 “我叫陈少阳。”中年男人主动伸出手，微笑着说道。 第262章 权当是心理疏导吧 互相寒暄了几句，另外两人便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陈少阳、夏凡以及高原三人。 陈少阳递过一根烟，并殷勤的替高原点燃，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高原同志，首先我代表4.20专案组的全体干警向您致敬，面对郭辉这样的悍匪，沉着冷静，并一举将其擒获，堪称壮举啊，实在令人钦佩。” 高原一笑：“没有那么夸张，当时纯属被逼无奈，总不能坐以待毙呀，至于什么沉着冷静就更谈不上了，其实，心里慌得很，腿肚子都有点转筋了。” 陈少阳则连连摇头：“那不是慌，应该是有些紧张，别说是你，当时那种情况，就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侦查员，也照样会紧张的，这是人之常情。” 被人赞扬，总是件开心事，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惊心动魄，高原也不禁有点飘飘然了。 陈少阳见状，这才缓缓说道：“今天特意把你请过来，希望能配合下我们的工作，这样吧，我就把郭辉的情况简单介绍下，听了之后，咱们再研究具体的方案。” 高原点了点头，认真的往下听去。 原来，郭辉自从被押解回云州看守所，便开始绝食，警方只能采取强制进食，但效果并不理想，他总能想法设法的将灌进去的食物呕吐出来。转眼四天过去了，只能靠静脉注射营养液维持，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面对警方的询问，郭辉的永远是一句话：我要见高原，否则死不瞑目！ 别看郭辉人高马大的，但却是个二型糖尿病患者，审讯人员难免有些投鼠忌器，几天的较量下来，大家都有点无计可施了。 “我从警三十年，一直做预审工作，残暴的、狡猾的、强硬的，各种各样的犯罪嫌疑人都打过交道，但向郭辉这样的，却还是第一次遇到。”陈少阳缓缓说道：“这家伙自知必死无疑，所以，打算顽抗到底，他父母早亡，本人又无儿无女，唯一的哥哥五年前也被乱枪打死，可以说是无牵无挂、无亲无故，这种光棍外加滚刀肉，确实非常棘手。” 高原插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和他见面，会起到什么作用嘛？” 陈少阳略微想了想：“这个不好说，但既然他那么迫切的要见你，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或许也是个机会，至少可以通过交谈，搞清楚他心里想什么，我们也好及时调整思路，审讯工作更有针对性。” 话有些道理，高原也连连点头，只是还有些犹豫，倒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自己万一说错了话，再引发郭辉更强烈的抗拒，岂不是帮倒忙了。 见他沉吟不语，陈少阳连忙说道：“安全问题你不用考虑，我可百分之百的保证，而且，你和他的谈话全程都有录音录像，我们就在隔壁监听。” “我不是担心这个。”他苦笑着道：“审犯人是门学问，不是信口胡说就可以的，我对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就怕帮倒忙呀。” 陈少阳微微一笑：“你理解错了，并不是让你审问，而是让你和他聊家常，聊得越深入越好，你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就跟平常和朋友侃大山没区别，对他提出的要求，比如喝水，抽烟，吃东西，都可以满足，总之，所有利于你们交谈的事都没问题。” 聊天......这倒是可以的，他默默的想，那就试一试吧，反正已经来了，而且，还确实挺纳闷的，这位大名鼎鼎的郭大脑袋到底为啥非要见我。这样想着，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就跟他见上一面。” 一直没说话的夏凡突然开口了：“姐夫，郭大脑袋这个人非常自负，和一般的地痞流氓不同，他自诩是英雄好汉，对社会不满，你可以适当利用他这方面的心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笑着打断了：“说得向你啥都明白似的，既然你研究得如此透彻，那就自己上阵呗。” 夏凡被噎得够呛，大白眼珠子翻了半天，估计是当着同事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高原道：“我这么做，不违反相关政策和规定吧？” 陈少阳和夏凡互相对视了下，沉吟着道：“这个应该没问题吧，我们请示过杨局长，他也同意了，正常聊天，又不可能泄密，不存在违法违规，权当是一次对嫌疑人进行的心理疏导吧。” “那应该给我找个白大褂，这样更像个心理医生。”他开玩笑的道。 夏凡和陈少阳也都笑了。 从办公室出来，三个人直接进入了地下室。 看守所的监区分为普通监舍和重刑犯监舍两部分，高原进的这个楼，就是专门羁押重刑犯的监区。所有犯罪嫌疑人都被关在地下室中，为了防止意外，嫌疑人都是单间关押，并24小时全方位无死角监控。 时值盛夏，地下室更是潮湿闷热，高原被带进一间审讯室，陈少阳和夏凡又简单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退了出去。他的心情多少有点忐忑，点上一根烟，还没等抽完，审讯室的门就开了。 两名年轻力壮的警员，用轮椅把郭辉推了进来。 几天没见，郭辉的脸色更加惨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由于绝食，他的两腮塌陷，眼圈又黑又大，状态非常萎靡，在灯光照射下，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按照规定，重刑罚身上穿得是红色的马甲，而且脚上戴着重重的镣铐，两名警员吃力的将他从轮椅挪到座位上，镣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异常刺耳。 从打进门，郭辉的两只眼睛就死死的盯着高原，目光阴鸷而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警员将郭辉固定在座位上，并没有退出去，而是默默的坐在了其身后。 高原深吸了一口气，朝郭辉微微点了点头，平静的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郭辉没吭声，而是看着他手里的香烟。 “来一根？”高原问，郭辉点了点头。警员立刻起身，将香烟拿了出来，取出一只递到郭辉口中，又为其点燃。 郭辉深深的吸了一口，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一阵，才算喘匀了这口气。 “说说吧，为啥非要见我？”高原微笑着问道。 第263章 麻烦给带句话 郭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吸着烟，半晌，冷冷的问道：“你今年有四十？”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意外，高原不禁愣了下：“没有，我三十六。” 问完这句，郭辉又沉默了，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足足过了五分钟，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真是奇怪了，我在云州混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高原淡淡一笑：“你是社会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认识我这种小角色呢？况且大学毕业之后，我一直在省城工作，两年前才回到云州的。” “哦，原来如此。”郭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你也别虚头巴脑的，贾二棍子面前的红人，怎么能算是小角色呢。” 贾东明早年混社会的时候，绰号叫做二棍子，不过现在除了郭辉，估计也没人敢这么喊了。 “不好意思，更正一下，我和贾东明只是有业务往来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红人不红人的。”高原微笑着说道。 郭辉哼了声：“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咱们捞干的说吧，你怎么知道我藏在黄县老五家里呢？还有，你到底是警方的人，还是贾二棍子派来的？” 高原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我说，跟警方和贾东明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相信嘛？” 郭辉冷笑一声：“上坟烧报纸，你他娘的糊弄鬼啊，编瞎话也要动点脑子好不好？” “我既然来看守所和你见面，就没必要撒谎，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但事实就是如此。”高原缓缓说道。 郭辉直勾勾的盯着他：“咱俩素不相识，老子又没给你托过梦，怎么可能找到老五家里呢？别告诉我你能掐会算！” 高原想了想：“我同事要买狗，之前就去过一次，但家里没人，那天正好见你屋里亮着灯，便又过去了，真就是这么凑巧。” “放他娘的罗圈屁，你脑子进水了啊，从云州跑到黄县去买狗？” 高原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我当然不可能特意跑到黄县去买狗，是另有公干，正好赶在一起了。” “另有公干？”郭辉皱着眉头：“干什么？” 在高原的心中，本来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怀疑，可最近随着庞辉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也渐渐有点含糊了，如今郭辉追问起来没完，于是也不由得暗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问题搞清楚，也省得总是胡乱猜忌。 这样想着，便将收购黄县建筑公司的事大致讲了，然后笑着道：“也许这就是天意，那个老五的家就在建筑公司的隔壁，我们去院子里查验设备的时候，看见了那边的狗，于是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了。” 郭辉听罢，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见状继续说道：“我同事喜欢狗，非拽着我去不可，其实啊，也不怪你疑心病太重，这事确实有点巧，你正好又从张洪权口中听说过我，所以就误会我是贾东明派来的人了。” 郭辉还是不吱声，只是不停的冷笑，表情有些诡异。 “你啥意思啊，难道还不相信吗？”高原试探着问。 郭辉缓缓抬起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高原被这怪异的举动给搞蒙圈了，连忙问道：“叹什么气啊，有话就直说呗，时候也不早了，要没啥事，我可就要走了啊。” “再来根烟。”郭辉突然说道。 没等高原点头，坐在身后的警员便起身，给郭辉点上了一颗。他连着吸了几口，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洪权在就好了，可惜他已经挂了，有些事恐怕就成了永远的秘密，这也算贾二棍子的造化，或许真是劫数未到吧。” 这番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高原虽然没太听明白，但隐隐觉得不那么简单，于是便耐着性子，静静的往下听去。 “你说的那个黄县建筑公司，其实就是贾二棍子的产业，要这么看的话，你可能也被人利用了，因为要是贾东明派来的，不可能编这么低级的瞎话。”郭辉说道， “你说什么？黄县建筑公司，是贾东明的产业！”他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郭辉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要不怎么说洪权活着就好了呢，这些产业，都是他帮着搭理的。” 高原感觉好像脑袋上被打了一闷棍，整个人都有点发晕，好一阵才缓过神儿来。 “贾东明跑黄县弄个破产的建筑公司干嘛？”他喃喃的道。 郭辉撇了撇嘴：“当然是打算赚钱的呀，他那个傻外甥侯超永名下有一家地产公司嘛，十年前在黄县弄了两百多亩地，表面上要搞什么生态产业园，其实就是为了骗政府的补贴款。具体如何操作，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都是老张办的，黄县这个建筑公司就是他空手套白狼的工具之一。” 高原的脑子有点乱，他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收购的事情从前往后捋了一遍。 最先提出收购动议的应该是刘远军，后期经办则是庞辉，由于建筑公司已经濒临倒闭，多年没发生过任何经济活动，只有一些债务纠纷，而他看中的又是石油公司的注册建筑商资质，所以对公司的产权是否发生过变更，还真就没太在意过。 难道这也是一个局？或者说，随着事态的发展，由一次单纯的企业经济活动，渐渐演变成了一个局......他皱着眉头，一时陷入了沉思。 “我是个必死之人，但想死个明白，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日后到了阎王爷哪里，也能算清楚账。”郭辉缓缓说道：“所以才一直想见见你，本以为能问出个子午卯酉，却没想到你也是个稀里糊涂的主儿，看来，我真要死不瞑目了。” 高原无语，只苦笑着叹了口气。 郭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诧异的问道：“不对啊老弟，要按刚才的说法，你同事就值得怀疑了，难道他是二棍子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啥要把你拽上呢？” “是啊，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说实话，我宁愿相信是你在故意挑拨或者忽悠我。” 郭辉淡淡一笑：“你觉得有那个必要吗？再说，黄县建筑公司是不是贾二棍子的生意，很容易就能查清楚的。” 这回轮到高原沉默了，他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烟，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郭辉蜷缩在椅子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好一阵，忽然笑着说道：“算了，这件事看来是搞不明白了，这样吧，麻烦你给贾东明带句话。” 第264章 细思恐极 “什么话？”高原怔怔的问。 郭辉想了想，朝他点了点头：“你过来，我只跟一个人说。” 高原略微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郭辉贴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告诉贾二棍子，别高兴太早了，真正想弄死他的人，还没正式出场呢。” “那人是谁？”高原问道。 “当然是你呀。” “我？”他吃了一惊。 郭辉神秘的一笑：“你不弄死他，早晚就得被他弄死！我太了解贾二棍子了。咱俩打过交道，看得出来，你也是狠角色，记住了，跟他斗，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只要出手，就务必要置于死地。” 高原死死的盯着他：“这就是你让我带给贾东明的话？”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说的。”郭辉说完之后，突然大声嚷道：“送我回去！快点，老子要睡觉了！” “不许喊！”身后的两名年轻警官大声呵斥道。 郭辉根本不予理睬，一边继续扯着脖子喊，一边奋力挣扎。瞪着两个血红的眼睛，呲牙利嘴，跟要吃人似的，脚下的镣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这边一乱，审讯室的门立刻被推开，夏凡和陈少阳几步便冲了进来。 “郭大脑袋，大晚上你嚎什么？”夏凡大声喝道：“给我闭嘴，否则对你不客气！” 郭辉则斜夏凡一眼：“报告政府，我要回去睡觉！” 一旁的陈少阳则冷冷的道：“你不是一直要见高原嘛，好不容易给你请来了，为啥不多说几句呢？” 郭辉冷笑一声：“我现在不想说了，就想回去睡觉！咋的，如果不行，我就在这儿睡！”说完，真就把眼睛闭上了。 夏凡是个暴脾气，早就被这个滚刀肉折磨得快要疯掉了，明明知道他在耍死狗，但又毫无办法，气得直接摔门而去，陈少阳倒是比较老练，微笑着说道：“郭辉啊，你这么做没啥意义，我们有的是时间，俗话说，小偷关三年，不打自招，你要还这个态度，我就关你三年，看你能不能撑得下来。” 郭辉闭着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陈少阳继续道：“而且，没有口供，照样可以定你的罪，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何必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叽叽呢？” 郭辉缓缓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报告政府，我真的困了，现在就想睡觉，不想说话，这不犯法吧？还有，赶紧让那个二货走吧，我不想看见他了，折在这么个缺心眼的货手中，实在是丢死个人。” 郭辉口中的二货，指得当然是高原，此时此刻，高原感觉自己真就是个二货，而且不折不扣。 “我是个二货，其实，你也没比我强到哪里去！”他突然大吼了一声。 郭辉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我是命不好，才会便宜了你小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就你这智商，早晚得让贾二棍子给玩死，搞不好，都可能死在我前面。”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高原冷冷的道：“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你被抓的当天，贾东明就得知消息了，你沦为阶下囚，人家在大别墅里搂着女人快活，怎么就不反思下，同样是流氓，为啥差别这么大呢？” 一句话似乎说中了郭辉的痛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贾东明早就知道张洪权和你勾结，但故意不说破，就等着你们俩瞎蹦跶，最后来个一网打尽，还看不起我，真他娘的不知道自己长多大的屁股，穿多大裤衩了！”高原恨恨的骂道。 郭辉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高原：“最近你见过他？” 高原冷笑一声：“当然见过，为了庆祝你归案，还特意开了瓶一万多块钱的红酒呢，而且还说.......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他跟你说什么？”郭辉追问道。 “你想听？” 郭辉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下头：“想听。” “那就像个爷们似的，好汉做事好汉当，别整天装神弄鬼的，扯那些没用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装啥大瓣蒜啊，告诉你吧，那天白墩子也在黄县，落在警方手里，你该烧高香，又是胰岛素，又是营养液，天天给你打着，如果换成白墩子，能活剥了你的皮！”高原越想越生气，索性不管不顾，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郭辉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的抽搐，看得出来，内心的变化非常激烈。 “这么说，你还是贾东明派来打前哨的？”郭辉咬牙切齿的问。 高原哼了声：“我倒真想是，但确实不是！其实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活着，死抠这点事有啥意义啊！反正也是个死，摔死淹死，被枪打死，还是蠢死，有区别吗？” 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似乎起了点作用，郭辉的态度明显不那么嚣张了，低着头坐在椅子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贾东明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他喃喃的问道。 “想知道，就老老实实配合警方，问什么就说什么，别在这儿耍死狗，都交待清楚了，等枪毙你那天，我会告诉你的！否则，让你到阎王爷那里，都对不上账！”高原说完，起身大步往审讯室外走去，把门摔得山响。 “你回来！”郭辉在里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高原被送回了办公室，可却不见了夏凡，这地方又不是想走就走的，只能老实等着，一边抽烟，一边默默的想着心事。 其实，刚刚怒斥郭辉，正是他内心烦躁不安的表现。 之前虽然身处迷局之中，但总还能从容应对，只是偶尔感觉力不从心罢了，而现在却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笼罩，以至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贾东明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但好歹还在明处，至少可以想办法规避，而庞辉则是躲在阴影之中，如果不是今天和郭大脑袋这番交谈，自己还蒙在鼓里，真可能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可是，庞辉为啥要这么做呢？难道疯了不成！还有，这小子的背后，是不是也有什么势力呢，如果还有，又会是谁呢？ 第265章 渣男还是有用的 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夏凡还是不见踪影，他似乎被遗忘在办公室里了，看看时间，已经临近午夜，高原不禁有点急了，正想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啥意思，却听走廊里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随即办公室的门一开，夏凡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你跑哪去了呀？”他皱着眉头，不满的嘟囔道。 夏凡却嘿嘿一笑，走上前来，立正站好，啪的敬了个礼。 他一愣，赶紧往后退了半步，警觉的道：“少来这套，你又要玩什么花样，我可什么都没答应啊。” “别害怕姐夫，这是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对你的钦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夏凡笑嘻嘻的说道：“你这一顿臭骂，把郭大脑袋骂开窍了，现在开始交代了，甚至连我们没掌握的情况，都一股脑说了。实在太厉害了，在我看来，绝对是大写的牛叉！” 他被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逗笑了：“咋的，这功劳都记在我头上了？” “必须必啊，记在别人头上，我第一个不答应！”夏凡正色道。 他却轻轻叹了口气：“我发现了，咱俩这关系挺有意思的，从来都是我帮你解决问题，而你却专门负责给我制造问题，奶奶个腿的，老子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呀！” 夏凡听罢，拉过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非常认真的说道：“姐夫，你错了，问题压根就摆在那儿，并非我制造出来的，提早发现，总比事到临头才发现要强吧，从这个角度上说，你还得感谢我呢。” 其实，还真是这个理儿，他苦笑着道：“你这张破嘴，简直就是专门给我预备的。” 夏凡却摇头晃脑的说道：“我早就说过，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巧合，所有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的结果，怎么样，现在服了吧，那天晚上，你误入郭家，一定是有人精心设计的！” 提起这件事，他总感觉后脊梁冒凉风，心惊肉跳的，低着头喃喃的道：“可是，我把前前后后的事都想了个遍，也没想明白，庞辉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完全没有道理呀！” 夏凡却冷笑一声：“你把他放在普通同事的角度上，就算把脑袋想破了，也未必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如果换一个角度，也许就会发现问题的所在了。” “换一个角度？” 夏凡肯定的道：“对，我说过，这个庞辉不简单的，而且，背后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人物。” 他沉默了，感觉似乎置身冰窖之中，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冰凉冰凉。 “放心吧，姐夫，把他交给我，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的。”夏凡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斟酌着问道：“要正式对庞辉进行调查嘛？” “暂时还不能，从目前掌握的情况上看，还不足以说明什么，虽然不能正式调查，但提前摸一摸他的底细，还是没问题的。”夏凡轻松的道。 他点了点头：“对了，郭大脑袋交代的问题，能不能有所帮助呢？” “基本没有，事实上，他极有可能也在圈套之中，只不过很幸运，正好遇上了你这么个人生开挂的主儿，闹了束手被擒的下场，能接受法律的审判，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幸福！落在贾东明手里，还指不定多惨呢？”夏凡平静的说道。 “庞辉难道是受贾东明指使？”他自言自语的道。 夏凡想了想：“至少在我看来不像，这事挺复杂的，等找个机会，咱们好好捋一捋，看看能有什么发现不。你先别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既然他们想玩，那咱们就陪着这帮家伙玩把狠的，我倒要看看，这水里到底有多大的一条鱼。” 他无奈的一笑：“好吧，也只能如此，对了，郭大脑袋交代的那些事，对扳倒贾东明呢，有没有帮助？” “能有一些帮助，只不过他交代的，都是些间接证据，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案。”夏凡恨恨的道：“贾东明太狡猾了，向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想搞定这个老家伙，必须是抓住张洪权或者白庆宗这样的人物，否则，很难获得关键性突破。” 提到张洪权，两个人的心情都沉甸甸的，夏凡更是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压低声音问道：“许卿的身份，你还在继续查吗？” 夏凡摇了摇头：“没有，王科长一死，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都中断了，一切都得重头再来，不过没关系，破案就是这样，线索越是频繁中断，往往意味着距离答案越近了，只是最近被专案组绑得死死的，没有精力而已。” 他无奈的一笑：“许卿下周要从香港回云州了，我倒是可以试探下，没准能更直接一点。” 夏凡听罢，却白了他一眼：“对，这是你的强项，对付女人，你的办法更多些。” “你这叫什么话！我可是正人君子！”他笑着道。 “滚犊子吧，还他娘的自诩正人君子，可别糟践这四个字了，说实话，要不是看在还算够意思的份上，就你这样渣男，我才懒得搭理呢。” 他简直哭笑不得，实在没想到，夏凡竟然给他打上了这么个标签，而且，还根深蒂固的，不容解释。 “算了，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可以，这年头，只要你情我愿，谁和谁上床都不违法，尺度你自行掌握。”夏凡酸溜溜的道：“先聊点正事吧，郭大脑袋让你给贾东明带句话，你想过怎么带吗？” 他低着头思忖片刻，忽然笑了：“看来，我这个渣男还有些利用价值嘛。” 夏凡也笑：“说你是渣男，主要是指男女关系上，至于别的方面嘛，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对付贾东明，你绝对必不可少，连杨局长都在会上说，如何打好你这张牌，是扳倒贾东明的关键。” “是嘛，杨局长这么重视我呀，看来，我得朝他要点好处了，不能像帮你这样白忙活了。”他笑着道。 夏凡不屑的哼了声：“我看可以！他们俩现在是狗咬狗一嘴毛，不要白不要，只是别跟姓杨的走得太近，我感觉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该报的，自然全都要报！” 他猛然想起济通大师的关于因果轮回的那番论述，不禁有些感慨。宗教的产生，就是为了解决人类的诸多困惑，然而，那么多人烧香拜佛，但真正属于信仰的又有几个呢？ 当一个人对天地众生失去了足够的敬畏，那就离毁灭不远了，杨浩天也好，贾东明也罢，概莫如此。 “我会把握分寸的，你就别操心了。”他沉吟着道：“至于给贾东明带话嘛，首先得有个合适的理由，郭辉被押在看守所呀，我怎么可能见得到呢？” 夏凡得意的一笑：“这个我早就给你想好了，一切由我来安排，你在家坐等即可。” 对于夏凡的鬼点子，高原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于是也没多问，正打算让这家伙送自己回家，不料夏凡的手机却响了，拿出来看了眼，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第266章 善良是一种病 夏凡并没当着他的面接听，而是拿着手机，起身出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又沉着脸回来了，在他对面坐下，未曾开口，却先是长叹一声。 “咋的了？长吁短叹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他笑着问。 夏凡瞪了他一眼：“闭嘴吧，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开始什么玩笑，老子招你惹你了！”他道。 夏凡用力的挠了挠头，苦笑着道：“我求你了，别去招惹我姐好不好，你这路货，身边的女人多得是，年轻漂亮的，有钱有势的，要啥有啥，为什么非要折磨她呢？都奔四的人了，难道还要搞初恋情结嘛！” 他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就明白了夏凡的意思，不禁苦笑着道：“我没有招惹她呀......”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放屁，闲着没事你跑去北凉寺干啥？这不是招惹是什么？我姐是个好女人，你要真喜欢她，就结婚过日子，我保证能把你当活祖宗供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但要不想结婚，就别总扯犊子，让她对你彻底死心不好嘛！” 他连呼冤枉，把自己去北凉寺的经过说了，夏凡听罢，也是无可奈何，大白眼珠翻了半天，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刚刚是她来电话呀？”高原试探着问。 夏凡苦笑：“是的，她给我来电话，表面上是让最近注意休息，其实，绕来绕去的，是想打听咱俩干什么去了，还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那你怎么说的呀？”高原连忙问。 夏凡把双手一摊：“我还能怎么说，只能说这就送你回去呗。” 他不解的道：“你告诉她，我已经走了不就完了嘛！” “她一直在等你，说你压根就没回家，我真要那么说，她今天晚上一宿都睡不踏实。”夏凡说完，长叹一声：“我这个傻姐姐啊，真是愁人，稀罕谁不好，偏偏稀罕你这么花心大萝卜，中看不中用的。” “你才不中用的。”他笑着回怼了一句。 夏凡却没笑，愁眉苦脸的站了起来，瞥了他一眼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夏凡都耷拉着脸，一声不吭。快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放慢车速，斟酌着说道：“感情上的事，我也没啥好办法，但有言在先，你跟别的女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如果敢伤害我姐，绝饶不了你！” 高原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但在方雨晴的问题上，却始终有点心虚，被夏凡抢白了句，也没敢发作，只是低着头思忖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夏凡，我和你一样，也不愿雨晴受到伤害，所以，别跟我说那些屁话，如果我真犯了错，你打我骂我都行，但现在还是闭嘴为好！” “这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不然的话，鬼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滚一边去，你管好自己吧，少替你姐操心。”他也有点恼了。 夏凡正要说什么，却发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站在小区大门口，仔细一看，正是方雨晴，于是只好把话又憋了回去，给了脚油，把车开了过去。 午夜时分，路面上没什么车辆，丰田霸道又很显眼，方雨晴应该是早就注意到了，见车子往小区大门这边开来，于是便快步迎了上来。 夏凡将车停稳，降下车窗，方雨晴探头看了眼，发现两个人都面色阴沉，不禁微微一愣。 “下车啊，去我那吃点夜宵。”她小心翼翼的说道。 夏凡沉着脸说道：“不去了。”说完，看了眼高原：“你饿吗？” 还没等高原吱声，方雨晴便笑着道：“不饿也得吃点呀，这都十二点多了，折腾大半宿，饿着肚子睡觉不舒服的，快点，都做好了，还热乎呢。” “算了，我有点困了，想直接回家睡觉。”他支吾着道。 夏凡也冷冷的道：“是啊，刚刚在我那吃了，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方雨晴却哼了声：“你能有什么吃的，除了方便面就是火腿肠，听话，都下车。” 两人都没动，方雨晴似乎看出了点端倪，笑着问道：“你们俩是不是又吵架啊？我真服了，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要说好，恨不能穿一条裤子，要说不好，立刻就能翻脸打起来，能不能有点出息了！再说，我忙了一个多小时，就这么不给面子呀？” 听到这里，高原心中不免有些酸楚，于是直接开门下车，也不理睬夏凡，径直朝方雨晴的诊所走去。 夏凡则气呼呼的说了句我走了，便调转车头扬长而去，方雨晴喊了两声，可见车子已经一阵风似的开远了，便只好扭头追上高原，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高原笑着道：“他就那样，转天就好了。” 进了诊所，方雨晴一通忙前忙后，很快就端上了两屉热乎乎的包子外加一碗鸡蛋汤，高原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就开吃，方雨晴则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 “雨晴，你这手艺，为啥不开个饭馆呢，下午的时候，那些老板说，如果把你的素斋推广到北上广，年入千万都不是问题。” 方雨晴听罢，却微笑着摇了摇头：“他们说错了，吃惯了鸡鸭鱼肉、生猛海鲜，冷不丁吃点素斋，自然觉得清淡爽口，但真要是天天吃的话，就未必觉得好了，而且，所谓素斋，只有在寺院里才能吃出味道，沾染了世俗之气，就等于失去了灵魂，没了灵魂的菜，是不可能好吃的。” “菜还有灵魂？你这学问还不小呢，以前怎么没发现呀。”他笑着道。 方雨晴却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学问，只不过是你们不了解而已。济通大师说，做素斋和做人一样，首先要给自己准确的定位，菜没烧好，还可以再学再练，如果人生错位了，那就如同白驹过隙，一去不返了。” 高原默默的听着，忽然感觉心微微一颤。 “我的人生就错位了，失去的永远不可能找回来。”方雨晴喃喃的道：“所以，夏凡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什么，只是期望我所爱的人，都平平安安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都知道了？”高原有些尴尬的问道。 “其实，他是为我好，可我......”说道这里，方雨晴的眼圈一红，有点说不下去了，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半晌，才又喃喃的说道：“可我就总惦记你。” 善良是一种病，而且，不可救药。 第267章 霸王硬上弓 郭辉被捕的消息，仅仅让贾东明高兴了一天，不对，准确的说，应该只有一晚上。第二天睁开眼睛，一个坏消息就传了过来，把之前那点高兴冲得一干二净。 白庆宗并没有如约赶到呼托小镇，负责接应的人，整整等了一夜，连个毛都没看见。他顿时紧张起来，早饭也没心思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上午都没出门。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得到了准确的线报，黄县警方拉网式排查还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之中，连耗子洞都被翻了个遍，由此可见，白庆宗肯定没有被逮住，也许是风声太紧，一时无法脱身，临时藏匿起来了。 尽管如此，他仍旧非常焦虑，毕竟，杨昊天已经和他撕破了脸，将市局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郑宝山留在黄县坐镇指挥，并抽调了大量武警战士配合行动，摆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如果白庆宗没能及时跳出包围圈，很难保证不在大搜捕中落网。 他甚至有点后悔，当时如果坚持让白庆宗不去黄县就好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默默求老天保佑，让自己这个得力干将平安无事了。 杨瘸子啊杨瘸子，你小子玩得挺绝啊，他咬牙切齿的想道，这么多年，还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我下刀子，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玩玩吧，看咱们谁先把谁搞定！ 事实上，在云州市局内部，贾东明培养的亲信远不止杨昊天一人。从班子成员到普通民警，乃至车队司机，都有他的眼线，所以，无论杨昊天的保密工作做得如何到位，大队人马刚刚赶到黄县，消息便传到了翠溪山贾家大院。 贾东明得到密报之后，立刻通知了白庆宗撤离，并严令一刻不要停留，马不停蹄的赶往呼托，连夜偷越国境，潜入俄罗斯。同时，也给远在呼托的段老狗打了电话，让其提前做好准备，只要白庆宗一到，直接来个斩草除根。 纵横江湖三十年，历经无数次大风暴而不倒，贾东明靠得就是心狠手辣。 这年头，不能指望任何人替你保守秘密，别说手下兄弟，就是亲爹亲妈也靠不住，所以，他用人非常谨慎，很少超过三年，无论多么忠心耿耿的走狗，都会一脚踢开。 细算起来，也就是张洪权和白庆宗跟他的时间最长了，都在十年以上，并非出于信任，而是实在用着太顺手了，这两位，一个是理财专家，八面玲珑；另一个是冷血杀手，随时可以冲锋陷阵，跟他的左右护法差不多，尽管无数次动了放弃的念头，但最终都是一拖再拖，不了了之。 然而，残酷的事实，却给他上了一课。 张洪权的背叛，让他险些丢掉了性命，这惨痛的教训令他不得不重新检讨自己的用人法则，并暗下决心，是时候该解决白庆宗了，这哥们跟得太久了，知道太多秘密，一旦反水或者落网，绝对是灭顶之灾。 本来他是想让白庆宗解决完郭辉再实施灭口计划的，但现在情况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已经顾不上许多，于是直接下达的必杀令。 可是，白庆宗并没有如约赶到呼托，怎能不让他心惊肉跳呢？ 整整一上午，他都在焦虑中度过，快到中午的时候，许卿打来了电话，聊了一阵，这才让他的心情多少好了些。 许卿在电话里问，昨天晚上林茹是否将可行性研究报告给他送过去，还问在一些关键问题上，是否做了详尽的说明。 他则表示非常满意，还自嘲的说，我是个粗人，这种事根本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一切许总做主即可。 许卿却很认真的说，林茹是云州本地人，聪明伶俐，精明强干，日后拟出任云顶科技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或者运营总监，让他多多接触和观察。 贾东明煞有介事的询问起了林茹的自然情况，许卿则一一做了介绍，最后还笑着说道，林茹马上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可要随一份厚礼哦。他则哈哈大笑，当即表示没有任何问题！同时提出，下午还想见一下林茹，坐在一起多聊聊，以便增加了解。 许卿自然表示没问题，让他联系林茹即可。 放下电话，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与绝大多数男人喜欢身材高挑丰满的美女不同，贾东明更偏爱娇小玲珑型的，而且，还有个特殊嗜好，那就是对清纯少女不感兴趣，更喜欢别人的媳妇。 昨天林茹一进屋，便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白皙光滑的肌肤，娇小柔弱的身材，一双楚楚动人的双眸，尤其是紧张到手足无措的小模样，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他敏感的神经。 接下来的事，对他而言就是轻车熟路了，这么多年，已经搞过无数次了。 先是嘘寒问暖，了解了下林茹的状况，听说就要和男朋友结婚了，不禁更加喜出望外，然后便各种小动作，林茹则表现得很紧张，小心翼翼的躲闪着，也不敢大声喊，委屈得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这种情形只能让他更来劲儿，于是再也按捺不住，索性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林茹自然极力挣扎和反抗，但一切都恰到好处，整个过程更是拿捏得非常到位，从开始的拒绝，到渐渐的适应和顺从，最后发展为享受暴力所带来的特殊愉悦，总之，不仅让五十多岁的贾二哥身体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种男人的征服欲也瞬间爆棚。 事毕之后，林茹自然是梨花带雨，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而双重满足后的贾东明则越看越稀罕，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当然，如果你简单的认为，这是淫虫上脑，贪恋女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贾东明在这方面还是非常清醒的，女人对他来说，无非是在床上爽那么一下而已，完事就一拍两散，实在抖搂不掉的，最多也就是扔几个钱而已，之所以非要把林茹弄上床，实则是另有打算的。 在他看来，林茹是一颗关键的棋子，有了这颗棋子，就等于在与许卿的合作中掌握了主动权，否则，对金融一窍不通的他，岂不是相当于只躺在案板上的猪，仍由宰割了？ 他的好朋友、副市长邱明良曾经说过，越是有文化的人，就越靠不住，所以，跟文化人打交道，必须多留个心眼。 林茹，就是他留的心眼。 第268章 半推半就 尽管白墩子失踪的事搅得他心神不宁，但暂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耐心等待，为了排解下纷乱的心情，于是便拨通了林茹的手机，这个时候，只有女性的温柔，能抚慰他焦虑的心了。 林茹没有接电话。 这在意料之中，不接就对了，如果立刻接了，反倒让他感觉不舒服。再打了一遍，还是没接，直到打到第四遍，电话总算接通了。 “您好，贾总。”林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显得很紧张。 他却淡淡的道：“怎么不接电话呢？” “对不起，贾总，我正在云建干活呢，刚刚没听见您的来电。”林茹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那种女性特有的无奈和屈服，让他莫名又有些激动了。 “是这样，刚刚我跟许董事长说了，你先把手头工作放一放，来我这儿下，有要紧事跟你商量。”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电话那一端没了声音，只能听到林茹细微的呼吸声。 “我这就安排车去接你，你准备下吧。”他的话就是命令，根本不容商量。 林茹还是没吱声，半晌，突然用哀求的口气说道：“贾总，求您放过我吧，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很过分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听罢呵呵的笑了起来：“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我找你是有正经事的呀，别误会，你赶紧过来吧。” “我......可是.......”林茹支吾着，越发显得窘迫和可怜。 “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真是有重要的事，你过来再说吧。”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茹似乎很无奈，沉吟片刻，只好答应了。 妈了个巴子的，第一次都有了，还差再来几次？！他心中暗道，随即将车派了出去。 一个小时之后，贾东明站在书房的窗前，见林茹怯生生的下了车，嘴角不禁掠过一丝淫笑。 林茹今天换了身衣服，黑色的短裙刚刚到膝盖处，两条鲜藕般的腿，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似的，只看了一眼，贾东明便有点心猿意马了。 “过来坐。”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林茹迟疑着，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很小心的问道：“贾总，您不是要谈事吗？” 他却把眼睛一瞪：“昨天怎么跟你说的，光是咱们俩的时候，不要喊什么贾总，叫二哥，难道没记住呀？” “记住了，二......哥。”林茹喏喏的道。 他咧嘴一笑：“这就对了，过来坐呀，离我那么远怎么谈？” 林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但在距离两米多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啥意思啊，在云州，有资格坐在我身边的女人，恐怕没有几个吧，难道你这么不给面子吗？”流氓就是流氓，连玩女人，也少不了威胁的成分。 林茹显然有些怕了，低着头，乖乖的坐在他旁边，可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林茹，林茹则极力躲避着他放肆的目光，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紧张，连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刚刚许董说，有意让你出任云顶科技公司的副总经理或者运营总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年薪能有多少呀？”他问。 林茹明显一愣，抬起头，惊讶的问道：“真的吗？贾总，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哦，不，二哥。” 他翘起二郎腿，吸了口雪茄，笑着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副总经理算个啥，要我看，安排个总经理也是可以的。” 林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但转瞬即过，随即又低下了头。 贾东明则把身子往前凑了凑：“据说睿兰的年薪还是很高的，部门负责人能给个三五十万的，对吧。” 林茹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但那都是资深的高管，其实，对他们而言，年薪不过是个零头，人家主要是挣绩效和提成的，最多的，年入百万也是有的。” 贾东明听罢微微一笑：“我还当多少钱呢，一百万很多吗？” 林茹叹了口气：“对二哥这样的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我而言，可能这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 贾东明哼了声，深深吸了口雪茄烟，然后若无其事的志指了下一个放在角落里的大号旅行箱。 “把箱子给我推过来。” 林茹愣了下，但还是顺从的起身，将旅行箱缓缓的推了过来。 “打开！”贾东明说道。 林茹忽闪着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让你打开，听不懂呀？”贾东明不耐烦的道。 林茹无奈，只好轻轻的将旅行箱的拉链拉开，掀开盖子的一瞬间，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整整一箱子的百元大钞，很随意的码放在箱子里，可能是由于来回搬动的缘故，显得有些凌乱。 “这里好像是三百多万吧，具体我也不记不太清了，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而且，这只是第一笔，将来还会有更多，社会上不是都说，至少要年入千万，才能算是成功人士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跟着二哥混，你很快就是成功人士了。”贾东明得意洋洋的说道。 一百万现金，和一百万存在银行卡里，给人的震撼是完全不一样的，看着满满一大箱子钞票，林茹的目光有些呆滞，愈发不知所措了。 贾东明的手直接放在了林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她身子微微一颤，连忙往后躲去，却被粗暴的扯了回来。 “不要......求你了，放过我好吗？”她低声哀求着。 贾东明却把脸一沉：“我可以放过你，但你要好好想一想，能不能放过这些钱。” 林茹呆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皮箱，半晌没有说话。 “昨天晚上，你不是很爽的吗，二哥这杆老枪，肯定不比你男朋友的差，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贾东明笑着说道。然后直接将林茹搂在了怀里。 “你......别太粗鲁了，我受不了。”林茹呢喃着道，说完，似乎犹豫了下，微微闭上了眼睛....... 回到蓝皇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林茹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大堂的沙发上独自坐了许久，这才掏出手机，拨打了许卿的电话。 “你好许董，事情很顺利，已经办妥了。”她轻声说道。 “很好！我承诺的事，绝对不会食言的，提前预祝咱们合作愉快。”许卿笑着说道：“不过，你要多加小心，尤其不要跟贾东明走得太近，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相信你能把握好这个尺度的。我明天回云州，马上就跟高原谈，趁热打铁，力争尽快把事落实。” “放心吧，我知道的。”林茹平静的道，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站起身那一刻，一滴泪水却悄悄的从脸庞滑落，她竟浑然不知。 第269章 撒娇的女人不好弄 高原正在赶往卧龙湖项目部路上，却突然接到了许卿的来电。 “高总，我马上就要登机了，两个小时后在省城落地，能来接我下吗？”许卿的声音依旧迷人。 他微微一愣：“怎么是省城呢？干嘛不直接飞云州。” “直飞云州的飞机，要晚上十点多，人家不想熬夜嘛，再说，也想快点见到你呀！”许卿竟然撒起娇来。 这话说的，让高原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好讪讪的笑了几声。 “干嘛，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呀，不许耍赖！”见高原这边没回应，许卿随即嗔道：“难不成要把我一个人扔在机场呀，那可饶不了你！” 跑趟省城，来回至少要三个多小时，如果换成以往，倒也无所谓，只是卧龙湖商业广场还有几天就正式开工了，这段时间忙得不可交，实在有点脱不开身，于是便商量着道：“姐，要不这样吧，我安排司机跑一趟行不？” “显摆什么呀，就你有司机呀！”许卿气哼哼的道：“要么你自己来，要么就不劳你操心了。” 高原向来就不吃这一套，听许卿这么说，索性来了个借坡下驴，笑着道：“那就抱歉了，等姐回来，我请你吃饭。”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没半分钟，许卿便又把电话打了回来。 “你个小瘪犊子，我话还没说完呢，咋就挂电话呢？”许卿丝毫不生气，还是笑吟吟的道。 高原有些无奈，只好苦笑着道：“姐，我这开车呢，打电话是被罚款的呀，等一会再说好不好！” “不好！”许卿直截了当的道：“告诉你，我出了机场，要是见不到你人的话，你可别后悔！” 他微微一愣：“后悔，我干嘛要后悔！” 许卿得意的一笑：“我这儿可有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如果见不到你的话呢......以我目前的记性，很有可能到了云州就忘记了哟，再想记起来，就指不定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我最想知道的......什么事？”他略感惊讶。 许卿却仍旧故作神秘：“欲知结果，那就看你的表现咯！好了，两小时后省城机场，不见不散。”说完，笑着挂断了电话。 又想牵着老子的鼻子走，我才不上当呢，他冷笑着想，可开出一段路，忽然又有些含糊了。许卿并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没准还真就掌握了什么重要的情况，值此局面混乱之际，多了解一分，总比少了解一分要强。 其实，现场有常佩军这样的老项目经理坐镇指挥，倒也都能应付，现在才刚刚中午，下班之前就赶回来了，也耽误不了什么事。这样想着，直接在前面的路口调转车头，朝去往省城的高速公路方向开去。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抵达了省城国际机场。看看还有一段时间，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特意在候机楼的花店里买了一束鲜花。 既然都来了，还是该有些仪式感的，他想。 飞机准时落地。十五分钟后，许卿款款的走了出来。 一袭长裙，让修长的身材愈发婀娜，秀发看似随意的挽起，实则是精心设计之作，淡雅而不掩风情，深蓝色的墨镜配上雪白的肌肤，时尚靓丽，颇有几分明星的派头。 远远看见高原和手中的鲜花，嘴角立刻微微翘起，如同一弯新月。加快脚步走过来，微笑着道：“这还差不多。” 高原将鲜花递过去，一本正经的道：“欢迎姐姐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 许卿伸手接过，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甜甜一笑：“谢谢你的花。”说完，很自然的挽起他的胳膊，其亲密程度，宛如恋人一般。 高原有点不自在，努力的绷直身子，与许卿出了候机楼，两人上了车，还没等启动，却听许卿说道：“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唉，真他娘的麻烦，他在心里嘀咕了句。应付道：“要不先随便垫一垫，等回了云州再吃吧。” “不嘛，我想吃佛跳墙。”许卿噘着嘴说道。 “大姐，这不晌不午的，吃哪门子佛跳墙啊，再说，你不是刚从香港飞回来嘛，难道海鲜还没吃够呀？”高原皱着眉头嘟囔道。 “反正我就是想吃！”许卿娇嗔的道：“省城有个所在，是粤菜大师主理，佛跳墙做的非常正宗，你就带我去呗。” 他有心拒绝，可又觉得既然已经跑来了，也不差吃顿饭的时间，于是便无奈的点了点头。 “对了，到底是什么事啊？”他一边开车一边问。 许卿却嫣然一笑：“干嘛这么急呢？那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在车里说，必须要坐下来，品着佛跳墙，从头到尾慢慢聊。” 他淡淡一笑，心中暗想，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倒要看看，这女人又能搞出什么雷人的消息来。 高原在省城生活工作了十多年，对这里非常熟悉，却从来没听说过那家粤菜名师主理的酒楼，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是个私人会所。 会所是由一家倒闭的商场改造而成，可不知道为啥，却连个招牌都没有，而且大门紧闭，门前冷冷清清，感觉像是没什么生意似的。 “你确定是这个地方？好像关门了呀？”他笑着道。 许卿却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拿出一张门卡，轻轻刷了下，大门竟然自动开了。 “请吧，高总。”她笑着道。 高原怔怔的问：“啥意思，可别告诉我，这家店是你开的。” “我哪有钱开这么大生意。”许卿笑着道：“我只是他们家的高级会员而已。” 这地方......好像很普通啊，能投入多少钱呢，他茫然的四下看着，会所一楼装修极其普通，甚至有点老旧，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最令人奇怪的是，连个服务人员的影子都没有。 “这是私人会所？不会吧，感觉快捷酒店的装修也比这儿强。”他笑着道。 许卿却笑而不语，带着他上了电梯，等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这才说道：“请吧，这里恐怕是你见过的最豪华的快捷酒店了。” 高原定睛往电梯外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第270章 怎么可能是一张白纸呢？ 用别有洞天四个字，来形容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应该是最恰如其分了。 楼房经过了脱胎换骨似的改造，三楼被完全拆除，与二楼连为了一体，楼顶更是由高强度钢化玻璃覆盖，整个建筑相当与一个超大型的阳光房。 将近两千平方米的大厅里，几乎成了一个中式建筑博物馆，中规中矩的四合院、飘逸隽秀的徽派民居，灵动的江南园林，富丽堂皇的皇家宫殿，甚至还有西北黄土窑洞和少数民族的吊脚楼，都被整个搬了进来，各式建筑错落有致，相映成趣，就连建筑物之间的路，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显得独具匠心。 环境更是美到了极致，各种绿植和名贵树木比比皆是，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宛如梦境一般。 高原是搞建筑的，深知这种规模的改造难度和成本之大，绝非一般人能承受得起，三五千万都未必能挡得住，甚至比重新盖个楼都费钱，而且，由于建筑物的主体结构有改动，审批手续也极其繁琐，没点路子，光是各种章就够盖个一年半载了。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许卿笑着道。 说话之间，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子快步迎了上来，轻声说道：“您好许总，请跟我来。” 许卿很优雅的一笑，跟着年轻人往里走去，高原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多少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年轻人将两人引至一处四合院前，轻轻推开院门，然后侧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四合院古色古香，院子的正中栽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白玉兰树，让整个院落显得生机勃勃。 进了正房才发现，一桌丰盛的菜肴已经摆好，两人刚刚坐下，便有服务员端着两个食盅快步走了进来。 “看来，这是早就安排好了呀。”高原笑着道：“你就不怕我坚决不来吗？”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你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舍得让我饿肚子呢？” 他扫了眼桌子上的菜：“先别给我戴高帽，我得确认下，这顿饭是谁买单啊？” 许卿撇了撇嘴：“当然不是我咯。” 他暗暗叫苦，这一桌子菜外加佛跳墙，搞不好万八千块钱都挡不住，倒不至于拿不出来，只是实在有点肉疼。 见他沉吟不语，许卿吃吃的笑了：“格局小了吧，也不是你买单哦。” 高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立刻警觉的问：“那是谁请客。” “不用花钱呀，我是这里的永久会员，会员在店内的所有消费，都是免费的。”许卿忽闪着眼睛，很认真的道。 他恍然大悟，又问：“这里的会员每年多少会费？” “不知道。”许卿摇了摇头：“我的会员，是老板免费赠送的，全球仅有两位。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咱们就开吃吧，佛跳墙必须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 高原无奈的点了点头。 服务员将食盅分别放在两人面前，打开盖子，香味扑面而来，还没等吃，口水就都要流下来了。 高原在职场打拼多年，各种大小宴请经历得数不胜数，对美食也算有些研究，佛跳墙这种粤式名菜，自然没少品尝，总感觉盛名之下，其实不过如此，可今天喝第一口，就被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人间还有如此美味，难怪连佛都要跳墙了。 “这里的佛跳墙，全中国，不对，是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份，就连广东深圳的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也做不出来这个味道。”许卿微酌了一口汤，很得意的说道。 高原连连点头，好奇的问：“这里应该是近几年才开的吧，我在省城十多年，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家会所。”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大概三四年吧，你不知道很正常，这里不对外营业，也没有任何宣传，甚至一两个月也未必有客人光顾。” “谁这么有实力呀？该不会又是张万涛吧？”他问。 许卿淡淡一笑：“张董事长的实力，主要体现在赚钱上，但这种赔钱的买卖，就不是他擅长了。” “赔钱，谁会干这种生意呢？” 许卿将汤匙放下，慢条斯理的说道：“还是先聊正事吧，我从来不忽悠人的，说是有你最想知道的事，那就必须言而有信。” 他听罢也将餐具放下，笑着道：“是啊，我一直在琢磨，什么事是我最想知道的呢？连我自己都没想明白，你又是从何而知呢？” 许卿哼了声：“没有金刚钻，不拦瓷器活，要没点底气，敢这么使唤高总经理吗？你现在多神气呀，连北凉禅寺的济通法师都说你与佛只有一步之遥，这还了得，我在飞机上还想，日后你要成了佛，我还不得顶礼膜拜，三跪九叩呀。” “哪跟哪儿，法师说人如果有佛性，与佛便只有一步之遥，跟我没什么关系。”高原连忙说道。 “总之，在我心中，你已经高不可攀，需要仰视了，能在一个桌子上用餐，简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许卿夸张的说道，说完，捂着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笑了一阵，这才正色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我问你，这世界上，谁是你最在乎的人呢？” 这个问题冷不丁的还真把他问住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谁呢？父母......可两位老人都已经离世了，高原又是个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至于其他亲戚朋友嘛，倒是都有往来，可要说到最在乎三个字，似乎有些牵强。 “这个......”他沉吟着，一时无语。 许卿却淡淡一笑：“我来替你回答吧，从目前看，陈心怡，未来的陈副市长，应该是你最在乎的人咯。” 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这么说并不准确，毕竟，我和心怡才刚刚开始，用最在乎三个字，有忽悠和夸张的嫌疑。” 许卿想了想：“也对，这三个字，确实有点夸张，但是，你应该很想知道她的过去吧，我敢打赌，你对她的了解并不够多。” 这句话，确实点中了高原的要害。 对于陈心怡，他了解的确实不多，因为，也没机会了解什么。 除了知道她出身权贵之家，在工作中比较强势，再就是云州最美女局长之类的，至于别的，还真就一无所知。但是，许卿为什么要提她呢？高原的心中不禁画了个问号。 “我确实了解的不多，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可了解的，生活经历非常简单，出了校门就进了机关，生活工作三点一线，没什么大的波折。”他沉吟着道。 许卿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神秘。 “那可未必哦，陈心怡那么漂亮，出身又极好，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垂涎三尺，这样优秀的女性，感情经历怎么可能是一张白纸呢？” 第271章 人生初见 高原突然有点紧张了。 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令他对人性产生了莫名的怀疑和恐惧，在某种程度上，与陈心怡之间的感情算是内心深处的最后一块净土了，没有欺骗和谎言，更没有阴谋与圈套，如果连这都出问题，那几乎意味着，身边再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了。 不，绝对不会的，他这样对自己说。 心怡的条件那出众，从小到大，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赵天成不就是其中之一嘛！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或者说，这只能说明过去。 感情世界不是一张白纸又能怎么样，当下不是有句时髦的话嘛，谁的新欢不是他人的旧爱，我还他娘离过婚呢，凭啥要求人家没有过感情经历呢！ 这样想着，于是淡淡一笑道：“我对心怡的过去并不感兴趣，这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心话，谁都有过去，如果总是纠结于那些陈年往事，日子就没法过了，你说对不对？” 许卿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太男人了！不怪陈心怡能喜欢上你，说实话，我听着都有点嫉妒哦，但你可能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说得可不仅仅是过去哦，也有现在的事情呀。” “现在的事？”他皱着眉头问道：“现在能有什么事？” 许卿突然不吭声了，慢慢品着佛跳墙，良久，这才缓缓说道：“首先声明，我非常希望你和心怡能够走到一起的，原因很简单，她的父亲陈老，是我敬重的前辈长者，虽然他们父女多年没什么往来，但陈老的爱女之心，我是有深刻体会的，而且陈老对你的印象也很好，我还指望你能成为他们父女之间沟通的桥梁和纽带呢。所以，我下面所说的这些话，并不是想拆散你们，而是希望你进一步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最终抱得美人归。” 竞争对手？他心中一闪念，笑着道：“姐，你指的是广阳的赵天成吗？” 许卿愣了下：“赵天成.......哦，我有点印象，怎么，他也在追求陈心怡吗？” “你说得难道不是他？”他试探着问道。 许卿撇了撇嘴：“当然不是呀。” “那是谁？！”他追问道。 许卿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是这里的主人。还记得我刚刚和你说嘛，这家会所一共有两张免费的贵宾卡，一张给了我，另外一张就送给了她。”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高原的心里爆炸了，整个人晕晕的，好一阵才算缓了过来。 “是嘛.......”他勉强抑制着内心的醋意和不安，故作轻松的笑着道：“早知道这样，改天得让她带我也来这里消费消费。” 许卿却微微一笑：“我看可以，就是不知道她是否能答应。” 高原沉默了，低着头思忖片刻，平静的说道：“这里的主人，又是谁呢？” “你见过的，白公子白雪峰。”许卿平静的道。 “白公子给了你一张会所的贵宾金卡？”他皱着眉头问道。 许卿则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呀，终生免费。” 高原直勾勾的盯着许卿，冷冷的道：“我记得上次在广阳龙域，你好像说，跟白公子是初次见面啊，那这张卡难道是才给你的？” 许卿耸了下肩膀：“你不需要在这些细节上纠缠，其实，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说谎，你不能指望我在商务交往中都实话实说，那是不现实的。在张万涛面前，我不想承认与白公子之间的关系，这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解释入情入理，他也无话可说，只好若有所思的笑了下。 许卿则慢声细语的继续道：“白公子和陈心怡是同学，都是省财经大学的毕业的，白公子高两个年级。两人曾经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说是刻骨铭心也差不多，这段感情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两个人都是单身，一个不娶，一个没嫁。” 这段开场白，就足以震撼高原了。 之前大家都盛传，陈心怡之所以三十多岁还未婚，是因为受父母离异的影响，对婚姻和家庭产生了一定的恐惧，再加上自身条件过高，追求者都望而却步，以至于最终成了个大龄剩女，现在看来，事实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简单。 而且，以常识判断，许卿的说法明显更真实些，如果不是有过刻骨铭心的痛，哪个女人又会拒绝爱情呢？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一句，两人都单身至今，才是令高原心惊肉跳的。 “他们俩现在还有联系嘛？”高原试探着问，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都砰砰跳个不停。 许卿微微一笑：“当然有联系呀，这家会所，就是白公子为了纪念那段感情而建的。据白公子说，这里曾经是家大型商场，也是他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单位，而陈心怡大三的时候正好来这家商场实习，两人在此相恋。陈心怡虽然是学经济的，但特别喜欢中式建筑，当年曾经开玩笑的说，等将来有钱了，就把这里买下来，开一个中式建筑博物馆。后来，白公子真有钱了，于是就斥巨资为陈心怡圆了这个梦。” 我的天啊！他刚刚还有点纳闷，谁吃饱了撑的，非要在闹市之中，搞这么个费时费力又超级费钱的工程，真要有那份闲情逸致，不如在城郊买一块地，岂不是更加方便，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是有特殊意义的！ 有钱人的浪漫，普通人是永远无法理解，即便理解，也是不可企及。 “工程完工之后，白公子将这里命名为人生初见，并将编号0001的贵宾金卡送给了陈心怡，而我这张，编号是0018，事实上，迄今为止，会所也就不到二十个会员，每年的各种开销下来，白公子至少要投入上千万，所以说，这是个赔钱的生意，张万涛之流根本做不来的。” 人生若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句纳兰性德的名句，充满了对过往的回忆和留恋，令人唏嘘不已，高原听罢，醋意渐浓之余，也深感自身的卑微和无助，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至于他们当初为啥会分手，作为外人，我无从知晓，我只知道，他们俩至今仍有联系，比如说，陈心怡很快就要回国了，回国之后，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白公子咯！”许卿一口气说道。 第272章 我有那么阴险吗？ 陈心怡确实拒绝了他去机场迎接的请求，而且，理由很充分，当时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可听了许卿的话，突然有了一种被欺骗和愚弄的感觉，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不！心怡不是那种女人，他反复的告诫自己，如果真的旧情未了，那何必还选择我呢？论各方面条件，白公子除了长得磕碜点，其他都是上上之选，最关键是单身呀，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交往。至于什么回国之后第一个就是要见白公子，就更是胡说八道了，根本不足为信。 他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被忽略了，那就是许卿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口口声声说希望我和心怡踏入婚姻的殿堂，可这摆明是给老子添堵嘛！ 如果心怡真跟白公子藕断丝连，那咱俩还结狗屁婚啊！奶奶的，这女人搞这么一出，还是打算牵着我的鼻子走啊，险些又中了计！ 济通法师那四句偈语猛然浮现在脑海之中，但了无心当下休！对，要想回头是岸，就要放下心中的执念，一切皆为因果轮回，何必耿耿于怀呢？ 这样劝着自己，纷乱的心绪果然渐渐平复下来，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看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啊，只不过，白公子和心怡的故事有点费钱。” 许卿默默的盯着他，半晌，忽然很认真的问道：“这就是你目前的感受嘛？” “是啊，还能有什么？”他若无其事的道。 许卿则皱着眉头，喃喃的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啥要告诉我这些呢？”他反问。 许卿抿嘴一笑：“这就对了嘛，现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才是你的风格。想知道为什么，那就听我继续往下说咯。” 他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徐徐吐出，这才缓缓说道：“姐，相比心怡，我对你的过去更感兴趣，能否也把你和罗巧巧之间的故事聊上一聊呢？我觉得一定更精彩。” 许卿明显缺乏心理准备，微微愣了下，讪笑着道：“我那点事，哪有陈心怡和白公子的精彩呀，实在没什么可聊的。” “各有各的精彩。”他笑着道：“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当年你的指导老师王勇王科长，几天前因病去世了，生前我和他还见了一面，聊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 这当然是他信口胡说的，目的是想来个敲山震虎，期望以此扭转被许卿牵着鼻子走的局面。 许卿的脸色顿时变了，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 “王老师......唉，这一晃二十多年了，他还记得我吗？”许卿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记忆犹新。”他肯定的回了句。 许卿却撇了撇嘴：“王老师肯定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即便记得什么，也不会跟你讲的，不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有暗中调查我的功夫，不如用在咱们的合作上。事实上，我之所以把陈心怡的过去告诉你，就是为了进一步深化我们之间的合作。” “还要怎么深化？”他问。 许卿想了想：“第一步，睿兰、广阳、云建，三家企业要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形成利益共同体，这已经基本完成了，广阳在海外的这轮融资，已经准备就绪，而云建也即将成为广阳北方地区的唯一建筑商，睿兰对云建的投资也很快就要进入实质性阶段，成绩斐然嘛。” “然后呢？你还想怎么做？”他问。 许卿爽快的道：“接下来，就是让咱们的贾二哥也参与进来呀。这场豪华盛宴，如果没了呼风唤雨的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高原还是有些不解：“你搞这么复杂，到底要干什么呀？” “我早告诉过你，事成之后，我抽身而退，你坐享其成，何必刨根问底呢？”许卿淡淡的说道：“我承诺过，不让你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这就已经足够了。” 高原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为啥要把心怡搅合进来呢？难道这里还有她的事吗？” 许卿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有没有她的事，暂时还不好说，但白公子肯定在这个局中。” “你还要把他拉进来？”他诧异的问。 许卿哼了声：“什么叫拉进来！白公子是永鑫的第二大股东，占比百分之二十一，投入的资金，至少有五个亿以上。这些年来，通过永鑫运作，他那些灰色收入，摇身一变成了合法收入，同时，他也为贾东明办了不少事，事实上，省内很多政要，都在永鑫有股份，所以说，这么多年，才没人动得了贾东明，要知道，如果贾二哥倒台了，会很多人睡不着觉的，甚至连夜出逃，也是有可能的哦。” 高原默默的听着，只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出大戏中，只要有贾东明，就少不了白公子的戏份，而白公子一旦粉墨登场，那陈心怡难免要从幕后走到台前，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角儿之间，都被利益这跟绳子拴得紧紧的，所以，必须提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跟你交待清楚，也好分清敌我哦。”许卿笑着说道。 “心怡知道白公子和贾东明之间的关系嘛？”他问。 许卿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咯，之所以告诉你这些，除了前面说的理由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必须清楚，陈心怡并非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对生活的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想要赢得这样一个优秀女人的芳心，不是靠耍耍嘴皮子就可以的，必须要具备绝对的实力，否则，即便你暂时得到她，但随着两个人地位的变化，也很难守护得住这份爱情的。” 这是一个很有点励志风格的理由，而且无懈可击。可高原却隐约听出了理由背后所隐藏的潜台词。 要具备相当的实力，就得谋求发展，而眼下所谓的发展，无非就是把云建做强做大，随着云建的强大，他也会迎来人生和事业的巅峰，只有这样，才能与陈心怡的身份和地位相匹配。 明白了！高原恍然大悟，绕来绕去，其实就是要忽悠我入股云顶科技公司呗，先有张万涛的铺垫，再有许卿的苦口婆心，这一切多么的顺理成章啊。 只不过这圈子兜得有点大，折腾了这么久，还没鼓捣到正题上，劳心费神的，未免有点啰嗦。 “姐，你是不是有要搞什么新名堂了呀？”他冷笑着道。 许卿却白了他一眼：“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我这一片好心，让你理解成了什么了呀！我有那么阴险嘛！” 话刚说到这里，高原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正是陈心怡的来电。 犹豫了下，他还是选择接起来。 “高原，我明天回国，从北京转机回云州。”陈心怡欢快的道：“不过邱副市长临时安排了点工作，我还得跑趟省城，估计至少要后天才能到家。” 第273章 轻轻推开浴室的门 “哦......那好吧......后天见。”高原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或许是国际长途通话略有些延迟，陈心怡并没察觉到他的情绪上细微变化，又聊了几句，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他颓然的坐着，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许卿见状，微笑着安慰道：“干嘛，现在就为情所困了呀，这可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应该有的生活态度。” 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失落，故作镇定的道：“不至于的，我相信心怡去省城是为了公干，她没有必要跟我撒谎的。” “我也深信不疑。”许卿笑着道：“来吧，那就别愣着了，抓紧吃吧，这桌菜好贵的哦。” 此时此刻，别说是佛还没跳墙，就算佛真跳了墙，高原也吃不出啥滋味来，但当着许卿的面，他又不想表现出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只好拿出胸有成竹的派头，谈笑风生，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吃完了饭，许卿提出要喝点茶，喝完了茶，又说要小憩片刻，高原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毫无办法，只能咬着牙答应了。 这个小四合院，就等于是间独立的豪华套房，具备五星级酒店的所有功能，许卿进卧室休息，他则坐在白玉兰树下的躺椅上，默默想着心事。 阳光透过头顶巨大的玻璃幕墙洒满了整个庭院，都市的喧嚣和纷乱，都被隔绝在建筑之外，只保留了一份恬静和祥和，置身其中，真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然而，高原却无法享受这份宁静，他的心如同被油烹了似的，火烧火燎，恨不能立刻见到陈心怡，将心中所有疑问都一股脑倒出来。 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他愈发焦虑和烦躁，甚至有几次想立刻拨打陈心怡的手机问个究竟，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毫无疑问，陈心怡是个非常爱惜自己名声的女人，尤其是现在，身居高位，更加谨慎小心，肯定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在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冒然打电话过去质问，只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陷入僵局，甚至彻底断送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稳住，别慌，他这样对自己说道，还没到必须要挑明的时候。 这样想着，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 唉！一下午，什么都没干，就这么虚度了，说是小憩片刻，可一晃半个多小时，啥动静都没有，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啊！ 又等了五分钟，实在忍不住了，起身走到卧室门口，伸手轻轻敲了下，正想开口问一句，不料房门却轻轻开了。 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他迟疑了片刻，试探着低声问道：“姐啊，都五点多了，你醒了没？” 里面没有回应，他没敢轻举妄动，仍旧站在门外，提高声音说道：“差不多了吧，再睡就连轴啦。” “有啥事进来说，恕你无罪！”房间里传来许卿懒洋洋的声音。 他被这句颇有些无厘头风格的话给逗笑了，正想推门进去，猛然间却想起了关于许卿的种种传说，于是改了主意，还是在门外说道：“姐，时候不早了，抓紧点时间呗，我有夜盲症，晚上开车，可啥都看不清楚哦。” 许卿咯咯的笑出了声。 “既然这样，那为了安全起见，今天索性就不走了，咱们在这里住一宿，明天再说，正好我也倦了。” 他皱了下眉头，苦笑着道：“别啊，公司一大堆事呢，还是赶回去吧，要不您老人家在这休息一晚，我先回去，明天再打发人过来接你。” 许卿又没了声音，他心里越发焦急，但也不便发作，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道：“而且，资产评估也快结束了，还是别耽误的好。” “你就不想在这里等一等陈心怡吗？”许卿突然问了句， 事实上，这句话有点阴险，他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下，不由得一阵紧缩。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没那个必要，我相信心怡，即便她来了，也未必能说明什么。” “好吧，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咱们就回吧。”许卿笑着道：“麻烦再等一会，我洗个澡先。” “大姐啊，睡个午觉，你还至于洗澡啊，哪来这么多毛病啊。”他实在忍不住了，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别着急，宝贝，十分钟而已。”许卿笑着道。 他无可奈何，只好重新回到白玉兰树下坐了，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说是十分钟，可一等竟然又是半个多小时，许卿还是没出来，他正想再去催，手机却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来电话的竟然是许卿。 搞什么名堂！他心里嘟囔了句，无奈的接了起来。 “把床上的衣服给我送进来。”许卿柔声说道。 他哭笑不得：“我的亲姐啊，房间里也没人，你就自己出来拿呗！” “人家不想动嘛，你不是着急嘛，要不，就等我想动了再说。”许卿娇滴滴的说道。 让男人往浴室里送衣服，这已经不属于暗示范畴了，基本上就等于是挑明了。高原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最后把心一横，暗暗打定了主意。 越是退避三舍，许卿就越没完没了，对付这种女人，不能总是装糊涂，必须当面回绝，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老子好歹也算是国家干部，岂能当你的男宠，简直是开玩笑！ 这样想着，迈步进了房间，往床上看了眼，竟然是一套黑色真丝的内衣，拿在手里，那柔软细腻的质感和淡淡的幽香，令人不免浮想联翩。 “给我送进来。”许卿在浴室里催道。 也罢，既然你这么想玩，那我就奉陪到底吧！这女人也真是的，虽然风姿绰约，但毕竟是徐年半老，比我大七八岁，哪里来的自信呢，居然玩起了色诱，这招要是针对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也许管用，但放在我身上，岂不是自取其辱嘛！他心中暗道。 心里想着，大步走到浴室门前，平静的道：“我给你放门口？” “既然都到了门口，就给我送进来呗，浴室里也没挂杀人的刀，我还能把你吃了呀。”许卿的声音软绵绵的，仿佛有一种魔力。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浴室的门。 第274章 “深入”合作 高原不是毛头小伙子，对女人的身体很熟悉。在他的认知中，四十多岁的女性，身材或多或少是会有些走样的，真要裸着的话，那些多余的赘肉一览无余，反而不如穿着衣服，朦朦胧胧的更显美感。 而许卿让他进浴室，等于把自己并不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如果从这点上看，这个女人除了盲目自信之外，智商似乎也不是很在线。 然而，当他推开浴室的门，却不禁愣住了，呈现在面前的，是近乎完美，甚至令人窒息的身体，上天实在是太偏爱这个女人，把所有的美丽都毫无保留的给了她。 细长的脖颈、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还有圆润的乳，如瀑布般的秀发披散在肩头，宛若骑在马背上的夫人从油画中走了下来。 那一瞬间，高原感觉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两只眼睛像是被钉住了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许卿，呆若木鸡。 “愣着干嘛，拿过来了呀。”许卿歪着头，柔声说道。 他没敢动。 生怕再往前迈一步，身体里那原始的冲动便再也无法控制。 “嗯......我.......”他低着头，回避着那火辣辣的目光。 许卿却嫣然一笑，很优雅的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嘛，难道非得让人家过去呀！” 高原一声不吭，将内衣往冲浪浴缸边上一放，扭头便冲出了浴室，甚至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回到了院子里，仍旧感觉浑身燥热难当，好一阵，才算平静了下来。 不怪这女人能降服那么多男人，真是天生的尤物啊！他默默的想着，幸亏我及时跑出来，再待下去，可真要拜倒在石榴裙下了，不对，光溜溜的，哪有什么石榴裙！一念及此，不免又有点想入非非，刚刚平复了的心情，顿时又纷乱起来。 正不知所措，却忽听房间里传来许卿咯咯的笑声。 “我还以为天下的男人都是登徒子，却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个柳下惠，真是意外收获哦。”许卿笑吟吟的说道：“但我这身子，可不是随便看的，看了就要负责哦。” 他无言以对，只是不住的挠头叹气。 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许卿总算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刚刚洗过澡的她，如出水芙蓉般的娇艳，令高原不敢直视。 “怎么样，我的身材还不错吧？”许卿歪着头，用一种充满挑逗的语气问道。 他只好继续装糊涂：“是嘛？我什么都没看见呀！” “欲盖弥彰，不够磊落，咱俩近在咫尺，我都看见你身体显著的变化，你怎么能说什么都没看见呢？”许卿越说越直白了。 高原正值壮年，精力充沛，生理反应自然既迅速又强烈，即便是此刻，也没有完全消退，被许卿一说，更是窘迫异常，臊得满脸通红，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有些难堪，但他还是马上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种情况，尴尬的应该是女人啊，我个大老爷们有啥不好意思的呢？这样想着，于是挺直腰杆，微笑着道：“实在是惭愧，没想到姐的身材如此迷人，竟然让我有了非分之想，真是无异于禽兽啊。” 许卿听罢，却吃吃的笑了：“不过，我倒是蛮喜欢禽兽的。” “你可以喜欢，但我不可以做。”他淡淡的道：“这是原则问题，也是对姐的尊重。” 许卿款款的走过来，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笑眯眯的说道：“不要用你的原则来解读我的想法，事实上，在这方面，我更希望你放肆一点。” 说来也奇怪，许卿越是这样，高原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冷冷的道：“为什么非要这样呢，难道也是为了进一步加深我们之间的合作？” “是呀，我希望你深入的了解我。”许卿故意把重音放在了深入两个字上，说完之后，身子更是直接贴了过来，两只胳膊吊在高原的脖子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那狂风暴雨般的吻...... 本以为主动送上门了，剩下的就是干柴烈火，噼里啪啦，不料却被轻轻的推开了。 “许总，你这么做让我很难理解，真的，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高原轻声说道：“我们之间的合作，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深入，用你的话说，事成之后，你全身而退，我坐享其成，已经足够了。” 许卿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忽然抿嘴一笑。 “我猜......你是不敢，对吗？” 高原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敢的，无非就是床上那点事嘛，咱们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何谈不敢二字，是我不想而已。” 许卿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会不想呢？可你明明已经动心了呀？” “我那只是生理反应。”高原笑着道：“这么说，可能有些冒犯，但确实如此。” 许卿沉默了，低着头思忖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拒绝，实在有点无法接受啊.......” “那是你早没遇到我，如果早遇到我，估计现在就能接受了。”放松下来的高原，嘴皮子立刻溜了许多，一句话把许卿噎的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他则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其实啊，你大可不必下这么大本钱，投入太大，万一收不回成本咋办，你不是说过吗，绝不做赔钱的生意。” “你会让我赔钱嘛？”许卿沉着脸问道。 高原想了想：“那可不一定，做生意嘛，都是有赔有赚的，这么大的一个局，换成任何人，也不敢保证稳赚不赔的。” 许卿想了想：“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不妨给你透个底吧。” “我洗耳恭听，如果听明白了，没准咱们还能深入一下。”这回换成高原调侃了。 “我想要的时候，你不给，等你想起来了，本姐姐还未必答应呢。”许卿冷冷的道：“这么说吧，投资是个产业链，没有任何一个投资商会陪你到底的，资本进入北方汽车和云建集团，不是做慈善，肯定是要赚钱的，既然如此，资金必须要流动，否则，就成了一潭死水，投资商就没钱可赚了。” 张万涛上次曾经说过，许卿才是这条着这条产业链最顶端的剥削者，看来所言非虚。高原暗想，就不知道所谓的流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正焦急的等着下文，许卿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瞥眼，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咱们的贾二哥来电话了，看来，对于深入合作的事，他可比你主动得多哦。” 第275章 岂不太便宜你了？ “二哥你好，有什么吩咐？”许卿笑吟吟的将电话接了起来。 这种情况，高原当然应该回避，转身正欲离开，却被许卿轻轻拽了回来。 “别动！”许卿不出声的说了句，然后指了指手机，并打开了免提。 “听说你回来了，我得设宴款洗尘啊，怎么样，这就派车去接你呀？”贾东明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许卿淡淡一笑：“谢谢二哥了，我在省城处理点事情，暂时回不了云州，这顿饭给我留着，改天再吃也不迟。” “哦，是这样啊......对了，这次回来，是不是该和高原摊牌了？”贾东明缓缓说道：“我和老邱通过电话了，市发改委方面由他来搞定，如果顺利的话，半个月左右批复就能下来，这样一来，我们这边必须抓紧了呀。” 一听这话，高原顿时警觉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前凑了凑，竖起耳朵往下听去。 许卿笑眯眯的看着高原，颇有几分得意的道：“那小子好办，早就被我攥在手心里了，让他怎么干，他就得怎么干，关键是白公子这关不好过，虽然是永鑫的第二大股东，但省里这人基本上都随着他走，如果他不同意的话，这伙人恐怕都会持反对意见，如此一来，即便是发改委批下来，恐怕还是很难落实啊，现在中央对互联网金融的管控越来越严格了，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这个店儿了呀。” 贾东明略微沉吟了片刻：“老白这个人确实挺不好摆弄的，做事太谨慎了，实在不行的话，干脆就把他踢出去，咱们自己玩！” “二哥啊，我可不是小瞧你呀，没有白公子这个财神爷在后面撑着，凭你自己，恐怕接不住这么大的盘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做下工作，尽量把他拉上。”许卿微笑着说道。 “好吧，那我来想办法。”贾东明说道。 放下电话，许卿歪着头，瞥了眼张口结舌的高原，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走吧，高总，咱们回云州。” “等一下。”高原拦住了她：“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你要跟我摊什么牌？” 许卿哼了声，撇下他，径直朝四合院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的说道：“你不是暗中调查我嘛，等把罗巧巧和我之间的关系搞清楚了，一切就都明白了，连王勇老师都能挖出来，想必是下了很大功夫的，继续深挖，没准答案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到时候，手里抓住了小辫子，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呀，是不是想想都开心？”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简直要被这个女人给折磨疯了，只能耐着性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从会所出来，到了门外，他回头看了看这间充满浪漫气息的建筑物，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连脚步都变得有些沉重了。 两人上了车，许卿见他眉头紧锁，这才又笑着道：“咋了，是不是心里堵得慌呀？需要我陪你散散心不？” 高原平日里自恃能言善辩，可在许卿面前，却总是落下风，此时此刻，更是被陈心怡这点事搞得心烦意乱，说是被摁在地上摩擦也差不多。 他也不吭声，启动汽车，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直到快上高速公路了，感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冷冷的问道：“许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要跟我摊什么牌，还有，刚刚咱俩说了个半截话......”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许卿打断了。 “一会叫姐，一会喊许总的，咱们之间这关系是不是有点乱啊，喊我姐，那说明咱们是一家人，什么都可以商量着来，可叫许总，就意味着我们只是生意上的伙伴，既然是做生意，凭啥把底牌交给你呀？” “那我喊姐行吗？”他无奈的道。 许卿却将身子往座位里缩了缩，双手抱在一起，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喊就不管用咯，我改主意了。” 面对这么个女人，打不得骂不得，高原真是无计可施，只剩下苦笑了。 见他一筹莫展，许卿却抿着嘴吃吃的笑了。 “算了，不为难你了。”她道：“我就把底牌亮出来，谁让稀罕你个小家伙呢。” “那就谢谢您了。”高原道。 “不用谢，以下聊得都是生意，在商言商，你可以权衡利弊，最后决定该怎么做，一切自觉自愿，没有半点强迫的意思。”许卿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又接着道：“刚刚说，资本需要流动，这个就不需要过多解释了吧。” 他嗯了声。 许卿继续道：“睿兰投资云建，不仅要赚快钱，而且要赚大钱，甚至要把投进北方汽车的几十个亿都赚回来。” “怎么可能？云建才多大的规模呀？你用小吃部的生意，想赚回五星级酒店的钱，那也不现实啊。”他插了一句。 许卿淡淡一笑：“云建现在的规模确实不够大，但如果成了广阳北方地区的唯一的建筑商，那就不一样了，我大概看了下，至少可以排进国内建筑业的五十强了吧，如此一来，盘子就差不多了。” “云建的盘子做大了，难道你就一定能赚到钱嘛。”他问。 “资本只有流动起来，投资商才会有利益，云建的盘子大了，我就有了相对宽裕的操作空间，可以把贾二哥拉进来，但他的实力也不够，别看手里有几个钱，但在资本市场，根本算不上什么，所以，必须有白公子这样的隐形大亨坐镇，才能得偿所愿。” “白公子这么有实力？” 许卿一本正经的道：“你看那些富豪排行榜了嘛？什么福布斯、胡润之类的，动辄几千几百个亿的身价，这些人挺牛吧？但是，随便拎出一个，估计谁也拿不出十亿现金来，而白公子却可以轻松做到！” 高原听罢，连连咂舌之余，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于是沉吟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把贾二哥和白公子一并拉进来，然后从他们身上赚大钱？” “是啊，做生意嘛，杀熟是个老套路了，而且，在这条产业链上，他们也不是最末端，照样有利可图的？”许卿淡淡的道。 “你赚了钱，抽身而退，让我坐享其成？”他问。 许卿摇了摇头：“当然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那样，岂不太便宜你了。” 第276章 渐渐清晰起来的局面 迷局的脉络渐渐有些眉目了。 之所以要扯上张万涛的广阳地产，是为了把云建的盘子做大，而做大之后，才能吸引更多的资金，从目前已知的情况上推测，许卿是想要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 首先，必须保证在北方汽车和云建的投资赚钱，而且是赚大钱，用她的话说，要对睿兰所有的股东负责，这也算是一个经理人的职业操守吧。 生意场本就是尔虞我诈，做生意要赚钱，这无可厚非，但是，另外一个结果，恐怕才是许卿此番操作的真是目的。 “为啥不挑一个实力更雄厚的公司来运作呢？这样可以省下很多力气和麻烦？”高原不解的问。 许卿微微一笑：“本来呢，云建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可谁让贾二哥那么看中你呢，这也算是缘分吧，你属于靠着自己的实力，硬拼来这么个角色。” 我靠！闹了半天，这事还是老子自找的！高原不由得苦笑。 许卿慢条斯理的继续道：“贾二哥生性多疑，想让他上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哦，我又不可能去做违法犯罪的勾当，只能用常规的手段，而你的突然出现，恰恰满足了所有条件，想拒绝都不成啊。” “都满足了什么条件？” “首先，这个人必须是贾二哥信任的，其次，名下必须有企业，公司还要具备一定的竞争力，并且最好是国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还得看得上这个人哦。”许卿说话，永远是那种风情万种的派头，令高原的心都不免砰砰跳了起来。 “你把这些都说了，就不怕我变卦嘛？”他笑着问。 许卿摇了摇头：“你不会变卦的，我看得上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优柔寡断的货色？面对千载难逢的机遇，此时不博，更待何时呢？”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高原的心缝里。 是的，中国之大，有多少企业削尖了脑袋找投资，发动一切资源求发展，但真正能获得机会的，却是寥寥无几，就连现在名满天下的互联网大佬某云，不也曾无数次被投资商拒之门外嘛！ 作为传统行业，建筑公司更是多如牛毛，不用放眼全国，即便是省内，至少十多家有相当规模的。在日趋白热化的市场竞争中，大家拼得你死我活，可最后也仅仅是勉强艰难度日，谁比谁，也没好到哪里去。 然而，一张大馅饼却突然从天而降，砸在了云建和他的脑袋上，市场、投资、项目，不请自来，挡都挡不住，如此诱惑，谁能拒绝得了呢！ “你说对了，我会陪你玩下去的。”他缓缓说道。 许卿嫣然一笑：“我就说不会看走眼嘛！人生不过是时也运也，风起的时候，连猪都能飞得起来，何况你是一条龙呢？日后成了世界一流建筑商的老总，可别忘了姐姐今日的提携之恩哦。” “先不要忙着忽悠，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口口声声说让我坐享其成，但实际上没那么便宜的事，说吧，需要我做什么？”他平静的问。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你能做什么？好好经营企业呗，这就是最需要你做的，不是有了钱有了项目，公司就能做大的，需要一个有远见有能力的领导者，可不要让我失望。” “就这么多？”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许卿忽闪着眼睛：“那你还要做什么？乖乖，我警告你，别想打我的主意？刚刚免费白送，可某人却不知好歹，现在时效过了，再想可就难咯。” 他无奈的笑了，沉吟片刻，继续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今天姐姐心情不错，满足你的所有好奇心。” 未曾开口，他却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为啥要把林茹送给贾东明，难道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他问。 许卿明显一愣，随即惊讶的道：“天啊，你连这都知道？难道是林茹主动告诉你的？” 他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是我猜的。” 许卿低着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得纠正你一下，林茹不是商品，所以不存在我把她送给贾东明的说法，一切都是她自愿的，说白了，这也是生意，应该属于人力资源的整合与利用吧。” “就是说，这是林茹的决定，对吗？” “当然，我是个商人，不是黑道的大姐大，怎么可能强迫下属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呢？林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有能力，也有迫切改变现状的意愿，当然，还有点野心，说实话，跟我当年差不多。”许卿喃喃的说道：“事实上，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种机会的，即便有，也未必能把握得住，这点事看似简单，其实里面包含着很深的学问，时机、火候、运气，缺一不可，成了，就是鲤鱼跳龙门，不成，则是出卖灵魂和肉体，代价和风险都蛮大的。”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听有人如此评价，明明就是女人利用身体上位，可在许卿口中，却摇身一变，成了个技术性很强的活，实在是匪夷所思。 许卿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别瞧不起女人，这个世界是以男性为主体的，绝大多数女性都处在从属地位。林茹不是陈心怡，没有当大官的父母，她的一切，只能靠自己去拼，敢拼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哪怕手段不那么光彩，但在我看来，总比碌碌无为的躺平要强得多。” 站在男人的立场上，高原显然无法接受这种价值观，但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巨大的局已经开始运转，局中之人早就被裹挟其中，身不由己，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好了吧，这下问得差不多了吧？”许卿笑着道：“志同容易，道合却很难，之所以给你掰开揉碎的讲解，就是要让咱们之间，形成志同道合的默契。杨昊天和贾东明那样的情况，绝对不允许出现在我们的合作之中。” 高原一惊，连忙问道：“你都知道了？” 许卿撇了下嘴：“当然知道啊，不过，杨昊天根本不是贾二哥的对手，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之内，他就要倒霉了。” 高原听罢，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完了，夏凡这下算是又凉凉，好不容易找到了方向，估计很快就又要迷茫了。 第277章 这张脸可丢大了 整个上午，高原无论做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他意识到这种情绪不对劲，于是尝试进行调整，只是收效甚微。各种凭空臆想的画面不断浮现在脑海之中，搞得他心烦意乱，几近崩溃。 快中午的时候，他接到了陈心怡的电话，如果换成几天前，他难免会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可今天却始终没什么心情。 应该是因为长途飞行和时差的缘故，陈心怡的声音略微显得有些疲惫。只是简单说，已经到北京了，下午一点，再从北京飞回云州。 “反正我也没啥事，干脆送你去省城吧，明天再一起回来。”他试探着问道。 陈心怡微微愣了下，笑着回道：“不用的，市里安排车和司机了，你现在那么忙，还是别折腾了。” “这不想你了嘛......”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陈心怡嗯了声：“我知道，其实......我也想你了，听话，再耐心等一等，明天我就回去了。” 这番情话，本该令他心花怒放，可现在听来却是怪怪的，说不出是个啥滋味，他几乎按捺不住，想直接挑明，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好吧，那我就再忍一天。”他苦笑着道。 挂断了电话，他颓然的坐在椅子里，用力的掐着自己发木的额头，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也懒得回应。片刻之后，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周云探头往里看了眼，见他一动不动的坐着，还是以为睡着了，正要退出去，却被他喊住了。 “啥事？” 周云听罢，闪身进了办公室，笑嘻嘻的道：“还以为领导睡了呢，没敢打扰。” 他深吸了一口气，揉了下太阳穴：“昨天晚上睡晚了，有点困。你不在项目部呆着，跑回来干嘛？” 周云在他对面坐下：“后天正式开工了呀，这是开工仪式的流程安排，你过下目，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安排去了。”说着，将一份打印好的文案递了过来。 他扫了两眼，甚至都没看清楚具体写些什么，就不耐烦的道：“行了，你就直接安排去吧。” 周云似乎对他这种工作态度有点不大适应，小心翼翼的问道：“赵天成那边，是你打招呼，还是让常总打招呼？” 他想了想：“我来吧。” 周云嗯了，又问：“你的发言......” 他忽然感觉很烦，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且无法控制的烦躁，于是直接挥了挥手，没好气的说道：“屁大点事都他娘的问我，那还要你干什么？” 周云被无端的抢白了句，怔怔的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烦我，滚！”他低着头嘟囔了句。 周云鬼机灵，见他这么说，赶紧起身，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连关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点响动来。 他心里如同被塞进了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真想大吼几声或者找个人打一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郁闷之气释放出来。 不行！这件事必须搞清楚，如果心怡真有问题，就来个快刀斩乱麻，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样想着，忽的一声站了起来，看了眼时间，然后迅速将东西收拾了下，抓起车钥匙，便冲出了办公室。 他驾车直奔云州机场，到了之后，故意将车停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然后溜溜达达的走进了航站楼。 北京飞云州，不过四十分钟的航程，此刻距离陈心怡所乘的飞机落地，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了。 在航站楼里转了一圈，在咖啡店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杯咖啡，两只眼睛盯着国内到达的闸口，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由于以色利方面有重要人员同机返回，所以市里非常重视，在闸口外拉上了横幅，用中文和英语写着欢迎词，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正忙着布置机位，同时，数名市府的工作人员也紧张的做着准备工作，在人群中，还有林秘书长的身影。 快两点时候，邱副市长率先出现在闸口，负责接机的人们顿时一拥而上，数名衣着华丽的礼仪小姐将手捧献花，一一奉上，记者们的摄像机和照相机也一顿狂拍，场面还挺热烈。 很快，陈心怡出现在高原的视线之中。 一晃十多天不见，她显得有些憔悴，但脸上的笑容却依旧迷人。 作为市长助理，她也是招商代表团的新闻发言人，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侃侃而谈，落落大方。 采访很短暂，几分钟便结束了，招商团和以色利方面的几位官员被簇拥着走出了航站楼，高原也赶紧起身，远远的跟了过去，他没有出去，而是隔着玻璃幕墙往外观察着。 众人纷纷坐进了早已等候的车辆，在两台警车的引导下，依次缓缓驶出。 陈心怡并没有上车，而是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在说什么，男人应该是她的下属，态度谦恭，唯唯诺诺。 很快，年轻男人领命而去，只剩下了陈心怡自己，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个电话，虽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从那灿烂的笑容不难判断，心情应该很愉悦。 片刻之后，一台宝马x7缓缓开了过来，在她身边停稳，随即车门一开，白雪峰笑容可掬的跳下了车，在正午的阳光下，感觉那张脸愈发黑灿灿的。 陈心怡主动迎了过去，两人亲热聊着什么，白雪峰将她的行李箱装进车里，然后绅士的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待陈心怡坐进车后，这才绕回驾驶室，启动汽车，绝尘而去。 望着宝马车远去的背影，高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呆的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心如死灰。 算了，如果较真的话，自己甚至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毕竟，他与陈心怡仅仅是恋爱关系，不仅尚未公开，而且陈母还持反对意见，本身就充满了变数。 这样想着，不禁长叹一声，或许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是错误的，两个人的阶层不同，地位不同，幸亏没公开，否则，这张脸可丢大了。 第278章 说不清楚了 缓了好一阵，他才从航站楼走了出来，不过脑子有点乱，以至于忘记了车停在哪里，迷迷糊糊的转了一大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座驾。 开门上车，默默的抽了两根烟，却也没想明白，陈心怡为什么要这么做。 完全没道理嘛，白公子一往情深，有钱有势，还是单身王老五，怎么交往都不犯病，为啥要拉我做垫背的呢？退一步讲，如果我和陈心怡真结婚了，那她岂不等于自己给自己下绊子嘛！ 放着光明正大的事不做，非要搞成婚外恋情，天下哪有这么傻的女人啊，而且，对陈心怡这种人来说，一旦事情被曝光，有可能连政治前途都毁掉了，成本高，代价大，得不偿失啊！ 不对，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总不能只听许卿的一面之词，还是应该开诚布公的和心怡谈一谈，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摆在桌面上商量，即便真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好聚好散呀。 这样想着，心中顿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于是拿出手机拨打了陈心怡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还以为拨错了，又看了眼屏幕，确定是陈心怡的号码，不禁长叹一声，无奈的将手机往副驾驶的座位上一丢。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就被无情的浇灭了，他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显而易见，这是不想被打扰啊，准确的说，就是不想被我打扰！他想。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谈了，平静的分手，对双方来说，都是件体面的事，放弃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来，集中精力，好好干一番事业，才是我最该做的啊！ 打开了心结，人自然也轻松了许多，启动车辆，出了停车场，直奔卧龙湖项目部的方向而去。 作为云建集团有史以来最大的工程项目，卧龙湖的开工仪式是相当隆重的，欧式围墙已经全部建成，让整个工地看起来颇有几分高大上的派头。 在一块空地上，用钢制脚手架临时搭了个主席台，虽然说很简陋，但覆盖上红色的地毯，就显得正规多了，几乎所有的大型设备，都被洗刷一新，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主席台后，披红戴花，喜气洋洋。 他赶到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两台满载献花的小货车停在主席台前，工人们正忙着将一盆盆献花卸下来，整齐的摆放在主席台上。 他将车停在了工地办公室门口，下车往里看了眼，发现只有两个施工员正在埋头办公，于是也没打扰，溜溜达达的往里面走去。 绕过主席台，一眼便见周云正跟几个人围在两台挖沟机前，比比划划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凑过去一听，不禁笑了。 只听周云说道：“这台卡特比较好操控，到时候高总上来象征性的挖一铲，肯定不能出错，那个神钢倒是够新，可操控相对复杂，万一领导没摆弄明白多尴尬呀。” “说得也对，就是卡特不太板正。”另一个说道：“外雇设备里，有台板新的徐工钩机，要不让那个车来吧。” “不行，常总说了，必须用咱们自己的设备，才有象征意义。这样吧，不就是散热器罩子瘪了嘛，你明天去买个新的给换上，我可告诉你，高总这两天可不顺气，今天中午，无缘无故骂了我一顿，这点事你要办不明白，搞不好也得挨收拾。” 那人听了，笑着道：“别等明天了，我现在就去买！”说完一回头，却发现高原正站在身后，不禁被吓了一跳，连忙笑着道：“高总，你啥时候来的。” 周云听罢，也赶紧转回身，见他的脸还耷拉着，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报告领导，我正在为您挑选设备。” 他嗯了声，指着那台卡特挖沟机问道：“我还得挖一铲？” “是啊，文案里都写了呀。”周云说道：“这都是常总想的点子，到时候让司机都给提前挖好，你来比量下就可以。” 高原喜欢机械，平时在工地，偶尔也鼓捣几下，真正干活不行，但象征性的比量比量还是没问题的。 他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这台车了。” 周云口中连连答应，一双眼睛却还是小心翼翼的盯着他，试探着问：“领导，那您演练着，我先去忙了。”说完，转身就跑没影了。 这臭小子，以前总感觉他腼腆些，没想到在工地混了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个老油条了，看来，还是生产一线锻炼人啊，他想。 为了不至于手忙脚乱，他还真上去熟悉了下，然后又拨通了赵天成的电话，正式邀请出席卧龙湖商业广场的开工仪式。 电话接通之后，还没等他开口，赵天成却抢着说道：“兄弟啊，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上午，广阳董事局正式任命我为北方区执行总裁了，按照董事长的安排，我上任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跟云建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从明年开始，北方区所有的商业地产项目，都由你们负责施工，我粗略算了下，总计27个亿，老弟啊，这下咱哥俩算是成了最佳搭档了！” “那以后就更要仰仗大哥您了。”他连忙说道。 赵天成却一本正经的道：“停！快别这么说，咱们互相仰仗，我看出来了，老弟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如果有一天飞黄腾达了，别看不起老哥这个打工仔就好。” 他心里清楚，这一定是张万涛说了什么，于是也没过多客气，只是笑了下，将邀请出席开工仪式的事说了，赵天成听罢，却哈哈笑着道：“太好了，我也正想找你呢，董事长昨天还问起这个事了呢，如果是后天的话，那估计他也能出席。” 这可有点出乎高原的意外，要知道，张万涛向来非常神秘，轻易不在公共场合露面，出席施工单位的开工仪式，绝对算是破天荒的大事了。 “对了，你邀请许卿了吗？”赵天成颇为神秘的问道。 “项目开工，她来凑什么热闹？”他反问了句。 赵天成却嘿嘿的笑了，莫名其妙的道：“老弟啊，我现在最佩服你！真的，你这才叫真人不露相啊，相比起来，我简直不值一提。” 他当然听得出赵天成的画外之音，想来，自己是许卿小鲜肉的事，没准已经在业内传开了。 放下电话，他不禁苦笑，这事闹得，还他娘的说不清楚了呢！ 正懊恼之际，夏凡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他接起来刚说了句喂，便听夏凡垂头丧气的道：“姐夫啊，我怎么感觉最近这俩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呢........” 第279章 有点多愁善感了 他说了句稍等，拿着手机快步回到车里，这才问道：“说说看，你发现什么异常了？” “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是气氛怪怪的，之前杨昊天干劲十足，可不知道为啥，忽然就跟泄气了似的，原定今天上午召开案情分析会，也借故没参加，好不容易撬开了郭辉的嘴，本该乘胜追击，寻求更大突破，结果也扔在这儿了，连陈少阳都给调回去负责别的案子了，现在可好，我成了专案组最高领导了。”夏凡喃喃的说道。 他听罢叹了口气：“你做好思想准备，贾东明出手了，杨昊天现在承受很大的压力，他可没有你这么执着，为了自保，很有可能采取妥协。” “妥协？专案组是政法委袁书记亲自挂帅，常文谦书记和苏焕之市长都有过批示，都闹到这个份上，想妥协就能妥协嘛？难道这么多领导都是吃干饭的，或者说，都跟着妥协了？”夏凡恨恨的嘟囔道。 他不想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了笑：“这年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太多了，说句最简单的，一句查无实据，就全能应付过去，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夏凡沉默了，听筒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良久，长叹一声道：“我真想不明白，扳倒一个流氓，至于这么难吗？” 他却皱着眉头道：“你错了，贾东明早就不是普通流氓了，你还用打击流氓的思路来对付他，注定是要吃瘪的，等没事了，我专门给你上一课，你该重新给对手做个定位了。” “没那个必要！”夏凡冷冷的道：“流氓永远是流氓，即便是手眼通天，也不过是个大流氓而已，不需要什么定位，说实话，我本来就对杨昊天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想看一出狗咬狗的戏罢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不中用，算了，还是那句话，哪怕只剩下老子一个，我也照样干到底！” 他很感慨，不知为什么，同时又有些隐隐的担忧，正琢磨着是否该深入的跟这个愣头青谈一谈，却听夏凡接着又道：“对了，那个叫庞辉的，又有些新情况，等我回来之后，咱俩见个面再详细聊吧。” “什么情况，现在就说说呗。”他有些着急了。 夏凡却拒绝了：“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这个人比想象得要复杂得多，我现在没时间。” “杨昊天都泄气了，你又忙啥？”他笑着问。 “黄县的大排查，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据可靠消息，白庆宗正在逃往临省的一个边陲小镇，很有可能想从那里偷越国境，我马上要带队赶过去，只要抓住了这个悍匪，杨昊天就是想妥协，都没门了。” 他的心微微一沉，竟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有心叮嘱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吉利，而且，估计也没什么大用，于是只好笑着道：“那好吧，等你回来再说......路上注意安全。” 夏凡却满不在乎：“放心吧，不说了，我们要出发了。”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愣愣的坐在车里，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半晌，不禁暗道，我咋还变得多愁善感了呢！看来啊，都是陈心怡这点事给闹的...... 正胡思乱想，却见常佩军急匆匆的走过来，于是便拉开车门问道：“佩军，你这场面布置得挺热闹啊。” 常佩军见了他，也笑着道：“必须热闹啊，这个项目对咱们公司来说，绝对算得上里程碑式的，必须有点仪式感，正好，我也有事跟你商量呢。” 四亿的大工程，工作千头万绪，随便拎出来点，都够开半天会了。常佩军又把周云喊了来，三个人坐在一起，针对一些具体环节细致的研究起来。 等讨论得差不多了，他把周云支开，关上了门，这才压低声音跟常佩军说道：“佩军啊，有个事，我得先跟你吹吹风。” 常佩军见他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出了啥状况，还多少有点紧张了。 他则微微一笑，把即将与广阳地产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并成为广阳北方地区唯一建筑商的事说了。常佩军听罢，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合上。 “你没开玩笑吧？”常佩军问。 他笑了下：“当然不是开玩笑，之所以先跟你吹风，是想让你帮我做个方案，如果这件事成了，以公司目前的状况是绝对不够的，必须要大规模扩充实力，行政和财务方面，多少还有缓冲的时间，可施工队伍这块，是必须打出提前量的，这方面你经验比较丰富，从人员招聘到队伍建设，我都打算交给你了。” 常佩军听罢，皱着眉头思忖良久，缓缓说道：“我算看出来了，这分明是累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啊，光是卧龙湖项目的施工组织，就足够扒我一层皮的了，现在又把队伍建设的担子压过来，我哪里干得过来呀？” 他嘿嘿一笑：“班子成员里，就你和我是搞专业的，你不担谁担？” 常佩军想了想：“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有个提议，咱们的班子必须要进行调整了，得补充新鲜血液进来，否则，就靠咱们几个，还不得都累吐血呀。” 这句话正是他想要的，于是笑着道：“咱俩想到一起了，不光班子要调整，机构也要进行重组，施工这块，我初步的想法是，也分成几个板块，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由你来负责全面协调和指挥。” 面对这份信任，常佩军倍感兴奋，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先拿出个具体方案来，包括班子建设和组织构架，越具体越好，改天我把老黄和郭铭都找来，咱们几个先开个务虚会。”他道。 话刚说到这里，却见一辆suv开进了工地，停在了办公室的门口，车门一开，聂楠楠和林茹分别下了车，四下张望着往屋里走来。 “她俩又来干什么？”常佩军嘟囔道：“林茹这丫头可挺狠啊，我听郭铭说，整个评估过程中，她把公司掏了个底朝天，一轮下来，五十多年历史的国企，都快变成破生产队了，啥啥都不值钱了！” 第280章 为什么不敢赌一把？ 云建的资产评估越低，睿兰将来盈利的空间就越大，降低投资风险的同时，还增加了可操作性，绝对算得上一举数得。 聂楠楠和林茹之所以在资产评估中抠得如此之细，肯定是奉命行事，高原甚至有理由怀疑，许卿很有可能提前给评估结果划出了控制线。 正胡琢磨，林茹率先推开办公室的门，探头往里看了眼，随即笑着说道：“聂总快来，一下子逮住两条大鱼，这趟算是没白跑。”说完，堵在门口，就像生怕两人会溜走似的。 聂楠楠也跟了进来，笑吟吟的道：“好家伙，如今云建上上下下，都快把咱俩视为瘟神了，人人避之不及，想和领导研究点事嘛，得满世界找去，所幸还仅仅是在云州范围内，要不，还瞪眼没辙了呢！” “你找我？”高原怔怔的问：“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嘛，随时恭候二位小姐呀。”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不是找你，是找常总，电话都快打没电了，可人家也不接啊，没办法，我们俩只好亲自来了，资产评估还得外带私家侦探，简直是开玩笑。” 高原这才明白过来，转脸看了眼常佩军，常佩军则装傻充愣的道：“我没接到任何电话呀？再说，我是负责施工的，你们资产评估，找我干什么呀？” 没等聂楠楠张口，林茹便跟机关枪似的说道：“公司上市之前的评估工作，不仅限于资产规模，还包括信用等级和财务审核，同时，还要对资产和股本形成过程中的合法性进行追溯，对企业的经营状况也要有全方位的评价和定位，这都是法定程序，不是闹着玩的，报告上盖着聂总的章，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总躲着我们俩，不配合工作，是何居心？！” 常佩军本来就不善言辞，聂楠楠和林茹又都属于那种只要张嘴就停不下类型的，他哪里应付得了，只剩下讪讪的憨笑了。 高原见状，只好赶紧打圆场：“对，佩军啊，你必须全力配合，这也是为咱们公司好嘛。” “你看高总的格局，这才是应该有的态度嘛。”聂楠楠立刻接了句，与林茹一唱一和，配合的还挺默契。 常佩军苦笑：“不是我不配合，是你们俩太磨叽了，一搞就是大半天，我现在忙的脚打后脑勺，真是没时间啊。” “那没办法，谁让你了解的情况最多呢。”聂楠楠笑着道：“反正今天算是跑不掉了。” 常佩军在公司将近二十年，几乎参与了所有施工项目，一般人还真比不了，也难怪两个穆桂英四处逮他。 高原一看没自己啥事，于是便打了个哈哈，起身刚要走，却被林茹拦住了。 “高总先别走，关于收购黄县建筑公司的事，你最熟悉了，这样吧，聂总负责对接常总，你就交给我了。” “黄县的事，都是庞辉负责呀，你得问他。”他淡淡的道。 林茹却撇了撇嘴：“啥意思，你还打算把我支到黄县去呀，没门儿！他啥事不得给你汇报呀，这可瞒不了我！” 汇报个屁！他心中暗暗嘀咕了句，老子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林茹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充分发挥了女性的优势，生拉硬拽的将他扯进另外一间办公室，将笔记本电脑打开，便开始逐项的问了起来。 他无奈，只好耐着性子作答，林茹则详细做着记录。本以为一会就好了，不聊这件完了之后，又拿出房产统计表，核对是哪个工程抵债过来的，抵了多少钱等等，有的高原知道，有的他早就忘记了...... 他一边回忆作答，一边偷眼打量着林茹。 几天不见，林茹的脸色愈发红润，甚至有种娇媚欲滴的感觉，非但不像是备受摧残的花蕾，反而有些春雨滋润后怒放盛开的风采，令他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林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不抬头，一边操作电脑，一边低声问道：“看我干什么？” “没看啊......”他赶紧收回目光，含含糊糊的道。 林茹淡淡一笑：“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跟贾东明？” 他没想到林茹如此坦诚，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口结舌的半天，最后讪笑着道：“这个......我......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无可厚非。”说完之后，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解的又问：“你凭什么判定，我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呢？” 林茹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贾二哥和许董事长，都把你当成一枚重要的棋子，这点破事，当然瞒不住你。” “重要的棋子......这话从何而来？”他沉吟着问。 林茹抬起头，苦笑着道：“难道不是吗？只是我比较笨，到现在也没看明白，这局棋到底是谁和谁在较量。” “你啥都没看明白，就凭空说我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他笑着问。 林茹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你不仅是个重要的棋子，而且，还有可能是下棋的人之一。高手往往都是这样的，互为对方的棋子，只是看谁运用得巧妙而已。” 他没想到林茹居然有如此深刻的认识，惊讶之余，又斟酌着问道：“那你现在算什么呢？或者说，你想成为什么呢？” 林茹惨然一笑：“高总，您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我什么都不算，根本没有坐在棋盘边上的资格，最多只是个端茶倒水伺候局的丫鬟。” “我看未必，许卿对你的评价蛮高的，至少在她眼中，你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高原冷冷的道。 “是吗？那我谢谢董事长了，承蒙她高看我一眼。”林茹表现得很从容。 他无语，沉吟良久，这才很感慨的道：“说实话，我感觉你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林茹听罢，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无所谓代价，人总是会失去很多东西的，如果在失去的同时，能换回自己所需要的，那就值得。” 他被这句话所深深震撼，实在不相信是出自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口中，其中的世故和沧桑，令人唏嘘不已。 “高总，我突然有个大胆想法。”林茹抬起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虽然只是个伺候局的丫鬟，但好歹也站在了贾东明的身后，既然如此，为啥咱俩不能联手，争取做这盘棋的主人呢？” 他直勾勾的盯着林茹：“许卿说你有野心，我开始还不相信，看来，还是她看得比较准。” 林茹轻轻的哼了声：“这算不上野心，只是不甘于受人摆布而已，你刚刚不是也说我付出的代价有点大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敢赌一把呢？” 第281章 这么大的坑，埋谁呢？ “赌一把？”高原冷冷的问：“你打算赌什么，和谁赌，赌输了怎么办，这些你都想清楚了吗？” 本以为这一连串的问题，会让林茹打消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不料话音刚落，林茹却平静的说道：“和我自己赌，赌我的往后余生，如果赌输了，那就赔上性命！” 他无法想象，这个娇小可爱的躯体里，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勇气和决心，以至于完全颠覆了对林茹的认知。 见他目瞪口呆车的样子，林茹却微微一笑道：“人生就是一场赌局，有的人出身权贵，生来就是赢家，像我这样的，要啥没啥，还不甘于命运的安排，就只能豁出去这身皮囊了，你刚刚提到了野心，其实，有野心的人很多，但敢赌命的人，却没有几个！”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任何结果，都不值你赌上性命。” 林茹却撇了下嘴：“高总，以我对你的了解，刚刚那句话，似乎少说了两个字。”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不免一愣。 林茹却淡淡的道：“你肯定想说，没有什么比生命和尊严更宝贵，估计是为了照顾我的面子，所以故意将尊严两个字临时抹掉了。” 他既没反驳，也没承认，只是怔怔的看着林茹，若有所思。 林茹苦笑着继续道：“我既然可以放下尊严活着，就不在乎用生命做赌注，你如果不答应与我联手，那我就只能另寻合作伙伴了，总之，绝不会浪费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另寻合作伙伴？”他沉吟着问道：“难道你心中还有其他人选？” 林茹笑着点了点头：“这是玩命的买卖，当然要打出点富裕啊，一棵树上吊死，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高原陷入了沉思。 说心里话，他并非不想与林茹联手，在这个纷乱复杂的迷局之中，多一个人帮忙，就等于多一分胜算，别小看林茹，如果她能将贾东明伺候舒服了，作为枕边之人，往往非常容易获取各种信息，有了这样一个超级内应，自己可以更加游刃有余，从容面对了。 可是...... 这个女孩的心机实在太深了，深到有点可怕的程度，而他并不属工于心计之人，如果与林茹联手，搞不好都有可能被算计进去，果真如此，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丢人丢到家了。 但要拒绝的话，又实在有点可惜，而且，林茹并非在虚张声势，一旦另寻合作伙伴，联手就有转变成对手，那岂不是自讨苦吃了？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牙一咬，心中暗道，林茹与我，都是双方最佳的选择，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林茹，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盘棋中的每个人都是高手，你千万别把问题想简单了，一旦陷进去，再想抽身而退，恐怕就难了。”他皱着眉头道。 林茹直勾勾的盯着他，缓缓说道：“这些我都清楚，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你错了，我只是个小角色，更多的时候是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把宝押在我身上，就不怕押错地方？”他笑着问。 林茹低着头思忖片刻，一本正经的道：“既然敢赌，那就认赌服输，我对你还是蛮有信心的，更何况还有我暗中相助！” 高原沉思片刻，忽然问道：“许卿让你做什么？” 林茹则继续说道：“许董给我的任务，就是成为贾东明的女人，当然，不仅是做个床上用品，还要随时掌握贾东明的动态。作为回报，我会被任命为公司的高管，除了得到睿兰投资2%的干股之外，事成之后，还会被派往睿兰美国总部深造或者工作，。” “许卿打算对贾东明做什么？”高原又问。 林茹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表面上是要成立一家以贾东明为董事长的互联网金融企业，股东有睿兰投资、云州城市发展银行，广阳地产集团，还有云建。注册资金2亿人民币。我问过聂楠楠，她说，国家规定金融企业的注册资金不得少有1000万人民币，2亿注册资金的企业，最多算是个中等规模的吧，可这么多有实力的大股东，为啥要搞这么个四不像的企业呢，还是陪着贾东明玩，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林茹没想明白，但高原去渐渐有了点思路。 云顶科技有限公司，应该是许卿专门为贾东明量身定做的，2亿人民币的注册资本，估计是贾二哥的全部身家，看来，这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啊，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许卿到底要如何运作。 “这不重要。”他淡淡的道：“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做。” 林茹的眼睛忽然转了两圈，意味深长的一笑：“我猜你已经知道董事长到底想干什么的，对吧？” 一句话把他问住了，沉吟片刻，这才笑着说道：“准确的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许董事长拉这么多股东进来，绝对不是想让贾二哥赚钱的。” 林茹得意的嗯了声：“是的，如果是为了让他赚钱，就没必要把我搭上了。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我极有可能是枚弃子，公司高管也好，赠送干股也罢，董事长真要把贾东明坑惨了，我能否全身而退，都在两可之间，所有那些好处，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的意思是，把这个局给搅了？”高原不解的问。 林茹却冷笑一声，平静的说道：“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而且，真把局给搅黄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呀，事实上，只有这个局在，才有可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说了半天，跟我合作，是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没我啥事呀，如此合作，还有什么意义呢？”高原笑着道。 林茹却不慌不忙：“当然有意义啊，而且意义还很大，高总，你想没想过，许董事长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应该不是想只埋贾东明一个人，其中很有可能也包括你哦。” 这句话把他吓了一跳，顿时瞪圆了眼睛：“什么意思？” 林茹却狡黠的一笑：“干嘛，之前犹犹豫豫的，现在关乎切身利益了，立刻就来精神，功利色彩太浓了吧，事关重大，可得把我哄开心了才行。” 我靠！女人咋都这样呢！高原心中暗道，正想说点什么，却听聂楠楠在隔壁喊道：“高总，茹茹，你们俩过来一趟。” 第282章 多云转晴 林茹听罢，赶紧答应了声，起身便出去了，他呆呆的坐了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所谓当局者迷，自己也许被许卿的温柔的外表给迷惑了，什么力气没出，凭啥让我坐享其成，这其中肯定有问题！看来，还真得和林茹好好谈谈，他默默的想。 起身跟到了隔壁，还没等开口，接听聂楠楠对林茹说道：“咱俩还得赶回去，许董刚刚来电话催了，这周必须出报告，这样一来，所有工作都得加紧。” “董事长这是打算把咱俩累死啊。”林茹噘着嘴嘟囔道。 两个女孩子还真麻利，没用半分钟，就收拾利索，然后打了个招呼，便朝门外走去。 高原满腹狐疑，有心拦住问个究竟，可又觉得不妥，只好低着头，默不作声的送了出来。 “谢谢二位老总的配合，希望以后能接电话，别让我们来回折腾了，都是为了工作，我们也挺不容易的。”临上车之际，聂楠楠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高原和常佩军相视一笑，点头答应，两个女孩这才上了车扬长而去。 本来就被陈心怡的事搞得心乱如麻，刚刚平静了点，又被林茹给搅合了下，高原不免又焦虑起来，皱着眉头在工地里转了两圈，便借口有事，驾车匆匆离开了。 他没回公司，而是径直朝家开去。 他很累，身心俱疲，此时此刻，只想关上门，蜷缩在自己的小窝里，与外界彻底隔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纷乱的心绪彻底平静下来。 远远的已经看见小区大门，可手机突然响了，他没精打采的瞥了眼，却意外的发现，竟然是陈心怡的来电，心里顿时一阵狂喜，赶紧将车靠边停好，接通那一瞬间，手都有点微微发抖了。 “刚刚手机没电了，你没给我打电话吧？”陈心怡柔声问道。 他哦了声，故意试探着说道：“打了两个，你关机，我合计着你可能有啥背人的事，怕被打扰，所以就没再挂。” “讨厌，我啥时候有过背人的事！”陈心怡嗔道。 他眼珠转了转，又讪讪的问：“你到省城了？今天晚上住哪儿呀？” 陈心怡似乎没察觉他心态上的变化，还是兴匆匆的说道：“我已经到了，事情办得非常顺利，刚刚已经和邱副市长汇报过了，就不打算住了，马上就返回云州。” 这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心中不禁一喜，可嘴上还是关切的道：“太辛苦了吧，要不，就住一晚，等明天再说。” “不嘛......其实，我也想你了.....”陈心怡低声说道。 一句话，郁结已久的阴霾顿时就烟消云散了，整个人立刻就有了精神。 “那这样，直接到我家吧，我弄几个菜，给你接风洗尘。”他道。 陈心怡多少显得有些羞涩：“好吧......那就去你家。” 放下电话，他感觉天空都晴朗了许多，之前若隐若现的几团乌云，也不知道被风给吹到哪里去了。 得去买点菜，饱餐一顿，才能挑灯夜战嘛，他想，于是启动汽车，便往附近一家大型超市而去。 心情愉悦，车开得也极顺，一路绿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选购了一大堆食材，刚回到车上，陈心怡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我已经往回走了，预计七点左右能下高速，要不，你别做饭了，来高速路口接我吧，咱俩在外面吃一口，也省得司机在市里绕来绕去的，可以早些回去休息。”陈心怡的声音里透着甜蜜和渴望。 “好，我这就去高速路口。”他道。 “你傻啊，现在还没到五点呢，你这么早跑去干什么？”陈心怡吃吃的笑着道。 他却很认真的说道：“你大老远的从欧洲回来，我不得提前做好迎接工作啊，算了，你就别管了，见面再说。” 放下电话，四下看了看，见附近正好有个花店，于是买了一大捧玫瑰，乐颠颠的回到了车上，一边往高速公路的方向开，一边默默的想，看来，我的格局还是小了点，不应该对心怡有什么怀疑，她既然和白公子早就分手了，就不会做藕断丝连的事，至于今天白公子去机场接她嘛，想必也是事出有因，算了，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要在这件事上没完没了的纠缠了。 越想心里越高兴，一路飞驰，眼看就要到地方了，手机却再次响了。 他以为还是陈心怡，心里更加跟吃了蜂蜜似的，又甜又美，忙不迭的将电话抄在手里，可瞥了眼屏幕，却是微微一愣。 来电话的竟然是苏焕之。 市长大人来电话，当然不是扯闲篇，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此时此刻，他的心早已驰骋在爱的疆场上，别说市长，就是联合国秘书长来电话，也不想接啊。 可是，联合国秘书长不会给他来电话的，而苏焕之的电话，他也不敢不接。 “您好，苏市长。”电话接通后，他赶紧先问好。 “怎么样，最近都忙什么呢？”苏焕之淡淡的问道。 他将车停下，将最近的工作简明扼要的汇报了下。苏焕之听完之后，并没做什么评价，只是缓缓说道道：“有件事，早就想和你谈谈了，但一直没时间，今天难得有空，这样吧，你来我家一趟，咱俩好好聊聊。” 领导说得客气，实际上就是命令，高原只能表示马上就到，放下电话，却懊恼万分，以至于狠狠给了方向盘一拳。 着急上火也没用，只好拨通了陈心怡的手机，把情况一说，那种沮丧，隔着电话都能被清晰的感受得到。 陈心怡却笑了：“那就赶紧去吧，我正好有点累了，回家休息休息。” “别啊，这事决不能再拖了，今天晚上必须解决，否则夜长梦多。”一着急，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心怡笑着道：“再说，这也不怪我啊，焕之市长找你，肯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一句两句的根本说不清楚，等你们聊完了，没准都半夜了，难道就让我傻等着倒时差啊。” “可是.......唉！” 陈心怡咯咯的笑了：“行了，别磨叽了，赶紧去吧，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真要耽误了，搞不好又得罚站，半夜都回不来。”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调转车头，直奔苏焕之家的方向而去。 敲开了市长大人家的门，保姆将其让进了客厅，却并不见苏焕之的影子，他也不敢乱动，只好耐心候着，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听楼上的房门响，苏焕之总算走了下来。 他连忙起身，垂手而立，偷眼望去，却发现苏焕之的脸色有些阴沉，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叫夏凡的民警来往很频繁，有这么回事吗？” 苏焕之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吓了一跳。 第283章 领导的问题 高原偷眼观察着苏焕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的，他是我同学的表弟，平日里有些来往，但算不上频繁吧。” 苏焕之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若有所思，半晌，这才缓缓说道：“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在我面前说官话套话和屁话，我只听实话，今天也如此，希望你想好了再说，否则，我就只能送客咯。” 高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不敢信口乱说，心里一慌，脑门子上立刻就冒了一层汗珠。 苏焕之似乎看出他的紧张，将态度缓和了些，微笑着说道：“别有什么顾虑，这是在家里，随便聊聊而已。” “我们......在一起，无非就是喝酒聊天呗......”他试探着说道，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苏焕之的面部表情，希望能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苏焕之面无表情。 “仅仅是喝酒聊天吗？”苏焕之反问了句，说完，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高原见状，赶紧掏出打火机，想为其点燃，不料苏焕之却并没有抽的意思，只是在手中把玩着，根本就没理他的茬。 他略显尴尬，讪讪的重新坐下。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苦笑着道：“苏市长，您能给提个醒嘛，到底想知道什么？” 苏焕之瞪了他一眼，自己将香烟点燃，歪着头，似笑非笑的道：“跟老子耍滑头是吗？你都干了些什么，自己不清楚嘛，还需要提醒？咋了，三十多岁就老年痴呆，什么都记不住了嘛！” “我.......”他支吾着，仍旧有些犹豫。 苏焕之冷笑一声：“是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呢？” 他苦笑：“都不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从你和夏凡在酒店殴打贾东明外甥说起吧。”苏焕之若无其事的说道：“我还真挺感兴趣的，两个国家干部居然制造了一起轰动全市的伤害案，我看应该在去全市的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中把你们俩的英雄事迹做个巡回报告，让你们俩个混蛋好好出出名！” 他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张口结舌的坐在那里，半天才算回过神儿来。 别慌，事情未必如想象得那么糟糕，他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把我找到家里来谈，那就意味着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早就对我和夏凡采取措施了。 这样想着，心里多少稳当了些。 事已至此，当着苏焕之的面，再拒不承认或者撒谎就没意义了，必须得实话实说。 他轻轻叹了口气，挠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苏市长，这事确实有点荒唐.......” 他将那天晚上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开始的时候，苏焕之只是默默的吸着烟，可听着听着，表情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被勾起了兴趣，有点入神了，以至于都忘了手中还夹着半截香烟，直到长长的烟灰都掉到了茶几上，才连忙将烟掐灭。 当听到高原和夏凡在死胡同里将侯超永的两个跟班打昏过去，苏焕之的嘴角更是掠过一丝笑容，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没有逃过高原的眼睛。 这是个好的信号，至少说明，在苏焕之心目中，并没有产生反感和厌恶。 他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索性便将在贾东明家里第一次遇到夏凡的经历也讲了，苏焕之听罢，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面色凝重了许多。 “不管什么原因，当众殴打他人，肯定是违法行为，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他低着头，轻声说道。 苏焕之却冷笑一声：“我更正个下啊，你们俩的行为，已经不是违法，而属于刑事犯罪了！侯超永颅骨粉碎性塌陷，属于轻伤三级，经鉴定为十级伤残，按照这个标准，肇事者可以被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附加民事赔偿，我说明白了嘛？”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继续说！”苏焕之皱着眉头命令道。 “继续说......还说什么呀？”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苏焕之狠狠瞪了他一眼：“高原，我把你叫到家里，这意味着什么，不需要过多解释吧，老子时间有限，别跟挤牙膏似的。” 显然，苏焕之是非常善于这种谈话方式的，全程不发表任何评论，让你无从判断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更不知道到底掌握了什么，只能一五一十的老实交待。 也罢，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索性来个爽快的吧，反正除了那次打架，再就没有违法犯罪的事，而且，当着苏焕之这种高级领导的面，也没必要保守秘密，换句话说，如果连他都不值得信任，那这个社会，就太可悲了。 这样想着，把心一横，将这两个多月与夏凡之间的所有事，都如实说了。 苏焕之显然没有掌握这么多，越听越惊讶，待高原讲完，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好一阵，才笑着道：“我看你小子别在云建当领导了，改行当警察去吧！” 高原咧嘴一笑：“我没那个想法，其实，也就是遇上夏凡了，这小子属狗皮膏药的，粘上就撕不下来，为了扳倒贾东明，他什么手段都敢使，而且执著得很。” 苏焕之点了点头，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想不到你们俩个家伙，居然偷摸鼓捣出这么大的事，真是人小鬼大，这分明是不相信党和组织嘛，简直是乱弹琴！”说完，略微停顿了下，随即又补充道：“找个机会，把夏凡给我带家里来，我看看这个块狗皮膏药，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您放心，等他从邻省回来，我就把这小子给您带过来。”连忙说道。说完之后，稍微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苏市长，我斗胆问一句，您是怎么.......”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挥手打断了：“不要打听了，我们的公安队伍里人才还是很多的，要是连你们俩这点事都察觉不到，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放心吧，目前只是有限的几个人掌握情况，不会轻易扩散的。” 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但一个巨大的问号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级别的调查，能把结果反应到苏焕之这里呢？ 【作者题外话】：感谢几位老朋友的慷慨打赏，西风荣幸之至，您的认可和满意，是我永远的动力！祝大家春日静好，心情愉悦！ 第284章 我又来打扰您了 房间里忽然沉默了，两个人都不吱声。 苏焕之默默的吸着烟，一言不发，高原则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感觉腰都有点酸了，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敢稍有松懈，始终保持正襟危坐。 半晌，苏焕之这才缓缓说道：“事实上，关于你和夏凡之间的事，我已经知道一段时间了，之所以什么都没说，是因为最近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别忘了，你是国企的领导干部，不是刑警支队的警员，公民有协助和配合警方的责任和义务，但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做，就别跟着瞎搅合了，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才是正事。” 他没吱声，只是深深点了点头。 苏焕之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了几口，又郑重其事的接着说道：“高原，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验证你所说的真实性，而是无条件选择相信，这完全是出于直觉和好感，说起来，是很可怕的，以我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应该凭着直觉和好感来做事的。如果你刚刚没说实话，我被忽悠了无所谓，但你自己要承担非常严重的后果，明白吗？”苏焕之说这句话的时候，严肃异常，令高原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他很清楚，作为一市之长，苏焕之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是破天荒了，虽然无法判断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但大致可以做出了以下推断。 首先，警方并没对他和夏凡采取任何行动，而是向高层领导做了汇报，从这个角度上说，暗中调查的人，应该不是贾东明的亲信。而杨昊天正在重用夏凡，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将伤害案的事抖落出来。其次，调查肯定不是针对他和夏凡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俩都还没不够资格，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对贾东明的侦查过程中捎带脚发现问题的。综合前两项，就不难得出最后的结论，那就是除了4.20专案组之外，还有另外一伙人，正在暗中收集各方面证据，而这才是今天晚上最大的收获。 “我以人格担保，今天晚上跟您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苏焕之没吱声，只是默默的盯着他，半晌，嘴角忽然露出了笑容。 “其实，你小子身上这股狠劲，跟年轻时候的我非常像，这可能是看你顺眼的原因吧。我刚刚还在想，是否犯了以个人好恶代替组织原则的错误呢？” “这个......你要是问我，那我肯定说不是。”他笑着道。 苏焕之哼了声，沉着脸问道：“听说，你专程去拜访心怡的父亲陈老了，还拿价值好几万块钱的礼物，本钱下的不小嘛！” 他听罢连忙解释道：“其实，我是被许卿忽悠去的，礼物也都是她花的钱。”说完，眼珠一转，又试探着道：“对了，我看许董事长和陈老的关系挺近的，应该是有什么渊源吧？” 苏焕之斜了他一眼：“好奇心还不小，打听这些干什么呀？” “哦，我错了，以后不瞎打听了。”他讪笑着道。 苏焕之则继续道：“陈老对你的印象不错，还特意打电话，询问你的相关情况，我也如实说了，他很满意，实不相瞒，正是因为陈老的这个电话，才让我下定决心和你谈一谈的。否则，万一你小子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我岂不是愧对老领导了。” 他用力点了点头：“您放心，除了那起伤害案，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组织和您的事。” 苏焕之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得，本身就有问题，伤害案算对不起组织和我嘛？侯超永是云州出名的恶少，胡作非为、横行霸道，连交警都敢打，这种人早就该好好教训一顿了。要不是年纪大了，老子都想亲自动手了！” 他万万没想道堂堂的市长大人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惊讶之余，不禁开玩笑的说道：“您的重要指示，我已经记下了，会在日后的工作中融会贯通、灵活运用的。” “屁话！”苏焕之沉着脸道：“这是在家里，我是以一个云州市民身份讲这番话的，不算什么指示，少跟我扯犊子。” 他吐了下舌头，连连点头称是。 谈话的气氛似乎朝着轻松愉快的方向发展着，他也不那么紧张了，正琢磨着是否该趁此时机，把许卿布下的这个局策略的讲一讲，不料却发现苏焕之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身子靠在沙发上，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我上任之前，包括陈老在内的很多人都告诉我，云州乃是非之地，情况复杂，历史遗留问题多，建议最好不要趟这浑水，我开始还不怎么相信，可现在算是领教了，难怪十年之内换了三任市长，没有一个能干到期满，不愧号称是省内官场的百慕大啊。” 所谓官场百慕大，高原也曾有过耳闻，但只当是一句笑谈，并没当真，但这句话从苏焕之的口中说出，再配上这副身心俱疲的状态，不禁隐隐的有些担忧了。 “您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他低声问了句。 苏焕之很快恢复了正常，淡淡一笑道：“我每天都在面对棘手事，算了，不说这些了，云建在港股上市的事，最近进展如何啊？” 他不敢怠慢，连忙做了详细的汇报，苏焕之听罢，不住的点头表示满意，最后说道：“北方汽车，是未来云州乃至全省的支柱产业，不能看一时之得失，要把目光放长远，追求远期效益，而云建则不同，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见成效，所以，你要掌握资本运行的规律和法则，不要有什么顾虑，更不要怕步子迈得太大，只要不触及国有资产流失的红线，一切都可以尝试！” 他认真的听着，心中却默默的打着自己的主意。 苏焕之曾经在省里立下过军令状，要在任期之内，彻底扭转云州的经济状况，特别是重振工业，所以，才会如此大刀阔斧，甚至有点急于求成。 市长要政绩，无可厚非，实打实的干事情，也总比搞面子工程要强得多，但具体到他这个层面，就要三思而行了。 苏焕之重用他，当然有赏识的成分，但其中也不排除有其它想法的可能，谁都清楚，步子迈得大了，难免会扯到蛋蛋，而一旦出了问题，像他这种所谓的新锐，是做替罪羊的最佳人选。 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家里的门铃忽然响了，保姆赶紧过去开门，房门打开，便听一个女人柔声说道：“苏市长，我又来打扰您了！” 苏焕之一愣，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家？”他纳闷的问。 第285章 这老狐狸在想什么呢？ “鼻子底下不是有嘴嘛，您的行踪又不属于保密范畴，只要多问几个人，总是可以打听出来哦。”许卿解释道，说完，一眼看见了高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又道：“高总也在啊，没打扰你跟领导汇报工作吧，要不，我先在外面候一会？” 高原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苏焕之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这样，回去把工作抓紧，你应该向许董事长多学学，为了赚钱，都直接追到我家里了。” 许卿听罢，却连连摇头：“苏市长，您这么说可太冤枉我了，我真不想打扰您休息，可是白天想见您实在是太难了，五百万人的父母官，日理万机啊，根本排不上号啊。” 这当然是扯淡的话，苏焕之再忙，只要许卿求见，也肯定会安排时间热情接待的，根本不存在排不上号的情况，特意晚上追到家里谈，当然是有些话不方便在办公室里说罢了。 高原对此心知肚明，但也并没说破，只是淡淡一笑，表示理解。告辞出来，心中却暗暗琢磨着刚刚的场景。 从两个人简单的对话上分析，苏焕之应该并不知道许卿的来访，否则，也不可能把他找到家里，然而，那句你要多向许董事长学习，为了赚钱，都追到家，却多少显得有点突兀，似乎急于要给许卿的来访定个调子。 难道苏焕之也在许卿布下的局中充当了某个角色？他想，果真如此的话，那这出戏实在是太精彩了。 算了，先不想这么多，今天晚上的正事是解决感情和生理问题，看了眼时间，陈心怡此刻应该也快到家了，还是先办正事吧，这样想着，迫不及待的拨通了电话。 果然，陈心怡已经下了高速，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他大喜过望，甚至都没顾得上提在市长家都聊了些什么，只说了句我马上到，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晚上七点前后，城市的交通仍旧处于繁忙状态，路面上车水马龙，尽管心急如焚，但速度却始终快不起来。今天的情况似乎更糟糕些，往前开了一段，发现车流愈发密集，正打算右转换条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他瞄了眼后视镜，见后面不远处警灯闪烁，连成了一片，路上的社会车辆纷纷开始向两侧避让，他也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往右侧并道，随即，数台红色的大型消防车呼啸而过。 这啥地方着火了？正合计着呢，又有好几辆救护车和警车也赶了上来，刺耳的警笛在城市的夜空中回荡着，风驰电掣般的驶向远方。 路面上变得越来越拥堵，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由于刚刚的避让，右转车道上也排满了直行车辆，有两台车还一不小心发生了剐蹭，这下可好，道路被彻底堵死了。 奶奶个腿的，越着急越来毛病，他默默的嘀咕了句，等了一会，还不见有缓解的迹象，于是便打开车里的收音机，调至云州的交通频道，想听听是否有什么相关报道。 “这场大火比五年前的那次更猛烈，目测整个大宁市场都在燃烧，我现在距离火场有将近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但仍旧能感受强烈的烧灼感。现在已经有二十多辆消防车陆续赶到了，消防人员正在紧张的扑救中，据本台记者从市消防应急指挥中心发来的报道，还有车辆在增援的途中，请正在行驶的司机朋友们绕行大宁路至东海街，如果发现有消防和救护车辆，请您及时避让，为救援开通绿色通道！交通台记者红陆在现场报道！” 大宁市场着火了？！ 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是贾东明为了巧取豪夺，故意放的，还烧死了三个无辜群众，可如今大宁市场已经成了他的摇钱树，财源滚滚、日进斗金，据说消防和安保措施非常完备，怎么可能还着火呢？ 正胡思乱想，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夏凡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姐夫，我刚刚听说，贾东明的大宁市场着火了，到底怎么回事？”电话刚一接通，夏凡便急匆匆的问道。 他苦笑：“我正堵在路上，交通台里只是说，火势很猛，全市的消防车几乎都出动了，但具体情况尚不清楚。” “我知道了！”夏凡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却被他喊住了：“等下，你现在什么地方？” “你管我在什么地方，有啥事快说，没时间跟你废话。”夏凡倒是毫不客气。 他恨恨的骂了句脏话，又道：“我刚刚从苏市长家回来，市长大人说了，最近打算见见你。” “苏市长要见我？开什么玩笑！”夏凡惊讶的道：“你要没正经的，我真挂了啊。” 完！这小子还他娘的不相信，他暗暗苦笑。 “没跟你开玩笑，他确实要见你，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接见下市长大人。” 见他说得很认真，夏凡总算是相信了，略微思忖片刻，笑着道：“可以，但这两天肯定不成，你给苏市长回个话，让他先排着吧，等我忙完了再说！” “我靠！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一顿吃几碗干饭了，还让市长排着，知道出什么乱子了吗？”他笑着问。 “出乱子？” 他压低声音说道：“咱俩打永少的事，已经被捅到高层了，苏市长都知道了！” 夏凡明显一愣，随即呵呵笑着道：“是嘛......这可越来越有趣了，看来，各路妖魔鬼怪都纷纷登场了，云州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所以说，你还是抓紧点，这两天就去见个面，也好确定下形势呀。” 夏凡却轻轻叹了口气：“最近肯定不行，还是等一等吧，好了，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家伙！苏焕之要知道，夏凡让他慢慢排着，鼻子还不得气歪了呀，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 交警很快赶到了，经过一番紧急指挥，堵塞的情况有所好转，车流又开始缓慢的蠕动起来。 又往前走了一公里多，拐过路口，被火光映红的一片夜空出现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远处不时还传来阵阵警笛声，令气氛显得愈发紧张。 前方道路封闭，交警拉起了警戒线，并有警员在路面上指挥分流，他缓慢的驾驶着车辆前行，却突然发现，在警戒线里停着一台白色阿尔法商务车，贾东明正站在车外，背着双手，盯着火场的方向出神，几名保镖都远远的站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个老狐狸在想什么呢？ 第286章 箭在弦上 如果换在平常，他很有可能给贾东明打个电话，毕竟，二哥产业出了状况，表示下关切总是应该的，但此刻却没这份闲心，过了这段最拥堵的路段，便猛踩油门，全速往陈心怡家的方向驶去。 到了楼下，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上了三楼，可到了门口，却发现鲜花忘拿了，只好又快步下楼，从车里取了花，等再跑上来，气喘吁吁不说，还出了一脑门子汗，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呢，房门却悄无声息的开了。 “瞧你，丢三落四的，还跑得满头大汗。”陈心怡站在门口笑吟吟的道。 他憨笑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迈步进了房间，将鲜花往陈心怡手里一塞，二话不说，拦腰便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把花都弄坏了。”陈心怡娇笑着道。 他则置之不理，径直走进卧室，把陈心怡往床上一丢，直接拉上窗帘。 “你疯了啊！”陈心怡笑着跳了起来：“我连澡还没来得及洗呢，你.......” “我也没洗，先凑合着比量一把，再洗不迟。”他说着，附身下去，用近乎粗暴的方式狂吻起来。 没有什么比一个热吻更能让热恋中的女人动心了，如果有，那就是再来一个吻。 陈心怡紧闭的双唇，在高原的舌不断叩击之下，渐渐放弃了抵抗，随着两个人的舌缠绕在一起，她终于放下了最后的防线。 高原的手不安分的游走，不断的触碰着敏感部位，她的心开狂跳，呼吸也越来越快，以至于还没开始，便体验到了一种无比的愉悦。 “能让我洗个澡嘛，我......我不想这样.......不舒服。”她呢喃道。 可高原根本不管不顾，直接将陈心怡摁在了床上，一边疯狂的亲吻着，一边伸手去解腰带。 陈心怡奋力挣扎出来，几步便冲进了浴室，并将门反锁上了。 “就算要洗，那咱们一起洗呗，你咋还把门锁上了呢？”他无奈的道。 浴室里传来陈心怡咯咯的笑声：“你去那个卫生间。” 他无奈，不过，办这种事之前，先清洁下身体，也确实有利于发挥，既然如此，那我就也冲一下，干干净净的，才能尽兴嘛。 心里想着那点事，洗澡也急得很，没用五分钟便冲完了，大致擦了下，只穿了条短裤，便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至于别的衣服嘛，反正一会还得脱，就别费事了。他想。 然而，陈心怡那边却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他敲了敲门，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刚刚洗完头，还没正式开始呢！ “陈副市长，咱们能不能环保一点，洗头洗澡完全可以一起进行嘛，你这么搞，是要浪费很多水的，给城市的污水处理增加负担！”他苦笑着嘟囔道。 陈心怡却笑：“讨厌，我头发这么长，必须要先洗嘛，别闹，老实等着吧，对了，焕之市长找你干什么呀？” 他眼珠转了转：“你把卫生间门打开，让我进去，咱们一边洗澡，我一边汇报。” “去你的吧！我不问了。”陈心怡笑着道。 没办法，只能等着了。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如果不是正值壮年，估计那点激情之火早就熄灭了。 卫生间的门终于开了，陈心怡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真丝浴袍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盘在头顶，不时有水珠滚落下来，令她更显娇艳。 高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陈心怡见他只穿着条短裤，而且呈蓬勃之状，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吃吃的笑着道：“你还能行不了，倒是穿上件衣服啊，咋不知道害臊呢！” “穿衣服干嘛，一会还不都得脱嘛。”他笑着道：“上至皇亲贵胄，下到黎民百姓，干这事的时候，都是光着的呀！” 陈心怡红着脸，也不敢直视他的身体，只是不住的往后躲着，他走上前去，温柔的捉住了陈心怡的一只手，轻轻将其拽了过来。 两个年轻的身体紧紧的靠在一起，彼此几乎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心跳声，那种肌肤相亲的美妙感觉，瞬间便传遍了全身，高原已经急不可耐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与房间里温馨烂漫的气氛显得很不协调，陈心怡愣了下，喘息着说道：“等一下，看看是谁的电话。” “谁电话也不接！”高原说着，拥着陈心怡往沙发上走去。 “干嘛，不要在客厅，我要回房间。”陈心怡扭动着身体，笑着说道。 他则一本正紧：“客厅咋的，这里更有情调嘛，别那么死板。” 陈心怡显得有些慌乱，紧紧的搂着他，低声说道：“你别太着急，我有点害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一会爽上了，就什么都忘了。”他笑着道。 茶几上的手机还在执着的响着，陈心怡歪头看了眼，突然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等一下，是办公厅的电话，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说完，直接将电话接了起来。 “对不起，陈副市长，打扰您休息了，我是办公厅值班秘书，大宁建材市场发生火灾，造成重大伤亡，文谦书记和焕之市长已经赶往现场了，邱副市长让我通知您也马上过去，司机应该很快就到！”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的，我这就过去。”陈心怡立刻答道。说完之后，也不理睬高原，抓起外衣便进了房间，可片刻之后又折返回来，笑着问道：“烦人，我短裤呢？” 明明是箭在弦上，却瞪眼没射出去，高原此刻懊恼不已，没好气的回道：“让我给吃了！” 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陈心怡不禁哑然失笑，走过来，轻轻吻了他一下，柔声说道：“不急在一时嘛，其实，我今天状态本来就不好，现在脑子也昏沉沉的，你应该让我休息下的。” 这话说得没错，刚刚经历了长途飞行，时差还没倒过来，这个时候是非常难受的，但凡怜香惜玉点，也不该提那种要求。 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将内衣递了过去，陈心怡伸手接过，他则乘势在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陈心怡不住的跺脚，眼泪差点掉下来，转身正要还击，却又被他扯进了怀里。 好一阵缠绵，总算挣脱出来，这次却是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高原了。 刚穿戴整齐，手机就又响了，这次是司机打来的，车已经到了楼下。 “你别走了，就在这睡吧。”陈心怡柔声说道，说完，又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下：“我忙完了就回来。” 他则长叹一声：“我能睡得着嘛！” 陈心怡吃吃的笑了，低头看了眼他恢复正常的身体，红着脸道：“还是这样比较好，刚刚太丑了！”说完，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高原一个人，他呆呆的坐了会，心中暗想，奶奶的，这把大火，该不是专门为老子烧的吧！ 第287章 倒霉差事 现场灭火指挥部，被临时设在了距离火灾现场几百米外的大宁街道派出所里，陈心怡赶到的时候，常文谦、苏焕之、邱明良、杨昊天等领导正在听取相关人员的汇报。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抱歉的说道。 苏焕之没吱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赶紧入座。 消防局的同志则继续说道：“根据进入火场内部的消防员报告，大宁市场a区的一至四楼全部过火，b区的情况也基本差不多，只有c区稍微好一点，但过火也在百分之六十以上，目前过火总面积在8万平方米以上。”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了一阵爆炸声，虽然不算很强烈，但众人仍旧非常紧张。 “怎么回事？”苏焕之皱着眉头问道。 消防局领导马上用手台与现场进行了联系，原来是a区存放的大量油漆发生了爆炸，由于在可控范围之内，所以造成的危害并不严重，大家听罢，心里这才稍微安稳了些。 “现在最麻烦的是市场斜对面的大宁加油加气站，一旦火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另外，周边的居民楼也因高温灼烤，发生了玻璃爆裂的情况，但目前还没有人员伤亡的报告。” “居民都撤离了吗？”常文谦问道。 “我组织市局民警疏散了一次，大部分走了，但有个别人员还滞留在居民楼内。”杨昊天说道。 苏焕之点了点头，转向常文谦道：“常书记，请你做指示吧。” 常文谦略微沉思片刻，清了下嗓子，朗声说道：“情况紧急，长话短说，我提两点要求吧，第一，要绝对保证周围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必须全面疏散，做到不漏一人，第二，火场内的搜救工作也要竭尽全力，但同时更要兼顾消防官兵的安全，力争不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就这么多。” 苏焕之听罢，深吸一口气，环视一圈众人，问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嘛？” 见所有人都点头示意，这才又接着道：“按照相关规定，即可启动应急抢险预案，成立灭火指挥部，我亲自挂帅，明良副市长和昊天同志担任现场指挥，心怡负责协调联络和疏散群众，另外，对现场要进行全面封锁，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火场，未经批准，不允许任何人擅自透露火灾的伤亡和损失情况，同时，马上把大宁市场的产权人贾东明进行控制起来，等待火灾原因查明后，在做定夺！” 话刚说到这里，姚秘书推门走了进来，在苏焕之和常文谦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苏焕之随即说道：“心怡啊，贾东明来了，你负责和他谈一下，既要安抚情绪，也要把相关政策交待清楚，他身份比较特殊，各种头衔一大堆，别弄僵了。” 陈心怡应了声，起身跟着姚秘书出了房间，下到一楼的值班室，进屋一瞧，贾东明正阴沉着脸，斜倚在值班室的床上，见她进来了，也没起身，甚至连头都没抬。 “你好贾总。”陈心怡很有礼貌的说道。 贾东明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怎么是你，杨瘸子呢？”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杨局长在哪里，焕之市长责成我跟你交待点事。” 贾东明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了陈心怡几眼，淡淡的道：“有什么可交待的，不就扣人嘛，我这不主动来了嘛！” 陈心怡微微一笑：“那就谢谢贾总的配合了，你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待问题查清楚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贾东明挥手打断了：“查什么查啊，把杨瘸子喊来，这他娘的还用查嘛，肯定是有人纵火呀！光弄一帮民警维持秩序有个屁用，赶紧全城封锁抓人呀！他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 “纵火？”陈心怡微微一愣，皱着眉头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贾东明不耐烦的哼了声：“我懒得跟你费话，哪凉快哪呆着去，苏大嘴呢！我要见他。”说着，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站住！”陈心怡大声说道：“贾总，现在是非常时期，市领导正在忙着指挥灭火救援，我也还要疏散居民群众，请你配合政府的工作，如果有什么诉求，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我可以负责转达！” 贾东明没想到陈心怡的态度会如此强硬，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她，半晌，忽然呵呵的笑了。 “看在你爸爸陈国秀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记住了，以后跟我讲话，要先过过脑子，想好了再说，不要张口就来。” 陈心怡冷笑一声：“陈国秀的面子，在我这里一分钱都不值，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我郑重警告你，切勿胡搅蛮缠，否则，苏市长会下令对你采取强制措施的，你是云州的头面人物，别自讨没趣。” 贾东明虽然嚣张，但却也分外精明，虽然没瞧得起陈心怡，但对苏焕之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深知这位绰号苏大嘴的父母官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发起飙来，连省领导的面子都敢撅，现在火势凶猛，情况危机，万一真耍起脾气，一声令下，把他给拘起来，那可就丢人了。 更关键的是，自己转行在即，有很多事情还需要这位市长大人多行方便，此时此刻，实在不宜把关系闹僵。 也罢，所谓光棍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样想着，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变脸，长叹一声，颓然的坐在床上，苦着脸道：“心怡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大宁市场就是我的命根子呀，还有，一场大火，业户要损失多少钱啊，让我如何交待啊！” 陈心怡见状，也把态度缓和下来，轻声说道：“贾总不要着急，火灾的原因还没有查明，等一切调查清楚之后，总会给你个说法的。其实，暂时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保护啊，请多多理解吧。” 贾东明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理解，算了，你赶紧忙去吧，有啥事，电话联系！” 陈心怡见状，这才从值班室出来，随即将派出所所长找来，严令他对贾东明进行监视和控制，绝对不许离开派出所半步。 所长听罢，苦着脸答应下来，心中却暗道，这个倒霉差事，怎么会落在我的头上呢。 第288章 我要进看守所 别看才刚刚上任一个月，但陈心怡已经完全适应了市长助理的角色，关键时刻，更是雷厉风行，丝毫不含糊。 她首先联系了市客运公司，半小时内调集了十多台大巴车，又和市体育局沟通，将新近落成的体育馆打开，负责安置群众，最后把大宁市场所在区以及街道办事处和社区的负责人统统找来，将拟疏散的居民楼划分成若干责任区，最后落实到具体人的头上，各负其责，逐家逐户的通知疏散。 谁的责任区，由谁负责，如果因没有及时疏散而导致人员伤亡，负责领导就地免职，普通工作人员待岗再就业。 命令一下，众皆肃然。 疏散工作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她也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传来个坏的消息，众多市场的业主赶来，被阻挡在警戒线外，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财富被付之一炬，情绪非常激动，与现场的值守人员发生冲突，场面极其混乱，一度失控。 她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赴事发现场，拿着扩音喇叭，反复劝慰，绝对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嗓子都快喊哑了，总算将事态平息了下来，为了不进一步激化矛盾，她还与警方进行了协商，把被强行带走的几个肇事者要了回来。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虽然精疲力尽，但所幸没有发生意外。 大火还在疯狂的燃烧着，但令人欣慰的是，火势基本得到了控制，尤其是斜对面的加油加气站，已经脱离了危险。 消息传来，陈心怡的心多少放下了些，刚喘了口气，姚秘书又打来电话，让她马上赶回指挥部，焕之市长又重要任务安排。 她急匆匆的回到了派出所，还没下车，却见所长正跟两个穿消防制服的男人比比划划的在说着什么，于是便降下车窗问道：“什么事？” 所长见状，连忙撇下两个消防，径直走到她的车前，毕恭毕敬的道：“陈副市长，这两位消防局的同志要见贾总，我说得你批准，可他们说没那个必要，这不，正交涉着呢。” 她听罢皱了下眉头，开门下车，朝两个身穿消防制服的男人点了点头，很客气的说道：“你好，我是陈心怡，请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所长也连忙介绍道：“这位是陈副市长，你们有啥要求，可以和她说，领导同意了，我立刻执行。” 两个消防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龄稍微大些的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是负责火灾调查的，要找贾总了解点情况。” “你贵姓？”陈心怡问道。 “干嘛？”男人似乎有些不满，口气很生硬的道：“还不相信咋的？” 这多少有点反常，一般来说，体制内干部之间打交道，还是比较客气的，毕竟，大家同朝为官，互相都要给点面子，即便是有什么宿怨，也很少有当众抓破脸的，尤其是面对身份和地位比自己高的领导，就更要谨慎小心了，而她刚刚的问贵姓，其实并没有不相信的意思，只是一种常规性的客套话，其目的是为了称呼方便些而已，怎么会引起反感呢？ “我没有不相信啊，你们要调查可以，但这个节骨眼上，总该让郝局长打个招呼吧，这属于正常流程。”见这二人有点莫名其妙，她也懒得搭理，只是淡淡说了句，便迈步往派出所里走去。 或许是出于女性的直觉，双方擦肩而过之际，她忽然感觉其中一个男人盯着她的目光有点猥琐和放肆，这令她很不舒服，都进到楼里，越想越感觉别扭。 消防局曾经属武警编制，现在虽然划归应急救援部了，但仍旧是准军事化单位，人员素质怎么会如此低劣呢！别说是两个普通干部，就是郝局长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啊！ 当官的人，哪有没脾气的，尤其是陈心怡这种在工作中非常强势的女性，更无法容忍男人的这种行径，于是停下脚步，拿起手机便拨通了郝局长的电话。 “你好，陈副市长。”电话接通，郝局长很客气的说道。 “郝局，刚刚有两个消防的同志，要见贾东明，让我拒绝了.......”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郝局长那边就诧异的道：“不大可能吧，我没安排火灾调查呀？是不是天黑看错了呀？” “开什么玩笑，穿着火焰蓝的制服，而且他们自己说是消防局的呀。”她道。 郝局长那边似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沉吟着道：“不对呀，火还没彻底扑灭，有什么可调查的呀，再说，就算要调查，也没必要找贾东明呀，他只是责任人，又不是肇事者，调查他也没啥意义嘛！这样吧，我核实下，一会给你回个话。”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原地，歪着头思忖片刻，感觉也有点不对劲，郝局长说得在理，而且也没必要撒谎，既然如此，那刚刚那两个人又是谁派来的呢？ 正琢磨着，却见派出所所长走了进来，于是连忙问道：“那两人呢？” “走了呀！”所长笑着道。 “你看他们证件了没，确定是消防局的嘛？”她又问。 所长一愣：“没看证件，这还能有假？” 她若有所思的嗯了声，说了句没事了，便急匆匆的往楼上走去。 苏焕之和邱明良正在研究着什么，见她进来了，邱明良笑着道：“心怡啊，有个重要的任务，非你莫属啊。” “我都快累死了，能不能让我休息下，再布置任务呀。”她噘着嘴道。 苏焕之慈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能者多劳，你不正好倒时差嘛，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就坚持坚持，一会要召开新闻发布会，你是咱们云州市府的颜值担当，口才又好，必须披挂上阵呀。” 陈心怡听罢，苦笑连连：“二位领导饶了我吧，36个小时没合眼了，我现在脑袋跟一团浆糊似的，发布会万一说错了话咋办！要论口才，邱副市长说第二，云州谁敢称第一。” 苏焕之却连连摇头：“不行，老邱这种歪瓜裂枣的，上镜岂不是丢咱们云州的脸嘛，事就这么定了，你赶紧熟悉下材料，突发事件，官方必须在第一时间发声，否则，谣言四起，反而会非常被动。” 她当然知道发布会的重要性，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资料，还没等翻开，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似乎是所长在阻拦什么人，大家正愣神的工夫，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贾东明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发现邱明良在坐，于是直接大声说道：“老邱，赶紧把我送看守所去，快点！” 第289章 嫁不出去都怪你 派出所所长也满头大汗的跟了进来，忙不迭的解释道：“对不起，我和贾总反复解释了，但他就是不听，非要上来找不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邱明良挥手制止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微笑着对贾东明说道：“老贾，你别闹了，好端端的去什么看守所呀！” 苏焕之也皱着眉头道：“贾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贾东明却连连摆手：“没误会，刚刚陈副市长解释得非常到位，我完全是自愿要求进看守所的，真的，正好两位市领导都在，赶紧给杨瘸子，哦不，给杨局长下命令吧。” 苏焕之和邱明良互相对视了一眼，正色说道：“我可下不了这样的命令，那是看守所，不是招待所，我打个电话就能住进去的，首先，我没这个权力，其次，贾总现在也没这个资格哦。” 贾东明听罢，低着头思忖片刻，突然抬手就给了派出所所长一巴掌，所长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趔趄，连帽子都飞出去了。 邱明良大惊失色，喝道：“老贾，你这是要干什么？” 贾东明却不慌不忙的道：“袭警，这下够资格了吧进去了吧？”说完，哈腰把帽子捡起来，主动递给目瞪口呆的派出所所长，笑着又道：“对不起了兄弟，我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来吧，赶紧铐上，快点送我进去吧。” 众皆愕然，大家都看向苏焕之，等着这位最高领导发话。 苏焕之眉头紧锁，面沉似水，冷冷的道：“既然贾总有如此强烈的愿望，而且还以实际行动挑战法律的尊严，要是不满足的话，可就成了徇私枉法了呀！” “焕之......”邱明良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苏焕之用眼神制止了。 “所长同志，袭警可是严重的刑事犯罪哦。上次咱们有个辅警被醉汉推了个跟头，杨局长连夜办案，直接把人送了进去，第二天检察院就批捕了，所以，剩下的就交给你来处理咯。”苏焕之慢条斯理的说道。 所长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不住的挠头苦笑，贾东明则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朝众人抱了下拳，说了声多谢，转身便朝门外走去，所长无奈，也只好跟了出去。 “搞的什么名堂！”苏焕之恨恨的道：“简直太放肆了！” 邱明良则一声不吭，若有所思。 陈心怡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消防局郝局长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你好，陈副市长，我刚刚反复核实了，消防局绝对没人去找过贾东明，你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郝局长的语气异常肯定。 陈心怡哦了声，不动声色的道：“也许吧，我再了解了解。” “好的，陈副市长，另外有个好消息，b区和c区的明火已经完全扑灭了，a区也胜利在望，所有参战官兵没有出现伤亡情况！” “非常好，我这就跟焕之市长和明良市长汇报。”陈心怡道。 忙了大半宿，这是目前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苏焕之和邱明良都额手相庆，不久，随着a区的明火也被扑灭，这场云州有史以来最大的火灾，终于彻底解决了。 然而，好消息过后，接踵而来的就是若干个坏消息。 消防人员在火场中陆续发现五具尸体，均被大火烧成焦炭状，无法识别身份，算上之前发现的六名遇难者，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一人。 按照相关规定，死亡在十人以上，三十人以下的，属于重大事故，是需要上报国家安监部门，并由省级政府调查处理的，这对于苏焕之而言，当然是最不希望的结果。 这还没算经济损失，以当前的物价估算，这场火灾所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至少在亿元以上，如果按照这个标准的话，火灾等级还要提升，一旦被确定为因安全隐患造成的责任事故，主管消防的副市长，消防局的局长，乃至一系列的官员都要被追责，丢官罢职都是轻的，情节严重，甚至会被追究刑事责任。而作为一市之长，苏焕之恐怕也难辞其咎，纪律处分是跑不掉的。 当然，现在要做的是处理好善后，确保不引发群体事件和造成更大的社会混乱，苏焕之只能将心中的懊恼暂时放下，集中精力，布置下阶段的任务了。 网络时代，信息的传播速度超乎想象，火势一起，各路媒体就闻风而动，争相报道，一时之间，谣言流言满天飞，急需官方发声以正视听，所以，火势得到控制之后，云州市府就发出了紧急通告，将在凌晨四点召开新闻发布会，对火灾情况进行通报，欢迎媒体朋友出席，这几乎可以算做危机公关的典型范例，也充分体现了苏焕之雷厉风行的一贯作风。 为了准备新闻发布会，陈心怡和几名相关人员被送回了市政府，对汇总上来的材料进行甄别和筛选，并最后确定哪些是可以公布的，哪些是需要暂时保密的，同时，还要针对各种刁钻提问做出预案等等。 留给大家的准备事件不到一个半小时，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陈心怡虽然头疼欲裂，但仍旧打起精神，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之中。 转眼，发布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她把头发简单梳理了下，又换了身正装，独自坐在办公桌前，闭上眼睛，将即将说的内容在脑子里最后过上一遍。 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苏焕之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来，她见状连忙起身，却被挥手制止了。 “怎么样，准备的如何？”苏焕之在她对面坐下，轻声问道。 陈心怡淡淡一笑：“没什么问题，放心吧，我能控制得住场面的。” 苏焕之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问道：“刚刚在派出所的时候，郝局长来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 陈心怡想了想：“我也一直想和您汇报呢。”说完，便将情况大致讲了，苏焕之听罢，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看来，贾东明突然要进看守所，并非在耍无赖，有可能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对劲，要寻求保护啊，此时此刻，应该没有什么地方比看守所更安全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当时比较混乱，也没时间和您商量，再说，那两个假消防也早跑了。”陈心怡遗憾的说道。 苏焕之皱着眉头：“敢乔装打扮，冒险进派出所欲行不轨，这两个人的胆子，绝非一般犯罪分子可比，同时，把鼎鼎大名的贾二哥吓成这样，也充分证明来者不善啊。” “需要跟公安方面通报下情况吗？”陈心怡试探着问。 “不，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由我来处理。”苏焕之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对了，发布会结束之后，你就回家休息吧，白天不用上班了。” “那怎么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要替您分忧呀。” 苏焕之苦笑了下：“没事，我能顶得住，还有，你跟高原聚一聚，要是感觉不错，就抓紧时间结婚吧，都三十多岁了，再不嫁，都快没人要了！” 陈心怡的脸微微一红，噘着嘴道：“还说呢，有你这样的领导，拿下属当骡子当马用，我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嫁不出去，还不都怪你！”说完，脑海之中却浮现出高原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禁低着头莞尔一笑。 第290章 意外发现 高原实在有些无聊，便楼上楼下的参观起来。 开始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有点含糊，毕竟这是陈心怡的家，他到处乱转乱看的，既有偷窥隐私之嫌，还有失风绅士度，可转念一想，要不是这场大火，此刻应该颠鸾倒凤、激战正酣，没准都梅开二度了，人都是老子的，在家里到处转转，这属于宣誓主权的行为，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这样想着，顿时理直气壮了，到背着双手，挨个房间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套五室两厅四卫的全跃层房子，面积在两百平方米左右，属于十多年前比较流行的户型，由于房价飞涨，如今这种超级大户型已经很少见了。 楼下是客厅和两间卧室，从装修风格上，其中一间是客房，而另外一间则是套着卫生间的，装修比较豪华，可衣柜里却只挂着冬天的衣服，显然，陈心怡平时并不住在这里。 顺着楼梯上了楼，推开正对面的房门，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不用看便知道，这里就应该是陈心怡的闺房了。 房间足有三十平方左右，里面的卫生间也超级大，放着一个冲浪按摩的大浴缸，空间还富富有余。 衣柜里满满的挂着各个季节的衣服，从服装的款式和品牌上可以看得出，陈心怡是很追求生活质量的女人，虽然没有什么奢侈品，但也都是大品牌的服饰。 从主卧出来，旁边的一间则是书房，里面摆满了各种藏书，他大致浏览了下，基本以文学和经济类为主，还有很多诗集，其中不乏当代诗人如海子、北岛、顾城等人的诗作，由此可见主人属于那种比较浪漫的职业女性。 想不到，平日里不拘言笑，动辄就是满嘴大道理的美女领导，私底下却还有点小资情调，这样想着，不由得会心一笑。 在书房里坐了一阵，他越发感觉无聊，于是便又下到一楼，躺在沙发上，摆弄起了手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公司的工作群里已经有几百条聊天记录了，几乎全是关于火场的视频和各种传闻，他快速的浏览了下，顿时感觉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有一名同事的邻居就是大宁市场的业主，据他说，火是在晚上七点多烧起来的，当时市场虽然已经关门了，但还有不少人滞留其中，光是值班的保安就是六七个之多，另外晚上到货卸货的也不少，总之，十几二十个肯定是有的。 令人费解的是，多年以来，大宁市场在消防方面投入还是相当大的，各种放火隔离设施完备，管理措施也非常到位，平时在市场里吸烟，都要被处以两千元的巨额罚款，更不要说消防隐患了，一经发现，直接就勒令停业整改，整改不合格，贾东明会收回档口，租金不退，一点不容商量。 虽然严苛了点，但大家也都能接受，毕竟，市场安全，生意才有保障。 然而，这场大火烧得非常蹊跷，似乎是多点同时起火并迅速蔓延，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故意纵火......郭辉已经在看守所里了，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他默默的想，不行，得马上把情况告诉夏凡。 此时已经将近夜里十点多了，但夏凡这种人，工作起来是不分昼夜的，啥时候打电话都没有问题。 果然，电话刚响了一声，夏凡便接了起来。 “啥事，说！” 他不由得暗笑，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有领导范儿了，连说话都派头十足。 “大宁市场很有可能是纵火，郭辉被抓了，谁跟贾东明有这么大的仇呢？”他道。 本以为夏凡会惊讶，不料听到的却是很淡定的回答：“我知道了。” “你知道是有人纵火？”他问。 夏凡笑了下：“基本确定是白庆宗干的。” 他吃了一惊：“他不是贾东明最得力的打手嘛，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贾东明要杀人灭口，不料却被识破，白庆宗这种人，本来就是亡命徒，恼羞成怒之余，肯定要疯狂报复，说实话，我有点小瞧他了，所幸的是，这家伙过于自负，本来可以轻松越境逃脱，可却非要杀个回马枪，如此一来，再想跑就难了，他和贾东明闹僵了是好事，失去了经济支持，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蹦跶不了多久的。不说了，我正在往回赶，马上就要进云州了，有事电话联系。”夏凡说完，便急匆匆的挂断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形容贾二哥此刻的处境，应该是再准确不过了，反目成仇的白庆宗，甚至比郭辉更可怕，毕竟，两个人太熟悉了。 贾东明要真被白庆宗干掉了，那许卿可就算枉费心机了，而他等于白捡了个大便宜，没有任何风险，更无须考虑什么圈套和陷阱，直接就坐享其成了。 求老天爷开眼吧，让贾二哥归位算了，横行云州这么多年，坏事干得差不多了，也算够本了！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阴毒，至少是不够磊落。 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吧，他想，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有心给陈心怡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还是忍住了，此刻肯定忙得不可开交，还是别添乱了。 对，到车里把电脑拿上来，反正也睡不着，正好把开工仪式的流程和发言再熟悉下，可走到门口，却忽然想起，这是陈心怡的家，自己没有家门钥匙，只要出去就进不来了，正挠头之际，却发现陈心怡的挎包放在玄关柜上。 可能是走得比较匆忙的缘故，陈心怡把包落在家里了。而正常情况下，家门钥匙肯定在里面。他将包打开，却发现有个手提袋，不禁很好奇，拿出来一瞧，竟然是套精美的酒红色真丝内衣，此外，一张黑色的卡，静静的躺在手提袋里。 黑色的卡上，有一行烫金的字，触目惊心。 人生初见会员卡，001。 他将这种全国仅发行了不到二十张的会员卡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看了很久，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绪，渐渐又起了波澜。 白公子亲自去机场迎接的那一幕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既然与白公子同行，那完全没必要用会员卡呀，可心怡为什么还要随身携带呢？难道这张寓意深长的卡，已经是她的贴身之物了？还有，这套价值不菲的内衣，又是从何而来呢？在以色列买的？心怡是招商谈判，哪有时间购物！就算是在以色利购买的，也应该放在行李箱中托运，她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将如此私密的东西，放在随身的挎包里漂洋过海呢？ 剩下的，似乎只有两只可能，其一，与白公子一起在省城购买的，其二，压根就是白公子送的。 而这两种可能，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高原无法接受的。 是我太小心眼了吗？他想，可这事......想豁达一点，还真他娘的难啊！ 第291章 白费事了 他猛然想起上次在陈心怡车里发现那套内衣，相比而言，那套更挑逗性，当时他还有点纳闷，想不明白陈心怡为啥会买如此香艳的东西。 现在联想起来，心中更加疑窦丛生，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和想法，互相纠缠在一起，把脑子塞得满满的，搞得头都有点大了。 心怡啊心怡，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为啥离得越近，反而越是看不清楚了呢？念及此，不由得长叹一声。 怎么办？直接把话挑明，看似是最好的选择，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话只要说出口，就会带着几分猜忌，势必会对陈心怡造成伤害，双发的身份和地位明摆着，女方是标准的下嫁模式，令高原不可避免的在心理上处于弱势地位，难免顾虑重重。 佯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挺着？ 开玩笑，我凭啥当备胎呢？况且，如果心怡和白公子真有事，那就不是备胎的问题了，而是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宁可放弃，也不当这冤大头。 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活了三十六岁，高原生平第一次感觉如此的难以取舍。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龌蹉的念头，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睡了再说，将来无论出现任何局面，反正我都不吃亏，在感情维序期间，还可以充分利用陈心怡的人脉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念，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圣人说，君子有所为而有不为，我非圣贤，但至少也算是个君子，如果为了性而性，岂不与禽兽无异！况且，堂堂七尺男人，岂能为了点利益，连最起码的原则都放弃了呢！ 对，搞不清楚心怡到底是个啥样的女人，那就暂时不与之发生关系，无非就是在憋上一阵呗，这杆枪新着呢，一时半会又放不坏！ 这样想着，暗暗拿定了主意，所谓事不宜迟，就在今天了，等心怡回来，见机行事，争取巧妙的把话引到这方面上来，策略一点，把握好尺度，凭我这伶牙俐齿，还愁搞不定这点事嘛！ 这样想着，从冰箱里找出两罐咖啡，然后打开电视机，随便挑了个连续剧，便躺在沙发上边看边等了起来。 都说咖啡能提神，可熬到后半夜快三点，却无论如何也撑不住了，脑袋一歪，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房间里有人走动，身上也多了个被子，心里一惊，立刻睁开了眼睛。 陈心怡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两只手托着下巴，正朝他微笑着，只是脸色异常憔悴，连那笑容之中，似乎都满是疲惫。 “挺大个人了，睡觉也不知道盖被，都缩成一团了。”陈心怡埋怨道。 “你啥时候回来的？”他连忙翻身坐起，看了眼窗外，却发现天已经亮了：“我的天，这是忙了一宿？” 陈心怡苦笑着点了点头，颓然的在他身边坐下，喃喃的道：“刚到家，算起来，我已经48小时没合眼了，现在感觉随时能够睡着。”说着，用力的揉了下自己的眼睛。 他听罢连忙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道：“那就别撑着了呀，赶紧上楼睡觉去！” 陈心怡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要是躺下，就是打雷也醒不过来了，不能睡。” “干嘛不睡，玩命啊？”他怔怔的问。 陈心怡叹了口气：“大宁市场这把大火，连省里都惊动了，少群省长一晚上打了五六个电话追问救援情况，苏市长压力非常大，五十多岁的人了，心脏又不好，昨天晚上吃了药才顶下来的，今天省安监和消防的相关人员还要过来，我还得咬牙坚持下，等局面稳定下来，再睡也不迟。” “不至于吧，云州又不是离开你就玩不转了，这么熬下去，别说是你，老爷们也扛不住啊。”他嘟囔道。 陈心怡却不为所动：“没事，我年轻，能挺得住。” 高原知道，现在怎么劝都没用，索性就把话题转到了火灾上：“损失大吗？有人员伤亡吗？” “准确的统计数字还没出来，但损失肯定小不了，大宁市场的a座和b座基本报废了，c座也要大修，加上业主的财产损失，有可能超过一个亿，至于人员伤亡嘛，目前已经发现了十三具遗体，另有多人失联，太惨重了。”陈心怡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皱着眉头：“夏凡说，这是一起针对贾东明的报复纵火案，凶手就是贾的头号打手白庆宗。” 陈心怡本来没精打采，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夏凡，就是你那个警察朋友？他怎么如此肯定？” 他简明扼要的将夏凡最近身份变化说了，陈心怡听罢，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这么说，我昨天晚上遇到那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白庆宗和他的同伙？”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陈心怡便将事情说了，他听得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沉吟着说道：“这个白庆宗，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敢混进派出所行凶，怪不得贾东明吓得要求进看守所呢。” “这人太穷凶极恶了，与贾东明反目成仇，那就针对他一个人呗，为啥要纵火呢，让这么多无辜的人为他们之间的恩怨埋单，真是岂有此理，这种人，抓住了就该枪毙，死几个来回都不冤！”陈心怡恨恨的说了句。 他无奈的一笑：“这些人都是亡命徒，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来解读的。” 陈心怡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道：“我得赶紧把情况跟苏市长汇报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你真是属穆桂英的，阵阵落不下，这种重大刑事案件，市局方面肯定会主动和焕之市长汇报的，人家的汇报更详尽和专业，你就别添乱了。” 陈心怡听罢，愣愣的想了想，苦笑着道：“也对,唉！我现在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都转不起来了......” 他则柔声说道：“你太累了，还是先休息下，我给你沏点茶去。”说完，起身直奔厨房。 “等这件事处理差不多了，你请上几天假，咱们去省城溜达溜达，听赵天成说，有个非常好的去处，叫做人生初见，老板是张万涛的朋友，明天卧龙湖开工，张万涛没准能出席，我跟他说一声，看看能不能给咱们介绍下，到时候能给打个折啥的......” 他一边沏茶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算是灵机一动想出的点子，虽然有点牵强，但总的来说，还能对付过去。 可陈心怡那边却没什么反应，他还有点纳闷，心中暗道，这心理素质也太过硬了吧，完全是波澜不惊啊，可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陈心怡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唉！好不容易绕到正题上，白费事了！ 【作者题外话】：又是一年520，祝福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事事顺心，人生如意，西风爱你们！感谢书友们的打赏，衣食父母的肯定和厚爱，是对西风最大的鼓励！ 第292章 是没联系，还是联系不上 他走过去，轻轻喊了两声心怡，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是真困急了啊，他想。 有心把陈心怡抱回房间，又怕再把她弄醒了，只好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躺在沙发上，又盖好了被子，做完这些之后，坐在旁边，呆呆的看着熟睡之中的心上人，心中一片茫然。 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等以后找个机会再说吧，他默默的想。 从陈家出来，天光已然大亮了，盛夏的朝霞将整个天空装点的分外妖娆，沐浴在绚烂的霞光之中，大口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感觉心中的纠结释然了许多。 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解决完一个，就要面对下一个。没解决完之前，除了积极想办法之外，剩下的就只有耐心等待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驾车驶出小区，刚刚拐上大路，常佩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此刻还没到七点，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常佩军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段给他来电话的。 难道是工地上出什么事了？他心中不免一惊，赶紧把电话接了起来。 “高总，没打扰你休息吧？”常佩军笑着问道。 听这话茬，倒是不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他暗暗松了口气，用略带埋怨的口气说道：“没有，就是把我给吓了一跳，以后能不能别大清早给我打电话，有啥事到单位再说呗。” “没办法，谁让老黄吓我一跳呢，我就只能也吓你一跳了。”常佩军一本正经的说道：“六点半，他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是市建委紧急通知，邱明良副市长要出席卧龙湖项目的开工典礼，市领导来了，建委的姚主任自然就得奉陪，这规格突然就上来了，你也是，请来这么多大人物，倒是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呀，咋跟自己人还搞上突然袭击了呢？” 正常情况下，除非是形象工程或者有重大象征意义的项目，否则，市长或者副市长这个级别的领导，一般是不会出席开工庆典这类仪式的。 退一步讲，就算企业需要某某领导为其站脚助威撑门面，也都得主动邀请，并且提早打招呼，以便领导安排好日程，怎么可能明天就要开工了，今天起大早来通知呢？ “什么突然袭击，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啊！”他怔怔的道：“老黄是不是睡迷瞪了，给听错了呀？” “不是你请的呀？那可就有点怪了。”常佩军也有点懵：“你等下，我再跟老黄核实下。” “不用了，我给他打。” 他把电话直接打给了黄显，黄显则一口咬定，绝对没有听错，而且，来电话的是建委行政处的刘主任，还说上班之后，跟市府办公厅那边再沟通下，确定邱副市长明天的准确行程，以便云建这边提前安排。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突然增加了两个重量级的领导，开工仪式的流程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对了，还有广阳地产的张万涛呢，赵天成那天叨咕了一嘴，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到底是来还是不来呢？ 这样想着，索性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赵天成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听他说完，哈气连天的回道：“董事长已经确定出席了。” “我的哥哥呀，那你咋不早说呢，我这边也好有个准备呀。”他埋怨道。 赵天成嘿嘿一笑：“我也是昨天晚上跟董事长吃饭的时候，才定下来的，本来想告诉你的，结果不是出了大事嘛，就给忙忘了。” “出什么大事了？”他问。 “贾东明的大宁市场着火了呀！你不知道呀，连省里都轰动了，这还不算大事？”赵天成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成分。 他不想凑这个热闹，于是淡淡的道：“确实是大事，但跟咱们也没啥关系吧。” 赵天成却压冷笑一声：“没关系？老弟啊，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贾东明从昨天半夜就电话关机，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无数人四处找他呢，都快急红眼了。这么说吧，我敢肯定，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敢烧大宁市场的主儿，就是来要贾二哥的命的，现在你明白点了吧，这个老东西口袋里装得可都是咱们的钱啊！只要他一翻白眼，对你对我，难道算不上大事嘛？” 他本来想把贾东明自愿进看守所的事讲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装模作样配合着表达了下兴奋之情，这才挂断了电话。 张万涛也要出席！ 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开工仪式，突然变得高大上了。这本来是件好事，至少是一次非常好的宣传机会，对大家的士气也是个鼓舞，可不知道为啥，他总是感觉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如此一来，原定的方案就显得比较粗糙了，必须重新制定。这样想着，给黄显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赶到公司，应付这种场面，还真得有这么个面面俱到的人。 一路疾驶到了单位，急匆匆的进了办公室，还没等坐稳，黄显便推门进来了，原来，建委行政处已经和市府办公厅进行了沟通，邱副市长为了参加云建的开工仪式，临时推掉了一个会议，但十点半之前，必须赶回去。而且，可能还会有市电视台的记者随行报道。 原定十点五十八分的第一铲，肯定是要改了，总要赶在市长大人走之前才行啊。 没多一会，常佩军和周云、李万海也来了，几个人紧急对方案进行了修改和细化，第一铲的时间也改成了九点三十八分，由于多了三个重要人物，主席台上的空间也略显局促，必须马上加宽加大，而且，坠在氢气球下面的条幅也要增加，还有主席台上摆放的花篮等等，都得进行相应的调整。 别小看这些琐碎事，能充分体现出一个企业的实力和精神风貌，还真马虎不得。 正商量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轻轻敲了几下，高原头也不没抬的说了声请进，门一开，许卿走了进来。 “高总，作为云建未来的合伙人，卧龙湖商业广场的开工仪式，为什么不邀请我参加呢，这未免有点失礼吧？”许卿皱着眉头，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了。 高原还算沉着，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微笑着道：“怎么可能不邀请许总呢！我们刚刚还在商量，怕您没时间呀。” “我的时间很宽裕。”许卿郑重其事的道：“而且，还特意准备了份厚礼呢。” “你还要随礼？”高原惊讶的问。 许卿却很认真的道：“是呀，老百姓盖房子，还要摆上几招待下呢，四个亿的大项目开工，岂有不收礼的道理。” 众人互相对视着，都感觉莫名其妙。不过，领导来了客人，大家自然要回避，所幸的是，方案也研究得差不多了，于是纷纷起身告辞。待众人都退出去了，关好了门，许卿这才款款在高原对面坐了，像是很随意的问道：“大宁市场的事你听说了吗？” 他点了点头：“地球人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没听说呢？” “跟贾二哥联系了吗？” 他微微一愣：“嗯......还没来得及。” “是没联系，还是联系不上呢？”许卿盯着他问道。 第293章 敲山震虎 高原略微沉吟了下，含含糊糊的回道：“哦......我没联系他，又帮不上什么忙，打电话过去，无非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安慰之词，屁用没有不说，还耽误人家宝贵的时间。” 许卿直勾勾的盯着他，缓缓说道：“贾东明失联了，从昨天半夜开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赵天成被蒙在鼓里很正常，可许卿不应该啊，给杨昊天打个电话，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这样想着，便不动声色的道：“没这么夸张吧，也许就是躲在家里电话关机呗，再说，你可以问下杨局长呀，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产权所有人，没准被控制起来了。” 他这么说，几乎等于把答案告诉了许卿。 许卿摇了摇头：“姓杨的现在表面上还是局长，其实已经被架空了，啥都不知道。我跟你念叨过的，贾东明对他动手了。至于说到被控制嘛，我也想过，可是问了好几个公安方面的朋友，都说不清楚。” 他皱着眉头：“是嘛，那可有点蹊跷了。对了，杨昊天现在还是局长嘛？” 许卿却叹了口气：“暂时还是，但这场大火过后，就够呛了吧，他是从郊县派出所被贾东明硬捧上来的，升职的速度堪比坐火箭，本来就有很多人看不顺眼，现在不用贾东明调转枪口，光是局里那帮同事，就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高原却有些为难了，按理说，贾东明主动要求进看守所这件事，完全可以当成个笑话讲给许卿，可现在却突然发现并没那么简单，消息好像被故意封锁了，以至于连许卿这种神通广大的女人都毫不知情，如此一来，轻易的说出去，是否欠妥呢？ 还是先装糊涂吧，他默默的想，而且，我糊涂也很正常。 “哦，原来是这样......”他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许卿若有所思：“贾东明失联，现最着急的是白公子，还有省城的那帮达官显贵们，他们的钱都在永鑫，贾二哥出了状况，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啥好事情，搞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就算贾东明出了状况，但永鑫还在呀，做得都是合法生意，钱又不能自己长腿跑掉，又什么可慌的。”他不解的问。 “你想得太简单了，贾东明要真出了事，永鑫势必被清算，这么多年，省城这帮人利用永鑫洗钱的事也很快就露馅了，会牵扯到很多大人物的，说得夸张点，甚至会引发一场官场地震的。”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那可不好办了。” 许卿苦笑着叹了口气：“本来我还以为，你和贾东明能有联系，所以，就直接跑来了，现在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坐享其成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作壁上观，这份从容淡定，倒是颇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味道啊。。” 他也苦笑：“姐啊，我只能看热闹啊，没什么能耐，不敢走得太近，省得你们动起手来，再溅我一身血。” 许卿被这句话给逗笑了，笑过之后，却皱着眉头道：“据我分析，老奸巨猾的贾二哥肯定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提前躲起来了，只是，云州弹丸之地，他到底能躲在哪呢？” “云州可不是弹丸之地，他要躲起来，还真没处找去。”他沉吟着说道。 许卿未置可否，只是低着头思忖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如果因为这场大火导致贾东明垮台了，我费尽心思布下这么个局，岂不是没开始就结束了，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他想了想，试探着插了一句：“也不能说遗憾吧.......毕竟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许卿斜了他一眼：“是啊，让你白捡了个大便宜。” 他却冷笑一声：“姐啊，我这个便宜可不是白捡的，实际上承担了很大风险，你挖了这么大的坑，鬼知道到底想要埋多少人啊，搞不好，我也在其中哦。” 昨天下午，林茹说的半截话被他给用上了，倒不是想从许卿口中听到什么，只是想起到个敲山震虎的作用，不管未来局面朝哪个方向发展，至少得让对方明白，他是有所准备的，不敢轻举妄动。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效果，许卿的脸色微微变了，尽管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高原捕捉到了。 看来，林茹并非在危言耸听，这女人果然是有打算的，他心中暗道。 本来以为许卿会遮遮掩掩或者干脆否认，不料却是淡淡一笑：“坑挖得大了，站在坑边看热闹的人难免会掉下去，这是常识，你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守中有攻，含而不露，实在是高明。 高手过招，往往是点到为止，没必要拼个刺刀见红，你死我活，话说到此就足够了，都搞清楚了对方的意图，同时也阐明了各自的观点和底线。 “对了，姐，你真要随礼呀？”他笑着把话题岔开了。 许卿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啊，而且是一份大礼，不过，你可别现在就问起来没完，需要保密的哦，等明天在开工仪式上当着众多重要人物的面再揭晓答案，效果会更好哦。” 既然如此，他也不便再追问，于是便东拉西扯的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说了几句，许卿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道：“完了，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周行长听说卧龙湖开工在即，也表示要前来凑个热闹，你赶紧正式邀请下，总不能让那么大的银行家自己讪讪的来吧？” 他惊得瞪圆了眼睛：“周行长也要来？” “咋的，不欢迎呀？” “那是云州的财神爷呀，我就差初一十五给他上香了，怎么敢不欢迎呢？”他笑着道：“我这就打电话正式邀请。” 许卿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说道：“我还约了个人，就不打扰了，明天卧龙湖见吧，另外，你留意下贾东明，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他满口答应，客客气气的将许卿一直送到办公楼外，望着远去的汽车，却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第294章 被戳中敏感的神经 云建集团虽然是个老牌国企，但近些年早就辉煌不再，刘远军主政这五年虽然有点起色，但实际上在市国资委控股的二十余家国有企业之中，排名基本靠后，甚至还比不上从云建分出去的城建集团受重视。 这从历年来国资委开会时候的座次就能充分体现出来，云建向来都是被安排在末席，基本上没什么发言的机会，甚至想与领导交换下眼神，都要跨越重重障碍才能实现。 刘远军为此没少发牢骚，直到后来与邱副市长搭上关系，并渐渐成为亲信，情况才算略有好转。 事实上，最近两年，公司承建了不少大项目。黄县的大型交通枢纽立交桥，总造价一点三亿元；云州的地标性建筑新龙业大厦，楼高四十五层，造价更是突破两个亿，以上工程都搞过开工仪式，刘远军也曾经想请邱副市长为工程奠基，但都被拒绝了。 现在轮到卧龙湖商业广场了，为啥就都不请自来呢？ 如果说许卿、张万涛、周永信等人的到来，还有可能与这个局中局有关，那邱副市长为啥不惜改变行程安排，也非要前来凑热闹，这就有点无法解释了。 他默默的站了许久，直到聂楠楠和林茹的吉普车开进院子，这才赶紧扭头往楼里走去。 “高总，别走啊！”聂楠楠在车里喊道。 他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干嘛？我今天可没时间陪你磨叽。” “不会耽误你宝贵的时间。”聂楠楠笑着道：“过来帮下忙总可以吧？” 他走过去一瞧，吉普车的后备箱里放着两个大公文包，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资料，不禁笑着道：“脑子进水了，我堂堂总经理，能给你当苦力嘛？”说完，探头往车里看了眼，却没发现林茹的身影，于是问道：“这么就你一个，林茹呢？” “她被许总找去做别的事情了。”聂楠楠苦着脸道：“我当然不敢让领导给做装卸工，是想请你给安排个帮手，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啊。” 他心里微微一动，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好办，但费用谁出啊？总不能让我的人白给你干活吧。” 聂楠楠倒是爽快：“费用没问题，一天三百块钱，主要工作就是替我录入数据和整理基础材料，只要能熟练操作电脑的就可以。” 他笑了笑：“这还差不多，有钱就一切好办，我给你安排。”说完，招手喊来保安，命其帮忙往楼上搬东西，自己则快步回到了办公室，先是个黄显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两个女同事去给聂楠楠帮忙，然后关上房门，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拿起手机，拨通了林茹的电话。 “你好高总，很高兴能接到你的来电。”林茹笑着说道：“我有个非常好的预感，这次通话，应该有我所希望的内容。” “你想要什么内容。”他反问道。 “当然是合作啊，事实上，没有你，我寸步难行，而你失去了我，也等于无形之中少了双可以窥探内幕的眼睛。咱俩互为刚需，有非常充分的合作基础。”林茹正色说道。 他淡淡一笑：“说得很对，我刚刚也在想，这种合作还是有价值的，至少可以让我们在黑暗中看清楚脚下的路，不至于黑灯瞎火的掉坑里。” 林茹吃吃的笑了：“领导就是领导，说话太有水平了，既然这样，那为了表示下诚意，我就先透露点能引起你兴趣的内容吧。” “说来听听。”他道。 林茹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提前声明啊，别指望我一下都说出来，我手里就这么点本钱，都掏出来，以后还拿什么跟你讲条件呢？” 这番话还真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笑着道：“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能事后诸葛亮啊，必须要提前，否则，拿出来都是冷菜，那还怎么吃。” “放心，保证都是热乎的。”林茹笑着道：“许总正在运作一家叫做云顶科技有限公司的项目。” “这不就是冷饭吗？而且都冷透了。”还没等林茹说完，他便接了句。 林茹哼了一声：“你现在当然这么认为了呀，那是因为在我的房间里看了电脑上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否则的话，现在端上桌也不晚。” 他心里一惊，不禁细思恐极，这张牌桌上果然都是聪明绝顶之人，连林茹这个伺候局的角色都如此精明，想比之下，自己倒是落了下风。 “难道你是故意让我看的？” 林茹轻轻叹了口气：“是的，或者说，我想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试探，没办法，我手里的牌有限，只能耍这种小伎俩和小聪明。” “这可不是小伎俩，运用得非常巧妙。”他苦笑着道。 “谈不上巧妙，其实，就是赌你的好奇心而已，如果那次不成，我还会找其他机会的。”林茹喃喃的说道。 偷看别人的电脑，这行为实在有点拿不出手，他不想过多纠缠，于是连忙把话题岔开了：“先不说这些，还是来点热乎的吧。” 林茹笑道：“云顶科技有限公司，就是许总挖的一个大坑，表面上看，是多家实力雄厚的企业联合在一起，要在互联网金融的市场抢占一席之地，但事实上，广阳集团和云州城市发展银行，都是以债权形式入股的，并没真正出钱，而云建是以何种方式，迄今为止，还是个未知数，所以我才说，这个坑里要埋的人，除了贾东明之外，还有可能是你！” 债权转股权，在国内的企业经营活动中屡见不鲜，并非稀罕事。只是不清楚，贾东明与广阳地产和城市发展银行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债权关系。 “首先，我并没有同意要入股云顶科技，目前还仅仅是许卿的一厢情愿，其次，云建是国有企业，入股属于投资行为，需要得到国资委方面的批准，就算我同意了，也未必管用。”他道：“所以说，许卿的坑再大，想把我埋进去，还真不那么容易。” “那可不一定哦，据说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市里相关领导的同意和支持，下周就要正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具体由新上任的市长助理陈心怡负责，她原来是国资委的副主任嘛，对云建的情况比较了解。”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高原敏感的神经。 在许卿的这个局中，云建和他，既是筹码，又是诱饵。而贾东明和白公子，则是这个局的终极目标。用许卿的话说，有贾东明的戏份，白公子就要粉墨登场，陈心怡也难免从幕后走到前台，他当时还不太相信，可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如此之快！ 心怡在这出大戏之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第295章 你想要什么呢？ “这个决定，恐怕连陈心怡自己都未必知道吧？”高原笑着问道。 林茹歪着头想了想，意味深长的道：“那可未必哦。” “这是什么意思？”他追问道。 林茹听罢，却一本正经的道：“就算是个理工男，也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吧？我的意思就是说，陈心怡很有可能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没吭声，沉思片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怡下飞机之便与白公子急匆匆的赶赴省城，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果真如此的话，那就说明她与白公子之间，不光有可能存在感情纠葛，更有着利益关联...... 他甚至有点不敢往下想了，只能不停的自我否定，可所有这些疑点一时又很难找出令人信服的答案，于是心中不免更加纠结。 沉吟良久，这才皱着眉头问道：“这些情况是许卿告诉你的吗？” 林茹的回答倒是非常爽快：“不，都是贾东明说的。”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得到了贾二哥的信任，真是不简单。”他冷冷的说了句。 林茹当然听得出这句话中讥讽的成分，却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这就是女人的优势，既然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就必须竭尽全力迎合争取，否则，失去了灵魂，肉体再贱卖了，岂不成了别人的笑柄？” 他猛然响起了贾东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年头，女人要是调教好了，比男人更可靠，或许，林茹就是抓住了贾东明的这个心理，才迅速取得了信任。 没有什么比一个在身下千娇百媚的女孩，更能打动男人了，在贾东明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彻底被其征服，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混了。 念及此，他竟然无话可说了。 “好了，就先聊这么多吧，我可得有所保留，否则明天该没料了。”林茹笑着道。 “等一下，你和贾东明有联系吗？”他问。 林茹听罢，却咯咯的笑出了声：“全云州都知道他失联了，我怎么能联系得上呢？干嘛，你找他有事呀？” 他低着头，并没立刻回答。 如果没估计错的话，林茹很可能与贾东明有联系，在这个非常时期，甚至会成为贾与外界沟通的唯一代理人。别说是他，就连许卿可能都小看了这个柔弱可爱的小姑娘，自以为是在贾东明身边安插了个眼线，殊不知是个双面间谍，人性的复杂与险恶，在这两个女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有事，他应该会主动找你的。”见他不吭声，林茹又补充了一句。 他笑了下：“还有个问题，你一直说想要跟我合作，又透露了这么多消息给我，可你想要什么呢？” 这次轮到林茹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道：“我想要尊严，这么说可能有点笼统，但确实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现在还没有表达诉求的资格，所以，你无须考虑我的感受，等事情发展到一定阶段，轮到我说话的时候，自然就会开口，否则，说了也没啥意义。” 他深深被这个女孩的心机和隐忍所折服，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唉，我算看出来了，其实，在这张牌桌上，可能我才是最蠢的那个，剩下的，个顶个都人精儿啊。” “谁是最蠢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达到目的，如果能笑到最后，当个蠢人又何妨呢？”林茹笑着道。 “好吧，那我们就都争取做个笑到最后的蠢人吧。”他道。 放下电话，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口，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大幕已经拉开，各路角儿们纷纷亮相登场，伴随着锣鼓点的敲响，好戏即将上演，甚至连素来孤傲的陈心怡都要粉墨登场，真不知道这个利益的链条，还会牵扯出什么样的人来！ 所幸的是，迄今为止，主动权还是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管风云如何变幻，不管什么样的角色登场，我就按照自己的节奏表演下去，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咱们各唱各的，谁又能奈我何呢？ 风起的时候，猪都能飞起来，那我就做一头翱翔在蓝天的猪吧，居高临下，看这些权贵们拼个你死我活，老子就是要坐享其成！ 这样想着，微微一笑，回到办公桌前，拨通了城市发展银行周永信的电话。接通之后，热情洋溢的提出了正式邀请，周永信自然满口答应，两人相聊甚欢。 办完这件事，他又赶紧将黄显喊来，把周行长出席的事说了，饶是黄副总见多识广，也被这排面给惊着了，别的不说，光是出席嘉宾的座次问题，就够伤脑筋了。 作为父母官，邱副市长肯定是首位，张万涛作为甲方的董事长，做次席也没什么问题，可这第三位就有点为难了。建委姚主任、许卿、周永信、三个人难分伯仲，实在是不大好弄。 研究来研究去，还是高原最后拍了板。 建委姚主任是行业主管，排在第三位，周永信次之，许卿是个外来户，就只能居末席了。 “许总可是咱们的投资人啊，而且还是苏市长的座上宾，又要随份大礼，排在末席，是否失礼呢？”黄显皱着眉头说道。 他却把手一挥：“就这么定了，许总由我来搞定！保证让她乐乐呵呵的。” 黄主任听罢，赶紧去布置了，他则简单收拾了下，驱车直奔卧龙湖，刚走到一半，手机却响了，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老弟啊，忙啥呢？”听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居然是贾东明。 他吃了一惊，连忙将车靠边停了，说道：“二哥啊，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可说啥也联系不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贾东明打断了：“昨天晚上，乱七八糟的电话没完没了，我一生气就给关了。” “哦，你没事就好。”他道。 贾东明则哈哈一笑：“能有啥事？不就是着了把火嘛，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能在小河沟里翻船？开玩笑嘛！” 他连连称是，心理却在盘算，贾东明这个电话到底有什么意思。 “怎么样，能过来一趟嘛？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贾东明一改往日颐指气使的语气，说话客气了许多。 “没问题，去家里吗？”他故意装起了糊涂。 “不，你来西郊的劳改农场吧，我在这里接受劳动改造呢。”贾东明笑着道。 第296章 坑已经开挖了 劳改农场是上世纪的产物，随着两劳制度的废除，这里已经变成了市公安局的直属的农场，只是本地人都习惯了原来的名字，所以一直沿用至今，农场与胡湾水库相邻，就在云建经管的城市排污泵站附近。 除了种植农作物，农场还是云州市局警犬训练基地，十多条训练有素的警犬被饲养在此，所以，虽然比不上看守所的戒备森严，但也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 细说起来，夏凡担任刑警支队综合大队大队长，是警犬基地的直接领导，只是不清楚那个愣头青要是得知此事，会作何感想。 “劳改农场.......你去哪儿干什么呀？”他惊讶的问。 “你就别问了，见面再说吧。”贾东明回道。 放下电话，他不禁摇头苦笑，贾二哥果然神通广大，居然躲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白庆宗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想不到这一步。 不过问题来了，藏得好好的，为啥要把我找去你？难道不怕泄露行踪？或者已经完全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一时也想不出答案，只有亲自跑一趟再说了。于是调转车头，往西郊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之后，劳改农场高大的围墙远远的出现在视线之中，他缓缓把车停在大门外，正想给贾东明打个电话，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突然快步走到车前，笑着问道：“是云建的高总吧，贾二哥让我在这里等您。” 他微微点了点头，保安先跟门卫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坐进了副驾驶，带他进入了农场。 高原没少路过此地，但还是第一次进来。 农场的面积超大，道路笔直而宽阔，放眼望去，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时逢盛夏，绿油油的水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微风吹来，水稻像大海的破浪般一起一伏，景色怡人。 拐了个弯，穿过一片浓密的桦树林，车子在一栋灰色小二楼前停了下来。还没下车，就听到一阵狗的吠叫声。 “这里是警犬基地的犬舍。”那保安解释道。 他未置可否，可心中却暗道，堂堂的贾二哥居然藏身于狗窝，实在是莫大的讽刺啊。 都说警犬的生活条件优越，今天高原算是领教了。 每条警犬都有单独的房间，而且还配有空调，犬舍里的干净程度，跟普通人家差不多，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楼里居然还有活动室和配餐室，就差给狗搞个文化娱乐中心了。 两人上到二楼，却被两个保镖拦住去路，其中一个竟然示意要搜身，高原很是不爽，正想说几句，却见最里面的房门一开，贾东明探出头来，笑着说道：“免了吧，高总是自己人。” 他瞪了两个保镖一眼，迈步往里走去。 这是个套间，面积不大，装修非常简单，但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贾东明看上去状态不错，只是两个眼袋更大了，显然是没休息好。 “二哥，你干嘛来这里呢？”他佯作不知：“大宁市场烧了，无非就是赔钱呗，谁敢在你面前狮子大张口呀，那不是自找倒霉嘛。” 贾东明却轻轻叹气：“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不同以往咯，大气候变了，我也得低调一些，这里清净，没人打扰，等把火灾原因都查清楚了，再露面不迟。” 他想了想，竖起大拇指道：“原来如此，还是二哥想得周到。” 贾东明歪着头，像是不认识了似的，盯着他看了很久，这才试探着问道：“怎么样，听到什么关于大宁市场火灾的传言了吗？” 他想了想，谨慎的说：“传言自然是不少，也听到了些，但在我看来，都不算个事，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就没有二哥摆不平的事情。” 贾东明微微一笑：“对我这么有信心？” 他抬起头，迎着贾东明阴鸷的目光，平静的说道：“我向来对二哥有信心，就是不知道二哥对我的信心如何了。” 两人互相对视着，半晌，贾东明忽然咧嘴笑了。 “这话说得有水平！我没看错人，关键时刻，你是个能挑大梁的主儿。” 他却没笑，而是非常认真的说道：“挑大梁的必须是二哥，我做点冲锋陷阵的事还凑合。” 贾东明一只手捏着下巴，脸色却渐渐阴沉下来：“在我看来，这把大火烧得非常好，正好可以检验下人心。如今有人眼巴巴的等着看我的笑话，更有人想趁机捅老子一刀，来个取而代之，在这个时候，你还敢把宝押在我身上？” 高原则淡淡一笑：“别人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二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这个时候抱别人的大粗腿，一是来不及，二是也未必抱得上，最重要的是，万一抱错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吗！” 贾东明听罢，放肆的大笑起来。 “好，我就喜欢你说话，统统是干货，不像杨瘸子，张嘴全是忽悠！” 短短几句对话，两个人之间便完成了互相试探，接下来的，就要步入正题了。 贾东明思忖片刻，这才说道：“实不相瞒，大宁市场的火，是白庆宗放的，这小子是头白眼狼，当年要不是我收留他，早就被东南亚的杀手干掉了，现在居然恩将仇报，反咬一口，只不过跟我斗，他还差了点。” “是这样啊......”他沉吟着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人，想必也是狠角色，二哥还真别掉以轻心啊。” 贾东明则满不在乎：“这都是小意思，今天找你来，是要商量另外一件事的。” 他点头点头，做洗耳恭听之状。 贾东明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翘着二郎腿，很轻松的说道：“我之前搞得那些生意，利润虽然可观，但风险实在太大了，现在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否则，赚再多的钱也没用，政府一声令下就全部充公，太不划算。所以，我打算改行做点别的，现在互联网金融是最抢手的了，这路业务跟我之前的那套属换汤不换药，又是个新兴行业，大家都摸着石头过河，谁比谁都强不哪去！很适合浑水摸鱼。” “我听许总说了，是要搞一家新企业，对吧。”他道。 “是的，这家公司的框架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为了保险起见，需要两家以上的国企股东，这也是许总的意思，她考虑得比较周全，一旦政策有变，我们可以随时完成股权转换，如此一来，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你的意思是......打算让云建入股吗？”他索性把话挑明了。 贾东明点了点头：“是的，除了云建之外，还有老周的城市发展银行，有你们俩家大型国企股东，公司的构架就更稳了。我知道，这不是你个人能说了算的，上层由我来搞定，你负责下面就可以。咱们有钱大家赚，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高原心里却清楚，坑已经开挖了，现在必须加十二分的小心，一旦掉下去，可就未必能上得来了。 第297章 笑容背后的秘密 事关投资，别说是企业，就是个人，也得反复斟酌、三思而行，轻易就答应下来，反而不怎么靠谱了，所以，还是先周旋着吧，待看清楚局势再说。顺便也了解下贾东明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默默的想。 “二哥以前说过，要做个一劳永逸的生意，就是指干这家公司吗？”他问。 贾东明点了点头：“是的，我做过深入的市场调查，还特意飞去杭州和上海，请教了很多业内专家，最后才下了决心。这是个很有前景的行业，如果做大了，那就等于是私人银行啊，了不得的！” 他想了想，沉吟着道：“可是永鑫做得也是正当生意呀，你何必非要改换门庭，步入一个陌生领域呢？把永鑫做强做大，轻车熟路，效果岂不更好？” 贾东明叹了口气：“永鑫成立的比较早，是咱们省第一批私人金融机构，创立之初，受资金限制，也就是小打小闹，后来，有一位高人给我出了个主意，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是吗，啥主意这么牛。”他好奇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给我拉了几位股东，都是省城的实权在握的人，这些人手里有钱，却不便抛头露面的做生意，这年头无论做什么，都要求实名制，所以啊，哪怕是挂在亲戚朋友名下，也有很多隐患，可在我这儿一切都不是问题，我的股东，不需要实名，没有任何书面材料，只要有钱就可以！”贾东明得意的道。 他马上配合着说道：“这就叫魄力啊！” 贾东明却轻轻叹了口气：“可时间久了，这个链条上的人越来越多，永鑫就成了个隐患，任何一个点出事，都会引发连锁反应，你千万别以为人多就保险，实际上，人越多，风险就越大，到时候想抵赖都没机会。”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怪不得老奸巨猾的贾东明能乖乖的钻进许卿设下的圈套，闹了半天，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永鑫现在就是等于是个大脓包，数额巨大的不明资金不断的充斥进来，让这个脓包越鼓越大，就算贾东明没意识到，永鑫的管理人员肯定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势必将风险据实禀告，所以，贾东明便动了另立门户的念头，毕竟，他现在已经具备这个实力了。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你成立云顶科技，要把永鑫的资金全部抽出来？” 贾东明微微一笑：“是的，除了我刚刚所说的那位高人，剩下的一律退还股本，结清红利，永鑫从此就退出历史舞台了，如此一来，咱们大家都轻松了。” “这位高人是谁啊？二哥能给我引荐下不，日后也帮我出点主意。”他认真的道。 贾东明的回答倒是很爽快：“没问题，但暂时不行，等一切都稳定下来，找个机会，一定让你认识！” 聊了这么多，是该给个答复了，他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的说道：“二哥，投资入股这么大的事，就算你把市里搞定了，公司内部也还是要做些工作的，我现在不能立刻答复你，得回去研究下才行。” 贾东明似乎对这个答复并不算满意，脸色微微一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吧，但我提前声明啊，让云建入股，可不是在拉壮丁，是觉得咱们都是好朋友，应该有钱一起赚，所以才找你的，就半个月为限吧，你要是不回话，我可就找别人了，老弟啊，不是我吹牛，在云州，想给二哥当股东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我明白，明白。”他连连说道。说完，眼珠转了转，试探着又道：“对了，许总今天去我那儿了，打听你的消息，看样子很着急的，如果她以后还问，我是否......” 话还没说完，就被贾东明打断了：“先别告诉她，正好借这个机会，顺便摸一摸她的底儿。” 他一愣，惊讶的道：“没这个必要吧，你们不是很熟悉吗？” 贾东明摇了摇头：“我们是通过周永信介绍认识的，交道确实没少打，但熟悉却谈不上，她这种女人，眼珠一转就能生出二十多个鬼心眼来，不经历点事，是很难看得清楚的。” “原来是这样啊，周行长说，许总在金融界非常有名望，拿着她的一张名片，就能在东南亚的金融市场完成一轮融资。”高原故意把话题往深入引了些。 贾东明点了点头：“是的，我侧面了解过，尤其是在港交所，是公认的超一流操盘手，这次你们云建上市，就完全是她一手运作的，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看来，贾东明对许卿的了解，更侧重于业务能力方面，而对神秘的身世似乎并不知情，而他和夏凡也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那就是城市银行的周永信，在许卿的这个局中，周行长虽然露面不多，但扮演得都是至关重要的角色，由此可以推断，与许卿的关系非同一般，很值得深入了解下的。 正琢磨着，贾东明的电话响了，他说了句稍等，便起身出了房间，到外面去接听了。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这才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据可靠消息，白庆宗被警方堵在翠溪山的东岭一带了，这小子太托大了，放着生路不走，非要回云州来搞我，这下好了，云州警方几乎倾巢出动，他的死期算是到了。”贾东明的神态异常轻松，甚至有点喜上眉梢的感觉，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 高原的心里越发狐疑。 按照夏凡的说法，张洪权和白庆宗这两人，是跟随贾东明时间最久的走狗，知道的秘密也最多，只有抓住他们，才能给贾东明致命一击，当时抓捕张洪权的时候，贾东明何等的惊慌失措，可如今白庆宗被堵在东岭一带，怎么反而面露喜色呢？ 莫非......他在警方里有内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白庆宗击毙？ 这好像也说不通啊，抓捕白庆宗这样的要犯，肯定会动用大量警力，这么多人在一起，谁敢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就算有这个胆量，也未必有机会呀！ “好了，你先回去吧，抓紧做工作，半个月为限哦。”贾东明主动下了逐客令。 高原早就不想呆了，听罢赶紧起身告辞，下了楼才发现，六七条高大威猛的警犬已经被训导员牵了出来，正列队整装待发，问了下刚刚那个保安，说是市局有重要抓捕任务，所有搜救犬全部出警。 他没说什么，默默的驾车往外驶去，刚到大门口，就见三辆警车迎面呼啸而来，他瞥了眼，车里坐得都是全无武装的特警战士，实枪荷弹，如临大敌。 这些特警和警犬，肯定是要被调往东岭一带的，而夏凡这个愣头青又在忙什么呢？贾东明那诡异的笑容背后，又隐藏着什秘密呢？ 第298章 打了鸡血的夏凡 自从发现白庆宗逃亡邻省的呼托，夏凡便跟打了鸡血似的，始终处于极度兴奋状态。 呼托是一个位于大兴安岭深处的边陲小镇，与俄罗斯只有一河之隔，距离云州七百多公里。 由于杨浩天和郑宝山的突然放手，4.20专案组多少显得有些混乱，但对夏凡所负责的抓捕工作却丝毫没受影响。 抓捕小组的人员配备非常奇特，清一色是参加工作五六年的新人，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压根没有，这或许是杨昊天的无奈之举，毕竟，不久之前的大清洗过程中，刑警支队的绝大多数骨干都靠边站了，剩下些资格比较老的普通民警，又未必肯听他的摆弄，所以索性就全用了年轻人。 这无形之中给夏凡创造了机会。 在一群85后面前，夏凡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加之生性豪爽，敢作敢当的性格，值此混乱之际，理所应当的成了令众人信服的指挥者。 得到白庆宗出逃方向的准确报告之后，甚至都没顾得上请示汇报，夏凡便直接带队出发了。 他们和白庆宗至少相差六个小时，对于几个有丰富实战经验和野外生存技能的悍匪而言，六个小时足够他们轻松越境了，夏凡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的追赶，哪怕这种追赶是徒劳的，也绝不放弃。 在赶往呼托镇的途中，他与当地警方取得了联系，请求大力配合，加强国境线的巡逻和检查，并对外来可疑人员进行排查控制。 白庆宗就算是长了翅膀，也快不过现代化的通讯吧！夏凡默默的想，只要前面堵住了口子，一切就都来得及。 事实上，他想得一点没错，当地警方突然加大了巡逻和检查力度，白庆宗等人的越境计划真得无法实施了。然而，夏凡却没想到，即便当地警方没有任何动作，贾东明也压根没想让白庆宗越境逃窜，因为他安排的是一场没有归程的旅途。 夏凡还在途中的时候，就得到了当地警方的通报，在呼托镇外的*深处，发现了三具尸体，其中一人为头部中弹，其余两人均是颈动脉给隔断，一刀毙命。 如此熟练和狠毒的手法，凶手肯定是职业罪犯，当地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并在进出呼托镇的主要路口上设卡盘查过往车辆和行人，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凶手踪迹。 三个死者的照片传了过来，夏凡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段老狗，这个贾东明新近网罗的杀手，竟然死在了呼托，与白庆宗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呢？ 他无法做出判断，只能催促司机加大油门，尽快赶路。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赶到了这个边陲小镇，当地警方更是提供了大量在现场勘查中发现的物证和线索。 距离案发现场几百米外，有三套被遗弃的衣物，均有被火烧的痕迹。 经分析，这三套衣服被遗弃的原因，是因为上面均有大量血迹，凶手当时可能是想将衣物焚毁，但又担心火光和烟引起注意，所以烧了一会，便又选择挖坑掩埋了。 在一条牛仔裤的口袋里，找到了黄县寰宇商贸城的购物信誉卡，从这张信誉卡推断，杀人行凶者，就是从黄县一路逃窜过来的白庆宗及其团伙成员。 同为贾东明的心腹杀手，段老狗死于非命，而白庆宗又出现在现场，这意味着是双方发生了火并。由于当地警方发现得非常及时，白庆宗及其团伙成员极有可能还在呼托镇境内，没来得及逃走。 夏凡和当地警方立刻开始地毯式排查，并在当天下午，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在距离呼托镇二十五公里之外的鄂伦县城，一辆日产suv被盗，警方调取了事发地的监控录像，发现盗窃车辆是三个人，其中一人的体貌特征与白庆宗高度相似。 夏凡和专案组立刻赶到了县城，经过辨认，确系白庆宗无疑，有了车，自然就可以按图索骥，经过对车辆行驶轨迹的追踪，最后意外的发现，白庆宗一伙人竟然是往云州方向驶去！ 这个结果令所有人都很难理解，甚至一度怀疑是白庆宗设下的疑兵之计，为了干扰警方的视线。就在大家争论之际，夏凡却已经做出了判断。 从掌握的情况上看，段老狗一伙人是先于白庆宗抵达呼托的，并与当地的不法分子取得了联系，极有可能是受贾东明之命，提前埋伏准备杀人灭口的，可惜被白庆宗看出了破绽，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而白庆宗自诩参加过真刀真枪的实战，杀人不眨眼，狂妄之极，内地的警察在他眼中，都是不堪一击的雏儿，所以才敢如此大胆妄为的，而他回云州的唯一目的，就是报复贾东明。 夏凡对自己的判断有十足的信心，于是一声令下，全员返回，一定要赶在白庆宗抵达云州之前将其擒获。 一路上，他不断的与沿途警方通报情况，请求支援，但却始终没能再次发现白庆宗的行迹，这令他有些焦虑，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让白庆宗逃出生天，那可就罪过了。 就在他们全速往回赶的路上，大宁市场起火的消息传了过来，这令他顿时紧张起来，说实话，他真怕白庆宗已经把贾东明干掉了，果真如此，这个横行云州三十年的黑老大等于是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不过，消息很快反馈上来，贾东明并没死，还出现在火灾现场。 夏凡大喜过望，一个劲的催促战友加快车速。 抓捕小组进入云州的时候，大火还没有被扑灭。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杨昊天，将情况做了详细汇报，并请求增派警力，进行抓捕，可杨昊天似乎对此并不积极，当然，理由也非常充分，现在全市都在忙着应付这场大火，那些狗咬狗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吧。 夏凡隐约觉得，杨昊天似乎被架空了，至少是对局面失去了控制，唯一的想法就是，借白庆宗的手除掉贾东明，如此一来，他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 抓白庆宗？吃饱了撑的呀！让他们来个猪八戒啃猪蹄---自相残杀吧！ 第299章 原地踏步 人生就是这样，不论你如何努力，与成功似乎总是有一步之遥。 一天一夜，夏凡往返驰骋1400多公里，虽然紧紧咬着白庆宗不放，却始终没能伤到这个悍匪的一根寒毛，这令他很懊恼，甚至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云州五百万人口，想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白庆宗，谈何容易？同事也有点灰心，纷纷劝他再等一等，至少等火灾原因查明，如果真是白庆宗所为，那市局肯定悬赏抓捕乃至发布通缉令，如此力度，还愁白庆宗不落网吗？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等消防和安监等等职能部门确定了是有人故意纵火，刑侦方面再介入，白庆宗早就没影了。这哥们可不是个普通罪犯，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再想抓就难了！ 他这样分析道，白庆宗返回云州，应该出于两个目的，第一，就是想干掉贾东明，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却没能得手，所以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市场泄愤。第二，以白庆宗嚣张的个性，这把火或许是正式宣战，就是要明目张胆的告诉贾东明，老子回来找算账了！ 无论出于哪种心理，有一点是肯定，那就是他心头的恶气还没有出，很有可能在短期内伺机再动，所以，只要现在咬住，抓住这家伙的希望还是蛮大的。 事后证明，夏凡确实具备一名优秀侦查员的天赋，他的直觉非常准确，只不过，白庆宗比他想象得胆子还要大，发现贾东明被带进派出所后，居然趁乱从附近消防中队偷了两套制服，乔装消防人员，准备混进派出所动手。如果不是被陈心怡误打误撞给搅黄了，这段精彩的故事很有可能就被彻底改写了。 夏凡的决定是，立刻调取大宁市场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将起火之前两个小时内监控画面逐帧观看，务必锁定这个凶犯。 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最笨的法子往往是最有效的。二十多个专案组成员，守在市局控制指挥中心的电脑前，从午夜开始，一直看到天光大亮，终于在数万帧画面中发现了白庆宗的身影。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白庆宗从b7号门进入市场，同行的还有两个同伙。b7号门是市场的货运通道，营业期间货物和人员往来频繁，也是市场最晚关闭的大门。 作为职业罪犯，白庆宗具备非常强的反侦察能力，他穿了件市场装卸工的蓝色马甲，混在卸货的人流之中，极难分辨，如果不是在进门之前，他无意中回了下头，真的很难发现。 这个画面的出现，令早已头昏眼花、疲惫不堪的侦查员们顿时兴奋起来。 很快，新的线索相继浮出了水面。 七点十五分，也就是周围居民发现市场异常前的二十分钟，他和同伙又从b7号门匆匆而出，只不过身上没了蓝色马甲，手里却多了两个皮箱。 “看来，我之前的分析还有所遗漏，烧大宁市场属于搂草打兔子捎带脚啊，白庆宗杀个回马枪，是要来搞钱的。”夏凡皱着眉头说道。 出于种种原因，贾东明的身边是需要常备大量现金的，而作为他的得力干将，白庆宗对此肯定掌握得非常清楚，看那两个皮箱的大小，装个两三百万是绰绰有余。 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更不要说亡命天涯了，与其在途中不断作案，不如来个一次性解决，而且，还能顺便了断与贾东明的恩怨。 “从b7号门出来，就是大宁街，往南或者往北都可以走。”一名警员说道。 夏凡两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咬牙切齿的道：“把大宁街道上的所有监控全都调出来，马上！” 很快，白庆宗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监控画面之中。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进入了附近一栋居民楼。 大宁市场附近的居民楼基本都被商户租去做仓库了，情况非常复杂，夏凡一面命人立刻前往那栋楼进行调查，一面继续查看监控画面。 监控显示，两个多小时之后，大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白庆宗和一个同伙从居民楼里出来，借着夜色，在火场周围转了起来。至于后来翻墙进入消防中队，又乔装成消防人员试图混进派出所等等行径，都被清晰的记录了下来。只不过折腾了大半宿，却始终无法靠近贾东明，最后还是无奈的放弃了。 凌晨四点，三个人乘坐一台捷达轿车匆匆离去，最终驶入一片正在改造的棚户区，这里到处是残垣断壁，没有任何监控设施，而且整个改造区面积很大，内部环境又极其复杂，道路四通八达，再想发现其踪迹，可真堪比大海捞针了。 此刻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距离白庆宗进入改造区又是将近6个小时，上天似乎在跟夏凡开玩笑，这么多人，拼得精疲力尽，却只不过是换了个场景原地踏步，这个结果，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夏凡恨恨的骂了句脏话，多少有些垂头丧气，不过几秒钟后，他便又满血复活，一跃而起，招呼上几个同事，风风火火的往外走去。 “其他人继续查看监控，就是把眼睛看瞎了，也得把这家伙给我捞出来。”他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出了市局的控制指挥中心，他驱车直奔那片棚户区，沿着白庆宗进入的路线搜索前行，不久之后，便发现了那台被遗弃的捷达车。 显然，白庆宗弃车了，这意味着三个人有可能分散逃匿，追捕的难度无形之中增大了许多，夏凡几乎有些绝望了。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同伴突然发现，这台捷达车竟然安装了行车记录仪！ 与绝大多数车辆不同，这辆捷达车的行车记录仪安装得非常巧妙，与车内的后视镜几乎融为一体，所有线束都隐藏在仪表台的缝隙之中，如果不细看，还真就很难发现。 车是昨天晚上偷的，或许是比较匆忙的缘故，白庆宗三人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个发现令所有人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很快，行车记录仪的存储卡被连接到了笔记本电脑上，并被读取出来。 尽管行车记录仪的镜头拍摄得是路面影像，但三个人在车内的对话还是被记录了下来，夏凡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听着，一个字都不曾漏掉。 第300章 是不是上当了？ 白庆宗三人在车内的对话都很简短，大多是左拐，右拐之类的，没什么价值，但车辆熄火之前最后的几句话，内容却突然丰富起来。 “墩哥，东岭那条路安全吗？”一个人问道。 “放心吧，这是我留给自己保命用的，绝对安全。”白庆宗冷冷的道。 “出去之后怎么办？”另一个人又问。 白庆宗沉默片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出去之后，大家就各奔前程吧，找个地方做点小生意，等我找到新东家，自然会联系你俩的。” “找什么新东家，要我看，等风头过了，咱们还是回来跟着九哥干，他手下总得用人吧？” 白庆宗没吭声，良久，这才又缓缓说道：“不行，咱们杀了这么多人，又放了把大火，算是在云州挂了号了，几年之内，不能再露头了，否则，就等着上墙吧。” “那姓贾的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看在他曾经收留我的份上，让他多活几年而已，这笔账，迟早要算的，否则，老五就白死了。”白庆宗恨恨的说道。 谈话到此为止。 夏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命令道：“开车，走去东岭！” 东岭属于翠溪山的一部分，由于地势险要，山高林密，向来人迹罕至。由于云州施行封山育林政策，对盗猎和盗伐打击力度非常大，东岭一带的生态环境得以迅速恢复，除了人之外，各种野生动物频繁出没，植被茂盛，遮天蔽日，除非有当地村民做向导，否则，一般人轻易不敢冒然进入。 司机打开警报器，在路面上全速行驶着，很快便驶上了前往翠溪山的公路，夏凡点上一根烟，皱着眉头，反复的听着行车记录仪上的这段录音。 “九哥是谁呢？云州社会上，有这么一位吗？”他沉吟着问。 “从来没听说过，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九哥是排行老九，还是名字里带个久字。”同伴嘟囔道。 夏凡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中相关信息，倒是有这么一位，此人叫常永久，人称久哥，在云州社会上也算有点名气，可与贾东明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而且，近些年已经消停了许多，听说已经退出江湖了。 白庆宗这种职业罪犯，好像不可能跟着这样一个人混啊！ 那这个九哥又是谁呢？ 正绞尽脑汁的思索，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眼，不由得微微一愣。 来电话的是乔云海。 这位曾经的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在那次针对接受企业赞助款的整治运动中，最先被纪委带走调查，虽然没至于摊上牢狱之灾，但也落了个免去职务，党内记大过的结果，并被调至市局宣教处，成了一名普通民警。前段时间，两人在市局机关偶遇，夏凡还想拉他出去喝酒，却被拒绝了，从那之后，便再没什么交集。 值此关键时刻，这个老领导来电话干什么呢？他犹豫了下，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乔支队，有什么吩咐！”夏凡仍旧以之前的职务相称，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 乔云海却哈哈的笑了：“你个猴崽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跑没影了，凭你们几个就想抓白庆宗啊，咋的，打算见面之后肉搏呗？” 夏凡不由得一愣：“你咋知道的？” 乔云海却哼了声：“少废话，赶紧给我滚回刑警队，咱们把案情好好研究下，再制定追捕方案，我警告你，别搞单枪匹马，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国家培养你，不是用来拼命的！” 他隐约听出点什么来，于是连忙问道：“乔支队，你这是官复原职了？” “咋的，没有官复原职，就命令不了你呀！”乔云海笑着道：“赶快回来吧，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讲。” 这话说得没毛病，在乔云海面前，夏凡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属小字辈，而且，既然在这个时候能打电话命令他回去，显然是有重大变动，不过他还是坚持道：“白庆宗已经逃往东岭了，我正在追击的路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乔云海打断了：“逃往东岭，你能确定吗？” “百分之百确定！”夏凡说完，将情况简明扼要的做了介绍。 乔云海听罢，却沉吟着道：“东岭绵延十多公里，而且与两省相邻，可我对那里比较熟悉，山路崎岖险要，说是寸步难行也差不多，白庆宗一头钻进山里，等于是自寻死路呀？” “现在没时间分析他的想法，还是先咬住再说吧！”夏凡的态度仍旧坚决。 乔云海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思忖片刻，这才果断的道：“好吧，你全速追击，达到东岭之后，先寻找当地向导，我马上调集警力，同时通知邻省警方设卡堵截，还是那句话，你不许擅自行动，随时保持联络畅通！” 夏凡答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然后对开车的同事说道：“靠边停，我来开！” “你一宿没睡，能行吗？” 他咧嘴一笑：“放心吧，肯定比你快！” 夏凡是能把夏利开出法拉利感觉的人，大家还没坐稳，他就猛的一脚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的射了出去，在蜿蜒的山间公路上疾驶而去。 几个年轻同事算见过些世面，但还是被他这种驾驶风格吓得面如土色，本来已经疲惫不堪，但立刻就倦意全无，瞪着两只眼睛，死死的抓着车门把手，连大气都不敢出。 “夏哥，坐别人的车要钱，坐你的车要命啊。”其中一个同事苦笑着说道。 夏凡也不回答，只是恨不得车子生出两个翅膀，直接飞到东岭。 半个小时之后，夏凡等人进入了东岭地区，并与当地林业派出所取得了联系，林业派出所特意安排了两名对东岭非常熟悉的警官配合他们的行动。 听夏凡简要的介绍了情况，其中一名警官立刻说道：“不太可能吧......只有白痴才会翻越东岭进入邻省的！” “为什么？”夏凡有点傻眼了。 那警官笑着道：“东岭海拔虽然不高，但山势异常陡峭，很多地方几乎呈九十度直角，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也不敢轻易攀登，这三个家伙时间很充裕，完全可以选择其他路线逃逸，何必冒这么大风险翻越东岭呢？一个不小心，再把命给搭上，那岂不赔大发了嘛！你们是不是上当了呀？” 夏凡听罢，两个大白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心里不免也有些没底儿了。 正拿不定主意，高原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第301章 追击 “现在说话方便不？”电话接通之后，高原试探着问道：“有点事挺蹊跷的，跟你说说。。” 夏凡没吭声，拿着电话回到了车里，关好车门，这才说道：“啥事，说！” “我刚刚从贾东明那里出来，他说，白庆宗被警方堵在东岭了，是真的吗？” “贾二哥果然神通广大、耳目众多啊，这才放屁会的工夫，他就得到消息了。”夏凡冷笑着道：“就这点事？” 高原却沉吟着道：“这并不是重点。” “不是重点......啥意思？” “当初张洪权出事的时候，贾东明非常紧张，可这次白庆宗被警方堵在东岭，非但一点没有着急，反而表现得轻松惬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派头。”高原缓缓说道：“这有点反常啊，会不会是他有什么安排？” “这个嘛......”夏凡沉吟着：“他还说别的什么了嘛？” 高原想了想：“只是说白庆宗有点托大，本来可以轻松逃走，却非要回来跟他较劲啥的，其它就没什么了，对了，你在东岭嘛？” “我在。”夏凡说道。 高原略微犹豫了片刻，斟酌着说道：“这种事，我也帮不上忙，只是......白庆宗不比一般的犯罪分子，心狠手辣，你千万要加小心，遇事多动动脑子，智商这块啊，你始终是硬伤！” 尽管有调侃的成分，但夏凡还是心里一热，笑着道：“我知道，谢谢姐夫！”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事实上，此时此刻，夏凡根本无心揣摩贾东明为啥会表现反常，他现在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抓住白庆宗！ 在林业派出所同志的帮助下，一位当地村民提供了重要线索。 据村民反映，天刚刚亮的时候，他正赶着家里的三十多头羊在沟里吃草，却发现有三个男人从公路拐下来，其中一个还主动跟他打招呼。 当地的村民非常淳朴，并没多想，就跟三个人攀谈起来。三人自称是林业部门的，要去山里面搞科考，问前面的路通不通。 “路会不通吗？”夏凡问了句。 村民答：“夏天的时候，山洪经常把小路冲毁，但今年还成，一直都通着。” “然后呢？”夏凡又问。 “然后他们就顺着这条路往山里去了。”村民指着一条蜿蜒小路说道。 林业派出所的民警赶紧追问道：“你确定是这条路？” 村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民警则满脸狐疑，皱着眉头，看着那条小路，似乎有点不大相信的样子。 夏凡拿出白庆宗的照片，村民只看了一眼，便肯定的道：“就是这个人，矮墩墩的车轴汉子，说话还挺和气的。” 这下算是摁实了！夏凡跟几个专案组的同事商量了下，留下一个人在此等候大部队，其余人员立刻检查枪械和弹药，汇通两名林业派出所的民警一起进行追击。 众人都精神抖擞、跃跃欲试，不料却被林业派出所的民警拦下了。 “这条路是通往503的，我们也不是很熟，越往里走，岔路越多，万一要是迷路了，那岂不是添乱吗？” “503？”夏凡不免微微一愣：“那个单位不是早就撤销了吗？” 503是个代号，上个世纪时，曾经是个非常神秘的所在，由于属于军事管控区，所以，地方上的人对此知之甚少。只是知道，此地不允许无故靠近，否则，会被当成间谍，直接击毙。当然这些都是传言，事实上，从来没发生过击毙的事，被驻军驱逐倒是有的。 96年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驻军一夜之间就撤走了，只留下高墙大院和紧闭的大门，开始还有人值守，但几年之后，连值守的人也车撤走了，神秘的503便渐渐荒废了。 在人类活动退出之后，大自然有着超强的修复能力，十年之后，原来的道路渐渐被各种植被覆盖，高大的围墙爬满了各种藤蔓，两扇厚重的大门也被侵蚀得锈迹斑斑，看上去更多了几分诡异和恐怖的色彩。 后来，一些驴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在东岭深处有这么个所在，于是便纷纷组团前来探险，当地村民也乐得做向导赚钱，那扇关闭了十多年大门随即被撬开，可大家进去之后才发现，除了几排空空如也的营房之外，就有个巨大的山洞，被山风一吹，发出阵阵瘆人的呼啸声。 没人知道这山洞原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试探着往里走了很远，却仍深不见底，不禁有些怯了，便都乖乖退了出来， 消息传出，引起了更多探险爱好者的兴趣，一时之间，各种专业团队纷至沓来，热闹了好一阵，当地政府发现之后，立即责成武装部和林业派出所对这种行为进行了处罚，并在进入东岭的路口设置了检查站和警告标注，从此之后，503地区又恢复了宁静，一晃又是十年，几乎被大家遗忘。 “我十多年前去过一次，当时还在距离503单位一公里的路上设了个告示牌，之后就再就没去过，山里的情况非常复杂，而且，手机没有信号，真要迷路了，后果不堪设想。”林业派出所的同志说道。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点傻眼了。 夏凡看着那条蜿蜒的小路，半晌，把牙一咬道：“白庆宗敢进，我们有什么不敢的，路线不熟也没关系，这里平时没人，他们留下的痕迹肯定非常好辨认，跟着走不就完了吗，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就留在这里算了。” 都是人民警察，林业派出所的同志被他这么一激，也笑着道：“什么叫不敢啊，最主要是怕迷路了耽误时间，你们城里来的都不怕，我们天天在林子里转悠，就更不怕了。” 说走就走，两个林业派出所的同志在前面开路，夏凡带着抓捕小组的民警紧跟其后，一行五人，踏上了前往503的路。 果然不出夏凡所料，白庆宗的人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除了踩踏的脚印之外，还有矿泉水瓶子和烟头之类的，总之，极易辨认。 林业派出所的同志经验非常丰富，为了便于大部队及时跟上，一边走，还一边沿途留下标记物。 然而，随着行进的深入，林木越来越茂盛，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白庆宗等人留下的痕迹越来越难以发现，很多时候，不得不停下来仔细观察才能确认，又往前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前面的林业派出所民警突然做了停止前进的手势，然后拔出手枪，夏凡见状，连忙抢步上前，定睛一看，却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斜倚在合抱粗的松树下，脑袋低垂，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第302章 实在是可惜啊 如果不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陈心怡这一觉，还指不定要睡到什么时候，或许因为太过疲劳的缘故，睁开眼睛那一刻，神情还有些恍惚。 几秒钟之后，她的意识便完全清醒，连忙翻身坐起，将电话抓在了手中。 “您好，陈副市长。”听筒里传来姚秘书的声音：“实在不好意思，午后三点，市政府要召开8.30重大火灾事故的第二次新闻发布会，公布火灾的初步调查结果以及善后工作的处理情况，文谦书记和焕之市长都点名让您来主持。我知道您很累，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打电话，合计让您多休息会。”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忙不迭的问了句。 “下午一点，还有两个小时，司机已经去接您了。”姚秘书轻声说道。 陈心怡答应了声，连忙起身冲进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梳洗了下，刚换好了衣服，司机便已经到了楼下。 她一边下楼，一边拨通了高原的电话。 “你走的时候咋不叫醒我呢？差点误了大事。”她埋怨道。 高原淡淡的道：“我正跟你说话呢，你就突然就睡着了，应该是太疲劳的缘故吧，我怎么舍得叫醒你呢。” 陈心怡叹了口气：“唉！所有人都忙得不可交，我怎么好意思在家躺着睡大觉啊，好了，不说了，等忙完了再联系。” 作为她这种身份的领导干部，谈情说爱的时间确实有限，很多时候，根本无法留意高原情绪上的变化，这或许是职业女性的通病吧，工作和感情，永远不能兼顾。 急三火四的赶到办公室，姚秘书已经把相关材料准备好了，她一边看，一边针对其中比较重要的问题进行核实，发布会不是闹着玩的，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哪怕是说错了个字，都会被无限放大，造成严重的后果。 “出席这次发布会的，还有市消防局和安监局的相关同志，他们一会就到。”姚秘书介绍道。 不大一会，消防局的郝局长和安监的一个副局长也赶到了，三个人坐在一起，又反复研究推敲，直到大家都认为没有任何问题，这才算告一段落。 发布会设在市政府一楼的多功能会议厅。 当陈心怡等人走进会议厅的时候，都不由得微微一愣。现场竟然都被各路媒体记者坐满了。不光有省市两级电视台和报纸的，连各大主流门户网站也有出席，这阵势还真有点吓人。 在发布会正式开始之前，陈心怡代表云州市政府，向火灾遇难者表示的哀悼，并默哀示意。 整个发布会进行的还算顺利，三个人的配合很默契，对记者的各种提问都从容作答。结束之后，她又接受了省市电视台的专访，对火灾的善后处理工作进行了更详细和具体的解读，等一切都忙完，已经到了下班时分了。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办公室，还没等坐稳，苏焕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她马上去办公室，有事情要谈。 她不敢耽搁，赶紧起身，轻轻推开市长办公室的门，却见苏焕之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于是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在对面坐下。 “表现不错，从容不迫，落落大方。”苏焕之头也不抬的说道：“看来，我还真用对人了。” 她笑了笑：“您这是赶鸭子上架，其实，我心里特别紧张，生怕说错了话，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苏焕之将手头的工作放下，轻轻叹了口气道：“少群副省长看完电视直播之后，特意打来电话，对我们的善后工作的透明和务实提出了表扬，另外还重点询问了你的情况，听说是陈国秀的女儿之后，还说怪不得如此优秀，原来是有强大基因支持的呀！” 陈心怡听罢却皱着眉头嘟囔道：“我是我，陈国秀是陈国秀，少往一块扯！” 苏焕之却哈哈一笑：“少群副省长当年也曾经在你父亲手下工作过，得到过陈老的很多栽培和提携，算起来，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干部，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年很可能调任政法委书记，这样一来，就是常委之一了，所以啊，现在对你的赏识，是非常重要的哦。” 尽管不希望自己与父亲有什么瓜葛，但陈心怡的仕途却无法避免的有陈国秀的影响，于是也只能无奈的一笑。 苏焕之点上一根烟，缓缓说道：“找你过来，是想谈一谈云建投资入股的那件事，明良同志跟你交待过了吧？” 陈心怡点了点头：“是的。” “你怎么看？” 陈心怡略微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我倒是有不同意见，让城市发展银行和云建两家国有企业入股贾东明的公司，抛开必要性不说，就是情感上，我也很难接受。” 苏焕之没有吭声，只是示意她往下说。 陈心怡则继续说道：“云建已经沉沦多年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机会，应该把精力放在提升自身实力方面，连主业都没抓好，现在就着急投资，开辟第二战场，是否有些操之过急呢？而且，我始终没想明白，睿兰的许总，为什么要大力推崇这个项目呢？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和风险呢？” 苏焕之将香烟掐灭，微笑着说道：“不用动不动就阴谋论，许总是生意人，赚钱是她的第一要务。新能源汽车虽然是个朝阳产业，但目前还是个大窟窿，别说几十个亿，就算上百个亿扔进去，也未必能看到效益，但国家为什么还要不惜血本的投入和支持呢，就是为了实现汽车工业弯道超车的战略布局，但是，你不能指望资本家也有这么大的胸怀，即便有，他们也等不起。所以啊，我们得允许资本合理流动，否则，谁会把那么多钱填进个大坑里，再等上个五年十年呢？” “您的意思是，许总之所以要和贾东明搞这个公司，是为了资金流动？” 苏焕之点了点头：“具体的说，许卿是想通过运作云建上市，把在北方汽车的投资赚回来一部分，然后再为北方汽车寻找一个更大的买家的，如此一来，睿兰的风险就被降到最低了，而这家公司将成为连接这两件事的一个重要纽带，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嘛？” “这个我理解，可为什么一定要让两个国企入股呢？城市发展银行还能说得过去，可云建就没道理了呀，他们的资金本就捉衿见肘，哪里有闲钱投资呢？” 苏焕之淡淡一笑：“国家现在对互联网金融企业的管控相对严格一些，要求国有股份的占股比例，至于说到云建的资金嘛，这就要看许总的本事咯，她可是号称亚洲资本市场的一流操盘手，背后还有美国高盛这样的全球最大投资公司做后盾，如果连这么点事都搞不定，那可就浪得虚名了。”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机突然响了，陈心怡见状，起身正要回避，却被苏焕之制止了。 他拿起电话，说了声是我。 “焕之啊，我是洪涛。”来电话的是主管政法的书记袁洪涛:“有个不好的消息，刚刚刑警支队的老乔打来电话，东岭那边的抓捕工作进行得不大顺利，嫌疑人已经死亡了，我们负责抓捕的民警有多人负伤，其中综合大队大队长夏凡同志的伤势最重，生命垂危，目前正在抢救之中。” 办公室里非常安静，听筒里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苏焕之眉头紧锁，沉着脸道：“怎么搞的，这个乔云海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也不能怪他，白庆宗不是一般犯罪分子，凶残至极，我们同志已经尽力了。” 苏焕之叹了口气：“好吧，告诉乔云海，要尽全力抢救负伤的同志，需要什么尽快开口，我来协调。” 放下电话，他低着头陷入了沉思，良久，这才苦笑着道：“好不容易抓了手好牌，却打了个稀巴烂，实在是可惜啊！” 第303章 啥都没说 陈心怡没敢轻易插话，虽然刚刚苏焕之和袁洪涛的通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发表议论和看法，领导越是信任你，就越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苏焕之这样叔伯辈分的领导，也要守这个规矩，否则，这份信任随时可以过保质期的。 苏焕之则一言不发，起身走到窗口，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她没有打扰，只是远远的站在身后。 良久，苏焕之缓缓转过身，发现陈心怡也站着呢，于是挥手示意她坐下，然后快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苦笑着道：“算了，先不说这些，咱们言归正传，还是继续聊云建入股的事。” “您说。” 苏焕之沉吟着道：“高原个性很强，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不是个轻易可以操控的人，对资本的介入，他始终持谨慎态度，思想略有些保守，很多时候，我也吃不准他到底怎么想的，所以啊，你要多做做工作，让他改变观念，轻装前进。” 陈心怡低着头想了想：“白雪峰和贾东明搅合在一起，本身就很让我头疼了，现在云建和高原又要......”说到这里，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口气：“要不，您安排别人吧，倒不是担心胜任不了这项工作，而是因为我本身就接受不了。” 苏焕之却把脸一沉：“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完全资本方提出的合理要求嘛，另外，也算填补了我省在互联网金融方面的空白......”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可是，您很清楚贾东明是什么样的人，他名下的永鑫投资涉嫌非法经营和洗钱等多项严重问题，在云州，谁都知道那就是贾东明放高利贷的公司，现在看风头不对劲了，便想改换门庭，去搞互联网金融，这也就罢了，毕竟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可凭啥要把两家国企拉去做股东啊？还有，您说要允许资本合理流动，这个我支持，但云州这么大，不乏有实力的企业家，为啥许卿偏偏要和贾东明同流合污呢？” 苏焕之向来以作风强硬著称，在工作中，即便是一把手常文谦也得让其三分，整个云州的干部队伍之里，估计也就陈心怡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换成别人，早就被撵出去了。 即便如此，他的脸色也立刻就沉了下来。 “许卿为啥选择贾东明，那是人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至于贾身上的那些问题嘛，如果有，迟早是要算总账的，但在此之前，我只能把他当做云州的一个知名企业家，事实上，历任云州的市领导，包括你父亲主政云州期间，也都是这个态度！” 陈心怡越听越别扭，但又找不出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话来反驳，只好低头坐在那里，噘着嘴生闷气。 苏焕之见状，却突然叹了口气：“心怡啊，我最近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实话告诉你吧，云州这盘棋能否下得活，北方汽车的成败是关键所在，而想要北方汽车获得可持续发展的资金和空间，云建在港股上市后的表现则是前提条件，为了把云建的资金盘子做大，睿兰方面下了很大功夫，甚至说服广阳地产，对公司总体布局都进行了调整，如今人家就提出这么个要求，我没理由不答应的。”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儿上。 苏焕之上任以来，尽管大刀阔斧的进行多项改革，但云州的工业始终没有明显起色，被视为全省未来最具竞争力的北方汽车，又深陷资金短缺的漩涡，无力自拔，好不容易找来了资金，适当做些妥协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想着，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态度也缓和了下来：“好吧，那我就试试看，但高原能不能听话，就不好说了。” “他听不听话，就要看你的力度了，这小子善于搞事情，鬼点子又很多，你还是要有点思想准备的。”苏焕之笑着道：“不过，我对你有信心，” 陈心怡苦笑：“这又是何苦呢，索性换个听话的干部多省事啊？” 苏焕之连连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听话的人，大多没什么本事，而云建现在需要一个敢拼敢打、头脑灵活的的领军人物，不怕他不听话，就怕我没办法，现在老子不是有办法嘛。” “您的办法就是我？”陈心怡噘着嘴道。 苏焕之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呀，所谓一物降一物嘛。” 陈心怡突然沉默了，沉思良久，这才皱着眉头说道：“老苏同志，我怎么感觉你没说实话呢？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呀！” 苏焕之微微一愣，随即沉着脸道：“没大没小的，这是办公室，谁允许你喊我老苏同志的？” 陈心怡却把嘴一撇：“办公室咋的，反正就我们两个人，我现在不是以市长助理的身份和你讲话，请少打官腔！” 苏焕之也笑：“我就是当官的，不打官腔，说什么？” “那是跟别人，跟我可不成，你肯定有事瞒着我！”陈心怡不依不饶。 说话的方式一换，苏焕之的宠溺之情便溢于言表，笑着道：“胡说八道，我能瞒你什么呀？” “我才不相信你会为贾东明站脚助威，如果是那样的话，真是这个社会的悲哀。”陈心怡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的为人，决定了你不可能干这种事！”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莫名其妙！”苏焕之挥了挥手，索性下了逐客令：“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刚说到关键问题上，就想撵我走，门也没有。”陈心怡干脆耍起赖了，也不管什么官场规矩了，直截了当的说道：“刚刚你和袁书记的通话我可都听到了，那个白庆宗，就是大宁市场纵火的真凶，也是贾东明的得力助手，还说什么一手好牌打个稀烂，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嘛！能不能交个底儿，难道对我还不信任嘛？” 苏焕之听罢，皱着眉头说道：“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呢，是高原那个瘪犊子告诉的？” 陈心怡哼了声，得意洋洋的道：“我可能比你知道得还要早，昨天晚上，高原就告诉我了，他和夏凡是特别好的朋友，而且一直暗中帮着警方做事，都快成卧底了。” “胡闹！”苏焕之恨恨的道：“把玩命的事当成儿戏，还四处炫耀，实在是莽夫所为。” “他没有四处炫耀，其实，也是被我逼的没法子，才实话实说的。我要不掌握这些情况，压根也不可能和他好！”陈心怡倒是理直气壮。 苏焕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苦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现在这年轻人啊，为了爱情，啥秘密事都能说出去啊！不过他和夏凡还是有两下子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居然和贾东明周旋了这么久，无论是勇气还是智慧，都值得欣赏和称道，但斗争不是呈匹夫之勇，更不是靠耍小聪明就能行的，这其中需要的是政治智慧和大局观，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嘛？” 苏焕之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基本到头了，陈心怡对他的脾气秉性非常清楚，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也能读出隐含的意思。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您的这番话，能否也跟高原讲一讲呢？哪怕是更含蓄些也可，他很机灵的，应该能明白，如此一来，入股的事不就十拿九稳了吗？”她试探着问道。 苏焕之却摇了摇头：“不行，欣赏和信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对待高原更是如此，毕竟，他和贾东明走得太近了。”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我相信他的原则和底线。再说，既然你这么不放心，为啥还催我跟他结婚呢，老苏同志，这不是要往火坑里推我嘛！”陈心怡笑着道。 苏焕之瞪了他一眼：“我不信任他，并不意味他有问题，只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事实上，这些话也不该跟你说，难道也是怀疑你吗？”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笑着打断了：“老苏同志，你可别做自我批评了，到现在为止，你啥都没说呀！” 苏焕之眼珠转了转，连连点头道：“是的，我什么都没说。” 第304章 生命垂危 整个下午，高原都坐卧不宁，甚至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起初他还怀疑是最近事情多，压力太大，搞得自己神经质了，可傍晚时分，陈心怡打来电话，告诉他夏凡身负重伤，生命垂危，他这才恍然大悟。 放下电话，他和常佩军简单交待了几句，便驱车直奔第一人民医院。 刚进医院大门，便见急诊中心门口停着好几台警车，并不时有警员出入，他也顾不上多问，三步并作两步就闯了进去。 抢救室门前拉起了警戒线，他刚往前走了两步，便被一名执勤的特警战士拦住了。 “对不起，请靠后！”特警正色道。 “不好意思兄弟，里面抢救的是不是刑警支队的夏凡啊？”他气喘吁吁的问道。 特警没有回答，仍旧非常严肃的示意他不许靠近。 他心急如焚，但又无计可施，正团团乱转之际，却见一行人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带着副金丝边眼镜，到背着双手，表情很凝重。 另有一个身材短粗的汉子紧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从两个人的神态上可以看得出，此人的地位明显要低。 短粗身材，国字脸，皮肤黝黑，怎么看都有点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正愣神的工夫，早有随行人员跑过来，示意他别挡着路，那个执勤的特警更是走上前来，用身体将高原挡在了一旁。 一行人快步从他面前走过，到了急诊中心门外，中年男人乘车离去，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垂手肃立，直到车辆驶远，那短粗汉子这才转回身，大步流星的往抢救室这边走来。 高原的脑子里猛的一闪念，突然想了起来。 这不是大半夜的把我传唤到省厅第二疗养院的那个乔支队长嘛！对，没错，就是这哥们，乔云海！ 可是，听夏凡说，这位仁兄早就靠边站了，难道是被重新启用了。他想，于是连忙大声喊了句：“乔支队长！” 乔云海循声朝这边看了眼，也是微微一愣。 “高原？！” “是我！”他连忙走了过去，执勤的特警见他和领导认识，也没再敢阻拦。 “夏凡伤得怎么样了？”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乔云海往四外看了看，也不吭声，直接将他拉到了一边，这才低声说道：“挺重的，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由于手术难度太大，医院方面的没有把握，特意请省军区总医院的外科主任来主刀，刚刚专家会诊，说是只有百分之五的生还几率。” 百分之五.......我靠！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也没回过神儿来。 “伤到哪儿了？是头部中弹了嘛？”他又问。 “是心脏。”乔云海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把情况一说，乔云海也连连点头：“省军区总医院的专家，就是陈副市长通过她母亲的关系给找的，是咱们全国一流的心脏外科大夫，如果要是也回天无力，那就没办法了。” 他低着头想了想：“夏凡的家人通知了嘛？” “没有，他父母身体都不好，怕受刺激，没敢告诉，只把他妹妹和姐给找来了。”乔云海垂头丧气的说道。 此时此刻，高原实在不想见到方雨晴，本来心里就拧着劲儿的难受，如果方雨晴再一哭，恐怕他也得跟着情绪失控。 “我今天不走了，就在这里守着！直到有结果再说。”他缓缓说道。 乔云海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就在此时，抢救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两人顿时大惊失色，拔腿便往那边跑去，刚到门前，就听里面有个男人大声喝道：“都出去！别在这儿捣乱！” 随即两个护士将哭成泪人的方雨晴搀了出来。 急诊中心的抢救室，就是用软帘隔开的若干相对封闭的区域，家属和亲友总是有机会凑过去看上两眼。 高原见状，只好走上前去，轻声喊了句雨晴，方雨晴抬头看见了他，泪水更如同打开闸门似的，再也控制不住了，由于担心影响医生工作，她又不敢哭出声，硬生生的憋着，以至于整个人都哆嗦成了一团。 高原无奈，只好搂着她的肩膀，将其带到一旁，好声劝慰。 过了十多分钟，方雨晴的情绪这才渐渐稳定了下来，但还是低着头，轻轻抽泣着。 他也找不出什么更有效的话来，只是在一旁不住的叹气。 半晌，方雨晴这才喃喃的说道：“小凡要是能度过此劫，说啥也不让他干刑警了，太危险，还不如以前当个交警，虽说有时候怄点气，可总不至于把命搭上啊。” 他苦笑：“你觉得，他会听你的嘛？” “那你劝劝他呗。”方雨晴泪眼婆娑的道。 他无语，唉，这个女人啊，活到三十多岁了，还是跟当年一样的幼稚。 方雨晴似乎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点多余，思忖片刻，压低声音哀求道：“高原，就算我求你了，别再跟贾东明斗了，真的，我可不想有一天，你也跟夏凡那样躺在病床上。”可说完之后，却又感觉这话似乎有点不吉利，于是连着呸了几口。 高原却淡淡一笑：“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我和夏凡一样，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话刚说到这里，抢救室的软帘突然全被掀了起来，多名医护人员推着夏凡走了出来，乔云海等人见状，立刻招呼着在前面开路，高原和方雨晴也赶紧跟了过去。 夏凡被直接推进了手术专用电梯，几名医护人员也跟了进去，其他人则没这个资格了，一律被挡在了外面。 “大夫，手术室在几楼？”乔云海大声问道。 “七楼！” 大家连忙挤向另外一部电梯，由于乘坐的人比较多，只能依次排队。 还没等排到，却见急诊中心的大门一开，贾东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前身后跟着七八名保镖，那派头，就跟港台电影中的黑老大出场一模一样。 第305章 出了一身冷汗 高原的第一反映是想回避，可电梯口处明晃晃的，转身就走，又显得比较突兀，正拿不定主意，却听乔云海说道：“贾总，你怎么来了？” 贾东明循声朝这边看过来，无奈之下，他只好也连连招手，并主动迎了过去。 见他也在，贾东明似乎愣了下，但并没表现出特别惊讶，只是很急切的问乔云海道：“乔队长，受伤的警官同志怎么样了？” 同志这个词，从贾东明的口中说出来，咋听咋别扭。 “已经进手术室了，”乔云海说道：“主刀医生是咱们省军区总医院的心脏外科主任，医术精湛，国内一流。” 贾东明点了点头，非常有派头的打了个手势，一名保镖立刻将个手提袋递了过来，他直接往乔云海手里一塞，说道：“这是我给全体医护人员的红包，麻烦乔队长代为转送吧，请他们务必尽全力救治。” 乔云海往手提袋里看了眼，笑着道：“贾总，这未免太多了吧。” “人命关天，这点钱算什么，你告诉省里的专家，如果能把夏警官救回来，贾某还有重谢！”贾东明一本正经的道。 乔云海听罢，竖起大拇指道：“贾总果然够意思！” 贾东明得意的一笑，这才看向高原，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说实话，高原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我和夏凡早就认识，得知他受伤，所以就过来看看。” 贾东明哦了声，歪着头看了眼站在高原身边的方雨晴，试探着问：“这位是......” “她是夏凡的姐姐，我们是高中同学。”高原连忙说道。说完，轻轻拉了下方雨晴，低声说道：“雨晴，这位是贾总。” 方雨晴也不抬头，只是轻声说了句你好，算是打了个招呼。 贾东明正想说点什么，还没等开口，电梯正好到了，他可没有排队的习惯，迈步往里便走，前面的人都忙不迭的闪在一旁。 自顾自的进了电梯，回头一看，发现乔云海和高原都站着没动，于是连连招手，二人互相对视了眼，也只好跟了进去。 此刻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正常的手术早就结束了，所以手术室外等候的患者家属并没有几个，显得比较冷清。 几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贾东明很感慨的道：“我和夏警官打过几次交道，开始还闹了点不愉快，想不到他丝毫没有记恨，这次为了抓白庆宗这个恶魔，身负重伤、命悬一线，说实在的，除了敬佩，我这心里还真挺过意不去的。” “他是警察，乃职责所在，义不容辞。”乔云海淡淡的说道：“贾总快别这么说了，你做得也非常讲究，已经很仗义了。” 贾东明听罢，无奈的长叹一声：“说句不该说的吧，如果有什么不测，夏警官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往后余生，保证让他们衣食无忧。” 乔云海马上又是一痛称赞，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还真热闹，高原脸上挂着微笑，默默听着，三伏盛夏，却感觉一股寒意悄然袭来，浑身的寒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表面越是平静，其实越是暗流涌动。 以贾东明的狡诈和多疑，为何对我和夏凡认识这件事表现得如此淡定呢？自始自终，甚至连问都没问过，再联想起今天早上贾东明听到白庆宗被警方围困时的反常表现，更是细思恐极。 正胡思乱想，电梯门一开，杨昊天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本来是面带微笑，可一眼瞥见贾东明在，脸色顿时有些变了，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来，讪笑着说道：“真巧，二哥也在啊？” 贾东明却跟没听见似的，转身对高原说道：“高总啊，我还有事，就不多呆了，麻烦你替我在这儿盯着，无论啥时候，只要手术结束，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说完，招了招手，保镖将一个手提箱递了过来。 “来的比较匆忙，也没多带，这些钱，你转交给夏警官的家属，一点心意，务必让他们收下。” 高原连连点头答应，贾东明则朝乔云海和另外几位民警抱了下拳，说了句辛苦诸位了，然后起身扬长而去，从杨昊天面前走过的时候，甚至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杨局长，你咋也亲自跑来了？”见贾东明进了电梯，乔云海这才主动的打了个招呼。 杨昊天的面色很难看，苦笑着道：“民警因公负伤，当局长当然要赶来慰问啊，只不过现在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了，连袁书记都来过医院了，我才得到消息，实在是有点可笑啊。” “对不起杨局，我忘了跟你汇报了。”乔云海笑着解释道。 杨昊天无奈的摆了摆手：“但愿你是真忙忘了，算了，不说这些，夏凡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乐观。”乔云海皱着眉头，将医生会诊的结论大致讲了下，杨昊天听罢，也是不住的长吁短叹，高原见插不上什么话，于是便默不作声的带着方雨晴离开，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了。 “贾东明的钱，我们不可能要的。”方雨晴低声说道：“再说，夏凡是为了抓捕罪犯负伤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凭啥花他的钱呢？” 他淡淡一笑：“你说错了，跟他有直接的关系，夏凡之所以豁出命去，也要抓住白庆宗，为得就是扳倒贾东明，要从这个角度上说，收下这笔钱，也是有道理的。” 方雨晴却坚决的摇了摇头：“提起贾东明，我们全家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就是穷死，也不会要他一分钱的。” 他未置可否，转而问道：“对了，忙忙活活的，也没时间详细问，夏凡到底是怎么负的伤？” “那个乔队长说，案件还在侦破之中，具体细节暂时不便透露，而且，当时就只有夏凡和白庆宗两个人，白庆宗又被击毙了，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目前还是个谜，只能等到夏凡苏醒过来，或者根据现场勘查的结果，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 他点了点头，心中却猛然划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从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部轰轰烈烈的警匪剧，可如果深入的想下去，却隐约有点耐人寻味。 贾东明所表现出的胸有成竹，当然是来自于对局势的完全掌控，也就是说，当他得知白庆宗进入东岭，便料定其必死无疑，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推的话，夏凡的命运似乎早就注定了。 那我呢？他想。我的命运是否也早就注定了呢？ 在很多人的眼中，我不过是贾东明的一条走狗，或许能落个刘远军的下场，都已经是福气了。 想到这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第306章 无耻之徒 正胡思乱想，却见两个血站的工作人员拎着个大号冷藏箱，急匆匆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手术室的门也开了，里面的护士接过冷藏箱，连话都没顾得上说便又转身进去了。 大家见状，纷纷聚拢过去，却被值班人员挡住了。 “大夫，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是血不够了嘛，如果不够的话，我们马上组织人献血！” 众人七嘴八舌的嚷个不停，值班人员也回答不了什么，只是连连示意不要大声喧哗，正乱套之际，一名年纪稍微长些的医生推门走了出来，大声说道：“请保持肃静，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手术至少要三四个小时之后才能有结果，至于献血嘛，应该是不需要的，如果需要，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众人见状，只好都闭了嘴。方雨晴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了，可经这么一折腾，眼泪有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高原本就心事重重，也懒得再没完没了的安慰，便撇下她，独自到走廊拐角处，点上一根香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高总，能否借一步说话。”身后突然传来杨昊天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却见杨昊天愁眉苦脸的站在背后，那模样跟被太阳晒了一上午的韭菜差不多，蔫头耷拉脑的。 “有事，杨局长？”他笑着道：“别是还要继续谈合作吧？” 杨昊天听得出他语气中揶揄的成分，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也可以，走吧，到我车里聊。” 他也有一肚子的疑问，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两人没乘电梯，而是徒步下楼，到了楼外，杨昊天亲自驾车，载着他驶出了医院。 “有啥事就在这儿说呗，我还得在医院等结果呢。”他道。 杨昊天却无奈一笑：“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再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说得又都是非常之话，还是找个稳妥点的地方才好。”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他没吭声，杨昊天驾车开出去一段路，拐进一个小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了，然后递上一根烟，这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高总，我没斗得过贾东明，估计用不了几天，这个局长就当到头了，其实，我现在就已经被边缘化了，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受牵连。” 他盯着杨昊天那张苦瓜似的脸，不屑的哼了声。 杨昊天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看不起我，其实，我也看不起我自己，事到临头，甚至连跟贾东明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都没有，退一步讲，就算我豁得出去，可老婆孩子咋办啊？说起来你也别笑话，我小儿子还没上学呢，我要真出点事，撇下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杨昊天发迹之后，便于原配离婚，如今的妻子，比他小二十岁，两人育有一子，才五周岁，也难怪这位杨局长儿女情长了。 事到如今，高原不得不承认贾东明的目光确实老辣。早就说过，杨昊天属于志大才疏类型的，搞点阴谋诡计还可以，但真要干大事，就差得远了，现在看来，一点都没错啊。 显然，杨昊天的弱点已经被贾东明拿捏得死死的，几个回合下来，便匆匆败下阵来，打算缴械投降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真是替夏凡不值啊。”他冷笑着道。 杨昊天苦笑：“其实，我已经让夏凡收手了，可那小子个没刹车的主儿，一但启动，就只能永远向前了，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些，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还找我干什么呢？” “想让你带我去见见二哥，我认个错，咱们就事论事，求他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不要赶尽杀绝。”杨昊天喃喃的道。 高原简直无法相信，这番话是出自一个高级领导的口中。 云州公安局局长，副市长，居然会在一个流氓面前摇尾乞怜，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是真的。 别说什么原则和党性，连最起码的廉耻和尊严都不要了，无耻到这种程度，实在只能用悲哀两个字来形容了。 他真想狠狠抽这个家伙一记耳光，你奶奶个腿的，说这番话的时候，能对得起身上那身制服嘛！可转念一想，又把心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压，耐着性子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也卖了，用来换取贾二哥的原谅吧？”他问。 杨昊天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我还没傻到这个程度，事实上，把你卖了，非但换不来原谅，反而只能让他产生更强烈的报复心，还不如求你帮忙从中说和呢，我已经认怂了，没必要再把别人牵扯进去，另外你有所不知，二哥有个与众不同的特点，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给新朋友面子，只要帮我过了这一关，日后必有重谢。” 这么多年，杨昊天肯定没少搂钱，只要与贾东明相安无事，即便是隐退了，也可以尽情的享受人生，所以，他现在一心想要求和，根本不想再战。 “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和夏凡的关系也暴露了，你觉得贾东明还会相信我吗？没准早就怀疑咱们是一伙的了，所以，这个忙，就算想帮，恐怕也未必帮得上。”他缓缓说道， 杨昊天却把胸脯一拍：“放心吧，你和夏凡之间的那些事，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只要我不说，就啥事都没有，二哥确实生性多疑，但你在翠溪山玩过一次命，在他看来，这是实打实的事情，所以，只要你开口，面子肯定会给的。” 高原都被这个怂包给搞得没办法了，不由得笑着问道：“杨局长，你好歹是高级领导，也有些手段，咋就怕成这样呢？再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还他娘的弄个4.20专案组，政法委书记亲自挂帅，闹这么大动静，你现在想草草收场，怎么可能呢？” 杨昊天长叹一声：“人算不如天算，我当初敢动他，自然是有准备的，在黄县的时候，如果把郭辉和白庆宗一网打尽，那局面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可白庆宗跑了，我当时就有预感，这盘棋可能要够呛了。” “为什么？” “贾东明是不会让白庆宗活下去的，肯定要杀人灭口，这个隐患一除，再想办他，就太难了，总不能指望我把自己先送进去，然后再检举他的犯罪事实吧？”杨昊天苦笑着道。 “可夏凡不是把白庆宗堵在东岭了吗？”他问、 杨昊天却摇了摇头：“白墩子是个亡命徒，但智商实在堪忧，他如果直接越境跑道西伯利亚，贾东明鞭长莫及，也许还能苟活下去，可他却偏偏选择回来报仇，回到了云州，怎么可能斗得过贾二哥呢？盘踞二十年的地头蛇，会输给一个外来户吗，用脚丫子都能想得明白呀。” “你的意思，白庆宗不是夏凡打死的？是被贾东明干掉的？” 杨昊天低着头沉思片刻：“我已经被架空了，乔云海什么都不跟我汇报，现场勘查的情况也不大清楚，但十有八九是这样的，你就等着瞧吧，很快就能真相大白的，哪怕夏凡死了，也照样可以通过鉴定，还原现场当时的情况。” 第307章 人在江湖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这番话从杨昊天口中说出来，高原还是听得心惊肉跳，出了一身冷汗。 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白庆宗做梦也想不到，贾二哥早就替他在阎王爷那儿买好了门票，什么时候死，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杨昊天叹了口气：“老贾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此，他总是偷偷留着一招，你以为胜券在握、十拿九稳，可他这招一出，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而且还要搭上性命。” 高原淡淡一笑：“你想过没，万一贾二哥不给我面子，非要置你于死地怎么办呢？” 杨昊天思忖片刻，缓缓说道：“真要把我逼上绝境，他的麻烦也小不了，即便能摆平，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让我卷铺盖滚蛋，效果已经达到了，没必要非搞死不可，这一点我心里有数，之所以想求你从中说和，是想尽快结束这场风波，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云州官场向来有墙倒众人推的好习惯，雪中送炭的人不多，落井下石的比比皆是，我和贾二哥这点事，越早结束越好，其实这一点他也很清楚。”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原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白庆宗一死，贾东明等于甩掉了个大包袱，短时间内更无法撼动，自己很有可能要与之长期周旋下去，通过帮杨昊天的忙，正好可以试探下贾东明的信任程度，也好心中有数。 这样想着，于是无奈的一笑：“好吧，那我就帮你这个忙，但这张脸是否值钱，可就不知道了。” 杨昊天听罢如释重负，连声道谢，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这位仁兄向来善于装傻充愣，演技高超，好不容易硬气了一回，可没几天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高原实在懒得看这种拙劣的表演，而且，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挂念方雨晴，于是便催促赶紧回医院，杨昊天启动车辆，调头驶出了小区。 “我始终很难理解，贾二哥充其量只算个江湖人物而已，凭啥可以把云州的政坛都玩弄于股掌呢？连副市级的领导干部说拿下就拿下，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哪来这么大能量呢？”他冷不丁问了句。 杨昊天沉吟片刻，很感慨的道：“首先纠正下，不是他拿下我，是我自己辞职滚蛋，我已经不是第一个了，云州十年换了三任市长，大概都是这个路数，其次，别小看江湖人物，如今的官场就是江湖，贾东明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把江湖的手段和官场的规矩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于是便形成了今天的局面，说到这里，我还得提醒你注意一个人。” “什么人？”他问。 “一个隐形的大佬，人称白公子，白雪峰。”杨昊天说道。 他顿时警觉起来，佯作不知的问道：“这又是何方神圣啊？” 杨昊天想了想：“这人的身世很神秘，有多个版本，我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总之是神通广大，富可敌国，事实上，贾东明就是靠上了白公子这棵大树，才真正得以发迹的。” “哦......”他沉吟着，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杨昊天则继续说道：“白公子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但在圈内却是大名鼎鼎，连上榜的富豪对他都要客客气气，这么多年，他通过永鑫公司，为省内外乃至天庭的达官显贵们洗白了上百亿的资金，此人才是贾东明能玩转云州官场的真正原因，说得再直白一点，贾二哥是黑道人物，已经至少有二十年了，这么长时间，警方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非但动不了，反而越养越大，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一方面是贾东明用钱砸出来的，而另一方面，其实就是因为白公子，此君深不可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怕捅了马蜂窝啊。” “谢谢你的提醒，我记住了。”他不动声色的说道。 两人各怀心腹事，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直到重新回到急诊中心楼下，高原这才说道：“你等电话吧，我尽快和贾二哥联系。” 杨昊天则苦笑：“那就拜托了！”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开门下车，迈步进了急诊楼，还没走到电梯口，陈心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在医院吗？”陈心怡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疲惫，毕竟，自打从以色列飞回来，就没歇过乏。 “是的。” “那个夏警官怎么样了？” 他叹了口气：“正在手术中，情况不是很乐观，专家说，只有百分之五的生还几率，要按照这个说法，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别担心，军区总医院的方主任经验非常丰富，我相信他会把夏警官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陈心怡喃喃的道：“苏市长也非常关心他的伤势，还说，等伤好了，想和他好好谈一谈呢。” 高原的心里有点难受，苦笑着道：“但愿吧！老天爷不会这么不公平的。” 陈心怡嗯了声，又关切的说道：“明天卧龙湖就要正式开工了，听说场面还搞得挺大的，你也别在医院熬得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他点头答应，然后随口说道：“你也是，自从回国就没得歇着，这么连轴转，铁人也扛不住啊，对了，你回家了吗？” “还没呢，省城来了个朋友，我们要谈点事，等谈完了就回家。”陈心怡很从容的说道。 省城来个朋友......谈事情....... 高原的顿时紧张起来，有心再问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成熟男性，高原不可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似的，把心上人看得死死的，遇事就刨根问底，而且，对陈心怡这样的女性，这招也根本不适用，毕竟，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不可能一举一动都要汇报。 “那你也别太晚了。”他无奈的道。 “嗯，不会很晚的。要是谈完之后时间还早，我也去趟医院。”陈心怡笑着道。 “好的。”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站了许久，思前想后，还是拨通了许卿的手机。 “姐，白公子是不是来云州了。”他问。 许卿似乎愣了下，随即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消息蛮灵通的嘛！” “他来云州干嘛？” 许卿却吃吃的笑了：“还能干嘛，和初恋情人约会呗！” 第308章 漫长的一夜（1） 许卿如此说话，明显有摆弄是非之嫌，高原心里很是不爽，于是说了句知道了，便要挂断电话，却被许卿喊住了。 “怎么还生气了呢？”许卿笑着问。 他冷冷的道：“没生气，我这边还有事，等闲了再聊。” “你不是在医院嘛，能有什么事？”许卿一本正经的道：“别装了，挺大的男人，心眼跟针鼻似的，一点都没有气量。” 他正色道：“这与气量无关，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许卿却很认真的道：“说你没气量，还不服气，我问你，陈心怡是白公子的初恋，这是事实吧？白公子来省城，要和陈心怡谈事，算不算是约会呢？” 他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我既没造谣又没瞎编，实话实说，实事求是，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在跟你开玩笑？”许卿那张嘴跟连珠炮似的，把他问得哑口无言。 “再说，我没找你的毛病，你却找上我了，真是岂有此理？”许卿居然越说越恼了。 他被闹糊涂了，苦笑着问道：“我又没做错啥，你找什么毛病啊？” “是嘛？你什么没错嘛？”许卿冷笑着问。 他还真有点含糊了：“我有......什么错？” “我诚心诚意待你，把底牌都亮出来了，可你呢？竟然跟我玩起了左右逢源的把戏，贾东明跑到医院，又发红包又扔钱的，你为啥不告诉我，早上的时候，是谁亲口答应我的？” 他眼珠转了转，讪讪的道：“其实，我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嘛.......” “谢谢了，高总经理，幸亏我朋友多，要光指望你，早就成瞎子和聋子了，而且，你刚刚来电话，也不是想告诉我贾东明的消息，其实就是想打听白公子的消息，没冤枉你吧！” 他无言以对，只好笑着道：“对不起姐，我为刚才的话道歉。” 许卿哼了声：“我不稀罕廉价的道歉，高原，我本来很看好你，但你却让我有些失望，商场如战场，如果我们不能成为合作伙伴，那以当下的局面，就只能是对手了，难免要针锋相对，到了那个时候，可休怪我不讲情面。”说完，气哼哼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懊恼、沮丧、无奈，甚至还一丝愤怒，所有这些情绪纠缠在一起，令高原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一阵，才算平静下来。 想要在这个局中掌握主动权，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现在的一切，都是上天在磨练我的心性，所以必须要稳住，不能为了点感情上的纠葛，就自乱阵脚。他这样安慰自己道。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往电梯口走去。 手术室门前的人比他离开时候多了不少，夏凡的很多同事得到消息，都纷纷赶来探视，放眼望去，满大厅都是穿警服的，场面还挺壮观。 乔云海见他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笑着道：“刚刚还找你呢，夏凡的姐姐体力不支，我跟医院保卫处打了个招呼，找了个房间，让她先休息去了。” 他感激点了点头。乔云海又问：“杨昊天鬼鬼祟祟的，跟你聊什么了？” 他想了想：“我可以不回答吗？” 乔云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啊。” “那就等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想一个人呆会。”他淡淡的道，说完，也不理睬乔云海，独自在角落里坐了，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想着心事。 手机又不合时宜的响了，他也懒得去看，响了好一阵，这才拿出来，瞥了眼屏幕，发现是贾东明的来电，于是连忙起身，找了个僻静的所在，这才接了起来。 “老弟啊，怎么样了？夏警官有什么消息吗？”贾东明问。 “没有，手术一直在进行。”他道。 贾东明哦声，略微沉吟片刻，又问：“以前好像没听你念叨过，还有个当警察的朋友呀？” 他稳了稳心神，缓缓说道：“说了你别笑话，夏凡的姐姐，是我的初恋......”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说那女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嘛。”贾东明笑着道：“那你们这是打算重温旧情了呗？” “没有，她离婚了，自己开了个小诊所，挺不容易的，我经常帮着照顾下而已。”他连忙解释道。 贾东明听罢，哈哈笑着道：“我明白，明白！” 他不愿意在这方面多聊，于是连忙将话题岔开了：“对了，刚刚杨昊天找我，求给你带话，想登门谢罪，还请二哥恩准。” 贾东明冷笑一声：“这个狗东西，看玩不过我了，就想举白旗，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我在云州还怎么混呀？” 他想了想：“我倒是觉得，这样已经差不多了，没必要弄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大家好聚好散，互相留有余地，对双方都更有利。” 贾东明没吱声，沉思片刻，这才道：“好吧，既然你开口了，我就给他这个面子，明天晚上，你带他一起过来吧，咱们见面再详谈。” 杨昊天分析得果然没错，其实，贾东明也不想搞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这么一劝，正好借坡下驴，名义上还等于卖了个天大的人情，这事干得太漂亮了! “那就谢谢二哥了。”他笑着道。 贾东明却大大咧咧：“谢什么谢，自家兄弟，以后千万别那么客气，对了，其实我给你打电话，是有另外一件事，我说的那个高人来云州了，今天晚上就住在聚龙汇，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聊聊，我介绍你们认识，正好还可以谈一谈入股的事，你听听他的意见，人家可是经济领域的专业人士，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听了保证让你受益匪浅。” 他心里微微一动：“可是......夏凡这边......” 贾东明却不以为然：“他在里面手术，你在外面也帮不上忙，没必要熬着呀，再说，也不是让你现在就过来，九点半左右就可以，他还要处理点其他事情。” “好吧，那我九点半过去。”他道。 第309章 漫长的一夜（2） 白公子所谓处理点别的事情，应该指和陈心怡的会面了。两个人如此频繁的接触，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如许卿所说，陈心怡也是利益链条上的一环吗? 此时此刻，他宁愿相信陈心怡和白公子是因为利益才纠缠在一起，这年头，有谁能抵挡得住钱的诱惑呢？陈心怡也非圣贤，有点灰色收入太正常不过了，只要不违法乱纪，就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但愿吧，他苦笑着想，不过随即又感觉自己很幼稚。他和方雨晴也是初恋，十多年未曾联系，一经见面，尚且心潮荡漾，如果不是自己若即若离的态度，可能早就旧情复燃了，相比而言，白公子对陈心怡绝对称得上一往情深，甚至不惜豪掷千金，为心上人圆年轻时的梦想，这份痴情，足以打动任何女人的心了，这样的两个人往来频繁，怎么可能不擦出火花呢？ 一念及此，不由得心烦意乱，各种否定和肯定在脑海中往来冲突，搞得他都要疯掉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默默的吸了根烟，然后快步回到手术室前，却发现大家正围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询问什么，于是连忙凑了过去。 心脏外科手术非常复杂，不仅需要精湛的医术，更需要充沛的体力，省军区总院的方主任虽然经验丰富，但年事已高，无法全程坚持，所以需要多名助手配合。 而这名医生就是助手之一，由于他白天做了两台手术，已经非常疲劳了，所以只操作了一会，便被换了下来。 “很奇怪，子弹竟然没有穿透心脏，弹头遗留在了左心室里，目前正在对破损部位进行修复，方主任说，这简直是个奇迹中奇迹。” 这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医生也耐心解答，气氛还很挺活跃。 高原却没发现乔云海的身影，四下看了看，只见他正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警官站在角落里，皱着眉头低声说着什么，于是便走了过去。 “现在这种77式手枪，我市还有民警佩戴嘛？”乔云海问。 老警官摇了摇头：“没有了，五年前就淘汰了。” “你马上给装备处的老刘打个电话，让他查一查，我市一共有多少把77式手枪，这些枪支现在何处，是否销毁。” 老警官答应了一声，转身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去了，乔云海这才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示意过来说话。 他连忙走过去，还没等开口，乔云海则将一颗子弹头递了过来。 “这就是射中夏凡的那颗子弹。” 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却忽然发现子弹的头部并不光滑，而是有明显的摩擦痕迹，不由得微微一愣：“这弹头上的擦痕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在夏凡身体里造成的？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乔云海淡淡一笑：“你这眼力还不赖啊，一眼就看出问题了。” 他不明所以，只好就静静的往下听去。 “这是咱们警用77式手枪的子弹，7.62毫米口径，这种枪最大的优点是稳定性非常好，射击精度高，缺点是杀伤力弱，曾经有过犯罪嫌疑人身中四枪，肝脏都被击中了，却还能继续顽抗拒捕的实例，有人曾经开玩笑的说，77式手枪的威力，还赶不上工人用的射钉枪呢。”乔云海缓缓说道：“为了增加杀伤力，民警就想出了个办法，将弹头在水泥地上蹭一下，由于平衡性被破坏了，所以在射中人体时，弹头就会发生剧烈的翻滚，从而提高杀伤力，但这只是土办法，而且蹭得厉害了，子弹射出之后，准确度就降低了。” 高原恍然大悟，笑着道：“看来，夏凡是捡了条命啊，碰上了这种枪。” 乔云海却眉头紧锁：“他确实捡了条命，但问题却更复杂了。白庆宗使用的是军用五四式手枪，这就说明，当时现场除了夏凡和白庆宗之外，还有第三个人，而正是这个人朝夏凡开了一枪。” 两人正说着，刚刚的老警官快步走了回来，见高原在，多少有些迟疑，乔云海却毫不避讳的说道：“没事，说吧。” 老警官这才说道：“装备处的老刘说，77式手枪在云州一共配发了175支，子弹关注fread发，目前全部在枪械库中，已经上报省厅，近期就要销毁了。” 我国对枪支的管理非常严格，所有枪均可追踪溯源，而这把手枪做工精湛，一看就是正规厂家生产，绝非仿制品，如此一来，倒是给破案提供了便利。 “告诉老刘，所有枪支一律封存，不得随意销毁，我马上给领导打电话，申请对所有枪支进行技术检验。”乔云海说着，拔腿便走。 “你不等夏凡手术出来了呀？”老警官在身后问。 “不等了，这小子壮得跟牲口似的，术后用不了几天就没事了，告诉大伙，都赶紧回去吧。”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高原却暗笑，真是有啥样的领导，就有啥样的兵，乔支队风风火火这副模样，倒是和夏凡有一拼啊。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好消息，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些，他赶紧下楼，到了保卫处休息室，把情况告诉了方雨晴，方雨晴听罢，立刻就来了精神，跟着他回到了手术室外，两人刚到，另外一个好消息便传了出来。 手术圆满成功，心脏中枪的夏凡，奇迹般的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虽然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但康复的几率大增，按照方主任的说法，如此福大命大，还愁挺不过术后的48小时？ 手术室外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喜不自禁，方雨晴也连忙张罗着跟夏凡的父母取得了联系，警方则立刻安排车辆前去接两位老人。 被喜讯一冲，高原内心的烦闷减轻了许多，感觉肚子咕咕的叫，正合计出去吃点东西，可手机却又响了。 来电话的还是贾东明。 “听说夏警官没事了，是这样吗？”他问。 他默默的扫视了圈手术室外的众多警官，心中暗想，看来，这些人当中，就有贾二哥的耳目啊，而且绝对是忠心耿耿，传递消息比我尽职尽责多了。 “是的，医生说，手术很圆满，但还没度过危险期。”他缓缓的道。 贾东明哦了声，似乎多少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用非常高兴的语气说道：“太好了，夏警官击毙了白庆宗，等于是替我除掉了心腹大患啊，等他恢复了，我一定要重谢！”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只是呵呵的干笑了几声。 “对了，老弟，有个事不大好意思，刚刚我和那位高人联系了，他今天晚上比较忙，这次估计是没时间见面了，你就别过来了，明天不是还要搞什么开工庆典嘛，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第310章 漫长的一夜（3） 放下电话，高原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白公子说他晚上很忙，忙什么呢？他实在不愿意往下想了。只是默默的站在角落里，皱着眉头，将与陈心怡刚刚的通话反反复复在心里过了好几遍，以至于到了最后，自己都感觉没劲了！ 夏凡的父母很快被接到了医院，众人纷纷上前打招呼问候，又是握手又是敬礼的，场面很是热烈，老两口哪里见过这般阵势，有点被惊着了，再加上去接的人也没交代清楚，还以为儿子壮烈牺牲了，夏凡的母亲两腿一软，当时就有点站不住了。 众人见状，顿时慌了手脚，好在方雨晴比较镇定，赶紧把夏凡手术很成功的事说了，夏母听罢，这才算缓过神儿来，正乱套之际，手术室的门一开，夏凡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大家顿时一拥而上，以至于医生不得不大声呵斥，这才闪出一条路来。 高原没有跟着往前拥，只是远远的站着，并非不关心，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凑这个热闹。 夏凡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出了手术室，应该立刻送往重症监护室，而不是接受大家的探视和问候，再说，有这么多领导和同事关心，也不差我一个。 这样想着，轻轻叹了口气，不声不响的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车上，默默的吸了一根烟，为了让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是拿起手机，给常佩军、郭铭、周云等人依次打起了电话。 一千四百多人的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天都有一堆事需要处理，一通电话打完，看了看时间，四十多分钟过去了，可心情却依旧低落。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九点多了。 陈心怡在电话里说，如果谈完之后，时间尚早，就也来医院探望下，但现在看来，基本是不可能了。 他很想打电话问个究竟，但自尊心又不允许，迫切的希望陈心怡把电话打过来，但手机却跟睡着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反复纠结，几乎崩溃。 去他娘的吧！啥也不想，回家睡觉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于是启动汽车，一脚油门，便驶出了医院大门。 他降下四个车窗，盛夏潮湿闷热的夜风顿时涌了进来，在车厢里盘旋呼啸，把音响声音调到最大，丝毫不理会周围鄙夷的目光，油门更是踩到了底，奥迪车咆哮着，在繁忙的路面上左冲右突，以至于招来其他司机的一片骂声。 仿佛只有这样，他的心情才能平静些，发疯似的的开了好长一段路，却发现根本不是家的方向。 手机终于响了，他还以为是陈心怡的来电，连忙抓了起来，可定睛一看，来电话的却是许卿，索性将电话往副驾驶座位上一丢，不予理睬。 手机非常执着的响着，掉线一次，第二个紧接着又打了进来，大有不接电话，就一直打到没电的架势。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车停在路边，平复了下自己情绪，这才接通了电话：“你好姐，有什么指示？” 许卿却淡淡一笑：“眼看四十岁的人了，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干什么，飞车党啊，不觉得和你的身份不相符吗？” 他吓了一跳，含含糊糊的说道：“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咋听不懂呢？” “有什么听不懂的，我就在你身后呢。” 他这才发现，一辆红色的奔驰小跑不知道啥时候停在了他的后面，许卿正探出头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有些窘迫，连忙挂断电话，开门下车，走过去，嘿嘿讪笑着问道：“你啥时候买这么辆车啊？” “车是白公子的。”许卿笑着道：“我只不过是借来开几天而已。本来驾驶技术就不过关，刚刚你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吓得我手忙脚乱，差点一头撞进绿化带里！真要是那样，你可就摊上事了，这车虽然算不上豪车，但也一百来万呢！” 他歪着头想了想，在上个路口拐弯的时，确实占了对面的车道，险些与一台迎面驶来的红色轿车相撞，两台车几乎是擦肩而过，闹了半天，原来是许卿的车。 “这个......刚刚确实开得有点快。”他讪笑着说道。 “高总经理，你如今也算是知名人士了，能不能稳重一些，车开那么快，难道是赶着去投胎吗！”许卿皱着眉头嘟囔道。 他也不辩解，只是憨笑着一个劲赔礼道歉。 “说吧，干嘛开那么快！要是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就原谅你了。”许卿还是不依不饶。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的道：“没什么理由，我天生就这点毛病，平时也比较快.......” “男人太快了可是毛病啊，去医院看看吧，吃点药，应该能改善。”许卿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了起来。 这种擦边球式的玩笑，如果出自男人的口中，倒也算不上稀奇，可从许卿这种金领女性嘴里说出来，就难免令人想入非非了。所幸的是，比这玩笑更直观和露骨的挑逗，高原都经历过了，如今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对不起，我正式向姐道歉！”他置之不理，直接把话题岔开了。 许卿止住了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像是不认识似的。愣是把高原给看毛了。 “咋了，有啥不对劲吗？”他问。 许卿轻轻叹了口气：“对不对劲，你自己最清楚了，原本以为是个游戏人生、洒脱不羁的浪子，不料却是个一往情深的情种，我也是看走了眼啊。” 高原被戳中了心思，表情略显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嬉皮笑脸的道：“姐这双火眼精金也能看错人，不应该啊。” 许卿却正色道：“眼神飘忽不定，明显言不由衷，这就没意思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为情所困，又算不上什么丢人事，何必遮遮掩掩呢？” “我.......”他一时语塞，略微沉吟片刻，苦笑着道：“其实，也算不上为情所困，只是有点想不通而已，没什么，我相信心怡......”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许卿打断了：“你要真相信她，就不会在大马路上以f1大奖赛的模式驾驶汽车了，骗别人可以，但想骗自己，可就太难咯。” 第311章 我会伤心的哦 高原无语，沉吟良久，最后只是苦笑了下。 许卿则继续说道：“你别想多了，据我所知，白公子之所以频繁往来于省城和云州之间，应该是和贾东明谋划云顶科技公司的事。”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高原的心缝里，郁结在心头的阴霾顿时消散了许多，人也来了精神，眼珠转了转，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许卿打断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情绪失控呢？高原，你真的很让我失望，眼看就要进入不惑之年了，却还不能管理自己的情绪，感情上出现了点波折，便以如此莽撞的方式来发泄，简直是个可以进博物馆的蠢货！” 一番话将高原说得哑口无言，低着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男人当志在扫天下，你可好，光想着扫自己屋子里那巴掌大的地方，还扫不明白，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许卿的这张嘴，不光是伶牙俐齿，损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像个疯子似的横冲直撞，既不考虑别人的安全，又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真怀疑你的心智是否成熟！” 他轻轻叹了口气：“姐，你就别骂了，我知道错了。” 许卿哼了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立刻终止，别以为没了你，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少了谁，我都照样玩得转！” 他总算抓住了个反击的机会，于是摇头晃脑的道：“那可未必，用你的话说，商场如战场，既然不能是合作伙伴，就只能竞争对手了，你就不怕我转而投入贾东明温暖的怀抱啊。” 许卿撇了撇嘴：“想给贾东明当狗腿子，是要付出代价的，杨昊天就是现成的例子，你之所以现在还感觉良好，是因为并没有真正投入他的怀抱，如果有一天，你也开始在他面前摇尾巴了，恐怕就没这个待遇了。” 高原听罢，呵呵笑着道：“看来，天下英雄，唯我与姐姐尔，所见略同啊。” 本来想借这句调侃缓解下尴尬的气氛，不料许卿却不为所动，仍旧沉着脸道：“我是个女流之辈，这辈子也当不了英雄，如我是个男人的话，是不会让贾东明活到今天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如果没有彻骨的仇恨，即便是演技高超，也很难拿捏得如此准确。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盯着许卿，良久，这才喃喃的道：“如果有幸能倾听下你心中的故事，也算三生有幸了。” 许卿淡淡一笑：“我的故事，不会讲给任何人听的，陈年往事，一地鸡毛，没什么意义。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暗中调查我嘛，把罗巧巧都挖出来了，继续努力吧，期待着某一天，能从你口中，听到关于我的故事呢，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他讪讪的笑了，点了点头道：“好吧，但愿这一天早点到来。” 许卿白了他一眼：“别跟我穷对付了，还是说说贾二哥有什么打算吧，他肯定找过你了。” 他愣了下，笑着道：“你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林茹告诉你的吧？” 许卿哼了一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宁市场这把大火，把贾二哥烧失踪了，这可有点不正常，如果说之前是为了避开仇家的追杀，那现在还继续玩失联，就明显是另有打算了。” “他手机开了呀，难道你还联系不上？” 许卿歪着头，笑吟吟的道：“贾东明现在身处舆论的漩涡之中，焦头烂额的，应该主动联系我才是，既然他能沉得住气，为啥我要主动联系他呢？”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将上午和贾东明找他的事如实相告，许卿听罢，却微微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半晌，这才笑着道：“怪不得白公子折腾的如此频繁，看来，这两个最佳拍档之间，应该也出现很大的分歧了。” “什么分歧？”他连忙问道。 许卿思忖片刻，缓缓说道：“贾东明要轻装上阵，把除了白公子之外的股东统统从永鑫剥离出去，而白公子肯定持反对意见的，这么多年，他才是这条利益链的最高管理者，而贾东明实际上只是个转账机器而已，大量的现金在永鑫过一遍，再以某种方式转出，表面上躺着赚佣金，其实风险全是贾东明一人承担，如今转账机突然想跳出去单干了，白公子当然不会同意了！要知道，建立这么一条保险可靠的渠道并不是很容易的事，需要打通很多关节，前期投入非常大的。” “可贾东明如果就是不干，甚至直接耍无赖，白公子岂不也干瞪眼没辙？” 许卿冷笑一声：“坑都挖好了，岂能轻易让他跳出来呢？这个时候，你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呀。” 高原恍然大悟。 他之前对自己在这个局中所扮演的角色，定位始终不是很清晰，可刚刚许卿的一番话，总算是彻底搞明白了。 贾东明看出了永鑫存在的巨大风险，于是想来个金蝉脱壳，借助许卿提供的平台，转行做互联网金融，可许卿故意把门槛设置得很高，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巨大利益的诱惑。 白公子也好，贾东明也罢，其实已经不知不觉的落入了这个圈套，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只是在一些局部问题上争执不休。 而云建和城市发展银行乃至广阳集团的态度，这个时候就很关键了。 如果这三家企业对贾东明的资金实力提出质疑或者对入股不感兴趣。对急于摆脱困境的贾东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了。 据林茹提供的消息，城市银行和广阳集团都提出要以债权换股权，而这两家企业的实力远远高于云建，他们尚且不想投入真金白银，云建就更没必要动真格的了。 这样想着，于是试探着道：“我可以先拖上一段时间，看看贾东明有什么反应，然后再做打算。” 许卿满意的一笑，柔声说道：“我觉得，你不仅可以拖，甚至可以拒绝，在这出大戏里，城市银行和广阳集团都是配角，而你和云建才是真正的主角。所有的剧情，都是围绕你设计的，所以，千万不要小看自己，更不许再做今天这样的傻事，要是真出了意外，我会很伤心的哦。” 第312章 一点不矛盾 “我是主角！拜托了姐姐，说话别这么夸张好不好，我被一步步的引进这个局里了，如今已经被牢牢套住了，何必还这么忽悠呢？”高原苦笑着道：“再说，之前我只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这才几天啊，咋又变成主角了呢？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吧！” 许卿直直的盯着他，认真的道：“这不是忽悠，局势在不停的发展，角色之间自然要有所转换，这再正常不过了，没准再过一段时间，你直接成了导演也不一定哦，到时候，全体演员都要听你的号令。”说完，抿着嘴吃吃的笑了。 “本来我都要信以为真了，但你这么一笑，立刻就假了。”高原无奈的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出大戏还刚刚开场，一切皆有可能哦。”许卿得意洋洋的说道。话音刚落，手机却响了，她也不避讳，当着高原的面便接了起来，简单说了几句，便笑着道：“对不起了，白公子约我，估计陈心怡很快也该给你打电话，就这样，改天再聊。”说完，启动车辆，调了个头，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车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可高原却没有动，还是在心里琢磨着许卿刚刚的那句话。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愈发觉得许卿深不可测，很多时候，看似一句笑谈，其实都有着非常深的用意，甚至可以说，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有特殊的含义和目的。 从演员变成导演.......冷不丁听起来，就是忽悠，而且是彻头彻尾。 从始自终，这出大戏的导演一直是许卿，怎么可能变成我呢？然而，静下心来仔细品味，渐渐咂巴出点滋味。 许卿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事成之后，我抽身而退，你坐享其成。如果把两句话结合起来，便不难做出如下推断，这个女人早就为自己设计好了退路，所谓事成之后，当然是针对自己而言，她的事成了，但这出大戏未必落幕，剩下的残局，恐怕就要甩给我了。 我靠，这女人真是精到骨子里了，把一切都算计得明明白白，换言之，这个局中的所有人，都是她手中的玩物，陷得越深，势必要被玩得越惨啊。 再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许卿对他的各种言语挑逗和近乎离谱的色诱，也千万不能归结为简单的生理需求，更可能是一种试探，总之，这个女人善于利用自己一切的优势来达到目的，如果把她想象成花痴，那就大错特错了，甚至会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怪不得人称许嘉诚，要我看，就算是李嘉诚，遇到这娘们，也未必是对手啊。 正感慨着，手机响了，低头一瞧，果然是陈心怡的来电。 “你还在医院吗？夏警官怎么样了？”陈心怡的声音多少有些沙哑，听上去情绪也不是很高。 “手术很成功，虽然还没度过危险期，但这条命基本算是捡回来了，我已经出来了，正打算回家呢。”他连忙说道。 陈心怡哦了声，喃喃的道：“我实在太累了，今天就不过去了，等改天的吧，文谦书记和苏市长都说要去探视呢，到时候我陪着一起过去。” 他点了点头：“是啊，其实，没必要单独探视的。” “还不是因为你们俩是好朋友嘛！”陈心怡嘟囔道：“听你讲了他那么多事，感觉是个非常真诚的人，而且，这次孤身追凶，实在令人敬佩！” “那我先替这小子谢谢你！”他笑着道：“对了，你已经回家吗？” “我就在家里。”陈心怡说道。 他不免一愣：“不是说要见个朋友吗？” 陈心怡略微犹豫了片刻：“是啊，但谈的事情比较特殊，在外面不方便，就约到家里了。” “啥朋友啊，闺蜜呀，居然还约到家里谈事？”他故作轻松的问了句，说完之后，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生怕陈心怡来个就坡下驴，如果是那样的话，问题就比较麻烦了。 “不，是个男的。”陈心怡平静的说道。 说实话，他心里酸酸的，有心继续往下问，却还是忍住了。 这样不好，陈心怡已经主动说了，如果我再没完没了的追问，既没有风度，又显得缺乏自信，他想。 可能是他突然沉默了几秒钟，陈心怡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便笑着道：“咋了，不高兴呀？” “没有，没有。”他连忙说道：“我也经常往家里约女性朋友的，正常。” 陈心怡扑哧下笑了。 “瞧你那样吧！居然还学会旁敲侧击的，你不是向来以襟怀坦荡自居吗，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小肚鸡肠的。” 他嘿嘿一笑：“这属正常反应，不能算小肚鸡肠吧？” 陈心怡哼了声，轻声说道：“其实，他约我去贾东明的聚龙汇，我不想去，可别的地方他又觉得不放心，所以，就只能来我家了，难道你打算让跟他车里坐着谈呀？” “聚龙汇，这人跟贾东明认识？”他故作惊讶的道。 陈心怡沉吟着道：“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说吧，并非要隐瞒什么，只是涉及到一些比较敏感的人和事，暂时不便告诉你。” 他能理解。 陈心怡现在算是身居高位，当然不可能嘴跟漏勺似的，啥话都往外说，别说两人还是恋爱关系，就算成了夫妻，该保密的，照样一句都不会说的。 “那就等你方便的时候再说吧。”他笑着道。 “对了，焕之市长今天给我布置了个任务，让我牵头负责云州城市发展银行和云建集团入股云顶科技有限公司的事，等你忙过这两天，抽空和周行长来我这里一趟，咱们再具体商议下，争取拿出个意见来。” 他没想到陈心怡会这么急的谈到入股的事，多少有些意外，思忖片刻，缓缓说道：“你知道云顶科技是谁的公司吗？” “知道，贾东明的。”陈心怡回了句。 他淡淡一笑：“你连聚龙汇都不愿意去，难道会同意两家国有企业给贾东明站脚助威吗？这岂不自相矛盾嘛！” “一点不矛盾，这是两码事，不能往一起参合。”陈心怡认真的说道。 第313章 旧事重提 “怎么不矛盾，你这明显是双重标准。”他冷冷的道。 男人的占有欲是与生俱来的，与年龄性格和学识无关，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 那张001号会员卡和精致的内衣，就已经让他心生芥蒂，今天，陈心怡又把白公子约到家里，两件事加起来，高原心中的不爽愈发强烈，只是陈心怡坦诚的态度让他不便追问和发作罢了。 尽管努力克制着内心复杂的情绪，但不知不觉之间，与陈心怡通话的语气和态度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是太疲惫了，心细如发的陈心怡居然没有察觉，还是很认真的解释道：“这不是双重标准，我不去聚龙汇，是因为个人原因，而云建入股云顶科技，则是焕之市长亲自拍板的，属于全市经济发展战略布局的一部分，与我的个人喜好无关。” 尽管没有明说，但陈心怡的意思还是清晰的表达了出来，那就是，她个人不想与贾东明有任何瓜葛，但入股是市里的决定，她只能坚决贯彻和执行。 焕之市长亲自拍板,经济发展的战略布局.......有这两句话做开路先锋，所有借口和理由都得靠边站。而且，由作风一贯强硬的陈心怡主抓，更说明非常重视，势在必行。 真不知道许卿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苏焕之这样的牛人都掐在手里，更令人叫绝的是，一张大饼的两面，居然还使用两种火候。市里积极运作，火烧得贼旺，而许卿却暗中指挥城市银行和云建，来了个文火慢炖，玩起了太极推手。 如此一来，贾东明可就遭罪了，明明希望在即，前景一片光明，可又处处掣肘，脚下拌蒜，想抽身而退，却又舍不得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最后只能选择妥协，乖乖把脖子伸进许卿设置好的圈套里，然后自己还得系上个死扣，再狠狠紧一道。 高，实在是高！ 虽然深陷迷局，略感被动，但从高手的对决之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令他受益匪浅。 至于陈心怡嘛....... 他不由得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男女社会地位的差异，导致了他在处理感情问题上始终畏手畏脚，这并非优柔寡断，实在是个很难说清楚的事。为今之计，只能先避而不谈，等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这样想着，于是便淡淡的道：“好吧，等忙过了这几天，咱们再研究入股的事，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吧。” 见他的情绪有些低迷，态度也略显冷淡，陈心怡这才算有所察觉，试探着问道：“你不高兴了嘛？” “没有啊，干嘛要不高兴。”他反问。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躲着你，今天确实太累了，等我状态恢复些的，好吗？” 他多少有点意外：“瞧你说的，好像我心里只想着那点事似的，不着急，所谓水到渠成，好饭不怕晚嘛！不过也别太晚，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总不能等放凉了再吃吧？搞不好再吃坏了肚子，那可就不划算了。” 陈心怡听*吃的笑了：“你没不高兴就好，但需要纠正下，我这桌饭，什么时候吃，都不可能坏肚子。” 他见陈心怡确实非常疲劳，于是又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折腾了一天，情绪几起几落，感觉心力憔悴，放下电话，默默的坐了片刻，这才启动汽车，缓缓朝家的方向驶去。 回到了家，连澡都没洗，直接便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的刚睡着，手机却突然响了，清脆的铃声把他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连忙将电话抓在手里，看了眼来电显示，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来电话的人，竟然是庞辉。 这个自己曾经最信任和依赖的得力助手，已经好多天没跟他联系了，如今突然深夜打来电话，又想搞什么名堂呢？ 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这么晚了，打电话干什么？”他冷冷的问。 庞辉却沉默了，听筒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还以为掉线了，又喂了一声，这才听庞辉低声说道：“哥，其实我早就想打这个电话，但一直犹豫着没敢。” “扯他娘的蛋，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不敢的。”他道。 庞辉却轻轻叹了口气：“哥，现在不比从前了，你早就不把我当兄弟了，实不相瞒，我在黄县，每天心都揪着......”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我从来没有不把你当兄弟，事实上，是你表面上哥长哥短的，实际上却背着我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如今被人给抖搂出来了，你说我该如何处理？” “我没想背着你，但刘总......”庞辉解释道。 不提刘远军还好，庞辉一提，他顿时有些恼了，再次打断了话茬：“庞辉，你能不能厚道点，远军已经去世，他在位的时候，对你也不薄，好意思把屎盆子都扣在他头上嘛？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就是说这些屁话，那我看就没什么必要了，过去的事，永远过去了，我也没想过要追究什么责任，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你奶奶的！什么玩意！他恨恨的想。 正想继续睡觉，庞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本打算直接关机，可犹豫了下，却还是改了主意。 “还有啥事？”接通之后，他冷冷的问。 庞辉用哀求的口气说道：“哥，求你听我把话说完再挂好吗？” 高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庞辉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一软，于是苦笑着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你知道刘总为什么要自杀吗？”庞辉突然问。 他吃了一惊。 刘远军醉酒之后在车库里睡着了，并最终导致尾气中毒，属于意外死亡，追悼会的悼词中，不过是将醉酒换成了连续数日工作，疲劳过度。 到目前为止，除了贾东明之外，也就是南山工业园的钱彬，很委婉的对其真正死因表示过质疑，而直接说是自杀的，庞辉是第一个。 “你凭什么说远军是自杀？”他沉吟着问道。 庞辉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事和你也有一定关系。” 第314章 人心险恶 “你是没睡醒，还是喝多了？”他恨恨的道：“远军的死，跟我有啥关系，我警告你，如果再满嘴跑火车，我可要挂电话了。” “你听我说完！求你了。”庞辉也有点急了：“判死刑，还要给个上诉的机会呢，真话也好，假话也罢，总要听完了再下结论吧。” 他冷笑一声：“好吧，我倒要听听，除了往远军脑袋上扣屎盆子，你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庞辉喃喃的说道：“用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来形容刘总这一生，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没人知道他在主政这五年期间，一共搂了多少钱，光是挂在我和我老婆名下的房产，就有好几套，价值四百多万。” 这句话彻底把他给惊着了。 庞辉和他媳妇名下有数套房子的事，夏凡已经调查出来了，没想到竟然是刘远军的，这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凭什么说你名下的房子是刘远军的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别以为死无对证，如果要较真的话，很容易就能查得出来。”他认真的道。 庞辉苦笑：“哥，我什么经济状况，你还不知道吗？去年那五万块钱还没还上呢，怎么会有价值四百多万的房产呢！再说，这些房子虽然在我名下，但这么多年的租金可都是杨惠南收的呀，绝对有据可查，如果是我的房子，凭啥钱给她呢？” 国家规定，领导干部的个人财产是要定如实申报和接受纪检部门审查的，虽然此项工作难免流于形式，但仍就可以起到一定的约束和震慑作用，换句话说，至少不敢明目张胆了。 为了避免一旦出事被连锅端，房产和存款这种必须实名制的财产，挂在亲属的名下都不保险。相比而言，落在一个值得信任的下属名下，不失为稳妥的办法之一。 原来，他一直以为庞辉是自己亲手从基层里提拔上来的，绝对的亲信加死党，可闹了半天，这哥们竟然是刘远军的人！ “看来，你和刘总关系相当不错啊。”他笑着说道。 庞辉无奈的一笑：“没办法，我是个小角色，命运从来就没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能抱上条粗腿，其实，刘总也是一样，只不过他得抱一条更粗的腿而已。” “跑题了，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为什么说，远军的自杀和我有关吧？” 庞辉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刘总高薪把你从省城聘来，就是有特殊用意的，这两年，他手里的钱太多了，就有点害怕了，于是便想拉个局外人进来，这样的话，一旦有事，也好有个缓冲，或者干脆就当垫背的用，挑来选去，最后才确定了你，刘总说你们是大学同学，他非常了解你，人聪明，但并不工于心计，搞技术出身，没那么多心眼。” 高原只感觉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这么可怜的角色，咋一听像是胡言乱语，可实际上却是句句扎心，冷汗都下来了。 事实上，高原来到云建之后，也多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首先，他精通于工程造价，而对此类人才有迫切需求的，一般以房地产、监理和设计单位为主，像云建这样的纯施工企业并非特别适合，事实上，在卧龙湖商业广场上就表现得很明显，如果不是有常佩军这样的老项目经理压阵，他还指不定有多手忙脚乱呢。 花高于普通员工数倍的薪酬，聘来一个并不刚需的人来，这难免有授人以柄的嫌疑，刘远军如此精明，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当然，刘远军后来也给出了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云建内部的小圈子太嚣张，他加盟之后，可以起到个制衡的作用。 但随着工作的开展，他渐渐发现，其实，刘远军和那个所谓的小圈子关系还是很融洽的，相反，倒是他来了之后经常发生矛盾，每每还得需要刘去协调摆平，非但没起到任何制衡的作用，反而是频繁制造麻烦了。 其次，刘远军对他的信任是超乎想象的，尤其是业务方面，不需要任何汇报，便可以自作主张，一般领导肯定是不能允许下属如此放肆，但刘远军却丝毫不以为然，甚至连签合同和工程结算这样的事，都由他全权负责，基本不怎么过问。 面对超乎寻常的信任，高原感激之至，只能用加倍的努力去回报。可听完庞辉的话，却忽然感觉自己跟一头被蒙上眼睛的驴差不多，被人卖了，还玩命的拉着磨盘转呢。 不！这小子是在危言耸听，尽管世态炎凉，但人心没那么险恶，他这样对自己说道，也只有这样，心里才能平静一点。 “打住吧，我不想听了。”他缓缓说道：“远军已经不在了，功过是非早就盖棺定论，没必要把过去的事翻出来在阳光下暴晒了。” “哥，我并不是要诋毁谁，其实，正如你所言，刘总待我不薄，他吃肉，我也跟着喝了汤，虽然没至于大富大贵，但已经相当不错了。你来公司后不久，他特意到项目部找我，说是过一段时间，会得到你的提拔，让我在你身边好好表现，并且......”庞辉说道这里，略微停顿了下，这才喃喃的继续道：“并且，把你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 高原仿佛被冰水激了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他给了十万块钱，还说，只要我好好干，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钱。”庞辉低声说道。 高原参加工作十多年，也算摸爬滚打，经历过很多，自诩见多识广，可听着庞辉的讲述，却也张口结舌，惶惶然不知所措。 “其实，公司真正的小圈子就三个人，刘总，罗耀东，还有郭铭！这五年多，他们三个联手，从大宗物资的采购，到工程款的结算，甚至工人的意外伤害保险，都层层扒皮，刘总最多，估计能有个两三千万吧，罗总次之，郭总胆子小，或许能略少点吧。” “罗耀东和远军也是一伙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庞辉无奈的笑了下：“没想到吧？其实，他和刘总的关系非常好，两人之间的矛盾，都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罗耀东负责物资采购，郭铭是财务总监，刘总是一把手，这仨人联合起来，说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也差不多。” 高原彻底傻眼了，怔怔的举着手机，半天没说出话来。 一家五十多年历史的大型国企，主要班子成员联手贪污，听起来简直跟笑话差不多，而且，为了怕出问题，居然还提前拉了个垫背的进来。 简直无法想象，这三位仁兄在商议这件事时是何等的阴险和龌蹉，把人性的丑陋和恶毒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他缓缓问了句。 庞辉缓缓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他听后顿时陷入了沉思。 第315章 前因后果 庞辉说的这个人，就是副市长邱明良。 原来，邱副市长早年曾经在市环卫局工作，算起来，庞辉的父亲还是他的第一任班组长。 与很多机关单位一样，环卫局的正式在编人员，都从事管理工作，庞父虽然是工人编制，但也担任班组长，手下管理着三十多个临时工。 临时工大多是近郊的农民，起早贪黑的干活，但薪酬却很低，属于社会最底层的劳动岗位，当地人教育孩子的口头禅就是，你要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去扫大街吧！ 邱明良当年就是个扫大街的临时工。 一九八五年，高考落榜的他不愿复读，本来想外出打工，但父母不同意，一气之下，便去环卫局当了临时工。 庞父为人老实厚道，从来不欺负手下的工人，相反，只要有机会，总是尽自己所能的为大家谋点福利，对年轻的邱明良就更是爱护有加，基本不让他干什么重活和累活，而且还不止一次的劝他重回校园，毕竟，这份工作卑微到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邱明良在环卫局干了大半年，最后选择了复读，并于八七年考入了省财经大学。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还被冠以天之骄子的美称，与当今毕业即失业的大学生不可同日而语。改革开放之初，各级政府对经贸人才的需求量极大，邱明良毕业之后，顺利进入了体制内，由于他能力突出，人又非常聪明，所以仕途一路顺畅，其间还曾经在市环卫局担任过一年副局长。 邱明良对庞父始终怀有感激之情，任职期间，多次提出想给他换个岗位，至少转成干部编制，这样退休金可以多拿些。但庞父却生性淡泊，对此只是一笑了之。 “我爸一辈子没找邱副市长办过事，在他眼里，邱明良还是当年在他手底下干活的临时工，当不当市长，并没什么区别。”庞辉喃喃的说道：“刘总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我爸和邱副市长之间的关系，于是便找到了我。” 对于刘远军的钻营能力，高原是深信不疑的，他绝对有这个本事将这种陈年往事挖出来。 “刘总想通过我爸，和邱副市长搭上关系，我回去跟老爷子一说，老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可是刘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半个月之后，居然把老头儿给说动了，生平第一次主动邱副市长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刘总从此就成了邱副市长的亲信。”庞辉说道。 “既然有这层关系，远军应该照顾你才对啊，咋能还让你在工地上吃土？”高原不解的问。 庞辉叹了口气：“刘总说，真正的亲信，未必非要提拔起来，相反，在下面更能起到作用，后来，我开始帮他打理一些个人生意，当然，都是比较隐蔽的，公司的人谁也不知道，再后来，他把好几家企业和多套房产也都过到了我的名下，一直到你加盟云建，我才被调进了总调度室。” 听到这里，高原总算理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有些沮丧和失落。 曾经被视为最珍贵的友谊，其实在刘远军的心目中一文不值，真是可悲可叹，从踏上云州的那一天起，自己就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只是浑然不知罢了。 在许卿所设的这个局中，他好歹还是个角色，关键时刻能有几句台词，相比而言，刘远军却完全把他蒙在鼓里，表面上看着风光，但实际上却随时可能被弃之如敝履。幸亏这个好朋友中途退场了，否则，按照这个戏路演下去，自己能落个什么样的下场，还真就不好说。 庞辉接下来的讲述，就更加狗血了。 自从抱上了邱副市长的大粗腿，刘远军的生活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久之后，在邱副市长的引荐下，他结识了云州的头面人物贾东明，并迅速成为了贾二哥的眼中的红人。 自此，刘远军的几乎达到了人生巅峰，然而，他却忘记了老祖宗留下的两句自理明言：乐极生悲，物极必反。 “有一次，刘总喝多了，哭着跟我说，他媳妇杨惠南和邱副市长有私情，还说，别看表面上邱副市长和贾东明称兄道弟的，但两个人之间有矛盾很深，而他被夹在了中间，两头受气，两头不敢得罪，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简直生不如死。”庞辉继续说道。 高原听罢，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惠南出轨邱明良，这不可能吧，有啥证据！” “我没证据，但这是刘总亲口说的，哪个男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呢？” 他呆呆的坐着，半晌，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这个世界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眼睛看到的一切和真实情况永远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在他心目中，杨惠南可以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出身高知家庭，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这样的女人竟然也会出轨，而且出轨对象还是丈夫的靠山，如此狗血的剧情，实在令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刘总本来是想把你远远支出去的，正好有个开发商，在云南洱海边上搞了个文旅小镇，投资十多个亿，当时四处寻找肯垫资的建筑商，刘总得知消息之后，立刻通知我，随时准备跟你一起南下。”庞辉缓缓说道。 “为什么？” “因为在离开公司之前，他要把云建的油水榨干呀！借混改之名，让广阳集团入股，然后再搞个资产置换，如此一来，他和罗耀东就又能大捞一笔呀，有你在身边，那多加碍眼呀！谁知道阴差阳错的，陈心怡突然把你免职了，刘总措手不及，只好让你去胡湾泵站躲清闲，其实，还是想切断你与公司方面的联系，免得节外生枝。万万没想到你在泵站遇到了苏市长，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结果，苏市长回去就把混改给叫停了！”庞辉笑着道：“这一停不要紧，刘总非常被动，贾东明和邱副市长都非常不满意，他人生从此发生了逆转，下滑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那段时间，他确实感觉刘远军的言谈举止有些神秘，但当时也并没多想，可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有些唏嘘。 庞辉则继续道：“再后来，你被苏市长钦点担任云建的总经理，又莫名其妙的成了贾东明的红人，而这对刘总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那几天他很焦虑，不止一次的对我说，后悔把你调进公司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皱着眉头，思忖片刻，突然问道：“奇怪了，有些事，连远军也未必清楚啊，你小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作者题外话】：忽然发现了很多老书友的打赏，令西风非常欣慰，这么多年，正是你们的不离不弃，才让凤凰书城存在下去，感谢衣食父母对书城和西风的支持！ 第316章 当局者迷 庞辉苦笑着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置身局外，当然看得更清楚些，再加上道听途说，稍加整理和分析，即便身处迷雾之中，也能猜出个大概。” 高原没吭声，只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庞辉极聪明，为人又很乖巧，尤其是在领导面前，更是八面玲珑，善于察言观色，有些事能猜出来，所言倒也非虚。 另外，邱明良出于感恩，对庞辉肯定也差不了，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时半会的还很难理清，先不必计较这些。这样想着，于是沉吟着又问：“你当初主动把远军借混改之名，打算卖掉公司这块地的事告诉我，难道那时候，你就看出远军大势已去了？” 庞辉长叹一声：“当初告诉你，其实也是刘总的安排。” “他的安排？” “是的，刘总说，他离开公司之后，你早晚会知道这些事的，与其这样，还不如经我的口说出来，还能让你更信任我。”庞辉喃喃的道。 有道理，看来，刘远军算是把我吃透了，他默默的想，既然混改的事被搅合黄了，那正好送庞辉个顺水人情，事实上，这么做的效果非常好，他对庞辉的果然刮目相看，更加引为心腹。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问。 庞辉略微停顿了下，这才又道：“后来发生的事，我知道的就不是很多了，刘总那时候就开始防着我，而且，他调任南山工业园，接触也少了许多。只知道贾东明和邱明良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贾东明一怒之下，把检举刘总的材料直接送给了苏焕之。” 这件事，高原是知道的，当时苏焕之并不买账，直截了当的说，如果要检举，可以把材料送到检察院反贪局或者纪委，搞得贾东明灰头土脸，很是没面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贾东明下这样的狠手？”他问。 庞辉苦笑：“哥啊，我不是诸葛亮，没那么大的本事，贾二哥为啥要把事情做绝，连刘总自己都想不通，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是的，这确实是个谜。 迄今为止，还没听说贾东明和刘远军之间有过什么矛盾，而且，以刘远军的鸡贼，对贾东明肯定是毕恭毕敬，不敢稍有得罪，完全没有必要非把人往死里整啊。 不过，他的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连忙追问道：“难道远军是贾东明和邱副市长斗争的牺牲品？” “当然有这种可能啊，其实，刘总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你没具体问问？”他接着问道。 庞辉思忖片刻，笑着道：“我旁敲侧击的问过，但刘总却讳莫如深，避而不谈，只有一次，他很沮丧的说，让你加盟云建，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现在是追悔莫及，但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还说......”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 “还说什么？”他连忙追问道。 庞辉却无语了，好半天，这才支支吾吾的道：“他说，你就是一副毒药，他颠颠儿的卖回家，然后自己给自己灌下去了，这就叫自食其果啊。” 我就是一副毒药.......他皱着眉头，反复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远军啊远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回过头来看，贾东明当时之所以突然对我产生浓厚的兴趣，没准和许卿有关，从时间上推算，当时，许卿的局已经开始了，贾东明做事，当然是计划非常缜密的，不可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而我恰好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各方面条件又完全符合要求，用许卿的话说，凭着实力给自己争取了个角色。 至于为啥要整刘远军，则目前还不清楚，要回答这个问题，恐怕只有问贾东明了，当然，还有邱明良，或许，只有这两个当事人，才能将其中的原委说明白。 随着刘远军的死，这些恩恩怨怨本来已经告一段落，可邱明良突然要出席卧龙湖开工庆典，这当然不会是心血来潮，而是在释放某种信号。 别看这位副市长闲来无事就钻研佛经，但能跟贾东明称兄道弟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旦搅合进来，局势复杂之余，无疑又多了几分凶险。 念及此，心情愈发纷乱起来。 当然，让他心乱如麻的，还有刘远军。如果没有我，他或许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在职场打拼了这么多年，高原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助，如同一叶孤舟，被风浪裹挟着，在波涛之间沉浮，躲得过滔天的巨浪，却躲不过水下的暗礁和漩涡。 他是个率真的人，确实不工于心计，可现在面对的，却是局中之局、计中之计，周围高手林立，或权势熏天，或富可敌国，或阴险狡诈，或足智多谋，就连庞辉这样小角色，都把他耍得团团转，如果不是今天晚上主动说出来，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还有刘远军，四年同窗，朝夕相处，十年相交，视为知己，如此交情尚且靠不住，那试问天下，还他娘的有谁值得信任呢？！是人性太恶，还是我太善太傻呢？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反复萦绕，却始终没有答案。 许卿说，商场如战场，之前他并没有切身的体验，可如今却深感这句话绝非危言耸听。 在战场上，为了战胜敌人，是可以使用一切手段的，欺骗、狠毒、残忍、无情，任何做法都是合理的，甚至视为战争的艺术，被写进教科书，为后世所传诵，可商场是否也能如此呢？ 马丁路德金曾经说过，人无法通过不正义的手段而获得正义的目标，因为手段是种子，而正义是树，商场无疑是需要正义的，不义之财发不得啊！ 高原陷入巨大的困惑之中，面前的一切，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生活固有的认知，甚至动摇了早已形成的价值观。 他忽然觉得，夏凡才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聪明的人，这个愣头青的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完全不理睬错综复杂的关系，只要他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哪怕是孤身一人，照样在信念的支撑下，走得义无反顾。 “哥，我们还能回到从前那样吗，我真的很怀念那段日子，活得很真实，尽管我的真实是装出来的。”庞辉的话，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第317章 属于我的时代 回到过去......过去又是什么呢？ 曾几何时，他把云建当成了人生新的起点，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带着一群有同样梦想的年轻人不知疲倦的工作着。 有争吵，也有矛盾，但却乐在其中。 不在乎权力有多大，更没想过要挣多少钱，只因为云建可以让他尽情施展才华，所作所为，一律得到刘远军无条件的支持，如此近乎完美的工作氛围，令他甚至产生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然而，这一切竟然都是个圈套，当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勇气去面对，只想逃避！ 权当是场梦吧！他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一场莫名其妙的噩梦，睁开眼睛，就都忘得一干二净。兄弟之情、同事之谊，还跟过去一样。 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短短两个多月，他经历了寻常人一辈子都未必遇到的事，人性的虚伪、权谋的阴险，还有各种各样的陷阱和诡计，像走马灯似的出现在他的人生当中，所谓阅尽千帆、归来还是少年，又谈何容易呢？ “兄弟，时间只能往前，不可能倒流，我们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你不是从前的你，我也不是从前的我，即便回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缓缓说道。 庞辉叹了口气：“黄县建筑公司里面的猫腻，你肯定也有所察觉，我不想过多解释，只希望别把所有的账都算在我头上，毕竟，这一切都是刘总去年就设计好的......” “打住，不要再说了！”他及时打断了庞辉的话：“不要再提远军了，我宁愿相信他不会贪婪到这种程度，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呀？难道留到下辈子花吗？” 庞辉沉吟着道：“刘总说过，如今是利益集团日渐固化的时代，以后的趋势就是穷人恒穷，富人恒富，如果不能在他这辈改变家庭的命运，那子女就更没希望了，所以，他需要钱，而且是大量的钱。只有用钱，才能砸开一条改变命运的通道。” 类似的话，刘远军确实说过，为此，他还与之发生了争论，刘远军讥笑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早晚挨了现实社会的毒打，就明白这世道有多险恶了。 想不到，这顿毒打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他冷冷的问道。 庞辉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刘总死了，我不想被当成替罪羊而遭清算，毕竟，随着问题暴露得越来越多，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失去了他的保护，我很快就会成了众矢之的，甚至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他笑：“不是还有邱副市长嘛？以他和你父亲的交情，完全可以换条腿抱，再怎么不济，总比我这条腿要粗得多吧？” 庞辉想了想，缓缓说道：“你说错了，作为刘总的代理人，我出了问题，邱副市长百分之百选择放弃，绝对不会为我说半句话的，以他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为了我这种角色引火上身呢？” 确实如此。 刘远军与邱副市长之间的交易，绝大多数应该是非常隐秘的，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生意做得多了，难免会有些疏漏，尤其是一些比较琐碎的，很可能有庞辉的参与，毕竟，这是一个双方都认可的人选。 刘远军死了，留下了一摊烂账，如果真要被清算的话，庞辉百口莫辩，极有可能沦为替罪羊，而那个时候，邱明良才不会挺身而出呢，说句不好听的，不落井下石、杀人灭口就算够意思了。 “这么说，你把这些告诉我，是想换取我的保护咯。”他问。 庞辉苦笑：“是这样的，我不想在你面前说虚头巴脑的话，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看待，能答应当然最好，如果不答应，那我也无话可说，自己做事自己认就是了。” 高原不得不承人，庞辉非常聪明，而且真的把他琢磨透了。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有近乎疯狂的护犊子综合症。这两年多来，工程部和技术部这帮年轻人，不论犯了什么错误，他自己骂可以，但外人谁也说不得半句。这在公司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哪怕是刘远军，也不都只能避让三分。 当然，现在看来，刘远军的这种避让，很有可能是故意为之，甚至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尽管知道自己的毛病所在，但他还是无法改变骨子里的东西，而且，如果真如庞辉所说，刘远军、罗耀东，甚至连郭铭这样的老实人都是利益链条中的一部分，那清算的成本就太大了。 表面上是这三个人，其实，类似庞辉这样中层人物应该还有许多，至于最下层恐怕就更多了，一旦追究起来，整个公司的管理体系可能都要被动摇，这对刚刚有起色的云建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并非法不责众，实在是追究不起啊。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既往不咎，然后堵住管理上的漏洞，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而且，对他而言，庞辉身上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职务侵占，而是那个惊魂之夜的诡异表现，在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不宜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还是不动声色，暗中观察比较妥当。 这样想着，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还算没糊涂到家，我无法保证远军做的这些事永远被封存，但至少我不会主动去翻了，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是非功过，交给时间去评判。” 庞辉如释重负，连声道谢，以至于声音都有点哽咽了。如果换在以往，他心里或许还会因此起些波澜，但现在听了，却平静得很，只是一笑了之。 人是会变的，当心底的真诚渐渐被虚伪所替代，呈现出来的则就会是另外一副模样，不冷不热，不真不假，脸上永远挂着热情的微笑，可心里早就冰冷。 放下电话，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最后索性披衣而起，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点上根烟，默默的吸着，这两年多的所经历的人和事，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到伤心之处，不免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天已破晓，他拉开窗帘，看着东方喷薄欲出的一轮红日，默默的想，真是漫长的一夜啊，但不管怎样，新的一天总会到来，或许从现在开始，才是属于我的时代。 第318章 卧龙凤雏 尽管还特意捯饬了下，但当常佩军看到他的时候，还是惊讶的问道：“怎么搞的，这么憔悴，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他笑了下：“确实没睡好，这么大的场面，心里有点紧张。” 常佩军也笑：“咱俩一样，我也没睡好，这开场锣鼓敲太热闹，并不是啥好事，如今都是闷头发大财，完全没必要如此招摇高调，开工仪式搞这么隆重，以后万一出点质量或者安全问题，省内这帮同行，大牙还不笑掉了呀。” 卧龙湖商业广场的竞标，可谓一波三折，云建最后以高报价击败竞争对手中标，在省内的建筑业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尤其省城的几家参与竞标的建筑公司，纷纷对竞标过程的公平性提出质疑，甚至还扬言要向省住建委招投标管理办投诉。 其实，大家都清楚，这种投诉基本不会有什么作用，之所以要搞这么一出，就是要给你添堵而已。 为此，赵天成出面，特意将几家施工单位的老总请到一起，美美的招待了一顿，这才将事态平息了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大张旗鼓的搞开工仪式，难免有显摆之嫌，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从更改，只能从容应对了。他用力拍了下常佩军：“胡说，有你亲自坐镇，什么问题都不会出，想看云建的笑话？让他们做梦去吧。” “对！做自己的梦，让别人无梦可做！”常佩军明显心情不错，少有的开了句玩笑。 “对了佩军，我让你搞的方案怎么样了？”他问。 常佩军皱着眉头：“方案好搞，那都是纸面上的东西，几个小时就弄得差不多了，但实际操作起来就难了，如果广阳真把北方地区所有的商业地产项目都交给我们公司，这么大的业务量，公司的技术和管理人员，至少要增加一倍以上，这还好办，可以面向社会招聘，哪怕稍微嫩点也无所谓，来了再慢慢培养，关键是缺少顶尖的管理骨干，这可是稀缺人才，不好淘弄啊。” “你不就是现成的吗？”他笑着道。 常佩军却很认真的回道：“不是谦虚，我还真不行，我这个人更适合做具体工作，不适合掌控全局。如果把这么一大摊子事交给我，非出大乱子不可。” “不至于吧，这关键时刻，你可别掉链子啊！”他皱着眉头道。 常佩军连连挠头：“高总，这不是闹着玩的，我问过赵天成，明年光是东三省，广阳就有七个大型商业地产项目，再加上河南河北山东等等的，总计十九处，这么多项目同时开工，不是简单找个项目经理出身的人就能管理得了，你是见过大世面的，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高原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管理这么多项目，确实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一整套规章制度和科学流程，同时，还要有一个专业成熟的团队，否则，真容易出乱子，别的不说，光是成本和质量控制就是复杂的难题。 “在没有更合适人选之前，这项工作你必须挑起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态度异常坚决的道：“刚才不也说了嘛，稍稍嫩点没关系，可以慢慢培养，我就打算先培养你了。” 常佩军苦笑：“一般人才可以培养，但想培养这种顶级的管理人才，那得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啊？就算他有这个潜质，我们也没这个时间啊，所以啊，只能靠挖墙角呀！” 他白了常佩军一眼：“废话，我还不知道挖墙角啊，可挖谁呀？” 常佩军诡异的一笑：“我还真替你想了，一共两个，哪怕弄来一个也可以。” 他顿时来了兴趣：“我靠，这堪比卧龙凤雏啊，得一人即可得天下，快说说看是何方圣神。” “第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睿兰公司的那个聂楠楠。” “她.......”高原沉吟着，似乎有点不大相信。 常佩军却很严肃的道：“你可千万别小看她，聂楠楠本科是学工程管理的，研究生是财务管理与分析，绝对的复合型人才，而且，我听林茹说，她还是个计算机天才，精通编程，连专业的程序员有时候还得向她请教，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她非常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情商也很高，做起事来更是有条不紊，要知道，税务和工商搞财务大检查的时候，一整就来七八个人，还得点灯熬油的干，可她带着半吊子的林茹，轻轻松松，就把工作干了，就冲这一点，也是不可获取的高级人才！唯一麻烦的是，她的工资待遇太高了，就怕咱们给出的价钱，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 高原沉吟着，并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继续问道：“这个算是卧龙，凤雏又是谁？” 常佩军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另一个是省城久泰建安的总经济师，叫秦牧云。” “也是女的？”他惊讶的问。 常佩军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也是个女的，不过年龄稍微大一点，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吧。” 久泰建安的前身是省第一建筑总公司，和云建一样，都成立与上世纪六十年代，当年号称省内建筑业的双龙头。 秦牧云的学历并不算突出，但在业内却有相当的知名度，高原虽然不认识此人，但也曾有所耳闻。 她曾经作为青年经济管理干部，被选送到美国伯克得工程公司进修学习一年，伯克德是全球闻名的建筑公司，即便是如今，中国建筑类企业的营业额雄霸全球的时代，这家公司仍旧在世界建筑市场占有一席之地。 不要小看这段留洋镀金的历史，在省内的建筑业中，真正接触过世界一流企业的，迄今为止，秦牧云还是唯一的。 见过世面，和常年家里蹲，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的。 按理说，她应该得到重用，可不知道为什么，回国之后，却意外的沉寂了，现在虽然是久泰建安的总经济师，但据说在公司基本被边缘化。 而且，久泰建安的现状也不咋地，仅仅是靠着多年积累下的关系和人脉勉强支撑，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云建混得还惨，原省第一建筑公司的办公大楼，就被广阳地产以资产置换的形式低价搞走了，在原址兴建了著名的广阳龙域大厦，就是那个号称七星级的酒店。 第319章 敢给领导起外号 “我说，别都是女将啊，就没有男的嘛？”高原皱着眉头问道。 常佩军则一脸苦笑：“还真没有，即便有，我也不知道，再说，女的咋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嘛，国资委那个陈副主任还是女的呢，雷厉风行的作风，男人也不是对手啊！” 这话说得在理，当下这个年代，还真不能用传统的眼光去衡量男女之间的区别，尤其在高端人才领域，女性占有相当大比例的。这样想着，于是斟酌着说道：“聂楠楠交给我，找机会先试探下，至于条件嘛，只要不太离谱就都可以商量，咱们现在也算有钱人了，不差仨瓜俩枣的！至于那个秦牧云嘛，就由你负责了。” “老大，你能不能认真点！”常佩军一本正经的道：“当年刘备三顾茅庐，人家可都是亲自前往的啊，所谓求贤如渴嘛，让我去找秦牧云谈，首先就不够重视，再说笨嘴拙舌的，也讲不出个道道儿来，你得亲自前往，对付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你拿手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什么叫我拿手，这都啥乱七八糟的！” 常佩军也自知说走了嘴，于是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周云他们都说，你是中老年妇女的杀手，号称云建的西门大官人！” 我靠！咋还整出个西门大官人呢？这帮兔崽子，背后居然给老子起外号，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正哭笑不得之际，周云推门走了进来，估计是稀里糊涂听了一耳朵，怔怔的问：“常总，你喊我了呀？” 还没等常佩军吱声，他却把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周云蒙头转向的，又不敢多问，吐了下舌头，乖乖的退了出去。 常佩军硬憋着没笑出声，他则埋怨道：“你还笑，这帮小子越来越放肆了，敢给我起外号，还能便宜了你，得找个时间好好收拾一顿，否则得瑟的要上天了。” “还不都是你给惯出来的毛病。”常佩军笑着道：“我的外号叫常老蔫,还他娘的赶不上你的那个西门大官人响亮呢。” 他无语，只是苦笑着不住摇头。 房门又被轻轻敲了几下。 “进来。”常佩军连忙喊了声。 周云推开门，探头往里看了眼，怯生生的道：“二位领导，广阳的张董事长和赵天成来了，你们是不是该出去打个招呼？” 两人一惊，连忙起身往外走，他不满的道：“你咋不早说呢！” “我刚刚就要说，可还没等开口，就被你给撵出来了呀。”周云低声嘟囔了句。 他顾不上跟这个机灵鬼费话，出了办公室，定睛一瞧，却见张万涛穿了一声深灰色的西装，显得非常正式，正背着手在主席台前溜达，赵天成则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 “董事长，不好意思，迎接来迟，恕罪恕罪！”他大声说着，快步走了过去。 听到他说话，张万涛停下脚步，扭头朝这边看了眼，非常有风度的微微一笑，待他走近了，主动伸出了手。为了表示尊重，他紧走几步，以双手握之。 “董事长能亲自出席开工仪式，实在太感谢了，真是给足了我们的面子。”他满脸堆笑的道。 张万涛点了点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太客气了，云建和广阳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咱们要互相成全，携手并进嘛，出席个开工仪式，不值得大惊小怪，将来只要云建方面有事，我都可以来捧场哦，就算没时间，赵总也完全可以替代我嘛。” 话音刚落，赵天成立刻接了一句：“我可不行，能有资格代替您的，全中国也扒拉不出来几个啊。” 这马屁衔接得严丝合缝，而且听着特别舒服。 高原也连忙说道：“赵总说得对，能替代张董事长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张万涛哈哈一笑：“你们俩个配合挺默契啊，这是好事，希望在工作中也保持这种和谐默契的风格。” 两人连连点头，又闲聊了几句，远远的见一台雷克萨斯5700开了过来，车门一开，周永信笑容可掬的跳下了车，未曾开口，先双手抱拳，连连道喜。 高原和常佩军连忙迎了上去，张万涛虽然没挪动地方，但也大声说道：“我说财神爷啊，你别光耍嘴皮子，得动点真格的呀，账面上躺着一千多个亿，是不是该拿出来点啊？” 众人皆笑。 周永信则很认真的道：“张董，还真让你说着了，我确实有准备，听说云建成为广阳北方地区唯一的建筑商，咱们城市发展银行必须大力扶植啊，说句大话啊，明年的资金问题，我全包了，只要云建有工程，我就有钱！” 所有的银行都是如此。 你手里有了项目，银行会主动找上门来，争着抢着把钱贷给你，尤其是有广阳地产这样全国闻名的大公司做背书，那就更趋之若鹜了，夸张点讲，高原现在去云州任何一家银行贷款，都会一路绿灯的。 “那可太好了，周行，您这话可要算数啊，到时候不许赖账。”高原连忙接了句。 “当然不能啊，用我给你立个字据不？”周永信笑着说道。 说话之间，一辆红色的奔驰跑车也拐进了工地的大门，高原知道，这是许卿来了。 不管多么大的场合，天生丽质、雍容典雅的女人总是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当许卿款款的走下车，所有男人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过去，以至于那些年轻漂亮的礼仪小姐都显得黯然失色。 高原迎上前去，毕恭毕敬的喊了声许总。 这种场合，当然得正规些，不宜姐啊弟啊的相称。 许卿则优雅的一笑：“我没迟到吧？” “不存在迟到的概念，您不来，仪式也不能开始呀！”高原一本正经的说道。 许卿抿着嘴：“虽然是句假话，但我还是很喜欢听！” 张万涛和周永信也主动走了过来，大家互相寒暄着，甚是热闹。正聊着呢，周云快步跑到高原身边，低声说道：“邱副市长来了。” 他不敢怠慢，拔腿便往大门外走去，常佩军等人也紧跟其后，到了门口，抬头望去，却见一台警车开道，后面依次是两台黑色奥迪轿车，正远远的开了过来。 第320章 像是在看一出滑稽戏 眨眼之间，车队便到了眼前，停稳之后，不待高原过去开门，邱明良和建委姚主任微笑着自己下了车，这个举动多少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不禁都是一愣。 邱明良则微笑着道：“今天的主角是企业家，我这个地方官还是自己下车比较妥当，省得太张扬了，抢了人家的风头。” 高原连忙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没有您这样的父母官保驾护航，企业就不能专心搞经营呀，所以啊，今天您才是主角。” 邱明良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没看这身打扮嘛，今天我就是来当配角的，焕之市长多次在公开场合讲过，政府要做的是搭台，而唱戏是企业自己的事，不能喧宾夺主。” 高原这才注意到，邱明良和姚主任都没穿正装，虽然开工仪式算不上特别正式的场合，但毕竟有张万涛这样的顶级企业家助阵，许卿又是云州市的请来的贵客，正常情况下，还是应该穿西装打领带的，可两个人衣着看起来却很随意。 别小看这些细微之处，像邱明良这种身份的人，一举一动都是有特定含义的，只是目前还搞不清楚此举到底意味着什么。 说话之间，张万涛和许卿等人也迎了出来，大家互相握手致意，邱明良饶有兴趣的看着工地超豪华的大门和围墙，笑着道：“广阳地产不愧是国内一流的开发商啊，施工现场的临时围挡，搞得都跟别墅区似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 张万涛则很得意的道：“与品牌效益相比，这点钱花得还是非常值的，商业地产不同于普通地产，必须要从开工建设那天起，就营造豪华感，这样才能给消费者绝对的信心。” “原来如此，看来，我这未免有点小家子气咯。”邱明良自嘲的道。 “要我看，其实，就是财大气粗的一种表现。”许卿不紧不慢的插了句。 在东北人的语境中，财大气粗往往和人傻钱多关联使用，其中调侃的成分更多一点，众人当然听得出来，只是碍于情面，谁也没好意思笑，都强憋着。 高原见状，连忙说道：“开工仪式马上开始了，请诸位领导移步主席台上就坐吧。” 众人纷纷闪开，让出一条路来，邱明良还跟张万涛客气了下，这才在大家的簇拥之下往里走去。 有黄显这样的人主持，整个流程自然非常到位，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邱明良、张万涛等人依次入座，随即高原宣布，开工仪式正式开始。 作为云建的总经理，他自然要讲话致辞，稿子是早就写好的了，词句华丽，热情洋溢，他照着念了，下面掌声雷动。紧接着，张万涛也做了简短的发言，照样迎来了热烈的掌声。 尽管口口声声说不能抢了企业家们的风头，但邱明良还是作为压轴出场的嘉宾，做了最后讲话。 不得不承认，邱明良的口才极佳，五分钟的发言，全程脱稿，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声情并茂，慷慨激昂，极富煽动性和感染力，听得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发言结束，大家步行来到施工现场，常佩军指着施工平面图，对整个工程做了简要的介绍，同时宣布，经过技术人员的反复测量，即将开挖的第一铲，正好是卧龙湖商业广场的一号门，也就是主门的中心点，具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 挖沟机披红戴花，喜气洋洋，打扮得跟新郎差不多。 在众人掌声中，高原甩掉西装上衣，把衬衣的袖子挽了，纵身跃上挖沟机，熟练的操控着机器，稳稳的挖下了第一铲，当铲斗抬起的一瞬间，现场一片欢呼，随即各种礼炮被同时点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绚烂多彩的白日焰火腾空而起，在湛蓝的天空绽放，场面蔚为壮观。 到此，开工仪式算是圆满结束。 剩下的，自然是要设宴款待了，当然，事先已经沟通过，大家谁都没时间吃饭，但礼数是不能缺的。 客气的邀请，被婉言谢绝，然后再一一送到车上，基本都是这个流程。 张万涛和赵天成是最先离开的，临上车的时候，赵天成轻轻在高原耳边说道：“董事长还要赶飞机，等晚上再找你。” 他会意的点了点头。 周永信倒没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之后便是邱明良和姚主任了，高原毕恭毕敬的送到了车门口，邱明良却停下脚步，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听说，你最近要和老贾做笔大生意，还得到了焕之市长的大力支持，看来，未来云州又要升起一颗新星了。” 邱明良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可高原却从他的眼神之中发现了一丝异样。 “您言过了，其实，在这件事上，我始终比较被动，到目前为止，还是持保留意见。”他斟酌着说道。 这话没任何毛病，绝对的实话实说。 邱明良似乎有所触动，将已经拉开的车门又重新关上了。 “老贾这个人吧，想法还是很超前的，但难免有异想天开之嫌，你能有自己的判断和观点，这非常好，毕竟，云建的每一分钱都是国有资产，流失就是犯罪啊，投资更要慎之又慎。”他缓缓说道。 这句话的重点，是“毕竟”之后那部分，高原当然听得出来，只是目前尚不清楚这位邱副市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一时也不便表态，只是连连点头。 “其实啊，你和刘远军有很多相似之处，为人聪明，做事谨慎，可惜他英年早逝！不过幸好有你啊，否则，云建这副重担，还真没人能挑得起来。”说到这里，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 高原心里却说不出的别扭。明明跟人家老婆有一腿，居然还舔着脸发感慨，就冲这点，这位邱副市长也不啥善类！而且，这番话跟前面没有任何关联，显得非常突兀，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他沉吟着道：“是啊，远军生前也经常说，您是他的如良师益友，要不是出意外，他肯定会一直追随您的。” 高原的话，几乎都是顺着邱明良的思路，这种交流自然很受用，邱明良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下高原的肩膀，笑着道：“之前我们接触得不多，上次从北凉寺回来之后，我特意侧面了解了下，大家对你的业务能力有口皆碑，而且，有独立思考能力，不盲从，不媚上，敢作敢当，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够爷们，是我喜欢的类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领导越是表扬，就越要规规矩矩、俯首帖耳，否则，很容易被贴上个心浮气躁、不堪大用的标签，高原垂手而立做倾听状，可无意之间却发现，许卿正倚在红色奔驰的车门上，歪着头，似笑非笑的往这边看着，那神态，就像是在看一出滑稽戏。 第321章 真有一份大礼 “好了，我还有事，今天就聊这么多吧，改天找时间在详细谈！”邱明良微笑着道，说完，转身坐进了车厢，并降下车窗，挥手示意，奥迪车缓缓启动，在警车的引导下开走了。 高原没有动，默默的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陷入了沉思。 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这么多年，他没少跟各级政府官员打交道，也接触过一些高级领导干部，职务甚至比苏焕之还要高，所以，对官员的言行举止和官场中的规矩还算了解。 中国的官场，向来山头林立，派系分明，各种关系盘根错节，非常复杂。稍有不慎，得罪的就是一个利益集团。所以，能身居高位的人，都是谨言慎行，很少在陌生场合对陌生人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也是政治上成熟的一种体现。 准确的说，他和邱明良并不算很熟，仅仅是在贾东明那里见过一面，并给当了几个小时的司机，说是一面之缘也差不多。可今天的谈话内容，却远远超过了两人的熟悉程度，尤其是那句云建的钱都是国有资产，流失就是犯罪，投资更要慎之又慎，其想表达的意思，几乎是昭然若揭了。 明知他是贾东明面前红人，居然还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连点到为止的暗示都省略了，完全是一副上蹿下跳、急不可耐的嘴脸。 从主动开门下车，到分手之际降下车窗挥手示意，这些看似寻常的举动，其实并不寻常，一个身居高位的副市长，居然向一个企业干部主动示好，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为什么要这样呢？论职务和社会影响力，我与邱明良可谓天地差别，如此拉拢，难道是想让我做第二个刘远军？ 表面上看似乎有点道理，实则根本说不通。 邱明良不同于苏焕之，他是土生土长的领导干部，在云州工作了三十多年，亲朋好友、门生故吏遍布各级职能部门，想要弄钱，岂不是太容易了吗？说句过分点的话，哪怕是头天晚上做了个梦，只要他愿意，第二天就会有人主动将梦变成现实！ 所以说，这种示好肯定是出于另外一种目的。 正胡思乱想，肩头被轻轻拍了下，回头一看，却见许卿正笑眯眯的站在身后。 “你现在很抢手呀，连邱副市长这样的官场老油条，都对你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分明是要起飞的节奏嘛。”许卿的话里，略微带了点揶揄的成分，但并不招人讨厌。 他笑了下，低声说道：“难道姐也看出些端倪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何况我乎？”许卿白了他一眼。 他却很认真的道：“看来，你比傻子强多了！” 许卿哼了声：“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因为这个局，你根本没机会坐在这张牌桌上的，这也许就叫做时势造英雄吧。我说过的，风起的时候，猪都能飞起来！” 他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件很重要的事，于是笑着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要送一份大礼吗？” 许卿淡淡一笑：“要不是因为这份大礼，我早就走了呀。” 他上下打量了许卿几眼，两手空空，随身带着的小包里，也不像能放下什么贵重物品的样子，不禁皱着眉头道：“大礼在哪呀？” 许卿不慌不忙的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美的u盘。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大礼。” 他哭笑不得：“姐啊，你是不是在国外呆久了，对咱们中华名族的传统文化有点生疏了呀，送礼，是咱们社会生活重要组成部分，现在比较流行直接送钱，再就是诸如古玩玉器，黄金玛瑙，名贵艺术品什么的，最次也得是烟酒糖茶呀，你送个u盘，这不是照相馆的药水，泡人嘛！” 许卿咯咯的笑了：“哪学的俏皮话！我这药水，可从来都不泡人哦，u盘虽然不值钱，但里面存储的内容却值钱了。” 他微微一愣，皱着眉头问道：“可别告诉我，里面存的是我违法犯罪的证据？” 许卿白了他一眼：“我像那么卑鄙的人嘛？” “那到底是什么呀？”他还是没伸手去接。 “是云建的资产评估报告。”许卿缓缓说道。 他愈发不解，评估报告属于正常文件，怎么可能成为大礼呢？ 见他满脸狐疑，许卿直接将u盘往他手里一塞，正色说道：“这是一份不公开的报告，你回去以后好好看看，就知道有值多少钱了，我不会骗你的。” 他将信将疑，只好将u盘揣进衣兜，正想再问点什么，许卿却优雅的一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看完报告之后，如果有心得体会或者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更欢迎上门请教，我24小时恭候。”说完，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目送红色的跑车消失再马路的尽头，他这才转身朝工地办公室走去。 云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任何项目开工第一天是不干活的，全体放假，开怀畅饮。 办公室里的桌子被拼接在了一起，各种菜肴摆得满满当当的，啤酒白酒更是如同要接受检阅的部队似的，整整齐齐的码在角落里。他一进门，常佩军立刻笑着道：“高总，就等你了！” 高原并不善饮，但很喜欢这种欢聚一堂的氛围，可自从当上总经理，已经很久没有类似的场合了，于是也招呼道：“还愣着干啥，赶紧开酒啊，今天这顿常总请客！” 常佩军反应慢，并没听出来这话里的坑，还跟着重复了句：“对，今天这顿常总请客.......不对啊，怎么是我请客呢？” “废话，你是项目总负责人，绩效奖金拿得最多，你不请客谁请客？”他理直气壮的道。 众人皆笑，纷纷开始起哄，常佩军挠着脑袋，苦着脸道：“高总，你这领导当得可真不仗义，柿子专捡软的捏啊。” 他也笑，举起酒杯，大声说道：“来吧，兄弟们，为了卧龙湖商业广场能顺利完工，咱们先干一个，不喝的提前吱声啊，到隔壁女同志那桌去，别跟老爷们混了。” 话音刚落，至少有一大半年轻人站了起来，主动要求跟女同事去混。 “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鄙夷的道，说完，端起酒杯，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杯子里的酒是云州当地产的五十二度烧刀子，别看名气不大，但却是真正的纯粮酿造，酒香醇厚，喝多了也不上头，唯一的缺点就是口感辛辣无比，喝一口，真跟咽下去一把小刀似的。 三两半的酒，勉强喝了一半，就再也咽不下去了，只好把杯子往桌子上一丢，苦笑着道：“他奶奶的，谁弄的酒，劲儿也太大了......要不，我也跟女同事混算了。” 话音刚落，满屋子的人已经笑成了一团。 第322章 大醉之余 其实，这才是高原最真实的样子，率真开朗，幽默风趣，洒脱不羁。而现在的他，却终日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每天都像是在行走在刀尖之上，早就没了往日的风采。 他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但却被裹挟在这个迷局之中，苦苦挣扎，无力自拔。 也只有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才能撕下面具，重新做回自己，可以说，没用喝，就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这顿开工酒，喝得非常痛快，半程不到，很多人就醉眼朦胧了。 “高总，咱俩......还没喝呢。”常佩军明显喝大了，脸红脖子粗的搂着他的肩膀说道。 “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这平时不喝酒的主儿，都坚持到半场了？”他笑着道：“说吧，你想怎么喝？” 常佩军说话舌头有点发硬，但意识还算清醒，深吸了一口气道：“高总，我在云建摸爬滚打了十七年，今天是第一次喝这么多，我没什么酒量，但只要你想喝，我舍命陪到底！” 一番话说得高原心里热乎乎的，在他的记忆中，常佩军说是滴酒不沾也差不多，今天能喝成这样，足见心里是真的痛快。 “佩军，谢谢你这么支持我的工作。啥也别说了，我先干一个。”说着，他拿起酒杯，可还没等送到嘴边，就被常佩军拦了下来。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你的心胸和格局，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真的，高总，从现在开始，只要你在云建一天，我就永远为你牵马执鞭。”常佩军说完，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酒的人都知道，醉与非醉，往往就在一杯之间。 本来已经是临界状态，这杯酒下肚，常佩军便再也坚持不住，搂着高原的肩膀，嘴几乎都贴到了他的耳朵边上，颠三倒四的说道：“高总，我发现吧，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就今天，迎接那帮要员的时候，都快不认识你了。” 他微微一愣：“是嘛，我变啥样了？” “还有就是，那个秦牧云，你得上点心啊，等工地忙过这几天，我陪你去省城.......” 这都哪跟哪儿，前言不搭后语的，他正想再问，却发现常佩军已经没了声音，定睛一瞧，这老哥脑袋歪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经酣睡过去了。 “我靠，他喝了多少，可别出啥事啊。”他嘟囔道。 一旁的周云赶紧说道：“没事的，常总喝的是啤酒，最多也就三四瓶吧。” 唉，这酒量，简直跟开玩笑似的，喝啤酒也能醉成这样，他无奈的笑了下，赶紧命人把常佩军扶着床上去休息，然后转而问周云：“我今天有啥不正常吗？” 周云眼珠子转了两圈，笑着道：“我没看出来呀，不过，你是领导，要是觉得自己不正常，那可能就是不正常呗。” “屁话！”他嘟囔了句。 周云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其实啊，谈不上不正常，就是感觉你跟之前不大一样，感觉更成熟了，常总说，云建在你的手里，肯定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没准那个三十年规划，真能提前实现呢。” 他哦了声，不由得心生感慨。 是啊，那个意气风发，傲气十足的高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戒备和怀疑的公司老总，世故、圆滑、甚至有些阴险，或许只有在喝多了的时候，真性情才能偶尔流露出来，真不知道是该值得骄傲还是有些悲哀。 那就让心中的豪情尽情的释放吧，他想，于是端着酒杯，起身大声说道：“兄弟们，现在已经放倒一个了，今天必须全体趴下，最后谁站着，这顿饭钱就谁掏。” 此言一出，气氛更加热烈了，大家推杯换盏，喝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 到下午三点左右，能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的，就剩下黄显和周云了，在一个小时之前，高原就已经钻到桌子下面去了，由于工地办公室可供休息的床实在有限，没办法，手下们只能把他架到车里，把副驾的座椅放平，凑合躺着了。 昨天一夜未眠，今天又喝大了，这一觉睡得特别瓷实，甚至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房间里黑咕隆咚的，天已经黑了。 口干舌燥，缓了一阵，这才勉强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客厅，喝了点水，算是清醒了许多。 半躺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猛然想起许卿说的那份大礼，伸手一摸，u盘还在口袋里，于是找来笔记本电脑，连上u盘，只扫了几眼，顿时便醉意全无，将香烟掐灭，坐直了身子，认认真真的看了下去。 许卿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份不能公开的资产评估报告。 上市前的资产评估，不光是把目前的固定资产做一个简单的统计，而是要对公司的整体实力做出准确的分析和判断。要达到这个目的，评估人员会对企业五至十年内的经营状况进行全面的解读，价值增长率、roe水平、市场容量、股权构成等等，而所有这些，都需要从企业的财务报表上寻找答案。 经验丰富的评估人员，仅仅凭借审核历年的财务报表，便能从繁复的数据之中，把想要的结果提炼出来。 毫无疑问，聂楠楠就是这样的人。 在这份报告之中，聂楠楠将云建集团近五年间财务报表中的可疑之处，做了详细的分析，虽然其中有大量的专业术语，但高原大致是能看明白的。 聂楠楠的结论是，云建近五年间的营销收入和利润存在明显的造假嫌疑，虽然经过非常专业的调整，但在高手面前却是难逃法眼。 财务报表显示，云建近十年累计亏损高达上亿元，而实际上，从刘远军主政的第二年，企业就开始盈利了，最近三年，利润更是成倍增长。这一出一进，将近八千万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香港的股票市场，是世界上管理最科学和先进的金融市场之一，对上市公司的诚信要求非常严苛，这份评估报告要是送到交易所，上市的事就基本没戏了。 许卿说，这是一份不能公开的报告，那就意味着，还有另外一份是可以公开的。把这份报告交给我，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第323章 谁的生意？ 他将报告从头到尾详细看了遍，正犹豫着是否该给和许卿深入聊一下，赵天成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老弟啊，没着急吧？”赵天成笑着道：“我才把董事长送走，你在哪儿呢，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大醉之后，身体也多少有些疲倦，于是便笑着道：“今天喝多了，再说时候也晚了，改天再说吧。” “别改天啊，好多事要跟你商量呢，这样吧，我去接你，见面再说。”赵天成兴匆匆的道，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关了电脑，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主动给赵天成打了个电话，相约在小区门口等。 二十多分钟后，赵天成的路虎揽胜开了过来，他上车之后苦笑着道：“你这性子还真够急的。” 赵天成叹了口气：“不急不成啊，这年头，不论做什么，动作都必须快，当然，床上那点事除外。” 其实，他之所以不想晚上跟赵天成出去，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此君的特殊嗜好，并非故作清高，只是很难接受那种消费模式，本来是件非常美好的事，结果弄得跟配牲口似的，没有任何情感交流，光剩下了赤果裸的欲望。 而听这哥们的话茬，似乎又要往那个方向聊，于是便直接岔开了。 “对了，你现在怎么自己开车，原来那个司机呢？” 赵天成哼了声：“你说得是上次被你教训过的那个小胡吧。” 他点了点头。 赵天成撇着嘴道：“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的，那小子是贾东明硬塞给我的，整天跟个大爷似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让我给开了。” “这么说，你和贾东明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他问， “不是我想撕破脸，是他给脸不要脸。”赵天成恨恨的道：“手里有几个钱，就真以为自己进入上流社会了，不用他得瑟，早晚收拾他，你就等着看热闹吧，到时候，让他把坑咱们的钱，全都加倍吐出来。” 他不免一愣，听这话茬，赵天成似乎底气十足，难道他也要对贾东明下手了？这样想着，故意苦着脸道：“你靠着张董事长这课大树，自然有恃无恐，可我是坐地户，他这种地头蛇，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倒不是怕，只是不想惹麻烦。” 赵天成未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拐过前面的路口，赵天成缓缓将车停在了路边，指着一处装潢非常雅致的所在说道：“我敢打赌，你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生意。” 高原抬头望去，却见是件茶楼，名字起得很有特色，叫做秦时茗月。 茶文化在东北地区并不流行，光顾这种高端茶楼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数了，茶楼还没开业的时候，他和庞辉正好路过，还开玩笑的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主儿，投巨资干这么个冷门的生意，估计挺不了半年就关张大吉了。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应验，一晃快两年了，茶楼始终开着，前段时间，门口还贴着高薪诚聘茶艺师的招聘广告，看上去生意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该不是你开的吧？”他笑着问。 赵天成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啊，走吧，咱们进去再说，正好喝点茶醒醒酒。” 推开茶楼的大门，一个穿着紫红色旗袍、身材曼妙高挑的年轻女孩便笑着迎了上来，柔声说道：“晚上好，赵总。” 赵天成显然是常客，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便与女子往楼上走去，高原则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茶楼里的装修用古色古香四个字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了，很多精美的木雕以及家具，应该都特意做旧处理，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年代感十足。 楼梯口处，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小伙子，正用古琴在演奏着名曲春江花月夜，舒缓柔美的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在茶楼里轻盈的萦绕着，再配合袅袅升起的沉香，令人仿佛置身于虚幻的梦境一般。 两个人被引至二楼的一个雅间，坐定之后，旗袍女子微笑着问道：“赵总，今天有新到的武夷山大红袍，您品尝下吗？” 赵天成点了点头：“羽茗小姐今天在班吗？” “不好意思，今天她休班，不过既然您来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就是了。” “好，那就快点安排，我就等她。”赵天成大大咧咧的道。 旗袍女答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一旁的高原却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中暗道，这位仁兄的瘾头也太大了点吧，咋走到哪里都得来这一口呢！这样想着，于是笑着道：“这么高雅的地方，居然还有特殊服务？” 不料赵天成却很严肃的道：“别瞎说，羽茗小姐是这里的首席茶艺师，不仅对茶性烂熟于胸，而且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功夫，可别听到小姐两个字，就以为是干那种事的，你要有想法，一会咱俩换个地方再快活。” 他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是我误会了。对了，你刚刚说了个半截话，这茶楼到底是谁开的呀？” 赵天成故作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这茶楼真正的主人，就是邱明良邱副市长呀!” 他一愣，惊讶的道：“他做这生意干嘛，压根也不挣钱啊？” “这生意根本就不是为了挣钱的呀！房子是我们公司开发的，免费使用，装修和设计都是由北京的专业团队搞的，造价四百多万，所有的员工，包括茶艺师的工资，一律由广阳集团负担。”赵天成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有所不知，在卧龙湖商业广场的地皮上，邱副市长没少帮忙，他这个人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喝茶，而且属于茶痴的级别，所以啊，董事长就特意送了个茶楼，表示感谢，不为挣钱，就是提供一个休闲和品茗的场所而已。” 原来如此，看来，这茶楼等于是广阳集团送给邱副市长的一副厚礼呀。 赵天成继续介绍道：“其实，老邱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做人做事都很仗义，比贾东明那个老王八犊子强多了，实不相瞒，要不是他从中极力说和，上次那事，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提起被贾东明送进局子里的事，赵天成仍旧耿耿于怀，正咬牙切齿，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随即，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第324章 男人和茶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低着头走了进来，那股淡淡的幽香，似乎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您好赵总，今天怎么得空过来坐呢？”女子柔声说道，一口吴侬软语，糯糯的很是好听。 赵天成表现得非常儒雅得体，微微欠了下身，客气的说道：“今天约了个朋友，闲来无事，就想过来欣赏羽茗小姐的茶艺功夫，不料你还休班，真是打扰了。”说完，指着高原说道：“这位是云建集团的高总经理。” 羽茗朝高原嫣然一笑，极优雅的施了个万福，由于太过古典，搞得高原也不知道该如何还礼，只好笑着道：“我也是慕名而来啊，叨扰了。” “谢谢您的抬爱，我这就去准备，请二位稍候片刻。”羽茗说完，转身飘柔而去。 赵天成重新坐下，朝他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我今天是受人之约啊，这一切都是邱副市长的安排，他说这里比较清静，正好可以促膝长谈。” 高原这才恍然大悟，闹来半天，赵天成和邱明良结成联盟了，说起来，这俩位倒真是一路货色，都是看起来道貌盎然，实则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主儿。 这段时间，他周旋于许卿和贾东明之间，几乎把赵天成这个资深人渣给忘却了，可现在看来，这位仁兄似乎也不甘寂寞，而他背后有张万涛，现在又和邱明良勾结到了一起，实力不容小觑啊，绝对可以和贾东明较量一番了。 果真如此，那可太热闹了，绝对算得上风云际会、波诡云谲了。 正想着呢，房门一开，邱明良大步走了进来，两人见状，都赶紧站了起来，邱明良却微笑着说道：“二位快请坐，今天咱们是朋友相聚，别搞得跟在单位似的，越随意越好！” “朋友相聚，也要有主有次呀，您年龄最大，大哥来了，我们两个做兄弟的，还不得起身相迎呀？”赵天成正色说道。 高原也连声附和，邱明良则走过来，亲热的拉着他的手道：“怎么样，高总，事先没跟你打招呼，会不会感觉有些突兀呀？” “突兀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受宠若惊。”他一本正经的道。 邱明良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我发现你最近变化挺大的，和第一次在老贾那儿见面时截然不同，那时候，感觉你锋芒毕露，像一把随时能出鞘的剑，记得当时我还建议，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佛经，这才几天的功夫，整个人便内敛了许多，锐气尽藏，难道真是研读佛学的结果？” 高原略微沉吟片刻，微笑着说道：“对不起，我没按照您的教诲去研究佛经，即便研究了，这么短的时间，恐怕也领悟不了什么，其实，我自己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变化，如果有，那或许是因为压力吧，不是主动改变，是不得已而为之。” 邱明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要说点什么，茶艺师羽茗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别看都是沏茶，但在茶艺师手中，水和茶叶的结合便充满了艺术的美感，每一个动作都有其特定的含义，茶香与文化交融在一起，可谓相得益彰。 高原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年轻的茶艺师，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算不上俊俏，但天生的恬静和端庄，令人过目不忘，一双纤细而灵巧的手仿佛有灵气似的，沏泡出来的茶汤色泽鲜艳，口感醇厚，喝上一口，顿感唇齿留香。 “羽茗小姐的茶艺真是如火纯青啊，我本来是喜欢喝酒的，但现在都改喝茶了。”赵天成笑着道。 “喝酒是为了别人，喝茶是为了自己。看来，赵总算是悟出生活的真谛了。”羽茗柔声说道。 赵天成却轻轻叹了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哦，我何尝不想只为自己活着，但现实却不允许啊，既然已经站在了潮头，就只能迎风激浪，拼死向前，在这一点上，我和高总差不多，看似风光，实际上压力山大啊。” 此言非虚，高原也感同身受，听罢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邱明良却是淡淡一笑：“天成啊，你的这番话有道理，但却未免有些悲观，人生在世，就是个奋斗的过程，其实，能站在潮头的，都是命运的宠儿，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却还轮不上呢！” 高原心里清楚，邱明良既然特意把自己约到这里来，自然不是来讨论人生的，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商量，之所以迟迟没进入正题，应该是有所顾忌，还在不断的试探，既然如此，索性就装起了糊涂，顺着邱明良的话往下说道：“您说得非常对，我们其实应该珍惜这样的机会，由此可见，您对人生的理解非常透彻，刚刚那番话，让我受益匪浅啊。” 邱明良直直的盯着他，良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高原啊，你不仅内敛了许多，而且还变得虚伪了，说实话，我更喜欢之前的你，锐气十足，敢讲敢说，令人眼前一亮，其实，你现在这副模样，在官场上比比皆是，反而倒是没什么特色了。” 看来，要到正题了，他心中暗想。 “您批评得是，我也意识到了，并且在反思，可始终没找到症结所在。” 邱明良端起茶盏，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喝了一小口，然后闭上眼睛，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我替你找下症结所在吧。”邱明良轻声说道：“八个字，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他默默的听着，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对。 见他不吭声，邱明良又继续说道：“所谓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当你的心里充满了欲望，自然就会多了许多顾忌，而这些顾忌通常又被认为是成熟的体现，大家都趋之若鹜，可在我看来，成熟就是男人走向衰落的开始，古今中外，能成就一番大事业者，都是率真的性情中人，无一例外。而那些成熟的，往往是沦为平庸之辈咯。” “是的，男人就像茶叶，而社会则是壶里的水，没有水的浸泡，茶叶永远无法绽放出浓香，而泡得久了，便渐渐失去了味道。”羽茗突然接了一句。 第325章 何其相似 三个人都是微微一愣，互相对视了片刻，邱明良率先笑着道：“羽茗小姐这句话很有些禅意啊，甚妙甚妙！” 赵天成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嘟囔道：“看来，我就是泡久了的茶叶，色浅味淡，已经沦为平庸了。” 羽茗却低着头，很娴熟的为三人斟满了茶，这才浅浅一笑：“其实，我刚刚的话，只说了一半。” “哦，那另一半呢？”邱明良饶有兴趣的问道。 羽茗柔声说道：“普通男人是茶，而你们三位则是陈年的佳酿，越久味道越醇厚，哪怕是参了水，也掩盖不了那醉人的酒香哦。” “这比喻还挺新颖啊，不过应该加上保质期的概念，像赵总和高总这样年轻有为的企业家，自然是年头越久越值钱，可像我这种要到保质期的就不成了，估计很快就要被扔进垃圾堆了。”邱明良开玩笑的道。 高原和赵天成自然坚决反对，羽茗也笑着道：“您要真被扔进垃圾堆，我一准去捡，放在家里再存几年，没准还能升值呢。” 不怪号称首席茶艺师，不光茶艺高超，这话说得也俏皮，果然了得，高原心中暗道，忍不住多看了羽茗几眼。 赵天成则把适时的将话题又拉了回来：“其实，我倒是觉得邱副市长那八个字总结得太精妙了，说是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也不为过！” 邱明良连连摆手：“没那么夸张，其实，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事实上，我的人生经历就是如此，都说要初心不改，可真正能做到的，试问天下又有几人呢？” 这番感慨，多少有些莫名其妙，高原没敢轻易往下接，只是沉吟着道：“如果您都不能免俗，那我这样资质的，岂不更没什么希望了呀。” 邱明良却正色道：“其实，人的资质都差不多，只是机遇不同而已，你到市政府机关去看一看，有多少跟你年龄差不多的，上升通道已经被堵得死死的，每天只能在文牍和会议上耗费精力和激情，而你却有机会登上这么广阔的舞台，尽情的展示自己的才华，相比这份运气，承受点压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在您眼中是个舞台，可在我看来，却是个战场，上演的不是轻松幽默的情景喜剧，而是你死我活的厮杀，机遇虽好，可稍有不慎，就会被无情淘汰的，这份压力，可比做在办公室里开会看文件大多了。”他终于没忍住，反驳了句。 邱明良将茶盏轻轻放下，点了点头道：“好！这才是我喜欢的样子。”说完，朝羽茗递了个眼色，羽茗见状，说了句几位慢用，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其实，我和你有着相同的经历，只不过我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结果导致人生出现了偏航，这条路看似花团锦簇，其实却是荆棘密布，到处的陷阱和圈套，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我才不想让你重蹈覆辙。”邱明良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深邃而凝重的目光，令整个房间的气氛都有些肃杀了。 高原却皱着眉头：“你现在身居高位，怎么能说是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呢？” 邱明良淡淡一笑，这才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和贾东明是高中同学，学生时代的两个人关系非常好，以至于几个情同意合的小伙伴磕头拜了把子，贾东明年纪最大，是大哥，而邱明良是四弟。 两个人高考同时落榜，贾东明选择了混社会，而邱明良则去环卫局当了临时工。 一年之后，贾东明凭着心狠手辣，在云州社会上打出了名气，而他却重回校园，继续寒窗苦读，从此，两个盟兄弟在人生道路上便分道扬镳了。 一晃就是十五年，二人之间几乎断了联系。 三十三岁的邱明良遭遇到了人生的瓶颈，表现出色的他，早早就提了副科级，并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五年，从副科到正科，看似近在眼前，却是遥不可及。 这个级别上竞争空前激烈，比的已经不是能力，而是背景和关系，可这正是邱明良所缺少的。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贾东明主动找上了门。第一句话便是，兄弟，这个副科长，我来帮你搞定！ 当时的贾东明，已经是云州有名的大哥之一了，手下聚集着一帮社会闲散人员，整天打打杀杀的抢地盘，邱明良也有所耳闻，当然不想与之扯上关系，不料贾东明却当着他的面，拨通了局长的电话，开口便直接提出了要求，这个正科级的名额，就给我兄弟邱明良吧。 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局长竟然毫不犹豫答应了，半个月之后，当他看着正式的任命文件，不由得感慨万千，从那之后，两个生活轨迹完全不同的昔日好友，便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有了贾东明强大财力支持，本就聪明能干的邱明良仿佛坐上了官场直通车，处级、局级、几乎是一蹴而就，四十五岁，终于坐上云州市副市长的宝座，达到了人生颠覆。 “回过头看，我当初的想法非常幼稚。”邱明良苦笑着说道：“以为可以暂时利用贾东明的钱，为自己的仕途做铺垫，等到羽翼丰满之后，再逐渐摆脱，与之撇清关系。可惜，后来才发现，已经搅合到了一起，再想撇清，谈何容易呢？其结果只能是越陷越深，无力自拔，只好随波逐流，任其发展了。” 高原默默的听着，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却已经起了波澜。 当年的邱明良，与现在的自己何其相似！相比而言，他所面对的局面还要更复杂些，毕竟，许卿布下的这个局里，上至顶级富豪，下至卑微的林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而他身处漩涡的之中，随时随地都有被吞噬的危险。 “我明白了.......”他缓缓说道。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邱明良打断了：“你根本就没明白，现实是非常残酷的，没有人会拆穿你的谎言和伪装，只会不动声色的把你淘汰，当你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时候，一切其实已经结束了。” 这句话深深的震撼了高原，他低着头，沉吟良久，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许卿也好，贾东明也罢，乃至苏焕之，均是城府极深之人，任何花招和小伎俩，都难逃得过他们的眼睛，看破不说破，表面上是一种美德，其实，却透着一丝冷漠和无情。 第326章 杀猪局 “我承认在投机取巧，在玩火，但现在想退出，恐怕不那么容易。”他苦笑着道。 邱明良却淡淡一笑：“我并不没有打算让你退出，事实上，现在退出是很危险的，刘远军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高原心里一惊，聚精会神的往下听去。 关于刘远军的事，绝大部分事赵天成说的。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你应该清楚，刘总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自杀，准确的说，是被贾东明那条老狗给逼死的。 认识了贾东明，刘远军的噩梦就开始了。 贾二哥扶植了那么多人，当然需要大量的钱，而给他提供资金的，自然是那些处于利益链最底端的人，很不幸，刘远军就是其中之一。 在贾东明看来，企业就是他的摇钱树，而云建这样的大型国企，就更是可以为他源源不断提供钞票的提款机了，为了让这部提款机具备造血机能，而不至于被他提空榨干，当然要费些心思，主动为其承揽工程了。 广阳地产早就进入云州市场了，其施工项目绝大多数由省城的公司承建，贾东明很难插手，为了打破这种局面，同时也为了让提款机里能有更多的钱，于是便打起了卧龙湖商业广场的主意。 在贾东明的极力斡旋之下，赵天成总算是勉强答应卧龙湖项目由云建施工，但又借口中标单位的最终决定权在集团，他只能尽全力帮忙，不敢保证一定能成，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而刘远军的处境却很尴尬，为了拿下卧龙湖这个项目，他已经投入了巨大的资金，但忙了半天，却只闹了这么个结果，当然并不满意。为了前期投入不打水漂，只能咬着牙继续打点。 贾东明的胃口是个无底洞，刘远军很快就撑不住了，于是便求助于邱明良，希望这位老大能出面给说句话，薅羊毛可以，但不能总可着云建一头羊薅吧！同时，心力憔悴的他又提出想换个岗位，省得再被贾东明勒索和控制，当时南山工业园正好在筹建阶段，邱明良便答应了。 不料，邱明良出面非但没起作用，贾二哥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转而和赵天成打起了云建机关的这块黄金宝地的主意。 “所有人都认为，是广阳想要这块地，其实，还真不是那回事。”赵天成苦笑着道：“近些年，广阳集团侧重于开发商业地产，而那时候卧龙湖商业广场已经完成了选址和设计，集团又正在和市里谈胡湾水库建设高尔夫度假区的项目，哪有精力再去搞云建那块地？另外，云建机关大院的面积也有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主建筑之外，无法建设主题公园，也不符合集团的战略构想。” 这话确实不假，现在卧龙湖商业广场的面积，几乎是云建机关大院的三倍，其中主题公园就站了三分之二，按照广阳的布局理念，大型商业广场和主题公园为伴生项目，从这个角度上说，云建这块地，对广阳来说确实是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真正对云建机关大院感兴趣的是贾东明，而他非常清楚，市政府是不可能同意把这块地卖给他，于是便想来一招偷梁换柱，先借广阳的手把地拿下，然后在暗中操作，最后达成所愿。”赵天成慢条斯理的说道：“所有这些，我都和刘总沟通过，邱副市长可以作证，拿地这么大的事，当然要跟集团汇报，但董事长认为与贾东明联手搞这么一出，既没什么利润空间，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我被贾东明抓了小辫子，只能帮他忙前忙后的瞎折腾。” 邱明良插了一句：“赵总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和远军一起找到我，希望我能出面调和，让贾东明打消这个不切合实际的念头，可惜啊.....”说道这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贾东明竟然连邱明良的面子也不给，虽然当着结拜兄弟的面没说什么，却把怒火发泄到了刘远军身上，扬言让其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 刘远军慌了，只好又求助于邱明良，可还没等邱明良开口，贾东明已经把举报材料交到了苏焕之的手里。 “据我所知，你的手里也有一份。”邱明良苦笑着道：“老贾舍不得云建这台大型提款机，同时，又对我多次出面干涉他的事心生不满，实际上，整刘远军是假，想给我点颜色倒是真的，你的恰好出现，正好又可以填补刘远军离开后的空白，于是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一切总算真相大白。 刘远军果然是个牺牲品，正应了邱明良刚刚的那句话，当发现危险来临之时，其实一切已经结束了。 看来，庞辉的话并不完全可信，倒未必是在说谎，可能是受限于所处的高度，无法窥视全局，只能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猜测和判断。而邱明良所说的则更接近于真实。 “后来的事，你基本都知道了，远军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老贾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正自鸣得意，不料这件事却被苏焕之给叫停了。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赵天成在暗中捣鬼，于是一怒之下，便指使警方把他给抓了，当然，他并没想真撕破脸，而只是想吓唬吓唬，让天成更听话而已。” 听到这里，高原却心中暗笑。 这个世界上的事，其实真的很难说清楚。 赵天成被请进刑警队，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正是他，当时他看这哥们不爽，于是便硬把赵天成追求陈心怡的事，说成了想借陈心怡的母亲和苏焕之搭上关系，成功的惹恼的贾东明，于是才决定要敲打敲打。 然而，这件事现在却被说成了贾东明蓄意打击报复，实在是有点滑稽可笑。 见他沉默不语，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在云州工作了三十年，身居高位，竟然连个追随者都无法保全，这个官当得实在是没劲啊。”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而压抑，良久，高原才试探着问道：“邱副市长，您今天说了这么多，是希望让我做什么吗？” 还没等邱明良说话，赵天成却抢先说道：“兄弟，贾东明这个老王八犊子有多可恨，你心里最清楚，现在他感觉风声不对了，想卷钱开溜，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没表态，只是直直的盯着邱明良。 邱明良略微斟酌了片刻，微笑着道：“当下有个比较流行的词，叫做杀猪局，你听说过吧？” 这确实是个新词，意思是指多人合伙，套取受害人的信任，最后骗取钱财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邱明良则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许卿布下的就是个杀猪局，贾东明无疑是那头猪，而你，恐怕就是那个操刀的人吧？” 第327章 游戏规则 高原很平静，不是装出来的平静，而是真平静。 看了看邱明良，又瞅了瞅赵天成，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咋越听越糊涂了呢？杀猪局......我是操刀的那个，这玩笑有点过了吧！” 赵天成却有些急了，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老弟.....”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邱明良挥手制止了。 “高总，我知道你肯定会有所顾忌，这很正常，换做我，也不敢轻易相信，事关重大，你可以考虑之后再答复我。”邱明良缓缓的说道。 高原淡淡一笑：“您让我考虑什么呢？我是个普通的企业干部，杀猪不是我的特长，而且，手里也没有刀，至于您说的那个杀猪局嘛，或许存在，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想......您可能是找错人了。” 邱明良略微思忖片刻，微笑着道：“我没有找错人，还是那句话，你回去好好考虑下，再做决定不迟，其实，许卿未必是你最好的选择，她是个外人，一旦事败，肯定是拍屁股走人，直接甩锅给你，真要到了那时候，你自己能应付得了吗？而我不同，我是云州的坐地户，生于斯、长于斯，将来也要死于斯，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意味着必须玩到底，两者相比较，你觉得谁更靠得住呢？” 类似的话，杨昊天也曾信誓旦旦的说过，当时还搞得他热血沸腾，可惜放屁的工夫，便怂得跟三孙子差不多。 说实话，他现在对这些所谓的大人物还真心里没底，俗话说，轻言大义者，遇事多变节，这帮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平日吆五喝六，颐指气使，张嘴就是各种大道理，可真遇到点事，脑瓜皮比纸糊的还薄，既贪恋红尘，又儿女情长，多半是靠不住的。 算了，还是敬而远之吧，咱们各玩各的，少往一块参合，他想。 “对不起，邱副市长，恕我愚钝，到现在为止，还是没能领会您的意思，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失望倒是不至于，只是感觉很可惜，或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但为时已晚，谁都爱莫能助了。”邱明良也不看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很认真的回道：“您的话我记下了，如果需要后悔的话，尽量不等到为时已晚的那一天。” 邱明良听罢，脸上掠过一丝笑容：“很好，稳扎稳打，不急不躁，越来越像个狠角色了，说实话，我原本并不看好许卿，但现在却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了，有你这样的帮手，这个杀猪局说是十拿九稳也差不多了。” 这事闹的，邱明良认准了我和许卿联手了，他想，这可不是啥好现象，锣鼓点儿还没响，我这个看戏的咋就成了主角呢？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我可真要掉进坑里了。 正合计着该如何应对，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瞧，竟然是贾东明的来电，略微思忖片刻，沉吟着说道：“对不起，邱副市长，贾二哥来电话，我得接一下。” “你随意。”邱明良很有风度的说道。 他没有起身，而是故意当面接了起来。 “老弟啊，你这就带杨瘸子过来吧，我在聚龙汇等着。”听筒里传来贾东明那沙哑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和他联系。” 放下电话，他笑着道：“不好意思，邱副市长，我可能得离开下，二哥找我。” 邱明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看来，又有人打算提前退场了，殊不知这游戏是个生死局，既然放下手中的武器，那就只能仍任宰割了，杨昊天居然连这点规矩都没看破，实在是不应该啊。” 他未置可否，只是微笑着说了声再见，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邱明良端坐未动，只是扭头对赵天成说道：“天成啊，我有点累了，麻烦你送下小高吧。” 赵天成耷拉着脸嗯了声，起身和他一起往门外走去。出了茶楼，高原正伸手要拦出租车，却被赵天成硬给拽到了一边儿。 “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赵天成压低声音问道：“铁了心要跟姓贾的混呗，兄弟啊，你是个聪明人，不该做这种糊涂事呀。” 他笑着道：“我也没说一定要跟贾东明混啊。” “既然如此，那为啥不答应老邱呢？就算你不相信他，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高原挠了挠头：“我都信得过，但我是个小角色，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敢往这么大的局里参合？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麻烦你转告邱副市长，让他老人家放心，我绝对保持中立。”说完，撇下目瞪口呆的赵天成，招手拦停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坐进车里，他先给杨昊天打了个电话，相约在聚龙汇门口见面，然后降下车窗，点上一根烟，望着车窗外寂静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邱明良的急不可耐，多少有点反常。 在高原的印象中，这位喜欢钻研佛学的副市长，始终是深不可测的形象，可今天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几乎没有什么试探，便直接亮出了底牌，这只能有两种可能。 其一，没有试探，意味着本身就是试探。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贾东明的授意。 其二，说明局势正在发生急剧的变化，邱明良没有时间去试探，只能冒险来了个单刀直入。 如果刚刚的情况属于第一种可能，别说表态，哪怕是随便搭茬，可能都会引来杀身之祸。至于第二个可能嘛，也暂时不宜往里搅合。 现在看来，这个局中又多了两个重量级人物，而这两个人的加入，看似对许卿有利，其实，还真未必如此。 作为一方诸侯，邱明良当然不会任许卿摆布，双方虽然有共同的目标，但手段未必一致，想要的结果也肯定不同，如此一来，难免互相牵制和掣肘。 而通过夏凡负重伤这件事，他对贾东明的老奸巨猾也有了深刻的体会，这个在云州屹立三十年而不倒的大哥，绝对可以用老谋深算和高深莫测来形容，现在想来，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没准早就被其看破了，所以，值此关键时刻，更要慎之又慎，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能坐山观虎斗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要等到局势明朗之后，再做进一步的选择。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出租车很快到了聚龙汇，下车之后，他在门口等了会，便见一台出租车驶了过来，随即，一身便装杨昊天从车厢里钻了出来。他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杨昊天明显是不想引人注意，特意戴了个棒球帽，见他过来了，也不打招呼，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急匆匆的往里走去。 他猛然想起了邱明良的那句话，不由得心生感慨，望着杨昊天那略显佝偻的背影，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一场不允许中途退场的游戏，谁放下武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杨昊天是个老玩家了，难道真没搞清楚游戏规则吗？ 第328章 无耻的一幕 直到进了电梯，杨昊天这才苦笑着道：“谢谢高总，杨某改日一定重谢。” 他淡淡的道：“别这么说，我觉得你和二哥之间无非是点误会，话说开了就没事了。” 杨昊天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到了顶楼，电梯门刚刚一开，便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迎了上来，彬彬有礼的道：“二位晚上好，贾总在书房，请跟我来。” 二人被引至书房门前，小伙子轻轻敲了下门，听贾东明喊了声进来，这才推开房门，然后侧身站在了一旁。 高原扭头看了眼杨昊天，示意他先进，可杨昊天却连摇头带摆手的，一个劲儿推他，无奈之下，只好迈步走了进去了。 贾东明斜倚在书房的榻上，口中叼着跟雪茄，见高原进来了，略微欠了下身，指了指旁边的一把太师椅。 他走过去坐下，却发现杨昊天仍旧站着，多少有些尴尬，正打算起身相让，却听贾东明阴恻恻的道：“踏踏实实的坐着，在二哥这儿，永远有你的位置。” 他无奈的一笑，正琢磨着说点什么缓解下气氛，贾东明却缓缓抬起了头，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着杨昊天，故作惊讶的道：“咦，这人是谁啊？” “这是杨局长啊，是你让我带他过来的嘛。”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贾东明做恍然大悟状，皱着眉头道：“天啊，是鼎鼎大名的杨局长啊，你不在扫黑除恶的前线奋战，跑到我这个黑窝里来干什么呀？对了，4.20专案组的同志们都怎么样了，那个一门心思要置我于死地的夏警官伤势如何？请带我像他致敬！什么时候需要，贾某一定全力配合，你看，我今天特意把脖子都洗干净了，就等着专案组的同志们来砍呢。” 杨昊天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低着头站在对面，黄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噼里啪啦的一个劲往下掉。 高原的心也砰砰跳个不停。 贾东明提到了夏凡，这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只要再深入查一查，他和夏凡的事难免会浮出水面，果真如此，这盘棋恐怕就真要换个打法了。 “叉你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居然想玩老子，你他娘的还有人味嘛！就算养条狗，也知道跟我摇摇尾巴，你可好，吃饱喝足，却跟我呲上牙了！无所谓，我这辈子专治各种不服，今天就给你机会，倒要看看，你能硬多久。”贾东明恨恨的道，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高原的脸上。 杨昊天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看那架势，是打算让贾东明骂够了再吱声。 “杨瘸子，你连宿大夜把小媳妇和儿子都送到广州去了，以为我鞭长莫及，拿他们没办法了呗？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的手段你应该了解呀，别说送到广州，就是送到美洲去，只要我愿意，照样可以弄死他们！”贾东明恶狠狠的说道。说完，指了指墙角的一个箱子：“那里面的钱，足够买他们娘俩命的了，一次办不成，那就再来一次，二哥有的是钱！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抓了，而且还得立刻判死刑，否则，只要让我活一天，他们娘俩就死定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杨昊天的胸口，这位堂堂的局长再也挺不住了，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着磕了好几个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着道：“二哥，兄弟错了，求您放过我，就算不放过，也放过我的老婆孩子，这事真的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高原打死也不会相信，云州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竟然会对一个黑老大卑躬屈膝，磕头求饶，这场面是在滑稽到了极点，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力。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默默的想，如果有一天，邱明良会不会也面临着如此的局面，他又会作何表现呢？ 贾东明冷冷的看着杨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搞我的时候，想没想过我的老婆孩子呢？” “我服了，二哥，事已至此，也不敢求你原谅，甘愿一死，只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杨昊天说着，咚咚的又磕了几个头。 贾东明哼了声：“杨瘸子，如果就是你和我的恩怨，念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但现在不成了呀，4.20专案组是政法委袁书记亲自挂帅，我放过了你，他能放过我吗？现在咱们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没办法，这都是你逼的。” 杨昊天连忙说道：“请二哥放心，专案组的事由我来搞定，只是需要给我几天时间。” “去你奶个腿吧，你连市局里那几头烂蒜都搞不定，能搞定袁书记和常文谦？还有那个苏大嘴，这几个货不都是跃跃欲试，急于在老子身上拿政绩吗，你有这个能耐吗？” “我有办法，省厅最近有精神，不允许将扫黑扩大化，更不能搞一刀切，对所有涉黑专案都要进行重新审核，对那些证据不足的和存在明显疑点的，要撤销专案，待查明之后再行安排，相关的报告我都写好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页纸递了过去。 贾东明却把手一挥：“我不看那些东西，擦屁股都嫌硬。” 杨昊天一个劲的朝高原使眼色，他只好起身将报告接了，好奇的扫了几眼，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法律如果掌握在不法之徒的手中，那就只能成为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工具，对这个社会而言，实在是一种悲哀。 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洋洋洒洒的写在纸面上，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由不得你怀疑。 有法律依据的无耻和龌蹉，实在是令人无言以对。 “二哥，你看下吧，杨局长的心还是很诚的。”他笑着将报告递了过去。 贾东明眼珠转了转，伸手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边，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杨瘸子啊，你这文笔还真不赖呢，写得连我都相信了。”他冷笑着说道。 杨昊天似乎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敢站起来，只是喃喃的道：“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把善后工作处理好，然后就辞职，从今往后，永远在二哥面前消失。” 贾东明一只手捏着下巴，似笑非笑的道：“那可不行，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呆着，否则，我想你可咋办啊，这么多年了，没有你杨瘸子，我这心里就没着没落的哦。” 第329章 点破心思 高原觉得这个时候不宜继续留在房间里，毕竟，拙劣的演出已经结束，之后进行的就是讨价还价了，而这个阶段应该是在场的人越少越好。 大醉之后，胃口本来就不是很舒服，现在更加恶心得厉害，于是便借口要打电话离开了房间，贾东明也并未阻拦。 出来之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默默的坐了一会儿，这才拨通了方雨晴的手机。电话响了好一阵，总算被接了起来。 “夏凡怎么样了？”他顾不上寒暄，直截了当的问道。 方雨晴的精神状态明显不错：“我也正想给呢打电话呢，他恢复得不错，只是仍旧很虚弱，晚上的时候我去icu探视，他还跟我说要见你，我回来一忙就给忘记了，刚想起来，你就来电话了。” “这臭小子，都伤成这样了，着急见我干啥啊。”他笑着道。 方雨晴也笑：“我哪知道，你们俩呀，说闹翻就闹翻，可要好起来，都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一天看不见都想。” 重症监护室每天只允许亲属探视一次，高原现在就是去了，应该也见不到。 “他在icu还要住多久？”高原问。 方雨晴道:“听医生说，这种大手术，一般要72小时才能出重症监护室，但夏凡的身体素质好，人又年轻，各项生理指标恢复得非常快，所以，也许明天就差不多了。” 他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告诉他，明天晚上我抽空过去趟，让他安心养伤，别整天胡思乱想。” 方雨晴答应了一声，略微沉吟了下，又斟酌着道：“还有，明天你顺便把贾东明给的那些钱也拿走吧，我问过姨和姨夫，他们都坚决不要。” “夏凡呢？他什么意见？” 方雨晴怔怔的道：“我没跟他说，这还用问嘛，他那性子，要是知道了，没准立刻就能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直接把那箱子顺窗户给扔出去。” “那可未必。”他笑着道：“好吧，等明天见面再研究。” 方雨晴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根本没有挂断的意思，东拉西扯的聊起来没完，他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可心里却暗想，看来，杨昊天和贾东明条件谈的不很顺利呀，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出来....... 正胡思乱想，却听房门响，抬头一瞧，杨昊天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了，关门的时候，仍旧是一副点头哈腰的小丑模样。 他和方雨晴简单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起身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了，杨昊天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苦笑着拱了拱手：“高总，今天多亏了你，实在是太感谢了。” “咱们彼此彼此，我也要感谢你。”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杨昊天却朝他递了个眼色，然后默不作声的朝电梯走去，他略微犹豫了下，也快步跟了过去。 二人出了聚龙汇，杨昊天见四外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放一百个心吧。” 他点了点头：“这就算是原谅你了？” “贾二哥的字典里，是没有原谅两个字的，只是暂时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而已，待时机成熟，早晚还会跟我算总账的，我太了解他。”杨昊天苦笑着道。 他歪着头，盯着那张大脸，心中隐约着猜到了什么，但并没有说出口。 “那你打算.......”他沉吟着问。 杨昊天叹了口气：“我已经出局了，没资格谈什么打算，只能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剩下的残局，就要看你们的咯。”说完，苦涩的一笑，拦了辆出租车，匆匆而去。 他若有所思，良久，这才转身朝聚龙汇里走去。 推开书房的大门，贾东明便皱着眉头问道：“杨瘸子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说，你的字典里没有原谅两个字，早晚还是会跟他算总账的。” 贾东明未置可否，只是冷笑一声：“他当警察真是屈才了，我看应该去算命。” “你不打算放过他？”他问。 贾东明歪着脑袋，略微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无所谓谁放过谁，关键看局面发展到什么程度，如果有朝一日，杨瘸子能翻过身来，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嘛？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只不过既然他如此卖力的表演，我好歹也要给点面子嘛，毕竟，暂时相安无事，对双方都是有益无害的。”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二哥的格局，果然与众不同啊。” 贾东明却摆了摆手：“停！你不是杨昊天，没人家那两下子，千万别说这种肉麻的话，听着就很假，还是做你自己比较好，我看着舒服，你做着也顺溜。”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支吾着道：“其实，这也是心里话，可能是我表达的有问题吧.......” 贾东明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截了当的问道：“入股云顶科技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才两天啊，我还没来得及跟班子成员商量呢。”他笑着道：“再说，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呀。” 贾东明的脸色微微沉了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歪着头，冷冷的盯着他，良久，这才阴恻恻的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看我现在焦头烂额、众叛亲离，一副气数已尽的架势，生怕下错了笊篱，捞不到实惠再把自己折进去，所以就想先观望着，待局面明朗了再做打算，我说得没错吧？” 虽然被点破了心思，但高原并没表现出慌乱，而是镇定自若的道：“你说得非常对，我确实有些犹豫，但这也在情理之中，二哥应该能理解的，我手里就这么点资本，输不起的。” 贾东明听罢，忽然呵呵的笑了：“我就喜欢你敢讲真话这一点！不怕有条件，就怕满嘴都是假话和屁话啊。”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是的，二哥是有大格局的人，能体谅我的苦衷，事先声明，这绝不是拍马屁，是我的心里话。” 贾东明挥了挥手：“这样吧，一周之内，我让你见识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手段，把你那点资本看住了，别轻易押在别人身上哦。”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咱俩接触的时间太短，你对我还不够了解，以后就知道什么才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贾东明得意洋洋的道。 说实话，他当时真想啐上一口，能配得上这八个字的，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你算个啥玩意，居然也敢大言不惭的用在自己身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然而，一周之后，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这八个字虽然有点过分，但贾东明所展现出来的谋略与手腕，确实令人大吃一惊。 第330章 为啥不能要啊 喝过了开工酒，第二天，卧龙湖商业广场便投入紧张的施工之中。 按照合同约定，今年，总建筑面积十万平方米的商业广场基础浇筑和一至三层的框架都必须完工，另外，主题公园内所有土建工程和隐蔽工程要同步施工，工程量之大，对云建确实是个严峻的考验。 所幸的是，由于前期准备工作很充分，资金到位率也非常高，又有常佩军这样经验丰富的老项目经理亲自坐镇指挥，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高原几乎一整天都泡在施工现场，直到傍晚时分，才给方雨晴打了个电话，得知夏凡真的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这才驱车赶往医院，打算去探望下这个莫逆之交。 虽然从icu出来了，但是夏凡仍旧被安排在心脏外科的监护病房，只是不全封闭了，探视也方便了许多。 刚到了病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哥，你能不能听点话，医生说你不能动的。” “放屁，你48小时一动不动的躺着试试？我这身上都快僵了！”夏凡嘟嘟囔囔的道，只是嗓门没之前那么大了，听着有点没底气的样子。 女孩子还是坚持道：“那也不行，我可告诉你啊，医生马上就过来了，你再这样，还得给你绑起来。” 听到这里，他不由得无奈的笑了下，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笑着说道：“对啊，不听话，就得给他绑起来。” 女孩还以为是医生来了，回头一看，却是个陌生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高原上下打量了女孩几眼，粗眉大眼，和夏凡长得很像，只是略微秀气点。女孩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虽然已经痊愈，但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可以想见当时是何等的惨烈。 “奶奶个腿的，你咋才来呢,再晚几天，老子都要出院了。”夏凡骂骂咧咧的道。 他笑：“别那么没良心啊，你受伤抢救的时候，我在医院呆到后半夜呢，就怕你壮烈牺牲了，见不到最后一面，现在啥事没有了，早一天晚一天能咋的？” 夏凡哼了声，指着女孩介绍道：“我妹妹，夏琳。”女孩怯生生朝高原笑了下，说了句您坐，便起身出去了。 他拉过一个凳子，在床边坐下，盯着夏凡看了好一阵，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个混蛋，闹了多大个悬事啊，以后可不能这么玩命了，真要是壮烈了，这一家老小可这么整！” 夏凡却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姐夫，你猜我中枪那一刻，脑子里想什么呢？” 他微微一愣：“心脏中枪了，脑子还有工夫瞎想？” 夏凡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挺纳闷的，后来医生告诉我，那应该算是弥留之际吧，按理说，我是没有生还可能的，手枪近距离射击，子弹肯定会穿透心脏，几秒钟之内，血就流光了。可77式手枪的威力实在有限，子弹又被肋骨给挡了下，居然卡在心脏里，没有击穿.......”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夏凡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人也微微有些喘，显然还很虚弱。 “别铺垫这么多，你就直接说，那一刻脑子想什么了吧。”他连忙说道。 夏凡翻了翻大白眼珠子，苦笑着道：“说来也奇怪，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的竟然是你，而且好像还叮嘱你，以后家里就全靠你了，说真的，我要挂掉了，你能照顾这一家老小嘛？” 他心里一热，可嘴上却冷冷的道：“少来这套，自己的事自己管，我哪有闲工夫管你这一大家子，再说，要那么放心不下，以后就多多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不就完了嘛！” “放屁，我就是干这个的，难道有了危险，就当缩头乌龟不成，老子可丢不起那人！”说着，居然挣扎着要坐起来，这下可把高原吓得够呛，赶紧出手制止，夏凡却哀求道：“你就让我坐一会吧，绑了我30多个小时，浑身骨头都快硬了。” 刚说到这里，方雨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笑着道：“谁让你对麻醉的反应那么强烈啊，跟中了邪似的，不绑上你就乱动，伤口要挣开了，那还了得！” 闹来半天是因为这个。他心中暗笑，这家伙要是发起疯来，谁能控制得住，还真得给绑上。 “好了，我还是走吧，否则，你没完没了的说话，对伤口不利。”他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万块钱拿出来，直接给了方雨晴。 方雨晴拿在手里，在夏凡面前晃了晃，笑着道：“你哥们给的，我都替你收了。” 夏凡则苦着脸道：“姐夫，我不要钱，你就陪我唠会磕呗，这两天，都快把我憋死了。” 或许是喊习惯了，忘记了方雨晴就在边上，话一出口，大家先是微微一愣，方雨晴的脸顿时就红了，他则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成，我单位还一大摊子事呢，你还是好好歇着，等伤好了再说不迟。”说完，转身正要走，却被方雨晴扯住了。 “有事？”他问。 方雨晴指了指角落，他这才发现，原来是贾东明的那个小皮箱，估计里面能装个二十万左右。 他想了想，重新坐下，对夏凡说道：“抢救你的那天晚上，贾东明也来了，出手非常豪阔，给所有医护人员都发了红包，同时还让我给你一笔钱，说是慰问金，可后来雨晴说，你们家里人都不同意收，一会我就把钱给带走，找机会还给.......”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 “等一下，我问你，这钱是给我的，还是给我家里的？” “当然是给你的呀！可你肯定不能要啊。”他笑着道。 “为啥不能要啊？”夏凡突然问了句。 还没等他说话，方雨晴抢着说道：“你疯了呀，要他的钱干什么，他的钱脏，咱们一分都不要。” 夏凡喘了几口气，很认真的说道：“人民币是咱们国家的法定货币，不能因为过了贾东明的手，就说是脏的，他没资格玷污人民币，再说，老子心脏里这颗子弹，就是拜他所赐，花这个老王八蛋点钱，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嘛？谁也不许拿走，这钱，我留下了！不仅留下，等我出院了，还要登门好好谢谢他呢。” 第331章 咋就没想到呢 监护病房并非只有夏凡一个患者，他身份本来就很特殊，早就成为心脏外科的焦点人物了，如此口无遮拦的说话，自然引人注目，几个陪护的人也纷纷凑了过来，方雨晴见了，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还轻轻捅了下，低声埋怨道：“你瞎嚷嚷什么啊？” 夏凡当然不服气，脖子一梗，还要说什么，高原则赶紧表态：“好！这钱留下，都给你，这回行不？” “这还差不多！”夏凡嘟囔道，说完，斜了他一眼道：“对了，你咋一点好奇心没有呢？来了这么长时间，倒是问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他简直哭笑不得：“问个屁啊，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牛逼以后有时间再吹呗。” 夏凡却白了他一眼：“都被一枪撂倒了，还有什么牛逼可吹，我现在恨不能马上爬起来,亲手把那个枪手抓住，否则，这亏吃的实在太窝囊了。” 高原心里清楚，此刻要是顺着话茬往下聊，夏凡的话匣子就算彻底打开了，估计能一口气讲到后半夜去，而这显然不利于伤势的恢复，尽管他也很好奇，但还是决定先离开，免得这个愣头青过于兴奋。 “你先闭嘴吧，今天什么都别说，安心养伤，等过些日子，你好得差不多了，我带点好吃的，咱俩边喝边聊，保证让你敞开了吹牛逼，行吗？” 夏凡知道这是为了他好，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别提吃的，我都快饿疯了，这医院太操蛋了，手术之后不给饭吃，天天打营养液，谁受得了啊！” 虽然不算大胃王，但夏凡至少也是个吃货级别的，一顿三碗干饭外加一大盘菜，风卷残云的轻松消灭了，现在被饿了三天，难受程度可想而知，他听罢也不禁哑然失笑。 又简单聊了几句，他便正式起身告辞了，方雨晴送他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着道：“难怪是哥们，还是你了解他啊。” “你说的那笔钱？”他问。 方雨晴点了点头。 他淡淡一笑：“如果换成我也会留下的，你不懂，夏凡收下的不是钱，而是来自贾东明的挑战，以他的脾气，不收才怪呢！” “挑战......”方雨晴有些似懂非懂。 他点了点头，没做过多解释，只是大步往医院外走去。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繁忙的都市在夜色中变得愈发璀璨迷人，他驾车行驶在路面上，默默的想着心事。 陈心怡一直没和他联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几次他想主动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但最后都忍住了。 三十六岁的男人，遇事考虑得当然和毛头小伙子不同。高原最怕给别人添麻烦，更不愿意让自己的爱，成为陈心怡的负担。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和等待。 白天的时候，单位闹闹哄哄的，打个岔也就过去了，但现在只剩下自己，心中却不免有些焦虑不安了。 唉！感情这玩意，就是折磨人啊，他苦笑着想。说起来，还是单身好，无牵无挂，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分神，每天只想着工作，累了就睡，醒来就干，或许，这才是干事业该有的样子。 前方正好是红灯，他点上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无意间却发现，聂楠楠就站在前面不远处，东张西望的，似乎是要打出租车，不由得想起了常佩军的卧龙凤雏之说，顿时产生了个念头。 既然遇上了，那就聊一聊，也好试探下态度。这样想着，待绿灯亮起，一脚油门，直接就把车停在了聂楠楠身边。 “去哪，我送你！”他降下车窗，大声说道。 聂楠楠往车里看了眼，一见是他，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开门便坐进了车里：“太好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愁打不着车，就碰上了个免费的，走吧，送我回蓝皇。”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他问。 聂楠楠道：“我父母住这儿呀，就在刚刚的那个小区，五彩家园。”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也是云州的姑娘。”他笑着道：“这是回来看父母呗。” 聂楠楠却轻轻叹了口气：“我父亲身体不好，白天带着他去医院检查了，忙了一天，这不，马不停蹄的赶回酒店，还有一大摊子工作等着我呢。” 他眼珠子转了转，沉吟着道：“也真够你受的，这么下去，终归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过几天，公司再把你调到别处，那老人可咋办呢？” 聂楠楠苦涩的笑了笑，低着头喃喃的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见这个话题比较沉重，他便聊起了那份不公开的评估报告。 “那份报告我看了，说实话，没想到云建的管理上有这么多问题。” 聂楠楠则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问题远不止报告上反映出来的那么多。公司财务的三张表里，被动过手脚的地方很多，有些很隐蔽，但绝大多数并不高明，专业的评估人员很容易就能看出破绽，港交所方面对财务造假行为处罚是非常严厉的，即便我今天出了个假报告，你们在港股上市了，但日后也很难保证不出问题的，一旦事发，停牌或取消资格，都在所难免。” 他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聂楠楠继续道：“入行十年，像云建这样管理混乱的公司并不多见，说心里话，真不明白董事长为啥冒这么大风险，非要运作你们公司上市，她是顶级的操盘手，在业内如神一样的存在，可谓功成名就，就算什么都不做，光吃老本，也能混得风生水起，可现在竟然打算用假评估报告欺骗证监管理部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败露，不仅是在这个圈子里没法混，甚至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话刚说到这里，高原的手机却响了，低头看了眼，正好是许卿的来电，没办法，只好当着聂楠楠的面接了起来。 “你咋这么淡定呢？”电话接通之后，许卿笑吟吟的道：“收到我送的那份大礼，难道内心丝毫没有波澜嘛？” “嗯......波澜肯定有，只是......”他支支吾吾的，有点含糊。 许卿却嗔道：“既然有波澜，为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呢？我说得很清楚呀，24小时恭候，你可好，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得我主动找你，这架子端得未免太大了吧？” 他讪笑着，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话比较合适。 “算了，我马上跟白公子去省城，等回来再跟你算账。”许卿嘟囔道。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聂楠楠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若有所思的道：“我明白了，董事长之所以如此劳心费力，甚至不惜以身试法，是因为高总的个人魅力啊，唉，我这脑子，可真是不开窍啊，咋就愣是没想到这一层呢？” 第332章 紧急情况 “没有的事，别胡说八道。”他没法解释，只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云建在港股上市，是许董事长和市里签署的合作内容之一，她当然要尽全力了。” “对，我收回刚才的话，以后再也不敢诽谤领导、胡说八道了。”聂楠楠调皮的道。 他不想在这个敏感的话题上过多纠缠，于是便接着刚刚的话茬说道：“你刚才说，许董事长打算给云建做一份假评估报告？” 聂楠楠哼了声：“不做假怎么办？真的评估报告，没有通过的可能。” “这么做风险大吗？” 聂楠楠想了想：“风险大不大，要看谁来运作，以董事长的人脉和经验，风险相对会小一点，总之，不出事什么都好办，只要出事了，后果就非常严重。类似的情况，2004年时候发生过，当时一家国内著名的地产公司在h股上市，但随即被爆出财报弄虚作假，顿时引起股民的不满，导致整个大盘出现波动，后来港交所介入，查明真相之后，不仅取消了该公司的上市资格，而且相关责任人还因涉嫌欺诈被追究刑事责任，移交内地的公安机关处理，我那时候刚刚参加工作，印象非常深刻。” 他默默的听着，若有所思。 “那次是国内第一起评估人员因出具虚假报告被追责判刑的，两年有期徒刑，终生吊销了执业资质，可谓前程尽毁，在业内引发了非常大的震动。”聂楠楠轻声说道。 他皱着眉头问道：“要这么说的话，你为云建出具假评估报告，岂不也要承担很大风险？” 聂楠楠撇了撇嘴：“高总，你有没有搞错，我只是个打工的，挣得是辛苦钱，既没参与分赃，又没人给我一毛钱的好处，凭啥给你出假评估报告啊，我只负责干活，并把真实情况汇报给董事长，至于后续如何处理，那就是她的事了。其实，报告中做一些适当的调整，规避风险，钻点空子，这都属于技术问题，但要完全弄虚作假，我可没那个胆量，换句话说，也犯不着啊。” 他恍然大悟：“那要这么说，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呀。” “云建这方面基本完成了，可北方汽车那边人手不够，临时把我抽调过去帮忙了。”聂楠楠苦笑着道：“以前总说东南沿海地区是借了改革开放的东风，发展得比较快，可现在看起来也不尽然。南北方的企业管理水平和经营理念才是问题的关键，说了你也别笑，云建就够乱套了，北方汽车比云建还乱，简直是不堪入目啊。” 高原无话可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对了，可以问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嘛？”他试探着道。 “当然可以啊，但我可不保证能回答。”聂楠楠果然精明，说话滴水不漏。 “你目前年薪多少呀？方便透露下吗？” 聂楠楠扑哧下笑了：“干嘛问这么敏感的问题，是想把我挖到你们公司吗？” 他想了想：“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你这样的人才，到哪都是受欢迎的，另外，在家乡的企业工作，还方便照顾父母，也算是两全其美嘛。” 聂楠楠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现在的收入在一线城市也算是中上游吧，云建是不可能给那么高的，所以，不说也罢。” 看来，常佩军估计得没错，聂楠楠对云建能给出的薪酬标准，跟本就看不上眼儿啊，他想。 “不过，钱也并未是唯一的条件哦，否则，我就显得太庸俗了。”见他有点讪讪的，聂楠楠又笑着道：“如果是一家朝气蓬勃的企业，有良好的发展空间，薪酬待遇方面也可以商量。” “到底什么样的企业，算是朝气蓬勃呢？”他笑着问。 聂楠楠想了想：“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了，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高总，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难道真想把我挖走。”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还真有这个想法，不过你刚刚关于薪酬的一番论述，直接就让我的希望之心掐死在摇篮中了，估计是没戏。” 聂楠楠笑吟吟的看着他：“这可太意外了，搞得我都有点小兴奋，奇怪了，我又不懂施工，挖我过去，又能干什么呢？” “当然是有大用场呀！”他道，然后就把云建未来几年的形势大致讲了，聂楠楠开始还有些当玩笑似的，可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显然是走了心。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路面上拥堵得非常厉害，而且每个路口都要交警执勤，不时还有满载特警的车辆从身边呼啸而过，气氛多少有些紧张。 不过，这些异常并没引起两人的注意，还是在继续针对互相感兴趣的话题深入交流着，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正好路过长途客运站，路面上堵得愈发厉害了。 “天都黑了，咋还这么堵呢？”聂楠楠嘟囔道。 高原也有点纳闷，定睛一看，却见好多辆大客车依次停在路边，附近聚集着很多警员，甚至还有荷枪实弹的特警，显然是在检查什么。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嘛？他心中暗想。 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瞧，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高总是吧？我是乔云海。” 他一愣，连忙说道：“你好，乔支队，有什么事吗？” 乔云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在什么位置？” “我在......长途客运站附近，天山大街，由东往西，正堵着呢。”他道。 乔云海嗯了声：“是这样，有个紧急情况，两个多小时之前，郭辉从看守所逃走了，他现在穷凶极恶，极有可能对你实施报复，所以，一会挂断电话之后，你立刻把车辆靠边，打开双闪，我这就安排人去接你。” “郭辉从看守所里跑出来了？我没听错吧！”他惊讶的问道。 “没听错！千真万确，目前全市戒严，正在进行地毯式搜捕。” “看守所戒备森严，他怎么可能跑得出来呢？” 乔云海的语气非常凝重：“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马上靠边停车，我这就安排人过去。” 放下电话，他怔怔的坐着，好一阵，这才苦笑着叹了口气。 第333章 听我安排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看守所的大铁门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把守，郭辉又没有七十二变的本事，怎么可能跑出来呢？！ 一旁的聂楠楠隐约听了个大概，惊讶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郭辉是个什么人啊？” 他苦笑了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说完，打开转向灯，小心翼翼的将汽车往路边靠去。 “亡命徒......你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呢？还有，他为啥要报复你呀？”聂楠楠好奇的问。 “他是被我抓住的，可能有点不服气吧。”他淡淡的道。 这句话轻描淡写的话，却让聂楠楠吃了一惊，顿时来了兴趣，一个劲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原则不想多说，只是皱着眉头道：“以后有时间再聊吧，这儿离开蓝皇还有一段距离呢，恐怕你得自己打车走了。” 话刚说到这里，却见一个年轻警官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急匆匆的跑过来，到了车前，年轻警官非常客气的问道：“是云建的高总经理吗？” 他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吧，车先放在这里，一会安排人跟你送去。”年轻警官说道。 他开门下车，略微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年经警官道：“兄弟，麻烦你个事呗，能不能帮我送下女同事，你看车堵的，一时半会的也叫不到出租车。” 本以为很有可能被婉拒，不料年轻警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没问题的，先送你同事，然后再去刑警支队。” 两个人被安排上了一辆警车，那名年轻警官亲自驾车，警笛长鸣，风驰电掣般的驶了出去。 聂楠楠应该是第一次坐警车，表现得很兴奋，低声对他说道：“怪不得都喜欢当警察呢，太拉风了。” 高原淡淡笑了下，很客气的向年轻警官致谢：“给您添麻烦了，还得特意绕一圈。” 那年轻警官听罢，连忙说道：“高总，你别这么客气，夏队是我领导，他有一次喝多了，讲过你们俩的一些事，我打心眼里敬佩的。” 他吃了一惊，心中暗想，这个没深没浅的家伙，咱们之间那点事，岂能随便乱讲，万一要传到贾东明耳朵里，可要了亲命了！ “别听他瞎嘞嘞。”他含含糊糊的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四处吹牛逼。” 年轻警官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可不是吹牛逼，夏队的敢作敢当是出了名的，其实，揍永少的那件事，局里很多人都清楚的，只是谁也不肯说出来而已，那小子就是欠收拾，我当时要在场，估计也能伸手！” 原来是这件事，他暗暗松了口气，侯超永在云州是出名的恶少，多次辱骂和殴打警务人员，尤其是交警对其更是恨之入骨。 他笑了笑，没再往下说什么。 警车开得当然飞快，片刻之后便到了蓝皇酒店门前，聂楠楠似乎还有点没意犹未尽的意思，磨蹭了一会，这才很不情愿的下了车。 十五分钟之后，警车开进了市局刑警支队的大院。他和年轻警官道别之后，随即被请进了一间办公室，片刻之后，乔云海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 “来了就好，我跟孙局长汇报过了，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今天晚上暂时在支队的休息室住下，明天安排人送你去第二疗养院，等抓住了郭辉再说。”乔云海皱着眉头说道。 他却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要一直也抓不住郭辉，难道我还能躲一辈子啊！再说，公司一大摊子事呢，我不露面怎么行呢？” “电话遥控指挥工作呗！”乔云海说道：“这不是闹着玩的，郭辉目前就潜伏在市内，他是条疯狗，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非常危险。随时可能对你进行报复的。” “那我也不能搞失踪啊？他才逃了两个多小时，就算长翅膀，也飞不了多远，现在满大街都是高清摄像头，很容易就能逮住的呀。”他轻松的道。 乔云海瞪了他一眼：“不怪你和夏凡那个王八蛋是朋友，你们俩怎么都这么轴呢？郭辉是本地人，对云州非常熟悉，哪有个耗子洞都一清二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抓得到的。而且，他这辈子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和警方打交道，反侦察能力非常强，这哥们现在恨你入骨，在这个节骨眼上，没必要逞英雄，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了想：“咱们换一个角度，如果我是郭辉的话，拼死搏命的跑出来，才不会继续呆在云州呢，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得先逃命再说呀。就算是不想活了，打算来个鱼死网破，那最想杀的人也该是贾东明呀，再怎么也不该先找我的麻烦吧？”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试探着问：“对了，你们该不会把我和贾东明都保护起来了吧？” 乔云海苦笑：“你就别跟着起哄了，贾东明的情况跟你不一样，对他不能叫做保护，应该叫监视，而且，我们想以贾东明为诱饵，把郭辉引出来呢。” 他也笑：“既然如此，何不把我也算做诱饵呢？” “你是不是有毛病，这是开玩笑的事嘛！”乔云海有些恼了。 他也提高了声音：“我肯定没毛病，不过是你有点大惊小怪了，如果短时间内抓不到郭辉，那我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躲起来没完？” 这确实是个问题，乔云海一时也无法回答，只是皱着眉头说道：“放心吧，他跑不掉的。” 他哼了声：“你可拉倒吧，看守所戒备森严，他都能跑出来，现在一头钻进云州市了，好几百万人口，再想逮就难了。” 这句话多少有点伤人，乔云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也自知有些过分，于是叹了口气道：“对不起，乔支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只是个人觉得没必要如此紧张，郭辉又不缺心眼，不会来找我的。” 乔云海沉吟片刻，无奈的说道：“你上次去看守所，给郭辉的刺激很大，虽然交代了一些问题，但始终耿耿于怀，而且，多次提出要见你，想问问贾东明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了，那天在看守所里，对郭辉都说了些什么，高原已经有点淡忘了，努力的回忆了下，挠着头道：“我不过是一时兴起，临场发挥，贾东明其实并没跟我说什么，当时郭辉非常嚣张，我就顺嘴弄了几句，只是想打击下他的气焰而已。” 第334章 危险已经迫近了 乔云海叹了口气道：“我跟郭辉打过多年交道，对他非常了解，此人性格扭曲，极度自以为是，对于折在你的手上这件事，引为奇耻大辱，实话告诉你吧，他在看守所里就曾经放出过话，说只要出去了，非亲手弄死你不可，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以他犯的事，是没机会活着走出来的。” 高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吟良久，眉头紧锁，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真是见鬼了，他怎么可能逃出来呢？”他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准确的说，他是走出来的。”乔云海平静的道：“他趁晚上换岗的空隙，偷了值班干警的衣服，用门禁卡开了三道大门，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看守所。” “可我上次见他的时候，手铐脚镣的，谁给他打开的呢？而且看守所里还有监控......” 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被乔云海打断了：“就研究这些了，目前正在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我找你过来，不是讨论案情的，在没抓住郭辉之前，必须要对你的安全负责，听我的安排就是了。” “等一下，你先别急。”他笑着道：“情况确实很严重，但还没到马上就要躲起来的程度，现在警方查得这么紧，郭辉肯定不敢露头，所以，至少今天晚上肯定是安全的，就算要暂时避一避，总得让我回家取点东西呀。” “你还要取什么东西？”乔云海嘟囔道：“大老爷们，没那么多讲究吧，痛快点成不，我忙着呢，没时间跟你瞎耽误工夫。” 他笑了下：“笔记本电脑得带着呀，里面有很多重要的数据和资料，工作都离不开的。” “我这就安排人给你取来。”乔云海果断的道：“把家门钥匙给我。” 他苦笑：“乔支队长，咱们稍安勿躁好不好，警力这么紧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我自己回去就成，东西乱七八糟的，也要归置一下，等收拾利索了，我给你打电话，这样行不？” 事实上，在与高原通话之后，乔云海就得到了消息，郭辉的行踪已经被锁定了。他从看守所逃出来之后，借着身穿警服的便利条件，在门前搭上了一台小货车，进入市区之后，又换乘出租车，最后在永安家园附近下车。 路面监控显示，他步行进入了永安家园的地下车库。地下车库共有三层，且只有一个出入口，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目前，全市的警力都聚集在永安家园，整个小区被围个水泄不通，地库虽然很大，但郭辉已是瓮中之鳖，之所以还要对高原实施保护措施，不过是要防备万一而已。 正是因为此，乔云海原本紧绷着的弦也多少有些放松，见高原坚持要自己回去，想了想，便答应了。 “好吧，你千万要多加小心。”乔云海无奈的道：“收拾利索之后，就给我打电话，我安排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去接你。” “放心吧，没那么严重，我对咱们云州的人民警察有百分二百的信心，没准今天晚上就把这个亡命徒给逮住了，这次可得看好了，决不能让他再逃掉了。”他笑着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高原的车也被送来了，他起身告辞，临别之际，还握着乔云海的手说道：“谢谢你的关心，等抓住了郭辉，我请你吃饭！” 乔云海笑：“其实啊，我应该请你吃饭的，夏凡说了，你有当侦查员的天赋，我看索性别当什么总经理了，来警队算了。” “那可不成，我要真来，你这支队长岂不没得干了！那多不好啊。”他还开了句玩笑。 正好有电话进来，乔云海也顾不上和他调侃，说了声一会联系，便急匆匆的拿着手机离开了。 他驾车从刑警支队出来，径直回了家，进屋之后，倒也没特别着急，先是囫囵吃了点东西，又把笔记本电脑和一些必备之物简单收拾了下，顺便还拿了两身换洗衣服。 正要和乔云海联系，陈心怡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这个电话应该说是期待已久，他想都没想，便接了起来。 “累死我了，总算忙完了。”陈心怡撒娇似的说道：“我想吃你做的油焖大虾了。” 上次去陈心怡家做客，见冰箱里有好多速冻的海鲜，于是就挑出一盒老虎虾，随手来了个油焖，其实，水平只发挥了七层而已，没想到陈心怡还吃顺口了。 “家里还有虾嘛？”他笑着问。 “不光有虾，今天还送来了好多赤甲红蟹子，都是活的，我也不敢弄。”陈心怡嘟囔道：“就只能看着，越看越馋。” 八月底九月初，正是赤甲红蟹子最肥的时候，各级领导家餐桌必备的美食，高原听罢，也不由得咽口水。 “嗯......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给你做呗？”他故意端上了架子。 陈心怡吃吃的笑了：“难道不可以吗？” “这个嘛......我最近有点忙，看看吧，我抽空过去。” 陈心怡哼了声：“少废话！限你半小时之内，马上给我赶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请问陈副市长，后果自负......到底是啥后果呀，说来听听，我看有多严重。”他一时高兴，竟然耍起贫嘴了。 “后果就是......我都自己吃呗，一个也不给你留。”陈心怡娇嗔的说道。 他故作惊讶：“天啊，这个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好吧，我马上就到，你可不许吃独食哦。” “这还差不多！”陈心怡嘟囔了句，随即又关切的叮嘱道：“别着急，路上慢点开车。” 放下电话，他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早就把乔云海的话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事实上，对于郭辉的出逃，他并没觉得特别危险，毕竟，能从看守所里逃出来，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此时此刻，一定是想尽办法尥蹶子的逃，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找我的麻烦？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再说，冤有头债有主，跟贾东明血海深仇不报，跟我较哪门子劲儿啊！ 然而，他并不知道，危险其实已经悄无声息的迫近了。 第335章 赶紧忙正事吧 高原赶到的时候，陈心怡正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呢。他进了屋，二话不说，直接便将陈心怡从厨房里推了出去。 “干嘛，我帮你打个下手也好呀，不劳动者不得食嘛！”陈心怡笑着道。 他连连摇头：“打什么下手，这点活我一会就搞完了，还跟上次一样，你把嘴预备好就成。” “嘴早就预备好了，但好歹也得帮着干点呀，正好，咱们一边做饭一边唠嗑。”陈心怡还在坚持。 他很认真的道：“我干活的时候，不需要陪聊，赶紧忙正事去吧。” 陈心怡却噘着嘴：“我才不呢，这两天都快把我累死了，现在回家了，什么工作都不想做了。” “我说让你忙正事，也没让你干工作呀？”他道。 一句话把陈心怡给闹糊涂了，怔怔的看着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嘿嘿一笑：“你的正事，就是去赶紧去洗澡啊，洗完之后，再换上那种朦朦胧胧，让男人一看就来劲儿的衣服，就是上次我在你车里发现的那个款式。” 陈心怡的脸顿时红了，轻轻掐了他一把，嗔道：“咋那么没羞没臊呢，我找你过来是当厨师的，你可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把脖子一梗，理直气壮的道：“当厨师不得给劳务费啊？就算是地主老财，也不能白使唤人啊，何况你还是党的高级领导干部，更要带头保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当然，我这人吧......对钱财看得很淡，所以，你可以考虑用其他方式支付我的劳动报酬，比如说......肉偿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哦。” 陈心怡被他的这套歪理给逗得咯咯笑了起来：“那可不行，劳动法里可没有这方面的相关规定。” “法无禁止皆可为嘛，咱俩今天权当是搞一次司法实践了。”他笑嘻嘻的说着，扯着陈心怡便往浴室走去，陈心怡笑着挣扎，但最后还是被他连拉带抱的弄了进去。 见没办法了，陈心怡只好一个劲儿催他出去，他非但没挪动脚步，反而上下左右的盯着陈心怡看起来没完，好一阵，这才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道：“自打从以色利那鬼地方会来，你就没消停过，都累瘦了，屁股上的肉都快没了。” 陈心怡被他那热辣的目光看得面红耳赤，低着头羞涩的道道：“别磨叽了，你不出去，我怎么洗呀。” 他眼珠儿转了转，往前凑了下，贱兮兮的说道：“要不，咱们一起洗？” 陈心怡听罢，更加窘迫，不容分说，硬是将他推了出去，随即反锁了浴室的门。 他站在门外，哈哈笑着道：“陈副市长，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别搞得那么严肃，适当来点情调，也是生活的调剂嘛！” “滚！赶紧做饭去！”陈心怡笑着喝道。 “记得换衣服哦！”他又叮嘱了句。 其实，在高原的内心深处，还是个疙瘩的。那天晚上，在陈心怡的手提包里，发现了那套名牌内衣之后，他便一直陷入矛盾之中。 既怀疑陈心怡和白公子之间的关系暧昧，又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凭空臆想，以陈心怡的道德水准，根本不可能做那种荒唐事，两种观点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能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压在心底，强迫自己不去想。 这当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静下来，各种各样奇怪的念头便会出现在脑海中，搞得他心烦意乱，几近崩溃。 正好趁着今天的机会来个火力侦察，正常情况下，如果那套衣服真与白公子有关，陈心怡绝对不会穿上与他亲热，这也算是女人的心理底线吧。 “行了行了，我早就饿了，快去做饭吧。”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显然，陈心怡已经在洗澡了，他得意的一笑，转身直奔厨房。 《舌尖上的中国》有句非常著名的解说词。 高端的食材不需要复杂的烹饪方式，这句话完全符合此时此刻高原的心情。 既兴奋又忐忑的他，根本无心做菜，好在虾和螃蟹都属于那种自带美食属性的东西，随便搞一搞，也是鲜味扑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陈心怡这才从浴室里出来，回卧室换了身红色的真色睡袍，低着头，略显羞涩的走了出来。 他歪着脑袋打量了下，嘿嘿笑着道：“嗯，不错，这身倒是够喜庆，符合今天晚上的格调，对了，里面换没换呀？”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讨厌，别贫好不好，我真的饿了，啥时候能开饭啊。” “必须马上开呀！”说完，便从蒸锅里将螃蟹和虾都端了出来：“这都八点多了，油焖吃了不好消化，我就自作主张，改成了清蒸，既保证鲜味十足，营养还不流失。” 陈心怡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沉吟着道：“吃海鲜，是不是该喝点白酒呀？” “不不不！”他连忙制止：“酒就免了吧，我再也不上当了，一会还有正事，喝多了可不成！” 陈心怡抿着嘴吃吃的笑了。 说起吃螃蟹，高原绝对是专业级别的。 一般人吃蟹子，基本都是一通乱啃，既浪费又不够雅观，而高原吃螃蟹，则是用专用的小钳子撬开蟹壳，再小心翼翼的将蟹肉取出，并将蟹壳和蟹肉分别摆放在盘子里，一番操作下来，蟹壳仍旧能拼出一个完整的螃蟹，而鲜美的蟹肉和料汁放在一起，看着就有食欲。 陈心怡连连称奇，笑着道：“天啊，你这吃螃蟹的方法，实在太绅士了。” 高原则得意洋洋的道：“这吃法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专业的吃货都未必掌握，要不是为了你，这手艺还轻易不外露呢。” “那可真要谢谢你了。”陈心怡应该是真饿了，说完之后，便直接吃了起来。 这种吃法确实够文雅，只是有点费时费力，幸好陈心怡的饭量有限，如果遇上夏凡那种风卷残云的主儿，估计高原的手指头都能累秃噜皮。 “对了，明天来趟市政府呗，我周行长和宋主任都打招呼了，咱们几个商量下入股云顶科技的事，焕之市长已经催过一次了，这周必须拿出个方案。”陈心怡吃了几口蟹肉，将筷子放下，柔声说道。 第336章 冲动是魔鬼 高原却微微皱了下眉头。 “苏市长为啥这么着急呢？对企业而言，投资是大事，得经过充分的市场调查和论证，最后才能做决定，他是市长，直接以行政命令的形式干预企业的经营决策，手是否伸得有点长呢？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啊。”他不冷不热的回了句。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这确实不很妥当，但焕之市长也有苦衷，你就多多理解吧。” “上次你就这么说，到底有什么苦衷呢？”他问。 陈心怡略微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焕之市长上任之前，在省里立下了军令状，两年之内，要彻底扭转云州国有大中型企业持续亏损的不利局面，全市的gdp要翻一番。或许是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或许是大中型国企的积重难返，总之，几个月下来，收效甚微，上个季度市国资委控股的二十多家国企中，除了城市发展银行始终保持盈利之外，其余均有不同程度的亏损，北方汽车总计亏损甚至高达26.7亿，现在每个月光是贷款利息就有两千多万，企业已经不堪重负，如果不能及时止损，那就只剩下破产一条路了。” 由于施工季的原因，类似云建这种建筑类企业，第二季度是肯定处于亏损状态的，至于其他国有企业，虽然情况各不相同，但也大同小异，要做出一个准确的评估，还是得看全年的指标才行。 “上半年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苏市长怎么突然就沉不住气了呢？”他微笑着道。 “换你，也一样沉不住气。”陈心怡苦笑着道：“大宁市场这把大火，直接经济损失超过了一个亿，被定性为特别重大，已经上报国家相关部门了，如此一来，还要面临追责问题，他的压力就更大了，急需在工作上取得实质性突破。” “睿兰这么有实力的投资公司都被他请来了，这还不算实质性突破？”他好奇的问。 陈心怡摇了摇头：“睿兰的投资是有条件的，而且非常苛刻，其中就包括成立云顶科技有限公司这一条。” 他皱着眉头：“苏市长知不知道，这家公司其实就是贾东明的永鑫公司，只不过是换了个马甲？” “当然知道，但又能怎么样呢？睿兰方面需要这样一家公司，而且有非常充分的理由，面对五十个亿的投资总额，市里只能同意，毕竟，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看来，许卿的布局真是环环相扣啊，很多地方早就预先打好了埋伏，只要被套住了，想挣脱都难。高原心里默默的想。 “市里对永鑫公司的股权构成了解吗？”他像是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陈心怡点了点头：“算是了解吧，贾东明的这家公司股权构成还算清晰，十多个股东中，有自然人，也有法人，资产规模相当不错，经营状况也可以，急于改换门庭，估计是看中了互联网金融的广阔市场，要来分一杯羹。”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投资云顶科技这件事，是行政命令，还是我们企业自愿呢？” 陈心怡扑哧下笑了：“市里怎么可能下这种行政命令呢？当然是企业自愿啊，政府只是负责牵线搭桥，至于最后是否成行，得看你们之间协商谈判的结果呀。” 他嗯了声：“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好办了。” 陈心怡似乎听出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连忙说道：“高原，你不要总对民营资本有抵触情绪，别说云建这样的中型国企，现在连石油、电力、铁路等国家垄断行业，都允许民营资本介入了，这是个大趋势。你可好，跟个老母鸡似的，把自己那点东西捂得严严实实，别人不许靠近，你也坚决不往外输出，未免有些故步自封了。” “我对民营资本没有抵触，只是对贾东明的企业有些抵触而已。”他笑着道：“说实话，我对永鑫公司还是比较了解的，股东基本上都是达官显贵的代言人，入股永鑫，其实不是来做生意的，就是为了洗钱而已，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企业，存在非常大的隐患，现在换个马甲，拉几家大中型国企撑门面，替他们遮风挡雨，这种傻事，我可不感兴趣，除非苏市长下达行政命令，否则，云建不打算参与，事实上，就是我同意了，估计班子讨论也通不过，关书记第一个就得反对！” 陈心怡的脸色微微变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还是笑眯眯的道：“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永鑫公司确实是贾东明的，但做得都是合法生意，有专业评估机构的报告为证呀，睿兰早就委托第三方评估机构，对永鑫进行了全面的审核，别总拿老关他们当挡箭牌，我看啊，就是你自己没想通。” 他心中暗笑，评估报告......这玩意在许卿的手中，就是一张可以随便填写的纸，实在不值一提。 其实，此时此刻，高原的心态很微妙。 在某种程度上，陈心怡对云建入股贾东明公司的态度，甚至比这件事本身更有意义。 自从他与陈心怡相识以来，除了最初闹了点误会之外，两个人的三观还是很相合的，在一些重大决策上，更是基本保持一致，所以，他更希望陈心怡对云建入股的事持反对态度，最好是强烈反对，甚至不惜违抗苏焕之的命令，这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可如今却正好相反，尽管表现的很无奈，但陈心怡是持积极的支持态度，尤其是说到股权结构比较复杂时，更是脸色突变，而且还搬出了评估报告，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或许许卿说得对，陈心怡也是利益链上的一环，这也罢了，他还勉强可以接受，只是如此一来，和白公子之间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这令他的心里很是不爽，之前的种种猜测和怀疑顿时又都浮现在脑海中，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浪漫气氛和心情，瞬间就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一笑。 “不要拿第三方的评估报告说事儿，只要有钱，这种报告想怎么写都可以。据我所知，永鑫的股东之中，有一个叫白雪峰的，此君就是很多达官显贵的代理人，利用永鑫公司，做了不少非法勾当，在业内属于半公开的秘密，报告上肯定没写吧？” 陈心怡本来是津津有味的吃东西，听到白雪峰三个字的时候，立刻就停了下来，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良久，这才将口中的蟹肉咽了下去。 冲动是魔鬼，现在的高原，已经魔鬼附体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就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那就是索性把憋了这么久的疑问都挑明了，毕竟，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能让心里总有个疙瘩吧。 “这位白公子，是一位隐形大款，称得上富可敌国，在省城经营着一家名曰人生初见的私人会所，据说是专门为了初恋情人圆梦所创立的。”他缓缓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关系相当不错吧。” 第337章 我道歉 “你说得很对，我们的关系确实不错。”陈心怡沉吟着的说道：“不过，首先要声明的是，我和老白之间的关系，与云建入股云顶科技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其次，老白的出身比较特殊，和许多上层人物都能说得上话，但是不是所谓的代理人，就不很清楚了。至于做没做违法的勾当，那就需要证据了。最后，我也非常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老白之间的关系？” 这段日子，高原已经习惯了陈心怡的温柔可人，冷不丁的，对这种冷傲还有点不适应了。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他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冷冷的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呢？” 陈心怡眉头紧蹙，思忖良久，这才斟酌着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不过既然提到了老白，那我不妨多说几句，也算给你个交待。十五年前，我们曾经相爱过，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最终并没有走到一起，那家私人会所我从来没去过，至于为某某人圆梦的说法嘛，似乎更没什么依据了，事实上，我并不是老白的初恋，如果你一定要刨根问底，建议你亲自去问下他，或许能找到正确答案。” 这个回答颇有些外交辞令的味道，高原已经感觉到了陈心怡的愤怒，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人生初见的一号终身会员金卡就送给了你，这待遇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还有，你从以色列回来之后，便跟他一起去了省城，能透露下，那天你们俩到底做了些什么吗？” 陈心怡的脸色愈发阴沉，冷冷的看着高原，缓缓说道：“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质问我，你是第一个，应该也是最后一个！会所的一号金卡，确实是送给我的，但我从来没有使用过，至于那天去省城则是公干，很容易就能说清楚，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陈心怡的高傲是写在骨子里的，只是暂时被甜蜜的爱情所掩盖，一旦情绪有变，立刻便又显露出来，殊不知，这对高原而言，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心怡，以我们俩目前的关系，难道连问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吗？值得你如此激动吗？”他理直气壮的道。 “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础上的，如果失去了彼此的信任，那这份关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当然有资格问，但在你开口的一瞬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结束了，所以，就没必要回答你了。”陈心怡冷冷的道。 这句话彻底把高原激怒了，他勉强抑制住内心的火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看来，这段感情在你心里的位置很重要啊，重要到不容任何人触碰的地步，为了我的一点疑问，竟然不惜分手，我实在是高估了自己，想想真他娘的可笑。” “如果这段感情真那么重要，我和老白也就不会分开了。”陈心怡淡淡的说道：“我是理想主义者，更是个纯粹的人，不接受任何质疑，你没有高估自己，而是低估了我，低估了我的道德水准。所以，谢谢你今天晚上能来给我做好吃的，如果需要报酬的话，我现在可以支付现金。” 这等于是逐客令，高原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站起身，冷笑着道：“免了吧，权当我给孤寡老人送温暖了。”说完，迈步便往门口走去。可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缓缓转回身，思忖片刻，这才苦笑着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可以说吗？” 陈心怡端坐未动，低着头道：“可以，但我不保证能回答。” “那天晚上，我在你手提包里，发现了一套内衣......我发誓，不是故意要窥探什么，请相信我的人品，当时是为了找家门钥匙.......” “我相信，你不用解释。继续往下说吧。”陈心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能告诉我，那套衣服是哪来的吗？”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当然是买的呀，难不成是偷的？你应该没仔细翻，其实，在手提包的夹层里，还有购物小票，是在广阳龙域购物中心的专柜买的，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怀疑那衣服是白公子送的，对吧？” 他未置可否，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心怡。 陈心怡苦笑了下：“在你的心目中，我如此不堪吗？一方面接受其他男人送的精美内衣，另一方面和你谈情说爱，这人品，绝对是在底线之下啊，说心里话，刚刚我还仅仅是愤怒，甚至略微有些犹豫，不过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自己的选择了，因为，我不能跟心理阴暗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我靠，这话是从何说起，老子怎么变成心理阴暗的男人了呢！ “陈副市长，请你把话说清楚，我心理怎么就阴暗了？” “一个男人，明明心中充满了怀疑，却能不动声色，继续跟我说那么多甜言蜜语，这不是阴暗又是什么？” 他竟然被怼得无话可说了，怔怔的站了片刻，心中暗道，算了，再辩论下去，无异于自取其辱，何必呢！这样想着，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等一下。”陈心怡突然喊了句。 他心中不由得窃喜。暗想，难道陈心怡服软了，女人就是这样，表面上咋呼的厉害，可一旦较真就老实了。我可得绷住了，否则，这张脸算是掉在地上拾不起来了。 陈心怡站起身，缓缓的走了过来，目光不像刚刚那么冰冷，似乎还有些许泪光。 走到他的面前，低着头，默默的站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挺住！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对付这种的女人，必须得拿出点男人气概来，否则，这辈子都得让她按在地上摩擦，必须得苦苦哀求，否则，老子非走不可！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苦苦哀求，而是一句令他彻底失望的话。 半晌，陈心怡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柔，但却透着一丝决然。 “我曾经对爱情失去了信心，但你的出现，又重新让我打开了心扉，甚至决定托付终身。”陈心怡缓缓说道：“但现实很残酷的，你今天的表现，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份感情，客观的说，问题主要是出在我身上，是我对于爱情和婚姻中可能出现的矛盾估计不足，准备得也不够充分，事到临头，又无法说服自己去适应，如果勉强维持下去，各种矛盾会越来越多，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咱们都是成年人，必须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还是终止这段感情吧，省得以后既害了你，又苦了我，两败俱伤，无法收拾。” 等了半天，居然是这么句话，高原有点傻眼了，完！架子白端了。 “另外，那套内衣，此刻就穿在我的身上，但现在不能给你看了。”陈心怡苦笑着道：“对不起，是我的个性太强，尽管我不想做任何解释，但我道歉。” 第338章 没牌照的面包车 直到坐进车厢里，高原还有点没回过神儿来。 就这么分手了吗？这一天过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一般人还真承受不起啊。 陈心怡的那句我道歉，冷静得令他绝望。这分明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绝非是在开玩笑。 他多少有些后悔，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 事实上，这种三十七岁仍旧待字闺中的女人，肯定是个性十足的，现在又身居高位，大权在握，指望她对男人伏首贴耳、唯唯诺诺是不现实的，事实上，她更需要的是一个伏首贴耳的男人！而高原肯定不属于此类型。 两个个性十足的人在一起，只能是针尖对麦芒，处在热恋之中，尚且闹成这样，将来要是生活在一起，舌头碰牙的时候多了去，天长日久的，还指不定要搞得多不愉快呢。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平静分手应该是正确和明智的选择，毕竟，两人的恋情还没有完全公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情，总比结婚之后再闹离婚要体面得多。 陈心怡肯定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才如此的毅然决然。 算了，这段感情本身就有些先天不足，女贵男贱，女强男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必强求呢？ 这样想着，无奈的一笑，启动车辆，缓缓往小区大门外开去。 刚出小区，手机突然响了，清脆的铃声吓了他一跳，低头一瞧，来电话的正是乔云海。 “你跑哪里去了？收拾东西需要这么长时间嘛？”电话刚接通，乔云海便劈头盖脸的嚷道。 此刻的高原，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说话自然也没好气。 “你嚷嚷什么啊，我这边还有事，等明天再说吧！” 不料乔云海却急了，吼道：“开什么玩笑，高原，你别不知好歹啊，赶紧来刑警支队，这是命令！” “有没有搞错，你给我下哪门子命令，大惊小怪的嚷嚷什么啊？现在连你都找不到我，郭辉就更找不到了！行了，我烦着呢，别磨叽了！”他嘟囔了句，也不待乔云海说什么，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没到半分钟，乔云海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他连看都没看，干脆直接挂断。 并非想以身犯险，只是心如乱麻，实在是半句话也不想多说，任由手机没完没了的响着，他则驾车朝卧龙湖项目部方向驶去。 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他默默的想，否则，会陷在这感情的漩涡之中，无力自拔的。此时此刻，只有工作，才能让我忘掉一切烦恼。 至于那个郭辉嘛，确实是个危险分子，但现在满大街都是警察，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到处乱跑，想来找我，谈何容易呢？多加点小心就是了。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卧龙湖项目部，拐进便道，就远远的看见小二楼灯火通明，显然，常佩军等人还在工作之中。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将近夜里九点了，不由得心生惭愧，大家都在加班加点的干活，作为领导，我却满脑子想的都是女人，真是情何以堪啊， 到了楼外，还没等下车，常佩军便迎了出来。 “这么晚了，你咋又过来呢？” 他开门下车，笑着道：“回家也没啥事，就过来看看。你们怎么还没走？” 常佩军道：“不怪这块地叫卧龙湖，地下水资源实在太丰富了，开挖两米四就见了水，勉强挖到三米多，水都没过钩机的履带了，再挖下去，钩机估计就要变成潜艇了。” 地下水位过高的情况，在土建施工中是经常遇到的，常佩军这样经验丰富的项目经理，肯定有应对之策，对此，高原并不怎么担心。 “那就排水呗。”他道，然后迈步往项目部里走去。 常佩军则跟在后面，苦着脸道：“我们把能联系上的打井队都找来了，但还是不够用，周云已经打发人去周边县城找了，最快要明天才能到位。” 降低地下水位，并非直接用水泵抽水，而是在基础坑的周围打井，井深要超过基础坑的深度，多台大功率潜水泵泵同时开足马力抽水，迫使局部的地下水位降低，这样才能保证顺利施工。 而打深井是需要专业设备和队伍的，冷不丁的还真找不到那么多。 进了项目部，常佩军指着图纸上标注出来的井位逐个数了一遍，总计需要四十六个，这么多井，至少得十个专业打井队同时作业，才能在短时间内干完，确实是个麻烦事。 “还没来得及跟赵总沟通呢，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啊，甲方得追加啊，否则，咱们就亏了。”常佩军道。 他点了点头：“这个我来负责，你专心组织施工就是了。” 说话之间，周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他也在，苦着脸道：“卧龙湖这一带的含水层很厚，根据刚打完的探井测算，水层的厚度大概在二十米左右，而且出水量很大，这才四个多小时，基坑里的水位就接近一米五了，要是到明天的话，还不成游泳池了呀。” 高原听罢也皱了下眉头：“探井打完了？” “是的，在最低点打的，井深三十五米。” “走，过去看看。”他道，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常佩军则在身后说道：“我说，太晚了，明天再说吧。”可说完之后，见没什么效果，便只好无奈的跟了过去。 三人驾车直奔施工现场，快要到的时候，常佩军突然指着不远处阴影下的一辆面包车道：“咦，这不是老刘的车吗？” 周云瞄了一眼：“应该是，好人谁开没牌子的面包车啊。”“大晚上的不回家，停这儿干嘛？”常佩军嘟囔道。 “偷偷摸摸的，肯定没干好事，准是又勾搭上良家妇女呢。”周云笑着回了句。 高原也扫了眼，问道：“哪个老刘？” “原来第七项目部的包工头，一肚子花花肠子，这两天跟食堂的阿姨眉来眼去的。”周云说着，还故意变换灯光晃了下，然后径直驶了过去，坏笑着道：“吓他个半死，让这个老东西大半夜的不回家，在外面扯犊子。” 他无奈的一笑，还埋怨周云多管闲事。 车子驶进工地大门，三个人跳下车，却见办公室的门前也停着辆没牌照的面包车，一个满脸油腻的中年汉子，正叼着烟半躺在车座上，见他们几个来了，赶紧坐了起来，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 周云不由得一愣：“老刘，你没走啊？” 老刘被问的一愣：“没有啊。” “刚刚有一台没牌照的面包车，和你的一模一样，我还是你偷摸停在那儿干坏事呢。”周云说道。 老刘也笑：“奶奶的，哪个王八蛋敢冒充老子，刚刚电工小王也说，有台面包车就停在我们工地大门外，还以为是我，正要过去打招呼，那车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这咋又回来呢！” 第339章 狡兔三窟 大家谁也没拿老刘的话当回事，只是一笑了之。 基坑反水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据打探井的师傅介绍，卧龙湖地区的地下水位本来没有这么高，可能是近两年降雨量比较大，导致水位激增，而基坑又正好坐落在水脉之上，初步测算，要将水位降到基坑的深度以下，排水量要在五万立方米左右，而混凝土浇筑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当中，排水工作必须持续进行，如此计算下来，水量就相当可观了，这么多地下水抽出来，如何排放也是个问题。 高原和常佩军等人研究了下，决定挖一条简易的明渠，直接将抽出来的水排放到距离最近的北运河中，但如此大的排放量，肯定需要和运河管理部门提前沟通协调，此事说起来简单，但真要办利索，可需要点时间和耐心了。 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周云最先撑不住了，嘟嘟囔囔的说，这才开工第一天，就熬到晚上十点多钟不让下班，真是没处讲理了。 常佩军也倦了，连声催高原先回去休息，还开玩笑的说，照这个工作强度和敬业精神，到年底，卧龙湖项目部能活下来的就剩不下几个了，建议高原得省着点用，别到时候把年轻的累垮、年老的累死，那公司就没指望了。 大家说说笑笑，正准备上车回家，外面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随即，两台警车呼啸而入，在办公室前停了，车门一开，乔云海风风火火的跳下车，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高原的手腕，不由分说，直接便往警车里拽。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惊呆了，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面面相觑，高原见状，用力甩开了乔云海，皱着眉头道：“乔支队，你这是干什么？” 乔云海也意识到刚刚的举动有点不妥，连忙咧嘴笑着道：“我的高总经理啊，大家都想死你了，赶紧上车吧，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说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高原隐约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乔云海是断然不会亲自找到卧龙湖工地上，这样想着，回头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乔云海上了车。 车子驶出了工地大门，乔云海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厉声说道：“高原，你好歹也是个领导干部，别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好不好！” 他无奈的笑了笑：“别动不动就扣大帽子，我这不是有事嘛......”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乔云海打断了：“我知道你忙，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如果不配合警方的工作，很可能会造成无谓的伤亡，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指挥！” “到底咋了，郭辉还没抓住吗？”他瞪大了眼睛问道：“配合可以，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乔云海低着头沉思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你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按理说，案件还在侦办之中，我是不该透露细节的，但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权当是特事特办吧。” 随着乔云海的讲述，高原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原来，郭辉从看守所逃脱之后，轻而易举的潜回市内，并进入了永安家园的地库。 永安家园是云州最大的住宅小区之一，地下车库共分三层，但只有一二层投入使用，地下三层则始终处于封闭状态，既没有水电，更没有任何监控设施。 而郭辉进入的就是第三层。 虽然面积很大，但毕竟是个封闭环境，警方还是很乐观的，为了防备其负隅顽抗，特意抽调了武警特勤中队配合行动，在做了充分准备工作之后，对地库三层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很快，搜查人员便发现郭辉的足迹，并追踪到了一处窨井，窨井的井盖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黑洞洞的井口，显然，这是一条早就谋划好的逃跑路线，郭辉就是通过这个窨井，成功甩掉了警方的追捕。 由于情况不明，警方没有冒险进入窨井内，而是找来物业的管理人员，询问窨井的用途，可惜的是，物业方面对此也不知情，最后将建设单位的施工负责人都找到了现场，这才确定，此窨井为通讯光缆井，与地下人防工程相连。 东北地区的绝大多数城市，地下都有四通八达的人防工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防工程渐渐失去了战备价值，于是便成了通讯光缆和电力电缆的最佳通道。 经查，郭辉团伙中，曾经有一人在通讯公司的工作，负责通讯光缆的施工，此人对云州的地下人防工程非常熟悉。郭辉常年与警方周旋，所谓狡兔三窟，很有可能在该人的指引下，提前为自己预备一条紧急避险的通道。 情况查明之后，警方立刻联系了市人防办，找来了几名熟悉地下工程的同志作为向导，与抓捕人员一同进入了窨井。 开始还是很顺利的，郭辉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辨，然而，但当真正进入到人防工程的主体建筑时，所有人都不禁傻眼了。 宏大的地下建筑群，四通八达，分为上下两层，即便是向导对有些地方也叫不准，而郭辉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少，在如此大的面积里寻找嫌疑人，难度陡然增大了不少。 这个时候，警犬的威力便显现出来，在一条屡立战功的搜救犬不懈努力下，警方最终还是锁定了郭辉的逃跑方向。 郭辉显然对地下的情况非常熟悉，他步行了一公里左右，竟然又通过一个出入口返回了地面，而当抓捕人员赶到之际，却都叫苦不迭。 出入口位周围正好是监控的死角，而附近就是云州最繁华的小吃街，盛夏季节，人流如织，连警犬都失去了作用，更麻烦的是，小吃街位于老城区，胡同纵横，犬牙交错，路况极为复杂，根本无法判定郭辉的去向。 尽管如此，警方并没放弃努力，根据经验判断，郭辉之所以选择这里，要么是有藏身之所，要么就要搞交通工具，毕竟，单凭两条腿，行动实在不很方便， 于是，大范围的走访和排查马上布置下去，一个多小时候后，一条重要的线索反馈上来，这条线索，令乔云海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第340章 狂妄之极 一台老款的海狮面包车被盗了。这台车是附近业主用来拉海鲜的，平时就停在胡同里，由于车子不值钱，经常连车门也忘记锁，这种老车没有电子防盗技术，只需简单操作，便可点火启动。 虽然胡同里没有监控，但警方仍旧认定郭辉作案的可能性极大，经过对现场的认真勘察，最终在五十米外的一个垃圾箱里，发现了被郭辉遗弃的警服。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面包车就是郭辉偷的！ 而从警服的口袋里，又找到了一份永泰嘉园的销售手册。手册中除了对园区进行了详尽的介绍之外，还有平面图和楼号。 永泰嘉园前年落成，由于云州的购买力一般，目前园区的入住率也就在四成左右，最近夏季房交会将至，开发商正在搞促销活动，在市内很多地方都有广告和传单发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住在永泰嘉园。”乔云海道：“你不会愚蠢的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吧？” 高原愣愣的坐在后座，好一阵，突然说道：“对了，今天晚上在工地附近，有台没有牌照的面包车转悠，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会不会就是郭辉开的呢？” 乔云海哼了声：“算你没傻透，那就是郭辉，我们通过路面监控，发现他在卧龙湖施工现场出没，而且，对你的手机信号进行定位，知道你也在附近，所以才急三火四的赶了过来。” “啊？还给我定位了？”他惊讶的道。 乔云海白了他一眼：“所以说，你不听从指挥，就是在浪费警方的资源！” “那郭辉呢？抓到了吗？” 话音刚来，电台里便传来了消息。 面包车被遗弃在距离卧龙湖施工现场五公里外的一个居民小区中，而此处恰恰又是没有监控的地段，郭辉再次消失在警方的视线之中。 高原听罢，不由得苦笑：“看来，这哥们对云州是真熟悉啊，不过我就是想不通，他为啥死盯着我不放呢，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乔云海哼了声：“郭辉极度自负，无法接受被抓的事实，而且，他肯定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根本就没想离开云州，不仅是你，贾东明、以及所有和他有仇的人，都可能是报复对象。从预先为自己准备了一条甩掉警方视频追踪的通道来看，极有可能在某个隐秘角落还藏有武器和现金，所以，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决不可掉以轻心。” 高原没吭声，而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清楚，乔云海并不是危言耸听，配合警方，暂时先躲起来似乎是当下唯一的选择，只不过此举完全是被动的，躲到什么时候，取决于警方何时抓到郭辉，而这就让他有点不能接受了。 正犹豫不决，手机突然响了，扫了眼，发现是贾东明的来电，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赶紧接啊。”乔云海问：“正好看看贾二哥有什么打算。” 他点了点头，接通了电话。 “听说了吗，郭辉跑出来了。”贾东明直接就来了句。 他故意惊讶的道：“真的假的？” 贾东明呵呵一笑：“当然是真的，没想到郭大脑袋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从戒备森严的看守所里逃出来，估计全云州的警察都在抓他呢。” 与听说白庆宗逃进东岭时一样，贾东明显得胸有成竹，一副泰然自若的架势。 “越狱......这也太夸张了吧。”他笑着道：“不过，这家伙现在是穷途末路，你还真要多加小心，防备他狗急跳墙啊。” 贾东明哼了声：“不用加小心，人民警察为人民吗，现在我的周围，肯定是十面埋伏，就等着郭大脑袋现身呢，外面有人值班，连他娘的保安都省了，正好敞开了睡大觉。” 车厢里很安静，贾东明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一旁的乔云海面无表情的听着，两条眉毛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说得也是，警方肯定要重点保护你。”他谨慎的回了句。 “真是多事之秋啊，现在有多少人巴不得郭辉找上门来，一枪取了我的性命，可惜，有人民政府给咱撑腰，可以高枕无忧啊。”贾东明应该是觉得自己很幽默，说完之后，竟然放肆的笑了起来。 高原也跟着笑了几声，可心里却说不出的别扭。 “对了，老周已经接到通知了，明天到市里开会，研究入股云顶的相关事宜，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贾东明问。 提到这件事，高原的心里顿时跟塞进一团乱麻似的，略微思忖片刻，皱着眉头道：“估计明天早上会通知我吧。” 贾东明听罢，嗯了一声，笑着道：“老弟啊，我昨天说，一周之内，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手段，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呀。” “提前了！”贾东明得意的道：“你去市里开会就知道了，还是那句话，别对二哥失去信心，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数风流人物，还得看我老贾哦！你那点本钱，押在我身上，只赚不赔！” 这话说得狂妄之极，高原听了，心里默默的犯起了嘀咕，不知道贾东明又在搞什么名堂。 “好啊，那我就静候二哥给的惊喜吧。”他平静的道。 贾东明的心情不错，连着说了几个好字，又道：“明天晚上，我把老周也喊上，咱们几个坐下来，把酒言欢，顺便把事情彻底敲定。” 放下电话，他陷入了沉思，乔云海似乎也在考虑着什么，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却发现乔云海也正在看着他，四目相对，都意味深长的一笑。 “你先说？”乔云海试探着问。 他点了点头：“既然贾东明都敢敞开了睡大觉，我为什么要东躲西藏呢？你刚刚也听见了，我还想亲眼见识下他到底有什么手段呢！” 乔云海没吱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不是闹着玩的，谁也无法敢保证不出现意外......风险非常大。” 他淡淡一笑：“夏凡曾经说，如果真有危险的话，他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平安。” 乔云海听罢，歪着脑袋想了想，撇着嘴道：“妈了个巴子，什么豪言壮语都让那个王八蛋说了，可现在那货躺着医院啊，践行诺言的事岂不要落在老子头上了？” 他却很认真：“那怎么可以呢，您是领导啊，命很值钱的，要不这样吧，把那愣头青从医院抬出来，关键时刻还是让他顶上。” 乔云海斜了他一眼：“高总，你这话说得可有点伤人啊，咱们云州公安也是响当当的，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的，可不止夏凡一个哦！” 第341章 我可不是她的菜 抓捕工作陷入了僵局，刑警支队抽调了大量警力，连夜对郭辉遗弃车辆的小区进行全方位的走访和摸排，同时对周边所有监控设施所拍摄的画面逐帧筛查。 与此同时，由乔云海主持的案情分析会，也在刑警支队的会议室里召开了，最终确定一明一暗两条线齐头并进的侦破方案。 明线就是全市范围内的搜捕，加大管控力度，尤其对重点区域，要做到逐门逐户，不漏掉任何可疑线索。而暗线则利用郭辉急于报复的心理，以高原为诱饵，引蛇出洞。 刑警支队选派了最优秀的侦查员，分为三组，24小时贴身保护，其余人员则暗中埋伏，只要郭辉出现，立刻进行抓捕，为了保证高原的绝对安全，还为其提供了最先进的防弹背心，虽然是夏季，穿着仍旧非常合体，另外还有专用的通讯设备，总之，能用上的，几乎全给他用上了。 案情分析会一直开到了凌晨时分，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了紧急预案，直到确定没有任何疏漏，这才算告一段落。 从刑警支队出来，东方已经破晓，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一夜未眠，高原的状态多少有点萎靡。上午九点多，接到了市政府办公厅的电话通知，下午两点半，在国资委的小会议，研究云建和城市发展银行入股云顶科技有限公司的相关事宜，会议由市长助理陈心怡主持。 中午的时候，他特意抽时间去理了个发，并小憩了片刻。并非对会议有多么的重视，只是不想让陈心怡看到他略显憔悴的模样，尤其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两点二十，当他迈进国资委小会议的时候，周永信和国资委的宋主任已经在座了，见他进来，纷纷笑着打招呼，气氛很是融洽。 “小高啊，云建最近的发展势头很强劲啊，照这个趋势下去，很快就要步入全国一流建筑企业的行列了，这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啊，从明年开始，咱们市属国有企业的座次就要重新排列了。”寒暄过后，宋主任微笑着道。 他则很谦虚：“现在就说迈入全国一流，还为时尚早，只能是个远景规划吧。” 宋主任沉吟着道：“我对此很有信心，咱们云州一共有二十多家国资委控股的大中型国企，之前除了城市发展银行，再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了，如果云建发展起来了，那未来可就是双雄争霸的局面了哦。” 他连连摇头：“双雄争霸可轮不上我们，北方汽车首当其冲啊，无论是产业规模还是在全国市场的知名度，都是公认的老大哥，而且，省市各级领导都非常重视，将来挑大梁的肯定是人家呀！” 一旁的周永信却不以为然：“我看未必，北方汽车的产业规模确实很大，但除此之外，在核心技术上并没有多大的竞争力，经营理念也存在很大问题，说实话，我不是很看好，倒是云建呈强劲的上升势头，如果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在港股主板块上市之后，只要不出大的偏差，十年之内，有望发展成为一家全国性的大型企业集团，这个我敢打保票。” “借周行长的吉言了。”他笑着道：“你可别光耍嘴皮子，在资金上多多扶植云建呀。” “那是自然，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手里有项目，钱，要多少有多少！”周永信拍着胸脯说道。 “看看咱们的红色资本家多霸气！”宋主任赞道。 正聊着，会议室的门开了，一个工作人员快步走了进来，伏在宋主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宋乔连连点头，待工作人员退出去之后，这才无奈的道：“刚刚接到电话，陈副市长临时有点事，估计要晚来一会，让我们稍等。” 高原没说什么，周永信却微微皱了下眉头。苦笑着道：“我五点还约了重要的客户呢，这女同志做事就是磨叽！” 作为云州国企中的排头兵，周永信在国资委还是有些地位的，陈心怡担任副主任的时候，两人没少打交道，彼此很熟，所以说话才能如此随意。 宋主任听罢，连忙解释道：“心怡同志还是非常有时间观念的，老周啊，我建议你谨言慎行啊，刚刚那话，只适合在小范围内说一说，这要是传到她耳朵里，非找你算账不可！” 周永信却大大咧咧道：“放心吧，她向来见我就头疼，才不敢找我呢。” 三个人说说笑笑，倒也没觉得等待有多么的无聊，转眼之间，一个小时过去了，眼看都三点四十了，可陈心怡那边还没什么动静，这下轮到宋主任坐不住了。 “你俩稍坐一会，我去打个电话问问。”他道，说完，起身朝会议室外走去。 见宋主任出去了，高原略微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周行长，我听说城市发展银行打算以债权入股，是这样吗？” 周永信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道：“看来，咱们银行内部是出奸细了，还没实际操作，消息怎么就走漏了呢！” 他也笑：“这有什么啊，早晚我都会知道的。” 周永信想了想，认真的道：“许总是怎么跟你交待的？” 他故作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多狡猾呀，到目前为止，一句明白话也没说过，我等于是被你们硬生生给忽悠进这个局的。” “可别这么说！”周永信一本正经的道：“这可没我啥事，咱们彼此彼此。” 看得出来，周行长是一位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主儿，想从这样的人口中套出点话来，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可你们是同学呀，关系多近啊。”他还是不死心，继续拿话敲打。 周永信叹了口气：“我们所谓的同学，其实就是在雅明商学院进修过几个月而已，别的就没什么了，熟悉许总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年轻帅气的，我这种老黄瓜，可不是她的菜哦。”说完，还意味深长的一笑。 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焦点扯到了高原身上，而且还是那种没法继续往下聊的话茬，实在是高明至极。 他正不知该说点什么，却见会议室的门一开，陈心怡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宋主任则跟在身后，不知道为啥，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 第342章 这是啥意思 出于礼貌，高原和周永信连忙站了起来，陈心怡也不吱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入座之后，先是跟宋主任低声耳语了几句，这才淡淡的说道：“周行长，高总，对不起了，今天临时有点事，没能按时出席会议，耽误两位企业家宝贵的时间了。” 两个人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劲，谁也没说话，只是报之以微笑，表示可以理解。 陈心怡停顿了片刻，这才又缓缓说道：“今天这个会，本来是打算研究入股云顶科技公司的相关事宜，但由于我个人的原因，暂时不负责这项工作了，所以，会就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至于以后谁来负责，什么时候再研究，市里会另行通知，就这样吧，抱歉了！”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宋主任则苦笑着朝两人点了点头，赶紧跟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高原和周永信都给闹懵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搞什么名堂！”周永信嘟囔了句，也起身跟了出去。高原本来站起来了，但想了想，又重新坐了回去，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默默的吸着。 由于我个人的原因......这句话显然是有内容的，言外之意，是陈心怡自己放弃了这份工作，可她昨天晚上还口口声声的说要多理解苏焕之的苦衷，这才睡了一觉就改主意了？ 正胡思乱想，宋主任和周永信又推门走了进来。 “到底怎么了，是出啥事了吗？”他连忙问道。 宋主任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很清楚，好像心怡和苏市长之间有些分歧，但具体是怎么回事，目前还不得而知，他们俩关着门谈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不欢而散，苏市长还发了脾气，现在也没人敢问啊。” “那这会到底还开不开？要是不开，我可就走了。”周永信问道。 宋主任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这样吧，反正都来了，那就先等一等，我再去请示下苏市长，看看怎么办。”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宋主任又回来了，耷拉着个脑袋，刚一坐下，便长长叹了口气。 “二位，苏市长指示，这项工作暂时由我负责，严令今天下午必须拿出细化的方案，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开会吧。” 周永信若有所思，双手抱在胸前，作冷眼旁观状，高原却忍不住说道：“等一下，陈副市长到底为啥不干了呀？” “心怡这个同志吧，原则性太强了，苏市长的工作作风又极其强势，容不得半点不同意见，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没有矛盾还好，只要有矛盾，就根本无法调和。”宋主任说道：“我估计心怡同志是因为云顶科技与贾东明有关，所以就......”宋主任说道这里停了下来，微微耸了下肩膀，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架势。 周永信淡淡一笑：“她之前就对贾东明没什么好印象，也可以理解为不想趟这浑水，故意回避了。” 宋主任点了点头：“其实要我看，这件事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云顶科技已经列入全省新兴产业扶植项目名录，省政府和发改委联合下文，要求各市对名录上的企业进行大力扶植，对一些资金实力不足的，还要进行产业孵化，王少群副省长为此还做了重要批示，可以说是至上而下都很重视，而且，这还是睿兰投资提出的条件之一，合法合规，有什么可回避的？” 高原沉吟不语，心中暗想，贾东明的活动能力果然厉害，明明是一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公司，咋就能摇身一变，成了重点扶植的新兴产业呢？！ “老宋啊，你这话可有点言不由衷，刚刚你进来的时候，老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可不是个很轻松的模样啊。”周永信开玩笑的道。 宋主任把双手一摊：“这本来就不属于我的工作嘛，按照相关规定，国企对外投资，只需上报国资委即可，根本不用审批，企业的事企业办，谈成就投，谈不成就拉倒，政府干预，本身就有干涉企业经营之嫌嘛。”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儿上了，现在的问题在于，许卿设下的这个局，是必须要把云建拉进来的，或许是担心高原节外生枝，于是便只好动用点行政手段，没想到弄巧成拙，高原没说什么，反而是行政手段这块出了问题。 “算了，你就别抱怨了，咱们抓紧时间吧。”周永信嘟囔道。 “好吧！”宋主任说着，打开面前的文件夹，还没等开口，会议室的门又开了，他回头看了眼，却见是国资委行政办的主任，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说了声稍等，便起身出去了。 这次时间很短，不到半分钟，宋主任便又转了回来，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似笑非笑，匪夷所思。 “对不起了二位，刚刚焕之市长的秘书打来电话，通知会议暂停，此事延期再议。”宋主任笑着道：“朝令夕改，都快把我给搞糊涂了。” 周永信听罢，更是苦笑着道：“开什么玩笑，拿我们企业当三孙子使唤啊，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嘛！”说完，气呼呼收拾了东西，起身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高原也跟在后面，宋主任倒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颠颠的跟在后面，不住的说着道歉的话。 出了市政府的办公楼，刚坐到车里，高原的手机便响了，拿起来一瞧，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 来电话的竟然是陈心怡！ 他没有立刻接，而是让电话响了几声，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他道。 “你好。”陈心怡他淡淡的回了句：“我在楼上看你出来了，所以才打这个电话。” 他哦了声：“有什么事嘛？” 陈心怡略微沉吟片刻，这才说道：“是这样的，我与白雪峰之间虽然是曾经是恋人关系，但已经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我调入云州是政府以后，就几乎没什么联系，偶尔见面，聊得也并不多。” 这是啥意思，为什么突然提起和白公子的关系了呢？高原默默的想。 第343章 肠子都悔青了 高原想当然的认为，陈心怡的这番话是在释放和解的信号，于是连忙顺着话茬往下说道：“其实，我昨天的态度也不好，反应过激了。” “不，你的态度没毛病，我想过了，这是男人的正常反应，还是那句话，问题出在我身上，之所以提到了老白，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他近况了解得并不多，就连在永鑫有股份这件事，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曾经问过，为什么要跟贾东明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他解释说，并不存在混在一起的说法，只是在生意上，需要这种类型的合作伙伴而已。” “岂止是合作伙伴，贾东明之所以能从普通流氓，摇身一变成为资产过亿的企业家，与他的指点有直接关系，每每提及，绝对是奉若神明。”高原笑着跟了句。 陈心怡略微沉吟片刻，缓缓道：“那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对别人的事，我素来没什么兴趣，既不议论，也不打听，对老白更是如此，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生活非常封闭，只关心自己的工作，这一点，你应该是了解的。”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是的，我了解。” “从以色列回来之后，我和老白去省城是邱副市长布置的任务，邱副市长并不知道我俩的关系，纯属无心之举，至于去谈什么嘛，按理说是不需要保密的，但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暂时不便透露，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邱副市长，他应该会告诉你的。” “不用，我相信你。”他苦笑着说道。 陈心怡略微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又淡淡的说道：“那套衣服，是办完事之后，我自己去买的，本来打算是......算了，不说了，总之，我问心无愧。” “对不起，心怡，我不该怀疑你。”他喃喃的道。 陈心怡深吸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客观的讲，换成是我，也会怀疑的，怀疑是人的本性。好了，先不说这些，我一会还有事，咱们长话短说吧。” 他嗯了声，默默的往下听去。 “昨天晚上，听你说了老白和永鑫之间的瓜葛后，我和兆明联系了下，他又给我介绍了市局经侦支队的一个好朋友，这位同志对永鑫公司的情况掌握的比较全面，经他详细解读，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陈心怡所说的兆明，就是市局的王副局长，高原还见过一次。 “经侦的同志说什么了？”高原连忙追问道。 陈心怡并没正面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我是个单纯的人，总把这个世界想象得过于美好，现在看来，其实是很愚蠢的。幸好还能够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所以，中午的时候，我把自己的想法和焕之市长讲了，但他这个人很固执，我们之间还闹得挺不愉快的，后来，我索性主动放弃了这项工作。发现了问题，又不能制止，那就只能独善其身，不往里参合了。” “苏市长已经下令，这件事暂时先放一放了，何时再议，另行通知，我想，以他的政治智慧，肯定也看出其中的存在的风险。”高原连忙说道。 “哦，这我还不知道呢。”陈心怡听罢，似乎很开心，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其实，焕之市长对永鑫的绝大多数情况是掌握的，之所以不惜动用行政手段支持这件事，当然有自己的考量，不过，他既然下达了命令，说明我的话，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 见陈心怡的情绪好了些，他连忙小心翼翼的说道：“心怡，昨天的事......” 可话刚开了个头，就被陈心怡打断了：“不用再说了，之所以打电话讲这么多，是觉得应该给你个解释，昨天晚上不是理直气壮的说了嘛，你有资格怀疑。” 他苦笑着道：“其实，我不该怀疑的，你的人品有目共睹，怎么可能做那些不靠谱的事情呢，是我心眼太小了。” “这不算心眼小，你也无须自责，问题在我不在你。”陈心怡轻声说道：“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谈感情，所以，分手是最好的选择，你这么优秀，身边不乏年轻漂亮的女性，没必要跟我纠缠下去，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个人天生一颗玻璃心，受不得半点委屈和伤害，真要生活在一起，难免会闹不愉快，与其彼此间的美好，被生活的柴米油盐消磨殆尽，还不如就此分开，互相祝福，你说呢？”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又被无情的泼了一盆冷水。他还有点不甘心，于是连忙说道：“心怡,我.......” “不说了，我还有事，再见吧！”陈心怡说完，也不待他吱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呆呆的坐了许久，最后忍不住长叹一声。 对陈心怡这种身份的女人，软磨硬泡外加死缠烂打显然是没用的，只能让其产生更大的反感。 可还能怎办办呢？他默默的问自己。 此事几乎无解。 陈心怡本就高冷孤傲，一旦做出了分手的决定，再想让她回心转意，难度就太大了。比较可行的办法，只能是先冷静一段时间，再找机会重归于好，毕竟，两人之间还是有些感情基础的。 这样想着，默默的启动汽车，缓缓驶出了市政府大院。 刚刚拐上马路，手机便再次响起，他以为又是陈心怡的电话呢，可看了眼屏幕，心却凉了半截。 来电话的是贾东明、 “你在哪儿呢？”贾东明问，语气很冲，显然有点气不顺。 “刚才市政府出来，正打算去工地看看。”他平静的回道。 贾东明嗯了声：“别去工地了，马上来我家！”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这种命令的语气，令高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不爽，但他思忖片刻，还是控制住自己烦躁的心绪，在前面路口掉了个头，朝翠溪山的方向驶去。 他懒得考虑贾东明到底找他干什么，因为满脑子里想得都是另外一件事。 到底想个什么法子，能让陈心怡重新回到我的怀抱呢？ 唉！昨天晚上确实不够冷静，好歹先把床上了再说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如果生米弄成了熟饭，那现在局面就完全不同了，想到这里，不禁肠子都悔青了。 第344章 听得心惊肉跳 路上有点堵，他赶到翠溪山贾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用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刚停好了车，便有人小跑着过来告诉他，二哥没在屋里，而是在后面的花园中小憩，让他直接过去。 别墅占地总面积将近十亩，后面不仅种植了很多蔬菜和果树，还依山势开辟了个花园，面积虽然不算很大，但曲径回廊，小桥流水，还有个阳光房，里面养了很多珍稀植物，颇有几分意境。 沿着一条林荫小路绕道楼后，抬头望去，却见贾东明正坐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中，面沉似水，双目微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还没等开口，就听贾东明略有不满的问道：“这都啥时候了，你怎么才过来？” “路上堵车，耽误了点时间。”他解释道。 贾东明嗯了声，没再说什么，良久，这才缓缓坐直了身子，将已经熄灭的雪茄拿了起来，重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奶奶个腿的，这世道真是变了，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叫唤几声，真是老虎不发威，以为我是个病猫呢。” “谁又惹二哥不开心了。”他故做糊涂，试探着问。 贾东明也不看他，还是喃喃的说道：“我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陈心怡居然横插了一杠子，以前看在他爹陈国秀的面子上，对她太客气了，结果可好，现在居然蹬鼻子上脸，公开跳出来搅合老子的事，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高原听罢，默默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道，看来，贾东明的耳目真是遍布云州各界啊，说是全覆盖无死角都毫不夸张，刚刚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了过来，效率之高，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啊。 “原来是这件事啊，我倒是觉得，未必是陈心怡起了什么作用，毕竟，最后的决定，还是苏市长做的。”高原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迄今为止，他与陈心怡之间的恋情，只有苏焕之和许卿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别看贾东明耳目众多，但这件事还真没掌握。听完高原的话，依旧恨恨的道：“你不了解细情，如果不是这娘们搅合，苏大嘴根本不可能变卦。” 这是一宗典型的弄巧成拙案例，正常情况下，国企投资入股民企，是无需政府主管部门审批的，但如果发现上述经济活动有可能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相关部门却有权利下令终止。 如今苏焕之给国资委下达了命令，就算云建方面全体同意也行不通了。 高原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个......苏市长的意思是说暂时放一放，何时再议，另行通知，要我看，没准过几天，就又重新纳入议事日程了呢，云顶科技不是列入省重点扶植的新兴产业名录了嘛，文件都发下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不了了之吧！” 贾东明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吸着雪茄，半晌，这才冷冷的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苏大嘴这个人貌似忠厚，其实一肚子都是鬼心眼，深谙官场之道，如今陈心怡这么一搅合，等于把很多问题摆在桌面上了，如此一来，他才不会趟这浑水呢，势必要先躲起来，坐等局面进一步变化，再做定夺，所以说，本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愣是让陈心怡这个臭娘们给搞复杂了!” 高原低着头想了想：“那下一步怎么办？” 贾东明哼了声，将手中的雪茄掐灭，咬牙切齿的道：“不给点颜色看看，某些人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对陈心怡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决不能手软，否则，口子一开，谁都想在我面前比量比量，那不是乱套了吗！” 他心里一惊，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是慎重点吧，她父亲陈国秀在省内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远的不说，苏市长就是其得意门生，如果真动了陈心怡，岂不等于和苏市长公开撕破脸了吗？” 本以为这句话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不料贾东明却把嘴一撇，不以为然的道：“陈国秀退休多年，早就狗屁不是了，根本不用鸟他，至于苏大嘴嘛，只要不让他抓住把柄，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贾东明的狂妄，居然到了有恃无恐的地步，这令高原不禁为陈心怡捏了一把汗。狡诈的杨昊天尚且不是对手，更何况是陈心怡这种相对单纯的人呢。 不行，得想个办法给搅合黄了，别说我和心怡之间还有一段感情，就算是普通同事，也不能任由这个老混蛋胡来呀。贾东明和杨昊天狗要狗没问题，但现在将獠牙对准了陈心怡，那可就有点过分了！ 这样想着，于是故意沉吟着道：“可是，陈心怡没什么明显的漏洞呀，就算想搞，也无从下口呀。” 贾东明却得意的一笑：“对付这种娘们，我有的是办法，略施小计，就让她夹着尾巴离开云州，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他越听越感觉心惊肉跳，直直的看着贾东明，目光中隐隐现出一丝杀气。 贾东明还沉浸嚣张跋扈的情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高原眼神的变化，仍旧继续说道：“对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高人，最近来云州了，等抽个时间，我介绍你们认识下。” “好的。”他淡淡的应了句。说完之后，眼珠转了转，试探着又问：“对了，郭辉没什么动静吧？” 贾东明撇了撇嘴：“郭大脑袋搞不出多大动静来，不足为惧，其实啊，他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威胁。” “背后的人？”他惊讶的道：“郭辉背后能有什么人呀？”贾东明则神秘的一笑，意味深长的道：“你进过看守所嘛？” “怎么？” “看守所里羁押的都是未决的犯罪嫌疑人，所以，比监狱的管理还要严格，如果没人协助和策应，就算是生得三头六臂，也休想大白天跑出来！”贾东明阴恻恻的道：“现在的云州可谓是风起云涌，各路神仙纷纷亮相，都感觉自己有两下子，可在我看来却压根不值一提，吃我的喝我的，翅膀硬了，就想跟我抖威风，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第345章 忐忑的心情 “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从看守所里把郭辉放出来呢？”高原皱着眉头问道。 “这年头什么都缺，就不缺胆子大的人，只要你这个给到位，天大的事，都有人敢做。”贾东明说着，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高原瞪着两只眼睛，怔怔的问：“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贾东明撇了下嘴，颇为得意的道：“要没这两下子，二哥能混这么久嘛？云州这些人，都在我心里装着呢，闭着眼睛，照样玩死他们。” 高原顿时来了兴趣，歪着头想了想，试探着道：“难道是杨昊天？” 贾东明摇了摇头：“杨瘸子要是有这魄力，前天晚上就不至于跟条狗似的跪在我面前了，你别瞎猜了，到时候自然就清楚了。” 他笑了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贾东明很感慨的叹了口气：“老弟啊，你还年轻，对人心的险恶还没有切身的体会，等将来有朝一日坐到我的位置，就感同身受了！” 他耸了下肩膀：“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这辈子没指望了，因为永远也做不到二哥的位置。” “别着急，哥说你行，就肯定能行，时间问题而已。”贾东明说着，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起身往别墅里走去。 他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脑子却一刻也没闲着。 急三火四的把我叫来，除了表示要动一动陈心怡外，肯定还有重要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东拉西扯的，始终没说出来。 另外，别看表面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其实，贾东明此刻所面临的局面，肯定是凶险至极，既有郭辉那样恨他入骨的亡命徒，还有邱明良这样大权在握的官场大鳄，明枪暗箭同时往身上招呼，绝对够他忙活一阵了。 说来也奇怪，这个时候应该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怎么可能有闲心跟陈心怡较劲呢？难道上述的对手，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如果在以前，高原肯定认为贾东明败局已定，可自从白庆宗那件事之后，让他对这个云州大哥有了全新的定位，所以，格外加了小心。 两人进了屋，贾东明提出共进晚餐，他其实没什么胃口，可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决定顺便探一探，看看到底想对陈心怡做什么。 晚餐很丰盛，贾东明还开了瓶红酒，但他借口开车，滴酒未沾。席间，他多次将话题引到陈心怡身上，但贾东明要么含糊其辞，要么顾左右而言它，高原又不好显得过于感兴趣，只好悻悻作罢。 快吃完的时候，贾东明放下酒杯，沉吟着道：“老弟啊，入股的事你可不能放松，随时等我消息。”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低着头沉思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二哥，既然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果局势不明朗，恐怕很难从命，尤其是你又要搞陈心怡，事情闹得太大了，我在所难免的有顾虑，还望多多理解为盼啊。” 他抓住机会，再次把话茬引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面。 贾东明眯缝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搞陈心怡和云建入股之间并没什么关系，完全是两回事，你不用有任何顾虑，放心吧，我有分寸，至于市里的态度，当然不会让你为难，但丑话说在前面，一旦所有的障碍都扫清了，你再推三阻四的，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哦。” 奶奶的！说了半天，这个老狐狸还是滴水不漏啊，他心中暗骂，可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说道：“不对啊二哥，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允许我讲条件呀，当大哥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所谓一物降一物，信任真是一种滑稽的好感。 贾东明横行云州二十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讲条件，可偏偏轮到高原，一切便都变了模样。在某种程度上，或许高原就是他命中注定克星。 “屁话，我当然说话算数！”贾东明郑重其事的道：“但你要想趁火打劫，来个狮子大张口，那我可不答应。” 他连连摇头，口称绝不会做那种不够意思的事，可心里却暗道，如果事情真到了那时候，就由不得你了，两个月前，为了拿下卧龙湖商业广场，被硬生生割下一大块肉，现在轮到你了，凭啥不能趁火打劫呢！ 各怀心腹事的两个人，往往聊得还挺愉快，虽然没有推杯换盏，却也信誓旦旦，场面不免有些滑稽可笑。 吃罢了饭，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他推说第二天还有工作，便告辞离开了。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拨打了陈心怡的手机，可惜，一口气打了三四遍，却始终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只好作罢了。 之后的几天，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郭辉如同人家蒸发了似的，警方几乎掘地三尺，连阴山背后的耗子洞都掏了遍，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最初，高原还很紧张，每天都把装备穿戴好了再出门，可一晃三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紧绷的神经难免有些松懈了。 在他看来，郭辉肯定是远走高飞了，此刻没准早就在千里之外，根本没必要大动干戈，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赶紧发通缉令，全国范围内搜捕，为此，他特意跟乔云海通了个电话，把想法一说，却立刻招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乔云海非常严肃的说，郭辉肯定还在云州，现在没准就躲在某个角落里伺机而动，任何麻痹和大意，都将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一切计划不变，不允许有丝毫的松懈。 他嘴上答应，可心里却不以为然，觉得这个乔支队的固执程度，与夏凡绝对不相上下。 工地的排水工作进展得也很顺利，几天下来，地下水位明显下降，基坑已经达到了深度，混凝土浇筑工作正在昼夜不停的进行中。 与广阳集团的战略合作协议也签署在即，广阳方面非常重视，赵天成特意租用了蓝皇酒店顶层的豪华商务大厅，作为协议签署仪式的主会场，另外还邀请了省内外诸多新闻媒体前来报道。 这件事在业内引发很大震动，好多同行也受邀前来祝贺，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一场建筑业的大聚会。 如此宏大的场面，云州市政府自然也要有所表示，苏焕之将莅临现场，并致辞表示祝贺，市长助理陈心怡也将同行。 其实，他每天都给陈心怡打电话，但始终没人接听，情急之下，昨天晚上甚至直接跑去了家里，却吃了个闭门羹，一直等到后半夜，仍然不见陈心怡回来，没办法，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现在听说陈心怡也将出席签字仪式，高兴之余，心里不免又有些忐忑。 第346章 全才女子 广阳对本次签订战略合作协议非常重视，由于董事长张万涛远赴美国，无法亲临现场，特意委托集团董秘林楚小姐代为出席。 董秘，并非董事长张万涛的私人秘书，而是广阳集团董事局秘书的简称。在上市公司中，董秘是核心管理人员之一，是公司与证监部门和交易所沟通的法定联络人，对外负责信息披露，投资者管理，对内负责股权和行政管理，同时还筹备董事会和股东大会等重要事宜。 董秘的聘任和罢免都有严格的程序，除需董事局批准之外，还要向证监部门备案，并通过媒介向社会进行公告，由此可见，其地位的特殊性和重要性绝非一般高层管理人员可比。 在广阳集团，林楚更是神一般的存在。用赵天成的话说，即便是他这种追随董事长多年的老臣，照样得看其脸色，稍有差错，轻则被严厉训诫，重则先斩后奏，直接免职，大家虽有怨言，但张万涛对林楚非常信任，倚重有加，谁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所以背地里得了个“林二掌柜”的绰号。 如此重要的人物能亲临云州，这个面子绝对是够大了。 广阳方面如此，云建更是空前重视。所有中层以上干部悉数到场，并在蓝皇酒店一楼设置了贵宾接待处，提前准备了大量高档礼品，对每位到场祝贺的兄弟单位以及媒体朋友均有赠送。周到热情，可见一斑。 原订上午十点开始的签字仪式，高原九点钟就到了。刚走进酒店大堂，便有工作人员迎上前来，将一小束鲜花佩戴在他的胸前，并开玩笑的说，高总这一打扮，跟新郎差不多，索性现场就挑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娶了吧，引来大家的一片笑声。 前来出席的嘉宾陆陆续续到了，由于都是建筑业的同仁，经常打交道，彼此也很熟悉，寒暄过后，免不了互相开个玩笑，气氛倒也轻松热闹。 正忙前忙后的张罗着，忽听身后有人喊高总，回头一瞧，原来是久泰建安的副总经理孙大志。 高原在建筑师事务所的时候，与孙大志有过业务上的接触，由于脾气相同，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只不过一晃有快三年没见面了。 “孙总，你好啊，咱俩可有日子没见了。”他热情的打着招呼。 孙大志却连连摇头：“高总啊，以后别喊孙总，叫我小孙就可以，你现在发达了，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将来还指望多多关照呢，哪里敢在您面前摆谱啊！” 这当然是句玩笑，却酸溜溜的醋意十足，估计也是今天绝大多数同行们内心的真实写照。 “开什么玩笑，久泰建安是咱们省建筑业的老大哥呀，历史比云建还早，向来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什么时候成了小门小户了。”他笑着道。 孙大志为人诙谐，平时就喜欢说笑，加之两人又认识，于是更加随意了。 “您说得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呀，早就翻篇了，第一建筑公司的家底早就败光了，久泰接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经过十多年的努力，从一无所有发展到负债累累，这日子过的，天天麸子拌黄豆，跟牲口吃的差不多，太他娘的苦了，客观的说，叫小门小户都是自己往脸上贴金了，门户早就没了，你再不拉一把，兄弟我就得带着项目经理，上街要饭去了。” 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高原也笑，轻轻怼了孙大志一拳道：“你个孙大白话，到什么地方，这张嘴都丢不了。” 孙大志却收起笑容，将他扯到一旁，郑重其事的道：“高总，我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我们一把手说了，咱们俩家的关系，可谓源远流长，说起战略合作，基础肯定杠杠的，从现在开始，我就赖上你了，必须也搞个合作协议回去！你看着办吧，要是让兄弟吃了憋，我就只能在你家里吃住了。” 当下的场合，自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是笑了笑，说了句我心里有数，正打算换个话题，不料孙大志却又正色道：“我是认真的，公司对这件事非常重视，除了我之外，秦总也跟来了。” “哪个秦总？”他若有所思的问。 孙大志笑着道：“秦牧云呀，你不认识她嘛？” 我靠！凤雏先生居然也来了，这可太巧了！他顿时来了兴趣。 “我听说过她，但无缘相识啊。”他道。 孙大志一拍大腿：“那正好，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说着，不容分说，拽着他的胳膊，便往会议厅外走去。 “疯疯癫癫的，干嘛？”他笑着问。 孙大志低声说道：“秦总不喜欢热闹，刚刚进来一瞧，见满大厅都是人，便躲到外面去了。” 不喜欢热闹......看来，是个很内向的女人啊，怪不得在久泰被边缘化，他默默的想，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之中竟然浮现出一个刻板呆滞的女人形象。 出了商务会议厅，却见一个女人正站在窗口，孙大志喊了句秦总，便快步走了过去。 女人缓缓的转过身，高原正好走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是微微一愣。 “秦总，这位就是云建的高原高总经理。”孙大志忙不迭的介绍道。 秦牧云三十多岁的样子，不算漂亮，但五官非常精致，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恬静和淡然，略显赢弱的身材，再配上素淡的穿着，仿佛是一朵在角落里默默绽放的百合。 “你好，高总。”秦牧云主动伸出了手，纤细的手指带着几分灵气：“我听大志说起过你，还以为是油嘴滑舌的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 高原很礼貌的浅浅握了下，也学着秦牧云的语气说道：“早就听说过秦总的大名，一直以为是位巾帼女将，没想到......” “没想到如此文静，对吧？”孙大志接着他的话茬说道：“咱们秦总绝对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提笔能著书立说，回家可以相夫教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关键还烧得一手好菜。” “是嘛！真是全才啊。”他笑着道。 秦牧云淡淡的道：“别听大志胡说，我那叫碌碌无为才对，这次来云州，就是向高总学习取经的。” 他想了想：“快别这么说，谁都知道你是见过大世面的，说到学习取经，是我向您才对。” 刚说到这里，却见电梯门一开，赵天成毕恭毕敬的陪着苏焕之和一个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姚秘书则拎着公文包跟在身后。 高原见状，说了句失陪，连忙迎了上去，可心中却有些诧异，怎么不见陈心怡呢？ 第347章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见高原过来了，苏焕之率先停下脚步，笑吟吟的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看咱们的高总经理，今天多帅气。” 众人皆连连附和，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赵天成也跟着道：“苏市长，我补充一句，高总不光帅气，而且是雄姿英发，就这状态，配上羽扇纶巾，立刻就能火烧赤壁去。” “停！别提火，现在一提这个字，我脑袋就大。”苏焕之开玩笑的道。 赵天成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对不起，苏市长，我真是糊涂，掌嘴掌嘴！”说着，真就照着自己的嘴来了一巴掌。 苏焕之大度的一笑，说了句胡闹！赵天成听罢，这才又指着那个年轻女子道：“高总，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咱们集团公司的董秘，林楚林小姐。” 高原定睛望去，却见林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虽然很平常，但身材高挑，气质不俗，款款的站在苏焕之身边，倒也风采照人。 “你好，林小姐。”他赶紧打了个招呼。 林楚的神态略有些倨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既没回应，也没主动伸出手，几乎等于把高原给晒在了那儿。 “都别愣着了，时间就要到了，咱们进去再说。”苏焕之倒是给打了个圆场，说完，大步往会议厅里走去。众人自然紧随其后，高原却趁大家不注意，轻轻的将姚秘书拉住了。 “陈副市长怎么没来？”他低声问。 姚秘书道：“她病了，昨天下午高烧三十九度，人都要虚脱了，但还是硬撑着谁也没告诉，后来是焕之市长看出了问题，强行把她送进医院。” “啥！住院了？”他顿时有些急了：“在哪个医院？” 刚说到这里，会议厅里突然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姚秘书不敢怠慢，说了句一会聊，便撇下高原，急匆匆的进去了。 住院了......这肯定是上火了呀！他心里愈发焦急，恨不能立刻前去探望，但又清楚今天的场合，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十点整，签字仪式准时开始。 赵天成首先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致辞，之后是高原发言，林楚也代表广阳集团董事长张万涛对战略合作协议的签署表示了祝贺，最后，苏焕之压轴出场，对整个事件给出了高度的评价，称之为世纪性的选择，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最后，主持人大声宣布：“有请云州建设集团总经理高原先生、广阳集团北方区执行总裁赵天成先生！” 两个人快步走到签字桌前，先握手示意，落座之后，提起笔来，分别签上了各自的名字，另有工作人员在协议上盖上公司的印鉴。 现场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高原和赵天成站起身来，互相握手拥抱，礼仪小姐更是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香槟呈上，二人轻轻碰了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至此，协议签署完毕，从这一刻起，广阳集团北方区未来五年内的商业地产项目，一律交由云建集团施工，而云建则承诺每年拿出纯利润的百分之五，作为管理费用上缴，并终生免费负责工程的维修。 “诸位，签字仪式之后，我和高总在蓝皇三楼中餐厅设宴，答谢建筑业和新闻界的同仁，还望大家赏脸，咱们共聚一堂，共谋大业，携手发展，开创一番新天地！”赵天成大声说道。 按照事先安排的流程，接下来该是高原说几句，可他的一双眼睛，却只顾盯着姚秘书了，竟然把要发言的事给忘记了。 所幸的是赵天成反映很快，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笑着道：“高总的意思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眼看中午了，赶紧开饭才是第一要务！”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他也顾不上这些，见大家纷纷往会议厅外走去，连忙紧走几步，到了苏焕之面前，还没等开口，苏焕之便笑着道：“我下午还有个会，就不凑热闹了，你们尽兴就是。”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快步往外走去。 他则紧跟其后，特意往姚秘书身边凑了凑。 姚秘书心思缜密，自然记得刚刚说了个半截话，于是压低声音说道：“陈副市长在第一医院干诊病区202房间。” “知道了，谢谢你了，姚秘书，改天请你吃饭。”他也小声回了句。 将苏焕之送上了车，赵天成这才笑着问道：“你怎么搞的，全程魂不守舍的，是有啥事吗？” 他挠了挠头：“我还真有点事，一会得出去趟，你得替我跟大家解释下。” 赵天成皱了皱眉头：“啥事这么急啊，我还合计让你跟林秘多聊一聊呢，她这人特不好说话，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以后你再想见就难了。”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但这事确实有点急，我尽量快去快回。” “好吧，那就只能这样吧。”赵天成无奈的道。 他急匆匆的直奔停车场，取了自己的车，一脚油门，便往第一医院方向驶去。 上次负伤住院，他就住在干诊病房，如今自然轻车熟路，进去之后，很快便找到了202病房。 他没敢冒然闯入，而是将门轻轻欠开一条缝隙，偷眼往里看去。 干诊病房的格局基本相同，都是里外套间，外面是客厅，而病房则在里间。 客厅里没什么人，侧耳停了下，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探头往里间一看，却见陈心怡正躺在病床上输液，也许是因为发烧身子冷的缘故，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的心一阵难过，真想走过去，将那瘦弱的肩膀搂在自己的怀里。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没有这份勇气。 陈心怡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他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却听陈心怡有气无力的说道：“别傻站着了，把手机给我拿过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走过去，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取了，递给了陈心怡，然后讪笑着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第348章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电话是市政府同事打来的，询问陈心怡住在哪个病房，并表示要过来探视慰问，她自然婉言谢绝，并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没什么事，输完液之后，感觉好多了，明天就能上班，请大家不必挂念等等。 强打精神聊了一阵，总算挂断了电话，却虚弱的连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高原见状，赶紧将电话接了过去，想了想，索性自作主张的给关了机，然后柔声说道：“我给关机了，你好好睡一会，省得被打扰。” 陈心怡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是睡的，可你鬼鬼祟祟的一进屋，就把我吵醒了。” 他无语，拉过一把椅子，在病床边上坐下，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几天不见，陈心怡原本圆润的脸庞消瘦了许多，脸色也很苍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显得非常憔悴。 陈心怡却回避着他的目光，最后索性把头转过去，喃喃的道：“别看了，现在的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上这么大的火。”他低声说道。 陈心怡略微有点喘，缓了一阵，这才苦笑着道：“跟你没关系，其实，在国外那段日子，我就一直低烧，可能是刚刚换了工作，压力有点大的缘故，回国之后又没怎么休息好，所以才病倒的。” 这番话，让高原很难往下接，于是只好关切的问道：“医院查出来是什么病了吗？” 陈心怡摇了摇头：“血项什么都很正常，可我就是感觉上不来气，而且烧也不退，下午说是要做肺部的ct和肝胆彩超，看看内脏有什么病变没有，其实没必要的，就是太累了，估计休息下就好了。” “胡说，再怎么累，也不至于发高烧呀，咱们云州医院水平还是不行，我看赶紧联系下，去省城吧。”他皱着眉头道。 “去什么省城，别大惊小怪的。”陈心怡总算转过头来，不过是白了他一眼：“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磨叽了，让我好好休息下就没事了。” 刚说了两句话，就被下了逐客令，高原当然不甘心，低着头沉思片刻，最后鼓足勇气，轻轻握住了陈心怡的手道：“心怡，别生我的气了，咱俩和好吧？” 陈心怡缓缓将手抽了出来，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平静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事实上，我在生自己的气，真的，活了三十七岁，却还不能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定位和认知，冒然尝试不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活该自讨苦吃？！” 他沉吟着问道：“你适合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呢？” 陈心怡惨然一笑：“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为什么会出现今天的局面，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从根上说，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品尝两情相悦的甜蜜，却不想承担感情所衍生的负面东西，所以，当这些负面东西摆在面前的时候，会非常恼火甚至厌恶，其实，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任何男女感情都可能存在猜忌和嫉妒，这都是与之伴生的，不可避免。” “既然你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那咱们尽量规避这些不就完了吗？”他试探着道：“至少我今后不会在无端怀疑你什么了呀。” 陈心怡深深吸了口气：“没有人能规避得了，你做不到，我同样也做不到，就如同之前对你说的那样，与其让生活的柴米油盐将那点美好的感觉消磨殆尽，何不选择分开，互相祝福呢？” 他有点急了：“心怡，生活就是柴米油盐，每个人都是如此，总不能因为琐碎，就放弃爱情了呀？大家要都这么想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太无趣了？” “这是个伪命题，大家不可能都像我这么想的呀！我的想法只代表我个人，与别人没关系，同理，别人能承受的，我未必能承受，这总没错吧？” 他无言以对，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不住的苦笑。 陈心怡继续道：“别在我身上瞎耽误工夫了，难道真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嘛？那太愚昧和固执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请尊重我的选择，好吗？” 高原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还是尝试着想挽回。 “可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打断了：“不要可是了，咱们都是成年人，有各自的事业和追求，没有必要在感情上纠缠不清，你现在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更应该全力以赴，把工作做好，而不是纠结于儿女情长。快回去吧，一会可能同事们要过来，我不想让大家看见你在。” 这句冷冰冰的话，令高原那颗炽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苦笑了下，自言自语道：“不至于吧，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嘛？” 陈心怡摇了摇头：“别误会，并非你见不得人，我目前所处位置比较特殊，实在不宜和企业的人走得过近，就算避嫌吧。” 这个理由几乎让高原无法拒绝。无奈之下，只好缓缓的站了起来。 “谢谢你能来看我，心意我领了，但以后不要再来了，首先是耽误工作，其次，来得太频繁了，影响也不好。”陈心怡淡淡的道，说完，见高原似乎还没有走的意思，竟然咬着牙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惊讶的问。 陈心怡喘息着说道：“不好意思，本来应该送送你，但我实在太难受了，就只能这样表示下了。” 这简直就是在撵了。 高原长叹一声：“别这样，我马上就走，在走之前，还想最后问一句话，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陈心怡想了想：“你本来就没错，何谈原谅二字呢？千万不要以为这是故作姿态，等着你没完没了的道歉，给足了面子才肯罢休，我没那么无聊。准确的说，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没做好准备，就匆忙的接受了你的爱，最后才导致今天的结果。” “我可以等，等你准备好了呀！”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陈心怡苦笑了下：“不能把我的选择，建立在你的等待之上，那太不公平了，我只能对自己负责，不可以强加给你。” 他仍旧不想放弃：“我自愿等，等到你准备好的那一天，还不行吗？” 陈心怡似乎被他的话感动了，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估计是不想让他发现，所以赶紧低下了头。 见此情景，高原的心里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第349章 不速之客 两个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良久，陈心怡这才缓缓抬起来头，柔声说道：“高原，你三十多岁了，别说这么幼稚的话好不好！把跟我软磨硬泡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事业上，才是这个年龄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事业当然重要，但你同样重要。”他大声说道：“如果我们之间有原则性的分歧，那也就罢了，但现在这点事，其实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为啥就不能给个机会呢？你总是借口说什么没有准备好，这有什么可准备的，爱情和婚姻，是全人类都憧憬的最美好的事情，向来是水到渠成，咋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这么复杂了呢！” 陈心怡低着头思忖片刻，像是自言自语似的的说道：“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高原，别逼我好吗？我累了，想休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无法再继续聊下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好吧，你安心养病，我抽时间再来看你。”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 从干诊病房出来，他的心里如同被塞进了块大石头，堵得上不来气，回到车里，好一阵才算平静下来。 或许，这段感情真走到了尽头，他默默的想。别看陈心怡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实，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又何必苦苦强求呢，干净利索的终结，两不相欠，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这样想着，启动汽车，缓缓驶出了医院的大门。 事实上，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溜出来是很不妥当的，应该尽快赶回去，以免让同行们挑理。 一路无话，很快便返回了蓝皇酒店，急匆匆的上到三楼中餐厅，刚一露头，就被赵天成发现了。 “高总回来了，要打土豪分田地的，赶紧动手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赵天成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呼啦一下涌上六七位来，手中都端着酒杯，你一句我一句的，也听不出个数来。 如果往上追溯的话，省内建筑企业绝大多数有点血缘关系，所以，向来走动就比较频繁。 当下的大环境不好，公司之间互相拆借资金甚至靠挂资质等级的情况就更常见，一来二去的，彼此都很熟悉。今天赶来捧场的公司，基本都是与云建有合作关系的，之所以如此给面子，无非是分一口蛋糕而已。 签字仪式过后，高原便没影了，这令大家都很气愤，认为他是故意躲起来了，有几个脾气大的，直接骂骂咧咧的就走人了。剩下的也是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反正都来了，先吃他一顿再说。 如今看高原回来了，顿时一拥而上，直接将他围在了当中。 高原则连连拱手，笑着道：“诸位，诸位，不好意思啊，刚刚临时有点事，离开了一会，我自罚三杯成不？” “我认为自罚三杯不足以表现你的诚意，这都变土豪了，应该罚你连招待咱们三天才对。”孙大志嚷道。 “瞧你那点出息，三天就打发了呀，以高总的实力，三个月也没问题的啊。”看热闹不怕事大，有人还跟着起哄。 他笑着道：“哥几个，三天也好，三个月也罢，咱们能不能先坐下呀。” “对！都赶紧闪开，让我哥稳稳当当的坐下说话，咋这么没眼力见呢！”孙大志喝道，说完，煞有介事的搀着高原的胳膊，将其送到餐桌前。高原刚要入座，却又被拦住了。 只见孙大志哈下腰，装模作样的用袖口把椅子擦了擦，这才笑嘻嘻的道：“哥，您坐。” 大家都忍俊不禁，有人更是骂道：“你这孙子装得还真挺像啊！” 孙大志却一脸认真的道：“放屁，什么叫装孙子，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高总的真孙子！谁也别眼气，你们想装孙子还没机会呢，对吧，高总！” 他无可奈何，只好瞪了孙大志一眼，笑着道：“你别出洋相了好不好。” “遵旨！”孙大志立正说道。 有这么个活宝调节气氛，酒桌上自然热闹，很快，在赵天成的提议下，大家纷纷过来敬酒，高原则来者不拒，举杯便干，两圈下来，八两白酒进了肚，又喝了两瓶啤酒，脸已经红得跟猪肝的颜色差不多了。 常佩军和郭铭等人见状，连忙过来解围，所幸的是，在座都是各企业的领导，没有那种拼命灌酒的人，见高原有点多了，自然也就作罢了。 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心情本来就不好，醉得就更快，如果是放在平时，他也许还能支撑，可现在却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说话舌头都有点硬了。 众人见状，纷纷劝他回去休息，高原心里清楚，再坚持下去，恐怕真要出洋相了，于是便在周云的搀扶下，踉跄着朝门外走去，出了酒店，被风一吹，酒劲立刻上了头，蹲在路边，吐得七荤八素。 吐过之后，酒倒是醒了大半，缓了片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苦笑着对周云说道：“我刚才没说什么过头的话吧？” 周云歪着头想了想：“你刚刚出来的时候，搂着久泰孙总脖子说，只要把凤雏给我，什么都好商量！” 他努力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好挠着脑袋又问：“老孙怎么说。” “他说，这事立刻就办，明天就让凤雏来陪你，保你满意。”周云笑着道：“高总，凤雏是谁媳妇啊？” “滚犊子！”他骂道。骂完之后，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这酒喝的，实在是太丢人了。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走吧，去卧龙湖工地看看。” “喝成这样，去什么工地啊，再说，现场都安排得妥妥的，我还是送你回家休息吧。”周云说完，不容分说，搀着他上了车，便朝家的方向开去。 酒虽说醒了点，但还是感觉头晕晕的，于是他便也没再坚持。 进了家门，倒头便睡，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 房间里很黑，他口干舌燥，胃里更跟着火似的，非常难受，于是便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出了卧室，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正打算返回房间继续蒙头大睡，却冷不丁的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第350章 上了黑名单 大半夜的，突然发现黑咕隆咚的房间里坐着一个陌生人，换成个胆子小的，估计能当场吓尿了，高原感觉头发丝都竖了起来，本能往后退了几步，大声喝道：“谁！？” “嚷嚷什么，我，乔云海。”那人说道。 一听这话，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开了灯，定睛再看，乔云海正端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冷冷的看着他。 也许是惊吓过度，他只觉得浑身发软，伸手扶着墙才算站稳。缓了片刻，这才有些恼火的道：“搞什么名堂，大半夜的，会吓死人的。” “你还知道害怕啊？！”乔云海平静的道：“我还以为高总经理天生神武，胆色过人，不论什么妖魔鬼怪也奈何不了，都得躲着你走呢。” 这句话明显是带着讽刺的意味，他当然不吃这套，仍旧理直气壮的道：“乔支队，你是人民警察，不该知法犯法吧，大半夜的，未经允许，私入民宅，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吧，哦！对了，你怎么来的？” 乔云海哼了声：“少跟我上纲上线，你家门压根就没锁！四敞大开的，我不进来，郭辉就可能进来，他可没有耐心坐在这儿等你睡醒，会让你在梦中上西天的。” 我的门没锁.......他眨巴着眼睛，有些茫然。 周云把他送回到了楼下，本来是要陪着一起上来的，可正好常佩军来了个电话，说是工地那边有点问题，让赶过去处理下。高原虽然有点头晕，但思维和行动并没什么障碍，于是便让周云先去忙工作，自己上楼回家了。 进了房间，又觉得有点恶心，直接冲进卫生间，可胃里早就吐得差不多了，只是干呕了一阵，在里面洗了把脸，便迷迷糊糊的回卧室睡觉去了。 难道我忘记了关门？他默默回忆着，却没有任何印象了。 见他愣愣的样子，乔云海冷笑了一声，掏出香烟，自顾自的点上一根，这才又道：“如果我是郭辉的话，那咱俩这次见面的地点就该是在法医的解剖室了，你躺着，我看着，怎么样，是不是画面感很强啊？” 他尴尬的笑了下，支吾着说道：“哦......就算我门没关，替我关上不就完了嘛，为啥非要搞这一出，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乔云海冷笑一声：“不让你出身冷汗，能他娘的长记性嘛！高原，你知道这几天有多过分嘛？防弹衣不穿，事先约定好的联络一律不予理睬，对负责贴身保护你的警员置之不理，你可以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但是不能拿我们的生命当儿戏呀！负责你安全的警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身经百战，是国家的财富，是人民群众的守护神，不是你的私人卫队，保护你，是组织赋予他们的任务，否则，谁愿意天天跟着你啊！” 这几天，高原确实有点松懈。 防弹衣再轻便，穿在身上也不很舒服，三伏天的，透气性差，捂出了一身热痱子，他只穿了两天，便弃之不用了，至于那些事先约定的联络方式，则是嫌麻烦，有时候忙起来，就都给忘记了。 被乔云海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自己也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于是便讪笑着道：“对不起，乔支队，我道歉，不过，我是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多天了，郭辉一点动静没有，估计早就逃走了，他又不傻，留在云州，只能是死路一条嘛！” 乔云海没吭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良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在教我如何破案吗？” 他无奈的笑了笑：“我哪敢啊，就是发表点看法。” “术业有专攻，如果是造摩天大楼，你可以发表点看法，但侦破刑事案件，你压根就没资格说话，请不要拿你的业余爱好挑战我的职业。” 这句话说得比较重，高原听罢，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低着头不吱声了。 乔云海则继续道：“相比白庆宗，郭辉的反侦察能力更强一些，而白庆宗则强在野外生存和实战经验。所以，这两个人在面对警方追捕时，所选择的逃跑方式肯定是不一样的。” 高原不得不承认，乔云海的分析确实有一定道理，于是便默默的往下听去。 “郭辉非常清楚，此刻警方势必将所有出入口都堵得死死的，这个时候往外跑，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云州，而且，从摆脱警方视频追踪的几个点来看，他在云州有一处或者几处非常隐秘的落脚点，是极有可能的。”乔云海缓缓说道。 “你分析的有道理，但是，这么多天了，你们都快把云州翻个底朝天了，不也没找到嘛，这说明我的推断也是有可能的吧。”他试探着回了句。 乔云海瞪了他一眼：“你的推断没有可能。” “为什么！”他有点不服气。 “因为你不了解郭辉。”乔云海平静的道：“在刑侦工作中，经验是非常重要的，要想抓住郭辉这种狡猾透顶的罪犯，必须要了解他，甚至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否则，注定是要吃亏的，夏凡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也如此，而且，恐怕没有夏凡的运气，一旦吃亏，就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这下他彻底没话了，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低下了头。 乔云海对郭辉的了解，堪称细致入微。从家庭成员到成长经历，再到性格嗜好，乃至心理剖析，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是挑了几个重要节点一说，高原便心服口服，不住的点头。 “郭辉父母早亡，是哥哥郭老大把他抚养成人的，所以，兄弟感情极深。郭老大死后，他发誓要替兄长报仇，只是没有算计过贾东明，还没等动手，就成了被警方通缉的要犯，只能背井离乡，逃之夭夭，他被捕之后，经过审讯得知，这五年间，他其实就藏匿在云州境内，仅仅是在黄县，就有好几个窝点。而且，一直伺机而动，甚至做了跟贾东明同归于尽的准备，如果不是白庆宗护主有功，估计贾东明早就没命了。”乔云海又点上一根烟，慢条斯理的说道。 他却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他这次出来，就是要打算干掉贾东明？” “不是打算，是必须，只不过黑名单上，又多了你的名字！” 第351章 惹大麻烦了 高原苦笑：“我这也算是榜上有名了。” 乔云海却没心思开玩笑，仍旧非常认真的说道：“是的，他本来就认为你是贾东明的忠实走狗，而你在看守所里说的那一番话，又等于是给这个错误认知来了个加强。” 他苦笑：“看来，我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乔云海点了点头：“没办法，黄县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确实非常蹊跷，所以我们很怀疑你的那个同伴，只是现在暂时还没展开调查。” 关于庞辉，尽管已经解释了很多，但这个疑点始终在高原的心头挥之不去，听乔云海说完，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以上只是通过对郭辉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同样可以证明我的判断。”乔云海缓缓的道。 “什么线索？”他问。 乔云海将手中的香烟掐灭，略微斟酌了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另外一条线索，就是贾东明面对郭辉出逃的反常表现。” 高原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良久，忽然感到一丝寒意袭上心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一周前，当贾东明听说白庆宗遁入东岭，那份轻松得意的神态，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与得知郭辉从看守所里逃脱后的表现几乎如出一辙，再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了想，实在是细思恐极。 表现如此轻松，只能说明一切尽在掌握，可贾东明的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贾二哥比谁都怕死。”乔云海微笑着道：“所以，才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论啥时候，他都必须保证绝对安全，我们打了多年的交道，太了解他了。” 高原沉吟着道：“你的意思是，贾东明算准了郭辉肯定会被警方抓住？”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贾东明算准的事，要比这多得多。”乔云海淡淡的道。 他想了想，皱着眉头道：“难道贾东明算准郭辉会对我动手？可是，他好像不知道我跟郭辉之间发生的这些事呀。”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事已至此，贾东明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只不过没有当面点破而已。 我靠，难道是贾东明布下的局！？今年是犯了太岁啊，一步一个坎儿，一只脚还没等迈出来，另一只脚就已经陷进去了，而且，一个局比一个局凶险。 这样想着，不由得挠头苦笑：“让你这么一说，我咋感觉自己都危在旦夕了呢。” 乔云海正色道：“如果你还是今天这样的状态，那就不是危在旦夕，而是必死无疑！” 尽管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高原还是有点想不通：“就算贾东明老谋深算，算准郭辉来杀我的时候，肯定会被警方擒获或击毙，可郭辉又不傻，凭啥任由他摆布呢？而且，万一要是郭辉真把我杀了，却又没被警方擒获，那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你错了，贾东明压根就没想去摆布郭辉，事实上，他在摆布警方！”乔云海淡淡的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原恍然大悟。 说得一点没错，贾东明算准的不是郭辉，而是警方的反应。这个老狐狸确实厉害，这招借力打力，实在玩得高明。 “要这么说，你岂不是被贾东明牵着鼻子走了嘛？”他惊道。 乔云海的反应却很平静：“牵就牵呗，在我看来，谁牵着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只要郭辉敢露头，不论是针对你还是贾东明，那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真是高手之间的对决啊，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斗智斗勇已经到了极致，不声不响之间，便见招拆招，见势破势，斗得酣畅淋漓了。相比而言，夏凡那种愣头青，冲锋陷阵可以，但要论心思缜密，与乔云海这种老刑侦相比，还是有非常大差距的。 想起了夏凡那张大脸和两个叽里咕噜乱转的白眼珠子，他不禁又来了好奇心：“对了，夏凡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朝他开枪的枪手又是谁，抓到了吗？” 乔云海听罢却白了他一眼：“你闲心还真挺多，自己一脑门子官司，还打听别人的事！” “关心一下嘛，我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反正也深陷各种局中无力自拔，都习以为常了。”他笑着道。 “关于夏凡的事，恕我不能多说了，等案子破了，你自然就清楚了，还是回过头来，研究下你的处境吧。”乔云海一本正经的道。 “没什么可研究的，那天晚上开了一宿会，早就研究得差不多了，我承认错误，从今往后，全力配合就是了。”他很认真的做了承诺。 乔云海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这个态度还凑合，不枉在你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从现在开始，必须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还是那句话，云州公安也是杠杠的，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生命换你平安的人，不止夏凡一个，我能做到，我那些兄弟也都能做到！”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令高原为之一振。 “好了，聊了这么多，目的也达到了，我走了。”乔云海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还没等挪动脚步，身体里却突然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 在寂静的深夜，这声音格外的真切，以至于在对面的高原听得一清二楚。 “要不，吃点东西再走？”他笑着问道。 乔云海却连客气一下的环节都省掉了，直接又坐回到沙发上，大大咧咧的道：“我看行，不过别弄太复杂了，整几个菜就成。” 高原也笑，其实，他吐得胃里空空如也，现在也饿得抓心挠肝，于是便进了厨房，还真就掂对了两个菜，又熬了一锅小米粥。 乔云海一边吃一边称赞味道超好，吃饱喝足，这才离去。 看看时间，已经是快凌晨了，他睡意全无，索性打开笔记本电脑，将近期公司各项目的日报浏览一番。不知不觉的再一抬头，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冲了个澡，将防弹衣穿上，一切收拾利索，正打算上班，不料手机却响了。 这才六点半，谁这么早来电话，他想，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孙大志，于是便接了起来。 “高总，按照您的吩咐，凤雏今天上午就赶到云州了，这事闹的，早知道你好这口，我直接就把她带过来了。”孙大志笑嘻嘻的说道。 他有点懵：“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昨天亲口说的呀，要凤竹过来陪你，咋的，忘了呀？” 凤雏.......凤竹！我靠，估计是当时说话舌头发硬，孙大志听错，完犊子了，这下可惹大麻烦了！ 第352章 传说中的凤竹姐 孙大志所说的凤竹，全名叫做李凤竹，在省内的建筑业中，堪称神一般的存在。 如果用车来形容女人的话，那陈心怡应该是辆辉腾，有着尊贵的血统，却内敛低调，只有拥有者，才能体验到那种百万豪车所具备的稳定和舒适性。 而许卿则是一台法拉利超跑，先进的设计、靓丽的外表、澎湃的动力、卓越的性能，放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李凤竹就比较特殊了。 她更像是台丰田考斯特，而且，至少是十九座以上。当然，这个比喻并不是说她体型硕大，而是指她另类的生活方式。 李凤竹比高原略小两岁，没念过大学，高中毕业后，就被父母安排到久泰建安上班了。 一般情况下，像她这种没学历没背景的女孩子也就只能在工地当个保管员，风吹日晒、暴土扬尘的，想进机关坐办公室，基本没什么指望，所以，绝大多数是呆个一两年之后就跳槽了。 而李凤竹非但留了下来，而且还成了久泰建安唯一一位可以不用坐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这还不算，据说，她在公司的收入，仅次于总经理胡文勇，年底绩效拿双份，其它职工还没有任何怨言。 如果你以为她是某位领导的小蜜，那就大错特错了，李凤竹是凭本事吃饭的，而且是真本事。 她的本事就是要账。 建筑业中，甲方以各种理由拖欠工程款是常有的事，云建已经累计被拖欠了六七千万了，有的欠款甚至已经将近十年，甲方单位人员更迭，现在的领导更是以不了解情况为由，干脆置之不理，没办法，财务只能做呆账坏账处理，成了永远要不回来的钱。 久泰建安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各种欠款让企业不堪重负，无奈之下，只能拖欠材料商的材料款，于是便形成了个恶性循环的怪圈。 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不通过法律渠道解决问题呢？其实，建筑业是个关系很微妙的圈子，甲乙双方对薄公堂的事情很少发生，毕竟，大家都要在这个圈子里混，除非万不得已，还是不想抓破脸的。 而且，绝大多数欠款都是有说法的。 你先给大哥垫着，三期四期都给你们公司做！ 咱们合作这么多年，这百八十万的，你就不能等一等呀！ 现在财政比较紧张，那笔钱被市里挪用了，等明年钱下来了，肯定优先考虑你们公司！ 等等，等等...... 而这一等，很可能就是几年，甚至遥遥无期。 这个时候，就能体现李凤竹的价值了，她凭着这份本事，不仅在久泰建安拥有了一席之地，而且，很快名气便蜚声业内，成为了一个明星级的人物。 很多单位甚至慕名而来，邀请她解决一些陈年旧账，而她来者不拒，只要出马，基本都能搞定，当然不是白忙活，提成远超她的工资收入，最红火的时候，曾经有年入百万的辉煌经理。业内甚至流传着一句笑谈，说如果凤竹姐都要不回来的钱，那就彻底没指望了。 李凤竹生得眉清目秀，说话慢声细语，举止大方得体，再加上婀娜的身材，虽然算不上绝色美女，但至少也是惹人怜爱。 她要账，既不吵，也不闹，笑眯眯的往那儿一坐，陪着你说话，陪你吃饭，陪你回家，如果这三招还不够，她甚至可以陪你睡觉。总之一句话，让你睁开眼睛就看到她，哪怕是正在厕所拉屎也不例外。 别以为这是件容易的事，真正能做到的，世间寥寥无几，不光要有极强的耐力和超厚的脸皮，关键还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软的不吃，硬的不怕，撒起泼来更要有股子狠劲。 她的封神之战发生在三年前，当时，一家南方的开发商拖欠省内某公司五百多万的工程款，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年，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诿拒付，这家公司只好走法律程序，可拿着法院的判决书也没用，对方公司人去楼空，老板孤家寡人，名下毛也没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久泰建安的凤竹姐。 李凤竹并没着急出手，而是先暗中进行了调查，得知对方公司其实是在玩套路，一年多前，就已经把资产转移到另外一个公司去了，再往深入一查，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 该公司的老板早年只是做小生意的，后来得益于妻子家族的大力扶植才开始发迹，所以非常惧内。 有所顾忌就好办！李凤竹爽快的接下了这笔业务，双方约定，以还款的百分之十作为报酬。 她孤身一人远赴南方，在公司老板家所住的小区租了个房子，并巧妙的制造了一连串偶遇，最终与这位中年老板相识，两个多月的交往之后，两个人顺理成章的擦出了爱的火花，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滚了床单，她使出浑身解数，把老板伺候的欲死欲仙，两人相约，明日再战。 翌日，她大摇大摆的走进老板的办公室，将二人缠绵悱恻的全程照片放在了办公桌上。 老板大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说这是在敲诈，并扬言只需一个电话就把她送进局子里。她却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二百七十四条规定，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使用威胁和勒索的手段，强行索要公私财物的行为，构成敲诈勒索。而她是某公司派来索要工程欠款的，所有手续齐全，既不存在非法占有，更没有强行索要的行为，何谈敲诈勒索呢？ 相反，老板欠债不还，还故意转移财产，分明有诈骗的嫌疑。至于发生关系嘛，则是你情我愿的爱情故事，与这件事没任何关联。 如果非要报警，那她无所谓，可以奉陪到底，甚至连打官司的律师都已经请好了。只不过，一旦事情闹大，这些照片嘛...... 这下轮到老板傻眼了，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息事宁人，毕竟，这件事要真是露馅了，损失的可不仅是钱，搞不好得被大舅子和小舅子给活埋了。 李凤竹凭这一笔业务，就提了五十万，从此名声大噪。 成名之后的李凤竹再也无人敢小觑，更加所向披靡，小来小去的业务懒得接了，提成费用也水涨船高，最高的时候，竟然有人开价四六分账，以至于引发了一些带有黑道性质的专业讨债公司的不满，据说还发生点冲突。 她见好就收，从此以后，很少接受其它公司的委托，专职为久泰建安干活，就此开启了她丰富多彩的人生。 当下的社会，啥稀罕事都有可能发生，男人能玩女人，女人自然就可以玩男人。被李凤竹搞上床的男人，绝对可以坐满一台19座的丰田斯考特，几年下来，众多受害男性聚在一起总结，都认为这娘们床上功夫一流，就是比男人还无情，睡完之后，指望她对你负责，那可是白日做梦了。 自从有了李凤竹，久泰建安的工程回款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这在省内的建筑业中，已经算是个不小的奇迹了。 高原是在一年前和李凤竹相识的，当时，云建和久泰建安同时投标云州的一个项目，刘远军特意把李凤竹介绍给了他，说是以后没准有大用场。 他当时还开玩笑的问刘远军，看你们俩眉来眼去的，是不是已经被凤竹姐给睡过了。刘远军当然矢口否认，后来大家在一起吃了顿饭，席间相谈甚欢，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第353章 得不偿失 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李凤竹似乎对高原颇有好感，有事没事的就发个信息聊上几句，偶尔还夹杂着点很俏皮的挑逗。 开始的时候，高原并没怎么当回事，只认为是朋友之间的玩笑，可后来却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了李凤竹的猎物，这可令他哭笑不得，于是便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了。 李凤竹也很识趣，发现他的冷淡之后，便不再联系了。 在高原看来，被凤竹姐相中了，绝对算不上啥光彩事，甚至有点丢人，所以，他谁都没告诉，默默的藏在心理，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万万没想到，昨天酒后失态，孙大志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还真把李凤竹给找来了，这他娘的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样想着，连忙说道：“大志啊，你误会了，我说得不是凤竹，是凤雏，卧龙凤雏的凤雏！” “凤雏？谁是凤雏？”孙大志一头雾水。 他长叹一声：“好了，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这样吧，你赶紧打电话，让凤竹姐别过来了，就说......就说是个误会，我改天去省城，当面谢罪！” “好吧，那我告诉她一声。”孙大志似乎有点失望，略微沉吟了片刻，又苦笑着道：“我还有点纳闷呢，你的口味啥时候变得这么重了呢！” “所以说，喝酒是真耽误事嘛，以后真不能多喝了，对了，你啥时候回省城？”他道。 孙大志叹了口气：“我昨天不是说了嘛，最近就不走了。咱们公司今年形势挺不好的，这都九月份了，明年的活儿一个都没落实，胡总非常着急，听说云建搞了这么大一块蛋糕，本来是打算亲自过来和你商量合作的，但省城那边有点事无法脱身，又听说咱们关系不错，这才把我派来了。” 他想了想：“那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啊，咱们谈什么呀？” “我怎么打算的不重要啊，现在是要饭的，还敢讲条件？”孙大志可怜巴巴的嘟囔道：“反正我是没辙了，要是谈不拢的话，干脆就跳槽到云建上班算了，你随便给我安排个职务就行。” 他笑：“好吧，那就等晚上的，晚上我请你和秦总吃饭，咱们再详细谈一谈，看看具体怎么个合作方式。” “秦总今天上午就回省城了。”孙大志笑嘻嘻的道：“她和凤竹不对付，听说凤竹来，就说不需要她了，正好把蓝皇的房间留给你们俩共度春宵。” 我靠！这不扯淡嘛！他不禁有些懊恼，错失了一个与秦牧云深度交流的好机会，还导致对我的人品产生了看法，真是得不偿失！ “大志啊，你倒是给我解释下啊！这不是影响我在秦牧云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嘛。”他道。 “有什么可解释的，再说，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孙大志倒是毫不客气：“行了，先不说了，我这就给凤竹打个电话，她可是个急脾气，再磨叽一会，没准就杀过来了。” 放下电话，他不由得连连苦笑，不过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由着孙大志折腾了。 七点半，他就到了公司，刚拐进大门，便见赵天成的路虎揽胜停在院子里，不由得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看了眼车辆牌照，这才确认无疑。 他降下车窗，招手喊来值班的保安问是怎么回事。保安回答说，没到七点，赵总的车就来了，由于知道是甲方老总的座驾，所以，保安也没敢阻拦，便直接开门让他进来了。 “赵总人呢？”他问。 保安四下看了看：“刚刚还在啊，和一个年轻的女的在一块，应该是进办公楼了吧？” 和一个女的！肯定是那个牛哄哄的董秘林楚，他想，于是更加不敢怠慢，赶紧下车，迈步往楼里走去。 这个时间，只有保洁在打扫卫生，办公大楼里静悄悄的，依稀可以听到二楼似乎有人说话。 “赵总，你在吗？”他大声问了句。 “是高总吧，我在二楼。”赵天成答道。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定睛一瞧，却见林楚和赵天成正朝楼梯口处走来，于是赶紧迎上前去，笑着道：“咋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还没等赵天成说话，林楚却率先开口了：“不好意思，高总，我们不请自来，多少有点冒失，还请见谅啊。” 明明是句客气的话，但却说得非常生硬，再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寡妇脸，高原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只是不便发作，淡淡的道：“林董太客气了，该道歉的是我，您这么重要的客人来了，咱们应该列队迎接才是，咋能这么冷冷清清呢？” 高原素来对这种眼珠子往上看的女人没什么好印象，如今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连张万涛都跟我客客气气的，你个董秘，在我面前装什么犊子啊，这样想着，言语之中不免夹杂了些讥讽的成分。 林楚却冷冷一笑：“列队欢迎就免了，我之所以这么早过来，就是想看一看贵公司的真实状态。” 他微微一愣：“真实状态，这是啥意思？” “没什么，林小姐就是随便看看，也是想对集团公司的战略合作伙伴有个更深入的了解。”赵天成插了句，说完，还悄悄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是的，我确实需要有更深入的了解，并且要向董事长做详细的汇报。”林楚的态度依旧傲慢：“恕我直言，现在已经是七点四十了，贵公司的大楼里除了一个打扫卫生的保洁大叔之外，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这令我多少有点失望，至少可以说明，云建员工的工作热情不高吧。” 保洁大叔？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眼神还有点不济，云建的办公楼一共就四层，负责公共区域卫生的一直是三个女性，哪里来的什么保洁大叔呢！ 这样想着，不由得哑然失笑。 “您这个说法，多少有点偏颇吧，我们八点半上班，这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来这么早干什么呀？” 林楚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小时怎么了，你都已经到岗了呀，难道贵公司向来是领导第一个上班嘛？” 他笑了下：“我这也属于偶然情况，平时不来这么早的。” “你是一把手，压根就不该来这么早。”林楚笑着道：“这样吧，我有个提议，今天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八点半之后，贵公司的考勤状况如何。” 说实话，高原挺反感的。 你算干什么的啊！在广阳集团指手画脚也就是了，凭啥到我们云建来查考勤啊，咱们俩家是战略合作伙伴，不是广阳集团的下属二级单位，这手都伸到被窝里来了，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这个......我看没必要吧？”他沉吟着道，脸色也有点变了。 “不，非常有必要，广阳集团北方区未来五年的商业地产项目，造价至少几十个亿吧，这么多工程统统交给了云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在年度财报中都要有所体现，日后再向董事局汇报的时候，不可能一笔带过，是要有内容，有看法的，”林楚缓缓说道。说完，也不理睬二人，转身下楼了。 第354章 什么都没丢 林楚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轻盈的步点，都透着一股趾高气扬的味道，望着她的背影，高原竟然产生在后面下个绊子的冲动。 “这啥意思啊？跑到我们公司来查考勤，未免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吧？”他强压着心里的火气，转身对赵天成嘟囔了句。 赵天成苦着脸，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以后再聊，便撇下他，颠儿颠儿的跟了过去，可以看得出，对这位董秘还是非常忌惮的。 高原却原地未动。思忖片刻，觉得没必要惯着丫头的毛病，况且，在他的认知中，领导抓迟到早退是最无聊的，除了引来众人的嘲笑和讥讽，对企业管理没有任何价值。 既然想抖威风，那就随这丫头折腾吧，他想，转身正要上楼，却见一个保洁阿姨拎着拖布走了下来，不由得微微一愣。 保洁平时都是六点半左右就到岗的，八点之前，全楼公共区域的卫生就打扫干净了，可看今天这架势，似乎是才来的样子。 “领导早。”保洁主动打了个招呼、 高原是个随和的人，极少跟下属发脾气，而且，越是对待底层工作人员就越客气。并非故作姿态，而是觉得应该尊重他人的劳动，哪怕这种劳动是很卑微的。 他微笑着点头示意，随口说道：“你们又来新人了呀？” “没有呀，一直就是我们几个。”保洁阿姨道。 他放慢了脚步：“今天不是有个男的嘛？” 保洁苦着脸：“哪有老爷们干这种活儿呀。对了领导，我们跟总务处的老刘提过很多次，这么大面积，就咱们几个人收拾，实在是忙不过来，哪怕再给增加一个也行啊。” 他哦声：“那我问下老刘，看有没有必要。”说完，然后快步朝楼上走去。 他的办公室在三楼，刚走上楼梯口，便见另外一个保洁阿姨正在他的办公室门前低头鼓捣着什么，走进一瞧，原来是房门打不开了。 保洁人员除了收拾公共区域卫生之外，还要为几个公司领导的办公室打扫。 “是不是钥匙拿错了呀？”他问。 保洁皱着眉头嘟囔道：“不可能啊，您的房间我都打扫一年多了，不会拿错的。” 他没说什么，伸手接过钥匙，试验了几下，果然打不开，抽出钥匙看了眼，上面还拴着写有房间号的铭牌，按理说是不会搞错的。 高原平时没有带办公室钥匙的习惯，如今进不去了，有心一脚把门踹开，但又觉得不妥，只好无奈的笑着道：“看来，没事不能提前上班啊。” 保洁也很过意不起，便张罗着要把黄显的办公室打开，让他进去先坐着，却被高原拒绝了：“不必了，一会让总务的人过来把门给修一下。” 说话之间，黄显也到了。 办公室主任出身的黄显，向来都是提前半小时到岗的，这已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现在虽然荣升第一副总经理，却依然如故。一眼看见高原站在门外，连忙走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听罢保洁的讲述之后，也接过钥匙鼓捣了半天，最后皱着眉头道：“高总，我早就建议把公司领导的办公室换上指纹锁，可你就是不同意，看到了吧，如果是指纹锁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笑：“办公室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换那么高级的锁干什么呀？浪费！” 黄显也不反驳，只是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取来把螺丝刀，蹲下身，试图把锁卸下来，可摆弄了几下，突然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好一阵，这才转身问保洁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保洁愣了下：“刚刚呀。” “刚刚？这都几点了，八点之前，卫生就应该打扫完了呀！”黄显有些不满的道。 保洁则一脸委屈：“平时是这样的，可昨天总务处通知，说是早上停水，让我们七点五十到就可以啊。” “停水？谁通知的。” 保洁想了想：“总务处一个男的，黑黑的，长得很壮实的。” 黄显歪着头想了想：“黑黑的，还挺壮......总务也没这个人呀！” 保洁都是外雇人员，而且流动性很大，平时和公司的人接触得又不多，自然叫不上名字，只是简单说，昨天快下班的时候，这个男人到保洁的休息室通知的，她们也不认识，但谁也没有多想。 “哦......你先忙别的吧，一会有事再喊你。”黄显将保洁打发走，然后拉着高原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回手把门也关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咋了？”高原有点懵。 黄显略微思忖片刻，压低声音说道：“这事有点蹊跷，总务处根本没这个人，而且，你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过，是用一种专业工具撬开的，我在电视里看过一期节目，讲的就是各种开锁方法，这种是技术含量最低的，有轻微的破坏性，容易导致锁具内部的卡簧不回位，再拿钥匙也打不开，但好处就是比较容易掌握，只要有力气就行。” 高原被黄显这番话给逗笑了：“说得跟真事似的，你啥时候还学会破案了！” 黄显也不反驳，而是拿出手机，拨打了总务老刘的电话，询问是否因早上停水，而通知保洁延后上岗。 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压根没有的事！ 放下电话，黄显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听到了吧，这说明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来者不善啊。” 他也隐隐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是沉吟着，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黄显则略有些紧张：“干脆报警吧，让警方来处理，这件事肯定不那么简单。” 他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先不声张，就算要报警，也应该是报给乔云海啊。 “不用，你先去值班室，我办公室门前有两个摄像头呢，全方位无死角，调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什么，然后再研究该怎么办。” 黄显点了下头，转身急匆匆的去了。 此刻已经八点多了，陆陆续续的有同事上班了，还纷纷跟他打招呼。没到五分钟，黄显快步回来了，贴在他耳边说道：“保安说，今天早上六点半左右停过一阵电，可很快就恢复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吧，我快进着看了下监控回放，七点钟以后没有任何问题。现在看，停电肯定是有人故意拉了总闸，就是为了让监控失去作用。” 通知保洁晚到岗，故意拉闸停电导致监控失灵，莫名其妙出现的保洁大叔，再加上办公室的门被动了手脚，把这些细节串起来，整个事件的性质可就有点不一般了，他默默的想。 “别犹豫了，必须报警。”黄显说道。 他却摇了摇头，沉思片刻，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抬腿连续踹了几脚，将房门踹开了，巨大的响声引得大家纷纷探头观望，他则若无其事的解释道：“这个破门，又犯毛病了。” 迈步进了房间，四下看了看，一切如故，似乎没什么异常。 办公桌的抽屉都锁着，保险柜里存放的几万块钱现金也在，连桌子摆放的文件，都是他习惯的样子。 什么也丢啊，说明进来的人，不是奔着钱财而来的。他默默的想。 黄显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皱着眉头嘟囔道：“真要丢东西，反而好办了，什么都没丢才更可怕啊。” 他未置可否，正思考着该如何处理，手机却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当时就傻眼了。 第355章 洗干干净净的 来电话的居然是李凤竹。 怎么办......接还是不接，他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黄显是个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见他眉头紧锁，一副两难的模样，立刻说道：“你先接电话，我一会再过来。”说完，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并且将房门给带上了。 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先接起来，毕竟这个误会是自己造成的，应该给李凤竹个解释，否则，未免有点失礼。 “你好，凤姐。”他笑着道。 李凤竹虽然别他年纪略小，但由于名气很大，所以，他也叫一声凤姐，以表达尊重。 李凤竹却哼了声：“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的号码删除了呢！没想到居然还保存着，还挺有心的呢！” “怎么可能删除呢！必须保存啊，将来没准啥时候还需要你帮忙呢。”他笑着道。 李凤竹却嗔道：“难道保存电话号码，就是为了跟我谈生意呀，你这么说话，可有点伤人家的心哦。” 高原平日里自诩能言善辩，但在李凤竹这种全能型选手面前，还是得退避三舍，没敢过多纠缠，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凤姐，今天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我喝多了，思维有点混乱，大志也没听清楚，所以......” 话刚说了一半，李凤竹却接过话茬说道：“别解释了，我能理解，酒后吐真言嘛，好男人都这样，说了你别不相信，前天晚上，我还梦到你了呢，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呢？” 哪跟哪呀就缘分！高原简直哭笑不得。 李凤竹的嘴却跟机关枪似的，也不待他吱声，自顾自的又接着道：“按照量子力学理论，如果你特别特别想我，就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这可不是我瞎编的，都是有科学根据的。” 他脑袋嗡嗡的，瞬间就大了一圈。 “可别扯了，啥时候还研究是量子力学了呢？再说，我还不了解你呀，离开计算器，连四则运算都搞不明白，那么高深的学问，你能听懂嘛！” 李凤竹咯咯的笑了：“瞧不起人是吧，人家现在开窍了呀！最近我不光研究量子力学，还研究周易了呢，对了，临出门之前，特意给你推算了下今年的运程，等见面详细聊，贼准！” 他暗暗叫苦，这女人的话匣子要是打开了，拦都拦不住，无奈之下，只好硬生生的打了个岔：“对了，刚刚大志没给你打电话嘛？” “打了呀，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就下道了，我知道你那点鬼心眼，既想偷嘴吃，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小样吧，标准的色心大，色胆小，对吧？” 我靠！他已经不是哭笑不得，而是真想哭了。 “凤姐，这真是个误会，你别来了，等改天我亲自去省城登门谢罪，好吗？”他哀求道。 李凤竹却满不在乎：“误会就误会呗，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嘛，叫将错就错，反正误会了，就误会到底吧。再说，二百多公里，我马上就要到了，你让我掉头回去，哪有这么办事的呀，既然说要当面道歉，那就今天呗，省得你跑省城了！” 唉！这女人该不是得了花痴吧，他苦笑。 事实上，李凤竹不是那种令人厌恶的女性，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善解人意，谈吐又极有趣，还是很讨男人喜欢的。高原只是无法接受她的处事方式，倒也没有鄙视的意思，这年头，只要是凭本事吃饭的人，都值得尊重。 也罢，既然如此，那索性就见一面，当面把话说清楚，也免得日后麻烦，而且，自己也答应孙大志了，要谈一谈合作，这倒也不是出于个人交情，毕竟，明年的工程量激增，而扩充实力是需要有个过程的，在此期间，如果可以和比较靠谱的兄弟单位合作，也算是个过渡。 “那好吧，不过我上午比较忙，你先去大志那儿呆会，晚上我去找你们。”他道。 李凤竹笑着道：“这就对了嘛，还有啊，来之前，把自己洗干干净净的，我喜欢香喷喷的。” 这种女流氓似的的调侃，对李凤竹而言，早就是常态化的语言了，他只是无奈的一笑，说了句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这件事暂时应付过去了，可刚刚那些异常情况又该如何应对呢，他思忖片刻，决定必须求助于乔云海，毕竟，靠他个人，是很难做出正确判断的。 拨通了乔云海的手机，把情况简明扼要的一说，乔云海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让他别离开办公室，而且，任何人都不要让进来，这边马上安排技术人员过去。 “可别搞得那么大动静啊！我不想公司的人知道。”他叮嘱道。 “放心吧，我懂的。”乔云海说道。 十多分钟之后，三个穿着中国联通工作服的男人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黄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了过来。 他则不动声色的将其支开，然后把三个人让了进来。 “高总，我们是刑侦支队的技侦人员，打扰您了。”为首的警官贴在他的耳边说道：“你对外就说办公室的网络出了点问题，我们来上门维修的。” 这个说法很牵强，但勉强能应付过去，至少没兴师动众的，引来公司同事的议论，他还算满意。 几个人关上门，拿出设备开始工作，高原虽然看不太明白，但从他们之间简短的交流和凝重的神色上，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很快，一个非常小巧的电子设备，在他办公桌的下面被找到了，技侦人员小心翼翼的切断了电源，并将其取下，高原正要发问，却见为首的警官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好把嘴闭上了。 片刻之后，又在茶几的下面发现了一个，三个技侦人员互相看了眼，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说话了。 “这是什么玩意。”他盯着这两个设备问道。 为首的警官笑道：“这是很专业的窃听装置，说实话，我都有点惊讶，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弄到这么先进的设备。” 他张大了嘴巴，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房间里还有吗？”他问。 “肯定没有了。”警官回道：“高总，得麻烦你跟乔支队把情况详细汇报下，在房间里打电话说就可以。” 第356章 心神不定 高原这边详细和乔云海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而三个警官则继续在房间里提取其他物证，待一切都搞利索了，这才告辞离开。 警官们前脚刚走，赵天成便在黄显的陪同下进来了，坐下之后，赵天成哭着脸道：“高总啊，你可真够可以的，我不止一次的提醒你，林楚这女人不好惹，你咋就一点不给面子呢，她在楼下呆了这么长时间，你好歹去看看呀。” 高原心烦意乱的，哪有心思搭理那个趾高气扬的小丫头，只是淡淡的道：“她不是想抖威风吗，那就折腾呗，搭理她干啥，我一会就给张董事长打个电话，倒要问问，这个董秘是个啥来头。” 赵天成似乎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苦衷，只是不住的叹气，只是说等有机会在详细聊，说完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如果还在平时，他肯定是要送到楼下的，可一想到林楚那张寡妇脸，只送到楼梯口，就止步了。 整个上午，他始终被烦躁不安的情绪所包围着，总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以至于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索性把黄显喊来，命其在别的楼层重新安排个办公室，还特别加了一条，把普通的房门换成防盗门，至于锁嘛，一律更换为指纹锁。 黄显领命去布置了，他则一分钟都不想在办公室里呆，于是便也溜达出来，本来打算去财务中心郭铭那儿看看，不料却在走廊里遇到了于涛。 于涛对云建在港股上市的关心程度，远远超过公司其他员工，见了他之后，便拦着询问事情的进展程度，开始他还耐着性子聊了一阵，但很快就有点烦了。 “你就别问了，此番港股上市，属于睿兰投资北方汽车的止损措施之一，所以，主动权压根就不在我们手里，你问这么多，我也说不清楚啊。”他皱着眉头嘟囔了句，甩开于涛便走。 “高总，你可别不当回事，港股不同于国内股票市场，受美国道琼斯工业指数和美联储加息的影响非常大，那边咳嗽一声，港股这边就得闹一场大病。”于涛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说道：“最近美国股市波动很大，形势非常不明朗，这都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这个时候选择在港股上市，未必是个好时机。” 他停下脚步，回头笑着道：“我说老于啊，你电影看多了是不，真把自己当股神了呀！” 于涛却一本正经：“我就知道你会怎么说，其实，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全球金融风暴的时候，我曾经发出过预警，只不过当时正值牛市，我人微言轻，谁也不肯相信而已，现在也是一样，最近港股很旺的，每天都有大量美元注入，所有人都以为牛市又回来了，殊不知，这是华尔街的资本大鳄打算割韭菜的前兆，不信你就等着，不出半年，港股很有可能要面临一次雪崩。” 这番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又问：“港股大崩，损失最大的应该是股民吧，可对我们这样的实体公司，应该并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于涛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咱们和广阳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未来几年有几十亿的工程，需要大量的资金，而融资是解决资金问题最便捷的途径之一，股市崩盘，资本外逃，哪有股民肯投资？没有股民投资，你拿什么融资？另外，股市崩盘，意味着公司的股票也将大跌，市值会蒸发很多，贷款的额度也会相应降低，这都是非常大的影响呀。” 与绝大多是内地的企业经营者一样，高原对股市的了解很有限，思忖片刻，若有所思的道：“等下周吧，我把班子成员都召集到一起，你给大家好好讲一讲股市和融资，咱们深入讨论下，至少要拿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和于涛分手后，他在财务中心坐了片刻，快午休的时候，乔云海突然打来电话，约他到第一医院碰个面。 他不禁有些纳闷，见面也不至于跑到医院去吧！这是搞什么名堂，乔云海则解释道，正好要去看望夏凡，再说知道他很忙，于是便将两件事并在了一起。 夏凡已经从心脏外科的监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但普通病房的条件很一般，六个患者再加上陪护的亲属挤在一起，盛夏季节，病房里又没有空调，实在不很舒服。市局领导出面和院方协调，将夏凡转到了条件更好的干诊病区，单人单间，以便于他的康复。 高原问了下房间号，回答竟然是201，就在陈心怡病房的隔壁，听罢不禁摇头苦笑。 这段时间，没了这个愣头青在身边闹腾，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生活似乎都有些无趣了，还真有点想这家伙了。于是草草吃了口午饭，便驱车直奔医院而去。 到了病房门前，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迟疑片刻，先走到隔壁门口，顺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去。 几个医生模样的人，正站在病床前，似乎在研究什么，虽然看不到陈心怡，但依稀能听到她在说话，但声音很轻，听不清楚具体说着什么。 这市领导生病住院，医院方面果然重视，午休时间都有医生过来询问病情，高原默默的想，看来是恢复得不错，等陈心怡出院了，找个机会，把贾东明要下黑手的事告之，以便有所提防。 本来还想再看几眼，却发现医生们有出来的意思，于是赶紧转身进了夏凡的病房。 夏凡恢复神速。 正常情况下，心脏大手术后七天之内是必须卧床的。用老百姓的话说，炕拉炕尿，24小时陪护。可夏凡却无法忍受这种没有尊严的生活，从监护病房出来之后的第二天，便挣扎着要自己上厕所，医生和方雨晴当然不同意，结果这家伙竟然以拒绝治疗相威胁，双方僵持了半天，最后只好依着他了。 今天已经是术后第六天，明天就要拆线，他更是生龙活虎，俨然一副拆线就要上班的架势，搞得医护人员都哭笑不得。 高原进屋的时候，夏凡正半躺半坐在病床上，一见他来了，大白眼珠子一翻，嚷道：“我算看出来了，数你最不够意思，还他娘的姐夫呢，住院这么久，只来看我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影了！” 他笑：“放屁，这不是第二次了嘛！” “你要再不来，老子都要出院了，还舔脸说。”夏凡不依不饶。 “你壮得跟个牲口似的，有啥可看的，再说，我最近多忙啊。”他说着，在床边坐下。 方雨晴正在卫生间里洗衣服，闻声也走了出来，笑吟吟的和高原打了招呼，刚聊了几句，房门一开，乔云海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恢复得不错嘛！”见夏凡满面红光的样子，乔云海笑着道：“住了一个礼拜的院，你小子不仅白了，还胖了点，我看是该出院了，再住下去，安逸的日子把你身上那点锐气和拼劲消磨殆尽了，出院之后，再休息个把月，就赶紧回来上班吧！” 夏凡听罢，顿时来了精神：“不用个把月，出院就能上班。” “那可不成，至少要一个月。”乔云海说道：“这事急不得，磨刀不误砍柴工，身体养好了，组织上才能放心使用，否则，一旦累出毛病来，国家还得白养活你！”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高原不禁哑然失笑。 乔云海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朝夏凡递了个眼色，夏凡会意，连忙将方雨晴支了出去。乔云海走到病房门口，将房门反锁，这才又转回来，神色非常凝重的道：“高总，这回你相信我说的了吧？” 第357章 只有你亲自出马了 只要是提到有关案情的事，夏凡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连连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没用高原说，乔云海便大致将情况介绍了遍，然后说道：“从高总办公室里搜出的两个窃听器，是德国进口的专业设备，国内只有军方部门在使用，普通人是根本无法搞到的，我请教过这方面的专家，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在黑市上，这种规格的窃听器也非常少见。” “如果这么说的话，肯定与郭辉无关啊。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东躲西藏的，惶惶不可终日，怎么可能搞到这么尖端的东西呢。”高原笑着道。 夏凡和乔云海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笑而不语。 “怎么，我说错了嘛？”他问。 乔云海略微沉吟片刻，这才斟酌着道：“高总，迄今为止，你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没有足够清醒的认识，郭辉只是个表层人物，在他背后，是有一只黑手在操纵的，否则，也不可能从看守所里跑出来！” 高原听罢，低着头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那郭辉是如何跟这只黑手搞到一起的呢？他们早就是一伙的，还是最近才勾结在一起的呢？” “暂时还不得而知，但大概率是最近才勾结到一起的，不管怎么样，你千万不要以为，这只是一场和亡命徒之间的较量，斗争的复杂性和危险性，都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丝毫的懈怠。”乔云海严肃的说道。 高原听罢，心中不禁微微一震，皱着眉头道：“郭辉要针对我，还勉强能说得过去，可他背后的黑手，为啥也跟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较劲啊，挖空心思在我办公室装窃听器，想听什么呢？我那儿一没有国家机密，二没有内部消息，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还没等乔云海说话，夏凡却抢着说道：“那可未必，你和贾东明之间的关系云里雾里的，有时候，连我都被你搞迷糊了，别人就更看不清楚是咋回事，你自己不以为然，可对有些人而言，这层关系太重要了，必须要搞清楚，否则，睡觉都不踏实。”说完，看了眼乔云海，得意洋洋的道：“领导，我分析得有道理没？” 乔云海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是的，一点没错，在这出大戏之中，你扮演的是个非常神秘的角色，随着剧情的展开，作用越来越显著，以至于很多关键人物，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了。” 类似的话，许卿是说过的，高原听罢并不感觉惊讶，只是苦笑着道：“说起来，这戏里本来没我啥事，我是硬挤进来的，而且，还死皮赖脸的抢了个角色，早知道这么凶险，打死我，也不往里参合啊。” 乔云海微微一笑：“这个说法我赞成，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没有后悔药可以买，索性就抖擞精神，好好演下去吧。别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呀。” 他想了想：“窃听器很专业，能不能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呢？还有那个负责安装的，只要下点功夫，应该不难抓到吧？” “确实不难。”乔云海道：“但我不想那么做，既然他们把郭辉推在前台，那我就将计就计，顺着这个思路玩下去，直到让这些人自己浮出水面为止。” 话音刚落，夏凡突然咧开大嘴笑道：“姐夫，你咋还没听明白呢！乔支队的意思是，把你豁出去了，你这个诱饵，钓得不是郭辉，而郭辉背后的大鱼。” 乔云海却狠狠瞪了夏凡一眼，夏凡自知失言，吐了下舌头，不吭声了。 高原却只是淡淡一笑：“无所谓，我早就被裹挟其中，无力自拔了，索性就把身上的所有潜能都发挥到极致，实现自身价值的同时，如果还能为社会和国家做点事，岂不是一举两得，锦上添花？” 乔云海猛的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道：“这才叫格局呢！就冲这句话，夏凡就没白喊你声姐夫！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你听从指挥，安全就绝对没问题。” 他微微一笑，试探着问：“我能冒昧的猜一下，郭辉背后的黑手，是不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乔云海打断了：“打住！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任何猜测都是没有意义的。即便你说出来，我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无可奉告。” 他点了点头，苦笑着道：“看来，还是不信任我啊。” “我非常信任你，但是，刑警只负责侦查刑事犯罪，对于其他方面的问题，我们无权调查，只能把线索移交有关部门处理，所以，我不能随意发表看法，因为那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好吧。我理解。” 乔云海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而对夏凡道：“今天来看你，还有个好消息，那把七七式手枪的来源已经查清楚了。” 一听这话，夏凡顿时瞪圆了眼珠子：“太好了，告诉弟兄们，所有线索都给我留着，等出了院，一定亲手逮住这小子，不然的话，心里这口恶气就出不来，早晚窝囊出病来。” 乔云海哈哈笑着道：“放心吧，这事我就能说了算，你先安心养伤，康复之后，肯定让你出这口恶气。” 高原本来也很好奇，可恰好手机响了，看了眼，见是常佩军的来电，他担心是施工现场有什么事，自然不敢怠慢，打了个招呼，便拿着电话出了病房，在走廊拐角处接了起来。 原来，是赵天成和林楚去了，林楚在工地上转了一大圈，挑了一大堆毛病，要求立即停工整改，否则，要按照合同规定进行罚款处理。 “这个女人挺难缠的，赵总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连个屁都不敢放，我看啊，这事只有你亲自出马了，否则，谁都搞不定她。”常佩军无奈的道。 他苦笑：“好吧，你跟赵总说一声，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他心中暗想，按理说，林楚这种身份的人，是不至于大老远跑来敲我们竹杠的，可如果不是这样，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又想干什么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见两个年轻医生陈心怡的病房里快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边走边道：“我感觉ct片子上的那个占位性改变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中期病灶，现在她的肿瘤标记物指标也异常，基本印证了高主任的判断。” 高原听罢，不由得一愣。 第358章 嘴还这么硬 高原的父亲就是因癌症去世的，所以他对这些专业医学术语多少有些了解。占位性改变，肿瘤标记物等，都是癌症治疗中很常见的医学名词。 这两个医生是从陈心怡病房出来的，难道是....... 有心将医生喊住问个究竟，又觉得那样做有点冒失，关键是人家也未必肯告诉他，没办法，只好悄悄的跟在医生的身后，竖着耳朵往下听去。 凑巧的是，两个年轻医生的意见相左，另一个并不同意这个观点，两人边走边低声争论着。 “我倒不这么看，片子上的那个低密度阴影更像是钙化点，至于肿瘤标记物指标异常，也仅仅只能作为一个参考指标，目前麻烦的是，病灶位置比较特殊，无法进行穿刺取病理，只能依靠影像来判断，如此一来，难度就比较大了。” “是啊，王院长特别重视，今天上午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检查结果。” “能不重视吗，陈副市长的母亲是咱们医院的老院长，王院长都是人家一手提拔的。” “是嘛？既然她妈也是医疗系统的，那为啥不找个经验丰富的知名专家给看一看呢？” 另一个笑道：“这还用你说，老院长连夜就带着片子飞北京了，说是找国内最权威的专家给会诊。而且，昨天晚上常书记和苏市长来的时候也说了，如果需要，不论多大名气的专家，想尽办法也得给请来。” 高原缓缓的停下了脚步，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茫然的站在那里，好一阵才算回过神儿来。 莫名其妙的高烧不退，常规检验又查不出什么来，与父亲当年的症状何其相似，可是，陈心怡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得这种病呢？难道真应了红颜薄命的那句古话！ 不行，得去看看心怡！这样想着，转身便往回走去，可走到了病房门口，却又猛然意识到，一般情况下，这种恶性疾病，医院都是对患者暂时保密的，陈心怡很有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现在冒冒失失的闯过去，又不能说什么，没准还得惹人家不高兴...... 唉！这事闹的，真是两难啊。 正犹豫不决之际，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正要回避，陈心怡却推门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微微一愣。 陈心怡穿着肥大的住院服，脸色似乎比昨天更苍白，人也显得很虚弱。 “你怎么又跑过来了？”她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不是......其实.......”他脑子有点乱，不免有些支吾，本来是句实话，却说得跟撒谎似的。 陈心怡默默的叹了口气，低着头道：“别在外面傻站着了，进屋吧。”说完，转身返回了病房。 他平复了下内心的波澜，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这才迈步跟了进去。 病房里几乎全是鲜花，各种水果礼盒更是码了好几层，看这个架势，如果陈心怡再住几天院的话，病房都可以开店了。 “你来得正好，一会帮我把这些水果送到医生和护士办公室去，你自己也拿些，省得再买了。”陈心怡似乎有点气不够用，微微有些喘。 “医生护士那里没问题，我就免了。”他笑着道。说完，小心翼翼的问道：“还发烧吗？” 陈心怡苦笑：“烧，三十八度，烧得我腿都有点发软了。” “那还到处走，赶紧躺着休息吧。”他关切的道。 陈心怡叹了口气：“躺了一天了，想出去透透气。” 高原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思忖片刻，又试探着问道：“昨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医生怀疑是肺癌，只位置很特殊，无法穿刺取病理，所以还没有最后确定。”陈心怡的语气异常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了，但陈心怡的冷静还是令高原感到震惊，很难想象，一个柔弱的女人，面对这样的坏消息时，竟然如此的从容淡定，心疼和惋惜之余，不免又多了几分钦佩。 为了不把气氛搞得过于压抑紧张，他故意轻松的说道：“不可能，肯定是医院搞错了，咱们云州第一人民医院向来以各种误诊闻名全省医疗系统，再说，你这种人必须长寿啊，怎么可能得癌症呢？” 陈心怡微微一愣：“为什么怎么说，再说，我是哪种人啊？” “就是那种专门为祸人间的美女呗，肩负着折磨男性的重任.......”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云州医院的医疗水平确实有限，我妈已经去北京了，想通过朋友，请国内的权威专家给看一看，总之，暂时情况不乐观。” 他沉默了，低着头坐在对面，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我刚刚在走廊里，听医生说了几句。”他喃喃的道：“但我还是坚信，你不会有事的，误诊的可能性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陈心怡深深吸了口气：“但愿吧，其实，我也挺害怕的，人多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可当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就感觉非常孤单，仿佛即将被这个世界抛弃似的。” 与前面的从容相比，这番话更能体现陈心怡的内心世界，孤单、惶恐、无助，失衡...... 高原的心里一阵难过，把身子往前探了探，柔声说道：“只要你不抛弃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不会抛弃你，退一步讲，就算真确诊了，也不能说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先进，早发现，早治疗，痊愈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还有，别担心，我以后天天过来陪你，好吗？” 陈心怡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嘴角也微微颤抖了下，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妈今天晚上就回来了，她会照顾我的，你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吧。” “心怡，你咋这么犟呢！”他不禁有点急了：“这个时候，我和你母亲起的作用是不一样的，我理应和你一同承担呀。” 陈心怡直直的盯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还是悠悠的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那种病，谁也不能帮我分担，只能自己承受，你说呢？” “可是......”他还在坚持。 “没有可是。”陈心怡果断的打断了他：“我承认很害怕，但这并不意味着需要人来陪，尤其是你！” “为什么啊？！就算是普通朋友，这个时候也该在你身边，多多鼓励和陪伴呀。” 陈心怡低着头，良久，这才喃喃的道：“因为......我们不是普通朋友，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被疾病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如果我确诊是癌症的话，千万不要来看我，来了，我也不见！” 说完这句话，眼眶中的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默默的顺着脸庞滴落下来。一瞬间，高原似乎感觉那滴眼泪正好落在了他的心里，咸咸的，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你可真是属鸭子的，都到了这时候了，嘴还这么硬！”他无奈的道。 第359章 又是个难缠的女人 高原并没在陈心怡的病房里呆太久。 毕竟，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他，必须抓紧四间安排妥当，才能腾出精力，专心致志的来陪陈心怡，而且，夏凡也打来电话，问他跑哪儿去了，于是又安慰了几句，便起身返回隔壁的病房。 乔云海已经走了，夏凡见了他，自然又是硬拽着要聊天，说是这两天憋闷完了，张罗着要跟他喝上一杯，他哪里有闲心陪这个活宝扯闲篇，再说，也没听说心脏手术还没拆线就要喝酒的，真是不要命了！ 简单说了几句，便告辞匆匆离开了。 驾车驶出医院，他猛然意识到，对待陈心怡和夏凡明显是两个态度，重色轻友，实在有些不齿，可转念一想，又为自己开脱，毕竟，夏凡这家伙康复在即，而陈心怡则重病缠身，待遇不同，也在情理之中嘛。 不！心怡不会有事的，我追了这么久，事都没办成，怎么可能得绝症呢！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正一路疾驶，常佩军的电话又来了。 事态有所升级。 常佩军的意思是，可以整改，但不能停工，况且，都是些小小不言的问题，压根没必要停工，可林楚却坚持必须停工，用常佩军的话说，分明是在无理取闹了。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相持不下，一时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听了情况，他的心情愈发烦躁，只是猛踩油门，径直朝卧龙湖施工现场而去。刚刚拐进工地大门，车还没等停稳，周云便一路小跑的迎了过来。 “高总，你可算来了，这女人可太难对付了。”周云低声说道。 他没立刻下车，而是往办公室里看了眼，见没什么人，于是问道：“他们人哪去了？” “在里面呢！”周云指了下道：“4号塔吊那儿。” 他皱了下眉头：“扯淡，她啥也不明白，跑哪儿去干什么？” 周云却苦笑：“你说错了，要啥也不明白就好办了，偏偏这是个行家，想忽悠都不成，要不怎么说难对付呢。” 行家.......广阳集团的董秘，居然还懂建筑？高原不免有些诧异。周云见状，连忙将一张手写的文案递了过来。 这是一份周云记录并整理的整改清单，高原只扫了一眼，心里却暗暗吃了一惊。 周云说得没错，这个林楚还真是个行家。至少，对建筑业的相关规定了如指掌。 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行业之一，建筑业发展至今，已经非常成熟了，从设计到施工都有详尽的理论依据支撑，各种监管也极其到位，可谓处处有章可循，可即便如此，在实际工作中，往往还处于一种比较粗放的状态，尤其是国内，整体管理水平可能会更低一些。 全中国找不出一个施工现场，是完全按照规范操作布置的，也同样找不到任何一个工程，能够百分之百的按照设计要求建造。 施工现场的环境非常复杂，很难做到没有一点纰漏，而在施工过程中，遭遇的问题更是千变万化，设计师是根本无法全部有所预见的，施工方只能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掌握，只要在设计要求之内，做一些轻微的改动，是很正常的。 如果拿着相关规定去硬卡的话，恐怕所有工地都得停工整改了。 而林楚就是这么做的。 从挑出的这些问题上看，林楚对相关规定非常熟悉，全在点儿上，让你无话可说，不仅如此，她还提出了一个很专业的问题，那就是关于bim系统的应用。 bim是建筑信息建模的英文缩写，可以覆盖从规划、设计、施工到管理的全部范围，配合智慧工地平台，极大的提升管理水平和管理质量，是目前国际建筑业的主流方向。 造价师出身的高原，对此当然非常清楚，事实上，这两年多以来，他始终致力于在公司的工程技术和管理人员中，强化对bim系统的应用，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想要在生产中真正发挥其巨大的作用，显然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而林楚似乎并不想给他继续完善的时间。 林楚认为，造价四个亿的大工程，bim系统和智慧工地平台的应用远远不够，对大数据、云计算的后台建设也没达到要求，如此粗放型的管理水准，是很难打造精品工程的。从这个角度上说，要求停工整改，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施工才刚刚开始，一切还都来得及。 “怪不得广阳这些年发展这么快，还真人才济济啊，一个董秘，居然还是建筑业的专家，这水平当个监理公司的总监是完全没问题的。”他苦笑着嘟囔了句。 “要不怎么说难对付呢，常总都让她给整蒙圈了，就差一问三不知了。”周云颠颠的跟在后面，低声说了句。 常佩军的文化程度有限，虽然管理经验丰富，但对这些新知识却掌握得不多，聊点皮毛还可以，一旦较真就卡壳露馅了，遇到林楚这么个理论型的选手，能应付到这个地步，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加快了脚步，等走近了些才发现，林楚正利用电脑软件，对4号塔吊的各种数据进行模拟，其手法的熟练程度还相当专业。赵天成则到背着双手，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两个人专心致志，以至于高原都到了身后，也没有任何察觉。 高原对bim系统很熟悉，在身后看了片刻，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 不怕懂，就怕不懂装懂外加胡搅蛮缠。 “林总，你这个模拟恐怕有问题吧。”他轻声说了句。 林楚和赵天成同时回头，见他站在身后，冷冷的道：“不是我有问题，是你4号塔吊和1号吊的位置设置有问题，你看，如果吊臂仰角和重量在这个位置时候，两个吊就有可能发生碰撞，从而引发重大安全事故，我真纳闷，你们的技术人员是干什么吃的，难道连这么简单的漏洞都没发现吗？” 高原却淡淡一笑：“林总肯定是个好学生，对bim系统也非常熟悉，这系统确实很先进，但你忘记了重要的一点，这是施工现场，不是课堂。理论和实际之间往往是存在差异的，你刚刚模拟只是理论上的，在实际工作中，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我估计你是没在施工现场呆过，更不知道塔吊司机是如何工作，所以，才会模拟出这么可笑的结果。” 林楚被说中的短处，多少显得有些尴尬，赵天成则连忙说道：“我看未必吧，既然系统给出这个数据，就说明在实际工作中是可能出现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林楚打断了：“不，系统给出的只是个泛值，真正的模拟，是应该依据塔吊在工作中回传云端的数据进行的，高总说得没错，确实与实际操作之间存在差异。” 第360章 问题叠着问题 林楚客观认真的态度，让高原心中的不满瞬间少了许多，于是微笑着道：“林董，大热天的，工地上乱七八糟、暴土扬尘的，还是回办公室说吧。” 赵天成见状，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陪着笑道：“是啊，先回去休息会吧。” 林楚思忖片刻，淡淡的说道：“算了，办公室就不去了，一会还要赶赴省城，直接回吧。”说完，也不理睬高原，转身便往车的方向走去。 刚产生的一丝好感，转眼就被傲慢驱散，望着林楚的背影，高原真有点捉摸不透了。赵天成则轻轻拉了下他，在耳边低声说道：“你照常施工就是了，等把她这个姑奶奶送走了，抽时间跟你详细谈。” 他点了点头，低声问道：“她啥时候走啊？” “明天从省城直飞美国，和董事长汇合，下午我还得陪着去省城，晚上约了许卿。”赵天成皱着眉头嘟囔道。 他苦笑：“广阳集团北方区的执行总裁，这么大的干部，屈尊给她当司机？你这服务可真够到家的了。” 赵天成苦着脸：“不到家不成啊，你不了解内情，唉......一言难尽啊。” 两人正说着，林楚已经到了车前，拉开车门，转回身冷冷的道：“高总，你的项目经理太业余了，不论是知识水平还是经营理念，仍旧停留在上个世纪，建议赶紧换掉，另外，明年有三个地产项目同时开工建设，规模和卧龙湖商业广场差不多，总造价超过十亿人民币，以云建目前的管理水平和技术力量，即便勉强干下来，工程进度和质量也很难保证，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合同中是有解约条款的，一旦触发，广阳方面不禁有权自动终止战略合作关系，而且还要进行索赔，巨额罚款，会让贵公司倾家荡产的，请务必三思，量力而行。” 这番话确实有些分量，高原听罢，竟然无言以对，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林楚转向赵天成继续道：“赵总，关于停工整改的事，就由你负责了，一定要落到实处，否则，绝对不允许开工，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停下来，既是对云建负责，也是对你本人负责。” 赵天成是年逾四旬，在广阳地产，这个年龄基本可以算是德高望重了，况且现在还担任北方区的执行总裁，虽然不是董事会成员，至少也是高级管理人员，但在林楚面前，却唯唯诺诺，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说完这番之后，林楚转身上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赵天成跟高原等人打了个招呼，也赶紧跳上了车，路虎揽胜缓缓启动，驶出了工地大门，高原等人被晒在了那儿，场面极其尴尬。 “这娘们也太狂妄了吧，连声再见都不说，真拿咱们当扛活的长工了呀！”周云嘟囔了句。 高原没吭声，看着远去的路虎车，深深叹了口气。 林楚刚刚的话，每个字都像是重锤似的砸在他的心头，说是当头棒喝也差不多。 实事求是的讲，目前的云建确实不具备同时承建数个大型地产项目的实力，如果真因为工程质量或者其他问题，触发了解约条款，后果堪称灾难性的， 想要避免出现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扩充实力势在必行，而这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不可能一蹴而就，寻求一个可以承受的过渡方案，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而这也正是他答应孙大志的主要原因。 然而，久泰建安的胡总，也是个老江湖，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搞定的，谈判注定很艰苦...... “算了，别磨叽了，抓紧时间，按照清单上的逐项落实。先做好自己，再评价别人，人家狂，是资本的。”他缓缓的说道：“对了，常总哪去了？” 周云笑着道：“躲回项目部了。” “嗯，打电话让他回来吧，我还有事，就不等他了，施工不能停，整改要同时进行，还有，你多辛苦点，把bim系统的建设抓起来，咱们就以卧龙湖项目作为突破口，先完善数据源的采集和云端信息的存储，就算是为今后的工程积累经验了，明年，公司成立信息管理中心，所有项目部都要实行数字化管理。”他坚决的道：“变则通，通则久，否则，早晚被淘汰。” “可这工作量可太大了，咱们之前不是说，要分几步走吗，先在一些中小项目上进行试点，然后用两到三年的时间逐步推广。”周云皱着眉头道。 他想了想：“形势发生变化了，计划当然要调整，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工作量大，我从工程部给你调人，如果还不够，就对外招聘，总之，一个月之内，我要见到成效。” 周云不住的挠头：“老大，这不是光有决心和干劲就可以的，bim建模师是稀缺人才，指望我这个半吊子把整个系统搞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呀，赶鸭子上架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打算让我这只鸭子去拉车，那不是扯淡吗！” 高原当然清楚建筑信息建模的复杂程度，事实上，智能化施工之所以推广得慢，很大原因就是缺少人才，bim建模师是国家工信部认证的新型技术人才，分为三个等级，据说目前全东北地区，具有最高技术等级职称的也是屈指可数，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北上广深一线大城市，年收入很高，根本不是云建这样的企业可以承受的。 “人的问题我来想办法，你先把数据源建立起来再说吧。”他道。说完，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周云，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生活就是这样，问题叠着问题，一个还没解决，另一个就已经找上门来。 扑朔迷离的生死局，就已经让他疲于应付，而企业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更令他焦头烂额，现在心怡又身患重病，尽管还没有确诊，可这份担心和忧虑难免分神，这一刻，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这算不算自寻烦恼呢？他默默的想，做为一名在业内颇有名气的建造师，拿着不菲的年薪，可以过得非常轻松，却总想着要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可真踏上征程才发现，这条路上荆棘密布，到处是陷阱和机关，同时，管理这么大的企业和带领十多个人团队，也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深感力不从心。 正胡思乱想，却突然发现一个年轻小伙子从路边的水果店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拼命的招手，似乎要打出租车的样子，此刻是午后四点多，城市交通晚高峰在即，路面上的出租车基本没有空驶的，小伙子站在路边，好一阵也没有叫到车，神态愈发显得焦急。 情急之下，他开始拍打正在依次等候信号的车窗，似乎在商量什么，但无一例外的被拒绝了，高原是个性情中人，心肠很热，见状便主动降下车窗，大声问道：“怎么了？” “大哥，帮个忙吧，有个老人家在我们店里突发急病，情况挺危急的，刚打了120，可120说，急救车都派出去了，至少要半个小时以后才行，但老人恐怕......” “别说了，赶紧把人弄上来吧。”高原直接说道。 第361章 大志没着急，我着急了 小伙子连声道谢，转身往店里跑去，高原也开门下车，跟后面的司机打了个招呼，快步跟了过去。 水果店不大，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爷子斜倚着柜台坐在地上，脑袋歪向一边，嘴角还淌着口水，处于昏迷状态，店主正蹲在老人的身边，摸着他的脉搏，急得满头大汗。 “你们和老爷子认识吗？”高原问道。 店主一个劲的摇头，苦着脸道：“不认识，他经常来店里买水果，应该就住在附近，平时挺硬朗的，谁知道今天突然来了急病啊！刚才有个路过的医生给大致看了下，说是脑溢血的可能很大，必须马上送医。” “那他家里人呢？” “没有啊，今天就他一个人来的。”店主道。 这可不好办！高原不禁皱起了眉头，可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先送去医院再说吧！ “算了，先把他抬到我车上！” 一听这话，店主顿时来了精神，为了避免老人出现意外，特意找来一张折叠床，众人也纷纷帮忙，大家小心翼翼的将老爷子挪上了床，再抬着床朝路边停着的车飞奔而去。 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路面上已经堵了长长一大溜车，有些距离比较远的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急躁的按着喇叭，正在交通岗执勤的交警也赶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的把情况一介绍，交警立刻用电台向指挥中心做了汇报，并开始指挥其他车辆绕行。 尽管奥迪车的后排空间很宽敞，但要把一个处于昏迷状态的人塞进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老爷子安置好，高原转身上车，可回头再一瞧，却发现刚刚的小伙子和店主已经没影了 “那俩人呢？”他问。 大家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 “估计是嫌麻烦，躲了吧。”有人说道：“这年头，谁愿意多管闲事啊，原来是担心人死在自己的店里，现在弄到你车上了，自然就撒手不管了呀！” 说话之间，却见刚才那个小伙子又飞奔着跑了回来，将一个手包塞给高原，低着头道：“这也是大爷的，我看了，里面有他的身份证，还有几百块钱，大家给做这个证，我可都给这位大哥了！” “啥意思，你就不管了呗！？”高原问。 小伙子把两手一摊：“大哥，我和老爷子非亲非故的，也不认识，你让我们咋管啊？” “废话，我和他也不认识呀！”高原吼道。 “您这是急危救困，见义勇为，我们是做小生意的，就能做这么多了，拜托大哥了。”小伙子说完，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高原真想追上去，狠狠给这小子给一巴掌，可回头看了眼躺在后座上的老头，只好把牙一咬，暗道，也罢，好人做到底，再说，都这样了，总不能把人再给卸下去吧！ 所幸的是，围观群众中有一位热心大妈，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让高原在前面开车，她坐在后面，以免车辆行驶中老人在从座位上滚落下来。 执勤的交警也非常够意思，主动骑上摩托车在前方开路，高原则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车辆，朝附近的一家医院驶去。 一路上，通过和热心大妈的简短交谈，高原对老爷子的情况多少了解了点。据大妈说，她和老爷子住在一个小区，但并不认识，只知道老爷子的老伴姓陈，大家平时都喊陈姐。 老爷子的子女在外地工作，几年也难得回来一次，老两口互相照应着，倒也过得安稳，只不过老头这一病，今后的日子恐怕就难了。 高原听罢，不免心生感慨，自己当年也是省城打拼，无暇关照父母，如果能身边的话，多多陪伴，父亲也许就不会走得那么早了，想到这里，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有了交警在前面开路，行车自然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医院，他将车直接开到了急诊楼前，让热心大妈照看着病人，自己则快步进去，将情况一说，医护人员立刻找来担架车，将老人推了进去。 他马不停蹄的去挂了号，而热心大妈则忙着打电话，试图联络老爷子的家人。 很快，ct扫描显示，老人是急性脑出血，需要立刻住院治疗，可热心大妈那边却始终没能联系上老人的家属。 “你是患者的儿子吧，赶紧去办住院手续吧。”医生说着，将一份住院通知单递了过来。 高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苦笑着道：“我不是患者家属，只是帮忙送他过来的。” 医生哦了声，又问：“那谁是家属啊？” 高原和热心大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下轮到医护人员傻眼了，待两人把情况一说，这才恍然大悟，赞叹之余，也无奈的表示，不交住院费，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先放一放，等联系上患者家属再说。 转眼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热心大妈那边还是没什么结果，可老人的状况明显恶化，医生过来看了眼，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果再不及时用药治疗，随着出血量的增多，会对脑组织造成更大的伤害，即便抢救过来，也可能留下比较严重的后遗症。 算了，我先给垫上吧，总不能都到了医院，还这么硬挺着吧！高原默默的想，于是拿起通知单便直奔住院部，交了五千块钱押金，并办理了相关手续。 目送老人被送进了病房，他总算松了口气。 “小伙子，你怎么称呼呀？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回去找到陈姐，也好把钱还给你。”热心大妈说道。 高原做这件事，本来是没打算留名的，但五千块钱又不能白送，只好与热心大妈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悄然离去。 忙了这么久，他早就通身是汗，回到车里，刚喘匀了这口气，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来电话的是孙大志，心中暗道，看来，这是有点着急了，于是便接了起来。 “着急了呀大志？我正要往蓝皇去呢。”他笑着道。 “大志没着急，是我着急了。”听筒里传来李凤竹娇滴滴的声音：“高总啊，你一句话，姐特意起大早赶过来，你可好，把我扔在酒店不管不问，难道这就是你们云州人的待客之道吗？” 第362章 不敢直视 高原笑着道：“凤姐，我可得批评你了，你这句话说得太外道了。” 李凤竹一愣：“啥，你还要批评我？” “对呀！咱们这关系，你居然把自己当客人，难道还不该挨批评？” 一句话把李凤竹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我就稀罕你这张小破嘴儿，特能做思想工作，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人家说得心里甜滋滋的。” 他也笑：“好了，先不说了，我马上就过去，咱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再好好聊聊。” “洗香香了吗？”李凤竹娇笑着问：“大热天的，可别臭哄哄的就跑来。” “不仅洗了，连香皂都吃了三块呢。保证从里到外都香喷喷的。”他无奈的道、 挂断了电话，启动汽车，驶出医院，朝蓝皇酒店方向开去。 一路无话，到了酒店，刚迈进大堂，孙大志和李凤竹便迎了上来，他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在大理石地面上。 李凤竹穿了件晚礼服，造型极其夸张奔放，两团子白花花的肉若隐若现，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看得他都有点眼晕。脸上更是精心化了妆，本来就很漂亮的五官愈发精致，远远望去，亭亭玉立，光彩照人。 “凤姐，你这造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戛纳走红毯呢！”他说道，可眼睛却不敢直视。 一旁的孙大志郑重其事的道：“高总啊，凤姐对你可太上心了，这妆都是请专业化妆师给做的，就冲这点，今天晚上你也得好好喝点。” 他笑了下：“别提喝酒，现在只要一提这两字，我脑瓜仁子都疼。” “没事，疼了，我给你揉。”李凤竹插了句，说完，一个媚眼直接飘了过来，差点把高原撞了个跟头。 他哭笑不得，但又不便多说什么，正要张罗着吃饭，不料孙大志却道：“都安排好了，今天我请客。” “那可不成，你们是客人啊，到了云州，我必须尽地主之谊呀。”他赶紧道。可话音刚落，李凤竹便噘着嘴说道：“刚刚你不是还批评我了嘛，咋一转脸，就又把我们当客人了呢？这双标也太明显了吧。” 孙大志也一本正经的道：“就是呀，云建现在是大财主，我们久泰还得指望着赏饭吃呢，咋能让你请客呢？胡总说了，这顿饭务必把你伺候舒服了，啥也别说了，赶紧快请吧。”说完，朝李凤竹递了个眼色。 李凤竹会意，直接走上前来，伸手挽住了高原的胳膊，笑吟吟道：“别客气了，高总，难道还得我求你呀。” 这一搂就够亲昵的了，李凤竹又撒娇似的轻轻摇晃了几下，高原的胳膊在两团绵软之中蹭来蹭去的，顿感半身酥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生怕李凤竹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好一边答应，一边试图挣脱，不料却被搂得更紧了。 “我又不能跑了，咱们好好走路行吗？”他苦笑着道：“你这么一搞，我都有点不敢动了。” “不敢动就别动，我动效果更好。”这种擦边球的话是李凤竹的强项，张嘴就来，毫无违和感，高原饶是个老司机，照样无言以对，臊得满脸通红。 没办法，只能上半身保持踢正步的姿态，一动也不敢动，走起路来，跟电影里的僵尸造型差不多。 孙大志确实下了血本，这顿饭被安排在蓝皇最豪华的包房，偌大的房间，光是服务员就有六七个之多，而食客就他们三位。 高原被硬摁在了主座上，李凤竹和孙大志则分坐左右，他扫了眼桌面，光是茅台就放了四瓶，按照目前的价位，光是这四瓶酒便价值一万多块钱，这还得是孙大志自带，如果是酒店提供的话，至少要两万拐弯。 “大志啊，咱们之间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还用搞社会上那一套嘛？”他皱着眉头道：“能帮上的，都不用你来，只需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如果帮不上忙，就是把全世界最贵的酒都搬来也没用呀!” 孙大志听罢，笑着摇了摇头：“你误会了，这酒都是凤姐带来的，是她非要跟你一醉方休啊！” 他扭头看了眼李凤竹，怔怔的问：“你的酒？” “咋，不可以嘛？”李凤竹一只手撑着下巴，忽闪着眼睛，笑眯眯的反问了句。 他想了想：“倒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没必要呀，都是自己人，喝如此高大上的酒，岂不是浪费资源？” “我喝酒是要看人的，人不对路，别说是酒，连水都是多余的，但人要是对心思，多贵的酒都不在话下，姐不差钱哦！”李凤竹浅笑着道。 “不差钱，也不能胡造呀，再说，喝得迷迷糊糊的，怎么谈正事呀？” 李凤竹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那就不谈正事呗，按照我们久泰的传统，酒桌上只谈感情，不谈正事！” 面对李凤竹这样的酒场高手，不论你说什么，都能给堵回来，高原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便转头问孙大志道：“大志，咱们之间不用互相试探，我跟你交个实底吧，未来五年内，广阳在北方地区总投资超过四十个亿元，这是块大蛋糕，凭云建当下的实力，吃下去有点困难，但工程不能转包，久泰要干的话，必须是靠挂在云建的名下，你要是能接受，咱们就继续谈，如果不能接受，那就没办法了。” 严格的说，靠挂施工属于违法行为，但在实际工作中却是屡见不鲜，比比皆是，一般情况下，都是没有资质等级的施工单位，靠挂在有资质等级的公司名下，而像是久泰建安这种正规企业，肯主动靠挂少之又少，毕竟与甲方隔着一层皮，会有很多制约。 “靠挂没问题的，至于管理费嘛，咱们可以再商量，不过，明年的工程不着急，我想......”不知道为啥，孙大志说话有点支吾，跟平时的快人快语判若两人。 他不禁有些诧异：“你不是要谈明年的工程？”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我想说得是今年的事，卧龙湖商业广场，云建四个亿中标，能不能砍下一部分来，让我们久泰建安来干，管理费可以给最高价。” “你打算要多少呢？”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反问道。 孙大志试探着道：“三分之一怎么样？胡总说，云建当年遇到过困难，久泰把一个小区的楼盘都让了出来，管理费才收了五个点。” 这确有其事，只不过是多年之前发生的了，当时刘远军上任不久，局面还没打开，而那时候久泰比较红火，于是就把省城一个住宅小区的工程转包给了云建，也是靠挂模式，管理费约定的是五个点，但实际上却远不止这个数，工程尾款，直到高原来云建之后才算彻底结清，双方还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刘远军每每提及，都咬牙切齿的骂久泰的胡总不够意思，比周扒皮还要黑。 第363章 一切皆有可能 高原略微沉思片刻，微笑着问道：“你对当年的情况了解嘛？” 孙大志摇了摇头：“不是很了解，我是前年才被公司任命为副总经理，云建靠挂的时候，我还在下面的项目部工作。”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当年云建正值最艰难的时刻，远军刚刚上任，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关键时刻，久泰伸出了援手，拿出了造价两千多万的工程让云建渡过了难关，这份情谊，刘总每次提起来都感慨万千啊。” 话刚说了个开头，一旁的李凤竹却扑哧下笑了。 这一笑，把孙大志给搞楞了，疑惑的看了眼李凤竹，问道：“你笑啥？” 李凤竹却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高原，意味深长的道：“没啥，我就是喜欢看某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编瞎话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大志啊，你可千万不要被高总这副嘴脸所欺骗，做好准备，等着狮子大张口吧。” 孙大志却连连摇头：“凤姐啊，你还真就不了解高总，他是个重情义的人，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的！” 李凤竹笑而不语，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架势。 其实，高原的心中还真有些打算。 在来蓝皇的路上，他冷不丁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过又觉得有点不切合实际，于是便没怎么往深入想，可听了孙大志刚刚的一番话，顿时有点跃跃欲试了。 江湖上有句名言，趁你病，要你命！许卿也说，商场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只有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才能在较量中掌握主动权，甚至创造奇迹。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久泰建安这种规模和体量的公司，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心甘情愿以靠挂形式施工的，而且还如此之急，说明形势极其危急，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当年的云建也是如此。用刘远军的话说，要不是连开工资的钱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受这份屈辱！ 按照孙大志所说，迄今为止，久泰还没落实一项明年的工程，这是极其不正常的，说明公司内部肯定出现了什么状况，很有可能是资金链断裂，以至于影响到了公司的正常经营。 传统建筑业的资金投入大，周转慢，一旦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企业很快就会陷入无法逆转的困境，所以明知道卧龙湖已经开工，也还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这绝对是个天赐良机，靠挂,开什么玩笑!久泰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凭啥给你活下去的机会呢！ 久泰不是普通的企业，前身是省第一建筑总公司，与云建齐名，资质等级齐全，改制之后的十多年间，也曾人才济济，风光一时。 如果把这样一家企业并入云建，等于将公司提升了一个档次，而云建通过上市融资之后，资金紧张的问题得以解决，再加上久泰现成的技术力量和成熟的施工队伍，同时建设多个大型地产项目就从不可能变成可能了。 某个著名老板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梦想必须有，万一实现了呢？关键是，今天的高原，已经非几个月前可比了，手中掌握着大把的资源，既许卿这样投资高手，又有千亿资金的银行家，还有权势熏天的顶级流氓，甚至连邱明良这样的高官，也频频抛来橄榄枝，如此一手好牌，给了他充分施展想象力的空间，甚至可以说，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你们可以利用我，我凭啥不能利用你们？这么长时间了，咱们也该互换下角色了。 哪怕这个计划最终没能成行，再退而求其次的寻求合作，也为时未晚嘛！反正久泰现在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心里默默打定主意，仍旧不动声色的道：“大志啊，我先给你算笔账，云建拿下卧龙湖项目是付出很大代价的，云州有个大哥，叫贾东明，你总听说过吧，在卧龙湖这个项目上，被他拿走了十个点，除此之外，还有5-6点的回扣，是要打点赵天成的，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你是业内人士，应该懂得。” 这些都是实话，倒也并非随嘴胡说。 孙大志本来是面带笑容的，可听他这么说，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就直说吧，如果这件事能成，要多少管理费，只要在我们承受范围之内，都可以商量。” 他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开出个朋友价，扣税除外，管理费十五个点，甲方所拨付的工程款可以专款专用，全部转给你，但要延迟四十个工作日。” 孙大志差点直接跳起来。 “高总，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正常靠挂，最高也过十三个点，像咱们俩家这样的关系，十个点就差不多了，你开口就是十五个点，工程款还要延迟两个月，这哪里是朋友价，未免太黑了吧！” 他微微一笑：“大志啊，你先别激动，这样，回去问问胡总是如何收云建管理费的，就知道我开出的价黑不黑了。至于工程款延迟四十个工作日嘛，已经是最优惠了，当年久泰的尾款，可是足足拖了三年啊。” 孙大志苦笑：“不管当年久泰和云建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就问你一句话，我这张脸，在你面前到底值不值钱？如果你说一分不值，那我转身就走！” “永远值钱，但这是咱哥俩之间的事，你要想跳槽，云建副总经理的位置随时都给你，年薪跟我一个标准。”他道。 孙大志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些，但还是皱着眉头道：“这话跟没说一样，明知道我拖家带口的离不开省城。” 他略微思忖片刻：“那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久泰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我可以帮你想别的办法，保证让你不空手回去。” 孙大志没吭声，而是看了眼李凤竹，李凤竹则嫣然一笑道：“你看我干啥，我脸上又没写答案，你和高总的交情不是很深嘛，想说就说呗，又不是啥保密的事情。” 孙大志听罢，长叹一声，这才将久泰建安最近发生变故说了出来，高原一边听，心中一边暗暗想，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切皆有可能啊，风起的时候，猪都能飞起来。 第364章 高原的计中计 久泰建安的麻烦，不仅仅是资金链断裂那么简单。 这家由省第一建筑总公司转制而来的股份制公司，从成立那天开始，就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十多年前，公司的总经理胡文勇个人出资200万元，摇身一变成为了企业的最大自然人股东，但这200万并非真金白银，而是以各种抵扣的形式呈现，同样，原书记顾长林以100万成为第二大股东。 总之，在一番运作之后，一家大型国企，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了民营企业。 转制之后的省一建更名为久泰建安，胡文勇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顾长林担任副总经理，董事会由七人组成，基本都是原省第一建筑公司的班子成员和中层领导。 事实上，在一建时代，他们七位就是铁哥们，据说还曾经结拜为异姓兄弟，相约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体制改革的大潮到来之际，七兄弟联起手来，共同瓜分了这块陈年大蛋糕。 之后的举措基本大同小异。 首先是债权债务剥离，成功摆脱了沉重的包袱，其次是大量裁员，当时有个专有名词，叫做买断工龄。 四千三百多名的员工，绝大多数被打发回家，成了失业人员，公司只留下了七百多人，全部是年轻的业务骨干。 瘦身后的久泰自然充满了活力，当年便实现了扭亏，之后一路高歌猛进，最风光的时候，七百多人的公司，年产值达三点五亿，成为了省内建筑行业中名副其实的老大，而且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将近十年。 曾几何时，省内各级领导都将久泰建安作为体制改革的成功范例，大会小会上各种经验推广，并博得了大量的掌声。然而，关于国有资产被贱卖的事实，却彻底忽略不计，同时，对先天不足所产生的各种问题也统统选择视而不见，或者加以掩盖。 问题就是问题，不会因为你避而不谈，就自行消亡，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持续发展，直到矛盾冲突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久泰的七兄弟，当年是凭借歃血为盟这种颇具江湖色彩的方式结合在一起的，或许他们想学桃园三结义，可惜的是，绝大多数的结盟，都是隋唐一炷香。在利益面前，分崩离析是早晚的事。 一建时代，七兄弟的关系非常稳固，因为他们需要用这种方式保证在公司的话语权和决策权。体制改革阶段也是如此，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不拧成一股绳，如何顺利瓜分这块陈年大蛋糕呢！甚至在久泰初期，七个人仍旧很团结的，偶有冲突，也能互相理解和宽容，毕竟，大家是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然而，随着久泰效益越来越好，不和谐因素就渐渐在七个人中滋生了。 三年前，胡文勇率先发难，宣布调整董事会成员，以违反公司相关规定为由，将三位结拜兄弟踢出了董事会，此举立刻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内讧，并愈演愈烈。 在利益的驱使下，久泰内部分裂成两大山头，斗争旷日持久，且呈白热化状态，互相掣肘和拆台，以至于严重影响了企业的正常经营。 今年初，以顾长林为首的一拨元老宣布脱离久泰，另立门户。这些出走的人都是公司的管理核心，而且，经过巧妙设计和精心准备，走人的同时，把业务也带走了，如此一来，令久公司气大伤。 这还不算，他们还像有关部门实名举报胡文勇和某银行领导互相勾结，以非常规手段骗取银行巨额贷款。后查实确有此事，该银行领导虽然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但也被一撸到底，已经发放的贷款被追回，这招釜底抽薪，将久泰逼入了绝境。 曾经的兄弟，一旦反目成仇，手段之毒辣，令人瞠目结舌。 如此一通折腾，再好的企业也够呛。 银行贷款出事之后，产生了连锁反应，民间金融机构也不敢再借钱给久泰，而公司年初大量垫款无法及时回笼，资金陷入空前紧张的状态，材料商天天堵着门要钱，一个明星级的企业，瞬间便跌下神坛。 “实不相瞒，胡总现在已经撑不住了，靠挂云建，虽然是无奈之举，但至少可以让公司渡过难关，否则，这几百号人，恐怕真的要失业了。”孙大志苦笑着道。 高原听罢，看了眼李凤竹：“有凤姐这样的高手，按理说资金回笼应该不成问题呀？” 李凤竹则淡淡一笑：“我也不是什么钱都能要得回来呀，工程没竣工，乙方垫资，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总不能让甲方直接把工程款给结了吧，那也没道理嘛！” “其实，凤姐是看不惯胡总的很多做法，再说，她功成名就，不差钱了，当然乐得躲清静看热闹了。”孙大志哭丧着脸道：“但我不成啊，只能跟着胡总混，否则，老婆孩子谁养活？” “你是专业人才啊，就没想过换个地方？比如说，完全可以跟着顾长林他们走呀！”高原问道。 孙大志叹了口气：“顾总走的时候，也找我谈过，但被我拒绝了，我是胡总一手提拔起来的，做人不能那么不讲究，只要久泰还存在一天，我就坚持一天！并尽自己的所能，帮助公司走出困境。” 高原没想到孙大志如此的重情重义，不由得愈发喜欢，笑着道：“大志啊，你这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然仗义，但并不明智，说真的，来我们云建吧，就冲你刚刚这番话，工资待遇还可以加一成。” 李凤竹笑：“趁着久泰衰弱之际公然挖墙脚，这可有点不地道，再说，心也不够诚呀，待遇才给加一成，那才几个钱啊，大志啊，别听高总忽悠，还不如跟姐混呢，其实，姐早就相中你咯。” 孙大志苦笑：“凤姐，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我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哪里入得了你的法眼呀，高总这级别的，才是你碗里的菜！” 高原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聊，而是低着头沉吟良久，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样吧大志，卧龙湖商业广场已经开工了，如果久泰非想要砍一下块来，那只能按照我刚刚说的费率执行，这没有商量的余地，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个解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孙大志顿时来了兴趣。 高原微微一笑：“久泰的资金缺口有多大啊？” 孙大志想了想：“至少在三千万吧，其中一千五百万是欠材料商和施工队的工资。剩下的用于下半年的资金周转，勉强可以维持正常运营。” “这个数目还可以，我把钱给你解决不就完了嘛！”他得意洋洋的道。 第365章 交杯酒还分大小号？ 孙大志面露喜色，不过很快又皱着眉头问道：“高总，你是在忽悠我吧？云建的资金也很紧张，年初的时候，刘总还曾经想在我们公司拆借呢，这才几个月啊，你们就阔成这个样子了？” 建筑公司的资金紧张问题，是全行业的范围的，没有例外。也难怪孙大志将信将疑。 高原却不慌不忙：“我说帮你搞到钱，并非指从我腰包里掏呀，而是为久泰找个有实力的投资商啊。” 孙大志听罢，苦笑着道：“投资商？现在连高利贷公司都不肯借钱给久泰了，谁脑袋这么大，敢给我们投钱呀？” “那你就别管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一会儿跟胡文勇汇报下，看看他是否有这方面的意愿，如果有，我马上就联系，不过提前声明啊，纯粹是出于咱们之间的个人感情，我和云建，绝对不从中牟利，投资商到位之后，你们自己谈。” “此话当真？”孙大志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拍着胸脯说道：“三天之内吧，给你准确的消息，投资方实力没得说，别说几千万，几个亿也没问题，至于你们能谈到什么程度，我可不打包票哦。” 孙大志连连点头，说了句稍等，便拿着手机出了包房。见他出去了，李凤竹则将身子往高原这边靠了靠，笑眯眯的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有心机的人哦，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特长呢？” 高原故作惊讶：“这话从何说起？” 李凤竹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小样吧，居然跟我装糊涂，你那点心思，刚一张嘴我就看得明明白白的了。” 他眼珠转了转，笑而不语。 李凤竹却幽幽叹了口气：“算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胡把公司搞成这样，纯属他咎由自取，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反正与我无关。” 高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岔开了：“对了，凤姐，我得正式向您道歉，昨天喝多了，说话语无伦次，口齿不清，大志也没听明白，错把凤雏听成了凤竹，这才把姐姐给折腾来了，这样吧，我给你鞠个躬，正式道歉。”说着，真就站了起来。 李凤竹却捂着嘴吃吃的笑了。 “鞠躬？要不，我躺下......” 他连连摇头：“别躺下啊，那场面太壮烈了，您这么坐着就行！”说着，退后一步，拉出了架势。 李凤竹见状，赶紧将身子侧了过去。 “少来这套，折腾我一大圈，鞠个躬就想完事呀，没那么便宜！今天不把姐喝高兴了，别说鞠躬，磕头都不好使。” 高原一个劲挠头：“能换个解决方式不，除了喝酒，什么都成。” 李凤竹狡黠的一笑：“我没听错吧，除了喝酒，什么都成？” 高原自知此失言，连忙笑着道：“凤姐啊，你就别为难我了。” 李凤竹白了他一眼：“好不容易逮住点理儿，岂能轻易放过你！我丑话说在前面呀，酒不喝透，休怪我把你的好事给搅合了，真当我们久泰没人了呀！” 难道李凤竹看出什么来了？他默默的将刚刚说的话又重新在脑子里过了遍，确认没什么漏洞，于是便笑着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说道歉的事，跟久泰有什么关系？” 李凤竹哼了声，嗔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想打久泰的主意，能忽悠得了孙大志，可忽悠不了我，虽然目前不知道你到底想玩什么路子，但无所谓，我是个出了名的搅屎棍，在中间一通搅合，就算不搅合黄，至少让你成本翻好几倍，不服就试试。” 他心里一惊，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道：“这啥破比喻啊，凤姐这么漂亮，怎么能自比搅屎棍子呢。” “我就是根棍子。”李凤竹正色道：“搅合的是你呀，这比喻多恰当啊。”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出了声。 高原这才反应过来，闹来半天，这句话的重点不是棍子，而是那个屎字，不由得也嘿嘿笑了，可心里却暗暗的想，还真不能小瞧了李凤竹，这女人虽然没多大能耐，但见多识广，心眼转得极快，而且置身局外，头脑非常清晰，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最好想办法稳住，以免节外生枝，因小失大。 正琢磨呢，包房的门一开，孙大志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高原身边坐下，郑重其事的说道：“胡总说了，他明天过来，亲自跟你面谈。” 话音刚落，李凤竹突然大声说道：“等一下！我这就给老胡打电话，都被人卖了，还傻乎乎的帮着数钱呢，真是个缺心眼的货。”说着，抄起手机做拨号状。 高原见状，直接拿起一瓶茅台酒，启开之后，先满满给李凤竹斟了一杯，然后笑着道：“凤姐，我看咱们还是先喝酒，然后你在跟胡总聊吧。” 李凤竹歪着头想了想。 “不妥当吧，这么大的事，关乎企业命运，必须趁着清醒的时候说呀。” 高原也不吱声，默默的给自己也满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凤竹看在眼里，抿着嘴道：“一杯可不成，要想让我乖乖听话，至少得三杯。” 孙大志看了看两个人，怔怔的问道：“啥意思，就打个电话的工夫，我咋感觉自己变成个多余的人呢？” “嗯.......暂时还可以，但三杯下去，恐怕就有点多余了，大志啊，并非姐姐不稀罕你，关键岁月不饶人，我现在对付两个男人，有点力不从心了，今天就免了，反正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李凤竹笑吟吟的道。 孙大志听罢连连摆手：“千万别这么说，什么时候需要，你一个眼神，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说完，还满脸坏笑的朝高原做了个鬼脸。 高原却皱着眉头，端坐未动。 李凤竹本来已经把电话放下了，见状又拿在了手中，喃喃的道：“不行啊，正事不能耽误呀......” 也罢，不就是喝酒嘛，我还能怕个女人不成！高原把牙一咬，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李凤竹则拿着手机，眯缝着眼睛，笑容可掬的看着他。 高原连着干了两杯。 李凤竹的脸上瞬间便笑成了一朵花。 “这第四杯，我就得作陪了。”她道。 孙大志还在旁边起哄：“我看，仅仅是陪一杯，还不足以烘托今天的气氛，应该来个交杯酒。” 李凤竹听罢，缓缓的站起身：“大志说得非常对，既然要喝交杯酒，那就别来小号的，直接来个大号的吧。” 高原一愣：“交杯酒还分大小号？” 第366章 好事成双 “当然分大小号呀！”李凤竹笑着道：“这小号嘛，就是你坐着，我也坐着，然后胳臂相交，你喝我手里的，我喝你手里的，比较传统和含蓄。” “那大号呢？”他饶有兴趣的问。 李凤竹娇笑着道：“大号和小号并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只不过是一个坐在另一个的怀里而已，其实，要说最能体现感情的，还得说是终极交杯酒了。” 高原都傻眼了：“终极交杯酒？” “是呀，感情是循序渐进的嘛，发展到一定程度，必须得用热烈的方式表达出来呀，否则，也不过瘾啊。”李凤竹还一套一套的，振振有词。 一旁的孙大志则嘿嘿笑着解释道：“所谓终极交杯酒，交换的就是不杯了，而是......嘴了，你先喝我嘴里，然后我再喝你嘴里的。” “这都他娘的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研究的这些缺德招数呀。”高原皱着眉头嘟囔道。 “请把他娘的那仨字给去了，这是咱们中华酒文化的一部分，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咋能出口不逊呢！”李凤竹笑吟吟的说道：“啥也别说了，鉴于你刚才表现不错，所以，姐姐特批你选一个，不论是大小还是终极的，我都奉陪到底！” 高原算见过些世面，但遇到李凤竹这样的选手，还是有点力不从心，只好苦着脸道：“要不，我干脆自己再喝一杯算了。” “那可不行，所谓事不过三，这三杯罚酒已经够数了，再说，这可是茅台啊，你当是十块钱一瓶的二锅头呀，左一杯右一杯的喝起来没完，这么好的酒，岂能让你自己享受呢！”李凤竹的嘴跟机关枪差不多，几个回合下来，便把高原弄得哑口无言。 “这个......”他沉吟着道：“要不，就来个小号的吧，意思意思也就算了。” “看见了吗大志，这就叫人品！”李凤竹煞有介事的道：“要是换成那些老色鬼，巴不得直接弄终极的，高总这风度，绝对属于谦谦君子啊！”李凤竹先发了通感慨，随后笑眯眯的靠了过来。很含蓄的跟高原喝了一杯。孙大志看热闹不怕事大，主动起身又替两人斟满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规矩，这第二杯，可就应该是大号的了。对吧，凤姐？”孙大志满脸坏笑的问道。 李凤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好事成双吗，喝完小的了，当然得来个大的，否则，感情岂不是白培养了？” 高原简直哭笑不得，连忙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别闹了,我.......” 话还没等说完，李凤竹竟然站起身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高原猝不及防，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身体紧紧的靠在椅背上，双手摊开，口中忙不迭的道：“凤姐，别开玩笑好不好？” “不好！”李凤竹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勾着他的下巴，色迷迷的道：“谁让你落在我手上了，交杯酒都喝了，还想开溜，门也没有呀！” 我的个亲娘呀！这不是女流氓嘛，高原活了三十六岁，从来没遇到过这阵势，只想着尽快脱身，于是伸手去推，可手指刚刚碰触到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却被李凤竹顺势捉住，心中不禁莫名的有些慌乱了。 都说有定力的男人要坐怀不乱，但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尤其是怀中坐的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尤物。 孙大志很有眼力见，见此情景，起身离席，挥手将房间里所有的服务员都撵了出去，自己也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并将门带上了。 “你平时都这么老实呀？难道不知道该往女人的哪里摸嘛？”李凤竹笑着，轻轻的拉着高原的手，往比较敏感的部位摸去。 那一瞬间，高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之虫蠢蠢欲动，几乎难以自持。 坐在大腿上李凤竹自然能察觉到他身体发生的某些变化，轻轻蹭了两下，媚笑着道：“我还当你真是个柳下惠，没想到，反应还来得挺快呢！” 高原很羞愧，并不是因为身体上有了某些反应，而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所产生强烈冲动。 如果说李凤竹是美女的话，那许卿就是美女中的极品，可面对许卿种种暗示，他却能淡然处之，不为所动，可换成了李凤竹，心态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不仅生理上有反应，而且内心也跃跃欲试。 现在想来，可能与对许卿的戒备有关，而李凤竹却是个出了名猎男高手，至少不担心落入什么圈套吧。 不，我才不能做这种荒唐事呢！他默默的对自己说，如果想要放纵自己的话，机会比比皆是，何须等到今天！再说，真要被这娘们给睡了，岂不等于多了十好几个连襟，太丢人了。 这样想着，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于是深深吸了口气，平静的道：“凤姐，对不起，说来惭愧，我刚刚有点想入非非了。” 李凤竹直接在他脸颊上吻了下：“这有什么可惭愧的，我都坐在你怀里了，要是还没想入非非，就得去医院了，这顿饭钱，都未必能治得好你的病哦。” 他苦笑了下：“是啊，能抵得住你的男人，这世界上估计也没几个，我只是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感觉跟个牲口似的。” “我就喜欢牲口！”李凤竹咯咯笑着道。 “我是认真的人啊！”他正色道：“如果今天咱俩发生了关系，那就意味着，从此的人生路上，多了一份眷恋和牵挂，我肯定会一辈子为你负责。” 李凤竹本来是笑意盈盈，可听了这句话之后，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皱着眉头道：“宝贝，你开玩笑吧，我可不需要你负责呀！” “我的女人了，我当然要负责了呀。”他一本正经的道：“你一直单着，我也离婚了，咱们正好在一起，也算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呀。” 李凤竹缓缓的坐直了身子，搂着脖子的手也松开了，惊讶的看着他：“我没理解错吧，你的意思是打算结婚？” “当然没啊！其实，之前我就挺喜欢你的。”他仗着胆子继续道：“只不过你早就年入百万，而我却是个打工仔，有点自惭形愧罢了，现在不一样了，我当了一把手，不论是能力还是人脉，与两年前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等一等！”李凤竹突然打断了他。然后非常严肃的问道：“你说......之前就喜欢我？” 高原把牙一咬：“是的，不过，那时候不是单身，不敢有非分之想，现在各方面条件都允许了，前天又喝大了，一不小心，就把真话说出来了。” 第367章 你可就成了唐僧肉了 李凤竹愣了片刻，沉吟着问道：“可你刚刚还红嘴白牙的说，是个误会啊，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说完，脸色也阴沉下来，与刚刚娇媚之态截然不同。 高原低着头，吭哧了半天，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那算是一种试探吧，其实，我是怕被你拒绝，真的，我这人脸皮特薄，但现在不一样了！”说完，主动伸手搂住了李凤竹的腰，硬生生给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李凤竹却连忙将他推开，然后站起身，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你先别着急，有些事，还是要先解释清楚再说。” 他心中暗笑，可表面上却还是眼巴巴的道：“你说吧，我听着。” 李凤竹低着头，沉思良久，很认真的说道：“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你这人吧，身上有股子独特的魅力，总之是与众不同，但是！”说道这里，她停顿了下，直直的望着高原，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高原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但是什么？” “但是，喜欢不代表要结婚吧？好比我称赞蓝皇的饭菜可口，但并不意味着要嫁给酒店的厨子，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高原茫然的点了点头：“能理解......” 李凤竹/听罢，皱着眉头继续道：“总而言之，我不需要你为我负责，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呢？咱们都是成年人，无非是图个乐呵，爽完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那么认真好不好，太幼稚了！” 见有了效果，高原更加卖力的表演上了。 “怎么能说是幼稚呢？难道我把你当成夜总会的小姐，谈好价钱，跟配牲口似的，直接就上床，然后一拍两散，这就不幼稚嘛？男男女女在一起，当然是因为相爱呀，你是不是担心我养活不了你啊？”他郑重其事的道。 这下轮到李凤竹发懵了，怔怔的坐在那里，好一阵，才喃喃的道：“等下啊，我脑子有点乱，你让我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你要是爱我，咱们就在一起，否则我转身就走，绝不纠缠！”他又给加了点码。 “是这样的......啪啪啪的事，跟爱与不爱没关系吧？”李凤竹苦笑着道：“我觉得还是别分开对待比较好，咱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何必非搅合在一起呢，古语不是说了嘛，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别活得那么累成吗？” 他沉默了，低着头，不再吭声了。 李凤竹真慌了，盯着他看了片刻，苦笑着道：“这玩笑有点开大了，我是个独身主义者，从来没想过要结婚，大家就玩玩，可没想到你还当着了。对不起，我道歉总可以吧！” 他差点笑出了声。 李凤竹则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道：“这样吧，为了表达歉意，刚刚你不喝了三个嘛，我加倍奉还，自罚六个，你看行吗？”说完，真就咕咚咕咚的连干了六个。 高原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李凤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放下酒杯，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求你了，别这么看我了好吗？整得我都心里没底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陈心怡，不禁长叹一声。 生活真是玩弄人啊，主动送上门的，我百般拒绝，可拒我与千里之外的，又天天惦记，这日子咋过得这么拧巴呢！一念及此，不由得心生惆怅，于是苦笑着道：“算了，还是喝酒吧。” 李凤竹松了口气，这才重新坐下：“喝酒没问题，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对了，我得把大志喊回来，人多才热闹嘛。” 没多一会，孙大志回来了，进屋之后，隐隐的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有心问几句，却又不敢轻易张嘴，只好陪着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或许是压力太大，或许是心中的纠结和郁闷，总之，高原喝了个酩酊大醉。 以至于如何从包房出来，又去了哪里，一概不知。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卫生间的灯亮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是在哪？ 冷不丁的有点断片，不过很快就记了起来。 这是蓝皇酒店，昨天晚上喝多了，应该是孙大志和李凤竹把他给弄到房间里来了。 卫生间的门开了，李凤竹探出半个身子，见他正呆坐在床上，嗔道：“还以为你没醒呢，别思考人生了，赶紧接电话呀！”说完，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他下意识的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光着的，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我靠，到底还是被李凤竹给祸害了！这也太窝囊了吧！越想越憋气，真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光。完了，老子半生清白竟然毁在这个女流氓的手上，这样想着，不禁长叹一声。 手机执着的响着，大有不接电话就这么响下去的架势，尽管心烦意乱，但怕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只好将电话抓过来，定睛一看，来电话的竟然是聂楠楠。 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高总，本来不该怎么早给您打电话的，但心情实在很激动，其实，我该登门致谢才是。”聂楠楠一口气说道。 他一愣：“登门致谢？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呀？” “当然没有啊，昨天要不是您及时把我爸爸送进了医院，又给垫了住院费，老爷子就危险了。”聂楠楠说道：“我当时正跟着许总在省城谈业务，晚上九点多才接到家里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今天早上，从邻居阿姨手里拿到了联系方式，可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出手相救的人竟然是你！” 我的天啊，昨天送进医院的老头，原来是聂楠楠的父亲，这未免太巧了吧，他也非常惊讶，不禁笑着道：“这太意外了，不过，既然是你父亲，那就更是我该做的了，登门致谢就免了，你把五千块钱还给我就可以，我可是个财迷，垫了点钱，现在还肉疼呢。” 聂楠楠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连声说道：“钱当然要还，登门致谢也是必须的，我这就把钱转给你，今天晚上，还望高总能赏脸，让我当面致谢！” 他则哈哈一笑：“用不着，你先照顾老人吧，致谢的事以后再说。” 放下电话，没用半分钟，手机银行的短信便到了，打开一瞧，竟然转进来一万块钱，正想给聂楠楠回个电话，把钱退回去，卫生间的门一开，李凤竹围着浴巾，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 他赶紧往被子里缩了缩，神态也略显紧张。 李凤竹直接上了床，爬到他的身边，笑着道：“没想到你看着挺弱，可身上还蛮结实的，居然还有六块腹肌，这要给拍个照片发到群里，你可就成了唐僧肉了啊！” 一听这话，他吓得魂飞魄散，感觉脑袋都有点大了。 第368章 这就是你的条件嘛 一瞬间，因为行为不检点而被曝光，最终导致人设崩塌、前程尽毁的场面浮现在高原的脑海之中，顿时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警觉的问。 李凤竹见状，却吃吃的笑了：“至于把你吓成这个熊样吗，咋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了呢！连句玩笑都开不得了呀？” 他想了想，李凤竹虽然算不上富商巨贾，但凭借自己那点本事赚了不少钱，早就迈入了有钱有闲的小富婆行列，平时没听说参与过什么权力斗争，而且，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利害冲突，倒也不至于平白无故的害他。 这样想着，心里多少稳当了些，不过仍旧皱着眉头问道：“那你刚刚说要拍照片，还说要发群里，现在这年头，谁听了这话能不紧张啊。” 李凤竹听罢，伸手怼了他一拳，嗔道：“放屁，我就说说而已，也没真那么做呀！当个芝麻绿豆点的官，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生怕被曝光了，有贼心没贼胆的货！” 他多少松了口气，心中暗想，算了，这娘们是真不好惹啊，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万一要是花痴病犯了，打不得骂不得的，简直是无计可施啊。 这样想着，两只眼睛便四下踅摸，想看看自己的衣服脱在哪儿呢，可看了一圈，却不见踪影。 “别找了，你昨天回到房间就吐了，衣服都脏了，让我给扒下来扔了。”李凤竹微笑着说道。 他瞪圆了眼睛：“扔了！我穿啥呀？” “在被窝里，穿衣服干嘛呀？” 他哭笑不得：“我也不能一直在被窝里呀。” 李凤竹却翻身坐起，将湿漉漉的头发一甩，白了他一眼道：“那就不归我管了，大老远跑趟云州，啥便宜没占着不说，还搭了两瓶茅台，没让你报销就不错了，咋的，还想让我给你洗衣服呀？” 听李凤竹这么说，他心里不禁大喜，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昨天咱俩啥事都没干？” 李凤竹哼了声：“你醉成那熊样，想干也干不成啊。”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真要是被这女流氓给祸祸了，那才叫有苦说不出，冤出大天了。 “那就谢谢凤姐不玩之恩了。”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李凤竹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虽然好色，但也是有原则的，咱俩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起去，还是相安无事比较妥当。”说完，起身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口袋扔过来。 “这是大志带的换洗衣服，你先凑合穿着吧，我着急回省城，就不陪你了。” 他如释重负，赶紧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却发现李凤竹站着没动，正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他。 “干嘛？我换衣服，拜托回避下好吗？”他低声道。 李凤竹舔了下嘴唇，就如同真见了唐僧肉，馋得要咽口水似的。 “换就换呗，我又没碍着你啥事，咋的，大老爷们还怕看呀？” 他想了想，确实没必要扭扭捏捏的，于是便赤条条的下了床，大摇大摆的往卫生间走去，李凤竹则趁势在他腰间摸了他一把，然后咯咯笑着道：“别害怕，就是留个纪念，也算没白忙活一晚上。” 对这个女人，他简直无话可说，只是苦笑着连连摇头。 洗完澡出来，李凤竹已经穿戴整齐了，不无遗憾的看了他一眼，款款的伸出一只手：“再见了，啥时候想开了，就给我来个电话，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就这么几十年，别活得那么累。” 说心里话，他并不讨厌李凤竹，相反，觉得人家活得很真实，至少也算是敢恨敢爱，没那么多心机，至于能否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嘛，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你要啥时候想有个安定的男人了，也可以来找我，但前提是我还单着。”他也笑着道。 “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一天恐怕永远不会到来，即便我真动了那份心思，也得找个不了解底细的男人呀，找你，岂不一辈子被攥着小辫子，才不干那傻事呢！”李凤竹说完，淡淡一笑，飘然而去。 他简单收拾了下，看看时间才早上七点，于是先给孙大志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之后，孙大志睡眼朦胧的走了进来，见屋里没了李凤竹，连忙问道：“凤姐走了？” 他点了点头，孙大志又试探着问：“你俩啥都没发生？” 他笑了笑，未置可否，转而问道：“老胡什么时候能到？” “估计要下午吧。”孙大志回道。 “好的，让他等着我，如果顺利的话，我今天晚上就把投资方给你带过来。” 从酒店出来，他在车里坐了片刻，把思路略微整理了下，先拨通了贾东明的电话。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小的代价吃掉永泰建安，当然不能用常规手段，如此一来，贾东明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几乎成了不可替代的角色。 “二哥，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商量下云建入股云顶科技的事。”他开门见山，先送了颗定心丸过去。 贾东明当然爱听这句话，笑着道：“既然谈入股的事，必须得有时间呀，你过来吧，我在家等你。” “好的，那就一会见。” 他放下电话，启动汽车，直奔翠溪山方向而去，一边开车，一边将所有步骤在脑子里过了遍，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打死他也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招数，可现在...... 唉，这也是形势所迫，就算我不动手，顾长林等人也不会放过老胡的，没办法，市场就是这么残酷，淘汰你的时候，甚至连个招呼都没人打啊。 半个多小时后，他驾车驶入了贾家别墅的大门，还没等下车，贾东明便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 “这么快就想通了？”贾东明笑着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只是纠结于该如何跟二哥讲条件，所以才一直没敢把话说死。”他一本正经的道。 “很好，所谓先讲后不争，这年头，存自行车都能划价呢，更何况是企业投资，有什么想法尽管摆在桌面上，只要在情理之中，都可以商量。”贾东明显得信心满满。 两个人进了房间，分宾主落座，他这才斟酌着道：“二哥，入股云顶的事，我和班子成员商量过了，基本没什么问题，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帮我个忙。” 贾东明点燃雪茄，歪着脑袋看着他，不紧不慢的道：“这就是你的条件嘛？” “准确的说，是条件的一部分。”他小心翼翼的道。 第369章 斗智斗勇 贾东明点了点头：“那就先说说看，要我帮什么忙？” 他想了想，缓缓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贾东明开始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听着听着，表情就渐渐凝重起来。待他讲完之后，沉吟片刻，这才若有所思的道：“老弟啊，你这想法很有创意嘛，绝对称得上巧取豪夺四个字了，不错不错，可是......我好像没什么好处呀？” 高原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道：“这个嘛.......相比入股云顶科技我所承担的风险，我觉得二哥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再说，虽然眼前看不到什么好处，但云建做强做大，总不是个坏事吧，二哥是有战略眼光的人，难道眼睛只盯着这点蝇头小利？” 贾东明直勾勾的看着他，良久，嘴角突然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算看出来了，这有文化的人要是狠起来，那才见杀人不见血啊，你这手段，比我高明多了。” 他笑了笑：“手段并不算高明，只是赶上了这个机会，就算我不动手，别人也不会放过久泰的。” 贾东明挥了挥手：“只要是咱们哥们看中的肉，那就谁也抢不走，好吧，我答应你了。”说完，抄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接着道：“这个人叫李长河，是永盛地产的总经理，不论是身份还是手腕，做这个局都最合适不过了，有他出马，上半场保证顺利拿下，至于下半场嘛，就得看你的力度了。” 永盛地产，是贾东明外甥侯超永名下的产业，南山工业园的土地开发，就是永盛地产的业务。 他本来还准备了不少说辞，可没想到贾东明答应得这么痛快，甚至都没需要他做进一步的讲解，不禁有点出乎意料。 “那我就先谢谢二哥了。”他缓缓说道。 贾东明摇了摇头：“自己兄弟，不用那么客气。我答应你，是看中了远期效益，你说得非常对，眼前这点蝇头小利，根本不值一提。” 他自然免不了一阵吹捧，贾东明也都泰然笑纳了。 “对了，最近有没有听到关于郭辉的消息呀？”贾东明话锋一转，像是很随意的问了句。 他想了想，如无其事的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这都快一个礼拜了，警察也没抓住他，估计早就跑没影了。” 贾东明淡淡一笑：“那你可想错了，郭辉肯定还躲在云州，只不过谁也找不到他罢了。” “凭啥这么肯定？”他问。 贾东明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道：“我太了解他了，这哥们做梦都想取我的项上人头，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而且，云州所有出入口都有警方的重兵把守，这个时候外逃，等于是自投罗网，还不如找个稳当的地方猫着呢，四五百万人的大城市，真要藏个人，没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还别说，贾东明的分析和乔云海如出一辙，看来，这两人都对郭辉了如指掌啊，高原默默的想。 “既然郭辉还在云州，那二哥你可要加小心啊，他现在是亡命徒，得防备他狗急跳墙啊。”他关切的道。 贾东明轻蔑的哼了声：“他倒是想狗急跳墙，可惜没机会哦，我家周围到处都埋伏着警方的人，就等着他露头呢！对了，你刚刚来的时候，没看见门外停着两台面包车嘛？那就是刑警支队的，24小时守候，比亲儿子还孝顺！” 他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警方的人啊，我刚刚还想说呢，谁胆子这么大，敢把车停在二哥家门外呀。”嘴上说着，可心里却暗暗的想，看来，夏凡说得一点没错，乔云海是真把我豁出去了，对贾东明的保护是大张旗鼓，可对我则非常隐秘，分明是故意卖了个破绽，就等着郭辉上钩呢！只是不清楚，还有什么厉害的后招，把郭辉身后的大鱼一同钓上来。 “对了，我听说有天夜里，乔云海带着人，跑到卧龙湖工地去了，有这么回事吗？”贾东明试探着问道。 “有这么回事。”他毫不犹豫的道，说完，偷眼观察着贾东明。 贾东明神色如常，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连说话的语速，都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是呀，我还以为是谣传呢，乔云海跑卧龙湖工地干嘛去啊，难道郭辉还能藏在哪儿？” 高原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判断。 显然，贾东明并不知道乔云海所设下的局，所以才要这样旁敲侧击的进行试探。这么长时间了，在高原的印象里，贾东明从来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哪怕是市里正在研究的政令，照样了如指掌，像今天这样被蒙在鼓里，还真是头一次。 看来，乔云海还真不白给，别的不说，至少保密工作相当到位，比杨昊天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真真假假的往下演吧。他想。 “说是当天晚上在工地附近发现了郭辉的踪迹，开着一台白色面包车。”他道：“结果去了之后，什么都没查到，就又都撤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贾东明喃喃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突然沉默了，互相对视着，谁也不吱声，就这样足足过了两分钟，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愈发的诡异。半晌，贾东明突然轻轻咳嗽了下，然后阴恻恻的问道：“你想没想过，郭辉会去找你呢？” 这个问题，高原还是有所准备的，听罢只是苦笑了下：“我当然想过，但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不大？”贾东明追问道。 他苦笑着道：“这不是明摆着嘛，我与郭辉之间，没这么大的仇恨吧？” “那可未必，郭辉是个极度自负的人，被你亲手抓了，再加上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恨得咬牙切齿哦。”贾东明似笑非笑，表情很是阴鸷。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二哥不知道黄县那点事呢？” 贾东明面无表情：“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不过一直没想明白，你为啥要瞒着我，只字未提啊，这心理素质实在是强啊。” 高原非常清楚，此时此刻，哪怕只是说错半个字，都有可能丢了性命。所幸的是，贾东明应该也有所忌惮，所以俩人才能就这么相安无事，一直至今。只是不知道为啥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件事摆了出来。 尽管还有回旋的余地，但高原依旧很紧张，以至于手心里都满是汗水。 第370章 以攻为守 为了应对今天的局面，高原是做了充分预案的。 凭着与贾东明打交道的经验，他制定了以攻为守的策略，虽然是招险棋，但还是值得一试的，毕竟，面对咄咄逼人的贾东明，老老实实的防守肯定是不成的，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剑走偏锋，没准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稳了稳心神，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说到心理素质，二哥应该比我更强大吧！” “此话从何说起呢？”贾东明眯缝着眼睛，目光如同两道利刃，连嘴角的皱纹里都充满了杀气。 他很平静：“我记得郭辉落网那天，二哥非常高兴，还把我找到家里，开了瓶几万块钱的红酒庆祝，是这样吧？” 贾东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得没错，可你没想一想，我为什么特意把你找到家里来，很遗憾，那天晚上，你一个字都没多说，这令我很费解，连在我面前邀功的机会都放弃了，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黄县发生的事情太蹊跷了，仅仅用巧合两个字，是很难解释清楚的，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装糊涂也许还能苟活下去，可一旦把话挑明了，后果就很难预料了哦，我可不想当第二个刘远军。” 高原说这番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直视着贾东明，声音虽然平静舒缓，却透着一股子敢玩命的狠劲儿。 “哪跟哪儿的事啊，好端端的，咋突然提起刘远军了呢？”贾东明虽然神色如常，但目光却不那么锐利了，显然，内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苦笑了下：“没什么，只是想起故人，发点感慨而已，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聊吧，其实，我也一直没想明白，既然二哥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主动问我呢？我是因为害怕不敢说，可你又是因为什么呢？” 贾东明没吭声，而是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做沉思状。 高原则紧张得心都砰砰的跳个不停，不知道这番话到底能否起到预想的效果。 半晌，贾东明突然笑了声，然后捏着自己的下巴，慢悠悠的说道：“那天晚上的特别行动，是杨瘸子亲自指挥，就算有人暗中捣鬼，也不该怀疑到我身上吧？” 他叹了口气：“话不能这么讲，捣鬼这样的贬义词，用在我身上比较合适，像是二哥这个级别的人物，应该叫做手腕。” 贾东明板着面孔，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对自己兄弟，从来不耍手腕的。”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要是这么说的话，二哥压根就没把我当兄弟，否则，为啥总是有各种玩命的事等着我呢，对吧！” 既然要以攻为守，那就要拿出攻击的样子来，否则，很容易被老奸巨猾的贾东明看出破绽，高原也豁出去了。 这句话起到了关键作用。 贾东明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尴尬的笑了笑，挥了挥手道：“老弟啊，你这话越说越离谱了，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兄弟呢？” 本来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曾想聊着聊着，却产生了意外的效果，贾东明的反应多少有些出乎高原的意料，不由得暗暗想，难道黄县的事，真和这个老东西有关？ 这样想着，于是便打算来个乘胜追击，看看是否能扩大战果。 “二哥，我无非是想大树底下好乘凉，为自己谋个便利，但老这么玩命，可受不了啊。”他苦笑着道：“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入股云顶科技也有是个坑，真要一头扎进去，难说就是第二个刘远军了。” 贾东明却连连摆手，皱着眉头道：“今天你吃错药了啊，怎么总提那个死鬼呢？你和刘远军一点可比性都没有嘛！” 他无奈的一笑，低着头不吭声了。 差不多了，再说，就该有火药味了，还是见好就收吧，他默默的想，不过现在看来，黄县那晚上的事，没准还真跟贾东明有关，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暂时可以先放一放，都局面稳定下来之后，再深入调查也不迟。 “算了，今天也怪我，好端端的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贾东明笑着道：“不论发生了什么，这页都永远翻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了。” 他耸了下肩膀：“好吧，二哥说啥，就是啥！” “这就对了，现在是经济挂帅，咱们得集中力量搞钱，这才是正道嘛。”贾东明笑吟吟的道：“刚刚你不是说，帮忙只是条件之一嘛？既然如此，索性就把剩下的条件都说了吧。” 他想了想，试探着道：“据我所知，城市发展银行和广阳集团也要入股云顶科技，对吧？” “是啊，有这两家实力超强的公司坐镇，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保证没有坑，全是光明大道啊。” 他却微微一笑：“可他们好像都是以债权入股的，并不打算出一分钱。” 贾东明捏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高原，半晌，这才笑着说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粘上毛就是个猴儿啊，太精明了！居然连这都打听出来了，妈了个巴子的，我身边肯定有奸细，否则，你不可能知道这些细情啊！” 他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的道：“二哥多虑了，周行长和张万涛那儿并非铁板一块，想打听出点消息，只要下功夫，并非什么难事。” 贾东明哼声，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他们两家确实是以债权入股，但云建不能照此办理，你得入实股。” “为什么呢？有实力有钱的，以债权入股，没实力缺钱的，却要入实股，这不是坑是啥啊？二哥，求你了，就让我过几天消停日子吧，我可不想当第二个......哦对不起，我错了，不该提这件事。”他苦笑着道。 贾东明不住的挠头，显然是很为难。 “老弟啊，你放心，这里绝对没坑。债权入股，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国家是允许但不提倡，之所以搞这么一出，无非是为了把公司的盘子做大，以便日后开展业务，同时，也便于踢他们出局，这一点，你可以去问问许卿，她能给你更详细和专业的解释。而云建不同啊，咱俩是要一起赚大钱的，所以才必须得入实股呀！”贾东明信誓旦旦的道。 话刚说到这里，便听院子里有人说话，贾东明探头看了眼，笑着道：“长河来了，这样吧，入股的事暂时放一放，我先帮你把这出戏唱圆满了，再研究不迟。” 第371章 计划开始实施 李长河五十多岁，身材瘦削，微微有点秃顶，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样子。进了屋，寒暄过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哥，这么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嘛？” 贾东明微微一笑：“有这么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下。”说完，将高原的要求详细说了遍，李长河听罢，很轻松的的道：“闹来半天就这点事呀，您在电话里交代下就可以的，没问题，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贾东明却皱着眉头：“长河，你别掉以轻心，久泰的老板也是个老江湖，十多年，我还跟他打过一次交道，只不过，那时候久泰正红火，咱们的实力又不济，结果吃了个哑巴亏啊，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憋气呢，别看人家走背字，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还不容小觑啊。” 高原听罢，倒是来了兴趣，连忙打听具体是怎么回事，贾东明这才把当年的事情经过讲了遍。 原来，十多年前，国内某著名地产商在云州开发了个楼盘，号称整个东北最高端的住宅小区，而建筑商就是久泰建安。当年的贾东明还处于资本原始积累阶段，靠得都是强买强卖、坑蒙拐骗的低级手段。 建筑业利润可靠，自然是一块肥肉，他垄断了沙子和砾石市场，这些建筑工地必须的材料，只能从贾东明的沙场采购，当然，价格肯定要高出很多。 但久泰建安偏偏不买账。 这下可惹恼了贾二哥，立刻带着众手下，把工地大门堵了，耍起了臭无赖。项目负责人知道这个地头蛇不好惹，并没敢轻举妄动，而是将情况汇报给了公司。 其实，久泰的项目部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胡文勇和郭辉是好朋友，郭辉早就有言在先，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只要是久泰的项目，什么牛鬼蛇神的一律靠边站，当然也包括贾东明。 结局还是很有戏剧性的。 郭辉得道消息之后，立刻率领众手下赶了过来，双方话不投机，当场动手，贾东明被狠狠揍了一顿，幸亏跑得快，否则，小命都差点交代进去，事后，胡文勇为了平息事态，主动拎着水果去医院探视了下，算是勉强给了点面子。 从此以后，久泰建安在云州承建的所有工程项目，材料都不受贾东明控制了，贾东明也渐渐意识到，类似这种垄断建筑材料的生意，不仅需要大量打手，而且利润还很有限，关键有郭辉横插了一杠子，自己很难形成独霸的局面，于是，在高人的指点下，成立了永鑫投资有限公司，转行玩起了金融，并得以迅速发展壮大，在人脉和资金实力上与郭辉彻底拉开了距离。 “一晃十多年了，我再也没和老胡打过交道，没想到他自己落魄了，这样也好，新账旧账一起算了。”贾东明颇为感慨的说道：“事实证明，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啊。” 高原和李长河连忙表示同意，并又恭维了一番。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三个人将整个计划又重新研究了一番，贾东明还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令高原茅塞顿开，心中暗想，要论起流氓手段，自己还是差些火候啊。 一直聊到中午，吃罢了午饭，高原和李长河约定见面时间，这才离开了贾府。 下午三点多，孙大志打来电话，说是胡文勇已经赶到云州了，问他什么时候能谈，他则把时间定到了晚上六点，地点就在蓝皇。 当天晚上，他和李长河如约到了酒店，刚进大堂，孙大志和胡文勇便迎了上来。 高原之前和胡文勇有过一面之缘，但转眼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今天再瞧这位曾经在业内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发现脸色灰暗，两鬓斑白，一看就是诸事不顺的样子，不免有些唏嘘。 简单寒暄过后，他从中做了介绍，双方便正式开始了谈判。 李长河派头十足，上来便询问久泰建安的近况，而且提了很多非常专业的问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人。 胡文勇一一作答，李长河听罢，沉吟多时，借口要和几个股东商量下，离席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等再回来，脸上却挂着难以捉摸的笑容。 “胡总啊，我刚才侧面了解了下，久泰建安的情况不容乐观啊。”李长河缓缓说道。 胡文勇不动声色：“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暂时遇到点困难而已，只要李总这边的资金能到位，挺过今年，局面就应该有所好转。” 李长河听罢，却摇了摇头：“没你说得那么简单，我刚刚查了下，目前在省城的法院，贵公司就有七起诉讼，都是债务纠纷的被告，案值高达一千五百多万，另外还拖欠施工队工资奖金一百八十余万元，最麻烦的是，现在几乎所有的银行和金融机构，都对贵公司停贷了，而你本人因涉嫌行贿受贿，被立案调查，现在处于取保候审阶段......如此情况，我们的钱投进去，风险也太大了吧？” 胡文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李长河居然把他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额头顿时就见了汗，苦笑着看了眼高原，有点不知所措了。 高原见状，试探着问道：“李总，你就说说，有没有解决的方案吧？” 李长河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沉吟片刻，这才说道：“方案倒是有一个，但不知道胡总能否接受啊。” 胡文勇听罢，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追问。李长河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样吧，我可以拿出四千万，条件是久泰建安百分之百的股权包括所有无形资产都要转入一家新公司......”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文勇拒绝了：“李总，你的胃口太大了吧，这也不是投资，分明是打算收购嘛！收购也可以，但久泰建安远不止这个价钱呀，就算现在实力有所减弱，但七八千万还是值的，你才出一半的价钱，这都快赶上明抢了？” 李长河不慌不忙：“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呀，我收购之后，给你保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但目前的债务，得你自己处理。” 这个条件就值得考虑了。 胡文勇年近六旬，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早就有点撑不下去了，拿了四千万，结清了所有账务后还能剩下千八百万的，然后在新公司占股百分之二十五，每年坐吃红利，倒也算全身而退。 第372章 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李长河继续道：“胡总，占股百分之二十五，已经是非常优惠的条件了，在新公司的所有股东之中，你占比第二，将来在生产经营活动中，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胡文勇想了想，试探着问：“能告诉我，公司的股东都有谁吗？” 李长河神秘的一笑：“第一大股是公司的发起人白雪峰，白总出资五千万，占股百分三十四，至于其他股东吗，由于身份的原因，我不便过多透露，还请胡总海涵。” “白公子？！”胡总惊讶的道：“他投资建筑业干什么呀？” “胡总也认识白公子？那就更好办了，你们可以直接对话了呀。”李长河笑着道。 胡文勇却连连摆手：“我只是听说过白公子的大名，人家结交的都是张万涛那样的千亿富豪，怎么会认识我这种小角色呢，怪不得李总出手如此阔绰，闹了半天，身后有大金主啊！” 李长河颇为得意的道：“是啊，白总的经济实力没问题，放眼全国，他的身价虽然排不上号，但要论有钱，估计至少能排进前五十名吧！” 胡文勇也连连点头，沉吟片刻，又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占股百分之二十五，确实很优惠了，但四千万的价钱，实在有点太低了，久泰建安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建筑企业，不论是人才储备、技术力量、还是国定资产，都远不止这个价钱。” 李长河却颇不以为然：“我承认，久泰建安的价值八千万也不止，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谁肯拿八千万出来买啊？这么说吧，能出四千万的，全省范围之内，你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吧！” 这句话还真说到了点儿上，胡文勇有点卡壳了，低着头，沉思良久，一时也拿不定注意。 李长河很善于把握节奏，见状微微一笑道：“这么大的事，胡总肯定要好好考虑下，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话音刚落，手机响了，他并不避讳，当着几个人的面便接了起来。 来电话的邻省一家建筑公司，也是要谈收购事宜，双方约定，一会在市内某酒店碰面。 “实不相瞒，这家公司早就约好了，但高总硬把我拽过来，结果，那边有点着急了。”李长河笑着道：“我就先失陪了，胡总先研究着，有什么需求，咱们再电话联系。”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 大家起身相送，临上车之际，李长河握着胡文勇的手说道：“白总那边催得很急，拜托要稍微抓紧一点，否则，我也不是很好做的。” 送走了李长河，高原也要告辞，胡文勇却死活不肯，非要留下吃口饭，顺便再叙叙旧，他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其实，并没什么旧情可叙，先是围绕着刘远军的英年早逝发了几句感慨，又捎带着聊了下云建的近况，最后，话题很自然的又落到了久泰所面临的困境上。 “我也觉得四千万太少了，如果能想办法撑过今年，明年我可以砍下一部分工程给你做，这样，也省得卖个白菜价了。”高原试探着说道。 胡文勇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顾长林这伙人玩得太绝了，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该想的办法几乎都想过了，再撑下去，公司就只能等着破产了，如果真有人肯收购，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总比最后让顾长林捡便宜要强，应了当年慈禧老太后的那句话了，宁予外寇，不给家贼！只是可惜像大志这样的好兄弟了，本来指望跟着我谋个好前程，可惜却落了这么个结果。” 孙大志则苦笑着道：“胡总，如果公司被收购了，那我就辞职了，换个地方重头再来。” “别这么想，白公子还是非常有实力的，公司在他手上，肯定差不了，大家还是很有奔头的。”胡文勇皱着眉头说道。 高原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心里也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或许是第一次玩这种阴险的手腕，心态上还没有适应，总是感觉有点愧疚。 “对了，高总，听李长河的话，你们之间好像很熟呀？他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胡文勇问道。 高原早有准备，斟酌着说道：“四海地产你们听说过吧？” 胡文勇想了想：“听说过，但不是很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贾东明的产业吧？” “是的，李长河是四海地产的总经理，最近几年，在云州开发了好多楼盘，大部分都是云建施工的，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至于他怎么和白公子扯上的关系嘛，我不是很清楚，据说，那个姓白的和贾东明关系非常近。” 胡文勇无奈的一笑：“十五年前，贾东明不过是个混社会的地痞无赖，可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企业家，像咱们这种实打实做企业的，反而成了要饭花子，真是没处讲理了。”说完，看了眼高原，又问：“那你现在和贾东明应该很熟？” “还成吧，在云州，贾二哥是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卧龙湖商业广场的这个项目，其实就是他帮忙搞定的，而且，直接拿走了十个点，这也是没法把卧龙湖分包出去的主要原因，咱们都是干工程的，贾东明拿走十个点，答对赵天成那边至少也要五个点，你们说，我该收久泰多少管理费，才能够得上？” 这些都是实情，只不过略微夸大了些，胡文勇和孙大志互相对视了眼，也只剩下苦笑了。 之后的话题就比较散了，东一句西一句的，也没什么重点，三个人正聊着，高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原来是聂楠楠的来电，于是便打了个招呼，起身出了房间，这才接了起来。 “没打扰您吧，高总。”聂楠楠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我正要找你呢，白天忙，也没抽出时间来，你现在什么地方，我这就过去，把钱退给你。” 聂楠楠却一本正经：“没有你仗义出手，我爸爸可能没命了，拿出五千块钱表示下谢意，太正常不过了吧！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现在劳苦功高啊，还是泰然笑纳吧，不然的话，我心里始终感觉欠个天大的人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第373章 得打亲情牌 高原笑：“不知道该怎么还，就暂时不还，拿五千块钱算怎么回事啊？这不是胡闹嘛！再说，要真收了你的钱，岂不影响我光辉形象呀，不成不成，要还不说在哪儿，我就只能把钱送到医院去了呀。” 听他这么说，聂楠楠只好说道：“我在出租车上，正打算回蓝皇酒店，晚上还想请你吃顿饭表达谢意呢。” 他很是无奈：“聂大小姐，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七点半都过了，啥时候还吃饭啊，我早就吃过了。” 聂楠楠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抱歉，在医院一直忙到现在，我知道时候不早了，你可以不吃，但我必须请。求你了高总，就赏个脸吧！” 高原本来面子就矮，被聂楠楠这么一哀求，只好无奈的道：“那好吧，我一会也去蓝皇，但吃饭还是免了吧......” 话还没等说完，聂楠楠便抢着说道：“谢谢高总！我安排好了给你打电话。”，然后直接就挂断了。 唉！这丫头，未免太客气了，不过也好，借着由头和胡文勇告辞，这老哥确实是个老江湖，说话含而不露，心机很深，聊得多了，万一看出点破绽，白忙活无所谓，可错过了机会就太可惜了，他想。 返回包房，借口公司还有事，要告辞离开，胡文勇并未过多挽留，只是握着他的手，反复表示谢意，他则好言安慰，说久泰还没至于山穷水尽，可以再想想办法，未必一定要卖等等。 从酒店出来，他先在附近银行取了五千块钱现金，然后回到车里，点了根烟，一边注视着酒店大门，一边默默的想着心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胡文勇肯定是被逼得退无可退了，就算明知是个圈套，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钻。 他当然不可能真拿出四千万来收购，事实上，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接下来要做的，才是这个计划的核心部分，而这就需要许卿和周永信的大力配合了。 先不急，胡文勇肯定要讨价还价，等确定他上套了，再找许卿不迟，他想。 正琢磨呢，却见一台出租车开了过来，在酒店门前停了，聂楠楠下了车，急匆匆的往酒店里走去。 他连忙降下车窗喊了声，可聂楠楠应该是没听见，非但没停留，脚步反而更快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开门下车跟了过去。 进了酒店，定睛一瞧，聂楠楠正站在等电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便大声喧哗，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 聂楠楠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用手机发信息，竟然没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他见状也没打扰，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电梯很快来了，聂楠楠头也不抬的迈步就往里走，手指仍旧飞快的在手机上操作着，他无奈的一笑，也跟了进去。 直到要按楼层键，聂楠楠这才发现他竟然就在身边，不禁被吓了一跳，手捂着胸口，噘着嘴道：“吓死个人了，你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呀！” 他白了聂楠楠一眼：“我在你旁边站了快一分钟了，可你根本就无视我的存在，我有那么不起眼嘛？” 聂楠楠听罢，抱歉的道：“实在对不起，我在联系考试的事，可能是太专心了，就......” “考试？你要考什么？”他随口问了句，手却伸进口袋，把那五千块拿了，打算直接就塞给聂楠楠。 “别提了，我今年可以考bim高级建模师了，刚刚报了个培训班，跟老师聊几句。” bim建模师！我靠，怪不得佩军说这丫头是个电脑奇才，看来果然有两下子啊，这肉都送到嘴边了，岂能轻易放过呢？之前没什么太深的交往，有些话也不便多说，但现在有救爹之恩，好歹也得给点面子呀！ 这样想着，将钱又重新放回口袋，笑着问：“建模师的证很难考嘛？” “一级和二级的相对简单些，但高级就比较难了，得找个专业的培训班，倒不是指望能学什么，关键是可以帮助整理知识点。”聂楠楠侃侃而谈。 说话之间，电梯已经到了楼层，她一只脚迈出去，却又停了下来，斟酌着道：“我就不换衣服了，咱俩直接去吃饭吧。” 高原微微一笑：“随你，我怎么都行，不过确实吃不下什么了。” 聂楠楠想了想，噘着嘴道：“你都答应了，不许耍赖！” 他想了想：“这样吧，你在医院折腾了一天，回房间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在餐厅等你，行吗？” 这正和聂楠楠的心思，听罢笑着道：“那就劳烦高总稍等片刻吧，我确实得收拾下，这也表示对你的尊重嘛。”说完，朝他甜甜一笑，转身快步朝房间而去。 他则重新下楼，所幸的是，胡文勇和孙大志已经走了，只是餐厅的服务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估计心里在暗想，这哥们真是个吃货，刚吃完，就又来了。 他找了个房间，又挑贵的点了几样菜，心中暗暗琢磨，为了让卧龙小姐能留在云州，可以在老爷子生病住院上做点文章，这亲情牌要是打好了，没准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聂楠楠飘然而至。 洗了个澡，换了条碎花长裙，让高挑的身材显得愈发挺拔，真有些亭亭玉立之感，脸上似乎还特意化了妆，刚刚的疲态一扫而空。 “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聂楠楠说完，看了眼桌上菜，皱着眉头道：“就这么几个呀，不够，我都快饿死了，感觉能吃下一头牛。”说完，喊来服务员就又要点，却被高原拦下了。 “这些就够多了，咱们根本吃不了，点多了浪费。”他道：“对了，你父亲怎么样了？” 提到父亲的病，聂楠楠轻轻叹了口气道：“不乐观，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七十多岁了，恢复起来，一定是个漫长的过程，搞不好，还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他皱着眉头：“这可有点麻烦，你在家还好，过段日子走了可咋整呢？” 聂楠楠低着头，苦笑着道：“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点了点头：“其实，现在的你，就是当年的我，咱俩的人生经历，简直是太像了。” 第374章 晓之以情 “我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省城工作，当时的想法非常简单，所有的精力都铺在了工作上，总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成就出人头地，成就一番事业，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忽然发现，除了事业之外，生活中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所有人都说，有失才有得，可从来没人告诉过我，有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高原很感慨的道。 聂楠楠默默的看着他，似乎有所触动。 他则继续说道：“我是家中独子，父母是普通工人，操劳了一辈子，身体都不是很好，我总想得一切都稳定下来，再把他们接到省城，以便可以尽自己的孝道，可是，各种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于是计划就只能一拖再拖，直到有一天，父亲病倒了，才后悔莫及。” 听到这里，聂楠楠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一样，每次和家里通话之后，都下定决心要把老人接到身边照顾，可是第二天到了公司，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工作，又觉得力不从心，说实话，好几次，都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高原点了点头：“我爸的病，如果早发现些，或许还有机会，但他本人特别犟，我又疏于照顾，最后到了病情严重才去医院治疗，但已经回天无力了，爸爸去世之后，母亲也因悲伤过度，一年后也离开了我。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有亲身经历，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每每想起这些往事，真是痛彻心扉啊。” 聂楠楠低着头，良久，这才苦笑着说道：“但你现在事业有成，也算可以告慰他们了。” 他摇了摇头：“我距离事业有成这四个字，还差得很远，而且，所谓有成，其实也是相对而言的，如果比起父母的养育之恩，我现在这点成就根本算不得什么。退一步讲，假如我是为国尽忠而无法在床前尽孝的话，还算是个拿得出手的理由，可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所谓成就，实在是不值得啊。回过头来想，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励志，其实就是太自私了，自私的人，不配有什么大成就的。” 聂楠楠皱着眉头，沉吟不语。许久，苦涩的一笑：“让你说得，我都有点抬不起头了。” 他见状连忙摆手：“两码事，你千万别多心，我是我，你是你，各人所面对的问题不同，互相之间没有可比性。” 聂楠楠叹了口气：“其实，我爸头晕也很长时间了，医生说，这次脑溢血就是颈动脉斑块脱落导致的，如果早发现，吃些稳定斑块的药，或许可能控制得住的，可惜我常年不在家，忙起来的时候，甚至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结果.......”说到这里，眼圈突然红了。 “这不能都怪你，工作压力太大，都是在所难免的。”他劝道。 聂楠楠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下情绪，这才又道：“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发高烧，经常是大半夜的跑医院急诊，为了给我治病，每到假期，爸爸就带着我各种检查，几乎把国内有名的大医院都跑遍了，相比父母对我的爱，我所付出的，实在是太少了。”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不会吧，现在可看不出来，后来是得了什么灵丹妙药治好的呢？”他笑着问。 聂楠楠淡淡一笑：“也不知道去了多少家大医院，始终没查出什么结果来，等上了高中，突然就好了。我妈总说，这丫头是来要债的，估计是磨了他们十多年，把债还清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高原不想把气氛搞得过于沉重，正好菜也基本都上来了，于是便说道：“先不聊了，你不早就饿了嘛，快吃东西吧。” 聂楠楠听罢，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光顾着说话了，把正事都忘记了。”说完，站起身，后退半步，郑重其事的鞠了个躬。 “我代表全家，感谢高总关键时刻仗义出手，这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高原如何受得了这阵势，也赶紧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回了一礼，口中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送了趟医院，哪里算得上救命之恩，说得我都无地自容了。” 聂楠楠却非常认真：“不，我妈说了，等爸病情稳定些，她还要亲自致谢的。”说完，拉出架势又要施礼，却被高原一把扯住了。 “我的聂大小姐，咱们能不能稳稳当当的坐下说话，别搞这么大的身段，你鞠躬我鞠躬的，知道的是你在感谢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拜堂呢！” 聂楠楠被这句话给逗得扑哧下笑了，白了高原一眼，这才重新坐下。 他也坐了，吃了几口东西，又试探着道：“让你这一鞠躬，搞得我热血沸腾的的，感觉自己肩上担子又重了许多，这样吧，你如果回南方了，我定期去家里看看，虽然无法替代亲闺女的作用，但跑腿帮忙之类的事还是没问题的。” “有这句话，我就已经非常感谢了，实不相瞒，我暂时还不会离开云州。”聂楠楠柔声说道。 “看来，许总给你安排了新任务了。” 聂楠楠笑着道：“是呀，还是针对你们公司的。” “跟我们有关？” 聂楠楠点了点头：“港股市场非常成熟，基本不存在以小博大的机会，以云建目前的经济体量，即便在上市前有充分的运作，但股民的重视程度也不会很高，许总的意思是，还是要进行一些技术上的准备工作，说白了，就是得先炒一炒。” “我们又不是高新技术企业，没什么卖点，怎么炒呀？”他不解的问。 聂楠楠微微一笑：“术业有专攻，这是我们的特长呀。炒作不是漫天撒网，而是有针对性的，必须在大数据分析的配合下，做到有的放矢，技术含量很高的哦。” 他连连点头，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这样也好，至少这段时间，你可以多多陪下父母了。” 聂楠楠显得有些惆怅，叹了口气道：“但不是长久之计，说心里话，我现在非常矛盾，算了，先不说这些闹心事了。” 高原想了想，觉得可以进一步试探下，于是斟酌着问：“我突然有个想法，但说出来，又怕被你笑话。” “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笑话你呢。”聂楠楠说道。 他正琢磨该如何开口，不料聂楠楠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许卿的来电，于是朝他微微点了下头，连忙接了起来。 “你好，许总。”她客气的道。 “你在医院吗？我才回云州，想过去看望下令尊大人，怎么样，老人家还好吗？”许卿笑吟吟的道。 第375章 动之以理 “托许总的福，爸爸的病情很稳定，没有什么危险，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进行康复治疗了。您这么忙，还惦记我家里这点事，实在是太感动了，我先代表爸爸妈妈道谢了。”聂楠楠很客气的说道。 许卿的情商极高，说话做事自然面面俱到：“跟我客气什么！你可是我的得力爱将呀，必须关心啊，其实，本来是该明天白天去的，但事情太多，就只能今天晚上了，虽然仓促些，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真的不用了，许总，再说，我已经回蓝皇酒店了，好意心领了，您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聂楠楠回道。 听说已经回了酒店，许卿略微沉吟了片刻，又问：“对了，昨天送你父亲去医院的那个好心人找到了吗？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呀。” “找到了。”聂楠楠笑着道：“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这个人，您也认识的。” “我也认识？”许卿惊讶的道：“谁呀？” “云建的高总经理呀！他现在就在我对面坐着，还呲牙笑呢。”聂楠楠说完，还调皮的朝他做了个鬼脸。 许卿愣了下，随即咯咯的笑出了声：“天啊，这太意外了，想不到，高原还是个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的道德模范啊，快把电话给他，这可得好好表扬几句。” 聂楠楠笑着将电话递了过来，高原伸手接过，说了句许总你好。 听筒里传来许卿那柔柔的声音：“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可做了件大好事啊，我看应该颁发个好市民奖了。” “没那么夸张，换成谁，都会这么做的。”他淡淡的道。 许卿则很认真的道：“那可未必哦，扪心自问，我恐怕就做不到。这样吧，你和楠楠慢点吃，稍微等我片刻，我得当面夸一夸你，不然的话，表达不了我的敬佩之情啊。” 放下电话，他朝聂楠楠笑了笑：“看来，许总挺器重你呀，跟着这么个精明强干的女领导，将来肯定事业有成的啊。” 聂楠楠眼珠转了转，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对了，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个想法嘛，说来听听。”她主动说道。 高原无奈的耸了下肩膀：“还是算了吧，本来就觉得想法不切合实际，刚刚听许卿对你的评价又如此之高，更加感觉没有任何可能性了，不说也罢。” 聂楠楠歪着头想了想，笑眯眯的问：“你该不会真想把我挖走吧？” 他一拍大腿：“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 聂楠楠吃吃的笑了，笑过之后，沉吟片刻，一本正经的道：“一切皆有可能，说说看，高总能给出个什么条件呢？”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的道：“我的条件拿不出手，就算给个云建的顶薪，和你现在的收入也相差甚远，不过嘛.....我总觉得，钱不应该是你唯一的追求。” “嗯......钱确实不是我唯一的追求，但，是很重要的追求。”聂楠楠正色道：“现在不是有句很流行的话嘛，任何抛开薪酬只谈理想和情怀的行为，都是耍流氓。” “那我就只能跟你耍流氓了。”他笑着道。 聂楠楠也笑：“好吧，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打算如何耍流氓。” 他收起戏谑的神态，郑重其事的道：“云建明年的局势还是很严峻的，同时开工建设多个超大型项目，对公司的管理提出了新要求，必须全面提升品质才能应对。” 聂楠楠点了点头：“这不难做到，无非就是统筹调度而已，其实，云建在这方面做得不错，现在的生产调度中心就可以轻松应对，最多就是再增加些管理人员而已，至于大局观嘛，高总亲自坐镇，绝对轻松驾驭。” 他叹了口气：“是的，这个确实不难做到，但现在广阳方面提出了要在云建所有的工地推广bim系统，这就需要下很大功夫了。” 聂楠楠恍然大悟，笑着道：“怪不得对我垂涎欲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呀，别说，你还挺有眼光呢。” 他正色说道：“实不相瞒，最先相中你的，是常佩军常总，她对你的业务能力赞不绝口啊。如果你能来云建，可以担任主管运营的副总经理，自己挑选并组建技术团队，我给不了太高的薪酬，但能给你最宽松的环境，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 聂楠楠听罢，略微想了想：“嗯......说实话，条件很一般，没什么实际的，都是些无法形成书面约定的承诺，尽管如此，我还是可以考虑，毕竟，能兼顾父母，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是啊，别让我遗憾，也发生在你的身上。”他微笑着，说出了重点。 聂楠楠缓缓点了下头，又问：“公司目前bim水平如何呀？” 高原挠头：“谈不上水平，基本都是外行，我是搞工程造价的，略微接触过一些，但只是些皮毛，糊弄外行可以，但要较真就玩不转了。” “哦......谁都不懂。”聂楠楠有些调皮的道：“这可非常不错，我一个人说了算咯。” “那请问聂小姐，你的bim水平如何呢？”他饶有兴趣的问。 聂楠楠一本正经的道：“我虽然现在做金融，但大学却是学工程的，本人是国内第一批拥有专业资质证书的bim建模师，而且，前年还获得了香港bim协会的行业认证，参与过国内多项大型工程的设计和建模，就不一一介绍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改天给你份资料，上面都写的非常清楚。至于业务能力嘛......虽然还没有获得建模师的最高等级证书，但绝对可以独立带领团队完成工程建模了。” 内行说话，全在点儿上。 香港是国内最先开始推广bim应用的地区，早在2009年就成立了行业协会，并自行颁布了设计标准和组建了数据库，目前bim技术已经覆盖香港全部住宅项目的施工，相比起来，国内由于地域辽阔，各建筑公司的技术水平参差不齐等原因，还处于起步阶段。聂楠楠能获得香港行业协会的等级认证，足见在该领域具备了很高的水平。 “我觉得吧，你这样的人才，应该为家乡的经济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否则，愧对这片白山黑水的养育之恩啊，也无法体现你的爱国爱家乡的真挚感情。”他笑着说道。 “不要道德绑架，我首先得谋生存，其次才能爱家乡。”聂楠楠笑着道：“这样吧，等我爸的病情稳定下来，抽个时间，你把目前公司负责建模的人都找来，我先了解下具体情况再说。” 有门！高原心中大喜，连忙说道：“好啊，目前负责bim的人你也认识，就是周云......” “是他啊！”聂楠楠笑着道：“那可是个机灵鬼，之前没少跟我耍滑头，真要是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他！” 两人正有说有笑，包房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不容分说，扯起高原便走。 第376章 紧急情况 高原认出了男子是负责保护他的一名刑警，心中不由得一惊，料定是有紧急情况发生，但当着聂楠楠的面，也不便多说多问，只好说了声改天再聊，便跟着男子往门外走去。 聂楠楠被眼前这一幕搞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怔怔的目送高原离去，有点不知所措。 出了房间，高原这才低声问道：“这么急，是出啥事了嘛？” “发生了点紧急状况，这里环境太复杂，你必须马上离开。” 他一头雾水：“到底什么紧急状况呀？” “出去再说。”男子说完，伸手搂着他肩膀，快步往楼梯口走去。 到了一楼大堂，两人没走正门，而是转到后面，从员工通道出了酒店。 一台轿车早就等候在此，高原上了车，这才发现，乔云海正坐在车里。 “又搞什么名堂啊？我最近不是挺配合你们工作的嘛？”他皱着眉头问道。 乔云海微微一笑：“我也没说你不配合工作呀，刚刚出了点状况，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才不得已采取的紧急措施。” “为了我的安全？郭辉又没有三头六臂，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保护不了我的安全？”他不解的问。 乔云海沉着脸，缓缓说道：“高原同志，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做梦都想抓住郭辉，但不能以牺牲你的生命为代价，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只能采取这种紧急措施，别总是抱怨好不好，知道吗，你在酒店里吃喝玩乐，潇洒快活，可外面有多少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守护着你的安全！” 这话多少有点不中听，高原立刻反驳道：“乔支队长，我出入蓝皇酒店，不是吃喝玩乐，是工作需要，谈得全是正经事，我承认你们很辛苦，但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呀，总不能为了配合你们，就啥也不干了吧？还有，我觉得你的方案也存在问题，你们疲劳，我也疲劳，再这么折腾下去郭辉没抓到，我们都成神经病了啊！” 乔云海哼了声：“破案，就是侦查员和犯罪嫌疑人之间智力和耐力的较量，你以为郭辉能坐在马路对面等着咱们抓嘛？” 说到破案，高原显然没什么发言权，只好苦笑着不吭声了。 “开车，送高总回家。”乔云海对司机命令道。 “我不回家，送我去医.....哦，不，去卧龙湖项目部吧。”他临时改了主意，并非要避着乔云海，而是觉得时间太晚了，怕打扰陈心怡休息。 一路上，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凝重而压抑。开出去了一段路，高原这才试探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这个......我可以问吧？” 乔云海沉吟片刻：“我们对四部可疑手机信号进行了监控，这其中就包括郭辉目前正在使用的，就在刚才，其中两部手机信号均出现在蓝皇酒店附近，还没等我们进行精确定位便关机了......” “你能确定，这四部手机中，有一部是郭辉正在使用的？”他插了句 “在没有抓道郭辉之前，一切都是推测。”乔云海冷冷的道：“但我不能冒这个险，蓝皇里面的环境太复杂，要想完全控制，需要布置大量的警力，短时间内无法完成，所以，只能让你先撤出来，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但我的原则是，狼要套住，孩子也不能豁出去。” 高原的心里微微一热。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乔支队，我觉得，你现在的做法太被动了，敌暗我明，一味的死守，猴年马月是个头儿啊！还是应该主动出击，这样你们也轻松了，我也省得天天提心吊胆了。” “没看出你怎么提心吊胆，昨天晚上喝得跟一滩烂泥似的，跟女人在房间里鬼混了一夜，居然还舔脸说是为了工作，我当时真想派人把你揪出来，先治安拘留七天再说。”乔云海恨恨的嘟囔了句。 他则苦笑：“支队长同志，据我所知，喝醉了好像不犯法吧，你凭啥拘留我呀？” “喝醉了确实不犯法，但未经登记，就擅自在酒店留宿，房间里还有个女人，这属于违反治安管理条例的行为，可以批评教育，但情节严重的，拘留你也没问题！”乔云海倒是义正辞严。 高原清楚，这事没法解释，说多了，只能越描越黑，于是无奈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想个办法引蛇出洞吧，我可不想身后总有双眼睛盯着，想干点坏事都不成。” 乔云海呵呵的笑了。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倒不是心疼你，关键是再熬下去，同志们也受不了。” 他听罢顿时来了精神：“你有什么打算嘛？” 乔云海想了想：“这也是我正要跟你商量的，想要引出郭辉，你还真是个关键人物。”说完，缓缓将计划说了遍，他听罢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最后苦笑着道：“这不好吧.......” “就知道你会打退堂鼓。”乔云海道。 他想了想：“不是我打退堂鼓，关键这也太那个了......万一.......我以后......” “别那么多顾虑，有警方给你作证，什么都能说清楚！我以党性和人格发誓，抓住郭辉，我会主动站出来，澄清一切的。” 他却还是犹豫不决：“不,容我再想想吧。” “可以，如果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也可以提出来，咱们再研究比对，最后确定一个安全可行的方案。”乔云海正色道。 “好吧！”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卧龙湖项目部的门前，车子刚停稳，他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来电话的是许卿，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你好许总。” “高原，你跑哪儿去了。”听筒里传来许卿特有的迷人声音。 “不好意思许总，我临时有点事。” “这都快晚上九点了，你临时有什么事啊，楠楠说，有个男人闯进来，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把你带走了，到底搞什么名堂！” 他眼珠子转了转：“是点私事，挺着急的，抱歉了许总。” 许卿却不依不饶：“私事，两个男人之间能有什么私事？跟我打马虎眼是不是！说实话，到底干什么去了？” “你就别问了，改天再汇报吧。”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许总......是那个焕之市长请来的女投资商吧？怪不得夏凡说你是个老少通吃型选手，看来，一点没错啊。”乔云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高原哭笑不得，但又很难反驳，只好连忙打了个岔。 “你也认识许卿？”他问。 没想到，乔云海的一番话，让他大吃一惊。 第377章 哥给你娶个嫂子 乔云海微微一笑：“以前是个演员嘛，还主演过一部很火的电视连续剧，也是咱们云州人。” “是的，她那时候叫罗巧巧呀......”高原一时兴起，便随口说了句，不料乔云海却是一愣。 “你怎么知道她叫罗巧巧？” “夏凡查的呀，不仅查出许卿的原名叫罗巧巧，而且她的户籍资料被人故意修改过，是个身份非常神秘的女人。” 乔云海哦了声，并没有往下追问，而是轻描淡写的道：“夏凡这手伸到够长了，连市里请来的贵客都敢暗中调查，这小子......”说完，摇头笑了下，没下文了。 高原注意到了乔云海情绪上微妙的变化，不禁更加好奇，索性使了招敲山震虎，打算进一步观察乔云海的反映。 “对了，篡改公民的户籍信息，这应该是违法犯罪行为呀，如果我现在实名举报，归你们刑警队管吧？”他问。 “赶紧下车吧，别贫嘴了。”乔云海若无其事的说道。 “乔队，你别顾左右而言他，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现在实名举报，你作为刑警支队的领导，是不是应该受理呀？” 乔云海似乎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官腔十足的说道：“故意篡改公民的户籍资料，肯定属于违法犯罪行为，但是，你实名举报......好像不大妥当吧，你又没亲眼见过户籍资料的内容，凭什么就断定被故意篡改了呢？所以，就算要举报，那也应该让夏凡来。” “那太简单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高原说着，直接就要拨号，却被乔云海拦住了。 “不用，改天我找他了解下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个......篡改户籍资料，百分之百是警方内部人所为呀，这属于职务犯罪，不归我们刑警管，可以先反映到纪检部门，如果调查属实，那得交由检察院方面处理。” “哦，闹来半天，不归你管呀，那好吧，改天我去检察院看看。”他很认真的嘟囔了句。 乔云海却皱着眉头：“你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呀？自己的事都没搞利索，管这么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事干什么，许卿也好，罗巧巧也罢，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嘛？” “这可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该有的态度吧，没有关系怎么了？位卑未敢忘忧国，发现了违法犯罪的人和事，我就要与之斗争到底，这有错嘛？乔支队长，我觉得你应该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了。”高原说完，得意的一笑，拉开车门，朝项目部的小楼走去。 乔云海的反常表现，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看来，许卿的神秘身份，并非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迷，户政科的老科长王猛去世了，但知情人还是有的，至少这位乔支队长就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乔云海年级五十，按照年龄推算，罗巧巧从娱乐圈隐退并黯然出国之际，他应该已经参加工作了，修改户籍资料的事，虽然未必参与，但是有可能知情的。 既然知情，却讳莫如深，那就说明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故事哦。看来，得找时间和夏凡念叨念叨，关键问题上，还是这个愣头青靠得住啊，他想。 进了项目部，却正好与端着脸盆出来的周云走了个碰头。 “高总，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周云问。 他淡淡一笑：“今天你值班？” 周云则噘着嘴：“对我这种苦命的人来说，值班和不值班没区别，都回不了家。” 他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于是安慰道：“别这么说，你完全可以把工作带回家干嘛，建数据源这种活儿，其实就是枯燥一点，需要耗费些时间，好在难度并不大。” “我才不回家呢，大热天，在项目部白用空调多好，回家就得自己掏电费了。”周云嘟囔了句。 他被这个特能算计的手下给逗笑了。 “高总，现在大家都这么忙，是不是该把庞辉调回来了呀，他在黄县也没什么事了，你太偏心眼了！”周云不满的嘟囔了句。 提到庞辉，高原就脑袋疼。其实，黄县建筑公司的整备工作基本结束了，庞辉虽然没敢直接跟他说，却已经通过黄主任过了好几次话，问是否可以回公司了。 他没答应，并非故意要冷落这个曾经的亲信，而是没想明白该如何调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还是再等一等吧，黄县那边有点事需要庞辉处理。”他含含糊糊的道。 周云叹了口气：“不是我干点工作就发牢骚，其实，建数据源这种工作，就该由调度中心来做，现在却硬塞给了我，白天忙工地上的事，晚上还要熬夜干，铁人也受不了啊。建数据源，第一要求就是绝对准确，可我现在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脑子都是木的，根本无法保证准确率。” 高原很清楚，周云说得都属实，但他还是不打算让庞辉回来，思忖片刻，笑着道：“再坚持几天，帮手马上就到位了，这可是个大神级的哦。” “真的假的，谁？” “聂楠楠呀。”他道。 周云听罢，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人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又垂头丧气的蔫了。 “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聂楠楠是华兰审计事务所的高级主管，年薪五十万拐弯，算上各种提成，年入百万没问题，怎么可能来云建呢？”周云苦笑着道。 他却摇了摇头：“别总拿收入说事，民企有民企的优势，国企有国企的强项，各有所长，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云建的收入不能有大幅度的提高呢？港股上市之后，我就着手推行工资改革，年入百万算啥，你很快也会跨入这个行列的。” “这个大饼，你可给我们这帮兄弟画了好多年了，大家已经不是等得花儿都谢了，而是腹都泻了，我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要不是舍不得你这样的好领导，都想辞职不干了。” 他轻轻拍了下周云的肩膀，信誓旦旦的道：“放心吧，这个大饼很快就要从画里走出来了，再坚持几天，好好干，明年哥给你娶个嫂子！” 周云听罢，哭笑不得：“哥，我不想要嫂子，你还是给我弄个媳妇吧！” “你不有女朋友嘛？女人多了，不嫌麻烦呀。”他笑着道。 第378章 考虑咋样了？ 高原起了大早，简单洗漱了下，便驾车离开了家，直奔第一医院。 干诊病区的门还没开，他在外面等了片刻，这才跟着上早班的护士混了进去。 路过夏凡病房的时候，特意往里看了眼，却发现已经人去屋空，这个愣头青果然是一天也不肯多呆，拆线之后便急三火四的出院了。 陈心怡的房门虚掩着，他没直接进去，而是礼貌的先轻轻敲了两下。 “是刘主任吧，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随着话音，陈心怡的母亲舒平笑容可掬的从里屋迎了出来。 老太太一如既往的赶紧利落，浑身上下透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精气神，可一看推门进来的是高原，脸上的笑容如同变戏法似的，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矜持。 “你怎么来了？”她冷冷的问。 每次看到这个出身高贵的老太太，高原都感觉莫名的压力，并非老人的言语有多犀利和刻薄，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和俾倪一切眼神，让人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厌恶。 “您好，阿姨。”高原满脸赔笑的打了个招呼：“我来看看心怡。”说着，便迈步进了房间。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高原好心好意来探视，舒平也不好显得过于冷淡，勉强笑了笑，但神态还是很冷淡。 “她挺好的，谢谢了，你先回去吧。” 什么啊，人都没看着，张嘴就让我回去！高原默默的想，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脸上并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 见他没动地方，舒平更是直截了当的说道：“走吧，以后也不用总过来，过几天心怡就出院了。” “出院？她不是......”他惊讶的道。 “你听到什么了吧？”舒平淡淡的道：“是一场虚惊，没事了。” 尽管面对的是陈母的冷言冷语，但高原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之情，差点来了个欢呼雀跃。 “太好了，可把我吓死了！”他自言自语的道。 或许是真情流露让陈母有些感动，老太太的语气总算缓和了下来：“医生说，就是超负负荷工作导致身体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引发高烧不退，至于肺部的低密度影，是小时候得肺结核形成钙化点，没什么大问题，对症下药之后，效果立竿见影，小高啊，你也是一样，千万不要以为年轻身体好，就透支自己的健康，要劳逸结合才行啊。” 他连连点头称是，可心里却有点纳闷，两人说了这么长时间，陈心怡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难道听到是我，故意不出来？果真如此，那可有点太绝情了吧。 舒平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笑着道：“心怡早上有个检查，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等她回来，我转告就是了。” 逐客令一个接一个的下，再不走，就有点死皮赖脸的味道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好吧，等有时间我再过来。” “不用过来了，市里特批心怡去厦门疗养一段时间，可能今明两天就走，你安心工作，别来回跑了。”舒平说着，往前迈了一步，伸手主动拉开了房门。 他很无奈，只好说了声阿姨再见，然后悻悻的退了出来，前脚刚迈出病房，门便立刻关上了。 他默默的在走廊里站了一会，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往楼梯口走去。 说实话，这一刻，他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希望陈心怡真得了什么重症，最好是生命垂危，到了那时候，看看这个盛气凌人的老太太是个啥模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念头过于歹毒，实在有失君子风度，不免长叹一声。 顺走楼梯拾级而下，刚走到二楼的缓步台，却见穿着一身病号服的陈心怡，在一个年轻护士的陪伴下，有说有笑的迎面走来。二人四目相对，都是微微一愣。 “一大早，你跑来干什么？”陈心怡惊讶的问。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是36个小时，陈心怡的状态和上次见时判若两人，虽然还有些憔悴，但明显充满了活力，说是容光焕发，也一点不为过。 “来看看你呀。”他讪讪的道。 陈心怡哦了声，身边的护士见状，说了声陈副市长我先走了，便识趣的离开了。 见护士走了，陈心怡嫣然一笑道：“被我妈撵出来了？” “嗯......也不是，你没在嘛，老人家就让我先回去了。”他笑着道：“我说得没错吧，咱们云州医院的是以误诊闻名全省的，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传言的真实性。” 陈心怡明显心情不错：“是啊，这几天下来，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幸亏我这心理素质还不错，否则，还真承受不起呢。” “不管怎么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他缓缓说道。 “谢谢你。”陈心怡笑着说道：“市里安排我去厦门疗养一段时间，等回来了，请你吃饭。” 这句客客气气的话，在高原听来，却透着一丝冰冷。 “不用了。”他低着头道：“那......我就先回了。” 陈心怡似乎想说什么，可犹豫了下，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的一笑：“再见吧，路上开车慢点。” “我.......”他支吾着，打算趁这个机会，把贾东明想要下绊子的事说了，可这不是一句半句能说清楚的，更不是站在走廊里就能聊的事情，但陈心怡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实在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了。 走廊里不时有上班的医护人员路过，很多都是在干诊病区工作的，陈心怡多少感觉有些尴尬，于是便对高原说道：“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说。” 高原无奈，但想陈心怡很快要去厦门疗养一段时间，贾东明鞭长莫及，恐怕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只好答应了。 天阴沉沉的，乌云低垂，好像在酝酿着一场暴雨。他的心里同样布满了阴霾，回到车上，抬头看着陈心怡病房的窗户，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份感情，真的就此失去了嘛？他默默的问自己。 没有答案。只有一声叹息。 启动汽车，刚开出医院大门，夏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姐夫，乔支队昨天和你说的事，考虑咋样了？”电话刚接通，还没等他吱声，夏凡便抢着问道。 这个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类人，无时无刻都充满了力量，像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夏凡就是如此。 第379章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 “跟你有关系嘛？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伤，尽快恢复，跟着瞎搅合什么呀，老实呆着算了。”他不耐烦的道。 夏凡却嘿嘿一笑：“不把你的麻烦彻底解决，我能安心养伤嘛，谁让你是我姐夫呢！” “我看那一枪应该打你的嘴，省得这么多废话！”他心情不佳，自然也没好气。 夏凡却丝毫不恼，还是笑嘻嘻的道：“打哪都一样，我这张嘴，除非死翘翘了，否则，一刻也停不下来，这小半个月，连句话都不让说，简直快把我憋疯了，现在可算出院了，必须得找补回来，昨天晚上，我一口气打了三个半小时的电话，把老乔都给聊傻了。” 一个鲜活的画面顿时浮现在高原的脑海中，面对着喋喋不休的夏凡，乔云海估计是无计可施，脑瓜子嗡嗡的，被折磨得死的心都有了。 “咱们闲言少叙，你赶紧拿个主意，这件事不能拖，越拖，你就越危险，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用我掰开揉碎了解释嘛！”夏凡连珠炮似的的接着道。 事实上，昨天晚上乔云海已经将事态的严重性说得很清楚了。 警方进行的全城地毯式搜索，虽然没能抓住郭辉，但还是取得了非常重要的战果。 通过对郭辉逃跑路线和摆脱警方追捕的方式进行分析，办案人员一致认为，有人在协助郭辉潜逃和藏匿。基于这个认识，在进行了详细缜密的侦查之后，从几十个嫌疑人中反复筛选，并最终确定了两人，随即进行了秘密抓捕。 经审讯，二人均对暗中帮助郭辉的事供认不讳。主要是为其提供资金和通讯设备以及一些必须物资等等，但他们俩都是外围人员，对郭辉的具体行踪并不掌握，只受命于一个叫老六的人。 老六曾经是郭辉团伙的成员之一，本来只是个小喽啰，五年前被公安机关打掉之后，因为犯罪情节轻微，只被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可他出狱之后，却突然变得有钱了，先是斥资两百万开了一家大型温泉**，生意还挺红火的，不久之后，又在云州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开办了家量贩式ktv，装修之豪华，设备之专业，据说投资在千万以上。 有了两个合法的大生意，老六摇身一变，从个刑满释放的小喽啰变成了腰缠万贯、日进斗金的大老板，在社会上也有了名头，现在很少有人敢喊他老六了，大家都毕恭毕敬的称之为六哥。 这两个人都是六哥手下的得力干将，绝大部分抛头露面的事，都由这二位完成，包括在银行开户转账和办理手机卡等等。 有人主张，立刻对老六进行抓捕，但却被乔云海否了。 理由很充分，通过调阅当年的卷宗得知，老六在郭辉团伙已经有些年头了，说是个元老级的流氓也不为过，但不知道为啥，却始终不怎么参与打砸抢烧的暴力事件，与郭辉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显得非常神秘。 由此可以推断，他很有可能是郭辉为自己留的后手，为得就是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而且，他出狱后的暴富，也从另一个侧面为证实了推断的真实性。否则，这么多钱，很难解释得清楚。 郭辉与贾东明一样，也是横行云州多年，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开办赌场，放高利贷，无恶不作，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虽然经过打击，但狡猾的郭辉，很可能未雨绸缪，提前将大笔资金洗白，以备不时之需，由于这种事都非常隐秘，所以警方很难完全掌握。 由此可见，老六是心思缜密之人，而且，对郭辉忠心耿耿，说得夸张点，甚至可能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类型的，要是没这点把握，郭辉怎么敢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呢？ 所以，抓老六，务必要慎重，否则，打草惊蛇，郭辉跑了，线索断了，再想抓就更难了。 而且，被秘密抓捕的两个嫌疑人，又供出了另外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他们最近接到老六的命令，让秘密监视高原的行踪，并专门购买了两台出租车，以便行动方便，掩人耳目。经过审慎研究，办案人员很快将两个嫌疑人悄悄释放了，整个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高原连续两个晚上在蓝皇吃饭，他们自然如实汇报给了老六，昨天被监控的手机信号突然出现在附近，也充分证明这两个家伙并没有暴露。 一张大网正悄悄张开，而这张网的诱饵，就是高原。 乔云海为此特意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打算来个引蛇出洞，一举抓获郭辉。 “这件事，得容我再想一想。”他笑着道。 夏凡却理直气壮：“这有什么可想的，难道你愿意整天屁股后面跟着一大帮人啊，连拉屎门外都有人保护，多麻烦啊，抓住郭辉，大家都省心了呀。” “废话，关键是乔支队制定的计划也太离谱了呀，我好歹也是个企业领导，总要顾忌点形象吧？” “你有狗屁形象，我还不了解你！渣男一个，装什么纯情！老乔这么设计，是有充分考虑的，郭辉是个老江湖，反侦察能力极强，如果不把戏份做足，让他看出破绽来，那就白忙活了呀。”夏凡有点不屑一顾。 对这个所谓的“小舅子”，高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受伤住院这段时间，耳根子总算清净了几天，可伤刚刚见点好，立刻就又聒噪起来。只好笑着说道：“算了，你别跟磨叽了，这一大早，吵得我脑瓜仁子都疼，赶紧歇着吧，我开车呢。” “开车也不用嘴！咱俩就聊几句呗。”夏凡聊兴正浓，笑着哀求道。 他猛然想起昨天晚上乔云海的反常表现，于是便道：“对了，我跟说点事，你帮着分析下。” 夏凡听罢，顿时来了精神，连声说好，待他把情况说了，却沉吟良久，这才斟酌着说道：“王科长早年也是刑警出身，后来据说是犯了点错误，这才被调到了市局户政科，后来又做宣教工作的，看起来，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连向来铁面无私的乔云海都牵扯进来，简直太意外了。” “还不能这么说吧，我那只是猜测而已。”他道。 夏凡没吭声，半晌，喃喃的道：“不过有一点说不通，你不了解老乔，他这个人向来以滴水不漏著称，怎么可能在你面前说秃噜嘴呢？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 第380章 为啥非跟我较劲 高原并没太当回事，毕竟，夏凡动辄就怀疑一切的毛病，他已经领教过多次，早就见怪不怪，两人又聊了一阵，他见快要到公司了，于是就挂断了电话。 上午总是忙碌的。 连着开了两个会，办公室又送来一大厚摞报销凭证，光是挨张签字，就把手都累酸了。关于公司机构和人事制度改革的方案第四稿也摆在办公桌上，他详细看了遍，感觉基本达到了自己的要求，于是便在方案上做了批示，要求在公司中层以上干部进行传阅，并于下周开会讨论。 做完这些工作，已经是快到中午了，正打算去食堂吃饭，手机突然响了，来电话的是胡文勇。 他心中窃喜，看来，这条大鱼算是咬钩了，下面就就看我如何收网了。 “你好，胡总，有什么吩咐。”他笑着道。 未曾开口，胡文勇先是叹了口气：“吩咐不敢当，还是昨天说的那事.......” “昨天什么事？”他故意沉吟着道：“哦......瞧我这记性，都给忙忘了。怎么样，胡总有什么打算？” 胡文勇苦笑着道：“我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决定，接受李长河的条件，如果高总有时间的话，帮忙把李总约出来，大家坐下来，针对收购的细节问题再聊一聊如何？” 他想了想，微笑着道：“我就没必要参与了吧，还是你们自己谈吧！而且，我个人觉得，老李给出的价格实在太低了，摆明是想乘机捡个便宜，所以，是不是再想想办法，只要坚持到明年，一切就有转机了。”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感觉很假，说完之后，不禁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我老了，没精力折腾了，就这样吧。”胡文勇苦笑着道：“价格确实低了些，但给我保留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每年坐享红利，也可安度晚年了。” “哦......这样也是，卖了清净。”他笑着说道。 “不论此事结果如何，都要感谢高总的大力帮忙啊，所谓大恩不言谢，等尘埃落定，我专程登门拜谢。”胡文勇感慨的说道。 “别这么说，胡总，你是老前辈，我理当帮忙的，具体跟李长河的谈判，我就不参与，如果有什么特殊需要的话，你随时可以给我来电话。” 通话结束之后，他一秒钟都没耽搁，立刻与李长河取得了联系，把情况说了，李长河则笑着道：“放心吧，高总，上半场我包了，你就安心准备下半场吧！” 他有些兴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站在窗口，望着布满乌云的天空，不禁心生感慨。 久泰建安，省内建筑业的标杆企业，云建在与之竞争的过程中吃尽了苦头，始终被牢牢压制，他刚进公司的时候，刘远军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能力压久泰建安，坐上省内建筑业的头把交椅。 想不到，这个目标竟然被他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并不是云建现在多强大，而是久泰自己衰败了。 真应了当下流行的一句话，打败你的未必是对手，有可能是朋友，甚至就是你自己。所以，企业要保持优势，长盛不衰，最重要并非是搞定敌人，而是应该尽力做好自己，只要自己足够强大，那对手就没有可乘之机了。 感慨过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抄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在拨号之前，将整个计划又在心中斟酌了遍，这才拨通了许卿的手机。 “姐啊，昨天的事非常抱歉啊。”电话接通之后，他并没有着急说正事，而是笑着先来个道歉。 许卿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还没有起床。 “算你还懂事，知道主动承认错误。” “不主动承认也不行啊，姐这样的财神奶奶，我哪里敢得罪。” 许卿呵呵笑着道：“少跟我起腻，这一个多礼拜，我就在忙云建上市前的准备工作，累得脸上多了好几道皱纹，你得给我报销点美容费了。” “没问题，这必须得报销！”他爽快的说道。 “对了，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我听楠楠说，你和一个叫郭辉的杀人犯之间还有恩怨纠葛，他从看守所越狱逃脱，全城戒严搜捕，刑警支队的领导还专门派车来接你，昨天晚上的事，该不会也跟那个郭辉有关吧？” 他笑了笑：“是的，还真跟这家伙有关。”说完，将与郭辉之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下。 许卿听罢，思忖片刻，沉吟着道：“高原，你可别掉以轻心，在公司上市之前，尽量把这些事处理利索了，上市之后，一旦出了状况，对公司股价是会有影响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那么严重吧，我不过是个小角色，又不是马爸爸和东哥那样的风云人物，谁会在意我的个人情况呀？”他满不在乎的道。 许卿却正色道：“谁投资谁就在意，如果你买了云建的股票，你也会在意，千万别小看当下信息传播的速度，港交所一共有两千多家上市公司，每家公司的各种消息，都会被股民持续关住，你以为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但都可能引发一场灾难。” “这么严重.....”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道。 许卿却笑了：“看你挺文弱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刻还很管用的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也笑：“被逼无奈，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对了，姐，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在电话里不方便，能见面说嘛？” “这个嘛......我还没起床呀，要不，你一个小时之后再过来吧。”许卿笑着道。 他连忙点头：“好的，那就一个小时之后，我去你家。” “我在蓝皇酒店的1909，没在家。” 他一愣：“你怎么住酒店了呢？” “昨天那么晚了，我也懒得再往家折腾，就在酒店住下了。再说，老宋最近忙，我自己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晚上睡觉都害怕。”许卿说道：“不说了，我得赶紧起床拾掇下，不然，就该被你堵被窝了。” 又是蓝皇，奶奶的，乔云海一个劲说不好控制，是否另约个地方呢？他想了想，决定先征求下乔云海的意见，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开车把许卿接到公司来谈，这样总没问题吧！ 不料电话打通之后，乔云海几乎没怎么考虑，便非常痛快的答应，搞得他都有点意外了。 他简单收拾了下，他便出发了，驾车驶出公司大院的时候，还警觉的往四外看了看，心中暗想，郭辉这个王八蛋，脑子肯定是被驴踢过，放着深仇大恨的贾东明不办，非跟我较劲干什么呀！ 第381章 灯下黑 四纬路甲一号，是一个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旧小区，其中有四栋小高层，是当年司法局和交警支队集资所建，属于最后一批福利分房的产物。 正因为此，这里一度被称为司法局小区，现在，当时在司法局和交警队工作的房主基本都搬走了，房子也早就易主，但这个名字却沿用了下来。 小区的对面，就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办公大楼。 郭辉就躲在司法局小区。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灯下黑，能住在乔云海家对门，才是最安全的呢！ 一套三居室的户型，他住在南向的一个房间里，隔壁则是一对小夫妻。 小夫妻是老六的人，非常可靠，都在市里上班，平时早出晚归，很少与外人接触。如果没有这两人做掩护，他可能早就被逐户登记走访的社区民警发现了。 说起老六，郭辉颇有些自鸣得意。他与老六很早就认识了，但两人的关系，却始终不为其他人所知，老六平时非常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不多言不多语。郭辉把大量的现金都交由他掌管，十多年下来，老六守口如瓶，毫厘不差，即便在郭辉逃亡这五年间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多年前留了一手，郭辉今天的处境就太艰难了，只能躲在耗子洞里，过着暗无天日，提心吊胆的日子，或者像死对头白庆宗那样，被警察撵傻狍子似的，撵进深山老林里。 傻叉，都他娘的什么年代了，还玩野外生存，没文化真可怕，老祖宗早就说了，大隐隐于市！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出来混个屁！他曾经这样对老六说。 当下的社会，大家都是下班回家，便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邻居之间极少走动，如果不露头的话，说得夸张一点，在这里躲个三年五载的也没问题。 老六的意思是，先暂时躲在这里，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出云州，或北上，或南下，总之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可郭辉却不这么想，他从看守所里逃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弄死贾二棍子，他绝不离开云州，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他很无聊，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躲在窗帘后面，用一台军用望远镜观察着进出刑警支队办公楼的每一个人。 几天下来，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乔云海、孙副局长乃至杨昊天，都不时出现在镜头里，他观察得很细，甚至可以从这些人的面部表情中读出一些信息。 今天也是如此，一直睡到了快中午，这才起床，冲个澡，便起身到了窗前，调整好焦距，聚精会神的观察了起来。 他看到了乔云海，这位与他打了十多年交道的老刑警今天看上去有点憔悴，脸上写满了疲倦，像是没怎么睡好的样子，下车之后，便长长伸了个懒腰。 司机将水杯递了过来，乔云海喝了一口，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 很快，一名同事过来和乔云海打着招呼，两个人边说话，边往办公楼里走去，上了几级台阶，乔云海突然停了下来，转回身，朝他这边瞥了眼。 那一刻，郭辉甚至感觉，乔云海的一双眼睛就在盯着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奶奶个腿儿的，乔老秃身上杀气十足，相比杨瘸子，可难对付多了。 由于略有些秃顶，一些混社会的人，便给乔云海起了老秃这个外号。 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他立刻警觉起来，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枪，侧耳继续听着。敲门声很轻，但非常有规律。 是老六！他松了口气，走到门前，先从门镜往外看了看，确定走廊里只有老六一个，这才轻轻打开了房门，老六低着头闪身进了屋。 “不是告诉你，没事别往我这儿跑吗，你现在是大老板，认识的人多，太扎眼了。”郭辉略有不满的道。 老六身材高大，方头大脸，很有点老板的派头。听郭辉这么说，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扔，笑着道：“放心吧，辉哥，我有个相好的娘们，就住在这小区，偶尔过来一趟，不会引人注意的，而且，我今天也没开车，打出租过来的。” 郭辉哼了声，走到窗口，继续看着对面的刑警支队。 “辉哥，北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绝对安全可靠，我在伯力有个农场，还托朋友给你办了新身份，你先躲几年，等风声过了，再用新身份回国。”老六兴高采烈的说道：“如果你同意的话，下礼拜我就安排人送你出去，有一条非常稳妥的通道，保证能平平安安的出云州。” “我哪都不去。”郭辉冷冷的说道，说完，缓缓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老六：“这么急送我出去，是怕我掉了脚，毁了你的千万身家吧。” 老六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有些激动的道：“辉哥，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当年要不是你，这条小命早就交待了！只要你一句话，别说是钱，就是我的命，随时可以拿走，眨一下眼睛，都不是爹妈操出来的！” 郭辉淡淡一笑，走过来轻轻拍了下老六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汉子，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不要再说了，在杀了贾二棍子之前，绝不会离开云州半步的。” 老六皱着眉头：“可是，贾东明身边全是便衣，再加上保镖，足有几十号人，你单枪匹马的，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急在一时呢？” 郭辉轻轻叹了口气：“我等不了十年了，贾二棍子能不能活十年，也是未知数，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保不齐哪天早上起床，他就被办掉了，所以，能早一天，就不晚一天，况且，像现在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出现了，我不能放弃。” “可是.......” 老六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郭辉打断了：“别可是了，那个高原的情况怎么样？” 老六无奈的道：“他身边倒是没有警方的人，而且，从这几天看，活动范围也不算很大，不是在工地上，就是去蓝皇酒店，刚刚嘎子来电话说，又开车去蓝皇了。” “去这么频繁？是睡女人，还是谈业务呢？” 老六嘿嘿的笑了：“有在酒店房间里谈业务的嘛？这个高总，是个花心大萝卜，身边美女不少，一个比一个水灵。” 郭辉点了点头：“最近......有什么消息嘛？” 这句话明显是有所指，只不过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昨天通了个电话，急急忙忙的，也没说什么，他的意思，也是让你暂时先躲出去，至少是过个一年半载，贾东明那边放松警惕了，再找机会。” “不行，你告诉他，我等不了那么久，走可以，但必须弄死贾二棍子，杀了他，我走了心里也踏实，而且永远不回来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可是辉哥，干贾东明，你未必有把握全身而退吧？”老六忧心忡忡的说道。 郭辉满不在乎的一笑：“那就同归于尽呗，我两眼一闭，岂不是遂了所有人的心愿。” 老六沉默了，低着头，半晌，这才又问：“那个高原呢？你不是也答应人家了吗？” 郭辉冷笑一声：“是啊，我这人向来说话算数，答应人家的事，就是头拱地，也得办利索了。反过来，他答应我的事，也必须办到！你告诉他，办高原，就是这几天的事，贾东明那边，让他抓紧吧。” 第382章 老奸巨猾 “好的，我今天晚上再联系下，看看他具体怎么打算的。”老六说道。 郭辉点了点头：“负责盯着高原的人，可靠嘛？” 老六得意的一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呀，这两小子都是我在里面认识的，绝对可靠，人也非常机灵，不会有问题的，退一步讲，即便出差错也不怕，他们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无非就是把我供出去而已。” 郭辉满意的点了点头：“干脏活的人安排了吗？” “都安排妥妥的了，我没出面，是通过中间人从北边找来的，都是职业选手，论手法，不比白墩子差。” 郭辉没吱声，而是点上根烟，默默的吸了几口：“今天就安排他们去蓝皇熟悉下环境和地形，这两天就准备动手，事成之后，第一时间把他们都送走。” 老六一愣：“送走？花大价钱请来的人，就办高原一个，贾东明不办了？” 郭辉哼了声：“对付贾二棍子，我自己就足够了，人多了，反而是个累赘。” 老六听罢，眉头紧锁，沉吟着道：“单枪匹马，这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呀？” 郭辉冷笑：“贾二棍子比猴都精，想办他，得用脑子，人多了没意义。” 老六若有所思，并没有接着往下说。 郭辉见他不吭声，于是皱着眉头说道：“别瞎琢磨了，赶紧去安排吧，以后没要紧的事就别过来了,有事我找你。” 老六低着头，半晌，这才试探着道：“辉哥，你看这样好不好，办完了高原，你也出去躲一段日子，俗话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必要非搞个鱼死网破吧？” 郭辉冷冷的看着老六，目光如两道利刃。 “我的时代过去了，这座青山留着也没意义。”他缓缓的说道：“没家没业，无儿无女，啥牵挂都没有，唯一的心愿，就是亲手宰了贾二棍子，这件事办完了，生死都他娘的无所谓了，还在乎有没有柴烧？” 老六不吭声，只是低着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良久，他似乎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辉哥，你的目标太大，办贾东明的事，还是交给我吧，保证让他人头落地。” “扯淡，你拖家带口的，又是爹又是娘的，真要是出点啥事，这一大家子人咋整？” 老六却淡淡一笑：“伯力的农场，是我弟弟在经管，和当地政府签了五十年的合同，足以保证这一家子衣食无忧，现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中国人很多，他们生活也很方便，再说，我要出事了，不是还有你嘛？！” 郭辉听罢，却连连摇头：“放屁，我除了打架，啥都不会，指望我照顾老的小的，那不是开玩笑嘛，不行，这事到此为止，咱俩各司其职，我的事，自己解决，你就好好做生意，将来，我大哥的那两个儿子，还得替我照顾呢。” 老六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郭辉直接挥手制止了。 “别磨叽了，就这么定，赶紧走吧。” 送走了老六，郭辉在房间里默默的坐了片刻，便开始起身收拾东西。他知道，自己该离开这里了。 活了四十多岁，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看守所和监狱里度过的，这不仅让他具备了极强的反侦察能力，而且，还对人性有了深刻的认识。 法内和法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当面临着法律的审判，哪怕是穷凶极恶的悍匪也会胆怯。那种近乎绝望的恐惧会令人崩溃，他挺不过去，老六也挺不过去，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手下，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没有人是绝对可靠的，最可靠的人，只有自己。 虽然他在看守所曾经放过狂话，说只要能活着出去，第一个就要弄死高原，但那只不过是痛快痛快嘴而已，等真逃出来了，才不会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高原身上呢，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贾东明。 可是，有人想要高原的命。条件是，杀掉高原之后，可以为他提供一个绝好的机会解决贾东明。 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只要能亲手杀死贾东明，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一百个，也都值得。 郭辉非常清楚，现在的贾东明，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和他在街头互殴的地痞流氓了。身价亿万，声名显赫，虽然没了白墩子这样的职业杀手贴身保护，但肯为其卖命的大有人在。而他却惶惶如丧家之犬，成了东躲西藏的在逃人员。 如果没有人暗中策应，别说杀掉贾东明，就是想靠近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在他看来，这绝对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才咬紧牙关，不肯放弃。 他也曾经考虑过先出国躲一阵，等风声过去再回来，但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出去容易，再想回来可就难了。时间拖得久了，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变化，而这些都不可控的，他等不起，也不敢等，只有硬着头皮，毕其功于一役，至于自己的生死嘛，早就置之度外了。 当然，解决高原，他不会亲自动手，而选择了让老六另寻杀手来执行这次任务。按照计划，杀手行动之际，老六会暂时离境，以备万一。 而老六出国这段日子，他就等于失去了可靠的信息来源，而这是非常可怕的，藏身之所没准啥时候就会变成困住他的牢笼。 他必须离开这里，去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这样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要离开，就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逃亡这五年多，郭辉别的没学会，却对化妆易容之术颇有研究。 别以为易容术只出现在武侠小说里，配合现代科技，绝对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为此，他特意定制了好几副高质量的假发，戴好之后，在脸上又涂上一层专用的油彩，脸色顿时变得黝黑，粘上做工逼真的假胡须，再来个土得掉渣的眼镜，照着镜子看了看，活脱脱就是个六十多岁的退休老头，别说是警察，就算是亲爹亲妈走了个对面，估计也认不出来。 在房门口侧耳听了听，又通过猫眼观察了一阵，确认走廊里没有人，这才打开房门，快步往楼下走去。 天色有些阴沉，没有风，闷热。 他慢悠悠的走出小区，看着马路对面刑警支队的办公大楼，嘴角掠过了一丝冷笑。 唉，可爱的警察叔叔们，估计你们很快又要开始忙碌了，他想，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高原，算你倒霉，本来我无心要你的命，可谁知道你还得罪了别人呢！ 第383章 你很快会适应的 高原还沉浸在大鱼入网的喜悦之中，生平第一次耍手腕，没想到却是如此的顺利，以至于都有点飘飘然了。 对于身边可能存在的危险，他并没太放在心上。既然一切都在警方的控制之中，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而且，在内心深处，对郭辉可能要对他下手这件事，始终是存着几分怀疑。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郭辉都不应该来找他的麻烦！ 他赶到蓝皇酒店的时候，正好刚刚一个小时。坐电梯上到十九楼，到了房门口，轻轻按了下门铃。 房门很快开了，许卿微笑着道：“你还挺准时的呢。” “必须准时呀，姐的时间多宝贵啊，谁能耽误得起！”他道。 这是一间商务套房，虽然与广阳龙域的总统套房没法比，但布置得也相当豪华，两人在沙发上坐定，许卿先是剥了颗荔枝递过来。 “干嘛，不让说话呀？”他开玩笑的说了句。 许卿笑着道：“这是正宗的妃子笑，顺甜顺甜的，吃了保证你从嘴里甜到心里。” “我这嘴天生的四个加号，不吃也照样甜。”心情好，聊起天来自然也是谈笑风生。 许卿哼了声，很优雅的翘着二郎腿，一边用细长的手指熟练的剥着荔枝，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值得你大中午跑过来。” 他迫不及待的讲了起来，刚说了个开头，许卿便将剥了一半的荔枝放下，用纸巾擦干了手，神色也凝重了许多，待全部听完，更是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笑吟吟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始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可今天算是知道，此言非虚啊。也就一个礼拜没见，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呢？居然也玩起了空手套白狼的套路，难道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吗？” 他想了想：“或许我骨子里就有这种基因吧，跟着你混得久了，隐藏的属性被激发出来了，又正好赶上了这个机会，于是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许卿笑着呸了口：“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把你带坏了似的。” “不是你把我带坏了，是让我变得更成熟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就算我不出手，别人也不会让久泰这块肥肉落在地上，无数张嘴等着呢。” 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与其是说给许卿，不如是说给他自己找个心里上的安慰，毕竟，这事做得不是很仗义。 许卿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你的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但在我看来，整个计划，最多算是个下策吧。” “下策......你的意思是，还有中策和上策？”他问。 “是的。” 他皱着眉头：“能具体说一下嘛？” 许卿淡淡一笑：“久泰的家底到底有多大，我不是很清楚，暂且就按你说的吧，七八千万不止。但这只是个约数，并非是专业机构评定出来的，对吧？” “是约数不假，但久泰......” 他还想进一步解释，却被许卿打断了：“不用说了，这不是重点。久泰是省内建筑业的老大，就冲这一条，四千万的收购价，还不承担债务，价格绝对不高，很划算的，你能想出在新公司保留百分之二十五股份这种办法，来诱使胡文勇接受这个超低价格，还是相当有创意的。” 他默默的听着，并没有插言。 许卿继续道：“但之后就有点中规中矩了，用稀释股权逼胡文勇把到手的四千万再吐出来，操作起来非常麻烦，火候也很难把握，如果胡文勇自认倒霉，任由你怎么折腾，他也不把钱吐出来，那又如何是好呢？” “所以才来求助于姐啊，玩资本是你的长项，搞定这点事，还不是易如反掌？” 许卿白了他一眼：“我的强项确实是资本运作，但你这件事，也不属于这个范畴啊，你现在要做的是，让胡文勇把揣进腰包里的钱在掏出来，说实话，这事贾二哥最拿手呀！” 他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不管许卿有多么高明的手段，但胡文勇如果就认怂了，说啥也不再掏钱，总不能硬从人家兜里明抢吧！ “这个......我和贾东明商量过，他也认为，你肯定有办法逼他就范的。” 许卿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办法，至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他想了想：“就算是这样，四千万拿下久泰建安，也是笔划算的买卖吧？” “还可以吧，只能说你的胃口不够大，心也不够狠，前半程玩得不错，可后半程却不得要领，搞股份稀释干什么，那太不过瘾了，必须直接踢胡文勇出局，四千万，开什么玩笑，几百万就搞定了。” “几百万？”他不禁目瞪口呆。 “是的，几百万，还是中策。”许卿说完，故意停顿了下，这才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高原听罢，惊得目瞪口呆，好一阵，这才苦笑着道：“跟你相比，我可真是个小学生啊。” 许卿拿起荔枝，又专心致志剥了起来。 “学坏，也是需要个过程的，你的悟性已经很不错了，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再跟我混一段日子，估计就成了老油条了。” 他若有所思，低着头沉思片刻，不禁有些忧心忡忡了。 “可是，如果这么做的话，胡文勇最后到手的钱，连堵现在的窟窿都不够，会不会太过分了呀？” 许卿头也不抬的道：“过分吗？如果我是你，就直接与顾长林联手，来个双管齐下，先把胡文勇送进局子里，然后将久泰平分，这么搞的话，可能一分钱都不用花，这就是上策。” 他听罢长叹一声，竟然无语了。 “既然拿起了屠刀，就别想着当善人。真想行善的话，干脆到庙里出家算了。”许卿慢悠悠的说道：“善良从来不会赢来别人的尊重，相反，只能换来对你的轻慢和伤害，这一点，我是有切肤之痛的，要想在这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站稳脚跟，并有一席之地，你必须做个恶人！在某种程度上，你恶得越彻底，取得的成就也就越大。” 他感觉自己的价值观正在崩塌，而且是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 “如果你考虑好了，那我就给老周打电话，但你要是打算用下策的话，我觉得就没什么必要了，就算可以用稀释股权的办法，让胡文勇把四千万吐出一部分了，最多也就是一半而已，用两千万资金办这么件事，那还不如自己招兵买马呢，无非就是搭上点时间和精力呗。”许卿冷冷的道。 他苦笑：“好吧，就依姐的方案，用中策.....” 许卿点了点头：“孺子可教。”说完，拿起手机，拨通了周永信的电话，把情况一说，周行长只是简单考虑了下，便满口答应了。 放下电话，许卿正色：“恭喜高总，云建马上就要成为全省建筑业中实力最强的公司了，而且，此举也解决了我的难题，你知道嘛？当年阿里在港股上市之前，马爸爸光是各种演讲就做了几十个，愣是把某宝塑造成了一家高新技术型企业，其实，明眼人都清楚，它不过是个网络大房东嘛，只是搭建了个平台，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这充分说明了造势的重要性，再某种程度上，造势比势更有价值。我现在就想给云建造势，可惜没有什么素材，干巴巴的，不知从何下手，这下好了，锅里有料，再加上个好厨师，何愁做不出一道好菜呢！” “但......我就是觉得心里有愧。” “没事，刚开始都会这样的，坏事做多了，就不会有愧疚感了，就像贾东明，现在无论做什么缺德事都理直气壮，你也很快会适应的。”许卿认真的说道。 第384章 男人就该狠一点 冷不丁的听起来，许卿的话像是句玩笑，可细细品味，却有一番道理在其中。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无商不奸，说得就是商业的原罪。 现代社会的企业竞争更是如此，各种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只不过狡诈和阴险，被一个冠冕堂皇的词所替代---智慧。 竞争的智慧，是艺术，是文化，高端大气上档次。 很难分清奸诈与智慧到底有什么区别，如果非要划出一条线的话，发生在贾东明身上的，就应该叫奸诈，而如果换成许卿，也许就该叫智慧了。 而我的所作所为，应该是介乎于奸诈和智慧之间吧，虽然有点趁人之危，但并没赶尽杀绝，典型的成功并购案例！ 这样想着，高原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只能学会适应，否则，就要被淘汰。” “说得非常对哦，不过，你适应得有点太快了，让我反而有点不适应了。”许卿笑着道。 他挠了挠头：“亲姐啊，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呀，你千万别有什么心理负担，男人就该狠一点。”许卿正色说道：“如果有朝一日，你改行做了金融，就知道今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小儿科了。” 这并非危言耸听，金融业不同于传统工商业，不生产任何商品，不创造任何价值，是一个用钱来赚钱的行业，这个特性决定了任何金融活动，都充满了欺诈和骗局，当然，这些都是受法律保护的，所以，有位著名的社会学家说过，金融业是人类贪婪本性的产物，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人类文明的退步，因为这个行业豢养了大量不劳而获的人，并让他们成为了社会精英，甚至可以绑架国家意志，把全体国民视为他们提款机。 当然，此刻的许卿还没意识到，她的这句男人就该狠一点的谆谆教诲，对高原起到了多么大的作用，以至于日后她深受其害，追悔莫及。 男人要么不狠，要么就狠到骨头里。 见高原沉吟不语，许卿用兰花指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笑盈盈的递到他的嘴边，柔声说道：“行了，小家伙，吃了就回去准备吧，再不走，我又要见色起意，对你动歪心思了。” 从酒店出来，天空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他一路小跑回到了车上，刚驶出停车场，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来电话的是聂楠楠，于是便接了起来。 “你好高总，没打扰你吧？”聂楠楠问道。 他笑：“别总是这么客气，你爸的病怎么样了？等忙过这几天，我抽时间去看看老爷子，咱爷俩这也算是缘分嘛。” 聂楠楠却轻轻叹了口气：“这场大病，对爸爸的打击非常大，我长这么大，昨天晚上第一次见他偷偷抹眼泪，心里特难受。” 七十多岁的老人，突发脑溢血，即便抢救过来，几乎百分之百的要留下后遗症，思维、语言、行动等身体机能会不同程度的受损。面对漫长的恢复期和生活无法自理的困境，谁能不上火呢！ “这个时候，更需要亲人的陪伴和开导了。”他缓缓说道：“只能是辛苦你了。” 聂楠楠苦笑：“我知道，慢慢来吧，这就是生活，只能面对，无法逃避。” “对，遇事多往好处想。”他笑着劝道：“对了，找我有啥事嘛？” 聂楠楠略微迟疑了片刻，试探着说道：“昨天晚上，你突然走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挺担心的，结果一直等到现在，你也没个消息，就仗着胆子给你打电话了呗。” “瞧你说的，还仗着胆子，随时随地可以打呀。” 聂楠楠却非常认真的道：“还真是仗着胆子，倒不是怕，就是感觉你特神秘特牛，昨天晚上我还跟许总说，你可能肩负什么特殊任务，否则，警察不可能对你那么关心和客气的。” 他笑：“许总说啥了？” 聂楠楠听罢，却咯咯的笑了：“她说，那不是客气，是怕你跑了不好抓。” “还是许总目光犀利，说得非常对，警方确实是怕我跑了。”他道。 聂楠楠当然知道这是开玩笑，思忖片刻，压低声音，用充满好奇的口吻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呀？能不能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稍微透露些？” 他哭笑不得：“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也没啥可透露的呀。” 聂楠楠沉吟片刻：“我明白了，打死都不能说，对吗？” 他忽然感觉这个小学妹挺可爱的，于是也郑重其事的道：“对，事关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打死都不能说。”说完，哈哈的笑出了声。 “好了，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笑了一阵，聂楠楠正色道：“还有，明天下午，我去卧龙湖项目部，你把周云找来，我视察指导下他的工作。” 这可是个好事，他连声答应：“这样吧，聂总，我多找些人，你给大家讲一讲bim的应用和前景，你在实际工作中接触过，感受得更真切。” 聂楠楠也没推辞，爽快的答应了：“好啊，不过事先声明，我上课可是按小时收费的哦。” “没问题，按分钟收费也可以。” “对了，还有个事，别喊我聂总了，听起来怪怪的。”聂楠楠道。 聂楠楠虽然没什么行政职务，但既然是审计工作的负责人，大家也尊称聂总。 “那喊啥呀？小聂？”他问。 “就喊......楠楠吧。”聂楠楠有些羞涩的道。 两人是一个班主任的学生，私下里喊声楠楠，倒也说得过去。 雨已经下起来了，而且，越下越大，他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全神贯注的驾驶车辆，朝公司驶去。 进了机关大院，刚停稳，却发现一台黑色的轿车也紧跟着开了进来，保安见是陌生车辆，连忙打着雨伞跑了过来，伸手敲着黑色轿车的车窗，但车里的人并没回应。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车牌，于是便打开车门，对保安说道：“没事，我朋友。” 保安听罢，便也不再多问，而是殷勤的过来为他撑伞挡雨。 黑色轿车的车门也开了，乔云海把手包放在头顶遮着雨，三步两步便窜进了楼里。 他进了楼，看了眼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乔云海，也不说什么，只是快步往办公室走去，乔云海则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甩着身上的雨水，口中还嘟嘟囔囔的道：“奶奶个腿的，这待遇，连个给打伞的人都没有，真是太没面子。” 他听着，强憋着没笑出声。 第385章 怎么能说自己是个小虾米呢？ 进了办公室，他关好了房门，这才笑着道：“不好意思啊，让这么大的领导淋雨，实在是不应该啊。” 乔云海白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了，从包里掏出香烟，先是扔给他一根，自己也点燃，深深吸了口，慢条斯理的说道：“知道就好，我这要是感冒了，你得负全责。” 他则皱着眉头：“啥事这么急，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乔云海哼了声：“夏凡在说你已经同意我的诱捕方案了，我一听，这是好事啊，所以.......” “你等一下！”他打断了乔云海，瞪着两个眼珠子，怔怔的问：“刚刚没听明白，夏凡说什么，他同意管狗屁用啊，这事不得我同意才行吗？” 乔云海一愣：“对啊，说得就是你同意了呀！” 他哭笑不得：“我啥时候说同意了呀？” “夏凡说，你亲口答应的呀，还说让我尽快布置，我接到电话之后，一边安排人去蓝皇查看地形，设计具体的抓捕方案，一边就来找你了呀，咋的，是反悔了，还是又有什么新条件？” “这个......那倒不是。”他一时没绕过来，稀里糊涂的就说了句。 乔云海则松了口气：“那就好，来吧，抓紧时间，我把最新的情况跟你聊一聊，然后再商量方案的细节。” 他总算是想明白了，肯定是夏凡这个王八蛋闲得难受，于是便开始瞎搅合，真是胡闹，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呢！这样想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说了句稍等，拿起手机，便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啥事姐夫？”夏凡笑嘻嘻的道。 他哼了声，没好气的质问道：“夏凡，你不是三岁孩子，能不能别开这种幼稚的玩笑！我什么时候同意乔支队长的诱捕方案了，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就算不拿我的生命当回事，可你的那多同事，也要面临着非常大的危险，难道就不考虑他们的安全吗？！”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夏凡却不慌不忙的说道：“姐夫，你先别嚷，首先，乔队长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刑侦，他的方案，绝对会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不敢说百分之百，至少也是百分之九十九，至于我的同事们嘛，他们是刑警，每天都要面对这样或者那样的危险，早就习以为常了，根本不是问题。” “可是，我压根就没同意呀！我只是说，要考虑考虑。”他总算抓住了重点。 夏凡理直气壮：“这没什么可考虑的，战机稍纵即逝，等你考虑好了，郭辉早就跑没影了！大老爷们，磨磨叽叽的干什么呀！就不能爽快点吗！” “这不是爽快不爽快的问题。”他有点恼了：“而是你应该尊重我的选择，怎么能硬把任务按在我身上呢！” 夏凡气呼呼的道：“什么叫硬按呀，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掰开揉碎了讲，还要怎么做呀？算了，你别废话了，就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吧。” “不同意！”他吼道，说完，直接将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摔，口中还骂了句脏话。 乔云海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坐在沙发上，平静的看着他。良久，这才笑着道：“生气可以，但骂人不对，有什么话，可以慢慢商量吗。”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乔支队，夏凡这个货，就是个混蛋，哪有这么干工作的，欺上瞒下，两头忽悠，这要真出了差错，谁来担这个责任。” “当然是我来担。”乔云海平静的道。 他无语，这一对儿上下级，真是天生的绝配，简直是没治了。 “夏凡的做法确实荒唐至极，连老子都敢忽悠，真他娘的是活腻了。”乔云海皱着眉头，恨恨的嘟囔了句，可说完之后，却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一个多礼拜了，我们把云州市几乎翻了个遍，但还是没能锁定郭辉，这家伙是个极度危险的犯罪分子，一天不归案，社会就一天不安宁，现在既然有了这么个机会，不光是他，连我也很急，巴不得立刻实施计划。” 高原思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并非不愿意配合，这么长时间了，比这危险的事，我都没含糊过，怎么可能打退堂鼓呢？关键是觉得你的判断有问题，郭辉是不可能针对我做什么的，这不合乎常理呀！退一步讲，如果仅仅是简单配合下也就罢了，可你让我在蓝皇酒店跟女人鬼混，这就太荒唐了呀！如果真要抓住了郭辉还好说，可万一啥事也没发生，又传扬出去，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起了呀！” 出入蓝皇酒店的，都是云州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不熟，也大多彼此认识，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原北方汽车的老总，在蓝皇和公司的女下属开房行乐，没几天就被传了出去，而且还有监控视频的截图，可谓有图有真相。结果可想而知，这位老总丢官罢职不说，又查出了经济问题，最后被移送司法机关。 所以说，高原的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乔云海淡淡一笑：“我觉得，你的那些顾虑，根本没必要，这样吧，咱们还是先讨论下郭辉对你下手的动机和可能性吧。” 高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乔云海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内部也有争论，有人说，郭辉在看守所里就放过话，出去之后一定要亲手弄死你，所以现在肯定会谋划动手等等，对此，我坚决持反对意见。” 高原一愣：“反对意见？” “是的，我认为，郭辉是不会在你身上耗费精力的，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贾东明，根本不可能和你较劲。” 高原有点糊涂了：“既然如此，那你为啥还要设计这么个圈套呢？” 乔云海缓缓说道：“郭辉不想针对你，但别人则未必，我说过，如果没人暗中协助，郭辉是不可能从看守所逃脱的，这件事现在已经基本查明了，手铐和脚镣，是郭辉用自制的钥匙打开的，当时正值交班，两名值班干警用手机看足球比赛，没有及时发现.......”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乔队长，你相信这种鬼话吗？” “我当然不相信，但既然有人要钻看守所管理上的漏洞，那就姑且就由着他呗，没必要急于戳穿，等抓住了郭辉，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反正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乔云海微笑着道。 他想了想，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你在按兵不动，意在不打草惊蛇，想一网打尽？” “对，，抓条小鱼没意思，抓大鱼才过瘾呢！”乔云海说道：“咱们接着刚刚的话茬，郭辉不想动你，但他背后的大鱼，也许另有打算。” “大鱼......”高原沉吟着道：“那就更说不通了，我是个不起眼的小虾米呀，大鱼应该乘风破浪才是，为啥跟我个小虾米过不去呢？居然还要行凶杀人，吃饱了撑的啊？” “高总，你太谦虚了。贾东明身边的红人，曾为其出生入死；焕之市长的心腹爱将，动辄就面授机宜；著名企业家张万涛的座上宾，破例被邀请参与紫柏商会的活动；振兴云州工业计划的核心人物，举足轻重，这么多光环加持，你怎么能说自己是个小虾米呢？”乔云海冷冷的说道：“在我看来，你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风云人物，既然如此，无意之间惹来杀身之祸，岂不是太有可能了吗？” 一番话说得他心惊肉跳，哑口无言，沉吟半晌，心中暗想，这杀身之祸到底从因何而来呢？是无意间动了谁的蛋糕，还是挡了某人的财路，抑或是其它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关键是，老子竟然一无所知啊，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第386章 把小姑娘吓毛了咋办 “我算看出来了，你和夏凡配合得还真挺默契，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一唱一和，一文一武，把我拿捏得死死的，分明是要逼我就范的节奏啊。”高原苦笑着道。 “没人要逼你，而是危险正在悄然靠近，你却浑然不知，我们着急而已。”乔云海缓缓说道。 高原眉头紧锁，直直的盯着乔云海：“既然危险都靠近了，那总该告诉我郭辉背后的大鱼是谁了吧？也好有所提防呀？” 乔云海却摇了摇头：“不能，事实上，告诉你也没任何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郭辉，只要他归案了，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高原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好吧，那就说说看，我的危险到什么地步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老六计划下周离开云州，从中俄边贸虎林口岸离境，另外，被我们控制的那两个小喽啰也接到命令，要加紧对你的监视，尤其是出入蓝皇酒店的具体时间和房间，必须做到准确无误。综合上述两点分析，这应该是打算动手了，老六离境，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乔云海正色说道。 他沉吟不语，半晌，这才试探着道：“除了被你们秘密抓捕过的两个人之外，老六手下还有其他人嘛？” “当然有，老六有非常强的活动和组织能力，这两年，他利用手中的资金，网罗了一大批社会闲散人员，从已经掌握的情况上看，至少有二十多人，在你办公室里安装窃听装置的，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和一般的流氓团伙不同，平时极少惹是生非，更没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所有开销，都由老六承担。由此可见，这是一只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很难对付的。” 他想了想：“要这么说的话，这个老六相当了得，智商和情商都非常高，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会看出这个局的破绽吗？” 乔云海略微沉吟了片刻：“不好说，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才需要你的大力配合，只要把戏做足做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高原陷入了沉思，许久，这才说道：“其实，我的戏份并不关键，关键的跟我在一起的女人，为了避免落入圈套，老六肯定会想方设法摸清这个女人的底细的，你之前说，给我安排个女刑警，这岂不很容易露馅吗？” 乔云海笑：“依着你的意思，还得真给你找个相好的呀？这位女同志才从警校毕业不久，之前一直在郊县的基层派出所工作，才调入市局不到半个月，没人认识的，虽然经验欠缺点，但人非常聪明，心理素质好，各项技能全优，肯定没问题的。” 高原却不无担忧的道：“我不是担心女刑警的个人能力，而是觉得有点突兀，哪跟哪儿呀，突然冒出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直接跟我在酒店的房间里睡觉，一住还好几天，这未免太不像话了吧？我好歹也是个领导干部，不是*公子，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会感觉异常的，郭辉很狡猾，老六又那么精明能干，你觉得会中计吗？” 乔云海略微思忖片刻，很认真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也考虑过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立刻抓捕老六，并在最短的时间里撬开他的嘴。第二，就是设计让郭辉自己冒出来，权衡再三，还是觉得第二个选择更稳妥些，至于这个计划本身嘛，由于时间仓促，肯定存在漏洞，但并非解释不过去，另外，最重要的是保证你的绝对安全，所以才会选择一位可靠的女同志。” 他却摇了摇头：“如果我是郭辉，肯定会觉得其中有问题的，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冒头，就有被警方抓获的危险，所以，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冒然出手的。” 话刚说到这里，乔云海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竖起食指，朝高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起身走到窗口，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高原听不到电话里说什么，但能感觉乔云海的情绪多少有点沮丧，眉头也拧成个疙瘩。 通话时间很短，乔云海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时候，脸色明显阴沉了许多。 “还真让你说着了，这个女同志出了点状况，计划恐怕要变动下。” “出了点状况？”高原很惊讶。 乔云海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在郊县派出所的时候，曾经处理过一起打架斗殴的治安案件，还拘留了一个姓董的小子，这家伙目前就跟着老六，而且还是核心人员之一。虽然时隔半年了，但很有可能还认识她。” 高原苦笑：“那咋整，给我再换一个年轻漂亮的？” 乔云海白了他一眼，耷拉着脸道：“说得容易，你以为那么好找呀！” “本来就有纰漏，正好弃之不用，如果是用了被看出破绽，那才叫亏呢。”他倒是如释重负：“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夏凡给你出的这个馊主意啊？” 乔云海哼了声：“馊不馊无所谓，只要管用就好，夏凡确实喜欢不按套路出牌，不过有时候鬼点子也能发挥大作用的。” 他低着头想了想，突然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鬼点子。” “说说看！” “目前有个比较理想的人选，至少比女刑警要靠谱得多，绝对不会引发任何怀疑，不过得先征求下人家的意见。” 一听这话，乔云海立刻来了兴趣，皱着眉头道：“什么人？” 他笑着道：“我必须先声明啊，这位女士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人家绝对是冰清玉洁......” 还没等说完，就被乔云海打断了：“我不管这些，你少扯没用的，赶紧说吧！” “她叫聂楠楠，是睿兰旗下一家审计事务所的高级主管，这段时间，就住在蓝皇，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我们接触得比较多，也挺说得来。” 乔云海沉吟着道：“聂楠楠......就是昨天晚上跟你吃饭的那个女孩子吧？” “是的。” 乔云海思忖片刻，肯定的点了点头：“可以，她的身份更符合这个计划的要求，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但是，我得先征求人家意见，而且，还不敢保证一定能答应，小姑娘家的，未必愿意担这么大的风险。”他缓缓说道。 乔云海的态度却很坚决：“这样吧，你把她约出来，我直接跟她谈。” “你跟她谈？还是算了吧，我先试探下态度再说吧。”高原笑着道：“冷不丁把你带去，再把小姑娘给吓毛了咋办？” “屁话，我是人民警察，又不是坏人，怎么可能把女孩子给吓毛了呢？之所以要亲自谈，是要把安全措施说清楚了，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解除她的顾虑嘛！行了，别磨叽，抓紧时间吧。”乔云海催道。 第387章 小名叫赖丫 并非乔云海着急，实在是事态的发展，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从老六出境的时间上分析，基本可以推断，他并不是要跑路，而是为了规避风险所采取的保护措施。 这等于给警方出了道难题。 如果在老六出境之前还没有抓住郭辉的话，那就只能在口岸将其扣留。但根据以往的经验，郭辉和老六之间，肯定会事先约定好报警信号或者某种特殊的联络方式，只要一边发出信号，另外一边就会立刻闻风而逃，再想找可就难了。 高原虽然不懂破案，但这种浅显利害关系还是能想明白的，而且，说到底，这件事关乎自己的安全，所以，也不敢太含糊，只是稍微犹豫了下，便点头答应了。 刚拿起手机，还没等翻出聂楠楠的号码，李长河的电话却率先打了进来。 “高总，谈得不是很顺利啊。”接通之后，李长河开口便说道。 “怎么不顺利？”他连忙问。 李长河叹了口气：“胡文勇坚持要先打款，然后再签署股权转让的合同，我没答应，谈判暂时陷入了僵局。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事还是得劳烦二哥出手，让他通过关系给姓胡的施加点压力，如此一来，这家伙就能老实许多，否则，看目前的架势，感觉妥协的可能性不大。” 他想了想：“胡文勇非要先打款，是不是看出什么破绽了？”。 “那倒不是，正常情况下，他这边签了合同，我们当天就该把钱打过去，收购就算完成了，但由于他在新公司占股，所以，这笔钱必须是从新公司账面转出去才行，否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就无法体现了，但公司刚刚注册，财务方面还有很多手续没办完，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能转款，这都是客观事实，久泰建安方面的财务总监也来了，对这点并没提出异议，”李长河说道：“胡文勇应该是急于要钱，所以才坚持要先打款，我没表态，说得回去请示下，谈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了，剩下的事我来办。”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想要巧取豪夺，还真离不开贾二哥这种类型的人，不耍点流氓手段，凭啥让你白捡便宜呢。 正琢磨着该如何跟贾东明开口，一旁的乔云海却催道：“别愣着了，赶紧给那个小聂打电话呀！” 他笑：“催什么催，我不得想想该怎么说嘛！” “有什么可想的，实话实说就可以呗，这是个双向选择的事，我也得看一看她呀，如果感觉不靠谱的，就算同意了也不成，毕竟不是闹着玩的呀。”乔云海虎着脸道：“赶紧的吧，我没闲工夫跟你干耗。” 高原无奈，只好拨通了聂楠楠的电话，但并没像乔云海所说的，上来就直奔主题，而是找了个借口，说是想去医院看望下老爷子。 聂楠楠当然表示不用来回折腾，争执一番，见他态度很坚决，于是也就答应了。 “麻烦跟我跑一趟吧。”他笑着道，乔云海也不吭声，起身便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想起手包还放在茶几上，赶紧回头拿了，口中还嘟囔道：“这一天忙的，到现在午饭还没吃呢！” “要不，我请你吃点东西再去吧。”他开玩笑的道。 乔云海瞪了他一眼，大步朝门外走去。 高原本来是想去附近超市买点水果啥的，毕竟，探视病号也不能空着两个爪子呀，而且还是个长辈。 可乔云海却不同意，理由是去趟超市，连停车再买东西，一个小时就又过去了，买什么水果，直接掏钱不就完了吗？ 他想了想，也罢，权当是投资了，想挖聂楠楠这样的高级人才，在给不了高薪的情况下，也就只能打打感情牌和家乡牌了。 聂楠楠父亲住在云州中医院，医疗水平虽然比第一医院稍差，但环境非常不错，新建的住院部大楼，宽敞明亮，24小时恒温空调，相当舒适。 到了病房外，高原探头看了眼，聂楠楠见了，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这事闹的，我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聂楠楠说着，对跟在身后一个瘦削的老太太说道：“妈，这就是高总，那天就是他把我爸送到医院的。” 老太太听罢，明显有些激动，说了句太感谢了，然后直接就要给高原鞠躬，吓得他连忙伸手拦住，笑着道：“阿姨，您可别这样，这都算不上什么事，更何况，我和聂总还是朋友关系呢！说起来，都事缘分啊。” “人命关天啊，这是天大的事情啊。”老太太非常认真的道：“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们家老聂可能就没命了。他昨天还念叨呢，说等出院了，非要亲自致谢，你稍等下，他睡着了，我把喊起来，救命恩人来了，必须得见上一面。” “不用不用，我待会就走。”高原赶紧阻拦。 老太太却很坚决，说啥非要进屋把老头喊起来，两人正说着，旁边的乔云海突然试探着问道：“您是......磊哥的老伴儿吧？” 老太太一愣，转脸看着乔云海，茫然的点了点头道：“你认识我们家老聂？” 乔云海往前跨了步，一把握住老太太的手，微笑着道：“老嫂子，你再好好看看，还能认出我是谁不？” 老太太又仔细端详了阵，这才喃喃的说道：“天啊，你该不是老秃吧？” “对啊，就是我呀，这一晃有快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吧！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乔云海感慨的道。 老太太也连连点头，聂楠楠忽闪着眼睛，看看乔云海，又瞧瞧母亲，笑着问：“妈，这位是.......” 还不待老太太说话，乔云海笑着道：“不用问，你肯定是赖丫吧？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有一年冬天你半夜发高烧，你爸那天晚上正好在局里值班，有任务脱不开身，是我骑摩托车把你送到医院的，那天干冷干冷的，零下二十多度，北风嗷嗷的，我出来的着急，忘记带帽子了，结果把耳朵差点冻掉了，现在每到冬天，耳朵还犯病呢！” 聂楠楠小时候总闹病，就得了个赖丫的外号，熟悉的人都这么叫她。 “还有这事？”聂楠楠笑着道：“我怎么一点不记得了。” 乔云海也不解释，推门进了病房，一边往里走，一边笑呵呵的喊道：“磊哥啊，赶紧醒醒，你看谁来了？” 高原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声问聂楠楠道：“你不是说，你爸爸是普通工人嘛，咋成了警察呢？” 聂楠楠歪着头笑道：“我爸就是工人呀，难道你不知道嘛，公安局也有工人啊！” 第388章 格局小了点吧 公安局确实有工人编制，这部分人员俗称工勤编，除了岗位津贴之外，与干警享受同等待遇，只是没有执法权，也不穿警服。 聂楠楠的父亲聂光磊就是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一名专职汽修工。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云州公安局的警用车辆档次还很低，基本以老旧的北京212吉普为主，好一点的，也就是桑塔纳和捷达了。老款的奥迪100，那都得是领导的专车。 当年人们对4s店还不是很接受，一些大的企事业单位，都有自己的修理工或者汽修厂，以便随时对车辆进行维修养护，保证出勤率。 聂光磊不仅修车技术好，驾驶水平更是超群，车开得又快又稳，不论是冰天雪地，还是大雨滂沱，只要他握着方向盘，后面的人心里就踏实，所以深受干警们的喜爱，有时候去外地执行抓捕任务，赶上路途比较远的，都特意把他带上，既可以当司机，又能在车辆发生故障时及时抢修。 聂光磊的人生巅峰是在92年，他跟随专案组往返奔袭近万公里，足迹遍及六个省市自治区，最终将多名犯罪嫌疑人抓获，期间驾驶车辆屡次遭遇险情，但都被他一一化解。途中偶遇暴风雪，他更是顶着零下三十度的严寒，深夜抢修车辆，以至身上多处冻伤，保证了抓捕任务的顺利完成。 为此，市局党组经研究决定，对其进行了通令嘉奖，在全省的公安系统中，聂光磊是唯一得到这份殊荣的工勤编制人员。 乔云海年轻的时候，对驾驶技术非常痴迷，只要闲着没事，便缠着聂光磊请教，后来干脆拜其为师，为此，还有模有样的特意摆了桌酒席，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 2003年，聂磊光荣退休，乔云海也因工作出色，职务不断升迁，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渐渐就少了。 老友重逢，自然是喜出望外，聂老爷子遭逢大病，更是百感交集，一时之间，情绪还有些激动，握着乔云海的手，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差点就老泪纵横。 “磊哥啊，别光顾着看我。”乔云海指着高原说道：“你看看，就是他把你送到医院，你的救命恩人。” “真的假的？”聂光磊还有点不敢相信。 “这事能有假！？”乔云海笑着道。 一旁的聂楠楠也跟着道：“是的，爸，说来也巧，我和高总还认识，这可真是缘分啊。” 聂老爷子听罢，撩开被子便要下床，众人见状，连忙阻拦，好说歹说将其摁在了床上。 “救命之恩，不是一个谢字就完了的，我......”老爷子一时也想不出来该说点什么了，憋了半天，最后看了眼女儿说道：“楠楠啊，你给高同志磕个头吧，就算替我表示下感激之情。” 这种古老而质朴的感谢方式，令所有人都忍俊不禁，高原更是吓得连连摆手：“万万不可，这都啥年代了，还搞这一套，别说我和楠楠还认识，就是不认识，这也是应该做的，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乔云海眼珠转了转，笑着问：“磊哥，赖丫今年多大了，结婚没？” “转过年就二十八了，还结婚，连个对象都没有呢，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聂老爷子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可猛然之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看看自己的闺女，又瞅瞅高原，若有所思。 聂楠楠的脸微微有些红了，说了句你们先聊着，我出去趟，便转身走了。 乔云海见状，贴在聂老爷子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头听罢，直接挥了挥手，对老伴儿说道：“你先出去，我和老乔说点事。” 老伴儿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嘟囔着也出去了。 见人都走了，乔云海这才拉着聂磊的手，低声说道：“老哥哥啊，有个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 说完，便将计划讲了，聂老爷子听罢，一双本来已经浑浊的眼睛忽然闪现出了一丝光芒，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好像瞬间就年轻了十岁的样子。 “这事不用商量！”他的口气异常坚定：“为民除害，我一百个同意，当年老罗局长说，聂光磊这辈子算是卖给刑警支队了，连老子都卖了，闺女当然也没得说，只要组织需要，赴汤蹈火都没问题。” “没那么严重，我保证绝对不会让赖丫掉一根汗毛的，你也别大包大揽，一会儿，我还得征求下孩子的意见。” 老爷子大手一挥：“她肯定会同意的，自己的闺女，我最了解了。” 高原一直没吱声，可听老爷子提到罗局长，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于是笑着问道：“聂叔还认识局领导呀？” 老爷子得意的一笑：“岂止认识，别看我就是个修理工，但罗局长啥时候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的喊声大哥，可惜他被贾东明陷害了，要不然的话，以老罗的能力和威望，再往上走几步是没问题的。” “是嘛！等有机会得找您好好聊聊。”高原笑着道。 和所有退休老头一样，只要提起当年的往事，聂光磊顿时神采飞扬、滔滔不绝。 “罗局长绝对是条汉子，铁骨铮铮，宁折不弯，说起来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他的救命恩人哦。” 眼见话匣子要打开了，乔云海连忙说道：“高总啊，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跟小聂谈一谈？你不是还有事嘛，谈完了也好去忙。” 他则故意说道：“不用我吧，这种政治思想工作，有你就可以了，我陪着老爷子聊会，难得有机会听这些往事。” 乔云海却皱着眉头：“那怎么行，小聂是你推荐给我的嘛，还是一起吧。”说着，扯着他便往外走。他笑着挣脱，然后从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直接塞在病床的枕头下面，聂老爷子见了，顿时有点急了，口中说道：“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这不是扯淡嘛，赶紧拿走。” “您是楠楠的父亲，我来看望长辈，理当有所表示，就收下吧。” 老人死活不肯，双方争执不下，声音惊动了门外的聂楠楠母女，两人也赶紧推门进来，自然又是一番撕扯，最后还是乔云海大声说道：“都静一静，这事听我的。” 见大家都闭了嘴，乔云海这才又继续道：“磊哥，这钱是我和高总的一番心意，你如果不收，那可就是不给面子了，就这么定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谈正事吧。”说完，朝老爷子递了个眼色。 老头见状，苦笑着点了点头，对女儿说道：“楠楠啊，乔叔叔要找你谈点事，你们出去聊吧。” “找我谈事？”聂楠楠忽闪着眼睛，满脸都是惊讶。 往门外走的时候，高原轻声在乔云海耳边低估了句：“我掏的钱，啥时候成了咱俩的一番心意了？你也太黑了点吧！” 乔云海却笑着道：“废话，不那么说，老头能收下嘛？非但不谢谢我，居然还算起账了，格局小了点吧？” 第389章 你是怎么知道的 出了病房，三个人到了走廊拐角的僻静处，聂楠楠这才笑着问道：“我没听错吧，真找我有事？” 乔云海淡淡一笑：“没听错，准确的说，是有个任务，需要你的配合，不对，这么说不够全面，是需要你和高总的配合。” 聂楠楠抬头看了眼高原，更加疑惑了。 乔云海把整个计划详细的说了遍，不料，聂楠楠听罢，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直勾勾，似乎有点发懵，当然，也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 高原见状，连忙低声说道：“对不起，楠楠，事先没征求你的意见，就把你推荐给乔支队了，千万别为难，没人强迫你做什么，如果感觉不妥当，完全可以拒绝。” 乔云海则皱着眉头，目光中满是焦虑和渴望，好几次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都憋了回去。 三个人就僵在了这儿，半晌，聂楠楠这才轻声说道：“我并没说要拒绝呀，只是刚刚心情太激动，一时有点懵了。做梦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我接受！是现在就开始嘛？”，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聂楠楠外表柔弱，但遇事还真不含糊。 “谢谢你，赖丫，你算是帮了大忙了，不枉乔叔当年为你冻坏了耳朵。”乔云海笑着道。 聂楠楠眼珠转了转：“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当然可以，尽管提，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的，我现在就能做主。”乔云海大包大揽。 聂楠楠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试探着道：“我觉得，公安局该给我们配发武器呀，我会打枪的，当年大学生军训，我参加过实弹射击，十发子弹，发发上靶，八十四环的成绩，连教官都说我有射击天分呢！” 乔云海和高原听罢，互相对视一眼，都有点傻了。 “这个......配发武器是不可能的，你们俩的安全，绝对有保证，完全没这个必要。”乔云海笑着说道。 “可万一呢？你不是说，那个郭辉是个穷凶极恶的悍匪嘛？万一要是出现紧急情况，我们手中有武器，既可以自卫，还能将其制服，否则，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聂楠楠认真的道。 “没有万一。”乔云海严肃的道：“丫头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的任务，就是和高总在一起，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你们俩是一对儿热恋中的情人。” “等下，没那么夸张。”高原说道：“不用在公开场合秀什么恩爱吧？其实，楠楠的作用，无非就是给我混乱的私生活当个背景板而已，别弄得太过分了，我倒是无所谓，对她的影响不好。” “那怎么可以？”聂楠楠一本正经的道：“既然是诱捕，那我们俩就要把戏演逼真呀，否则，郭辉怎么可能上当呢？” 乔云海听罢，裂开大嘴哈哈的笑了。 “不愧是磊哥的闺女，悟性蛮高的嘛，高总啊，你还真要向赖丫多学习学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高原不住的挠头，偷眼看了下聂楠楠，却见那张年轻而清秀的脸上因激动而涨得通红，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笑，这个傻丫头，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殊不知是个玩命的买卖，等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聊一聊，可别兴奋过了头，真要出点啥意外，可就麻烦了。 聂楠楠也瞥了他一眼，四目相对，不禁有点羞涩，连忙将目光移开，只是不安的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 “好了，既然没意见，那一会我安排车来接你，有些细节方面的事，还得专门交代下，尤其是紧急情况的处置，都要提前做好预案。”乔云海说道。 聂楠楠爽快的答应了，可扭头看了眼病房，似乎又有些犹豫。 乔云海则说道：“放心，这几天我会安排专人来照顾磊哥的，他是咱们刑警支队的退休人员，理应享受这个待遇。”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尽，碧空如洗。 高原与乔云海道别之后，本来想直接去找贾东明，可思忖良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既然胡文勇已经咬钩了，那何必急在一时呢？逼得急了，未必是件好事，一旦被胡文勇看出破绽，反而是弄巧成拙，无法收场了，反正还有一个月的缓冲期，可以先按兵不动，拖上几天再说，毕竟，焦头烂额的胡文勇等不起。 这样想着，于是便改了主意，驱车直奔卧龙湖施工现场。 施工正在紧张的进行中，用句俗气点的话来形容，叫做热火朝天，人欢马叫。一切都在常佩军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他转了一大圈，见没什么需要操心的，正打算离开，却见赵天成的路虎车远远开了过来，于是便迎了过去。 几天没见，赵天成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雪白的衬衣，笔直的裤线，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梳向脑后，标准的成功人士派头。 “这两天也没敢给你打电话，啥时候从省城回来的呀？”他笑着问道。 赵天成接过司机递过来的安全帽，但却并没有戴，而是夹在腋下，叹了口气道：“别提了，飞机改签，我还多陪了一天。昨天才回来。” “对了，那个林秘，到底是什么来头，咋这么狂呢，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他问。 赵天成拉着他走了几步，远离了自己的车和司机，这才低声说道：“一言难尽啊，这里面的故事，能说好几天，等有机会再跟你详细聊，总之一句话，这女人，当着广阳半个家，连董事长都要让她三分。” “不会吧，张董雄才大略，怎么可能受制于一个黄毛丫头呢？”他颇为不解。 “这世间的事，很多是说不清楚的，我们需要做的，并不是探寻缘由，只要想好应对的办法就足够了。”赵天成笑着道：“其实，在广阳集团的承包商中推行bim技术和智慧平台管理，是集团公司去年就制定的战略目标之一，不光针对你们云建，全国都是如此，你也别有什么怨言，虽然难度很大，但一旦实施，云建的管理水平，肯定会上个新台阶。” 高原当然清楚新技术的应用价值，只是苦笑着道：“道理谁都懂，可这需要钱和时间啊！” 赵天成微微一笑：“那就得靠你自己了，不过我和董事长通过电话，由于地区的经济发展有差异，北方区的推广可以稍缓，先不说这个，听说你最近总往蓝皇跑，有这事嘛？” 他心里一惊，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第390章 转圈丢人 “你先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赵天成摇头晃脑的说道。 他略微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倒也谈不上总去，最近正好赶上有点事情，去得稍微频繁了点，怎么了，你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吗？” 赵天成狡黠的一笑：“老弟啊，你的胃口不小嘛，久泰建安是省内建筑业多年的老大了，虽然最近内耗严重，但体量是明摆着的，这些年，云建不过是个千年老二，刚吃了几顿饱饭，居然想一口把老大吞了，就不怕消化不良呀？” 真是怪事！并购久泰，高原没跟任何人讲过，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呢！他不禁暗暗吃了一惊。有心矢口否认，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身为广阳地产北方区的执行总裁，赵天成与省内建筑业关系非常密切，况且，人家已经把话挑明了，自己再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不够磊落，索性趁机了解下漏洞到底出在哪里，日后也好多加防范，毕竟，赵天成知道无所谓，如果要是传到胡文勇的耳朵里，那并购计划估计就泡汤了。 这样想着，嘿嘿一笑道：“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我这边刚开始活动心眼，就被赵总明察秋毫，兄弟甘拜下风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恭维和奉承，永远是最好的麻醉剂，只需几句，即可让人飘飘然。 赵天成听罢，笑得愈发得意了。 “老弟啊，说实话，相比刘远军，你的运气要好得多。他主政云建之时，久泰建安一骑绝尘，云建和龙源两家，只能去争第二把交椅，现在轮到你当家了，久泰竟然自己垮掉了，如果再白捡这个大便宜，云建便可跻身于大型建筑业集团的行列，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默默的揣摩着赵天成的这番话，并没发现有要拆台的意思，心里多少安稳了些。 “说得容易，但胡文勇也不是省油的灯，能否如愿，还在两可之间啊，说实话我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初衷就是瞎猫撞死耗子，能捡便宜就捡便，捡不着也没损失啥，权当是瞎乐呵了。”他漫不经心的道。 赵天成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老胡属于一手好牌打个稀巴烂，自作自受，如今是山穷水尽，四面楚歌，所谓破鼓万人捶，这个时候脑袋削尖儿了也得挤进去，只要抓住机会，一切皆有可能啊。” “我就是这么想的，对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还有别人在打久泰的主意嘛？” 赵天成撇了下嘴：“这还用问嘛，久泰现在等于是块肥肉，周围蹲着一圈饿狼，都俩眼珠子通红，哈喇子都要流成河了。” 这话虽然有点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打久泰主意的肯定不止他一个，别人不说，同在省城的龙源建设集团近水楼台，下手肯定更早。 “你说得是龙源吗？”他问。 “必须是啊，而且，龙源玩得更绝，联合久泰的原二号人物顾长林，不仅要搞垮久泰并瓜分之，而且还要把胡文勇送进去，怎么样，比你狠多了吧？实不相瞒，我就是从他们口中听说的。” 龙源建设，是最近几年新崛起的，公司的总经理钱士宁很有魄力，在他的带领下，靠着灵活经营，很快在省内的建筑市场占据了一席之地，在卧龙湖商业广场这个项目上，下手就比云建还要早，如果不是贾东明从中插了一杠子，云建有可能与此项目无缘了。 怪不得胡文勇肯答应如此苛刻的并购条件，看来，这位老哥真是走投无路了，既然如此，何不利用下顾长林和龙源继续施加压力呢？ 这样想着，于是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龙源公司的钱总倒是和我有点接触，但那个顾长林，我根本就不认识呀，他们怎么知道我在打久泰的主意呢？” 赵天成眯缝着眼睛，笑眯眯的盯着他：“人家不仅知道你有心打久泰的主意，而且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连在蓝皇酒店被凤姐睡了的事都一清二楚，说实话，我都有点不相信，你平时很斯文的，没想到口味这么重。早知道你得意这口，我就给你安排了呀。” 高原只感觉脸上阵阵发烧，脑袋嗡嗡作响，苦笑着道：“真他娘的见鬼了，活了这么大岁数，就做了这点荒唐事，居然还传得满城风雨的，其实.......唉！冤死我了。” “这有什么可冤的，俗话说，好男御九妻嘛，男人有几个女人，这不是太正常了嘛，偶尔来点口味重的，也是一种生活调剂，对了，据说凤姐的床上功夫非常了得，能把男人搞得欲死欲仙，到底真的假的呀？” 高原哭笑不得：“赵总，你就别跟着起哄了！” 赵天成收起笑容，正色说道：“林秘之所以改签了机票，就是因为要了解久泰的情况，当时也赶巧了，邱副市长正好也在省城公干，龙源的钱士宁做东，邱副市长，林秘，顾长林还有我，一起在广阳龙域吃的饭，席间就谈到了这些事。” 我的天啊，这可真是光屁股照镜子，转圈丢人了，不知道邱副市长和林楚听说我和凤姐这点事后，会作何感想！光是丢人也就罢了，最多就是脸一抹，权当啥都不知道呗，关键是，顾长林和钱士宁等人，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实意图呢？ 难道是凤姐说的，都说她拿睡男人当光彩事，可也不至于如此不要脸吧？ 见他低头不语，赵天成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凤姐和钱士宁好了很多年了，两人堪称珠联璧合，你难道不知道嘛？” 原来如此，高原彻底傻眼了。 事情的大致脉络基本清楚了，那天晚上，李凤竹就看出了些端倪，只是没有说破而已，由此可见，她并不倾向于胡文勇，所以是转身就把消息告诉了自己的老相好。所幸的是李凤竹第二天就走了，应该不清楚具体举措，这还算是值得庆幸的啊。 “我哪里知道这些狗血的事情啊......”他苦笑着道。 赵天成显然对床上那点事的更感兴趣，一个劲追问到底感受如何，他被问急了，索性来了个投其所好，玄天玄地的顺嘴胡说一通，心中还暗想，反正黑锅是背上了，如果我说那天晚上啥都没干的话，那岂不是更丢人了！ 赵天成却当了真，听罢连连咂舌，赞叹不已，看那意思，似乎动了心思，想亲自找凤姐比量比量了。 “不错，睡了这样的女中极品，也算开眼界长见识了，不吃亏！”赵天成先发了一番感慨，然后这才一本正经的道：“老弟啊，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务必要谨慎处之，万不可贪图一时享乐，而被别人抓了小辫子啊。你闹这一出不要紧，林秘都会如实汇报给董事长的，这对你多少还是有些不利的，” 他百口莫辩，哭笑不得，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思忖片刻，试探着说道：“钱总和顾长林都知道了，有什么对我的反制之策吗？” “为啥要反制呢？顾长林他们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久泰下手，推的人多了，墙倒得才快呀，其实我倒是觉得，你凭自己的力量吃掉久泰很困难，莫不如联合起来，玩个三家分晋，皆大欢喜。” 高原没吱声，而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邱副市长听说之后，有何评价啊？”他冷不丁问了句。 赵天成笑着道：“倒是没说什么，他是个心思非常重的人，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高原点了点头，又试探着问：“对了，上次在茶楼，我拒绝了邱副市长的请求，他没生气吧？” 谈到这个问题，赵天成的态度明显严肃起来，皱着眉头道：“邱大人城府极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心里想什么，除非他自己讲出来，否则，谁也猜不透，不过，他和贾东明之间早晚是要有一战的，你拒绝了他，就等于选择了贾，说心里话，我真搞不清楚你到底是咋想的。” “我倒也没想什么，只是不愿搅合进他们之间的纷争而已。”他若无其事的说道。 赵天成却冷笑一声：“这不是扯淡嘛，你早就置身局中了，都到了这时候，还想抽身而退，岂不是自欺欺人？” 高原听罢，只是无奈的笑了下，未置可否。 第391章 擦出火花咋办 赵天成走后，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局面的复杂和混乱，已经完全不在掌控之中了，他就好像一叶小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苦苦挣扎，时而被抛向浪尖，时而被卷入谷底，随时面临着粉身碎骨的危险。 赵天成说得对，这个时候想抽身而退，怎么可能呢？ 如果从表面上看，目前最大的危险来自于郭辉，可再往深层次分析，就会发现，其根源还是跟许卿所设下的局中局有关。 乔云海说，郭辉的背后，是有大鱼的，此言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现在看来，郭辉背后可能是一条大鱼，也可能是多条大鱼组团行动，乔云海越是讳莫如深，越是说明鱼的级别够高，体量够大。 从已知的情况上分析，这条大鱼很有可能是狗一样跪舔贾东明的杨昊天，也有可能是城府极深的邱副市长，甚至连神通广大的白公子和柔情似水的许卿，都存在一定的可能性。 冷不丁看起来，杨昊天的嫌疑最大，高原甚至一度也觉得就是阴险的小人，但现在忽然觉得，酷爱佛学的邱副市长也有动机。尤其是听完赵天成的那番话之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这四个人与贾东明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其中的利益纠葛，外人很难窥其全豹，恐怕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最有可能起杀心，相比而言，活着的贾东明，永远是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啥时候一响，这帮哥们就都得上西天了。 而许卿就更不用说了，此番回国，费劲心机布置这么个迷局，就是针对贾东明的，不排除她临时该了主意，想用更简单和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的可能。 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贾东明，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郭辉便成了最佳人选。事实上，这四位都有将郭辉从戒备森严的看守所中弄出来的实力和本事。 再往下想。 除了许卿之外，其余三个人与贾东明的矛盾又如何会激化到要杀人灭口的程度呢？ 贾东明的骄横狂妄？双方力量的失衡？这些或许都有，但其实只是表面现象，无论怎么折腾，大家毕竟在一条船上，只要这条船不沉，不论有什么矛盾，也到不了你死我活的程度，都能互相将就着相安无事。 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信号。 比如杨昊天，早在4月份就成立了个专案组，并由主管政法的书记亲自挂帅，连这个在大家眼中是个草包的人尚且能先知先觉，邱明良和白公子，又怎么可能一点没察觉呢？ 肯定有所察觉，其实，就连贾东明自己，都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所以，才会急于转型洗白，无形之中给了许卿的可趁之机。 而他却偏偏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闪亮登场了。 从翠溪山上演生死时速到黄县的惊魂之夜，从云顶俱乐部的小瘪三，到许卿局中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他身份不断发生着变化，以至于越陷越深，尤其是和贾东明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眼中更加扑朔迷离，而现在想来，所有这些，都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了。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为今之计，只能是配合警方，将郭辉引出来，先解决这个燃眉之急，然后再从许卿的身份入手，揭开这个女人神秘的面纱，从而掌控局势的发展。 至于郭辉背后的大鱼到底是谁嘛，何时落网，倒是无需他的操心，抓住郭辉之后，乔云海自然会想方设法将其挖出来，即便没挖出来也无所谓，随着局势的发展，这条大鱼早晚会自己浮出水面的，到了那个时候，再较量一番也不迟！ “领导，能打断下您的思考嘛？”身后有人问了句。 他回头一看，却见周云正嬉皮笑脸的站在不远处，于是白了一眼道：“有事就说呗，搞什么名堂。” 周云听罢，往前凑了凑：“赵总在这儿，你们俩谈工作，我也不敢打扰，他走了，您老人家又陷入沉思，分明是在考虑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我就更不敢乱说乱动了，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实在是有点憋不住了，才斗胆问了句。” “我发现最近费话特别多。”他没好气的道：“有屁快放。” 周云这才说道：“报告高总，经过我不懈的努力，数据源建设工作基本完成了，你上次不说要把聂楠楠给请来指导工作嘛，这话还生效嘛？我正好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下她。” “当然生效，这样，你通知长海，明天把总调度室和工程部的全体技术人员都集中起来，我让聂楠楠给大家上一课，具体时间待定。” “太好了，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个粘豆包！” 这句本山大叔小品里的台词，用在此处，倒也贴切。 刚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响了，见是乔云海的来电，于是挥手将周云撵走，快步上了车，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房卡给你放在前台了，你和小聂一人一张，进出比较方便，今天你们俩就住一起，晚上可以在酒店里玩一玩，游泳、健身、喝咖啡都可以，安全绝对没问题，但有言在先啊，你可不许动歪心眼，在人家女孩子面前老老实实的，拿出点绅士风度来，别暴露出渣男的丑陋嘴脸” “啥意思，非得公开秀恩爱，有这个必要嘛？”他笑着问。 “费话，不出来溜达溜达，躲在房间里干什么？”乔云海正色道：“你得一切行动听指挥，绝对不许擅自行动。” 他想了想：“诱捕，为啥非要在酒店里呢？我把聂楠楠带回家不成嘛？” “不行，小区里设伏不方便，闲杂人等太多，容易出现意外，很难控制局面。”乔云海解释道。 他又问：“那万一郭辉不出现咋办？总不能让我一直跟聂楠楠呆下去吧，时间长了，对她对我影响都不好啊。” “郭辉肯定会出现的，之所以让你们俩今天就住在一起，就是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去观察和制定方案，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老六下周离开云州，他就会动手的。”乔云海显然胸有成竹。 今天是周五，下周......还成吧，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日子久了，真擦出点火花咋整，他想。 “好吧，那就这么定，但这段时间的消费，公安局可得给报销啊。”他开了句玩笑。 “可以，没问题。”乔云海爽快的答应了。 在工地呆了一下午，身上汗津津的，满是灰尘，正好趁着聂楠楠不在，回去洗个澡，清清爽爽的，也方便相处嘛，他想，于是和常佩军打了个招呼，便启动汽车，往酒店方向开去。 他做梦也没想到，火花擦得如此快，而且还挺猛烈。 第392章 幸亏是演戏 进了酒店大堂，高原直奔酒店前台，还没等说话，就有人将一张房卡递了过来，他抬头一瞧，原来是刑警队的年轻警官，开会时候见过面，好像还做过介绍，只不过不记得姓啥了。 记不住也无所谓，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下就足够了。 既然要诱捕，房间的选择自然煞费苦心。 聂楠楠原来所住的是普通标准间，楼层房间比较多，控制起来很费事，不符合行动要求，于是特意给换到了十楼的商务间楼层。 由于价格的关系，商务房的入住率相对较低，楼层的房间也比较少，这间房位于楼层中间偏左，远离楼梯和电梯间。只要将两头卡死，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跑不出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他溜溜达达的走到房间门口，拿出房卡，轻轻一刷，然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商务房都是套间，外面是个将近三十平方米的客厅，分为会客区和办公区，还设有个小酒吧，靠近窗口处，还摆着一台跑步机，真是功能齐全。 他正打算插卡取电，却意外的发现，有一张房卡已经在卡槽里了。 一愣神的功夫，卧室的门突然开了，聂楠楠围着个浴巾，一边哼着歌，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冷不丁的发现门口居然站着个人，被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叫出声来。 等看清楚是高原，更是臊得满脸通红，也不吱声，转身就躲进了卧室。 “你怎么进来的！”聂楠楠隔着门，在卧室里大声质问道，那声音颇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高原还沉浸在刚刚那美妙的瞬间之中。 古人有云，君子当非礼勿视，高原平时也这么要求自己，可惜，刚才这双眼睛却有点不大争气，不光视了，而且还视得很清楚。 那修长匀称、又充满了青春活力的身体，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出水芙蓉般的娇艳，更令他眼前一亮，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费话，我又不是茅山道士，没学过穿墙之术，自然是开门进来的呗。”他笑着说道。 “你......咋有门卡？”聂楠楠问道。 他理直气壮：“当然有啊，老乔没告诉你呀？” “他没.......唉......真是乱套。”聂楠楠又羞又恼，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你不用那么紧张，其实我啥都没看见，再说，就你那身材，跟飞机场似的，也没啥可看的呀。”他一时兴起，故意逗了句。其实，聂楠楠虽然不算前凸后翘，但该有肉的地方，还是都有的，并没有那么平坦。 房间里没了声音，他开始并没多想，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抽着烟，可过了阵，见始终没动静，不禁有点慌了。 虽然有些交往，但两人毕竟不是很熟，而刚刚的那句话多少有些轻佻失礼，与自己的年龄和身份不是很相符。 这样想着，将香烟掐灭，起身走到卧室门口，轻轻的敲了两下门，然后低声说道：“咋了，生气了呀？” 还是没有回应。 唉！现在的女孩子，脾气大着呢，尤其是聂楠楠这种高级白领，平时自视极高，不禁逗，以后还真不能随便开玩笑。 这样想着，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啊，我道歉，您别生气了，赶紧出来下，咱俩还有任务呢。” 还没有回应。 他正想伸手再敲下，不料卧室的门突然开了，聂楠楠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吊带睡裙，迈着风摆荷叶的步伐，从他身边飘然而过，看得高原眼睛都有点直了。 在沙发上款款坐下，两条腿很优雅的叠着，歪着头，笑吟吟的问道：“请问高总，我的身材有那么不堪吗？” 如果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用这句话来形容高原和聂楠楠当下的场景，最适合不过了。 睡裙薄如蝉翼，聂楠楠玲珑的身材隐约可见，上半身应该是处于真空状态，两个小兔子似的东西随着呼吸和说话微微颤动着，高原只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连忙将目光移开。 “我......我那是开玩笑的。”他支支吾吾的道。 看着他的窘态，聂楠楠扑哧下笑了：“哎呦，没想到，高总这样的老司机，还会不好意思呀？” 他哼了声：“开玩笑，我有啥不好意思的。” “既然没不好意思，那脸红什么呀？”聂楠楠穷追不舍。 此言一出，高原更加窘迫：“我脸红了吗？” 聂楠楠站起身，又如同模特走秀般的迈着猫步走了过来，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眯眯的道：“要不要给你拿个镜子呢？”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高原心中暗暗嘀咕了句，现在的这帮丫头，思想开放不说，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身上穿着个布片，就敢跟男人勾肩搭背，真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啊！不行，必须得让她长点记性！ 这样想着，缓缓的抬起头，正色着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是个正人君子吧？” 聂楠楠微微一笑，用挑衅的口气说道：“大龄剩女，亲近必嫁，可别光说不练哦。” “这可是你说的，你敢嫁，我就敢娶。”高原说着，一把就搂住聂楠楠纤细柔软的腰肢，直接就要往怀里拉。 聂楠楠顿时有点慌了，赶紧挣脱出来，笑着道：“干嘛，不是说好了演戏嘛，咋还来真的呢？” 高原把眼睛一瞪：“你穿着这样，还好意思怪我来真的？” “我穿成啥样，是我的权利，但并不是见色起意的理由呀！”聂楠楠倒是理直气壮。 高原简直哭笑不得：“不怪乔云海叫你赖丫，你可真够赖皮的，有胆子勾引，没胆子迎战，懒得理你！”说完，转身身便往卧室里走去。 “你干嘛？”聂楠楠在身后问道。 “我冲个澡。”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聂楠楠听罢，说了句等下，一阵风似的先冲进来，三下两下将他推了出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你先别进来。”她在里喊道。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聂大小姐啊，这房间里就一个卫生间，你不能霸占起来没完吧？” “我把衣服收拾下，你等几分钟吧。”聂楠楠回了句。 说是几分钟，可这一等就是快半个小时，高原都差点睡着了。 聂楠楠再次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吹干，衣服也正常了，又恢复了往日端庄清秀的模样。 “好了，这回轮到你了。”她笑着道。 高原哼了声，起身往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幸亏是演戏，真要有你这么个女朋友，得少活十年。” 第393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盯着望远镜看了好几个小时，郭辉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点上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六被警察盯上了，这是他下午发现的，这个发现让他陷入了高度的紧张之中，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连骨头节都咯咯作响。 五年多的逃亡生涯，练就他的对危险的超强敏感，哪怕是在坐在房间里，都能嗅到大街上警察的味道。 这两天，他一直心惊肉跳，总是感觉危险正在悄然逼近，他坐卧不宁，每天都用望远镜盯着对面的刑警支队办公楼，尽管知道并没什么用处，但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才能稍稍安稳些。 下午的时候，老六让与他同住的小两口稍来口信，说有要紧的事情，必须当面商量，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让老六徒步从小区大门走上几个来回，然后再听他的指令行事。 他的房间可以俯瞰小区门前的整条街道，视线和角度极佳。 很快，老六和一个手下便出现在望远镜里，两个人边走边聊，神态自若。 郭辉瞪圆了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几分钟后，老六又走了回来，按照事先约好的，这次他是一个人，那个手下并没有随行。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难道是我紧张过度，有点草木皆兵了？他默默的想，老六是个非常精明的人，行事又非常低调，按理说，是不应该招来警方的怀疑。 转眼之间，老六已经走了四个来回，还是没发现什么可疑迹象，他松了口气，伸手拿起手边的电话，就在拨号的一瞬间，突然发现了一辆汽车缓缓的开过来，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男人下了车，几乎与此同时，另一个穿着裙装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女人上车，轿车迅速驶离，而寸头男人则横穿马路，驻足在一家水果店的门前。 他的心顿时一阵狂跳。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他连忙将望远镜对准了那个寸头男人，目不转睛的观察着。 寸头男人明显不想买水果，站在水果店门前，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老六的方向。 这更加令郭辉感觉不对劲，他调整焦距，寸头男人在镜头里越来越清晰，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显露无遗。 老六再次走了回来，这次是和手下并肩而行，两人照例是有说有笑。 寸头男人见状，连忙转过身，假装在挑选水果，可就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腰间却露出的一节黑色的尼龙绳子，被郭辉发现了。 一般来说，中国警察习惯将配枪放在腰间，为了防止枪支被盗或者遗失，很多人还特意配带枪绳，这种枪绳的伸缩性非常大，完全不影响枪支的使用。 和警察打了半辈子交道，郭辉对这些细节太熟悉了。 我靠！这是个雷子，老六暴露了！郭辉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老六还在不停的来回走着，似乎有点着急了，有几次甚至抬头往他这边瞥了眼，虽然看似无心之举，但郭辉清楚，此时此刻，老六的每个动作乃至眼神，都会被放大研究，这一瞥，很有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郭辉的脑子飞速的转着，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决定。他拨通了老六的手机，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先回吧，晚上我联系你。”说完，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寸头男人的一举一动。 很快，一台银灰色的吉普车开了过来，男人上了车，吉普车眨眼就开远了。 他没有犹豫，立刻将手机卡取出，扔进马桶冲掉，然后拿出手枪，推弹上膛。稳了稳心神，这才在窗口坐下，聚精会神的观察起来。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否则，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小区外的一切，他早就烂熟于胸，甚至连人行道上的哪块方砖坏掉了都一清二楚，别说是陌生人，就新来条流浪狗，都逃不过那双鹰一般的眼睛。 这一看，就是三个多小时。 夜幕悄然降临，繁华的都市华灯初上，分外妖娆。 他最终确认，周围一切正常，老六虽然被盯上了，但他还是安全的，当然，这种安全是暂时的，警察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 既然老六被盯上了，他的那些手下就更不在话下了，所以，高原很有可能是个圈套，乔老秃善于玩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把戏，只是没想到，老子这条大鱼，可不是那么好钓的！ 怎么办，通知老六，一起跑路吗？他默默的想。 不，既然被盯上了，索性来个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吧，正好利用老六，吸引警方的注意，而我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一跃而起，迅速将随身物品收拾利索，然后简单的化了装，出了家门，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半个小时之后，他在一所学校门口下了出租车，先是警觉的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于是便沿着校园的围墙缓步而行，转过一个路口，从一处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轻松的进入了校园。 这是云州唯一的高等院校，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校园建设还是非常不错的，绿树成荫，环境优雅。 转过教学楼，一排绿色的公用电话出现在眼前。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之前遍布云州街头的公用电话逐渐消失，如今更是踪迹难觅，只有校园里还保留一部分，需校园卡才能使用。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崭新的校园卡，插入卡槽，然后拨通了老六的手机。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他一边说，一边警惕的四下看着。 “辉哥，你干嘛那么紧张，难道出了什么事吗？”老六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老六也笑：“这事闹的，把我吓一身汗。” 第394章 郭辉的最后一张牌 “高原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郭辉若无其事的问道。 老六嘿嘿一笑：“这哥们还真是个风流种子，今天好像又泡上个女人，下班之后，直接就进了酒店的房间，而且行情还见涨，住得是商务间。” 他点了点头：“别大意，行动之前，得把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情况也摸清楚，以免中了圈套。” “已经安排下去了，你就放心吧。”老六说完，试探着问道：“辉哥，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呀？” 郭辉淡淡的道：“没什么，我不习惯总待在一个地方，不是有句成语嘛，叫做狡兔三窟，兔子都有好几个窝，何况是我？” “哦.......那这回你打算去哪里去呢？”老六沉吟着问。 “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安排，高原那边，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搞定！” 老六略微思忖片刻：“其实，我倒是觉得在酒店里办事不方便，最好是等这小子那天回家再下手。” “做这种事，贵在干净利索，只要手法够专业，在啥地方都一样，你看着办吧，记住了，事毕之后，立刻把那两个干脏活的送走，还有你，也要先出去躲一阵，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老六似乎更关心他的现状：“辉哥，你自己一个人，实在太不安全了，如果对司法小区不满意，我再给你安排个呗。” “不，我在云州呆了一辈子，对这里太熟悉了，有得是地方可呆，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你好。”郭辉笑着道。 “可是......” 老六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了：“挂了吧，有事的话，我会找你的。” 挂断电话，他点上一根烟，四下看了看。 周围一切正常，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路过，都是行色匆匆，没人注意他。 他将刚才说过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遍，确认没什么疏漏，轻轻叹了口气，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能在社会上被称为大哥的人，都有两把刷子。 与贾东明一门心思结交权贵，靠心狠手辣发迹不同。郭辉更重义气，虽然坏事也没少做，但社会上对他的评价并没有那么不堪。 这么多年下来，他的朋友遍及云州乃至全省各界，三教九流，五行八业，上至胡文勇这样的企业家，下至贩夫走卒、跳墙的佛爷，干啥的都有。 虽然被公安机关定性为涉黑组织的头目，但在老百姓眼中，他最多算是个恶棍罢了，而且还是个讲道理的恶棍，理由非常简单，这哥们没有保护伞，永远是被打击的对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逃亡这五年期间，他哪都没去，一直在云州周边藏匿，居然没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他自诩侠肝义胆，从来不出卖朋友，好汉做事好汉当，但今天却破例了。 放弃老六，实在是迫不得已。此举意味着从此断了财源，对流亡中的他而言，几乎等于自掘坟墓。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压根没想着活着离开云州，只求死有所值。 他非常清楚，云州警方对他的搜捕还在进行，在外面多呆一分钟都是危险的，必须立刻找到一个藏身之所，当然，这个藏身之所也是暂时的。 为了干掉贾东明，他的手中，还有最后一张牌，而这张牌，现在到了该排上用场的时候了。 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碾灭，深深吸了口气，摘下话机，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哪位？”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郭辉。” 听筒里瞬间安静了，足足过了半分钟，才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要找她。”他缓缓说道。 电话那一端又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了声音。 “何苦呢？辉哥，你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远走高飞不好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为啥非要急在一时呢？” 他冷笑一声：“别废话了，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就是了，这件事，我必须做。” 又是一阵沉默。 他也没催，只是又点了一根烟，似乎要给对方充分的考虑时间。 “好吧。”对方终于答应了，说出了个电话号码，随即又道：“你能听我句劝嘛？” “我不想听，从现在开始，咱们谁都不认识谁了，好好做你的事业吧，如果念在旧日的情分上，以后每逢清明，记得到老子的坟头烧点纸就好。”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这次没有耽搁，他立刻拨通了那个手机号码。电话响了好久，一直没人接听，他甚至怀疑刚刚那人故意告诉了个错的号码。 就在他要挂断重拨之际，电话总算被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柔柔的声音。 “你好。” “你好。” 女人愣了下：“请问你是......” “我叫郭辉，是你老公的朋友。”他平静的道。 “我老公已经死了，我不认识你。”女人并不慌张。 他淡淡一笑：“但我认识你，也认识你的老个老姘头。” 女人稍微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在你家住上一阵。” “要住多久？”女人问。 他想了想：“不知道，多则一周，少则三两天。” 女人沉默了，似乎在思考，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在纠缠不清了，所以，你还是换个地方住吧，再说，请你放尊重点，什么老姘头，听不懂在说什么？” 他冷笑一声：“别他娘的跟我装纯情，你的底细，老子门儿清！没记错的话，你和刘远军还有个闺女，如果我把你的那些烂事都告诉孩子的话，你觉得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你在威胁我！”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来。 他冷冷的道：“威胁你怎么了！我横竖都是个死，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女人再次没了声音，听筒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良久，口气又软了下来：“我和老邱说一声，让他把你送出去，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拿，要多少都行，只求你别再来打扰我们，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算远军还活着，也不会想继续折腾的。” 他呵呵的笑了：“我从来没想打扰你，咱们之前是有约定的，说到就得做到，放心吧，我住不了多久，以后你也见不到我了。” 女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吧，你在哪儿，我让兰亭去接你。” 第395章 聊十块钱的 高原的这场戏，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香艳，相反，倒是有些遭罪。 他和聂楠楠在楼下的酒吧坐了会，便回了房间，两人聊了一阵，聂楠楠便说有点累了，起身进了卧室，并直接把门反锁了。 “你锁门干嘛，我还得上卫生间呀！”他在门外喊道。 商务房的卫生间是跟卧室套在一起的，聂楠楠把门锁了，他就只能憋着了。 “不锁门，你半夜进来怎么办？我有裸睡习惯的。”聂楠楠的理由还蛮充分的。 他哭笑不得：“裸不裸是你的事，但不能因为你裸睡，就不让我上厕所吧，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呀？你要真对我那么不放心，把衣服穿上不就完了嘛！” 聂楠楠吃吃的笑了：“穿衣服睡觉不科学呀，你将就下，憋一会就是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孰可忍，尿不可忍。 人有三急，这事可不能将就，他起身走到门口，用力拍打着卧室的门，大声说道：“赖丫同志，你不能这么胡搅蛮缠，我可救过令尊大人命的哦，不感恩也就罢了，咋还能恩将仇报呢？” 这句话好像还真起了点作用，聂楠楠起身把门开了，但还是堵在门口，正色说道：“那好吧，不过进来之前，必须先敲门，征得我同意之后，方可进入，否则，就视为你自动放弃这个权利了。” 对于这种年轻女孩小矫情，高原还真是无计可施，只好点头答应了。 所幸的是，客厅的沙发也非常舒服，睡在上面，丝毫没有受委屈的感觉。 尽管很累，但他却说啥也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个幽灵般的人站在身旁，顿时就吓出一身冷汗。如此一来，睡意全无，只好起身将房门和窗户都仔细的检查一番，确认锁好无误，这才又重新躺下。 唉，平时自诩胆大心细，看来，这心理素质还是有待提高啊，明知道外面警方层层设伏，居然还心惊肉跳的，实在是有点可笑。 这样想着，便琢磨起并购久泰的事，也算是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这招果然有效，想着想着，瞌睡虫就又上头了，于是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再次被噩梦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黑暗之中，真有个人站在自己身边，这一惊非同小可，头发丝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像被捞出水面的鲤鱼似的，扑棱下就跳了起来。 那黑影也吓得够呛，发出一声惊呼，闹来半天，原来是聂楠楠。 他感觉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好一阵才算喘匀了这口气。 “我的小姑奶奶，你作什么妖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装神弄鬼的，会吓死人的。”他苦着脸道。 “对不起，我......我睡不着，有点害怕。”聂楠楠低声说道，听口气应该并不是装的，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不是挺牛的嘛，当着乔云海的面，还强烈要求发放武器，这才哪到哪呀，咋连睡觉都怕了呢？” 聂楠楠确实非常紧张，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只是低低的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一只大黑手要掐我的脖子......” 他能理解，别说是个女孩子，就是他这样的大老爷们，刚刚也是噩梦连连啊，这样想着，于是便柔声安慰道：“没事，放心吧，老乔不是说了嘛，绝对不会让你少一根汗毛的，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正事呢。” 聂楠楠却没挪动地方，低着头小声哀求道：“要不，你也跟我一起进卧室吧？” 他笑了：“那可不成，万一你起了歹意，对我动手动脚咋办？我可是有原则的男人，这事绝对不行。” 聂楠楠却不想跟他开玩笑，听完之后，竟然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我也跟你在客厅睡。” 这年头，但凡有点用处，就得拿一把。 他连连摇头：“不行，客厅就一个沙发，你也没地方睡呀。还是各回各屋吧，我警告你，小聂同志，别想借机腐蚀革命干部，门儿都没有，我不吃这一套。” 话音刚落，走廊里突然出来一阵说话声，由远及近，朝这边而来，聂楠楠愈发紧张，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听声音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走到了门口，先是刷了下门卡，然后便转动把手，似乎是要进来的架势。 聂楠楠大惊失色，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身体抖成了一团。 高原也很紧张，心中暗想，难道真是郭辉来了？不对啊，这哥们再嚣张，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吧？ 这样想着，轻轻推开聂楠楠，起身走到门口，大声问了句：“谁？！” 门外的人明显一愣，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外语，由于隔着房门，也听不清楚是韩语还是日语，总之不是中国话。 高原顺着门镜往外看去，见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看样是喝多了，估计是迷迷糊糊的走错了房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再仔细看了眼门牌，这才知道自己打扰了别人，女人连忙一个劲的鞠躬，口中说着什么，应该是在道歉。 奶奶个腿的，原来是两个鬼子，这把老子吓的，他恨恨的想到，有心打开房门呵斥几句，但想想还是算了吧，转过身来，却不禁哑然失笑。 聂楠楠就在他身后，几乎呈紧贴状，这一转身，俩人就差鼻尖顶着鼻尖了。 “是......他们走错房间了？”聂楠楠小心翼翼的问道。 高原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聂楠楠手捂着胸口，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个郭辉来了呢。”说完，这才发现高原一脸嘲笑，不禁噘着嘴道：“干嘛，人家有点紧张，这有什么不对的。” “对！你什么都对。这回没事了，赶紧回去睡觉吧。”高原笑着道。 “嗯......这个.......要不，我陪你聊会天吧，漫漫长夜的，也睡不着呀。”聂楠楠支支吾吾的道。 “我可没精力陪你扯闲篇，明天还一大摊子事儿呢。”高原说着，甩开她朝沙发走去，聂楠楠见状，一步不离的跟在身后，轻轻的扯着他的衣襟，用哀求的口气说道：“就让我陪你聊会呗......” 他冷不丁想起一件事，于是停下脚步，略微思忖片刻，这才说道：“那就聊十块钱的，说说你家老爷子吧，感觉他是个传奇人物。” 第396章 陈年往事 聂楠楠笑着道：“开什么玩笑，我又不差钱，十块钱的标准太低了，至少五十块钱打底，上不封顶。” 他也笑：“口气不小，就怕你爸爸没那么多可聊的呀。” 聂楠楠有些不服气的白了他一眼，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缓缓讲起了父亲的往事。 不听不知道，听了吓一跳。 聂光磊的人生经历，绝对可以用传奇两个字来形容，即便是由女儿转述，也足以令听者动容。 老爷子是云州黄县人，十八岁入伍，成为某部的一名汽车兵，在部队一干就是十四年。八十年代初，参加了对越作战，凭借着高超的驾驶技术和丰富的经验，多次出色完成运输任务，并荣立集体三等功。 八四年退役，被分配到云州古城区劳动服务公司当司机。两年之后，又通过关系调入了云州市公安局，成了一名工勤编的修理工。 “我爸在部队的时候，是开重型牵引车的，拖拽的是155mm的榴弹炮，六轮全驱动，绝对的庞然大物，对越作战的时候，道路崎岖泥泞，特别考验驾驶技术，我爸从来都是开头车，不管多复杂的路况，全部一把通过，全团上下，任何人都竖大拇指。”聂楠楠颇为得意的道。 当下的社会，提到开车，绝大多数人想到的就是各种家用轿车，那不过是个生活技能而已，经常有人开玩笑的说，方向盘上绑个大饼子，狗都能开。殊不知，驾驶大型车辆，后面还拖拽着一台大炮，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尤其是在战场上，太考验驾驶员的技术和心理素质了。 “怪不得老乔要拜你爸为师呢，原来老爷子这么牛啊。”他笑着道。 聂楠楠哼了声：“那当然啊，我爸说，开惯了重型卡车，再摆弄那些小车，感觉就像是小孩玩具似的，简直跟玩似的。” “当年能从区劳动服务公司调进公安局，虽然是个工勤编，也不是很容易吧，你爸路子挺野啊！”他试探着道。 聂楠楠却叹了口气：“野啥呀，其实，他复员的时候，本来就应该直接进公安局，而且还是正式干部编制，但不知道因为啥，就被人给顶了，最后给甩到了古城区的劳服公司，后来，市局局长罗浩亲自出面，才又把他调了回来的，但当时局里只有工勤编名额，罗局长的意思是，先进来再说，等以后有了编制再转不迟，我爸也同意了，可没想到一等就是七八年，后来，罗局长就出事了，被免职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转干的事从此再也没人提了。” 这位罗局长的往事，在云州曾经轰动一时，高原当年还在上学，对此了解的并不多，只听说是被贾东明给暗算了，罗局长下台之后，贾二哥在云州名声大噪，再也无人敢惹。 由于许卿原名叫罗巧巧，户籍资料又被特意篡改过，所以高原曾经怀疑，罗巧巧和这个罗局长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关系，但夏凡调查的结论是，罗局长夫妇只育有一子，早已出国定居。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不那么简单，今天正好赶上了这个机会，于是便继续问道：“那你爸爸是怎么和罗局长认识的呢？” 聂楠楠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反正他俩的关系非常好，小时候，罗局长经常来我家，每次都带很多好吃的，烟啊酒啊饮料啥的，从来不空手。” 一般来说，市公安局局长都兼副市长，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却跟一个市局的修理工相交莫逆，这其中肯定是有故事的。 “我听你父亲说，他是罗局长的救命恩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呀？”他继续往下问道。 聂楠楠想了想：“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应该是九六年吧，有一次，罗局长晚饭后在南山公园散步，突然遇到两个身份不明人的袭击，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开枪射击，罗局长大腿中枪后，便扑倒在地，两人正想要补枪，正好我爸路过，于是便冲了过去，在腹部中弹的情况下，硬是用一根木棒，把两个杀手打跑了。” “天啊，这也太猛了吧！”他听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两个杀手后来抓住了嘛？” 聂楠楠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一年后，罗叔叔就因为贪腐问题被抓了，后来虽然又放了出来，但被开除了党籍和公职，没多久就去世了，葬礼的时候，公安局都没几个人去，只有我爸全程跟着张罗。”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全国的社会治安都不算很好，云州则更是如此，那段时间，正是贾东明和郭辉这些人疯狂抢地盘和敛财的阶段，各种暴力案件频发，甚至有过双方聚集数十人，持枪械互相射击的事件，其嚣张程度，令人发指。 “你父亲还真是个重情重义啊。”高原颇为感慨的道：“这年头，像他这样的人，不说是凤毛麟角，也是屈指可数了。” 聊到这里，基本也就差不多了，他想，要想再知道具体的，就得抽时间和聂老爷子单独沟通了，如果许卿真与罗局长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老爷子肯定是知情人之一。 “未必吧，听林茹说，你也是个重情义的男人，还说.....”说到这里，聂楠楠停顿了片刻，这才又浅笑着继续道：“还说，公司里一帮大姑娘小媳妇，都视你为唐僧肉呢。” 他连连摆手：“别听她胡说，唐僧肉肯定算不上，只是没有那么油腻罢了。”说完，心里打了个转，又问：“对了，这段时间一直没见林茹，你们俩不是一起嘛？她跑哪里去了？” 聂楠楠歪着头，狡黠的微微一笑：“林茹是个非常有想法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总跟着我混呢？她早就被许总委以重任了。” “重任，什么重任？”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和她不是蛮熟吗，难道没联系？”聂楠楠反问道。 他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心中却暗想，是啊，林茹好久没什么动静了，不知道这丫头躲在贾东明背后，在鼓捣些什么。 “别光聊我爸，也说说你吧。”聂楠楠饶有兴趣的道。 “我没什么可说的，太平常了，上大学，参加工作，结婚、离婚，到现在。”他道。 聂楠楠忽闪着眼睛：“完了呀？不到二十个字，就把你这小四十年讲完了，这也太概括了吧！” 他打了个哈欠：“是啊，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实在没什么好讲的，都要下半夜了，咱们还是睡觉吧。” 聂楠楠也困了，但是却说啥也不肯单独回卧室，没办法，高原只好把长沙发让给了她，自己则蜷缩在对面的双人沙发上。 也许是有了安全感，聂楠楠很快就睡熟了，他则瞪着两只眼睛，陷入了沉思。 第397章 一黑到底 婊子第二天，两人早早就都起来了，互相谦让着洗漱过后，在楼下吃罢早餐，他便将聂楠楠送至医院，然后驾车赶往卧龙湖项目部。 在路上的时候，他给乔云海打了个电话，询问是否有什么情况，毕竟，这种同居生活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有趣，实在不是很方便，而且，天天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事儿，长此以往，非神经衰弱不可。 乔云海只是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和聂楠楠的人身安全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让二人尽管放心，至于这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嘛...... 这大幕才拉开，还早着呢？不要走开，下面更精彩！ 其实，他很清楚。乔云海也就是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只好苦笑着说，我算看出来了，你和夏凡都是一路货色，压根就没打算要回头客，吃亏上当就这一次，以后打死也不上贼船了。 今天是周六，路面上并不堵车，很快便赶到了。 施工季节，云建是没有休息日概念的，常佩军比他来得还早，此刻正在检查昨天的施工日志和各种记录。他也跟着大致翻看了下，以便对工程进度做到心里有数。 “听说久泰建安的事了吗？”常佩军问道。 也就这几天的工夫，久泰建安即将解体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感觉好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来似的。高原昨天在公司就听到有人议论，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不就是公司内部闹点矛盾嘛，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太正常不过了，至于资金紧张，就更不叫事儿了，我们不也经常38号才开工资嘛？”他若无其事的道。 常佩军摇了摇头：“不是这事，昨天晚上打起来了，据说差点动刀子，要不是110及时赶到，没准都能出人命。” 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谁和谁打起来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老胡和顾长林呗。说是顾长林带着一伙人，追到云州索要之前欠的提成和补助，胡文勇不给，于是就发生了争吵，吵着吵着，情绪就都有点失控，顾长林这边的人先动了手，老胡他们吃了亏，结果老胡的司机就亮出了刀，把顾长林追出去好几百米，鞋都跑丢了。” “这么热闹呀！”他皱着眉头道：“不过这个顾长林带着人追到云州来，看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有点欺人太甚了。” 常佩军叹了口气：“曾经的好兄弟反目成仇，闹到动刀子的地步，实在是可悲可叹啊，看来，在利益面前，任何兄弟情谊，都苍白得很啊。” 他没吭声，只是淡淡一笑，若有所思。 两人又聊了几句，正好周云来了，常佩军忙着布置今天的工作，他便独自出了项目部，到了院子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李长河的电话、 “高总，我也正想找你呢。”电话刚接通，李长河便抢着说道：“利好消息啊，胡文勇主动约我了，感觉是有所松动，我合计再晒他下，便推说今天比较忙，让他等我消息。” 他笑了下：“可以，但别拖得太久了，火候得把握好才行。以免节外生枝。” “那是自然，我心里有数的，老胡昨天晚上出了点状况，你应该听说了吧？”李长河问。 “是打架那件事吧？” “是的，双方闹得挺僵的，顾长林放出话了，说一周之内不给钱，就要带人去公司搬东西顶账了，估计老胡是有点绷不住了，我刚刚还在想，咱们是否可以把条件再勒紧一些，毕竟，现在勒得越紧，越有利于你日后的操作嘛。” 说实话，他感觉这么做有点不地道，可转念一想，既然已经趁人之危，何必还装善人呢？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索性就一黑到底吧。 “好的，你自己掌握尺度，反正上半场都归你了，怎么嗨就怎么玩吧。”他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自由发挥了啊。”李长河笑着道。 挂断电话，他想了想，觉得应该和周行长联系下，把事情敲定落实，以免这边谈妥了，银行贷款再出什么差头，正要拨号，冷不丁一抬头，却见一台出租车开了过来，在项目部门口停了，车门一开，聂楠楠拎着个大号公文包，从车门里钻了出来。 “别看热闹呀，赶紧过来帮我下，好重的。”见他站在院子里，聂楠楠大声嚷道。 他赶紧迎上前去，伸手接过公文包，果然沉甸甸的。 “你怎么来了？”他问。 聂楠楠笑着道：“乔叔在医院里安排人了，今天许总那边暂时也没什么事，我又不想回酒店，总不能干闲着呀，索性就莅临指导工作呗。对了，你都把人召集起来了嘛？” “不是说好下午嘛，这大礼拜六的，我总不能一大早就把人都喊来呀。”他无奈的道。 聂楠楠却噘着嘴：“那有什么不能的，老师都来了，学生还敢不到位呀，立马把人都召集起来，本老师要上课了。” 说话之间，周云正好从项目部里出来，聂楠楠见了，故意调侃道：“那个周......周什么来着，赶紧过来，没看领导拎着个东西呀，这么没眼力见呢！” 周云哼了声：“聂楠楠同志，你不至于连我叫啥都忘了吧？” “本老师每天日理万机，哪里记得住你这鼠辈的名字。”聂楠楠一本正经的道。说完，兀自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天上的云雀般的悦耳动听，带着青春的灵动和热情。 高原故意缀在了后面，看着两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背影，默默的出神。 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话的竟然是苏焕之家的座机，他不敢怠慢，连忙接了起来。 “在哪儿呢？”苏焕之问。 “我在项目部，您有事嘛？”他非常谦恭的道。 苏焕之嗯了声：“来我家趟，有事找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苏焕之并不是那种官威十足的领导干部，平时说话都很随和，但今天的语气却有点特别，他隐隐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398章 卖了个乖 市长大人有令，高原自然不敢耽搁，都没顾得上和大家打招呼，便匆匆驾车而去。 到了苏家，给他开门的是姚秘书。跟往常一样，彬彬有礼，举止得体，脸上的微笑，都跟有刻度似的，永远恰到好处。 “焕之市长在楼上接个电话，让你稍等一会。”姚秘书说道。 他赶紧点头，然后低声问道：“姚哥，快透露下，领导找我啥事呀？” 别看姚秘书行政级别不高，但作为苏焕之贴身之人，自然有相当的话语权，高原深知这位老哥的重要性，所以，自然少不了打点。 每次去市政府办事，他都要找个借口去姚秘书的办公室坐一会，临走之时，也总会遗落一些物品，双方心照不宣。平日更是经常打发人将一些时令水果和海鲜特差之类的送到家里，一来二去，还真培养出了点感情。 姚秘书为人非常谨慎，极少在公开场合与高原表现出关系很亲近的样子，今天在苏焕之的家里，倒是可以多说几句。 先将保姆支开，然后压低声音，对高原说道：“是云顶科技入股的事，上次让陈副市长给搅了，只能先叫停，但最近北方汽车的情况越来越差，上个月净亏两个亿，再这么下去，几乎到了破产的边缘了，而睿兰方面的投资却迟迟不到位，说是云顶科技的事不落实，一切免谈，还说和市里是有约定的。为此，苏市长非常着急，一会你别太犟，最好先答应下来，你光知道他叫苏大嘴，不知道他还有个外号，叫苏大棒子，真要惹急了，抡起来就打，谁的面子都不给。” 原来如此，高原听罢，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他已经答应贾东明了，只是条件还没谈妥，今天正好可以见机行事，这个乖要是卖得巧妙一点，效果肯定杠杠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也压低声音说道。 在客厅坐了，姚秘书让保姆奉上水果和茶水，又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转身上楼了。 他只能耐心等待。而且，一等就是将近一个小时。 终于，楼上的房门开了，他连忙起身，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苏焕之快步走了下来，姚秘书则紧跟其后。 “你先回去吧，抓紧点，我今天晚上就要。”苏焕之沉着脸，对姚秘书说道。姚秘书答应了声，很周到朝他点头示意，然后才快步离去。 苏焕之走过来，在对面坐了，随手将老花镜往茶几上一丢，然后捏着自己的两个太阳穴，连正眼都没看他。半晌，这才说道：“坐吧。” 他这才缓缓坐下，偷眼望去，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沉。 在高原的印象中，苏焕之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随时随地可以迸发出极大的热情，永远不知疲倦。但今天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疲惫的面孔，连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都失去了往日的深邃，仿佛生锈了似的，略显呆滞。 “等着急了吧？”苏焕之点上根烟，吸了一口，缓缓问了句。 他笑，小心翼翼的说道：“没着急，周末嘛，也没什么事。” 苏焕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则试探着道：“我看您气色不算很好，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苏焕之淡淡一笑，将只抽两口的香烟掐灭：“昨天晚上没睡好，问题不大。”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又道：“今天找你过来，主要是谈两件事，先说第一件，云建入股云顶科技的事要立刻提到议事日程上来，无须征求国资委的意见了，你们谈妥之后，通知下国资委方面即可。下周三之前，要拿出个具体的操作方案，能做到吗？” “没问题。”他爽快的答应了句。 回答之痛快，令苏焕之有点意外，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半晌，这才皱着眉头问道：“不对啊，你小子不是一直持反对意见吗，今天这是咋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准确的说，我并没有公开反对，最多是消极应对而已，不过，既然您已经做了决定，我坚决执行就是了。”他平静的道。 这种含而不露的马屁，很让苏焕之受用，脸色瞬间就缓和了不少。 “滑头！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入股多少？” 他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道：“实不相瞒，云建没有闲钱投资，我只能以债权入股。” “债权入股？贾东明与云建之间有什么债务吗？” “当初承揽卧龙湖商业广场项目的时候，我答应给贾东明十个点的回扣，按照4个亿的工程造价，也就是四千万，后来他良心发现，主动减免了五个点，也就是还剩下两千万了。不过到目前为止，这笔钱还没兑现，我就打算用这两千万做投资了，前几天我主动找过他，但只是提了个大致的想法，还没有具体谈。”高原不慌不忙的说道。 苏焕之明显非常意外，惊讶的道：“你已经找过贾东明了？” “是的，已经找过了。” “可是，你这不是债权啊，这分明是债务呀。”苏焕之皱着眉头道。 “债权也好，债务也罢，那最后要看法律文件怎么签。”高原笑着道：“许他巧取豪夺，我为啥就不能玩个空手套白狼呢？” 听到这里，苏焕之愈发感觉匪夷所思，歪着头，上下打量着高原，笑吟吟的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在云州，从来都是贾东明玩这路把戏，现在你居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啊。” 他得意的一笑：“什么事总会有第一次的，难道不是嘛？” 苏焕之想了想，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没看错你，要是真把这件事玩明白了，我给你记上一大功！” “那我就谢谢您了。”他一本正经的道。 “为什么转变这么快呢？你和心怡，不都是坚决反对的吗？”苏焕之饶有兴趣的问。 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现在也不赞成，但您之所以坚持要这么做，肯定是有战略意义的，或许是我占的高度不够，无法理解吧，所以，只能尽量找一个折中的方案，不知道这是否能令您满意。” 苏焕之轻轻叹了口气，沉吟良久，这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国家为了实现汽车工业的弯道超车，对新能源汽车实行补贴政策，如此一来，国内众多专业和非专业的厂家都想分一杯羹，于是纷纷上马，导致竞争无序，混乱异常。 有关部门发现了这种乱象，立刻着手开始治理，目前，国家发改委已经透露，对新能源汽车的补贴将大幅度提高门槛，同时，在未来几年内，消费者也不再享受减免购置附加税的政策。 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新能源汽车将与燃油汽车平等竞争，此举势必引发新能源汽车市场的重新洗牌，大量性价比一般的品牌将被淘汰，能留下的，才有可能迎来全新的发展机会。 “北方汽车是咱们云州支柱产业，如果真要在这次洗牌中被淘汰，那就意味着要有几十万人失业下岗，这对整个云州的经济打击是非常大的。所以，我没有选择，只能向资本低头，实属无奈之举。”苏焕之缓缓说道。 “我懂了，放心吧，苏市长，我会以大局为重的。”他道。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在一些非原则问题上，学会妥协和让步，是政治成熟的体现，你很聪明，胆子又大，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啊。” 能被市长大人如此表扬，高原不禁有点飘飘然了，心中暗想，看来，这个乖算是卖着了！ 第399章 全是铺垫 事实上，在入股云顶科技这件事上，高原的反对，主要是因为陈心怡。 为此，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本来即将成就的一桩美事，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过眼云烟，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痛心疾首呢。 值得欣慰的是，今天总算是有些收获，毕竟，被苏焕之器重，对他日后的升迁之路，还是大有裨益的。 而且，借着这个时机，还可以再进一步试探下苏焕之对这个局的掌握程度，以便做到心里有数。这样想着，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用一种非常疑惑的口吻说道：“我一直没想明白，许总为什么非要和贾东明搅合在一起呢？而且，还要拉上云建、城市银行，乃至广阳集团，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呢？” 苏焕之略微思忖片刻：“按照她的解释，资本是要快进快出的，而投资北方汽车，风险大周期长，必须通过其他运作来确保资金的流转率，云建的经济体量略小，需要一个拥有大量现金流的公司配合，正好贾东明的这个换壳的云顶科技符合条件，于是便一拍即合了，当然，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实际上，云顶科技的股东中，有很多背景很强大的人，估计是他们和许卿之间有什么交易或者约定吧。” 前面的那些理由，许卿也和他说过，至于后半段的分析，倒是令高原有点意外，至少说明，苏焕之对整个局势，还是有一定掌握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说道嘛，今天您这么一分析，我就彻底明白了，但许总可有点不地道，为啥不说实话呢？！”他试探着说道，说完，偷眼观察着苏焕之的表情，期望能从中发现点什么。 苏焕之听罢，倒是颇不以为然，笑着道：“你挑这个理，完全没必要嘛！人家是在做生意，商场之中，哪有什么真话，把底牌都亮出来，生意就没的做了！揣摩她的心思和想法，没什么实际意义，我们要做的是开动脑筋和掌握主动，比如你这个空手套白狼的计划，就很有创意嘛，这就叫掌握主动，轻描淡写的一招，就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 “您先别这么夸我，能不能实现，还是个未知数呢。”他道。 “你有多大把握？”苏焕之问。 他微微一笑：“谈不上把握两个字，见机行事而已，我本来做好了拉锯的准备，但现在看，还是要调整下思路，力争速战速决，否则，影响您的整体战略规划，那可就犯大错误了。” 苏焕之点了点头：“你能从大局出发考虑问题，这非常好，不过，贾东明老奸巨猾的，你还是做好准备，打一场硬仗。” “我知道，您放心吧，这段时间，我没少和他打交道，还是有些心得的。而且，感觉他比您还急，既然如此，那充分利用下，总是有希望的，对了，刚刚您说有两件事，第二件是什么呀？”他微笑问着道。 苏焕之白了他一眼：“这一件是公，第二件则是私。” 他没敢随便插言，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你和心怡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苏焕之问。 他顿时明白，所谓的私，指得是这个。于是硬着头皮道：“没怎么，挺正常的。” “正常个屁！”苏焕之嘟囔了句：“你个臭小子，人家心怡没嫌弃你，你居然还挑拣上了，我看是刚吃了两天饱饭，就忘记饿肚子是啥滋味了吧。告诉你，心怡这次生病，就与你有关！要不是今天你态度不错，我真想给你两脚！” 他无言以对，只剩下挠头苦笑。 “心怡这孩子，我太了解了，这么多年，追求她的男人从云州都能排到省城去，可从来没见她对谁动过心，这么好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你咋就不知道珍惜呢？自己什么条件不知道吗？长了颗猪脑袋！”苏焕之可能是有点激动，最后直接骂上了。 他低着头，有点不服气的嘟囔了句：“我条件咋了，也不差啥吧？” “你结过婚，用老百姓的话说，是个二手货，心怡那可是冰清玉洁，配你，岂不是富富有余？！” 有过婚史，这确实是个硬伤，高原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最后只好苦着脸道：“我知道心怡是个好女人，但现在的情况是，她坚决要分手呀，我都服软了呀......” “那就再服一次，男人嘛，为了心爱的女人，服软不丢人。”苏焕之直接打断了他，说完之后，沉默片刻，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按理说，我是不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心怡的情况比较特殊，三十多岁了，别人家的孩子都上中学了，她还单着，谁看了不着急？还有你，别小看这段感情，很有可能对你的仕途产生莫大的影响，一旦放弃，会追悔莫及的。” 他当然知道苏焕之所言非虚，于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再努力争取下。” 苏焕之瞪了他一眼：“不是争取，是必须拿下！连贾东明都敢忽悠，对付个女人，怎么会没办法呢？拿出点男人的勇气和决心来。” “心怡最近不是要去厦门疗养一段日子吗？等回来，我就去找她。”他道。 苏焕之却连连摇头：“糊涂，等疗养回来，黄瓜菜都凉了，今天晚上我把舒大姐约出来，你正好去医院和她好好谈一谈。老太太不在，你还能轻松点。” 高原很感动。毕竟，以苏焕之的身份，能做到这些，足以令他动容了。 之后的谈话，就有点随意了，苏焕之问了公司的近况，他一一作答，不知不觉的，就聊到了刘远军身上。 “我记得，你和刘远军是大学同学，对吧？”苏焕之像是很随意的问了句。 “是的，我们俩学的不是一个专业，但在一个寝室，而且还是上下铺。”他很感慨的说道：“我能回云州，完全是因为他，只是没想到......” 苏焕之点了点头，像是若无其事的问道：“他的遗孀情况怎么样？” 这个问题稍显突兀，不过，他也并没多想，只是连忙答道：“他爱人叫杨惠南，在古城区房产局工作，具体做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苏焕之哦了声，低着头，突然沉默了。 “您怎么想起打听这个了？”他好奇的问道。 苏焕之沉吟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有人对我说，杨惠南和邱明良之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你知道这件事吗？” 高原瞬间明白，今天所有的谈话其实都是铺垫，只有这句，才是真正的目的。 第400章 我有一个小秘密 这年头，能在政界混得风生水起的，都不白给，苏焕之更是如此。 他的政治生涯，可谓一路顺风顺水，在省里的时候，深得陈国秀的器重，升迁速度之快，令同僚羡慕嫉妒恨。后来被派到洪阳当市长，更是取得了辉煌的成绩，洪阳的gdp，从全省倒数，一跃而进入前三，令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在空降到副省级城市云州之前，几乎没品尝过失败的滋味。 来到云州之后，他却感受到了“官场百慕大”不同寻常的氛围和压力。作为一市之长，他的政令和主张很难被贯彻到位，反馈上来的信息，和他自己走访所见所闻也大相庭径，偌大的市府机关，他几乎成了孤家寡人，就连最贴身的秘书，也对他阳奉阴违。 半年多以来，他没日没夜的工作，但却收效甚微，云州的经济状况持续恶化，各项指标连创新低，与他的努力完全成反比。 从政多年，他对管理城市和搞经济还是有些办法的，也知道积重难返，很多问题，解决绝非一日之功，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云州却明显不属于这种情况。 他很清楚，要想不成为第四个中途离职的市长，那现在必须要做一件事。就是统一思想，树立以他为核心的执政班子。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清除前进道路上的最大障碍---邱明良。 邱副市长在云州政界的威望之高，甚至远远超过了当年的陈国秀。不仅是个人能力超强，还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位响当当的重量级人物，云州的无冕之王，贾东明。 身为常务副市长，邱明良还兼任市。委副书记，主管组织人事，可谓是一手抓经济，一手抓干部，大权在握。别看是个副职，在某种程度上，说话比他这个市长还有分量。 两个人都是政坛老手，自然都对游戏规则非常了解，所以，表面互相尊重，相安无事，关系还很融洽，但实际上，这几个月以来，苏焕之提议的干部任免，几乎都被邱明良以各种理由否决掉了，不对，唯一如愿的就是高原。 为了任命一个市属国有企业的总经理，苏焕之差点把整个国资委的班子换掉，最后还是神通广大的贾二哥发话，才得以达成所愿，而且还是被打了折扣，总经理变成了副总经理（主持工作）。 邱明良就像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块巨石，一天不搬走，他就一天不得施展。 但想扳倒土生土长邱明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以苏焕之现在的处境，这几乎是无法做到的，至少，暂时是无法做到的。 可以选择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出现，但他没那个耐心，也等不起。 当了这么多年官，他深知什么办法可以最迅速的搞掉一个人，这种招数，屡试不爽，而邱明良偏偏有这方面的漏洞，绝对一打一个准儿。 生活作风问题，是很多官员致命的弱点，只要拿捏得当，就算不能置对方于死地，起码得扒他一层皮，而且，与生活作风相关联的，往往是经济问题和滥用职权，谁都知道，搞女人是要花钱的，没点实惠，凭啥跟你混呢！ 其实，邱明良在这方面还是很谨慎的，至少在当上副市长之前，从来没有任何花边新闻。 可人是会变的，随着官职的不断升迁，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邱明良的欲望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膨胀。 与很多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不同，他对那些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姑娘并不感冒，相反，却更钟情于风姿犹存的半老徐娘，而且，越是别人的老婆，他越有兴趣。 前前后后一共有过多少个女人，已经无法统计了，不过最近一两年，他身边就只有杨惠南一个。 当然，这种事是非常隐秘的，为了不引起怀疑和麻烦，杨惠南始终在古城区房产局当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每天朝九晚五，默默无闻，可即便如此，却还是让苏焕之发现了。 提供消息的人，是古城区房产局副局长。在去年的局长竞聘中落败，闷闷不乐，急于另寻靠山和出路。 而之所以能窥视到如此隐秘的事，完全是因为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 今年春节，这位副局长去广东旅游，在景点偶遇了邱明良和杨惠南，两人当时手挽着手，宛如情侣，一看关系就不正常。 副局长是个乖巧的人，并没敢冒然上去打招呼，而是选择了回避，邱明良做梦也想不到，远在数千公里之外，居然能被熟人撞上，自己浑然不知，依旧和杨惠南互相依偎，你侬我侬。 这算是个秘密，但却没什么用。 副局长深知邱明良不是善男信女，不敢以此要挟，更不敢四处传播，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 最终他还是等来了个好机会，在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后，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苏焕之，绝对算是卖了个好价钱。 苏焕之很谨慎，他需要核实，而且，更需要证据，否则，这个秘密就只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高原。 高原的身份，太符合要求了。 首先，他是企业干部，远离权力核心的勾心斗角，其次，虽然是云州人，但高原的主要工作履历都在省城，回云州不过是最近两年的事，与邱明良之间基本没什么交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个年轻人，是他发现并提拔上来的，即使算不上绝对亲信，至少是半个自己人。 当然，在正式和高原摊牌之前，他需要做进一步的试探，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谈话。 谈话的过程非常令他满意，高原表现出忠诚和能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本来没想聊个人情感的话题，却灵机一动，临时加上了。 如果高原和陈心怡能言归于好，等于是多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帮手，两个人年龄都比较大，只要确立关系，估计用不上多久便会谈婚论嫁，一旦真结成了夫妻，高原势必对他感恩戴德，从此成为心腹之人，如此双赢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此刻的高原，并不知道苏焕之内心的真实想法，他还处在极度的犹豫之中。 刘远军已经不在了，是非功过，均已盖棺定论，这个时候把杨惠南的那点见不得人的事翻出来，有这个必要嘛？ 人都死了，还扣顶绿帽子干嘛呀!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的回答多少有点含糊。 不过，这倒是不算撒谎，事实上，他也是前段时间听庞辉说了才知道。 苏焕之直勾勾的盯着他，良久，淡淡一笑：“你肯定知道，只是不想说罢了，其实，顾虑是多余的，刘远军已经死了，准确的说，是被贾东明逼死的，难道你不觉得他死的有点憋屈吗？” 第401章 还能不能有点诚意了呀 这句话，算是戳中了高原的痛点，心都不由得微微一颤。刘远军自杀的那天晚上，两人在泵站对饮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之中，不免唏嘘不已。 刘远军可能至死都不知道，妻子早就背叛了他。所以，为了保全杨惠南和女儿，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尽管他也曾花天酒地，但最后这份决绝，足以证明还是深深爱着这个家的。 如果从这点说，刘远军死的确实有点憋屈，很憋很屈。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苦笑着道：“确实有点憋屈，但事情已经都过去了，物是人非，何必再惊扰他的在天之灵呢？就让他安心吧。” “我不这么看。”苏焕之严肃的说道：“他之所以自杀，为的就是保全自己的老婆孩子，抛开他犯的错误不论，单从这份担当和情义上说，绝对算个男人。如果杨惠南和邱明良的事永远没人揭露出来，刘远军泉下有知，你觉得他会安宁吗？” 他无语，陷入了沉思。 显然，苏焕之和邱明良之间已经闹翻了，现在是需要选边站的时候了，如果从情感上考虑，他当然坚决站在苏焕之一边，可这么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呢....... 许卿的局中局，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如果再加上邱明良，自己是否有能力应付呢？ 真是造化弄人啊，在许卿的局中，本来没我啥事，结果却硬拼出个角色，而且还越演戏份越重。现在苏焕之和邱明良的对阵中，居然又出现了类似情况，难道这都是天意吗？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吧，用老百姓的话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既然逼到这步了，后悔也没有用了呀！ 如果从个人感情和道德层面出发，他只能占在苏焕之一边，不对，事实上，他早就站在苏焕之一边了，所以，今天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回避，只能实话实说，换言之，事到如今，他只能抱苏焕之的大腿了。 残酷的现实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临时换大腿抱，是非常危险的，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两边都不买账，谁的大腿也抱不上。 这样想着，苦着脸道：“实不相瞒，苏市长，并非我不想揭露，而是我也不了解详情，只是道听途说，无凭无据的，干瞪眼没办法呀。” 苏焕之却追问道：“道听途说.....在哪个道上，又是听谁说的？” “我们公司的一个同事，叫庞辉，他父亲曾经是环卫局的职工，和邱副市长有些交情......”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打断了：“这个人现在哪里？” “还在云建呀，目前在黄县筹建我们的一个全资子公司。”他道。 苏焕之哦了声，眉头紧锁，沉吟着道：“他能把这么隐秘的事告诉你，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也非常不错嘛。” “是的，我们关系也很好，算我的一个小兄弟吧。” 苏焕之点了点头：“高原，如果我让你把杨惠南和邱明良之间的事调查清楚，你能做到嘛？” 他简直哭笑不得，但又不敢直接回绝，只好抽抽着脸道：“这应该是纪委的工作范围吧。” 苏焕之摇了摇头：“邱明良在云州干了一辈子，可谓根深蒂固，真要是纪委介入调查，那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查无实证，不了了之。” “这......不至于吧。”他支支吾吾的道，说完，自己都感觉有点没底气。 “非常至于。”苏焕之认真的道：“当然，我并非不相信自己同志的党性，但情况比较特殊，我不想在真相大白之前，惊动太多的人，你调查清楚之后，直接以实名举报的方式把材料交给我即可。” 他很无奈。 显然，这是个冲锋陷阵的活儿，说是个炮灰也未尝不可。而且，与跟许卿或者贾东明打交道不同，跟苏焕之几乎没有条件可谈，要么答应，继续抱大腿，要么拒绝，估计立刻就得被一脚踢开。 “我忽然有个问题，就是不知道该不该问。”他缓缓说道。 “问吧，只要不涉及党和国家的机密，我什么都能告诉你。”苏焕之道。 他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您刚刚说，有人向您反映,这个人又是谁呢？既然他也知情，为啥不把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交给他来做呢？” 苏焕之哼了声：“你个猴崽子，心眼转得倒是够快！” 他讪笑着：“您别生气，我只是想知道，我在您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苏焕之略微思忖片刻，这才说道：“告诉我的人叫张有才，是古城区房产局的副局长，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他在南方某地撞上邱明良和杨惠南在一起，之所以没有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倒不是对他不信任，而是因为他性格偏懦弱，脑子也没你机灵，难当此重任。” “我明白了，您是怕拼了刺刀，这小子在临阵脱逃啊。”他无奈的道。 苏焕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是的，你是我上任之后，第一个提拔的干部，足以证明我对你的欣赏和器重。另外，还有心怡这层关系，所以，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高原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您这么信任我，那我就答应了，不过，这需要点时间。” “多少时间？”苏焕之问。 他想了想：“至少要两三个月吧。”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一个月为限，就是头拱地，也得把事情给我查清楚，在此期间，有任何问题需要解决，都可以直接找我，我会最大限度的提供方便的。” 一个月......他沉吟着，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顿时感觉心中一亮。 “好吧，那就一个月为限。” 苏焕之听罢，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意味深长的说道：“机会总是留给聪明人的，你很聪明，我也很聪明，两个聪明人在一起，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从苏家出来，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既兴奋又忐忑，总之一言难尽。 既然命运之神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那就只能放下一切包袱和顾虑，硬着头皮拼死向前了，他默默的想。至少从目前来看，我还是能够掌控局面的，如此跌宕起伏的精彩人生，没必要患得患失，尽情享受就是了。 正默默感慨，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聂楠楠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高总经理，本老师都来快一上午了，可除了周云之外，一个学生也没到场，现在连你也消失不见了，还能不能有点诚意了呀！”聂楠楠的小嘴，跟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道。 第402章 关于家暴的解读 他早把上课的事给忘到爪哇国了，但又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只好临时编了个瞎话：“我已经通知下去了，下午人就到齐了，麻烦聂老师再等一等，中午我们管饭。” 聂楠楠哼了声：“这还差不多，那你呢？总得过来讲几句，以体现重视呀。” 其实，他还真想听一听，既开阔视野，又能随便考察下卧龙小姐肚子里到底有多少料。于是连忙说道：“必须得讲几句呀，刚刚是处理点紧急情况，现在正往回赶呢？” 本以为这么解释就差不多了，不料聂楠楠却不依不饶的道：“骗人，大周末的，能有什么紧急情况，肯定是出去干坏事了！” 这颇有点撒娇的意思，搞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只好笑了笑，含含糊糊的道：“好吧，一会见。”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事情都赶到一块去了，他边开车边想，李长河那边的谈判不知道进展如何，最好是今天能有个结果，否则，拖得时间越长，越容易节外生枝。 还有陈心怡，晚上见了面，该怎么说呢？苏焕之说，为了心爱的女人，男人服点软也不算丢人，这话说得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就不那么简单，陈心怡也不吃这一套呀！ 想到这里，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了项目部，看看时间，已经是快中午了，他打电话给总调度室，让通知下去，相关人员下午一点来听课，布置完之后，低着头往楼里走去。 常佩军想得很周到，特意在二楼给他留了个房间，以便休息和办公使用，他进了屋，简单擦了把脸，刚把电脑打开，还没等看，楼下便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随即听周云大声说道：“能不能别这么矫情，请你来给大家讲点课，别真把自己当专家了，差不多就行了呗。” “相比你们这帮蠢材，我就是专家！”聂楠楠得意洋洋的道：“笨得跟头猪似的，还好意思犟嘴，让你咋办就咋办吧，别不知好歹，我都没嫌麻烦，你废话咋这么多呢。” 周云生性腼腆，哪里是聂楠楠的对手，估计是被噎得没话了。 随后是一阵搬弄桌椅的声音，叮叮咣咣的折腾了好一阵，看样工作量还挺大。 他正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不料房门被推开一条缝，聂楠楠探头进来，笑吟吟的道：“真是人老奸马老滑呀，闹来半天，你躲在这儿呢！咋不出去干活呢？” 他笑了下：“这事还用我动手呀？” “当然呀，连我这当老师的，都亲自上手了，你凭啥特殊呀。”聂楠楠说着，推门进屋，扯起他的手便往外走，他赶紧甩开，皱着眉头道：“没大没小的，能不能规矩点!” 聂楠楠吐了下舌头：“对不起，太入戏了，忘记您老人家领导的身份了。”说完，站直了身子，面带微笑，柔声说道：“教室布置得差不多了，请高总过去视察下，如有不周到的地方，我们也好立刻整改。” “还有教室？我过去看看。”他道。 到了楼下一瞧，不禁吃了一惊，小会议室已经变成了个教室，座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可以播放ppt的幕布也都架设好了，更夸张的是，还搭了个临时讲台，像模像样的。 “就讲几个小时，不用这么正式吧！”他笑着道。 周云正好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擦了把额头的汗，撇着嘴道：“几个小时？聂大小姐说了，今天一下午，明天一整天，还要组织考试，她是真把自己当老师了。” 高原听罢，也是惊讶不已，不过转念一想，几个小时也确实解决不了问题，如果真能利用这个双休日，来一次强化培训，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个周什么，你哪来这么多怪话，我秉承圣人有教无类的思想，免费给你们这帮蠢货上课，不感谢就罢了，居然还敢发牢骚，告诉你，不仅要考试，还要按成绩进行奖惩，这是你们高总指示的。”聂楠楠说完，扭头问高原道：“我说得没错吧，领导。” 高原拿这个东北大妞没辙，只好笑了下，未置可否。 不料聂楠楠却继续说道：“高总还说，他也要参加培训和考试，给你做个表率！” 这下他可有点急了，心中暗道，老子哪有时间跟你们扯淡，于是连忙说道：“我可......” 他本来要说，我可没讲过这句话，可还没等说出口，却见聂楠楠噘着嘴，眼巴巴的看着他，只好临时改了口：“我可......可能没时间，尽量吧。” 周云却不停的长吁短叹，苦笑着道：“高总，我明天下午还要去相亲呢！这次的女孩条件挺好的，所以，课恐怕是上不了。” “瞧你那点出息！”聂楠楠鄙夷的道：“我要是那女孩，听说你为了相亲，而放弃学习的机会，直接就把你给pass掉，思想境界太低了。” 周云翻了个白眼：“别臭美了，你这样的，白给我的不要，整天咋咋呼呼的，就我这暴脾气，娶回家，得一天揍你八遍！” 聂楠楠则反唇相讥：“我发现吧，咱们东北的男人就是没出息，动不动就嚷着要打媳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敢玩家暴！？真是既无耻又无知，怪不得云州的经济上不去，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你这样劣质男人太多的缘故。” 一顿大帽子扣下来，周云却不恼，反而笑嘻嘻的道：“家暴咋了，子曰，唯小人与女子最难养，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老百姓说，女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啊，你就属于欠收拾类型的。” 年轻人聚在一起，互相耍贫嘴再正常不过了，高原没心思听他们俩打这种无头官司，正巧手机也响了，看了眼，见是李长河的来电，于是转身便往门外走去，打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再接听，不料却被聂楠楠拦住了。 “高总，你是过来人，能谈一下对家暴的看法吗？” 他灵机一动，郑重其事的道：“两口子过日子，吵架拌嘴很正常，急眼了动手，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再说，老爷们皮糙肉厚的，挨几下能咋的？” 说完，撇下目瞪口呆的二人，扬长而去。 第403章 脖子下面都是腿 出了项目部，他找了个荫凉的地方，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有什么进展嘛？”他问。 李长河那边却笑吟吟的道：“高总，给您道喜了，这下可捡了个大便宜，胡文勇应该是走投无路了，刚刚来电话，表示可以接受我们的条件。” 他松了口气，笑道：“太好了！” 李长河却颇为得意的道：“这才哪到哪呀，他同意了不管用，现在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得咱们同意才行啊，我已经跟他说了，情况发生了点变化，原定的四千万行不通了，现在最多三千万，而且在新公司的占股也要降到百分之二十。” “胡文勇怎么说？”他连忙问道。 “他当时就急了，说我不讲信用，趁火打劫，不够意思。还说，如果这样，那就不谈了。” 高原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是不是太狠了点啊？” 李长河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不算狠，要不是怕给他砸跑了，依着我的话，直接砍掉一半，配股也降到百分之十五，现在已经算是轻的了。我跟胡文勇说了，我这不叫趁火打劫，叫货比三家。” “货比三家？” “是呀，现在有出价更低的呀，山东那边也有一家建筑公司要整题转卖，论规模实力、资质等级，和久泰建安不相上下，报价才2000万，目前已经在接触了，对我们来说，收购哪家都差不多，反正就是要个壳子，我说了，如果再拖几天，估计连3000万都没有了。”李长河笑吟吟的说道。 他想了想：“可胡文勇能相信嘛？” “不信就自己查去呗！消息都是真的。对方的电话号码我都给他了。”李长河满不在乎的说道。 他沉吟片刻：“勒他一下，倒也未尝不可，但我就怕有别人插手。” “放心吧，高总，久泰这个烂摊子，谁也不敢轻易下笊篱，再说，能喊出三千万的买家也没几个，即便有，钱也不会立刻到账的，等一下，他又来电话了，估计是有戏。”李长河说完，也不待他吱声，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这个李长河还真是个狠角色，忽悠起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起来，也算是个人才啊。他默默的想。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李长河那边却再也没了动静，他心急如焚，好几次都想打电话过去询问下进展，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下午的bim培训，在热烈的掌声中开始了。 聂楠楠落落大方的走上讲台，从bim技术的产生、发展和在我国的应用讲起，倒也风趣幽默，妙语连珠。 很快，便进入到了具体技术层面，她熟练的利用ppt演示，结合实际，深入浅出。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聂楠楠能获得香港bim行业协会的资质认证，水平真不是盖的，而且，由于有过实际操作经验，讲起来更加贴近工作。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点嘻嘻哈哈的，但很快就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认真听讲，生怕错过每句话。 学生听得认真，老师自然有干劲，聂楠楠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讲得非常卖力，以至于连课间休息都忘记了，一口气讲了两个多小时，要不是口干舌燥，估计能讲到晚上五点去。 常佩军中途也回来了，跟高原并排坐着听课，休息的时候，悄声问道：“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这丫头是个全能型选手，不光理论过硬，实操也杠杠的，绝对配得上卧龙的称号，如果能招致麾下，何愁大事不成啊？” 他不住的点头，脑子里去在想，得想个什么法子，把这丫头留下来呢？看来，感情牌还得加力，光是在他家老爷子身上做文章不够，最好能直接把本人拿下。 这样想着，脑子里突然一闪念，于是直接把周云喊到了身边。 “跟你商量个事呗？”他低声说道。 “啥事？” 他没吱声，拉着周云出了教室，到了外面，这才微笑着道：“你不是要去相亲嘛？” “是呀，明天下午，你给假了呀？”周云问道。 他摇了摇头：“都啥年代了，还相亲，挺漂亮的小伙子，难道就不能自己划拉一个女朋友？” 周云苦笑：“你以为我愿意呀，这一天到晚在工地上忙活，根本没时间跟女人花前月下，之前那个女朋友就是觉得我太无聊才分手的。明年我就28了，爸妈都着急，万不得已，才采用相亲这样传统的方式。” 他抬头看了眼聂楠楠，笑着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周云愣了下：“干嘛，别打我的歪主意，本人卖艺不卖身的。” “我靠！你想卖，人家也得买呀！聂楠楠不错的，想不想追求下。” 周云连连摇头：“不想，我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她咋咋呼呼的，太闹腾。” “你个完蛋货，现在时兴大长腿呀，你看那两条腿，又直又长，而且长得也不赖呀，冷不丁的一看，还有点像王菲呢，骨感美，对不！”他道。 周云却把嘴一撇：“太瘦了，身上都没什么肉，我可没兴趣，要不，还是你亲自出马吧，对了，你不就喜欢脖子下面都是腿的类型嘛？” “滚犊子，脖子底下都是腿，那他娘的是圆规！”他笑着道：“我比他大十岁呢，都能当叔叔了，差着辈呢，不然的话，还能轮得上你？” “十岁不正好嘛？现在的女孩，就喜欢大叔，既有经济基础，还知道疼人。”周云笑着道：“还是你亲自来吧，我正好学习下，看看领导是怎么泡妞的。” “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我没跟你开玩笑。要是你把他追到手，我给你涨工资！”他正色道。 周云也一本正经：“我也没开玩笑，你还不了解我呀，我喜欢那种文文静静的，她太能闹腾了，一刻也不得闲，我这小体格也吃不消呀。” 话音刚落，却听聂楠楠道：“什么吃不消，是我讲得太快了吗？” 两人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不知道啥时候，聂楠楠已经走了过来，正忽闪着眼睛站在旁边。 “不是，不是，是高总吃不消。”周云连忙说道。 聂楠楠歪着头看着高原：“不会吧，你有一定基础呀，怎么会吃不消呢？” “他不是吃不消你讲的内容，是对圆规吃不消。”周云说着，满脸坏笑。 聂楠楠则很疑惑：“圆规吃不消？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原见状，连忙说道：“别听他瞎呛呛，你讲得太好了，就是课时有点不够，我看这样吧，再多加几节课，而且，任何人不许请假，考试成绩不好的，直接扣绩效！”说完，狠狠瞪了周云一眼。 第404章 要出人命的 由于聂楠楠参与过很多大型项目的建模工作，所以，她所讲述的内容非常有针对性，在座的都是专业技术人员，有着丰富的实际工作经验，理论和实践正好相结合。课堂很快从鸦雀无声发展到热烈讨论，气氛之活跃，大大出乎高原的意料。 第二节课的时间更长，转眼都快到晚上六点了，窗外已经是晚霞满天，可教室里的老师和学生们，却丝毫没有打算休息的意思。依旧聊得热火朝天。 “不行了，我可撑不住了，你们都快把我问迷糊了。”聂楠楠率先告饶了：“早知道大家这么聪明，我提前准备下就好了，太久不做bim了，有些概念都模糊了。” “不对吧，聂老师，我依稀记得，有个自诩专家的家伙，说我们这帮人都是蠢材啊，专家对蠢材，咋还能犯迷糊呢？”周云有点幸灾乐祸。 聂楠楠倒也不生气，很认真的说道：“我正式宣布，收回那句话，原因是表达得不够准确，在座的诸位都非常聪明，甚至还有个别属于学霸级别的，至于蠢材嘛，目前看来只有一个，是谁我就不点名了，大家心里有数就可以了，也算给周云留个面子。” 众人皆哄堂大笑，周云则气得坐在那里，一个劲翻白眼。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上午九点，我在这里恭候诸位的光临，咱们继续研究，谢谢了！”聂楠楠说道。说完，还款款的鞠了个躬。 大家纷纷起身鼓掌，还有个别好学的，坚决不肯放过这个请教的机会，仍旧堵着聂楠楠问个不停，高原见状，起身出了教室。正想抽根烟休息下，不料苏焕之的电话竟然打了进来。 他不敢怠慢，连忙接通。 “您好，苏市长。”他毕恭毕敬的说道。 “我刚和舒大姐联系了，她一会就来我这里，你去医院吧，好好跟心怡谈一谈，把误会都解开，下午的时候，我和心怡通了一次电话，能感觉得到，她心里还是有你的位置的。另外，我一会顺便做做舒大姐的工作，力争让她改变对你的看法。”苏焕之说道。 说实话，苏焕之能如此屈尊，主动去干这些街道大妈的活，着实令高原感动，毕竟，人家是一市之长啊！ “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了......”他道。 苏焕之却笑着道：“别动不动就提感谢，我要得不是这两个字，而是实际行动，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去吧。” 挂断电话，他还真有点迫不及待了，略微考虑了下，直接喊来周云，命其好好款待下聂楠楠，还要负责送回酒店。周云听罢，却一脸不情愿，嘟囔道：“为啥又是我呀？” “放屁，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嘛！”他嗔道。 周云苦着脸：“老大，我现在不想要什么机会，就想回家歇着。” “不行，这是命令，没得商量，能否把聂楠楠留下，就全靠你了，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周云叹了口气：“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追女人就不是我的强项，这样的事，你应该让庞辉或者李万海来做才对嘛。” 他被这家伙给气乐了：“亏你想得出，那俩家伙倒是乐不得，可他们的老婆不答应啊，全公司就你一个单身帅哥，你不上谁上？再说，你小子咋这么轴呢！聂楠楠多漂亮呀，换成别人，早就欢呼雀跃了，怎么到你这儿，还成了件为难的事呢？我都怀疑你的性取向有问题了。” 周云听罢，嘿嘿一笑：“你才看出来呀，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照着周云的屁股给了一脚，笑着骂道：“滚一边去，别不知好歹，麻溜的！” 打发走了周云，三步两步上了楼，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急匆匆的上了车，直奔第一医院的方向而去。 心情好，车开的也顺畅，没用多长时间，医院的大门便已经远远的出现在视线里，正等红灯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孙大志的来电，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个节骨眼上，孙大志来电话，肯定跟收购的事有关，他想。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大志啊，啥事？”他若无其事的问道。 孙大志的情绪明显不高，声音也有些沙哑：“有点事，你说话方便不？” “方便，没事，你说吧。” 信号灯刚好变了，他过了交通岗，找了个地方将车停稳。 孙大志叹了口气：“先说我个人的吧，昨天晚上那点事，你听说了吧。” “是打架那件事吗？”他问：“听说还动了刀子。” 孙大志苦笑：“是的，动刀子的就是我。”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别看孙大志平时挺能闹腾的，但其实胆子很小，是个老实人，说他拎着刀，把顾长林鞋都撵掉了，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你没开玩笑吧？”他惊讶的问。 “顾长林那王八蛋欺人太甚，我本来没打算参合，可实在是看不过眼，就劝了几句，结果一帮人就冲我来了，后来才知道，为首的那个叫二牛子，据说是云州社会上的一个大哥，带着几个地痞，张牙舞爪的，很是嚣张，把我和胡总都给打了，我也是被打急了，就顺手抄起了一把水果刀......” “糊涂！你咋能干这种授人以柄的事呢！”高原埋怨道。 “你就别埋怨了，现在的情况是，古城分局刚刚电话传唤，让我明天到分局刑警大队接受询问，还说，我的行为已经涉嫌犯罪，搞不好要负刑事责任，高总，我在云州也没什么社会关系，就只能找你了。”孙大志垂头丧气的说道。 “涉嫌犯罪？那你当时伤到什么人了嘛？”他问。 孙大志叹了口气：“应该没伤到，但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昨天晚上在派出所的时候，没人提这事，可今天又说有人受伤了，明显是要讹人的架势呀。” 他想了想：“这事应该能摆平，你放心吧。” 孙大志明显松了口气：“谢谢你了，高总，等事情过去了，我请你喝酒。” “就这一件事吗？”他问。 “这是私人的，还有一件，就是有关公司的了。”孙大志说道。 这正是高原最关心的，于是连忙说道：“说说看。” “你给介绍的那个李长河，是个极精明的人，现在把价格压得太低了，谈判僵在这儿了，胡总的意思是，麻烦你过来一趟，帮忙从中斡旋下。” “这个.......恐怕不方便吧，涉及到钱的事，还是你们双方谈比较妥当，我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参合。”他笑着道。 话音刚落，听筒里传来了胡文勇的声音，显然是把电话接了过去。 “高总就别客气，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就算老哥哥求你了，好歹给个面子，否则，真可能会出人命的。” 第405章 看走眼了 高原心里清楚，并购久泰成功与否，今晚可能就要见分晓了。 怎么办？是答应胡文勇，还是去陈心怡哪里呢？他略微犹豫了片刻，很快做出了决定。 先搞定久泰建安的事再说，至于陈心怡嘛，如果是自己碗里的菜，也不急于一时，如果不是，那今天急三火四的赶去了，也无非就是再被撅一脸大泡，自取其辱而已。 这样想着，于是便道：“既然胡总这么说，那我就过去看看，但去了之后，到底能帮什么忙呢？” 胡文勇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弟啊，啥也别说了，等见面在详细谈吧，我是明白人，你也是明白人，咱们俩个明白人坐下来，什么事都可以谈明白。” 这句话分明另有深意，高原听罢，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打算。 “你在哪儿呢，我这就过去。”他道。 “古城区的芳华宾馆，208房间，我等你。”胡文勇道。 他答应了声，调转车头，便往芳华宾馆方向驶去。 一路无话，到了酒店之后，一进大堂，孙大志便迎了过来。他定睛一瞧，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孙大志的脑袋上缠着一块纱布，一只眼睛乌黑，白眼仁上满是血丝，嘴唇肿得跟香肠差不多，走路还微微有点瘸，显得很是狼狈。 “咋伤成这样？”他惊讶的问。 孙大志苦笑：“五六个壮汉打我一个，伤成这样不是很正常嘛，胡总伤得更惨，要不是被打急眼了，我至于动刀嘛。”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感慨，这得是多深的矛盾，能让原本亲如兄弟的人，反目成仇到这个地步，而且，好歹也算是企业老总级的人物，即便有些纠纷，最多不过是诉诸于法律而已，怎么还把社会上的人牵扯进来了呢，如果从这一点上说，顾长林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了。 等进了房间再一瞧，方知道孙大志说言非虚，胡文勇伤得果然更严重，脸肿的跟个馒头似的，躺在床上，见他进来了，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搞成这样呢？”他无奈的道。 胡文勇轻轻叹了口气：“别提了，实在是让高总见笑了，我的这帮兄弟，不光要搞垮公司，还打算要我的这条老命啊。” “不至于的，可能还是有点误会吧。”他只好这样说了。 胡文勇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老弟啊，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了，大志的事，求你务必帮忙，说啥也不能让他吃官司。”说着，将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又道：“卡里有三十万，密码大志都知道，你先拿着，办这种事免不了上下打点，如果不够的话，再找我要。” 他淡淡一笑，轻轻将卡推了回去。 “我和大志还算有些交情的，怎么能收钱办事呢？放心吧，我先试一试，如果真需要花钱的时候再说。” 胡文勇当然不同意，免不了又争执一番，最后还是孙大志发话了。 “既然高总说不要，那就算了，来日方长，不论这件事能办到什么程度，这人情算我欠的就是了。” “这就对了嘛，咱们这关系，提钱就显得外道了。”他也笑着道。 胡文勇叹了口气，将银行卡收了起来，颇为感慨的道：“危难之时见真情啊，大志是交了个好朋友啊！” 他心里有鬼，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对了，我刚刚听大志说，李长河把价钱压得很低，都谈不下去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呀？”他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面。 胡文勇苦笑：“1500万，在新公司占股百分之十，之前的债务一律不管，钱得一个月之后才能到位。高总是明白人，你说，这条件让我怎么往下谈啊。” 我靠，李长河是真狠啊，这简直都不是白菜价了，跟明抢也差不多少了，他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句。 “这个......确实有点离谱。”他沉吟着道。 “倒也不能说离谱，生意嘛，我想多要，他要少给，各有各的打算，本身并没什么错，其实，换成是我，一见这局面，肯定也要往死里杀价，现在的问题是，杀得太狠了，而且还一点不肯让步，这就有点不好办了呀。”胡文勇缓缓说道，一眼眼睛偷偷的打量着高原。 “那你的意思是......”他不动声色。 胡文勇想了想，试探着道：“挑明了说吧，这笔生意的背后，根本不是什么白公子，其实就是贾东明，按理说，我和老贾也算打过交道，虽然当时闹得有点不愉快，但好歹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他也喊我一声胡大哥，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时过境迁，现在人家未必卖账了。” 他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胡文勇咳嗽了几声，又道：“我也听说了，老弟现在是贾东明面前的红人，所以，想请你从中给说句话，1500万，实在是太少了，老贾现在家大业大，也不差钱，就别跟我这穷途末路的人计较三瓜两枣的了，久泰的家底，多了不值，六七千万是没问题的，好歹给个能说得过去的价格，我就接受了。” 真是误打误撞啊，他心中暗道，胡文勇竟然把账记在了贾东明的脑袋上，而且，听刚刚那番话的意思，显然是把我这个背后主谋，当成了个跑马送信的配角，看来，老江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这样想着，微微一笑道：“既然胡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再不拿出点实际行动，就说不过了呀。” 胡文勇无奈的一笑：“是啊，明白人不办糊涂事，只要老弟帮我把价钱提上来，我决不让你白忙活。”说着，指了指那张银行开又道：“这笔钱，就权当是给高总的辛苦费了。” 他略微思忖片刻，也不吱声，直接拿起手机，当着胡文勇和孙大志的面，拨通了贾东明的电话。 “二哥，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他没有寒暄，直截了当的问道。 “谁啊？” “有个叫二牛子的，你认识嘛？”他问。 贾东明呵呵一笑：“不认识。” 包括高原在内，都被这句话跟搞懵圈了，三个人互相看着，大眼瞪小眼，全傻眼了。 “那是个小比崽子，我认识他干嘛，给我提鞋都不配。”贾东明笑着说道：“怎么想起打听他了呢？” 他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说道：“他和我一个朋友发生了点冲突，双方目前闹得挺僵的，想求二哥出面给说句话，双方都吃了点亏，就别追究起来没完了。” 贾东明想了想：“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我听说二牛子最近一直都在省城混啊，这么会跟你朋友发生冲突呢？” “我这个朋友是久泰建安的，昨天晚上，他们闹得挺不愉快的，更麻烦的是，古城分局那边不依不饶的，还要拘人。” 贾东明老奸巨猾，立刻就明白了，哈哈笑着道：“没事，古城分局的田局长是我哥们，一会我给打个电话，至于那个二牛子嘛，我可联系不上他，这样吧，你找到他，然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再跟他说。” 他抬头看了眼胡文勇。胡文勇则连连点头。 “那就麻烦二哥了，等我找到他，再和你联系。”他道。 第406章 贾二哥的力度 “能找到那个二牛子吗？”高原问。 “没问题的，找到顾长林，就能找到他。”孙大志回道，说完，拿出电话，拨通了顾长林的手机。 双方已经闹僵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话，孙大志开口便说，想要找二牛子谈一谈，顾长林也没客气，直接问什么时候，孙大志说现在，那边冷笑一声，好啊，那就等着吧！ 有贾东明撑腰，高原对搞定二牛子这号江湖人物还是有相当信心的，此时此刻，他更关心并购的成功与否。于是故意把话茬又拉了回来。 “想不到胡总和贾东明还打过交道。”他微笑着道。 胡文勇叹了口气：“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贾东明虽然也很好使，但远没有今天的势力，还真不是和你吹牛，当年他在我面前，可规矩得很，一点都不敢放肆。” “是嘛！”他惊讶的道。 胡文勇苦涩的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现在我是穷途末路，贾东明却是风生水起，再也不是当年的小混混了。” “啥叫穷途末路？胡总还不到六十，完全可以东山再起的。” 胡文勇摇了摇头：“不成了，我现在身心俱疲，只想早点退休，回家过安稳日子，长江后来推前浪，前浪得识趣儿，麻溜给你们这些青年才俊让位置才对，否则，早晚得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啊。” 这当然是句玩笑，可三个人却谁都笑不出来。 “总之一句话，拜托高总在贾东明面前多多美言了，求他见好就收，不要赶尽杀绝。”胡文勇苦笑着说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可心里却在盘算，李长河已经把价格压到很低了，现在的局面，不存在见好就收，只能乘胜追击，能勒多紧就勒多紧。 要把握好这个火候，自己的气场还稍显不足，最好的办法是将计就计。既然胡文勇认定是贾东明要趁火打劫，那就把这位云州老大推在前面，让他来唱黑脸吧，将来有什么账，都记在贾二哥的头上，反正坏事做得多了，他也不差顶这个恶名。 正琢磨着呢，忽听走廊里一阵人声嘈杂，孙大志显得有点紧张，低声说道：“他们来了。” 胡文勇听罢，咬着牙从床上起来，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沙发上，点上根烟，还真有点倒驴不倒架的意思。 敲门声很粗鲁，透着一丝不耐烦。 孙大志看了眼高原，起身走过去，将房门开了。 门外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铮亮的光头，脖子上挂着条能栓狗的金链子，上身穿件跨栏背心，下面是条大短裤，脚上趿拉着人字拖。 这扮相，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如果再配合腋下夹着的路易威登的皮包，那就是个既有钱、又不好惹的主儿。 不用问，光头一定就是那个二牛子了。 其实，在东北的很多地区，牛子这个词，就是小男孩身上可以炫耀的小零件的代名词，而二，则基本代表着缺心眼或者一根筋，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调侃之意是不言而喻的，在江湖上能用这个绰号的，估计也不是啥了不得的人物。 “找我啥事？”二牛子进了屋，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坐，撇着嘴问道。 别看孙大志昨天持刀把顾长林的鞋都撵掉了，但看见这伙人，还是有点发怵，不由自主的瞥了眼高原。 高原见状，连忙笑着说道：“请问你是.....” “你谁啊？”二牛子没回答，而是斜了眼高原。 “我是云州建设集团的，叫高原.......”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二牛子打断了：“行了，不用介绍了，你就直说吧，找我啥事？” “准确的说，不是我找你，是贾二哥找你。”高原微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微微一愣，互相看了眼，气焰明显没有刚进屋时那么嚣张了。二牛子还算沉得住气，试探着问了句：“哪个贾二哥？” “这问题挺可笑的，云州总共有几个贾二哥啊？”高原不慌不忙的道。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贾东明的电话，简单说了几句，直接递给了目瞪口呆的二牛子。 “二哥说，想跟你聊两句。” 二牛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电话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说了喂。然后便起身出了房间，并把房门关上了。 几个手下都面面相觑，怔怔的看着高原，目光之中充满了好奇和惊讶。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的样子，二牛子又推门走了进来，不过脸上已经换了模样，笑容得跟狗不理包子似的，满脸都是各种褶。 他双手将手机递了过来，口中还不住的道：“这事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啊，都是一家人嘛，误会！” “二哥都跟你说明白了吧？”高原问。 二牛子连连点头：“都交待了，没事了。”说完，打开那个价值不菲的小皮包，从里面拿出一摞钞票，看厚度应该有个三五千的样子，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朝着高原等人双手抱拳，客客气气的道：“误会，都是误会，这点钱算我的一点心意，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有啥事，尽管吱声！那个......老顾就在楼下呢，他一会就上来，你们自己谈，我就不打扰。”说完，朝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不再聊会了啊，兄弟。”高原在身后说了句。 二牛子连头都没回的道：“改天吧，改天再说。”眨眼之间，带着手下便走了个干净。 “这就算没事了？”孙大志低声问道。 高原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分局那边，问题也不大，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一直没吭声的胡文勇却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的贾东明，和十年前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既然他出头，这帮小混混屁也不敢放的。” 孙大志听罢，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笑着道：“我靠，早知道高总这么有力度，昨天晚上把你找来就好了，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啊。” 说话之间，房门一开，顾长林走了进来。 高原此前从来没见过久泰建安这位二号人物，定睛望去，却见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带着副金丝边眼睛，文质彬彬的，倒也不像个浑人。 “姜还是老的辣啊，没想到郭辉完蛋了，你又抱上了贾东明的大腿，看样，咱们之间这点事，是越搞越热闹了啊。”顾长林冷冷的道。 胡文勇哼了声：“长林啊，咱们之间那点破事，就别在外人面前念叨了，丢人，来吧，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云建的高总经理高原。” 高原听罢，连忙站了起来，很客气的主动伸出手。 不料顾长林却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高原一眼，只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姓胡的，别说你抬出个贾东明，就算你把更大的流氓找来，咱们之间的事，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那笔钱，是兄弟们的血汗钱，你想吞了，门儿也没有，三天之内，钱不到账，我照样带着大家去公司搬东西，你不是能耐嘛，到时候把贾东明弄到省城去，让他给你看大门吧！”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把房门摔得山响，感觉墙皮都要震下来了。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再加上大义凛然的派头，令高原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为虎作伥，多多少少有点不大自然了。 正尴尬之际，贾东明的电话打了过来，接听之后才知道，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古城分局那边已经搞定了。 “怎么样？二哥还是有点力度吧！”贾东明笑吟吟的道。 他赶紧奉承道：“不是有点力度，是太有力度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过来一趟，有事和你商量。”贾东明说道。 第407章 谁都敢忽悠 孙大志一直将他送到了楼下，临别之际，握着他的手，感慨的道：“真没想到你这么牛，相比之下，我这么多年算是白混了，走到哪里，都是个挨揍的货。” 他笑：“别这么说，你是光看到贼吃肉，没瞧见贼挨打啊，我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时候，你不知道而已。其实，大家都不容易,对了，你伤成这样，近期别回省城了，免得老婆孩子看了揪心，等把老胡这点事处理利索了，我给你找个清静的地方住几天，等好利索了再回去。” 孙大志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又问：“还有，我刚刚感觉，那个顾长林也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呀，你们公司到底怎么回事？” 孙大志低着头想了想：“这事说来话长，实不相瞒，顾书记那人其实还算不错，有些事，胡总做得也确实挺过分的，尤其是对待秦姐。” “秦牧云......这里面还有她的事？”他问。 孙大志嗯了声：“算了，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清楚，等抽个时间再详细聊吧，久泰这点事，都能改变成一部宫斗剧了，既有权力斗争，又有女人心计，改编成电视剧，肯定能大火。” 他也确实没时间多谈，只是轻轻的拍了下孙大志的肩膀，说了句有机会再谈，于是便急匆匆的出了酒店，驾车直奔翠溪山的方向而去。 一边开车，一边把见贾东明要说的话，在脑子里反复过了遍，直到确认没什么纰漏，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他将四个车窗全部降下，任由夜晚微凉的风涌进来，在车厢里盘旋呼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纷乱的思绪平静一些。 生存，永远是人生最好的老师。 在这个老师的调教之下，高原迅速走向了成熟。他很清楚，接下来的这一步棋走出去，可能对他未来生活和工作产生莫大的影响，或平步青云，或陷入泥潭，甚至有可能是坠落深渊。 既然造化弄我，那我就只能顺势而上，赌一把了，他默默的想。苏焕之，邱明良、贾东明、许卿、甚至包括那个想要我命的郭辉，所有这些人，都曾经是遥不可及的人物，不过，从这一刻开始，咱们就要同台竞技了。 并非我狂妄，是命运把我们硬塞在了同一个舞台之上，为了生存，只能各显神通了。 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贾家别墅，进了大门，却见贾东明晃晃悠悠的从楼里迎了出来，他连忙开门下车，笑着说道：“二哥，您怎么出来了呢？” “高总驾到，必须远迎啊，否则，岂不是失礼。”贾东明心情不错，居然还少有的开了句玩笑。 两人也没进屋，贾东明吩咐保镖，将两藤椅抬到鱼池边上，又沏上一壶大红袍，小酌了口，这才若无其事的的问道：“怎么样，还满意吧？” “太满意了！全云州，也就二哥有这个力度和效率，别人都不好使。”他极力的吹捧着。 贾东明翘着二郎腿：“你还真说对了，在云州，只要是涉及到公检法的事，我一个电话就搞定，让他们怎么办，就必须怎么办，不听话的，就给他换个岗位！找个听话的人来办！” 这份骄狂，令高原不免多了几分厌恶，但也不得不暗暗慨叹贾东明的手段确实了得。 “刚刚说，找我来有事商量......”他问。 贾东明微微一笑：“长河都跟我汇报过了，胡文勇那个老瘪犊子现在是焦头烂额，趁这机会，必须狠狠弄他一下，我想法是，你最多出这个数。”说着，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千万？”他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已经不少了！要是那个顾长林肯合作的话，他一分钱都拿不到！”贾东明撇着嘴道。 “你找过顾长林？”他惊讶的问。 贾东明嘿嘿一笑：“给你办事，我可是走心了哦，可惜，顾长林是个死脑瓜骨，否则，早就搞定了。” 高原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这位顾书记还真是个汉子，居然连贾东明的面子都不给，要这么说的话，倒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啊！ 心里想着，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是皱着眉头嘟囔道：“胡文勇还想让我从中斡旋下，争取多要点呢？” “你答应了？”贾东明问。，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 贾东明白了他一眼：“你啊，还是嫩了点，都到这时候了，还跟他扯啥啊，必须往死里搞，就听我的吧，这两天不用搭理他，咱们来个坐山观虎斗，等顾长林把他逼急了，什么条件都得答应。” 他没表态，只是沉吟不语。 贾东明见状，把身子往前凑了凑，问道：“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想了想，将和许卿商定的计划讲了，贾东明听罢，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我是小瞧你了啊，这么绝的招数是你想出来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是许总的点子，按照她的说法，这算是个中策，上策和二哥的想法差不多，也是联合顾长林，直接把胡文勇送进局子里，最后一分钱不花......” 贾东明听罢，哈哈的大笑起来：“看到了嘛，这才叫做生意，商场如战场，等你落难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心慈手软的，照样往死里弄你！”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是觉得，那么做太狠了点。” 贾东明煞有介事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人不狠，站不稳！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就是个狠字，你慢慢学吧。” 他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有个事挺麻烦的，胡文勇应该是判断失误了，把所有的账头，都算在你身上了。” 贾东明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无所谓，随他怎么想。”略微停顿了片刻，又道：“既然他这么认为，那索性我就坏人做到底吧，你安排我跟他见一面，十多年了，我也看看，当年叱咤风云的胡大哥，现在是个啥奶奶样！” 这正应了高原的心思，自然连声答应。 “老弟啊，为了你的事，我可操碎了心啊，都他妈的亲自上阵了，那我的事，你是不是也该有个态度呢？”贾东明眯缝着眼睛，阴恻恻的问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二哥，其实，我也正想跟你谈呢，昨天广阳那边的进度款到账了，一共五千万，你当初免了我五个点，我打算把剩下的五个点转给你。” “两千万？” “是的，两千万。”他道：“不过，这两千万算是入股云顶，你能同意吗？” 贾东明怔怔的看着他，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高总啊，我帮你，都是实打实凿，可你帮我，却总是玩路子，这可有点不对等吧？免了你五个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剩下这五个点，你居然还要算入股，如此一来，我等于是白忙活一场，还把赵天成给得罪了，你觉得，我会答应嘛？”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 “我也觉得你不能答应，但后来有个人找我谈了一次话，我忽然觉得有希望了，二哥，我感觉你还是有点小瞧我了，其实，我的价值远不止是钱哦。” 这句话，软中带硬，贾东明听了，眼珠转了转，忽然嘿嘿的笑了。 “我就喜欢你这胆子，比他妈篮球都大，谁都敢忽悠，好吧，说说看，到底是谁给了你底气，居然忽悠到老子头上了。” 第408章 一个字的事儿 高原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头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缓缓的写下了个字，贾东明歪着头，不错眼珠的看了足足五分钟，神态之专注，表情之凝重，就像是在欣赏一件旷世的艺术品。 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说得很对，你的价值，确实不是钱能衡量的，那两千万的辛苦费，就当是入股云顶科技的钱了，我同意了，具体你跟长河办就可以了。”说完，低着头，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仍旧盯着茶几上渐渐模糊的字迹，目光愈发狰狞。 高原写下的，是个“邱”字。 之所以用这种比较戏剧化的方式，并非故弄玄虚，而是为自己留有余地。毕竟，这是一招险棋，走对了，满盘皆活，走错了，性命堪忧。 只写不说，一切见机行事，含而不露的同时，也算是保留了一份主动权。 而贾东明的表现，让他紧张的心情多少缓解了些，面对他近乎挑衅的无理要求，非但没说什么，反而爽快的答应了，在某种程度上，这说明贾东明很有可能已经意识到了来自邱明良的威胁，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决绝。 “老邱都跟你说什么了？”贾东明吸了口雪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聊一件很寻常的事。 他不动声色：“说了很多，先是佛学和茶，又畅谈人生和理想，后来又回顾了下他与二哥之间交集，语重心长，谆谆教导。” 贾东明点了点头：“老邱这人，向来是人狠话不多，能跟你聊这么多，应该是非常看好你啊。” “他具体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反正是觉得我有利用的价值吧，拉我这么个小角色入局，成本低，收益大，自然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入局，一个什么样的局呢？”贾东明饶有兴趣的问。 高原微微一笑：“杀猪局。” 贾东明面无表情，只是嘴角的肌肉微微颤动了下。 “这么说，我就是那头猪咯？” 高原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谈话到此，突然终止了，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周围非常安静，微凉的山风拂面而过，池中的鱼儿似乎受到了惊扰，欢快的游动起来，在水面上形成道道涟漪。 贾东明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的坐在躺椅上，两只眼睛茫然的看着深邃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雪茄放在一旁，这才缓缓说道：“你拒绝加入这个杀猪局？” “是的。” “为什么呢？” 高原淡淡的道：“我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不想搅合进你们这些大佬的争斗之中，以前就说过，我手里的本钱不多，不会轻易都押上的，一旦要是押错了对象，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但你现在还是搅合进来了呀。”贾东明冷冷的道：“把为数不多的本钱，都押在我这样的江湖人物身上，难道就不怕输了个精光嘛？事实上，押在老邱身上，就算输了，最多就是赔上点本钱，可押在我这里，真要是输了的话，赔的就不仅仅是本钱，还有前程，甚至是性命，以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算不开这个账呢？” 到目前为止，两人谈话都在高原的预料之中，他很清楚，接下来的交谈，即将进入到关键时刻了。 他表现得非常从容，连目光都透着一丝自信。 “二哥说得非常对，这个账头，我自然算得清楚，不过，事情是在不断发展中的，没过多久，我突然发现邱副市长恐怕要倒大霉了，当然不能再往他身上押了呀。” 此言一出，贾东明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但随即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假装咳嗽了声，又徐徐的坐了回去。 “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的呢？”他问。 高原不慌不忙的道：“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否则，以我的身份和地位，焉能窥探到上层的斗争走势。” “这么说，看好你的人，还蛮多的嘛？”贾东明笑着道。 高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实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我也就只能泰然接受了，用许卿的话说，这就叫做，风起的时候，猪都能飞起来。” 贾东明的嘴角掠过一丝笑容，并没打断他。 略微停顿了下，稳了稳心神，高原继续说道：“所谓螳螂扑蚕、黄雀在后，邱副市长也许太自信了，光想着经营自己的杀猪局，不知道身后的人早就磨好了刀，估计还没等到他逮着猪，那把刀就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贾东明哈哈的笑出来声：“好，好，这话说得好！”可笑过之后，脸色却瞬间又阴沉下来，变换之快，看得高原心惊肉跳、出了一身冷汗。 “想搞老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做事非常谨慎，不那么容易被抓到把柄的，那个在背后拿刀的人，有必胜的把握吗？如果一击不中，那老邱反过手来，谁胜谁负，恐怕就不好说了哦。” 高原暗暗松了口气，至此，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距离胜利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邱副市长不好惹，可那位的实力也不差，最要命的是，人家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只要顺着这个突破口下刀，以当下的政治环境，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扳回来。”他平静的道。 贾东明并没吭声，而是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既然已经胜券在握，那为什么要告诉呢你？换言之，你在这个局中，到底起什么作用呢？” 高原苦笑：“是啊，本来我没什么大用，但这个局，需要个冲锋陷阵的小角色，所以，我就被派上用场了。” “冲锋陷阵？”贾东明皱着眉头问道。 “准确的说，是搜集证据，” 贾东明点了点头，笑着道：“你小子确实是个人才，鬼扯了半天，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小角色，还冲锋陷阵，好像多可怜似的，其实，绕来绕去，你是在打老子的主意，对吧！” 这个老狐狸，果然够精明，他暗暗的想。 “我就这么点小心思，却还是被二哥看出来了，没办法，就凭我这两把刷子，不打你的主意，上哪里去搞证据，再说，邱副市长倒霉，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吗？至少那个杀猪局肯定是搞不成了呀。”他讪笑着道。 第409章 人哪去了？ 贾东明轻轻摇了摇头：“那可未必，我要完蛋了，老邱做梦都能笑出声，可他要出事的话，对我来说未必是个好事情。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和他抓破脸的。所以，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我帮不了你什么。” 高原的脑子嗡的一声，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贾东明竟然会这么说，不禁有些懵了。 贾东明见状，却不慌不忙的道：“这样吧，你先说说看，这个突破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值不值得出手。”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略微思忖片刻，缓缓说道：“是男女关系，具体的说，是他和远军妻子杨惠南之间的关系。” 贾东明听罢，冷笑一声道：“还是老套路，不过杨惠南这个点，还是有文章可做的，毕竟有个死鬼老公嘛，不过，要看谁来做.......” 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贾东明没有回答，而是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专业人士，只要他出手，别说老邱和杨惠南有事，就是啥事没有，都能给弄点事来。” “那太好了！这人是谁？”他连忙问道。 贾东明招了招手，把保镖喊了过来耳语几句，保镖随即转身去了，没多大工夫，又快步走了回来，手中却多了张名片，贾东明则指了下高原，保镖会意，直接递了过来。 高原伸手接了，却见名片上写着：云州市万事通商业调查事务所，首席调查师，路人甲。 路人甲......这叫啥名字，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老陆这个人好开玩笑，所以就给自己起了这个诨名，据说也是他们这行约定俗成的规矩。别看名字不济，但手段却很高明，尤其是这种男男女女的事，不论埋地多深，他都能给你挖出来，而且，保证做到时间地点人物齐全，特写镜头清晰可辨，到了法庭都管用。”贾东明笑着说道：“你见了他，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也不用出什么费用，在家静候佳音即可。” 他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可心中却暗想，贾东明这是在玩什么套路呢？ 苏焕之把我推到前面，还说得过去，毕竟身为一市之长，背后搞同事的黑材料，总要找个顶锅的，可贾东明怕什么呢？怕邱明良？好像没什么道理吧....... 还有，从始至终，贾东明对到底是谁想要收拾邱明良，竟然一个字都没问，这也有点不合常理，哪怕是心中早就有数了，也总该求证下，如此谨慎小心，又是为何呢？ 这些疑问还没找到答案，贾东明的另一句话，则完全把他的惊呆了。 “为你的这份信任，二哥还得送一份大礼。”贾东明笑吟吟的说道。 “大礼？”他不免有些惊讶。 贾东明点了点头：“是啊，那两千万我索性就不要了，只是你还得先转过来，履行下入股手续，然后我就把钱退回去，至于是退给公司，还是退给个人，你说了算。” 他下巴差点没惊掉了，两千万转了一大圈居然又回来了，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吧。 “二哥，这礼物有点大了吧？我可受不起啊。” 贾东明却摆了下手：“别这么说，这笔钱压根就是我敲你的竹杠，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讲，叫做不义之财，所以，不要也罢。” “怎么能是不义之财呢，要是没有二哥从中斡旋，卧龙湖项目，也未必能这么顺利的拿到手呀。”他还很执着的给纠正了下。 贾东明却一本正经的道：“话可以这么说，但事儿不能这么办，当时我敲你的竹杠，是在因为咱们之间是生意关系，你情我愿，无可厚非，但现在咱们是哥们，是一个战壕的盟友，我再要这笔钱，就显得不那么仗义了，公司现在正值快速发展时期，资金紧张是一定的，把这笔款子用在生产经营上，能创造更高的价值。”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入情入理，要不是出自贾东明的口，高原都能被感动的掉眼泪。 “二哥太够意思了，就冲这魄力和格局，我这个宝算是押对了。”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贾东明则很含蓄的一笑：“老弟啊，说到押宝，我何尝不是呢？咱们俩这叫双向选择。等云顶科技正式挂牌成立，你就知道，我这一招有多高明了，到时候，别说两千万，两个亿都是分分钟的事。” 从贾东明家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高原的心情非常不错，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在实施，而且，还收获了个意外的惊喜。 所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只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管你耍什么花招！他这样对自己道。 或许是一时有些得意，竟然把回酒店演戏的事给忘记了，直接奔着家的方向下去了，都快到小区门口了，这才意识到走错了路，有心掉头回去，可跑了一天，早就有些倦了，实在懒得来回折腾，关键是聂楠楠又有点黏人，两人住在一起，也不得休息，这样想着，拿出手机，拨打了聂楠楠的电话。 电话一直响到掉线，也无人接听。 再挂，还是如此。 一口气打了三遍，他不禁有点慌了。 不管怎么说，聂楠楠是被他硬给拉进来的，如果真出了点啥状况，那罪过可就大了。他心急如焚，赶紧拨打了乔云海的手机。 乔支队长的电话，倒是一打就通。 还没等他说话，乔云海便笑呵呵的问道：“跟贾东明聊什么了，热火朝天的。” 他也顾不上回答，而是直接问道：“聂楠楠人呢？她在酒店嘛？” “在啊！你们单位的小伙子把她送回去的，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乔云海道。 他一听更急了：“可我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没人接听呢！” 乔云海听罢，也有点慌了，说了句稍等，便挂断了电话。 他不敢怠慢，赶紧掉了个头，猛踩油门，往蓝皇方向开去。几分钟后，乔云海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而这次的消息，更是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410章 买一送一 按照乔云海反馈回来的信息，晚上八点左右，在周云的陪伴下，聂楠楠返回了酒店，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刚刚他们拨打了房间的电话，但同样无人接听，这就多少有点反常了。 “你现在什么位置？”乔云海问。 他大致看了下：“我在中兴街附近，赶回去至少要十五分钟左右。” 乔云海沉吟片刻：“好吧，那就等你回来再说。” “别啊，赶紧破门吧，万一要是有事，还来得及，等我回去，黄瓜菜都凉了。”他焦急的道。 乔云海哼了声：“别大惊小怪的，没你说得那么严重，监控显示，除了她本人之外，绝对没人进入房间，啥也别说了，你抓紧时间回来就是。” 他心里多少稳当了些，不过还是抱怨道：“我说，这点事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太他妈的折磨人了，再这么下去，谁能受得了啊。” 乔云海则笑着道安慰道：“兄弟，这才刚刚开始呀，狐狸还没露出尾巴，你这个当猎人的咋先沉不住气了呢？” “滚一边去吧，你们才是躲在树丛后拿着枪的猎人，我是块被放在陷阱里腊肉，当然沉不住气，再这么放几天，过了保质期，肉就臭了。”他没好气的嘟囔了句。 “不能不能，你这块咸腊肉，保质期长着呢，一时半会也臭不了。”乔云海看样并不怎么着急，居然还跟他穷对付上了。 他哪有心思在这扯闲篇儿，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心里着急，脚下就猛踩油门，十五分钟的路程，没用十分钟就赶到了。 进了酒店，三步并着两步的到了房间门口，刷过了房卡，随即转动把手，可房门却纹丝不动，应该是被从里面反锁上了。 别说，这丫头的安全意识倒是蛮强的，他想，于是先是按了下门铃，见没什么动静，索性用力的拍打房门，口中还大声喊道：“开门，是我。” 房门总算是开了，还没等他说话，聂楠楠劈头盖脸的便质问道：“你跑哪去了，咋才回来！” 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也不多说什么，闪身进了房间，随即将房门反锁，这才转过身，用略带埋怨的口吻说道：“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聂楠楠愣了下，赶紧将手机找出来一看，才发现处于静音状态，于是解释道：“下午上课的时候，总有信息进来，我就把手机静音了，后来也忘记调过来.......” 他把眼睛一瞪：“你平时没事就摆弄手机，静音了也该看到我来电呀。” 聂楠楠有点委屈：“这不是在备课嘛，你的那些同事，一个比一个聪明，今天准备得不够充分，差点被他们问得下不来讲台，从回到酒店，我就在准备明天的上课内容，一刻都没闲着，哪有时间摆弄手机呀。” 这倒是实情，聂楠楠固然很厉害，但高原精心挑选的这群年轻人也都不含糊，今天还真把这个老师折磨够呛，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有好几次都给问卡壳了。 “那刚刚打房间电话，你咋也不接呢？难道房间电话也静音了呀。”他仍旧不依不饶。 聂楠楠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有点害怕，没敢接。” 他哭笑不得：“接个电话，有什么可害怕的，你这么一搞，可把大家都差点吓尿了。” 聂楠楠被这句话给逗得扑哧一声笑了。 “我怕.....电话接起来，然后突然轰的一声爆炸了，电影里不经常这么演嘛？” 他都快没辙了，苦笑着道：“我的大小姐，那部电影有这样的情节啊，别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好！真是服了你！” 聂楠楠的脸微微有些红了，但还是噘着嘴嘟囔道：“你还好意思说，警方是安排我们俩人，你可好，把我丢下，自己却没影了。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能不害怕吗？” “我有事要处理呀！再说，也没把你自己丢下，不是让周云全程护送了嘛，你要是害怕，就让他多赔你一会呗。” 聂楠楠听罢，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回到办公桌前，独自看起电脑，不搭理他了。 高原也没多想，又埋怨了几句，便进卫生间洗澡去了，可洗完出来，却见聂楠楠一只手托着腮，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便走过去，故意在她面前晃了两圈，见仍旧没什么反应，于是便好奇的问道：“咋了，遇到什么难题了？” 聂楠楠也不看他，继续做思考人生之状。 他在对面坐下，关切的道：“你也别太认真，差不多就可以了，做个培训而已，又不是去考证，主要是普及下这方面的知识，让大家认识到bim技术的先进性，真要想推广的话，得安排人员进行系统的学习才行。” 聂楠楠还是一言不发。 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笑着道：“咋了，生气了呀？” “没有。”聂楠楠淡淡的道。 他想了想，估计是刚刚自己的态度不好，把人家给得罪了，这种白领精英都自视甚高，脾气比较大，所以还得主动给个台阶才是。于是便道：“我刚刚态度比较生硬，现在承认错误，以后保证不把你一个人扔下了，从现在开始，就把你栓裤腰带上，走哪带哪，这总可以了吧？” 聂楠楠抿着嘴笑了下，略微沉吟片刻，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真想把我挖到云建来嘛？” 他顿时来了兴趣，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有这个贼心，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个贼胆。”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聂楠楠白了他一眼：“嘴上说得这么动听，可为什么丝毫见不到诚意呢？” 他叹了口气：“那请问聂大小姐，你眼中所谓的诚意，又是指什么呢？” 聂楠楠却撇了撇嘴：“招聘科技人才，无外乎给钱给条件呗，可到现在为止，没有人跟我提这些呀。” 他苦笑：“其实，不是不想提，而是不敢提......” 聂楠楠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另辟蹊径，打算玩野路子，对吧？” 他一愣：“野路子，这话啥意思？” 聂楠楠淡淡一笑：“招聘人才送男朋友，亏你想得出来！再说，送男朋友也成，倒是送点档次高的呀，送个周云那样的小毛孩子来，这不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嘛，难道这就是你口中的诚意吗？” 我靠！周云这瘪犊子怎么把实话说出去了呢！高原不禁有点傻眼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只剩下嘿嘿讪笑了。 实在抱歉，今天琐事缠身，只能一更，明天恢复正常。 第411章 求贤若渴 实事求是的说，美男计也算是高原感情牌的一部分，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并非真不上台面，这样一想，不禁就又理直气壮了。 “这叫什么话！周云多好的小伙子呀，父母都是知识分子，遗传基因相当优秀，人长得帅，还是个大暖男，跟你年貌相当，又有共同语言，多般配呀！” “年貌相当？他比我还小半岁呢！这能叫年貌相当嘛？再说，他那嘴，跟小刀似的的，整天对我各种挖苦，哪里有半点暖男的样子！”聂楠楠反驳道。 他则挥了挥手：“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挖苦你，其实也是爱的一种表现方式嘛！还有，小半岁能咋的，俗话说，女大一，抱金鸡，现在时兴女大男小，又是老公，还是弟弟，高兴了还能当儿子宠，一男多用，保证满足你各种需求。” 聂楠楠都被他气没词了，直接一句不理你了，起身坐到沙发上，将靠垫抱在怀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扯到了正题，他当然不肯轻易放过，于是连忙走过去，在对面坐了，试探着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呀？” “我当然不同意了呀。”聂楠楠头也不抬的说道：“别说我不同意，周云也不同意啊，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这些乱点鸳鸯谱的事，这不是胡闹嘛？亏你想得出这馊主意。” 他笑：“不是这事，我是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可能留在云建。” 聂楠楠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我父亲这一病，确实让动了回来的念头，而且，通过今天的接触，我看到了云建朝气蓬勃的一面，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在一起，企业的前途可期，只是......” 高原心中大喜，赶紧接过话茬说道：“你算是说到点儿上了！如今什么最关键？人才啊！这些年轻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能力和品行没得说，有这么一手好牌，云建的腾飞是早晚的事，如果你能加入，关于薪酬方面，虽然不能和睿兰的收入相提并论，但在省内还是拔尖的，至于职务嘛，副总经理兼运营总监，负责全公司的数据化运营和整体规划与执行。怎么样，算有诚意吗？”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高条件了，为了能留下聂楠楠这样的稀缺人才，也是真拼了。 聂楠楠听罢，却只是淡淡一笑。 “就这些吗？”她问。 高原低着头想了想：“自主组建管理团队，既可以在公司内部遴选，也可以直接对外招聘，团队内部的管理，完全由你个人说了算。” “还有嘛？”聂楠楠笑眯眯的问。 高原憋了半天，最后把牙一咬道：“运营团队的薪资待遇，可以不执行公司现有标准，由你灵活掌握，公司专门设置个独立账号，保证你的资金。” “嗯.......”聂楠楠沉吟着，似乎还意犹未尽。 “聂大小姐，这已经是到头了，要不，干脆你来当这个总经理，我给你当副手算了。”高原挠着头道。 聂楠楠扑哧下笑了。 “你这么搞，等于是在云建弄出个独立王国来，别人肯定不服气，是会出大乱子的。” 他叹了口气：“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留下你这样的人才，出点乱子怕什么，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聂楠楠歪着头：“好吧，那我考虑一下。” “要考虑多久？”他追问道。 “难道还有时间限制呀？”聂楠楠笑着道。 他连连摆手：“那倒不是，主要是我求贤若渴，恨不能马上达成所愿。” 聂楠楠哼了声：“可是......迄今为止，我还是没看到预期的诚意啊。” 他怔怔坐在那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苦着脸道：“我的大小姐，这样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不违法乱纪，我都答应！” “此话当真？”聂楠楠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有所触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拍着胸脯说道：“骗你是小狗！” 聂楠楠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好吧，那我可就说了呀，不许反悔.......” 他做洗耳恭听之状，可等了半天，却不见什么动静，正要发问，不料聂楠楠却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不说了。” “为啥啊？”他都快被这丫头给搞疯了。 聂楠楠却一本正经的道：“不为什么，我的要求都是违法乱纪的，所以，不说也罢。” 这当然是句玩笑。但欲言又止，肯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只是这女人心，海底针，他一时还真摸不透。 可不管怎么样，总不能错过这个的机会，他思忖片刻，还是认真的说道：“楠楠，我是真心实意想让你留在云建，尽管待遇可能不那么优厚，但绝对可以保证你的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我刚刚开出的那些条件，并不是开玩笑，永久有效。” 聂楠楠默默的望着他，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对我来说，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选择，所以，请耐心点，给我几天时间。” 他正想在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叮的响了一声，一条信息挤了进来，他撇了眼，顿时紧张起来。 信息非常简单，就只有一个感叹号。按照事先的约定，这代表着危险迫近，让他多加提防的意思。 他大惊，一跃而起，直奔房门而去。 聂楠楠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跟了过去，紧贴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快速的检查了下门锁和防盗链，确定房门不会被轻易打开，这才松了口气。 郭辉真要动手了吗？他想，也好，只要这哥们踏进陷阱，一切就都结束了，自己再也不用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只听到隔壁房间似乎有人入住，其他就再没动静，预期的抓捕场面更没有出现，顺着门镜往外看去，走廊里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足足等了五分钟，他正不知所措之际，手机又叮的响了声，这次发过来的，是一个句号。 这意味着，危险解除，一切正常！ “到底怎么了?”聂楠楠轻声问了句。 他看了眼跟在身后，满脸都是惊慌的女孩子，只好苦笑着道：“没事，我打个电话。” 乔云海的电话很快接通了，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乔支队，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预警演练。”乔云海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他勉强抑制住心头的火气，耐着性子的问：“老乔，你别像忽悠小孩子似的对我，既然是合作，总得让我知道，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乔云海那边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说道：“好吧，一会我把视频发到邮箱里，你正好辨认下，看看认识不认识这两个人。” 第412章 会吵架不？ 他不假思索的对聂楠楠说道：“麻烦把电脑借我用下。”说完，便朝办公桌走去，聂楠楠先是答应了声，可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紧走几步，挡在他的身前，支支吾吾的说道：“用我电脑.......干什么？” 他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啊，你说干嘛，不用你的电脑，我用嘴上邮箱呀，你要不同意的话，那就在房间里呆着，我回公司把笔记本取来。” 聂楠楠哦了声，但神态还是有些慌张，他见状笑着问道：“干嘛这么紧张，电脑是有啥保密文件还是存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照片呀！” 关于电脑里存照片的故事，聂楠楠当然知道，听罢脸顿时就红了，白了他一眼，也不吭声，只是转过身去，用身体遮挡了他的视线，然后飞快的操作了几下，这才说道：“好了，给你用吧。” 他也顾不上多问，在办公桌前坐了，登录了自己的邮箱，一个视频文件已经在里面了。 解压、下载，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酒店监控摄像头拍摄的画面，时间是在一个小时之前。 一个穿着很考究的中年男人，拖着个行李箱，从电梯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手机，看样子是个商务人士。 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轻轻敲了几下，见没什么动静，煞有介事的看了眼门牌号，就像是记错了房间号码似的，然后又去敲另外一个房间的门，这次房门很快开了，里面的住客站在门口，两人简短的交谈了几句，从画面上，中年男人非常客气，不住的点头，似乎在说什么道歉之类的话。 按照事先布置，乔云海特意让一名有南方口音的刑警住在了高原东侧的房间，而西侧的房间则空着。 显而易见，此人的出现绝非偶然，更像是来踩点的。 很快，中年男人再次出现了，时间显示就是刚刚。 不过，这次是两个人，中年男子在前，另一个年纪略长的男人在后，两人之间拉开了很长的距离，足有十多米远，举止很是怪异。 中年男人打开了高原西侧的房门，进去转了圈，这才转身出来，朝站在不远处的另外一人点了点头。 年长男人则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闪身进了房间，随即关上了房门。 “他们住在隔壁？”聂楠楠压低声音说道，由于紧张，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高原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只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 之后是两个特写画面，两个男人的样貌清晰可辨。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最终确认，自己肯定不认识这两个人。 手机响了，乔云海再次把电话打了进来。 “认识吗？” “不认识。” “好吧，我知道了。”乔云海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又低声问道：“我说，你听就可以。” 高原立刻明白了乔云海的意思，于是缓缓站起身来，拿着手机往窗口走去，聂楠楠刚要跟上，却被他用手势制止了。 到了窗口，回头看了眼，发现和聂楠楠之间的距离还是有点近，于是又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回卧室，聂楠楠一脸委屈，但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多什么，噘着嘴进了房间，关门的那一刻，还没忘记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说吧。”他道。 乔云海道：“这两个人和老六有接触，初步怀疑是雇来的杀手，我们已经查过了，他们均是邻省人，无业，没有案底。” “怎么可能？！杀手还能没案底？”他仍不住插了句：“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不会搞错的，这一点不奇怪，很多职业杀手都是这样的，他们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背后都有黑恶势力撑腰，作案之后，很快能够更换新的合法身份，否则，身上背着案底，出行和活动非常不方便，如何完成任务？”乔云海解释道。 他嗯了声。 “刚刚得到的消息，老六已经离开云州了，从车辆行驶方向上看，基本可以肯定，是要去中俄边境的虎头口岸，据此我们推断，这两个人很可能在今天晚上动手。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郭辉的迹象，所以，必须执行第二方案了，想办法把老六拖住，否则，局面就难以控制了。”乔云海说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针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警方都制定了非常详尽的应对方案。在行动之初，早就和高原交待过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 放下电话，摸出香烟，点上一支，默默的吸了几口。 杀手就住在隔壁，尽管知道警方的保护措施非常严密，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略微稳了下心神，这才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几下。 聂楠楠蹑手蹑脚的推门出来，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乖乖的站在他身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会和男人吵架不？”他低声问道。 聂楠楠有点懵，略微思忖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咱俩得吵一架，吵完之后离开这里。”他低声说道：“而且要激烈点，最好是撒泼打滚、寻死觅活。” “我跟你一起走吗？还有，离开这里，我们去哪儿？”聂楠楠问。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去我家，从现在开始，我就把你栓裤腰带上了，走哪都带着。” 聂楠楠抿着嘴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拉足了架子，准备迎接女人的大吵大闹，可等了半天，聂楠楠却还是愣愣的站着，没有任何动静，只好笑着道：“别酝酿情绪了？赶紧吵呀！” 聂楠楠这才明白过来，笑着道：“现在就吵？” “废话，难道吵架还得挑个时辰？” “可是......这......吵什么呀？”聂楠楠苦笑着道：“总得有点理由啊。” 他却不以为然：“不需要理由，发挥你蛮不讲理的特长，没病找病呗，比如说，发现我移情别恋了，于是怒不可遏，或者因为钱啥的，反正是演戏，随便你怎么发挥都行。” 聂楠楠听罢，却坚决的摇了摇头：“不嘛，我才不要这么吵，太丢人了，而且，心里也感觉别扭，得找个能接受的理由。” 他哭笑不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全是假的，就是做戏给隔壁听而已。” “可是，我们俩在这里吵，那边能听到嘛？”聂楠楠道。 “声音大一点，肯定能听到。”他笑着道。 其实，不论多高级的酒店，隔音都一般。 这并非不保护顾客的隐私，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入住酒店的人很复杂，一旦遭遇意外，如果房间的私密性太好，连呼救都没人听到，是非常危险的，所以，酒店在设计装修时，对安全性和私密性是有统筹考虑的，要做到二者兼顾。这样一来，相比私人住宅，酒店的隔音效果肯定要差一些，如果你想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最好是小点声，否则，很容易发生现场直播的情况。 聂楠楠低着头，眉头紧蹙，似乎还有点没拿定主意的样子，他则笑着催促道：“要不，我先来，就说你红杏出墙，给我带绿帽子了，这样总可以吧，你魅力十足，丢人的是我。” 话音刚落，聂楠楠突然开口了。 高原万万没想道，这一架，还吵出了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413章 奥斯卡影后 “你不喜欢我，明说就是了，何必费尽心思拐这么大的弯，整合资源的套路玩得不错啊，看来之前没少用，很有心得嘛！”聂楠楠毫无预兆的来了句，声音还挺大。 高原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但随即意识到好戏开场了，于是朝聂楠楠竖了下大拇指，表示鼓励。 聂楠楠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口口声声说想让我留下来，可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我的诚意还不够？”他顺着话茬往下说。 聂楠楠直直的望着他，目光带着柔柔的笑意，却又闪动着些许狡黠，甚至还有几分幽怨，总之，复杂得一塌糊涂。高原被这莫名其妙的凝视给看懵圈了，只感觉心中微微一颤。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要得是什么嘛？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聂楠楠幽幽的说道。 他苦笑：“我是真糊涂。” “我看你是装糊涂，否则，为什么想出让周云追求我的招数呢？”聂楠楠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了。 “你别胡搅蛮缠啊，我就是让周云陪你吃顿饭而已。并没让他追求你。”他只能抵赖，否则，这架就吵不起来了，至少，吵不了那么激烈。 聂楠楠冷笑一声：“算了，这才几天啊，你就腻歪了呀？真可笑，我也没打算要缠着你，腻了吱声呗，咱们各走各的，为啥要玩这些把戏呢？” “我都解释一百遍了.......”他无可奈何的道。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你解释什么了呀！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心里还惦记着锅里，累不累啊！” 吵架，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不用培训，各种技巧拿起来就用，丝毫没有违和感。 刚开了个头，高原就有点招架不住了，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都想不出该如何往下接了。 “咋不说话了呢？你不是一贯挺能说的吗？”聂楠楠的脸上挂着挑衅的微笑。 他叹了口气：“都让你说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说，说明你心虚！”聂楠楠提高声音。 “我除了肾虚，心从来就没虚过。” 毕竟不是真吵架，他一时兴起，竟顺嘴秃噜出这么一句来。 聂楠楠瞬间就绷不住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憋得满脸通红，总算没笑出声来，估计是被这种无厘头风格的吵架方式给气着了，伸手怼了他一拳。 “一天到晚忙活女人，肾能不虚吗！” 聂楠楠还真有点表演天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情绪收放自如，基本上无缝衔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一天到晚忙活女人了？”他道：“我在忙工作，信不信由你！” 按照他的想法，吵这么几句就差不多了，最好赶紧离开这里，毕竟，杀手就在隔壁，危险无时无刻都在，不料聂楠楠却意犹未尽，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我才懒得听你这些鬼话呢！行，你不是想让我跟周云吗？好呀，我成全你，明天我就跟他谈恋爱。”聂楠楠气呼呼的说道。 这咋又绕回来了呢？他不禁哭笑不得，暗道，看样还没吵过瘾啊。 见他没啥反应，聂楠楠突然大吼一声：“别碰我！”说完，转身回卧室去了，并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靠！这演技，太到位了，如果没这一声大吼，还真就不那么像了，看来，女人个顶个是天生的演员啊。高原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一愣神的工夫，聂楠楠已经拖着个行李箱从卧室里出来了，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朝他使眼色。 “这大晚上的，你别闹了好不好。”他提高声音说道。 “谁跟你闹！你不是想甩包袱嘛，我这就去找周云，主动投怀送抱，今天晚上跟他睡。”聂楠楠说着，还笑盈盈的瞪了他一眼。 高原也迅速的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收拾了下，走到门口，从门镜向外观察了下，见走廊里没什么人，和聂楠楠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这才打开了房门。 “别碰我！放开。”聂楠楠站在门口，大声说道。 东侧房门也开了，一个男人探头往这边看了眼，聂楠楠是知道该人身份的，于是充分发挥了东北女人的剽悍风格，把眼睛一瞪，大声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呀，回去！”说完，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这位老哥，转身扬长而去。 所有这些步骤，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化装的刑警出来，是为了防备万一，只是没想到聂楠楠入戏太深，劈头盖脸的朝他嚷了一通，冷不丁还给搞懵了。 高原赶紧说了声对不起，便一路小跑的跟了过去。 直到进了电梯，聂楠楠这才低声问道：“我演得还可以吧？” “相当可以。”他笑着道：“我看你改行吧，扮演个泼妇啥的，不用看剧本，直接本色出演就行。” 聂楠楠抿嘴笑了：“讨厌，我要是演泼妇，你就可以直接演渣男了。” 电梯到了一楼，门缓缓打开的同时，聂楠楠立刻进入了角色，拖着皮箱，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迈步往外便走，他在后面轻轻扯了下，却被直接甩开了。 这个傻丫头，还演上瘾了，他暗笑。 出了酒店，他一把拽住聂楠楠的胳膊，在耳边轻声说道：“差不多了，跟我走就是了。” 聂楠楠却根本没听进去似的，仍旧奋力挣扎，试图甩开，他见状直接搂住肩膀，笑着低声说道：“我的大小姐，差不多了，再演就过了。” 聂楠楠却很认真：“别啊，编筐编篓，全在收口，前面都演了，哪里差最后这一下。”说完，用力把他推开了。 高原都没辙了，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配合下去，两人在酒店大门外好一通纠缠，总算是连拉带抱的把聂楠楠塞进了车厢，酒店的迎宾门童和几个保安都面面相觑，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他驾车驶离，聂楠楠这才噘着嘴嘟囔道：“你干嘛使那么大的劲儿，把我胳膊都弄疼了。” 他则苦笑：“还好意思怪我，你跟条出了水的大鲤鱼似的，一个劲扑棱，我不用点劲，也摁不住呀，这把哥累的，出了一身汗，难怪周云不追你，就他那小体格，万一闹点别扭，根本也不是你的对手呀。” 聂楠楠听罢，哈哈的笑出了声。 第414章 人生最后的旅程 老六是今天下午离开云州的，当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一走，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郭辉逃亡这五年之中，绝大多数的藏匿点，都是由老六一手安排的。在反侦察这方面，他自诩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能把一切因素都考虑得非常周到，并提前做好预案，确保万无一失。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不论局面多么糟糕，郭辉却始终安然无恙。 可这次，郭辉却放弃了他提供的一切，选择自行离开，而且主动切断了与他的联系。 为什么呢？老六百思不得其解。 不信任我？不可能！这一点，他根本就说服不了自己。姑且不论为郭辉打理巨额财富这件事，在此之前，郭辉几乎是将自己的生命完全托付了给他，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说明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剩下的似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被警方盯上了，而郭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于是便主动放弃了和他的联系，选择独自行动。 基于上述想法，这两天老六开始疯狂的试探，把几乎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在上高速公路之前，他便足足在市里兜了两个多小时的圈子，先后换了三台车，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切如故！本来是该放心的，可老六就是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令人心悸的不安死死的压在心头，如噩梦般挥之不去。 老六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对周围的一切，有着与生俱来的警觉和敏感，苦苦思索之后，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太了解郭辉了，此番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与贾东明同归于尽。他相信老大的勇气，同时也非常清楚，这种鱼死网破的打法，未必能行得通。 警方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必定在贾东明身边设下伏兵，郭辉只要露头，可能还没等做出动作，就会被当场擒获。缺少了他的策划和组织，单凭一股子玩命的狠劲，注定是走不了多远的。 这话，他曾经策略的跟郭辉说过，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或许，那份不安就是源自于此吧。他想。毕竟，郭辉落网，就意味着他也面临着暴露，只能远走他乡，再也无缘返回故里了。 也罢！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局势如此凶险，还是出去暂避一时比较妥当，至于郭老大嘛，他对我够意思，我待他也不薄，这么多年，尽到了做兄弟的情谊和本分，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看天意了。 他此行的终点站，是一千公里之外的虎头镇，这个东北边陲小镇，隔乌苏里江与俄罗斯相望，设有通商口岸。从哪里登上渡轮，只需半个小时，即可进入俄罗斯。一切顺利的话，他将于明天上午十点左右抵达该镇，乘坐中午十二点的渡轮跨过国境线。 与此同时，经过缜密的准备，两个杀手已经进入了酒店，就住在高原的隔壁，按照计划，今天半夜时分行动，得手之后，由专人负责将杀手连夜送出国境。 至此，任务全部完成，而他要做的，就是呆在遥远的西伯利亚农庄里，怡然自得，静观局势的变化。 然而，九点半左右，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将原本周密的部署打乱了。 高原和聂楠楠突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两人离开了酒店，驾车不知去向。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即命令在就近的服务区停车休息，以便进一步确认消息的准确性。 半个小时之后，大量信息被反馈上来。 最直接有效的，是来自两个杀手提供的音频。 作为专业人士，这二位随身不仅携带了杀人的家伙，还有一些特种设备，其中包括前苏联克格勃所使用的专业窃听工具---音频放大器，俗称隔墙听。 这种设备虽然稍显笨重，但操作简单，性能稳定，只需将一个耳机固定在墙上，便可偷听隔壁的谈话，还可以同步录音，用在今天晚上的行动上，太合适不过了。 老六反复听着传过来的录音，仔细的揣摩着两人的语气和语调乃至情绪上的变化，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同时，负责接应的人也证实，高原和聂楠楠在停车场纠缠了很久，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硬把女人塞进了车厢。 怎么办？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现在大致可以做出如下推断，这属于一次突发事件，男人玩腻了，急于要甩掉女人，而女人则纠缠不清，这种情况，发生在渣男身上并不奇怪，可关键是，所有计划都安排妥当了，现在目标消失不见了，这不是抓瞎了嘛！ 杀手分为两种，一种是从头包到尾的，制定计划，组织实施乃至最后的撤退，概由自己负责，雇主只需要掏钱即可，另一种则是只杀人，其余什么都不管，江湖俗称，干脏活的。 老六找的，就是这种只干脏活的。 以他的个性，只能找这种类型的，第一种人压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并非心疼钱，主要是不放心！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两位干脏活的，杀人很在行，但对云州并不熟悉，可谓两眼一抹黑，就算给再多的钱，也很难指望他们俩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返回去，查清高原的动向，然后重新部署一切。 正常情况下，这个决定，是必须和郭辉沟通，并征得同意的，但现在他也联系不上老大了，只能自作主张。 短暂的犹豫过后，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返回云州，重新部署一切。 汽车在前方出口下道，然后调转车头，驶上了返程的路，他坐在后座上，迫不及待的用电话遥控指挥，众多手下闻风而动，很快，高原的去向便被查清楚了。 这哥们带着女人回家了。 老六听罢，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想，看来，高原今天是命不该绝啊，竟然稀里糊涂的逃过了此劫，这样想着，嘴角不禁划过一丝冷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得完蛋。 汽车在漆黑的高速公司上疾驶，此时此刻，老六并不知道，他踏上的不仅是返回云州的归程，也是人生的最后旅程了。 第415章 到那边再算吧 午夜时分，老六返回了云州，在高速路口下了车，钻进了一台早就等候在此的出租车。 “高原那边有什么动静吗？”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出租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绰号嘎子，就是那个被乔云海秘密抓捕又释放的人，他与老六相交多年，深得信任。 “没什么动静，跟那女的回家之后，就再也没出来，十点多就熄灯睡觉了。”嘎子平静的说道：“今天晚上还动手吗？” 他摇了摇头：“不，我先去看看再说。” 嘎子答应了一声，随即启动了出租车。 在对高原进行跟踪的同时，老六便命人与永泰嘉园的物业经理搭上了关系。只用两条烟和一张**中心的年卡，便获得了查看小区监控录像的资格。 午夜的城市在沉睡之中，路面上鲜有车辆，出租车一路飞驰，很快就开到了永泰嘉园。 物业经理已经在大门外等候了，两人下了车，简单寒暄过后，物业经理低声叮嘱道：“看监控可以，但不能录像。” 老六爽快的答应了。 三个人进了小区的监控室，物业经理将闲杂人等撵走，然后便开始回放，很快，高原和聂楠楠便出现在画面中。 老六死死的盯着画面，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物业经理又将画面调整到电梯，监控清晰的显示，高原二人确实回家了。 “认识他吗？”老六指着画面中的高原问道。 物业经理点了点头：“云建的高总嘛，永泰嘉园的一二三期，都是他们施工的，开发商顶账给了二十多套房子，他在这儿住了两年多，我们经常打交道。” 老六想了想，试探着问：“他经常往家里带女人吗？” 经理想了想：“这个......好像没有吧，高总这个人很低调的，至少我是没听说过。” 老六嗯了声，转身朝嘎子点了点头，嘎子会意，拿出两包软中华塞给经理，经理假意推辞一番，也就收下了。 从监控室出来，老六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出租车上，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六哥，咱们去哪儿？”嘎子小心翼翼的问。 老六没有立刻回答，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这个高原......好像有点问题。” “怎么了？”嘎子问。 他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出太清楚，就是感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儿，这样吧，你辛苦一趟，马上把那两个干脏活的送到黄县去，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回来，另外告诉大家，从现在开始，所有行动暂停，等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到底咋了，六哥？”嘎子似乎有些慌了，紧张的问道。 老六叹了口气：“没怎么，加点小心总是没错的，现在看来，今天晚上的事多少有点蹊跷，还是暂时避一避，免得出事，但愿是*木皆兵了。”说完，开门下车，也不理睬嘎子，穿过马路，伸手拦下台出租车，便扬长而去。 准确的说，老六的这双眼睛确实够毒。在别人看来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在他那里，却能看出不寻常。 高原和聂楠楠在电梯里的表现引起了他的注意，两人全程一句话没说，临下电梯的时候，高原回头看了眼，而聂楠楠似乎有些犹豫。 他反复在心里揣摩着两个人当时的心态，隐隐的有所察觉。 既然能一起回家，说明已经和好如初了，可为什么在电梯里为啥表现得如此疏远呢？尤其是最后那点犹豫，绝对是下意识的行为，说明女人的内心多少是有点拒绝的。 渣男之所以渣，不光是提上裤子不认账，更关键得能哄女人开心，老六见过太多这方面的高手了，能说会道、温柔体贴是必备的技能，可高原在电梯里的表现，明显不属于这个类型的，再加上物业经理的一番话，令他陷入了沉思。 一个大家眼中非常低调的人，怎么可能在蓝皇酒店开房搞女人呢，而且，一周之内还连续换人，这未免有点夸张吧？ 难道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这样问自己。 对高原为人的判定，主要来自与嘎子和另外一个手下所提供的信息，这两个小兄弟都是他在服刑期间结识的，底子肯定没问题，出狱之后，又经过多次考验和试探，按理说是非常可靠的啊， 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所以，还是要多留个心眼为好，至于郭辉交给的任务嘛，可以先放一放，在自身安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情况下，盲目的执行命令，岂不是缺心眼嘛！ 基于上述想法，他做出了决定，不仅让嘎子和干脏活的两个人都躲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几天，等局势明朗之后再做打算。 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当然有很安全的落脚之处，乘出租车走了一段，便下车步行，一边走，一边暗中观察，确定没有任何可疑迹象之后，这才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这里是云州最后的一片棚户区，当地人称之为沙子沟。 破败的百年老屋，低矮的违章建筑，混乱不堪的大杂院，狭窄幽暗的小巷，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乱。 比自然环境更乱的是人员状况，由于房租低廉，这片区域居住着大量外来打工人员，流动性大，结构异常复杂，虽经过多次整治，但始终没有根本性改变，已经成了云州的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没有路灯的小胡同里一片漆黑，老六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行其中，很快便来到了一个院门前。 他警觉的往四下看了看，正打算拿出钥匙开门，手机却突然响了。 寂静的深夜，清脆的手机铃声显得异常刺耳，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将电话调至静音状态。 来电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他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走到哪儿了？”听筒里传来郭辉的声音。 他微微一愣：“我没去虎头镇，出了点状况，我又回来了。” 出乎他的意料，郭辉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只是哦了一声。 他则压低声音，进一步解释道：“高原突然离开酒店了，今天的行动只能取消，没办法，我只能回来，再重新布置。” 郭辉仍旧哦了声。 “还有，辉哥，我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儿。”他沉吟着道。 郭辉终于说话了：“是的，我也感觉到了，你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这就过去找你。” “我在沙子沟，那房子你还能找得到吗？如果找不到，我去路边接你下。”他问。 郭辉的回答很简单：“能。”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老六开了院子门，借着手机的光亮四下望去。许久没人居住，院子里稍显凌乱，房间里的情况更糟，家具上落了厚厚一层灰，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都有点呛鼻子。 他是个勤快人，而且一会老大还要过来，两人没准还得在这里住上几天，于是赶紧找来拖布，麻利的收拾起来，正忙活着，忽听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出了房间，屏气凝神，侧耳听着。 院门被有规律的敲了几下，这是与郭辉约定好的暗号。 他快步走过去，将院门开了，郭辉悄无声息的闪身而进。 “辉哥，你这记性还真不赖，这么多年没来了，黑灯瞎火的，居然还能找得到。”他轻声说道。 郭辉笑了笑，露出了一行白森森的牙齿，在月光下有点渗人。 “走吧，进屋再说。”老六说着往屋子里走去，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脖子却被一条钢丝勒住了，他大惊，开始猛烈的挣扎，但那钢丝却越勒越紧，令他的反抗显得徒劳，他想大声呼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很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来，当生命即将逝去的那一刻，依稀听郭辉冷冷的说道：“对不起了，兄弟，咱俩的账，到那边再算吧。” 第416章 不敢接招了 对高原来说，回家当然是个值得高兴的事，至少不用担心隔壁睡着两个杀手了。 可是，令他费解的是，聂楠楠在短暂的兴奋之后，突然变得沉默了，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进了园区，也是各自低着头走路，上了电梯，更是默默的站在角落里，与他保持相当一段距离，显得心事重重。 这一切，高原当然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想在外面多说什么，直到进了家门，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看你情绪不怎么好，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呀，如果觉得太危险了，我这就给老乔打电话，反正不在酒店住了，有没有你也无所谓了。” 聂楠楠摇了摇头：“不用的，你误会了，我不是胆怯，而是有点感触而已，对了，先不说这些，可以参观下你的豪宅嘛？” “随您大便！”他笑着道：“不过需要说明的是，这豪宅并非是我的，而是公司的房产，我只不过暂住而已。” 聂楠楠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真就挨个房间转了转，看过之后，略有些惊讶的道：“没想到你个大男人，居然把房间打理得这么整洁，该不会是有女人定期来给收拾吧？” “让你说对了，确实有女人定期来给收拾。”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聂楠楠听罢，微微愣了下，神态稍显不自然，淡淡的道：“怪不得呢......” 他则摇头晃脑的继续道：“不光是定期来，而且每次都得给钱，一次二百。” “一次二百，难道是钟点工？”聂楠楠试探着问。 他哼了声：“那你以为呢？” 聂楠楠低着头，浅浅的笑了：“我以为是......某些红颜知己，主动上门为你打扫呢！” 他苦笑：“红颜知己都是陪着喝酒聊天抒发感情的，哪有给打扫卫生的呀？再说，你刚刚说那话吧，明显就带着刺，什么叫某些红颜知己啊，有一个还不够闹的啊，真要是一些的话，那还不得成天打架呀！” 聂楠楠听罢，抿着嘴浅浅的笑了。 他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好奇的问道：“对了，我一直想问呢，你电脑里到底存什么了呀，刚刚干嘛那么紧张。” 聂楠楠的脸微微一红：“我才没紧张呢。” “是嘛？那能否再借我用一下？”他故意说道。 聂楠楠的回答倒是干脆：“不借！”说完，下意识的抱紧了电脑包，就好像生怕被他抢了去似的。 他一笑了之，起身去了卫生间，简单洗漱之后，指着卧室道：“我这里就一张床，还是你睡吧，我在客厅凑合一宿就成。” 聂楠楠往卧室看了看，又瞧了瞧客厅的沙发，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晚，他睡得非常不踏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乱糟糟的，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各种莫名其妙的梦境所扰，直到天都快亮了，总算才沉沉睡去。 他是被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吵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却见聂楠楠不知道在厨房忙着什么，于是翻身坐起，懒洋洋的问道：“大早上的，你折腾什么呀？” “我收拾下，钟点工干活糊弄得很，表面上挺干净的，但收拾得根本不到位。”聂楠楠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的进了厨房，定睛一瞧，不禁吃了一惊。 聂楠楠把整个厨房从里到外收拾了个遍，没放过任何一个死角，这还不算，一份香气扑鼻的早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随着社会的进步，女性的地位在不断的提高，做家务这种事，已经渐渐被当代的职业女性所摒弃了，尤其是聂楠楠这种年轻的高级白领，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了经济独立，更是与家务无缘。别说给你做饭，不让你喂饭就不错了。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他笑着道。 聂楠楠却得意的道：“记住了，下次再有人问你，为啥厨房收拾得这么干净，你就可以自豪的说，是某位红颜知己主动上门干的。” 他哈哈一笑，伸手便去掀锅，却被聂楠楠轻轻打了下。 “洗手去！” 这画面有些温馨，两人不免都是微微一愣，聂楠楠的脸顿时红了，连忙转过身去，他则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感觉有点恍惚。 早餐不算丰盛，但非常可口，高原吃得很饱，以至于吃完之后，都有点困了。 “好久没人给我做早饭了，都是随便糊弄一口就上班。其实，这屋子里，真该有个女人了。”他感慨的说道，不过话一出口，便意识到有点欠妥当，正打算解释几句，不料聂楠楠却很认真的说道：“是你眼光太高吧，否则，这屋子里怎么可能缺女人呢？” 一句话点到了他的痛处，索性自我解嘲的道：“说到眼光嘛，我自然是高的，首先必须年轻漂亮，身材要好，具体档次可以参照志玲姐姐，其次，学历至少是研究生以上，社会地位自然就不必说了，至于收入嘛，年薪百万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年入五百万的还勉强可以谈一谈。” 聂楠楠怔怔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道：“你得继续吃药啊，别放弃治疗，我看你病情有加重的趋势。” 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药一直吃着呢，不然的话，症状比这还得严重。”说完，自己哈哈的笑了起来。 聂楠楠也笑，笑过之后，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他见状则连忙说道：“别，我来，我来。”口中说得挺热闹，可身子却端坐未动。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笑道：“马上闭嘴，要不，你就真来吧。” 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深深的点了下头。 等收拾利索了，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便主动给乔云海打了个电话，得知非常安全之后，这才张罗着去卧龙湖项目部。 聂楠楠则一边归置自己的东西，一边故意说道：“好兴奋啊，去见我的心上人咯。” 他想了想，很认真的问道：“楠楠，你别怪我多事，我是真想让你留下来。” 聂楠楠嫣然一笑：“我可以留下来，至于条件嘛，昨天都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继续装糊涂的话，那就怪不得我了。” 高原是个老司机，他一点都不糊涂，只是面对这个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女孩，有点不敢接招了。 第417章 动点真格的吧 高原并不傻，他当然听得出聂楠楠话中的意思，只是心中多少有些顾忌。 有勇气去追求陈心怡，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优秀配得上对方高贵的出身，而且，客观的说，还带有一点功利思想，毕竟，两人结合之后，对他势必会产生巨大的影响，说是前途一片光明也差不多，这份诱惑，是很难拒绝的。 可面对比自己小十岁的聂楠楠，他的勇气却明显打了点折扣。 按照当下社会发展的速度，十年的差距，是足以产生代沟的。尽管都被统称为年轻人，但聂楠楠和周云这拨人大多个性十足，与高原相对内敛的性格大相庭径，具体到婚姻大事的问题上，双方的理解就更是相差甚远了。 生活不是诗和远方，更多的是柴米油盐，除非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和超群的魅力，否则，找个小十岁的女朋友，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敢直面那火辣辣的目光，但又不想继续装糊涂，于是只好淡淡一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慎重考虑一下，昨天毕竟是在演戏，而今天是生活，我现在强烈怀疑，你是不是入戏太深，有点没转过来。” 聂楠楠歪着头想了想：“所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存在什么入戏太深的事，我是成年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对生活中的一切有独立的思考和判断能力，这意味着，我能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别强调这些，我的意思很简单，爱情也好，婚姻也罢，都不是儿戏，我更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再说，我离过婚，用云州当地人的话说，是个二手货哦，你好歹是个大姑娘，跟我在一起，岂不是有点吃亏？”高原正色说道。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好歹是个大姑娘，我就是个大姑娘呀，至于吃亏嘛，肯定是要吃一点，不过倒也没什么，权当是收容流浪汉呗，就算我为构建和谐社会做贡献了，不然的话，你这种货放在外面，那不也是个祸害嘛！” 他简直哭笑不得，索性把脸一沉，郑重其事的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今天晚上就来点节目吧，你不总拿诚意说事儿嘛，这回就动真格的，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这句话还真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聂楠楠顿时有点慌了，嗔道：“我只是喜欢你，但并没考虑跟你......那样呀，再说，就算是那样，总得有个过程吧，去市场买个大萝卜，还得货比三家呢，我挑选终身伴侣，凭啥刚有好感，就得献身呀！” 他把嘴一撇：“不动真格的，谁跟你扯！” 这回轮到聂楠楠目瞪口呆了，怔怔的看着他，半晌，这才笑着道：“完了，渣男本质暴露无余了，难道我看走眼了？” 他淡淡一笑：“就是嘛，所以才让你慎重行事，其实，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实际上，我就是个玩弄女性的渣男，你就偷着乐吧，真要是被我给办了，到时候提上裤子不认账，哭都没地方哭去。走吧，先不说这些，还是赶紧出发上课吧。” 聂楠楠眼珠转了转：“好吧，那我就再观察一段时间。”说完，抿着嘴嫣然一笑。 两人从家里出来，直奔卧龙湖项目部，到了之后才发现，场面有点太热烈了。 或许是聂楠楠的课讲得太好了，要么就是大家的求知欲望过于强烈，不仅昨天的人悉数到场，公司其他科室的也来了不少，大致看了下，足有五六十人，原来的小会议室根本就坐不下，连走廊里都被挤满了。而且，陆陆续续还有人赶过来。 聂楠楠对这种情况也很意外，既兴奋又紧张，忙前忙后的，脸蛋涨的通红。 经过紧急磋商，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将授课地点更改为公司，并在工作群里发了通知。 高原把周云喊了过来，命他全权负责组织和协调，聂楠楠则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看周云，瞧瞧高原，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安排妥当，所有人自行组合返回公司，聂楠楠却拉着周云的手，娇笑着说道：“云哥哥，我就跟着你了，要不，走丢了咋办？” 周云皱着眉头：“聂大姐，你别装嫩好不好，我比你小半岁呢，赶紧松手，整我一身鸡皮疙瘩。” 聂楠楠咯咯的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挑衅似的看着高原。 高原却暗暗叹气。 唉！不怪周云说聂楠楠太闹腾，这个赖丫确实有点孩子气，可爱倒是可爱，但真要是过日子也这样，那可太不消停了。算了，还是实际一点吧，如果在苏焕之的撮合之下，能与陈心怡言归于好，那才是正道。 这样想着，只是微微笑了下，转身便忙着和常佩军商量工作了。 年轻人动作麻利，没几分钟的工夫，便走了个干净，他和常佩军简单交待了几句，便也驾车出来了。 他另有重要的事情在身。 苏焕之交办的事，一刻都不能耽误，毕竟，在某种程度上，苏市长在云州能否站得住脚，与他的命运和前途是息息相关的。 出了项目部，他拿出昨天贾东明给的那张名片，拨通了路人甲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总算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男中音。 “你好。” “你好，是二哥介绍我来找你的。”他开门见山，直接把贾东明抬了出来，毕竟，这样能更方便沟通。 路人甲哦了一声：“说吧，什么事？” “嗯.......电话里不方便说，咱们能见面谈吗？我过去找你。”他道。 路人甲想了想：“好吧，我在沙子沟，不过很难找，你从南口进来，到利群超市就行，咱俩电话联系。” 他答应了一声，挂断电话，驱车直奔沙子沟方向而去。 作为土生土长的云州人，高原对沙子沟还是比较熟悉的，当年，很多同学就居住在这边棚户区，小时候也经常去那儿玩。 该区域面积很大，但真正能走车的出入口就三个，南口是最大的，两侧都是各种小铺子，还挺繁华。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家利群超市，停好了车，拿出手机，一边拨打路人甲的电话，一边往外面看着。 “喂，你好，我到了。”他道。 第418章 路人甲 一个男人从超市里走了出来。 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堆肉，男人庞大的身躯，几乎能把高原装进去。他一手拿着电话，四下踅摸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高原的奥迪车上。 路人甲五十多岁，身材高大，赤着上身，穿着条大短裤，圆滚滚的大肚子异常显眼，由于太胖，眼睛都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线，整个人看起来油腻得令人想吐。 他上下打量了高原几眼，淡淡的道：“去我家里谈吧。”说完，转身便往一条小胡同里走去。 高原却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在他的心目中，从事这种工作的人，都应该是浑身上下透着鬼点子的主儿，可这位老哥看上去脑满肠肥，不像是个机灵人，胖成这样，连走路都呼哧带喘的，哪有精神头去调查呀！ 可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转身就走，于是只好跟了上去，心中却暗想，先聊几句，如果感觉人不靠谱，转身便走就是了。 胡同很长，而且，拐了好几个弯，两侧的平房压迫感十足，再加如同一座山似的路人甲走在前面，空气无法流通，没走多久，高原便通身是汗，以至于都有些上不来气了。 绕过一个大柳树，总算到了路人甲的家。 令高原颇感意外的是，与胡同里的破败和拥挤不同，路人甲家的院子却是别有一番景致。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足有四五十平方米的样子，正中间是一个大枣树，看粗细至少要三十年以上的树龄，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巨大的树冠几乎将整个院子笼罩，虽然通风差点，倒也是一片荫凉。 院子的北侧是三间正房，青砖红瓦，窗明几净，还安了空调，东侧还有两间厢房，看上去是杂物间，也收拾得非常干净。 脚下铺的红砖明显有些年头了，很多地方都被踩出了坑，虽说老旧，倒也透着一股浓浓的年代感。 路人甲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枣树下的藤椅上，藤椅在重压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操起旁边的大蒲扇，用力的扇着风，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竹椅。 “坐吧。” 高原差点笑了。 这哥们的待客之道实在很特别，自己坐在宽大舒适的藤椅上，却让我坐这么个小竹凳子，这生意可咋谈？ “我不坐了。”他笑着道：“你这院子可不错，没想到沙子沟里，还有这样的房子。” 路人甲淡淡一笑：“老人留下的，这宅子日本鬼子在的时候就有了，我爹活着的时候说，这房子少说也有上百年了。” “哦，要这么说，你家老辈肯定是个有钱人啊。”他好奇的问。 路人甲斜了他一眼：“老贾让你来，是跟我聊房子的吗？” 这声老贾，倒是令高原暗暗吃了一惊。 这么长时间，他只听邱明良称呼贾东明为老贾，其余大都毕恭毕敬的叫一声二哥，可面前这位住在棚户区里巨肥的主儿，居然开口就直呼老贾，显然身份非同小可啊。 这样想着，语气自然恭敬了不少，微笑着说道：“那倒不是，我就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二哥让我来，是想求你帮着调查点事。” “你告诉老贾，我现在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很方便，干不动了吗，让他找别人吧。”路人甲大大咧咧的说道，那浑厚的男中音还真很耐听。 这可大大出乎高原的意料。 看来，这个路人甲还真不简单，没有两下子，怎么可能敢直接回绝贾东明呢！ “这个.......”他略微沉吟了片刻，仍旧微笑着问道：“要不，我把情况详细说一下，你再考虑考虑，或者是关于费用方面.......” 没等他说完，路人甲直接挥了挥手。 “不用说了，你告诉贾东明，我是欠他个人情，不过早就还过了，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的，别他妈的没完没了，老子烦着呢，没工夫跟他扯犊子！” 这句话就更冲了，直接不耐烦的开骂，而且还自称老子，高原惊讶之余，愈发对这个肉山似的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要知道，在云州，敢对贾东明骂骂咧咧的人可不多，有这个资格和胆量的，肯定非比寻常。 他低着头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大哥，我年轻，对江湖上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如果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还请多多原谅，这次来，确实是有事想求您帮忙，如果您觉得贾二哥从中介绍不舒服的话，那从现在开始，就咱哥俩单论，您看这样好吗？” 他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甚至使用了您这样的敬语。 路人甲歪着头，冷冷的盯着他，忽然哼了声：“胆子倒是不小，刚刚那番话，就不怕我告诉老贾？” 高原微微一笑：“当然不怕呀，我又不欠贾二哥什么，相反，他现在还求着我呢。” 路人甲吃力的转动了下庞大的身躯，身下的藤椅吱嘎吱嘎的响着，看得高原心惊肉跳，生怕突然塌了，这大胖子，估计能把地给砸个坑。 “口气不小！”路人甲咧着笑着道：“不过，我喜欢。” “谢谢！”高原规规矩矩的说道：“那我能具体说一下吗？” 路人甲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能，因为我今天还约了人，没时间。” 话音刚落，院子外的胡同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路人甲费力的站了起来，指了指外面，说道：“看见了吧，人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被敲了几下，随即听有人大声说道：“老陆啊，领导来了，开门！” 路人甲答应一声，连忙往门口走去，可能是走得有点急，脚下有些拌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高原手快，赶紧扶了下，这一下不要紧，感觉有千斤之重压过来，身子一歪，自己差点没趴下。 我靠，这老哥得三百斤开外啊，他想。 路人甲也顾不上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打开院子门。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开口便道：“老陆啊，你在办事处这一闹，还真闹出名堂来了，把市领导都给惊动了！这不，特意来了解情况了。”说完，侧过身去，毕恭毕敬的道：“陈副市长，这位就是陆大北。” “你好！陆先生。”陈心怡微笑着说道，并主动伸出了手。话刚说到这里，却发现高原也在，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第419章 剑走偏锋 高原刚想说话，路人甲却先开口了：“你好，领导。” 与刚刚提及贾东明时的倨傲截然不同，路人甲在陈心怡面前表现得非常谦恭，庞大的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伸出了两只肥厚的大手，小心翼翼的和陈心怡握了下。 陈心怡站在门口看了看，笑着道：“陆先生，你这个院子很阔气嘛。” 路人甲却叹了口气：“阔气有啥用，国家一声令下，马上就变废墟了。我跟他们说过多少次了，这老房子至少有一百年了，整个云州也就这么几间，但压根也没人听啊！就算我爷爷在伪满政府里做过事，但这房子没错呀，就这么给扒了，实在太可惜了！” 陈心怡没吱声，迈步进了院子，认真的四下看着，不时停下脚步，跟身边的工作人员低声交谈几句，工作人员则用手中的相机不停的拍摄。路人甲则颠颠的跟在身后，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给做着介绍。 高原被晒在了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显得有些尴尬。 怎么搞的，不是说去厦门疗养一段嘛？咋又来工作了呢？他心里默默的想，好几次想插句话，可陈心怡却像是故意躲着似的，只要他往前一凑，马上就把身子转过去了。 唉！聂楠楠主动热情，就是太闹腾，而陈心怡倒是够稳重，可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架势，这两人要是能综合下就好了。 “你这房子原来的规模应该很大吧？”陈心怡问道。 “当然了呀，这里最多相当于原来的五分之一吧。”路人甲颇为得意说着，用手往周围画了个圈：“这附近都的房子，基本都是咱家老宅。” 陈心怡点了点头：“走吧，咱们出去转一转。”说完，转身往院子外走去，路人甲和众人都紧随其后。 高原见状，却再也按捺不住了，脱口而出道：“心怡，你等一下！” 一般情况下，大庭广众，直呼领导名字，是很不礼貌的，尤其又是以冷傲著称的美女领导，就更加突兀了，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随行人员中也有认识高原的，也不免匪夷所思。 陈心怡本来想假装没听到，可见其他人都驻足回头观望，只好停下了脚步。以她的性格，当然不愿在这样的场合跟高原有什么纠缠，所以灵机一动，拿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道：“咦，高总，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高原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不过瞬间倒是有了主意。 事已至此，索性放开手脚吧，他想，反正有苏市长从中保驾护航，干脆就来个剑走偏锋，没准效果更佳。陈心怡越是遮遮掩掩，我就越要大张旗鼓，说句不好听的，管拉不拉屎，先把茅坑占上再说！ 这样想着，往前走了几步，柔声说道：“你不是去厦门疗养嘛，怎么没去呢？” 陈心怡没想到他上来问这么句，一时有点发懵，略显支吾，随行人员见状，都识趣的退了出去，路人甲倒是原地没动，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我这边忙着呢，有时间再说。”短暂的慌乱过后，陈心怡很快镇定下来，随口应付了句，转身就要走，却被高原一把拽了回来。 她皱着眉头，低声嘟囔道：“你干什么，疯了呀！” 高原则压根不理睬，扯着她便往大枣树下走去，陈心怡想挣脱，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动作太大，只好由着他了。 “昨天焕之市长找我谈话了。”他认真的道：“他对我们俩的事很关心，还给了我个坚决的任务。”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以引起陈心怡的兴趣。 陈心怡果然中计，追问道：“什么任务？” 他很认真的道：“焕之市长说，男人向自己心爱的女人低头，一点都不丢人，所以，我现在郑重其事的再次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好吗？” 陈心怡被高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搞懵了，有心发作，却怕高原发起飙来，再闹出更大的动静，只好点头说道：“好，好，我知道了，等回去再说。” “那我晚上请你吃饭，行吗？”高原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陈心怡恨得牙根发痒，但脸上还只能挂着笑容：“好的，晚上再联系。” 高原当然清楚，陈心怡现在巴不得把他赶紧给打发掉，可既然已经开了头，那自然是越夸张越好，反正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既然好说歹说都不成，那就只能用这种非常规手段了。 “你这身体刚刚复原，大热天的，能受得了嘛？”他关切的道。 陈心怡是真没辙了，回头看往院子外面看了眼，见随行人员都好奇的往这边张望着，于是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对高原说道：“我警告你，再胡闹下去，我可要翻脸了。” “我知道！晚上我等你电话。”高原故意大声说道，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陈心怡无可奈何，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嘴里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这才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则颠颠儿的跟在身后，快到门口的时候，故意说道：“对了，焕之市长说，他要跟阿姨谈一谈的，老人家回去了，没跟你念叨嘛？” 陈心怡已经猜到了高原的心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没法制止，只好不理睬他，转而问路人甲道：“陆先生，这片房子都是你们家的老宅子嘛？” “都是，都是。”路人甲连忙说道。 陆家的老宅子，规模还真挺大，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房子至少有二十多间，而他现在所居住的，只是当年西跨院而已。 沧海桑田，岁月无情，当年的豪宅已经风光不在，大多破旧得不成样子，而且被分割为几十家，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又接出来无数间各式各样的房子，不知道底细的人，根本无法分辨其原貌了。 转了一大圈，最后路人甲指着一个黑漆漆的院门说道：“这里是老宅子的最东边了，和我住的西跨院的格局差不多，现在是我表叔家，他们早就搬走了，这院子一直空着没人住......”可说道这里，眼睛盯着院门，却突然停了下来。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院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路人甲皱着眉头嘟囔道：“妈了巴子的，这门咋还开了，难道是昨天晚上进贼了？”说完推开门，探头往里看了眼，可随即就退了出来，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 第420章 意外发现 “里面......里面......”路人甲脸上的肥肉都颤个不停，哆哆嗦嗦的，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里面怎么了？”陈心怡微笑着问道。 “里面死人了。”路人甲总算说出了后半句。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陈心怡还算冷静，略微迟疑了片刻，仗着胆子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眼。 不看则以，一看也是连连往后退，险些摔倒，高原见状，连忙跨步上前，伸手将她扶住了。 女人的胆子总归是要小一点，饶是陈心怡这样的也不例外，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惨白，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随行人员见状，正打算进去看个究竟，却被高原大声制止了。 “都别动，谁也别进去，赶紧报警！” 随行人员中，多数不认识高原，听他这么一喊，虽然明知道有道理，但还是习惯性的把目光投向陈心怡。 “对，都别进去，先报警，等警方的人来再说。”陈心怡心有余悸，说话声音都不像平时那么清脆了。 大家纷纷打电话报警，又退后几步，将试图挤过来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挡在了外面。 陈心怡大病初愈，本来身子就有点发虚，再加上天气炎热，又受了点惊吓，感觉有点头晕，缓了一阵，才算恢复了正常，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高原推开。然后跟工作人员低声耳语了几句。 出现了这种意外状况，作为政府官员，当然不便一走了之，她边指挥随行人员疏散围观群众，边布置对现场进行保护。同时，还向苏焕之作了简明扼要的汇报。 十多分钟之后，伴随着急促的警笛声，古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刑侦人员赶到了事发现场。 带队的是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听说陈副市长在，都没顾得先查看案情，先走过来，立正敬礼，表示慰问。陈心怡简单介绍了下情况，随即便表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场就交给警方处置了。 令高原颇感意外的是，出现场的刑警们与路人甲似乎很熟，有几个还开玩笑似的说，老陆啊，你要在这么胖下去，估计就活不了几天了。路人甲也不吭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院子里的尸体，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陈心怡临走之际，特意把路人甲叫到身边，非常认真的说道：“陆先生，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回去就向焕之市长汇报，如果经有关部门鉴定，老宅确属近代优秀民居建筑，肯定会加以保护的，到时候，具体事宜咱们再进一步协商。” 路人甲显得很激动：“谢谢您了，陈副市长，我之前去街道办事处和拆迁办闹，并不想多要几个钱，是真心想保护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毕竟，这样的老宅子存世不多，扒一个少一个了。” 陈心怡连连点头，又对拆迁的政策进行了适当的讲解，这才在随行人员的簇拥之下往回走去，高原见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紧走几步，将随行人员统统扒拉到一边，硬挤到陈心怡身旁，嬉皮笑脸的说道：“晚上我等你电话，一起吃饭。” 陈心怡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快步走着。 “高原，你在这么胡闹，我可真要生气了！”她低声说了句。 他却嘿嘿一笑：“我是奉命行事的，这都是苏大人的旨意，他老人家是云州最高行政长官，所谓令行禁止，你这当市长助理的，更得起模范带头作用了。” 陈心怡哭笑不得，当着这么多人，又实在不便多说，只能加快脚步，恨不能一步就跨回到车里。高原倒是玩得挺嗨，他心里清楚，关于他和陈心怡之间的种种猜测，明天就能在市政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之前吃亏就吃在太保密上了，经今天这么一闹，就等于是半公开状态了，再加上苏焕之从中撮合，陈心怡想不回心转意都难啊。 出了胡同，陈心怡直奔自己的车，高原则抢步上前，把司机挡在身后，殷勤的拉开了后车门。 陈心怡也不看他，弯腰钻进了车厢，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高原丝毫不以为然，还笑着叮嘱司机慢点开，司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车还没启动，忽然又传来一阵警笛声，高原抬头一看，却见一台丰田霸道车呼啸而至，车子还没完全停稳，夏凡便跳了下来，那矫健的身姿，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刚刚接受过心脏手术的人。 我靠！这小子咋来了！高原有日子没见夏凡了，于是连忙喊了声。 夏凡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瞧，发现是高原，随即招了招手，他连忙走了过去，还没等开口，夏凡却抢先问道：“正好，乔支队刚刚给我打电话，还要找你呢。” “咋了？”他问。 夏凡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老六死了。” 他大惊：“啥，死的那个人是老六？” 夏凡点了点头，随即惊讶的道：“你咋知道死人了？” “废话，刚刚还是我让报警的呢！”他说完，把情况大致说了下，当然并没提来找路人甲的事。 夏凡听罢，也不吭声，只是加快脚步，往巷子里走去。 案发现场被拦上了警戒线，围观人群都被挡在了外面，夏凡出示证件，执勤民警自然放行，高原也跟着混了进去。， 由于技术人员正在院子里勘察，所以两人并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看着。高原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心里多少还有点惊悚。 不大一会，路人甲和一名警员从院子里出来了。警员见了夏凡，连忙过来打招呼，然后转身对路人甲说道：“这是咱们市局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夏大队长，你把情况再介绍一遍吧。” 重案大队......原来不是综合大队嘛，虽然行政级别没变，但明显属于升了半格啊，一旁的高原暗想。 路人甲表现得更加谦卑，点头哈腰的说道：“你好夏队长，我姓陆，叫陆大北，这房子是堂叔的，平时没人住，今天正好市领导来视察，却发现.......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你认识死的那个人嘛？” “认识，贺老六嘛，以前经常在一起玩的，这几年他成了大老板了，就没什么接触了。” 夏凡点了点头：“确定是他嘛？” “百分之一万！”路人甲笑着道：“烧成灰我都认识他。” 说话之间，负责勘察的技术人员从院里出来了，夏凡撇下路人甲便迎了过去。 路人甲则扭头看向高原，两个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 第421章 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小兄弟，我发现你路子挺野啊，不是一般人啊，”路人甲凑过来，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慢声细语的说道。 高原淡淡一笑：“还可以吧，无非就是朋友多一点，谈不上什么路子。” 路人甲却摇了摇头：“我老陆这双眼睛可不揉沙子，看人一眼，入木三分，兄弟你三庭匀称，剑眉朗目，一看就是个有前途的人，将来不是富商巨贾，便是高官权贵啊，绝对差不了。今” 高原斜了这个油腻的胖子一眼：“是嘛？我看你改行当算命先生吧。” 这句话本来带着一丝揶揄的成分，不料路人甲却连连点头：“还真让小兄弟说对了，我这辈子，金、皮、彩、挂、平、团、调、柳，内八门外八门，啥都干过，算命看相，号称云州一绝啊。” 这些江湖黑话，高原闻所未闻，更不晓得什么内八门外八门的典故，虽然是一头雾水，但对却不禁对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想具体问一问，不料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回头望去，却见乔云海带着年轻警官，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说来奇怪，一看见乔云海，路人甲顿时像耗子见了猫似的，连个头都矮了半截，缩着脖子，转身就要开溜，屁股上却被乔云海狠狠给了一脚。 “看见我就跑，最近又干啥坏事了咋的？”乔云海耷拉着脸，冷冷的道。 路人甲连忙摇头：“乔队，您千万别开这种玩笑，我现在可是守法的良民。” 乔云海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守法良民，你自己可说了不算，得老子说了才行！” 路人甲满脸堆笑：“那是，那是，您老人家说了算，但是自从出来之后，我真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这不，最近一直致力于环境和古建筑保护，刚刚陈副市长还亲自接见我了呢。” 乔云海皱着眉头，冷笑着道：“你小子是不是良民不好说，但胆子是越来越大，不忽悠老百姓，改忽悠市领导了，我可警告你啊，别玩过了，再把自己玩进去，你这身子骨，估计扛不了几年的。” 路人甲连连点头，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就像是个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乔云海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行了，说说情况吧，你是怎么发现老六的。” 路人甲如释重负，摇头晃脑的说道：“是这样的，今天上午，陈副市长亲自接见我，主要是针对沙子沟地区拆迁过程中的一些问题.......” 这哥们还真能扯，添油加醋，云山雾罩的说了起来。 乔云海没像夏凡那样粗暴的打断，而是歪着头，默默的听着，直到路人甲说完最后一个字，突然问道：“昨天晚上，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一点没有。”路人甲连连摇头：“我睡得跟死猪似的。” 乔云海未置可否，而是叮嘱手下，给做个详细的笔录，然后将高原扯到一边，低声说道：“老六死了，这意味着郭辉很有可能发现其暴露了，为了防备狗急跳墙，我们的计划要进行相应的调整，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和楠楠住在一起了，一会我给她打电话解释下，另外，这几天你不要回家住，我给你找个地方，这样更安全。” 他苦笑：“我不用你操心，还是集中精力破案吧，只有抓住了郭辉，才能保证我的安全。对了，我问你点事，这个陆大北，到底是什么来头？” 乔云海微微一愣：“你打听他干啥？” “你别管了，我自有道理。”他笑着道。 乔云海笑了下：“这是个老混混了，要论资格，贾东明都得喊他一声大哥，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什么坏事都做，我都记不得处理他多少次了，你别看他长得憨头憨脑的，其实，满肚子都坏水。手下还有一帮小喽啰，说起来，也是云州社会上的风云人物呢。” “是嘛！但他好像非常怕你。”高原偷偷瞥了眼路人甲，低声说道。 乔云海则不以为然：“那是被我收拾的怕了，对付这种社会渣滓，必须用雷霆手段，否则，由着他们来，那岂不是乱套了？” 高原想了想：“他和贾东明是一条线上的吗？” 乔云海却皱着眉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就别问了，反正是有用。”他笑着道、 乔云海思忖片刻：“这帮家伙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他和贾东明之间应该有些矛盾，这些事说来话长，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要是论起来，他和郭辉团伙走得更近一些。”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话之间，老六的尸体从院子里被抬了出来，乔云海走过去，将运尸袋的拉链打开，皱着眉头盯着看了阵，一言不发的重新拉上，然后表情凝重的和夏凡低声说了几句，像是在布置什么任务。 调查走访工作立刻展开，这是侦破案件的必要手段之一，看似繁琐寻常，其实作用却非常大，很多重要线索，就是通过对案发现场周边的调查走访而浮出水面的。 现场勘察结束，院子随即被贴上了封条，随着警方人员的离去，众多看热闹的人都聚集在门前，交头接耳的议论了个不停，各种推测，各种假设，外加各种场景再现，都弄得跟真事似的，总之，大量民间福尔摩斯就从涌现出来。 高原却被路人甲悄悄的拉回到自己家中。 和刚才见面代答不理截然不同，路人甲这次非常客气的将他让进了房间，打开空调，还沏上了一壶茶。 “老弟啊，恕哥哥眼拙啊，刚才礼数不周，千万别挑理。”路人甲笑着道。 高原则显得很平静，他很清楚，搞邱明良的黑材料，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惹火烧身，如果光是自己倒也罢了，关键此事是苏焕之交待的任务，真要办砸了，那可是一枪两眼，后果极其严重。 这样想着，于是故意沉吟了片刻，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刚刚乔支队把你的情况跟我简单介绍了下，难怪贾二哥极力推荐，路大哥在云州也是个风云人物嘛。” 提到乔云海，路人甲总是心存忌惮的模样，连连摆手道：“要说起风云人物，那得是乔老秃，哦不，乔队长，在云州，但凡是混社会的，看见他都脑袋疼，就连老贾这样的也照样哆嗦。” 高原没吭声，而是将那张名片掏了出来，轻轻放在茶几上，微笑着道：“贾二哥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知道还做这个生意嘛？” 路人甲盯着名片看了看：“这是几年前和几个兄弟合伙干的，但后来市里整顿过一次，说是属于违法行为，之后就不做了。” 所谓商业调查，其实就是私家侦探，在我国确实属非法行为，前些年曾经火过一阵，但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如果现在有一单生意，你肯不肯接呢？”高原不慌不忙的问道。 路人甲犹豫片刻，苦笑着道：“对不起，我现在不做违法的生意了，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第422章 五年之约 这个回答，多少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 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此事宜稳不宜急，既然路人甲不肯，那就无须强求，可以另想办法。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吧。”他无奈的耸了下肩膀。 路人甲小心翼翼的道：“对不起了，老弟，不是我不识抬举，实在是脑瓜皮薄，经不起事儿了，还望多多理解。” “没事，我理解。”他道，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 路人甲跟在身后，反反复复说着道歉的话，似乎对他颇为忌惮，高原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直到一只脚都迈到了院子外，却被路人甲又喊住了。 啥意思，莫非是在搞欲擒故纵？他想。 不料路人甲却慢吞吞的说道：“本来是不该多言的，但我和老弟挺投缘的，所以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 “别这么吞吞吐吐的，有啥话直接说就可以。”高原笑着道。 路人甲想了想，斟酌着说道：“你虽然生了个富贵之相，但人中略短，此乃历经坎坷、好事多磨之相，这倒也无妨，但凡成就大事之人，基本都是如此，不过你眼藏红丝，眉目带凶，而且印堂发暗，这可是大凶之兆，近期恐怕有血光之灾，可惜我不知道生辰八字，无法做进一步推算，更不知是否有破解之法，就只能说这么多了，这面相之学，本就是似是而非的东西，信则灵，不信的话，权当是个笑话吧。” 高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向来对算命这套东西嗤之以鼻，再加上乔云海之前的一番介绍，更加认定路人甲是个江湖骗子，所以听罢之后，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了，谢谢提醒。”说完，便大步离去。 走得虽然潇洒坚决，其实他的心里是很纠结的。本来以为利用贾东明，办成这件事易如反掌，不料却是如此不顺利，心情不免有些焦躁起来，怎么办，是回去再找贾东明，还是自己再想办法呢？他思忖良久，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正一筹莫展之际，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陈心怡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高原，难道你想把我心中仅存的一点好感，都消磨殆尽吗？”听筒里传来陈心怡那略显无奈的声音。 他苦笑了下：“心怡，咱们之间没什么原则性的分歧吧，消磨殆尽？有那么严重吗？再说，为啥就不肯原谅我呢？”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都说了一万遍了，我早就原谅你了，事实上，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是我没做好应对问题的准备，经过反复考虑，觉得自己更适合单身，所以，才选择分手的，俗话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求你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咱们都冷静下来好不好？” “如果我不答应，会是什么后果呢？”他笑着问。 陈心怡不吱声了，良久，这才幽幽的道：“问题出在我身上，我没有理由责怪你什么，但如果你还继续纠缠的话，我就只能离开云州了。” 如果不是心疼钱，他真想直接把手机砸了。 “心怡啊心怡，你这又是何苦呢？男欢女爱，多自然的事呀，咋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这么费劲呢？” 陈心怡也很无奈：“说得一点没错，最近我也经常这么问自己，可始终找不到答案，我渴望爱情，却对婚姻充满了恐惧，这种矛盾的心态导致一些很小的问题被无限放大，其实，我一直在努力的规劝自己，摒弃这种病态的思维方式，但却收效甚微，每当事到临头，浑身的每个神经都会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以至于都有点讨厌自己了，或许，我这样性格的女人，真不适合婚姻吧。所以，还是把我放下吧，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却把高原听得目瞪口呆。 他不得不承认，陈心怡对自己的剖析还是很深刻的，绝非气头上的一时冲动，可是......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再坚持几分钟，可能就是另外的结果，而一旦放弃，恐怕就永远失去了机会。更何况，陈心怡身上的种种问题，其实都是父母离异所造成的心理阴影所致，治疗起来并不复杂，只要抱上床，在爱的滋润下，很快就迎刃而解了。 这样想着，于是鼓足勇气说道：“心怡，这样吧，我等你五年，五年之内，如果你想要婚姻的话，我保证随叫随到，至于五年之后嘛，我就另寻他人了。这样做，绝对不是要纠缠你，其实，无非是想给你一个缓冲的时间，同时，也是为了我以后回想起来，不至于后悔。” “五年，你这辈子能有几个五年呢？何必浪费在我身上？”陈心怡苦笑着道。 他将浑身的浪漫细胞都调动起来，用深沉的语调说道：“这样吧，李宗盛有首歌，叫做《鬼迷心窍》，闲着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听一听，或许就找到答案了。” 陈心怡长叹一声：“算了，随你折腾吧，我问你，今天怎么跑沙子沟去了呢？” 他笑：“还是我先问你吧，不是说好去疗养，为啥又泡汤了呢？” 陈心怡无奈的道：“我年纪轻轻的，偶尔生个病，疗什么养啊。沙子沟地区的整治，是焕之市长上任之初便确定五件必办的大事之一，目前正值关键时刻，工作千头万绪，各种问题堆积如山，这个节骨眼上，作为市长助理，我当然得要为领导分忧呀！” “哦，你还知道苏市长是你的领导呀，那领导让咱俩言归于好，你怎么不听呢？”他理直气壮的问道。 陈心怡对他的质问不予理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个陆大北，已经闹过很多次了，别看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多要点补偿，焕之市长对此事专门做了批示，要求摸清情况，该保护的必须保护，不属保护之列的，一律按章拆除，所以，我今天带着市建委和文保局的同志来，就是要亲眼看看，这个陆大北所说的百年老屋是否属实。” 作为云州最后的一片棚户区，历任市长，都把沙子沟的拆迁改造列为自己的工作重点之一，但最后却都不了了之，像苏焕之这样说干就干的，还真是不多见。 由此也可以看出，苏焕之确实是一位言出必贱的实干家，作风强硬，不可多得。 “那个陆大北，是个老混混，你对他太客气了，对付这种人，其实该用点强硬手段的。”他笑着道。 陈心怡没接他的茬，而是郑重其事的说道：“有很多人打算借沙子沟拆迁捞上一笔，其中也包括不少公职人员，此前已经处理几个了，焕之市长明确表示，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姑息，我可给你提个醒，别跟着瞎参合，把云建经营好了，才是你的工作。” 他恍然大悟，笑着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今天的出现，是和拆迁工作有关吧？这个你放心，纯属偶遇，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好！”陈心怡说道：“好了，不聊了，我这边还有事，还有，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了，否则，我真会翻脸的！” 他笑着答应了，挂断电话，心中暗想，为今之计，也只能来个文火慢炖了，先稳住再说，像今天这种冒失的做法，第一次可以，但要是做多了，估计就要自讨没趣了。这样想着，正想启动汽车离开，可猛一抬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不远处，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423章 意外发现 杨惠南和几个同事从一台面包车里下来，随即就被一群老百姓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在嚷些什么，杨惠南似乎是个负责的，面带微笑，耐心的解释着。 看得出来，她的状态非常不错，淡蓝色的制式衬衣，黑色的西装长裙，身材挺拔，凹凸有致，头发也新烫了个很时尚的发型，站在人群之中，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女性特有的魅力和风采。 刘远军活着的时候，杨惠南是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形象，衣着朴素，少言少语，相比现在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可能是见她说得有点口干舌燥，有人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她也不拒绝，大大方方的伸手接了，浅笑着道谢，绝对是个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的好干部形象。 在高原的记忆中，杨惠南就是古城区房产局的一名普通干部，但看现在的架势，应该是职务有所升迁，至少在此次拆迁工作中，担负了很重要的责任。 在她的耐心解释下，人群渐渐散去，她则埋头跟几个同事交待着工作，布置完之后，这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儿，从挎包里拿出手机，四下看了看，直奔高原停车的地方走了过来。 高原见状，还以为杨惠南看见了自己，正想着是否该下去主动打个招呼，不料却发现，并非是那回事。高原的车，正好停在一棵大槐树下，槐树巨大的树冠形成了一片荫凉，估计杨惠南是嫌晒，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才过来了。 高原所开的这台奥迪轿车，是某开发商顶账过来的，挂得是省城的牌照，而且，原车主估计是非常在意自己的隐私，全车贴了颜色比较深的防爆膜，连前风挡玻璃也不例外，即便是大白天，站在车外，也很难看清楚车内的状况，隐私倒是得以保护了，可夜间行车，视线非常不好，高原几次想去换掉，但忙忙碌碌的，始终也没抽出时间。 路边停了好多车，杨惠南并没发现这台奥迪有什么特别，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手里的几张纸轻轻的扇着，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高原坐在车里，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她眉头紧蹙，表情略显凝重，与刚刚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十分钟，高原就在车里默默的坐了十分钟。心里说不出的感慨和唏嘘。 直到杨惠南被同事叫走了，看着那婀娜的背影，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有理由指责杨惠南，毕竟，感情上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刘远军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妻子给他戴绿帽子，似乎也理所应当。这里没有西门庆和潘金莲，他也不可能是武松。 可是，刘远军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至少那声嫂子，是再也喊不出口了。 其实，最可恶的是邱明良。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身边有个红颜知己，倒也算不上啥稀罕事，搞谁不行，却偏偏搞下属的老婆，行径之龌蹉和恶劣，实在令人不齿。 正胡思乱想，却见杨惠南又急匆匆的从胡同里出来了，可能是走得太急了，路面又坑洼不平，以至于把脚还崴了下，她也顾不上这些，一瘸一拐的走到路边，刚刚站稳，一台粉红色的奥迪a6便停在了身边，她拉开车门，直接便坐了进去。 一般来说，奥迪a6这种车型，基本上以黑色为主，有少量白色和深灰色，其他颜色都是贴了隐形车衣改色所致，但把一台商务风格的车辆改成粉红色的，还真是很少见。 杨惠南上车之后，奥迪车迅速启动，一溜烟的开走了。 高原几乎没有多想，便直接跟了上去，其实，他也不清楚到底要干什么，只是隐隐的感觉杨惠南的举止有点蹊跷。心存好奇，再加上路人甲拒绝帮忙，又正好赶上这个机会，便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如此举动。 粉红色的奥迪开得很快，在车流中往来穿梭，驾驶技术非常娴熟，高原跟得挺吃力，中间还被隔了一个信号，所幸的是那台车的颜色太过鲜艳，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那一抹粉色，没怎么费事就又跟上了。 有几次，两台车几乎并驾齐驱，他偷眼望去，却发现驾车之人居然是那个肥头大耳的李兰亭，不仅哑然失笑，这粗鄙不堪的家伙，居然长了颗少女的心，把一台深沉稳重的奥迪a6改成如此奇怪的颜色，真不知道是个啥样扭曲可憎的心理。 很快，望溪苑出现在视线之中。粉红色的奥迪a6径直朝小区大门开去。 其实，听这小区的名字，就知道档次不会很低。小区以别墅为主，独栋和联排都有，额外还有几幢小高层，依山傍溪，所有建筑都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很有点闹中取静、世外桃源的感觉。 刘远军去世之后，杨惠南卖掉了以前的房子，在这里购置了新居，表面上说是不想睹物思人，过于怀念，其实，这里远离市区，私密性比较好，更方便和邱明良约会而已。 粉红色的奥迪车直接开进了小区。高原并没紧跟其后，略微等了片刻，这才缓缓的开了过去。 门口的保安非常客气，询问他是谁家的访客。 他则大大咧咧的说，跟刚刚李总是一起的。保安愣了下，问是哪个李总，他则笑着道：“还能有哪个，就开那台粉红色奥迪的李总呗。” 保安也笑，说知道了，是杨姐的表弟。于是便开了大门。 他驾车驶进小区，只转了半圈，便找到那台非常扎眼的a6。他没有靠得很近，而是远远的停了下来。 杨惠南和李兰亭已经不在车里了。 等了一会儿，再就没什么动静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跟踪有点多余，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无非就是认了个家门，实在没什么价值。 看来，，我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还是该干嘛干嘛吧，收集关键证据的事，必须得找专业人士去干，自己这么瞎蒙似的乱窜，非但不能解决问题，万一引起怀疑，反而是添乱了。这样想着，正打算掉头出去，却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一台出租车缓缓开了进来，就停在了粉红色奥迪的旁边，车门一开，一个男人下了车，他头上戴着棒球帽，一副墨镜将整张脸遮了大半，尽管如此，可高原还是立刻认出，此人正是邱明良。 天啊，不会吧，大白天的，邱明良居然跑来会情人？ 不至于呀，相好不是一天半天，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性急，再说，还有李兰亭那个糙汉子在场，干啥也不方便啊！ 第424章 自作聪明 独栋别墅的院门开了，李兰亭快步迎了出来。点头哈腰的，很是恭敬，邱明良也不理财他，低着头快步进了院子，李兰亭并没跟进去，而是站在院门外，先是收拾了会车的后备箱，然后便点上根烟，默默的吸着。也不知是在等人，还是站岗放哨。 高原很快做出了如下判断。 首先，邱明良肯定不是来睡女人的，如果是的话，这个糙汉子早就该走了，不能如此不识趣。其次，李兰亭的身份很特殊，至少深得杨惠南信任，这个刘远军的表弟，现在早就把表哥忘得一干二净了。最后，这别墅里，应该还另外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士，邱明良低调出行，是专程来会见此人的。 可问题的关键是，别墅里到底是什么人呢？ 能呆在杨惠南家里的，肯定与其关系非常亲密。他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过去的记忆，却始终没什么答案。 他和刘远军相交莫逆，又是只身一人住在云州，自然少不了叨扰，两年多以来，和杨惠南也经常有接触，虽然不是很熟，但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没记错的话，杨的家庭背景非常一般，并没什么身份特殊的亲戚朋友。 那就是说，还有第二种可能。 这个人是邱明良的朋友，出于种种原因，不方便公开露面，于是只好安排在杨惠南的住所见面。 对！肯定是这样的。 真是瞎猫撞死耗子，本来是出于好奇，随随便便跟了一次，居然还有意外收获。他默默的想。 既然都来了，那就等一等吧，万一再发现点什么呢，也算没白搭上这么多时间！ 还有，刚刚光顾着看热闹了，都忘记了留个证据，真是太不专业了，这样想着，赶紧把手机拿了出来，正调整焦距准备拍个照片，不料贾东明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进来。 尽管距离很远，奥迪车的隔音性又比较好，李兰亭根本不可能听到，但他还是异常紧张，手忙脚乱的接了起来。 “你好二哥，有什么吩咐。”他小声说道。 贾东明却笑着问道：“干嘛鬼鬼祟祟的，我是不是打扰你的好事了呀？” “没有没有，我刚刚在开会。”他顺口胡说道。 贾东明哦了声：“找老陆了吗？” 他叹了口气：“找了，但是他不答应，说是不想做违法的生意。” 贾东明听罢，先是愣了下，随即骂骂咧咧的道：“*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他脸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老子的面子都敢不给，真是活够了。” “先不着急，今天还闹了个插曲呢。”他道，然后便将发现死人的事说了。 “死的人是贺老六？”贾东明惊讶的问。 “是啊，路人甲跟警察就这么说的，还说百分之百，烧成灰都能认得。” 贾东明突然沉默了，半晌，这才冷笑着道：“有点意思，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啥意思，我咋没听懂呢？对了，二哥也认识这个贺老六吗？” 贾东明略微沉吟了片刻：“嗯......就算认识吧，这哥们是个后起之秀，如今在云州，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生意做得还不错，又是**中心，又是量贩式ktv的，江湖人称六爷，奶奶个腿的，我折腾了半辈子，也不过混了二哥，他一出手就是爷，冲这称谓，就知道是个很狂的人了。” “是啊！确实有点狂，还敢自称六爷，这下算是彻底歇菜了。”他笑着附和道：“而且，这人只要一狂，就难免会得罪人，所以才横死街头啊。” 贾东明冷笑着打断了他：“未必是得罪什么人，要我看，被灭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灭口？”他故作惊讶的道：“这人有什么背景吗？” 贾东明淡淡一笑：“他是郭辉的手下，准确的说是账房先生，郭辉这么多年积攒的钱，大部分都由他掌控，我估摸着，能有个五六千万吧，甚至更多。郭辉是个土财主类型的，恨不能把钱都搂在怀里，压根就不想、也不会做投资，不然的话，早就过亿了。” 他思忖片刻，继续问道：“那谁把他灭口的呢？” 贾东明淡淡一笑：“不说这些狗咬狗的事了，跟咱们屁关系都没有，还是说点要紧的吧，刚刚长河来电话了，久泰那边沉不住气了，老胡提出，要跟我当面谈一谈，怎么样，你是不是得过来一趟，老子替你背黑锅，你连面都不露，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并购久泰的事，可谓一波三折，今天总算是要见亮了，这当然是个好消息，尽管对邱明良低调出行非常感兴趣，但还是连声答应了下来。 启动车辆，缓缓往小区驶去，出大门的时候，年轻的保安还朝他敬了个礼，姿态绝对够标准，他突发奇想，心中暗道，这个小保安倒是挺爱说话的，先混个脸熟再说，没准能打听出点什么来，于是便降下车窗，递过两瓶矿泉水，笑着说道：“大热天的，喝点水吧，别中暑了。” 保安伸手接过，连声道谢，他意犹未尽，想了想，随手将一包中华烟也扔了过去。保安更加受宠若惊，直接又敬了个礼。 此刻的高原并不清楚，这个自作聪明的举动，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如果知道的话，估计肠子都能悔青了。 他前脚刚走，李兰亭就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的也驾车驶出了小区，到了大门口，保安特意跑过来，殷勤的打了个招呼，他则微微点了下头。 或许是想跟财大气粗的李总套下关系，保安随即又道：“您朋友挺客气的，还给咱们矿泉水喝。” 李兰亭听罢，微微一愣：“我的朋友？哪个朋友？” “就是刚才和您一起回来的朋友呀！”保安笑着道：“也开着台奥迪。” 李兰亭脸色顿时就变了，也不啃声，将车倒回小区，然后直奔物业的监控室....... 从监控室出来，他快步回到车上，拿出手机拨通了杨惠南的电话。 “嫂子，刚刚高原一直跟着咱俩，而且进了小区。”他压低声音说道。 李兰亭是刘远军的表弟，到现在仍旧喊杨惠南嫂子，这称呼实在是有点可悲可叹。 杨惠南明显吃了一惊，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那......他也看见老邱了？” “估计是看见了，邱市长来了之后，他才走的。”这小子还算识相，没敢跟邱明良叫大哥，否则，这关系就更热闹了。 杨惠南抱怨道：“他怎么跟来了呢？你当时没发现吗？” “没啊，当时那么着急，我根本就没注意呀。”李兰亭苦着脸说道。 虽然有点慌，但杨惠南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没事，你先去忙吧，我一会跟老邱说，他会有办法的。” 第425章 贾二哥的小把戏 高原驾车，一路疾驶，很快便赶到了聚龙汇。 迈进富丽堂皇的大厅，便有个年轻的服务生迎了上来，彬彬有礼的将其引至贵宾电梯，出了电梯，更有两名身穿旗袍的迎宾小姐一路陪同，仪式感十足。 推开厚重的雕花红木大门，还没等进屋，贾东明特有的沙哑声音便传了过来。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事若关己，主动积极，不到半个小时就赶来了，看来，还得是自己的事上心啊。” 他早就对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了，于是笑着道：“二哥，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啥时候不是随叫随到？” 贾东明歪着头想了想：“好像也是啊，不过这次更痛快些。”说完，自顾自的嘿嘿笑了起来，显然，心情非常不错。 说话之间，一个年轻手下快步走了进来，在贾东明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他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时间，皱着眉头说道：“这眼看都十二点了，让他先等着吧，就说我这边有事。” 年轻人答应一声，快步出去了。 贾东明示意他坐下，这才颇为得意的说道：“老胡已经到了，但我不想马上见他，并非要故意拿一把，只是这个时候，必须得挫一挫他的锐气，所以让他等着吧，咱俩先吃饭。” 玩这些小把戏，贾东明自然轻车熟路，说穿了，无非是要在心理上占得先机，也属于谈判技巧，高原听罢，只是淡淡一笑道：“大中午的，别饿着人家，好饭好菜招待着，也让老胡看一看，二哥是个有格局的人。” 贾东明听罢，歪着头想了想：“对，有道理！”说完，连忙吩咐下去，命人给胡文勇准备午餐，只不过标准却令高原瞠目结舌。 盒饭。而且是最普通的那种，一荤两素，额外赠送一小碗紫菜汤。说实话，这个档次的盒饭，在路边最多就是十块钱，食客绝大部分是城市最底层的劳动者，用于商务招待，实在是有点骂人的味道。 “给他打个八折吧，原价五十一份，收四十块钱就行。”贾东明冷冷的说道。 “还要收费？”他笑着道。 贾东明却撇了撇嘴：“当然要收费呀，这叫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聚龙汇也不例外，交情是交情，工作是工作，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他无语。心中却暗想，如果有一天，老胡知道我才是幕后的主谋，估计非活活气死不可。 那边送盒饭，可他俩这边却是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子。 高原还真有点饿了，于是也不客气，直接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中途聂楠楠来了个电话，他看了眼，干脆置之不理，聂楠楠还真挺执着，一口气打了三个，见始终无人接听，最后发了条信息过来，上面写着：不接我电话是吧？好，你等着！ 他看罢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想，幸亏没招惹这丫头，否则，真要有点矛盾，还不得闹翻天啊，现在的小丫头，个顶个不是省油的灯啊。 “对了，你跟老陆到底怎么说的？”贾东明吃差不多了，将碗筷放下，慢条斯理的问道。 他连忙把情况详细说了，贾东明默默的听着，脸色越发阴沉。 “这个陆大北，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给脸不要脸，居然还敢跟我摆上谱了，看来，得跟他好好算算账了，否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贾东明恨恨的道。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他和二哥是不是有点过结呀？” 贾东明咧嘴一笑：“还真让你说对了，算起来，陆大北是个前辈，他爷爷在伪满政府里当过差，虽然不是罪大恶极，但也算是个汉奸，这路货色，自然不受待见，解放以后，他爹就在沙子沟浴池给人家搓澡，他没上几天学，就在社会上瞎混，可这小子很聪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个老道学了些旁门左道的本事，后来，又拜师黄老四......” “黄老四又是谁啊？”高原插了句。 贾东明很感慨的道：“黄老四可是个大人物，你年轻，不知道他的故事，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黄老四的名号，在全省乃至全东北，都是响当当的，名副其实的江湖大哥。” “是呀！这么牛？” “其实啊，这哥们出身不怎么好，原本是个佛爷（小偷），但技术非常好，从来没掉过脚，后来，手里有了钱，就开始广交朋友，最豪横的时候，别说东北，就是在北京，也是一呼百应，很有号召力，可惜，出头椽子先烂，八二年严打，直接被毙了，而陆大北就是黄老四的关门弟子，别看那时候才十多岁，但江湖辈分却很高。” 闹来半天，这个路人甲还真是个传奇人物，高原暗暗的想，怪不得牛逼哄哄的，连贾东明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和黄老四比起来，陆大北不光手法差得远，关键是人怂货软，尤其是看见警察，立刻就筛糠，所以，虽然号称是黄老四的关门弟子，但社会上却没几个人给他面子，当年我刚刚起步，还没闯出什么名头，见了他就喊了声大哥，可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还他娘的飘了，以为自己真是大哥了。”贾东明缓缓说道。 “后来呢？”他饶有兴趣的问。 贾东明一边剔着牙，一边说道：“有一次把我惹烦了，就让几个兄弟把他绑了，在狗笼子里关了三天，从那之后，再看见我，连个屁都不放，直接绕着走，本来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可自打这小子傍上了郭辉，就又开始跟我支棱起来了。” 乔云海说得没错，从根儿上算，路人甲应该是郭辉的团伙成员，也难怪他和老六那么熟悉，高原默默的想。 “五年前，郭辉跑路了，他见势不妙，又主动找到我，就在这个房间，跪在地上磕了二十多个响头，脑瓜子都磕肿了，我看他那熊样，也就没爱计较。他特意给我留了张名片，说是只要有事，保证随叫随到，一晃这么多年，我也没爱搭理他，本来合计借这个机会让他灿烂一把，没想到居然还不识抬举，你说，这样的狗人，是不是得狠狠收拾一顿。” 想起那张油腻的大脸，高原不禁哑然失笑，可笑过之后，却又有点纳闷，按理说，贾东明是没必要在他面前撒谎的，既然如此，路人甲是哪里来的勇气呢？他要真这么有个性的话，何至于跪在人家面前磕响头呢？ “二哥，你想没想过，路人甲为啥敢跟你唱反调呢？”他试探着问了句。 贾东明听罢，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一撅尾巴，我都知道拉什么屎，陆大北纯属肚脐眼拔罐子--没病找病，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往死里作啊。” 第426章 就这么定了吧 贾东明当然不白给。尤其是对待这些江湖人物，说是拿捏得死死的，也一点不为过。 按照他的分析，郭辉这次逃脱，令陆大北产生了一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认为贾东明距离倒霉不远了，所以才敢公然拒绝。 “这个老东西自诩能掐会算，动不动就说谁有血光之灾，没准是昨天晚上做了个梦，然后掐指一算，认准自己时来运转，要扬眉吐气了，所以今天就得瑟上了。”贾东明笑着道。 高原也笑：“还真让你说对了，他也说我有血光之灾。” 贾东明满脸不屑：“滚他娘个腿吧，二十年前，他就逮谁都是这套话，云州五百万人，至少有三百万被他说有血光之灾，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这个路子，真是个十足的蠢货，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忽悠人也要与时俱进啊！” 说话之间，刚刚负责给胡文勇送盒饭的年轻人回来了，同时，还带回来一张五十元的钞票。 “不是说给打八折了吗？”贾东明笑着问。 “他说没零钱。”手下低声说道。 贾东明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老胡也算是人物，都落到如此境地了，居然还倒驴不倒架，好吧，那就请过来吧，我倒要瞧瞧，当年横着膀子走路的胡总，现在是个啥熊样。” 高原听罢，迟疑着道：“二哥，我需要回避下不？” 贾东明摇了摇头：“有这个必要吗？老胡又不傻，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再遮遮掩掩的，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再说，既然都把我推到前面了，你还有啥可顾忌呢？” 他思忖片刻，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便端坐未动，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胡文勇推门走了进来。高原见状，赶紧起身迎了过去，贾东明则没有动，嘴里叼着根牙签，似笑非笑的看着。 高原热情的张罗着让座，可四下看了看才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除了贾东明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之外，只有两把椅子，一把贾东明坐着，另外一把他坐着，如果让胡文勇坐，那自己就得在旁边站着了。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不过胡文勇并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往前走了几步，朝贾东明抱了抱拳：“贾总，多年没见了，想不到还能记得我。” 贾东明撇了撇嘴：“开什么玩笑，这些年，提起久泰建安的胡老总，绝对是如雷贯耳啊，报纸上有名，电视里有影，省内著名企业家，行业带头人嘛。”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皱着眉头问道：“我靠，你这脸怎么了，咋肿成这样，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打你呀？” 面对这贾东明的明知故问，胡文勇只是苦笑着道：“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现在是山穷水尽，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贾总帮忙了。” 贾东明很认真的道：“你可别逗了，有郭大脑袋罩着你，哪里需要我帮忙啊，对了，这家伙从看守所里逃出来了，该不是和你有关吧？” 胡文勇听罢，叹了口气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和郭辉是多年之前的老黄历了，早就没了联系......” “真没联系嘛？”贾东明突然打断了胡文勇的话，冷冷的道：“据我所知，郭辉逃亡这几年，可没少从你手里拿钱啊，多了不敢保证，至少有个几百万吧，要没有你的大力支持，他早就落网了呀，这在法律上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窝藏罪！是要判刑的哦。” 胡文勇没想到贾东明会突然提到这件事，估计是准备不够充分，一时有点慌了。 贾东明则不依不饶：“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很隐秘，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我。我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真要想较真的话，一个电话，就把你送进去了。退一步讲，就算我不举报，也可以把这些事告诉顾长林呀，你觉得他能给我出个啥价钱？对了，你该不会认为我手里没什么证据吧？” 胡文勇低着头，一言不发，但额头上已经冒了冷汗。 贾东明则微微一笑：“别紧张，就是跟你念叨念叨，并没想怎么样，否则，就没有咱们俩之间的今天的谈话了。” 胡文勇的脸色多少缓和了些，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苦笑着道：“看来，我是高估自己了，咱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可谈的了，贾总就是给开出个萝卜白菜的价格，我也只能乖乖认了。” 贾东明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对了，中午的盒饭好吃不？”他突然问了句。 胡文勇叹了口气：“好吃，活了快六十岁了，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盒饭，说实话，我都没吃够。” 贾东明听罢，却把眼睛一瞪，朝着手下骂道：“就他妈的这点事，都办不明白啊，还能让胡总没吃饱嘛？去，再拿两盒过来！” 手下答应一声，赶紧一溜小跑的去了。 “这事闹的，怪我怪我，这帮瘪犊子办事就是不行！”贾东明大大咧咧的道。 片刻之后，手下拿着两个盒饭走了进来，贾东明则皱着眉头喝道：“还不赶紧给胡总送过去！” 手下小心翼翼的将盒饭端到了胡文勇面前，胡文勇略微犹豫了片刻，直接拿起一盒，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边吃边不住口的称赞味道鲜美可口，实在是人间难得的美味，贾东明则歪着头，那神态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的表演。 高原实在看不下去了，有心说几句，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才是最阴毒的那个，这个时候再装好人，实在有些虚伪了，于是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盒饭，很快就吃完了，贾东明扫了一眼，很认真的道：“胡总，我可要批评你几句，剩得太多了，我是个苦出身，最讨厌的就是浪费粮食。” 胡文勇也不吭声，重新拿起饭盒，将所有残渣剩饭全都舔了个干净。 “这回吃饱了吧？”贾东明笑吟吟的问道。 胡文勇打了个饱嗝：“吃饱了，谁没吃饱，谁是王八蛋！” 贾东明哈哈大笑起来：“好！这话说得，太他妈的有水平了。既然吃饱了，那就把饭钱结一下吧，咱们交情归交情，我这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不过，给你打个八折，这两盒，给八十块钱吧。” 胡文勇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毕恭毕敬的递了过来，贾东明伸手接过，随即命人给找了二十，待胡文勇收下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能屈能伸，佩服！” 胡文勇则无奈的一笑：“贾总，您就开价吧，多少我都认。” 贾东明直勾勾的盯着他，冷冷的道：“别这么说，我现在做得都是正经生意，违法犯罪的事一概不贴边。以久泰建安的实力和规模，怎么说也值个千八百万的，这样吧，我出一千两百万，新公司里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合同签订之后，三十日内，一次性到账，怎么样，这条件已经够意思了，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是想玩阴的，一分钱不花，照样可以把久泰弄到手，但那样做就太绝了，不符合构建和谐社会的理念，时代不同了，咱们都不能胡来了哦，你说是不？” 说实话，这个价格，其实跟明抢也差不多少，按照孙大志提供的信息，抛去偿还各种债务，估计也剩不下几个了。 胡文勇无语，沉吟良久，最后长叹一声。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吧。” 第427章 倒下的是谁？ 贾东明眼珠转了转，说道：“老胡啊，你答应得这么痛快，搞得我都有点后悔了，是不是价开高了呀？” 胡文勇惨然一笑：“主动权攥在你手里，现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就算一分钱不给，我也干瞪眼没辙啊。” 贾东明听罢，哈哈大笑着道：“你都这么爽快了，我也不能拉屎往回坐，好吧，就这么定了。我这就给长河打电话，咱们马上就签合同，把手续办了。” “那就谢谢贾总了，你的大恩大德，胡某没齿难忘。”胡文勇说道。 贾东明站起身，走到胡文勇身旁，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老胡啊，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骂我八辈祖宗，恨不能把我给掐死，但这只能怪你自己没干明白，其实，如果咱俩换个位置，你比我还得狠，我说得没错吧？” 胡文勇叹了口气，微微点了下头：“也许吧。” “不是也许，是一定，你就不要谦虚了，当年，你仗着郭辉撑腰，在我面前抖威风的时候，肯定没想到有今天。”贾东明笑着道。 “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还提这些干什么？所谓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事实证明，还是你贾二哥最牛逼。”胡文勇苦笑着道。 贾东明点了点头：“你能认清这一点，说明还有救，没准过几年就东山再起了，好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长河马上就到，剩下的事你们对接就可以了。” 胡文勇说了句告辞，便转身朝门外走去，高原犹豫了下，也跟了出去。到了走廊里，他紧走几步，拉住了胡文勇，轻声说道：“对不起胡总，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瞧你说的，我心里有数的，能从老贾的嘴里抠出这么一大块肉，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所谓时也运也，到啥时候就得说啥话，我自己没干明白，什么样的结果，都得认，怎么可能怪别人呢？”胡文勇平静的说道。 “但一千两百万，确实少得离谱。”他道。 “不少了，事到如今，能多得一分钱都是好的，行了，这里也不是讲话的地方，等处理完这些麻烦事，咱们再坐下来详谈吧。”胡文勇说完，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转身匆匆而去。 看着那略显佝偻的背影，高原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既有大功告成的喜悦，又有良心发现的愧疚，总之是一言难尽。默默的站了许久，最后只是长叹一声。 久泰建安，这个在省内红火了将近二十年的建筑业老大，从此就告别历史舞台了，或许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历史悠久的企业，能在我的手上获得新生，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胡文勇其实应该感谢我才对。这样想着，顿时就理直气壮了许多。 “好了，上半场结束了，下半场就看你的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贾东明也出来了，在他身后说道：“其实，你的这招还是挺绝的，虽然最后花点钱，但贵在没什么纰漏，将来无论怎么查，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高原笑了下：“是啊，云建是国企，有太多限制和制约，稍有不慎就踩着雷了，只能选这种比较稳妥的办法，尽量避开麻烦。” “要不怎么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文化人要是狠起来，那才叫吃人不吐骨头呢。” 他想了想，反问道：“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贾东明搂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老弟啊，其实，是夸你还是损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够狠！记住了，这年头，善良是最不值钱的品质，所有人尊重你，都是因为你的手段够狠、做事够绝，因为他们清楚，得罪你，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他想了想，笑着道：“刚刚非让老胡吃盒饭，也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对，所谓杀人诛心，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对老胡这种人而言，诛其心更重要。”贾东明冷冷的道：“这件事我帮你搞定了，剩下的就是老邱了，相比起来，这个老伙计，可要难对付得多啊。” “是啊，路人甲不帮忙，这件事确实挺难办的。”他皱着眉头说道。 贾东明微微一笑：“陆大北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对付他，得用医疗手段，比如说，老虎钳子拔牙啦，不打麻药的手术啦，还有断骨重接什么的，这些才是立竿见影的招数呢！” 他想了想：“我看他身体挺虚的，可别闹出什么事来呀。” “虚嘛？那就给他补补呗，弄一把伟哥灌下去，看他能硬多久。”贾东明冷笑着说道。 高原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两人返回了办公室，关上了房门，贾东明在老板椅上坐了，翘着二郎腿，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老弟啊，你想没想过，万一苏大嘴没搞定老邱，反而被老邱给搞了，你会落个什么下场呢？” 他心中一惊，不知道贾东明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略微想了想，缓缓说道：“没想过，也不愿去想，我被裹挟进这场权力斗争之中，是无法做到两头都买好的，只能选择一边。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没必要考虑那么多，自管闷头干活，剩下的认命就是了。” 贾东明微微点了下头：“说得好，有点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气魄。” 他苦笑：“其实，在我看来，以邱副市长在云州的影响力，光靠点生活作风问题，是很难扳得倒的，苏市长这么做，套路略显老了点，但没办法，目前也就只能以此作为突破口了。” 贾东明却连连摇头：“那你可就错了，权力斗争不是街头打架，上去就是三板斧，谁猛谁就赢，是要讲究策略的。真正的高手都是从轻描淡写开始，一点点的深入，最后才露出吃人的獠牙。苏大嘴深谙其道，现在的问题是，从这个突破口进去之后，能不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如果要就是点男男女女床上的事，那就没什么搞头了。” “二哥的意思是？”他试探着问。 贾东明狡黠的一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咱们上了同一条船，那就得同舟共济了，必须得助苏大嘴一臂之力啊，否则，打虎不成，让老虎反咬一口，那可就赔大发了，要知道，真要到了那个时候，第一个被放弃的人肯定是你哦。” 他渐渐明白了，贾东明掰开揉碎的把局面分析得如此清晰明了，说穿了，无非就是告诉他，现在没有退路，必须冒死向前，扳不倒邱明良，倒霉的就他一个而已。 对于此，他并不感到惊讶。 事实上，苏焕之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由一个远离权力核心的人来做，一旦出了什么差错，他可以有非常大的回旋余地，而不至于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而贾东明要做什么呢？他默默的想，其实倒也无所谓，被苏焕之当枪使，和被贾东明当枪使，并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关键看这枪放出去，倒下的是谁！ 第428章 变幻莫测 “有什么话，二哥明说就是了，我一切听你的吩咐。”他平静的说道。 贾东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特别欣赏你两点，一是胆子大，二嘛，还是他娘的胆子大。” 他也笑：“没办法，身上没有本钱，就只能靠胆子大了，否则，拿什么博人生的前程啊。” 贾东明点了点头：“对！人生就是场赌局，庄家也好，闲家也罢，大家都在一张赌桌上，除了运气和手段，再就是比谁胆子大了，没有胆子，再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也照样把握不住，所以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 他未置可否，只是笑而不语。 贾东明则继续说道：“苏大嘴贵为云州的最高行政长官，手中大权在握，为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呢？难道他身边连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了？如果他这么说了，你觉得可信嘛？” “因为我远离权力斗争的核心，对他而言，无论我把事情办成什么样，他都是进可攻，退可守，不至于陷入被动。”他斟酌着说道。 贾东明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表情有点难以琢磨。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心中一凛。 “老弟啊，你只说多了一半，其实，另一半，才是问题的关键。”贾东明笑着道。 “二哥的意思是......苏市长要利用咱俩之间......”他沉吟着道。 “对咯，你这才算说到点儿上，苏大嘴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了，是个老奸巨猾的主儿，他算准你肯定会来找我，同时也非常清楚，想要搞定老邱，必须得我出手。”贾东明得意洋洋的说道。 高原无语，沉默良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是啊，只有贾东明出手，才能真正将邱明良置于死地，苏焕之肯定也看到了这一步，之所以选中了他，就是为了让他求助于贾东明。 可是，云州人都知道，邱副市长和贾二哥是穿一条裤子的。难道苏焕之就不怕贾东明将消息走漏出去？如果是那样，岂不是太被动了！ “苏大嘴这个人，确实很厉害，有胆有识，诡计多端，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贾东明捏着自己的下巴，很感慨的道：“一般人下棋，是走一步算一步，下得好的，无非就是走一步看两步，而他这样的高手，却能够走一步看出去三四步，相比起来，老邱明显略逊一筹，真败在人家手里，一点都不冤。” 他挠了挠头：“难道苏市长早就算好了，你肯定会出手？” “当然，否则，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呢？纪委、反贪，那么多职能部门，想抓老邱这点小辫子，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啊，他这点破事，早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了。苏大嘴不动声色，暗中把老邱和我之间的矛盾都摸清楚了，所以才有了这招借力打力，就冲这一点，想不服气都不行啊！”贾东明冷笑着道。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啊，我今年是真犯了太岁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步步惊心，稍微不留神，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唉，这命是真苦啊，一脚踏进了狐狸窝，身边都是修行多年的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狡猾，凭我这智商，能支撑到现在，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他默默的想。 “苏大嘴都出招了，我必须得接住才行啊，否则，见没什么回应，心里一慌，你可就要倒霉了。”见他沉吟不语，贾东明笑着道：“老弟啊，为了你，我可是操碎了心啊，日后功成名就、骑洋马挎洋刀的时候，可别把二哥给忘记了哦。” 他哭笑不得，心中暗想，奶奶个腿的，明明是是老狐狸，却非要在我面前装喜羊羊，也罢，既然拿我当个棒槌，那就努力配合下吧，凑合着把这出戏唱下去。潮水退去，才知道谁的裤衩被冲掉了，不到大幕落下，谁也猜不出结局。 这样想着，于是讨好的笑着说道：“这叫什么话，我这辈子还指望在二哥这棵大树下面乘凉呢。” 贾东明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你说错咯，我这棵树再大，也是说倒就倒，这天下姓共不姓贾，别看现在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凶险无比，只要走错一步，没准就是万劫不复了。” “有这么严重吗？”他问。 贾东明淡淡一笑：“当然，苏大嘴手中的杀人刀已经举起来了，刀锋所向，必有人头落地。也许老邱，也许是我，也许是你，当然，也许是他自己，总之，这刀只要出鞘，必然见血啊。” 高原被这句话深深震撼了，说心里话，他多少有点慌乱，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首先，贾东明并非在危言耸听，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这个称霸云州二十多年的老流氓，靠得当然不仅仅是运气和够狠，一定是有过人的政治敏感。 其次，既然敢把话说出来，那想必是早就有了打算，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押上一注，事实上，现在想不押也不行了。 “我看出来了，想要不人头落地，就只能靠二哥了。”他苦笑着道。 “错！不是你靠我，是咱们互相依靠，共渡难关，不论谁出了问题，剩下的那个，日子都不会好过！”贾东明郑重其事的说道。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吧，我该怎么办？” “去找苏大嘴，告诉他，我有办法置邱明良于死地。”贾东明总算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他想了想，笑着问道：“二哥，你完全可以自己说呀，何必非要让我传话呢？” “必须得这么做，苏大嘴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跟我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我去找他，估计连门都进不去，才不做那自讨没趣的事儿呢。”贾东明笑吟吟的道：“但是，有人从中过话，就不一样咯，有你这么个白手套，他自然少了很多顾忌，一切就都好商量了。” 原来如此，这弯绕的，没点脑细胞，还真想不明白。虽说是被人所利用，但还真学到了不少处世之道。 怕弄脏了手，就带上白手套，中间隔了一层，自然就干净了。 高，实在是高！ 贾东明则继续说道：“放心吧，苏大嘴的心思，我早就看透了，表面上是给你布置任务，其实，是想看我的态度，而你这叫一手托两家，承上启下，左右逢源，这生意，想不赚都难啊。” 高原忽然感觉有点可笑。 自以为春风得意，闹了半天，却只不过是他人手中一枚棋子，而且，不知道啥时候，还可能成为弃子，人生这盘棋，真是变幻莫测，福祸相依啊。 第429章 哥钓的不是鱼 从聚龙汇出来，高原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许卿说过，要想不被放弃，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更有价值。 那我的价值究竟何在呢？几个月以来，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看似如鱼得水，其实说穿了，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贾东明、许卿、苏焕之乃至夏凡和乔云海，所有这些人，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和心态，其实做得都是同一件事儿。 利用我，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难道我的价值，就是被人利用嘛？他默默的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有点可悲啊。正琢磨着该如何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看，来电话的竟然是邱明良，于是赶紧将车靠边停了，拿着手机，斟酌片刻，这才接了起来。 “您好，邱副市长。”他平静的说道。 “忙啥呢？”邱明良问。 “没忙什么，您有什么指示？”他笑吟吟的道。 邱明良略微沉吟了下：“大礼拜天的，哪有什么指示，就是闲着无聊，想去钓鱼，可是自己又不爱动弹。” 高原自然听得出这句话中的潜台词，他很清楚，如果委婉拒绝，那就意味着彻底和邱明良划清界限了，而此时此刻，似乎还没有那个必要。 既然我的价值就是被利用，那索性就先这么玩吧，改变不了现状，只能学会适应，并在适应中再寻找摆脱被动的机会。 这样想着，于是连忙说道：“我陪您去吧，不过我钓鱼的技术一般，别嫌添乱就成。” 邱明良淡淡一笑：“我也是瞎钓，就是图一乐。” “您平时都去哪里钓呀？”他问。 “就去胡湾水库吧，以前远军经常陪我去的。”邱明良说道。 他点了点头：“好吧，我让他们准备下，这就过去接您，您是在家嘛？” “我没在家，你来望溪苑吧，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就出去了。”邱明良说道。 高原没想到邱明良竟然一点也避讳，不禁微微愣了下，但并没多问什么，只是答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有种要摊牌的感觉呢？他边开车边想，看来，这出戏要进入高朝阶段了啊！我还真得加十二分的小心，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走错一步，恐怕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在路上的时候，他给泵站的老王打了个电话，命其将钓具和相关物品都准备好，然后猛踩油门，全速朝望溪苑方向驶去。 到了之后，还没等打电话，便见邱明良背着手，溜溜达达的从小区里走了出来，跟上午一样，一身休闲装，棒球帽，太阳镜，倒是一副钓鱼的打扮。 他赶紧下车，殷勤的拉开了后车门，邱明良却摆了摆手，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就咱们俩人，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邱明良笑着道：“一前一后的，说话唠嗑都不方便。” 他也笑：“您这么大的领导坐在我旁边，还真有点紧张了。万一要是出点差错，罪过可大了，没法子跟云州人民交待呀。” “要不，我开车，你坐着？”邱明良认真的道。 他连连摇头：“别啊，那成何体统，还是我开吧。”说完，缓缓启动了汽车，朝胡湾泵站方向开去。 到了泵站，老王早就把装备收拾利索了。 刘远军喜欢钓鱼，公款购买了大量进口的顶级装备，总计花费了三十多万元，由于无法下账，这笔钱至今还挂在公司财务，上次开会，郭铭还提了一次。 胡湾水库是禁止垂钓和捕鱼的，由当地派出所和水务部门联合巡逻执法，一经发现，除了没收钓具之外，还要罚款。当然，这仅仅是针对老百姓而言，其实，这里早就是云州达官显贵们休闲垂钓的秘密场所之一了。 刘远军虽然不在了，但面子照样好使。水库管理所的人听说是云建的领导陪着邱副市长来了，自然不敢怠慢，所长亲自驾驶快艇，将高原和邱明良送上了湖心岛。 湖心岛面积在一平方公里左右，由于管理和保护措施非常到位，岛上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景色宜人。 为了方便垂钓，水库管理所特意在一个水湾处设下了拦网，并在网内投了大量的饵料，鱼儿游进去便出不去了，时间一长，水湾里的鱼越来越多，个头也越来越大，管你会钓不会钓的，只要把竿甩下去，用不了多大工夫，大鱼便扑棱扑棱的上钩了。 当然，如此待遇，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享用的，刘远军曾经非常得意的告诉过高原，能在这里钓鱼的，全云州也不超过十个人。 所长是认识邱明良的，伺候得非常到位，布置好了一切，这才驾着快艇离开了。 第一竿，邱明良就钓了条三道鳞，足有七八斤重，好不容易把这个大块头拽上来，他却将钩取下来，把鱼儿重新放回了水库，笑着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贪嘴！” 高原也笑：“估计它是记不住的。” “那就没办法了，今天遇到的是我，钓而不取，侥幸能逃一命，下次遇到别人，恐怕就没这个运气了，贪嘴的下场，就是成为别人的盘中之餐哦。”邱明良慢条斯理的说道。 高原没有接下茬，而是看着平静的水面，若有所思。 “你怎么不下竿呢？”见他没有动，邱明良问道。 他想了想，微笑着道：“我在想，如果这世界上的鱼都不贪嘴，那钓鱼之人岂不没了乐趣？” 邱明良歪着头，意味深长的说道：“首先，鱼儿总是有贪嘴的，即便不贪嘴，还会有好奇的，其次，钓鱼的乐趣，未必在钓上了多少鱼，在我看来，垂钓的本质是诱惑和抗拒诱惑之间的较量，钓到与否，取决于鱼饵对鱼的诱惑有多大，最后，所谓愿者上钩，在某种意义上，没有鱼上钩，说明缘分未到，缘分到了，哪怕没有钩，鱼也自然会来的。” 一番话说得颇有深意，高原听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良久，这才微笑着道：“看来，并不是随便什么鱼，都有幸被您钓上来了呀！” 邱明良哈哈大笑：“说得非常好，没有缘分，哪怕是主动蹦到鱼篓里，我也不稀罕哦。” 第430章 我想跟呢交朋友 说来很奇怪，自从第一竿钓上一条大鱼之后，邱明良便如同中了什么魔咒似的，再也没鱼上钩了，相反，倒是高原这边连连得手，不到半个小时，竟然钓上了六七条，平均五分钟左右一竿，虽然没什么大鱼，倒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邱明良点上一根烟，笑眯眯的看着他，缓缓说道：“隐藏得很深嘛，还说水平一般，分明是个高手呀！” 高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苦笑着道：“实不相瞒，以前和远军来过几次，从来都是光看他上鱼，我经常空手而归，这次真邪门了，估计都是些傻鱼。” “非也非也，我看这叫时来运转，鱼感知到了你的气场，于是纷纷自投罗网了。”邱明良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则连连摇头：“有您这样的垂钓大师在，我的气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我看，还是这帮傻鱼看不清形势啊。” 邱明良微微一笑，并没有往下说。 两人的这番对话，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确实暗藏玄机，双方互有攻守，谁都没落下风。 半晌，邱明良像是很随意的问了句：“对了，听说前些天焕之市长把你找到家里了，有这回事嘛？” “是的，为了云建入股云顶科技的事。”他若无其事的道。 邱明良也不看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老苏这个人啊，哪都挺好的，就是性子太躁，其实，云州现在更需要稳步发展，而他却热衷于上大项目，搞大工程，有急功近利之嫌。” 一般来说，背后议论领导，是官场的大忌，尤其是邱明良这种身份的人，出言更是非常谨慎，当着一个关系并不算很近的人，明目张胆的评价自己的顶头上司，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高原很清楚，谈话即将进入正题了。如果说，上次在茶社里的算是试探，那今天就是要见真章了。谈妥了，大家相安无事，谈崩了，那恐怕就只能刺刀见红了。 “这个......领导嘛，都想要政绩......”他含含糊糊的说了句，而且，还没说完，剩下的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邱明良则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很理解焕之市长的哦。” “谈不上什么理解，我是个小角色，对市领导的大政方针，既没有发言权，也没有评价权，只能老老实实的干自己分内的工作，仅此而已。” 邱明良直勾勾的盯着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很好，干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如果你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以后进步的空间还是蛮大的。” “我一直是这么做的呀，您应该了解的。”他笑着道、 “是嘛？”邱明良冷冷的道，目光中突然露出了一丝杀气。 他没敢立刻回应，而是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缓缓说道：“邱副市长，我是个很笨的人，如果您有什么话，尽管跟我直说就是了，不用兜圈子。” 邱明良淡淡一笑：“我说了，愿者上钩，有些话，等我主动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话音刚落，鱼漂猛得一沉，看那架势，又是一条大鱼。 邱明良赶紧收竿，可这条鱼的力道非常大，差点将他拖入水中，高原见状，连忙起身过来帮忙，可一伸手便知道非同小可，这条鱼的力气之大，感觉两个人都应付不了。 “您这是憋大招呢，这条鱼可了不得。”他气喘吁吁的道。 “是啊，既然上钩了，那今天就说啥也不能让它跑了。”邱明良浑身用力，憋得满脸通红。 鱼在水中的力气，是非常大的。 为了避免跑鱼，两人开始漫长而辛苦的溜鱼过程，作为老钓家，邱明良自然轻车熟路，无论是通过收放线控制鱼的方向，还是鱼竿角度的掌控，都非常到位，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精疲力尽的鱼终于被带至浅水区，从依稀看见的身形来判断，这条鱼至少在十五斤以上。 两个人也是汗流浃背，再对峙一会，估计也快撑不住了。 “把住了。”邱明良喊了一声，将鱼竿交给高原，自己则跳下水去，用网把鱼兜住，两人合力，总算将这条大鲢鱼拽了上来，虽然没有称，但目测在二十斤左右。 “还是您厉害哦，这一条，赶上我忙活小半天了。”高原笑着道。 邱明良浑身都湿了，但兴致很高，特意抱着大鱼合了个影，这才将其放掉。 “还是钓大鱼过瘾，小虾米没意思。”他笑着道。 “领导就是领导，这胸怀和气魄，明显与众不同嘛。”高原肉麻的吹捧道。 邱明良将身上湿衣服换了，重新坐好，这才又道：“不用跟我摆迷魂阵，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把你找到这里来，其实，我是个直性子，说话做事，不喜欢兜圈子，在你身上，已经是破例了，别让我的耐心过了保质期哦。” “我知道，邱副市长，只是您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我这种小人物，也帮不上什么忙，搞不好还得添乱.......”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邱明良打断了：“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换你一句真话，如果还是这么顾左右而言他，那就没有谈下去的意义了。” 高原知道，今天必须有个态度，所以，把心一横，淡淡的道：“我的真话，是不需要换的，您想问什么，直接说就是了，该说的，我自然据实禀告，不该说，您也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这话说的，很有点外交辞令的意思啊，滴水不漏。”邱明良冷笑着道：“好吧，既然高总的态度如此明朗，那咱们就开诚布公吧，你跟踪杨惠南，是为了调查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吧？其实，没这个必要嘛，完全可以直接来问我嘛，何必搞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呢？” 他无语，只是低着头，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苏焕之布置给你的任务吧？”邱明良平静的说道：“实事上，你并不适合这项工作，他有点大材小用了。” 短暂的慌乱过后，高原很快恢复了正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了，何必还要把我找来这里呢？” 邱明良微微一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我看来，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孰轻孰重，最关键的是，这个局中，你是个非常特殊的角色，他们都想拿你当枪使，可我却想和你交朋友。” 第431章 除非是...... “交朋友难道就不是利用嘛，其实在我看来，这比利用更可怕，毕竟，利用还可以是相互的，至少能讲讲条件吧，而一旦成了朋友，恐怕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被你拿捏的死死的了。”高原笑着道。 邱明良则不以为然：“谁说朋友之间就不能讲条件了？所谓朋友，就是在特定的时间内，有共同志趣爱好和利益追求的人，我不是俞伯牙，你也不是钟子期，咱们之间的友谊，没有必要、也不可能那么纯洁，讨价还价不是很正常的嘛，谈得来就同进同退，谈不来就分道扬镳，我向来认为，有利益做纽带的友谊才更稳固些。” 高原皱着眉头，默默的品味着这番话。 丘吉尔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倒是和邱明良的这番论述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的，当今世上，友谊早就掺水了，如果通过讨价还价而寻求一种相对平衡，友谊的小船也不至于说翻就翻。 只是，我和邱明良之间，可能达到这种平衡嘛？他思忖良久，却感觉没什么把握。 在高原的心目中，邱明良远比贾东明要难对付得多，身为高官，大权在握，同时，又和社会上的黑恶势力沆瀣一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跟这样的人讲条件，有朝一日翻了脸，恐怕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如果说将来的事还无法预知，那他现在所处的险境，很有可能就是拜这位大佬所赐，尽管乔云海始终没有透露什么，但把最近发生的事仔细捋一遍就会发现，想要自己命的，似乎也只有邱明良了。 还是算了吧，与虎谋皮的生意做不得啊。可是，看现在的架势，邱明良摆明了非要拉我入伙，得想个什么法子，既应付过去，又不陷得太深呢？ 这样想着，于是故作轻松的一笑：“您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太悬殊了，要说能成为朋友，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邱明良却冷冷一笑：“不能成为朋友，那就只能是敌人。” 高原的脸也沉了下来：“看来，您提供的是份霸王合同，只能二选一。” 邱明良却反问：“苏焕之和贾东明给你的，难道就不是霸王合同嘛？难道你就有得选择嘛？我刚刚说了，能否钓得上鱼，取决于鱼饵对鱼的诱惑，同理，是不是霸王合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合同里的内容有多大诱惑。” “那就麻烦邱副市长介绍下，您的这份合同里，都写了些什么呢？” 邱明良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样吧，暂且不说我有什么，还是先猜一猜，他们给你什么了吧。” 他想了想：“好吧，我洗耳恭听。” “首先是苏焕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张空头支票，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谈得都是理想和情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标准空手套白狼，成了，兑现遥遥无期，败了，责任全推给你，以高总的智商，难道会一点没察觉嘛？”邱明良慢条斯理的说道。 高原沉默，若有所思。 邱明良则继续道：“再说说贾二哥，他当然不会开空头支票，不是不想，而是没办法。” “没办法......这是什么意思？”他插了句。 邱明良淡淡一笑：“老贾这个人吧，确实有点头脑，或许是有高人指点，他现在急于转型洗白，要彻底摆脱江湖大哥的人设，所以就上了许卿的贼船，殊不知，人家根本没给他定返程的船票。这一步迈出去，是死是活，可就不好说了。当然，双方的博弈还没有真正开始，结局还充满变数。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他需要拉一个垫背的，所以，你们之间的合作，应该是正处于蜜月期，实惠肯定是有的，但你记住了，老贾的钱的可不是那么好赚的，今天你忽悠走多少，将来都得还回来，而且是加倍。” 高原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了，他不得不承认，邱明良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基本都戳中了他的要害。 “再说说许卿吧，这女人很神秘，背后有强大的资本背景，相比而言，我对她了解得不是很多，但冲敢给老贾下套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不是善男信女，说实话，我甚至怀疑，她和苏焕之有某种默契，否则，很多事情就说不通了。”邱明良侃侃而谈，语气和神态都充满了自信：“她给你的更多是承诺吧......这些承诺都没有任何价值，云建是国企，你现在算是体制内的干部，而她是资本家的代言人，除非将来你改行跟着他混，否则，那些承诺谁来兑现呢？” 说完这些，邱明良点上一根烟，徐徐的抽了一口，笑吟吟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问，怎么样，说得没错吧？ 高原皱着眉头，沉吟着问道：“既然您能把局面分析得这么透彻，何必还跟我浪费时间呢，都知己知彼了，还要我这么个小虾米何用？” “谁说你是小虾米！？”邱明良笑着道：“高手如林，危机四伏，你却游刃有余，把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这份本事，小虾米可做不到。” 他笑了下：“您刚刚不是还说，我其实是被利用嘛，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咋就成了把大家玩得团团转呢？这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能被利用，说明你身上有价值，聪明的人，会充分利用价值来实现自己的愿望，我喜欢和有聪明人交朋友，并且能给出与你价值相匹配的条件。”邱明良认真的说道。 这句话还真引起了高原的兴趣，于是笑着问道：“好啊，我还真想听听，您能给开出什么样的实惠。” 邱明良想了想，郑重其事的道：“目前云建的形势很好，你肯定希望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是，蛋糕足够大了，但你的胃口不中用，而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能具体说说嘛？”他问。 “作为广阳地产在北方区唯一的建筑商，如果明年同时开工几个大项目，以云建目前的状况，恐怕连人马刀枪都凑不齐，你拿什么施工呢？” 这句话还真说在了点上。高原之所以挖空心思想并购久泰，其实为得就是解决这个难题，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无论怎么扩充实力，短时间内，都不会从根本上缓解局面。 除非是...... 第432章 各种没想到 “您所指的，应该是动用行政手段吧。政府干预，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意义也不会很大，云建现在所面临的，根本不是简单的行政干预能起作用的。”高原苦笑着道。 邱明良哈哈大笑：“格局小了吧？你以为政府干预，就是给你联系银行贷点款？或者给点什么免税政策，那当然没什么意义，我所说的政府干预，是一盘大棋，大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 高原一愣，不知道邱明良所说的大棋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静静的往下听去。 “云建是国企，曾几何时，是咱们云州的标准性企业，只不过近些年，某些人出于各种目的，对企业进行了野蛮拆分，导致实力大不如从前，这些问题，你看到了，国资委方面也同样意识到了。事实上，老宋不止一次的向市里反映过，甚至前任赵市长曾经有过打算，想要有所作为，让企业重新回到正确的发展轨道上，可惜最终未能如愿，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也不具备这个条件，但现在不一样了，时机成熟，到了还云建一个公道的时候了。” 一番话说得极具煽动性，听得高原都有点热血沸腾了。 邱明良继续说道：“近十年间，从云建分出去的一共是三家公司，云州城市建设集团、云州市政建设总公司、还有云州广厦建筑有限公司，这三家均为市国资委控股的国有企业，当初的想法是，走专业化、小型化的发展道路，可现在看来，并不如意，城建集团稍好，去年实现利税一千多万，但如果考虑到分走了一半的家底，那这个成绩就非常一般。至于剩下两家嘛，基本上是勉强维持，在某种程度上说，这就等于是国有资产的无形流失嘛，我的想法是，把这几家重新并回云建，整合资源干大事。” 高原很震惊。显然，邱明良做足了功课，至少对从云建分出去的这三家公司进行了非常细致的了解，而且，提出的这个方案实在太诱人。 如果真能如他所说，云建的整体实力将得到空前的提升，一举步入大型建筑业集团的行列，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个......邱副市长，您这大饼画得可有点离谱吧，不带这么忽悠人的。”他笑着道。 邱明良却非常严肃：“我不是苏焕之，从来不给下属开空头支票，更不可能连一个副总经理的任命都说了不算。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市认真的，当然，前提条件是，我们得是朋友！” 这句话说得颇为自负，但高原却清楚，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也只有邱明良敢说这种狂话了。 企业就是这样，分家容易，想再并回来，可就难了。 别的不说，光是干部安排，就是个天大的难题，要照顾方方面面的情绪，想想都觉得脑袋疼。作为土生土长的领导干部，邱明良在处理类似的问题上优势就非常明显了。 既有威信，又有能力，谁敢挑事就敢收拾谁，一手拎着大棒，一手举着政策，想不服都不行。 说实话，高原真的动心了。 他对企业的现状是非常了解的。客观的说，如果不是搅进许卿的局中，云建是不可能获得如此好的发展机遇，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好局面，本身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广阳集团方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协议中有所保留，一旦云建在未来两年的施工中无法达到广阳方面的要求，解约条款自动触发，同时还面临着巨额索赔。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之际，只有高原始终保持着清醒，他深知机遇背后所面临的巨大挑战，也正是因为此，才会昧着良心，和贾东明唱了一出双簧，玩起了巧取豪夺的勾当。 如果真能如邱明良所说，那局面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或许在他的手中，云建真就涅磐重生，脱胎换骨了。 “这么大的事，想要操作起来，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吧？”他试探着问道。 邱明良摇了摇头：“半年足够了，明年开工季到来之前，一切就绪。” 他想了想：“这个......四家公司合并重组，需要牵扯的事太多了，光是请示批复，没有半年也跑不下来吧？” 邱明良微微一笑，从随身携带的皮包中拿出一份文件，他接过来一瞧，竟然省发改委和省国资委对云州市属国有企业进行产业布局调整和资产重组的批复。上面还有省领导亲笔批示：整合资源，做强做大，以云州为试点，摸索总结出一套振兴市属国企的新路。落款是王少群。时间是一个月之前。 “高总啊，你有逆流而上的勇气，也有漏船载酒的运气，生而逢时，想不起飞都难啊。”邱明良微笑着说道。 他没吱声，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如果我们不是朋友，那这份文件就是一张废纸了吗？” “胡说，少群省长亲自批示的文件，怎么可能是废纸呢？”邱明良笑着道：“如果我们不是朋友，文件精神也会得到坚决贯彻，只不过，合并之后的云建，恐怕就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论资历和人脉，城建集团的老周肯定在你之上，这么大的摊子，总要交给一个信得过的干部吧？” “可是，这么大的事，苏市长怎么从来没跟提过呢？”他皱着眉头问道。 邱明良叹了口气：“你啊，还是太年轻，哪里知道这官场中的险恶。实话告诉你吧，针对合并重组的事，国资委方面已经拿出了初步方案，并提交市领导讨论了。而且，老周和苏焕之的关系比你近多了，他们俩是高中同学，而且还沾点亲戚，整合后的一把手职位，非他莫属，而老周要主政云建了，第一个清理的，就该是你吧，理由很简单，不把你弄走，他怎么好意思坐享其成呢？” 高原陷入了沉默，半晌，这才苦笑着道：“是的，如果我是老周，也会这么做的，不过他这个人能力确实很强，做一把手，也在情理之中。” “没错，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老周和我的关系也非常铁。你辛辛苦苦开创的大好局面，凭空为他做了嫁衣，感想如何呢？”邱明良笑吟吟的道：“哦，对了，你可能在想，不是还有贾二哥嘛，他就不能站出来替你说句话嘛？” “是啊，我还真这么想了，当初我能当上这个带括号的副总经理，就是他出面摆平的。”他无奈的道。 邱明良冷笑一声：“这件事要彻底落到实处，应该是在今年底或者明年初，那个时候的贾二哥恐怕没有工夫替你操心了，许卿就够他喝一壶了。” 第433章 成不是不是有点大呢 在几秒钟的思考之后，高原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他人生走向的决定。 如果把他的这辈子划分为两个阶段的话，那么头三十六年，他是个率真的人，书生意气，敢作敢为，至于道德层面嘛，虽然谈不上高尚，但起码还是坚守原则和底线，有所为，有所不为。 但从这一刻起，他彻底的改变了。变得圆滑、世故，甚至有点狡诈和阴险，或许这是时代的悲哀吧，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只能做这样的选择。 因为，他得活下去。 不论有什么样的雄心壮志和远大理想，前提条件必须是活下去，一旦被中途踢出局，那一切就都成了遥远的梦想，辛辛苦苦开创的大好局面，无端成为了别人建功立业的垫脚石，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无法用好人和坏人这样很模糊的概念来区分苏焕之和邱明良。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不能简单的归结为正义与邪恶之间的较量，客观的讲，这是政客之间的权力斗争，而权利斗争的本质就是卑鄙的。这也算是他给自己找的一点心里安慰吧。 苏焕之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他无从知晓，只知道邱明良所说的一切，绝非空穴来风。早在一年前，刘远军就曾经提起过，市国资委曾经打算将这四家同根同源，如今又自相厮杀的企业进行重组，而城建集团的总经理周同伟，将在重组之后出任董事长，为此，刘远军还发了好一顿牢骚，甚至扬言，如果国资委真该这么瞎折腾，那就豁出去不当这个总经理，也要讨个说法！ 当然，这只不是说说而已，因为各方意见始终无法统一，合并的事最终并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哄哄了一阵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有了主管省长的亲自批示，再加上邱明良的推波助澜，这件事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现实，我们的政府历来如此，要说推诿扯皮，芝麻绿豆大的事，十年八年都未必解决得了，而一旦雷厉风行起来，天大的麻烦，照样分分钟搞定，效率之高，令你瞠目结舌。 四家公司一旦合并，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周同伟理所当然是一把手的最佳人选，而他作为一个外来户，即便留在核心管理层，肯定也会被边缘化，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被放弃是早晚的事。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未雨绸缪也好，防患于未然也罢，总之，必须有所动作，他默默的想。高尚本来就是奢侈品，我现在得先解决生存问题！况且，苏焕之也未必就代表着高尚，贾东明之流，就更谈不上了，所以，无论我怎么做，都是理所应当的。 “好吧，您说得对，我们应该成为朋友。”他道，说完，努力的笑着，并且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真诚。 邱明良却很平静，主动伸出了一只手：“欢迎你的加入，高董事长。” “董事长？”他微微愣了下，随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邱明良则一本正经的道：“重组之后，企业还以云州建设集团的命名，按照市国资委的统计，新云建的固定资产将达到五十四亿人民币，正式员工将近五千余人，经营范围将涵盖建筑、市政、园林绿化、工业安装、道路桥梁的设计与施工，输油气管道建设等等，几乎涵盖了所有民用施工项目，成为一家名副其实的大型施工企业集团，无论是经济体量还是资金实力，都可比肩国内建筑业的顶级同行，企业将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由你这样年轻有为，富有开拓精神的人出任董事长，难道不是众望所归吗？” 他笑了下：“说起来，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感觉像是在做梦。” “我有让你的梦想变成现实的能力，很快你就知道我的力度了，记住，我不是苏焕之，从来不开空头支票。”邱明良颇为得意的说道。 他略微思忖片刻，又问：“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邱明良听罢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说过需要你做什么呀？” 他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又玩得是啥套路呢？许了这么个大愿，却不需要任何回报，实在是说不过去的啊，说句不好听的，什么都不需要，绝非好事儿。 “别啊，还是帮您做点什么吧，否则，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啊。”他道。 邱明良却摇了摇头：“小高啊，既然咱们是朋友，那就没必要搞虚头巴脑的，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你觉得该为我做点什么的时候，自然就会去做了，我不会主动布置任何任务的，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老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至于苏焕之和老贾交办的事嘛，你该怎么办就这么办，不用有什么为难，我不搞手套换兜子那套业务，咱们交得是心！” 我的乖乖，邱明良果然了得。他暗暗的想，说起来，这驾驭人的本事，绝对在苏焕之和贾东明之上啊。 无所求，其实，就是无所不求。这招实在是高。 如果换在之前，高原也许会被感动了，可现在他的，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充满了玄机的交往方式，所以只是笑了笑，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我对你的悟性，有十足的信心。”邱明良沉吟着道：“你可以先观察一下，然后在做最后的选择，我要得是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的兄弟，而不是一个趋利避害的投机者，在这一点上，与老贾和苏焕之，是有本质区别的。” 他差点脱口而出，那现在想要我命的，又是谁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既然大家都在演戏，何必破坏这种来之不易的和谐氛围呢？他想。 出乎他意料的是，邱明良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微笑着问道：“据说，你现在遇到了点麻烦，并且，想当然的以为，麻烦的始作俑者就是我邱某人，对嘛？” 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高原听来，却像是在耳边响了一声炸雷。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沉吟片刻，这才反问了一句：“您所说的麻烦，是指什么呢？” 邱明良微微一笑：“公安的人对你进行24小时贴身保护，这还麻烦肯定不小吧。” 他顿时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戏贼喊捉贼的戏，演得也太精彩了吧！当着我的面，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演技如火纯青，已入化境了。 心中波澜起伏，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平静的道：“前一段日子，郭辉从看守所逃走了，他是在黄县被我抓住的，警方担心其丧心病狂，对我打击报复，所以采取了些保护措施，没您说得那么夸张。” 邱明良却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愿多说，我也就不问了，有些事，经我的嘴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忽悠，不过，以你的智商，应该能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凭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做买凶杀人的勾当，成本是不是大了点呢？” 高原听罢，半晌无语。 是的，这也是他心中始终的疑问。正想深入的聊一聊，远处突然传来男女嬉笑的声音，抬头望去，却见两条小船，正朝湖心岛驶来。 第434章 不那么简单 两条船上的人互相泼水嬉闹，笑声和女孩子的尖叫声连成了一片，好不热闹。等距离又近了些，高原突然发现，站在船头的竟然是聂楠楠，此刻的她，手里拿着面小红旗，比比划划的，一副指挥官的模样。 “我靠，这帮家伙怎么过来了？”他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 邱明良也皱了下眉头:“谁来了。” 他苦笑：“都是公司的一帮臭小子，今天是安排培训的呀，怎么跑出来玩了呢？” 邱明良听罢，微笑着道：“年轻人嘛，哪能闲得住，正常。” “您需要回避下嘛？”高原连忙问道。 邱明良摇了摇头：“没必要吧，咱俩是在钓鱼，又不是做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说话之间，船越来越近了。聂楠楠也发现了这边有人，居然煞有介事的拿出个望远镜，看了一眼之后，连忙将望远镜又交给了身边的周云，周云看罢，却明显有些慌乱，和身边的人嘀咕了几句，看那意思，是打算调转船头返航。 见此情景，邱明良不禁哑然失笑。 “看来，你对这帮年轻人，还是有一定震慑力的，其实啊，管理人要宽严相济，大礼拜天的，又没耽误工作，别那么严肃，都喊过来吧。” 领导都表态了，高原自然也不便多说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周云的电话。 “瘪犊子，往哪跑，赶紧过来吧！”他道。 周云嘿嘿笑着道：“对不起，高总，我们不是故意打扰你的雅兴，纯属偶遇，说起来，这事得怪聂楠楠，都是她闹的。” “别磨叽了，过来再说。”他道，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没多大一会，两条小船便靠了岸，五男三女，一共八个年轻人从船上跳了下来，说说笑笑的奔着钓场而来。 “年轻真好啊。”邱明良感慨的道：“说实话，每当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我就感觉这世界充满希望。” 高原笑着道：“其实，您也不老呀。” “怎么不老，明年就五十四了，现在连撒尿都没劲儿，一杆一杆的，尿不了多远。”邱明良一改领导讲话的惯用风格，突然聊起了生理卫生，冷不丁的，高原还有点接受不了。 别小看这句充满灰色幽默的话，其实，可以迅速拉近与下属之间的距离，相比之下，苏焕之则偏严谨一些，官僚气太重，令人望而生畏。 聂楠楠像一头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到了高原面前，手往腰上一叉，理直气壮的嚷道：“好啊，不在家上课，偷偷摸摸的跑到这里钓鱼，这下被我们抓了现行吧，请给老师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高原生怕这丫头口无遮拦，于是把眼睛一瞪：“不是让你给大家讲课嘛，怎么跑水库来了。” “教学任务完成了呀！上了大半天，大家都累了，所以决定搞一次团建，劳逸结合嘛。”聂楠楠的嘴，永远跟机关枪似的，说完，一眼瞥见高原身边的鱼篓里有五六条鱼，顿时眉开眼笑的道：“哇，还有鱼，正好，今天晚上我们就烤鱼吧！” 周云等人见过邱明良，在后面一个劲的捅聂楠楠，可这丫头却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嬉皮笑脸的道：“放心吧，都交给我了，老师组织的活动，谁敢唱反调啊。” 邱明良见状，轻轻拍了下高原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先回去了，抽时间再聊。”说完，拿出手机，拨打了管理所所长的电话，片刻之后，快艇就开了过来。 邱明良很潇洒的跟大家挥手示意，然后上了快艇扬长而去，聂楠楠这才好奇的问道：“这人看这像是个领导呀！” “废话，他是云州的副市长。”周云笑着道：“刚刚一个劲拽你，你可好，跟上了发条似的，挡都挡不住。” 聂楠楠听罢，调皮的吐了下舌头，歪着头，笑眯眯的看了看高原，满脸艳羡的道：“高总居然陪这么大的领导钓鱼，看来，前途了不得呀！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拔下咱们这些追随者啊。” “就你话多，生怕少说一句，把你当哑巴给卖了。”他嘟囔了句，说完，转而问周云道：“本事还不小呢，居然能搞到两条船，胡湾水库是云州的水源保护地，禁止任何游客入内的，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一会水库管理所的人发现了，还不得罚款呀,简直是胡闹。” 周云则笑着道：“没事，楠姐神通广大，一个电话，水库管理所的人，把船就给准备好了。” 他更加好奇，聂楠楠毕业之后就在南方工作，在云州基本不认识什么人，哪里来的如此本事？ 聂楠楠却满脸傲然，牛哄哄的斜了他一眼，轻轻的哼了声。 “你瞅啥，不服气呀，许你陪着领导在水源保护地垂钓，就不许我们这些热血青年在这里娱乐身心呀！” 他知道，要论起胡搅蛮缠讲歪理，自己还真不是这丫头的对手，而且，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也不便多问什么，于是只好一笑了之。 聂楠楠却显得很兴奋，张罗着晚上要去泵站吃鱼，几个年轻人也跃跃欲试，他本没什么心思，但耐不住大家的撺掇，于是只好答应了。 年轻人总是精力充沛的，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聂楠楠几个人便跑得无影无踪，周云本来也要跟着走，却被他硬是个拽了回来。 “跟我说实话，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来这里的？”他沉着脸问道。 周云则一脸茫然。 原来，上午来听课的人很多，到了下午，就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昨天技术部和工程部那十多个，本来大家讨论的挺热烈的，可中途聂楠楠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就推说有点累了，还说，免费给公司员工培训，是不是该提供点福利呀？ “没有领导在场，我们也说了不算呀，后来她就说，认识胡湾水库的人，可以通融下，带我们去玩水，大家一听自然欢呼雀跃，于是除去几个家里有事的，就都过来了。”周云说道：“我本来还以为她吹牛，可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丫头还真挺好使的，水库管理所的所长说了，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今天咱们包场了。” 他没吱声，只是皱着眉头，心中暗道，不对呀，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第435章 你看着办吧 没多大一会，聂楠楠等人兴高采烈的转了回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采了很多野果，各式各样的，也搞不懂能不能吃，反正是把篮子装得满满的。 驾船返航，直奔泵站，又是烤鱼，又是撸串，一直折腾到晚上九点半，感觉还没尽兴，要不是高原沉了脸，估计得闹到后半夜去。 往回走的时候，聂楠楠主动上了高原的车，自称今天劳苦功高，必须让领导给当把司机。他也正好有话想问这丫头，于是便由着她了。 开出去一段路，他这才很严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湾水库陪邱副市长钓鱼？” 聂楠楠抿嘴一笑，调皮的道：“我哪里知道你在这儿，周云不是说了，纯属偶遇。” 他把脸一沉：“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楠楠哼了声，噘着嘴道：“什么怎么回事？既然都卸磨杀驴了嘛，还问这些干什么？” 他不由得一愣：“卸磨杀驴，这是啥意思？” “把我忽悠进来了，又嫌是个累赘，就着急想甩包袱，有你这么办事的嘛？现在局面多危险呀，你可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我扔下了，我问你，万一我有个闪失，谁来负责？”聂楠楠嘟囔道。 看来，应该是乔云海跟她说了什么了，不过，听聂楠楠的话茬，怎么好像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呢？这样想着，于是笑着道：“别夸大其词好不好，你也不存在什么安全问题呀？” “怎么不存在，酒店里那两个坏人，不就是奔着我们俩来的嘛？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想在我身上做文章，那我岂不是面临巨大的危险！”聂楠楠理直气壮的推理着。 他不禁忍俊不禁：“你是不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呀？那两个家伙是职业杀手，杀人是收费的，而且收费还挺高，又没人想要你的命，人家吃饱了撑的啊，还能免费赠送？” 聂楠楠被噎得够呛，明知道没理，却照样把眼睛一瞪，气呼呼的道：“反正我不管，我是为了帮你，才被牵扯进来的，现在你必须为我负责到底！” 他都没辙了，无奈的道：“我的聂大小姐，你让我怎么负责到底呀？难不成要陪你一辈子！再说，你刚刚那番话底层逻辑就有问题，什么叫为了帮我？你好好回忆回忆，你是为了帮乔云海吧，要说负责到底，应该去找你乔叔叔呀，让他在公安局给你安排个工作，穿上警服，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靠前了。” 聂楠楠被彻底怼没词，怔怔的看着窗外，生起闷气了。 他见状，只好开玩笑的道：“妞儿，别生气了，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索性将脸扭到了一旁，不论他说什么，也不吭声了。 唉！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他娘的难伺候啊，不对，聂楠楠也不能算是小姑娘了，按照云州人民的说法，至少也得算个老姑娘了。 正无计可施，他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夏凡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姐夫，别来无恙啊。”夏凡还是老样子。 “有屁快放！”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夏凡哼了声：“你个渣男，车上拉个美女，就不舍得快点开了呀，磨磨唧唧，跟他娘的牛车似的，我都跟困了，麻溜的不行吗？” 他吃一惊：“你在我后面？” “老子在你前面！我实在受不了你这磨叽劲儿了。”夏凡笑着道：“快点开吧，一会还找你有事呢！”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凡的突然出现，令他意识到，今天发生的事肯定不那么简单，略微思忖片刻，柔声问聂楠楠道：“我先送你回酒店吧。” “干嘛去酒店，你去哪，我就去哪。”聂楠楠也不看他，只是赌气的说道。 “乔云海没给你打电话嘛？咱们能不能别闹了？”他笑着道。 聂楠楠把身子转过来，直勾勾的看着他，突然说出了一句他期待已久的话：“我决定留在云州了。” 他大喜:“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聂楠楠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但愿我不会后悔吧。” “放心吧，很快你就会发现，这是迄今为止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他认真的说道：“不说这些没用的，除了我们俩之前商量的，你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嘛？” 聂楠楠低着头想了想：“暂时没有，容我在想一想吧。” “好！不论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一切都好商量。”他道。 聂楠楠想了想：“恩......既然你这么真诚，那我现在还真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他几乎不假思索。 聂楠楠狡黠的一笑：“我需要个住的地方，这个公司能给解决嘛？” “你要在云州买房子？这个......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跟其他班子成员商量下，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他道。 “我没那么贪心，只是想要个临时住所，我父母家的房子比较小，他们习惯早睡早起，而我却需要经常熬夜，住在一起不方便。”聂楠楠笑着道。 “那就更没问题，我住的那个小区，永泰家园怎么样？前年开发商顶账过来二十多套房子，全都是精装修的，家具和电器是现成的，只需购置些生活用品即可，当然，如果你嫌家具不中意，也可以自己选一套，价格嘛......十万以内都行，明天我安排人带你去挨个房间看一看，相中哪个，马上安排人收拾。” 聂楠楠略微想了想，迟疑着问：“我选哪套都可以呗？” “当然啊，这二十多套房子，基本都是大户型的，面积在120至205平方米之间，三室四室的都有，楼层和朝向也不错，别说你一个人住，就是把父母接过来也没问题，其实，永泰家园的整体环境和档次还是不错的，你要住习惯了，也可以直接买下来，都是自己人，肯定给你个内部优惠价。” 聂楠楠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是国企的管理更人性化啊，这条件，简直太优厚了，不过嘛，我已经相中了一套，想今天晚上就住过去。” “今天晚上？”他愣愣的道：“那恐怕不成，房子虽说是精装修的，但毕竟闲置了两年多，不彻底收拾下，没法住人的。” “我相中的那套房子，不用收拾。”聂楠楠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你现在住的那间，我挺中意的，今晚就下榻在那里了。” 他差点被气笑了，知道这丫头又上来胡搅蛮缠的劲儿了，只好耐着性子问道：“那麻烦问一句，你下榻在我家了，那我在哪里下榻啊？” 聂楠楠则抿着嘴道：“那我就不管了，反正，我就相中那套房子了，你看着办吧！” 第436章 你还有心思笑！ 他简直哭笑不得，短暂的犹豫过后，把牙一咬：“好吧，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我自己想办法。” 聂楠楠扑哧一声笑了：“这还差不多，走吧，起驾回宫！”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脚下猛踩油门，车子瞬间提速，向永泰家园方向开去。 到了地方，他陪着聂楠楠上了楼，打开房门，将钥匙交了，然后进卧室把自己随身的衣服简单收拾了下，胡乱塞进行李箱，说道：“好了，你先休息，明天我安排保洁，把这个房间彻底收拾下。迎接新主人了，必须有个新气象。” 聂楠楠却嘟嘟着嘴：“可是，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住呢？总不能让你睡马路呀” “放心吧，我有的是地方可去，肯定不会睡马路的。”他笑着道。 “还是别走了，念你表现不错，就破例准你今天再留宿一夜。”聂楠楠说着，脸却微微的红了，一副娇羞的模样。 他却摇了摇头：“别破例，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再说，咱俩住一起也不方便。” “都在一起住了两天了，也没见有什么不方便的。”聂楠楠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道：“还是别走了，其实......我一个人还真有点害怕。” 高原当然能体会到那颗炽热的心，他略微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楠楠，我们俩真不合适，你别意气用事好不好，我眼瞅四十了，没工夫陪你玩的，而且，如果你以后留在了公司，那就更不合适了，按照相关规定，夫妻是不能在一个单位任职的。” 这个规定，主要是针对政府公务员的，国企虽说参照执行，但要求得并不是很严格。 聂楠楠想了想，忽闪着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夫妻不能在同一个单位任职，那咱们可以先不结婚呀，规定上也没说，恋人也不能在一个单位呀！” 他无语，只剩下了挠头苦笑。 见他一脸无奈，聂楠楠却有点恼了，气呼呼的道：“真纳闷了，凭我的条件，配你还不是富富有余呀，整得好像我嫁不出去了似的，越是主动吧，你还越推三阻四，真是岂有此理。” 他笑：“说得就是嘛，你年轻漂亮，又才华出众，啥样好小伙找不到呀，为啥非耗上我这个二手货呢？！” 聂楠楠倒是非常认真：“还不是为了云州地区的广大适龄女青年着想嘛，舍得我一个，幸福了大家，免得其他不明真相的女同志再上当受骗，就可着我一个人霍霍呗。” “别，我谁都不想霍霍。”他笑着道：“再说，你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专业人才，万一霍霍坏了怎么办？”说完，也不理睬气鼓鼓的聂楠楠，托着行李箱便朝门口走去。 “你要走了，可别怪我反悔！”聂楠楠在身后说道。 他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过身，苦笑着道：“我的小姑奶奶，咱们能不能别跟过家家似的，工作也好，感情也罢，都是开不得任何玩笑的，你也是个有身份证的人，别跟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似的胡闹好不好！。” “我就这样，咋的！”聂楠楠噘着嘴道：“说反悔就反悔！” 话音刚落，门铃突然响了，聂楠楠被吓了一跳，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赶紧蜷缩在他身旁，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谁？”他问了句。 “开门姐夫，是我！” 我靠，这个愣头青，咋还追到家里了呢！他心中暗道，但也不敢怠慢，轻轻将聂楠楠推开，答应一声，便走过去将房门开了， 夏凡迈步走了进来，脚步咚咚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使不完的力气。 “你好，小聂同志。”他进了房间，竟然主动和聂楠楠打了个招呼。 聂楠楠楞了下，但听夏凡说话的口吻，随即意识到，此人很有可能也是警方的，于是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是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夏凡，按照乔支队长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全面负责你和高原同志的安全。”夏凡一改往日谐谑的语气，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道。 聂楠楠如释重负，连忙追问道：“乔叔还说什么了？” “乔支队长把你父亲住院的事跟市局领导做了汇报，孙副局长非常重视，为了方便康复治疗，已经把老爷子转到市第一医院了，而且还住进了干诊病房，乔支队长说，让你放心，这段时间，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至于老人那边就不用挂念了，局里出钱，给请了护工，24小时陪护。”夏凡说道。 聂楠楠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胜道谢。 夏凡则非常认真道：“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年轻，无缘和聂老爷子共事，但他的传奇事迹也曾听说过些，像他这种的英模人物，理当享受这样的待遇，谁也没二话！” 高原还是第一次见夏凡如此庄重的说话，由此可见，聂老爷子虽然是个工人编制，但在云州的公安系统内部，肯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过夏凡深夜跑过来，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正想开口问，夏凡却冷冷的继续说道：“另外，乔支队长还特意叮嘱，要你千万提防某些居心不良的渣男，别被那些花言巧语给忽悠了，发现问题，及时沟通，组织上会给你做主的！”说完，似笑非笑的瞥了高原一眼。 高原鼻子差点没被气歪了。 “夏凡，你小子把话说清楚，我这就给乔云海打电话，如果这句话不是他说的，休怪我翻脸。”他沉着脸道。 夏凡的特点是，不论何时何地，永远能拿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架势，如果需要的话，他的脸皮可以比城墙还厚。 见高原有点急了，这家伙顿时咧着大嘴笑道：“姐夫啊，咋怎么不禁逗呢，乔支队长没这么说，都是我随口胡咧咧的，你别生气啊，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 他实在拿这个活宝没辙，恼又恼不得，恨也恨不起来，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聂楠楠倒是笑意盈盈。 看看高原，又瞅瞅夏凡，好奇的问道：“你们真是姐夫和小舅子嘛？” “是啊，必须是。” “谁是他姐夫！”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说完，互相看了眼，不禁都笑了。 “你还有心思笑，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凶险，你的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要不是小聂同志机智果敢，沉着应对，你的命恐怕都没了！”夏凡皱着眉头说道。 第437章 并非最好的选择 一句话，让房间里的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 高原眉头紧锁，沉吟着问道：“看来，我这算是死里逃生了，说说吧，到底发生了啥状况？” 夏凡不紧不慢的道：“你别紧张，当时确实挺危险的，但总体来说，还是尽在掌握之中，所以稍安勿躁......”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粗暴的打断了：“夏凡，你要是还当我是好朋友，就别说这些屁话，什么叫尽在掌握？把我豁出去也就算了，凭什么把聂楠楠也豁出去呢？难道乔云海就是这么破案的嘛？让老百姓冲锋陷阵，警察躲在后面坐享其成？” 这句话有点重了，夏凡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高原，你会说人话不？为了保证你和小聂同志的绝对安全，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多少同志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以上，你管这叫坐享其成？再说，警方什么时候让老百姓冲锋在前，告诉你，真要到了冲锋的时候，你这样的货色恐怕还没有资格呢！” 高原也反唇相讥：“我当然没有资格，惩治犯罪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凭啥让我冲锋在前啊？我承认很多人在默默付出，更知道会有人不惜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的安全，但这也不意味着，你们可以把一个小姑娘置于危险的境地，真要是出点闪失，这个责任你负得了吗？” 夏凡的两个大白眼珠子翻了翻，正欲反驳，一直没吱声的聂楠楠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高，柔柔的，但每一个字都令人震撼。 “这事不怪乔叔叔，更和夏同志无关，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爸爸虽然连个正式警察都不是，但他上过战场，在警队三十年，立过功、受过奖，从这个角度说，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算不上什么，别说毫发无损、有惊无险，即便真有什么闪失，也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负责的。” 高原怔怔的看着聂楠楠，真的无法想象，这个柔弱的女孩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夏凡却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我今天才发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他无语，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闲言少叙，咱们抓紧时间说正事吧。”夏凡说道。 原来，对警方而言，今天是个取得重大突破的日子。而这一切，则要归功于高原上午那次略显冒失的跟踪。 负责他安全的小组，不仅目睹了邱明良的神秘现身，而且还有了意外收获。 李兰亭急匆匆进了监控室，要求调看监控录像的时候，一名刑警队的便衣正在屋里，肥头大耳的李兰亭也许是太慌张了，压根就没注意到监控室里有个陌生人，而经验丰富的民警则不动声色，将李兰亭的一举一动看了个真切。 这件事充分验证了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邱明良也好，郭辉也罢，这些聪明绝顶、心思缜密的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身边竟然有这么个可以进博物馆的猪队友。 李兰亭走后，市局刑警队的技术人员很快赶到了现场，将小区物业半个月之内的所有监控录像统统备份，并召集知情人员开会，严令任何人不许走漏消息，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得到消息的乔云海随即意识到，这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于是命令立刻对监控画面进行甄别分析，果然不出所料，很快便有了重大发现。 五天前的一个晚上，李兰亭驾驶那台粉红色的奥迪车接来了一个人，小区的监控录像拍摄下了两个人进入杨惠南家别墅的画面。 尽管不那么清晰，而且此人还对面部进行了遮挡，但刑警们还是立刻认出，这个人大概率就是郭辉！ 消息一出，整个专案组立刻轰动了。所有人员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全力以赴的投入到对监控的查看之中。 然而，从进入杨惠南家的那一刻起，郭辉就始终没有露头，直到昨天夜里，他再次如幽灵般的出现，在小区门口乘坐一台出租车离开，四十分钟之后，悄无声息的折返回来，重新进入了杨惠南的家。 根据出行时间判断，郭辉的这次出行，是去杀老六。 至此，这个被云州警方苦苦追寻了一个月的悍匪，终于被成功锁定了。 而另外一个发现，则更加令专案组所有人员高度兴奋。 这段时间里，邱明良来了多次，基本都是晚上八点以后，最长的一回，直到后半夜才离开。 一个副市长，频繁与一名被通缉的要犯见面，当然不是来劝其投案自首的，肯定是在进行某种罪恶的交易。今天上午，邱明良更是大白天就赶来了，更加足以证明，这两人之间的交易的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怪不得将全城的搜遍了，也找不到郭辉的影子，他竟然躲在了邱明良的情人家里，这真是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所有人都认为，应该立刻进行抓捕，但乔云海却没有这么做，在跟孙副局长等领导商量过后，他们制定了一个大胆的方案，严密布控，等待时机，放长线，钓大鱼。 一般来说，像邱明良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牵扯进刑事犯罪的很少，而现在的情况是，邱明良至少涉嫌窝藏逃犯，绝对在刑警支队的管辖范围之内，而且，傻子都知道，邱明良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原因的，而搞清楚这个原因，就有可能钓上一条大鱼，不，甚至是若干条大鱼。 不是每个刑警都有机会侦破这样的大案，就在大家都兴奋不已之际，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邱明良离开了别墅，坐上了高原的车，而一个小时之后，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缓缓从别墅里走了出来，负责蹲守的警员立刻瞪大了眼睛，经过反复辨认，最终确定，此人系郭辉无疑。 看着传回来的照片，连乔云海也是连连赞叹，这小子真是个天才，易容技术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如果不是事先有准备，就算在大街上走个面对面，估计也很难认得出来啊。 郭辉的突然现身，令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毕竟，此时此刻，这个人的名字，往往是跟死亡联系在一起的。 有人主张立刻进行抓捕，毕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然而，却被乔云海毫不犹豫的否决掉了。 郭辉不是出来逛街的，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抓他不难，但要彻底搞清楚他和邱明良之间到底存在什么交易就不那么容易了，而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草率收网，并非最好的选择。 第438章 你好，我也好 经过紧急研究并征得了局领导的同意，专案组决定，暂不抓捕，对郭辉进行严密监控，以期能够扩大战果。 然而，局面的发展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郭辉先是在市里转了一圈，然后便去了老六经营的一家高档健身会所，这怪异的举动，令所有人都疑惑不解。 由于健身中心实行会员制管理，内部情况又不明，负责跟踪的警员非常着急，生怕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魔头眨眼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是那样，那就白兴奋了。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十五分钟后，郭辉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只不过手中多了个小旅行包，显然，是从健身会所里取出来的，经初步判断，包中很有可能藏有枪械。 出来之后，郭辉没有四处兜圈子，而是直接进了对面小区，打开一个车库，从里面推出一台摩托车，并在附近超市里买了点蔬菜。 啥意思，这哥们难道是出来买菜的？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 很快，郭辉的下一个举动，令所有人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他骑上摩托车，在城里七拐八绕的，最后竟然朝胡湾水库的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高原正和邱明良在湖心岛上垂钓，由于管理得非常严格，水库几乎没有闲杂人等出没，湖心岛更是人迹罕至，岛上植被茂盛，遮天蔽日，还真是个杀人绝佳地点。 怎么办？ 当时有两种选择，一是立刻通知高原离开，或者安排便衣警员登上湖心岛，可无论怎么做，都极易引起邱明良的怀疑。第二就是对郭辉进行抓捕，可这就意味着失去了扩大战果的机会，想来想去，大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关键时刻，乔云海当机立断，对郭辉进行监控的同时，安排聂楠楠上岛，由她负责将高原带回来，与此同时，如果发现郭辉有异常举动，就直接予以击毙。 说实话，乔云海是硬着头皮给聂楠楠打的电话，毕竟，这件事充满了变数和风险，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小姑娘，实在不是个好选择。可电话接通后，听完乔云海介绍的情况，聂楠楠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并且还主动出谋划策，提出多带上些人，以公司团建的名义一同前往，如此一来，剧情的可信度就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看上去合情合理，丝毫没有突兀之感。 这是个近乎疯狂的计划，毕竟，对手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悍匪，而且身上还可能携带着武器，一旦出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乔云海显示出了超强的心理素质和判断力，他告诉手下，不要慌，你们只管瞪大眼睛，这件事无须请示领导，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如果发生意外，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为了对郭辉进行控制，警方动用了最先进的高科技侦测手段，天上地下，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郭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到了水库，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在码头对面的路边坐下，从摩托车的尾箱中把菜取出来了，很随意的摆在身前。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附近村民经常在路边摆摊卖些自家产的蔬菜水果，往来车辆偶尔也停下来购买，虽说挣不来几个钱，但对于一些年龄较大的农民来说，也算是笔小收入。 郭辉以此作为掩护，实在是非常高明，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为了防备万一，乔云海特意在附近布置了三名狙击手，只要发现郭辉有异常举动，可以不经请示，直接开枪射击。 不久，聂楠楠等人驾车赶到了水库，早已接到通知的附近派出所所长奉命搞来了两条小船，还给预备了打水仗的家伙什，大家见了，自然欢呼雀跃，上船之后，便兴高采烈的玩了起来。 “之后的事情，你就基本都知道了。”夏凡平静的说道：“邱明良并没有和郭辉有任何交流，上岸之后，就坐上管理所所长的车离开了，郭辉则又停留了片刻，也骑着摩托车走了。” “他去哪了？”高原追问道。 “回杨惠南的家。”夏凡说道。 高原低着头想了想：“我真是想不通，杨惠南怎么可能和郭辉扯上关系呢？” “想查清楚这一点并不难，估计用不了几天，就真相大白了。”夏凡说道：“之所以急着来找你，是想问问，邱明良下午都跟你聊了些什么。” 他略微犹豫了下，笑着道：“其实，还真没什么，说得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没什么价值？” “在你看来，也许没什么价值，可在经过我们的分析，价值就凸显出来了，别磨叽，快说吧。”夏凡催道。 他却撇了撇嘴：“别跟我装成不？你那两下子，蒙那些不知底细的人可以，在我面前没用，而且，就算要说，你的级别也不够啊。” 夏凡却冷笑一声：“姐夫，我可警告你啊，邱明良不是善男信女，他今天把你约到胡湾水库，是动了杀心的，你跟这种人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是要把自己搭进去的！别做糊涂事。” 他淡淡一笑：“夏警官，我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十点多了，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就打算休息了。” 夏凡直直的望着他，半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清你了，真的，你还是那个仗义出手的高原嘛？”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苦涩和无奈，他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 “当然是，你没伤到眼睛啊，眼神咋还不够用了呢！”他开玩笑的说道。 夏凡笑了下，也不看他，转向聂楠楠道：“我走了，乔支队长下午发给你的那个手机号码就是我的，随时随地都可以拨打。”说完，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了眼高原，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却并没说出口。 送走了夏凡，高原呆呆的站在门口，沉默许久。 局势的变化有些始料不及，客观的说，邱明良的处境不妙，对他而言并非什么好消息，失去了这个强力盟友，一旦四大公司合并，他的前景难免会陷入困顿之中。 怎么办呢？或进或退，要么是荆棘密布，要么是迷雾重重，本来是左右逢源的一把好牌，突然就变得糟糕起来了。 “你......还走吗？”聂楠楠突然怯怯的问了句。 他转回身，微微一笑，柔声说道：“谢谢你，不过，以后可能这么做了，太危险了。” 聂楠楠却嫣然一笑：“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刚刚做了留下来的决定，你要出了意外，那我岂不是成了掉队的孤雁，没人管了呀，你安全了，我才有奔头嘛，应了那句著名的广告词，你好，我也好！”说完，咯咯的笑出了声。 【作者题外话】：感谢书友们慷慨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西风永远的动力！ 第439章 叫顺嘴了 企业面临空前的发展契机，又凭空白捡了聂楠楠这样的高端专业人才，本来双喜临门的事情，但一想到随着邱明良的垮台，所有这些很有可能与自己无缘，高原顿时没了兴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难道我的加盟，对你是个负担吗？”聂楠楠见状，收起笑容，皱着眉头问道。 他连忙摆手：“那倒不是，你能加入云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什么负担！” “那还耷拉个脸，唉声叹气的干什么？”聂楠楠拉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他不愿多聊这些烂事，于是便笑着道：“我叹气是因为那个郭辉，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局面也越来越复杂，牵扯精力不说，而且，还把你给搅合进来了，是有些担心。” 聂楠楠却很不以为然：“牵扯精力？不至于吧，又不需要咱们具体做什么，只是配合警方就可以了，多刺激的工作呀，一般人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他苦笑：“你个傻丫头，这不是闹着玩的，郭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 其实，这也并非危言耸听，毕竟今天郭辉也到了水库，虽然目前还无法确定，邱明良是否真动了杀机，但危险是不言而喻的。 可聂楠楠却把长发一甩，笑吟吟的道：“你啊，还是太年轻哦。” 他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别人都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你可好，居然还扮上老了，我算看出来了，你是真以为警察陪着玩过家家呢！” “你说错了，事实上，我也挺害怕的，所以，今天特意和老爸通了个电话，他告诉我，丫啊，你不用害怕，所谓邪不压正，你现在代表着法律和正义，还有那么多警察暗中保护，有什么可怕呢？他还说，云州的社会环境早就该彻底整治了，要是当年罗局长没出事，像郭辉和贾东明这样的社会败类，已经被绳之以法了，哪里会让他们发展做大！正义可能会迟到，但肯定不会缺席。” 高原听罢却暗暗苦笑，作为云州公安系统传奇式的人物，聂父肯定是个嫉恶如仇的硬汉，他的这番话也不无道理，只可惜...... 正义确实不会缺席，但却会经常性的迟到，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那种遥遥无期的迟到，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坚守自己的信念，哪怕身处绝境，也宁折不弯，比如夏凡，比如乔云海等等，这当然值得尊重，可并非所有人都有如此强大的内心和毅力，至少，他就做不到。 他会胆怯，也会妥协。他不想成为正义的殉道者，只想在有生之年，成就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在他听来，聂楠楠的这番话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可爱，但仅仅是可爱而已，他不可能坐等正义的到来，因为那样，将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好了，不说了，早点休息吧。”他无意在讨论下去，及时收住了话茬。 聂楠楠似乎意犹未尽，凑过来，笑嘻嘻的道：“这才几点啊，能睡得着嘛，对了，我觉得那个夏警官挺有意思的，你们俩到底是个啥关系啊？” “我们俩啥关系都没有。”他淡淡的道：“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呢。” 聂楠楠想了想：“那你还走嘛？” “不走了，今天就这么凑合着吧，明天我把隔壁房子收拾下，咱俩住邻居，这样总可以吧？” 聂楠楠笑着点了点头：“是个好主意。”说完，站起身，伸手将他的行李箱接了过去，直接推回了卧室。 “你要干嘛？”他惊得下巴差点掉了，心中暗想，难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开放嘛！ 聂楠楠却哼了声：“想什么呢，我不习惯住别人的床，所以，你睡卧室，我睡沙发，顺便还能给你站岗放哨，省得你总害怕。” 他无语，只是淡淡一笑。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各种想法和念头在脑海中往来冲突，搞得他心烦意乱。一直折腾到下半夜，仍旧两眼发亮、睡意全无。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聂楠楠是否睡了，他想了想，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朝客厅望去，却件聂楠楠正蜷缩在沙发上，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算了，面对这种扑朔迷离的局面，只能是摸索前行，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想得越多，顾虑也就越多，难免畏首畏尾，还不如放手一搏，没准还能有所收获，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第二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吃罢早饭，便和聂楠楠一起驾车赶赴公司。刚进大院，却见罗耀东拎着个公文包，急匆匆的从办公楼里出来，低着头，也不跟他打招呼，径直上了自己的车，一阵风似的驶出了机关大院。 随着他在公司的地位日益稳固，这个曾经的实权人物最近消停了许多，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实上，高原一直想找个机会，跟罗耀东好好谈一谈，但最近实在忙的不可开交，始终没抽出时间，可看刚刚的架势，罗耀东显然是跟他没什么可说的。 望着罗耀东远去的背影，他淡淡的笑了笑，心中暗想，小样，不知死活的货，如果我在，没准还能有你个位置。真要是四家公司合并了，换成周同伟主政，肯定一脚把你踢得远远的了。 进了办公楼，迎面正好撞见黄显，于是问道：“老罗刚才急匆匆，干什么去了？” 黄显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聂楠楠，将高原往旁边拉了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老罗最近和城建集团的周总接触很频繁，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我问了几次，但他现在对我很提防，也没个实话，我合计着，想通过城建集团那边的关系，再侧面了解下，不知道是否合适？” 城建集团和云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两个公司的员工互相通气的现象非常普遍，甚至连对方的绩效奖金是多少都一清二楚，如果花上点精力打听下，倒也并不难。 他沉思片刻：“也好，你打听下，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下午就能搞定。”黄县笑着道，说完，看了眼聂楠楠，又问：“这位美女是......” 高原连忙给做了介绍。 听说是新聘任的运营总监兼副总经理，黄显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我昨天还纳闷呢，高总怎么能让睿兰方面的审计官当培训老师呢，闹了半天，这是给挖过来了呀，这么大的事，咋不早告诉我呢，昨天晚上，陈主任还打来电话，询问公司的近况，我要知道的话，就一并汇报上去了呀。” “哪个陈主任？”他不由得一愣。 “陈心怡啊，哦，我叫顺嘴了，现在应该称呼为陈副市长了。”黄显笑着说道。 第440章 我正式接手 “她怎么想起给你打电话了呢？”高原不解的问。 黄显也是一脸茫然：“我也挺纳闷的，昨天晚上她突然打来电话，把我也搞懵圈了，而且，上来就直接问公司最近的经营状况和班子建设。” “你怎么说的？” 黄显笑着道：“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咱们公司现在的情况是明摆着的，形势前所未有的一片大好，班子也空前团结，大家对你心服口服，谁也说不出二话。” 高原思忖片刻，又问：“还说什么了？” 黄显想了想：“还问了公司机构改革的进展，我想，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如实汇报了。” “然后呢？” “然后就挂了呀！”黄显怔怔的道。 他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而是迈步往楼上走去，黄显则跟在身后，低声的问道：“聂总的办公室.......” “哦，你马上安排下，把二楼的工会活动中心腾出来，然后购置套新的办公设备，今天上午就办。”他斟酌着说道。 黄显答应了声，又和聂楠楠点头示意，这才转身走了。 聂楠楠则悄声说道：“我看，先别搞那么大的动静，等我熟悉下情况再说不迟。” 他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只是快步朝办公室走去。 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他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楠楠啊，哦不，聂总啊，我之所以非常迫切的想让你加盟，就是因为公司急需建立一套科学高效的运营管理体系，另外，bim技术的推广与落实，也是迫在眉睫，所以，不能给你熟悉环境的机会，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投入到工作中，进入冬季之前，运营管理中心要完成构架，并形成战斗力，此外，利用冬季停工期间对bim技术进行强化培训，明年开工，公司的所有项目部都要实行智慧化管理，而且，我还打算把总调度室也并入运营管理中心，由你全面负责，在此期间，只要与工作有关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最大限度的满足。” 聂楠楠是精英中的精英，对工作自然不含糊，可听罢他的话，也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高总，你这可比周扒皮还黑了吧，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我满打满算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要组建团队，还得完成这么多工作，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吗？” 他挠了挠头：“确实有点过分，实不相瞒，要是按照我们公司的办事效率，这些工作至少得折腾大半年，搞不好还得互相扯皮，但没办法，时不我待，只能这么要求你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聂楠楠低着头想了想：“好吧，我现在就得要个人，这么多工作，必须有个得力的助手帮我张罗。” “没问题，除了我之外，公司所有人，你想要谁都行。” 聂楠楠很认真的说道：“周云，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不假思索的道，说完，抄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周云的手机。 “在哪儿呢？”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在公司啊，今天回来报销。”周云回道。 “正好，来我办公室趟，有事找你。” 放下电话，他又问道：“还需要别人嘛？我一并就安排了。” 聂楠楠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具体人选，我和周云敲定之后，再汇报给你，另外，给我一周假，回公司办理离职手续，还要把养老保险的关系迁回来，来回机票也要报销。” 他笑：“没问题！” 刚说到这里，周云推门走了进来，见聂楠楠也在，不由得微微一愣。 “啥意思，聂老师，今天还要培训啊，没完了呀？” 他咳嗽了声，郑重其事的介绍道：“周云啊，我介绍下，从今天开始，聂楠楠同志正式担任公司的副总经理兼运营总监，任命文件很快就会下发的。” 周云瞪着眼睛，张口结舌了半天，这才笑着道：“高总，你没开玩笑吧？” “当然没开玩笑，而且，告诉你个好消息，经公司班子研究决定，从即日起，你调入公司运营管理中心，担任运营中心主任职务，怎么样，高兴不？” 话音未落，周云差点跳了起来。 “啥！我调入运营中心？公司也没这个部门啊。” 还不待他说话，聂楠楠则笑吟吟的道：“从今天开始就有了呀，你是这个部门的第一个员工，直接归我领导。” 周云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高原，似乎在询问其真实性。高原则笑着道：“看我干啥，聂总是运营总监，你是她的第一个兵。” 这下周云可不干了，苦着脸说道：“高总，我能拒绝嘛？” “不能，这事没商量，其实，我也挺看好你的，你小子，理应发挥更大的作用，放在工地有点屈才了。” “我不怕屈才啊，再说，卧龙湖这么大的项目，常总也离不开我呀，我走了，工地上的事谁来管呢？” 他把眼睛一瞪：“明年公司可能同时开工好几个卧龙湖这么大的项目，没有一个高效的运营管理体系，是会出大问题的，难道还需要再解释嘛？周云，调你来运营中心，是我对你的信任，这副担子你挑也得挑，不挑也得挑，别磨磨叽叽的！” 见他有点恼了，周云这才不吭声了，低着头沉思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可是......总不能让个老娘们领导我吧？” 话音刚落，肩膀上就吃了聂楠楠一拳。 “你说谁是老娘们！我还没结婚呢，怎么在你的嘴里，就成了老娘们了呢。” 周云一边嘿嘿的笑着，一边躲闪，可口中却忙不迭的道：“高总，我可以服从这老娘们的领导，可这工资待遇，是否有所提高呢？” “关于这点，你得问聂总，我们商量过，运营中心实行聘任制，所有管理人员的工资和绩效计划单列，由聂总一个人说了算！” 此言一出，周云立刻换了副嘴脸，笑嘻嘻的道：“有钱就好，聂总，从现在开始，我就跟着您混了，还望多多关照啊。” 聂楠楠则煞有介事的伸手轻轻拍了下周云的肩膀，笑着道：“小鬼，好好干，我亏待不了你的。” 说完，两个年轻人便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笑了几声，可手机却响了，瞥了眼，见是李长河的来电，赶紧挥了挥手道：“周云，你带着聂总去公司各部门转一转，熟悉下环境，另外告诉老黄，工会活动室那屋抓紧收拾。” 周云答应了声，很殷勤的主动替聂楠楠拉开了房门。 待俩人走后，他这才接通了电话。 “恭喜高总，大功告成了，就在五分钟之前，胡文勇已经正式签署了资产转让协议和相关授权，我的任务胜利完成，剩下的就看你的咯！” 这大喜过望：“太好了，我一会就过去找你，下半场，我正式接手了！” 第441章 每个都是老奸巨猾 由于前一段时间在公司搞上市审计，所以，聂楠楠与很多部门的人打过交道，其超强的业务能力和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听说她被高原挖过来，而且直接进入公司领导层，虽然有点惊讶，但并没人提出什么异议。当然，高原的个人威望在这件事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毕竟，云建能有今天的局面，都是由他一手开创，在这个大前提下，就算有谁不服气，也没勇气公然站出来反对。 在上午的召开的中层干部会议上，聂楠楠正式和大家见了面。别看平时嘻嘻哈哈的，但往台上一站，其独特的气质和底蕴，便充分显露出来。 名牌大学的博士毕业，国家注册会计师、注册造价师、注册评估师，注册证券师，bim高级建模师，一大串名头，听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惊掉了。 上述这些专业技术证书，随便拎出一个，都足够普通人考上两三年的，真不晓得这个没到三十岁的女孩子，是如何同时拥有的。 学霸，这一点是肯定了。 说完了这些，聂楠楠又着重介绍了自己参与过的工程建模和上市审计工作，这份履历同样傲人，甚至有人在私底下认为，这女孩要么是在吹牛，要么就绝对是个天才。 出乎高原意料的是，聂楠楠加盟云建的决定，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做出的，她对自己未来的工作有着非常细致的规划，虽然在发言中寥寥数语，但句句珠玑，显示出极强的组织能力和前瞻性。 可以说，这个亮相非常完美，剩下的就看以后工作如何开展了。 散会之后，高原又叮嘱黄显抓紧布置办公室，然后便驾车急匆匆离开了公司。 贾东明的四海地产，其实是一家皮包公司，算上总经理李长河在内，一共就仨人，办公地点也不固定，哪里有项目，就在哪里办公。比如现在，公司位于南山工业园的新政大厦五楼，租用了两个写字间，门口挂了个小铜牌，看上去，就跟开玩笑似的。 见高原来了，李长河自然是满脸堆笑，寒暄过后，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了过来。 “都在这里了，其实啊，还真得感谢顾长林，他们撤股之后，久泰就成了胡文勇的独资企业了，不然的话，要想转让还真非常麻烦。”李长河笑着道。 他将文件袋里的各种法律文书抽出来，大致翻看了下，问道：“没有什么遗漏的吧？” “应该没有，这些合同和授权，都是请专业人士给弄的，非常严谨。”李长河说道：“也就是说，从签字那一刻开始，久泰建安的有形和无形资产，都归宏源建筑有限公司了，双方约定，30日内，一千两百万的收购款一次性打到胡文勇的账户里。” 他点了点头，又问：“这家宏源建筑名下还有其他资产吗？” “这是个空壳公司，名下什么都没有，法人代表是贾总的姐姐，七十岁的老太太，脑血栓后遗症，常年卧床，绝对是公安不敢惹、法院不敢判，谁碰谁倒霉，比活祖宗都难伺候。”李长河笑着道。 他也笑：“好吧，谢谢你李总，最近你受累了，这是一点心意。”他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五万块钱来，放在了办公桌上。 李长河也不客气，直接拿了放进抽屉里，笑着连胜道谢。 他没多说什么，拿着所有的法律文书便离开了，回到了车上，给周永信打了个电话，得知正在单位，于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周永信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当着他的面，把信贷部主任喊到了办公室，信贷部主任看了高原提供的材料，当即表示，可以贷款。 “你打算贷多少？”周永信将信贷部主任支开后，这才微笑着问道。 “这得看周行长能同意多少呀？”他道， 周永信想了想：“许总和我打过招呼，这个局不宜太大，否则，后续运作起来会有点麻烦，这样吧，一千五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论日后你怎么操作都游刃有余。” 他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周永信又道：“宏源公司的法人代表叫贾春兰，这个人是贾二哥的什么亲属吧？” “是他姐。” 周永信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她做法人代表最合适不过了，不过，我的贷款放出去，你能控制得了吗？可别被贾东明给划走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应该没问题，我和他打过招呼的。”他道。 “那好吧，就这么定了，我这边马上让他们办手续，争取十个工作日内放款。” “那就谢谢周行长了，等事情办利索之后，我请你吃饭。”他笑着道。 周永信却连连摆手：“都是自己人，吃什么饭啊，对了，许总昨天来电话，她明天晚上返回云州，还说要找你聚一聚呢。” “好啊，没问题。”他爽快的道。说完，略微思忖片刻，又试探着问：“入股云顶科技的事，市里找你谈过吗？” 周永信狡黠的一笑：“当然找了呀，你都同意了，我自然也没意见呀，城市银行是以债权入股的，贾东明的四海地产，欠咱们行一千多万贷款，本来是打算拿开发的商品房抵债，但那些房子质量不好，地段又差，我始终没敢同意，这次正好赶上这件事，我和二哥商量了，以这一千万债务，顶两千五百万的投资款，占股百分之十三，贾二哥也是明白人，如此一来，大家都方便，自然也就答应了。” “还是你有面子！”他恭维道。 周永信却苦笑：“不是我有面子，是钱有面子，银行的一千多万不用还了，等公司成立，他有很多办法可以操作，可以稀释股权，也可以做账面亏损，总之，最后亏的就是银行了。” 高原没吭声，默默的将事情的前后顺序梳理了下，随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这笔钱，贾东明肯定是不打算还了，但周永信又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于是便玩了这么个浑水摸鱼的把戏。 没人敢保证投资只赚不赔，这一千万的债权变成了百分之十三的股权，然后几经折腾，赔光了，那可谁也怪不着，即便有一天要追究责任，也是市里扛着。投资，是市里安排的呀，多亏是把债权转股权，要不，赔得更多！ 真是个老奸巨猾啊，他默默的想，上千万的资金，转来转去的，最后就合理合法的消失了，这手段是真高明啊。 “对了高总，昨天我和国资委的老宋一起吃饭，他说，最近市里打算对云建和城建集团等几家施工企业进行资产重组，动作挺大的，你知道吗？”周永信突然问了句。 第442章 心咚咚的跳 他留了个心眼，若无其事的道：“是四大公司合并的事吧，我也听到了点风声，但这事操作起来挺麻烦的，我估计啊，没个一年两年的都搞不定，时间拖得久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周永信却摇了摇头：“未必啊，按照宋主任的说法，这件事已经提到市政府的议事日程上了，焕之市长亲自挂帅，邱明良副市长具体负责，现在方案正在细化阶段，估计年底就要正式实施了呀。” “是嘛，这么快......”他故作惊讶的道。 “当然啊，现在还处在保密阶段，你如果有啥诉求，得抓紧时间运作啊，昨天晚上，城建集团的老周就给宋主任打了个电话，两人聊了一阵，我感觉说得就是此事。” 妈了巴子的，邱明良说得没错，老周已经在运作了，下手还真够快啊。 高原在云建两年多，基本上抓生产和技术，除了偶尔出席个会议，与国资委方面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而城建集团的周同伟在分家之前就担任云建的副总经理，在这方面明显要比他熟络。 “说得轻巧，我跟国资委那帮大爷们不是很熟，现用现交也来不及呀，怎么运作？”他苦笑着道。 “那也得想办法呀，四家公司合并，谁来当这个一把手就很敏感了，恕我直言，如果一把手不是你，那费尽心思设下的这个局，岂不是白忙活了，白忙活也罢了，关键是，这其中还涉及很多违规操作，有可能授人以柄啊。” 高原当然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只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停下来，只能咬牙往前走，不过经周永信一说，不由得也是眉头紧锁，半晌无语。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呢？”见他沉吟不语，周永信则微笑着道。 “谁？” “许总呀！这年头，财神爷总是有话语权的，只要她肯开口，市里多少都得给点面子。”周永信说道。 他想了想：“是啊，我咋把这么重要的人物给忘记了呢！正好，明天跟她念叨下，看看能不能帮我说句话。” 周永信连连点头：“高总啊，你真得重视起来，在法律上层面上，久泰目前签署的这些文件都属于质押性质，宏源方面的一千两百万到账，转让才正式生效，所以啊，我现在贷款给宏源，其实就等于贷款给一家空壳公司，这是严重违规的行为，如果你半道退出，没人接盘，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明白，你就放心吧，到时候，还得帮忙在许总面前替我说几句话呀。”他笑着道。 周永信却撇了撇嘴：“可拉倒吧，许总对你情有独钟，哪里用得上我呀。” 这话说得，高原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是嘿嘿的讪笑了下。 从银行出来，他的心情多少有点烦闷，本来是应该去工地上看一看，可最后打消了念头，驾车直接返回了公司。 进了办公室，还没等坐稳，黄显便急匆匆的推门走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关上了门，在他对面坐下，皱着眉头说道：“高总，情况有点严重了。” “什么严重了？”他不解的问。 黄显压低声音说道：“老罗最近和周同伟应该是在谋划一件大事，很有可能对你不利。” “哦，具体说说。” 黄显摇了摇头：“具体情况还没摸清楚，因为这件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情，想从这几个人口中打探消息，不那么容易。” 他愣了下：“那你现在的消息是哪来的呀？” “周同伟的司机是常佩军的妹夫，我是从他口中打听出来的，他也只是趁着周同伟打电话的时候听了几耳朵，详情并不了解。” 他想了想：“那知情的人都有谁呢？” “据他说，周同伟最近和国资委的宋主任和王永江联系非常频繁，上周末，他们几个一起吃饭，还特意把罗耀东叫去了，关着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永江.......高原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三个字，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此人是市纪委驻国资委的纪检监察组书记。他的介入，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增加了一分不确定性。 “你认识王永江吗？”他问。 黄显摇了摇头：“仅仅是见面点头而已，谈不上认识，他是去年才调到国资委的，人有点怪，不怎么好打交道。” 他嗯了声，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半晌，这才挥了挥手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忙去吧。” 黄显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他斟酌良久，最后把心一横，拿起手机，拨通了苏焕之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才被接了起来。 “您好，苏市长。” “什么事？”苏焕之问。 略微沉吟片刻，他这才试探着说道：“苏市长，我听说市里最近要对云建和城建集团、市政建设总公司以及广厦建筑进行合并.......”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打断了：“你听谁说的？” 他苦笑：“很多人都在说啊。” 苏焕之冷冷的道：“确实有这么回事，但目前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一切尚在研究之中，别听那些风言风语，安心工作，另外，把我的事办好，剩下的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自然有安排。” “哦，那我就放心了。”他笑着道。 苏焕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多少有点生硬，于是便将语气放缓了些，又问：“你和心怡的事怎么样了？” 他叹了口气：“还那样，她的性格，您还不了解吗！” 苏焕之叹了口气：“你啊，还是先把女人搞定再说吧，另外，那件事也要抓紧，知道吗。” “好的，我记住了。” 放下电话，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最后站在窗口，看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碧空如洗，宁静而清澈，可他的心里，却阴霾密布，愁云惨淡。 苏焕之说，他自然有安排，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而且，事到如今，为啥还要故意淡化重组这件事呢？所有这些，都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还得多给自己准备几条路，否则，这大好局面，真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了。 犹豫良久，他最后还是拨通了邱明良的手机，说心里话，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咚咚的跳了起来。 第443章 生活作风出事了？ 邱明良这张牌，能早到，就不晚打。毕竟，涉嫌窝藏要犯不是闹着玩的，没准啥时候就翻车了，打得晚了，就成了一张废牌了。 如果打得早，并运用巧妙，这张随时可能废掉的牌却可以发挥大作用，当然，这还要看高原对局势的掌控能力了。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您好。”他道。 “很高兴能接到你的电话。”邱明良的声音很从容：“这是今天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他淡淡一笑，试探着道：“昨天分手之后，我想了很久，您说得非常对，人与人之间应该是相互的，我现在心甘情愿的想为您做点事。” 出乎他的意料，邱明良并没有显示出很兴奋，而是沉默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谢谢你的理解和信任，不过，暂时还不需要，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可别有朝一日，我真需要的时候，你却反悔了。” 他想了想：“首先，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其次，我觉得您的观点略有偏差，其实，您现在应该就很需要我。” 邱明良哈哈的笑了：“准确的说，是现在你更需要我吧，至于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嘛，要看局势发展的态势，我的原则是，尽量不牵扯更多的人，这不是街头打群架，谁人多，谁就占便宜，关键的人，只有再关键的时刻，才能起到关键的作用，我的话，你明白嘛？” 这番话模棱两可，难以捉摸，高原还真没悟出其中的玄机。 “这个......对不起，邱副市长，我比较笨，一时还真没听明白，请您明示吧。”他苦笑着道。 邱明良缓缓的道：“你并不笨，只是还没参悟到权力斗争的真谛而已，咱们之间的事情，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的。还是那句话，你现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有什么顾忌，一切顺其自然。好了，就说这么多吧，我这边还有事，改天有时间再聊。” 放下电话，高原怔怔的坐了半晌，心中一片茫然。 看来，这位邱副市长真是对佛经有所研究，说起话来，都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的味道。与锋芒毕露的苏焕之和阴险狡诈的贾东明截然不同，似乎什么都说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呀！ 尽管心中有些迷茫，但邱明良气定神闲的态度，倒是给了他一定的信心，毕竟，这位在云州官场混迹多年的人物，不可能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既然如此有信心，想必是早准备好了应对之法。 但愿如此吧，好歹再撑些日子，最好是等我当上一把手之后，否则，失去了这个强有力的援手，自己的处境还真是岌岌可危啊。 正胡思乱想，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说了声请进，夏凡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他微微一愣：“你怎么跑我单位来了？” “咋的，你这儿又不是啥保密单位，我闲着没事上来坐坐，有何不可？”夏凡瞪着两个大白眼珠子，理直气壮的道。 他哼了声：“闲着没事？骗鬼吧，你小子是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 夏凡也不恼，还是笑着道：“没文化真可怕，夜猫子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专门抓老鼠的益鸟，所谓没好事的说法，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真鄙视你的无知。” 他笑着叹了口气：“我突然发现，你自打负伤之后，话越来越多了。” 夏凡歪着头想了想：“我没觉得呀，可能是你有点烦我的缘故吧。” “嗯，也许吧，你小子现在确实挺讨厌的。”他笑着道。 夏凡大大咧咧的在他对面坐下，抄起桌子上的香烟点上一根，然后很自然的将烟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他默默的看着，并没吱声。 夏凡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然后神秘的笑着道：“刚刚提到我负伤，但你恐怕很难想象，我这一枪挨得多有价值。”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高原的注意，他连忙道：“对了，上次我听乔队长说，袭击你的人已经有线索了，该不是已经抓到了吧?” 夏凡摇了摇头：“抓人容易，但抓了人，并不等于案子就破了，将背后隐藏的真凶揪出来，才是最终目的，否则，光抓了个枪手，哪有什么意思啊，哦，顺便告诉你一声，在酒店的那两个枪手在黄县落网了，经过突审，对受雇老六，打算对你下手的事供认不讳。” 高原显得很平静。 事情已经过去了，相比而言，现在所面对的局面，比那两个杀手要复杂得多，甚至凶险程度也丝毫不差，毕竟，只要郭辉没被捕，悬在他头上的那把刀，就始终还在。 “听你的意思，怎么感觉打算把郭辉和贾东明一并解决？”他开玩笑似得的问了句。 夏凡听罢，却把嘴一撇：“如果早让我办，这两家伙早就上墙了。” “口气不小啊，我看云州都快容不下你了。”他略带挖苦的道。 夏凡却信心满满：“郭辉就不用说了，已经被盯得死死的，除非他学会七十二变，否则，绝难逃脱，而贾东明这棵歪脖子树，距离最后的被放倒也为时不远了，我觉得，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会出现了。” “最后一根稻草.......谁？”他皱着眉头问道。 夏凡将只吸了一口的香烟直接掐灭，直勾勾的看着他，低声说道：“你！” “我？” “对，就是你。这个光荣而坚决的任务，非你莫属。。” 说实话，他脑袋都有点大了，连忙说道：“停！拜托你别忽悠了，我还想再多活几天，再说，老子现在焦头烂额的，没心思管你那些破事，别来烦我！” 夏凡却把眼睛一瞪：“姐夫，这可不是你的觉悟啊，再说，这么长时间了，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差最后这一哆嗦呢？” 他苦笑：“不是说差这一哆嗦，关键我现在是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你这些破事，别来烦我！” 夏凡皱着眉头：“自顾不暇？咋了，是生活作风出事了，还是贪腐问题被揭发了，我早就警告过你，生活上要检点，经济上要自律，否则，谁也帮不了你，可你就是不听，这下麻爪了吧！” 他都没辙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呀！” “废话，你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不是这两方面出了问题，有什么自顾不暇的呀？”夏凡笑着问。 第444章 难题专业户 他盯着夏凡看了会，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也解决不了问题，痛快讲吧，又打算让我干什么？” “这个态度就对了嘛！”夏凡笑着道。说完，把身子往前挪了挪，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原来，对贾东明的侦查工作，一直集中在刑事犯罪方面，可偏偏贾东明对此防范得非常严，说是滴水不漏也差不多，所以，长时间以来，始终取得关键性突破。 杨昊天辞职以后，被边缘化的孙副局长重新回到了领导岗位。而他上任之后，一改昔日强硬的作风，玩起了迂回战术。 迂回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包围。 凭借着多年的工作经验，他提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方法。比如，在抓捕郭辉陷入僵局之际，他主张外松内紧，把工作重点放在郭辉的社会关系上，很快，老六浮出水面，就此打开了局面，同时，针对贾东明，他也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构想。 既然刑事方面无法取得有效突破，那就从经济犯罪入手。贾东明的永鑫投资和四海地产，都涉嫌经济犯罪，非法集资、信用卡套现、金融诈骗、偷税漏税、虚假合同等等，随便拎出一个，都足够立案调查的。 而要调查经济犯罪，就不得不提出两个关键人物---张洪权和李长河。 这两个人，都是贾东明手下的理财高手，分别掌管着两家公司，每年都为贾东明攫取巨额利润。张洪权死后，永鑫和四海的经营与管理工作基本都由李长河一人负责。 “这个李长河很不简单的，早年曾因为诈骗罪被判处过五年有期徒刑，出狱后就被贾东明网罗在旗下，担任四海地产的总经理，这些年，四海地产多次以非法手段获取国家土地，然后再转手卖出，从中牟取暴利，同时还伪造合同，骗取银行贷款，非法围标等等，这些都构成犯罪。”夏凡缓缓说道。 高原听得心惊肉跳，苦笑着道：“这个忙我帮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呀你就帮不了，我还没具体说呀！”夏凡倒是一副锲而不舍的架势。 他挠头：“你让我帮什么呀，我跟李长河也不是很熟。”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现在被警方24小时保护，所有行踪都在人家的视线之内，这个谎，撒得实在有失水准。 果然，夏凡直勾勾的盯着他，冷冷的道：“姐夫，据我说知，你和这个李长河最近接触得很频繁，今天上午，你还去了南山工业园新政大厦，并且逗留了半个多小时，怎么能说不熟呢？”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逗留了半个多小时，就能证明很熟嘛？这是什么逻辑？” “那请问，这半个小时里，你们都在聊什么呢？”夏凡追问。 他无语，低着头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道：“我真是倒霉催的，怎么认识你这么个丧门星呢！” 夏凡白了他一眼：“别这么说，只有犯罪分子才认为人民警察是丧门星，在你这样的遵纪守法的企业家眼中，我应该是守护神才对吧！” 他都被怼没词了，吭哧了半天，最后把牙一咬，说道：“实不相瞒，我和李长河接触，其实就是在做一桩见不得人的交易，刚刚你说，四海地产涉嫌伪造合同骗取银行贷款，估计我这个也算其中一例吧。” 夏凡听罢，脸蛋子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 别看没事就嘟囔两句，但对这个“小舅子”，高原还是非常信任的，于是也不隐瞒，便将给胡文勇挖坑的事如实说了，夏凡听了，半晌无语，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姐夫啊姐夫，你让我怎么说呢！”他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这都是为了企业的发展，我承认手段确实有点阴损，但谁的灵魂又能经得起拷问呢？” 夏凡没吱声，而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良久，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好吧，这件事就算你坦白了，真要到了追究责任的时候，我出面作证，肯定给你个从宽处理。” “去你的吧！”他笑着道：“留着你的从宽处理吧，我不稀罕。” 夏凡却一本正经的道：“要不这样，咱先按下这个事不论，你还是听我把话说完吧，等案子破了，没准算你个立功表现，就免于追究了呢。” 他无奈：“好吧，你说吧，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馊主意。” “是这样的，四海也好，永鑫也罢，都是合法企业，之前有关部门调查过多次，但都没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究其原因，是他们提前有所准备。特别是永鑫投资，很有可能设有明暗两本账，明账上都是合法生意，而非法的，都体现在暗账上，四海地产也大抵如此，只不过手段上有所翻新而已，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把他们的非法账目找出来，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永鑫投资和四海地产，做得都是大生意，资金动辄以千万计，一年下来，上亿的钱进进出出，当然得专业的财务人员进行管理，否则，是赚是赔哪里说得清楚？ 熟悉财务管理的人都知道，如果你从事非法生意，无论账目做的多么天衣无缝，但在专业审计人员面前，其实都是会露出马脚的，最稳妥的办法，并不是做假账，而是压根就设两本账，将合法生意和非法生意彻底分开，这样，无论你怎么查，都是无懈可击。 显然，永鑫投资和四海地产，用的就是这个办法。 “你打算让我把假账给查出来？”高原问。 夏凡微微一笑：“李长河是个老狐狸，智商很高，又非常警觉，他被公安机关处理过，还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所以啊，想来想去，只有你的身份最完美，也最容易接近，关键你还是我姐夫啊，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个节骨眼，你不挺身而出，也说不过去啊。” 他苦笑不得，夏凡这家伙，似乎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折磨他的，除了动不动就挖苦揶揄之外，还总能给他制造各种难题，并都附上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名目。 怎么办？！是接还是不接呢？ 正犹豫不决，办公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了，聂楠楠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直接往沙发上一坐，气呼呼的道：“高总，我不干了！” 第445章 巧言试探 相比起超强的业务能力，聂楠楠摆弄人的水平就差很多了，尤其是遇到周云这种蔫坏类型的，就更落下风。 对她布置的工作，周云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诿，刚刚索性连个招呼都没打，便溜之大吉了，打电话问，则理直气壮的回复说，在公司文件正式下达之前，他还是卧龙湖项目部的人，就算高总有口头任命，他也得回去把工作交代了再说。 这下聂楠楠可恼了，放下电话，便直接来找高原。 高原很生气，同时也很无奈。 团队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领导者的综合能力，业务过硬是必须的，但并非唯一。组织能力、协调能力、个人魅力以及性格等等，都是其中的要素之一，聂楠楠毕竟年轻，而且还是个女孩子，跟这帮小滑头打交道，肯定有点力不从心，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和学习，可惜的是，他现在没那么多时间，更没那个耐心。 于是，只能是赤膊上车，简单粗暴了。 他拨通了周云的电话，不容分说，就是一通臭骂，言辞之激烈，就差直接爆粗口了，最后还放出狠话，如果再这么胡闹，那这辈子就永远在工地上呆着吧！ 高原平时还是很随和的，偶尔生气，最多也就是沉着脸而已，周云从来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自然有些怯了，往常还能耍几句贫嘴，这次连个屁都没敢放，乖乖表示，以后绝对服从聂楠楠的领导，保证不再发生类似情况了。 聂楠楠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禁也有点难为情，连声检讨自己的工作方法可能存在问题，他则淡淡的笑着道：“云建的情况跟民企不同，民企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干不好就滚蛋，老板绝不养活吃闲饭的，所以做事不用动员，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可国企就不一样，闲人很多，作风也拖拉，客观的讲，周云这帮年轻人就算不错了，但也难免偷懒耍滑，所以，跟他们打交道，你得学会恩威并施，不能一味的强硬，大棒和甜枣要交替着来，否则，这帮玩意真尥蹶子了，你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我知道了，抽时间我和林茹多聊一聊，她对公司这帮年轻人比较了解，对我或许能有所帮助。”聂楠楠低声说道。 提到林茹，高原的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连连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道：“有一阵子没见林茹了，她最近忙什么呢？” 聂楠楠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见夏凡在场，于是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未置可否。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先忙吧，周云该回来了，我得好好跟他谈谈。”聂楠楠说着，和夏凡微微点了下头，便起身退了出去。 高原特意将其送到了门口，临出门的时候，还开玩笑的道，你现在好歹是个领导干部了，撂挑子是最无能的体现，想法驯服这帮臭小子，才是真本事。这是当初苏焕之教训他的话，这次用在了聂楠楠身上，倒也恰如其分。 送走了聂楠楠，他才发现，夏凡正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你又合计啥呢？” “怪不得你小子有女人缘，原来还挺会做思想工作呢，让你配合行动演戏，你可好，居然假戏真做，这是打算长相厮守的节奏啊，弄这么多女人，你累不累啊？” 他无可奈何，这个渣男的形象，在夏凡心目中算是坐实了，他也懒得解释，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累不累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狗屁关系。” 夏凡嘿嘿笑着道：“对，跟我啥关系都没有，只要您别去招惹我姐，想咋玩都成！” 他哼了声，重新坐定，沉思片刻，这才又问道：“你能确定，李长河肯定掌握关键证据嘛？可别我费了半天劲，结果他也是个外围人员，耽误工夫也就罢了，走漏了消息，可就得不偿失了。” 夏凡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按照经侦方面提供的情报，基本可以确定，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重要线索，只是怕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敢惊动这家伙，如果你答应了，我可以把汇总后的线索都提供给你，这样一来，只要按图索骥，证实线索是真实可靠即可，经侦方面就可以直接采取行动，打贾东明个措手不及。” 他想了想：“好吧，给我点时间试一试吧。”说完，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邱明良和郭辉那边有什么动静嘛？” “暂时没有，郭辉还躲在杨惠南家里，既不逃走，也不露头，估计是谋划什么大事。”夏凡并没意识到他的真实目的，很爽快的说道。 他皱着眉头，斟酌着说道：“谋划大事......对郭辉而言，除了干掉贾东明之外，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吧？” “是的，我们也是这么分析的。”夏凡点了点头。 “那邱明良呢？他会不会被牵扯进去。” 夏凡摇了摇头：“以目前的掌握的证据，还不足拿下邱明良，我们只知道他频繁出入杨惠南家，但并无法证明与郭辉有什么接触，除非郭辉亲口指证，但即便这样，以邱明良现在的身份，也不会轻易动他的，要动他，必须得有更充足的证据，否则，搞不好会被反咬一口的。” 相比以前的一问三不知，保密意识极强，夏凡今天的话明显多，其实也难怪，经历了这么多事，对高原的信任度自然非常高，防备之心早就少了许多。 “他和杨惠南乱搞两性关系，这是严重违纪行为，难道不能以此入手吗？” 夏凡苦笑：“那是纪委的事，刑侦无权管辖领导干部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其实，窝藏都不是重点，我们怀疑他要利用郭辉除掉贾东明，这两位云州风云人物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这才是目前按兵不动的主要原因，狗咬狗的大戏才刚刚开场，精彩在后面的，相比而言，乱搞男女关系根本不值一提。” 寥寥数语，他的心理顿时有了底儿。 看来，只要郭辉这个危险人物不轻举妄动，邱明良暂时还是安全的，关键是，这哥们有点一根筋，看样是打算跟贾东明死磕到底，这么拖下去，早晚是要出大事的，而这颗定时炸弹一响，邱明良估计就在劫难逃了。 见他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夏凡却突然问道：“对了，你刚刚说自顾不暇，难道和邱明良有什么关系吗？” 第446章 复杂的人性 他心里一惊，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叹了口气道：“你就知道给我出难题，殊不知，我自己也面临着天大的难题呢。” “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昨天你不是问我，邱明良在湖心岛上跟我聊什么了嘛，我当时没回答，并不是想要隐瞒什么，实在是心里烦得很，不想多谈而已。” 说完，便将四大公司即将合并，而自己的位置，很有可能被人抢走的事情大致说了下，夏凡听罢，却很不以为然，笑着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淡泊名利，可现在忽然发现，原来你小子是个官迷心窍之人，这点破事也能叫自顾不暇！当不上一把手，难道就没心思干工作了？你这心态，未免也太功利了吧！” 他反唇相讥：“废话，想当官有错嘛？再说，我辛辛苦苦开创的局面，凭啥让别人捡便宜啊！” 夏凡却撇了撇嘴：“想当官肯定没错，但如果一门心思只想当官，那就错了，不是跟你吹，只要让我能亲手把贾东明送上法庭，当不当这个大队长无所谓！” 一番话，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如果是出自别人之口，他没准会嗤之以鼻，可从夏凡的嘴里讲出来，真就无言以对。 一个为了信念敢于孤军奋战的男人，绝对有资格这么说。 “算了，你纯洁，你高尚，你伟大，你牛逼，这总可以了吧。”他没好气的嘟囔道。 夏凡却嘿嘿的笑了：“咋还急了呢？出了问题就想办法解决呗，赶紧找苏焕之呀，他那么欣赏你，这点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实在不行，就来点这个。”夏凡说着，做了个数钱的手势：“要是没钱的话，贾东明给我那二十万拿走就是了。” 他白了夏凡一眼：“开什么玩笑，苏市长也不吃这一套啊。” 夏凡突然沉默了。 他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试探着问道：“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夏凡少有的支吾起来，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道：“我这个人，一般不在背后传流言蜚语，但对你例外，谁让咱们是姐夫小舅子呢。” 他被这番话给搞懵了，可看夏凡的架势，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便认真的往下听去。 原来，两天前，洪阳市刑警支队的领导来云州出差，此人系乔云海的警校同学，两人私交非常好，于是便在家设宴款待，夏凡也奉命作陪。 由于是家宴，所以大家都比较放松，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话题就扯到了苏焕之身上，洪阳同行的一番话，却让夏凡吃惊不小。 苏焕之担任洪阳市长期间，洪阳的gdp从全省倒数一跃进入前三，政绩震动全省，也正是因为此，才被空降到云州任市长，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云州任职期满，他很有可能继续进步，直接调任省政府担任常务副省长的职务。 对这样一位年富力强，有开拓精神的领导，各方面的评价无疑都是不错的，可在洪阳同行的口中，却道出了苏焕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作风强硬，往往意味着独断专行，而独断专行的前提，就是消除一切异己分子，苏焕之就是这么干的。主政洪阳期间，他提拔了大量亲信，将所有不同意见者统统撵下了台，此举引发了很多争议，至今还存在负面影响。 同时，好大喜功，爱说大话和豪言壮语，总之，苏焕之的计划，永远是波澜壮阔、激动人心的。 洪阳的gdp确实突飞猛进，但这种跨越式、不符合经济规律的发展方式有杀鸡取卵之嫌，其后遗症也非常明显，他离任之后，洪阳的经济急剧下滑，很多企业负债累累，苦不堪言。在他高压之下掩盖的各种问题，也陆续暴露出来，目前还在持续发酵之中。 他在洪阳搞了很多面子工程，斥资两个多亿修建的新世纪主题广场，光是各种超大型金属雕塑就有二十多处，现在基本处于荒废状态。以改善洪阳交通状况为由，对市内道路进行大幅度拓宽和改造，四条主干道竟然修成了上下十车道，路面确实好看了，但车流量却远远达不到十车道的标准，无形之中浪费了许多资金。 为了完成他彻底改变洪阳城市面貌的誓言，主政期间，洪阳市大兴土木，导致财政连年入不敷出，市政府四处举债，几乎到了破产的边缘。 任职期满，他一走了之，却留下了一个谁也堵不上的大窟窿。 现在的洪阳，连公务员的工资都开不出来，企业也因前些年的高速发展而问题百出，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烂摊子。 更可怕的是，洪阳市内绝大多数改造项目，均由来自省城的久泰建安承建，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利益输送，谁也说不清楚，但可笑的是，本来该赚得盆满钵满的久泰建安也出了问题，由于洪阳方面的拖欠工程款，导致资金链断裂，据说现在也面临破产。 折腾了一大圈，所有参与者都输得光屁股，唯一的赢家就是苏焕之，这个结果多少有些滑稽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样的人，或许是领导眼中的好干部，但却未必是老百姓心目中称职的父母官。 “还有个事，你听听也就算了，千万别到处乱说。”夏凡压低声音说道：“乔支队的同学说，苏焕之这个人城府极深，非常善于利用年轻干部的闯劲做文章，他在洪阳期间，就有好几个年轻干部被他忽悠瘸了，上蹿下跳的为其卖命，本来以为从此抱上了粗腿，可他说走就走，这些人现在可就倒霉了，成了众矢之的，下场都很凄凉。” 高原默默的听着，眉头紧锁，拧成了一个疙瘩。 夏凡则继续道：“具体是什么人，我就不详细跟你说了，总之都是有名有姓，估计造谣的可能性不大，其实，我当时就想到了你，但是......唉，怎么说呢，反正还是遇事留个心眼吧，说句不好听的，这年头，你干出成绩了，肯定有人站出来分享，可一旦出了问题，能远远看热闹、不趁机在背后给你一脚的，就算是好同志了。” 他苦笑，是啊，这话听这不那么入耳，其实却是肺腑之言。 人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在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的双重驱动下，谁能保证自己的内心是一尘不染呢？ 他肯定做不到，苏焕之能吗？ 第447章 听谁说的 别看说得轻描淡写，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警方设计了一个非常巧妙的局，让李长河主动和高原接触，夏凡把一切都交待清楚之后，这才告辞离开。 送走了这个专门制造麻烦的小舅子，他没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二楼的工会活动中心，毕竟，在未来的工作中，聂楠楠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好不容易挖了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还是该多关心才是。 活动中心的门开着，他探头往里看了眼，只见聂楠楠正和黄显说着什么，比比划划的，很是兴奋，而周云则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笑，于是迈步走了进去。 “高总，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打算找你汇报下呢。”见他来了，黄显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将一张电脑打印出来的施工草图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一瞧，虽说是张草图，但做的非常规范，所有设施标注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不禁笑着道：“这谁做的图啊，搞得挺正式嘛。” 聂楠楠笑着道：“咱们运营管理部的周云主任呗，人家是学得是测绘专业，弄这点玩意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草图，皱着眉头道：“这动静可挺大啊。” “是的，我初步算了下，装修和全套办公设备，大概要需要五十万左右，至少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弄利索。”黄显说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良好的办公环境，才能激发人的工作热情嘛。”聂楠楠说道：“我请假办离职手续这几天，正好用于布置，等我回来了，马上就可以投入工作。” “你回去办离职，最多也就一个礼拜左右，好像搞不完吧？”高原道。 聂楠楠却很认真的道：“怎么搞不完，咱们就是搞建筑的，而且还有自己的装修公司，人马刀枪都是现成的，就这么点活，一个礼拜还不够嘛？加班加点也必须弄完。” 由于现在很多商品房都是精装修，为此，云建特意成立了自己的装修公司，专门负责这块业务。 他笑了笑，扭头对黄显说道：“老黄啊，这事就得麻烦你了，跟装修公司那边说一声，多安排点人手，加几个夜班，力争一个礼拜完工，至于办公设备嘛，马上采购就是了，别心疼钱，挑最好的买。” 领导发话了，黄显自然没意见，笑着道：“别看聂总是个女同志，可这性子比老爷们还急啊，一个月的活压缩到一个礼拜，真是雷厉风行啊。” “时间压缩了，质量可不能压缩。”聂楠楠笑着道：“由咱们的周大主任亲自负责验收，他可是出了名的认真负责哦。” 周云苦着脸，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这么定，你赶紧去布置吧，今天下班之前就干，连夜施工。”他道。 黄显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 对这个结果，聂楠楠显然很满意，笑吟吟的道：“谁说我们国企办事效率低下，这不很高效嘛，要我看，关键还是怎么要求，执行力是可以培养的。比如咱们的周大主任，上午的时候，还是无论怎么推都不动弹，可领导的一个电话，立刻就变得主动起来了。” 周云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看了高原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看在眼里，知道这家伙心里还是有点不情愿，于是便正色说道：“周啊，运营管理中心是未来公司的核心机构，你别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好不好？咋的，难道我信任你，还信任出毛病来了呀！” 周云低着头，也不吭声，只是不住的叹气。 “啥意思，长吁短叹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否则，就把心放踏实了，别整天耷拉个脸，跟谁欠你钱似的。”他皱着眉头说道。 周云仍旧不吭声，但两只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说，似乎是当着聂楠楠的面，有点说不出口的样子。 聂楠楠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刚好黄显把装修公司的负责人找来了，要询问一些施工的细节，于是便忙不迭的去了。 见屋里没人了，他这才问道：“神头鬼脑的，打什么鬼主意？” 周云略微犹豫了下，支支吾吾的说道：“高总，我承认聂楠楠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也知道运营中心对公司的重要性，可别人未必这么想啊，你还不了解咱们单位这帮人呀，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都觉得自己是块料，冷不丁的来个小姑娘，直接就当上了副总经理，眼珠子都瞪得跟包子似的，这不，还没怎么样，各种闲话就满天飞了。” 这种情况倒是在高原的意料之中，高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当然，对聂楠楠的才干更有充分的信心。 他白了周云一眼，没好气的道：“我管不了他们想什么，更堵不上那帮人的破嘴，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不服气可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再说，他们说聂楠楠的闲话，跟你有狗屁关系呀，你愁眉苦脸的干嘛！” 周云叹了口气：“倒是跟我没关系，我主要是替你着想嘛......” “替我着想？什么意思。”他冷冷的问。 周云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了，只是不住的挠头，他有点恼了，皱着眉头催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咋婆婆妈妈的呢！” 周云无奈的一笑，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这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天散会之后，李万海便将他拽到调度中心的办公室，劝周云别去运营中心，周云不解，当然追问是怎么回事，李万海则神秘的告诉他，这个聂楠楠早就和高原上过床了，这次上市审计，其实就是高总做的一个局，而聂楠楠是这个局中的关键人物，如今突然辞职加盟云建，又被委以重任，其中必定大有玄机，别跟着瞎搅合，以免被稀里糊涂的拖下水，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高原当时就傻眼了。 聂楠楠年轻漂亮，来了就直接被任命为副总，大家有些猜想，甚至传几句闲话倒不足为奇，可说公司上市是一个局，还有大有玄机等等，就显得不那么简单了。而且，聂楠楠今天第一次正式露面，这些话就同步传了出来，就更加有点细思恐极的味道了。 “李万海听谁说的？”他追问道。 第448章 出乎意料 周云苦笑：“高总，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在背后传这些风言风语，更不愿意打听，所以，万海说完，我也没多问，只是越琢磨越觉得不打对劲儿，所以就.......” 说到这里，周云故意停顿了下，似乎在观察他的反映，见没什么异常，这才又往下说道：“我这人天生就脑瓜皮薄，干工作可以，但让我冲锋陷阵，确实不是那块料，所以，我还是想回工地去，毕竟，常总离了我，也有点折手，而且，你上午不是也说了嘛，要把总调度室也并入运营管理中心，要是这样的话，庞辉和万海，更适合我现在的位置。” 他太了解周云了，这哥们与其说是胆小，不如说是个滑头，是个比猴儿都精明的人，从来不参与公司内部的任何斗争，永远是个吃瓜群众，指望他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与指望公鸡下蛋也差不多少。如果不是自己被牵扯进去了，估计就算听到了这些闲话，也根本不会向他汇报的。 “我不怪你，换成是我也会这么想的。”他斟酌着道：“但是眼下不成，运营中心的活，你必须先干着，而且还得干好，等把一切都构架起来了，如果你还坚持要回工地，我们再商量。” 周云想了想，苦笑着道：“好吧，那我就听你的，另外......能不能别去找万海核实，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的。” 高原略微沉吟片刻，答应了这个要求。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心情异常沮丧。 自己拼死拼活，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从没想过要贪一分钱，好不容易把企业推上了高速发展的轨道，可是却换来了这个结果，实在令人心寒。 所谓重口难调，一千四百多人的大公司，每个人难免有自己的想法，传点闲话、发几句牢骚，这都在情理之中，但对聂楠楠加盟所引发的这种不和谐反应，却怎么看都有点阴谋论的色彩，更令他气愤的是，李万海并没有直接将听到的反馈给他，而是提醒周云加小心，由此可见，自己经营了两年多的团队也并非铁板一块，其中也是暗流涌动，各怀心腹事啊。 看来，还是陈心怡说得对，哥们义气来是无法管理现代化企业的，必须依靠成熟可靠的制度和科学严谨的体系，否则，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想搞清楚这些闲话的来源，就没有必要去问李万海了，问来问去，无非是追着别人的屁股跑，既没什么创意，更不见得有效果，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暗中做好准备，等待散布者自己冒出来，然后一招制敌。 正暗中盘算呢，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许卿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你好，许总。”他道。 “我不好。”许卿冷冷的道：“刚在北京落地，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居然有人敢挖我的墙角，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他顿时明白过来，连忙陪着笑道：“姐啊，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许卿的态度非常强硬：“聂楠楠我不会放的，这个小姑娘，当年是我从几百个应聘者中亲手挑出来的，之所以没直接留在睿兰，而放在了下面的二级单位，是为了让她多些历练，这四五年，始终在暗中观察她，换言之，如果不是我给了那么多机会，她能进步得这么快嘛？结果可好，被你直接捡便宜，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告诉你，聂楠楠的劳动合同中，是有关于解约的限制条款的，挖墙脚可以，但是你准备好付违约金吧。” 他吓了一跳：“啥！她还有违约金？不至于吧！” “那有什么不至于，企业的竞争，归根结底就是人才的竞争，我们辛辛苦苦培养的人，凭啥白送给你呀。” 其实，这也并非开玩笑，国外很多公司的劳动合同中，都有类似的约定，但一般都是针对高层管理人员，像聂楠楠这种一般员工，即便是有，金额也不会很高。 “姐啊，能透露下，违约金具体是多少嘛？”他笑着问。 许卿也笑：“放心吧，是一个让你心脏剧烈跳动的数字。” 心脏都剧烈跳动的数字......不可能吧，而且，聂楠楠从来没提过呢，劳动合同是她自己签的，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样想着，于是正色说道：“许总，我承认，确实打过聂楠楠的主意，但最后她能留下来，完全是因为要照顾生病的父亲，从这个角度上说，并不能算是挖你的墙角，但既然她选择了云建，那我就得为自己的员工负责了，不论违约金多少，我认拿就是了。” 这个态度似乎有点出乎许卿的意料，她沉吟片刻，仍旧冷冷的道：“高总，你先别把话说满了，一会我把聂楠楠合同中关于违约金的部分传给你，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不迟。总之一句话，想把她带走，你做好足够的心理和经济准备吧。” 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一个电子邮件进来了，他打开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确实是聂楠楠的劳动合同，按照合同约定，聂楠楠在合同期内离职，是需要支付前期培训费的，这笔费用包括她入职时在国外接受培训的学费和住宿费以及往来机票、伙食费等等，同时还有竞业限制，即离职后三年内不得入职与原单位相关联的公司，如果进入，则不仅要承担民事责任，还要高额赔偿。 后面附着费用清单，高原只看了一眼，脑袋就嗡的一声。 光是培训费用，就高达15万美元，至于竞业限制的赔偿，更是达到了3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1800万，我的个老天爷啊，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他想了想，抄起电话打给了公司人力资源部，一问才知道，我国的劳动法中，对劳动者违约赔偿和竞业限制没有明文规定，基本都是以双方约定为准，而国外的金融企业，为了保守核心商业机密，往往把违约金和竞业限制赔偿约定得非常高，尽管缺乏法律依据，但真要打起官司来，也是旷日持久。 不对啊，以睿兰这样规模的公司，说是人才济济也差不多，聂楠楠虽然才华出众，但也并非高级管理人员，掌握不了什么核心机密，许卿的反映为啥如此之大呢？这可有点反常啊。 正琢磨着，秘书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轻声说道：“高总，外面有个人想见您，他说叫自己叫路人甲，我看他穿着打扮有点奇怪，就把他拦下了。这是他的名片，您看.......” 第449章 把话咽了回去 他接过名片看了眼，正是上次贾东明给他的那张，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就一天的工夫，名片变得皱皱巴巴，脏得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似的。 “头一次遇见把这样的名片送人的，我真是无语了。”秘书皱着眉头道。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让他进来吧。” 秘书愣了下，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出去，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一开，路人甲腆着硕大的肚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九月中旬的天气，已经不算很炎热了，但这哥们还是满头大汗，大裤衩，老头衫，人字拖，标准的胡同大爷形象，胳膊上本来纹了条张牙舞爪的恶龙，但可能是由于体重猛增的缘故，龙的形象也有点扭曲，怎么看都像是条胖头鱼。 这身扮相，秘书把他拦住都是客气的，换成警惕性高的，估计直接能把保安给喊上来。 进得屋来，路人甲那张油光铮亮的大脸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紧走几步，身上的肥肉颤巍巍的，有点滑稽可笑。 高原坐着没动，只是微微欠了下身，指了下对面的椅子，示意路人甲坐下。 “怎么跑到我单位来了？”他笑着问。 路人甲在对面坐了，擦了把脸上的汗，笑着道：“我是专程来负荆请罪的，还望高总见谅啊。” 狗屁负荆请罪，估计是吃了贾东明的苦头，被逼无奈，这才主动找上门来的。他想，但并没有说破，只是做惊讶之状：“陆大哥何罪之有啊，而且，你口口声声说负荆请罪，可没看见荆在哪儿呢呀，你心也不诚啊。” “荆在这里！”路人甲说着，如同变戏法似的，从大背心里真就拽出一牛皮鞭子，双手捧着，毕恭毕敬的递了过来。 高原瞥了眼，只见那牛皮鞭子上满是路人甲身上的臭汗，都快包浆了，心中不禁有点恶心，连忙把身子往后挪了挪，挥了挥手道：“快收起来吧，我开玩笑呢。” 路人甲讪笑着将牛皮鞭子放在一旁，然后小心翼翼的道：“昨天你走之后，我肠子都悔青了，一宿都睡好，这不是典型的给脸不要脸嘛，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高总，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马上就办。” 他没吭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这个家伙，手中则把玩着那张皱巴巴的名片，半晌，这才道：“你昨天一句有血光之灾，把我给吓得够呛，所以啊，就临时改了主意，暂时没什么事了。” 路人甲听罢，脸立刻就抽抽到一块去了，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诚惶诚恐的道：“最近我这眼神也不济，一不小心给看错了，您走之后，我掐指一算，其实有血光之灾的就他娘的是我自己啊，您这红光满面的，最近是诸事顺心，大吉大利才对。” “原来如此。”高原笑着道：“看来，要是不给你安排点事，你还很危险了，对吗？”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路人甲连连点头：“从现在开始，高总的事，就是我路某人的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高原却迟迟没有拿定主意。 此时此刻，杨慧南家附近，肯定完全被警方控制了，说是天罗地网也差不多，这家伙在公安局是挂了号的老流氓，只要一露头，立刻就会引起注意，以乔云海的精明，绝对不会相信是偶然事件，都不用抓回局子里，估计只要把眼睛一瞪，这个怂货立刻就全都招了。 这件事看似没什么，但因为牵扯到云州市政府的头号和二号人物，还真开不得半点玩笑，必须谨慎处之，否则，局面一旦失控，自己可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路人甲估计是误会了，还以为高原对他的能力有怀疑，于是拍着胸脯说道：“高总，我虽然退出江湖多年了，但手下还是有一帮徒子徒孙，这些家伙各有所长，办事也很稳妥，不论什么事，都能给你办得板板整整的。” “这样吧，先介绍下你的手段如何吧？”他微笑着道。 路人甲顿时来了精神，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问道：“高总要查的，是商界的，还是从政的呢？” 他笑了下：“你先别问这些，总之是个大人物。” 路人甲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必须做到不露痕迹，对吧？” 他没吭声，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不仅要做到不露痕迹，而且连面都不能露，尤其是你。” 路人甲嘿嘿一笑：“放心吧，我这身板太特殊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得，自然不便露面。”说完，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又道：“不露面有不露面的办法。” “什么办法？” 路人甲神秘的一笑：“高总，你就别打听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招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既然是贾东明极力推荐，说明路人甲肯定是这方面的高手，对此，高原还是很有信心的。思前想后，觉得这家伙既然主动请缨，弃之不用也实在可惜，只不过还是得留一手比较稳妥。 这样想着，于是便道：“好吧，有个女人，叫杨慧南，是古城区房产局的干部，三十五岁，老公是咱们公司的原总经理刘远军，不过已经去世了，我要你把这个女人最近一两年的私生活调查清楚，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在此期间，不能以任何方式惊动她，什么跟踪啊，窃听，拍照，统统不行，第二，调查出来的结果，不许外泄，直接交给我。这两点能做到嘛？” 路人甲皱着眉头不停的擦汗，良久，这才苦笑着道：“这可有点难度。” “废话，没有难度，贾二哥能让我找你嘛，他说了，这种掏地沟的活儿，你最拿手了。” 路人甲苦笑：“好吧，那我就试一试吧。” “别试一试，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能有半点含糊。”他认真的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办砸了，我倒霉，你也没好果子吃，懂吗？” “行！这单生意，我接了！”路人甲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只不过豪情只维持了两秒钟，脸上又换成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按理说，我是不该跟您谈费用的，可是,您这要求实在有点特殊，我倒是无所谓了，可这年头，没银子，谁给你办事呀......” 话音刚落，高原已经将厚厚两捆钞票放在了桌面上。 “这里是二十万，你先拿着，不够再说。” 这钱，是上次负伤住院，贾东明给他的，一直没动，今天索性派上了用场。 路人甲见了钱，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刚要接，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高原猝不及防，也来不及将钞票撤回来，幸好路人甲身躯庞大，能起到个遮挡视线的效果，于是赶紧抓过一张报纸将钞票盖上，虽然还算及时，但也是手忙脚乱，显得很是狼狈。 “有毛......”病字还没等出口，看抬头一看，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第450章 推心置腹 闯进来的是聂楠楠。 高原虽然没至于发火，但心中也非常不爽，只是当着路人甲的面不便发作，便沉着脸问道：“有事嘛？” 聂楠楠倒是对此无视，见屋里有人，略有歉意的道：“哦，对不起，不知道有客人，你先忙着，一会再说。”说完，又一阵风似的退了出去。 “把门给我关上。”他朝着聂楠楠的背影喊道。见她出去了，这才将报纸移开，路人甲则连忙把两捆钞票抓在手里，就像下手晚了，高原会反悔似的。 “有钱就好办事，你就等消息吧，一周之内就差不多。”他笑嘻嘻的道。 “一周之内.......”高原沉吟着道。 路人甲以为他嫌时间太长，于是苦着脸道：“高总，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快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笑着道：“一周是不是太快了点啊，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呢？” 路人甲恍然大悟，颇有几分得意的说道：“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忽悠您啊，干我们这路生意，如果光凭着传统的手段，那可累死了，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查清楚，现在是网络时代，玩得是大数据，我们也得与时俱进嘛，放心吧，一周基本搞定。”说完，朝他嘿嘿一笑，起身拱了拱手，然后晃着那一身肥肉朝办公室外走去。 望着路人甲那如同一堵墙似的的背影，高原的心中还真有几分忐忑，生怕这家伙给自己捅娄子，于是忙不迭的叮嘱了句：“记住，千万不能打扰她。” “你就放心吧，保证不会出差头的。”路人甲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头肥猪走了没到一分钟，聂楠楠便又回来了，相比上次的推门便进，这才倒是礼貌了许多，先是轻轻敲了下门，但没等他吱声，便探头往里看了眼，见屋里没人，大大咧咧的直接进来了。 “刚刚那胖子好像不是公司的人吧？怎么感觉不像好人呢！”她问。 高原没有回答，而是严肃的道：“聂楠楠同志，难道你在原单位的时候，进领导房间也从来不敲门吗？” “不敲啊，我们所长压根就没有办公室，咱们所总共就十五个人，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只不过所长的办公区稍微大些而已。”聂楠楠一本正经的道：“香港的写字楼租金超高，我们这种小公司，都是挤在一起办公的，这样可以节约成本。” 他苦笑：“哦，原来如此，这样吧，我给你个建议，以后再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最好先敲下门，得到允许才能进来了，怎么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聂楠楠歪着头想了想：“不过分。”说完，沉着脸，转身一声不响的出去了。 啥意思！生气了呀，这丫头脾气这么大嘛，他默默的想。 笃笃笃.....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微微一愣，随即喊了声进来，房门一开，聂楠楠款款的走了进来，在他对面一站，笑眯眯的说道：“这回满意了吧？” 他哭笑不得，只好点了点头。 “现在是下午四点五十三分，还有七分钟就要下班了，请问高总经理，能否搭乘您的车回家呢？”聂楠楠柔声问道。 他看了眼手表，果然快到下班时间，今天忙了一天，没顾得上去工地上看一看，另外把周云给调走了，也需要跟常佩军解释下，于是便沉吟着道：“恐怕不成，我得去卧龙湖项目部看一看，你自己打车回家吧，或者坐公司的通勤，永泰家园附近有一站的。” 聂楠楠却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去医院看下爸爸吧，顺便把留下来的消息也告诉他，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好主意！我赞成。”他笑着道，说完，试探着问道：“对了，你订机票了吗？” “订了呀，明天下午三点，从云州直飞香港，没有经济舱了，我订得商务舱，这个不违反规定吧？” “如果换成别人，肯定是违反规定的，但你是个例外，别说商务舱，你就是直接坐火箭回去，我也给你报销。”他笑着道。 这个回答令聂楠楠很满意，抿着笑道：“那就谢谢领导的关照了。” “嗯.......公司会同意你辞职嘛？”他像是很随意的问了句。 聂楠楠微微一愣：“当然会呀，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其实，我走了，同事们会很开心的，早就有人觊觎我的位置了呀。这次回去，估计大家会轮流做东饯行的，我已经和咱们所长打过电话了，他也表示支持和理解，咋了，还担心我变卦呀？” 他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听说你们这种企业对员工离职的要求很高，怕有麻烦。还有，你是否需要和许总打个招呼？” 聂楠楠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在犹豫，其实，许总一直很关心我，爸爸这次生病，还特意前往探视，作为集团的总经理，可以说是给足了我的面子，说实话，感觉挺亏欠人家的，有些张不开口。” 高原眼珠转了转，故意说道：“许总确实对你很欣赏，我还怕她不放你走呢？” “欣赏归欣赏，但不存在强留的可能，睿兰投资集团里，高端人才比比皆是，没必要非留着我不可。”聂楠楠轻松的道。 他没再往下多说什么，只是心理的疑问更多了，神秘莫测的许卿，为何对聂楠楠的离职如此大为光火呢？还有那份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难道是伪造的？这也不可能啊！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下班时候，他大大方方的和聂楠楠一起有说有笑的下了楼，丝毫没有避讳大家那充满审视的目光。他很清楚，越是有人说三道四，就越没必要遮遮掩掩，把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出了公司，他驾车直奔卧龙湖施工现场。 工地上是没有五点钟下班的规定的，乘着天气凉爽，工人们一般要干到晚上七八点钟才休息，要不是因为附近有居民区，担心噪声扰民，一口气干到晚上十点也是常有的事情。 到了现场，他刚下车，常佩军便从暂设办公室里迎了出来，咧着嘴苦笑道：“高总啊，你把周云给我调走了，等于是断了我一条胳膊啊，有这小子在，我少操了很多心，现在可好，全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你这是打算累死人不偿命啊。” 他叹了口气：“对不起常总，我也是没办法，聂楠楠点名非要周云不可，我只能答应，这边就得你先受累了，需要谁，我马上给你调。” 常佩军倒是很豁达。 “没事，聂楠楠是卧龙凤雏级别的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给挖过来，简直就是个奇迹，必须得高度重视，别说要周云，就是要我，你也得马上答应啊。至于运管中心就的作用就更不必说了，把周云充实进去是正确的。他做事稳当，有大局观，说实话，待着工地上，有点大材小用了。” 他笑：“佩军啊，能有你这样的搭档，真是我的福气啊！” 常佩军则不以为然：“快别这么说，公司能有今天的局面，都是你的功劳，我只不过是干具体工作的，没别的能耐，也就只能在这样的事上帮你了。” 第451章 不期而遇 高原叹了口气：“要是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可现在的人，基本上是吃饱了就骂厨子，不对，还他娘的没吃饱呢，就已经开始骂厨子了，说实话，一遇到这种情况，我就感觉挺心寒的，有时候气得都想骂娘了。” 他故意将话题引到了这方面来，想借机看看常佩军能说点什么。 可常佩军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聊什么，只是淡淡的道：“我太理解你的心情了，其实，不仅是咱们公司，整个社会都是这个风气，这年头，除非你啥都不干，否则，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多余计较这些，听拉拉蛄叫唤，还能不种地了呀？” 他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再多谈，而是询问起工程的进展。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早就黑了，工地上却依旧通火通明，各种大型设备发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施工正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之中。 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眼，见是聂楠楠的来电，于是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了起来。 “这都啥时候了呀，你还没忙完嘛？”聂楠楠的语气，似乎有点撒娇的成分。 “还得等一阵，你有事吗？”他问。 聂楠楠叹了口气：“那好吧，我继续在医院呆一会，你忙完了，麻烦来医院接我下呗，我不想自己回家，有点害怕。” 他苦笑：“你别总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好，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不嘛！我就要等你，到了给我打电话。”聂楠楠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哎，不怪小名叫赖丫，这是真够赖叽的，他无奈的嘟囔了句，看看时间，今天晚上的施工也快结束了，现场没什么异常，于是和常佩军打了个招呼，便驱车直奔第一医院而去。 快到的时候，他提前给聂楠楠打了个电话，车子刚驶进医院的大门，便见聂楠楠手里拿着根甜筒，一边吃着，一边蹦蹦跳跳的朝他跑了过来，可爱倒是可爱，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国企的副总经理。 “表现不错，给你点奖励。”聂楠楠上了车，直接又递过来一根：“这可是星巴克的，快点吃吧，化得很快的。” 他皱着眉头：“我在开车啊，哪有时间吃这东西。” “你开车也不用嘴，我拿着喂你就是了。”聂楠楠笑着道。 他连连摇头：“别了，你自己吃吧，我胃不好，吃不了这东西。” “真的假的！” “真的。”他说着，启动车辆，掉了个头，缓缓驶出了医院。 开出去一段路，他这才又问：“留下的事，跟你爸爸说了吗？” “说了呀，老爷子可高兴了。”聂楠楠说着，却轻轻叹了口气：“从上大学开始，我就离开家了，一晃十五六年，以前就想着自己好好打拼，可从来没想过父母需要什么，今天我才发现，其实，相比起钱，他们更需要我的陪伴，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一点都不晚呀，老爷子只是生病了，他年纪也不算很大，康复之后，好好保养，还会有很长的快乐时光呢。” 聂楠楠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这么想的，这十五年，我活得太自私了，以后我就多陪陪他们俩，也让爸妈有个美好的晚年生活。” “你能这么想，什么时候都不算晚的。”他笑着道。 “我还把咱们俩的事跟爸妈说了......”聂楠楠很自然的说道。 高原却吓了一跳：“啥？咱们的事，咱们什么事呀？”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你说啥事，都在一起住了三个晚上了呀，难道这还不算有事呀。” “哦，那不是配合警方的工作嘛。”他含含糊糊的说道。 聂楠楠却噘着嘴：“配合警方工作不假，但我能留下来，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呀，爸爸听了以后，非常高兴，还说等他出院了，要找你喝酒呢！” 他简直无语了，憋了半天，最后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说道：“咱们俩真的不合适，你可别跟老人家瞎说了好不好！感情不是小孩玩过家家，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呀！”聂楠楠白了他一眼：“而且，我把你的情况都如实和爸妈说了，他们表示，只要人靠谱，二婚的也可以接受，你千万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简直哭笑不得：“我没什么心理负担，关键你这样类型的，不是我的菜啊，你太闹腾了，我喜欢那种比较成熟的女性。” “可你是我的菜呀！再说成熟谁不会啊，我都是故意让自己年轻些的。”聂楠楠笑着道：“没事，可以互相适应的，习惯就好了。” 我的天啊，这丫头哪来的自信心呢！他心中暗道。 聂楠楠却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可以嘛，虽然说眼看奔四十了，但一点都不油腻，捯饬一下，还是可以凑合着使用的。” 他真是没辙了，思忖良久，最后苦笑着道：“你到底喜欢我哪儿呀，我改还不成嘛？” 聂楠楠却把眼睛一瞪：“我都跟你在一个房间睡过觉了，你不娶我，将来我怎么嫁人？这时候想反悔，门也没有啊！” “天地良心，在一个房间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没做啊，绝对不耽误你嫁人。” “说得轻巧，你说没做，谁相信啊，我现在怀孕了，你想赖账呀。”聂楠楠沉着脸说道。 他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一脚刹车停在路边，直勾勾的盯着聂楠楠，正色道：“聂楠楠同志，你怀孕真跟我没关系，这种事想搞清楚很容易的。” 聂楠楠却扑哧下笑了。 “你傻啊，说啥就信啥，我逗你玩呢！”说完，笑得前仰后合。 他都快被搞疯了。面对着古灵精怪的女孩子，真感觉有些招架不住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一句话来，脑洞不开大点，还真根不节奏。 聂楠楠则心情很好，继续喋喋不休的说着畅想着俩人的未来，说得夸张点，连将来生孩子叫什么名，似乎要提上议事日程了。 他默默的开着车，心中却有些烦乱。 年轻漂亮，热情可爱，才华出众，这样的女孩子，哪个男人会拒绝呢？可是，陈心怡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结束....... 平心而论，在内心深处，他当然更倾向于陈心怡，毕竟两个人年貌相当，彼此了解，可是....... 纠结之中，已经到家了，他刚停好车，手机就响了，定睛一瞧，正好是陈心怡的来电，于是连忙朝聂楠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接了起来。 “心怡，有事吗？” “你在家吗，我在楼下。”陈心怡的声音略显疲惫。 “你在我家楼下？”他边说，边往四下看着，这才发现，在斜对面停着一台奥迪车，于是赶紧开门下车，说道：“我看见你了。” 陈心怡也开了车门，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过去说话。 他愣了下，心中暗叫不妙，正犹豫着该怎么办，聂楠楠却打开了车门，先是看了眼陈心怡，然后又歪着头瞧了瞧他，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这一瞬间，三个人似乎都被施了定身法，怔怔的，谁也没说话。 第452章 莫逆之交 对邱明良来说，这一个多礼拜，是他人生之中最灰暗的时光。 每天都如同走在钢索之上，身边则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从政三十多年，他经历过无数次惊险的局面，但都能从容应对，可唯独这次，却深感力不从心，有好几次甚至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他必须坚持，这是一场必须分出胜负的较量，没有和解和妥协，谁先放下武器，就意味着引颈受戮，永世不得翻身。 之所以坚持，是因为他手中还有一张可以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的王牌，那就是郭辉。 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昨天晚上，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却彻底打乱了所有安排，让他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和不安之中。 电话是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冯谦打来的。 邱明良在云州工作了三十多年，朋友自然少不了，逢年过节，家里的门槛都能被踩平了，可冯谦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两人平时几乎没什么公开的往来，即便在私下里，也绝少互相提及，可这么多年以来，冯谦的仕途却一路顺畅，从派出所指导员一直到市局政治部主任，升迁之快，甚至与杨昊天有一拼，局里很多人都暗中猜测，这位冯主任肯定是省里有什么大靠山，殊不知，他真正的靠山，正是邱明良。 政治部主任不是一般的中层领导，待遇和副局长相当，是局党组成员，有相当的话语权。 说起冯谦，在市局也是算是个人物，虽然名字里带个谦字，但实际上却一点都不谦虚，在某种程度上，还很强势和张扬。他性格豪爽，出手阔绰，不媚上不欺下，重义气重感情，这种男人，不论在什么单位，肯定都属于最受欢迎和拥戴的之列。 虽然都是从基层坐火箭升上来的，但冯谦却对经历相仿的杨昊天横竖瞧不上眼。曾几何时，与副局长孙松一唱一合，明里暗里的没少给杨昊天找麻烦，后来，杨昊天借整顿行业不风，把孙松狠狠整了一道，乔云海等一大批干部相继挨了处分甚至免职，孙松也被边缘化。按理说，冯谦也在劫难逃，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可最后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冯主任稳稳的坐在政治部主任的宝座上，丝毫没收任何影响。 杨昊天辞职之后，孙松重新回到了领导岗位，而冯谦自然被引为心腹，可万万没想道，这么个一身傲骨的人，竟然是邱明良的铁杆。 由于政治部主任不参与具体案件，所以，冯谦对郭辉案的侦破详情知道的并不很多，但孙副局长对这个曾经在一个战壕战斗过的朋友却丝毫没有戒心。或许是即将钓到一条大鱼的喜悦感太强烈了，孙松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冯谦。冯谦得知后，几乎没经过什么考虑，便第一时间将情况告诉了邱明良。 人都是有弱点的。 有人贪财，有人好色，也有人把感情和友谊看得高于一切，冯谦就是最后这种，在他看来，官可以不做，甚至警服都可以不穿，但朋友有难，却决不能袖手旁观。 同时，他也非常有信心，就算有一天邱明良出事了，即便供出了一切，也不会把他牵扯进去的。 邱明良得知消息之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高原主动打电话，表示可以为他办点事的时候，邱明良就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老谋深算的他并没有让高原继续说下去，在他心目中，高原还远没到发挥作用的时候，这个时候派不上什么用场，还是先培养感情再说。 冯谦的电话，证实了那不详的预感。 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最后，终于下了决心。为今之计，他只能放弃郭辉，甚至连杨惠南也必须放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平安度过这场危机。 当然，仅仅放弃是不够的，还需要一场艰苦的谈判，而这场谈判的对象，则是他恨之入骨，避之不及，又始终无法摆脱，关键时刻还得主动寻求妥协的贾东明。 当然，他对谈判还是有相当信心的，毕竟，郭辉在他的手里，这位仁兄不论是翻过来还是掉过去，都是他的王牌。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邱明良和贾东明之间的关系，充分诠释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或许，我这辈子和老贾算是分不开了，他默默的想。要么就是时机还不够成熟，只能暂时相安无事吧。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特意洗了澡，让自己的看起来不那么憔悴，最大限度的保持完美的精神状态。临出门的时候，爱人问他晚上想吃点什么，他这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五十四岁了。 他想了想，平静的告诉妻子，晚上不回来吃了，要跟老贾谈点事，什么也不用准备，然后便沉着脸出了家门。 他非常清楚，没有确凿的证据，公安局的人是不会对他采取监视措施的，只要今天晚上和贾东明达成共识，一切还都来得及。 今天上午的市长办公会议，要讨论四大国有公司合并与沙子沟拆迁中遇到的一些问题，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跟苏焕之公开较量一番，不过现在看来，思路必须得调整了，这个节骨眼上，暂时不宜和苏焕之闹得太僵。 上午九点，市长办公会准时召开。 除了他之外，市长苏焕之、秘书长林全忠，市长助理陈心怡，以及另外两位主管副市长都在座，国资委、发改委、城建、规划、公安、消防等部门，也分别有人列席。 作为常务副市长，会议照例由他主持。 “人差不多了吧，下面开会。”他清了下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天会议的第一个内容，是关于云建集团、城建集团，市政建设总公司，以及广厦建筑公司机构重组的事，这个......老宋啊，你把方案给大家详细解读下吧。” 宋乔听罢，连忙点了点头，接过话茬，侃侃而谈。 会场上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听得非常认真，邱明良却注意到，陈心怡面沉似水，眉头紧蹙，表情很是凝重。 第453章 一个急转弯 宋主任对重组方案解读得非常全面，从可行性和必要性开始，将四家国有公司的现状进行了细致的剖析，然后又针对具体操作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做了充分的说明，总之一句话，当初分家是大势所趋，现在合并是与时俱进，市场和竞争环境发生变化了，当然要做出相应的调整。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无论怎么折腾，都是历史的必然。 发言长篇大论，足足讲了将近四十分钟，听得在座的各位领导，都微微有些坐不住了。 “大家都知道，我们云州市属国有企业中，能拿得出手的目前只有城市发展银行一家，如果上述四家公司合并之后，就可以形成双雄争霸的局面，对云州经济振兴势必会起到一个示范作用。”宋乔缓缓的讲出了结束语。 众人都报之以微笑，邱明良与苏焕之交换了下眼神，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国资委方面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方案已经很全面了，下面就请大家谈一谈看法吧，不过我有言在先啊，多提合理化建议，少发没有实际意义的牢骚。” 这几乎等于是给下面发言定了个调子，大家互相看着，都默默揣摩着这番话中的潜台词。 主管副市长率先发言，主旨大意是，坚决贯彻省领导的指示，进一步深化改革，把企业做强做大云云，口号喊得很响，其实等于什么都没说。 其他各部门负责人也纷纷表示赞同，并针对重组之后的企业名称进行了讨论，大家普遍认为，云州建设集团这个名字虽说有一定的历史沿革，但总感觉没有云州城市建设集团叫起来更朗朗上口，而且，突出了城市两个字，从意境上显得更宏大一些。 别小看这两个字，其中学问可很大，关系到合并之后以谁为主的问题，由此不难看出，城建集团的周同伟早就暗中做了工作，一旦合并之后的企业定名为云州城市建设集团，谁轻谁重，自然一目了然。 陈心怡始终没吱声，待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扫视了一圈会场，然后才轻声说道：“我说两句吧。”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将目光投向这位云州政坛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我是出院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昨天详细研究了国资委的可行性报告，尽管有些不同意见，但总体上，还是持谨慎的支持态度，不过我认为，这件事略显仓促，缺乏充分的论证，所以，建议进一步调研之后，再做打算。” 邱明良突然插了句：“心怡啊，你所说的缺乏充分论证，具体是指什么呢？” 陈心怡想了想：“首先，这四家公司的发展很不均衡，总体来看，城建集团的发展略好一些，而最近两年，云建的发展也不错，去年实现扭亏，今年更是签下了个大单子，后劲十足，未来可期。至于市政建设总公司和广夏建筑就要差很多了，连续三年亏损，其中广厦建筑的资产负债率更是高达百分九十三，已经处于资不抵债的破产边缘，这个时候合并，直接把几千万的债务转嫁给到新公司头上，本身的问题倒是彻底解决了，可对云建和城建集团来说，就显得不那么公平了，当然，有的同志可能会提出，将债务剥离出去，但我初步算了下，这两家公司总负债高达七千多万，剥离出去，这么大的窟窿，由谁来堵呢？” 苏焕之没吱声，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其他人则面面相觑，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稍显凝重。 陈心怡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其次，合并之后的干部安排和机构设置，将面临非常复杂的局面，国资委做了几个预案，但我认为还远远不够，很多问题没有考虑进去，这是很危险的，合并后的新公司有将近五千名员工，这么大的摊子，一旦出了问题，谁能负责？” “这个我同意。心怡考虑得很周到，建议专门成立个临时办公室，统一协调部署。”邱明良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 陈心怡点了点头：“最后呢，我个人觉得，发展经济，未必要急于求成，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云建集团今年的整体形势不错，城建集团上半年也在盈利状态，这个时候搞重组合并，是否合适呢？至于剩下的两家公司，应该多多利用市场杠杆调整，而不是行政手段干预，别动不动就强调国有资产流失，优胜劣汰，大浪淘沙，无法经受市场考验的企业，被淘汰也未必是件坏事吧？何必非要违背市场规律呢！” 最后这番话，才是陈心怡发言的重点，在国资委宋主任的可行性分析中，合并最重要的理由之一，就是为了避免国有资产的流失，而在遮遮掩掩的之后，陈心怡最终将矛头指向了此，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等于是从根本上进行了否定。 苏焕之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将陈心怡从国资委副主任的位置上提拔为市长助理，其实是有深层次打算的。 空降云州，无亲无故，邱明良又暗中掣肘，令他在工作中难以施展，很多政令和主张无法得以贯彻，恼火之余，于是便打算在关键岗位上提拔一批自己的亲信。 然而，一番操作下来，竟然被邱明良给否了十之八九，明明是副手，居然敢否定一把手的主张，这就是云州的现状，没办法，他只能另辟蹊径，而陈心怡则是最佳人选。 正常情况下，市长助理的职务基本都是男性，任命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市长助理，总是会引发一系列猜想，但苏焕之却只能这么做。 由于陈国秀的缘故，陈心怡在云州的政界还是很吃得开的，包括邱明良在内，或多或少都要给老领导几分面子，所以，这个提议很顺利的通过了。 苏焕之心中窃喜，本以为有这样一个得力的助手，至少在某些问题上，可以起到与邱明良分庭抗礼的效果，不料万万没想到，陈心怡上任之后，竟然多次公开和他唱反调，实在是挠头不已啊。 今天又是这样，虽然很含蓄，但最后这句话，大家谁都能听出来弦外之音。 苏焕之的脸色阴沉，手指在桌子有规律的敲击着，心中暗想，邱明良此刻肯定是乐开了花，估计下一个发言的就该是他了，借着陈心怡的话茬大做文章。 唉！心怡啊，心怡，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他暗暗埋怨道。 果然不出所料，邱明良开口了。 “嗯......我也说两句吧。这个.......心怡同志刚刚提出，不要动不动就强调国有资产流失，要多利用市场的杠杆来调节，我个人不同意这个观点，至少是值得商榷吧。” 这个开场白令苏焕之有点意外，他的手指缓缓停了下来，歪着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邱明良，默默的往下听去。 “国有企业，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的财富，作为管理方，我们的第一要务，就是确保国有资产不流失，这是毋庸置疑的。” “邱副市长，我觉得你在偷换概念。”陈心怡立刻反唇相讥：“我在国资委工作了十年，当然知道管理国有资产的要务是什么，避免国有资产流失，并非是指国企不能破产，在某种程度上，企业经营不善，资不抵债，破产属于一种止损行为，如果任由起发展下去，那才叫做真正的国有资产流失呢！” 两个人随机展开一番辩论，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 说到激动之处，陈心怡索性直截了当的道：“我刚刚说，持谨慎的支持态度，这已经是很客气的了，其实，就是持反对意见！这几家企业从云建分离出去的时候，我都赶上了，实不相瞒，当时就不是很看好，可既然已经分出去了，各自都有发展，也未必是件坏事，现在却又要重新捏合在一起，这不是胡折腾嘛？” 第454章 恐怕不容易哦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所有人都不想参合进这场辩论之中，陈心怡虽然年轻，但身家显赫，公开与之站在对立面上，恐怕未必是件好事，而邱明良更是得罪不起的人物，所以，只能做壁上观了。 邱明良被陈心怡给怼了一通，却也不恼，还是笑吟吟的道：“心怡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少群省长是有批示的，你这句胡折腾要是传到省里，那可是要捅大娄子的哦。” 话音刚落，就被陈心怡打断了：“省领导的批示，不能成为尚方宝剑，我们做工作，还是要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对，企业发展是有其自身规律的，行政干预过度会打乱这种规律，其实，云建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要不是经历了这么多次野蛮拆分，企业也不至于元气大伤，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轨道，结果又要进行合并，用老百姓的话说，已经分家的兄弟，还能重新在一起过日子吗？貌似把企业做强做大了，可内耗也无形之中增大了，拉帮结派，互相拆台，管理者整天疲于应付，根本无暇经营，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事与愿违。” “心怡啊，你这么说，可就有点过了，还是要相信我们国企广大干部员工的素质嘛。”邱明良笑着道：“问题一定会有，而且可能还很多，但办法肯定更多，总不能能因为怕吃饭的时候咬了舌头，就把一日三餐给戒了嘛？” 陈心怡正要反驳，始终默不作声的苏焕之突然说话了。 “好了，先不争论了。”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威严：“四家公司合并，已经得到省发改委和国资委的批复，少群同志也有批示，这是定下来的事情，没有争论的必要性，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把合并对企业产生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而不是质疑和唱反调。” 这句话说得很重，陈心怡听罢，立刻就不吱声了。邱明良见状，则郑重其事说道：“其实，心怡并不是在唱反调，她是过于求稳了，在这一点上，我还是非常佩服焕之同志的魄力，干工作，就要放开手脚，总怕出问题怎么行呢？” 这种公开的吹捧，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冷不丁的苏焕之还有些不大适应，只是讪讪的笑了下，算是回应。 沉默片刻，苏焕之继续说道：“合并重组是关乎企业命运和发展的大事，准备工作还要细化，建议由国资委牵头，组成一个联合办公室，专门负责此事，会后老宋拿个方案，近期就着手吧。这件事就聊到这里，下面谈一下沙子沟改造吧。” 邱明良也连声表示赞同，态度之恭顺，令在场的人都困惑不解，要知道，这两位平时可是经常性顶牛的，咋突然间变得如此和谐默契了呢。 在接下来的会议中，陈心怡始终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快中午十一点的时候，会议总算告一段，邱明良宣布散会，她第一个收拾好东西，起身就朝会议室外走去，可刚到门口，就被苏焕之喊了住了。 “心怡，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陈心怡停下脚步，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邱明良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关切的低声对苏焕之说道：“先吃午饭吧，有什么话，等下午再说不迟。” 苏焕之未置可否，只是嗯了声，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邱明良回到了办公室，独自坐了片刻，总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今天还真得感谢陈心怡，否则，这个弯实在不好转，搞不好会显得很突兀，现在看来，基本上算是圆满，至少可以暂时给苏焕之一个错觉吧。 下面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能否摆脱当下的困境，就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了。 休息片刻，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个了秘书。 “把下午的会推了吧，我有点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下。”他平静的说道。 秘书连忙追问怎么回事，他则若无其事的告知，自己只是偶然风寒，并无大碍，所以，不要声张，以免影响大家的工作。 叮嘱完之后，将西服脱了，换了身比较休闲的装扮，这才出了办公室，先让司机把自己开车送回家，在小区大门口下了车，打发走了司机，然后戴上墨镜，上了一台出租车，直奔聚龙汇而去。 邱明良是从来不走前门的，他在后面有一个专属通道。值守的工作人员见是他来了，连忙毕恭毕敬的开了门。 “老贾在嘛？”他问， “在。”工作人员回答了声，一路小跑的将其引至电梯。 上到顶楼，他径直朝贾东明的办公室走去，两个保镖远远的见他过来了，连忙进屋去通禀。 他刚走到门口，贾东明已经迎了出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我的天啊，真是你，我还以为这帮家伙谎报军情呢。”贾东明惊讶的道：“这大白天的，你咋过来了呢？”。 邱明良微微一笑：“谁规定大白天我就不能来呀？说得好像咱们都是晚上偷偷摸摸见面、搞阴谋诡计似的。” 贾东明眼珠转了转，随即笑着道：“哦，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该死该死，都他娘的给忙忘了，我马上就安排，今天晚上别走了，咱俩好好喝点。” “还是老朋友靠谱啊，除了我老婆，你是唯一一个记得我生日的人，连我自己都忘了。”邱明良感慨的说道。 两人进了房间，分宾主落座，服务员奉上香茗水果和若干精美的小点心，二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却突然谁都不吭声了，互相对视着，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良久，贾东明突然呵呵的笑了，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晃二十多年了，咱们都老了，我经常想，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玩也玩了，乐也乐了，是不是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呢？所谓急流勇退嘛，省得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啊。”贾东明缓缓说道。 邱明良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向来都是你让别人退出历史舞台吧，把你拍死在沙滩上，难度大，风险高，恐怕不容易做到哦。” 第455章 谁的脸皮更厚 贾东明冷笑：“这年头，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总是有人敢于尝试，对了，老邱，我最近听说了个新词，叫做杀猪局，你听说过吗？麻烦给解释下，到底啥叫杀猪局啊。” 邱明良皱着眉头：“杀猪局！？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呀，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呢？” “哦，你要是没听过，那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贾东明平静的道。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气氛有几分诡异。 良久，邱明良这才缓缓说道：“算了，咱们之间就别互相试探了，直接捞干的说吧。” 贾东明点了点头：“好啊，我洗耳恭听。” “其实，你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逼死刘远军、收拾赵天成，无非就是想杀鸡吓猴，现在又开始打高原这张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打算利用高原与苏焕之的关系，来个借力打力吧。”邱明良慢条斯理的说道。 贾东明眯缝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继续说，还有什么干货？” 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话，说得太透彻了，恐怕就伤感情了，你是个聪明人，说这么多就可以了，而且你应该清楚，真把我搞下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我当然知道呀，都说我是黑色会，可我要是黑色会，你就是保护伞呗，咱俩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嘛，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应该明白啊！最近这些年，你官越当越大，想法也越来越多，觉得我是个埋在你身边的雷，总想置我于死地，然后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其实我倒是能理解，但活得好好的，总不让伸脖子等着你的杀猪刀吧？”贾东明笑着道。 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说来说去，都是各有各的理，也掰扯不明白，这样吧，我主动退一步，你看如何？” “你主动退一步......怎么个退法？”贾东明沉吟着问。 邱明良笑着道：“你总说，我手里拿着把杀猪刀，那我就把刀放下，怎么样，这算不算很有诚意呢？” 贾东明眼珠转了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邱明良问。 贾东明却笑得更厉害了，好一阵，才算止住了笑，用手指着邱明良道：“老邱啊老邱，你还真他娘的是个人物，要说脸皮厚，放眼整个云州，你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邱明良的脸色微微变了，但还是很镇定的道：“这话啥意思？” “啥意思？你怕是被警方给盯上了吧？没办法了，这才想起找我，想借我的手干掉郭辉，对吧？”贾东明冷冷的道：“怪不得大白天突然来找我，原来是憋不住了呀，好！好！好啊！” 一口气连着说了三个好，把邱明良给听糊涂了。 “老邱，你说，我该不该买你的人情呢？”贾东明沉着脸问道。 邱明良没有吱声，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怎么不说话呢？”贾东明追问道。 邱明良淡淡一笑：“没什么可说的了，说多了，有忽悠之嫌，事情就摆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贾东明点了点头：“那就对不起了，邱副市长，我不能接受你的诚意，毕竟，杀人不是个好买卖，郭辉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我为啥要自己动手呢，有人民警察替我做主，难道不好吗？等案子破了，我还打算给市局刑警支队送面锦旗呢，上面就写八个大字，惩恶扬善，为民除害。” 邱明良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只好收回这份诚意了，大不了，咱们拼个鱼死网破呗。”说完，缓缓的站起身，轻蔑的一笑，转身往外走去。 “啥意思？不留下来过生日了呀，老邱啊，搞不好，今年是你最后一次过生日了呀。”贾东明笑着说道：“哦不对，这话有点不吉利，就算郭辉这点事牵连到你，最多也就判个十年八年的，在里面照样能过生日，所以，应该这么说，今年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在外面过生日了。” 邱明良停下脚步，但并没有转过身，只是缓缓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俩的生日正好差一个月，下月十号，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建议你提前过，因为，明年的生日，我可能在里面过，但你恐怕没机会过咯。”说完，大步出了房间。 贾东明目送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忽然感觉头皮一阵发凉，于是对门口的保镖吩咐道：“快去，把老邱请回来。” 保镖答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片刻之后，房门一开，邱明良又缓步走了回来。 “干嘛，还有啥事？”他冷冷的问。 贾东明却叹了口气：“没啥事，就是这么多年了，还有点舍不得，老邱啊，晚上还是别走了，咱哥俩也有日子没聚了，留下来，好好喝一杯。” 邱明良却摇了摇头：“有这个必要嘛？” 贾东明想了想：“我突然觉得很有必要了，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关键时刻，还得是老朋友靠得住呀，好歹咱们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郭辉那个傻叉拖下水呀。” “居然还说我是全云州脸皮最厚的，我看你这脸皮比我也差不多少吧？”邱明良回了句。 贾东明却一本正经：“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嘛，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我本来脸皮很薄的，但在你的熏陶和影响下，这不，也变成一丘之貉了。” 邱明良点了点头，在对面坐下，略微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敢保证，你在市局的耳目，最近什么消息都没听到，对吧？” 贾东明皱着眉头：“不是没听到，是压根就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杨瘸子辞职不干了，孙松倒是蹦跶挺欢，可他只不过是个副局长，最近又被郭辉折腾得跟三孙子似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嘛？” “孙松马上就是局长了，省厅已经批了，现在就差市人大的正式任命，他对郭辉确实很重视，但要说到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那可就非你莫属了。” “孙松被提拔为局长了？”贾东明听罢，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其实，就算不提拔局长，也不妨碍他的雷霆行动。”邱明良慢条斯理的说道。 “雷霆行动......” “是的，专门针对你贾二哥的，所有参与人员，都是经过市局政治部严格审查，绝对忠诚可靠，据可靠消息，行动已经开始了哦，不光锁定了在老爷岭伏击夏凡的枪手，而且还玩了个迂回战术，而这招一旦取得关键性突破，你恐怕真没机会过生日了，老贾，不是吓唬你，咱们俩的问题可不是一个性质哦，我出事了，无非就是贪腐，用你的话说，判个十年八年，出来照样可以过日子，你可不同哦，真要是进去了，绝对可以算得上罪大恶极，即便不判死刑，恐怕也不能活着走出监狱了。” 第456章 大吃一惊 邱明良从聚龙汇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六点了。 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微风拂过，带着些许凉意。他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半闭着眼睛，将下午说过的话重新在脑子里过了遍，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折腾了一大圈，却又回到了起点，命运仿佛是在跟他开玩笑。难道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贾东明了嘛？他这样问自己，可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答案。 生活就是这样，每一步都是单行线，只要迈出了，就无法推倒重来，如果当初，他没有接受贾东明的帮助，那混到现在，或许只是环卫局的小科长，温饱肯定不成问题，每天上班下班，优哉游哉，吃得香，睡得美。 可惜，生活无法假设。 即便再重来一次，不甘寂寞的他，可能还是同样的选择。 唉！这他娘的就是命啊，他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 他没回家，而是去了望溪苑，在距离大门口很远的位置下了出租车，找了个僻静的所在，拿出手机，正要给杨惠南打个电话，不料陈心怡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他往四外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这才接了起来。 “您好，邱副市长，听说您生病了，要紧吗？”电话接通之后，陈心怡很亲热的问道。 他皱了下眉头：“真是乱弹琴！我特意叮嘱他们别到处乱讲，结果还是被你知道了，没事的，就是有点感冒，另外心脏也不是很舒服，在医院开点药，刚刚吃了，已经好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要不，还合计去您家里看看呢。”陈心怡说道，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您真没什么事吧？” 他知道，陈心怡打来电话，肯定是有事的，于是便道：“心怡啊，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呀，别兜圈子了，有话直说吧。” 陈心怡呵呵的笑了。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其实，就是想跟您道个歉，今天在会上，我的态度可能有点过于生硬了，还请您多多原谅。” 邱明良听罢，很大度的说道：“心怡啊，你太小看我咯，我有那么小心眼嘛！工作中有争论，再正常不过了，怎么会往心里去呢？这点胸襟和肚量还是有的，再说，我也是你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呀，从这个角度上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这可是原则哦。”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就是性子比较急，遇事好激动，总是不能心平气和的处理问题，其实，这是个不好的毛病，应该改正才是。” “不要改，千万别改！”邱明良笑着道：“你这种风格，在政界也算是独树一帜，在我看来，至少比那些整天就知道和稀泥的人要强百倍，巾帼不让须眉，我很欣赏，真的，非常欣赏。” “您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再放肆一次，您不会介意吧？”陈心怡笑着问道。 “闹来半天，前面是跟我打埋伏啊，先给我脚底下垫砖头，捧得高高的，然后再话锋一转，心怡啊，你这招欲擒故纵，玩得挺高明呀！好吧，既然都中了你的诡计，那就只能接招了。”邱明良爽快的说道。 陈心怡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在国资委的当副主任的时候，从来没听到过任何关于合并重组的动议，结果调任市长助理不到两个月，省里的批复就下来，这不符合正常程序嘛，实在有些蹊跷，感觉似乎有人为的因素在其中，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所以故意选了个下班的时间，就权当是咱俩私底下聊天吧。” 邱明良想了想：“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焕之同志吧，他肯定能给你个满意的答案。” “我问了，苏市长说，这是振兴云州工业计划的一部分，在上任之初调研时，就已经有了方案，但我认为这不是事实，所以想斗胆跟您求证下。”陈心怡小心翼翼的说道。 在日常工作中，陈心怡对邱明良还是非常尊重的，但仅仅是尊重而已。这种尊重，是出于职务和年龄上的差异，可说到私人感情，却还是跟苏焕之更近一些。 但今天的这番话，却令邱明良隐约察觉出一丝异样。 陈心怡用了一个非常特殊的词，求证。不要小看这两个字，足以说明在一定程度上，对苏焕之产生了怀疑。 会不会是苏焕之利用陈心怡来试探我呢？他想，不过很快就否定了。 陈心怡的孤傲，在云州政界是出了名的，在国资委工作了十多年，从来不参与任何派系之间的纷争，只是埋头干自己的工作，当了四年副主任，逢年过节，下面企业都想表示一下，居然一次都没敲开她家的门。 这样性格的女人，怎么可能给苏焕之当小特务呢！ 尽管有这样的判断，但他还是不敢轻易开口，只是沉吟着道：“心怡啊，焕之同志毕竟是我的领导，有些话，我也不是很方便说，要不这样吧，你可以去问问老宋，他肯定了解情况。”说到这里，含蓄的笑了几声，不再往下说了。 陈心怡思忖片刻，很认真的道：“宋主任我太了解了，是个树叶落下来，都怕砸了脑袋的人，问他没有任何意义，况且，您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难道这么快就把我划为两家人了嘛？” “你这张嘴啊，还是真厉害。”邱明良无奈的道：“算了，既然你非问不可，那我就说说吧，但在说之前，我事先声明啊，这一切都是个人看法，与事实真相可能有出入，咱们属于私下交流，不能把这些话，代入到日后的工作之中。” “您放心，我以人格和党性担保，只听而已，不传不说。”陈心怡正色道。 “没那么严重，我之所以不愿意说，主要是因为其中有我自己猜测的成分，上不得台面啊。”邱明良笑着说道。 陈心怡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不过邱明良的第一句话，便令她大吃一惊。 第457章 心生狐疑 “四家公司合并，是焕之市长为城建集团的周同伟量身打造的计划，其实，这也是他当初叫停云建混合所有制改革的主要原因。”邱明良缓缓说道。 “为周同伟量身打造的计划.......”陈心怡不解的道：“此话从何说起呢？” 邱明良一笑：“周总和焕之同志是大学同学，关系很好。” 陈心怡道：“是的，这我知道。” “可你恐怕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是亲戚吧，而且，是很近的那种亲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姑表亲吧，两人一起光屁股长大，既有同窗之谊，又有血脉之亲，其亲密程度，远远超出一般的朋友。” 陈心怡茫然的摇了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苏市长从来没说起过。” 邱明良得意的一笑：“在云州，知道他们这层关系的人，应该不超过三个，你不知道很正常，哦，对了，你父亲应该知道，要是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他。” 陈心怡眉头紧蹙，沉吟不语。 苏焕之和周同伟之间有亲戚关系，这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双方都保持缄默，闭口不谈，倒也未尝不可。但如果四家公司合并之后，把周同伟推上一把手的位置，就或多或少有点阴谋论的味道了。 举贤不避亲，也算是光明磊落的表现之一，如果没有什么猫腻，何必遮遮掩掩，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嘛。 可是....... 邱明良继续说道：“合并重组并非焕之同志在上任之初的想法，准确的说，他还没接任云州市长的时候，两人就有了初步的设想和计划，上任之后，这个方案就已经大体定下来了，否则，怎么可能叫停了云建的混改呢？难道你真认为，是听高原发了一通牢骚？只要稍微动点脑筋，就能发现其中的破绽。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国家的大政方针，岂能因为某个基层干部的一点不很成熟的意见就半途而废！所以，不是不改，而是时机不对！云建率先施行了混改，无形之中，给四家公司合并增加了不少障碍，等合并之后，周同伟当上了一把手，再进行改革，局面就完全可控了哦。” 近二十年间，以改革之名，将国有资产合理合法据为己有的例子并不鲜见。甚至都有了一整套流程和成熟的经验，陈心怡在国资委工作了十多年，对这些勾当当然心知肚明，听完邱明良的话，脑海之中更是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可按照你的说法，苏市长应该对云建所有相关活动都冻结才对呀，为啥还要催着入股云顶科技有限公司呢？”陈心怡问。 邱明良叹了口气：“心怡啊，怎么跟你说呢？相比焕之同志，我们都差得很远啊，人家是在下一盘大棋，而我们却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利益，还争得头破血流、不亦乐乎，实在不值一哂啊。” “什么意思？” “他考虑得非常周到，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云建入股云顶科技之后，高原会被从公司剥离出去，如此一来，既为周同伟入主新公司扫清了障碍，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云顶科技，毕竟，云顶科技有两家市属国有企业的股份，占股比例高达百分之三十以上，通过增派干部，参与企业管理，可对贾东明起到一定的监督和约束作用，这叫做一箭双雕。”邱明良笑着道。 在陈心怡的心目中，苏焕之始终是个勤政廉政的好领导，作风严谨，嫉恶如仇，可听完邱明良的讲述，一丝寒意陡然而生，不禁有些茫然了。 客观的讲，自私是人的本性，没有谁的灵魂能经得起拷问，指望一个领导干部没有私心和欲望是不现实的。苏焕之是个普通人，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都正常，只要不出大格，完全可以接受。 有私心杂念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欲望深深的隐藏起来，展现给外人的，永远是清正廉洁的一面，而邱明良口中的苏焕之，恰恰就属于此类。 孰真孰假呢？她一时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了。”邱明良缓缓说道：“还是那句话，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无凭无据，大多是猜测之言，至于是真是假，只能让时间来评判了。”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谢谢您，邱副市长，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以您的行事风格，既然对苏市长有如此清晰准确的判断，为什么还会如此坚决的支持和拥护呢？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您也是既得利益者之一，只有我浑然不知，傻傻的跟着较真呢？” 邱明良略微思忖片刻，这才无奈的道：“你是知道的，我和焕之同志在工作中冲突不断，他对我已经心存不满了，再继续顶牛，矛盾越来越激烈，对我也不利嘛，毕竟他是一把手啊，另外，城建集团的周总跟我也是好朋友，面子必须得给。” 对邱明良这种身份的人而言，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限了。 “我懂了。”陈心怡苦笑着道：“看来，我还是不够成熟啊。” “成熟往往意味着世故和圆滑，从这个意义上说，不成熟也未必是坏事。”邱明良感慨的道：“很多时候，我也想率性而为，摸着良心做人做事，可惜羁绊太多，只能随波逐流了。今天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一方面是有些感慨，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信任，毕竟有你父亲这层关系在嘛，我相信你能信守承诺，哪说哪了，不要扩散。” “放心吧，邱副市长，我不打扰您了。”陈心怡说道。 挂断电话，她默默的坐了片刻，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可笑。 从政十五年，职务不断升迁，可心底那份纯真就始终都在。她并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对当下的官场风气有清醒的认知，但一直坚定的认为，总是有很多跟她一样不忘初心的人存在，至少苏焕之就算一个，另外，高原也应该算一个。 可今天邱明良的一番话，却无情的摧毁了这个信念。以至于令她对自己多年以来的坚持，都产生了怀疑。 我是不是与现实太格格不入了呢？她这样问自己。片刻之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去找高原，虽然不能将邱明良的话如实转述，至少要提醒下，免得稀里糊涂的被人操控，成了权力游戏的牺牲品。 第458章 成熟有屁价值 陈心怡本来是想给高原打个电话的，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 首先，这种比较私密的话，最好是面对面的说，在电话里不是很方便，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家里吧，到了楼下，再打电话把高原叫下来。其次，她也多少带着点小心思，想看一看高原最近在忙什么，这种突然袭击，显然更能真实的反映情况。 这样想着，她故意磨蹭了一阵，看看天色已晚，眼看都八点了，这才驾车出发。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高原家的楼下，心情却莫名的有些荡漾了，看着黑漆漆的窗口，脑海中浮现出两人在房间里曾经的亲昵举动，一时之间，竟然面红耳热，好一阵，心绪才算平静下来。 这么晚了，还没回家，看来，工作是真挺忙啊。她想。 电话接通了，当听筒里传来高原那带有磁性的声音，她的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你在家嘛？我在楼下。”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澜，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你在我家楼下？”高原明显很惊讶，片刻之后，又道：“我看见你了。” 陈心怡瞥了眼后视镜，这才发现，不远处一台奥迪的车门开了，高原正站在车外。 “我也看见你了。”她说着，开门下车，微笑朝高原招了招手，笑容之中充满了甜蜜，这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高原并没有如她想象那样，立刻飞奔过来，而是略微有些迟疑。她不免一愣，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奥迪车副驾的车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孩子探出头来。 女孩很年轻，长发披肩，容貌清秀，先是朝她这边看了眼，随即又望向高原，目光有些狐疑。 场面有些微妙，三个人都僵在那里，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晌，还是高原率先打破了尴尬。 “心怡，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咱们公司新聘任的副总经理，聂楠楠。”说完，转身又对道：“聂总，这是我的朋友，陈心怡陈副市长。” 聂楠楠听罢，用一种带有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陈心怡几眼，然后便笑着对高原说道：“你们聊吧，我先上去。”说完，也不理睬陈心怡，款款的下了车，迈着优雅的步伐朝楼门走去。 高原则显得有些慌张，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几下嘴，最后把话咽了回去。 陈心怡却很快从刚刚的惊愕之中走了出来，迅速恢复了平静。 从政多年，养成了她沉稳内敛的性格，虽然内心波澜起伏，但表面却很淡然，若无其事的问道：“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没有。”高原连忙说道，然后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又道：“心怡，你听我解释下，这件事说来话长。”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呀，你想多了，我来找你，是要谈工作的。” “可是.......”高原急的抓耳挠腮：“我必须解释下，小聂是我新近从睿兰公司挖过来的，今天刚刚走马上任，暂时住在我这儿，哦不对，是我把房子让给她住了，我搬到隔壁去住了。你知道的，这个单元里，我们公司有七八套房子呢。” 陈心怡浅浅一笑：“我知道了。” “你别误会好不好，我不是那种荒唐的人。这一点，你应该了解呀。”高原还是不肯罢休。 陈心怡淡淡一笑：“我什么时候说你是荒唐的人了呀，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我真是和你谈要紧事的，来吧，上车说吧。”说完，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高原苦着脸也上了车，屁股还没坐稳，便急三火四的又道：“心怡......” “停！先闭嘴好不好，让你搞的，我都忘了要说什么了。”陈心怡果断的打断了他。 高原闭上了嘴，却长长叹了口气。 陈心怡略微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这才试探着问道：“你最近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什么风声，哪方面的？”高原问。 “嗯.......怎么说呢，关于公司方面的。”陈心怡很含糊的道。 高原想了想：“是关于四家公司要合并的事吗？” 陈心怡这才点了点头：“是的，我这次来，就是想说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吗？” 高原若有所思，半晌，这才无奈的苦笑了下：“我有什么打算不重要吧，云建是国企，如果市里已经决定了，那就只能服从安排呗。” “你找过焕之市长吗？”陈心怡又追问道。 高原叹了口气：“给他打过电话，但他告诉我，这件事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至少要到年底才能见分晓，让我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自然有安排。” “自然有安排.......你就没再深入问一问？”陈心怡皱着眉头道。 高原沉吟良久，这才缓缓的道：“没有，这件事挺复杂的，根本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了。” “复杂在哪里？”陈心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继续穷追不舍。 高原沉默了，好一阵，这才苦着脸道：“你就别问了，心怡，咱们还是把刚才的事说清楚吧，我和小聂啥事都没有，完全不是你想得那样！” 陈心怡笑了：“我什么都没想呀，其实，是你想多了，咱俩之间早就结束了，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你看，这不是还是有误会嘛！” “对不起，我刚刚的表述有问题，应该这么说，我们俩早就结束了，你无需考虑我的感受.......唉，这么说也不对。”陈心怡无奈的笑了：“先别闹了，高原，你听我说.......” 刚说到这里，高原却发疯似的猛的扑了过来，直接将她搂进了怀中，陈心怡大惊，想要挣扎，可身子被方向盘所限，一时也动弹不得，只能拼尽全力的往外推。 然而，不论她如何用力，却始终奈何高原不得，只好歪着头，躲避着高原的吻。 “高原，你要再这样，我马上就走！”她低声喝道：“请你尊重我！” 高原渐渐停了下来，她趁势推开，迅速的整理了下纷乱的头发，皱着眉头道：“你太过分了，这样不好，我非常不喜欢！” “心怡，你为啥偏偏非要拧着来呢！”高原道。 这句话问得陈心怡一愣。 是啊，我为什么非要拧着来呢？她默默的问自己，可惜，没有答案。 “不，我不想讨论这么无聊的问题，今天来找你，是想说关于重组合并的，其实，这件事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了，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很多人提议，合并之后的公司，应该沿用城建集团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你能想得到吧？” “爱叫什么就叫什么！”高原嘟囔道：“我连喜欢的女人都搞不定，还能管得了这些鸟事，云建又不是我的卖买，是赔是赚，跟老子有一毛钱关系嘛？无非就是白忙活一场，为人做嫁衣呗，能干就干，不能干，我抬腿就走，到哪还不能挣口饭吃！” 陈心怡越听越恼，瞪着高原道：“抬腿就走？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扔了呗，宏大的构想就作废了呗，这是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嘛！” 高原直勾勾的看着她，半晌，突然苦笑着道：“咱们要能重新开始，我就成熟，不然的话，成熟有个屁价值！” 第459章 有点苦涩 陈心怡无语。 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足足过了五分钟，陈心怡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高原，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想再续前缘，如果因此让你产生了某种错觉，我真诚的道歉，并保证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刚刚你问，为什么我总要拧着来，我想了很久，却找不到一个很合理的解释，或许是与生俱来，或许是后天各种原因所致，总之，这三十多年，我活得一直很拧巴，富贵但不快乐，热闹却很孤独，在别人眼中，我是社会的宠儿，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可我自己从来没有发自内心的高兴过，所以，我这种人，真的不适合爱情和婚姻，还是继续拧巴下去吧，反正已经适应了。” 高原低着头，若有所思。 陈心怡接着说道：“好了，言归正传吧，四大公司合并的事，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很快就要进入具体实施阶段，其实，对云建而言，这倒也也未必是坏事，毕竟，合并之后的企业实力会有大幅度提升，所以，你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坐稳总经理的位置。” 高原苦笑了下：“在这件事上，我始终是处于被动局面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只能尽力而为，如果不能如愿，除了一走了之，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陈心怡想了想：“我觉得......你可以去找一下邱副市长，在总经理人选上，他也许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高原心里一惊，抬起头，用充满疑惑和不解的目光盯着陈心怡。陈心怡则无奈的笑了下，喃喃的道：“我承认，今天所说所做，都是违背组织原则的，但没办法，我无法说服自己保持沉默.......” 高原的心里装着太多的秘密了，时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真想找个人倾诉下，可又知道，陈心怡不是个合适的对象。 并非不值得信赖，而是不愿让这些肮脏龌龊的交易玷污了那纯真高傲的灵魂。况且，自己如今也是浊流中的一部分，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没比谁白到哪里去，说得多了，实在是自毁形象。 陈心怡突然提到了邱明良，其中肯定大有玄机，值此关键时刻，多一个陈心怡这样的援手，自然是求之不得，既然她还念旧情，何不充分利用下呢？多一条路，总比少一条路要好嘛！顺便也可以侧面验证下邱明良在湖心岛所说的真实性。 唉！看来真应了那句话，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整天勾心斗角，不知不觉，自己竟然也变得无耻了，真是悲哀啊。 心里虽然自责，但还是试探着问道：“难道邱副市长是反对合并的嘛？” 陈心怡似乎有些犹豫，略微沉吟片刻，苦笑着道：“不，事实上，反对重组合并的，只有我一个，邱副市长是大力支持的，之所以让你去找他，是因为他有相当的话语权，只要肯开口，焕之市长为了平衡各方面关系，没准会给面子的。” “你的意思是，苏市长也倾向于让周同伟担任合并后公司的一把手？”他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苏市长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这里面关系很复杂，你不能坐等结果宣布，必须及早做工作，否则，就没有回旋余地了。”陈心怡说道：“好了，就这样吧，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入股云顶科技的事，你是不是已经同意了？” “是啊，苏市长上次把我找到了家里，聊了很多，说入股关系到他振兴云州工业计划的成败，让我以大局出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只能答应了。”他道。 “云建投入多少？”陈心怡问。 “两千万。”他平静的道。 “两千万？！”陈心怡显得非常惊讶：“云建的资金如此紧张，你上哪里去筹措这么一大笔钱？” 他微微一笑，将这两千万的事大致解释了下，陈心怡听罢，似乎有点不大相信：“贾东明答应了？” “当然。”他轻松的道。 陈心怡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冷笑着道：“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深不可测，只有我是一眼就能看到底儿。真是可叹可笑啊。” “啥意思？”他问，心里却微微有点发虚。 陈心怡淡淡的道：“你这招跟空手套白狼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可贾东明却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不是明摆着，还有更大的利益交换呀，我说得没错吧。” 他一时无语，低着头想了想：“心怡，人和人之间，就是在不停进行利益交换，我无法做到独善其身，也不敢保证每一次交换都是干净的，只能尽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吧。”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你远比我想象得要聪明，也复杂得多，其实，我今天有点多余了，不过既然来了，还是最后提醒你一句，入股云顶科技的事宜缓不宜急，能拖就拖，至少拖到你坐稳一把手的位置再说。” “还往后拖.......”高原皱着眉头道：“这件事已经拖了很久了，再拖下去，就算贾东明答应，苏市长恐怕也不能答应吧？” 陈心怡哼了声：“既然有本事把两千万的债务变成投资，再拖上一阵又有何难呢？我相信你总会有办法的。” 他没吭声，只是在心中默默揣摩着陈心怡这番话的含义。 “不耽误你时间了。”陈心怡缓缓说道：“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心怡......”他道。 刚一开口，就被打断了：“不要说了，对我而言，爱情就像是井中月，镜中花，可远远的欣赏，却绝难拥有，每个人都有自己活法，请理解我的选择，好嘛？” 他默默的凝视着陈心怡，良久，无奈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理解。”陈心怡微笑着说道：“有的时候，放弃也是一种尊重，好自为之吧。”说完，重新启动了汽车。 高原轻轻的拉开车门，一条腿迈出车厢，却又转回身，直勾勾的看着陈心怡：“我说过的话，永远都记得，那五年之约，绝不会反悔的，五年之后，如果你还不肯接受我，那就只能做个路人了。”说完，下车扬长而去。 陈心怡没吱声，只是默默的望着高原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一滴眼泪缓缓的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她舔了下，咸咸的，有点苦涩。 第460章 恐怕你还没机会了呢 高原回到家的时候，聂楠楠已经洗过了澡，正穿着睡衣斜依在沙发上摆弄着笔记本电脑。 见他进来了，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么快就谈完了呀？” 高原哦了声，将自己的行李箱拿了，淡淡的道：“我去隔壁了，你早点休息。” 聂楠楠抬起头，笑着问道：“这个陈副市长多大年纪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呗，一个女人，能做这么大的官，多神气啊，令我羡慕嫉妒恨啊。”聂楠楠笑着道。 他想了想：“跟我同龄。” “哦，要看奔四十了，为什么还没结婚呢？”聂楠楠将笔记本电脑合上，继续问道。 高原一愣：“你怎么知道她没结婚？” 聂楠楠狡黠的一笑：“大哥，现在是网络时代，政府官员的信息很容易就查询得到哦，她三十三岁就当上云州国资委副主任，被称最美女局长，绝对的人生赢家呀，现在官至市长助理，虽然行政级别没有什么变化，但据说这个职务一般是副市长的过渡阶段，如此精英女性，单身至今，肯定是众多男性心仪的对象啊。” 高原无奈的笑了。 “你查得还真够详细的。” “当然啊，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必须要了解对手的情况哦。”聂楠楠认真的道：“不过看过之后，却感觉心里没底了，除了年轻，我在其他方面几乎没有什么优势，怪不得整天推三阻四的，原来是这个最美女局长从中作梗啊，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最美女市长了。” 高原实在不想跟这丫头废话，只是淡淡的道：“别给自己树假想敌了，我跟心怡就是普通朋友，拒绝你，也不是因为她，而是咱们真的不合适。好了，明天还要赶飞机，早点歇着吧。” “等一下，我还没问完呢，着急走什么，过来，坐下！”聂楠楠沉着脸，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他都快被这个赖丫给折磨疯了，无奈的道：“我的大小姐啊，你没完了呀，再说，麻烦你摆正下自己的位置好不好，无论是年纪还是职务，你恐怕都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吧？” 聂楠楠听罢，眼珠转了转，扑哧一声笑了，随即站起身，颠颠儿的走过来，毕恭毕敬的道：“您说得对，高总，占用您宝贵的休息时间呗，我有点事要汇报，还请您批准为盼。” 他苦笑：“别闹了好不好。” 聂楠楠则抓住他的一条胳膊，一边摇晃着一边撒娇似的央求道：“求求你了，就答应呗，我都等你半天了，总得给点面子吧。” 面对这种软磨硬泡，高原真是无计可施，只好叹了口气：“好，好，那赶紧说。” 聂楠楠听罢，立刻呈笑逐颜开之状，不容分说，硬是把他拉到沙发上，然后紧挨着坐下，仰着脸，那眼神，绝对的虔诚加崇拜，看得高原都有点不自在了。 “干嘛，我脸上又没写字。” 聂楠楠抿嘴一笑：“写了，是一个大大的帅字！” 我的老天爷啊，现在的年轻女孩真是奔放得很，瞪眼说瞎话，居然还能一本正经的。 “能有句正经的不？我自己长什么模样，还是心里有数的，样貌平平，没写个丑字就不错了，哪里有什么帅？” 聂楠楠却把嘴一撇：“你当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呀，男人的帅是由内而外的，长得光鲜的，那是小鲜肉，你这样的才叫帅嘛。” “行，行，你不是有事要汇报嘛，赶紧说吧。”他也懒得争讲，不耐烦的道。 聂楠楠想了想：“如果我和那个陈副市长同时追求你，你到底会选哪个？” 他不胜其烦，呼的一声站了气来，不料却被聂楠楠一把扯住，他甩了几下，可又不好意思太粗鲁，自然挣脱不开，只好又重新坐下，无奈的道：“能不能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这都哪跟哪的事！我都说了，陈心怡和我就是普通朋友......” “可是，她的目光已经出卖了她。”聂楠楠正色道：“别看表面平静，可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纠结和不安，我是女人，自然感受得到。” 高原心中微微一动。 “既然你什么都感受得到了，那就继续感受下，我应该能选谁呢？” 聂楠楠想了想：“当然是我咯，她虽然看着光鲜，但这么大年纪还没结婚，性格肯定比较孤僻，搞不好还有什么毛病，这种女人，远远欣赏下可以，真娶回家，还不得整天对你进行政治思想教育呀，生活岂不太无趣了！” 高原哼了声。 “跟她无趣，跟你就有趣了呀，整天闹腾，谁能受得了！早晚被你折腾疯了。” 聂楠楠得意的一笑：“生活的本质在于折腾嘛，人类如果失去了折腾，社会就停滞不前了，况且，我也有安静的时候呀，这叫静若**，动如脱兔，动静相宜嘛。” “你还挺会给自己总结的。”高原笑着道：“那麻烦展示下你安静的一面，可以嘛？” 聂楠楠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我的安静也是由内而外的，这样吧，你跟我讲讲这个陈副市长的故事吧，我听了之后，心里稳当了，自然就安静了。” 高原哭笑不得：“聂楠楠同志，我很严肃的告诉你，不要总想窥探别人的隐私，这可不是个精英女性该有的样子。” “首先，我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什么精英，我就是个普通女人，只不过比别人多读了几年书，多考了几个证而已，其次，这也不算窥探，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咨询呀！” “算了，我说不过你。”高原无奈的道：“总之，没什么可谈的，还是早点休息吧。” 聂楠楠突然不吱声了，只是直直的望着他，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妈说得对，这年头，好男人本来就不多，还早就被人耗上了，没办法，只能凭本事硬抢了。” “你说错了，这年头，好男人遍地都是，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的眼睛而已。”高原笑着道：“所以，别动不动就想着去抢，自己挖掘整理一个，难道不更好嘛？抢别人的，既费时又费力，再说，万一抢错了咋整？小小年纪，又不是嫁不出去了，跟我这样的二婚人士叫哪门子劲儿啊！我看你也没吃过啥好猪肉。”说完，甩开聂楠楠的手，拖着箱子便往门外走去。 “我确实没吃过啥好猪肉，既然挑上了你，就休想从我的锅里跳出去！”聂楠楠在他背后笑着道：“识相的就乖乖从了我，不然的话，本姑娘的耐心一旦消耗殆尽，恐怕你还没机会了呢！” 第461章 风平浪静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可高原却隐隐的感觉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本来嚷着兴师问罪的许卿突然没了消息，问了周永信才知道，原来是压根就没回云州，而是直接去省城出席一个名为“天使之翼”的基金组织成立大会。 天使之翼......高原还以为是睿兰公司投资医疗或者慈善行业，可听完周永信的解释，却有点懵圈了。 睿兰公司捐款一千万人民币注册成立的这家基金会，主要为了城市流浪猫和流浪狗的救助，除此之外，还专门在省城某郊县斥巨资购置土地，兴建了一处专业化的救助中心，据说最多可以同时救助上千条猫狗以及其他被遗弃的宠物，而许卿则是天使之翼基金会的秘书长。 如果你以为这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天使之翼不仅睿兰一家大股东，另有两位演艺界的知名人士也加入其中，分别出资五百万和三百万人民币，此外还有一些小股东，出资也在几十万元。 两位演艺界的知名人士还有政协委员的特殊身份，是《动物保护法》积极倡导者，追随者众多。同时，救助中心有两千多名自愿者，几乎遍布全国，这些人不光常年捐款捐物，而且，每年还都不停的在为《动物保护法》的立法而奔走呼号，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有组织，有纲领，有诉求的民间社团。 “拿出这么多钱，来救助猫猫狗狗，睿兰是钱多没地方花了吗？真要有这份爱心，都不如捐几所希望小学了，真是搞不懂有钱人是怎么想的。”高原很是不解。 周永信却笑着道：“我也这么问过她，但她却嗤之以鼻，说我骨子里是个野蛮人，没有众生平等的概念，而且，睿兰的背后是美国高通，这家公司向来有这个传统，反正是资本家的钱，爱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呗。” 高原实在无法理解，只是一笑了之。 不过周永信之后的话，却令他吃惊不小。 “对了，贷款的流程走完了，估计明天就能正式放款。”周永信道。 “天啊，这么快，还没用一个礼拜！”他惊讶的道。 周永信却很认真：“别人的事可以拖，你的事必须快呀，许总特意来电话叮嘱过的，你现在就和李长河联系下，一千五百万啊，不是小数目，进了贾东明的账户，万一让他给扣下了，那可就被动了。” “好的，我这就联系。”他道。 放下电话，略微想了想，还是先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李长河找你了嘛？”电话刚一接通，还没等他吱声，夏凡劈头盖脸的便问道。 他笑：“我还正想问你呢，这一晃都好几天了，李长河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啊，你设计那些破招，看来也没起什么作用啊。” 夏凡哼了声：“奶奶个腿的，这家伙还真沉得住气啊，居然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压力还是不够，得再给他加点码。” “先别着急加码了，现在我要主动联系他了。”高原笑着道。 夏凡沉思片刻：“好吧，那我先按兵不动，不过，你什么都不要提，正常办自己的事，晚上咱们聚一聚，再研究下一步的动作。” 他本来想问下郭辉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但转念一想，夏凡肯定不会在电话里说这种事的，于是也就作罢了。 李长河的电话占线。他连着打了三个，都没有接通。 半个多小时之后，李长河才把电话回了过来，先是非常客气的道歉，说是刚刚在和贾东明通话，请他原谅等等。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告诉你，明天城市银行可能要放款了。”他道。 李长河也很惊讶：“这么快啊，我合计怎么也要半个月呢。” “是啊，确实挺快的。”他道。 李长河略微斟酌片刻：“这样吧，高总，明天款到账，我马上就转给你，不过，你得让公司的财务负责人过来趟，这么大一笔钱，账面往来会发生很大费用的，得坐下来商量如何走账。” “好的，我这就和财务总监过去。”他道。 企业之间上千万的资金往来，确实会发生很多费用的，光是增值税一块就得上百万，所以当然要合理合法的避税。 放下电话，他起身去了财务中心，把情况和郭铭说了。郭铭事先对此一无所知，听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冷不丁的还有点发懵。 “高总啊，你总是给我惊喜！这一千五百万，怎么感觉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郭铭开玩笑的道。 他却一本正经的道：“这钱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要有大用场，到账之后，必须给我看好了，一个月之内，不许任何人挪用。” 郭铭想了想：“用一千五百万吞下久泰建安，简直是白捡个大便宜啊。” 他微微一笑：“格局小了吧，这一千五百万，可不能都用在吞并久泰建安的事情上哦，只能说是一部分吧，最后用多少，要看事态发展到什么程度。” 郭铭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连这笔钱都不打算都花？” 他哼了声，未置可否。 郭铭则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的格局确实差得太多了，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他笑：“少拍马屁，你得跟我跑一趟，这笔钱转来转去的，费用很大，这种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你了。” 郭铭嘿嘿一笑：“放心吧，这是我的长项，保证把费用降到最低。”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随即驱车前往李长河的四海公司，到了之后，高原却发现了点异常。 上次来这里，就感觉这家公司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显得极不正规，这次来，连过家家的气氛都没有了，冷不丁一进屋，感觉跟要散伙了差不多。 地上乱七八糟的，到处是遗弃的资料和文件，一副人去楼空的架势，李长河的办公室基本搬空了，就剩下一张办公桌孤零零的放在屋子中间。如果不是从隔壁公司借了几把椅子，高原和郭铭就得站着谈业务了。 “这是干嘛，咋跟要逃难似的？”他问。 李长河笑了下：“公司最近出了点小状况，所以，打算做点调整。” 他故作紧张的问：“啥状况，严重嘛？” 李长河微微一笑：“放心吧，不管出了啥状况，你的钱肯定跑不了。” 人家避而不谈，他自然也不便追问起来没完，于是也就只能作罢。 说起来，李长河还真是个人才，不仅对财税制度非常熟悉，而且，由于常年钻法律的空子，出手就是怪招，连专业出身的郭铭都连连咂舌，佩服得五体投地。 几个人就在这间想要逃难似的办公室里商量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拿出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第462章 吓得够呛 从李长河处出来，他和郭铭驱车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竟然是路人甲的来电。心中不免一惊，生怕是出了什么状况，赶紧关上房门，这才接了起来。 “高总，大功告成了，一切都弄利索了。”路人甲笑嘻嘻的道：“您在单位嘛，我这就送过去，省得你来回折腾。” 今天是怎么了，惊喜一个连着一个，他想。 “你别过来了，这样吧，我公司附近有一家茶楼，叫秦时茗月，你听说过嘛？”他沉吟着道。 “有印象，好像对过是家乐福超市，对吧？” “没错，一个小时之后，我在茶楼等你。”他道。 路人甲答应了声，挂断了电话。 他则默默的坐了片刻，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在脑子里捋了一遍，最后把心一横，直接拨通了邱明良的手机。 嘟--嘟--嘟。 他的心随着嘟嘟声在剧烈的跳动着，毕竟，这一步迈出去，再想往回收就难了，说实话，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事到如今，却也只能赌上一把。 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小高啊，有什么事嘛？”邱明良的声音很平静。 高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打算去茶楼坐一坐，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呢？” 邱明良略微沉吟了片刻：“现在是三点半，这样吧，我五点下班之后直接过去。麻烦你稍微等我一会。” “好的，一会儿见。”他道。 高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那就没有撤退可言，只能咬牙走到底了。 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所谓的成功者，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高台的，失败从来不会博得同情，只能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果想不被这个淘汰，那就只能变得更狡猾，更强大，甚至更无耻。 他没有开车，而是步行出了公司大院，走出去一段路之后，才拦下了辆出租车，在茶楼门前刚一下车，羽茗便推门迎了出来。 “你好高总，我恭候多时了。”羽茗柔声说道，一口吴侬软语甚是入耳。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他问。 羽茗淡淡一笑：“我能掐会算呗，快请进吧。” 他迈步进了茶楼：“一会我还有个朋友要过来，麻烦你把他带上楼。” 羽茗嫣然一笑，点头答应。 进了茶室，刚刚坐下，便听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都不用看，光听这声音就能感知来者的吨位不小。 果然，房门一开，羽茗将路人甲引了进来。 “高总，您的朋友来了。今天打算喝点什么，大红袍还是普洱？” “还是大红袍吧。”他道。 羽茗答应了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路人甲四下打量着茶室，擦了把脸上的汗，嘿嘿笑着道：“这里太雅致了，我这扮相实在有点煞风景啊。” 高原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示意路人甲在对面坐下。 路人甲大大咧咧的坐了，然后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在了茶桌上。 高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盯着路人甲问道：“你没打扰到杨惠南吧？” 路人甲正色道：“必须不打扰啊，绝对的神不知鬼不觉。” 他皱着眉头，指了下信封问道：“这里是什么？” “是您的那二十万呀，我是来还钱的。”路人甲一本正经的道：“说实话，我要是早知道男主人公是谁，根本不可能接这个活儿，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就是这东西太烫手了，您还是赶紧收了去吧。”说着，指了指那个大信封。 高原伸手将信封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翻看了几眼，脸上随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四十多份酒店开房记录，时间跨度在两年半左右，酒店遍布全国各地，其中以三亚和云南居多。登记人绝大多数都是杨惠南和孙尚，只有两三个赫然出现了邱明良的名字。 “孙尚是谁？看身份证号码，好像不是我们省的呀。”他诧异的问。 路人甲诡异的一笑：“您说呢？” “难道是.......”高原说着，用手指了下邱明良的名字。 路人甲点了点头：“领导嘛，有两个身份证很正常的，为了工作更方便呗。” “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查到的？”他追问道。 路人甲得意的一笑：“酒店宾馆的入住登记系统，都是和公安内网相连的，一般情况下，即便酒店方面删除了，公安内网也会保存十年左右。” 高原吓了一跳：“我靠！你通过公安的关系查的！？” 路人甲连连摇头：“你听我说完啊，一般的酒店，对这种记录也就保存个几个月就覆盖了，但档次越高的酒店，配套的硬件设施也就越好，所以，保存时间基本都在三年左右。” “那这么多酒店，你总不可能是挨家查吧。” “当然不是啊，所谓小鸡不撒尿，各走各的道儿，我们自然有我们的途径，不然的话，这年头，有钱人坐着飞机天南海北的跑，岂不把干我们这行的累成三孙子啊！总之，只要肯花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您放心吧，保证没惊动任何人，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默契得很，收钱办事，然后守口如瓶，已经形成一整条完整的产业链了，别说是国内酒店，你就是跑到国外去，只要给美刀，我也照样有办法。”路人甲撇着嘴说道。 “那怎么证明孙尚就是邱明良呢？”他问。 “您往下看。”路人甲说道。 他往回又翻了几页，果然在最后面看到了孙尚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上的人，正是邱明良，如假包换。 “高总，您和邱大人之间.......”路人甲试探问道，一双眼睛眯缝着，小心翼翼的在观察着高原的神态变化。 高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识老邱？” “我认识他，他未必认识我，在云州，邱大人绝对是大哥中的大哥，敢动他的人，可不多啊。” 话音刚落，包房的门突然开了，高原还以为是羽茗送茶进来了，可抬头一瞧，却见进来的是邱明良，于是连忙站了起来。一旁的路人甲却大惊失色，脸色惨白，整个人如同筛糠似的，抖成了一团，连话都说出来了。 第463章 重要说明 邱明良微微一愣，看了眼高原，又瞧了瞧路人甲，皱着眉头道：“这不是陆半仙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路人甲不敢抬头，哆哆嗦嗦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高原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哦，他是来给我送点东西的，一会就走。” “给你送东西？”邱明良很是惊讶。 “是啊，就这些。”高原说着，指了指茶桌上的信封。 路人甲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说道：“没啥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二位领导慢慢聊着。” 邱明良也不看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路人甲如释重负，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拔腿便往门外走去，正好赶上羽茗送茶进来，差点撞了个满怀，他也不吭声，一溜烟就下楼了。 “你怎么和这种人搞到一起了。”邱明良问。 高原淡淡一笑：“只是偶有联系而已，平时基本没什么来往。” 邱明良点了点头，直接在茶台的主位坐了，羽茗将茶弄好，也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高原见状，这才轻声问道：“您认识那个陆大北？” “云州至少有一半的人认识他。”邱明良笑着道：“用当下一句比较流行的话说，这家伙是个奇葩，你说他蠢吧，可偏偏学了身旁门左道的本事，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二十年前，在云州社会上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鼎盛时期，手下喽啰众多，几乎可以和贾东明、郭辉分庭抗礼，当年我正好在古城区当副区长，主管政法工作，分局里关于他的材料卷宗，至少能有一尺厚。”邱明良慢条斯理的道。 “是嘛，没想到当年这么厉害，还真没看出来。” 邱明良撇了撇嘴：“厉害个屁吧，这家伙是出名的怂货，看见穿制服的就两腿发软，当年曾经闹过一个笑话，有天晚上，派出所民警和几个联防队员在沙子沟查暂住证，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家给敲开了，有个联防队员好开玩笑，进了屋就把手铐拿出来了！还说了几句，走吧，给你找个吃饱饭的地方。” 当年的执法，远没有现在这么严谨，这种情况并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然后呢？”高原好奇的问。 邱明良笑着道：“谁也没想到，就这么句玩笑话，这家伙扑通就跪下了，一个劲的磕头，口中说我坦白我交待之类的话，把大家都给搞懵了，其中一个老民警经验比较丰富，索性来了个将错就错，说道:那就麻溜交代吧，别让我们费事。结果这小子真开始交待，就在他的那破房子里，一口气供出了好几宗大案的重要线索，大家一听，这还了得，暂住证也不查了，直接把这小子塞进车里，等带回所里，更是都没用审问，直接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一口气交待了半宿，把做记录的民警差点累死。” 高原刚开始只当是个笑话，可听着听着，眉头却皱了气来。 邱明良则继续说道：“他交待了很多郭辉团伙的犯罪事实，公安机关迅速采取了行动，抓捕了团伙的几名主要成员，但最后郭辉却因证据不足而侥幸逃脱了，当时在云州，郭辉的实力更强一些，从这件事之后，贾东明开始坐稳了江湖老大的位置。” 高原陷入了沉思。 以贾东明的精明，明知道路人甲是个怂货，怎么可能推荐他做如此重要的事情呢？难道其中有什么圈套？还是给我挖了个坑？ 邱明良喝了口茶，瞥了眼桌子上的信封，像是若无其事的问道：“这里面装的啥东西？” 高原思忖片刻，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将信封推了过去。 邱明良没有动，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看下就知道了，其实，我今天找您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邱明良缓缓的伸手将信封拿了，抽出里面的东西，只扫了一眼，嘴角随即掠过一丝冷笑，缓缓的重新放回去，又推给了高原，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高原很震惊，同时也非常费解。 邱明良的镇定自若，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说心里话，这一刻，他发觉自己实在太幼稚了，面对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能撑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您认为我该怎么办？”他缓缓说道。 邱明良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良久，这才说道：“我明白了，这个陆大北，应该是贾东明推荐给你的吧？” 高原点了点头。 邱明良轻蔑的笑了笑：“老贾这个人吧，最善于搞这套把戏，明里一手，暗里一手，玩了这么多年，倒也轻车熟路啊。” 这番话，更加验证了高原的猜测，他皱着眉头，思忖良久，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顿时想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贾东明打算利用陆大北的这个特点，把消息扩散出去？” 邱明良笑眯眯的看着他：“差不多吧，不过现在基本不可能了。” “为什么？” “你觉得呢？”邱明良反问。 高原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丝寒意，并迅速扩散到全身，看来，邱明良与贾东明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局面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各方势力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时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他苦笑着道：“我这个小角色，还真不好当啊，一个不留神，就可能面临着灭顶之灾。” 邱明良摇了摇头：“别谦虚，你早就不是什么小角色了，相比而言，陆半仙才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老贾为了封他的口，估计很快就会把这哥们送进去吃几年牢饭。其实，这也挺好，这种人进去住上一段时间，权当是为构建和谐社会作贡献了。” 他没吱声，只是盯着那个信封，若有所思。 “是不是觉得也被老贾给算计了？”邱明良笑着问。 高原无奈的笑了笑：“是的，我现在后脊梁一个劲发凉呢，事情一旦扩散，我在云州恐怕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说得没错，贾二哥是从来不肯吃亏的，这段时间，在你身上没少让步，估计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一定是打算在云顶科技的事落实之后，才会通过陆大北把消息放出去的，如此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你踢出局了。”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近期因为老书《商海风云》有影视改变计划，西风按网站要求每天都在整理大纲，分身乏术，只能暂停更新一段时间，为此，向广大衣食父母致以最真挚的道歉，两三天后，更新恢复正常，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第464章 贾二哥的一个梦 贾二哥这招玩得实在是高。 先把陆大北推荐给我，干净利索脆的把事情搞定，我在苏焕之那里交了差，自然在云顶科技入股这件事上要主动一些，等云顶科技彻底落实了，贾二哥的局，才刚刚开始。 至于如何处理陆大北，那就要看他的心情和事态的发展了，总之是收放自如，随心所欲。时机一旦成熟，只需略施小计，便可以不露任何痕迹的通过陆大北将消息扩散出去。到时候，邱明良颜面扫地，苏焕之的日子也好过不了，至于高原嘛，狗腿子的恶名肯定是坐实了，即便不至于人人喊打，至少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而贾二哥却置身局外，喝着茶水，抽着古巴雪茄，优哉游哉的欣赏着这出闹剧，看到精彩之处，没准还能给拍几下巴掌。 这招一箭三雕之计，玩得高明，用的巧妙，兵不血刃，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不佩服都不成。 可是，顺着思路再往下想，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重点所在。 贾东明虽然狡猾，但真正深不可测的，其实是邱明良啊！ 腹背受敌，不可告人的隐私被查了个一清二楚，按理说应该手忙脚乱才是，然而，人家却提前搞定了贾东明，两人从对手瞬间转变为盟友，仅此一招，满盘皆活。 而苏焕之呢？一招借力打力，巧妙的利用了高原和贾东明之间的关系，置身局外，便稳操胜券，本来也非常高明，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落了下风，不知道是否还有什么后手，可以转败为胜。 如果不是深陷其中，随时有灭顶之灾，光是看这三个人之间的斗法，实在是精彩至极，可以从中领悟到太多东西了，说得夸张点，哪怕是能学到个皮毛，也足够高原受用了。 见他低头不语，邱明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行了，先不要想那么多了，到目前为止，局面还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嘛，何必患得患失呢？” 他苦笑：“在我的掌控之中......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呢？” “是啊。”邱明良说着，指了指那个信封：“东西在你手里，难道这还不算是掌控之中嘛？”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 “交给苏焕之呀，不然，你该如何交差呢？”邱明良微笑着道。 他歪着头，似笑非笑的问：“可是，如果我给了，您又该如何面对呢？难道陆大北提供的都是假的？” 邱明良叹了口气：“你说错了，这些都是真的，我是被摁得死死的，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那您让我交给苏焕之，这岂不是等于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邱明良狡黠的一笑：“我宁愿跟自己过不去，也不想让你为难。” 这话说得，让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吭哧了半天，只好假笑着道：“还是我为难点吧，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就说没查到呗，能力有限，苏市长也挑不出毛病来。” 邱明良却白了他一眼：“言不由衷，明显在忽悠我，你的演技实在很一般。” 他无言以对，只剩下讪笑了。 邱明良却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苏焕之拿到这些东西，也只能锁在抽屉里，没有勇气拿出来，我和他之间，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关系，无论谁打破了这种平衡，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以他的聪明，不会没意识到的这点的。” 他有点懂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邱明良则继续道：“这样吧，你给我一天的时间，明天晚上，把这些东西交给苏焕之，这个要求，能答应我吗？” “当然。”他道。 “那就谢谢你了，不论将来局势如何发展，这个人情，我都欠了。”邱明良认真的说道：“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从来不给下属开空头支票，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信口许愿，但你放心，在干部任用方面，我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谈话至此，算是初步达成了交易，高原知道，自己这步，应该算是走对了，或者说至少是没走错吧。 “其实，我该谢谢您才对。”他笑着道。 邱明良却淡淡一笑：“先别着急谢，我还有两个想法，第一，是云顶科技入股的事，务必要先拖着，不管老贾用什么手段，威逼利诱也好，穷凶极恶也罢，哪怕是说破大天，也一定要拖到公司合并之后。” 他想了想，皱着眉头道：“我始终没搞清楚，这个云顶科技，到底是个什么公司，至于让贾东明耗费如此精力。” 邱明良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这家公司，是老贾的一个梦，只不过，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把梦变成了现实。” “梦？” “是的，而且是个白日梦。”邱明良笑着道：“准确的说，我怀疑他被人忽悠了。” “你说得是睿兰投资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许卿吧？”高原试探着问。 邱明良点了点头，这才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的讲了出来。 五年前，在陈国秀的介绍下，贾东明结识了隐形富豪白公子，并从此走上高速发展的道路，短短几年的时候，他的资产成倍增长，从一个靠强买强卖、巧取豪夺的无赖，摇身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企业家，资产数亿，各种头衔和荣誉接踵而来。 自此，他才深刻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行业，其利润丝毫不亚于黑道收入，关键还是光明正大，谁也奈何不得。 这个行业就是金融。 金融业，是社会高度发展的产物，不生产任何商品，不创造任何价值，但却凭借着其特殊的属性，可以日进斗金。 在白公子的运作下，他曾经以超低价格买入国内某公司股票，然后待暴涨之后抛出套现，一夜之间，获利高大四十多倍，真可以称得上是数钱数到手发软了。 同时，在去年的一笔国际期货贸易中，还是白公子操盘，在原油暴跌之际购入，待第二年暴涨时候抛出，也获得了巨额利润，通过这两次成功案例，他这才认识到，挣钱原来是如此容易的事，之前自己玩得搞得那些，环节多，风险大，稍不留神，还可能把命搭上，实在不值一提。 白公子告诉他，这些都事小意思，如果有一个大盘子，别说十亿，就算是百亿千亿，也并非什么难事，因为，他的背后是一个有百年历史的超级商业帝国，美国高盛。 白公子用浅显易懂的话介绍道：“高盛公司牛逼到什么程度呢，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吧，高盛集团的银行经理，可以轻而易举的担任美国财政部长和总统经济顾问，已经不是在影响美国政府，实际上，是在控制美国政府了。” 《商海风云》的大纲整理工作告一段路，从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请放心跟读，作为商海系列的第二部，《局中局》将为您呈现更多精彩故事！ 第465章 成功人士的特质 高盛集团，全世界最著名的金融投资集团，生意遍布全球，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已经不足以说明其强大的实力了，准确的说，高盛几乎是在操控整个世界的金融市场。 贾东明虽然有点文化底子，但对这家公司却一无所知，听完白公子的介绍，也是张口结舌、目瞪口呆，暗中慨叹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啊。 邱明良笑着道：“白公子告诉贾东明，他之所以能如此轻松的赚钱，全是仰仗一位在高盛供职的职业经理人所助......” “许卿？”高原接了句。 邱明良点了点头：“对！具体怎么介绍的，我就不详细说了，总之，在白公子口中，许卿是个可以和世界顶级资本大鳄对话的中国人，随便透露点消息出来，就是几十或者上百亿的利润，换言之，只要搭上这条线，挣钱比吃饭还要简单。” 高原听罢，不禁有点疑惑。 这种话，听起来更向是传销组织忽悠老头老太太的台词，以贾东明的狡猾，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呢？ 邱明良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继续说道：“有句成语，叫做利令智昏，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的智商和认知能力，是会出现一定的障碍的，况且，贾东明兜里的钞票还热乎着呢，尝到了甜头，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要这么说，许卿并不是苏焕之请来的客人，应该是贾二哥请来的才对呀。”高原沉吟着道。 邱明良却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其实，老贾早就想和许卿搭关系了，只不过人家一直很冷淡，据我所知，直到今年初，才算正式建立了联系。” 高原心中暗笑，看来，许卿是玩了招欲擒故纵，这女人着实不简单，愣是把老奸巨猾的贾二哥玩得溜溜转。 “苏焕之上任之前，就通过陈国秀找到许卿，希望她能来投资，为振兴家乡的工业做点贡献，许卿自然满口答应，其实，资本家的钱哪有白投给你的，人家是要利润的。”邱明良慢条斯理的说道。 高原突然想起了周永信上午说的话，于是随口说道：“许卿名下，还有个叫天使之翼的基金会，投入巨资，救助城市的流浪狗和流浪猫，我真搞不明白，这资本家都是咋想的，钱多了没地方花了？” 邱明良听罢，却沉吟不语，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你错了，这个基金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其中的水很深，涉及到很多非常敏感的政治问题，要是聊起来的话，复杂得很，不是咱们俩今天能讨论的，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抽个时间，单独聊一聊。” 救助流浪狗和流浪猫，跟政治有什么关系呢？高原百思不得其解，有心继续问下去，可听邱明良这么说，也只好作罢了。 “先不说贾二哥的这个发财梦了，还是谈谈你现在最关心的，恐怕还是四大国有公司合并的事情吧？”邱明良喝了口茶，若无其事的问道。 高原苦笑：“是的，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邱明良略微思忖片刻，淡淡的道：“方案基本敲定了，包括合并后的名称。大家一致认为，叫云州城市建设集团比较合适，周同伟中午的时候，还给我挂了个电话，约晚上一起吃饭，后来你也来电话，我分身乏术，就只能把老周给推了。” 话音刚落，手机却响了，邱明良低头看了眼，随即笑着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说完，示意高原不要吱声，然后直接打开了免提，将电话接了起来。 “我的大领导啊，你忙完没呀？我这还拉着架子等着呢，你不来，这饭也没法吃啊。”听筒里传来周同伟的声音。 “等我干什么，你们先吃，我这边忙完了就过去。”邱明良看着高原，慢条斯理的说道。 周同伟却很固执：“那怎么行，你老人家不到场，谁敢动筷啊。” 邱明良叹了口气：“老周啊，咱们兄弟之间，不用扯那些没用的，你踏踏实实的就是了，我心里有数。” “这个我清楚，今天约你出来，不是为了那件事，是要聊点其它的。”周同伟道：“对了，你说话方便不？” “还可以，你简要说吧。”邱明良道。 周同伟压低声音道：“高原最近和贾二哥联手，把久泰建安给吞了，这事你知道嘛？” “我......”邱明良沉吟着，有质询的目光看了眼高原。 高原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听说了一点，但不很详细。”邱明良微笑着说道：“怎么，你掌握什么内部消息了嘛？” “我确实听到点内部消息，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还是等你来了，咱们见面再详细说吧。”周同伟说道。 “好吧，我尽量抓紧，个把小时吧。”邱明良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皱着眉头对高原道：“前段时间，久泰建安的胡文勇托人个找过我，但我没爱搭理他，后来听说，久泰出了点状况，看来，这是被你给抓了机会呀。” 高原点了点头。 “多少钱搞定的？” “一千两百万。”高原说道。 “一千两百万......老贾出的钱？”邱明良试探的问。 “不，是云建出的钱，准确的说，是我从银行贷的款。” 邱明良听罢，脸色略微有些缓和：“也就是说，老贾没拿钱呗？” “没有。” 邱明良盯着他：“一千两百万搞定了省内建筑业的龙头企业，这笔买卖，做得挺有创意啊。” “谈不上什么创意，不过是趁人之危罢了，手段也有些阴损，说实在的，想想觉得心里挺愧疚的。” 邱明良听罢，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年头，做亏心事的人很多，但做过之后敢于承认的却很少，你能说坦然说出，足见有些胸襟，很好，就冲这句话，便具备了成功人士的特质。” “成功人士都什么特质？”他好奇的问。 邱明良一本正经的说道：“从古自今，凡有成就之人，大多厚颜无耻，心狠手黑，但在冷酷无情的背后，却又在心底保留了一份善良和纯真，这就是成功人士的特质。而你刚刚的那句话，已经基本达标了。” “基本达标......看来，我距离真正的成功人士，还有一定距离嘛。”高原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邱明良点了点头：“是的，因为你的那份愧疚来得太早了，真正的成功人士，都是踩着对手的尸体才扼腕长叹，真情流露的，而你现在就满心愧疚，难道不早吗？带着这种愧疚的情绪，如何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呢？” 第466章 有故事的女人 高原恍然大悟，思忖良久，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道：“您说得太对了，今天这趟来着了，受教受教！” 邱明良却不以为然，白了他一眼道：“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这只不过是我的个人看法，未必有什么道理，何谈受教二字？不过，相比而言，老贾狠是够狠了，但少了那份善良，所以，他的成就注定是有限的，你则不同，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高原无法判定邱明良的这番高度评价到底是否出于何种心态，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报之以微微一笑。 邱明良突然不吭声了，低着头，看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半晌，这才缓缓道：“老贾为了云顶科技，是真肯下本钱啊，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之间，肯定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他帮你拿下久泰建安，你全力配合他打造云顶科技，对吧？” 高原无奈的点了点头：“是的，没有贾二哥的配合，光凭我自己，是很难做搞定这么大生意的，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邱明良打断了：“别说什么所以，云顶科技的事，至少要拖到年底，你刚刚也听到了，现在老周不仅非常活跃，而且对你的情况也掌握得一清二楚，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入股云顶科技，那几乎等于是自寻死路，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高原没吱声，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邱明良和陈心怡，都坚持让他暂时拖着贾东明，肯定是有原因的，陈心怡或许是出于原则，不肯多说，而邱明良则是在权衡利弊，没准也是故意留了一手。否则，话都说满了，将来就不好收场了。总之，拖着肯定是对我有利的。 这样想着，于是便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只能继续跟贾二哥周旋了，能忽悠一天就算一天呗。” 邱明良对这句话比较满意：“这就对了，其实，老贾也挺好糊弄的，只要抓住他的弱点，照样一捏一个准儿。” 他苦笑：“话是这么说，可想拿捏贾二哥，跟在老虎嘴边拔须子也差不多啊，既要有胆量，还得有运气。” 邱明良却长叹一声：“其实，大家彼此彼此，处境都差不多，你也好，我也罢，包括苏焕之和老贾，谁也不缺少胆量，至于运气嘛，就要看老天爷怎么赏赐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良久，邱明良端起茶盏，浅酌一口，然后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老周那边还等着我呢，咱俩电话联系。” 他见状也连忙站了起来，邱明良却伸手制止：“你没什么事，就多坐一会，让羽茗陪你聊聊天，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聊一聊，会有意外收获的哦。” 高原犹豫了下，正打算拒绝，不料房门一开，羽茗已经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一口吴侬软语，糯糯的感觉，听得人骨头都有点发酥。 “夕阳西下，夜色阑珊，一壶清茶，坐而论道，岂不是人生的快事？” 高原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柔弱的江南女孩，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几个月来，他每天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却是险象环生。而与陈心怡的感情纠葛，更是令他身心俱疲，有时候，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吼上几嗓子，排解下焦虑的心情。而面前这个亭亭玉立、清爽灵秀的女孩子，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令他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略微迟疑片刻，缓缓说道：“好吧，那我就欣赏下羽茗小姐的茶道吧。” 羽茗浅浅一笑，飘然而入，在他对面坐下，熟练的操作起来。 茶具在她的手中仿佛有了灵气，经她泡出来的茶，香气浓郁扑鼻，片刻之后，偌大的房间中便满是茶香，沁人心脾。 她斟了一盏，双手稳稳的端着，递到高原面前。 高原伸手接过，却意外的发现，羽茗的左手小指竟然少了一截，看样子，分明是被利器所伤，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羽茗却嫣然一笑：“我这手，配不上这香茗，还请高总见谅。” 高原连连摇头：“哪里的话，羽茗小姐的手，简直就是为茶而生的，虽有些瑕疵，但丝毫没有影响。” 羽茗轻轻叹了口气：“谢谢理解，其实，我还真怕这只手，扫了高总的雅兴。” 他则将话题岔开了：“对了，冒昧的问一下，羽茗，是你的真名字嘛？” “当然不是，只是我的艺名，羽，取自茶圣陆羽，算是借他老人家的光吧。”羽茗柔声说道。 高原点了点头：“那你这茶艺，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我家世代以茶为生，自幼浸淫此道。”羽茗道。 高原端起茶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品了一口，随即笑道：“说了你别见笑，我平时并没有饮茶的习惯，偶尔喝点，也是大缸子咕咚咕咚的往下灌，说实话，也品不出什么味道，但你这茶，却与众不同，苦中带甘，唇齿留香啊。” 羽茗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缓缓说道：“你说得非常对，茶和人生一样，都是有些苦涩的。” 这句话颇有些禅意，高原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羽茗小姐，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这样想着，于是皱着眉头道：“这个.....我没那么深刻，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悟出点什么。” 羽茗的脸上划过一丝苦笑：“高总的人生绚烂多姿，春风得意，所以，茶对你而言，不过是一种消遣，即便有所悟，也难免流于表象，可对我来说，茶是生活的全部，自然就苦涩了许多，毕竟，生活本身就是苦涩和无奈的。” 高原听罢，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眯缝着眼睛打量这羽茗，而羽茗并不回避他的目光，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羽茗幽幽的叹了口气：“高总是否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呢？” “好啊，我确实有点好奇了。” 羽茗想了想，轻声说道：“其实，我和高总之间，还是有些交集的，几个月前，我就知道你了。” 高原微微一愣：“你知道我？” “是啊，翠溪山中，上演了一出中国版的生死时速，何等的惊险刺激，当时我想，为了巴结贾东明，居然连命都敢豁出去，这种人，要么是大奸大恶，要么是剑胆琴心，总之，绝对称得上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羽茗微笑着说道，那一口吴侬软语中却隐隐的带出一股杀气。 第467章 往事不堪回首 高原本来是面带微笑，可听完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凝重的表情，整个人也警觉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冷冷的问。 羽茗淡淡一笑：“我是个茶人。以茶为生，以茶为业。” “茶人？茶人怎么可能知道翠溪山的事呢？”他问。 羽茗想了想，不慌不忙的道：“是啊，本来我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但生活就是这样，永远不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在此之前，我的生活中除了茶，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也正是因为此，才会与你发生了交集。” “另外一个模样......什么意思？”高原沉吟着问道。 羽茗抬起头，目光中的杀气更重了，清秀恬静的面容微微扭曲，看上去甚至有些狰狞，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的我，每天都生活在仇恨和怨毒里，做梦都想将那个改变我的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正是在这个信念的支撑下，我才能活到现在。” 高原不寒而栗。 他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端起茶盏喝了口，微笑着道：“别说得这么吓人，如今是法治社会，如果真有什么冤情，完全可以通过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你和邱副市长这么熟，可以让他帮忙解决的，邱大人在云州，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只要他一句话，没什么办不了的。” 羽茗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邱副市长确实不简单，但也并非什么事都能办，他对我说，能办这件事的人，未必做多大的官，只要有胆有识，再加上天时地利，哪怕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照样能把云州搅个天翻地覆。” 话说到这里，高原已经隐约猜出了一二，于是试探着问道：“你想要碎尸万段的人，该不会是贾二哥吧？” 羽茗没吭声，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之犀利，以至于高原竟然不敢对视。 不会是个坑吧？他在心里默默的想。显然，羽茗今天是有备而来的，至少和邱明良事先沟通过，既然如此，就不能排除是圈套的可能性，所以，还是别忙着表态，谨慎为上吧。 羽茗似乎看破了他的心事，于是将自己身世详细介绍了一番，高原听罢，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羽茗姓马，南方某省人，家族世代以茶为生，十年前，她和父兄一起来到云州，开办了天顺茶庄。 饮茶在北方并不流行，属于比较小众的文化，但最近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日渐提高，北方人对各种高端茶叶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了，逢年过节，各大企事业单位和政府机关均大量采购用于商务招待，市场很是火爆。 天顺茶楼的茶叶，均来自茶叶的主产区，品控做得相当到位，羽茗父兄很精明，深谙经商之道，小小茶庄办得有声有色，深得顾客的信赖，很快便成为云州有名的茶叶经销商了，全年的营业额一度曾经达到过三四百万，利润非常可观。 羽茗一家人视云州为第二故乡，其兄娶了个本地的姑娘为妻，成了云州的女婿，打算在此扎根了。 然而，谁也不知道，厄运竟然悄悄降临了。 贾东明喜欢饮茶，经常光顾天顺茶庄。他出手大方，动辄十万二十万的购买高端茶叶，而且还在羽茗的家乡包了座茶山，专门为其提供优质的茶叶。 这样的大客户，羽茗全家自然非常恭敬，高接低送，恨不能当成财神爷似的供着。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贾东明除了喜欢茶之外，更对羽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容貌清秀可人，身材娇小柔弱，羽茗将江南女子的灵秀和乖巧体现的淋漓尽致，完全符合贾二哥对女人的审美标准，可谓正中下怀，第一眼便起了淫心。 贾东明没有耐心追女人，况且，他的年龄跟羽茗的父亲差不了几岁，即便是追，人家也不能同意。于是，他便经常请羽茗到家里为其表演茶艺，开始的时候，羽茗家人还心存戒备，基本都是由哥哥亲自护送，但时间久了，见也没出什么事，渐渐的，防范之心就不那么强了。 终于有一次，羽茗独自一人到了贾东明的家里，从她迈入贾家大院的那一刻起，噩梦就开始了。 关上家门，贾东明原形毕露，不顾羽茗的苦苦哀求和挣扎，来了个霸王硬上弓，整整摧残了一宿，直到精疲力尽，这才放羽茗回家。 这种事，贾二哥做得多了，早就轻车熟路，不以为然。可羽茗的父亲得知女儿被强暴，气得七窍生烟，当即拎着斧头便去找贾东明理论，却被保镖给打了出来，连大门都没进去，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报警。 在云州经商多年，马家也有些人脉，可比起大名鼎鼎的贾二哥，却还是小巫见大巫。 在各种推诿和扯皮之后，警方总算正式开始了调查，很快便有了结论，两人确实发生了关系，但并非羽茗所说的性侵，而是双方自愿的行为，并且是女方更主动一些，这是有证人证言的，当然，所谓证人，其实就是贾东明的爪牙。因为都是成年人，这种事属于道德范畴之列的，并没有违法犯罪。 同时，和事佬现身了，提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解决方案，贾东明出一笔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羽茗的父亲坚决不同意，直接向省共安厅实名举报，这次连云州公安局也在被控告之内，罪名是徇私枉法。 省厅受理了实名举报，按照流程，责令云州警方对案件进行重新侦查，当然，结果是一样的，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当天双方的行为属于性侵，而只有女方的一面之词，是不足以定罪的，至于女方身体上所留下的创伤，则是其个人情趣所致，据贾东明说，羽茗的口味比较重，在床上花样百出，差点没把他折腾出心脏病来。 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羽茗的父亲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扬言要继续往上反映，哪怕是倾家荡产，告到北京，也要为女儿讨个公道。 可惜，贾东明根本不会给他去北京的机会。 没过多久，云州经侦部门便以偷税漏税、制假贩假、商业欺诈等罪名，将羽茗的父兄逮捕了。据说，罪名之多，几乎把能用的都给用上了。 第468章 保持沉默 别看对贾东明性侵的案子推三阻四，但羽茗家茶庄经济犯罪却是雷厉风行，办案人员认真负责，废寝忘食，本着从重从严的原则，很快便侦查终结并移交检察院，检察院随即提起公诉，法院的判决如下，其父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其兄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处于罚金二百三十万元人民币。 羽茗的父亲当庭表示不服判决，坚决要求上诉，可回到看守所便急火攻心，抢救无效，撒手人寰。羽茗的哥哥则被同监舍的人打得死去活来，实在挺不过去了，只能改口，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了。 事情到这里还没算完，人死了，但法院的罚金是必须得交的。马家虽然有些积蓄，但为了打这场官司，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个空架子，根本无力缴纳二百多万的巨额罚金。 按照法律规定，犯罪嫌疑人拒不缴纳罚金，人民法院将采取强制执行，对其名下的银行存款，房产以及有价证券和车辆进行拍卖，于是，法院便将茶庄查封，准备进入法拍程序。 羽茗的嫂子带着两个孩子，茶庄没了，等于断了生活来源，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关键时刻，贾东明闪亮登场了。 他找到羽茗，很大度的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可以既往不咎，只要羽茗以后好好伺候他，茶庄的事由他来搞定，保证让羽茗的嫂子和两个侄子衣食无忧。 羽茗非常清楚，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闹到如今，父亲命丧黄泉，兄长身陷囹圄，如果再断了嫂子的经济来源，实在于心不忍，思忖再三，最后把牙一咬，就答应了贾东明。 “你.......真跟了他？”高原试探着问道。 羽茗擦了把脸上的泪，幽幽的道：“我当时想，先假意从了他，待把嫂子和两个侄子安排妥当，就跟他同归于尽。” “后来呢？” 羽茗惨然一笑：“贾东明说话算数，我跟了他之后，果然给茶庄找了个买家，以高出市场价一倍的价格盘了过去，交完法院的罚金，还剩下不少钱，我一分没要，全都存在了嫂子的名下。” 高原忽然想起羽茗小指断的一截，于是轻声问道：“你的手，是不是......”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很天真，贾东明根本不给我同归于尽的机会，还没等动手就被发现了，他狠很打了我一顿，扬言要是再不老实，就把我弄到俄罗斯去当站街女。为了让我长记性，又命人砍掉了我一截小指，还说，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就不是一截指头了，而是一条胳膊。”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居然还能发生如此耸人听闻的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高原听罢，怔怔的坐在那里，好一阵，才长叹一声。 “那你现在还跟贾东明在一起吗？”他问。 “有其它选择吗？我没地方可去了，家散了，爸爸死了，哥哥关在监狱里，又能去哪里呢？”羽茗反问了句。 他无语，低着头，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道：“但，你还想报仇？对吗！” “对！”羽茗说道：“我忍辱负重的活到今天，为的就是这两个字，一定要亲手送这个恶棍上西天。” 高原想了想：“你家的茶庄在什么位置？” “这里就是我家的茶庄呀。”羽茗笑着道：“你可以打听下，当时轰动挺大的，周围很多人都知道。” 高原一愣：“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原来你家的天顺茶庄？” “是啊，后来，广阳地产的一个赵总出资买了去，重新装修之后，又送给了邱副市长。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摆弄茶，于是就被聘来当茶艺师了。” 高原皱着眉头问道：“可是，你不是跟了贾东明嘛，他怎么会让你出来打工呢？” 羽茗无奈的一笑：“你把我的位置估计得过高了，对他而言，我只不过是床上的玩物而已，新鲜劲过了，就巴不得把我一脚踢开，其实，是他把我安排在这里打工的，还说，邱明良才是云州真正的老大，能把他搞定，我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一个人，如果无耻到贾东明这个程度，也算是极品了，高原听罢，除了摇头苦笑，真是无话可说了。 “邱副市长对我们家的事很清楚，他是个正人君子，从来没有为难过我，我也曾试探着问，能否助我一臂之力，于是他便说了那句话。” 唉，人真是复杂的动物啊，在羽茗的眼中，邱明良居然成了正人君子，实在是可笑至极。心里想着，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于是，你就打算让我帮忙？” 羽茗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驾车去翠溪山的那个晚上，我和贾东明在一起，后来，还一起去了车祸现场，那时候，你已经被送医了，他当时坐在车里，盯着事故现场看了许久，然后给邱副市长打了个电话。” 高原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电话里说什么？” “他说，今天发现了个狠角色，这个人要么是老天爷派来的得力助手，要么就是阎王爷的索命无常，一时之间，也分辨不清楚，所以很难取舍。” 高原若有所思。 这句话，应该是当时贾东明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他才找来了段老狗，肯定还是有所打算的，只是不清楚为啥后来改了主意。 “邱明良又说了些什么？”他问。 “我没听到，但从贾东明的话中判断，似乎是劝他把你留下来。”羽茗说道：“后来，邱副市长也跟我提到过此事，他说，当时就有种感觉，能扳倒贾东明的人出现了，所以，必须得把你留下来，关键时刻才能发挥作用。” 高原很震惊。 如果羽茗说得都是真的，那就更加不可思议了，邱明良那时候连面都没见过，凭什么就认定我是可以扳倒贾东明的人呢？不对，这其中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了，还是谨慎点吧。至少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邱副市长可能看错人了，我根本不是那个能扳倒贾东明的人，更没有能力把云州搅个天翻地覆，我只是个国企的普通干部，而且现在连位置都朝不保夕，所以.......听完你的遭遇，我只能深表同情和遗憾，但实在爱莫能助啊。” 羽茗抿着嘴笑了，嘴角出的两个甜酒窝分外撩人。 “别太谦虚，邱副市长说，其实，你一直暗中在做这件事，既然如此，为啥不能多个帮手呢，不要小看我的能力哦，女人要是狠起来，男人未必是对手。” 此言一出，高原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正知道该如何应对，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夏凡的来电，心中暗想，这个愣头青，咋偏偏这个时候来电话呢！ 第469章 麻溜滚出来 他不想当着羽茗的面接听电话，略微一犹豫，羽茗很识趣的站了起来，微笑着道：“您先接电话，我出去一下。”说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他还有点不放心，起身跟到门口，听脚步声确实走远了，这才回身将电话接了起来。 这日子过的，整天勾心斗角，本来是光明正大的事，都搞得跟阴谋诡计似的，他心里不由得苦笑。 “干嘛去了，咋这么久才接电话？”听筒里传来夏凡特有的大嗓门，跟驴叫似的，震得他耳朵都有点疼。 “嚷嚷什么啊，我这不是接了嘛。”他没好气的嘟囔了句。 夏凡却不依不饶：“我算看出来了，那个聂楠楠走了，你肯定又开始忙活别人了，在追求爱情的路上，永不停歇，渣男的特性十足嘛！” 对于夏凡的调侃，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也懒得解释和反驳，只是淡淡的道：“有话快说，我这忙着呢。” 夏凡嘿嘿一笑：“咱俩不是说好嘛，今天晚上要见个面，我在你公司楼下呢，这就上去。” “我没在公司啊。”他笑着道。 “拜托你撒谎的时候过下脑子好不好，车在楼下停着，居然还说没在公司？咋的，办公室里有啥见不得人的秘密呀！”夏凡气哼哼的说道。 他笑：“你个猪脑子，我今天压根就没开车。” “哦，是这样啊，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夏凡又拿出一副穷追不舍的劲头了。 他想了想，只好含含糊糊的道：“嗯......我在外边处理点事，这样吧，等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如果换成别人，听他这么说也就罢了，可夏凡却恼了。 “开什么玩笑，我这一天忙得连口水都没喝，晚上这点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你居然让我等电话，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干部了！麻溜的，赶紧说在哪呢，我这就过去。” 他简直无可奈何，但又不愿在茶室里跟夏凡争吵，只好耐着性子说道：“你这个小同志吧，咋总是这么急呢？，我这边有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姐夫啊，你别闹好不好，我不是找你出去喝酒扯闲篇，是有要紧事的，请你配合下我的工作，这也是公民的义务！” 高原最讨厌夏凡在他面前摆谱，换成别人也就罢了，你小子分明是个混蛋，现在居然也端上架子了，这岂不是癞蛤蟆过马路---愣装军用迷彩小吉普嘛！ “少来这套，我已经够配合警方工作了，现在没时间，等我电话吧。”说完，也不待夏凡吱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奶奶个腿的，以后不能惯这小子的臭毛病！居然还学会打官腔了，他恨恨的想。 本来合计，夏凡如果再打来电话，就立刻关机，不料手机却再没响，这反而让他有点奇怪了。 正纳闷之际，羽茗推门又走了进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换了身衣服，盘在脑后的头发也披散开来，显得更加清纯靓丽，进了屋，朝高原微微一笑：“如果要是有事的话，您就先忙着，抽时间咱们再聊。” 高原笑了笑，随口问道：“没事，对了，你现在住哪里呀？” “贾东明在附近有一套房子，就在你们公司对面。”羽茗道。 “我们公司对面，那不是金鼎大厦嘛？” 羽茗笑着道：“对呀，我就住在金鼎大厦的a座二十一楼。” 高原听罢，心中不免微微一惊，如果没记错的话，已经被死掉的张洪权，当时就住在金鼎大厦的a座二十一楼，那个楼层有四套房子是登记在罗巧巧名下的，只是时间有点久了，具体房间号记不清楚了。 “你在那里住多久了？”他若无其事的问道。 羽茗歪着头想了想：“大概快三年了吧，自从跟了贾东明，我就住在那里。”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羽茗见状，却神秘的一笑，慢条斯理的问道：“我猜，现在你的心里肯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吗？” 他没想到心思被这个小姑娘猜中了，略微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感觉有点巧，两个多月前，金鼎大厦门前发生一起枪击案，还死了人，后来听说，被击毙的那个罪犯，好像也住在金鼎的a座21楼。” “你说得非常对，金鼎大厦一层四户，张洪权当时就住在我对面的房间里，我们俩见过，他死后，警方还找过我，但我什么都没说。”羽茗丝毫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什么不说呢？”高原不解的问，同时，愈发感觉羽茗绝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羽茗歪着头想了想：“为什么要说呢？除了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之外，实在想不出，说了之后会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想报仇嘛，张洪权是贾东明的大管家，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就有可能扳倒贾东明，不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嘛。”他沉吟着说道。 羽茗却不以为然：“那时候张洪权已经躺在医院的icu了，生死未卜，其实，就算是被警方生擒活捉，也不可能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的。” “为什么？”他惊讶的问，毕竟，对没能生擒张洪权，夏凡始终耿耿于怀，不论什么时候说起，都视为浪费了一次绝好的机会，可在羽茗口中，却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她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呢？ 羽茗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你们谁也不了解张洪权，更不了解他与贾东明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错误的做出判断。” “要这么说的话，莫非你很了解呗？”他问。 羽茗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至少比你们要了解，毕竟，我陪着他睡了三年。” 高原沉默了。半晌，这才试探着问道：“你都了解些什么呢？” 羽茗低着头想了想，并没有正面回答高原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其实，我早就托邱副市长把你请来，但他最近比较忙，所以这事一直没落实，正巧你今天来了，本来以为自己敞开心扉，就能换来您的信任，可万万没想到，说了这么多，高总却始终心怀戒备，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话刚说到这里，一个叫驴似的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了上来。 “姐夫，你麻溜给我滚出来，不然，我可要挨个房间踹门了啊！” 第470章 泣不成声 高原一惊，差点蹦起来。 我靠，夏凡这个瘪犊子咋找到这里来的呢！难道长个狗鼻子，闻着味就找过来了！？ 正惊讶之际，咚咚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他连忙站了起来，还没等挪动脚步，房门便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夏凡那颗大脑袋探了进来，一见他在，顿时咧开大嘴笑了。 “我说姐夫啊，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你还要不要脸了！”夏凡说着迈步进了房间，瞥了眼睬目瞪口呆的羽茗，扯着嗓子吼道：“你这标准咋还越来越高了呢，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年轻，我算看出来了，你是打算在渣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 高原哭笑不得，但当着羽茗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推着夏凡朝门外走去。 等出了房间，这才低声说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夏凡哼了声：“你忘记我的职业了吧？别说你躲在茶楼里，就算是钻进耗子洞里，我照样能把你给揪出来。” 他叹了口气：“别闹了，我真有正经事，你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听听吧，这小姑娘不简单的。” 夏凡的两个大白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有点将信将疑，但还是闭了嘴，跟着他重新进了房间。 羽茗见他俩进来了，赶紧起身，朝二人微微点头示意，他则郑重其事的介绍道：“羽茗啊，这是我的好朋友，云州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大队长夏凡。你把刚刚跟我说的那些话，再和他说一遍，其实，他才是那个能把云州搅得天翻地覆的人。” 羽茗听罢，却抿着嘴羞涩的一笑，喃喃的道：“哥，你可别故意让我难堪了，那些话，我只能说给你听，难道你真不懂我的心嘛？”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尤其是这声哥，叫得更是莫名其妙，高原一时有点发懵，还以为羽茗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进一步说道：“羽茗啊，夏警官一直在调查贾东明，你的那些事，只有说给他，才能真正的起到作用。” 羽茗怔怔的看着他，满脸都是茫然：“哥，你说什么呢，我也不认识贾东明啊，咱俩刚刚说的那些话，跟贾东明有什么关系？” 高原呆呆的站在原地，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羽茗，搞不清这个小妮子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羽茗则嫣然一笑，糯糯的说道：“您二位先坐着，我再去泡一壶茶来。”说完，起身飘然而去。 夏凡当然看得出其中的蹊跷，待羽茗走后，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问道：“搞什么名堂，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他苦笑：“你知道天顺茶庄吗？” “知道啊，不就是这儿嘛？现在改名叫秦时茗月了。”夏凡怔怔的道。 他点了点头，又问：“三年前，天顺茶庄老板的女儿，被贾东明性侵的事，你听说过吗？” 夏凡没吭声，而是低着头思忖片刻，沉着脸道：“刚刚那个女孩，就是天顺茶庄老板的闺女？” “是的。” 夏凡捏着自己的下巴，两个大眼珠子转了几圈，忽然笑着道：“嗯，姐夫，看来我是误会你了，今天还真不是在泡妞，这确实算是正经事。” 高原白了他一眼：“都怪你长得丑似的，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见了你就突然什么都不说了呢！” 夏凡却把眼睛一瞪：“胡说八道，我长得凛然正气，标准的人民卫士模样，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丑呢？要我看，这女孩子是对咱们云州警察失去了信心，所以才三缄其口的，没事，一会她回来，我再好好跟她聊聊，你也做做思想工作。” “扯淡，我哪里会做什么思想工作。”他笑着道。 夏凡却一本正经：“怎么不会，你这种人，对付女人，不是最有办法嘛！” 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了，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话刚说到这里，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茶艺师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高原见状，不免微微一愣，连忙问道：“刚刚的羽茗小姐呢？” “不好意思高总，羽茗临时有点事，先行离开了，由我为您服务。”茶艺师回道。 高原和夏凡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面露诧异，不过也并没说什么，只是很快便将茶艺师打发掉了。 “完了，刚开个头，就被你搅黄了，人都跑了。”高原埋怨道。 夏凡却挠了挠头：“这女人确实挺蹊跷，不过今天没时间管她。我确实有非常要紧的事，走吧，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俩还是回车里聊吧。” “这里有啥不方便的？”高原有些不解。 夏凡往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墙角的监控上，高原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起身跟着夏凡往门外走去。 到了一楼，他去前台结账，却被告知，老板有话，今天所有消费都免单，他本来还想问问，却被夏凡一把扯了过去。 “都说给免单了，还磨叽个啥，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呀。”夏凡笑嘻嘻的道。 高原无奈，只好说了声谢谢，这才出了茶楼的大门。 邱明良坐在房间里，盯着监控画面中的高原和夏凡出了茶楼，上车呼啸而去，沉默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夏凡是谁？”一旁的羽茗轻声问道。 邱明良摇了摇头：“新近提拔上来的，我对他了解得不多，据说是乔云海的亲信，半年之前，还是个普通的交警，现在已经是重案大队的领导了，升迁的速度跟坐火箭差不多。” “要这么说的话，肯定不是贾东明的人。”羽茗小心翼翼的问道。 邱明良笑了笑：“是不是贾东明的人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不是我的人。” “我明白了。”羽茗低声说道：“我......今天没说错什么吧？” “没有，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好。”邱明良点上一颗烟，缓缓的说道：“只是不知道，高原会怎么做。” “他会告诉贾东明吗？”羽茗试探着问。 邱明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他真告诉了贾东明，你害怕吗？” 羽茗淡淡一笑，很平静的道：“无非就是一死，没什么可怕的。” “对，大不了就是一死。”邱明良笑着道：“今天晚上，我恐怕也要面对同样的局面，如果我过不了这一关，那你就务必抓住这个高原，他会助你得偿所愿的。” “您是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羽茗喃喃的道。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什么吉人天相，所有的机会都是自己搏来的。”邱明良缓缓说道，说完，打开身后的保险柜，从里面去出个文件袋，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是茶楼的产权证和营业执照副本，都已经改成了你的名字，如果我出事了，一切就都是你的了，也算是物归原主。”邱明良平静的说道。 羽茗惊讶异常：“改成我的名字，可是，我也没办过任何手续呀，您是怎么做到的？” 邱明良笑了笑：“我在云州混了大半辈子，难道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吗？放心吧，所有手续真实有效，完全合法。” 羽茗盯着文件袋，半晌，一串眼泪夺眶而出，转眼便泣不成声了。 第471章 最后的选择 邱明良并没出言安慰，而是点上一根烟，低着头默默的吸着，似乎眼前的一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羽茗渐渐平静了下来，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哽咽着说道：“大恩不言谢，我不知道您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只能求菩萨保佑您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 邱明良将半截香烟掐灭，微笑着道：“早就让你们多学学佛经，可都当成耳旁风，现在临时抱佛脚，能有个屁用？算了，我这点破事，就不要麻烦菩萨操心了，还是让她老人家保佑众生的平安吧，回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呆一会。” 羽茗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见邱明良面沉似水，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也不敢吭声，于是将文件袋拿在手里，说了声我先走了，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邱明良端坐未动，微微点了点头。 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可邱明良的大脑却异常活跃，把整个计划详详细细的想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疏漏，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打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款式很老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都准备好了嘛？”他问。 “一切ok。完全按照您的吩咐，丝毫没差。” 他点了点头，挂断之后，立刻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出来吧，白色的奥迪a4，车门没锁，钥匙在车上，东西都扶手箱里。” 听筒里没有任何声音，对方听完他的话之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拆下手机的后盖，将电话卡拔出，直接丢进马桶冲掉，然后将手机贴身收好，这才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口，看着霓虹闪烁的夜色出神。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渐渐有些焦虑了，不时看眼手表，显然是在等待什么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他的焦虑愈发严重，整个人开始烦躁不安，来回在房间里走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办公桌上的手机，就好像能看出什么内容来似的。 不知不觉，时钟已经指向九点。手机突然响了。他一把将电话抓在手里，看了眼来电显示，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人立刻就松弛了下来。他没有立刻接听，而是平复了下情绪，这才缓缓按下了通话键。 “搞定了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听筒里传来贾东明那沙哑的声音：“搞定了，这下咱哥俩都消停了。” “很好。” “对，你好，我也好。”贾东明说完，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异常刺耳，令他感觉非常不爽。 他不想继续听这种鬼哭似的笑声，所以轻轻咳嗽了下，打断了贾东明。 “警方的人到了吗？”他问。 “110的人刚到，乔老秃估计也快了，从望溪苑赶过来，怎么也要十五分钟吧。”贾东明大大咧咧的道：“你那边怎么样了，安排妥了吗？郭辉一死，杨惠南马上就要成为焦点人物了，估计很快就要被带走了。”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心里有数。”邱明良缓缓说道。 贾东明哼了声：“老邱啊，我还是那句话，杨惠南万一扛不住怎么办？到了那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倒霉，我也没好果子吃，这些可不是一句心里有数就能解决的呀。” “放心吧，就算我出事了，也不会牵扯到你的。”邱明良淡淡的道：“其实，我刚刚说心里有数，是包括这个的。” 贾东明突然不吱声了。 邱明良还以为手机信号出了问题，又喂了两声，贾东明这才阴恻恻的说道：“我对你放一百个心，但至于杨惠南嘛，就不好说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猛然出现在邱明良的脑海之中，他连忙打断了贾东明：“老贾，你该不会是想对惠南下手吧？” 贾东明干笑了两声：“这种擦屁股的脏活，向来不都是我来做嘛，你是领导，必须保持高大形象呀。” 闻听此言，本来坐在沙发上的邱明良顿时跳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姓贾的，你要敢动惠南，我饶不了你！” 贾东明冷冷的道：“别他娘的不识好歹，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你着想，不领情道谢也就罢了，居然还跟我放狠话，良心让狗吃了呀！妈了个巴子的，杨惠南不死，死的就可能是你和我！这个道理，难道还需要掰开揉碎跟你讲？搞破鞋还搞出感情来了，脑子让驴踢了不成！” 这一番臭骂，如同当头棒喝，顿时让邱明良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上次他找贾东明谈判的时候，就因为如何处理杨惠南发生了分歧，邱明良坚定的认为，无论出现任何状况，杨惠南都不会出卖他的，而且，由于有孕在身，警方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能收监，即便是以窝藏罪起诉，法院判了，也只能监外执行。如此一来，局面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 但贾东明却持反对态度，在他看来，杨惠南就是个隐形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轰的一声响了，与其等到出了状况再手忙脚乱的处理，不如现在就干净利索的解决掉，如果做的巧妙些，还可以把责任一并甩到郭辉脑袋上。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贾东明做了妥协，可万万没想到，那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实际上，暗中还是做了灭口的准备。 这令他非常愤怒，甚至想不惜与贾东明抓破脸，闹个鱼死网破。可短暂的冲动过后，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 毫无疑问，贾东明的做法是对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把宝押在杨惠南身上并不是明智之举，在某种程度上说，甚至是自寻死路。女人脆弱的神经和单薄的肩膀，根本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用贾东明的话说，你以为不收监，乔老秃和孙松就没有办法了？面对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刑侦，以杨惠南的心理素质，过不了几招，就会被彻底摧毁的。到了那时候，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咯。 可是......他还在犹豫和不舍，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保护你，当然，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贾东明缓缓的说道：“刘备说过，妻子如衣物，兄弟似手足，难道打算为了件别人穿剩下的旧衣服，而自断手足嘛？老邱啊，以你的智商，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这一刻，邱明良感觉自己的心似乎都被掏空了，整个人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吹走，他无力的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算了，你随便吧。别让她太遭罪。”他喃喃的道。 第472章 你再说一遍！ 高原上了车，夏凡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干嘛，就在这里说呗。就算是给你报销油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吧！”他皱着眉头道。 夏凡却撇了撇嘴：“我的亲姐夫啊，你知道我现在多忙，乔队还在望溪苑等着我呢，咱俩边走边聊吧。” “那边......有什么动静嘛？”他试探着问了句。 夏凡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 “能确定郭辉在杨惠南家嘛？”他又问。 “必须确定啊！”夏凡笑着道：“不然的话，我们岂不成了瞎忙活？” 他想了想：“既然能确定，索性就赶紧把人抓了呗，时间拖久了，难免节外生枝，万一让他跑了咋整？” “跑？杨惠南家被盯得死死的，别说是人，就算是个苍蝇，也跑不出去啊！”夏凡冷笑着道：“抓人容易，但郭辉身上隐藏着太多秘密了，轻易动手，线索就都断了，别的不说，就说邱......吧，你不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嘛，如果不能一勺烩，岂不太可惜了。” 邱明良那从容镇定的神态浮现在高原的脑海之中，他沉吟片刻，缓缓的问道：“你说，邱明良能不能有所察觉呢？” 夏凡想了想，笑着道：“你最近和他有接触嘛？” 他点了点头。 “都聊些什么？”夏凡问。 他也不隐瞒，便将最近市里打算将四家国有施工类企业合并以及自己目前尴尬的处境大致讲了。夏凡听罢，皱着眉头道：“我原来以为，光是我们公安局的领导爱瞎折腾，现在看来，天下领导都一个德行，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一会分一会合的，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他笑：“分有分的原因，合有合的理由，哪个都对，总之，领导的决定肯定是英明的。” 夏凡无奈的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发牢骚，而是问道：“你和邱明良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这个......”高原斟酌着道：“至少我是没看出什么来，可他越是气定神闲，我就越纳闷，他在云州经营了大半辈子，耳目众多，你们搞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 夏凡却白了他一眼：“放屁，谁说我们搞得动静很大了，对杨惠南家的监视是绝对保密的，参与行动的每个干警，都是政治部和孙局长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忠诚可靠，如果走漏消息，那你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高原当时就急了：“真是拉不出屎怪地球没有吸引力，你们工作没到位，居然把责任推给我这么个普通老百姓，还要不要脸了！” 夏凡则很严肃的道：“这不是要不要脸的问题，真要出现那种状况，是必须追究责任的，所有知情人都在审查范围之内。” 高原苦笑：“最近也不知道是犯了哪路神仙了，无论做什么都不顺，本来不挨边的事，都能被稀里糊涂搅合进去，喝凉水塞牙，放屁砸脚后跟，吃糖饼烫后脑勺，最倒霉的，就是遇到你这么个灾星，还他娘的抖搂不掉了。” 夏凡也不恼，咧着大嘴，嘿嘿的笑个不停。 “别傻笑了，不是说有要紧事吗，神神叨叨的，赶紧说呀。”他皱着眉头催促道。 夏凡收起了戏谑的神态，郑重其事的说道：“李长河那边，我们又给施加了点压力，这回手段上得比较狠，直接把他的账户给封了.......” 高原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等一下.......封什么账户？” 夏凡被他的态度给闹蒙了，不解的道：“当然是贾东明名下公司的账户呗。” “废话，我问具体都是哪个？”他追问道。 夏凡说了句稍等，然后拿出手机，打给了经侦方面的办案人员，一番询问之后，这才说道：“李长河是三个公司的法人代表，除了永鑫信托投资公司之外，还有两个相关联的子公司，另外，贾东明的姐姐名下有四海地产和宏源建筑两家企业，这两个公司虽然没什么业务，但初步怀疑是用于洗钱的，所以也给封了。” 宏源建筑公司，就是李长河用于收购久泰建安的企业，而城市发展银行的贷款，明天即将打到该公司的账面上。真要被经侦给封了，那一千五百万贷款可就等于掉进无底洞了，关键这家公司后续还有很多用途，封了之后，收购的事就没法往下进行了呀。 “不行，宏源建筑公司的账户不能封。”他连忙说道。 夏凡一愣：“为什么？” 他不想过多解释，只是急头白脸的道：“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让你别封就别封呗。” 夏凡却急了：“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呀，不然，这出戏怎么往下唱呀，李长河狡猾得很，不会那么容易就钻进圈套里的，所有公司都封了，只留下宏源建筑，这明显有问题嘛！” 高原无奈，只好将自己设计吞并久泰建安的事情如实说了，最后苦笑着道：“宏源建筑以久泰建安的有形和无形资产做抵押，从城市发展银行申请的一千五百万贷款，明天就要到账了，这时候把账户封了，你的戏倒是能演下去了，可我的戏怎办啊？” 夏凡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盯着他，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姐夫啊，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真的，就这番骚操作，简直就是贾东明的翻版，我刚刚甚至怀疑，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在利用我。” 他白了夏凡一眼：“是你在利用我好不好！再说，吞并久泰，最终的受益者是云建，与贾东明的巧取豪夺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是两回事。” 夏凡没吭声，只是默默的驾驶着车辆。 “你倒是表个态啊！真的不能封。”他道。 夏凡哼了声：“我表不了态，这事得跟经侦的同志具体商量下才行，正好，你也一起吧，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是自己讲比较方便，我这脑子转得慢，学不上来。” 他无奈的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这件事确实很麻烦，因为前期的布局，已经将宏源建筑纳入侦查范围，现在无缘无故的网开一面，肯定是说不过去的，经侦方面的办案人员也是很挠头，埋怨夏凡为啥事先不打好招呼，夏凡则冷冷的盯着高原，目光有些陌生。 几个人研究了好一阵，直到快九点，总算拿出了个比较可行的方案，正打算再进一步细化，然后赶紧汇报上去，待领导批准好立刻实施，可夏凡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是自己的一个手下，于是便接了起来。 “啥事？” “夏队，刚刚接到乔支队长的命令，让你立刻赶往蓝皇酒店。” 夏凡一愣：“去哪干嘛？” “郭辉被打死在蓝皇了。” 夏凡忽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大声说道：“啥！你再说一遍！” 第473章 出大事了 再说十遍，也照样是这个内容。 夏凡撇下目瞪口呆的高原，跳上丰田霸道，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经侦的同志比较客气，说是让高原先稍坐片刻，等夏凡回来了再商量，可他却清楚，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哥们今天晚上估计是不可能回来了。 事实上，这个消息也让他坐不住了，心怀忐忑的告辞出来，越琢磨越感觉可怕，甚至有点毛骨悚然了。 夏凡说，杨惠南家被盯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这话肯定不是在吹牛，乔云海想放长线钓大鱼，必须要使出浑身解数。然而，郭辉竟然出来了，实在是细思恐极。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郭辉压根就没在杨惠南家，警方被忽悠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郭辉自己能做到的，一定有人暗中策应，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来自警方内部，甚至就是办案人员，邱明良的镇定自若和胸有成竹，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而这对高原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郭辉的死仅仅是开始，更猛烈的风暴还在后面，摆脱了麻烦的邱明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要进行反击，以他在云州的能量和影响力，再加上贾东明的暗中呼应，局面往何处发展，还真是个未知数。 同时，他自己的处境也变得愈发微妙了，苏焕之、邱明良、贾东明，外加警方，这四方势力的较量会越来越激烈，而他被裹挟其中，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为博弈的牺牲品。 说实话，高原现在有点羡慕夏凡。 在某种程度上，夏凡是个纯粹的人，内心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他只朝着自己认准的方向前行，不受任何因素的影响，成，名满天下，败，慷慨悲壮。相比之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显得不那么磊落了。 他很惭愧，但又无力改变，被焦虑不安的情绪折磨得彻夜未眠。 虽然警方严密的封锁了消息，但第二天，蓝皇酒店门前停车场发生枪战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云州的大街小巷。他走进机关大楼，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了。 进了办公室，刚刚坐稳，周云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莽撞，说了声对不起，又连忙退了出去，重新敲了下门，可还没等他喊请进，便再次推门走了进来。 “出大事了！高总。”周云压低声音说道，满脸都是惊讶不已的神情。 他想当然的以为，周云也是要说枪击案的事，于是也没抬头，只是佯作不感兴趣的问道：“瞎咋呼什么？运营中心那边搞得怎么样了？” 周云压根没回答，而是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高总，你还不知道吧，刘总的爱人死了！” “刘总的爱人......”他冷不丁的还没反应过来，但随即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忽的一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道：“你说谁死了？” “刘远军，刘总的爱人！”周云小心翼翼的说道。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应该是真的！”周云说道：“我家邻居就是古城区房产局的，和刘总的爱人杨惠南在一个办公室，今天早上听他说的。” 高原的心不由的一阵紧缩。 “怎么死的，知道吗？”他问。 “不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死在家里了，据传，是被谋杀。”周云说道。 他听罢，拔腿便往办公室外走去，到了门口，才想起车钥匙和手机都没带，于是赶紧又转回来，抓起皮包，几步便冲了出去。 “你去哪儿？”周云在他身后问道。 “跟你没关系，赶紧干活去！”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驾车驶出公司大院，他随即拨通了夏凡的手机。 嘟---嘟----嘟 电话一直响着，直到自动掉线，始终无人接听。他又打了一遍，结果还是如此，直到打第三遍，夏凡总算接了起来。 “问你个事，杨惠南死了，是真的吗？”他劈头盖脸的问道。 夏凡略微迟疑片刻，这才叹了口气道：“是真的，你消息还蛮灵通的嘛。” “我靠！”他恨恨的骂了句脏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别到处乱说去，目前消息还没正式公布呢。”夏凡的声音有点沙哑，显然是没休息的缘故。 他哼了声，冷冷的道：“别他娘的装神秘了，咱俩打电话这工夫，估计云建一半职工就都知道了，遮遮掩掩的有狗屁用啊！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死的？” 夏凡略微犹豫了下，这才说道：“具体死亡原因，还需要法医检验才能确定，即便有结果了，也不是你该打听的。” 他恼了，吼道：“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就少在我面前打官腔！昨天晚上还吹牛逼，说杨惠南家被盯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那郭辉是怎么飞出去的，杨惠南又怎么死在家里，你整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能耐都他娘的跑哪去了！” 如果换成以往，夏凡那张嘴肯定跟机关枪似的，有理没理的，也要先突突一阵，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在他的质问之下，沉默不语，显然情绪非常低落。 “说话呀！你不是重案大队的大队长嘛，一晚上死了两个人，你们这帮警察都干嘛吃的！”他继续嚷道。 “闭嘴！”夏凡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喝道：“你埋汰我可以，请不要把警察两个字捎带上，大家已经竭尽全力了，百密一疏，结果......” “你可别捅词了，还百密一疏，我看你是漏洞百出吧。”他道，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脚下猛踩油门，全速朝望溪苑方向开去。 到了小区门口，当值的还是上次那个保安，见了高原，自然是满脸堆笑，也没多问什么，便起杆放行了。 杨惠南的别墅院门大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的，大多表情凝重，他迈步走了过去，刚到院门口，便见钱彬和李兰亭从里面走了出来，见高原突然来了，都是微微一愣。 “高总,您也知道消息了？”钱彬快步迎了上来，问道。 他也不回答，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兰亭那张油腻的大脸，李兰亭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只是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夹着包，一溜烟的溜了。 望着那个肥硕的背影，他冷笑一声。 钱彬还是老样子，对他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道：“警方的人在里面，把咱们都撵出来了，要不，你也等会儿?” 他叹了口气，问道：“通知兰兰了嘛？” 兰兰是刘远军的独生爱女，今年十二岁，正读初中。 钱彬点了点头，苦笑着道：“今天早上通知的，孩子刚接回来，冷不丁的，还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他听罢，也不再说什么，迈步便往别墅里走去。 别墅的装修非常气派，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刘远军的女儿兰兰正低着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中年女性陪在身旁，低声安慰着什么。 刘远军和杨惠南，都是家中独子，刘远军去世之后，父母不堪承受老年丧子之痛，双双病倒，至今尚未痊愈。而杨惠南是临省人，父母都是工人，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 “兰兰！”高原轻声喊了句。 兰兰抬起头，见是他，眼圈顿时就红了，嘴憋憋了几下，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第474章 确实是百密一疏 他连忙走上前去，柔声安慰道：“别哭兰兰，有高叔叔在，什么事都没有！” 此言一出，兰兰哭得更厉害了。 兰兰就读的学校是云州最出名的双语中学，每年的学费过万，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由于学校属于寄宿制，所以，平时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杨惠南把孩子从公立中学转出，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兰兰接受最好的教育，其实是为了方便和邱明良幽会，从这一点上说，孩子其实挺可怜的。 见孩子哭了，高原的泪水也夺眶而出，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将兰兰紧紧的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后背，口中不住的叹气。 “你好，我是兰兰的班主任。”一旁的中年妇女见状，轻声说道：“请问你是......” “哦，我是他父亲的好朋友，姓高，叫高原。”他连忙做了自我介绍。 班主任听罢，连忙说道：“太好了，兰兰的情况比较特殊，遭此巨大的变故，家里连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我还正担心呢，刚刚问她有什么比较近的亲属，可兰兰说，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姥姥姥爷又不是本地人......” “这我都知道，放心吧，老师，孩子就交给我了。”高原爽快的说道，说完，低头柔声问道：“兰兰，最近到高叔家住上一段日子，好不好呢？” 兰兰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 高原的心中如同刀绞般的疼，看着泣不成声的孩子，只剩下了一声长叹。 远军啊远军，如果你在天有灵，知道妻子和孩子竟然落到如此下场，是何等的辛酸和无奈呢！还有杨惠南，这个贱人，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寻找刺激，结果是如此结局，真是可恨可叹！ 正唏嘘不已，忽听有人说话，抬头一瞧，乔云海和夏凡顺着楼梯，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 两个人见高原，不禁都微微一愣，表情略显尴尬。 “你什么时候来的？”乔云海主动打着招呼。 高原心里不痛快，说话自然也没好气，冷冷的道：“我来看看，咋了，这不违反规定吧。” “这个......当然不违反。”乔云海讪讪的道：“你先坐着，我还有事，等以后再说。”说完，快步朝门口走去。 一瞬间，高原忽然有把心中的秘密一股脑说出去的冲动，甚至站了起来，可在张开嘴的一瞬间，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么做值得嘛？他这样问自己。 答案很明确，不值得。 不客气的说，杨惠南的死，可以算成咎由自取，虽然令人惋惜，但并不值得同情。至于惩制凶手嘛，那是警方的分内工作，我何必充当正义的化身呢？最关键的是，邱明良垮台了，对我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难道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就要让自己陷入困境嘛？ 剩下的，就是说服自己的良心了，可在这个浮躁的年代，良心可能是最不值钱的了，辛辛苦苦争取来的大好局面，成了别人手中的资本，那个时候，谁又会跟我讲良心！ 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邱明良、贾东明之流是否得到制裁，那不是我能左右的，既然正义摆明了要迟到，那就没必要加快正义的脚步，还是让它慢慢溜达吧，只要不缺席就成。 “有啥事嘛？”见他欲言又止，夏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扭头问了句。 “没有。”他冷笑着道：“送送二位警界的精英，你们的工作太到位了。” 这句话中的揶揄成分，乔云海和夏凡当然都听得出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下，谁也没吭声。夏凡沉思片刻，转身走过来，也不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杨惠南买了房子之后，在装修过程中进行过一些改动，偷偷在地下室里开了个门，与地下车库的仓房相连，这一点，是我们没想到的，确实是百密一疏。”说完，转身默默的朝门口走去。 高原很清楚，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以夏凡的个性，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说出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他思忖片刻，转身往地下室的楼梯口走去，心中暗想，妈的，我倒要看看，这百密一疏，到底是疏在哪儿了。 杨惠南所购的别墅，地上三层，地下还赠送了两层，在云州，绝对算得上豪宅中的豪宅。 地下室的第一层是下沉式的，有个小窗户，被改造成了一个健身房，里面有各种专业设备，而第二层则被作为储藏间，放置一些杂物。 储藏间也做了简单的装修，顺着墙壁打了一排储物柜。拉开其中的两扇柜门，却发现里面居然还隐藏着一个暗门。 暗门的后面是一个七八平方米的小仓房，打开仓房的房门门，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望溪苑的地下停车场。 望溪苑分为ab两个区，a区是十多幢高层，而b区则是清一色的别墅。两区之间，以绿化景观道作为间隔。a区采用的人车分流的模式，业主的车辆只能进入地下车库，而b区则建有地面车库和少量停车位，专供别墅区的业主使用。 为了满足高层业主的停车需求，整个望溪苑的地下修建了两层地库，并建有少量仓房，其中一个，正好就与杨惠南家的别墅负二层相隔。 从刻意用储物柜做伪装的情况上看，杨惠南和邱明良在装修的时候就是有特殊想法的，估计施工也比较隐蔽，物业方面对此并不掌握。除非是进行彻底搜查，否则是很难发现。 说实话，这确实是百密一疏，做梦也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一条秘密通道。 郭辉应该就是从这个秘密通道进入停车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驾驶提前准备好的车辆，大摇大摆的从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他当时可能还沾沾自喜，殊不知，这是人生的最后一段行程，死神已经在不远处恭候了。 为郭辉设计这条死亡之路的，肯定不会是杨惠南，即便她有那个心，也没有这个能力，而邱明良的嫌疑最大，当然，具体实施者应该是贾东明，或者另有其人，而邱明良需要做的，就是默默的躲在角落里，静候佳音即可。 其实，推理也好，假设也罢，对高原来说，都没什么实际意义，现在他最该做的，是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的，我该怎么办呢？ 与凶手为伍，继续在正邪之间游走，还是洁身自好，远离这场纷争？ 正拿不定主意，却听钱彬在楼上喊道：“高总，您在吗？邱副市长有要紧的事找您。” 第475章 高原的决定 高原微微一愣，这个时候邱明良来电话干什么，再说，怎么打得是钱彬的手机，而不直接打我的呢？ 这样想着，并没有立刻上来，只是答应了声，故意拖延了片刻，这才顺着楼梯走了上来，钱彬见了，连忙殷勤的将手机递了过来。 “您好，邱副市长。”他道。 邱明良的声音很平静，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本来合计给你打电话呢，结果没想到你也在。” “哦，我听到消息之后就赶过来了。”他含含糊糊的说道，甚至都没提杨惠南的名字。 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没办法，现在不方便露面，只能全权委托老钱代为处理了，有啥事你和他商量着办吧。” 他苦笑：“好的，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邱明良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缓缓的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晚上，我和老周谈过了，他明确表态，四大公司合并之后，他退出总经理的竞争，全力支持你出任。” 这大大出乎高原的意料，如此棘手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搞定了，由此可见，邱明良在云州干部队伍的人脉和威望还是相当高的，显然，自己的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起码起到了预期的效果。 “不过，老周表态，并不意味着你的位置就稳了，苏焕之的态度也很重要，明天你可以先探一探他的口风，然后再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 “苏市长......他会不同意我出任总经理吗？”他迟疑着问。 邱明良笑了下：“这个......不好说啊，焕之同志的想法比较多，城府也深，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没人能猜得透。” 他若有所思，沉吟着道：“我明白了......” “不，你还没全明白，不过很快就会明白的。”邱明良明显话里有话：“好了，我还有个会，就不多说了。” 挂断电话，他怔怔的站了好一阵，才将手机递还给钱彬。 不得不说，邱明良的心理素质，已经强大的令人恐怖的程度了。自己的女人死掉了，他却丝毫不乱阵脚，竟然心平气和的跟我聊工作，这份从容淡定，实在令高原匪夷所思，至少他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面对这样的对手，乔云海和夏凡，能有多大胜算呢？ “高总，惠南的后事，您有什么打算吗？”钱彬的话，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他想了想：“没什么具体的打算，就是关于兰兰，我打算把她接到我那儿住一段时间。” 钱彬听罢，将他往餐厅那边拽了拽，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刚也在想这个事，其实，让您接走是最稳妥的了，就是需要和他爷爷奶奶打个招呼不？” 他思忖片刻：“远军的父母知道了吗？” “没敢告诉，那老两口身体本来就不好，刘主任去世之后，三天两头的病，上周，我还带着老太太去医院了呢，要是得知这个消息，万一要是急火攻心，那可就麻烦了。”钱彬皱着眉头说道。 “那就暂时不用打招呼，惠南的娘家好像是邻省的，等人来了之后，你把情况跟他们讲一下，但我的意见是，最好不让兰兰跟他们走。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对，我刚刚也问过孩子，孩子也不想走，但这涉及到未成年人监护权的问题，可能比较麻烦，再说，孩子跟着您，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等抽时间，我再和兰兰聊聊，但惠南处理后事这段时间，就先住在我那儿吧。”他斟酌着道。 “好的，邱副市长已经委托大正律师事务所的孙尚全律师，专门负责兰兰的安置问题，包括财产继承和监管，孙大律师是这方面的专家，等他来了，我也咨询下，看看您是否适合做孩子的监护人。”钱彬说道。 高原很感慨，刘远军生前交游甚广，狐朋狗友遍及云州各界，有权有势者不在少数，更有很多人得到过他的帮助，却没想到，真到了关键时刻，却只剩下了这个猥琐油腻的钱彬对他念念不忘。 自己与刘远军相识相交十五载，与钱彬相比，实在是有些汗颜。真应了那句古话，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啊！ “老钱啊，真是辛苦你了！远军能有你这么个朋友，也不枉此生了。”他由衷的说道。 钱彬却淡淡一笑：“我这个人没什么能耐，就只能做些卖力气的琐事，真正起作用的，还得是您这样的朋友。” 尽管知道钱彬是在拍他的马屁，但这句话怎么听，都感觉有讽刺的味道，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李长河的来电，赶紧接了起来。 “高总，城市银行的钱已经到账了，你一会安排人把发票送过来，我这边马上办理转款。”李长河说道。 虽然不知道经侦方面是否做出了调整，但他还是按照昨天晚上商量的结果，慢条斯理的说道：“哦，不着急，钱都到账了，不差那一天半天的，这几天比较忙，下周再转款也可以。” 李长河却明显有些急：“别啊，高总，这事挺急的，你越快越好。” “咋了？钱还能自己长腿跑了呀？”他笑着问。 李长河支吾了片刻，这才接着道：“那到不是，关键是.....这样吧，我先把钱给你转过去，然后咱俩见一面呗，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那好吧，不过你得稍微等一等，我这边有点紧急的事需要处理。”他道。其实，这倒是实情，毕竟，得先把兰兰安置妥当再说。 “好吧，那我等你。”李长河说道。 放下电话，他又和钱彬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后走到兰兰身边，柔声说道：“兰兰，先去高叔叔家住几天，等妈妈的事处理利索了，然后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好吗？” 短短几个月内，父母相继离世，这种巨变，根本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可以承受的，兰兰早就没了主意，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 “这边就全交给你了！”他转身对钱彬说道，然后拉起兰兰的小手，朝别墅外走去。 一路上，兰兰始终呆呆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高原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很难缓解孩子心中的痛楚，所以也选择了闭嘴。 开出去一段，兰兰突然转过头来，轻声问道：“高叔叔，我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家了？” 高原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勉强忍住，微笑着道：“当然不是呀，你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呢，怎么能说没有家呢？” “可是，那都是他们的家，并不是我的家呀。”兰兰喃喃的道。 他无言以对，半晌，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将车停在路边，侧过身，非常认真的说道：“兰兰，高叔叔也是一个人，如果你能给我当女儿，咱俩就都有家了，你觉得可以吗？” 兰兰直勾勾的看着他，那清澈的目光，看得高原心都快要碎了。 他没去公司，而是打电话把工作安排了下，又让黄显马上购买一套儿童房的家具，即可送到永泰嘉园去。布置完了一切，看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于是便驾车带着兰兰去了附近的麦当劳。 兰兰明显没什么胃口，好说歹说，才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就又坐着发起呆来。 唉！事情想得容易，可真做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高原默默的想，我一个大老爷们，哄孩子也不在行啊，兰兰现在这个状态，如果不及时调整过来，没准会出大问题的，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正犯愁呢，夏凡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在哪儿呢？”夏凡问。 “麦当劳。”他淡淡的道：“啥事？” 第476章 夏凡的新发现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夏凡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赶到蓝皇酒店的时候，偌大的停车场四周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先期赶到的技术人员和法医正在对现场进行了勘查。 郭辉的尸体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身后的白色奥迪a4车门开着，显然，他刚刚下车就遭到了袭击，甚至没来得及反击，便中弹倒地。 从郭辉的伤口判断，枪手应该是持军用制式手枪抵近射击，连发五枪，其中一枪击中头部，另外一枪贯穿心脏，都足以致命。 对奥迪车的勘查并没有什么结果。 经查，该车为邻省的失窃车辆，目前悬挂的号牌系伪造，套用的是另外一台奥迪a4的号牌，而该车此刻正停在望溪苑的地下车库里，车主对此一无所知。 技术人员从郭辉的身上搜出一支五四手枪和子弹二十发，同时，在其上衣口袋里还翻出两粒白色的药片，初步怀疑是氰化物，当然，最后结论还需要进一步检验。 通过查看停车场的监控和目击者反应，凶手穿着保安制服，郭辉车辆进入时，他一直跑步跟随，并指挥停车入位，动作之熟练和标准，看不出任何破绽，郭辉下车之后，该人立刻拔枪射击，郭辉猝不及防，中弹倒地，杀手还不慌不忙的补了一枪，确认必死无疑后，这才钻进一台桑塔纳3000轿车逃走，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干净利索，显示出了极强的战斗技能和心理素质。 蓝皇酒店的地上停车场平时由两名保安负责值守，可在案发前，却突然的接到了通知，命其立刻前往酒店行政部开会，由于来电是行政部的座机电话，两人当然没有任何怀疑，连忙一路小跑的去了，可到了才发现，行政部却早已下班，连个人影都没有，哥俩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正憋气呢，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枪声...... 依据上述情况不难做出判断，袭击郭辉是一次计划非常周密的行动，参与者至少在三人以上。 其中一人负责潜入酒店的行政办，用办公电话将两名保安调走，而枪手则化妆成保安，埋伏在停车场，静候郭辉到来，同时，另外一人驾驶车辆接应和撤离。 当然，这仅仅是初步的判断，事实上，参与行动的人数可能更多，至少应该有人负责跟踪和监视郭辉，否则，很难把时间控制得如此精确。 警方从奥迪车里还找到一部手机，确认为郭辉使用的，通过查询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这部手机在一个小时前有过次通话，显然，这次通话肯定与袭击案有关。 很快，手机的信息便被查明了。该手机号码是去年十月份开通的，开卡时候预存了两千块钱话费，但一直没有使用。 机主是某省的农民刘某，今年五十五岁，常年在个体煤窑打工，身份证由煤老板统一保管。由于案情重大，云州警方当即向某省发出了协查通报，要求第一时间控制该煤老板。 当地警方接到通报之后，立刻采取了行动，将煤老板控制了起来，审问得知，刘某是今年春天才到起矿上打工的，而煤老板也没有扣押身份证。 刘某去年打工的个体煤矿老板倒是扣押过身份证，但该人已经于今年春节前夕病故了，煤矿也早就易主，至此，这条线索彻底中断了。 剩下的就是全城搜捕凶手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那辆桑塔纳3000被发现了，凶手将车辆遗弃在市郊的一片苞米地里，而这片区域并没有监控设施，无法确定枪手的逃跑方向。这伙人非常专业，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对警犬的嗅觉实施了干扰，多条警犬在追踪一段时间后，都失去了目标。 而夏凡接受的任务，是立刻对杨惠南家进行搜查。 杨惠南家的门却无论如何也敲不开，无奈之下，只能采取强行破门，夏凡带领办案人员进入别墅之后才发现，杨惠南已经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现场几乎没有打斗的痕迹，杨惠南很有可能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遇害的，至于凶手到底采用的何种手段，则需要技术人员和法医的勘查和检验才能知晓。 显然，在警方都在忙活郭辉的时候，另外有人悄悄潜入了别墅，将杨惠南灭口了。整个计划非常周全，把全云州的警察玩得团团转，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年多来，夏凡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从一名被杨昊天指着鼻子臭骂的小交警，转而成为了重案大队的队长，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哪怕是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时候，照样浑身充满了斗志，可现在，他却忽然感到很异常沮丧和疲惫。以至于对自己的能力都产生了怀疑。 也许我真不是干刑侦的材料，至少不适合当领导，否则，明明是大好的局面，怎么就会被搞成这样呢！？夏凡被这种负面情绪包围着，一时难以自拔。 关键时刻，还是乔云海的一顿臭骂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乔云海告诉他，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即便要追究，也是他这个支队长来承担，与其垂头丧气，不如集中精力，把杨惠南的死搞清楚，犯罪分子虽然狡猾，但只要我们的动作够快，他们就难逃法律的制裁。 当头棒喝也好，醍醐灌顶也罢，总之，夏凡很快放下了思想包袱，抖擞精神，迅速投入到工作中。 望溪苑的监控摄像头遍布整个园区，给侦查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奥迪a4是在晚上七点进入地下停车场的，就停在杨惠南家仓房的门口，驾驶员随即下车离开。 八点零三分，郭辉从仓房出来，驾驶奥迪车离开。 八点五十三分，一辆捷达出租车缓缓停到了仓房门前，一个男人下了车，非常熟练的打开了仓房的门，闪身进入。 九点十五分，该男子从仓房里出来，低着头，钻进出租车，随即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夏凡就感觉这男人有点眼熟，但由于监控画面的质量一般，加上该人又对面部进行了遮挡，所以无法确定到底是谁。 他将手下分成两组，一组负责追踪该出租车的逃跑方向，而另外一组则要查明出租车进入地库之前的活动轨迹。 不出所料，负责追踪出租车逃跑方向的一组便陷入了困境，该车最终驶入非监控路段，不知所踪，只能划出一个大致的范围，命人进行地毯式搜索。 而另外一组的工作量则非常大，三名警官调看了大量路面监控画面，从城市往来穿梭的车辆之中，一点点的将出租车的行驶轨迹梳理出来。 交警出身的夏凡，很快便发现了这台出租车的异常之处。 驾驶员似乎对公安部门的监控设置非常熟悉，所行驶的路线，要么是监控缺失，要么就是多年前安装的老旧设备，拍摄的画面分辨率不高，根本无法识别驾驶员的容貌。 三名侦查员在市交警支队指挥中心整整折腾了一宿，也没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人却已经头昏脑涨，两眼发花了。 夏凡在忙完了手头工作之后，也驱车赶到了指挥中心，他很清楚，越是这种笨办法，往往越有效果，只是需要耐心和坚持。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有点失去了信心，时间越望前推，出租车的活动轨迹越大，想要在茫茫的车流之中将其找到，也就越发困难，就在大家都快放弃的时候，突然一个侦查员指着屏幕说道：“在这儿，他拐进东滨河路了，路口有个超清摄像头，肯定能拍到画面。” 大家顿时来了精神，经过一番查找，果然发现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超清摄像头拍照的效果极佳，驾驶员终于露脸了！夏凡定睛一瞧，顿时就愣住了，开车的人太熟悉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孔，不就是高原吗！ 第477章 能先接待下我不 夏凡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使劲眨了下眼睛，将身子往前探了探，鼻子几乎都要贴到电脑屏幕上了。 照片上的人，与高原极度相似，冷眼看去，简直就是一个人。 奶奶的，怪不得我一直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闹了半天，灭口杨惠南的杀手竟然和高原长得如此相像！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发现了些细微的区别，凶手比高原健壮些，年龄也略大。 “马上让出租车公司辨认下，看看他们是否认识这个人。”夏凡命令道。 这台出租车是有合法手续的，隶属于云州某出租汽车有限公司，据公司负责人介绍，该车辆是上周末在二手车市场进行的交易，本来约好，昨天新车主带着有效证件来办理过户，可不知何故，新车主没来，而且电话也打不通，他们虽然有点纳闷，但也没怎么当回事，毕竟钱已经付完了，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并不大。 很快，出租汽车公司方面把信息反馈了回来，在二手车交易市场购买车辆的就是此人，当时还有个同伴，两人均是外地口音。但由于还没办理正式过户手续，公司方面只是让他留下了电话号码，并未对身份进行核实。 迄今为止，所有线索都呈中断状态，这伙歹徒，在一个小时之内，连杀二人，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计划之周密，手段之高明，实在令人惊讶不已。 不可能！再高明的罪犯，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夏凡默默的对自己说道。随即一个念头猛然浮现在脑海之中，既然和高原如此相像，会不会是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呢？ 这样想着，连忙抓起手机，拨通了高原的电话。 “在哪儿呢？” 高原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麦当劳，有啥事？” 夏凡微微一愣：“跑麦当劳干嘛去了？”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我领兰兰出来吃点东西，然后合计带她去我那儿住上几天。” “哦,是这样.......”夏凡沉吟着道：“可是你那么忙，能照顾好孩子吗？再说，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高原显然不愿针对这个话题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我知道，那些以后再研究吧，你到底有没有事？” “当然有啊。”夏凡斟酌着道：“我记得你父母都不在了，对吗？” “是啊，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夏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你还有什么叔伯的兄弟吗？” “有啊，我父亲是当年部队专业留在云州的，老家那边还有十多个叔伯兄弟，不过父母去世之后，已经很多年没什么来往了。”高原说道：“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些了？难道你不抓刑侦，改行搞政审了不成？” 这个消息令夏凡眼前一亮，连忙笑着道：“这样吧，一会我也去你那儿，你把这些叔伯兄弟的情况跟我好好聊聊。” 高原明显有些不耐烦，哼了声道：“对不起，我没时间，安顿好孩子，还得去单位呢，忘记告诉你了，李长河上钩了，主动提出要找我，所以，要是没啥正经事，你还是别过来了。”说完，连个招呼也不打，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凡没工夫和高原生气，他立刻将情况汇报了上去，乔云海听罢，也是连声称奇。 至于凶手和高原存在血缘关系的推测，他则认为可能性不大，但破案就是这样，只有不断的试错，最终才能确定正确的方向，所以，还是指示夏凡尽快了解清楚。 放下电话，夏凡沉思片刻，默默的打定了主意。 高原工作繁忙，又是个大老爷们，照顾和安抚孩子肯定是心有余力不足，这件事倒是可以让姐姐帮忙。这样想着，当即把情况跟方雨晴说了，方雨晴听说是要帮高原，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高原和兰兰吃过了饭，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在麦当劳里聊了一会。他很清楚，此刻的孩子更需要陪伴，只有耐心的呵护，才能让那颗充满悲伤和无助的心灵感受到慰籍，从而渐渐走出伤痛的阴影。同时，他暗下决心，一定争取把兰兰留在身边，也算是对与刘远军这段友谊的一个交代。 初一的女孩子，正处于青春期的开始阶段，多少有些叛逆，再加上心情不好，沟通起来并不顺畅。好在两人之间还算熟悉，聊了一阵，兰兰对他的距离感和陌生感减轻了许多。 其间，黄主任打来电话，说是家具已经订完了，由于高原要得比较急，所以，只能让店家把展品卖了，下午就送货安装。 他很满意，又让黄主任去买些被褥和生活用品，兰兰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听着，不时偷偷擦一把眼泪。 “好了，咱俩的家就先布置这些，以后需要什么再买就是了。”说完，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兰兰的脸，笑着道：“我得对你好一点，将来，叔叔还指望你给养老呢。” 兰兰抬起头，忽闪着眼睛，怔怔的问：“你自己没有孩子吗？” “没有啊，不过，从现在开始就有了，你就是我的孩子。”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兰兰似乎有点不大相信，愣愣的看着他，他则微笑着道：“走吧，看看新家布置得怎么样，不过，和你的那个别墅相比，肯定是要差一些的。” 兰兰却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别墅，而且，从来没感觉那里是属于我的，我更喜欢以前的家，可是妈妈说.......”说到这里，却又停了下来，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吱声了。 高原知道，此刻距离兰兰真正敞开心扉还有相当的距离，于是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笑着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完，起身拉着兰兰的手，朝门外走去。 刚上车，方雨晴的电话便打了过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先把兰兰送到诊所，正好和她的女儿是个伴儿，孩子和孩子在一起，更容易相处些。他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过渡性的办法，毕竟，他下午还有不少工作需要处理，不可能总陪着兰兰，于是便答应了。 “夏凡的嘴真快！不过，这次他倒是没出馊主意。”他道。 方雨晴也笑：“其实，他心挺细的，就是性子太急，你一会直接到诊所吧，我等你。” 有的女人，天生就是个好母亲。方雨晴就是这样，那种与生俱来的母性气息，能让所有孩子瞬间就感受到温暖和依靠。 见兰兰下了车，她走过来，伸手轻抚着孩子的头发，柔声说道：“多俊的小姑娘呀，以后就给我当女儿吧。”说完，非常自然的将兰兰搂进了怀里。 兰兰微微有些抗拒，但方雨晴的身上好像有种魔力，令她不由自主的依偎进这个陌生女性的怀里，方雨晴则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笑着道：“你这有钱人家的孩子，可别嫌我这个妈妈穷就好。” 兰兰轻轻摇了摇头。 高原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手机在车里哇哇的响个不停，他说了句稍等，连忙跑过去接了。 “高总，钱已经转过去了，你让财务查一下，看看到账没有？”李长河说道：“还有，您现在忙完了没，这点事挺急的，能先接待下我不？” 第478章 必有重谢 李长河如此着急，倒是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所幸的是，兰兰有方雨晴照顾，他也放心，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赶回公司，前脚刚进屋，李长河后脚就到了。进来之后，满脸堆笑的道：“实在抱歉，高总，这么急把您给找回来，冒犯冒犯啊！” 他笑：“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啊，可别告诉我，是那一千五百万有什么问题。” “钱肯定没问题，支票已经给你们财务了，今天存进银行，估计24小时就能到账。”李长河拍着胸脯说道。 他一脸茫然：“除了钱，还能有啥事把李总急成这样啊？” 李长河没立刻开口，而是待送茶水的工作人员出去了，这才叹了口气：“这事不仅事急，还相当麻烦，打听来打听去，整个云州，就你能帮这个忙。” 高原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暗想，看来，经侦方面施加了足够的压力，而且，缺口也非常巧妙的留了出来，饶是李长河精明老道，还是乖乖的要往口袋里钻了。 “开什么玩笑，李总是贾二哥身边的红人，在云州哪里有摆不平的事？怎么可能需要我帮忙呢！” 李长河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是苏焕之当政，二哥也有面子不够用的时候啊。” 他听罢连忙摆手：“打住！你该不是听外面传言，说我是苏市长关系如何如何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找别人吧，别在我这儿瞎耽误工夫。那都是没影的事，我这档次和级别，给人家拎包都不够资格，话又说回来，二哥的面子都不够用，我就更白扯了。” “高总误会了，我怎么能给您出这种难题呢，放心，绝对不是让你去找苏焕之。”李长河笑着道。 高原松了口气：“哦，那还差不多......”说完之后，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皱着眉头道：“既然不找苏焕之，贾二哥还不是一个电话就搞定了呀，那就更不需要我了呀！” 李长河挠了挠头，沉吟良久，这才说道：“这人与人之间，不外乎一物降一物，苏焕之再牛逼，也照样得给面子，我的意思是......” 他不待李长河的话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停吧老兄，苏焕之给面子的，那就得是省领导了，我就更说不上话了！” 李长河却慢条斯理的说道：“未必是省领导，其实，这年头，再大的官员，在钱的面前也是孙子！所谓政绩就是经济效益，没有雄厚的资本做后盾，经济效益从何谈起？苏焕之也一样，他或许敢不给省领导的面子，但钱的面子，是必须要给的。” 到目前为止，整个的谈话都是按照事先预计的思路进行的，李长河已经将咬钩，就看什么时候往下吞了。 “你打算给苏焕之送钱？”他还在继续装糊涂。 “当然不是送钱，我的意思是，有一个人在苏焕之面前说话最有分量，只要她开口，一切就都搞定了。” “谁？”他问， “睿兰投资的许总呀。”李长河笑着道：“要不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呢，在云州，要说在许总面前说话好使的，就非你莫属了。” 高原做恍然大悟之状，略微沉吟片刻，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要论个人感情，城市发展银行的周行长和许总的关系更近，还有广阳地产的张万涛，二哥和这些人都能说上话的，为啥舍近求远，找到我脑袋上了呢？” 作为迂回战术的关键，给李长河施加压力，只不过是火力侦察而已，真正的目标是贾东明，所以，高原的这个问题才是此番谈话的重点，必须知道贾东明是怎么想的，才能制定下一步的侦查方案。 不料，李长河却突然不吱声了，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高原也不催促，只是点燃一根香烟，若无其事的吸着，静候李长河自己开口。 按照夏凡他们的估计，贾东明很可能将李长河推在前面，充当过河的卒子，这也符合其一贯的行事风格。所以，只有将李长河逼上绝路，才能将贾东明从幕后调到前台。而这个过程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否则，李长河也好，贾东明也罢，都是老奸巨猾的主儿，一旦看出破绽，迂回战术就失效了。 李长河足足沉默了半分多钟，最后长叹一声，苦笑着道：“高总，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瞒你了。”说完，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了出来，高原听罢，却是暗暗吃了一惊。 原来，经侦方面对永鑫信托投资公司的调查，很多年以前就开始了，不过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最后都因拿不到关键证据，而不了了之了。 可今年的情况却有点不一样，经侦方面的力度非常大，两天前，直接以涉嫌非法集资为由，将永鑫的一个副总和财务主管请到局里喝茶去了。 这种局面，以前也曾经出现过，不过贾二哥打了个电话，很快，人就被放出来了，副总和财务主管被带走之后，李长河并没慌张，把情况汇报给了贾东明，然后就等着第二天人平安归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下午，副总和财务主管便被释放，就在大家都以为就这么过去了，经侦方面突然再次出手，时隔不到三个小时，又把人控制了起来，而且，范围还有所扩大，除了刚放出来的两位，会计、出纳以及两名骨干业务经理，也一并被带走了。 此举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李长河预感到问题不那么简单，于是 赶紧再次联系贾东明，可贾东明的口风却突然变了。只是淡淡的说，不过是例行问话而已，大家都经历过很多次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经侦那边问不出什么来，自然就放人了。 “我有种不祥之感，二哥可能打算放弃我了。”李长河苦笑着道：“说实话，今天来找你，没敢抱太大的希望，如果高总不肯帮忙，我就只能做跑路的准备了，哦不对，现在可能连跑路都来不及了，没准已经在经侦的控制之中了。” “不可能吧，你是二哥的理财专家呀，放弃了你，那么多钱不就损失了呀？不会的，你想多了。”他斟酌着道。 李长河却摇了摇头：“我是理财专家不假，但永鑫早就被做空了，百分之九十的资金已经转走，现在只剩下个空壳，即便被查封也没有什么损失。而我作为法人代表，肯定是罪责难逃，至于二哥嘛，虽然是实际控股人，但并没参与日常经营活动，说得夸张点，摇身一变就是受害者了。” 高原一惊：“钱都被转走了？转哪去了？” 李长河的眼珠转了转，苦着脸道：“高总，恕我不能多说，实际上，你也多余打听这些事，知道多了，反而不好，之所以厚着脸皮来找你，实在是走投无路，我自己无所谓，关键是老婆孩子经不起折腾啊，只要你能求许总开口，我必有重谢。” 第479章 大将风度 这可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 如果贾东明打算让李长河当替罪羊的话，那迂回战术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等于失去了意义。 这老狐狸到底打什么主意呢？是夏凡他们走漏了风声，还是贾东明看出了什么破绽？如果真发生了上述两种情况，那李长河此番前来，就很可能是试探，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稳住，还是继续周旋下去，再相机决断。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这个.......”他沉吟着道：“李总，并非我不肯帮忙，实在是能力有限，还望多多理解，要不这样吧，你去找下城市发展银行的周永信，其实，他在许卿面前，比我的面子大多了。” 李长河的脸上划过一丝失望之色，无奈的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就是周行长介绍我来找你的，算了，交浅言深，被拒绝是很正常的，理解。”说完，缓缓的站起身，惨然一笑道：“我就不打扰了。” 高原端坐未动，只是平静的说道：“李总，我始终认为二哥不可能放弃你和永鑫的，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误会呢？” 李长河摇了摇头：“我跟贾二哥很多年了，对他的风格还算了解，早在他做空永鑫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这一点了，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 “嗯......既然你这么讲，那我就无话可说了，顺便问一句，你凭啥肯定，苏市长会给许卿的面子呢？”他像是很随意的说道。 李长河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连忙重新坐下，沉思片刻，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许总的背后有强大的资本支撑，苏焕之急于振兴云州经济，需要大量的钱，事实上，两人之间早就有交易的，只不过不为外人所知罢了，所以，这个面子肯定会给，而且，我并非要替贾二哥摆平永鑫的事，只求自己的平安，对经侦那边而言，完全可以交差，毕竟，都是跑龙套的，办谁和不办谁，没有本质的区别。” 高原思忖片刻，觉得还是该留有余地，于是沉吟着道：“这样吧，许总目前没在云州，我今天联系下她，探一探口风，如果人家感兴趣的话，我再从中牵线搭桥，这样行吗？” 李长河听罢，激动的站起身，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高总了，其实，许总是知道我的，麻烦你告诉她，就说我李长河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如果能侥幸渡过此劫，日后当肝脑涂地，唯她的马首是瞻。” “哦，既然你和许总认识，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呢？”高原笑着问。 李长河叹了口气：“我来找您，已经很冒昧了，也就是仗着这段时间一直有接触，所以才厚着脸皮硬往上靠，许总是什么身份啊，如果没您的引荐，万一被拒，岂不是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呀。” 他微微一笑：“想得还挺周到的，不过有个事咱们得提前说好。你要是不答应的话，这个忙我还不能帮。” “您说！”李长河急切的道。 “这件事，我得跟贾二哥打个招呼，你同意吗？” 李长河苦着脸反问：“我敢说不同意吗？” 他想了想：“好吧，我自己斟酌着办，放心吧，不论贾二哥同意与否，我保证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许总。” “就冲这句话，我这辈子都欠你个人情。”李长河激动的说道。 高原微微一笑：“谈不上欠，搞定永泰建安，你出了不少力，而且未来可能还得麻烦你，所以咱们这也算是有来有往，扯平了。” 李长河听罢，也不说什么，伸手将他放在办公桌上的车钥匙拿了过去，然后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他问。 “没事，我帮你把车收拾下。”李长河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当然清楚这是扯淡的话，但在办公室里，也没法多说什么，只好默许了。 李长河走后，秘书将需要他签字的一些文件和单据送了进来，他翻看了下，草草签上自己的名字，正合计给郭铭打个电话问问那笔钱的情况，不料手机却响了。瞥了眼，见是夏凡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你在单位吗？”夏凡问。 “在，你过来吧，我也正有事要找你呢。”他道。 夏凡答应了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没多大一会，李长河推门走了进来，笑着道：“高总真是个干净人，车跟新的似的，我就把后备箱简单归置了下。”说完，将车钥匙往桌子上一放，转身便走。 他歪着头，盯着李长河的背影默默一笑。 十多分钟后，夏凡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进了办公室，在他对面一坐，直截了当的问道：“是李长河那边有什么动静了吗？” 他点了点头，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关了，这才说道：“他很着急，只不过我感觉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个不大对劲？”夏凡问。 他将李长河的表现详细讲了一遍，夏凡听完，思忖良久，这才皱着眉头说道：“李长河说得没错，迄今为止，任何人都没接到过贾东明的电话，这确实有点反常。” “会不会是走漏了消息，或者是贾东明看出了破绽呢？所以，选择了丢车保帅！还有，永鑫现在几乎是个空壳了，经侦掌握这个情况吗？”他问。 “当然掌握，贾东明背后有高人指点，整个过程非常隐蔽，监管部门发现永鑫的资金流动有问题，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几十亿资金流入国际市场，最后又堂而皇之的注入云顶科技，这一番操作下来，原来持股者手中的非法资金便被洗白了，摇身一变，成了海外投资，而要调查资金在境外的流动情况是非常复杂的，短时间内很难取得突破。”夏凡说道。 “要这么看，贾东明可能真想放弃永鑫了，顺便让李长河当个替罪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他笑着道：“一石二鸟，实在是高明！” 夏凡却把嘴一撇：“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 他哼了声：“那也得看猎人的智商如何吧，比如你，我就没看到什么希望。” 如果换在以往，夏凡听了这句话，立刻就得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一蹦多高，可今天却只是淡淡一笑：“别瞧不起人，较量才刚刚开始，这才哪到哪！半场没过就谈胜负，还为时尚早！” 他微微愣了下，歪着头，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夏凡，笑着道：“这句话说得还有点大将风度。算了，不开玩笑了，你赶紧跟领导汇报下，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现在局面很微妙，我也拿不准了。” 夏凡却不慌不忙：“汇报不急，你先看看这个。”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高原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我靠，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480章 索性撂挑子不干了 夏凡笑着道：“说实话，我差点以为你就是杀害杨惠南的凶手了。” “他杀了杨惠南？”高原目不转睛的盯着照片。 夏凡点了点头：“是的，怎么样，是不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呢？” 高原端详了半天，这才笑着说道：“确实挺像的，真要是走在大街上遇到了，没准能吓一跳。” “所以，我怀疑你们之间可能有血缘联系，当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很大，但至少需要排除。”夏凡认真的说道。 高原摇了摇头：“不是可能性不大，而是压根就没这种可能，我是计划生育的一代人，父母就我一个，老家的叔伯兄弟倒是挺多，但根本没有长成这样的。” 夏凡想了想：“麻烦你把老家的地址和叔伯兄弟的姓名以及年龄都写出来，可以吗？” “没问题。”高原说着，顺手拿出一张纸，飞快的将所有信息都写了，然后笑着道：“应该就这么多了，但我劝你还是别瞎耽误工夫了，绝对不可能的。” 夏凡也不吱声，伸手接过，装进公文包里，然后起身说道：“好了，我先回去，把李长河的情况跟乔支队汇报下，你等我电话。” 高原怔怔的看着夏凡，忽然感觉这个愣头青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沉稳了许多，不像从前似的，总是一副火上房的架势。 “怪了，你咋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搞得我都有点含糊了，你是原来的那个夏凡吗？”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夏凡淡淡一笑：“我肯定还是我，如假包换。”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那咚咚的脚步声倒是还跟往常一样。 送走了夏凡，高原先是给郭铭打个电话，询问支票的情况，然后又去了趟工会的活动中心，检查了下装修的进度，见一切正常，这才出了办公楼，直奔自己的车。 到了车前，先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闲杂人等，赶紧打开后备箱，低头一瞧，见一个黑塑料袋放在里面，里面是两大捆钞票，正好二十万。 李长河还真下本钱，我什么都不做，就送了二十万，看来，这真是火烧眉毛了啊，他想，正在心里琢磨如何处理这笔钱，忽听身后有人喊高总，于是赶紧关了后备箱，扭头一瞧，原来是于涛 “股神兄，有日子没见了，最近忙什么呢？”他笑着问道。 于涛却面色凝重，走过来，低声说道：“高总，有个事，想跟你聊几句，有时间吗？” 他微微一愣：“啥事搞这么正式？” 于涛也不吭声，直接绕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隐隐的感觉事关重大，于是赶紧也上了车。 “到底怎么了？”他问。 于涛皱着眉头，斟酌着说道：“你最近见到过睿兰公司的那个许总没？” 他摇了摇头：“没啊，前一阵子她去香港了呀，回来之后，还没见面呢。” 于涛嗯了声，继续道：“有这么个消息，但我不敢确定其真实性，说出来，仅供你参考吧。”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着。 “我通过港交所的一个朋友打听到，许卿为北方汽车申请的是港股主板块上市，而云建则被放到了创业板块，这两个板块之间的差别还是非常大的，简而言之吧，站在投资者的角度，主板的风险明显低于创业板块，正常情况下，类似云建这种基础建设型的传统企业，理当在主板块上市的。” 高原想了想，平静的问道：“风险大不也意味着利润大吗？” 于涛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亚洲金融风暴过后，投资者都非常谨慎，香港股市和内地股市不同，与美国华尔街联系得更紧密些，那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港股的稳定，现在投资者都精明得很，都知道华尔街的资本大鳄是要定期割韭菜的，而创业板块的不稳定性，更决定了这是一片韭菜地，所以，创业板块的股票波动大，流通性差，变现困难。” “要按你的说法，许卿把云建放在港股的创业板块，岂不是自断财路？”他笑着道。 于涛轻轻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道：“这个许总，在东南亚的金融市场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她这么做肯定是有想法的。相比主板块，监管部门对创业板块企业的信息披露要求得不严，这等于给了她非常大的操控空间，我怀疑......” “怀疑什么.......”高原多少有点紧张了。 于涛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高总，你可能对香港和内地股票市场的区别不太了解，在内地想要上市，流程繁琐，审批严格，但真要出了什么问题，处罚力度却很轻，香港正好相反，上市审批很容易，只要符合条件即可，但对上市后的监管却非常严格，一旦发现有欺诈或者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轻者被课以巨额罚款，重则是要坐牢的。”说到这里，于涛略微停顿了片刻，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试探着问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显然，于股神并不想把话说得透彻，更像是在旁敲侧击的提醒什么。 高原思忖片刻，皱着眉头道：“涛啊，咱俩也算是有点交情，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吧！” 于涛笑了笑：“并非故意卖关子，而是消息传到我这里，已经拐了好几个弯了，可信度难免要打折扣，另外，许卿是苏市长亲自请来的贵客，上上下下都非常重视，我哪敢妄加议论呀，万一再给我定个破坏改革开放的罪名，那可就麻烦了。” 高原能理解。 于涛是个逍遥派，向来远离各种纷争，一边埋头挣大钱，一边享受着体制内所有的红利，平时为人低调内敛，今天能说这么多，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云建上市的事，很有可能是个坑，对吗？”他问。 于涛淡淡一笑：“我不知道，只能说有这种可能吧，当然，具体还要看接下来如何发展。” 高原缓缓的点了点头：“我面前的这条路上，到处都是他娘的坑，大坑套小坑，坑里全是水，水里还有钉儿，我刚刚还在想，索性撂挑子不干算了，这倒霉差事，谁爱干谁干！” 第481章 有钱人都玩得这么无聊嘛？ 于涛听罢，却微微摇了摇头：“撂挑子是不可能的，还是想个办法，尽量避开这些大坑小坑，不然的话，磕磕绊绊走到现在，岂不是白费劲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避开，但很多时候，明知脚下是个坑，也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了，人生就是这样，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永远不掉进坑里。” “对，掉进去就爬出来，爬出来后再掉进去，千锤百炼嘛。”于涛笑着道。 他却一本正经：“谢谢你了，兄弟，今天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于涛微微一笑，开门下车，可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拉开车门，笑吟吟的道：“我斗胆提醒下高总，光记着可不够，关键你得想着还哦。” “那得看我混成个啥模样，真要是掉坑里了，爬都爬不出来，拿什么还？”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于涛却一本正经：“我跟别人打赌了，赌你能带领云建走向辉煌，所以，你肯定不会掉坑里的，即便掉下去了，也肯定能爬上来。” “你跟谁打赌？”他好奇的问：“赌什么？” “那可不能告诉你，总之，有人盼着你出事，可我却非常看好你。”说完，神秘的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于涛的背影，他陷入了沉思。 其实，于股神多少有点小瞧他了，关于主板块和创业板块之间的区别，高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许卿把云建这样的传统建筑业企业弄到创业板块里，应该是为了针对云顶科技，只是到底想怎么做，目前还不得而知。 用许卿的话说，事成之后，我抽身而退，你坐享其成。 然而，今天于涛的这番话，却无形之中给他敲了个警钟。一个连大盘都能操纵的人，抽身而退当然不是问题，但他能否坐享其成就未必了，就跟现在的李长河一样，贾东明不声不响的把永鑫的资金转至海外，却把个空壳公司留给了李长河，不出事则以，只要出了事，把屎盆子往李长河的脑袋上一扣，自己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 相比贾东明，许卿在这方面的手段肯定更胜一筹。面对港股市场严苛而成熟的管理机制，她当然会给自己留有退路，搞定了贾东明，把烂摊子甩给云建，一旦被追究，那就只能是我充当这个替死鬼了。 奶奶个腿的，你以为老子是个菜鸟，稍微卖弄些风情，便可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所谓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云建毕竟是掌握在我的手中，挖坑可以，但跳不跳，可就由不得你了。 现在，我可以配合着把这出戏唱下去，但到了大幕徐徐落下的时候，才知道到底是谁在玩谁！ 这样想着，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启动车辆，徐徐驶出了机关大院。 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卧龙湖的施工现场了，虽说有常佩军这样经验丰富的老项目经理坐镇指挥，但心里也难免挂念，今天正好有点时间，便打算过去看看。 拐进工地的大门，便见赵天成的路虎揽胜停在办公室门口，他下了车，往办公室里看了眼，屋里空无一人，再往四外看去，也是不见常佩军和其他管理人员的影子，正纳闷之际，恰好施工队的队长急匆匆的走过来，于是便拦下来问人都哪去了，队长指了指主题公园的方向，说正在那边吵架呢。 他心中暗笑，遇到常佩军，也算是赵天成倒霉，这位大哥是看上去老实，其实心眼比谁都多，长期和各种甲方打交道，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能抢三分。 通往主题公园的道路有些烂，才走了一半，高原便踩了两脚泥，正进退两难，却见赵天成沉着脸，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从两台正在修理的钩机后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气呼呼的说道：“我做地产开发二十多年，头一次遇到你这么奇葩的货，这种不要脸的劲儿，真是可以写进历史了。” 常佩军跟在后面，满脸堆笑的道：“咱们是彼此彼此，我干了二十多年工程，也是第一次遇到您这么抠门的甲方，比周扒皮还黑，都快黑到骨头里了，咱们甲乙双方是平等互利的关系，您不能仗着财大气粗、英俊潇洒，就把我们当三孙子使唤呀，退一步讲，就算当三孙子，也不能白使唤啊，得给钱啊！” 两人正说着，赵天成猛一抬头，发现高原迎面而来，立刻苦笑着道：“高总，你从哪淘来这么个项目经理，老奸巨猾外加臭不要脸，只要挪个窝都得要追加费用，要完人工要材料，要完材料要取费，芝麻绿豆大的活儿，算来算去，居然又搞出三十多万，好家伙，就算广阳有钱，也不能这么整吧，都快赶上抢钱了！” 常佩军见了高原，也来了精神，抢上一步，郑重其事的说道：“高总来得正好，你是搞造价的出身，最有发言权了，快帮忙给看一下。”说着，将一张图纸递了过来，指着上面的几个标注点接着说道：“赵总要在这里增加一处景观喷泉，连地上带地下的，还得铺设五十米的自来水管线，我要求追加三十二万，这价要得很离谱嘛？” 还没等高原说话，赵天成却抢着道：“算了，三十二万成交了！明天拿着工程量预算单去公司签字，可别再算了，再算没准五十万都挡不住了，碰到你们这帮臭无赖，我算是彻底服了。” 高原眼珠转了转，笑着道：“佩军啊，你恐怕是上当了，其实啊，三十二万就是赵总的心理价位，甚至没准还略低些，这才叫真正的老奸巨猾呢。” 赵天成听罢，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贴在耳边低声说道：“知我者，你也！实不相瞒，四十万以内我都可以接受，既然常总报价三十二万，那就只能凑合着同意咯，可不许反悔咯。” 他撇了撇嘴：“为啥要反悔，堤内损失堤外补呗，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就是了，保证让你把这四十万都花了，广阳要得是效果，从来就不差钱！” 众人皆笑。 回到了办公室，稍事休息，赵天成便起身告辞，高原亲自送了出来，到了车前，赵天成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问道：“对了，你挺厉害的呀，居然把许卿的墙角给挖了，这年头，高薪诚聘不稀奇，可这低薪挖墙角，还真是头回听说，你使了啥招数啊，快介绍下，我看看是否有借鉴的价值。” “你听谁说的？”他惊讶的问。 赵天成呵呵笑着道：“听许总说得呗，昨天在天使之翼的庆典酒会上，他提醒张董事长，要提防着你点，没准啥时候，把大区总裁也给挖走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挖不动你，吨位太大。”他道，说完之后，又有些诧异：“天使之翼基金会，不就是个救助流浪猫和流浪狗的组织嘛，咋搞这么大动静，连张董事长这种商界领袖都去捧场？” 赵天成神秘的一笑：“格局小了吧？在上帝的面前，众生皆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叫博爱！董事长不光人去了，还当场捐了二百万呢！” 开什么玩笑！有钱人都玩得这么无聊嘛？高原愣愣的想。 第482章 是我闺女 “不是我的格局小，是我的爱不够多，无法惠泽那么多流浪猫狗，真是想不明白，两百万，还不如捐几所希望小学呢，看来，那句话说得太对了，有钱人的快乐，我们永远体会不到啊。”他无奈的道。 赵天成往前凑了凑：“老弟啊，你还真说错了，这里面有大学问的，说得严重点，是个政治问题，资本家的钱，可不是胡乱花的哦。” 政治问题.......这已经是高原第二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了，前者是邱明良，现在是赵天成，两个人一政一商，都是有相当社会地位的人，想来其中必有原因。 有心深入问一问，可赵天成却明显不想多聊。 “好了，我还得去拜会苏市长，等有时间再详细谈吧。”赵天成说着，和常佩军等人挥手示意，然后开门上车，急匆匆的走了。 目送路虎车驶远，他这才扭头对常佩军说道：“这两天忙坏了吧？” 常佩军苦笑：“不是忙坏了，是要忙死了！周云在的时候，外围的事基本都由他搞定，我只负责技术和质量，现在可好，司令员兼政委，我一个人全包了，暂时倒是勉强可以应付，但时间久了，恐怕就吃不消了，而且，还容易忙中出错。” 他想了想：“是啊，这么大摊子，真得有个得力的助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不管在哪个项目部，我都给你调回来。” 常佩军听罢，笑着道：“别说，我确实有几个人选，走，咱们回办公室商量商量去。” 作为资格最老的项目经理，常佩军对公司工程管理方面的人才了如指掌，他拉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高原看罢，也是不住的挠头。 云建目前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项目部，这些人分散其中，大多数担任重要岗位，把谁调走，都免不了要费一番口舌。两人反复权衡了半天，最后总算挑出来两个，正打算先电话沟通下，不料高原的手机先响了，他见是夏凡的来电，于是对常佩军说了句稍等，便出了办公室，找了个僻静的所在，这才接了起来。 “我把李长河的情况跟乔支队汇报过了，刚刚和经侦方面的领导也进行了沟通，大家一致同意你和许卿接触。至于尺度嘛，你自行掌握，警方会全力配合，总之，通过帮李长河这个忙，尽快取得他的信任。”夏凡说道。 他冷冷的道：“这都不难做到，只是拜托你别再百密一疏了，我累死累活的忙半天，你一个疏忽，就全白费了” “不会的。”夏凡肯定的道：“再说，案件尚在侦查之中，怎么就叫白费了呢？” “不是白费又是什么？老六死了，郭辉死了，现在杨惠南也死了，所有线索都断了，你还查什么，难道要把死人也审一遍吗？郭辉为啥要杀我，我的危险是否还在，这些问题，你能给我答案吗？” 夏凡沉默了，半晌，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我早晚会给你答案的，但在此之前，请多点实干，少些牢骚，可以吗？” 他笑：“你个王八蛋，讲起过五关斩六将的事，眉飞色舞的能白话一整天，现在走麦城了，还他娘的不许说了，我偏不，从现在开始，老子天天念叨，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让你长记性！” 夏凡恨恨的嘟囔了句脏话，直接挂断了。 他回到办公室，常佩军那边已经开始和圈定好的两个人沟通了，他在一旁听了片刻，也插不上什么话，便起身出来，打算先回家看一眼，毕竟兰兰初来乍到的，情绪还不稳定，全都撇给方雨晴，还有点不很放心。 回到了小区，却发现诊所大门紧闭，里面空无一人。他打电话给方雨晴，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在楼上打扫房间呢。 他的房子被聂楠楠占了之后，只能搬到隔壁去住，本来应该雇个家政彻底搞下卫生，但最近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只好自己简单拾掇了下，在一般人看来，也还大致过得去，但如果放在方雨晴的眼里，估计就不合格了。 果然，进了家门一瞧，却见方雨晴正带着两个孩子，干得热火朝天，儿童房的家具已经送到了，款式和质量都非常不错，床是上下铺的，卡通造型，很是可爱。 “高叔叔，能让媛媛和我一起住吗？”兰兰怯怯的问。 媛媛是方雨晴的女儿，比兰兰小两岁，乖巧可爱，看来，两个小丫头关系很融洽。 高原扭头看了眼方雨晴，方雨晴则微笑着道：“看我干嘛，这是你的家，当然是你说了算呀。” 他则一本正经的胡说道：“当然可以啊，其实我买家具的时候，就是想让你们俩一起住的，所以才买了个上下铺呀。” “太好了，谢谢高叔叔！”兰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扯着媛媛，两个小丫头唧唧咋咋的商量谁住上面，谁住下面的问题去了。 他则对方雨晴说道：“我是不是又给你找活儿了？” 方雨晴浅浅的一笑：“瞧你说的，你帮我那么多，我这才做了多大点的事呀！”说完，往外看了眼，示意他出去说话。 两人出了房间，方雨晴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是打算让兰兰暂时住呢，还是以后长期留在身边？” 他把兰兰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然后沉吟着说道：“这涉及到未成年人监护权的问题，所以，我也说了不算，但从个人的意愿而言，是想把孩子留在身边的，毕竟，我和远军相交一场，即便当不了监护人，孩子也必须得管。” 方雨晴听罢，柔声说道：“这样也好，我看兰兰和咱家媛媛挺聊得来的，以后就交给我吧。” 他叹了口气：“那怎么行，你的负担就够重了，再多个孩子，哪里能忙得过来？” “我忙不过来，你岂不是更忙不过来，你和夏凡都是做大事的男人，哪里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孩子呀，放心吧，我本来还担心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好相处，可兰兰却没那么多毛病，而且，很有个当姐姐的样子，这都天性，装不来的，你看，这小姐俩玩得多开心啊。”方雨晴说着，往房间里指了下。 他抬头望去，果然见两个小姑娘正在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本正经的样子，既可爱又可笑。 “现在的孩子都太孤单了，兰兰多个妹妹，媛媛有个姐姐，两全其美。”方雨晴颇为感慨的说道：“治疗伤痛的最好办法就是时间，而多个知心的小伙伴，时间会过得很快。” 他点了点头，正想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话的竟然是聂楠楠，不禁略微有些犹豫，方雨晴见状，说了声你先接电话，我去把厨房的吊顶擦一下，说完，便拿起块抹布，一阵风似的去了。 这女人，真是勤快过了头，别人打扫卫生，无非是擦地擦灰，洗洗涮涮，她可好，居然连天棚都不放过！他默默的想着，将电话接了起来，刚说了声喂，两个小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充满童真的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银铃一般。 “谁笑得这么开心啊？”聂楠楠问道：“咋听着像孩子似的呢？” “什么叫像孩子，压根就是孩子。”他缓缓说道：“是我闺女。” 第483章 不听是要后悔的哦 “你闺女？”聂楠楠明显非常惊讶，沉默片刻，这才又道：“你不是没孩子吗，哪来个闺女？” 高原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不是亲生的闺女，是我好朋友的孩子，他们两口子都去世了，我打算带在身边。” “开什么玩笑，就算孩子的父母都去世了，可肯定还有亲属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叔舅姑姨的，轮也轮不到你头上吧？”聂楠楠冷冷的道。 他有几分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这不是一句半句能说清楚的，即便我不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也会尽所能的照顾她，直到长大成人的。” 聂楠楠沉默片刻，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我真那么令你讨厌嘛？” “哪跟哪儿啊，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他被这句话给弄懵了。 聂楠楠慢条斯理的说道：“为了拒绝我，居然能想出这么个奇葩的招数，愣是给自己弄回来个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高原恍然大悟，实在是哭笑不得。 “我的聂大小姐啊，你想得未免有点深吧，这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孩子的父亲是我的至交好友，家中遭此不幸，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你别啥事都往自己身上联系好不好？”他笑着道：“对了，你那边办得怎么样了，顺利不？” “少打岔！”聂楠楠恨恨的道，说完，沉默片刻，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啊，跟我较劲是吧，行，只要你不弄出个媳妇来，我什么都能接受......” 话音刚落，厨房那边突然咕咚一声，他抬头一瞧，原来是方雨晴一脚踩空，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他大惊，也顾不上说什么，赶紧跑了过去。 见他过来了，方雨晴连忙摆手道：“没事，怪我自己不小心。” 两个孩子也从房间里跑了过来，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将方雨晴扶了起来。 “哪里摔坏了没？”他关切的问。 这一下显然摔得不轻。片刻的工夫，方雨晴的额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她却还是硬撑着道：“我没那么娇贵，摔摔打打的早就习惯了。” “好端端的，擦哪门子天棚呢，我就不该让你干。”高原嘟囔道。 方雨晴却白了他一眼：“这房子装修完，应该就没彻底收拾过，集成吊顶上，都是安装工人的手印，不擦多脏呀。” 他无言以对，只好拉过一把椅子，让方雨晴先坐下，等忙活完了，这才想起和聂楠楠还处于通话状态，于是连忙抓起手机说道：“喂，你还在吗？” “我彻底服了，你还真弄出个媳妇来。”聂楠楠笑着道：“好吧，我后天回云州，亲自去拜访下这位甘于奉献的奇女子，跟她好好谈一谈。” 他都快被这个赖丫给搞疯了。但当着方雨晴的面，又不便多说什么，只好含含糊糊的道：“好，等见面再说。” “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这辈子，你是逃不出我的魔爪了，识相的，赶紧乖乖从了，否则，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聂楠楠说着，咯咯的笑出了声。 我的老天爷啊，现在的年轻女孩，简直是太可怕了，分明就是女土匪嘛，他只剩下苦笑了。 缓了一阵，方雨晴不那么疼了，试着站了起来，略微活动了身体，笑着道：“幸好没什么事，不然，可得给我算工伤。” “没事就好，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再干了，真要出点啥事，我可赔不起。”他开玩笑的道。 方雨晴看了眼时间：“确实不能再干了，得下去做饭了，要不，晚上就要挨饿了。”说完，便起身往门外走去，高原拦都拦不住。 晚饭非常丰盛，六菜一汤，外加一个新烤的鲜奶蛋糕。 兰兰还显得有些拘谨，怯怯的不怎么敢吃，方雨晴主动给夹了个虾，笑着道：“快尝一尝，看看阿姨的手艺如何。” 兰兰吃了一口，应该是味道不错，很快就把一只虾都吃掉了。 方雨晴又给夹了些菜，这才扭头问高原道：“你晚上能在家吗？” 高原点了点头。 “那就好，这两孩子就交给你了啊。”方雨晴笑着道：“幸好是两个丫头，这要是两个臭小子，还指不定怎么作妖呢！”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方雨晴抬头往外一看，笑着道：“完了，咱家大黄回来了，这下可毁了，饭作少了。” 高原根本没抬头，那脚刹车就足以让他知道，来的人是夏凡了。 “怎么又叫大黄了？”他一边吃一边问道。 还没等方雨晴吱声，媛媛抢着说道：“是我给舅舅起的外号，妈妈只要做点好吃的，他闻着味就回来了，跟姥爷家养的大黄似的，鼻子可好使了。”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夏凡推门进来，一眼发现高原在，不禁微微一愣。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这天天吃海鲜的领导，居然也跑来蹭饭！”他嘟囔了句。 高原白了他一眼：“咋的，就许你蹭，凭啥不许我蹭啊。” 夏凡正想反唇相讥，方雨晴则将满满一碗饭递了过来，这家伙看来是真饿了，伸手接过，也顾不上和高原斗嘴，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舅舅，你慢点，要不又该噎着了。”媛媛在一旁说道，话音刚落，夏凡突然停止了咀嚼，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呆呆的坐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完了，又噎着了，你可真愁人。”方雨晴笑着道：“三十多岁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干什么！” 高原见状，也把碗筷放下，正想着逗夏凡几句，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发现是许卿的来电，于是连忙起身出了诊所，在外面接了起来。 “忙什么呢？高总！”许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情万种。 “没忙什么，正吃饭呢。”他道：“你回来了吗？” 许卿却哼了声，有点撒娇的说道：“刚下高速公路，你吃饱了，可我还饿着呢！” 高原略微犹豫了片刻，笑着道：“那我请姐吃饭吧。” “这还差不多。”许卿柔声说道：“不让你白请，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肯定值这顿饭钱。” 高原问：“什么好消息？能否提前透露下！” 许卿却慢条斯理的卖起了关子：“那可不行，这个消息很值钱的，必须当面说，否则，就没那么惊喜了。” “惊喜......”他沉吟着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惊喜，要不还是算了，客我不请了，好消息也不听了。” “想得美！”许卿嚷道：“我提醒你下，此消息关乎你的前程，不听是要后悔的哦。” 第484章 父亲的担心 对于许卿的故弄玄虚，高原早就习惯了，但还是很配合的表示，坚决服从姐的决定，一定把这顿饭贯彻到底。 “算你小子识相！”许卿笑着道：“我在蓝皇定了个包房，你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 他却皱了下眉头：“又是蓝皇，能不能换个地方？” “为啥呀，难道嫌蓝皇消费高？”许卿不解的问。 高原很无奈，这段时间，围绕这家云州最高端的商务酒店，引发了太多事件了，从和聂楠楠深夜遇险，到昨天郭辉毙命停车场，都令他心有余悸，实在不愿踏进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于是便顺着许卿的话茬说道：“确实有点贵，我消费能力有限，每次去，回来都得吃半个月咸菜。” 许卿哼了声：“算了，别在我面前哭穷了，我请你就是了，这下满意了吧？” “你请客也贵啊，资本家的钱也是辛辛苦苦骗来了嘛，能省则省，我知道个地方，性价比超高。”他煞有介事的道，心里却想得是公司对面的海鲜大排档。 许卿听罢，扑哧一声笑了：“还是算了，我今天有些倦了，合计吃过饭就回酒店休息，就不折腾了，至于你说的那个性价比超高的地方，等以后再说吧，还有，我纠正你下，我不是资本家，我是给资本家打工的人，和你一样，都属于劳动人民范畴。” 放下电话，他默默叹了口气，心中暗想，本来想在家多陪陪孩子，可现在看来又泡汤了，多亏有方雨晴在，否则，还真是忙不过来啊。 正想回去打个招呼，可转过身，却差点跟夏凡的大脑袋撞在一起，着实吓了一跳。 “我靠，你啥时候过来的！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他皱着眉头嘟囔道。 夏凡却撇了撇嘴：“我是大摇大摆过来，你没察觉，是因为打电话太投入了。” 他哼了声，也不理睬夏凡，迈步朝诊所里走去。 夏凡则在身后冷冷的说道：“我还纳闷呢，今天咋主动跑来蹭饭，闹了半天，是给我姐找活儿，你去蓝皇鬼混，让她给你带孩子，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只好假装没听见。 进了屋，把情况一说，方雨晴自然满口答应，夏凡则斜着眼睛瞅着他，一副鄙视的样子。 从诊所出来，他驾车直奔蓝皇酒店。路上有点堵，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远远看见酒店那金碧辉煌的屋顶。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居然十多分钟还没开到，正焦虑之际，许卿的电话打了过来，原来，人家已经到了。 听说他还被堵在路上，许卿柔声说道：“今天路上确实拥堵比较严重，你别着急，我让他们先上菜，你进来了正好还热乎着。” 十五分钟后，他总算是挪到了地方，停好了车，快步进了酒店，推开中餐厅包房的门，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陈国秀居中而坐，陈夫人和许卿分坐两侧，见高原进来了，许卿笑吟吟的起了身，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呀？” 确实很惊讶，怪不得许卿非要来蓝皇，真要带着这二位老人家去吃大排档，那可真是肚脐眼拔罐子，没病找病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紧走几步，到了陈国秀面前，毕恭毕敬的道：“您好，陈叔叔，来云州怎么不吱声呢，我应该去接您才是嘛。” 还不待陈国秀说话，许卿抢着说道：“陈老要是肯吱声的话，云州的干部得有一半跑迎接，哪里轮得上你哦。” 这倒是句实话，陈国秀在云州从政多年，门生故吏众多，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但在省内政界还有相当的影响力，这样的重量级人物重返故里，想套近乎的自然大有人在，像高原这个级别的，还真未必能排上号。 听罢许卿的话，陈国秀只是淡淡一笑，先示意高原坐下，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别听她胡说八道，所谓人走茶凉，我现在只不过是个退休老头，没人在意的。本来是想提前和你打个招呼的，但许卿说，你最近挺忙，所以，就没敢打扰，直到下了高速，才打了个电话，怎么样，没影响你的工作吧？” “瞧您说的，这都下班了，哪里还有什么工作。”他脸上挂着谦恭的微笑：“您这次回来，有什么行程上的安排？如果有，我这就安排车辆和陪同人员。” “没什么具体安排，就是拜会几个老朋友，处理点私事。有许卿给我当司机就可以了，千万别张罗。”陈国秀很认真的说道。 许卿则笑着插了句：“这老爷子，咋还不说实话了呢，你问了我一路了，就想知道陈副市长和高总之间的恋情怎么样了？怎么见了本人，反倒迟迟不开口了呢？” 陈国秀瞪了许卿一眼，嗔道：“就你话多！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许卿则转而对高原道：“合计啥呢，赶紧跟准岳父大人汇报呀，这事还不主动一点！” 高原沉吟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国秀见状，则微笑着道：“不着急，咱们边吃边聊。” 这顿晚饭并不丰盛，除了一盘螃蟹之外，剩下的比较素淡。陈国秀也不喝酒，只要了瓶矿泉水。 吃了几口，高原将筷子放下，沉吟着说道：“陈叔叔，是这样的，心怡跟我闹了点别扭，就提出了分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国秀打断了：“女孩子嘛，耍点小脾气是难免的，你多哄哄她就好了嘛，都这么大年龄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呢！” “这个......”高原苦笑：“我哄了，但心怡认准了自己不适合婚姻和爱情，说啥也不同意，我真是没办法。” 陈国秀哦了声，平静的道：“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闹的矛盾呢？” 这个问题，却把高原给问住了，吭哧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陈国秀似乎看出了端倪，笑着道：“看来，是有难言之隐啊，好吧，那咱们就先吃饭，等吃完饭再说。” 高原如释重负，惭然的道：“其实，应该是我疑心太重，有点小心眼了。” 陈国秀微微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许卿则在一旁说道：“高原啊，你可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陈老此番回云州，至少有一半就是为了你和陈心怡的事，这待遇多高啊。” 他苦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陈国秀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半晌，这才缓缓说道：“心怡的性格，和他母亲有点像，喜欢钻牛角尖，遇事不善变通，其实，焕之把她提拔到市长助理的位置，未见得是什么好事，她更适合做具体工作，而市长助理则更侧重于协调和组织，非她所长啊，我还真担心她不能胜任这个岗位。” 第485章 您的主意？ “您错了，心怡的能力明摆着，胜任市长助理的岗位没任何问题，至于说到为人处世吗，确实原则性强了点，虽然不善变通，但至少方向把握的准确，肯定不会做出格的事呀。”高原连忙说道。 陈国秀微微点了点头：“但愿是这样吧。” 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了许多。陈国秀似乎对云建的近况挺感兴趣的，问了许多关于生产和经营方面的问题，高原对答如流，讲得头头是道。 陈国秀主政省发改委多年，对经济颇有研究，提了几个专业性很强的问题，高原都从容作答，分析得非常精准到位，陈国秀一边听一边点头，面露赞赏之色。 许卿没怎么插言，但高原却发现她一直在暗中察言观色，显然，对这场谈话的结果还是很在意的。 吃罢晚饭，许卿张罗着送陈夫人上楼休息，而陈国秀则表示想去楼下坐坐，高原自然陪伺左右。 两人到了一楼的茶吧，坐定之后，高原要了一壶普洱，等服务员将茶端上来，他起身主动为陈国秀沏了一杯。 “好了，现在就咱们俩人了。”陈国秀微笑着道：“说一说吧，和心怡到底闹了什么不愉快？” 他叹了口气，也不再隐瞒，将两人之间的发生的事如实说了，陈国秀始终没打断他，一直默默的听着，直到他讲完，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认识这个白公子吗？” “倒是见过两面，但谈不上认识。”高原道。 陈国秀缓缓说道：“他和心怡确实谈过恋爱，应该事十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吧，心怡那时候正在省城读大学，而白公子当年刚刚参加工作，在市商业局市场科工作。” 高原没想到陈国秀竟然对心怡和白公子之间的恋情如此清楚，不禁也动了好奇之心，专心致志的往下听去。 当年的陈国秀虽然早就和前妻离婚了，但与女儿陈心怡的关系却还算正常，陈心怡在省城读大学期间的所有费用，都是陈国秀负担的，父女俩还经常见面。 按照陈国秀的想法，陈心怡毕业之后，肯定是要留在省城工作的，他早早就和省政府的相关领导沟通过了，打算将女儿安排在省政府的直属机关。那时候还没施行公务员制，只要相关领导点了头，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然而，陈心怡却对坐机关不怎么感兴趣，父女俩为此还发生过争吵。 大三的时候，陈心怡主动申请去省城天东百货公司实习。别看现在这家商场早就销声匿迹了，但在十六年前，在省城风头正劲，以经销韩国和日本的高档时尚商品著称，销售额一度是全省商业系统的冠军。 实习期间，陈心怡结识了在天东公司做市场调研的白公子，很快便被其幽默理性的谈吐所折服，没过多久，两人便坠入了爱河。 “我知道心怡谈恋爱后，于是就托人打听白雪峰的底细，得知其父母都是省城某企业的普通管理人员，心里还是不大同意的。”陈国秀说道。说完之后，见高原面露尴尬之色，于是连忙又接着说道：“你别多心，这是人之常情，当年心怡才二十多岁，我希望她找个门当户对、年貌相当的男朋友，也并不为过。事实上，当时有个副省长的儿子就很喜欢心怡，副市长也主动跟我提过多次，想结个儿女亲家。” “我能理解。”高原苦笑着道：“以心怡的容貌和出身，当时找什么样的都没问题。” 陈国秀又继续说道：“我和心怡谈过几次，让他和白雪峰分手，但都被拒绝了，为此，我们俩还闹得挺僵，后来，我一气之下，就跟商业局的领导打了个招呼，把白雪峰给调到郊县去了。心怡得知情况后，跟我大吵一场，我当时想，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才跟姓白的好了几天，就开始跟爸爸吼上了，实在有点寒心啊。” “这么说，是您把他们俩硬拆散的？”高原问。 陈国秀摇了摇头：“你还真说错了，心怡压根就不听我的，毕业前夕，甚至都开始张罗登记结婚了，我是干着急没办法，可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心怡给我打来电话，说和白分手了，我当时还以为听错了，又追问了好几次，这才知道是真的。” “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分手了呢？”高原皱着眉头问。 陈国秀叹了口气：“事后我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别看白公子长得跟非洲难民似的，但却是个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主儿，和心怡相处的同时，还跟另外一个女孩子搞得热火朝天，这女孩的家境也非常不错，其父是省城有名的富商。心怡发现他脚踩两条船，便愤然提出了分手。” 原来如此......高原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段失败的感情，对心怡打击非常大，本来她就受母亲的影响，对爱情和婚姻有些抵触，结果自己又遭遇了个花心男，于是就更加心灰意冷了，毕业之后，甚至连省城也不想留了，非要回云州不可，没办法，我就只好依着她了。” “那白公子后来怎么发的财呢？”高原试探着追问了句。 陈国秀道：“和心怡分手之后，白雪峰很快和那个富商之女结了婚，婚后就去了美国，到美国不久，便又离了婚，这小子的脑子确实够用，在美国发展得也不错，加入了高盛公司，据说，当时高盛总部有意让他出任高盛中国的总裁，但被其拒绝了，他离开高盛之后，又跟某位大人物的公子攀上了关系，然后便发财了。” 高盛公司......难道他和许卿早就认识？高原的心里不禁画了个问号。 陈国秀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着道：“白公子离开高盛之后，许卿才进入的公司，他们俩之间并不认识，应该是近些年在金融市场相识的。在来的路上，她跟我讲了带你去人生初见的事，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也是我的主意。” “您的主意？”高原不禁大吃一惊。 陈国秀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说了你也别见怪，这些年，心怡虽然年纪大了，但追求者还是有的，条件也都非常优越，实不相瞒，我确实没想到心怡能喜欢上你，毕竟，你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一般，所以，感觉有点心里没底儿。请你多多理解一个父亲吧，我是真怕她上当受骗啊。” 第486章 鸡皮疙瘩掉一地 相比陈心怡，高原的条件确实非常一般，几乎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而且还有过婚史，年龄也比陈心怡小一岁。 作为父亲，陈国秀对女儿性格弱点非常清楚，生怕高原是另有所图，想利用陈心怡的政治资源上位，如果是那样，后果就非常严重了，毕竟，女儿已经三十七岁了，早就过了择偶的最佳年纪，一旦遭遇感情挫折，恐怕就注定要孤身一辈子了。 为了谨慎起见，陈国秀便让许卿把高原带去了“人生初见”，并将陈心怡和白公子当年的恋情告之，而且故意说两人之间一直有联系，借以试探高原的态度。别小看这种老套的试探，陈国秀阅人无数，高原的任何小心眼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许卿领命之后，果然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而且还根据自己的特点进行了充分的发挥。当然，在汇报中略有删节。 “人生初见”到底是白公子为谁圆梦，其实还真是个谜，此君属于韦小宝类型的男人，感情史绚烂多姿，爱过的女人很多，介乎于渣与风流之间。 那张001号终身免费金卡，是他今年初托朋友送给陈心怡的，至少从编号上看，陈心怡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陈心怡收到金卡就随手放在包里，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回了个电话，很礼貌的表示，自己目前是公务人员，不方便出入高档娱乐场所，美意心领了，但金卡却不能接受，她将择日亲自送还，以示感谢。 在以色列招商期间，以方提出了很多政策性的要求，中方人员经过请示，均已得到了省市两级政府的批准，但依照法定程序，是必须签字盖章才能生效的，邱明良把这项工作就交给了陈心怡。 陈心怡想顺便将金卡还给白公子，为了避免扑空，便提前打电话联系了下，不曾想白公子正好就在云州，听说她还要去省城，就提出顺路将陈心怡送去。 此去省城是公务，市里当然早就安排了车辆和司机，但陈心怡却多了个心眼，毕竟她和高原正处在热恋之中，正好借这个机会，和白公子把话说清楚。 说起来，两人确实一直有联系，只不过并非陈心怡主动。 白公子回国之后，就经常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以示关心，陈心怡始终很冷淡，并多次很明确表示，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联系，但白公子却并不为所动，照样不时打电话过来，说是纠缠吧，却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随便闲聊几句，陈心怡对此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不是和高原相恋，陈心怡或许根本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以她的个性，白公子怎么做，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电话打来，想接便说两句，不想接，就权当没看到。 然而，现在却不一样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还是想当面和白公子把话说清楚，以后各自安好，无需再有什么联系。 出于这个想法，于是便答应了与白公子同回省城。 本来是问心无愧的事，不曾想却被许卿从中一搅合，高原反而心生疑窦了。 “许卿是我至交好友之女，她是率真之人，人生大起大落，所以，做事难免有些矫枉过正，其实，她对你的评价非常高，这也是我今天特意赶过来的原因。”陈国秀说道：“如果因为误会，导致你们俩没能走到一起，我会抱恨终生的。” 一番话情真意切，可高原听罢，却陷入了沉思。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被人怀疑动机不纯，总不是件令他开心的事，虽然可以理解，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只不过碍于陈国秀的身份，不好意思发作罢了。 陈国秀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非常诚恳的说道：“对不起，小高，我当初的做法，对你确实不够尊重，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虽然有点过分，但也增进了我对你的信任。焕之来电话说你和心怡出了点问题，这令我非常不安，并下决心一定要促成这段姻缘，毕竟，心怡能遇到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容易啊。” “是苏市长告诉您的？”高原惊讶的问。 陈国秀点了点头：“是的，焕之也非常看好你和心怡的感情，他还打算让你挑更重的担子呢。” 他若有所思，并没有继续往下问。 陈国秀则继续说道：“这样吧，我现在就把心怡找过来，咱们当面把话都说开了，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他却微微一愣:“这么快？” “必须要快呀，所谓趁热打铁嘛，再说，这又不是啥原则问题，你们都老大不小了，可别再拖起来没完没了。”陈国秀笑着道。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高原见状，赶紧给拦住了。 他刚刚只讲了误会陈心怡的事，经陈国秀这么一解释，原本心里还有点那么一点点无法释怀的隔阂，也烟消云散了，可陈心怡那天晚上撞见他和聂楠楠的事，他却只字未提。 真要说起来，他和聂楠楠之间有更多解释不清的地方，现在把陈心怡找来，万一说呛了，岂不难以收场了？ “陈叔叔，您旅途劳顿，赶紧休息吧，感情上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比较好。”他道。 “这个嘛.......”陈国秀沉吟着，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正在此时，从身后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陈老，真的是您嘛？” 高原扭头一瞧，却见贾东明正站在茶吧入口，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 酒店的茶吧并不是封闭的，两人坐在靠近大堂的一侧，但身边有高大的绿植遮挡，正常情况下，是不易被人发现的。 贾东明也看见了高原，四目相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几步便走了过来。 陈国秀端坐未动，但微微皱了下眉头。 “陈老，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贾东明毕恭毕敬的问道。 平时见惯了贾二哥的飞扬跋扈，冷不丁的高原还有点不适应，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贾总，你这是.......”陈国秀说着，伸出一只手。 贾东明身体微微前倾，用两只手握了下，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满脸赔笑的道：“朋友请我过来吃饭，我刚进大堂，就感觉今天不大对劲，这酒店里，似乎有一股虎踞龙盘之气，令我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再仔细一瞧，原来是您老人家在此啊。” 这马屁拍的也是没谁了，听得高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第487章 看我干嘛 陈国秀倒是见怪不怪，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一副泰然自若的架势，微微笑了笑，说道：“几年不见，贾总越来越会说话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在您的谆谆教导之下，就是头猪，也得有点进步呀，我再不济，比猪总要强些嘛。”贾东明的话越来越谄媚，与平日的骄横简直判若两人。 陈国秀似乎对这一套很受用，笑着道：“东明啊，你还真是个人才！居然敢跟猪比，这不是埋汰猪吗！” 贾总变成了东明，态度上明显亲近了许多，但这句玩笑却挺过分的，别说贾东明，就是高原听着，都有点不入耳。 可贾东明却笑得跟狗不理包子似的，满脸都是褶儿，没有丝毫的不悦。 “您这次回来是......”贾东明试探着问道，一边说，一边偷眼瞥着高原。 陈国秀还是很淡然：“没什么正经事，就是回来看看，顺便处理点个人的私事。” 贾东明连连点头，思忖片刻，继续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陈老，我有个提议，蓝皇虽好，但毕竟是个酒店，人来人往的，也不是很清静，这样吧，聚龙汇是我的私人产业，档次还算凑合，您索性去那里下榻，我暂停营业，闲杂人等一律清退，保证没人打扰您。” 贾二哥真是下本钱啊，高原心中暗想，不过未免有点自视过高，陈国秀虽然退休了，但毕竟是政界的高官，怎么可能跟江湖大哥搅合在一起呢。 然而，这个世界总是不乏惊喜，陈国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听得目瞪口呆。 “嗯......也好，不过今天就算了，房间入住了，又不能退，这样吧，明天上午九点，你安排人过来接我，不过一定要注意保密，我可不想惊动任何人。”陈国秀缓缓说道。 贾东明的两只眼睛顿时瞪起来，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我知道，您放心吧，我亲自过来。” “好了，你忙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明天见。”陈国秀说道。 贾东明连连点头，然后还跟高原微微笑了下，这才转身走了。 看着贾东明的背影，陈国秀低声说道：“当下有句很流行的话，叫做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用在贾东明身上，最贴切不过了，这个有文化的流氓现在算是成气候咯！” 高原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便只能笑而不语。 “听焕之说，你和贾东明关系挺近的，是嘛？”陈国秀问道。 换在几个月前，高原很可能被这个问题给吓够呛，但现在早已应付自如了，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没法不近，像卧龙湖商业广场这样的大项目，没有贾东明的帮忙，云建根本拿不下来，当然，他帮忙是很贵的。” “你给了多少好处费啊？”陈国秀问。 “总造价的十个点，算是业内最高了。”高原如实作答。 陈国秀想了想：“给出去十个点，工程还有利润可言吗？” 高原颇为得意：“有没有利润，要看管理水平如何，管理水平上不去，这十个点不给贾东明，也照样没什么利润。” “这话说得有道理！”陈国秀道：“做企业也好，用人也罢，都要从大局出发去权衡利弊，心胸要广，目光要远！” 他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接着道：“几个月前，苏市长要任命我当云建的总经理，结果国资委说啥也不同意，苏市长一气之下，甚至扬言要换掉整个国资委的班子，即使这样，也未能如愿，最后贾东明给宋主任打了个电话，一切就都轻松搞定了，您说，这种人，我敢不跟他亲近嘛？稍微疏远点，他再打个电话，我可能就又被一撸到底了。” 陈国秀听罢，半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贾东明确实是个人物，身在江湖，却深谙官场之道，其实，我们很多干部，对他都避之唯恐不及，可在我看来，这种人是需要调教的，可惜，云州现在没有能驾驭得了他的人了，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高原依稀听出点味道，但还是不敢多说什么，仍旧正襟危坐，小心翼翼。 “对了，刚刚你说，想自己解决与心怡之间的问题，是吗？”陈国秀突然话锋一转。 高原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这点事自己能搞定的，我晚上给心怡打个电话，好好谈谈，如果她还是坚持，到时候再由您亲自出马。” 陈国秀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其实啊，以心怡那脾气，就算我亲自出马，也未必能说得动她，十六年前不好使，现在就更没什么把握了，这样吧，你暂时不要打电话，晚上我先跟她吹吹风，省得你碰一鼻子灰。” 高原其实并不想让陈国秀搅合进来，但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也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无奈的点头同意了。 陈国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有些感慨的说道：“一晃有快十年没回云州了，真想四处走走看看啊。” “要不，我明天陪您四处转转？”他道。 陈国秀摆了摆手：“算了，物是人非、时过境迁，除了发些无聊的感慨和唏嘘，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还不如去贾东明那里一猫，办完事就赶紧滚蛋，省得给别人添麻烦。” “瞧您说的，怎么能是添麻烦呢！您这样的老领导，经验丰富，高屋建瓴，随便提点建议，对各行各业都是很大的帮助。”他搜肠刮肚的将能想到的恭维之词全用上了。 陈国秀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言过其辞的吹捧，就没什么意思了，这一点，建议你多跟贾东明学一学，这家伙在拍马屁方面，还是有相当天分的。” 贾东明并非天生就是大哥，早年混迹江湖的时候，当然也得巴结权贵，溜须拍马的事肯定没少做。 马屁拍得不是地方，是非常尴尬的事，他一时无语，只好挠头讪笑。 陈国秀却一本正经的道：“没什么，咱们之前没什么接触，如果你和心怡能走到一起，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等接触得多了，自然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班，我也回去，给心怡打个电话。”说着，起身朝茶吧外走去。 高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到了房间门口，叫开房门，许卿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看老爷子这满面红光的，应该是聊得不错吧。”她道。 陈国秀则挥了挥手，大大咧咧的道：“该干嘛干嘛去，老子要睡觉了。” 许卿听罢，噘着嘴嘟囔道：“这坏老头，卸磨就杀驴，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给别人当司机，腰差点累断了，你可好，连句谢谢都没有，未免太过分了吧。” 陈国秀拍了下脑门：“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明天就不用当司机了，刚刚在楼下碰见贾东明了，明天我搬去聚龙汇住，这下，你就彻底解放了。” 许卿微微一愣，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眼高原，高原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连着摇了摇头，那意思是，看我干嘛，贾东明可不是我找来的！ 第488章 另有原因 见陈国秀回房间休息去了，高原便对许卿说道：“姐，我先回去了，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呢，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许卿也不吱声，只是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你看我干嘛？贾东明真不是我找来的。”他笑着解释了句。 “当然不是你找来的。”许卿嫣然一笑：“是我找来的。” 他顿时愣住了，半晌，这才问道：“你为啥把他找来呀？” 许卿的眉毛轻轻挑了下：“找他来，自然是有道理的，走吧，去我房间坐坐，贾二哥正在恭候你的大驾呢，都已经迫不及待了。”说完，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他稍微犹豫了片刻，也跟了过去。 做人做事，细节处最见功夫。 许卿为陈国秀夫妇开得是蓝皇的商务套房，1088元一天，而她自己则是住的普通标间，498元一天，如果你以为是为了省钱，那就大错特错了。许卿早就实现财务自由了，之所以搞这么一出，是为了凸显陈国秀的身份和地位。如此细致入微的考虑，实在是令高原佩服得五体投地。 到了自己的房间，许卿按了下门铃，不大一会，贾东明便开了房门，高原正想打个招呼，贾东明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笑吟吟的道：“老弟啊，我算是彻底服了，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居然把陈心怡这个大美女给搞定了，看来，以后我得跟你混了。” 他被闹愣了，笑着道：“二哥，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贾东明却把眼睛一瞪：“当然是夸啊，在云州，谁敢损陈青天的女婿啊，这不是找死嘛！” 陈国秀曾经主管过政法工作，在位期间，办过不少大案要案，处理过很多领导干部，口碑相当的好，被老百姓送了个陈青天的外号。如果不是婚外情的事影响了仕途，绝对是省内政坛的领军人物。 高原却只有苦笑。 现在这个节骨眼，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自己和陈心怡的事被曝光，知道的人越多，一旦不能复合，岂不成了笑柄？ “二哥，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什么陈青天的女婿，我和心怡现在已经分手了。”他赶紧解释道。 贾东明却一本正经：“分手只是暂时的，就算离婚了，还可以复婚呢，现在老爷子亲自出马，搞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呀，我提前预定你们俩婚礼的一个席位了啊，这事现在就得敲定下来。” 一直没插上话的许卿听了，笑着道：“瞧把你急的，再说，预定个席位也不够呀，要我说，这个婚礼索性你就给操办下来算了。” 贾东明听罢，连连点头：“妥了，没问题，我明天就跟陈老请示下，婚礼由我全权负责操办，保证办得既隆重又体面。” 高原没吱声，只是默默的看着两个人，若有所思。 人心，实在是难以揣摩啊。许卿也好，贾东明也罢，都是如此。亲如一家和暗藏杀机可以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必须无时无刻都瞪圆眼睛，否则，一个不留神，夺命的利刃可能就刺到心窝了。 “好了，婚礼的事先放一放。”许卿正色说道：“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今天特意把贾总找来，就是要提前商量下，明天也好立刻着手办理。” 原来如此！高原心中顿时明白了。 本来他还有些纳闷，许卿怎么可能为了他和陈心怡的感情纠葛，下这么大的力气呢？肯定是另有原因的。 这个女人果然是心思缜密，诡计多端啊，就凭一张嘴，便把这么多风云人物摆弄得团团转，实在是令人咂舌。 贾东明听罢，连连点头：“陈老爷子出山，邱明良就得掂量下自己的分量了。” 我靠！这里还有邱明良的事，高原心中一惊，邱贾二人不是早就达成默契了嘛，刚刚还联手做掉了郭辉，捎带脚把杨惠南也灭口了，贾东明去了一块最大的心病，而邱明良从此也轻装上阵，这蜜月才开始，难道就要闹离婚了？ “你们俩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咋一句都听不懂呢？”他故作糊涂的问。 许卿则笑眯眯的道：“因为我还没跟你说呀，等说了之后，你就明白了哦。” 残酷的环境，永远是走向成熟最好的催化剂，这段时间，高原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早就习惯了这种勾心斗角、错综复杂的局面，同时，他也对许卿的那句话，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 要想不被淘汰，就要让你时刻都有价值。 在这个迷局之中，高原的价值，并不是能起到什么决定作用，而是无论哪一方，都需要这么个顶在最前面的卒子，所以，他最需要做的，其实就是什么都不做。 原子弹的作用，在于拿在手里，一旦扔出去，意义就不大了，高原也是如此。 “哦，那就赶紧说吧，我洗耳恭听。”他微笑着道，说完，大大方方的沙发上一座，还翘起了二郎腿。 许卿歪着头，上下看了他几眼，撇着嘴道：“看来，有了陈老给撑腰，这状态立刻就不一样了呀。” 他挠了挠头：“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嘛，从来都是你们商量好了，然后通知我一声，我依计而行就是了。” “完了，这是挑理了。”贾东明笑着道：“这事怪我，其实许总早就让我和你商量的，但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卿打断了：“没事，现在说也不算晚，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说道。”说完，转头看着高原，柔声又道：“我说得没错吧？” “姐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如果错了，那也是我理解的问题。”他郑重其事的回了句。 许卿吃吃的笑了：“怪不得能得到陈心怡那么冷艳孤傲的女人都喜欢，这张小嘴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么顺耳。” 当着贾东明的面，许卿如此卖弄风情，搞得高原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好假装咳嗽了几声，算是糊弄了过去。 不过许卿之后说的内容就很严肃了，高原认真的听着，在心里默默的揣摩着每一个字，甚至细微的表情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他很清楚，跟这个神秘的女人打交道，必须要加倍小心，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真要等到人家抽身而退的时候，那就来不及了。 第489章 关键作用 云建和城市发展银行两家市属国有企业入股云顶科技公司一事，在云州市高层引发的激烈的争论，其程度远远大于这件事本身，以至于连市常委的例会上，都特意针对此事进行了讨论，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 十三名常委中，绝大多是是持反对意见的，其中不乏态度非常明确的，比如组织部长霍雨田和古城区的区委书记杨龚，当然，这两位都是邱明良手下的干将。两人虽然没好意思直接将矛头对准苏焕之，但也公开指出，贾东明的这个云顶科技公司，其实就是永鑫信托换了个壳子，顶了个高科技公司的名头，是为了享受国家的优惠政策，挂羊头卖狗肉，干得还是非法勾当，两家国企入股这样的公司，早晚是要出大问题的，轻则国有资产流失，重则触犯法律，后果不堪设想，要求市*委对整个事件进行彻查，看看是否存在利益交换的行为。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阵赞同之声，可邱明良却始终保持沉默，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尽管如此，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两位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才公开站出来的。 另外几名常委的态度虽然没这么明确，但也建议此事需慎重考虑，不宜操之过急。 苏焕之则面色如常，全程微笑，直到快散会的时候，这才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大致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第一，不要动不动就扣帽子，国企入股民企，民企入股国企，两种经济体制互相交融发展是大势所趋。第二，不要不懂装懂，云州经济是一盘棋，民企国企都要发展，互联网金融是新兴产业，如果不抓住机会，占领阵地，那日后失去的就是整个市场。第三，恳请纪委对此进行彻查，如果发现有利益交换的行为，他引咎辞职，并甘愿承担一切法律后果。 刚刚还是云淡风轻，转眼就剑拔弩张，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最后还是常文谦出面调停，表示此事可以暂时放一放，等听取各方面意见之后，再做定夺。 “其实，这件事从开始就一直有争论，早期还仅存在于市政府内部，主要持反对意见的就是你的心上人陈心怡，那个时候，邱副市长还是大力支持的，估计是感觉时机不够成熟，所以，不想跟苏市长抓破脸。而且，有陈心怡一个人冲在前面，就已经足够了，据说苏市长对此非常恼火，毕竟，陈心怡是他提拔上来的，没想到上任不久，就公开和他唱反调，有点措手不及。”许卿说道。 这些高原都知道，听罢只是淡淡一笑：“但据说已经解决了呀。” “解决了？邱副市长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摆弄得了的，他玩了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大力支持，可暗地里却指使人把情况反映到了市*委，然后由两个亲信打先锋，自己则躲在后面遥控指挥。”许卿慢条斯理的说道。 高原皱了下眉头，沉吟着道：“我倒是觉得没那么复杂，邱副市长和苏市长在执政理念上一直有分歧，而且还很大，所以，应该还是对事不对人吧。” “到底是对事还是对人，这就得问贾总了，他是最有发言权的。”许卿笑着道。 贾东明轻轻叹了口气：“老邱这人吧，城府很深，一般人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我不是一般人，对他的脾气秉性一清二楚，说起来，他是既对事，也对人。” 说到这里，贾东明略微停顿了下，看了眼许卿，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流过后，这才又继续说道：“高总刚刚说，老邱和苏大嘴在执政理念上有分歧，那都是扯淡，说白了，不是什么分歧，就是看苏大嘴不顺眼，想把人挤走，事实上，十年之间，他已经挤走三任市长了，现在故伎重演，自然是轻车熟路。苏大嘴吃亏在和我搅合到了一起，云州人都说我黑，和黑搞到一起，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呀。老邱是借这件事做文章，一方面挤兑苏大嘴，一方面打压我，一箭双雕，玩得嗨着呢。” “此番陈老回云州，是为了说服邱副市长？”高原问。 还没等贾东明说话，许卿抢先说道：“陈老虽然有影响力，但毕竟已经退休了，在这件事上，是起不了决定作用的，况且，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在这种问题上，会非常慎重的。” 高原不禁有些费解。 如果不是为了搞定邱明良，那许卿把陈国秀从省城搬来，难道就是为了促成我和陈心怡的美好姻缘？！ 不，绝对不可能。 贾东明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退休老头毕恭毕敬的，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这样想着，于是皱着眉头说道：“我看未必，刚刚和陈老聊天的时候，他问了我好多关于经济方面的问题，当时我还以为只是随便说说，现在回想起来，老爷子虽说退休了，但对政治和经济局势始终很关心，典型的虎老雄心在呀，而且，他和苏市长的私交非常好，值此关键时刻，很有可能帮忙说句话的。” 本以为这句话说完，肯定能引来许卿或者贾东明的一番观点，不料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忽然都沉默了。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有些诡异，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场面，就像两头饥肠辘辘的饿狼，盯着一条香气扑鼻的火腿。 “咋了，我说错话了嘛？”他试探着问。 “没说错，你分析得基本正确，只是有一点，你没想到。”许卿沉吟着说道：“老爷子确实要帮苏焕之说话，但邱明良却未必给面子。” “不至于吧，邱副市长对陈老还是很尊重的......”他道。 许卿淡淡一笑：“尊重归尊重，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也不敢轻易让步，毕竟，苏焕之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能趁着其立足未稳，把局面固定下来，日后可就没他的好果子吃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哦。” 高原隐隐的察觉出了什么。 他将目光投向贾东明，贾东明则咧嘴笑了笑：“咱们是利益共同体嘛，自然要信息共享。老邱那点见不得光的事，你掌握得很全面呀，这个时候，应该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我能发挥什么作用？”他冷笑着道。 “关键作用！”许卿抢先说道。 第490章 谁都不得消停 如果说之前的几个月，各方势力还在布局和试探阶段，那从现在开始，真正的较量算是拉开了帷幕。 神秘莫测的许卿、阴险狡诈的贾东明、老谋深算的邱明良、富可敌国的白公子、锋芒毕露的苏焕之、还有深不可测的陈国秀，所有这些人即将撕下面具，露出獠牙，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杀，至于谁胜谁负，不到最后一刻，没人能叫得准。 局面的复杂性，不仅体现在彼此之间的互相渗透，更体现在人心的险恶和人性的丑陋。 在高原看来，这个局中没有绝对的正义，也不存在绝对的邪恶，每个人都心怀叵测，每个人都暗藏杀机，其中也包括他自己。为了达到目的，所有人都手段迭出，花样翻新，不遗余力的要置对方于死地。 如果按照当下最时髦的原罪理论，高原本人和这些所谓的精英人士，统统是有罪的，一群罪孽深重的人厮杀在一起，不可能拼出个高尚的结果。 伏尔泰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充满浮躁的年代，想独善其身，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世俗的纷争，可惜的是，高原已经做不到了，而且，他也从来没想那么做。 毫无疑问，他是这个局中实力最弱的人，兜里几乎没什么本钱，但几轮下来，非但没有被淘汰出局，反而坐稳了位置，这至少可以说明，他所采用的战术是正确的，而且，效果相当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玩下去吧，他默默的想。反正是被裹挟其中，欲退不能，索性就乘风戏浪，使出浑身解数，自己杀出一条血路，自古富贵险中求嘛！ 这样想着，略微思忖片刻，冷冷的道：“我并不觉得自己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而且，让我跟邱副市长对阵，绝对不是个好主意，首先我没那个实力，其次，也不想那么做，最后还要提醒下，如果你们非逼着我往上冲，很有可能发生临阵脱逃，甚至调转枪口的事件哦，毕竟，这年头谁也不想当炮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贾东明，贾东明却不看他，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许卿则微微一笑：“想到哪里去了，你即将成为陈老爷子的乘龙快婿，怎么可能上前线呢，陈老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翻脸啊。” “不上前线，怎么起关键作用？”他问。 许卿很认真的道：“追求陈心怡呀，尽快和好如初，然后就是谈婚论嫁，她才三十七岁，做母亲还来得及，这不就是关键作用吗？” “就这？”他很是惊讶。 “当然呀，这非常关键呀，而且无法替代，难道让贾总去追求陈心怡呀！他也没那个能耐呀。”许卿笑着道。 高原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以最快的速度，把近期发生的所有事都过了遍，但却始终没能找到答案。可是，他非常清楚，事情绝对不可能像许卿说得这么轻松简单，这个神秘的女人最擅长故布疑阵和提前布局，这应该是她所做出的临时调整，至于后招是什么，暂时还真看不明白。 “那关于邱副市长的那些东西......”他试探着道。 许卿没吭声，而是看了眼贾东明。 贾东明连忙说道：“杨惠南死了，那些东西就没什么价值了，所以，不用再给苏焕之了，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查，没查到也很正常嘛。” 高原多少有点明白了。 杨惠南死了，那些证据非但不可能贬值，反而更具杀伤力了，如果被苏焕之拿到手里，那就不是邱明良男女关系的问题，而是涉嫌杀人灭口了，一旦作风强硬的苏大嘴发起飙来，非要一查到底，那对贾东明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情，搞不好拔出萝卜带出泥，很有可能把自己都搭进去。 所以，贾东明才急于让自己收手。 看来，贾邱之间的较量，属于只分胜负、不决生死的那种类型，双方都在谨小慎微的把握尺度，生怕把事情做绝，而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然而，贾东明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又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 “我刚刚说过，老邱城府很深，除了我，一般人摸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他越是恨你，越会把你当成自己人，推心置腹，提拔栽培，各种好事不断，就在你感恩戴德，恨不能以死相报的时候，他却悄然出手，让你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临闭眼，还得感念他的知遇之恩。”说到这里，贾东明停了下来，盯着高原，缓缓的接着道：“老弟啊，你别看他整天研究佛学，可整起人来，就是佛祖来讲情，也未必给面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高原想了想：“二哥，你就别兜圈子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贾东明微微一笑：“羽茗说，你非常聪明，而且深藏不露，在老邱面前丝毫不落下风，比赵天成之流强不知多少倍呢。有些道理，你自己肯定能悟出来的，我都说透了，就显不出你的高明了呀。” 高原瞬间便感觉后脊梁阵阵冒凉风，心也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紧张，尽量平静的道：“羽茗......跟你说的？” 贾东明得意的一笑：“很意外吧？羽茗还说，你是个君子，不贪恋女色，说话做事有条不紊，很有分寸，这个评价也很准确。” “对，我也有同感。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或许是咱们姿色太过平庸，根本不足以让高总动心吧。”许卿笑吟吟的接了句。 “羽茗还说什么了？”他问。 “说了很多，你都想听吗？”贾东明反问。 高原默默的点了点头。 “云建有个叫罗耀东的，搜集了不少关于你违纪的证据，已经通过城建集团的周同伟和老邱搭上了关系，他们已经研究过很多次了，至于具体打算怎么搞，暂时还不清楚，但以我对老邱的了解，他会先把你捧起来的，在捧到一定高度之后，才突然撒手，把你摔个四脚朝天。” 高原不寒而栗。 让他害怕的并不是邱明良，更不是罗耀东，而是弱不禁风的羽茗。 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不时浮现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凄苦的故事竟然是编出来的。不对，应该不是编的，当时他问过夏凡，在这种事情上，夏凡肯定不会含糊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羽茗到底在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呢？被强暴的女孩，最后竟然爱上了施暴者，并成了施暴者的眼线和帮凶，这故事未免太戏剧化了吧？怎么可能呢！ 贾东明似乎看破了他心中的疑虑，叹了口气道：“老弟啊，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其实无非是想让你知道，老邱必须体面的下去，否则，你、我，谁都不得消停。” 第491章 体面的下去 “体面”的下去，至少比邱明良的“杀猪局”听着要温和许多。只不过，下去这两个字比较含糊，下哪儿去？下去干嘛？都没有明确的表达，谁知道，是不是下地狱呢！ “我跟陈心怡的关系，与邱明良体面的下去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凭啥就会起到关键作用？”他追问道。 贾东明诡异的笑了笑：“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把陈心怡这样的美女追到手，对你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吧？” 他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不就完了嘛，又不是让你扛着炸药包去干碉堡，哪来这么多疑问呢？老弟啊，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如果换成我，都恨不能把脑袋削个尖，早就一溜烟没影儿了。”贾东明笑着道。 “好了，那咱们就定下来了，高原负责红颜，贾总负责知己，我负责......老爷子，咱们各司其职，各谋其事，分头行动，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不利局面扭转过来。”许卿总结性的说道。 贾东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高原却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本来就满腹狐疑，实指望通过谈话，探一探对方的虚实，没想到谈过之后，原来的疑惑没解开，又平添诸多问题，真是如坠五里雾中，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良久，他还是追问道：“罗耀东搞了些什么名堂？” 贾东明本来已经站了起来，听他这么问，便又重新坐下，撇着嘴道：“那都不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你和陈心怡成了两口子，罗耀东就算累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你说对不！”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贾东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随即笑着道：“都别吱声，老邱来电话了。”说完，将电话接了起来。 “老邱啊，有啥指示？”贾东明若无其事的道。 房间里很安静，邱明良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没啥指示，刚开完会，正打算回家呢。”邱明良的声音很平静：“你在哪儿呢，想不想喝一杯？” “嗯......我在外面办点事......”贾东明沉吟着道。 邱明良听罢，连忙说道：“那就算了，你忙你的吧，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贾东明却嘿嘿的笑了：“我还不了解你？肯定是有啥闹心事吧，不然能想着要喝酒嘛？说吧，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高原今天上午把惠南的孩子接走了，这事挺蹊跷的。”邱明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高原顿时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往下听去。 贾东明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他和刘远军是至交，这个时候，把孩子接走了，也属正常吧，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说完，眼珠转了转，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高原和老陆呢？难不成就让这俩人这么晃着，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吧。” “我还没想好。”邱明良沉吟着道：“你有什么打算嘛？” “我没什么打算，一切听你的。”贾东明郑重其事的道：“毕竟，这俩人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是你的心腹大患嘛！” “心腹大患倒是谈不上，高原目前被我拿捏得死死的，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等我想一想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小看了高原，能在你我之间游刃有余，足以说明是有些本事的，这种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趁早铲除，否则，等真成了气候，就难对付了。” “英雄所见略同。”贾东明笑着道。 “好了，先不聊了，等有时间再说。”邱明良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贾东明确认电话真的挂断了，这才微笑着耸了下肩膀。 “以我对老邱的了解，他说再想一想，其实，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他做事向来如此，走一步，看三步，未雨绸缪，凡事都打出提前量来。” 高原没吭声，只是苦笑。 贾东明正打算继续分析下去，不料手机又响了，他以为还是邱明良，可拿出来一瞧，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说了句稍等，便起身出了房间。 屋子里就剩下了高原和许卿两个人。 “是不是感觉自己挺失败的？”许卿笑吟吟的问。 他叹了口气：“那倒不至于，就是有些困惑，这局面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许卿微微一笑：“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许你左右逢源，凭什么让别人都一棵树上吊死呀？尤其是贾东明和邱明良这样的人，心眼都多着呢，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你都要打上五五折听，否则，注定要被耍得团团转。” 他哼了一声：“要我看，你的话水分更大，五五折都不够，四五折还差不多。” 许卿听罢，咯咯的笑出了声：“小样，我没嫌你黑，你还嫌我胖了，表面上一口一个姐的喊着，跟亲人似的，暗地里却挖我的墙角，你知道聂楠楠对我多重要嘛，硬是给忽悠走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他哭笑不得：“大姐，这完全是两个性质的事！你别避重就轻好不好？” 许卿则一脸严肃的道：“你说错了，我的话，从来就没什么折扣，这个局就是给贾东明专门设计的，现在邱明良要搅合，那就必须让他滚蛋。” “你让邱明良滚蛋，跟我和陈心怡谈恋爱有啥关系？！” “我说有关系了嘛？”许卿瞪大了眼睛道：“你小子咋好赖不分了呢？” 他被问住了，有心反驳，可仔细回想了下，这才发现，刚刚几乎都是贾东明在说，而许卿只是偶尔插上一句，还真就没说过。 “没词儿了吧！”许卿笑着道：“对付邱明良，是贾东明的事，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了口袋，等着贾东明往里钻，至于钻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障碍物，那得他自己搞定，这就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生拉硬拽，可不是我的作风。” 话刚说到这里，门铃响了，许卿连忙示意他闭嘴，然后这才起身朝房门走去，高原也跟了过去。 贾东明并没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有些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可能得先走一步。” “没事，你忙你的。”许卿笑着道。 贾东明又抻着脖子朝高原摆了摆手：“老弟，我先走了，等伺候完陈老爷子，咱们在坐下来慢慢聊！” 他连忙点头，贾东明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许卿轻轻的关上房门，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道：“这么晚了，什么事，能让贾东明这么急呢？” 第492章 这还不简单 贾东明急匆匆的出了酒店，钻进早就等候在门口的阿尔法商务车，转眼便消失在霓虹璀璨的夜色之中。 二十多分钟后，商务车悄无声息的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贾东明和两个保镖下了车，径直进入了电梯。 电梯停靠在大厦的二十一楼，他到低着头，快步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 房门开了，贾东明看了眼手表，回头吩咐保镖道：“你们在楼下等着，完事我打电话。” 保镖点头答应，转身离去，他则目送保镖进了电梯，这才迈步进了房间。 “这么急找我干嘛？”他说着，将外套脱了，羽茗伸手接过，把衣服挂好，这才笑着道：“我要不找你，你肯定就又去找那个林茹了。” 贾东明白了她一眼，走到客厅，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羽茗则转到后面，轻轻的替他揉捏着肩膀。 “是不是累了，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我给你放水洗个澡吧。”羽茗柔声说道。 贾东明半闭着双目，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确实有点累了，你去放水吧。” 羽茗答应了声，转身进了浴室，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哗哗的放水声。 浴室的面积很大，有二十多平方米的样子，几乎和普通人家的卧室差不多，除了一个巨大的冲浪浴缸之外，还安装了桑拿房和淋浴间，装修得极其奢华。 十多分钟之后，冲浪浴缸的水放得差不多了，羽茗伸手试了下水温，感觉正合适，这才打开门，喊贾东明进来。 贾东明进了浴室，羽茗熟练的帮他把衣服脱了，捧着闻了闻，然后噘着嘴嘟囔道：“衣服上全是林茹身上那股香水味！” 贾东明咧嘴笑了下：“扯淡，我都好几天没找她，哪来的香水味。” 羽茗也不吱声，只是幽怨的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挂衣服了。 贾东明则冲着她的背影说道：“过来一起洗呗。” “才不理你呢！”羽茗醋意十足。 贾东明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咧嘴笑了笑，这才跨进了浴缸。 云州地区以温泉多而闻名，金鼎大厦所供应的热水，一律出自天然温泉，因为价格高昂，在家里洗个澡，水费电费加起来甚至比去高档**还要贵，一般收入的家庭，还真承受不起。 不大一会，羽茗拿着雪茄和烟灰缸走了进来，她在浴缸边坐了，熟练的剪断雪茄，用打火机充分点燃，这才递到了贾东明的手里。 贾东明吸了口，缓缓问道：“老邱没什么动静吧？” 羽茗摇了摇头：“没有，今天晚上没来茶楼，我打了个电话，他说有点累了，听着情绪不是很高。” 贾东明未置可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公安局那个夏凡给我来了个电话。”羽茗低声说道。 贾东明一愣：“找你干什么？” “说是要了解点情况，我推说没在云州，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他就让我回来之后主动联系他。”羽茗说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贾东明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这才又试探着问：“他想干什么呢？” “一个臭要饭的而已，无非是想在我身上捞点资本。”贾东明冷冷的道。 羽茗继续说道：“上次，我听他喊高原姐夫，两个人明显关系很近，而且，高原说，他一直在调查你。” “这么多年，每天都有人调查我，可老子不还是照样过得挺好吗？”贾东明不屑的说了句，然后深深吸了口雪茄，这才又道：“不过，这小子最近确实挺活跃，还真得引起重视了，否则，万一在阴沟里翻船，岂不是让人笑话！” “他和高原真是姐夫小舅子吗？” “不是的，高原跟我解释过，他曾经和夏凡的表姐谈过恋爱，大概就是这么个关系。”贾东明淡淡的道。 羽茗想了想：“原来是这样啊，我当时也有点纳闷，感觉他俩更像是好朋友，不像是亲戚关系。” 贾东明哼了声，若有所思。 “对了，我到底和夏凡联系不？”羽茗又问。 贾东明思忖片刻，阴恻恻的笑着道：“当然得联系呀，这样吧，明天下午，你主动给他打电话，我估计是要问当年那起案子的事，你知道该怎么说的。” 羽茗没吱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替他按摩着肩膀和脖子，估计是手法太专业，搞得贾东明嘶嘶拉拉的哼唧了起来。 “还是我贴心吧，林茹肯定不会这么伺候你。”羽茗娇嗔的道。 贾东明呵呵的笑了：“你们俩，是各有各的好，不过说起来，还是你最懂我。” “那你还去找他！”羽茗说着，轻轻在贾东明的肩膀上掐了一把。 贾东明淡淡一笑：“你懂个屁，她有她的用处，你们俩，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都是我的宝贝。” 羽茗吃吃的笑了：“胡说，从来都是男人主外，你干嘛把生意交给一个弱女子啊，欺负我好骗呀？” 贾东明回头看了羽茗一眼，笑着道：“盗墓行当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父子俩一起下墓，出去的时候，必须是爸爸在前，儿子断后，你知道为什么吗？” 羽茗歪着想了想，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如果是儿子先上去，爹就有可能被永远封在古墓里了，但爹先出去，却不大可能打儿子的主意。”贾东明缓缓的说道：“用人也是如此，要论做生意，男人肯定比女人更强一些，但是男人就有野心，张洪权、白庆宗，包括现在的李长河，都是一样，不仅想方设法坑我的钱，而且还有取而代之的心。可女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和我上过床的女人，林茹虽然嫩了点，但人很聪明，稍加调教，搭理生意是没问题的。” 羽茗听罢，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也想学做生意！既主内，也主外。” 贾东明哈哈的笑了，伸手搂住羽茗纤细的腰肢，说道：“你是个仙气十足的女人，去做生意，岂不是糟践了嘛，沾上了钱的味道，泡茶就不好喝了。”说完，猛的将羽茗扯进了浴缸。 羽茗娇笑着道：“讨厌，我衣服还没脱呢。” “脱衣服还不简单！”贾东明说着，三下两下，便将羽茗剥了个精光，然后将那水嫩得如鲜藕般的身子，直接摁在了浴缸边上....... 第493章 正经事 羽茗极力的配合着，既有久旱逢甘露的兴奋和喜悦，又有女性的矜持与羞涩，把整个过程中应该表现出来的所有情绪和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几乎满足了贾东明的生理和心理需求。 事毕之后，她简单清洗下了身体，又开始为贾东明做按摩，浑身上下整整捏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直到贾东明心满意足的说了声差不多了，这才停了手。 贾东明起身出了浴缸，她连忙取来浴巾，为其擦了身子，又用风筒吹干了头发，再伺候着将睡衣穿好，最后取来干净的拖鞋换上，殷勤细致，令人咂舌。 贾东明叼着雪茄出了浴室，她则忙着收拾残局，把整个浴室清理得干干净净，等再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贾东明已经回了卧室。 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见贾东明正倚在床头打电话，于是便不声不响的走了进去，像一只小猫似的，依偎在旁边。 “他们最近有什么动作吗？”贾东明问。 “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了，但肯定是在内查，之前这种事，都是由政治部的冯谦主抓，这回却是孙松亲自上阵，听说是出了这档子事后，文谦书记非常恼火，责令他必须找出泄密之人，否则暂缓任命。” 市公安局局长，一般是由市*委提名到市人大常委会并征得省厅同意之后，再由人市大常委会正式任命的。所以，一把书记发话了，孙松自然不敢怠慢，必须竭尽全力，而且还得有个说法。 “查个屁吧，孙松那两下子，比杨瘸子强点有限，根本不是老邱的对手。”贾东明撇着嘴说道，说完，瞥了眼身边的羽茗，似乎是想让她出去。 羽茗却没有动，她的一只手缓缓移动着，从贾东明的胸口，一点点的滑到了腰间，顺着睡裤摸了进去，然后贴在他的耳边，娇滴滴的说道：“我......还想......” 贾东明笑了下，伸手将羽茗搂在怀里，然后继续说道：“我估计，老邱在局里肯定还有眼线，这个人职务不低，否则，不可能知道案件侦破的内情，其实，符合条件的就那么几个人，扒拉来扒拉去，政治部那个冯谦嫌疑最大，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孙松可就不好办了，搞不好，案件的细节就是他自己透露给冯谦的，处理冯谦，就等于处理他自己啊。我估计，这事最后不了了之的面很大，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电话那一端沉默了片刻：“是的，我也这么看。” “对了，那个夏凡最近挺活跃的，他现在担任什么职务？”贾东明又问。 “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副大队长。”电话里的人说道：“乔云海亲点的，本来他资历不够，虽然警校学得是刑侦，可一直当交警，而且连个中队长都不是，如此提拔，是不符合干部任用程序的，但上次负伤之后，名声大震，谁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等于是让他捡了个便宜，这小子干劲挺足，但业务能力一般，倒是符合孙松政治过硬的要求。” 贾东明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年头啊，一个不留神，这帮玩意就跟雨后的狗尿苔似的，蹭蹭的就他娘的冒出来了，妈了个巴子的，看来，得收拾收拾了，不然的话，这云州公安局岂不是要变了天啊。” 电话的那一端呵呵的笑了：“我看行，孙松最近上蹿下跳的，好几次在会上公开说，要给罗浩正名雪耻，如果任由他这么蹦跶下去，时间久了，万一搞出点事情来，还真就不好办了。” 贾东明突然哼哼了两声，应该是被羽茗刺激的，一时没忍住。 “那就这样，老弟啊，你最近得多费心啊，二哥现在可就全靠你了。”贾东明说道““好了，先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 放下电话，他直接将羽茗那娇小的身体摁在了床上，笑着道：“奶奶个腿的，你个小骚狐狸，一次不够，还想来个梅开二度，要是没点本事，还降不住你了呢。” 羽茗则娇笑着，在他身下蠕动，时不时的刺激着贾东明敏感的神经。 “讨厌，就这么一会，还非得打电话，没完没了的。”她噘着嘴嘟囔道。 贾东明一边脱睡衣一边道：“你懂啥，这是正经事。” “我啥也不懂，反正，在我看来，只有这才是正经事。”羽茗说着，轻轻掐了下，贾东明啊呀一声，骂道：“奶奶的，轻点，老子还有用呢，掐坏就完犊子了。” “反正也不给我用，留着它干嘛！”羽茗笑着道。 贾东明裂开大嘴，哈哈的笑了：“你再磨叽这点事，明天我就把林茹接来，当着你的面和她办事，让你负责伺候局儿！” “好啊，到时候，咱们俩一起上，活活累死你！”羽茗笑着道。 “我先把你累死再说。”贾东明说罢，直接便展开了攻势，羽茗则迅速进入了状态，极力的迎合着。 一番颠鸾倒凤之后，两个人都疲惫的躺在大床上，缓了片刻，贾东明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羽茗连忙起身，赤着脚，将雪茄取来并帮其点燃。 贾东明深深吸了两口，徐徐吐出，这才说道：“我和司法局的老张打招呼了，下个月就给你哥办理保外就医，出来之后，你把他送回老家吧，先调养一阵再说。” 羽茗蜷缩在他的臂弯里，轻轻的点了点头。 “过些天，我打发人送些钱过来，够他在那边用的。”贾东明说完，呼的一声坐了起来。 “今天别走了呗......”羽茗怯怯的道。 贾东明伸手掐了下她的脸，笑着道：“不行，明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耽误不得。” 羽茗轻轻叹了口气：“好吧。”说完，起身出了房间，将贾东明的外衣外裤取来，帮他穿好，贾东明则坐在床上，给保镖打电话，让他们在门外迎候。 羽茗半跪在地上，给贾东明穿上了袜子，那架势，跟伺候皇上也差不多了。 “明天你还过来吗？”羽茗将他送到门口，低着头，喃喃的问。 贾东明想了想：“够呛，这两天我得陪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等忙过这几天再说吧，另外，明天跟那个夏凡见面，先把他稳住，等跟我商量后，再做进一步打算，记住了吗？” “记住了。”羽茗点头答应，目送贾东明进了电梯，这才关上了房门。 她默默的站了片刻，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高总，我是羽茗。”她轻声说道。 第494章 没打扰你休息吧 贾东明走后，高原趁机把李长河的事说了。本来，他是想先跟贾东明打个招呼，征得同意之后，再跟许卿提的，但现在却临时改了主意。 没那个必要了，所有人都撕下了面具和伪装，赤膊上阵了，我还遮遮掩掩的干啥呢？他想。 许卿一直漫不经心的听着，可当高原将李长河的那句话一字不差的转述过后，她的神态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双眉紧蹙，若有所思。 良久，许卿淡淡的笑了下，说道：“这样吧，你替我约个时间，近期和李总见上一面，说起来，我和他也算有些交集，可以坐下聊聊的。” 这显然是个非常好的信号，高原听罢，当即便拨打了李长河的手机。接通之后，李长河更是激动万分，表示随时恭候召唤，任何时间都可以，许卿想了想，把时间定在了明天晚上八点，地点就在蓝皇酒店的房间，李长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放下电话，高原故作轻松的道：“好了，我只负责给你们俩牵线搭桥，现在任务完成了，至于以后如何，就没我啥事了。” 许卿歪着头，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学表演的呢？” “什么意思？”他问。 许卿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冷冷的道：“要论演技的话，你的水平可业余得很，刚刚的那番话，表演痕迹非常浓，明显心怀鬼胎，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我不喜欢。” 他心里一惊，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苦笑着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许卿则打断了他：“好奇的解释虽然很牵强，但我勉强可以接受，其实，说是想趁火打劫更准确些，毕竟，这件事涉及到贾东明和苏焕之两个重量级人物，管谁胜谁负，随便捞点好处，都足够乐呵一阵子了。” 他嘿嘿的讪笑着，未置可否。 许卿白了他一眼：“我压根就没打算背着你，明天你和李长河一起过来，咱们仨坐下来，把话都说在明处，也省得日后互相猜忌。” “那......好吧。”他道。 许卿轻轻叹了口气：“别把我想得那么阴险和狡诈，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局，是为贾东明量身定做的，除了针对他，我不想坑任何人。”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 许卿默默的望着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沉吟良久，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挥了挥手道：“算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有些倦了。” 他点了点头，这才起身告辞，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夜了。 驾车赶回了家，到了门口，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还没等迈步进去，客厅的灯便亮了，方雨晴满脸倦容的迎了出来。 “快进来，孩子们都睡了。”她低声说道。 他进了屋，却发现家中收拾得一尘不染，看来，方雨晴整晚都没闲着。 “唉！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他苦笑着道。 方雨晴却白了他一眼：“再这么客气，我可就要生气了。” 他无语，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快歇着吧，我回诊所，明天早上七点，你带两个丫头下楼来吃饭。”方雨晴说着，拿起自己的外套，便往门外走去。 看着那纤细的背影，他心中很是愧疚，可又感觉无法表达，只是轻声说道：“我送你下去。” “送什么送，你累了一天了，赶紧休息吧。”方雨晴说完，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令高原的心微微一颤。 “等将来你有了家，我想照顾你，也不方便了......”她喃喃的道：“所以，虽然累了点，但我很开心，感觉咱们就像是一家人。” “我从来都拿你当一家人的。”他脱口而出，可说完之后，又感觉这句话有点虚伪，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那双清澈的眼睛。 “谢谢你能这么说。”方雨晴说完，朝他微微一笑，转身出了门，轻轻的将房门带上了。 房门关上那一刻，高原的心中莫名的难受。默默的站了许久，却只能长叹一声。 手机突然响了，在寂静的夜里，铃声显得很侧耳，他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孩子，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便接了起来。 “喂，哪位？”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厨房，并将拉门合上。 “你好，高总，我是羽茗。”听筒里传来一个糯糯的声音：“这么晚了，没打扰您休息吧。” 他第一次见到羽茗的时候，感觉这个女孩子清纯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甚至连轻轻触碰下，都是一种亵渎，可听了那个凄苦的故事后，又觉得那柔弱的肩膀承担了太多苦难和不公，唏嘘感叹之余，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她逃回公道。 然而，今天贾东明的一番话，却彻底颠覆了他之前所有的认知，同时，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高原没有天生一双慧眼，无法透过表象发现隐藏在内部的丑陋和罪恶。当身边充满了欺诈和阴谋之际，他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神经质，哪怕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也要用怀疑的目光去审视，更何况是羽茗这样摸不透的女人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说打扰休息没？”他冷冷的道。 羽茗哦了声，低声说道：“对不起，我确实有非常要紧的事和你商量。” “和我商量？”他笑着道：“我们好像也不算很熟吧，你没必要和我商量什么，自己拿主意就好。” 羽茗被他冷淡的态度闹愣了，略微迟疑片刻，还是继续说道：“高总，你能听我把话说完吗？这件事，我只能和你商量。” “对不起。”他直截了当的拒绝了：“羽茗小姐，我是个小人物，大可不必在我身上下功夫，你可以和邱副市长或者贾二哥商量，他们会帮你拿主意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聊撂了。”说完，也不待羽茗吱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种女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对自己说道。 第495章 请尊重我对你的信任 片刻之后，手机再次响起，他看了眼屏幕，来电话的还是羽茗。本来是打算拒接，可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话说得更清楚些，省得日后麻烦。 “羽茗小姐，我和你真的不很熟，客观的说，我只能算是你的一个顾客，甚至现在都不清楚，你是如何搞到我的手机号的，所以，请你不要在打扰我，我说明白了吗？” 听筒里沉寂了片刻，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对不起，高总，我是从贾东明的手机上查到电话号码的，没办法，我平时接触的人很有限，值得信任的人就更少了......”羽茗轻声说道。 他打断了羽茗的话：“那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再说，我也并不值得信任，其实，除了你自己，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有什么事还是自己拿主意吧，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 “你可以看不起我，但请尊重我对你的信任，好吗？”羽茗突然提高了声音，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了。 他微微一愣，也觉得刚刚的态度有点过，有失绅士风度，于是把语气也放缓了些，说道：“首先，我没有看不起你，大家都是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其次，我也非常感谢你的尊重，只是我的能力有限，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拒绝了，所以，请你也多多理解我的苦衷，好吗？” 羽茗突然开始了轻轻的抽泣，并且很快就哭得泣不成声。 这令高原很为难，拿着电话，既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又不好直接挂断，只是不停的叹气。 片刻之后，羽茗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哽咽着道：“我哥还在服刑，贾东明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就找人把我哥弄死。所以，我没得选择，只能乖乖的顺从，并极力的讨好他，这三年多来，我一直在忍，我不信老天爷总那么不公平，我知道自己很无耻，但如果换成你，又能怎么做呢？” 近些年来，各种关于司法系统的黑幕频频曝光，高墙里的丑陋与罪恶也渐渐为大众所熟知。以贾东明的能力，绝对有办法让羽茗的哥哥在里面吃尽苦头，生不如死，对于这一点，高原丝毫都不怀疑。 一方面想让哥哥少遭点罪，一方面想报仇雪恨，这两个目标，对于一个整天和茶叶打交道的柔弱女孩来说，确实是个无法实现的难题，独在异乡，举目无亲，对手又是贾东明这样只手遮天的云州大哥，除了用自己的身体做点文章之外，似乎也没什么选择了。 这样想着，高原也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同情归同情，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他心有旁骛，事实上，除了把羽茗介绍给夏凡之外，他真帮不了什么忙。 “你是想要夏凡的联系方式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他缓缓的道。 羽茗却淡淡的道：“不，我有夏凡的联系方式，今天还通过电话。只不过，是他主动打给我的。” “他主动打给你？” “是的，他要找我了解当年那起案子的细节，只不过，这种事，我必须征得贾东明的同意，所以，就借口自己不在云州，把事情给推掉了。” 高原想了想：“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还打算跟夏凡联系吗？” “当然啊，我已经和贾东明打过招呼了，只不过必须按照他为我设计好的台词去说而已。”羽茗无奈的回道。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沉吟片刻，又问：“既然如此，那你还找我干什么呢？” “因为我相信，你是能帮我报仇的人。”羽茗说道。 他连忙摇头：“不，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确实爱莫能助，事实上，你这种情况应该去找夏凡，他倒是有能力帮助你完成心愿。” 羽茗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其实贾东明早就查出来，打他外甥侯超永的人，就是你和夏凡。” 这句话着实将高原吓了一跳，顿时便出了身冷汗。 “你说......贾东明早就知道了？”为了不将内心的紧张表现出来，他故意放缓了语速。 羽茗却很淡然：“是的，大概两个多月前，他就知道了，是当时的公安局长杨昊天告诉的，贾东明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什么都没说。” “是什么都没说，还是说了什么你不知道？”高原追问道。 羽茗非常肯定的说道：“就是什么都没说，那阵子，张洪权刚刚死了，贾东明和杨昊天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所以，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跟杨局长说的，而且，他对杨的能力也始终不怎么认可，包括现在的孙局长。” “你知道的还不少，连孙局长都认识。”他笑着道。 羽茗却一本正经：“我不认识他，只是经常听贾东明在打电话的时候提到这个人，每次都是不屑一顾，贾东明眼光还是非常独到的，有自己的一套评价人的标准，虽然未必全面，却非常准确。” 张洪权被击毙之后，杨昊天预感到大事不妙，于是便搞了个4.20专案组，煞有介事的折腾了半个多月，除了让夏凡挨了一枪，声名鹊起之外，似乎也没搞出什么名堂。 不对，还生擒了郭辉，当然，至少有一多半的功劳是得记在高原的身上，可惜的是，后来还让郭辉跑了。 其实，羽茗说得并不准确，那阶段，贾东明和杨昊天之间，不是关系微妙，而是关系恶化，双方的较量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程度了。所以说，贾东明很可能持怀疑态度，并没完全采信，这才出现了什么都没说的场面。 这样想着，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于是笑着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直说吧，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置贾东明于死地，但是仅靠我自己是办不到的。”羽茗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机会我等了好久了，只要你肯出手，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默默的听着，突然呵呵的笑了：“好了，别演戏了，把电话给二哥吧。” 羽茗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十分钟前，我和贾东明还在房间里上演激情大戏，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个*无耻的女人，还是那句话，请尊重我对你的信任，好吗！” 第496章 慎重的决定 高原沉默了。短暂的思考过后，他还是做出个慎重的决定。 “对不起，羽茗小姐，我对你说的那些事，丝毫不感兴趣，太晚了，我想休息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 电话那一端没了声音，半晌，羽茗幽幽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就不打扰了，晚安。” 挂断电话，高原却陷入了沉思。 作为贾东明的枕边人，羽茗肯定掌握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真可以将贾东明扳倒，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否有必要这么做。 高原并不缺乏正义感，但正义对他而言，有可能是一把双刃剑，置贾东明于死地的同时，也可能面临很多不可预知的麻烦。 首先云建内部。给贾东明巨额回扣，违规操作吞并久泰建安，光是这两件事，就够他喝上一壶的，只要深究，都属于违法违纪行为，以罗耀东的活动能力，绝对可以把证据搜集得妥妥的。 贾东明不出事，罗耀东怎么蹦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可一旦贾东明完蛋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其次，邱明良也好，苏焕之也罢，包括许卿和张万涛，这些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之所以对他礼敬有加，说白了，也是因为他和贾东明之间的关系，或者说，这些人都摸不清他和贾东明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 贾东明在云州盘踞二十年，这棵大树盘根错节，枝蔓众多，想彻底扳倒，谈何容易？羽茗是个涉世不深的弱女子，尽管可能掌握了一些秘密，但真正较量起来，这些秘密能起到多大作用就不好说了。 一旦不能速战速决，让贾东明缓过手来，后果可想而知。 真到了那时候，我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吗？回答是否定的。 权衡再三，他暗暗打定了主意，贾东明这棵大树，现在还真不能倒，即便要倒，也要等到他羽翼丰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的时候，至于正义何时才能降临到羽茗的头上嘛...... 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几乎整夜未眠，辗转反侧，一直到天蒙蒙亮才迷糊了一觉。 每个有孩子的家庭，早上都是异常忙碌的，更何况还有两个。所幸的是，两个孩子都不用上学。 方雨晴的女儿因为身体原因，这学期在家休养，正好跟兰兰是个伴儿。 安顿好了一切，他胡乱吃了一口，便驾车直奔公司。 刚迈进办公室，手机便响了，拿出来一瞧，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等接起来才知道，来电话的竟然是陈国秀。 “您好陈叔叔。”他连忙亲热的打了个招呼。 陈国秀的声音很洪亮，显然，心情不错。 “小高啊，我昨天晚上和心怡通过电话了。她表示，可以和你谈一谈，我看这样吧，你趁热打铁，马上给她打个电话，晚上一起吃个饭，女人嘛，多哄哄就好了，明白嘛？”陈国秀笑着道。 事情顺利得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而且，心怡应该并没提遇见他和聂楠楠在一起的事，这更给了他相当的信心。 “明白，陈叔叔，我这就给她心怡打电话。”他忙不迭的说道。 陈国秀嗯了一声，然后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今天还要约几个老朋友谈点事情，就不管你了，等把事情忙完了，我们一家人找个时间聚一聚，让老贾请客，这个混蛋挣了那么多黑心钱，必须让放点血出来。” 挂断电话，他的心情多少有点激动，毕竟，能和陈心怡言归于好是求之不得的，如果俩人能走到一起，对他来说，觉得是如虎添翼，正好可以大展拳脚。 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拨通了陈心怡的手机。 电话只响了一声，陈心怡便接了起来。 “心怡，是我。”尽管有了陈国秀的大力支持，但他还是有点怯怯的。 “我爸爸昨天来电话了，问了我们俩的事。”陈心怡的声音很平静。 他连忙接过了话茬，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心怡，我先声明下啊，可不是我把陈叔叔请来的，他此番回云州，要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至于我们俩闹矛盾的事，则是苏市长告诉他的。” 陈心怡淡淡一笑：“这我都知道，说起来很惭愧，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感情上的事，还得让父母操心，实在是不应该，算了，我在开车，上午还有两个重要的会，就不多说什么了，晚上出来坐坐吧，有些话要跟你说。” 这显然是在释放和解的信号，他大喜，连忙说道：“好的，那晚上见，你先开车，注意安全。” 放下电话，他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一夜未眠的疲劳瞬间便一扫而光，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活力。 正兴奋不已，手机突然响了。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聂楠楠。 他没有接听，而是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往抽屉里一扔，转身出了办公室。 眼不见，心不烦，他想，由着聂楠楠折腾吧，晒她几次，自己就识趣了。 此刻正值上班时段，走廊里人来人往的，见了高原，免不了要说上几句，东拉西扯的，转眼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这才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打开抽屉，拿出手机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聂楠楠居然一口气打了十多个电话，这份执着也真是没谁了。 唉！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赖丫彻底死心呢，我这该死的魅力，难道就这么难以阻挡嘛，他默默的想。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声，他喊了声进来，周云笑嘻嘻的推开了门。 “高总，刚才聂总来电话，说是晚上六点二十落地，让你去接她。” 他没好气的道：“我哪有时间去接她，这种事，理应你去嘛！” “人家指名点姓让你去，我可不去凑那个热闹。”周云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说道：“再说，不是说好要一个多礼拜嘛，这才几天啊，咋就杀回来了，是不是对你不放心啊。” 他被气得直翻白眼，可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沉着脸喝道：“滚出去！” “是！”周云答应了声，转身往外便走，临出门之际，扭头又叮嘱道：“晚上六点二十，别忘了，否则，她又得拿我出气。” 第497章 还有点不适应 不行啊，陈心怡这边刚刚见了点亮，如果聂楠楠再搅合进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而且，一旦被陈国秀知道了，这件事就彻底泡汤了。必须快刀斩乱麻，尽快搞定这个小赖丫。 回避肯定不是办法，还是得把话说清楚，不让她存在任何幻想。这样想着，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反锁，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聂楠楠的电话。 “聂总啊，对不起，刚刚我出去了，手机没戴在身上。”电话接通之后，他先做了诚恳的道歉。 聂楠楠却哼了声：“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故意不接的。” 他讪讪的笑了下，斟酌着说道：“嗯，是这样的，我晚上有点事，恐怕不能去机场接你了，不过你放心，周云听说你回来了，主动请缨要去接你，还要顺便汇报下近期的工作。” “能冒昧的问一下，你晚上有什么事吗？是公干还是私事？”聂楠楠不慌不忙的问道。 被一个年轻漂亮又有才华的女人喜欢和追求，总归是个能满足男人虚荣心的美事，高原虽然有点不胜其烦，但也并不恼火，只是平静的说道：“是私事，我要和女朋友吃个饭。” 聂楠楠听罢，扑哧一声笑了：“说你胖，还喘上了，就这么几天的工夫，你从哪弄个女朋友出来呀，老实交代吧，花多少钱雇的，我给报销。” 他简直哭笑不得，略微沉吟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楠楠，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的条件虽然一般，但找个女朋友，应该还不算什么难事吧？实不相瞒，我和陈心怡之间早就在谈恋爱了，前段时间闹了点误会，不过现在已经和好了。” 高原以为，聂楠楠听了这番话，立刻就会傻眼，搞不好还是个沉重的打击。虽然如此直截了当有点残酷，但本着对双方负责的态度，这个做法还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但聂楠楠接下来的反映，却让他深刻领教了九零后那迷一般的自信。 聂楠楠不急不恼，反而咯咯的笑出了声：“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女人，就是那个陈副市长嘛，难道你是看中了她身上的政治资本，打算借女人上位嘛？如果真是这么想的，那就得对你另眼相看了。” 高原万万没想到聂楠楠竟然会这么说，思忖片刻，把心一横，冷冷的说道：“你说得一点都不差，我就是想利用她身上的政治资源，而且，我没觉得这有何不可。” 聂楠楠略微愣了片刻，这才说道：“是嘛，那这事可就复杂了，作为女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州最美女局长上当受骗呢，今天晚上，我就去拜访下她，当面揭下你虚伪的面具，让她看看你丑陋的真面目，同时，也顺便领教下这位半老徐娘的风采！” 他彻底傻眼了。 半晌，苦笑着道：“聂楠楠同志，咱们都是成年人，你别开这种幼稚的玩笑好吗？” “谁跟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揭露丑恶，弘扬正气，难道有什么不妥嘛？陈副市长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算剩女中的上品，真要被你这样心怀叵测的人给忽悠了，再耽误了工作，那对云州人民来说，岂不是莫大的损失？我从小就这样，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聂楠楠说起话来，一句顶一句，丝毫不落下风。 说实话，这已经不是追求，而可以视为纠缠了，高原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楠楠，别在无理取闹了，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咱们真不合适，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再纠缠下去，我可要翻脸了。”他加重了语气说道。 聂楠楠听罢，也收起戏谑的态度，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辞掉高薪工作，返回云州，自然是为了照顾年迈多病的父母，但与你的出现也有很大的关系，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至少不会这么快就下决心。我并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做事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如果你和陈心怡结婚，那我除了真心祝福你们俩幸福之外，绝对不会跟你说一句多余的话，但在结婚之前，我还是有追求的权力的，至少，和陈心怡之间机会是均等的，我这么说没有错误吧？” 他被这番话给噎得够呛，吭哧了半天，最后苦笑着说道：“可是，我和陈心怡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呀，你何必非要搅合不可呢，这世界上也不只剩我一个男人！你条件这么好，啥样的找不到呀？” 聂楠楠扑哧一声笑了：“世界上要真就剩下你一个男人，我早就把陈心怡干掉，然后将你霸占了。” 他万万没想到，聂楠楠如此泼辣，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了。 “婚姻不过是男女双方签署的一项关于共同生活的协议罢了，和公司竞标没什么区别，在正式宣布中标结果之前，所有施工单位都有竞争的机会，最后谁能胜出，那就要看自己的手段了。远的不说，卧龙湖商业广场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嘛！久泰公司下手比你早，最后还不是让你给撬了嘛！我现在的处境，就和云建差不多，只要你和陈心怡没签合同，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一番话跟连珠炮似的，把高原说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最后只是笑着道：“强词夺理，感情和工程竞标完全是两回事，这分明是偷换概念嘛！” “什么叫偷换概念，这叫类比好不好，人类的社会生活是相互关联的，所有契约的签订，都有其共同的属性，必须符合普世价值观！”聂楠楠振振有词。 高原猛然想起，他的这个小学妹，曾经参加过全省的高中生辩论大会，而且还荣获过奖项，所以，与其打嘴仗，肯定是占不到便宜的。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总之，晚上我有事，周云去接你，麻烦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挂断电话，不禁摇头苦笑。当下的小姑娘都奔放到这个程度了吗！真是个疯狂而浮躁的时代啊......说来挺可笑的，活了三十六年，第一次享受被女人争抢的待遇，冷不丁的，还有点不适应呢。 第498章 准没好事 感慨过后，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今天晚上八点和许卿有约在先了，刚刚是兴奋过了头，把这个茬儿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转念一想，当然是自己和陈心怡的感情更重要，至于许卿和李长河那些烂事，只能往后排了，本来，他去与否，对整个事情而言并没什么意义，没准许卿压根就不希望他跟着参合呢，这样想着，抄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了李长河，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事情推掉了。 心情好，工作似乎都变得轻松了许多，忙忙碌碌的，转眼之间，一天就快过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他拨通了陈心怡的电话，但一直响到掉线，也无人接听，再拨一次，仍旧是如此，他的心情不禁有点忐忑了。 会不会是有什么变故了呢？他想，正心烦意乱之际，陈心怡把电话打了过来。 “对不起，刚刚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陈心怡的声音略显疲惫：“这样吧，等我这边忙完再给打给你。” 他嗯了声，还想再说点什么注意身体之类的话，陈心怡那边却已经挂断了。 没办法，官身不由己，陈心怡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苏焕之不下班，她就不能下班，苏焕之下班了，她很大可能还下不了班！ 本来以为，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事，可这一等就是将近三个钟头，看看时间，眼看快到晚上七点了，陈心怡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下他可真有点着急了。 公司早就下班了，偌大的办公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来回转了几圈，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便收拾东西出来，合计出去透透气，刚出了楼门，手机就响了。 他还以为是陈心怡，满心欢喜的掏出来一看，却是周云的来电，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高总，我已经把聂总安全送到目的地了。”周云说道。 他嗯了声：“好，辛苦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周云狡黠的一笑：“你就不问问，这一路上她都说了些什么吗？” “她说什么，跟我有啥关系！”他冷冷的道：“别磨叽了，我这边等电话呢。挂了吧。” “哦，那就算了，等有时间再跟你汇报吧。到时候别怪我不及时就好。”周云说道。 他嘟囔了句脏话，笑着道：“那就捡重要的说吧。” 周云却卖起了关子：“可是，我感觉每句话都很重要啊，信息量非常大，还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 他都快没辙了，只好催道：“赶紧说吧，哪来这么多废话！” “她问了好多关于你个人生活方面的事,我就不详细说了，总之，都快赶上纪委做风评调查了。”周云大大咧咧的说道：“还跟我要了陈副主任的手机号码.......” 高原大惊，连忙问道：“你给她了？” 周云被他的态度给闹一愣，支吾着说道：“我本来不想给的......但她非要不可，我琢磨着，她也不至于在陈副主任面前说你什么坏话，于是就给了她。” 我靠！ 幸亏周云没在眼前，否则，他真想一脚踹过去。 “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吗？”周云怔怔的问。 他默默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这也怪不了周云，他和陈心怡之间这点事，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太好了，除了苏焕之和许卿之外，旁人还真不知道！ “嗯......没错，你做的对。”他含含糊糊的道：“她说要陈心怡电话干什么了吗？” “我问了，但她没说。”周云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忽然试探着道：“这个......高总，你和陈副主任之间，是不是......” 高原暗暗叫苦，但此时此刻，又不愿和周云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行了，就这样吧，你就别管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那好吧，我可及时汇报了，真要有什么事，你可别怪我就好，其实，压根就不该派我去，你要是安排个司机，就算是她要陈副主任的电话，也不知道呀。”周云胆子比较小，遇事向来是先把自己摘出来，生怕但什么责任。 其实，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公司知道陈心怡手机号码的确实没几个人，仅限于高层的几个领导，周云是因为陪着陈心怡去了趟黄县的项目部，否则，他这个级别的，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挂断了电话，他不禁有些懊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聂楠楠打个电话，至少先安抚下，至少今天晚上别搞出什么事端来，可拨过去之后，却发现是占线状态。 他想了想，随即又拨打陈心怡的手机。 也是占线。 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坏了，难道是两人正通话呢？真是怕啥来啥，这女人简直是疯了，真把老子当成唐僧肉了，非吃到嘴里不可！越想越急，不禁出了一身汗。 怎么办！陈心怡那边刚刚有点活动话，如果被聂楠楠给惹恼了，这可真是太冤枉了！正不知所措，陈心怡竟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他的心一阵狂跳，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着急了吧？”电话接通之后，陈心怡的语气很平静，并不像生气的样子。 “哦......我......有点着急了。”他支支吾吾的道。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这么忙，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再约个时间。” 看来，刚刚也许只是个巧合，聂楠楠并没有给陈心怡打电话，他暗暗的想。 “没事，我等你就是了。”他道。 陈心怡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无奈的说道：“好吧，不过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你别着急就好。” 放下电话，他长出了一口气。正暗自庆幸，手机又响了，这次来电话的却是夏凡。 他多少有点犹豫。 夏凡找他，肯定又是关于案情的事，只要说起来，东拉西扯的，指不定聊到啥时候，搞不好还得生来硬拽的去让他干什么....... 算了，先不接吧。他想。 手机响了一阵，自动掉线了，可夏凡随即又打了过来，看这架势，今天晚上要是不接的话，能一直打到没电。 他无奈，只好接了起来。 “在哪儿呢？”夏凡说话，永远是直截了当，言简意赅。 他皱了下眉头，没好气的道：“你管我在哪！有事快说，没事就挂！” “马上到刑警支队来一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夏凡的语气跟下命令似的。 他哼了声：“对不起，我没工夫陪你折腾，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第499章 你得表个态呀 妈的，这小子，拿自己当盘菜也就罢了，关键是真把我当成他的手下了，动不动就呼来喝去的，实在是讨厌，他恨恨的想。 “不是我找你，是咱们孙局长请你过来的，快点，有非常重要的事和你商量。”夏凡的语气多少缓和了点。 他却把嘴一撇：“夏凡同志，我提醒你下，我是云建的职工，不是公安局的干警，别说什么局长，就是省厅领导发话，也得看我是否有时间呀。” 夏凡听罢，却有点恼了，扯着脖子便嚷嚷了起来，那叫驴似的嗓门震得他耳朵都有点疼，正想直接挂断，不料听筒里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高总经理，我是市公安局的孙松，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核实下，所以，麻烦您过来下，也就是几句话的事，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 如此客气，令他实在无法拒绝。思忖片刻，只好点头答应。 快步上了车，一脚油门，驶出了公司大院。 到了刑警支队，夏凡已经在门口迎候了。他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寻常，等停好了车，这才问道：“到底啥事这么急？” 夏凡的表情很凝重：“进去就知道了。” 他被带到了局长办公室，推门一瞧，屋子里坐了五六个人，整个房间烟雾缭绕，都有些辣眼睛。 见他进来，孙松率先站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场面还很热烈。 孙松五十多岁，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点不像刑警，更像是个知识分子的样子。 “你好，高总，我是孙松。”他伸出一只手，并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对方的级别和身份摆在哪儿，高原自然不敢怠慢，双手握了下，然后笑着道：“什么事这么急啊？” 孙松微微一下，扭头看了眼身边的乔云海，乔云海会意，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高原接在手中，定睛一瞧，原来是来自他祖籍地警方的一封公函，上面写到：经查，齐元县兀岭村五组村民高洪，体貌特征与你局协查通报中的照片相似度极高，该人于2002年结婚，婚后与同村人赴内蒙古某市打工，2003年返回原籍，不久之后便独自外出，去向不明。家人发现其失踪后即报案，经亲属及当地公安机关多方寻找无果。其妻于2008年起诉至县人民法院，请求宣布其死亡，县人民法院经审理，认定其下落不明已经超过了法定期限，于2009年正式宣告高洪死亡。 下面是高洪的身份证照片和身份证号码。 照片是黑白的，看上去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样子有些青涩，冷眼看一瞅，和高原还真有几分相似。 “本来我们对杀手与你之间有血缘关系的事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没想到天下竟然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乔云海笑着道：“看来，任何一条线索，都有可能成为侦破案件的关键啊。” 高原没吭声，而是盯着照片，一边端详，一边在心理默默的回忆，可惜，他的大脑之中，没有任何关于高洪的信息。 事实上，他也仅仅回过几次祖籍。 年幼时的经历已经很模糊了，没什么记忆，考上大学那年，爷爷去世，他跟着父亲回去奔丧，住了不到一周，现在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印象。 “这个高洪，跟我有亲戚吗？”他问。 乔云海点了点头：“据当地公安机关提供的消息，他与你是一个太爷，算是没出五服堂兄弟。” 一个太爷....... 高家在当地是大姓，四邻八乡的，枝蔓众多，高原对此所知甚少，如果他父亲还活着的话，没准还能理清楚这些亲属之间的关系。 “你们没有更近一点的生活照吗？这身份证上的照片，感觉还是个高中生吧，而且还是个黑白的，拿着这张照片，根本也没什么意义呀”他道。 “没有，他家里挺困难的，父母早就去世，几个兄弟姐妹也没有他的生活照，法院宣布其死亡之后，妻子离家去广州打工，暂时还没联系上。估计联系上了，也够呛能有。”乔云海道：“把你找来，就是请你好好回忆下，对这个高洪是否有什么印象。” 高原眉头紧锁，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没有，一丁点都没有，除了我写出来的那些人之外，老家的人，我基本都不认识。” 乔云海想了想，又问：“那生活中，是否遇到过和你长得非常像的人呢？” “嗯......也没有。”高原喃喃的说道。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大家互相看着，都愁眉不展。 “为啥不查贾东明呢？这帮杀手肯定是他找来的，他们要互相联系，要讨价还价，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呀。”他不解的问。 乔玉海淡淡一笑：“让你不幸言中了，还真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贾东明在这方面，有非常丰富的反侦察经验，不是那么容易查得出来的。” “这伙人还在云州吗？”他问。 乔云海看了眼孙松，似乎是在请示，孙松则斟酌着说道：“目前还无法确定，我们初步怀疑已经逃走了。” “他们有多少人？其他人有什么线索吗？” “这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杀手团队，至少有三个或者三个以上，他们对云州的交通路线和路面监控情况极其熟悉，几乎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抓拍到了这个疑似高洪的清晰正面图像。” 光天化日之下，连毙两命，然后从容而退，这帮歹徒真可以用来无影去无踪形容了。 “其实，我们找你过来，除了辨认高洪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希望能大力配合。”孙松微笑着说道。 高原听罢，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夏凡身上，夏凡却嘿嘿的憨笑着道：“姐夫，你猜对了，又是我给你争取到了这么个立大功的机会！” 他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法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局长同志，你们的信任，真让我无话可说啊。” “别无话可说呀，你得表个态呀！”夏凡笑嘻嘻的说道。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这次正是陈心怡打来的，他说了句稍等，拿着电话便出了房间，夏凡见状，也赶紧跟了出来。 第500章 加点小心是有必要的 “你别等了，今天这个会，搞不好得开到半夜。”电话接通之后，陈心怡无奈的道。 高原皱了下眉头：“什么会啊，至于开到半夜，苏市长未免太拼了吧，再说，大家总要休息呀！” “这个会和你息息相关，是关于四家国有企业合并重组的事，目前分歧比较大，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陈心怡平静的说道。 他有些不理解的道：“那就先放一放呗，没必要今天就搞出个结果吧，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再商量，效果岂不是更好？”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四家国企合并的事惊动了市*委，常书记责令市政府这周必须拿出个方案，今天是周四了，明天下班之前，就要向常书记汇报，所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有个结果。” 惊动市*委的事，高原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常文谦书记催得这么急，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反对合并呼声很高啊？” 陈心怡淡淡一笑：“你就别瞎打听了，决议没做出之前，我也不便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你就别等了，改天再约。” 改天可不成，高原心里嘀咕了句，必须趁热打铁，否则夜长梦多啊。 “没事，不管开到啥时候，我都等你。”他坚决的道。 陈心怡也没坚持，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好吧，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今天对苏焕之来说是个考验啊，心里想着，回头看了眼夏凡，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嗜好啊？” 夏凡嘿嘿一笑：“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光明正大的，有什么不能听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不是想偷听什么，主要是怕你跑了！” “好端端的，我跑个屁！”他回了句，迈步往屋里走去，却被夏凡一把扯住了。 “干嘛？”他问。 夏凡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今天和羽茗见面了，她不光有故事，而且还非常有想法。” 他微微一愣，连忙低声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夏凡微微摇了摇头：“说了，不过说得都是假话，但她的心里应该另有想法，之所以不敢说，其实是对我不信任。” “她不是对你不信任，是对整个云州的警察队伍都不信任。”高原冷冷的道。 夏凡听罢，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不信任很正常，别说她不信任，现在连我对有些人都持怀疑态度，但只要她有想法就好，我调查过了，她是贾东明众多情人之中时间最长的一个，肯定掌握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可能包括这个神秘的杀手团伙......” “等一下。”他打断了夏凡的话，低着头，若有所思。 昨天晚上，羽茗的那番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羽茗或许真的掌握了某些非常关键的证据，一旦她把这些证据交给了夏凡，以警方目前的侦办力度，贾东明这棵大树，没准真就被很快砍倒了。 而这个局面，其实并不是他想要的。至少，不是现在想要的。 “羽茗倒是挺信任我的。”他沉吟着道：“但我一直没表态。” 夏凡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我就知道，关键时刻，你这个渣男能发挥重要作用，搞女人是你的强项嘛！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全力配合就是了。” 他气得一个劲翻白眼。 夏凡却用力握着他的手道：“姐夫，刚才那句是开玩笑，不过，你的身份确实很特殊，在这场正义和邪恶的较量之中，你的作用无人可以替代，所以，拜托了！” 看着夏凡那双因为激动而闪着光芒的眼睛，他忽然感觉自己很阴险和无耻，这种情绪迅速的弥散了整个身心，以至于连说话都有些没了底气。 “我.....我试试看吧，但愿能从羽茗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他的话略显支吾。 夏凡并没察觉他内心微妙的变化，而是兴奋的将他扯进了屋子，大声说道：“孙局，乔支队，我姐夫同意了！” “好！”孙松轻轻拍了下桌子，起身走到高原的面前，郑重其事的说道：“高总，我代表专案组的全体干警，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贾东明为祸云州，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为执法者，我深感愧对身上的这身警服，这家伙盘踞多年，反侦察能力极强，用常规手段很难取得突破，这个节骨眼上，你挺身而出，实在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高原连忙说道：“孙局长，你先别忙着这么说，夏凡这小子，说话向来言过其实，我的能力有限，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只能是尽力而为吧。” “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在黄县生擒郭辉就是最好的证明嘛！”乔云海在一旁笑着插了句。 “对！最重要的是，你这货，爱人肉长在脑门上了，女人见了就喜欢，不像我，长他娘的脚后跟上了，女人都不得意啊。”夏凡也随声附和。 一句话把屋里的人逗得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孙松则一本正经的说道：“根据我们的分析，羽茗的手中很有可能掌握关键证据，但摄于贾东明的淫威，加之又对我们的一些执法人员失去了信心，所以非常谨慎，生怕消息一旦走漏，招来打击报复，另外她的亲哥哥还在黄县监狱服刑，所有这些加起来，注定了她不敢轻易说什么，而夏凡说，她对你非常信任，所以，这件事还非你莫属啊。” 高原心中另有打算，于是挠了挠头，皱着眉头说道：“孙局，乔支队，夏凡这瘪犊子只说其一，不说其二，有些话，我必须得讲在前面。” “哦，说来听听。” 他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实不相瞒，羽茗和我并没什么交情，迄今为止，一共才见过两面，相处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半个小时。时间这么短，甚至都不够彼此了解的，更何谈什么信任呢？我始终没做任何表态，就是因为心中不托底儿，说实话，我甚至怀疑，这是贾东明在试探我。” 一番话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孙松则不动声色，微笑着道：“以我和贾东明打交道的经验，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他很善于搞这套虚虚实实的把戏，所以，加点小心是很有必要的。” 第501章 讨价还价 其实，这只是高原临时想出的一个借口，本来以为很牵强，不料却得到了孙松的肯定，这下，他反而还有点含糊了。 “还有什么吗？”孙松微笑着问道。 “嗯......”他沉吟着道：“另外，贾东明耳目众多，说实话，我今天在这里说的话，也许明天他就知道了，这才是我最大的顾虑。”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夏凡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孙松用目光制止了。 “我可以用生命和党性担保，今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忠于自己信仰的，绝对不会发生吃里扒外的事情。”孙松平静的说道：“至于你所说的问题嘛，我心里有数，并且已经采取了有效的措施，放心，今天晚上的事，百分之百不会泄露出去的。” 高原没吱声，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位文质彬彬的局长。孙松也不回避他审视的目光，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孙松突然笑着道：“其实，在贾东明的眼里，我和杨昊天差不多，都是草包一个，所以，半拉眼都没看得起我，而且，在前几轮的较量中，我也确实处处陷于被动，搞得很狼狈，这更加强化了他的印象，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个好事，轻视对手，往往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类似的话，贾东明确实说过，那种不屑，高原的印象非常深刻，可现在看来，这位孙局长气定神闲，不慌不忙，显然绝非贾东明口中的草包形象。 说心里话，他倒是宁愿贾东明所说的是真的，可现在看来，这位孙局长是个非常不好对付的角色，在这样的人面前耍花招，是很危险的。 然而，这个花招必须耍，而且还要耍得巧妙。 他权衡再三，最后把牙一咬，斟酌着说道：“好吧，我试试看，不过，在我和羽茗接触这段时间，你们谁都不要插手，一切由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夏凡抢着说道：“姐夫，你这个要求就有点没道理了，我们插手，只能让你更安全，再说......”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孙松打断了：“好的，我答应你，在你和羽茗接触这段时间，我们绝不插手，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夏凡似乎还有些不服气，但随即被孙松狠狠瞪了一眼，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孙松平静的问。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道：“这件事，有时间要求吗？” “没有，但是，你总不至于拖到我退休了，还没搞定吧。”孙松开玩笑的说了句。 “那倒不至于，但你们不能逼我，事实上，这事只能是慢慢来，急了，反而不妥。”他缓缓的道，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着孙松的表情。 孙松面色如常，嘴角带着非常有亲和力的微笑。 “同意！还有吗？” 他想了想，指了指夏凡，笑着道：“最好让这家伙离我远一点，别整天缠着我，实在让人受不了。” 众人都不禁笑了。 孙松则认真的道：“你们不是姐夫和小舅子吗，这件事，我就做不了主了，请自行解决吧，这姐夫和小舅子闹矛盾，就算动起手来，只要不触犯法律，连派出所都不管啊。” 夏凡面沉似水，两个大白眼珠子翻了翻，斜了他一眼。 “就这么多吧，其实，我提这些条件，并非无理取闹，也不是信不着大家，主要是想加点小心，万一要真是贾东明挖的坑，你们掉进去，无非就是挨领导几句批评，我可就性命堪忧了啊。”他苦笑着道。 本来，孙松还打算留高原多聊一阵，但他心里惦记着陈心怡，说啥也不肯，最后也就只好作罢了。 从刑警支队出来，已经是快晚上九点了，喧嚣的都市渐渐趋于安静，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少了许多。 他一边开车，一边将刚刚的事情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遍，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从最开始的只想浑水摸鱼，利用贾东明捞点实惠，到后来角色变换，越陷越深，时至今日，他似乎已经具备左右局势的能力，恍惚之间，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了。 或许，这就是最真实的我吧！自私、冷漠、唯利是图、心怀叵测，所有这些字眼，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对应的点。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得划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驾车到了市政府，停好了车，给陈心怡发了个信息：我在市政府门口等你，开完会给我打电话。 发完之后，抬头往市政府的办公大楼望去，却见会议室所在的楼层灯火通明，显然，会议还在紧张的进行之中。 唉，这个苏焕之啊....... 冷不丁接触的时候，感觉是个有魄力、有能力、而且肯做事的好领导，可相处的时间久了，却发现雷厉风行的背后隐藏着急功近利的影子，而且，和中国的绝大多数官员一样，对权谋之术情有独钟，虽然深谙其道、运用自如，却难免令人感觉不够真诚。 四家施工类国有公司合并重组，表面上看是经济行为，其实说白了就是权力斗争的一种延续，只是目前高原所处的位置偏低，还无法窥其全貌，不过，随着该时间的持续发酵，估计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正胡思乱想，李长河把电话打了过来。 “兄弟，我和许总已经谈好了。”电话刚接通，李长河便兴匆匆的说道。称谓也从之前的高总变成了兄弟，可见心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微微一笑：“那就恭喜老哥脱离险境了。” 李长河叹了口气：“现在说脱离险境还为时尚早，至少要等到许总和苏市长通气之后，才算彻底平安。不过，许总既然敢答应，我觉得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他点了点头：“是的，她如今掐着云州工业的命脉，这点小事，苏市长肯定会给面子的。” 李长河略微沉吟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老弟，你跟贾二哥通气了吗？” “没有！” 李长河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又追问了句：“当真没通气？” 他笑了下：“本来，是打算和他打个招呼的，但思来想去，又觉得没那个必要，这件事，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和不利，属于咱们之间的私事，所以就......” “对！对！这属于咱们之间的私事！”李长河显得很激动：“兄弟，啥也别说了，所谓大恩不言谢，现在说啥都没用，从今往后，老李永远为你牵马执鞭，随时听候调遣，效犬马之劳！” 看来，许卿这次是打算充分利用李长河这颗棋子了，高原默默的想，两人之间这么快就达成了协议，说明双方甚至连讨价还价的环节都省略了，不可一世的贾二哥，真的穷途末路了？ 第502章 总要复习一下吧 “别这么说，李总，咱们这叫互利互助，各取所需。”他笑着道。 李长河连声称是，随即又低声说道：“有些话，电话里不方便讲，等找个时间当面聊吧，总之一句话，以后我就跟着老弟混了！” “好的，那就改日见面再谈。”他道。 放下电话，高原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云州这盘棋，越来越微妙了，任何一个点的撬动，都可能破坏整个局势的平衡，从而引发一场大地震，所幸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已经牢牢将命运抓在了自己的手中。 迂回战术已经奏效了，李长河没准很快就会被警方突破，如果羽茗再能提供关键证据，那对贾东明则将是致命一击。 而这两个关键人物，如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是急是缓，是收是放，虽然未必能全说了算，至少可以起到相当的作用，相比起以前瞎猫撞死耗子的拼运气，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了。 唯一令他担心的，就是那个文质彬彬的孙局长，此人绝不是贾东明口中的草包，必须加倍小心。扫黑英雄的名头虽然响亮，但我不是警察，真是要顾此失彼，打掉了黑，却影响了自己的事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他还有一步关键的棋，那就是成为陈国秀的乘龙快婿，这就看今天晚上能否搞定陈心怡了，如果俩人能和好如初，那这盘棋，就算彻底活了。 正琢磨呢，陈心怡回电话了，他大喜过望，连忙接了起来。 “总算开完了，你在哪儿呢？”陈心怡的声音略显疲惫。 他忙不迭的说道：“你出来吧，我这就过去接你。” “别，你就说在什么地方，我过去找你。”陈心怡制止了：“刚刚散会，我不想让大家看到。” 这话令他的心不禁微微一沉，但又不敢表现出什么来，只好说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开门下车，朝市政府大门口方向望去。 此刻已经将近夜里十点了，路面上的车流稀疏，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不断有车辆从市府大院中驶出，等了片刻，陈心怡总算是出来了，站在门口等信号的时候，还跟执勤的武警战士闲聊了几句，显得很是随和。 信号灯变了，她沿着人行道快步穿过马路，朝高原这边走了过来。 高原赶紧迎了过去，陈心怡则低着头，也不跟他说话，径直上了车。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坐稳之后，陈心怡整理了下额头的碎发，很客气的说道，语气和神态都略显生疏。 高原侧过身，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也许是工作太累的缘故，陈心怡明显消瘦了许多，面色也有些苍白，与之前的光彩照人反差挺大的。 “别看了，我最近气色不好，样子丑死了。”陈心怡低声说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市长助理可不是个啥好差事。” 陈心怡苦笑了下：“也许是我的能力不行吧，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却总还是不能让领导满意。” “摊上苏市长这样的领导，谁的能力都够呛，他作风太强势，给他当助理，注定得累个半死。”他道。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不能那么说，焕之市长对工作要求得确实严苛的点，但生活中还是很关照我的，最近我也在总结和适应，力争能跟得上他的节奏吧。” 话明显有点跑题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片刻之后，高原把话题拉了回来。 “心怡，陈叔叔昨天和我聊了很多，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有点小心眼了，不该对你产生怀疑，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犯类似的错误.......”他低声说道。 陈心怡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我并没生你的气，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反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最后得出了个结论。” “什么结论？”他试探着问道。 陈心怡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是个完美主义者，不管做什么事，都想尽善尽美，在感情上也是如此，把爱情和婚姻想象得过于诗情画意了，却忽略了其中的琐碎和争吵，不对，准确的说，不仅仅是忽略，甚至是主观上的拒绝，这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所以，当一些不愉快出现之后，我的反应会非常强烈，这是很幼稚的。” 高原想了想：“女人是感性的，内心很细腻，追求浪漫和诗情画意也很正常，还是我太小心眼了。” 陈心怡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想了想，试着去拉陈心怡的手，却被轻轻挣脱了。 “心怡，别再生气了好不好？”他柔声说道：“我这也是奉旨求原谅的，你总得给点面子吧？” 陈心怡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他见状心中暗喜，再次伸手过去，陈心怡又微微甩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高原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彻底落地了。 “我还有个事得跟你坦白......”他支支吾吾的道。 陈心怡斜了他一眼：“是关于那个聂楠楠吧？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他吓了一跳：“你都知道了？” 陈心怡得意的一笑：“当然，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眼珠转了转，忽然想明白了。 肯定是周云这个小特务，这家伙吃里扒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听陈心怡的意思，应该是没说自己什么坏话，既然如此，那就再饶他一回吧。这样想着，灵机一动，笑着说道：“你错了，我说的这件事，你肯定不掌握。” “是嘛？那说来听听。”陈心怡笑着道。 “我把远军的女儿兰兰接来了，而且，打算将她留在身边，当然，还要征求远军父母的意见，毕竟，他们是兰兰法定的监护人，这事没和你商量，不知道你能否接受。” 陈心怡思忖片刻，沉着脸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他微微一愣，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心怡，远军两口子都去世了，兰兰的爷爷奶奶身体不好，自顾不暇，根本没能力照顾孩子，而她又不想去邻省的姥爷家，这种情况下，作为好朋友，我不能袖手旁观，在这个问题上，我相信你是能理解和支持我的。”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打算考虑我的感受呗？”陈心怡冷冷的问道。 高原的脸也沉了下来：“心怡，我觉得兰兰不应该成为问题吧，远军和杨惠南虽然不在了，但家底很殷实，兰兰的经济上不成问题，我无非就是照顾下她的生活起居而已，这怎么就成了不考虑你的感受呢？” 陈心怡不吱声，只是直直的望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足足过了半分钟，高原却有点怯了。 心中暗想，算了，好不容易才和好，可别再因为兰兰闹别扭了，毕竟，孩子还有爷爷奶奶，并不是无人照顾。 正琢磨着把话往回拉一拉。陈心怡却扑哧下笑了：“逗你呢，我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嘛！这一晃快一个月了，我都忘记和你吵架是什么滋味了，总得复习下，为以后做好思想准备嘛！” 高原如释重负，眼珠转了转，笑着道：“切！你那小心思，还能瞒得住我，早就知道在逗我，只不过我这当下级，必须主动配合领导罢了，谁让我是个要求进步的好青年呢。” 第503章 他们可是死对头哦 陈心怡哼了声：“想照顾刘远军的遗孤，这我可以理解，并会全力支持，可你从早忙到晚的，回家也没个准时间，哪有精力管孩子呀？天长日久的，孩子势必处于无人过问的状态，这对她的身心成长是非常不利的，典型的好心办坏事嘛！” 他连忙说道：“哦，是这样，我同学方雨晴，就是夏凡的姐姐，在我们小区开了个诊所，她的女儿目前休学在家，暂时可以由她照看。”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呀，你这是把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转嫁给了别人，给夏凡的姐姐平添了很大的负担。” 他苦笑：“是啊，我知道这么做不好，但暂时还没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陈心怡想了想：“这样吧，过两天，我抽个时间，你把兰兰的爷爷奶奶约出来，咱们大家坐下来，共同商量个稳妥的方案，再征求下孩子的意见，最后再做定夺，你看这样好嘛？” 他连连点头，笑着道：“到底是领导，站得高，看得远，思想境界和我们这些普通群众就是不一样。” 陈心怡哼了声：“就会耍嘴皮子呀！领导现在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你为啥不张罗吃饭呢，用焕之市长的话说，工作一点不主动，那怎么能行呢？” 说实话，他早就饥肠辘辘了，只不过刚刚心情焦虑，把这个茬儿给忘了，经陈心怡这么一提醒，顿感肚子里咕咕作响，于是笑着道：“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都吃过了呢，说吧，想吃什么？” 陈心怡噘着嘴道：“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能吃到嘴里，我都快饿瘪了，什么都行！” 他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家火锅店，看上去还很不错，于是便道：“吃火锅吧！” 陈心怡连连点头，挥了挥手，命令道：“出发！” 火锅店不大，但整洁干净，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热气腾腾的火锅便端了上来，陈心怡是真饿了，也不像往日那么矜持，直接就吃了起来。 “对了，会议有结果吗？”他边吃边问。 陈心怡想了想，笑着道：“既然你走了邱副市长的路子，估计很快就会知道了，何必问我呢？” 他笑了下：“好奇而已，毕竟，这关系到我的前途和命运嘛！” 陈心怡将筷子放下，微笑着说道：“前途确实有关系，但要说影响命运，就有点言过其实了。论对局面的掌控能力，还是邱副市长更老练一些，相比之下，焕之市长多少有点沉不住气。” “什么意思？” 陈心怡略微思忖片刻：“按理说，我不该和你聊会议的事，但鉴于今天你的表现不错，就破个例吧。” 他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陈心怡则压低声音说道：“其实，邱副市长玩得是声东击西的把戏，表面上持支持态度，可暗地里去指使两个铁杆，在常委会上公开唱反调，把问题复杂化。如此一来，焕之市长就显得有些被动了。” 这些高原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也并没细问，只是斟酌着道：“那他今天在市政府的会上，是什么态度呢？” “当然还是躲在幕后，真正冲在前面公开反对的，都是他的亲信，焕之市长初来乍到，自然比不上他这种坐地户，难免要落下风。”陈心怡缓缓说道：“争论来争论去，双方火药味越来越浓，眼看是达不成什么共识了，他这才站了出来，说了些和稀泥的话，然后便提出了四家公司合并之后的一把手人选问题，口口声声称，如果不确定好这个一把手的人选，那合并就很有可能成为败笔。” 高原恍然大悟。 邱明良确实很高明，先把苏焕之逼到绝境，然后才抛出条件，言外之意很明显，如果不答应，那合并就彻底没戏了。 这样想着，淡淡一笑道：“我并非多看重这个职位，只是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开创的局面就这么拱手送给别人，实在有点窝囊了，所以才极力争取的。” 别看陈心怡是市长助理，但她对邱明良最近的事并不知情，所以笑着道：“说实话，你要想在云州有所发展，还真得跟邱副市长搞好关系，他在云州工作了三十多年，上上下下都有面子，连不可一世的贾东明，都要让他三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个地头蛇了。” “我听说，焕之市长本来是打算让周同伟当一把手的，他们之间是同学加亲戚......”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你别误会焕之市长，实话实说，周同伟出任这个职务，确实比你更有优势，在这个问题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持赞同态度的，其实，也包括我。” “啥，你也支持老周?”他惊讶的问。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我支持周同伟，是站在工作角度的，但从个人情感出发，当然希望是你，说实话，参加工作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被个人情感左右了工作安排。” “别那么较真，我们都是普通人，工作中难免参杂个人因素，你总拿圣人的标准来衡量和要求自己，岂不是活得太累了？”高原笑着道。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或许，真如爸爸所说，我更适合做具体工作，当领导，需要的是平衡和协调各种关系，而这正是我的弱势所在。” “在我眼里，你没有弱点，浑身上下闪闪发光，都是优点。”高原笑着道。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刚刚说了个半截，焕之市长应该也意识到中了邱副市长的圈套，但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只能妥协，于是便问他是否有合适的人选，邱副市长随即说出了你。” 好一招声东击西，玩得真是如火纯青啊，高原心中赞道，可转念一想，试探着问道：“你说，能不能是你父亲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呢？”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你不了解我爸爸和邱副市长的关系，他们俩可是死对头哦。” 他一愣，不由得来了兴趣，正想深入问一问，手机却突然响了，拿出来看了眼，竟然是聂楠楠的来电，心顿时就一阵狂跳。 第504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 当着陈心怡的面，这个电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之间，高原甚至后悔刚刚没把手机设置成静音状态。 陈心怡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笑吟吟的问道：“红颜知己的来电，怎么不接呢？” “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我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认真的说道。 陈心怡却一本正经：“这个聂楠楠对你一往情深，你可好，连人家的电话都不接，这未免有点太伤女孩子的自尊了。” “我已经非常明确的拒绝她了，想不到现在的年轻人，奔放到这个程度，我始终有点纳闷，这丫头到底喜欢我哪呢！”他苦笑着道。 陈心怡撇了撇嘴：“估计是被蒙蔽了双眼，这样吧，我替你接，正好劝劝这孩子，年纪青青的，跟个二婚男人犯什么傻呀！” 说实话，他心中很是忐忑，但又不敢拒绝，只好将手机递了过去。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接通电话，淡淡的说道：“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聂楠楠的声音也很从容，足见心理素质超强。 “我是陈心怡，你是哪位？” “哦......陈副市长，我是聂楠楠，麻烦你把电话给高总，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跟他汇报下。”聂楠楠的口气不卑不亢。 陈心怡微微一笑：“他不在，要不，你明天再找他吧。” 聂楠楠似乎不想罢休：“能问下，他去哪了嘛？” 陈心怡想了想，突然整出一句令高原都意想不到的话。 “他睡了。” 聂楠楠沉默了，片刻之后，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了，不过.......” “还有什么事嘛？”陈心怡问。 聂楠楠略微沉吟片刻，缓缓的道：“陈副市长，改天我想请你出来坐一坐，不知道能赏脸吗？” “没问题，不过我最近比较忙，等忙过了这一段，我给你打电话。”陈心怡落落大方的说道。 聂楠楠丝毫不怯阵：“好的，那我等你电话。再见。” 挂断了电话，陈心怡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盯着高原，看得他心都咚咚的跳个不停。 “看我干嘛......”他试探着问。 陈心怡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我看看，你到底啥地方讨女人喜欢，能让一个学霸级的年轻姑娘如此纠缠。” “看出来了嘛？”他小心翼翼的问。 陈心怡摇了摇头：“说实话，真没看出来，实在太普通了，找不出什么亮点来。” 他眼珠转了转：“你这可就有点言不由衷了，我要是那么普通，你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 “因为我也很普通。”陈心怡淡淡的道：“如果不是沾了父母的光，光凭我自己的能力，绝对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这句话令高原很吃惊。 一般的富二代和官二代，都非常自负，认为自己的才干足以拯救整个宇宙的也大有人在，能有陈心怡这样认知的，不说是凤毛麟角，也是屈指可数了。 “我没有妄自菲薄，其实，我对自己的能力有着非常清晰和准确的定位，无论是智商还是能力，都非常一般，正是因为此，我才只能加倍努力的工作，以勤补拙。可据周云说，聂楠楠的智商极高，聪明绝顶，我想，如果把咱俩的出身换一下，她肯定比我取得的成就大得多。”陈心怡平静的说道。 高原一时无语，半晌，这才开玩笑的道：“让你说的，我都感觉自己有点妄自尊大了。” 陈心怡浅浅的笑了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现在能意识到，还不算晚。” 他想了想：“那请问陈副市长，咱们两个普通人的结合，是不是可以别搞那么繁复呢，麻溜结婚，过普通人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这是两回事！”陈心怡认真的道：“我说我普通，是指能力和才干，并不意味着对生活品质没有要求呀，更何况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理当认真点，至少得把这个聂楠楠劝退再说吧，我可不想给自己的婚姻留下任何不安定因素。” 他顿时来了精神：“这个容易，交给我就可以呀！明天就能搞定。”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那可不成，要以德服人，让她心甘情愿的知难而退，否则，如何能彰显我的风采呢？” 高原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如此场面，不禁有点傻眼了，陈心怡则郑重其事的道：“告诉你吧，之所以今天答应你，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个聂楠楠。” “因为她？” “当然呀，我不答应你，时间久了，万一被她钻了空子，岂不白被你占了那么多便宜！”陈心怡笑着道。 高原差点笑出了声：“我啥时候占过你便宜，咱们不过就是亲个嘴儿而已，要这么说的话，当时你也没闲着呀，难道不也是在占我的便宜！” 陈心怡娇羞的将头扭向一边，笑着道：“滚一边去，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他顺势捉住了陈心怡的手，轻轻抚摸着。 陈心怡似乎有些紧张，偷眼往四下看了看，见并没什么人注意，这才稍稍安稳了些，不过还是低着头，将手轻轻抽了出来。 “对了，你刚刚不是问，邱副市长和我爸爸之间的关系吗？”她低声道。 高原对此倒是挺感兴趣的，于是点了点头道：“是啊，邱副市长每次提到陈老，都是毕恭毕敬的，你怎么说他们俩是死对头呢？” 陈心怡想了想，缓缓说道：“其实，关于他们俩的事，还是宋主任说的，宋主任当年曾经给我爸当过秘书，所以知道很多内幕，一般人还真不知情。” 原来，陈国秀主政期间，邱明良还只是建委的副主任，由于工作出色，再加上与贾东明的关系，深得陈国秀喜欢，本来打算提拔重用，不曾想却因为一件事闹僵了。 邱明良手下的一个叫刘广田的处长，因为经济问题被查处了，作为领导和大哥，邱明良自然要出面为其活动，事实上，这位仁兄犯所犯的事并不严重，只不过是得罪了人，被抓了典型而已。 邱明良找到了陈国秀，本以为能给点面子，不料却被断然拒绝了。 并非陈国秀多么坚持原则，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刘广田所得罪的，是当时省某领导的亲侄子，这位领导亲自给陈国秀打来电话，义正言辞的要求，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第505章 福祸相依 身在官场，邱明良自然懂得其中的游戏规则，刘广田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谁也救不了他。如果换成一般人，事情办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可偏偏邱明良不是一般人。 他直接去了省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了好几层关系，最终与一位实权派大佬搭上了关系，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谈的，总之，这位极少帮人办这种事的大佬竟然答应了他的请求，当即给那位省领导打了个电话。 刘广田就这么得救了，虽然被开除了公职，但却免了牢狱之灾，算是躲过了一劫。 可陈国秀得知此事之后，心里却多了个疙瘩。从此之后，对邱明良日渐疏远，提拔重用的事更是不可能了，没事还得敲打敲打。 邱明良不傻，当然清楚这个顶头上司得罪不起，多次试图和解，都被陈国秀拒之门外，搞得颜面扫地。于是一怒之下，索性站到了陈国秀对立面队伍中了。 官场之中历来派系众多，云州也是如此。陈国秀虽然强势，其对立面也不是吃素的，双方势均力敌。可邱明良加入后，实力对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搞得陈国秀很是狼狈。 别看在陈国秀面前不受待见，但邱明良这种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的举动，令同僚们非常佩服和称道，虽说碍于陈国秀的面子，不便公开表示什么，但私下里纷纷与之交往，一时之间，在云州官场中，如果不认识邱明良，那简直就是件可耻的事了。 从此以后，邱明良便走上了与陈国秀对抗的道路，不论什么场合，不管是非曲直，只要是陈国秀支持的，他就公开反对，而且坚决彻底，没有丝毫商量和妥协的余地。 陈国秀恨得牙根直痒，但又抓不住邱明良什么把柄，只能干瞪眼没辙。 “后来，我爸就出事了，被调任其他城市，几年后才到了省发改委，而邱明良从此站稳了脚跟，虽说始终没有被扶正，但在云州，也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陈心怡说道。 高原没想到，邱明良还有这般经历，不禁笑着问道：“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如何？” 陈心怡道：“其实，自从我回云州工作，他们俩的关系就已经改善了许多，尤其是我爸退休之后，邱副市长对我愈发关照，前年春节，还特意去省城拜年，两人把酒言欢，聊了个通宵，大有冰释前嫌的意思。其实啊，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根本原因是他们之间不存在利益冲突了，便又开始意气相投，惺惺相惜了。我爸是个聪明人，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替焕之市长说话，那不是自找没趣吗？以邱明良的个性，绝对不会给面子的，十多年前，顶头上司都没怕，现在个退休老头，就更不话下了。” “那可未必，我看贾东明对老爷子还是毕恭毕敬，跟伺候亲爹似的。”高原笑着说道。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爸和邱副市长应该属于同一类型的人，出身卑微、历经磨难、为人仗义、敢作敢当，一身江湖气，他在主管政法工作期间，与贾东明的关系很微妙，一方面嗤之以鼻，保持距离，一方面又网开一面，予以关照，总之，是恩威并施，他经常说，社会就是多元性的，把丑陋和罪恶都打没了，那还要我们这些管理者干什么？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贾东明对爸始终敬畏有加。” 高原没吱声，而是陷入了沉思。 显然，陈国秀不仅深谙为官之道，而且，还非常善于利用社会的阴暗面为自己的政绩添彩，不然的话，怎么会得了个陈青天的绰号呢！ 打掉黑恶势力，和抓几个地痞流氓，所造成的影响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也许就是因为此，贾东明才被有意养肥了，最终成了盘踞云州，为祸一方的黑势力。 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动不动就自诩能驾驭贾东明的陈国秀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去不敢这么说，只是笑着道：“看来，这贾二哥也有见了就哆嗦的人啊。”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贾东明早就羽翼丰满，各种光环和荣誉等身，如果他还对一个退休老头毕恭毕敬，那只能说明他的心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还真未必就是啥好现象。”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很贴心的将已经涮好了的肉片夹给陈心怡。 “别夹了，我都吃饱了。”陈心怡道。 他则皱着眉头：“你也没吃几口啊，怎么就说饱了？” 陈心怡笑着道：“我最近正减肥呢，吃这么多，已经超量了。” “你还减肥？再减，身上就没肉了，不行，再吃点！”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真不能再吃了，算账回家吧。”陈心怡勉强吃了点，把碗筷一推，说道：“你也少吃点吧，时间太晚了，吃多了不消化。” 高原见状，也只好停下了嘴，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他便起身结账，然后便收拾东西，出了饭店。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心情都不错，一路有说有笑，到了小区楼下，他提出送陈心怡上楼去，却被拒绝了。 “太晚了，再磨蹭一会，就半夜了。”陈心怡柔声说道：“合并的事一经敲定，会很快组织实施的，作为暂定的总经理人选，你要面临很多问题，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不能含糊。” 他笑：“这事和送你上楼之间好像不发生冲突吧？” 陈心怡却把脸一板，郑重其事的道：“怎么不发生冲突，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明天能有充沛的精力吗！行了，就这么定了，别再磨叽了。” 他思忖片刻，也觉得俩人刚刚和好，不宜过分纠缠，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这样想着，于是便点头答应了，目送陈心怡进了楼道，这才调转车头，缓缓驶离。 一切都在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始终制约云建的企业规模和人才储备两大难题，随着四家公司的合并，都将得到根本性的解决，而与陈心怡的重新开始，更加意味着他有了个非比寻常的身份。 或许，我的时代真要到来了。这样想着，嘴角不禁露出得以的笑容。 老子说，福兮，祸之所伏。 此刻的高原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已经悄悄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第506章 一物降一物 这两天，可把贾东明折腾得够呛。 为了伺候好陈国秀，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态度之恭顺，服务之周到，就差跪在地上舔人家的脚丫子了。 陈国秀入住聚龙汇之后，几乎就没再出过门，一日三餐，都是贾东明亲自送到房间里，吃饱喝足，老两口就去楼下泡温泉，泡美了，再来个spa，一副外出度假的架势。 转眼三天过去了，贾东明有点沉不住气了。 奶奶个腿的，这个老家伙心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呢？他恨恨的想，真拿自己当太上皇了不成，这几天，聚龙汇全面停业，每天损失几十万，这不是抓老子的冤大头吗！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得跟这老东西谈一谈，损失点钱无所谓，但我没可时间天天这么伺候着，恭敬你，是因为你有价值，可要是给脸不要脸，真以为我怕你，那趁早土豆搬家，滚球子！ 暗暗打定了主意，正好早餐也送来了，他挥手屏退左右，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推着餐车往房间走去。 贾东明确实下了功夫。 这几天，都是一身正装，裤线笔直，皮鞋铮亮，这身扮相很累人的，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叫苦不迭。 陈国秀喜欢西餐，而聚龙汇没有做西餐的师傅，于是特意把蓝皇酒店西餐厅的主厨请了来，选用的食材都是最顶级的，绝对正宗和地道。 到了门口，他轻轻按了下门铃，不大一会，陈夫人笑吟吟的开了房门。 “老贾啊，真是太麻烦你了，昨天老陈不是说了吗，这种事，让服务员干就可以，你是大老板，分分钟几百万进账，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再说，我们也使唤不起啊。”陈夫人笑着说道。 贾东明满脸堆笑：“瞧您说的，能为陈老服务，这是多大的荣幸啊，这是他退休了，要是在位的时候，我还没这个资格呢。”说着，小心翼翼的将餐车退进了房间。 陈国秀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见贾东明进来了，并没起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贾东明强忍着心头的火，将菜品板板整整的摆在餐桌上，然后走到陈国秀面前，轻声说道：“陈老，吃早饭了。” 陈国秀嗯了声，将报纸放在一旁，摘下老花镜，大摇大摆的走到餐桌旁坐下，扫了一眼早餐，皱着眉头问道：“我昨天点惠灵顿牛排了吗？” 还没等贾东明说话，陈夫人抢着说道：“怎么没点，老贾当时还建议晚上再吃呢。” 陈国秀想了想，拍了下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忘得死死的。”说完，拿起餐刀，切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品尝之后，这才赞道：“不错，火候刚刚好，老贾啊，你也尝尝？” 贾东明讪讪的笑了下：“我吃不惯西餐，更尝不出好赖，只要您说好，那就一定错不了。” 陈国秀点了点头：“其实啊，要论色香味俱全，西餐根本不是中餐的对手，西餐的优势是营养搭配的合理性，这一点上，比中餐科学多了，我建议你也改一改饮食习惯，少油少盐，清淡为主。” 贾东明笑了下：“道理我都懂，就是一天不吃几片大肥肉，我这嘴里就感觉没味啊。” “肥肉就更要少吃了，还有海鲜，嘌呤太高，也要减少摄入。”陈国秀说着，开始大谈养生之道，贾东明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不时嗯几声，表示赞同。 一顿饭，只吃了几口，剩下都在扯闲篇。 吃罢了饭，陈国秀还要小憩片刻，所以，一般这个时候，贾东明就退下了，可今天他却没走。 陈国秀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于是微笑着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贾东明笑了下，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今天的行程安排。” 陈国秀撇了撇嘴：“我都退休了，闲云野鹤，哪有什么行程安排，来你这里，就是享几天福的，所以，啥安排都没有，三个饱一个倒，傻吃傻睡。” 贾东明微微皱了下眉头：“此番许总把您请回来，是想让您在关键环节给说句话的，但这么多天了，您始终也没什么指示......” “着急了？”陈国秀问道。 贾东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倒也不是着急，只是不知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有点没底儿。” 陈国秀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双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睛，审视着贾东明，冷冷的道：“老贾啊，你好像忘记我是干什么出身的吧？” 贾东明微微一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国秀则不慌不忙的道：“我提醒你下吧，老子是干政法出身的，没少跟各种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跟我耍滑头，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我哪敢跟您耍滑头呀。”贾东明笑着道。 陈国秀哼了声，用手往四下指了指：“这房间里，各种摄像头不下十个吧！幸亏我年纪大了，不然的话，跟老婆在床上办点事，都被你现场直播了，这不是耍滑头嘛？” 贾东明的脑门上立刻就见了汗。 整个房间，完全在监控之下，360度无死角，安装得非常巧妙，如果不是专业人员，很难看出端倪。这个豪华的套房里，曾经上演过无数场激情大戏，这些东西，都被贾东明收藏起来，一旦需要，随时就可以拿出来。 正是因为此，云州的那么多高官要员，才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不可能吧？这房间里绝对不可能有监控！”此时此刻，贾东明只能矢口否认。 陈国秀也不吭声，伸手将沙发角几上的台灯抄了起来，狠狠的往地上摔去，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纯毛地毯，台灯居然完好无损，他站起身，又用力的踩了两脚，然后从碎裂的灯座里取出一个针孔摄像头来，直接砸在了贾东明的身上。 “你个王八犊子，几年不见，能耐还见长了，居然玩起这套把戏！”陈国秀恨恨的骂道：“好啊，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个够，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子在你这儿住上个一年半载，吃也把你吃穷了！” 贾东明被当场拆穿，一时也有点恼羞成怒，脸色不禁微微变了。 陈国秀则冷笑一声：“眼珠子瞪那么大，想跟老子玩横的嘛！告诉你，别看我退休了，照样分分钟收拾你，只需一个电话，就让你回到三十年前！真以为云州是你的天下了呀，告诉你，在我姓陈的面前，你就只配当条狗，赶上老子心情不好，你连狗都当不成！” 第507章 凭我是条狗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把贾东明还真给镇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是气得不轻，但却始终没敢发作。 他深知这个老头儿的能量，别看已经退休了，但在省内政界，仍旧有一定的影响力，这个节骨眼上，真要把关系搞僵了，实在不是很划算的事，思来想去，最后把牙一咬，心中暗道，也罢，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急于要拿下邱明良，这口气，还是先忍一忍吧。 这样想着，脸上顿时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毕恭毕敬的说道：“您骂得对，在您面前，我永远是条狗。” 陈夫人见状，连忙走过来，柔声说道：“老陈，你消消气，该吃药了。”说着，将几粒药片递到了他的手里，贾东明则赶紧取来一杯水，小心翼翼的送到陈国秀的面前。 陈国秀斜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水杯，将药吃了。 “说说吧，你搞这么套玩意，害了多少人啊？”陈国秀用手在房间里画了个圈，冷笑着问。 贾东明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我这不过是防备万一，根本没想过要害谁，您是知道的，我这种身份的人，手里要不掐点有价值的东西，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陈国秀冷笑一声：“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是什么货色，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么多年，你和邱明良联手，挤走了三任市长，硬生生把一块风水宝地变成了省城的官场百慕大，这得多大的本事啊，现在你们俩闹翻了，又想来个借刀杀人，天下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贾东明苦着脸：“不是我想借刀杀人，关键是在云建和城市银行入股云顶这件事上，老邱从中作梗，而云顶科技公司里，也有许总的股份，这件事迟迟不能落实，大家都赚不到钱呀。” 陈国秀哼了声：“少拿许卿做挡箭牌，云顶公司里才有她几个钱，搞掉老邱，怕是你和白公子的主意吧？” 贾东明眼珠转了转，怔怔的，没敢说话。 陈国秀继续道：“白公子手眼通天，想搞掉邱明良，还不是易如反掌，何必把我个退休老头搬出来呢？你们自己办不就完了吗？” 贾东明沉吟片刻，试探着解释道：“陈老，您别误会......”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国秀打断了：“我误会个屁，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拉什么屎！之所以不让白公子动手，无非是怕邱明良恼羞成怒，把你们之间那些烂事抖搂出来，最后闹个鱼死网破，所以才想打我的主意，对不对！” 贾东明被问得张口结舌，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陈国秀轻蔑的一笑：“这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嘛，可惜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随便给别人当抢使的嘛，几只龙虾，两片鹅肝，外加点鱼子酱，就想收买我，当老子是要饭的呀！” 贾东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又不敢反驳，只好讪笑着道：“陈老，您消消气，要不，我把许卿找来，让她和您谈如何？” “少来这套！关许卿什么事？她是个生意人，哪里晓得你这一肚子鬼心眼。”陈国秀冷笑着道。 贾东明是真没辙了，只好把双手一摊，无奈的道：“好吧，所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就实话实说吧，把您搬出来，确实是我和白公子的主意，毕竟，您的影响力摆在这儿呢，别人无法替代。再说，我也没想把老邱怎么样，无非是把他从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拿下来，这种局部的微调，也就您有能力做到，白公子还真不成，他要搅合进来，那事情难免就被搞大了。” 常务副市长和副市长的区别还是蛮大的，常务副市长兼市*委常委，有相当的话语权。邱明良一旦从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下来，即使行政级别不变，但权力上也大打折扣。 陈国秀听罢，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这还算是句人话！” “对不起，陈老，我也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才对您有所隐瞒的。”贾东明垂头丧气的道。 陈国秀哼了声：“刚说了句人话，就又开始鬼话连篇了。什么一时糊涂，你压根就没想告诉我，以为老子退休了，脑子没那么灵光了，稍微一忽悠，就能听你摆布了，对不对！” “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忽悠您呀！”贾东明连忙说道。 “狗屁！”陈国秀恨恨的骂道：“你和邱明良，没一个好东西，当年就不该留情面，早把你们俩给收拾了，也省了今天这么多麻烦事。” 贾东明苦笑：“陈老，我在您的治下，可从来都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呀，就算要收拾，也该收拾老邱呀，当年那点事，就是他给捅到省里的，这您是知道的。您要青云直上，我早跟着鸡犬升天了，哪至于混到今天这个份上！” “少来这套，你今天已经混得相当不错了，二十年前，你无非是个有俩钱的地痞流氓而已，现在还了得，著名企业家，政协委员，幸亏这天下是党的，要不然，你都敢竞选市长了。”陈国秀道。 这么多年，贾东明早就习惯了颐指气使的说上句，可在陈国秀面前，被损得跟个三孙子似的，顺着脖子淌汗，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将陈国秀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 陈国秀嚷了一通，情绪渐渐不那么激动了，贾东明见状，赶紧将雪茄取来，亲自伺候着点上，陈国秀吸了几口，这才缓缓说道：“常务副市长的任免，是需要市人大常委会通过的，不是某个人说句话就可以的。” “不用走那么复杂的程度吧。”贾东明笑着道：“其实，可以让老邱很体面的下来，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陈国秀盯着他，似笑非笑的道：“看来，你是抓了什么小辫子了吧，莫非他也在这个房间住过？” 贾东明连连摇头：“那到没有，不过，只要您肯出面，剩下的，就一切由我负责了。” 陈国秀哼了声：“我凭什么答应你呢？” 贾东明嘿嘿一笑：“凭我永远是您的一条狗呗。” “我的狗很多，不缺你这么条里外都黑透了的老狗。”陈国秀冷冷的回了句。 第508章 你这招还真好使 贾东明眼珠转了转，笑着道：“什么黑狗白狗的，能办事就是条好狗呗，您说对不？” 陈国秀歪着头思忖片刻：“有道理，那就说来听听，你能办什么事？” 贾东明往前凑了凑：“您的秘书宋乔，已经在国资委主任的位置上干了快五年了，我听老邱说，本来今年能提个副市长的，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国土局局长郝益民突然跳出来竞争，这个郝局长可有点来头，据说他大舅哥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国秀打断了：“行啊，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我看，你对省内政界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我呀。” 贾东明嘿嘿一笑：“其实，这都是老邱告诉我的，政界的事，他比较清楚。” 陈国秀没吭声，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国资委主任宋乔，担任他的秘书长达五年之久，由于工作能力出色，深得他的喜欢，只不过宋乔性情文弱，不善交际，陈国秀在位的时候，大家还算给面子，可调走之后便渐渐被冷落了，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虽说也略有升迁，但进步幅度不大，眼看奔五十岁了，再提不上去，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对于副市长的职位，宋乔觊觎已久，前年本来就有机会，但因为种种原因最终错过了，今年，他势在必得，早早就给陈国秀打了电话，希望这位老领导能在关键时刻为自己说句话。 对于老部下的这种请求，陈国秀自然满口答应，立刻给常文谦打了招呼，但当听说宋乔的竞争对手是郝益民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位郝局长的资历远不及宋乔，但人家的大舅哥在省里担任要职，现在正是呼风唤雨之际，与他这个退休老头相比，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常文谦没有明说，但还是很委婉的表达了无能为力的意思。 放下电话，陈国秀长叹一声。 他为官多年，却特点鲜明，与众不同。 手中大权在握之际，求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踏平了，很多人认为肯定赚了个盆满钵满，其实却大错特错了。 陈国秀家的大门，永远为自己人免费敞开，如果不是他圈子里的，扛座金山也休想踏进半步。多少人因为他的提拔和推荐而飞黄腾达、腰缠万贯，但他却始终身无长物且乐此不疲。 曾经有人举报他收受钱财，但纪检部门查来查去，却一无所获，反而让他名声大震。 对于竞争副市长的事，宋乔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可他却耿耿于怀，始终是块心病。今天听贾东明一说，顿时瞪圆了眼睛，急切的问道：“难道你能让宋乔当上这个副市长？” “我可没这个能耐！”贾东明连连摇头，然后神秘的一笑：“不过......我倒是有办法让郝益民退出竞争。” 陈国秀恍然大悟，略微思忖片刻，笑着道：“看来，你这鸡鸣狗盗之辈，关键时刻还真能派上用场的呀。” “您说得太对了，怎么样，我这条老黑狗，是不是还有点用处？”贾东明笑着道。 陈国秀想了想：“很好，你的这个条件，我可以考虑接受，下面研究下，如何才能让邱明良不失体面的从常务副市长的宝座下来的办法吧。” 贾东明大喜，说了句您稍等，然后转身出了房间，不大一会再回来，手中却多了个文件袋。 “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他说着，将文件袋递了过去。 陈国秀接到手里，掂了掂分量，说道：“老贾啊，你真是个十足的小人啊，居然暗地里搜集了老邱这么多黑材料。” 贾东明却冷冷一笑：“我不搜集，别人也照样会搜集，谁让他自己那么招摇呢！要都跟您似的，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我这样的小人不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嘛！”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陈国秀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 “老贾啊老贾，我算看出来了，你个王八蛋还有进步的空间啊。”说着，将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东西扫了几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些女人，都和老邱有一腿？” “是的，他喜欢有夫之妇，连他手下爱将的媳妇都不放过，照搞不误。” 陈国秀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道：“两位数，老邱这身体真不赖，一般人还应付不过来呢！” 贾东明笑着道：“怎么样，有这些东西在手，您再找常文谦说话，就有底气了吧？” 陈国秀没吭声，只是双手抱在胸前，做沉思之状，良久，这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得好好斟酌斟酌，文谦这个人，性子比较急，得讲究点策略，不能一股脑都说出来，否则，他脑袋一热，把事情搞大了，那就不好收场了。” “对，还是您考虑的周到，那我先回去，等你想好了再说。”贾东明说完，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陈国秀没动，戴上老花镜，又将材料反复看了一遍，沉思良久，这才起身进了卧室。 “我要出去一趟。”他对夫人说道。 夫人听罢，连忙起身为取来外套，他穿好之后，将文件袋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然后出了房间。 “去把老贾喊来。”他对服务员说道。 不大一会，贾东明颠颠儿的小跑着赶了过来。 “找一台普通点的车，陪我走一趟。”陈国秀说道。 “早就准备好了。”贾东明笑着道：“帕萨特，很低调，不扎眼。” 陈国秀点了点头，迈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贾东明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从后门出了聚龙汇，果然见一台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司机见了，赶紧下车打开了车门，陈国秀也不吱声，径直坐进了后排，贾东明则挥手打发掉了司机，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陈国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文谦啊，我来云州了。”他笑吟吟的道。 “天啊，您咋不提前打个招呼呢，我也好去迎接下。”常文谦亲热的说道。 “一个退休老头，迎接个屁。”陈国秀道：“怎么样，有没有时间，出来坐一坐，我想跟你聊点事。” “瞧您这话说的，老领导大驾光临，我就是再忙，也得有时间啊。”常文谦连忙说道：“现在嘛，还是晚上？” “别晚上了，就现在！你找个僻静点的地方。”陈国秀说道 “好吧，嗯.......这样吧，外面不方便，您去我家里吧。”常文谦沉吟着道：“另外，我通知几个人，咱们晚上聚一聚，怎么样？” “不！我谁也不想见。”陈国秀说道。 “好吧，那我这就回家，咱们一会见。”常文谦说道。 挂断了电话，他对贾东明说道：“走吧，却爱民路。” 爱民路，位于云州市中心，市*委领导的周转房小区就在那里，到了大门口，陈国秀下了车，和贾东明交代了几句，便径直朝小区里走去。执勤的武警战士早就接到了通知，连忙迎了过来，问明身份之后，立正敬礼，恭恭敬敬的将他请了进去。 进了小区，他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许卿的电话。 “别说，你这招还真好使。”他笑着道：“他们俩自己干起来了。” 第509章 有个条件 这几天，高原也忙坏了。 周一刚上班，他便接到了国资委办公室打来的电话，通知下午去国资委开会。会议的议题是研究四大公司合并的事，届时，常务副市长邱明良还要做重要讲话。 事实上，昨天晚上，他就被邱明良约到了秦时茗月茶楼面授机宜，在什么节骨眼说什么话，都安排得妥妥的了。 虽然合并重组的事还没有落实，但消息已经提前泄露出来了，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大家议论纷纷，以至于连工作都没心思干了。 他则显得很淡定，整个上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将拟好的发言稿反复推敲，直到确认没有任何疏漏，这才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也快中午了，正打算去楼下吃饭，办公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了，胡文勇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两个公司的工作人员紧跟其后，苦着脸解释道：“对不起高总，我们实在是拦不住......” “没事，你们去吧。”他挥了挥手。 待两个工作人员退下之后，他关上了门，这才问道：“你啥时候来的云州，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胡文勇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苦着脸说道：“高总，不是要紧事，而是要命的事！你无论如何得救命啊。” “要命的事？！别着急，你慢慢说。”他安慰道，说着，还给倒了杯水。 胡文勇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这才说道：“昨天云州中级法院的执行人员突然到了省城，说是宏源公司申请破产了，宏源以久泰建安的质押合同从云州城市发展银行贷了一千五百万，现在银行方面申请了财产保全，法院就来封公司了，我找了省高法的一个朋友，这才勉强答应，给我两天时间，两天过后，必须查封。昨天给李长河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但都是关机状态，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来找你了。” 所有这些，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本来和李长河约好，半个月后再实施的，估计是李长河急于甩包袱，所以这么快就付诸于行动了。 妈的，李长河也是，行动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搞得措手不及的，心中暗自埋怨，可表面上却故作惊讶的道：“宏源破产了，不可能吧？” 胡文勇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显然是真急了：“我刚刚去宏源公司了，人去楼空，一片狼藉，打听了一圈才知道，不光宏源破产了，四海公司也正在走程序，很快也要宣告破产。” “可是，这事，你找我也没办法呀。”他苦笑着道。 胡文勇支吾了片刻，试探着道：“我查过了，宏源把那笔钱转给云建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胡总，这可是两回事，宏源把那一千五百万转给云建，是偿还欠款，这都是有据可查的，不能混为一谈呀。” 胡文勇连连摆手：“没有，高总，你误会了，我没有混为一谈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关系比较熟，能不能帮我把李长河找出来，这哥们不能撒手不管呀，总要出来给个说法！” 他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沉吟着道：“找李长河好像也没什么用吧，我怎么感觉这是贾二哥设下的一个局呢？” 胡文勇苦笑：“这还用说嘛，肯定就是个局！摆明了是要坑我的。其实，我找李长河也并非要兴师问罪，只是想通过他解决问题，毕竟合同是他签的，贷款是他办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呀，我现在去找贾东明，岂不是隔着锅台上炕，人家一句话就给我怼出来了。” 他听罢大惊失色：“胡总，我必须声明，此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一点都不知情。” “就算知情，我也不会怪你的，在云州，谁敢得罪贾二哥啊。”胡文勇缓缓说道：“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明明意识到很有可能是个圈套，却还是硬着头皮往里钻。还是把人性想得太善了，觉得只要认输服软，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可惜，人家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一时无语，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胡文勇则继续道：“我来找你，一是想把李长河约出来，二是希望你帮忙说句话，求贾二哥网开一面，放条生路，只要不赶尽杀绝，条件都可以商量。” “这个.......”他沉吟了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李长河的电话，果然是关机状态，略微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事已至此，你也别着急了，咱们先吃口饭，下午我还要去市政府开个会，等晚上我把贾二哥约出来，你们见个面，把话说开了，也许就没事了。” 事到如今，胡文勇也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但却拒绝了共进午餐的邀请。 “兄弟，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这样吧，如果不叨扰的话，我就在你办公室等着，行吗？”胡文勇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 高原忽然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胡文勇和久泰建安何等风光，如今却沦落到这般地步，实在是可悲可叹。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情，当你被淘汰的时候，哪怕像条狗似的活着，都是奢求。 要想不被淘汰，那就只能淘汰别人，他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他无法拒绝胡文勇的请求，只好答应了下来，随即命人将饭菜端到了办公室，安顿好了一切，这才借口还有事，便匆匆离开了。 他一分钟也不想在办公室里呆着，因为每当看到那双绝望的眼睛，心中便充满了愧疚。 也许亏心事做得多了，渐渐就适应了，他想起了许卿的这番话，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由于常务副市长邱明良出席，所以，本次会议的规格提高了不少。国资委方面非常重视，所有领导悉数到场。 会议在热烈的掌声中拉开帷幕，首先是国资委副主任宣布了关于四家国有企业合并重组的决定，并组建了个领导小组，由宋主任亲自挂帅，专门负责指挥和协调，四家公司的一把手和国资委的几名相关同志均被列为小组成员。 之后，宋乔又针对一些具体环节做了详细的解读和安排，并对小组成员进行了分工。 最后，邱明良压轴出场了。 他清了下嗓子，扫视了一圈会场，缓缓说道：“宋主任挂帅，只负责把握大方向，但不能什么都指望他来拍板，那岂不把人给累死了呀，我觉得，应该找一个年富力强的同志负责全面工作，我看，高原就可以嘛，三十多岁，体格杠杠的，多干点工作，肯定累不坏！” “邱副市长的这个提议太好了，我三天两头往省里跑，实在是分身乏术啊，小高年轻，干劲足，熟悉企业的情况，这个人选非他莫属。” 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高原，他则不慌不忙的说道：“既然邱副市长点名了，我就斗胆比量一把，不过可有个条件.......” 第510章 我肯定买不起 “有条件可以提，但事先声明，第一，不能伸手向市里要钱，第二不能要官，除了这两点之外，剩下的都可以商量。”邱明良认真的道。 此言一出，会场里顿时传来一阵笑声。高原也笑，他略微思索片刻，不慌不忙的道：“我既不要钱，也不要官，只要时间！刚刚宋主任说，预计用三个月内完成合并重组工作，也就是说，明年年初，新公司就要正式挂牌了，在我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见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的听着，这才继续道：“首先要资产清查，然后是理清四家公司的债权债务关系，最后还要统筹人员安排和机构设置，任何一项都需要时间。如果要求三个月内完成的话，那就意味着很多工作做不到位，新公司一旦成立，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进行理顺，得不偿失。” “那你觉得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到位呢？”邱明良问道。 “至少要半年左右，这些工作才能勉强有个头绪，所谓欲速则不达，请领导予以考虑。” 邱明良听罢，皱着眉头和宋乔低声商量了几句，斟酌着说道：“年底完成合并重组，是市长办公会的决议，我个人无权更改，不过，可以将你的要求反映上去，请焕之市长定夺。” “那就先谢谢邱副市长了，另外，在重组期间，领导小组能否施行每周例会制度，所有成员必须出席，以便及时沟通和解决出现的问题。”高原抢着又说道。 “这个我同意。”宋乔直接表态了：“在此期间，领导小组还将从各企业抽调一部分人上来常态化办公，至于例会嘛，初步就定在每周三下午，时间另行通知，无特殊原因，不得请假。” 他想了想：“还有,各公司的干部任免一律暂停，人事调动只出不进。” “是的，不仅如此，各公司的车辆设备以及其他办公用品的采购工作也要严格控制，单笔支出超过十万元的业务，需报备到领导小组，得到批准后方可进行，否则，以违纪论处。”宋乔严肃的说道。 “最后......” 高原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邱明良打断了：“停！别说了，你小子不是提条件，分明是约法三章嘛，我看，剩下的还是在领导小组的例会上说吧，这里就不讨论了。” 领导发话了，高原当然不便在说什么，笑着收住了话茬。 邱明良则继续说道：“焕之市长反复强调，政府要开短会、小会，不搞长篇大论，不说空话废话，所以啊，我看咱们这个会也差不多了，今天是周一，我建议提前召开领导小组的第一次例会，也省的大家后天再折腾一趟，最近堵车厉害，跑趟市政府实在太麻烦了。” 宋乔也表示同意。邱明良离开之后，领导小组的成员继续开会。 会议地点没变，与会人员没变，只是气氛有点变了。 刚刚还是欢声笑语，一团和气，可邱明良前脚刚走，市政公司的总经理张成林便率先发起了牢骚。 “说实话，我很不理解市里的这个决定，我们是前年底才从城建集团里分出来的，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又要合并回去，工作刚刚打开点局面，这不纯属瞎折腾吗！” 周同伟则冷笑着道：“什么叫瞎折腾，这叫规模效益，分开，就是个游击队，合在一起，则成了正规军，这道理你都不懂吗？再说，刚刚邱副市长在的时候，你咋不吱声呢，现在领导走了，你却来劲儿了，这还有狗屁用？” 张成林反唇相讥：“你不也没吱声嘛？” “我坚决支持市领导的英明决策呀，吱什么声？”周同伟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两位的关系素来不睦，前年分家的时候，就闹得非常不愉快，现在又互相怼起来了。 张成林身材高大，脾气火爆，本来气就不顺，被周同伟呛了句，顿时火冒三丈，拍着桌子大声说道：“某些人口口声声说是坚决支持，其实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实指望合并之后能当上一把手，又请客又拉关系的，不料却白忙活一场，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周同伟也不含糊，冷笑一声道：“你真是井底之蛙，宋主任可以证明，我是主动让贤的，毕竟高总年富力强，各适合领导的职务！” “主动让贤！你脸可真够大了，云建现在是广阳地产北方区的唯一建筑商，这是人家高总凭本事挣来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你凭啥白捡人家的便宜啊，你说对不，高总。”张成林把高原还给拐进来了。 高原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周同伟有点恼了，正要发作，却被宋乔拦住了。 “都少说两句吧，开会呢！” “有什么可开的，小人当道，竖子不足与谋！”张成林大声说道，说完，起身边走。 “老张，你这是干什么？过分了啊！”宋乔沉着脸喊道。 张成林则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无条件服从领导小组的任何决定，你们怎么说怎么是，市政公司这六百多人就都撂在这儿了，杀剐存留，悉听尊便！” 说完，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扬长而去。 会还没开，先走了一个，场面很是尴尬，众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宋乔面色铁青，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周同伟则冷笑着道：“看到了嘛，就这种素质的人，压根就不配担任领导干部，简直是胡闹！” 宋乔平复了下心情，转而看向高原，缓缓说道：“咱们继续开会，高总，你先说两句？” 张成林和周同伟互怼之际，高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作壁上观，表面不动声色，可心里却一刻也没闲着。 四家公司虽然同根同源，但现在的心思却完全不一样。如果处理不好，合并后的公司就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而他现在虽然有些本钱，但却缺乏稳定局面的威望，而威望这玩意，又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建立起来的，所以说，这第一步非常关键，还真不能掉以轻心。 “宋主任，刚刚邱副市长在的时候，我的话没说完，接着话题再说两句吧。”他缓缓的道。 宋乔点头表示同意。 他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合并重组，关乎将近四千名员工的命运，不是我们在这里开个会，就可以决定的，这四千名员工的背后是四千个家庭，有的在偿还贷款，有的在供孩子读书，问题各种各样，所以，能不能请宋主任和相关领导到下面走走，听听大家的呼声？然后汇总起来，逐项落实，再制定具体的方案，否则，凭什么一拍脑门，就敢做这样的决定呢，一旦决策失误，谁来为这四千多个家庭的未来买单呢？是宋主任您，还是焕之市长？反正，我肯定是买不起！” 第511章 一个字：拖 高原从市政府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由于说话太多的缘故，感觉口干舌燥，嗓子冒烟。 讲了这么多，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其实，目的就是一个字：拖。 四家公司的重组工作不能完成，入股云顶科技的事，就无法提上议事日程。云顶科技不能正式挂牌，许卿费尽心思布下的局便失去了意义，这个局进行不下去，贾东明这棵大树，一时半会便倒不了。 这就好比一个连环套，环环相扣，互为因果。 邱明良也极力要拖住贾东明，原因如何，高原暂时还搞不清楚，只不过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便欣然答应了。 为今之计，他只能拖。 一方面是警方的雷霆行动，一方面是许卿的局中之局，两方面都在不断的发力，但又似乎都没什么进展。而他正好处于关键的支点上，看似微不足道，其实却可以左右全局。 拖得时间越久，对高原而言，就越有利的，局面会逐渐清晰，他的地位会越来越稳固，尤其是和陈心怡一旦喜结良缘，他便进入一个全新的状态，到了那个时候，或进或退，或收或放，怎么玩怎么有理了。 最关键的是，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为自己充分树立威信，夯实基础，否则，管理四千来人的企业，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不是猛然想起胡文勇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他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的，结果戛然而止，还有点意犹未尽。 晚上五点前后，是城市交通最拥堵的时间段，马路上车流如织，一辆挨着一辆，与其说是行驶，不如说是在蠕动。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贾东明打了个电话。 “二哥，有个事，我得汇报下，你现在忙不忙？”他平静的道。 贾东明心情似乎不错，笑着道：“不忙，正陪着你岳父大人在外面办事呢。” “哦，那算了，以后再说吧。”他赶紧说道。 贾东明哈哈一笑：“不碍事，他在里面谈事呢，我在外面候着，不耽误说话。” “你在外面候着！有这么夸张吗？”他有些惊讶。 贾东明叹了口气：“可不，都他娘的等了五个多小时了，没办法，我是既不敢走，也不敢问，就只能死等。” “跟谁谈话呢，聊这么久？” 贾东明神秘兮兮的道：“你就别管了，总之是个大人物，其实，我倒是希望他们谈得久些，真要是几句话就出来了，那反而不是啥好现象了。算了，先不说这些，你找我啥事？” 他将胡文勇找上门来的事情说了，并询问是否能联系上李长河，毕竟，还是得出来挡一挡，否则，实在有点交代不过去。 贾东明听罢，却笑着道：“找李长河可费事了，他被抓进去了呀。” 高原心里一惊，上周，李长河和许卿见了面，许卿明明答应帮忙搞定此事的，怎么突然被抓进去了呢？ “被抓了？！什么罪名呀......”他试探着问道， 贾东明哈哈大笑：“你说啥罪名，不被抓进去，难道等着胡文勇来拼命呀，就长河那小体格，一旦被胡文勇逮着，还不得给拆零碎了啊。” 他恍然大悟：“吓死我了，还以为真出什么事了呢！” “放心吧，啥事都没有，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胡文勇既然来了，让他来找我就是了，这两天闲着没事干，正好拿他消遣。”贾东明笑着说道：“你恐怕想不到，这个老家伙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没打出来呢，都火烧眉毛了，居然还能沉得住气，着实不简单啊。” “还有张王牌？”他惊讶的问。 贾东明神秘的一笑：“苏大嘴啊！他们俩的关系可不一般，水深着呢。” 高原猛然想起，听夏凡说过，苏焕之当年在洪阳任市长的时候，市内百分之八十的民生工程都是由久泰建安承建的，由此可见，胡文勇与苏焕之的关系非同小可。 再往深处想一想，心里的疑惑顿时全都解开了。 贾东明如此大包大揽，表面上是在帮他的忙，其实，是另有打算。搞不好，就是想借这件事，将胡文勇逼上绝境，等着他去找苏焕之，然后他好从中获取什么利益呢。 唉！看来，我的火候还差得远了，他默默的想，身边这帮大佬，个顶个都是高深莫测，遇事必须多留个心眼，不然的话，真是算计不过他们呀。 见高原沉默不语，贾东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兴起，有点说多了，于是便笑着把话拉了回来。 “老胡这个人轴得很，不好对付的，你现在要忙大事，哪有时间和他纠缠，只要把所有事往我身上一推，你就啥也别管了。” “好吧，只能这样了，那就谢谢二哥了，我吃肉喝汤，你给背黑锅，真是过意不去啊。”他继续装起了糊涂。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谢啊，外道了！等下，先不说了，你岳父大人出来了.......”贾东明说完，也不待他吱声，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高原一路赶回了公司，刚进公司大院，一个保安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到了车前，毕恭毕敬的说道：“高总，您的朋友一直在办公室，黄总下班之前特意叮嘱我们给叫了份外卖，都给送上去了。” “哦，那就谢谢你了。”高原笑着道：“外卖多少钱？” “不用钱，黄主任说了，这个给报销。”保安说道。 他点了点头，开门下车，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见他回来了，胡文勇几步便迎了上来，他则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胡总，会开得有点晚，路上还堵车，让你久等了。” “没事，知道你忙。”胡文勇苦笑着道，说完，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试探着问：“怎么样，打听到李长河的消息了吗？” 他摆了摆手，沉吟着道：“你别着急，李长河有消息了，不过，你恐怕见不到他。” “为什么？” “他被抓了，应该是云州经侦办的案，具体因为什么事还不是很清楚。”他缓缓说道。 胡文勇颓然的坐下，低着头，沉思良久，最后长叹了一声，苦笑着道：“不是被抓了，分明是躲起来了，看守所里最保险了。” 他心里暗暗吃惊，试探着道：“你凭什么认定李长河是躲起来了呢？” 胡文勇无奈的道：“这是贾东明惯用的把戏，把李长河送进看守所，我干瞪眼没辙，等公司被法拍偿还了银行贷款，再把他弄出来，到时候，就算找到他，也于事无补了。” 他想了想：“你先别着急，市局那边我有朋友，等我打听下，这个消息是否是真的，再做下一步打算。” 胡文勇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找到李长河也没什么价值，既然非往绝路上逼，那我就只能陪贾二哥练一练了。” 第512章 自我安慰 高原心里微微一动，试探着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胡文勇惨然一笑：“都到了这步田地了，还谈什么打算呢？反正是无路可走，索性就和贾东明拼个你死我活！” 这个局面，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隐隐的感觉事情可能会闹大，一时有些慌了。 思忖片刻，故作轻松的说道：“胡总，你先别着急，要不这样吧，我找下贾二哥，看看能不能从中给说和下。” 胡文勇却摇了摇头：“算了，这件事很复杂，把你无端搅合进去，麻烦会很多的，我自己去找贾东明，你就别管了。”说完，朝他苦笑了下，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他明知道贾东明早就拉开架势等着胡文勇找上门去，此行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有心劝阻，可转念一笑，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何必还假惺惺的装善人呢？由贾东明出面收拾这种烂摊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这样想着，默默的将胡文勇送到楼下，目送他驾车驶出了公司的大门，在原地伫立许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是不是做得过分了呢？他这样问自己。 不过，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久泰建安的垮塌，是由于胡文勇经营不善，再加上内讧所致，大厦将倾，等着捡便宜的人何止他一个呢？相比而言，其他人的手段可能会更狠更绝，比如顾长林，这位老兄甚至想要胡文勇的命呢。 尽管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但这样想着，心里多少好受了点，转身回到车里，拿起手机，拨通了贾东明的电话。 “二哥，胡文勇去找你了。”他道：“气势汹汹的，你可别大意了。” 贾东明听罢，哈哈的大笑起来：“很好，我要就是这个效果。放心吧，今天晚上正好没什么事，陪他好好玩玩，你就别管了，放心大胆的吃肉喝汤吧，剩下的事，交给我来搞定。” “好吧，那就拜托二哥了。” 放下电话，他无奈的一笑。启动汽车，驶出了公司大院。 回家的路上，陈心怡打来个电话，告诉他，苏焕之明天晚上要在蓝皇酒店宴请陈国秀夫妇，特意邀请他一起过去。 “苏市长知道你爸来云州了？” 陈心怡道：“应该是才知道的，刚刚给我打的电话。” “哦，除了苏市长，还有其他人嘛？”他问。 陈心怡笑着道：“当然有啊，常书记，还有宋主任也都能到场。” 没有邱明良！看来，这位老兄还真不是陈国秀这条线上的人！云州的两位首脑级人物悉数出场，这顿饭恐怕不那么简单！ 心里想着，可嘴上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不对啊，还缺个人呀！这人不来，这顿饭就没意义了。” “谁？”陈心怡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笑：“你呀，貌美如花，温柔贤淑的陈副市长。” 陈心怡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哼了声道：“少贫嘴，我当然要去，不过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告诉你，明天你放规矩点，别啥话都说，听见没？” 他一愣：“这么重要的饭局，你怎么还能晚到呢？” “我明天要去省里开会，估计返回云州要晚一些。”陈心怡无奈的道：“总不能为了吃饭，把工作耽误了吧，你别打岔，我说的话记住了没有？尤其是关于我们俩之间的事，更不能信口开河！” 他笑：“我们俩之间......我们有啥事呀？” “婚事呀，我爸明天在饭桌上肯定要提的，当着文谦书记和苏市长，你说话有点分寸，什么话都乱讲，丢不丢人啊。” 他想了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可丢人的？相反，我倒是觉得，掖着藏着有点丢人呢，咱俩又不是搞婚外情，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嘛。” “我从来都光明正大，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必须要我自己做主！” 他则反问：“请问尊敬的陈副市长，你的婚姻大事，难道不是我的婚姻大事嘛？” “那可未必，要看你的表现如何，我可从来没说过，一定要嫁给你！”陈心怡郑重其事的说道：“所以，请谨言慎行，别以为有了我爸的认可，便可以恣意妄为了，最终决定权，是掌握在我手中的，别看现在风光，但随时可能被淘汰哦。” 他叹了口气：“看来，明天我就只能装哑巴了。” 陈心怡听罢，咯咯的笑着道：“我可没说让你装哑巴，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说，尺度和分寸，你自己掌握吧。” 他想了想，问：“你在哪儿呢？” “我在办公室呀，明天要去省里开会，需要准备些材料。”陈心怡回道。 他嘿嘿一笑：“我去接你呀？” “不用，我指不定忙到什么时候呢！而且明天还要起早，你少来烦我，对了，你下午在国资委的一番高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散会之后，宋主任第一时间就向焕之市长做了汇报。” “哦？苏市长怎么说。”他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陈心怡压低声音说道：“焕之市长听完汇报，沉思良久，很感概的说道，是啊，如果决策失误，谁来为这四千多个家庭买单呢？我们这些政策的制定者，确实该好好思考一下了。然后便责成宋主任，立刻下去走访调研，限期十天，把群众对合并重组的态度摸清楚，对提出的问题要逐条登记，能解决的立刻解决，不能解决的，十天之后，由他亲自主持会议，研究解决办法。” 与陈心怡的兴奋不同，他听过之后，心中却隐隐的有些担忧。 看来，苏焕之并不打算拖下去。 在他的严令督促之下，国资委方面肯定会全力以赴，如此一来，非但不会耽误，反而进程会加快，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看来，苏市长是要动真格的了。”他沉吟着道。 “所以说，你也要打起精神，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宋主任说，合并之后的公司规模，完全可以跻身大型企业集团的行列，别说是省内，即便是放眼整个地区，也是绝无仅有，你别含含糊糊的，现在就得开始做准备工作。”谈起工作来，陈心怡总是滔滔不绝。 他则没心思讨论这些，于是便打断了：“我都知道了，你赶紧忙吧，也好早点回家休息.......”说到这里，无意中往车窗外瞥了眼，顿时就愣住了。 第513章 我请客 秦时茗月茶楼，就在他的左前方。 这个时间段，并不时茶楼营业的黄金时段，门前的停车上空荡荡的，只停着一台丰田霸道，正是夏凡的座驾。 我靠！这小子啥意思，孙松当着我的面保证过，这段期间，警方不和羽茗接触呀，那他来这儿干什么呢？是奉命而来，还是自作主张？不管是那种情况，都有点过分了！ 这样想着，急急忙忙的在前方路口调了个头，紧挨着夏凡的车停好，然后迈步进了茶楼。 “晚上好，高总。”别看只来了几次，但茶楼的服务员已经都记住他了。 他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的问道：“羽茗小姐呢？” “哦，她在接待客人。高总要找她的嘛？”服务员问。 他微微一笑：“我和他的客人是一起的，哪个房间？” 服务员连忙说道：“在云雨阁，上楼左拐第一间茶室。” 他点了点头，快步朝楼上走去。 到了门前，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侧耳听了下，房间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这小子还挺会享受的，居然还跑到这里听曲儿来了，这消费水平相当高呀！他冷笑一声，也不打招呼，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夏凡正翘着二郎腿，斜依在红木圈椅里，羽茗则背对着房门，正在弹奏古筝，听见有人进来，也没回头，还是专心致志的演奏着。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夏凡用手势制止了，随即又指了指羽茗，示意他不要打断。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听完再说，毕竟，在高雅的音乐面前，理应表现出点绅士风度来。这样想着，于是便轻轻的关上了房门，静静的听了下去， 高原不懂音乐，但这曲子却如同有魔力似的，瞬间就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悲伤。好像一个女子在轻声的呜咽，如泣如诉，令人肝肠寸断，悲从中来。 一曲听罢，他的心情仿佛都沉重了许多，怔怔的站在那里，竟然都忘记自己进来是要干什么了。 夏凡拍了几下手，说道：“羽茗小姐果然多才多艺，这曲《长城调》弹得太好了，听罢真有潸然泪下的感觉。” 羽茗似乎还沉浸在乐曲所营造的悲伤之中，轻轻叹了口气：“好久不弹了，有些生疏。”说完，这才缓缓的转过身，发现他正站在身后，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起身，微笑着说道：“高总，您这么来了？” 他笑了下：“我正好路过，被这音乐声所吸引，于是就过来了呗。”说完，斜眼望着夏凡，继续道：“本来以为是什么文人雅士，结果是个糙汉子，真是白瞎这么好听的曲子了。” 羽茗听罢，浅浅一笑：“高总，您还真说错了，夏大哥的音乐造诣很深，尤其对民乐非常熟悉。” 他都傻眼了，怔怔的看着夏凡，张口结舌。 “小瞧人了是吧？”夏凡笑着道：“我模样确实糙点，但不代表我的人很糙，相反，有的人长得溜光水滑的，但肚子里却全是苞米茬子。” 羽茗当然听得出两人又在斗嘴，于是笑着道：“你们先坐，我去换一壶茶来。” “等下，你们最贵的茶是什么呀？”高原突然问了句。 羽茗想了想：“本店镇店之宝，是30年的陈年普洱，正常销售价为关注fread块钱一饼，但数量有限，是不零售的，可以零售的，就是顶级大红袍了，888元一壶。” “那就这个吧，另外茶点之类的，也都来些，挑贵的，不差钱！”他道。 羽茗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夏凡见状，起身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要那么贵的茶干什么？我又喝不出好赖，一般的就可以了。” 他笑了笑：“没事，多喝几回，就喝出好赖了呀。” 夏凡皱着眉头：“你如今可真是财大气粗，八百多块钱一壶的茶都敢点......” “我财大气粗，跟八百块钱一壶的茶好像没关系吧？”他笑着道：“反正都是你消费。” 夏凡的眼珠子立刻瞪了起来：“我消费？你开什么玩笑！” 他则一本正经：“谁跟你开玩笑？不是你消费，难道还是我呀？你这么有音乐素养的雅士，当然要喝点名茶了，否则，怎么彰显身份呢？” 夏凡嘟囔了句脏话，几步走到门口，推开包房的门，大声说道：“那个茶.......” “您好先生，茶已经为您泡上了。羽茗去换身衣服，这就给您端上来。”服务员彬彬有礼的说道。 “哦......”夏凡叹了口气，轻轻关上房门，转过身，急头白脸的道：“高原，你什么意思？” 他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们孙局长亲口答应我的，一切由我自己办，警方不插手，这才两天的工夫，你跑来干什么？” “废话，我来喝茶啊。”夏凡的回答倒是理直气壮。 “你喝个屁！”他恨恨的道：“夏凡，如果要这么办事的话，那我还真就不干了，从现在开始，一切由你负责，你不是精通音律吗，没准聊着聊着，就成知音了呢！” 夏凡也有些恼了：“你少阴阳怪气的，少了张屠户，我们还不吃猪肉了呗？不爱干，现在就滚犊子。” 他冷笑一声：“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说完，转身欲走。却又被夏凡喊住了。 “回来，把账算了，八百多块钱的茶，又不是老子点的。”夏凡沉着脸道。 “对不起，羽茗是为你服务的，没钱的话，可以刷脸，人民警察的脸，值这个价了。”说完，猛的拉开房门，却与端着茶壶进来的羽茗差点撞了个满怀。 “干嘛？”羽茗笑着问。 他冷冷的道：“没事，你们聊吧，我走了。” “别走啊，这么好的茶，难得一遇的，还是品一品吧。”羽茗说着，瞥了眼二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微笑着问道：“怎么了，你们俩不是姐夫小舅子嘛，咋还闹不愉快了呢？” “谁跟他姐夫小舅子！”高原恨恨的道。 夏凡也冷冷的说道：“走可以，把茶钱算了！” 他正想反唇相讥，羽茗却道：“不用算账呀，这茶我请客？” “你请客？”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都是一脸疑惑。 “是啊，我请客。”羽茗认真的说道：“难道不可以嘛？” 第514章 问心无愧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区区一壶茶，我还是请得起的。”羽茗笑吟吟的说道：“饮茶好比交友，有时候也需要缘分的，无论多名贵的好茶，无缘人饮之，不过是一杯苦涩的水而已，而如果在有缘人的口中，则留香弥久，回甘悠长，体现出真正的价值。” 夏凡歪着大脑袋，笑吟吟的道：“这么说，我和高总都属于有缘之人了呗。”说完，瞥了眼高原，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高原没吭声，只是在心里揣摩着羽茗的这番话。 羽茗熟练的为两人各自斟了一盏茶，柔声说道：“有缘无缘，品一口，便知道了。” “是嘛，那我先尝一尝。”夏凡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直接一口喝到了嘴里，然后咂巴咂巴，皱着眉头嘟囔道：“完了，啥滋味没品出来呀，光感觉烫了。” 高原冷笑一声：“你这路货色，应该换个搪瓷缸子才对。” 夏凡的两个大白眼珠子转了转，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我还真是这么想的，用这小玩意，得喝多少口才能解渴啊。” 羽茗抿嘴一笑：“夏大哥说得非常对，人类种植茶叶，根本目的在于消暑解渴，准确的说，茶艺和茶道过于追求表面的东西，有去本趋末之嫌。” 高原没有动，而是饶有兴趣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暗想，这女孩子身负大仇，却能委身于贾东明三年之久，光是这份隐忍，就非一般人能做到，在某种程度上，她和我的处境差不多，周旋、观察、等待时机，所以，即便夏凡不来找她，她也会想方设法和夏凡接触的，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跟这个愣头青发脾气，而是应该想办法将羽茗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这样才算是抓住了主动权。 这样想着，于是也端起茶盏，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果香瞬间便充斥了他的整个鼻腔，被烟酒这类辛辣气味刺激已久的嗅觉系统仿佛被重新唤醒，变得灵敏起来。 他浅浅的品了一口，浓浓的茶汤，醇厚而润滑，唇齿之间，芳香四溢，甚至有心旷神怡之感。 他闭着眼睛，细细的品味着，良久，这才轻声说道：“真是好茶啊！” “请问高总，好在哪里？”羽茗微笑着问道。 他想了想：“我对茶一知半解，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这茶香至今还停留在我的口舌之间，回味无穷，不是极品的好茶，又怎么可能有这般神奇的效果呢？” 夏凡听罢，连忙端起茶盏，也学着他的样子闻了闻，怔怔的道：“姐夫，你这话是不是有点夸张啊？我怎么没闻到什么特殊的味呢！” 他斜了夏凡一眼：“你可能是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吧。” 羽茗也不吱声，又为两人各自斟了一盏。 夏凡这次学精明了，不再急三火四，而是慢悠悠的喝了一小口，有模有样的品了一阵，然后苦笑着道：“我可能真与茶无缘啊，怎么喝，感觉都是苦溜溜的。” “苦尽才能甘来，再喝一杯尝尝。”羽茗说着，又给续了一盏、 夏凡也不客气，端起来，跟喝酒似的一饮而尽，然后咂巴了下嘴，若有所思。 “感觉如何？”羽茗笑着问道。 “还别说，这苦中确实有一丝甘甜，只不过需要细细品味，才能有所感悟。”夏凡沉吟着道。 然而，一旁的高原却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确实遇到了难题，而且，百思不得其解。 从第二盏茶开始，原本浓郁的果香就渐渐消失了，味蕾只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苦涩，又喝了两盏，连仅有的苦涩也消失了，索然无味，与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开什么玩笑，莫非是这小妮子施了什么手段不成？这样想着，他不禁有点紧张了。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高原虽不懂茶，但身在职场十多年，这两年又担任领导职务，商务往来很频繁，高端茶叶自然没少接触，对大红袍这种上档次的名茶，多少还是有了解的。 大红袍比较耐泡，一般的绿茶，两三泡之后，色泽和味道都差了很多，可大红袍泡上个五六次，也照样茶香浓郁，可今天这第一泡尚未喝完，味道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可再瞧夏凡，越喝越有感觉，而且说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行家的派头。 怪了，难道真如羽茗所言，这喝茶也要讲缘分，而我就是那个与茶无缘之人嘛？ 正胡思乱想，羽茗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眼，非常客气的说道：“对不起，我能出去接个电话嘛？” “当然可以！”夏凡大大咧咧的说道。 羽茗又看向高原，似乎在等着他表态，他见状连忙笑着道：“看我干什么呀，该接就接呗。” 羽茗笑着道：“顾客就是上帝嘛，工作时间接私人电话，必须要征得顾客的同意呀。”说完，嫣然一笑，又说了声稍等片刻，这才起身出去了。 见羽茗出去了，夏凡则斜了他一眼，冷笑着道：“对了，你咋还没走呢？刚刚不是说，从今往后什么都不管了，撂挑子不干了嘛？” 他哼了声：“我要是走了，能看到你这么精彩的表演嘛？” “什么表演？”夏凡怔怔的问。 “拉倒吧，别装了，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这演技挺棒的呀，别当警察了，改行混娱乐圈吧，肯定能大红大紫。” 夏凡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这才缓缓的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不过，既然说到演戏，我倒是觉得，你才是个明星级的演员，不，你的水平，应该可以被称为表演艺术家了。说实话，有些时候，我都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了。” 类似的话，夏凡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高原听得很不入耳。 “生活本身就是一场戏，每个人都是演员，我当然不例外，至于演什么嘛，其实并不重要，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他冷冷的道。 “是嘛？真做到问心无愧嘛？”夏凡的目光犹如两道利刃，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心中虽然有点怯，可嘴上却丝毫不让，把胸脯一挺，冷笑着道：“当然问心无愧！我一没贪赃，二没枉法，何愧之有？！” 第515章 夏凡的风格 夏凡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是否贪赃枉法，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而且，并非不贪赃枉法，就问心无愧，你的那些鬼心眼，当我看不出来嘛？之所以没戳穿，与其说是给你留面子，不如说是给我自己留点面子罢了。” 他暗暗吃了一惊：“你戳穿什么？” 夏凡冷冷的道：“在对待羽茗和李长河的问题上，你想尽各种理由不让警方插手，说白了，无非就是想把这两个人掌握在自己手中呗，到时候，根据局势的变化，再决定是否配合警方的工作。我没说错吧？” 高原眼珠转了转，笑着道：“无所谓对错，你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只要能自圆其说就好。” 夏凡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姐夫，别嘴那么硬，你在玩火，这是非常危险！贾东明也好，邱明良也罢，包括那个神秘的许卿，都不是省油的灯，别看表面上跟你称兄道弟，搂脖子抱腰，可转过身就可能在你背后捅上一刀，你以为自己是游刃有余，甚至将他们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实，在人家眼中，你不过是个小丑而已，他们现在只是不方便跳到前台，一旦时机成熟，会毫不犹豫把你一脚踢开，那时候，没人能救得了呢。” 一番话，如同重锤砸在了高原的心口。万万没想到，夏凡竟然把他研究得如此透，一时无语，良久，这才苦笑着道：“既然你把什么都看明白了，那还跟我磨叽啥呀，这两个人，压根都在警方的控制之中，你拿出研究我的劲头，三下五除二，不就搞定了嘛？！” 夏凡淡淡一笑：“事情要真想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就好办了，想除掉贾东明这个社会毒瘤，既需要耐心和决心，同时也需要策略和运气，这是一盘大棋，每个棋子都有各自的作用，要不是因为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露骨的，估计也就是夏凡了，高原听完，也只能无奈的一笑。 夏凡见状，无奈的道：“实不相瞒，并非我说话不算，是羽茗主动约我过来的，作为侦查员，我不可能拒绝这个邀请，本来想借这个机会，跟她好好聊一聊，至少增进下彼此的信任，结果可好，又被你给搅的稀碎，我就纳闷了，咋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呢！” 他被这句话给气乐了：“这事可怪不得我，谁让你那破车明晃晃的停在大门外呢，我本来是想回家的，结果随便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呀。”说完，眼珠转了转，又问：“对了，你喝这茶，真喝出那么多滋味吗？” “当然呀！我刚刚还在想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上来就喝这么高端的茶，以后别的茶还他娘的难以入口了呢，到时候，可就全指望你这个大老板了，否则，我可喝不起。”夏凡笑着道。 高原听罢，伸手拿起茶壶，打开瞧了瞧，并没有什么机关，为自己斟了杯，喝到嘴里，依旧感觉没什么味道，这令他愈发感觉匪夷所思，盯着手中的茶盏，双眉紧锁，陷入了沉思。 “合计啥呢？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呀，至于犯愁嘛。”夏凡可能是误会了，笑着道。 他摇了摇头，有心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好打了个茬，问道：“对了，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亲戚，有线索了嘛？” “暂时没有，不过，通过省厅，我们已经和国际刑警组织取得了联系，并获得了一些重要信息，很可能与这个神秘的杀手团伙有关。” “国际刑警组织？”他惊讶的道：“贾东明有这么大能耐吗？居然雇佣境外的杀手？” “非常有可能，贾东明有好几条秘密的离境通道，上次的呼兰就是其中之一，这种通道，都是境内外犯罪分子互相勾结建立的，境内负责联系业务，境外负责接应转运，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而这个神秘的杀手团伙，就一直在俄罗斯的远东地区活动，所以，贾东明很有可能通过关系，与其取得联系。” 高原正想再说点什么，羽茗推门走了进来。 “实在抱歉，我临时有点事情，可能要失陪了，一会有别的茶艺师为你们服务，为了表示歉意，今天所有的消费都免单了。” 夏凡听罢，却一脸坏笑的道：“那怎么可以呢!这么好的茶，岂能白喝，再说，高总是大企业家，不差钱。” 羽茗看了眼高原，笑道：“这个单，不可能让高总买的，我说过，再好的茶，也要有缘之人品鉴才能彰显价值，高总与此茶无缘，怎么能让人家掏钱呢。” 高原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与茶无缘呢？” 羽茗抿着嘴道：“我以茶为业，自然看得出来，这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时间再聊吧，实在抱歉，我得马上走了。”说完，无奈的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高原起身走到窗口，朝外望去，只见贾东明的那台阿尔法商务车停在茶楼门前，羽茗快步出来，径直上了车，车门缓缓关上那一刻，她突然抬头朝窗口看了眼。 二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尽管隔着玻璃，但高原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那双眼睛中的幽怨与无奈。 夏凡也凑了过来，抻着脖子往下看了看，转身坐了回去， “不用看了，这是被贾东明找去，给陈国秀表演茶艺去了。” 他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问道：“你知道陈老来云州了？” 夏凡白了他一眼：“对贾东明的监视，一刻也没停过，你眼中的他，未必是真实的，这家伙有太多不可告人的另一面了，所以，千万别以为自己很聪明，可以掌控一切，之所以顺风顺水，是因为你的运气比较好，但好运气不能永远陪着你，迟早会摔个大跟头的。” “人总是会摔跟头的，摔倒了，爬起来就是了。”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其实，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很聪明，更没想过要掌控一切，只不过是被裹挟其中，奋力挣扎着前行而已，另外，请你别用这种警告的口吻跟我讲话，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并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说完，呼的一声站了气来，迈步往房间外走去。 “赶紧回家吧，我姐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你打算把她累死啊！”夏凡在他身后嘟囔道。 第516章 场面有些尴尬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相比前两天，兰兰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和媛媛在一起唧唧咋咋的，玩得热火朝天，见他回来了，两个小丫头还神神秘秘的把房门关上了。 “晚饭吃了没？”他在门外大声喊道。 “妈妈说，一会她给送上来。”媛媛回了句。 唉！真应了夏凡的那句话了，把方雨晴累坏了，他想，正想换身衣服，忽然听见走廊里有动静，侧耳听了下，声音是隔壁传来的，应该是聂楠楠回来了。 这两三天，聂楠楠都住在父母家，并没有回来，今天白天在公司两人还打了个照面。聂楠楠跟连珠炮似的提了一大推要求，他则多少有点紧张，甚至都没敢详细问，就稀里糊涂的都答应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赖丫的工作能力是没得说，才几天的工夫，运营管理中心的人事框架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智能化施工的推广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下周，各项目部抽调上来的技术人员，就要进行bim的集中培训，为明年初的全面铺开做准备。 就是不知道，她和陈心怡要说些什么，如果要是把感情纠葛这点事再搞定了，那可真算得上一次完美的人才收割了。 正胡思乱想，房门突然被轻轻敲了几下，还没等他吱声，媛媛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兴匆匆的跑了出来，兰兰也跟在身后，显然，两个小丫头以为是方雨晴送晚饭来了呢。 打开房门，发现是聂楠楠，都不禁微微一愣。 “你们好呀！”聂楠楠很友好的招了招手。 “阿姨好。”媛媛怯怯的说道。兰兰则躲在一旁，显得很紧张。 聂楠楠很自然迈步进了房间，笑着道：“我很像阿姨嘛，还是叫姐姐吧。” “你怎么过来了？”高原赶紧迎了上来，两个孩子见状，又悻悻的回了房间。 聂楠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是两个孩子呢？” “一个是我同学家的。”他解释道：“那个大一点的，是我朋友的女儿。” 聂楠楠点了点头，笑着道：“不错，正好是个伴儿。” “你......这是......有什么事嘛？”他试探着问。 聂楠楠则往沙发上一坐，噘着嘴说道：“忙了一天，都快饿死了，你做好饭了嘛？” 他哭笑不得：“我也才回来，再说，你总不能饿了就找我吧？” “不找你找谁？”聂楠楠理直气壮的道。 他挠头：“找谁都可以啊，唯独不能找我，因为我还不知道上哪去蹭饭呢！” 聂楠楠忽闪着眼睛看着他，扑哧声笑了：“哦，明白了，陈副市长身居高位，哪有时间伺候你呀，看来啊，什么事都是有一利就有一弊啊，找了个当大官的媳妇，那就享受不了家庭生活的乐趣了。” 他懒得理论，淡淡一笑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给你叫外卖，想吃什么？” 聂楠楠却把嘴一撇：“我可不吃外卖，那玩意太不卫生，还是自己做得吃着放心！” “我可没闲工夫给你做饭吃。”他道。 聂楠楠嫣然一笑：“谁说让你给我做了，是我做，你吃呀。” “你做？”他惊讶的道：“你还会做饭？别逗了。” 当下的年轻人，尤其是聂楠楠这种高级白领，常年996的工作模式，家务都没时间搭理，更不要提什么烧菜做饭了，会煮方便面的，就已经属于掌握生活技能的了。 聂楠楠笑吟吟的道：“瞧不起人是吧？等着，我今天就露一手，让你开开眼。”说完，起身一阵风的便出去了，不大一会，拎着满满两个大塑料袋子回来，二话不说，直奔厨房。 高原凑过去一瞧，塑料袋里不光有各种蔬菜和肉以及米面之类，还有各式各样的调料，可谓一应俱全，不禁有点傻眼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他问。 聂楠楠也不回头，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说道：“你房间里的冰箱空空如也，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样子，所以啊，我今天下班就去了超市，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采购全了，这样，以后就可以在家里做饭了，省得你整天在外面胡吃还塞的，既不可口，也不健康，” 他呆呆的站着，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可是......没必要吧，再说，你自己用就可以了，别往我这儿拿了。” “什么你的我的，这不是咱俩用嘛！不过，钱你得给报销啊，我都开发票了，白给你做就不错了。”聂楠楠说道。 他有点急了：“可是，我自己挺好的，不用你来给我做饭呀。” 聂楠楠听罢，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道：“你自己倒也罢了，反正有吃饭的地方，但现在还有两个小妹妹呀，总不能让她们俩也天天吃外卖吧！” 他都快哭了：“谁说她们俩天天吃外卖了，我同学能照顾的。” “你同学毕竟是个外人呀，不能总麻烦人家的。”聂楠楠很认真的道：“今天时间有点晚了，就不能太复杂的了，一会炸个鸡排，再拌几个小菜，主食嘛，就熬点粥凑合算了，对了，你把米淘一下。”聂楠楠俨然是家庭主妇的模样，直接将盛着米的盆递了过来。 “别告诉我，你连淘米都不会！” 高原端着盆，低着头头沉思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严肃的道：“楠楠，你别这样，我和心怡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不能这么搅合，有点过了。” 聂楠楠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他。 “别误会呀，我可没想破坏你的婚姻，咱们是同事嘛，又住邻居，作为下属，我理应照顾领导的生活起居，这也算是溜须拍马吧，陈副市长不会挑理的。” 看来，这丫头是铁了心了。他默默的想，真要这么闹下去，迟早是要出事的。不行，必须把话说清楚，撵不走她，我就只能搬家了。 正要开口说话，却听房门响，扭头一看，方雨晴拎着两个大饭盒走了进来，媛媛和兰兰也闻声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 几个大人倒是都愣住了，互相对视着，场面极其尴尬。 第517章 难以琢磨 “这是我同学，方雨晴。”高原忙不迭的给做了介绍。 聂楠楠则显得非常热情，擦了下手上水，笑着说道：“你好，姐，我叫聂楠楠，高原的同事，他可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原来这么年轻呀。” 方雨晴的性格本就怯懦，被聂楠楠这么一通忽悠，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怔怔的站在那里，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快进屋坐吧。”聂楠楠热情的往屋里让着，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方雨晴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迈步走了进来。 “姐啊，你先坐着，我正忙着弄吃的呢。”聂楠楠说完，轻轻拽了把高原，笑着道：“走，过来帮忙。” 高原被聂楠楠这一系列举动搞得晕头转向，到了厨房，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真能编！我什么时候跟你提过我同学了呀？” 聂楠楠也不吭声，只是抿着嘴偷笑。 两个孩子倒是没什么不适应，有说有笑的闹个不停，方雨晴简单安顿了下，连忙也进了厨房，说道：“饭我都做好了，你还忙活啥？”说着，指了指了两个大饭盒。 聂楠楠打开一瞧，原来是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粥，于是笑着道：“高原也没告诉我呀，没事，炸鸡排很快的，小菜就不拌了。” 高原怔怔的站在一旁，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看看方雨晴，又瞧瞧聂楠楠，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很快，一桌丰盛的晚餐摆上了餐桌。 聂楠楠似乎要故意露一手，嘴上说小菜不弄了，但手却没闲着，炝拌甘蓝，糖醋菜心，两个东北人的家常菜做得有模有样。 “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她笑着道。 方雨晴很捧场，率先尝了一口，随即惊讶的道：“确实好吃！” 聂楠楠听罢，主动夹了些放在高原的碗里，说道：“你也给点意见呗！” 高原无奈，只好吃了口，还别说，味道确实不赖。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聂楠楠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可是个全能型选手，捡着这么大的便宜，你就偷着乐吧。”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了起来。 两个孩子并不知道大人心里在想什么，听方雨晴说味道好，便也纷纷抢着要，聂楠楠更加来了精神，给这个夹完，又给那个夹，口中还不闲着，跟两个小丫头聊了起来。 令高原大感意外的是，聂楠楠和两个孩子居然还有共同语言，尤其是当下青少年都喜欢的日本动漫，讲得头头是道，两个小姑娘可算有了知音，吃罢了饭，还缠着她问这问那的，真当是知心大姐姐了。 聂楠楠兴致勃勃的取来笔记本电脑，很快，三个人便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看了动漫了。 方雨晴把碗筷收拾了，本来是打算张罗让两个孩子睡觉，可一看这架势，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媛媛，兰兰，妈妈先回去了。你们早点睡觉呗。”她轻声说道。 “没事，你走吧姐，她们俩就交给我了。”聂楠楠笑着道。 方雨晴略微迟疑了下，也没说什么，起身往门外走去，高原见状，连忙起身说道：“我送你回去。” 出了家门，两个人谁也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并排走着，快到诊所的时候，方雨晴这才轻声说道：“明天别让媛媛住在你那儿了。” “为什么？”他问。 方雨晴淡淡一笑：“太闹腾了，影响你休息。” 他摇了摇头：“我倒是没觉得，两个小丫头玩得挺开心的，还是在我这儿住吧。” 方雨晴低头想了想，轻声道：“我问过兰兰，她说，在望溪那边的一个私立中学读书，是寄宿制的，孩子现在状态好多了，过几天就该上学去了，也该让她收收心了，不然的话，都快玩疯了。” “我这两天比较忙，没来得及管孩子的事，她母亲的遗体还没火化，暂时还要在我这儿住上几天，等彻底处理完了后事，再跟她爷爷奶奶商量下孩子的安置问题。就让媛媛和她一起玩吧，否则，我白天不在家，晚上回来的又没个准点，扔她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他道。 方雨晴沉默了。 到了诊所门口，她停下脚步，喃喃的道：“那个聂小姐挺好的，年轻漂亮，又很勤快......”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我跟她啥关系都没有，你就别瞎参合了。” “现在没关系，不等于将来没关系呀，我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方雨晴认真的说道：“其实，你早该成个家了，老这么一个人单着，也不是个事嘛，听我的没错。” 他笑：“我还不了解你，从小到大，向来就没个准主意，听你的准错。” 方雨晴也笑，只是笑得有些苦涩。 “你快点回去吧，让两个孩子早点睡觉，别玩得太晚。” 他点了点头，说了句明天见，转身朝小区里走去。到了楼下，却没有立刻上去，而是站在树荫下，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这一天本来就够乱的了，本来合计晚上把事情梳理下，可聂楠楠又来折腾起没完，实在有些心力交瘁，应付不过来了。 这丫头也真是够顽强，居然咬定青山不放松，关键是，我也没那么优秀啊，至于把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迷城这样？ 正琢磨着，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瞧，来电话的，正是聂楠楠。 他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媛媛说，她家的诊所就在小区大门外，你这是送哪去了呀？难道是迷路了嘛？”聂楠楠笑着问道。 他叹了口气：“楠楠啊，咱们能不能别闹了，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我没跟你闹呀，两个孩子困了，你不回来，我怎么走呀，总不能把孩子自己扔在家吧。”聂楠楠认真的说道。 他无话可说，只好苦笑着道：“好吧，我这就上去。” 推开家门，聂楠楠快步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孩子都回房间了，我也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另外，明天早上运管中心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你必须参加！” 他点了点头，问道：“你买那些东西，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聂楠楠撇了下嘴：“算了，也没花几个钱，不要了。” “那怎么可以，还是给你吧。”他坚持着道。 聂楠楠歪着头：“我辞掉了将近百万年薪的工作，还差这点东西的钱吗？不要把我对你关心当成死缠烂打，我还没至于到那个程度。”说完，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我的老天，这女人心理到底想什么呢呀，实在是琢磨不透啊！他长叹一声。 第518章 一个战壕 整个上午，胡文勇那边都没有一点消息，这令高原坐卧不宁，心中愈发忐忑。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拨通了贾东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贾东明才接了起来。 “有什么吩咐呀，高总？” 自从知道了他和陈心怡之间的关系后，贾东明客气了很多，这令高原多少有点不习惯。 “我哪敢吩咐二哥呀。”他笑着道：“就是惦记胡文勇那点事，他没找什么麻烦吧？” 贾东明若无其事的道：“找我的麻烦？开什么玩笑！老子没找他的麻烦就不错了。放心吧，老弟，对付他，我有得是办法。在云州这一亩三分地，还轮不上他抖威风。” “那他现在......”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贾东明打断了：“你就别管了，一切按照既定的计划办就是了，明天我把老李弄出去，四海和宏源两家公司要履行破产程序，他这个总经理得出面办手续，另外永鑫也有一些业务需要处理，不能让他总在里面躲清闲不是。” 他哦了声，默默的往下听去。 贾东明继续道：“另外，宏源破产，法院方面才能对久泰众安正式查封，我这边再催一催，咱们来个特事特办，力争尽快对久泰进行拍卖。至于具体如何操作，你听老李的就可以，这方面他比较有经验。” “好吧。”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坐了片刻，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下午照例很繁忙。 按照苏焕之的指示，国资委方面组建了多个调研小组，分别前往四家公司进行走访调查，宋乔亲自带领一组，今天下午就到云建来开展工作。 客观的讲，这种调研基本上就是走个形式。 合并重组已经开始操作了，这时候才想起调研来，还有狗屁意义呢？但工作就是这样，明知道是走形式，也必须认真对待。 下午一点半，他带领全体班子成员和部分中层干部，在大门口列队恭候，将宋乔迎进了会议室。 在之后召开的中层以上干部大会上，宋乔先是谈了合并重组的战略意义，对重要性和必要性进行了详细的解读和阐述，最后提出，请大家集思广益、畅所欲言，谈一谈问题，摆一摆困难，提一提建议。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就开了锅。 谁都清楚，合并之后的干部安排和岗位设置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种严重关系个人利益的事，当然非同小可。于是乎，各种问题如雪片般的飞来，搞得调研小组的人员应接不暇。 刚开始的时候，问题还都比较浅显，主要集中在合并后的工资待遇以及岗位设置上，宋乔等人准备还算充分，应付也很自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越来越深入和尖锐，涉及到面也越来越广，更有一些涉及政策和法规的，根本不可能当面答复，需要充分研究才能给出答案。 会议从下午两点一直开到了四点半，大家的发言依旧踊跃，不时还互相争论，高原见状，只好宣布暂时休会，待调研小组将问题汇总上报之后，再做定夺。 国家也好，企业也罢，任何政策的制定，都面临着这样的矛盾，参与的人少，难免存在漏洞和不足，或者无法考虑的那么全面，可一旦参与的人多了，全面倒是全面了，可专业性和战略性就差了很多，毕竟，老百姓关心的都是当下的利益，很少有人用战略眼光却看待企业的发展和未来。 合并重组也是如此，国资委作为国有企业的管理部门，对企业的经营现状和市场前景是最有发言权的，也最适合制定具有战略构想的计划，但如果把这个任务交给企业员工来决定，那吵个一年两年，也未必有什么结果。 留下几名工作人员配合调研小组的同志进行登记汇总，高原则把宋乔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他这才笑着说道：“辛苦了宋主任，我也没想到今天这么乱，早知道的话，我就提前叮嘱下了，这不是给领导添麻烦吗。” 宋乔轻轻叹了口气：“我在国资委将近十年，担任主任职务也快五年了，说实话，向来不赞成对企业进行不负责任的野蛮拆分，但没办法，当时就是那个大气候，美其名曰叫做精兵简政，轻装瘦身，云建就是个例子，本来一家实力雄厚的企业，却被拆个七零八落，结果当市场需要的时候，我们却拿不出一个像样的队伍了。” 高原陪着笑道：“在这个问题上，我与您有同感，正规军变成游击队容易，可要把游击队在组合成正规军就难了。这也算是改革开放进程中的一个经验教训吧。” “其实，这跟我们云州市领导频繁更换有关，十年换了三任，各自有各自的打法，各自有各自的道理，所以才出现了今天的混乱局面。”宋乔感慨的说道， 他连连点头，殷勤的递上一根烟，宋乔伸手接过，并没有点燃，而是笑眯眯的看着他道：“高总，没想到你竟然和心怡......这保密工作做得太到位了，我愣是一点不知道啊。” 他苦笑：“不是我想保密，关键是她......唉，在这个问题上，我说也不算啊。” 宋乔哈哈大笑：“心怡确实太强势了，日后，你可要准备好吃苦头哦。”说完，略微停顿了下，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又道：“我给陈老当了五年的秘书，他待我情同父子，从这个角度上说，咱俩必须是一个战壕的，之前我对你了解不够，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高总多多海涵啊。” 高原听罢，连忙正色道：“可别这么说，我还得指望您多罩着呢。” 宋乔连连摆手：“我可罩不住你哦，咱们互相帮衬就是了。”刚说到这里，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当着高原的面便接了起来。 高原很识趣，见宋乔接电话，便起身去倒水，也算是暂时回避下。 他听不清电话里说什么，只是发现宋乔的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似乎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我马上跟焕之市长汇报，这件事比较突然，存在有人暗中操作的可能性，所以，不能等闲视之。”宋乔缓缓说道：“另外，你马上去北方汽车，一定要稳定局势，越是在这个时候，自己越不能乱。” 第519章 进程要加快 挂断电话，宋乔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出什么事了吗？”他将水轻轻的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宋乔无奈的笑了笑：“北方汽车的零部件供应商和一部分经销商联名给省*委的孙书记写了封信，反映北方汽车恶意拖欠货款和强行收取高额抵押金的行为，并且扬言，如果未来十天之内得不到解决，将全面停止零部件的供应，经销商也将拒绝销售北方汽车全系所有产品。” “闹这么严重。”他惊讶的道。 “这仅仅是个开始，据可靠消息，这些人已经开始联络全国各大媒体，打算同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如此一来，局面可就更不可收拾了。”宋乔苦着脸道：“孙书记非常重视，已经责成省国资委的相关领导亲赴云州调查此事了。” “北方汽车到底拖欠了供应商多少钱啊？”高原问道。 宋乔无奈的一笑：“大致在60多个亿吧，实际可能还要高于这个数。” “60个亿！”他瞪大了眼睛：“怎么欠了这么多！” “汽车本身就是个烧钱的行业，新能源更是个无底洞，北方汽车的处境很尴尬，燃油车买不动，积压大量库存，新能源车销售倒是很火爆，但由于欠缺核心竞争力，大量的资金都用在电池和芯片上，导致成本高居不下，现在是卖一台赔一台，只能靠国家补贴勉强维持。你觉得欠供应商60个亿很多吧，其实，这几年，北方汽车已经累计亏损200多个亿了，为了扭转这种不利局面，焕之市长特意请来了睿兰，可睿兰也不傻，北方汽车这种长线投资风险大，周转慢，所以，才把运作云建和云顶科技在港股上市作为条件，写进了投资合同里。” 这是他第一次听宋乔谈起此事，之前许卿和苏焕之虽然都和他聊过，但那两位的话里，难免有些水分，相比而言，宋乔给出的说法，应该更客观和准确一些。 “这我倒是听说过，但始终没搞明白，运作我们两个公司上市，睿兰会赚很多钱吗？”他问。 宋乔摇了摇头：“正常情况下，运作上市，只能收取佣金，相比投资北方汽车，那点钱连零头都不够，明显不合情理。睿兰方面的解释是，港股市场历来对传统的建筑类企业比较追捧，可以通过资本的快进快出，带动大盘的走势，从而获取利润。考虑到睿兰的母公司是美国高通，而许卿又是世界级的超盘手，所以，也不排除他们通过炒作云建和云顶科技，进而操控市场并获取暴利的可能性。” 这是到目前为止，高原听到的最深刻和精准的分析了，他不由得连连点头，思忖片刻，又试探着问：“但这种炒作，会不会对云建本身造成什么影响呢？” 宋乔想了想，斟酌着说道：“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香港市场受美国股市的影响很大，而高通公司又是国际金融市场的操纵者之一，想割韭菜太容易了。焕之市长也意识到了风险所在，对此还是非常谨慎的，虽然同意了睿兰的要求，但也增加了很多限制条款。前一段时间，睿兰又提出，云建的经济规模太小，很难取得在主板块上市的资格，所以，要求进一步扩大规模，没办法，这才想到了四家公司合并，其实，合并是可以的，但现在条件不是很成熟，而且，也有些操之过急了。” 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是许卿在暗中操作，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啊，竟然把政府都调动得团团转，他默默的想。 综合许卿、苏焕之乃至宋乔所说，他最终做出了如下判断。 许卿所设下的这个局，要收割的恐怕不仅是贾东明一个，毕竟，贾东明那点钱，在庞大的资本市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很可能有更大的想法和目标。 这个目标会是谁呢？ 云建吗？不怎么像。就算四家公司合并，云建的规模和实力也只能勉强跻身于一流施工企业，盘子不够大。 张万涛的广阳地产，好像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张万涛与许卿之间合作得一直非常频繁，广阳在海外的融资高达万亿，基本都是睿兰负责运作，如果想要围猎的话，估计早就下手了，根本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可是......还能是谁呢？ 猛然之间，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白公子！ 按照许卿所说，白公子才是贾东明的幕后大老板，此人手眼通天，身后更有着神秘的资金后盾，说是富可敌国也差不多，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许卿到底要怎么做呢。在割贾东明和白公子韭菜的同时，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把云建也捎带进去呢？ 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的金融市场，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悲喜剧，有谁知道，下一出大戏中，我和云建又将扮演什么角色呢？ “你不要有太多顾虑，振兴云州工业是一盘大棋，做些让步是很正常的，但不会以国有资产流失作为代价的，在这方面，市里考虑的还是很周全的，焕之市长做了大量工作，聘请了国内最顶级的专家进行了充分的论证，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见他眉头紧锁，宋乔笑着说道：“好了，我得马上跟焕之市长汇报，不出意外的话，四家公司合并的进程还要加快，只有云建和云顶科技满足了许卿的要求，北方汽车方面的投资才可能顺利到位啊。”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不过，四家公司合并不可能短时间内取得进展，刚刚您也看到了，这么多问题摆在这儿呢，欲速则不达啊.......” 宋乔苦笑：“对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可以跟焕之市长提一下，没准比我说效果要好。”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他则一直送到了楼下，道别之后，目送宋乔的车缓缓驶出大门，刚要转身回去，却见夏凡那台丰田霸道开了进来，只好又停了下来。 夏凡将车停在了他的身边，降下车窗，笑呵呵的说道：“上车，找你有事。” 他没有动，白了夏凡一眼道：“你有事？我还有事呢！再说，你小子现在这是玩得啥路子，谁允许你动不动就跑单位来找我，有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呀！” 夏凡哼了声：“你现在是大老板了，牛逼了，打电话能请的动吗！？来单位找你有啥不行的，咱俩不是姐夫和小舅子关系吗？” 第520章 顾左右而言他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面对夏凡这种脸皮超厚、胡搅蛮缠，而且还说翻脸就翻脸的主儿，高原也是无可奈何，只剩下苦笑了。他无奈的上了车，说道：“我晚上有很重要的事，真没时间，你要着急的话，就在这儿说吧。” 见他说得很认真，夏凡略微思忖了片刻，将车靠边停了，这才说道：“羽茗今天又约我了，上次你不是挑理了吗，这次我汲取教训，特意跑来请示下，如果你不批准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高原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便猜出了夏凡的用意。 尽管孙松局长亲口承诺，在他和羽茗接触期间，警方不介入，但并不意味着他有权力干涉案件的侦破，如果较真的话，估计是自讨没趣，况且，以夏凡的做事的风格，是绝对不可能错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的。 明明是非去不可，却假惺惺的跑来请示，与其说是给他面子，不如说是一种试探，甚至可能对他产生了怀疑也未可知。 这样想着，于是冷笑一声道：“别在我面前装三孙子，想去你就去呗，谁能拦得住你？” 夏凡被怼了句，却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做事，向来是先小人后君子，有话说在明处，咱们空口无凭，车内的行车记录仪可都录着音呢，到时候不许反咬一口。” 他皱了下眉头：“啥意思啊，现在跟我说话，都需要全程录音录像了呗？要真是这样的话，以后你再来找我，可就得提前预约了，否则，概不接待。” 夏凡却收取了戏谑的神态，正色道：“若无私心，何惧录音录像？如果你觉得咱们之间见个面，必须提前预约的话，那我遵守就是了。” 别看高原动不动就埋汰夏凡几句，没事还甩个脸子，但在内心深处，他对这个愣头青始终是有点怯的，这种怯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莫名的敬畏。 偌大的云州，能人辈出，有钱有势者不在少数，而单枪匹马敢跟贾东明叫阵的，却只有夏凡一人，尽管是以暴制暴的流氓手段，但这份宁折不弯的勇气，着实令人敬佩。至于后来的咬定青山不放松，宁可孤军奋战，也要坚持到底的执着，更是非常人所能。 这种人，哪怕无官无职，无权无势，也同样值得尊敬。 虽然心里有点怯，但表面的气场却绝对不能输半分，高原哼了声，冷冷的道：“那你就记好我办公室电话吧，别打我手机，没工夫搭理你。”说完，开门下车，扬长而去。 “喂！姐夫，明天是媛媛十岁生日，你早点回家，我请客，咱们好好米西米西！”夏凡打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道。 他停下脚步，转身回了句：“用不着，媛媛过生日，我请就是了，你爱来不来！” 夏凡听罢却咧着大嘴笑了：“好啊好啊，我肯定来，白吃一顿，干嘛不来呀！明儿见。”说完，启动汽车，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完了，又中了这个瘪犊子的计了，他暗想，没准压根就打算让我请客，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的心里却一直在琢磨着羽茗，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如此频繁的约夏凡见面，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呢？是已经对夏凡产生了信任，还是仍旧处在试探阶段？还有，她到底掌握了贾东明什么关键证据？而这些证据到底能不能扳倒不可一世的贾二哥...... 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中反复萦绕，一时也找不出答案，只好作罢了。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洗了把脸，尽量保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然后才驾车往蓝皇酒店方向而去。 由于常文谦和苏焕之的工作非常忙，所以，陈国秀特意把饭局的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而高原作为身份最低的人，自然要早些到场，这既是出于礼貌，也是官场的规矩。 赶到蓝皇的时候，还没到六点，他在大堂给陈国秀打了个电话，陈国秀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并把点菜的重任交给了他。 出席人物的身份，决定了饭局的档次。 常文谦和苏焕之都是在职的领导干部，不宜太过铺张，所以，这菜品还真不能随便乱点。反复研究了好久，这才精挑细选出了八道菜，既有高端食材的顶级名菜，又有充满浓郁地方气息的家常菜，荤素搭配，相得益彰。 放下菜谱，正打算去大堂迎候，不料包房的门一开，苏焕之迈步走了进来。 “您咋这么早就过来了？”他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苏焕之微微一笑：“你不是来得更早？” “我是应该的呀。”他道。 苏焕之未置可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他则连忙为其倒了一杯茶，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干嘛，今天是私人聚会，别搞得跟在办公室似的，坐吧。”苏焕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他答应了声，先将包房的门关严，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苏焕之倒是显得很随意：“本来想找你的聊聊的，但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他笑了笑，支支吾吾的道：“我知道，就是那件事一直.......”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苏焕之制止了。 “你是想说四家公司合并的事吧，我就知道，你小子非得找点麻烦不可，但这次绝对不成，重组势在必行，而且必须要快，之前我设想是在年底之前，但现在看来，还要提前，我和老宋说过了，力争在一个月之内全面完成整合，十一月份，重组后的公司要正式挂牌营业，然后利用冬季理顺内部的关系。” 北方汽车鼓包，四家公司合并的进程就要加快，只是没想到仅给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未免有点草率。不过，这些本就在高原的意料之中，倒是刚刚苏焕之的顾左右而言它有些难以理解。 莫非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想，于是又试探着说道：“苏市长，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是上次你交办的那个......” 苏焕之做恍然大悟之状，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道：“我上次就说过，你和心怡，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别人像你们俩这么大，孩子都打酱油了，你们可好，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我看啊，今天就来个趁热打铁，当着陈老的面，把婚事的时间定下来，别听心怡瞎咋呼，这事，我就给你做主了！” 第521章 有点异样 高原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房间里就他们俩，可苏焕之装起了糊涂，连续把话题岔开，这分明是在释放某种信号。 别看外号叫苏大嘴，其实苏焕之说话是非常讲究策略和分寸的，这一点，高原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深有体会。那张大嘴可不是瞎呛呛的，看似随意，其实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如此看来，苏焕之是不想再提那件事了，甚至权当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突然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呢？这令高原很是费解，但此时此刻也不宜多问，只能顺着苏焕之的话茬往下说道：“那就谢谢您了，我这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拜托领导费心了。” 苏焕之潇洒的挥了挥手：“放心，一切交给我了，实在不行，就来个行政干预，勒令心怡今年必须完婚。”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扯了会闲篇，话题自然又转到了工作上，他斟酌着说道：“今天下午，我和宋主任针对重组的事交换了意见，不是我总要讲条件，但一个月确实太短了，光是干部和机构设置都很难拿出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苏焕之却颇不以为然：“大家都满意的方案？别说一个月，就是给你一年的时间，照样拿不出来，不要总想面面俱到，谁都不吃亏，那不现实嘛！从明天开始，你把手头所有的工作都放下，四家公司坐下来，用一个礼拜的时间，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机构设置方案。” 一个礼拜！他都听傻了，这不是开玩笑嘛？ 四家公司，加起来将近三千七八百人，光是吵架，一个礼拜估计也吵不完呀，制定出个切实可行的机构设置方案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还要再说点什么，可话还没等出口，房门一开，常文谦迈步走了进来。 这是高原第二次与这位云州的最高长官近距离接触，相比上次在公司开会时的全程绷着脸，这次明显要随和很多，笑容很有亲和力。 他赶紧起身迎了过去，苏焕之却坐着没动，只是笑着说道：“文谦啊，你是故意来晚些，好显得比我身份更高，是吧？” “常书记好。”高原走过去，毕恭毕敬的问候道。 常文谦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主动和他握了下手，这才说道：“老苏啊，要是按照你的逻辑，那宋乔到现在还没到呢，是不是他的身份别我还尊贵啊！” “老宋今天估计得晚一些。”苏焕之叹了口气道。 常文谦点了点头，在苏焕之身边坐下，两人低声交谈了起来，高原见状，赶紧后撤几步，以示回避。 “你躲那么远干什么，过来！”苏焕之却朝他招了招手。 他连忙走了过去，笑着道：“二位领导有什么指示。” 苏焕之指了下常文谦，说道：“我没有指示，是文谦书记要给你下达命令。” 他将身子微微侧向常文谦，坐聆听状。 常文谦则笑着道：“别听他胡说，今天是私人聚会，大家不分职务高低，都是陈老的晚辈，没有什么指示和命令，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交流下心得而已。” 苏焕之则催道：“你就别拽了，赶紧说吧，一会陈老来了，听咱们聊工作上的事，没准又得罚你喝酒。” 常文谦听罢，无奈的一笑，这才说道：“小高啊，最近有两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一是四大公司重组合并，二是入股云顶科技，这两件事都是关乎大局，必须全力以赴。” 他连连点头：“我知道，您放心吧。” “对你个人的能力，我是放心的，上次陪王副省长去云建调研，你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两件事在实施过程中，可能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阻力和困难，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胆子要大，步子要快，绝不允许拖泥带水，有解决不了的，可以直接找焕之。” “对，我要也解决不了，就找他！”苏焕之插了句。 本来是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不料常文谦却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是的，你也可以直接找我，明天我让秘书把电话号码告诉你。” 高原自然满口答应，表示一定不辜负两位领导的厚望，可心里却暗暗在想，看来，四家公司合并后的一把手位置，应该是非我莫属了，既然如此，那加快点进程倒也并非不可，如此一来，倒是遂许卿的心愿。 就是不知道警方的行动，与许卿的局中局是否发生冲突，还有，邱副市长作何打算，目前还不知道，如果意见相左，又该如何平衡呢？ 正胡思乱想呢，陈国秀夫妇推门走了进来，三人见状，纷纷起身迎了过去。 “老爷子，你未免太不够意思了，来云州这么多天，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分明是把我当外人了呀。”苏焕之抢先说道：“本来这顿饭是该我招待的，现在这么一看，就别那么积极了，让文谦同志请客算了，谁让你先找了他呢！” 陈国秀听罢，哈哈大笑，指着苏焕之道：“你个苏大嘴，都当了市长了，还这么抠门，你那钱都留着下崽啊！” “我是真希望钱能下崽啊，可惜，暂时还没修炼到这个层次。”苏焕之笑道。 众人皆笑。陈国秀在首席落座，扫视了一圈，问道：“小宋怎么还没过来？” “他临时有点工作，脱不开身，估计要晚来一会。”苏焕之低声解释道。 陈国秀白了他一眼，转向常文谦道：“文谦啊，你这当书记的，应该管一管这个苏大嘴了，这小子干工作，不仅自己玩命，还把手下也逼着跟他一起玩命，这怎么行呢？老子请客，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他却给两个人额外安排了工作，这也太不像话了，还让不让消停吃口饭了！” 常文谦笑而不语，苏焕之则颇为委屈的道：“我的老领导啊，宋乔确实是我临时安排出去的，可你那宝贝女儿，绝对跟我无关，我都说了，今天晚上要吃饭，让她别去省城开会了，但她不同意啊，非但不听话，还把我教训了一顿，说什么，为了一顿饭耽误工作，她可丢不起那人，你说，让我咋办！” 大家听罢，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正说话之间，宋乔也赶到了，先是跟陈国秀寒暄了几句，然后低声和苏焕之汇报起了工作，刚说了两句，陈国秀便敲着桌子道：“小宋啊，你这是要造反啊，跑我的饭局上汇报起工作来了，是不是要找挨揍了！” 宋乔嘿嘿笑着道：“好好，不说了，我错了。” “知错得改，这样吧，先罚你一杯，以观后效。”陈国秀正色道。 第522章 谈笑之间 “别说一杯，就算十杯，只要您开口，也不在话下。”宋乔笑着道。 陈国秀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常文谦和苏焕之，意味深长的道：“看到了吧，干部就得用这样的，一切行动听指挥，弄一帮天天给你出难题、唱反调的，那官当得多累啊。”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酒菜都上来了。宋乔还真说话算数，给自己先满了杯酒，也不吱声，直接一饮而尽。 陈国秀见状，笑着道：“小宋啊，你这辈子啊，吃亏就吃在这闷葫芦的性子上了，喝酒也没个动静，上来就自顾自的喝了个，谁晓得你这是啥意思呀？” 苏焕之也道：“是呀，这酒喝得不明不白，经研究决定，属于无效之举，建议再喝一杯。” 东北人喝酒好热闹，领导也是一样，宋乔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形，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既不解释，也不争辩，乖乖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旁的常文谦却很感慨的道：“陈老说得对，论资历和能力，老宋都没得说，其实，早就该动一动了，但今年郝益民的呼声挺高......”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国秀却得意的一笑：“如果郝益民突然自己退出了竞争，那宋乔是不是就胜券在握了呢？” 此言一出，常文谦和苏焕之都是微微一愣，宋乔更是目瞪口呆。高原对是市里干部任免并不了解，但看几个人的神情，隐隐觉得是件非同小可的事，自然也不敢乱说话，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正在此时，常文谦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脸上随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谁的电话？”陈国秀大大咧咧的问。 常文谦笑着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郝益民的电话。”说完，示意大家稍等，起身出了房间，到外面去接听去了。 陈国秀笑吟吟的看着宋乔，说道：“我觉得，一会儿你得连喝三杯，否则，不足以表达激动的心情。” 苏焕之见状，往前凑了凑道：“陈老，难道您.....” 话还没等说完，常文谦推门走了进来，皱着眉头，满脸都是匪夷所思的表情。 “郝益民表示主动退出了本届副市长的竞争，给出的理由是，自己资历尚浅，不想让别人以为是沾了他大舅哥的光。”他道。 苏焕之也好，宋乔也罢，都在官场打拼了大半辈子的，吃过见过，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引起他们的震惊，但听完常文谦的这句话，都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合拢。 陈国秀轻轻的鼓了几下掌，平静的说道：“好，非常好，像郝益民这样磊落的同志可不多见啊，如今为了一官半职，都是想方设法找关系，可人家明明关系够硬，却能主动放弃，我看，值得好好宣传下，树个典型也是可以的。” 常文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苏焕之则笑着对宋乔说道：“老宋啊，刚刚陈老说了，你得连喝三杯，否则，无法表达激动的心情，我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 宋乔确实有些激动，他站起身，仍旧一言不发，咕咚咕咚的连干了三杯，然后才道：“这顿饭，应该我请客才对。” 陈国秀无奈的笑了：“你啊，真是三杠子打不出个屁来，本来以为这么多年能有点进步，可现在看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不过，难移也要移，你才四十七岁，不能把副市长当成人生的最终目标啊，我觉得，至少还要往前进一步。” 高原这才听明白，原来，谈笑之间，宋主任很快就要被提升为副市长了，听着就跟儿戏似的，但却真实的发生在了眼前。 不能把副市长当成人生的终极目标，至少还要再进一步......这句话是啥意思呢？一个市长，一个书记，两人都在座，难道是让宋乔取而代之？这也不合乎常理呀！ 正揣摩着，忽听陈国秀又道：“高原啊，你打个电话给心怡，问问她什么时候能到。” 他听罢赶紧拿出手机，一问才知道，原来陈心怡已经下了高速公路，正往蓝皇这边赶呢。 “陈老，心怡和小高的年龄可都不小了呀，我看啊，今年就赶紧把婚事办了吧，如此一来，明年你还有可能抱个外孙子。”苏焕之说道。 陈国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高原，问道：“怎么样，你是咋想的呀？” “我当然想结婚呀，可是心怡说啥不同意，非要再考验几年再说。”他苦笑着道。 陈国秀白了他一眼：“她说考验，你就让她考验呀？咋那么听话呢！不对啊，这话要是从宋乔口中说出来，我倒还能相信，但你小子不是那么老实的人呀！” 他叹了口气：“关键是，在心怡面前，想不老实也不成啊，她太强势了，动不动就给我上政治课，真掰扯不过她呀。” 一番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苏焕之颇有些感同身受的道：“这个我能理解，别说是高原，就连我也深受其害啊，陈老啊，说了你别不高兴，把她安排到市长助理的位置上，我肠子都悔青了。” 陈国秀撇了撇嘴：“我早就跟你说过，心怡不适合担任这个职务，她太单纯，不善变通，更适合搞具体工作，市长助理这种承上启下的活儿，你得找这路货色！”说着，指了下高原，继续道：“保证什么事都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苏焕之则苦着脸：“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呀，我总不能把她给撤了吧？” “那就是你的事儿了，能请神就得能送神，对吧。”陈国秀笑着道。 一直没说话的常文谦突然说道：“要不，明年把心怡调到市*委机关吧，先干几年副秘书长，然后等有更合适的位置再说。” 陈国秀却白了他一眼：“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想起来！” 常文谦赶紧解释道：“这可不能怪我，两年前，我就和心怡谈过这个问题，那时候，我正好缺个秘书，就想把她调过来，但她说啥不同意啊。” 给市*委书记当秘书，就是老百姓俗称的大秘，一般都兼市#委副秘书长的职务，应该是最有政治前途的岗位之一了。干上几年之后，直接安排到县区当一把手的不在少数。 这是个挤破脑袋的好差事，常文谦主动找陈心怡，绝对是给足了面子，不料却被果断的拒绝了，听起来都有点令人难以置信。 见陈国秀像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常文谦见状连忙着问道：“这么重要的事，心怡没跟你提起过？” 陈国秀摇了摇头。 常文谦无奈的一笑：“我还以为心怡征求了你的意见之后做出的决定呢，闹了半天，她压根就没跟你说呀，不过也好。如果当了我的秘书，那恐怕就认识不了高原了。” 第523章 我说两句 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这句话谁都知道，但真正有切身感受的却并不多，高原今天算是实实在在领会到了其中的真谛。 其实，权力也是有圈子的。 在权力的圈子里，拥有权力的人通过互相交换权力的办法，来保证权力的可持续性，副市长也好，市*委大秘也罢，这些普通公务员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岗位，对权力圈子里的人而言，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的。 怪不得大家都拼命的追逐权力，因为这玩意实在是太管用了。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大家都心照不宣，谁也不再提宋乔的事了，之后便围绕着高原和陈心怡何时完婚展开讨论，大家边吃边聊，好不热闹，经过研究，最后一致决定把时间定在了春节过后。 理由有二。 第一，合并重组工作基本完成，高原可以松口气。第二，陈心怡可以把春节假、婚假、年假一起使用，这样可以有个超长的假期。 “就这么定了！”陈国秀大手一挥，说道。 话音刚落，陈心怡推门走了进来，稀里糊涂的听了一耳朵，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于是还开玩笑的对父亲说道：“你都退休了，能定下什么呀？” 众人皆哄堂大笑。 陈国秀却一本正经的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退休咋了，这件事，我要是不拍板，他们谁说了也不算啊。”说完，还得意洋洋的伸手比划了一圈。 作为饭局中身份最低的人，高原坐在最外面，陈心怡进来之后，他第一时间便站了起来，伸手接过陈心怡的挎包，又殷勤的把椅子拉了出来，动作非常娴熟。 其实，这对高原来说，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两人压根就是上下级关系，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了。 可大家都看在眼里，都相视莞尔，苏焕之啧啧的道：“心怡啊，你的命是真好啊。” 陈心怡还以为是在说她的出身，不免微微皱了下眉头，有几分不服气的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承认，我确实沾了陈国秀老同志的光，但在国资委期间，我是无偿加班最多的，也是工作量最大的，每年绩效考核，我的成绩都排在第一，量化指标摆在那儿，从来没人敢说三道四，所以说，我坚决反对用命好两个字来衡量我今天所取得的成绩。” “看到了嘛？陈老，这就是您的亲闺女，我的市长助理，不对，感觉更像是我的党代表，无时无刻不对我进行监督和批评。”苏焕之笑着道。 陈国秀面露得意之色，似乎对女儿的回答很是满意，撇了撇嘴回了句：“那是你自找的，我在这里郑重声明啊，焕之是我的老部下，咱们俩私交也不错，但我可从来没要求他提拔重用我的女儿。” 苏焕之哈哈大笑，指着父女二人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一旁的常文谦好奇的问：“跑题儿了，你还是解释下，为什么说心怡命好吧。” 苏焕之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误会了心怡，我对你的工作态度和能力向来是非常认可的，刚刚说你命好，并不是指你的出身，而是看到高原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才有感而发的，这小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一肚子都鬼心眼不说，而且还动不动就尥蹶子，可在你面前却俯首帖耳，孝顺得让我们看着都嫉妒啊。” 陈心怡的脸顿时就红了，低着头，没了动静。 高原却不慌不忙的道：“心怡压根就是我的领导，在外面，我必须有个下级的样子，可回到家里或者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对吧，心怡。” 这番话既化解了尴尬，又非常得体，陈心怡听罢，也连连点头，然后赶紧将话题岔开了。 “对了，老陈同志，你刚刚到底定下什么事了呀？” 这对父女的关系有些微妙，陈心怡很少喊爸爸，而是经常以老陈同志代替，外人听了有点刺耳，所幸的是，陈国秀倒也不以为然。 陈国秀的眼珠转了转，微笑着道：“定下什么了，高原很清楚，我觉得，还是等你们单独相处时，再由他告诉你，效果比较好。” “对，陈老说得有道理！”苏焕之和常文谦都随声附和道，宋乔见状，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陈心怡隐隐的察觉出了什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眼高原。高原则做无辜状，苦笑着道：“看我干嘛？云州两个官最大的都在这儿呢，还有你曾经的领导，他们做出的决定，我怎么敢违背呢，必须得坚决贯彻呀。” 看着众人似笑非笑的表情，陈心怡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于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啊，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呀，你可以坚决贯彻执行，但跟我可没关系呀。” 一听这话，陈国秀先沉不住气了，正色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商量过了，过完春节，你和高原就举行婚礼，你们俩都是领导干部，婚礼也不适合大操大办，简单搞个仪式即可，然后就出国旅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微笑着道：“等一下，我没在场，你们就把我的婚姻大事给定下来了，这是不是有点欠考虑呢？” “如果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和要求，现在就可以提嘛！”陈国秀说道。 陈心怡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暂时还不想结婚。” 本来是一片欢声笑语的场景，被陈心怡的一句话搞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并慢慢消失了，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看着陈国秀，不知道这位老领导会说什么。 陈国秀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是不是你妈那边.......” “我自己的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陈心怡缓缓说道。 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一时之间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寂片刻，高原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各位领导，心怡，我说两句。” 第524章 我是不是中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高原，不知道他要说点什么。 高原却有他自己的打算。 与陈心怡接触了这么久，对这个女人，还真有些了解。 外表高傲冷漠，内心却很脆弱，明明渴望爱情，却又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包裹起来，生怕受到伤害。 为了不被冠以官二代的头衔，她拼命的工作，付出了别常人更多的辛劳和汗水，在某种程度上，被无数人羡慕的家庭出身，反而成了她的软肋，在适当的时机，以适当的力度敲打下，没准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今天这个场合，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这样想着，于是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按我的本意来说，也并不想这么快就结婚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禁有些诧异，尤其是陈国秀，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默默的点上一根烟，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高原，明显有些不悦。 高原则平静的说道：“中国人的婚姻，向来讲究门当户对，而我和心怡这段感情，却明显的门不当户不对。” “高原，你......”陈心怡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他微笑着制止了。 “其实，门当户对是有一定道理的，婚姻表面上看起来，是两个人的事，实则不然，两个来自不同阶层的人，价值观和生活习惯是肯定会存在差异的，这种差异虽然可以被热恋的甜蜜暂时掩盖，但当一起生活之际，便会渐渐显露出来，最终会导致家庭矛盾的产生，如果双方都是情商很高的人，善于处理和化解矛盾，并努力适应对方，或许还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一旦做不到这样，那矛盾就会被激化，感情便会出现裂痕。” 这段话说得入情入理，大家都认真的听着，就连刚刚一直急着要说话的陈心怡也安静下来，歪着头，默默的注视着高原，专心致志的往下听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客观的讲，我这个人的情商不算很高，曾几何时，天真的以为，凭着自己学识就可以傲视天下，根本无需理会各方各面的社会关系，但事实证明，这是很幼稚的想法，我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并一直在努力的改正，但效果不算理想，其实，我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甚至有点自以为是，可是，在心怡面前，我突然发现，我那点所谓的骄傲真是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又道：“我们谁都无法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问题在于，心怡不仅有着令人艳羡的家庭，又有着傲人的学识和才干，更令我无语的，她在工作上，比我还要努力，面对这样的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女人，我真的骄傲不起来，不怕大家笑话，甚至有点自惭形秽。” 这顿马屁拍的很巧妙，至少陈国秀听着很是入耳，刚刚阴沉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笑着说道：“小高啊，我听你这番话，感觉情商不是很低啊，你们大家有同感嘛？” 众人皆笑而不语。 他则认真的说道：“我不是在忽悠，说得都是心里话。” 陈心怡略微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道：“高原，我没你说得那么优秀吧？” 他点了点头：“准确的说，你比我说得还要优秀。云州最美女局长的绰号就很说明问题呀，我最近也上蹿下跳的，可也没混上个云州最帅男老总的称号嘛。” 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陈国秀想了想了，问道：“咱们按下这些先不谈，你就说说，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吧。” 他淡淡一笑：“如果心怡想结婚，别说春节过后，就是明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毕竟，这等于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我又不傻，干嘛不同意呢？但是，如果她不想，那我的意见则是，再稍微等一等，请大家给我点时间，让我赚够骄傲的资本，不至于在心怡面前抬不起头，这么做，也是为了未来婚姻的稳固着想。” “你是想在工作上取得些成就，是不是啊？”陈国秀笑着问道。 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自从我接手云建，一路误打误撞，总算开创了点局面，所谓好饭不怕晚，我和心怡这顿饭，已经晚了，何必又急在一时呢？” 陈国秀低头不语，他不吭声，常文谦和苏焕之自然也不好抢着说什么，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半晌，陈国秀轻轻叹了口，笑着道：“既然你这么说，那.......” 话刚说到这里，突然被陈心怡打断了。 “赚够了骄傲的资本再结婚,你想得挺周全嘛。”她微笑着道：“所谓此消彼长，你足够骄傲了，我就只能谦虚了呗，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春节过后结婚，确实有点仓促，我看这样，明年五一吧！” 这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再片刻的安静之后，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行，我看可以。”常文谦抢先说道：“结婚之后，正好工作也调动下。” “结婚和调动工作有什么关系？”陈心怡惊讶的问。 还没等常文谦回答，苏焕之笑着接过了话茬。 “怎么没关系，你这年纪，结婚之后难道还想拖几年再要孩子呀？工作重要，可孩子和家庭同样重要嘛。” 陈心怡忽闪着眼睛，怔怔的说道：“可是，我只说结婚，并没想马上要孩子呀！” “我的大小姐，你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丫头了，眼看四十岁了，总算嫁出去了，再不赶紧要孩子，这就有点不负责任了吧。”苏焕之皱着眉头说道：“趁着你爸爸身体好，还能帮你带一带，再过几年，那老家伙走路都掉渣了，谁帮你伺候呀。” 话音刚落，陈国秀拍案而起，指着苏焕之道：“好你个苏大嘴，这是咒老子啊。我才六十七岁，再过几年，也不过七十来岁，怎么就走路都掉渣了！” 苏焕之不住的挠头：“完了，这一不小心还说错话了，顾得上小的，就顾不上老的了，你们爷俩真太难伺候了。” 众人皆哈哈大笑，气氛愈发活跃起来。 陈心怡噘着嘴嘟囔道：“这个事......还是容我再考虑一下吧。” 高原心中暗笑，连忙说道：“心怡啊，你现在可是身居高位的领导干部，说话可不许反悔的。”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忽然愣住了，心中暗想，我是不是中了高原这个坏小子的计了呢？ 第525章 家都不认识了呀 晚宴的气氛活跃到了极点，陈国秀甚至连外孙子或者外孙女起什么名字都想好了。众人也纷纷附和，讨论得还很热烈。 陈心怡则有点懵，既兴奋又羞涩，怔怔的坐着，也插不上什么话，就仿佛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似的。 一旁的高原倒是很活跃，不停的发表着意见，还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在桌子下面去牵陈心怡的手，陈心怡素来端庄，当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秀恩爱，于是便轻轻甩开，实在甩不开，就在下面狠狠的踢他一脚。但高原却忍着痛，锲而不舍，没皮没脸，几个回合下来，她也只好乖乖的让牵了。 转眼快十点了，忙碌了一天的陈心怡面露疲色，轻轻打了哈欠。 苏焕之眼尖，随即看了下时间，说道：“陈老，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还都要上班，您也早点休息。” 陈国秀意犹未尽，但见大家都说差不多了，于是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明天我安排车送您回省城。”苏焕之大包大揽的道：“另外，心怡也歇一天吧，最近太忙了。” 陈心怡一愣：“我明天还要陪邱副市长去新阳市呀。” 新阳是云州下辖的一个县级市，近些年经济发展很快，在省内的同等规模的城市中名列前茅，颇受各级领导的重视。 苏焕之微微一笑：“老邱不去了，已经安排别的同志了。” 邱明良早年曾经在新阳市工作过，对那里的感情比较深，明天，新阳市政府的新办公大楼正式落成，又恰逢新阳县改市十周年，所以，当地政府打算搞一个隆重的仪式，邀请了多位曾经在新阳工作过的领导为大楼剪彩。不光有邱明良，王少群副市长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活动很早就打过招呼了，邱明良突然改变行程，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邱副市长有什么事吗？”陈心怡随口问了句。 苏焕之则淡淡的道：“没什么事，就是不去了。” 市领导临时更改行程，本来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可苏焕之的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却显得有点不同寻常。 陈心怡在机关工作多年，政治嗅觉自然很敏锐，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正想再多问几句，可苏焕之却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别问了，你最近比我还忙，理应休息下，一切等上班之后再说吧。” 领导这么说，就等于是告诉你，不该问的别问了，陈心怡从政多年，当然知道其中的规矩，只好悻悻作罢了。 由于是私人聚会，陈国秀又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程，所以常文谦和苏焕之等人连司机都没带，出了酒店，简单寒暄几句，便在门口上了出租车，而陈国秀则拉着女儿和高原的手，又叮嘱了一番。 别看老爷子平时潇洒得很，但在女儿面前，也是个啰啰嗦嗦的父亲，诸如注意身体，工作别太拼的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很多遍，最后还搞得有些伤感，好一阵叮嘱，这才分手了。 高原喝了不少酒，自然没法子开车了，陈心怡则临时当起了司机。 一路上，高原显得很兴奋，不时去摸陈心怡的手，可每次都被甩开了。 “能不能老实点，我在开车呢！影响驾驶员开车，属于违法犯罪行为。”陈心怡笑着道。 他却嘿嘿笑着道：“那你赶紧打110报案吧，最好直接把我抓起来。”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少贫，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昨天我怎么叮嘱你的，是不是都忘记了？” “没有啊，陈副市长的指示，我怎么敢忘记呢，你说让我自行掌握尺度和分寸，我掌握得挺好的呀，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一句也没说。” “是一句也没少说吧！不仅没少说，还故意跟拿话挤兑我，就好像我不同意结婚，是因为门第观念似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以家庭出身自居过？”陈心怡噘着嘴道。 他狡黠的一笑：“这还用自居嘛，谁不知道你家的条件好呀！作为有志青年，我想让自己更优秀些，以便配得上你，难道这也有错？” 陈心怡哼了声：“少来，我可从来没发现你有自惭形秽过，在我面前，你就差上房揭瓦了，哪里有半点自卑的样子？当着我爸和两个领导的面，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就好像我让你承受了多大压力，给了你多大委屈似的，我是那样的人嘛！” 高原眼珠转了转，笑着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故意那么说的，但那也是为了配合你呀，谁让你说暂时不想结婚的！咱俩都三十大几的人了，彼此又都很了解，既然处了朋友，谈婚论嫁不是太正常了嘛，如果你不同意，那肯定就是对我不中意呗，我只能这样给自己找台阶了呀，不然，也太没面子了。” “你要面子，就得编排我呀，我是那种趾高气扬的女人嘛？”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就只能这样说了，你用实际行动，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心怡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今天在省城开会，什么都没听进去，满脑子想得都是这点事......” “那点事光想不行啊，得付诸于行动才有意思呀，要不，咱俩今天晚上就比量比量，保证你以后天天都想。”他满脸坏笑的道。 陈心怡冷不丁还没听明白，不过很快便反映了过来，笑着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什么乱七八糟呀，你说满脑子想得都是那点事，难道不是指男欢女爱嘛？”他颇为认真的问。 陈心怡哭笑不得，趁着等红灯的，抬手就怼了他一拳，不料手却被高原捉住，她连忙挣脱，可高原却趁势贴了上来，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下。 “你疯了啊，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她用力的将高原推开。 高原则笑着道：“我亲自己的老婆，有什么可注意的。” 陈心怡把脸一沉，命令道：“你给我坐好，否则我生气了啊！” 说话之间，信号灯变成了绿色，陈心怡打开左转向，高原见状，连忙说道：“你糊涂了呀，一直开呀，家都不认识了呀！” 陈心怡一笑：“送你回家，当然要拐呀。” 第526章 意外的电话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把高原心中的**顿时给浇灭了，他颇为不爽的道：“心怡啊，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你咋总跟活在清朝似的呢？能不能与时俱进一点呢？” 陈心怡微微一笑，说道：“我记得在半个多小时以前，某人曾经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一番话，所谓好饭不怕晚，咱俩这顿饭，反正已经晚了，何必急在一时？”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被用在这个地方，一时找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话来反驳，只是不住的长吁短叹。 陈心怡驾驶着车辆，不时看一眼垂头丧气的他，只是抿着嘴偷笑。 很快，就到了永泰嘉园的小区门口，陈心怡将车停在路边，笑着道：“我打车回去，你自己开进去吧？” 他想了想：“那怎么行？我喝了这么多酒，绝对不能开车的，万一被警察抓到就是醉驾，是要判刑的。”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都到小区门口了，哪来的警察？” 他则坚决的摇了摇头：“心怡啊，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呀，侥幸心理绝对不能有，而且，咱们都是领导干部，没有警察，也得遵纪守法不是？干脆你再费点事，给我送到楼下吧。” 陈心怡知道他没安好心，哼了声道：“少来这套，真当我是司机呀，我这身份，送到这儿就已经给足面子了，你要决心遵纪守法，那就把车放在这里，自己走进去呗。” “我走进去没问题，可这条路上不让停车呀，咱也不能故意违章呀。”他继续穷对付。 “那就叫个代驾，我给你报销。”陈心怡说着，开门下车，绕到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沉着脸道：“别再闹了，赶紧回家。” 事已至此，高原只好无奈的下了车，为了表示自己的失落和不满，故意狠狠的摔了下车门，连句再见都没说，便头也不回的往小区里走去。 陈心怡望着他的背影，浅浅一笑，正欲伸手拦出租车，不料手机却响了。 此刻已经是夜里将近十一点了，一般情况下，没有极特殊的情况，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段拨打电话，她赶紧从挎包里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屏幕，见是苏焕之的来电，于是立刻便接了起来。 “回家了嘛？”电话刚接通，苏焕之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还没有，我刚把高原送回去，正在路边准备打车。”陈心怡回道。 苏焕之略微沉吟了下：“哦，那等你回家之后再给我打电话吧。” 陈心怡往四外看了看，低声说道：“没事，街上也没什么人，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苏焕之犹豫了下，这才说道：“好吧，提前告诉你个消息，邱明良因身体原因，已经向市*委递交了辞呈，主动辞去常务副市长职务，常书记已经批准了。他离职后，班子肯定要进行调整，宋乔会被提到副市长的位置上，但常务副市长的人选还没有最终确定，文谦书记的意思是，先让老郭暂时过度下，两年后，让宋乔担任找个职务。” 老郭叫郭宏图，比邱明良大几岁，是云州资格最老的副市长，还有三年就要退休了，目前分管文教卫生，由他来担任常务副市长，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短短几句话，在陈心怡听来，信息量非常大。 邱明良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精力充沛得很，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这才迫不得已辞职的，另外，宋乔被提到副市长的位置上也非常出乎意料，在此之前，大家几乎认定非郝益民莫属。 真是怪了，我去了趟省城，居然出了这么多事！陈心怡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闹懵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她低声问。 苏焕之道：“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心里有数就可以了，明天不要上班，避免和老邱正面接触。” “他辞职，跟我有什么关系，为啥要回避他呢？”陈心怡不解的问。 苏焕之叹了口气：“不是回避他，而是没有必要碰面，他那人说话阴阳怪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能不见就不见，省得废话。”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陈心怡还是意识道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试探着问道：“他辞职，是不是跟我爸这次回云州有关？” 苏焕之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平静的说道：“对他而言，辞职已经是很体面的下场了，自作孽不可活，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他的情绪难免有些波动，我不想让他在你身上做文章。” “我有什么文章可做！我还是觉得应该正常上班，他是辞职，不是撤职，按例应该有个简单的欢送仪式吧，我作为市长助理，缺席不是很妥当吧？”陈心怡还是在坚持。 苏焕之却果断的说道：“搞什么欢送仪式！这么多年，他在云州兴风作浪的，挤走了三任市长，没找他算账就已经很便宜了！就这么定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正常上班。” 对于邱明良的所作所为，陈心怡自然是心知肚明，听苏焕之的语气很坚决，也预感到此事不那么简单，于是便只好点头答应了。 “好吧，我听您的。” “嗯，还有啊，文谦书记今天说，要把你调到市*委秘书处去，我觉得可行，最近你也准备下，等我重新物色好市长助理的人选，你就办理工作交接。” “可是......” 陈心怡还想争辩几句，却被苏焕之打断了：“别说了，这也是为你好，那边的工作相对清闲一些，你可以兼顾家庭，老大不小的，好不容易有人要娶你，可别再因为工作忙，导致婚姻出问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女同志，还是应该以家庭为主的，事业嘛，放手让男人去干就是了。” 苏焕之是个大男子主义非常严重的人，能说出这番话来，一点也不奇怪，陈心怡平时也没少听，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也懒得争辩什么，只是随口说了句：“好吧，我服从组织安排。” “不说了，你赶紧回家，早点休息。”苏焕之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心怡却陷入了沉思。 在机关工作了十多年，见多了风云变幻，深知人事变动的背后，其实是权力的较量，邱明良经营多年，上上下下的都很买账，是什么原因导致败得这么突然呢？ 难道真是爸爸起了什么作用？她想。 正好一台出租车开了过来，颇有些眼力见的司机，见路边站在一个人，便主动停了过来。 陈心怡拉开后车门，不料，等坐进去才发现后座上已经有人了，冷不丁的把她还吓了一跳。 第527章 还逞能不？ 高原悻悻的进了小区，越想越憋气，越想越窝囊。 凭啥啊，都谈婚论嫁了，还一下不让碰，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行，这事不能总顺着她，必须拿出点男子汉的气魄，否则，将来真结婚，我的家庭地位还不得从一无所有变成负债累累啊，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啊！？ 对！杀个回马枪，今天晚上说啥也得把陈心怡拿下，女人就是这样，只有抱上床才能真正老实。 这样想着，转身便往回走去。可出了大门，却发现陈心怡正站在原来的地方打电话，神态很是专注。 这么晚了，跟谁通话呢？他心中顿生疑惑，有心直接过去，但又觉得那么做太冒失，往四下看了看，顿时有了主意。 小区外面的路边有一片绿化带，黑灯瞎火的，躲在后面很难被发现，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虽说是只言片语，但大致能确定是在聊工作上的事。 大半夜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但一个大男人，鬼鬼祟祟的躲在绿化带后面偷听，万一被人撞见，实在不雅，他不敢多呆，只听了几句，便赶紧退了回来，在大门的另外一侧拦下了辆出租车，坐进去之后，司机问去哪，他则拿出五十块钱递了过去，指了指不远处的陈心怡道：“等她打完电话再说。” 司机满口答应，停在路边等了起来。见陈心怡挂断电话，这才启动车辆开了过去。 陈心怡也没多想，等上了车才发现后座已经有人了，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这才看清楚是高原，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出租车已经轰然启动，一阵风似的开了出去。 “你怎么......”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高原正色道：“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陈心怡忽闪着眼睛，半晌，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能不能别闹了！又不是毛头小孩子，能要点脸不？” 高原也贴再她耳边说道：“要那玩意干嘛，也不当饭吃！” 陈心怡哭笑不得，但她碍于自己的身份，加之当着出租车司机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是既恼火又好笑，没办法，只好狠狠的掐了高原一把。 高原强忍着疼痛，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悄声说道：“你要再不松手，我可要非礼呀。” 这话还真管用，陈心怡赶紧松了手，然后把脸转向另一边，看似在生气，可却没绷住，扑哧下笑出了声。 食色性也。 男女之情，本就是愉悦而甜蜜的，陈心怡虽然百般拒绝，但面对心上人这种死皮赖脸的攻势，心里也是跟喝了蜂蜜似的，从嘴里甜到了心窝。 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 高原鼓足勇气，轻轻的将手搭在陈心怡的肩膀上，并用力的往自己怀中搂着，陈心怡稍微有些抗拒，但毕竟是在出租车上，也不便过分撕扯，而且，那颗心也早就被高原的灼热所融化，假意挣扎了下，便顺从的将头靠在了高原的肩膀上。 “你个坏家伙，脑子里就想着那点破事。”她喃喃的嘟囔了句，声音几乎是耳语的级别。 “你别嘴硬，一会就让你知道那点破事有多美妙。”他也轻声回了句。 陈心怡羞涩的一笑，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出租车司机似乎体会到了高原迫切的心情，一路飞驰，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开到了陈心怡家楼下，高原更是急不可耐，拉着陈心怡便下了车。 “师傅，给你找钱。”司机说道。 “不用找了。”他道，说完，扯着陈心怡便朝单元门走去。 陈心怡娇笑着说道：“你干嘛用这么大的力气，手都给捏疼了，我又不能跑。” “那可没准，你属泥鳅鱼的，只要一松手，呲溜下就没影了。”他很认真的说道。 “讨厌，你才泥鳅鱼呢！” 进了楼门，陈心怡好不容易甩开了他，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求你了，今天我太累了，咱们改天好吗？” “你哪天都累，再说，苏市长不是说了嘛，让你明天在家歇着，稍微累点也没事。”说完，不容分说，直接将陈心怡拦腰抱了起来。 这下陈心怡可有点慌了，双手紧紧的勾住高原的脖子，笑着说道：“你疯了呀，赶紧放我下来！让人看到，会消掉大牙的。” “大半夜的，谁有闲心出来看你。”他嘟囔了句，迈步便往楼上走去。陈心怡似乎被他的男人气概所降服，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事实证明，男人的体魄还是很重要的。 陈心怡虽然不胖，但也是一百来斤，冷不丁抱起来，还没感觉什么，但上了两层楼之后，高原只感觉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抬不起来了，不仅如此，呼吸也开始急促，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意思了。 陈心怡却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反而笑着问道：“怎么不上了呀，我家在三楼。”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咬牙又上了半层，却说啥也上不动了。 陈心怡吃吃的笑着道：“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走不动的哦。” 一听这话，他体内的潜能再次被激发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拔腿便走，等陈心怡打开家门，他甚至连往里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逞能不？”陈心怡笑着问。 他轻轻叹了口气：“人类社会的进步真是太重要了，如果生活在蛮荒年代，就我这体格，估计根本就没有择偶和交配的权利了。” 陈心怡听罢，咯咯的笑出了声。 缓了好一阵，他才算恢复了些，可刚刚这么一通折腾，出了一身的汗，第一次鱼水之欢就这么脏兮兮的，实在有点煞风景，于是便笑着说道：“我得先洗个澡。”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凭啥在我家里洗澡呀，要洗，回你自己家洗去。” 他哼了声，也不理睬陈心怡，起身便往卫生间走去。陈心怡并非不谙世事，当然知道洗完澡后即将要发生什么，心情难免有些荡漾，低着头，也不好意思看他，一副娇羞的模样。 他大摇大摆的进了卫生间，刚把上衣脱了，手机却响了。 妈的，这大半夜的，谁给我打电话。他想，伸手拿起来一瞧，来电话的竟然是邱明良，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528章 洗得香香的 邱明良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肯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他不敢怠慢，连忙接了起来。 “你好，邱副市长。”他礼貌的问候了句。 听筒里没有声音，他以为是信号出了问题，又连着喂了几声，邱明良的声音这才传了出来。 “高原啊，有没有兴趣出来坐一坐呀？” “哦......这个......您有什么事嘛？”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邱明良淡淡一笑：“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呀？你最近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哦。” 这句话明显的带有一丝不对劲，高原自然有所察觉，于是连忙笑着道：“我有狗屁架子啊，这不是太晚了，担心影响您老人家的休息嘛。” “没事，我在茶楼呢，赶紧过来吧，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邱明良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他愣愣的站在卫生间，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为了与陈心怡成就床上这点事，他软磨硬泡了一晚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可偏偏这个时候，邱明良却横插了一杠子，真是扫兴之极。 索性不去？深夜来电，想必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万一耽误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局势瞬息万变，如果因为儿女情长而错过了机会，岂不沦为笑柄，抱恨终生？ 算了，还是去吧，他想，突破陈心怡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何必急在一时呢。 这样想着，抓起衣服，赤着上身便走了出来。 陈心怡在外面也听到了电话响，见他没洗澡就出来了，连忙迎上来问道：“这么晚了，谁来的电话？” “是邱副市长，要约见面，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还是去一趟。”他笑着说道。 陈心怡听罢，却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高原误会了，以为陈心怡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现在见他要走，有点失望，于是在其额头上吻了下，柔声说道：“你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我快去快回，啥都耽误不了。” 陈心怡素来矜持，如果平时，他说这些充满挑逗和暗示的话，肯定会羞得面红耳赤，但今天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眉头紧蹙，良久，这才斟酌着问道：“你答应他了嘛？” “答应了呀，咋了，你不想让我去呀？”他贱兮兮的笑着道。 陈心怡瞪了他一眼：“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邱明良今天向市*委递交了辞呈，以身体原因辞去了常务副市长的职务，常书记已经同意了。” 他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刚刚，焕之市长打电话告诉我的。”陈心怡说道。 “在永泰小区门口？” 陈心怡点了点头，沉吟着道：“目前的局面有点混乱，这么晚约你出去，没准和这件事有关，你最好不要往里参合，要不，随便找个借口推掉吧。” 邱明良辞职，确实大大出乎高原的意料，不过联想起今天饭局上陈国秀对宋乔说得那番话，顿时明白了个其中的含义。 所谓再进一步，并非是要当市长和书记，而是指邱明良屁股底下的常务副市长宝座。 由此可见，陈国秀早就知道邱明良要辞职的事，我的这个未来岳父真是不简单啊，人都退休了，却还能对云州政坛的人事变动了如指掌，这份实力简直可以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了。 见高原不吭声，陈心怡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还是打算去会一会他？” 他想了想，淡淡一笑道：“他辞职又不是我造成的，没必要那么紧张吧，既然主动约我，还是去看看比较妥当，其实，我之所以犹豫，主要是在想，是不是该先温存一番。”说着，伸手将陈心怡揽在怀里，并在屁股上轻轻掐了一把。 陈心怡笑着将其推开：“你心可真够大的，那就去吧，谈完之后别回来了，我睡了。” “那怎么行，我还得向领导汇报呀，这么大的事，事前请示事后汇报，这不是必须的程序嘛？你在家等我，我尽量抓紧时间，这还没到十二点，一切还都来得及。”说完，胡乱把衣服往身上一套，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不容分说，捧着陈心怡的脸就是一顿狂吻。 陈心怡咯咯的笑着道：“真愁人，有这磨叽的时间，你都回来了。” “等着我啊，不许睡觉，洗香喷喷的。”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出家门，在小区门口拦下一台出租车，直奔秦时茗月茶楼而去。 这个时间段，茶楼已经没什么生意，虽然灯火辉煌、但里面却空荡荡的没个人影。他下了车，推开茶楼的大门，羽茗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高总来得真够快的。” 他笑了下，问道：“邱副市长.......” “他在二楼的茶室里等您呢，就是你们经常呆的那间。”羽茗说道。 他点了点头，大步上到二楼，走到茶室门前，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略微稳了下心神，这才抬手轻轻敲了几下。 “是小高吧，快进来吧。”里面传出邱明良的声音。 他推开茶室的门，笑容满面的走了进去。 邱明良照例坐在主位，与平日里西装革履、一身正装相比，他今天穿的很随意，黑色polo衫和灰色的休闲长裤，感觉像是要去度假似的。 高原在茶台对面坐下，微笑着说道：“对不起，邱副市长，让您久等了。” 他故意把称谓加了进去，想借此观察下邱明良的反应。 邱明良神色如常，声音也非常平静。 “我已经不再是副市长了，所以，以后这个称呼也该变一变了。” 他愣了下，故作惊讶的道：“您不是副市长了......天啊，那是高就了呗，让我猜一猜啊，嗯......难道是调到省里了？” 邱明良双手抱在胸前，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那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在卖力的表演，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高原却能感觉到，一股巨大压力扑面而来，甚至有点喘不上气了。 “小高啊，我之前一直认为你是个性情中人，率真得很，不过今天突然发现，你的演技蛮高的，从这个角度说，我这个亏吃得一点都不冤啊。”邱明良缓缓的道。 第529章 这个疙瘩算是解不开了 这句话明显带有一定的攻击性，高原微微一愣，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不过，如果说到演技，在您面前，我岂不是小巫见大巫？”他不软不硬的回了句，脸上依旧挂着谦恭的微笑。 邱明良并没什么反应，为他斟了杯茶，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自从在老贾那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觉是个可造之材，日后必成大器，只是没想到你崛起的这么快。” “成大器......崛起。”他笑着道：“您说的这人是我吗？” 邱明良直勾勾的盯着他，有些感慨的说道：“这是个浮躁的年代，无论做什么，都讲究效率和速度，有些事快一些是可以的，但人的成长却无论如何都快不得，有句歌唱得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成长得过快，没有经过充分的历练，搞不好会摔跟头的，无数人无数次的证明了这个规律。” “您说得非常正确，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附和了句。 邱明良淡淡一笑：“所谓智者当知借力而行，你在这方面就是个高手嘛，不声不响就俘获了陈心怡的芳心，转眼之间，便拥有了常人梦寐以求的政治资源，想不崛起都难啊，不过，似乎也逃不过这个规律。” 高原不知道邱明良到底要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插言。 邱明良喝了口茶，不慌不忙的接着说道：“我从政三十多年，算得上阅人无数，从来没看走眼过，唯一在你身上马失前蹄，说起来，还有点不甘心哦。” 话茬越来越不对劲了，高原隐隐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试探着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邱明良摇了摇头：“无所谓对与错，在我看来，更多的是利益，如果搞掉我，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就可以尝试着去做。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我的存在，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呀！搞我，成本很高的，难道你就这么有把握吗？” 听到这里，高原总算完全明白了邱明良的意思，看来，这位云州官场大佬把被迫辞职的账都算到了他的脑袋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皱着眉头，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今天在蓝皇酒店，苏焕之顾左右而言他的反常之举也浮现在眼前，把所有这些都串联起来，一个可怕的推论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 邱明良的被迫辞职，很有可能与那些开房记录有关，而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和路人甲之外，就只有贾东明。 路人甲是没胆量捅出去的，捣鬼的非贾东明莫属！这招借刀杀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挤走了邱明良，又不至于把关系闹僵，因为，黑锅甩给我了呀。 而他就比较惨了，不仅要应付邱明良的疯狂报复，还要面对这件事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尽管目前的他今非昔比，手中有了些本钱，尤其是和陈心怡有了婚约之后，又多了陈国秀这样的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但相比而言，仍是整个局中最弱的一个，稍有不慎，瞬间便会被打回原形。 奶奶的，贾东明这老狐狸，实在太狡猾了，不行，还是得想办法解除误会，可关键是，怎么说，邱明良才能相信呢？ 说得太直了，恐怕效果不会好，最好还是旁敲侧击的，让邱明良自己领悟。这样想着，于是不慌不忙的道：“您说得非常对，您的存在，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事实上，您也一直在帮我，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暗中下绊子呢，再说，我也没那个实力呀？这里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呢？” “误会?刀都架在我的脖子上了，你居然说是个误会！”邱明良冷笑着道：“陈国秀想搞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一家子联合起来，总算是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不过，这老东西也是顾头不顾腚了，光想着自己爽了，却把你这个未来女婿给豁出去了，说起来真是个笑话啊！” 完了，这个疙瘩算是解不开了，他心中暗暗叫苦。 邱明良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口，又道：“没什么，不就是个常务副市长嘛，老子不干就是了！正好陪你们这一家子玩玩。” 高原已经彻底冷静了，他思忖片刻，微笑着道：“我以人格担保，路人甲查到的那些东西，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至于你和心怡父亲之间的恩怨嘛，我倒也听说过，但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怎么可能重新翻出来呢？我劝您再好好想一想，如果认准是我在捣鬼，那也没办法，只能硬撑着接招了。” “这是在跟我下战书嘛？”邱明良笑着道：“看来，有了陈国秀这样的老丈人，腰杆果然硬了好多嘛！” 他叹了口气：“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拼来的，至于陈老嘛,我和心怡还没正式结婚，所以，准确的说，他还不能算是我的老丈人。” 邱明良笑了下：“难怪向来冷傲的陈心怡能被你拿下，这番话说得果然有气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暗中下绊子，有啥意思？是男人，就该面对面的干一场，你转告陈国秀和苏焕之，想玩我邱明良，没那么容易，较量才刚刚开始，现在就谈论谁胜谁负，还为时尚早。” 他很清楚，这个节骨眼上，解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况且，也解释不清楚，搞不好还越描越黑，只能先硬扛着，再见机行事了。这样想着，于是平静的道：“好吧，我会把这话如实转达过去的，对了，你不想对贾二哥说几句吗，我就一并转达，省得您再半夜约我出来。” 他故意提了下贾东明，其实，也是再旁敲侧击的提醒。 邱明良的心思何等缜密，当然早就想到这一层，只不过，和贾东明抓破脸，就意味着鱼死网破，成本之大，他也无法承受，所以，也就只能选择在高原身上做文章，毕竟，高原这个点，属于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打得够疼，谁都不好过。 “你也转告老贾，别再给老子凑什么材料了，凑得越多，死得越快。”邱明良道。 他点了点头：“好的，我会把话带到的，还有嘛？” 邱明良想了想：“没有了，大半夜的把折腾一趟，实在是打扰了，这杯茶，算是我赔罪了，明日再见，咱们就是敌人，恐怕再没机会坐在一起喝茶了。”说完，替他斟满一杯，轻轻的推了过来。 高原盯着茶盏，沉思片刻，端起来一口喝了，然后笑着道：“真是好茶啊。” “嗯，确实是好茶，你市局的那个朋友，最近也经常过来喝茶，麻烦你知会他一声，想搞老贾可以，但别打羽茗的主意，一个女孩子，飘零在异乡，举目无亲，挺不容易的，而且现在又被老贾牢牢的控制着，利用她，就是在害她！”邱明良也不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530章 深夜就医 邱明良突然提到夏凡，令高原微微一愣。 他深知，在今天这个场合，邱明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有深意的，尽管暂时还无法参悟其本质，但还是默默的在心底揣摩着这句话，并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 “好的，我会转告他的。如果没事的话，那就失陪了。” 邱明良也不看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他出了茶室，快步下楼，刚到门口，却听羽茗在身后喊道：“高总留步。” 他转回身，只见羽茗低着头从大堂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有事吗？”他问。 羽茗迟疑片刻，未曾开口，却幽幽的叹了口气：“以后还能经常来吗？” 他想了想，笑着道：“只要你欢迎，我自然会常来的。” 羽茗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和邱市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希望不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只是个忍辱偷生的女子而已。” “不是你复杂，是这个社会太复杂了。”他苦笑着道：“我也是个小角色，无时无刻都要小心翼翼。” 这两句话看似平淡无奇，但其中的内涵，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羽茗直勾勾的望着他：“加小心是对的，其实，我也很小心，不敢轻举妄动，对我而言，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没能奏效，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夏大哥是个好人，但他性子太急了，我有点怕......” 他微微一笑：“他就是个火药桶，只要点燃，恨不能连自己都炸了，这样的货色，谁跟他在一起，都害怕。” 羽茗听罢，吃吃的笑了。 “太晚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得上楼，有时间再联系。”她柔声说道，然后转身飘然而去。 从茶楼出来，高原的心情变得很沉重，之前那点欲望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局面绝对不容乐观。 邱明良的反击会从哪里发起呢？我又该如何应对呢？还有，到底该如何处理与邱和贾的关系呢？所有这些问题，将他的脑子塞得满满的，一时也找不到答案。 他并不惧怕斗争，只是不愿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场权力游戏之中，更不想成为其牺牲品，但事到如今，却身不由己，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算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死扛了，他默默的想，正打算打车去陈心怡那里，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发现是方雨晴的来电，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雨晴，有事吗？”接通之后，他连忙问道。 方雨晴的声音很急，带着点哭腔：“兰兰病了，下午的时候，就有点低烧，我就给吃了点药，可没想到晚上越烧越严重，现在39度，孩子都开始说胡话了，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我靠，那你咋不早点告诉我呢？”他一着急，直接就埋怨上了。 方雨晴有些委屈的道：“你那么忙，不是怕耽误你工作吗？再说，谁想到你这么晚还没回家呀。” 他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有点不妥，于是连忙说道：“没事，小孩子发烧很正常，我这就回去，你先给她吃点退烧药，把体温降下来。” “已经吃了，说实话，如果是媛媛也就罢了，但兰兰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万一再有个闪失咋办！”方雨晴说完，又自责道：“也怪我，今天下午特别忙，就没顾得上她......” 不待方雨晴说完，他便打断了：“我知道了，没事，你挂了吧，我这就往回走。” 说完，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给陈心怡打了个电话，当然，在车上也没法子细聊，只是说兰兰生病了，他得赶紧回家，陈心怡听了，当即表示也马上过去。他想了想，自己酒后不能开车，而大半夜的，带着生病的孩子打出租车也不方便，于是便答应了。 赶回了家，方雨晴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兰兰刚刚吃了退烧药，还没能奏效，体温居高不下，感觉已经趋于四十度了，孩子烧得迷迷糊糊的，手脚冰凉。 他也顾不上多问什么，只是简单安慰了方雨晴几句，叮嘱他在家里照看媛媛，然后抱起孩子，便急三火四的往外走去。 兰兰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高烧导致意识有些不清醒，口中喃喃的喊了声爸爸..... 高原心如刀割，愧疚不已，只是加快脚步，朝小区外走去。 出了小区，陈心怡正好也赶到了，开车直奔市人民医院。 在路上，他和和邱明良的对话大致说了，陈心怡听罢，也是眉头紧锁，但此刻给孩子看病要紧，二人并没深入的往下聊。 到了医院，他忙着挂号交钱，陈心怡则一个电话，把急诊的内科主任给叫了来。 一番检查过后，兰兰并没有什么大碍，高原的心这才放下了些，主任给开了点滴，还特意安排了个单间观察室，以便于休息。 退烧药也发挥了作用，兰兰的体温渐渐下来了，又用上的点滴，病情趋于平稳，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忙了一个多小时，高原也有点累了，见孩子睡熟了，便出了观察室，陈心怡也跟了出来。 “你把兰兰接到身边，却不能尽心照顾，这不是长久之计的，还是尽快和他爷爷奶奶取得联系，坐下来商量个万全的方案吧。”陈心怡柔声说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真是愧对远军啊！” “别那么说，凡事尽力就好。”陈心怡低声说道：“我刚刚想了，我们结婚之后，可以把兰兰带着身边，这样，至少能给孩子更多的关照。” 高原很是感动。 并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平静的接受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像陈心怡这种家庭出身，又身居高位的，就更不容易了。 “谢谢你，心怡。”他动情的说道。 陈心怡却嫣然一笑：“先别说谢谢，我有言在先，如果以后你要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休怪我将你们两个都撵出家门，到时候，让你在孩子面前都没脸做人！”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行凶机会的。”他笑着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带着孩子自己走就是了，才不让你撵呢。” 话音刚落，肩膀上就重重挨了陈心怡一拳。 第531章 一旦不冤 孩子的三瓶点滴，一直挂到了凌晨时分，陈心怡忙了一整天，早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而兰兰的病情很稳定，没有必要把两个人都绑在这里，高原便劝陈心怡回去休息，陈心怡也确实有点撑不住了，于是便点头答应，自己坐出租车走了。 观察室里只剩下了高原，他也很疲惫，天快亮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便伏在床尾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有抽泣的声音，猛然惊醒，定睛一瞧，原来是兰兰正将头蒙在被子里，低声呜咽。 他连忙站起来，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柔声问道：“宝贝，你还难受吗？” 这一问不要紧，孩子哭得更厉害了，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高原的鼻子一酸，眼泪也掉了下来，他握着兰兰的小手，不停的安慰，好一阵，孩子的情绪这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我梦到爸爸了......梦到他开车拉着我去嘉年华，可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个梦。”兰兰低声说道。 高原叹了口气：“是叔叔不好，没能多陪你，等忙过了这几天，我就带你去嘉年华。” 兰兰忽闪着一双泪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倒是北方汽车的债务纠纷越闹越大，各大主流媒体的经济板块都争相报道，导致北方汽车的股价狂跌，一时成为了舆论的焦点。 这件事令本来就疲软的云州经济雪上加霜，作为市长助理，陈心怡奉命带队进驻北方汽车有限公司，负责协助省国资委领导开展工作，同时，还要和媒体打交道，忙得不可开交，两人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聂楠楠依旧活跃，主动提出想请高原去家里坐坐，还说，聂老爷子想要登门拜谢，可是行动不便，一直未能如愿，只能备上美酒，请高原上门来聚。 聂楠楠很认真的告诉他，老爷子拿出了一瓶珍藏了十五年的茅台酒，这瓶酒是当年罗局长送给他的，一直没舍得喝，为了感谢高原的救命之恩，打算来个一醉方休。 高原本来是看见聂楠楠便头疼，可当听说有一瓶罗局长当年送的茅台酒的时候，忽然改了主意，爽快的答应了邀请。当然，他不是冲着那瓶酒去的，而是想借这个机会，跟老爷子聊一聊这位颇有几分传奇色彩的公安局长罗浩。 李长河被放出来了，出来之后，第一个电话便打给了高原，相约等办理完四海地产和宏源建筑的破产手续后再见面详谈。而胡文勇那边却一直没有消息，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高原给贾东明打过电话，可贾东明却还是老样子，说一切由他来搞定。 对于贾东明，高原现在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这个老狐狸再耍什么花招，思来想去，只好求助于夏凡了。 夏凡的电话永远畅通，很快就接了起来。 “邱明良以身体原因，辞去常务副市长的职务了，你知道吗？”电话接通之后，还没等他说话，夏凡便主动问道。 由于需要履行一些法定程序，所以，邱明良辞职的消息，是今天上午才正式对外公布的，类似夏凡这样级别的干部，应该是才知道。 他嗯了声，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你没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吗？”夏凡继续问道。 “有没有文章，跟你和我有啥关系？管那些干嘛？” 夏凡明显对这个回答很惊讶，略微愣了下，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着道：“我明白了，你小子是早就知道消息了吧！” 他未置可否：“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该不是想捞人吧？”夏凡笑着问。 “不是捞人，是找人。”他道。 夏凡听罢却直接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我哪有时间帮你找人啊！” “这个人的情况很特殊，只有你能帮忙。”他道。 夏凡似乎有了点兴趣，沉吟片刻，这才说道：“说说看，怎么个特殊？” 他把胡文勇的情况大致说了，夏凡听罢，略微想了想，说道：“好吧，这个忙我帮了。一条软中华，怎么样？” “没问题，你只要查清楚他的下落就可以，我怕他出事。”他爽快的道。 放下电话，他的心中多少还安稳了些，正打算去工地上看看，赵天成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他见状连忙起身相迎，赵天成却紧张兮兮的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然后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了，压低声音说道：“兄弟，老邱出事了，你知道吗？” “我也是才听说。”他撒了个谎。 赵天成眉头紧锁：“我刚刚一直给老邱打电话，但他不接，该不会是被规起来了吧？” “不至于吧，都说是因为身体原因主动辞职的呀。” 赵天成叹了口气：“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我感觉跟贾东明那条老狗有关！妈的，实指望借着老邱的手，收拾姓贾的，没想到如此不中用。”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上次在茶楼说的那个杀猪局，到底有实施吗？” 赵天成略微犹豫了下，苦笑着道：“具体我不清楚，反正钱是没少搭，老邱这个人做事很谨慎的，他只让我出钱，其它什么也不跟我说。” 其实，回过头来看，他已经大致能够捋出整个事情的脉络。 所谓的杀猪局并非耸人听闻，邱明良肯定是想借着郭辉的手干掉贾东明，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以郭辉和贾东明之间的矛盾，就是人脑袋杀出狗脑袋来，也不会有人怀疑他，可邱明良发现杨惠南被警方盯上之后，便临时改了主意，以郭辉的命为条件，换取了与贾东明的妥协。 可怜的郭辉，就这样被击杀在蓝皇酒店的停车场，这个纵横云州多年狠人，估计临死都没想到，自己是被出卖的。 随着杨惠南的死，邱明良算是彻底躲过了一劫，他和贾东明之间的矛盾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表面上握手言欢，暗地里照样还是各种手段和绊子，于是就有了被迫辞职的出现。 说起来，这一切都跟自己有关，从那天莫名其妙的跟踪杨惠南，到接受苏焕之的任务，偷偷调查邱明良的私生活，所有这一切，真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似的，由此可见，自己卷入这场权力游戏，其实一点都他娘的不冤！ 第532章 大胆的猜想 来龙去脉的关系虽然理清得差不多了，但有一个疑问，却始终没能解开。 郭辉为什么要指使老六雇凶杀他呢？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高原，也同样令警方百思不得其解。 老六、郭辉，这些人都死掉了，而那些被抓获的小喽啰和两个杀手，又都只负责具体行动，对上面的事一问三不知，所以，至今没能找到答案。 高原曾经很自然的联想到邱明良，但很快就被否定了。警方给出的理由是，邱明良做这种事的可能性不大。 首先，杀人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成本高，风险大，作为邱明良这种身份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换言之，他可以利用郭辉去干掉贾东明，但却不可能针对高原下此毒手。 其次，缺乏动机。高原虽然在这个局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但却对邱明良的所作所为知之甚少，更没掌握什么关键证据，不足以让他起杀人灭口之心。 尽管如此，但警方对邱明良的侦查工作始终没停，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采取行动的。 杀手被抓，但幕后的主使没浮出水面，危险就还没有彻底消除，就像是一把悬在高原头顶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悄无声息的落下，每次想起，他都情不自禁的出一身冷汗。 赵天成发了通感慨，却发现高原低头不语、若有所思，于是便笑着道：“其实，你还是蛮聪明的，拒绝了老邱，没像我陷得这么深。” 一句话，将他从沉思之中拉了出来，略微思忖片刻，沉吟着道：“谈不上聪明，我只是不想搅合进他和贾东明之间的纷争而已。” 赵天成哼了声，恨恨的道：“我早就说过，贾东明这个老王八犊子不死，云州就永无宁日，等着瞧吧，老邱这一出事，他马上就又要蹦出来表演了！” 话音刚落，手机却响了，取出来看了眼，脸色顿时多云转晴，笑着道：“等下，老邱来电话了。”说完，当着高原的面便接了起来。 “我的领导啊，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好端端的咋还辞职了呢！”赵天成问道。 办公室里很安静，邱明良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别大惊小怪的，我这么大年纪了，也该主动让贤了。对了，你在哪儿？” 赵天成连忙说道：“我在高总这儿，咱俩正聊这事呢，他也为你担心呢！” 邱明良哦了一声：“那就谢谢弟兄们的挂念了，这样吧，晚上来我家，咱们好好聚一聚。” “没问题！晚上电话联系。”赵天成说道。 挂断电话，他转而问高原道：“晚上咱俩一起去？” “嗯......够呛，我都安排事了呀。”他沉吟着道。 赵天成却不以为然：“那就把事推了呗。” 他想了想，微笑着道：“这样吧，你先去，我估计能晚一点。” “好吧！”赵天成并没注意到他情绪上微妙的变化，自顾自的点上根烟，继续说道：“还有个事，你们最近的bim推广工作要抓紧啊，昨天集团公司召开了电话会议，董事长再次强调，明年，广阳开发的所有项目，都要施行智慧化管理，对不达标的施工单位，一律予以清退，近期，具体的考核指标就要下达，这不是闹着玩的，董事长在工作上是从来不讲任何情面的。” 他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据我所知，bim技术的应用在国内并不算广泛，广阳集团为啥要不惜提高运营成本，下这么大的力气强制推广呢？” 其实，不光高原有这样的疑问，公司的很多技术人员包括聂楠楠都不很理解，广阳为了全面推广bim建模和智慧化施工，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光是给各施工单位补贴的费用，就高达数亿元。 任何一项新技术的推广与应用，都与从业者的素质和市场大环境分不开，在从业者的技术素质没达到相应高度的时候，如此大范围的强制推广，实在有点赔本赚吆喝之嫌，在高原看来，纯属有钱没地方花的瞎折腾。 然而，赵天成的回答，却令他着实吃了一惊。 “老弟啊，这就叫战略眼光，董事长要得已经不是国内一流了，而是要做国际一流，至于那点钱嘛，根本就不是问题，睿兰操盘的这轮海外融资，又募集了200个亿的资金，而且是美元，广阳马上在东南亚有个超级大工程，预计填海2万亩，总投资1800亿人民币，建成之后，将成为全世界的休闲娱乐中心，目前，全球著名的博彩业公司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在这种大背景下，管理不上台阶能行嘛？” 高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听完赵天成的话，也是目瞪口呆。不仅仅是因为广阳的超级大手笔，同时更为许卿的资本运作能力而震惊。 为了解决北方汽车的危机，苏焕之势必会加大力度推进重组合并与入股云顶科技的事，一旦这两件事完成，许卿所布下的这个局，就算真正启动了。而这个神秘女人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如果她要动点手脚，甚至连挣扎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我真是井底之蛙啊。”他苦笑着道。 赵天成哈哈一笑：“话不能这么说，你已经很牛了，只不过是平台有限而已，随着咱们合作的深入，日后肯定会成就大业的，董事长也许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让云建做了北方区的唯一建筑商啊，你可能不知道吧，在广阳，这应该算是空前绝后了，全国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家建筑商眼红呀。” “听你这么一讲，我还真有点自豪了啊，看来，必须好好表现啊，否则，愧对董事长的栽培了呀。”他笑着说道，可一个念头却忽然闪现在脑海中。 这是个大胆，甚至有点疯狂的猜测，一经出现，连他自己都感觉震惊。 许卿所布下的可能是个惊天大局，贾东明也好，白公子也罢，其实在她的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作为一个世界级的操盘手，有着美国高盛这样的超级背景，她的胃口之大，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只有广阳地产这样年营销几千亿的大公司，才有资格成为许卿背后那些资本大鳄所收割的韭菜。而这个女人一直在通过各种理由和手段，将云建集团和云顶科技与广阳集团捆绑在一起，这其中肯定大有玄机！ 当然，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作为全国闻名的地产公司，广阳内部人才济济，领军人物张万涛更是位雄才大略的企业家，难道会任由许卿耍手腕，而一点都看不出端倪嘛？ 第533章 该如何收场呀 赵天成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阵，高原只是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心里却一直在琢磨着刚刚那个奇怪的念头。 看起来，必须揭开这个女人的面纱了，只有了解她的真实身份，才有可能搞清楚这一切，或者说，至少可以对搞清楚这一切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实，这种事情最好是夏凡来办，但这个小舅子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未必能有时间和精力，而且，警方一旦借入，难免动作比较大，容易引起许卿的警觉，所以，还是自己先单干吧，今天去拜会聂老爷子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这样想着，起身出了办公室，驾车去附近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又取了两千块钱现金，用信封装好，收拾好了一切，这才又返回公司。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快下班了，他特意换了身衣服，也表敬重之意。 聂楠楠很开心，一路上欢声笑语，到了楼下，见他从后备箱里搬出一大堆礼物，更加喜形于色，笑着道：“你想的还真够周到的。” 他则正色说道：“看望老爷子，哪能空手来呢，不光这些，我还准备了个红包呢。” 聂楠楠听罢，笑着道：“还有红包呀，我带爸收下就可以了。” “那可不成，必须亲手交给老爷子，否则，就让你给贪污了。”他认真的说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上了楼，等进了家门，聂老爷子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说等这一天已经十多年了，总算是盼到了。 高原有点没听懂，正欲发问，聂楠楠则笑着说道：“你看着办吧，我爸等姑爷上门，都等出脑出血了，以后我要是一直没男朋友的话，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只能由你来完成了。”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聂老爷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之情，不错眼珠的盯着高原，一边看一边微微点头，那架势，估计是真把他当成未来的女婿了。 “你们爷俩先聊着，我和赖丫去准备饭菜。”聂母笑着道。 聂楠楠则红着脸埋怨道：“妈！当着外人的面，能不能别喊我小名！” “好好好！你个死丫头，说道还不少。别傻站着，赶紧给你爸和高总沏茶去。” 聂楠楠扭头看了高原一眼，说道：“你这一来，我从被宠着小公主，一下变成使唤丫头了，要是按照这个发展趋势的话，以后你还是别来了。”说完，噘着嘴，嘟嘟囔囔的出去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聂老爷子满眼都是宠溺，笑着道：“这丫头啊，从小身体不好，让我给惯坏了，将来你可多担待。” 这话茬越听越不对劲，高原也不知道聂楠楠到底是如何跟父母介绍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心澄清一下，但看着老人那幸福的笑容，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很快，饭菜便摆了上来，满满一桌子，煎炒烹炸，应有尽有。 “太丰盛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高原说道。 聂老爷子则把脸一沉，郑重其事的说道：“小高啊，你这么说，让我情何以堪啊，那天要不是你仗义出手，这条老命可能就交代了，说起来，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啊。” “你们俩别互相不好意思了，再磨叽一阵，菜都凉了，再说，都什么时候了，我都饿了。”聂楠楠娇嗔的嚷道。 聂老爷子把大手一挥，笑着道：“对，咱们闲话少说，来，上酒！” 两瓶茅台酒摆在了餐桌上，高原一看包装，便知道聂楠楠所说有误。 这哪里是十五年的，三十年都不止！拿过来仔细一瞧，果然是1988年生产的，而且保存得非常精心，连外包装都完好如初。这个品相和年份的茅台酒，市面上的售价基本在两万上下，如此珍贵，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喝了，实在有点可惜。 “聂叔，这酒太珍贵了，再说，你大病初愈，也不宜饮酒，还是别喝了吧。”他劝道。 聂老爷子却把眼睛一瞪：“再珍贵，也就是瓶酒而已，有啥不能喝的。我这辈子，什么都能戒，唯独就是这酒戒不了，只要能喘气，就照喝不误。”说着，伸手便要开启，却被高原拦住了。 “您先等一等，我听楠楠说，这酒是当年罗局长送给您的，是嘛？”他问。 提起往事，聂老爷子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顿时闪出一丝光芒，笑着道：“准确的说，这是我赢来的。” “赢的？” “是啊，罗局长喜欢喝酒，号称从来没遇到过对手，有一次聚餐，听说我也挺能喝的，就非要比试比试，还说，要是把他喝躺下了，就把家里的两瓶茅台酒送给我，我那时候四十来岁，正是壮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聂老爷子说道。 “结果你赢了？”高原笑着问道。 聂老爷子哈哈一笑：“当然赢了呀，不然这两瓶酒是哪来的，当时咱俩总共喝了七瓶二锅头，然后他钻桌子底下，把裤子都尿了，我回车队继续干活，啥都没耽误。从哪以后，他再也不敢在我面前叫嚣了。” “我的天啊，七瓶二锅头，真是太猛了！”高原惊呼道。 聂老爷子面临得意之色：“我是收着喝的，毕竟他是领导，多少得给留点面子，不然，他就得去医院了。第二天，他把酒给我送来的时候，搂着肩膀说，这两瓶就等算给你闺女出嫁随得份子了，等赖丫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喝，可惜他英年早逝.......”说到这里，神色显得有些黯然。 高原听罢，连忙说道：“您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儿上了，这两瓶酒，还是等到楠楠结婚的时候再喝，今天就免了吧。” 聂老爷子却轻轻叹了口气：“我这闺女，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两瓶酒给独吞了呀，眼看快三十了，啥动静都没有，我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再不喝就他娘的没机会了，这么多年，你是她带回来的第一个男朋友，我等不及了，这酒喝定了。”说完，三下五除二，便将酒给打开了。 三十年的茅台，果然了得，刚开瓶，一股浓郁的酒香便飘了出来，不用喝，只须闻一闻，便微微有了醉意。 高原却顾不上这些，他怔怔的看着聂楠楠，心中暗想，这丫头真是疯了，跟我闹闹也就罢了，咋能跟老人胡说八道呢，这该如何收场啊！ 第534章 也干过荒唐事 聂楠楠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主动张罗着给父亲和高原各斟满了一杯。 “两万多一瓶的酒，我必须得尝尝，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了。”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给自己也倒了小半杯，还煞有介事的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摇头晃脑的说道：“嗯！好酒，真是好酒。” 大家都被她给逗乐。聂老爷子率先举杯，大声说道：“小高啊，这第一杯理当敬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高原赶紧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说道：“聂叔，救命之恩四个字，实在不敢当，其实不过是送您去了趟医院而已，总这么挂在嘴上，让我诚惶诚恐啊，如果您不拿我当外人，那以后就再也不要提了。” 聂老爷子是个性情中人，听高原这么说，爽朗的哈哈大笑着道：“好！这话说得有道理，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过了头就假了。这样吧，就为你和楠楠的未来干一杯吧。”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高原端着酒杯，却有点犯了难。略微思忖片刻，微笑着道：“楠楠是个难得的人才，她能放弃高薪工作进入云建，为家乡企业的发展效力，令我非常感动，我们之间的合作非常愉快，公司上下也都为她的才华所折服，别的不敢保证，但只要我主政一天，当初许诺的就不会改变，最大限度的提供平台和空间，让她尽情施展。” 这番话算是高原灵机一动的发挥了，既没当场戳穿、让气氛变得尴尬，同时，又委婉的向聂楠楠再度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老两口并没听出高原的弦外之意，老爷子拿起酒瓶，不顾高原的百般拒绝，亲自又给他倒了一杯，就这样，没吃几口菜，便连喝了三杯。 高原算是有点酒量，但空着肚子，上来便连喝三杯，饶是三十年的陈酿味道绝美，也多少有点撑不住了，猛然想起老爷子曾经和罗局长一口气喝了七瓶二锅头，绝对是酒神级的人物，于是赶紧笑着讨饶道：“聂叔，我这点量可陪不起您老人家，咱们还是慢慢来吧。” 一旁的聂楠楠却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男人喝酒，就该是这个样子，小口抿着喝，那多没意思呀，高总，你可能不能输了气势哦。” 聂老爷子听罢，却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正色说道：“美酒虽好，但需量力而行，刚刚确实有点急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各自随意，边吃边聊。” 这句话正中高原的下怀，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聂老爷子生性豪爽，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很快就打开了，高原则趁势将话题引到当年的往事上。聂老爷子这一辈子颇具传奇色彩，抚今追昔，不由得感慨万千。 “别看我在云州市局只是个工勤编，但上到局长，下到普通民警，从来没人说过我一个不字。”老爷子颇为自豪的说道。 一直没怎么说话聂母则笑着道：“这老家伙，只要喝上酒，便开始吹牛。” “我哪里吹牛了？”聂老爷子不服气的反问道。 “怎么不是吹牛，你忘了让酒后驾驶，把市局的奥迪开到河里去的事了呀，老罗把你叫到办公室骂了一下午，还关了你三天禁闭。” 此话一出，聂老爷子顿时卡壳了，挠着脑袋，尴尬的笑着道：“这个老婆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聂楠楠似乎不知道这件事，兴致勃勃的说道：“爸，你还干干过这种荒唐事啊，多亏是当年啊，要是换成现在，估计都能上头条了。” 高原也笑：“以您这酒量，按理说不至于呀，得喝了多少，才能出这种险情。” 不知道为啥，聂老爷子却突然有点支吾了，吭哧了半天，最后只是笑着道：“事出有因，那天确实喝酒了，但并非是因为酒后操作失误，其实，我是故意把车开进河里的。” “故意？”聂楠楠瞪大了眼睛：“那性质可就更恶劣了，酒后驾驶外加故意损毁公物，完了，爸爸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瞬间就坍塌了。” 聂老爷子却白了女儿一眼：“你懂啥，就知道跟着瞎呛呛！” 聂楠楠吐了下舌头，顽皮的道：“这老头，只能说过五关斩六将，走麦城的事，半点也不许提。” 高原隐隐的感觉这件事似乎不那么简单，关键是其中提到了那位罗局长，于是便好奇的追问道：“聂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说来听听，也让我开开眼界。” 聂老爷子却轻轻叹了口气：“并非不敢提走麦城，只是这其中涉及到一些隐私，当事人都故去了，旧事重提，实在有点不妥。” 聂楠楠听罢，更加来了兴趣，扯着老头的胳膊，撒娇的摇晃着道：“爸，你就讲讲呗。” 聂母见状，也笑着道：“这么多年了，说了也没啥，就是国家机密，也是有期限的呀，早就该解密了。” 老爷子略微犹豫片刻，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道：“这点事啊，除了咱家这个老太婆，我从来没根任何人提起过，今天高兴，就当着小高的面聊一聊吧。” 早年的公安系统，部队复转军人很多，由于都当过兵，所以很自然就比较亲近。 罗浩局长也是一名转业干部，而且和聂老爷子还是一支部队，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的经历，令这两个身份地位都很悬殊的人，成了好朋友。 聂老爷子上过战场，立过军功，复原安置的时候，干部编制的名额还让人给顶了，结果只落了个工勤编，罗局长始终感觉对不起这个战友，所以对他格外关照。见他在车队干活挺累的，就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当小车司机。 九十年代初，市局也没什么好车，局长的座驾不过是台奥迪100，这款车现在早就淘汰了，但在当年，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豪车。 能给局长开车，自然是个美差，比在车队当修理工强多了。聂老爷子是个机灵人，对领导的关照很是感激，工作上兢兢业业自然不必说，罗局长家里有点私事，也是尽心尽力，处理得非常周到。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罗局长一些非常隐秘的事便也不背着他了。 第535章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公车私用的现象很普遍，领导的司机往往要承担很多额外的工作。聂老爷子也是如此，当然，他对此并无任何异议，反正只要是罗局长交办的活儿，都毫无怨言，尽心尽力。 “老罗为人正直，嫉恶如仇，要说从来不收黑钱，那有点扯淡，但他是有原则和底线的，并非什么钱都收。那时候的贾东明虽然还没今天这么嚣张，但已经开始发迹了，他曾经多次托人给老罗带话，希望能见个面，交给朋友，但都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单凭这一点，就比后来的领导强百倍！”聂老爷子说道。 高原微笑着点了点头：“您这话题扯得有点远，咱们对罗局长的高风亮节没啥兴趣，就想知道，您为啥把车给开到河里了，开到哪条河里了！” 聂老爷子呵呵一笑，继续道：“其实，老罗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生活不很检点，他当时在洪阳有个女人，两人如胶似漆，经常借口工作忙或者开会啥的，偷偷跑去幽会，后来，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个闺女，给他开车那段时间，我没少在红阳和云州之间来回跑，说实话，虽然不怎么赞同他的这种行为，但自己的身份摆在那儿，也不好多说什么。” 老爷子说到这里，自顾自的喝了口酒，然后放下酒杯，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 一家人都不吱声，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老人，默默的往下听去。 “也许是太爱这个女人了吧，后来老罗竟然要和原配离婚，娶这个女人为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分明是胡闹嘛。”聂老爷子苦笑着道。 改革开放之初，社会相对比较动荡，这种动荡不仅表现在经济和政治上，普通人的生活理念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加之当年对领导干部生活作风问题处理得不是很严，甚至在某些人眼中，这都属于小节，只要工作能力强，有点风流韵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敢情罗叔叔还干过如此荒唐的勾当啊，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道德模范呢！”聂楠楠笑着插了一句。 聂老爷子却正色道：“道德模范肯定算不上了，但正人君子还是差不多的，他这个人，敢作敢当，对自己移情别恋的事，并不抵赖和隐瞒，老老实实的跟老婆坦白了，并表示可以净身出户，甚至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高原笑着道：“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的男人。” 聂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不是痴情，是缺心眼！他老婆听了这事之后，当然不干了，扬言要去市里告他，可他却铁了心，非要跟洪阳那个女人结婚不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穷折腾，这不是缺心眼是啥？有一天我开车送他去洪阳，结果半路上没忍住，就劝了他几句，可这家伙当时翻脸了，说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说，以后少在他面前提这件事，否则，还把我撵回车队当修理工去。” 听到这里，高原基本就猜到了，于是笑着道：“然后，您就急了？” 聂老爷子笑着道：“我年轻时候是个火爆脾气，本来是一片好心，结果还被他骂了一顿，当时就恼了，我对他说，老子在战场上枪林弹雨都不怕，还怕回去当修理工，你手里有了点权，搞个婚外情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抛妻弃子，这他娘的是男人干的事吗？劝你两句，是看在战友的情分上，要是这个态度的话，我还不伺候了呢！那天正好喝了点酒，我脑袋一热，一脚油门就把车给开河里去了。” “然后呢？”高原和聂楠楠都追问道。 聂老爷子挠了挠头：“云州和洪阳之间，有条大清河，河水也不算很深，刚刚淹到引擎盖子，车被憋灭火了，我开门就走了，到了岸上打个出租车就回家了。老罗倒是吓够呛，腿都哆嗦了，据说是好几个看热闹的人把他给抬出来的，后来才知道，这老哥小时候被水淹过，留下点心理阴影，恐水！被救上岸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出了个大洋相。” 众人皆笑，聂母则总结性的道：“你这辈子，就遇到老罗这么一个贵人，还让你给得罪了，要不，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样。” 聂老爷子却摇了摇头：“这你可就说错了，老罗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跟我一样，都是直性子，生气归生气，但生过就算了，第二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骂了我一通，但还是让我继续给他开车，但那时候，局里已经有人偷偷搜集他的材料了，我酒后把车开进了河里，如果不处理的话，势必造成很坏的影响，自己一时冲动惹的麻烦，不能连累领导，所以，就领了三天禁闭，然后继续回车队当修理工去了。老罗见我态度挺坚决的，也就没再提给他当司机的事儿。” “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聂楠楠似乎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 老爷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后来，老罗去世的时候，我还见过她一面，之后就再也没什么联系了。” 高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他曾经怀疑过，许卿与罗局长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关系，但夏凡告诉他，罗局长和妻子只育有一子，已经移居海外多年了，而聂老爷子的说，罗局长当年曾经与一名洪阳的女子相爱，并育有一女，按时间推算，这个女孩如今的年龄与许卿正好吻合，许卿原名又恰好叫罗巧巧，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恐怕就很说明问题了。 这样想着，他又试探着问道：“对了，市局户政科有个退休的老科长，叫王猛的，您认识吗？” 聂老爷子微微一愣，惊讶的问：“你怎么认识他呢？” 高原眼珠转了转：“我不认识他，但他跟我的一个好朋友关系不错，前一段时间因心脏病去世了，今天忽然想起来，就随便问一问。” 聂老爷子有些感慨，叹了口气道：“我当然认识啊，王猛就是洪阳那个女人的表弟。” 高原忽然感觉，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他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又问：“洪阳的那位女士叫什么名？” 聂老爷子想了半天，笑着道：“这一晃都四十多年了，我只记得姓许，当时在洪阳交通局工作。但叫什么名，真的忘记了。” 许卿，罗巧巧！一个母姓，一个父姓。 还有被篡改过的户籍资料，看似绝对不可能，但有罗局长和一个在户政科当科长的舅舅，不可能也变成可能了。 第536章 成何体统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许卿的神秘身世，困扰高原很久了，本来毫无头绪，但今天却意外收获了这么多有价值的信息，实在是不虚此行。 心中窃喜，情绪自然高涨，谈笑风生，频频举杯。这下可正中聂老爷子的下怀，两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之间，两瓶三十年的茅台酒竟然喝了底朝天。 酒神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聂老爷子虽然年近七旬，而且大病初愈，但实力仍旧不容小觑，两瓶茅台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泰然自若的架势，可高原就惨了点，红头涨脸，说话舌头都有点大了。 “喝多喝少，是能力问题，但肯不肯喝，就是态度问题了。”聂老爷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怎么样，还能不能再喝点？” 高原醉眼朦胧，但神志还算清醒，憨笑着说道：“可惜啊，再喝，就没有三十年的茅台了。” 聂楠楠听罢，笑着道：“你还喝上瘾了，我爸珍藏了这么多年都没舍得喝，视为命根子一样，结果让你给米西了，你看着办吧！” 酒后的男人，都比较兴奋，高原也不例外，他把胸脯一拍：“聂叔，今天这酒，我绝对不白喝，以后每年我都给您送两瓶茅台，一直送满三十年！既是一种补偿，也是对您慷慨大方的感谢了。” 聂老爷子哈哈大笑：“那就一言为定，不过，我恐怕活不了三十年，但你小子再活三十年肯定不成问题，咱们有言在先，就算我死了，这酒可不能断，每年清明都浇在我坟头上！” 此言一出，聂母和聂楠楠都呸了几口，责怪老头子胡说八道，聂老爷子则满不在乎：“这有什么，谁都难逃一死，我是上过战场的人，枪林弹雨都不怕，没那么多禁忌！” 高原被老人的豪迈所感染，也正色说道：“没问题，三十年，六十瓶茅台酒，保证一瓶都不少。” 老爷子抚掌大笑，连声说好。 聂楠楠见状，眼珠转了转，认真的说道：“高总，我爸可是个认真的人啊，你喝多了，他可清醒着呢，要是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如果说了不算，他可真敢去踹你办公室的门啊。” 高原却把眼睛一瞪：“开什么玩笑，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必须做到，怎么可能反悔呢，空口无凭，立字为证！拿纸笔来，咱们写下来，省得过后不认账。” 此话一出口，聂老爷子和聂母都连声呵斥女儿胡闹，可聂楠楠却一阵风似的冲进卧室，真就拿出纸笔，把送酒的承诺写了，然后往高原面前一放，笑着道：“请签字吧，高总。” “楠楠，别闹了！”聂老爷子皱着眉头说道。 “我才没闹呢！百万年薪的工作都放弃了，让他一年给我爸送两瓶茅台酒，不过几千块钱而已，要是连这点诚意都没有，我还真需要重新考虑下自己的选择了。”聂楠楠郑重其事的说道。 高原也非常认真的说道：“楠楠说得对，相比一年送两瓶酒，她付出的代价要大得多，所以啊，这个字，我还真得签。”说完，拿起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笑嘻嘻的问道：“还需要按个手印嘛？” “不需要了。有你的签字就足够了。”聂楠楠说着，将那页纸认真的收好，然后歪着头，美滋滋的说道：“这顿饭太值了，没想到还能签下个三十年的大合同，真是赚咯！” 众人皆笑，气氛更加融洽。 在聂老爷子的强烈建议下，又喝了十多瓶啤酒。对于酒神级的人物而言，啤酒基本上就相当于水，可对高原来说，白酒掺着啤酒，醉得就更快了。 从聂家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步态蹒跚，连路都走不稳了。 这种状况，车肯定是不能开了，聂楠楠虽然神清气爽，但毕竟也喝了，于是只能坐出租车了。 刚上车的时候，高原还比较清醒，给方雨晴打了个电话，询问兰兰今天的状况，方雨晴告诉他，孩子没什么事，只是今天没上楼，跟媛媛玩累了，就在诊所睡了。 他稀里糊涂的说了几句，方雨晴随即意识到可能是喝多了，于是便叮嘱他早点回家等等。 其实，高原根本没听清楚方雨晴说了些什么，只是嗯嗯答应着，感觉上下眼皮一个劲的打架，电话还没打完，便脑袋一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而且还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梦。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发出滴答的响声。 唉！还是雨晴心细啊，早就想买个石英钟，可忙忙碌碌的，总是忘，没想到她都给买回来挂上了，他默默的想。 不对啊！这钟不是之前房间的嘛....... 直到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以前的住的房子，而现在他是住在隔壁的！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更大的惊吓，却还在后面。 一只如鲜藕般细腻的手臂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身上。那一刻，高原感觉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他一动也不敢动，好半天，才鼓足勇气，扭头望去。 聂楠楠就睡在他的身边，睡姿还很妖娆，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魅力，只看了一眼，刚刚停止的心脏，便又咚咚的跳动起来。 我靠！ 他大惊失色，一跃而起。随即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于是也顾不上许多，一把将被子扯过来，挡在自己的身上。 聂楠楠也醒了，睡眼朦胧的看着他，半晌，扑哧一声笑了。 “干嘛那么紧张，搞得像我占了你便宜似的。” 他惊魂未定，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哆哆嗦嗦的问道：“我怎么睡你这儿了？” 聂楠楠却白了他一眼：“废话，你身上根本没家门钥匙，不睡我这儿，难道让你睡走廊啊。” 高原不习惯随身携带钥匙，一般都是扔在车里。 “可是......我.......我衣服呢！”他问。 聂楠楠哼了声：“你还好意思问，进了屋你就吐了。两万块钱一瓶的茅台啊，都让你给糟践了，真是个败家仔！关键是弄得一片狼藉，那股味，别提多难闻了，我是连洗衣服带拖地，还得开窗放味，差点没把我累死。” “就算是吐了，也不至于脱成这样呀！”他苦笑着道， 聂楠楠却咯咯的笑了：“哦，这可怪不得我，都是你自己脱的，我也没办法。” 他简直哭笑不得：“我自己脱的......可是，你也不能睡在我边上呀，这成何体统？” 第537章 禽兽不如 聂楠楠却笑着道：“老大，这屋里只有这一张床，不睡你边上，难道让我睡沙发嘛？再说咱俩又不是第一次这么睡了，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两人在蓝皇酒店的时候，倒是曾经挤在沙发上睡过，但都穿着衣服，而且事出有因，可这次不一样啊，自己赤条条的不说，而且还......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顿时感觉头发丝都竖了起来，他怔怔的看着聂楠楠，半晌，这才用试探的口吻，哆哆嗦嗦的问道：“这个......我昨天.......没做啥离谱的事吧？” 聂楠楠本来面带微笑，可听这么一问，立刻低下了头，也不吱声，只是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神态之羞涩暧昧，令高原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说话呀！这事......唉！”他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叹，心中暗道，这他娘的叫啥事啊，真是荒唐至极啊！ 聂楠楠仍旧低着头，抿着嘴说道：“你难道都忘记了？” “我.......我......好像啥也没做吧？”他脱口而出,可说完之后，却又觉得这句话颇有点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意思，多少有失风度，于是又支支吾吾的说道：“难道......不是嘛？” “当然不是呀。”聂楠楠抬起头，笑吟吟的说道：“这事，你可抵赖不了。” 高原彻底傻眼了，他一屁股坐在床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半晌，这才苦笑着道：“这个.......是这样的，楠楠，我昨天确实喝多了，有点失态，哦，不是，是有点失礼，所以，如果做了离谱的事，还请你多多原谅。” 聂楠楠嫣然一笑，往他身边凑了凑，那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身体所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一个劲往高原的鼻子里钻，搞得他有点心慌，赶紧往边上躲了躲。 聂楠楠却一把将他扯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道：“你说得轻巧，一句请原谅就想反悔呀，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暗暗叫苦不迭，但又无计可施，只好叹了口气道：“但是，我昨天确实喝多了呀，处于一种非意识状态......”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我可没感觉你处于非意识状态，相反，我觉得你很清醒，思维一点也不混乱，动作啥的也挺协调的，如果你非要赖账，我也没办法，但是，即便我认了，我爸可当真了呀，要是知道你反悔，以他的脾气，绝对敢杀到公司，踹你办公室的门。” 我的老天爷啊!这下可麻烦了，高原急得抓耳挠腮，都快要疯掉了。 不行！不能慌！他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必须冷静下来，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利索，否则，后患无穷啊。可是，怎么处理呢？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拿出点钱来，让女方别再继续纠缠，可这招用在聂楠楠身上，恐怕未必管用啊。 人家曾经是年薪百万的职场精英，又是个黄花大闺女，当然，到底是不是，现在也很难下定论，但未婚女性是肯定的，这他娘的得给多少钱，才能让她消停呢？ 思忖良久，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于是鼓足勇气，试探着说道：“你看这样行不，我昨天确实喝多了，倒也不是想反悔，就是想拿出点钱来.......”说到这里，他偷眼观察着聂楠楠的表情，并做好了应对其过激反应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聂楠楠显得很平静，只是歪着头想了想，笑着道：“这倒也可以，其实，钱不钱的无所谓，要不这样吧，先凑合个三五年，然后再说？” 开什么玩笑，这事能凑合嘛！他心中暗道。 “不，我还是出点钱吧。”他的胆子略微大了点：“就是不知道，出多少钱能处理好善后呢？” 聂楠楠扑哧一声笑了：“这不是明码实价的事嘛。我真搞不清楚，你宁肯出钱，也要反悔，没意义呀。” 明码实价？！高原有点发懵，这事还有市场价？听这话茬，这位聂大小姐不是头一次办搞这种事呀，绝对是个老司机！ 这不大可能吧？他默默的想。 见他眉头紧锁，沉吟不语，聂楠楠则笑着道：“我说得不对嘛？淘宝和京东这样的大平台上，价格都很透明呀，单瓶3000左右，咱们就按一年6000块钱，30年就是18万呗，但我是这么看的，如果是直接拿出18万来，就没啥意思了，还不如一年拿两瓶酒，更有意义！” 高原恍然大悟，挠着头道：“你说得是这件事？” 聂楠楠却笑吟吟的看着他道：“难道不是嘛，那请问高总，您说得又是哪件事呢？” 尽管是大醉，但高原并没完全断片，对承诺一年送两瓶酒的事还是有印象的，现在听聂楠楠的话，显然是刚刚两人之间说窜皮了，于是连忙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讪笑着道：“嗯.......我说的也是这件事，那就依着你，还是每年送两瓶酒比较妥当。”不过话音刚落，却发现聂楠楠的脸色阴沉下来。 “别装了，其实你刚刚说得根本不是这件事。”聂楠楠冷冷的说道：“酒后失德，想给点钱息事宁人，我说得没错吧？”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但还是强作镇定的说道：“我......不是的，关键是，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呀？” 聂楠楠哼了声：“没把我怎么样？你凭啥如此自信呢！难道非要拿出点证据来才能认账嘛？” 刚刚放松了点的神经，瞬间又紧张起来，他努力的回忆着，却发现，从聂家出来之后的记忆，像是被从大脑中抹掉了似的，没有一点痕迹，把脑瓜子都要想破了，也没有任何印象。 最后，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楠楠，这事开不得玩笑，我如果做了什么，那只能对你表示深深的歉意，毕竟，不是出自我的本心，这酒......实在太耽误事了。” 聂楠楠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不过还是冷笑着道：“是否出自你的本心，现在已经无法考证的，但事实就事事实，你想抵赖也不成，这时候装熊了，昨天晚上你都想啥来着，怎么求你都没用，就跟疯了似的，你是真忘了，还是故意装糊涂呢！” 高原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干出这种事来，居然还有违背女性意愿的情节，这已经不能用荒唐两个字来解释，准确的说，是属于犯罪了。 问题严重了，而且，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我......我.......”他吭哧了半天，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哭腔说道：“我怎么能干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关键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第538章 想扒你的皮 “没印象不要紧，我这儿有监控呀，一切都给你录下来了，铁证如山，不怕你赖账。”聂楠楠笑着说道。 他大惊：“你还安监控了？” 聂楠楠点了点头道：“是啊，我这个人胆小，总怕家里进了坏人，所以，搬进来之后，就自费安了监控，还没来得及找你报销呢。” 他抬头望去，却没发现有摄像头。 聂楠楠瞪了他一眼：“卧室里没有，摄像头在客厅呢。”说完，起身出了，不大一会，拿着他的衣服走了进来，往床上一扔，平静的道：“衣服没怎么干透，你先凑合着穿吧，我去洗漱，等收拾利索了，再一起欣赏你的精彩表演。” 他赶紧将衣服抓在手里，待聂楠楠出去了，胡乱将衣服套上，打开卧室门探头往客厅里看了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产生了偷偷溜走的念头，可转念一想，不禁又觉得这个想法过于幼稚和可笑。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一时糊涂做了荒唐事，跑有什么用呢？为今之计，应该是坐下来，想办法解决问题才对。 话虽如此，但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是不停的唉声叹气，责怪自己竟然犯下这么个愚蠢且不可饶恕的错误，实在是该死啊。 正懊恼之际，聂楠楠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连忙把身子又缩了回来。 “出来吧，别躲躲闪闪的，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聂楠楠大声说道。 这份从容和淡定让高原感觉有些诧异，毕竟，不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样子，不对，就算发生了，似乎也不能算不愉快，没准半推半就，正中下怀才是！他默默的想。唉！搞不好，我是落入了赖丫精心设置的圈套啊！怪不得老关总说，当领导干部，要管好自己的三个巴，上面是嘴巴，别信口开河，下面是尾巴，别动不动就翘上天，中间是什么巴，大家都清楚，就不必多说了，这个巴如果放错了地方，那是要出大问题的！当时听了，还以为是句笑谈，可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精辟至极啊。 算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还是想办法补救吧，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务必先把事压下去，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稳了下心神，缓步出了房间，走到聂楠楠面前，苦笑着道：“你先告诉我，昨天......我昨天，真的强迫你了嘛？” 聂楠楠一愣，笑着道：“当然是强迫的呀，那你的意思，难到是我主动勾引你不成？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但还没至于到那个地步，你的自信，有点没道理哦。” 他的心彻底凉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声不吭了。 聂楠楠眼珠转了转，似笑非笑的道：“不过，你也别有啥思想负担，我可不想胁迫你什么，如果你觉得这段视频有损你的光辉形象，看完之后，我就可以永久删除，其实，之所以保存下来，只是为了让你看一下，自己有多过分。” 他被这番话给闹了一愣，实在摸不透聂楠楠到底怎么想的，于是只好点了点头。 聂楠楠拿出手机，调出相册，开始播放那段让高原心惊肉跳的视频。 时间是昨天22点43分。 房门一开，聂楠楠架着他，出现在画面中。估计是体力不支的缘故，两个人趔趄着，险些摔倒。 聂楠楠吃力的将他扶到沙发边上，手一松，他便如同滩烂泥似的摔进沙发里，四仰八叉的，样子很是狼狈可笑。 聂楠楠嘟囔了句什么，但听得不是很清楚，然后就转身进了卧室，片刻之后，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卫生间走去，随即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说你醉了吧，但你还知道去卫生间吐，可说你没醉吧，却吐得到处都是，真是快把我气死了。”聂楠楠说道。 他挠了挠头，继续往下看去。 聂楠楠应该是听到了他在呕吐，于是便从卧室里出来，急匆匆的进了卫生间，之后便是一通叫嚷，应该是在埋怨他搞得满地狼藉。 他踉踉跄跄的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目光茫然，表情呆滞。 到此为止，一切都很正常，几乎所有的醉鬼都是这个状态。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令高原瞠目结舌。 他突然开始脱衣服，动作略显笨拙，但却很是坚决，三下两下就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了。这时候，聂楠楠收拾完了残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大声嚷道：“你干什么！快穿上。” 而他却置若罔闻，直接把短裤也脱了，赤条条的在镜头前晃着。 聂楠楠抓起衣服想重新给他穿上，却遭到了坚决的反抗，画面中的高原极度兴奋，口中不时的喊着热啊热啊的，好几次还冲到窗口，看那架势，似乎是要打开窗户吹吹风。聂楠楠试图阻止，但都被他粗暴的推开，有一次甚至差点摔倒。 聂楠楠有点恼了，转身抄起个扫帚，可想了想又放下了，估计是怕用这玩意造成伤害过大，最后拿起个衣挂，照着高原的后背和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 疼痛似乎令高原清醒了些，他终于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沙发上，聂楠楠见状，从卧室里拿出个毛巾被来，一边柔声哄着，一边往他身上披，不料却被他一把抱住了。 聂楠楠开始还咯咯的笑着，可发现他抱得很紧，根本无法挣脱之后，便有些急了，抡起拳头便朝着他的后背和肩膀一顿擂，却也没什么效果。正无奈之际，高原却突然抱着她脸疯狂的亲了起来。 这下聂楠楠确实着急了，用力的挣扎着，口中还大声说道：“干嘛，别这样好不好！你疯了呀......不闹了，求你了......” 他则不顾聂楠楠的哀求，将其摁倒在沙发上。 然后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聂楠楠渐渐停止了挣扎，而他也不动了，过了好一阵，聂楠楠这才费力的将他推开，整理了下凌乱不堪的衣衫，伸手推了他一下，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估计是以为出了啥意外，居然还小心翼翼的伸手试了下鼻息，发现是睡着了之后，气得狠狠给了他一脚。 视频到此止。 “没了？”他试探着问道。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剩下的就是我干活的了，你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把你从沙发弄到床上，差点没把我累吐血。” 他眨了几下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也就是说，我没把你.......那样？” 聂楠楠却沉着脸道：“你这叫什么逻辑，难到非得发生那件事，才算后果严重呀？”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微笑着道：“那倒不是，酒后失态，实在是不应该，要不这样吧，你现在把我衣服也扒了，咱俩就算扯平了！” 话音刚落，头上突然挨了下，疼得他差点跳了起来，刚要发作，却听聂楠楠喝道：“扒你衣服？我现在都想扒你的皮了！” 第539章 不是我的风格 高原自知理亏，也不敢发作，只好嘿嘿笑着道：“别生气了，楠楠，我真诚道歉，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别那么夸张，视频为证，我只是有撕扯动作而已，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后果，你最多算是衣衫不整而已，相比我的那副丑样子，你好像也没吃多少亏吧。” 聂楠楠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无奈的说道：“高原同志，你还要不要脸了，衣服是你自己脱的，与我何干？再说，你以为自己是彭于晏啊，矫健的身姿让女人看了就神魂颠倒，就你那小干瘪体格，比排骨队队长强点有限，谁稀罕看呀！居然还说我没吃亏，我吃了大亏了！” 他被损了得哑口无言，只好挠头苦笑。 “说吧，你打算怎么解决，难到打算一句对不起就了事吗？”聂楠楠板着脸说道。 他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聂大小姐，你想怎么解决呢？” “我想怎么解决，就能怎么解决嘛？你真能听我的吗？”聂楠楠挑衅的问。 他斟酌着说道：“只要是在合理范围之内的，至少是可以商量呀。” 聂楠楠狡黠的一笑：“那请问高总，你所说的合理范围，究竟指什么呢？” 这下他可不敢轻易作答了，沉思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比如正式道歉，或者......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再或者......直接揍我一顿出出气也行。” “就这？”聂楠楠冷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压根也不想解决问题呀，要是这个态度，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一听这话，他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别啊，对我提出的条件不满意，你可以进行补充嘛，咋说翻脸就翻脸呢？” 聂楠楠哼了声，突然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伸出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笑嘻嘻的说道：“这样吧，你就把我娶了吧，如此一来，非礼的事既往不咎，还白捡了个大便宜，一举两得。” 高原哭笑不得，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楠楠，我昨天酒后无德，尽管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却也深感愧疚，但感情不是儿戏，我早就说过，咱俩不合适，你打我骂我，甚至拿着视频证据去告我都可以，但再一起的事就免谈了，再说，以你的条件，何必跟我耗着呢？我又不是唐僧肉，有啥好的呀！” 聂楠楠倒也不恼，只是默默的盯着他，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不要总强调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其实，我倒是很希望后果严重些，事实上，你昨天晚上的行为，用当下一句比较时髦的话说，叫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准确的说，甚至比......给我造成的伤害更大。” 他没想到聂楠楠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震撼之余，心中愈发感觉不安，思忖良久，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表达自己的歉意，只好低着头，无奈的说道：“对不起，楠楠，我真没想到自己酒后会这样，无论如何，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喝酒了。” 聂楠楠淡淡一笑：“我不会拿着视频要挟你，那样就太无聊了，不是我的风格。当然，也不会轻易放弃，你可能觉得我有病，其实，我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治愈的趋势，昨天晚上，我躺在你身边，一直在反思自己最近的这些决定，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同时也坚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这是何苦呢？你年轻漂亮，还愁找不到男朋友？何必跟我较劲呢？”高原无奈的道。 聂楠楠想了想，很认真的回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跟我的性格有关吧，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付出多么大的努力，也都要拿到手。” “拿到手之后呢？又能怎么样？”他问。 聂楠楠扑哧一声笑了：“拿到手之后就扔掉呗，我更享受努力的过程，而对结果并不看重，毕竟，这个世界可吸引我的东西太多了。怎么可能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呢？” 高原听得张口结舌，他实在无法理解当代年轻人的这种生活理念和价值观，只能自叹已经落伍了。 “那还是饶了在下吧，我可没时间陪你折腾。”他道。 聂楠楠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别着急，也许过上一段时间，就遇到更能吸引我的，不用你劝，我自动就放弃了，到时候，就算你哭着喊着求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好了，不说了，都八点半了，已经迟到了，赶紧收拾下，准备上班吧！”说完，调皮的朝他挤了下眼睛，起身飘然而去。 望着那纤细的背影，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想，不怪人家年薪百万，境界果然与众不同，到手就扔，这他娘的哪个老爷们能玩得起？！ 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了，刚迈进办公楼，黄显便迎了上来，跟他汇报了国资委工作组的相关事宜。 果然不出所料，原定到各项目部进行走访调查的安排被取消了，改为由公司办公室下发通知，限期三天，将意见和建议汇总上来，然后再由工作组进行甄别和筛选并统一处理。 整个进程在加快，这说明北方汽车方面的形势不容乐观，苏焕之为了不让这个云州的龙头企业倒闭破产，势必会竭尽全力。留给他回旋的余地和时间都不多了。 黄显走后，他给陈心怡打个电话，想询问下北方汽车方面情况，另外也想侧面打听下邱明良的动态，毕竟，这位老兄现在一点动静没有，反而有些让他惴惴不安了。 电话打过去，却无人接听，估计是太忙了，没听到，要不就是在开会，电话静音了。 正心烦意乱，夏凡的电话打了进来。 “姐夫，你交办的事情完成了！”夏凡笑着说道：“胡文勇得感谢你，不然，他这苦头可吃大了。” 他一惊，连忙问怎么回事。 夏凡则叹了口气：“我们的人是在洪阳市找到他的，当时，他已经超过48小时水米未进了，人几近虚脱，已经就近送医院治疗了。” “洪阳！怎么跑哪去了？”他问。 夏凡哼了声：“这是贾东明惯用的手段，非法拘禁，殴打恐吓，下面就看胡文勇有没有胆量，站出来指证贾东明了。” 第540章 这就叫格局 高原无法想象，这48小时里，胡文勇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也不清楚他是否有勇气站出来指证贾东明，他只知道，自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说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 愧疚之余，忽然一个问题浮现在脑海之中。 贾东明为什么要把胡文勇弄到洪阳去呢？他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而老谋深算的贾东明要通过收拾胡文勇，达到什么目的呢？ 这些乍看起来和他没什么关系，但这段日子，他却发现了个很诡异的规律，原本毫不相干的事情，绕来绕去，最后居然都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好像被一张无形的巨网包围着，无论走到何处，都无法摆脱。 这令高原的神经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疲惫异常，却又不敢停下脚步，背后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推着他，只能向前，无法停滞或者后退。 陈心怡回电话了。带给他的并不是好消息。 北方汽车的状况在持续恶化，其资金链异常的现象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证监部门已经介入调查并约谈了主要负责人，责令公司出具详细的财报。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作为汽车行业曾经的头部企业，北方汽车在云州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光是为其配套和服务的企业就有上百家，这棵大树要是倒了，对地区经济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陈心怡已经连续工作24个小时了，但还不能休息，因为，苏焕之比她的时间还要长，昨天半夜才从北京飞回来，马不停蹄的投入了与供应商之间的谈判，一直到现在，会议还在进行之中。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安抚住供应商的情绪、堵住资金缺口，那北方汽车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无力挽回了。 “你做好精神准备吧，重组的事可能还要提前，刚刚睿兰的许卿也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美国人，据说是高盛中国的副总裁。”陈心怡说道。 高原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也别太玩命了，24小时连轴转，铁人也扛不住啊，要我看，你确实得换个工作，不然的话，迟早得被苏市长给累死。” 陈心怡却笑了笑：“没那么严重，刚刚他还让我回去休息呢，是我一直在坚持，毕竟，在国资委工作多年，对北方企业的情况比较了解，值此关键时刻，还是要多发挥点作用吧。”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试探着又问：“还有个事，邱明良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吗？” 陈心怡愣了下：“暂时没有，怎么想起问这个？” “一点动静没有，反而更可怕，我总感觉他在酝酿什么事情。”他压低声音说道。 陈心怡倒是不以为然：“你也别想太多，他辞去了常务副市长的职务，这几天应该是在办理工作交接。” “但愿如此吧......”他喃喃的说道。 放下电话，他心中的纷乱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增加了几分，一时竟然有点坐卧不宁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等消息，我得有所行动，他想。 略微思忖片刻，决定先跟赵天成联系下，从这位仁兄的口中打探下昨天晚上邱明良的表现。 刚拿起电话，走廊里便传来一个极富磁性的男中音。 “常总啊，我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项目经理，跟你合作，真能把甲方给逼疯啊。”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赵天成竟然送上门来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还没等走到门口，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常佩军毕恭毕敬的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道：“赵总，您老人家别生气，里面请！” 赵天成耷拉着脸，迈步走了进来，往沙发上一座，气呼呼的说道：“高总，这个老常啊，简直就是个狗屁膏药，从早上到现在，足足纠缠了我三个小时，连上厕所都在外面守着，我真是服了，你赶紧把这家伙给弄走，否则，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吧！” 他听罢瞪了常佩军一眼，笑着问道：“你又怎么惹赵总了，跟你说多少次了，这是咱们的财神爷，必须好生伺候着，你咋这么不开窍呢？” 还没等常佩军说话，赵天成敲着茶几，苦笑着接过了话茬。 “你说错了，老常不是不开窍，是窍开多了，好家伙，满脑子都是心眼，我搞了这么多年开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胡搅蛮缠外加死皮赖脸，还特会讲歪理，张嘴要钱，闭嘴还要钱，都快掉钱眼里了。” 常佩军则笑着说道：“赵总啊，咱们甲乙双方，不谈钱谈啥啊，我跟你谈感情、谈情怀，那也不对路呀。” “谈钱可以，但你不能啥啥都要钱啊！” “我的赵总啊，你修改设计，增加工程量，难到还不许我追加费用，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常佩军一脸委屈。 赵天成却把眼睛一瞪：“那不叫更改设计，隐蔽工程在施工过程中，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适当调整的，这完全符合设计要求，让你多铺设500米管线，你居然又给算出20多万来，你以为广阳是印钞票的呀？” “那不是多铺500米管线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20万都是给你省钱了，要是浪费一点，30万都是它。”常佩军笑吟吟的道。 高原基本听明白了，搞造价出身的他，对这种事太了解了，其实，在施工中，类似的情况很常见，甲乙双方往往各执一词，就看最终谁能说服谁！ 赵天成经验丰富，而且又是说上句的甲方老总，在这种争执中往往是胜利的一方，施工单位即便吃亏，也不敢得罪这位财神爷，只能是无奈的接受，但遇到常佩军，就只能算他倒霉了，十次得有九次是翻过来的。 别看平日里寡言少语，但只要涉及到追加工程量这种事，常佩军便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仅据理力争，而且还善打持久战，总之一句话，你不给加钱，多一块砖头都不给你砌，不服气嘛？那就摆事实讲道理，直到把甲方驳得哑口无言，乖乖在认证书上签字为止。 “别说了，老常啊，这事我就做决定了，一切按照赵总的吩咐来，别斤斤计较了，四个亿的大工程，不差那十万二十万的。”他道。 常佩军愣了下，笑着道：“既然领导发话了，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看到了吧，这就叫格局，要不人家怎么能当总经理，你只能在工地吃灰呢。”赵天成意外的占了回上风，估计是还嫌不过瘾，非要再踩上几脚：“老常啊，这一点，你必须向高总好好学习下。” 第541章 又在释放什么信号呢？ 常佩军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您说得对，我能力有限，就只配吃灰，您先坐着，我还得去趟财务，咱们一会再聊。” 赵天成则连连摆手：“你可别再来烦我了，好家伙，这一天到晚，跟个苍蝇似的，都快被你跟折磨疯了。一会我还有事，咱俩各走各的吧。” 常佩军哈哈大笑，和高原简单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赵天成望着他的背影，笑着道：“老常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啊，说了你别不高兴，我都有心让他做我的副手了。” “别啊，赵总，广阳家大业大，有得是钱，一排排的梧桐树，还愁吸引不来金凤凰啊，何必来挖我的墙角呢？”他赶紧说道。 赵天成却很认真的说道：“你在云建主政一天，我自然不会干这种事，但如果你有一天另有高就了，那就讲不了，这老常，我是非挖不可的。” 他听罢微微一笑：“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反正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在这儿跟着你混了。” 赵天成却摇了摇头：“那可未必。” 他微微一愣，试探着问道：“赵哥，我听你的这话茬，咋想是有啥内部消息似的呢？快说来听听，让我先高兴下。” 赵天成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昨天咋没去呢？老邱还特意等了你好一阵呢。” 他颇感意外，但也不便说破，只是支吾着道：“昨天实在是脱不开身.......对了，邱副市长说为什么辞职的事了吗？” “他说太累了，干了这么多年，早就厌倦了勾心斗角的日子，想好好享受下生活。”赵天成笑着道：“不过在我看来，这话明显是扯淡，糊弄鬼而已，我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于是便提前来个软着陆。” “那辞职之后，他干什么呢？”高原问。 赵天成想了想：“他才五十四，没到退休年龄，估计是去人大或者政协当个副职，再干几年。” “昨天都谁去了呀，人多吗？”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不多，算我才五个人。”赵天成说完，随口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市*委组织部长霍雨田，古城区的书记杨龚，市政府秘书长林全忠，这几个人都是邱明良圈子的核心人物，自然是少不了的，可当听到张成林的名字时候，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怎么去了呢？”他沉吟着道。 赵天成点了点头：“是啊，我当时也挺纳闷的，有点出乎意料，以前好像没听说他和老邱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能在这节骨眼上受邀去老邱家里，估计是有些交情的，只是咱们都不知道而已。” 对于市政公司的这位张总，高原并不熟悉。 市政公司是从城建集团分离出去的，虽然骨干员工仍旧是当年云建的班底，但为首的张成林和高原一样，也是个外来户。 据说这位张总当年加盟城建集团的时候，是自带项目的，与周同伟只合作了一年，便分道扬镳，并带走了一大批技术和管理骨干，令城建集团也品尝了当年云建曾经吞下的苦果。 关于这位仁兄的来历向来众说纷纭，不过从他自带项目，并能轻而易举的从城建集团分离出去来看，肯定是有些背景的，上次在市里开会的时候，邱明良前脚刚走，他就开始拍桌子发牢骚，最后还摔门扬长而去，压根就没把国资委的一干领导放在眼里，由此也不难看出绝非等闲之辈。 “老邱对你非常认可，可以说是赞不绝口啊。”赵天成继续说道：“说将来你的成就，绝对不仅仅在国企中担任个职务，是要有大作为的。” 高原淡淡一笑：“那只不过是领导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 赵天成却连连摆手：“你就别谦虚了，说实话，我也很看好你。”说完，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怕在苏市长那边不好交代，故意缺席的呀？” 苏焕之和邱明良之间的矛盾，是路人皆知的，而他又深得苏焕之的器重，所以，赵天成才自作聪明的做出了如此判断。 他略微犹豫了片刻，索性就来了个借坡下驴，苦笑着道：“我也是没办法，这夹在两个实权派人物之间，不得不加小心。” 赵天成则意味深长的一笑：“听老哥一句劝，在苏焕之面前得多留个心眼，你千万别以为邱明良辞职就不好使了，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我知道。”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赵天成似乎很享受这种指点迷津所带来的快感，继续说道：“我有个预感，老邱是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至于到底怎样，咱们就拭目以待吧，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见分晓。” “哦，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他追问道。 赵天成略微想了想：“没什么理由，就是一种感觉，我和老邱认识两年多了，太了解他是什么人了，要说起权谋之术，苏焕之还是差一点火候的，现在就看他如何应对北方汽车的危机吧，如果北方汽车真倒闭了，那这盘棋就不好下了。” “苏焕之才来了不到半年，北方汽车的情况，属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倒闭了，也不能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吧？”高原说道。 “当然不能都算在他的身上，但也要负一定的责任。”赵天成说道：“说实在的，他这个人对搞经济不算在行，而且，急功近利的思想比较严重，上任之后，对北方汽车的经营策略做了很大调整，而正是这些调整，才最终导致矛盾激化，造成了局面不可收拾，对此，很多人都有微词，现在都在看热闹呢，一旦处理不好，可就不是看热闹，而是准备撸袖子上了。” 关于北方汽车的具体情况，高原了解得不多，而赵天成与市里的很多领导私交都非常不错，估计是能听到一些内部消息的，想来所言非虚。 不论是官场还是职场，墙倒众人推的现象，从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由此可见，苏焕之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当然，这位市长大人的官运如何，高原并不关心，他的心思完全在邱明良身上。 邱明良明明已经和他谈崩了，却故意要在赵天成面前对他表示认可，这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张成林的出现，又在释放什么样的信号呢？ 第542章 有个坏消息 赵天成很健谈，聊完了邱明良，话题又转到了广阳内部的人事变动上，高原虽然不感兴趣，但也不好冷场，只能耐着性子，有一句每一句的附和着，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这位老哥才起身告辞。 吃罢午饭，稍事休息，他便驱车赶往市政府。 今天是合并重组领导小组的第一次例会，按照规定，除非有极其特殊的情况，任何人不得缺席。 主持会议的是宋乔。 这位即将被提拔为副市长的仁兄，丝毫没有春风得意、荣光焕发的样子，相反却是两眼布满血丝，脸上都是疲惫。 见高原来了，只是咧嘴苦笑了下，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宋主任，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他低声问道。 宋乔叹了口气：“没办法，工作都赶到一块了，我都块连轴转了。” “北方汽车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他试探着问。 宋乔摇了摇头：“不容乐观。事实上，不光北方汽车，国内其他新能源汽车厂家基本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现在就看谁背后的资本力量更强大了，能撑下去的，日后就是大赢家，撑不下去的，就只能认倒霉，赔个稀里哗啦了。” 他想了想：“我听说，许总把高盛中国的副总裁给请来了，这应该是个大金主呀。” 宋乔摇了摇头：“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高盛和高盛旗下的公司，在国内的新能源领域有很多笔投资，资本家都精明着呢，需要满足非常苛刻的条件，才会把钱投给北方汽车。说得具体点就是，他在这边挣的钱，要远远超出在那边赔掉钱，这笔投资才有可能达成。” 高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宋乔又道：“你做好准备，下周，合并重组可能就要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你是负责人啊，得带个头，这是焕之市长的原话，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下周？这不是开玩笑嘛？”他惊讶的道：“就算是两口子复婚，还得谈几天呢，上千人的企业合并，准备工作就这么几天，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焕之市长下了死命令，一个月之内必须搞定，谁不行，谁就下去，换行的上，包括我在内。”宋乔苦笑着补充道。 他没吱声，只是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很快，与会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只有张成林始终不见踪影。 “宋主任，对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是不是该有点行政处罚手段啊，否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他一个人迟到，害得我们大家都在这儿干等着，这叫啥事啊！”周同伟不满的嘟囔了句。 宋乔看了下手表，皱着眉头说道：“好了，不等了，咱们现在就开会。”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张成林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迟到了几分钟。”他道。 周同伟则冷笑着道：“张总，麻烦你看下时间好不好，已经十五分钟了，我觉得路上堵车，不能算是个理由。” 本来以为两人又要吵起来，可张成林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我下次一定注意就是了。” 宋乔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张成林坐下，然后和身边的副主任低声交谈了几句，副主任随即说道：“这几天，派驻到各公司的调研小组，已经把问题汇总上来了，经过初步统计，筛选出了四十多个有代表性的意见和建议，今天的会议，就是针对这些，拿出具体的解决方案。” 所谓意见和建议，其实不外乎围绕着工资待遇，机构设置，人员分流和债权债务这几方面，所谓解决办法，则基本上都是模棱两可的官话和套话，多一句不多，少一句不少，没有任何新意。 高原默默的听着，开始还算认真，可听着听着，就感觉脑袋发胀，有点昏昏欲睡，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表现出不耐烦，只好不断的调整着坐姿，以便让自己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 副主任冗长的发言，足足讲了四十多分钟，估计自己也有点累了，总算停了下来。 宋乔似乎也有点撑不住了，于是便宣布暂时休会，大家活动活动，抽根烟，提提神。 市政府开会一般都是禁止吸烟的，好在与会众人都是老烟民，关上房门，打开窗户。大家便纷纷点上，开始喷云吐雾起来。 周同伟和宋乔都不吸烟，两人见状便都出去了，剩下几个人则边吸烟边聊天，倒也轻松自在。 “高总，晚上一起吃个饭？”张成林突然凑过来，在高原身边低声说道。 两人并不算熟，在此之前，也就是在开会的时候见过一两次而已，连话都没说过，怎么突然想起吃饭了呢？本来就有点突兀，再加上昨天晚上张成林又意外的出现在了邱明良的家宴中，令高原的心中多了一层戒备。 当然，拒绝肯定是不妥当的。高原略微沉吟片刻，微笑着说道：“今天够呛，我最近有点忙，这样吧，改天给你打电话。” 张成林微微一笑：“说来听听，你都忙些什么？” 这句话怎么听都有几分挑衅的味道，高原心中掠过一丝不悦，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道：“也没什么，都是些琐碎的事，瞎忙。” “太谦虚了，你可不是在瞎忙，久泰建安曾经是行业的龙头，虽然没落了，但仍旧是块肥肉，你一口能吞得下吗？可别消化不良闹肚子呀！”张成林缓缓说道。 我靠！真是来者不善啊，上来就直奔主题，难到这位仁兄也打久泰的主意？ “闹肚子很难治嘛？吃点江中健胃消食片就可以。”他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张成林正色道：“闹肚子确实不难治，但要是一不小心，把肚皮撑破了，那可就有生命危险了。” 他淡淡一笑：“你这是提醒我，还是在威胁我呢？” “都不是，我想帮你嘛，有了我的加盟，云建的肚子就撑不破了呀。”张成林笑着道。 这是打算来分一杯羹啊，高原心中暗想。 “我倒是不这么看，你可能太高估自己了，或者说，太低估云建了。而且，你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我们马上要合并成一个公司了，你所谓的帮忙，又从何谈起呢？” 话刚说到这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见是夏凡的来电，于是很礼貌朝张成林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出了会议室，到了走廊里，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有个坏消息，胡文勇死了。”夏凡说道。 第543章 几分诡异 高原被吓了一跳：“你不是说已经送医院了嘛？” “就是在医院死的。”夏凡平静的道。 他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难到是......被杀死的？” “不，是病死的，具体死亡原因还不是很清楚，但据医生说，他患有严重的尿毒症，平时需要血液透析才能维持正常的生理指标，从临床上看，初步认定为脏器衰竭所致，但如果想真正查明死因的话，则需要法医进行尸体解剖才能确定。”夏凡说道。 他暗暗松了口气，又问：“非法拘禁致人死亡，你们难到不能以这个罪名把贾东明抓起来嘛？” “你想得太简单了，贾东明鬼得很，类似这种事，他从来都不露面，基本都是手下的一些小喽啰在做，一旦出事，别说那些小喽啰不敢把他供出来，即便供出来了，他也有各种理由和借口为自己开脱，反正最后是奈何他不得。”夏凡说道。 高原傻眼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惶恐和不安之中，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叹了口气问：“通知老胡的家人了吗？” “已经通知了，不过挺奇怪的，他的妻子拒绝前来处理后事，说是让警方就地火化，连骨灰也不打算要了。”夏凡说道。 高原很诧异，按常理，就算夫妻感情不合，也不至于如此绝情，如此看来，胡文勇身上的故事还真不少。 “他有个儿子的，年龄应该也不小了。”他道。 夏凡苦笑：“他儿子在深圳做生意，可电话打过去，竟然和他妻子一个态度，看来，这位仁兄是把家人的心都伤透了，没办法，只好又联系了他单位，这回还不错，总算有个叫孙大志的副总答应出面来料理后事了。” 高原听罢，半晌无语，唏嘘不已。 胡文勇的死，给这场巧取豪夺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同时更有了股血腥的味道。令他无比懊恼的是，本来是想利用贾东明，可从现在的情况上看，结果却恰恰相反，自己很有可能成了人家手中的那杆枪。 事已至此，后悔和懊恼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想办法处理善后吧。 总体而言，胡文勇的死，让他之后的行动变得更加容易了，从这个角度上说，也并非是个坏事，至于良心嘛....... 唉！或许从计划开始实施的那一刻起，良心就一文不值了，人生就是这样，不想被淘汰，就只能不停的去淘汰别人，而在这个过程中，良心，可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境，他返回了会议室，可坐下之后却意外的发现，张成林的座位空着，一问才知道，说是临时有点紧急的事，请假走了。 紧急的事.......会不会跟胡文勇的死有关呢？他默默的想，毕竟，这位张总，也在打久泰建安的主意。 会议继续在沉闷而无聊的气氛中进行着，副主任讲完，宋乔又接过话茬。明明是在走过场，但还要摆出一副认真负责的架势，实在是可叹可笑。 四点半，会议总算进入了尾声。 “我知道大家都累了，其实，我也挺累。”宋乔苦笑着说道：“作为国有资产的管理部门，我对咱们市这二十多家国有企业还是比较了解的，实话说，这些年我们折腾得太厉害了，企业深受其苦，我有时候甚至想，如果能少一点折腾，让企业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去自由发展，未必是件坏事，但很遗憾，我人微言轻，很多事情也做不了主。” 宋乔向来谨言慎行，在公开场合讲话更是小心翼翼，向今天这样袒露心声非常少见，众人都屏气凝神的往下听去。 “我们喊了多少年的口号，要把企业交给市场，但却始终无法真正做到，这有体制的原因，也有我们某些领导干部的个人因素在其中，而这些，都是我和在座的诸位无法解决的，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面对。”宋乔缓缓说道：“合并重组也是如此，支持也好，反对也罢，但既然市*委市政府作出了决定，那就必须克服一切困难，认真贯彻执行，焕之市长给我下达了死命令，一个月为限，必须完成。职责所在，不敢稍有懈怠，后天，还是在这里，要确定重组后公司的组织结构和人事安排，事关大家的前途和命运，请你们几个公司老总，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大家纷纷点头，宋乔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高原和周同伟身上。 “高总，周总，从历史渊源和经济体量来看，云建和城建集团分别是老大和老二，所以，你们俩得带个头啊，后天必须拿出一套完整方案来。能做到嘛？” “没问题。”高原率先表态，周同伟也点头称是。 “好，那就这么定了。散会。”宋乔说道。 出了会议室，高原心事重重的驾车返回，还没到公司，孙大志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高总，有个不好消息，胡总去世了。”孙大志说道。 他只能故作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今天才得到云州警方的通知，他被一伙人挟持到洪阳市，被警方解救之后，送进医院，在医院病逝的。”孙大志平静的说道。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被挟持到洪阳？谁干的啊，难到是顾长林那伙人嘛？” “不是的，这件事挺复杂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孙大志说道：“给你打电话，是因为胡总曾经交待过，有一样东西要我亲手交给你。” 他一愣：“交给我？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他只是给我个小皮箱，上面有锁，我从来没看过。”孙大志说道：“他走的那天，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如果他此去云州没回来，就让我把这个皮箱转交给你。” 高原忽然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此去云州没回来......难到胡文勇早就料到会出现今天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有几分诡异了。 第544章 狗血故事 “你现在哪里，皮箱你带在身边吗？”高原问。 孙大志道：“我正准备去洪阳处理善后呢，皮箱就在我车上。” 他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忙完了胡总的后事，再来云州？” 孙大志则斟酌着说道：“胡总既然特意留下这么个箱子，想必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想尽快给你，放在我这儿，万一有个这个闪失，一则担待不起，再则也有负他的重托，所以，还是麻烦你跑一趟，咱俩在洪阳汇合，我把箱子给你，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洪阳正好位于省城和云州之间，孙大志的这个提议也很合理，毕竟，处理善后是大事，总不能让孙大志先跑趟云州给他送东西。这样想着，于是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好吧，那我就去趟洪阳。”他道。 放下电话，他急匆匆的赶回公司，把黄显叫来，安排其马上起草一份关于合并后公司的组织结构与人事安排的方案，务求详尽，黄显对这种工作非常在行，自然满口答应。 他简单收拾了下，又取了两万块钱现金，这才驱车驶上了前往洪阳的高速公路。 胡文勇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东西呢？这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蹊跷，有心给夏凡打个电话通报下情况，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待看完箱子里的东西再做定夺。 一个小时之后，他抵达了洪阳，出了收费口，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道便呈现在眼前。 双向十车道，再加上绿化带和人行道，宽度达到7-80米，绝对称得上气势恢宏。然而，当车辆行驶上去，却发现路面的状况要差一些，坑洼和破损处随处可见，与这条马路的气派程度不成正比。 这还不算，更令人触目惊醒的是道路两侧的景观雕塑和微型公园，由于缺乏维护和保养，雕塑大多被损坏，没有损坏的，也灰头土脸，微型公园里的荒草丛生，显得很是破败。 这些应该都是苏焕之在任的时候搞的，如果从目前的状况看，说是面子工程或者政绩工程，也并不为过。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两个巨型的钢制圆环出现在视线之中。巨环位于洪阳河的南岸，高达100多米，沐浴在夕阳之中，熠熠生辉，很是状况。远远望去，宛如两枚巨大的钻戒耸立在洪阳河畔。 这两个巨环，也是苏焕之的杰作之一，号称洪阳的新地标建筑，耗资2个亿，历时一年半，由久泰建安承建，据说在施工中创造了多个全国记录，曾经轰动一时。 实话实说，生逢盛世，讴歌下倒也没什么，但花2个亿建造这么个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大圆圈，对于一个经济并不算发达的城市而言，实在有铺张浪费之嫌。 高原驾驶着汽车，行驶在宽敞而颠簸的马路上，望着两个巨大的圆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那几年，胡文勇和他的久泰建安公司，在这个城市赚得盆满钵满，而作为最高行政长官和所有工程的总指挥，苏焕之真能做到两袖清风、独善其身吗？ 正思绪万千，手机响了，孙大志把电话打了过来。 “高总，你到哪儿了？” “我已经进洪阳了。你在哪儿？” 孙大志说道：“我在洪阳医院，刚刚和云州警方负责办案的同志见了面，按照规定，胡总的尸体还需要进行解剖，我这边正办手续呢。” “我很快就到了，你稍微等我下。”他道。 进入洪阳市区之后，路面就没有之前那么宽敞了，好在车辆不是很多，并不拥堵，没用多大一会，高原便赶到了洪阳医院。 孙大志正在打电话，见他来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稍等。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十多分钟，这才挂断。 “唉，真是麻烦，按照规定，尸体解剖是需要家属到场的，可胡总的爱人却说啥也不肯来，人都死了，何必还这么计较呢！”孙大志愁眉苦脸的说道。 高原递过去一根烟，试探着问：“胡总和爱人为啥闹得这么僵啊？” 孙大志伸手接过香烟，点燃之后，喃喃的道：“怎么说呢，胡总这个人吧，对我是没得说，但在有些问题上，处理得确实不咋样，说实在的，公司搞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自己作的。” 这句话，高原已经不止一次的听人说过了，但出于各方面考虑，他基本上都是一笑了之，从来没深入的问过，今天也是如此，只是作恭听状，并不插言。 孙大志继续说道：“所谓万恶淫为首，此话一点没错，久泰建安由盛转衰，败落得如此之快，就是因为胡总的私生活太不检点了。” 原来，久泰改制之后，当年的七兄弟还是比较和睦的，大家齐心协力，很快让这个行将破产的老牌国企涅磐重生，一跃而成为明星级企业，但随着公司的日渐壮大，管理上的弊端也渐渐暴露出来。 胡文勇大权独揽，几年下来，便成了千万富翁，几个兄弟虽然也没少赚，但比起他的收入，还是相差甚远。江湖义气所产生的凝聚力，在利益的诱惑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很快，七兄弟便心生嫌隙，貌合神离了。 尽管如此，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胡文勇这个大哥还是有相当的震慑力的，即便有些矛盾，总不至于分崩离析，然而，意外却还是如约而至了。 胡文勇好色。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用色胆包天四个字形容，也一点不过分。他不仅是一些有颜色的娱乐场所的vip嘉宾，而且更喜欢勾搭良家妇女。 有钱有势的男人，正值壮年，有几个女人倒也不足为奇，可他却偏偏把顾长林的老婆弄上了床。 顾长林，在七兄弟中最年轻，与高原同岁。别看年轻，但为人精明，又精通业务，所以，胡文勇对其非常信任，基本上就是久泰建安的二把手。 按理说，这样的两个人之间，是不应该发生这种狗血的事件，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却是，不仅发生了，而且还闹得轰轰烈烈，堪比一场情感大戏。 第545章 可怜之人 顾长林不仅业务能力超群，而且生得明眸皓齿，温润如玉，号称久泰建安的第一大帅哥。他的妻子也非常出色，是省城芭蕾舞团的舞蹈演员，气质优雅，容貌出众。两口子无论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绝对称得上是郎才女貌，一对儿璧人。 可惜的是，老天爷似乎不愿意让这对夫妻太完美，于是，便将一个难言之隐安排到了顾长林身上。， 房事不举，西医叫性功能障碍，这点隐疾，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苦不堪言，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顾长林，白天在单位生龙活虎，是众多女性的白马王子，可晚上回到家中，却蔫头耷拉脑，萎靡不振。 为此，他几乎跑遍了国内各大医院，遍寻名医，接受过西医的手术治疗，也尝试过中医的各种调理，偏方更是用了无数，虽然有些效果，但却始终无法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 按理说，这种隐疾是不足与外人道的，但在顾长林看来，胡文勇应该不能算是外人。 对这位大哥，他还是比较信任的，不仅在工作上尽心尽力，连自己的隐私也和盘托出，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份信任换来的，却是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一个常年得不到情爱滋润的女人，遇上一个情场的老司机，结局可想而知。 没人知道胡文勇是怎么把兄弟的妻子弄上床的，总之，半年之后，顾长林将这对男女堵在了被窝里 朋友妻，不可欺，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话。做了这种事，按理该愧疚忏悔，低声求饶才是，可胡文勇却并没这么做。 或许是大哥当得太久了，不想低三下四的求小兄弟饶恕，或许是在他眼中，顾长林就是小瘪三，睡了你的老婆，又能怎么样？于是，他不慌不忙的穿好了衣服，很潇洒对顾长林说，事已至此，说别的也没用，这样吧，我给你一大笔钱，这事就算过去了吧。 顾长林表现得很平静，略微思忖片刻，便答应了，据说，两人还就这笔钱的具体数额进行了充分的协商，最后达成了一致。 胡文勇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并不知道，顾长林不光想要他的钱，还想要他的命！ 不久之后，顾长林突然发难，串联了七兄弟中的三个人，公开提出要拉出去单干，让胡文勇将大家的股份折现， 当时久泰起步之际，胡文勇为了笼络住几个兄弟，将公司百分三十五的股份分给了另外六人，所以，这几个人提出的要求也是有一定依据的，胡文勇此刻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顾长林提出单干的第二天，多个政府部门同时接到了胡文勇通过非法手段承揽工程，扰乱建筑市场秩序的实名举报，举报材料所列举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有关部门立刻展开调查，经查，一切属实，除违纪外，其中行贿和挪用公款等行为，已经触犯法律，只能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这是捅进胡文勇心口窝里的一刀，令他元气大伤。 位了摆平这点事，他动用了大量的社会关系，多方奔走，总算是躲过了一劫。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顾长林竟然将妻子和胡文勇的丑事公开了。 此事一出，立刻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公司里原本还对顾长林单干持反对态度的人，纷纷选择了沉默，更有一部分人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调转枪口，站到了顾长林一边。 更麻烦的是，胡文勇的后院起火了。 胡文勇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其，与她老婆是有很大关系的。胡夫人虽然只是个普通公务员，但其家族却有相当的实力，岳父岳母曾经担任过省城的领导职务，德高望重，舅哥和连襟目前也都实权派人物。 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容忍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情呢，得知消息之后，立刻召开了家庭会议，一致主张将这个败类逐出家门。 胡夫人提出离婚，就连儿子也表示，再也不认这个爹了，要与其断绝父子关系。 胡文勇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当然说啥不肯，妻子二话不说，直接起诉到法院，虽然法院还没有正式开庭审理，但谁都知道，这个婚姻肯定是保不住了。 如果以为事情闹到这里就差不多了，那就大错特错了，顾长林又向省城经侦实名举报胡文勇在贷款中的违法犯罪行为，而这才是致命的一击。 为了平息事态，胡文勇疲于奔命，大把的撒钱，各大银行见状，纷纷停止了与久泰的合作，至此，公司的资金链终于断裂了。 类似久泰这种大型施工企业，资金链一段断裂，崩塌的速度往往是惊人的，为了扭转不利局面，胡文勇只能同意顾长林的要求，分家！毕竟，至少可以将债务转移出去一部分。 “其实，这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孙大志苦笑着说道：“债务虽然转移出去一部分，但公司的实力也遭到了极大的削弱，绝大部分技术和管理骨干，都跟着顾长林走了，甚至嘲笑留下来的人说，你们是打算把自己的老婆豁出去了。” 听到这里，高原也叹了口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言非虚啊！ “那你怎么没走呢？难道和顾长林那伙人关系不好吗？”他好奇的问了句。 孙大志淡淡一笑：“不是的，我和顾长林虽然没什么私交，但关系还算可以，他也多次动员我，只是我觉得胡总对我有知遇之恩，不忍心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他。说心里话，没指望他能东山再起，只是想陪他挺过这个难关，没想到......却是陪他走了最后一程。” 高原点了点头：“大志，你真是个重义气的人，来云建吧，咱们一起干。” 孙大志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道：“先不着急，走吧，我把东西给你。”说完，转身往楼外走去，他则紧跟其后，到了楼外，孙大志走到自己的车前，拉开车门，往里看了眼，却惊呼道：“我靠！箱子咋没了？” 第546章 能脱得了干系吗 再仔细查看，这才发现驾驶员后排的车窗玻璃被砸碎了。显然，有人从后排进入了车内。 “还丢别的东西了吗？”高原凑过来问道。 孙大志迅速的查看了一番，这才发现，后座上的平板电脑和扶手箱里的现金、手表等值钱物品均安然无恙，只有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手提箱不翼而飞。 “箱子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他试探着问。 孙大志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箱子里到底有什么，但想来不会有的。” 其实，高原也知道，他的这句话没什么意义，很明显，偷箱子的人不是冲着钱来的。 “还有谁知道箱子的事？”他问。 孙大志却低着头不吭声了。 高原隐隐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略微思忖片刻，加重语气说道：“大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虽然我不清楚箱子里到底有什么，但从失窃这件事上分析，应该是非常重要的，或者说，至少对某些人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把事情搞清楚，对你，对我，也许都会是个隐患，这不是危言耸听，你不知道这其中多么的复杂......” 话还没说完，孙大志突然摆手打断了。 “别说了，让我想一想。”他喃喃的道，然后掏出烟来，点上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看着茫茫的夜色出神。 高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良久，孙大志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下，缓缓说道：“算了，丢就丢了吧，我已经尽力了，胡总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我的。”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拉倒了呗？”他问。 孙大志淡淡的道：“还能咋办？这么点事也不值得报警，无非就是个小毛贼，看见副驾驶上放着个手提箱，以为有钱，就砸坏窗户偷走了呗，我这破车的玻璃也值不了几个钱，三五百块而已，就这样吧！” 高原沉默了。 客观的说，他无权干涉孙大志的决定，更不能命令人家。毕竟，那个箱子并不属于他。如果孙大志不打来电话，他甚至压根就不知道其存在。 但直觉告诉他，箱子里的东西绝对不简单，胡文勇特意委托孙大志交给他，肯定是有特殊意义的，就这么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丢失了，实在太可惜了。 “大志.....” “高总.....”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互相对视了下，都无奈的笑了。 “你先说吧。”高原道。 孙大志点了点头，略微沉吟片刻，这才轻声说道：“高总，请你多多理解吧，我不想搅合进你们之间的连环局中，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其实，我今天纯属多此一举了，完全没必要给你打这个电话。” 高原微微一愣：“什么叫.......我们之间的连环局？” 孙大志叹了口气：“老哥啊，胡总已经死了，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 这句话令高原吃了一惊，但表面上却故作惊讶的道：“我装什么了呀？” 孙大志直勾勾的盯着他，缓缓说道：“其实，胡总早就看出来，你在打久泰建安的主意，他只是没说破而已。” 被戳穿总是很尴尬的，高原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是讪讪的笑了下。 孙大志继续说道：“胡总说，顾长林虽然精明，但经验和实力都略逊一筹，如果久泰落到他的手里，用不了几年，就会被拆个七零八落，还不如让云建给吞并了，这样，至少这两千多名员工不至于下岗，大家都能有口饭吃。可他没想到贾东明突然搅合了进来，让本来清晰的局面变得复杂起来。” 高原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很难理解胡文勇，一个睡兄弟老婆的男人，竟然还会如此为企业员工着想，人性之复杂，实在是难以琢磨啊。 “其实，胡总除了好色之外，在其它方面还是非常棒的，久泰能有今天，说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也不为过，他对员工更没得说，久泰的工资收入和福利待遇，在省内同行业中都是最高的，这是谁也否定不了的。闹了这么大的风波，真正跟顾长林走的，也就二百来人，绝大部分员工还是选择留下来。”孙大志缓缓说道：“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胡总能带着大伙渡过难关，可他这一死，情况就很难说了，估计现在很多人已经投向顾长林了。” “你刚刚提到了贾东明，难道胡总事先没意识到吗？”高原问道。 孙大志摇了摇头：“顾长林早就托人找过贾东明了，希望能联手搞垮久泰，但贾东明却没什么兴趣，所以，胡总一直认为，当年那些恩恩怨怨早就翻篇了，可直到前几天云州法院的人突然以财产保全的名义对公司进行查封，胡总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高原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胡文勇最后还是把账算到了贾东明头上，并没想到其实他才是真正的主谋。当然，这也并不值得欣慰和骄傲，实际上，他还是被贾东明利用了，名义上是在帮他吞并久泰，其实却是以这件事做掩护，获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箱子会不会是贾东明派人偷走的呢？”他突然问了句。 孙大志摇了摇头：“不大可能，胡总给我箱子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这么说，还是有人知道，对吗？”他打断了孙大志的话，直接追问道。 孙大志再度陷入了沉默，半晌，苦笑着说道：“你就别再问了，我真不想说，就让这件事过去吧，反正你也没吃什么亏，何必非要揪住不放呢？” 他却皱着眉头，很严肃的说道：“大志，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更不是你想过去就能过得去的，老胡留下的东西非常重要，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搞清楚，至少得知道，是被谁拿走的呀？”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说过，不想搅合进去，不然的话，也不会急于把箱子交给你！”孙大志提高声音说道。 “可是，现在箱子丢了呀！” 孙大志哼了声：“丢了就丢了呗，权当我没告诉过你吧，如果你觉得白跑一趟，那我可以把来回过路费和油钱给你报销了。” 他无可奈何，只是长叹一声。 “大志啊大志，你真是糊涂，从老胡把箱子给你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搅合进来了，现在箱子丢了，如果拿到箱子的人，怀疑你也看过里面的东西呢！你能脱得了干系吗？”他问。 第547章 又陷入了僵局 孙大志怔怔的站在原地，好一阵，轻轻叹了口气道：“要是按照你的说法，这点事算是沾到我身上了，还抖搂不掉了呗？！” 高原点了点头：“至少我是这么看的，当然，你可以不相信。” 孙大志不吱声了，沉吟良久，最后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我只对凤姐说过，但凤姐是个很洒脱的人，向来对公司的权力斗争敬而远之，她不可能对箱子里的东西感兴趣啊。” “你跟她怎么说的？”高原追问道。 孙大志想了想：“胡总去平阳的第二天，我和她在一起吃饭，席间提到公司的最近的乱象，也是一时兴起，就说胡总此番去云州，恐怕凶多吉少，她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就把胡总临走时叮嘱的那些话告诉了她。” “李凤竹听了之后，有什么反应呢？问箱子里装什么东西了吗？”高原继续追问。 “没有，她连一个字都没提，只是让我多加小心，而且还告诉我，千万不要再和别人提这件事了。”孙大志喃喃的说道。 高原笑着问：“大志啊，我现在强烈怀疑你跟凤姐有一腿，不然的话，如此要紧的事，为啥非要跟她说呢？” 孙大志听罢，却有点恼了，瞪了高原一眼道：“不要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想得那么龌龊，我和凤姐是纯粹的友谊，你别看她是个女流之辈，可为人处世比爷们还爷们，虽然不敢说光明磊落，但至少没那么多鬼心眼。” 高原却不以为然：“凤姐的为人怎样，我不很清楚，但现在的问题是，箱子莫名其妙的被偷了，而知情人只有她一个，你自己说，她值得信任吗？” 孙大志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你不了解凤姐，其实，只要她开口，我会毫不犹豫的把箱子交给她，这一点，她非常清楚，完全没必要搞这一出。” 高原被这句话给整没词了，挠了挠头道：“那就是见鬼了。” 话音刚落，孙大志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随即递给了高原，高原一瞧，只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备注豁然写着凤竹姐三个字。 “喂，姐，啥事？”孙大志似乎是要证明下自己的信任，接通电话之后，竟然直接开了免提。 “我才听他们说，老胡出事了？”李凤竹问道。 孙大志叹了口气：“是的，今天下午在洪阳去世的。” “洪阳......怎么跑哪儿去了？”李凤竹明显很诧异。 孙大志把情况简单说了下，李凤竹听罢，沉吟良久，突然问道：“大志啊，这事有点复杂了，老胡给你的那个东西呢？随身带着呢吗？” 孙大志略微犹豫了下，看了眼高原，这才含含糊糊的说道：“你就说啥意思吧？” “你马上给高原打电话，让他来洪阳，然后立刻把东西交给他，一刻也别耽误。”李凤竹一口气说道：“听姐的没错，这玩意留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没准啥时候就砰的一声炸了，你啥好处没捞到，犯不上担这风险！” “可他要是不来咋办啊？”孙大志故意说道。 李凤竹想了想，非常坚决的说道：“他要是不来，你就把老胡的后事暂时放一放，反正人都嗝屁了，也不差一天半天的，连夜就去云州，务必要东西亲手交给高原，记住了，一刻都别耽误！” “好吧，我听你的。”孙大志说道。挂断电话，朝高原咧嘴一笑:“你说，我是该相信凤姐，还是该怀疑她呢？” 说实话，高原也有点懵了。 按常理，如果此事真跟李凤竹有关的话，她实在没有必要搞这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李凤竹无意之间把消息泄露出去了，自己还浑然不知。 “老弟啊，你再好好想一想，是否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高原皱着眉头说道。 “绝对没有！”孙大志信誓旦旦的道。 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两个人互相对视着，一时都没了主张。 就在此事，三台轿车打着双闪灯鱼贯开进了医院，车子还没停稳，车门便打开了，五六个男人下了车，急匆匆的往医院里走去。 “长林！他怎么来了？”孙大志瞪大了双眼，惊讶的嘟囔了句。 “顾长林？”高原问。 孙大志点了点头：“好像还有龙源公司的钱士宁。” 龙源建筑是最近几年新崛起的民营公司，是云建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在卧龙湖商业广场也交过手，如果不是高原抱上了贾东明的大腿，并豁出了血本，这个项目就是龙源的了。 据赵天成说，龙源的总经理钱士宁和邱明良私交很好，而且，也在打久泰的主意。而他和顾长林一同赶到洪阳，自然不是来吊唁的，肯定另有重要的事。 “我过去看看，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孙大志说完，拔腿便往医院里走去。 高原也跟了过去，可走几步之后，却又临时改了主意，他低着头略微思忖片刻，转身朝医院外面走去。出了医院大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拿出手机，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每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才发现，唯一可商量的人，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也就只有这个愣头青。 电话很快接通了，他简明扼要的把情况一说，夏凡听罢，立刻说道：“你在原地等着，我马上安排人过去找你。” “干嘛？”他问。 夏凡呵呵一笑：“破案呀，姐夫，重案大队的侦查员，抓个砸车窗偷东西的小毛贼还不容易吗？医院到处都是监控，一抓一个准儿。” “可是，我不想大张旗鼓的呀。”他连忙说道。 夏凡想了想：“不大张旗鼓也成，放心吧，保证让你满意就是了，这个胡文勇交给你东西，肯定是有大用场的，必须追回来！” 事已至此，他也没啥可说了，只好点头答应。 夏凡的动作还真够快，没用五分钟，一辆黑色轿车便开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了，驾驶员降下车窗，很客气的问道：“请问是云建的高总吗？” 他点了点头。驾驶员也不说什么，只是示意上车。 他往四下看了看，正打算迈步上车，可手机却响了，他以为又是夏凡，可看了眼屏幕，却愣住了。 第548章 原来是这小子啊 来电话的竟然是邱明良。 这个节骨眼上，邱明良打来电话，实在是有些诡异。高原犹豫了片刻，示意来接他的人稍等，然后四下看看，在路边找了个僻静的所在，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您好，邱副市长。”他照例非常客气的说道。 邱明良的声音平静而轻松，就像是在唠家常。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称呼自然也要改一改了，以后就喊我老邱吧，这样比较合适。” 高原未置可否，只是笑了下，继续毕恭毕敬的问道：“您有什么指示吗？” 邱明良道：“谈不上指示，就是想跟你了解点情况。” “您说。” 邱明良沉吟片刻：“我听说久泰建安的老总胡文勇不幸离世了，而他生前曾经委托你处理公司的一些债务，有这么回事吧？” 高原想了想，不动声色的道：“您这是听谁说的呢？”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就说有还是没有吧。” 高原很认真的回道：“是这样的，您说得不够准确，胡总并没有委托我做什么，我只是帮忙介绍了个朋友，至于债务问题的处置，我并没参合。” “哦，是这样啊......”邱明良缓缓说道：“也就是说，你只是个中间人，对吧？” 出于谨慎考虑，他没敢正面回答，只是试探着说道：“其实，我连中间人都算不上，仅仅是介绍朋友认识而已。” 邱明良淡淡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是这样的，今天下午，龙源公司的钱总来看我，闲聊的时候提到了久泰的事，据他说，这件事在省内引发了很大的震动，目前，省民营企业家协会和省建筑企业联盟已经打算站出来，为久泰员工发声了。” 省建筑企业联盟，是前年成立的，久泰建安和云建，都是常任理事单位，事实上，所谓联盟只是个应景的组织，除了开个年会，大家吃点喝点之外，并没什么实际功效，而省民营企业家协会则比较活跃，协会的秘书长正是龙源公司的老板钱士宁。 “发什么声？”高原问。 邱明良郑重其事的说道：“当然是捍卫久泰员工的合法权益呀，这件事不那么简单，现在看来，不排除有人暗中操纵、巧取豪夺的可能，一旦得逞，对整个行业的破坏性极大，我听了之后，忽然想起，好像你最近你跟胡文勇接触的很频繁，所以，就随便打个电话问问，如果这其中牵扯到了你，可以事先沟通下，省得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嘛！” “哦，谢谢领导的挂念，我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他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邱明良：“对了，前天晚上怎么没跟天成一起过来呢？本来还想和你畅通一番呢。” “对不起,我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就......”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邱明良打断了：“没事没事，还是工作要紧，小高啊，我之所以邀请你来，其实是有深意的，咱俩之间产生了点小小的不愉快，但这并不影响正常的交往嘛，我向来主张恩怨分明，有矛盾可以，但只做君子之争，明刀明枪，你来我往，吵过闹过之后，还可以继续做好朋友嘛！” “我知道了。”高原说道：“那改天我专程去拜访您。” “好，随时欢迎光临，我家的大门，永远向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敞开哦。” 放下电话，一阵初秋的夜风吹来，令高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邱明良的这个电话，内容实在太丰富了，看似心平气和，慢声细语，实则却是暗藏杀机，尤其是最后那句只做君子之争，更是有些威胁和恐吓的味道。 君子之争...... 一个睡别人老婆的人，居然也好意思自称是君子，实在是可笑至极。 在这个局中，压根就没有什么君子，全都是阴险狡诈的小人，甚至也包括我自己。既然大家都是小人，那就没必要讲什么规矩，管什么阴招损招，都一股脑的往对方身上招呼吧！ 这样想着，微微一笑，大步朝轿车走去。 夏凡派来的是重案大队的一个年轻侦查员，叫田晓亮，二十多岁，很是精明，上车之后，听他介绍完情况，二话不说，拿起手机便拨打了当地派出所的电话，表面身份，把事情一说，对方随即表示，马上和医院的警务室取得联系，配合他们查看监控录像。 高原觉得，此事还是有必要跟孙大志沟通下，于是便拨打其手机，不料连打了几遍，都是占线状态，偏巧医院保卫科的负责人给田晓亮回了电话，让他们赶紧过去，两人简单商量了下，决定先看我监控录像再说。 重新返回医院，高原却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医院的门诊楼前已经停满了各种高档轿车，走廊里也站着很多人，看神态和穿着打扮，并不像是前来就诊的，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看见高原和田晓亮走进来，其中有几人还投来异样的目光。 高原也不吭声，只是埋头快步上楼，进了警务室，医院的保卫科长已经在此等候了。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二人直奔监控值班室而去。 很快，孙大志车窗被砸、物品被盗的全过程就呈现在监控画面之中。 晚上六点三十五分，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走到孙大志车前，他先是往四外张望了一番，见没什么人注意，便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个小锤子，非常熟练的将后车窗砸碎，然后进入车厢，片刻之后拎着个手提箱快步离去，整个作案过程不到二十秒。 “看这动作，这小子肯定是个惯犯。”田晓亮皱着眉头嘟囔道，然后转而问保卫科长：“你见过他吗？” 科长盯着屏幕仔细的看了阵，摇了摇头道：“没见过。” 正说话呢，监控室的门一开，一个五十多岁的民警走了进来，保卫科长见状，连忙笑着说道：“刘所，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认识这个家伙不？” 原来，夏凡想得很周到，特意给附近派出所的领导打了电话，而这位刘所长又恰恰对洪阳的治安情况非常熟悉，于是就赶了过来。 刘所长很热情，与高原和田晓亮聊了几句，便开始观看监控，当那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刚一出现，他便笑着道：“原来这小子啊！” 第549章 连蒙带唬脱了身 “您认识他？”田晓亮连忙问道。 “太认识了，这家伙叫王广德，绰号二德子，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刚出来不到一年，没想到又重操旧业了，他拿走的箱子里装的是贵重物品还是现金呀？”刘所长问。 高原和田晓亮互相对视了眼，苦笑着道：“都不是，箱子里装得都是一些资料，在这个毛贼手里，一分钱也不值，但对我们损失就太大了。” “现在能找到他吗？”田晓亮问道。 刘所长皱着眉头：“如果箱子里是值钱的东西，那还相对好找一些，这家伙得了手，不是去赌就是去嫖，可箱子里是资料，他手里没钱，估计还得在外面游荡，伺机再作案，如此一来，反而难找了。不过他的家就在附近，可以却试试运气，万一就给堵着了呢！” “也行，先看看再说。”田晓亮说道。 几个人刚站起身，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晚上的医院比较安静，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你和胡总是怎么约定的，他生前什么都没跟我说过，别说东西不在我手里，就算是在，我也不可能交给你的。”说话的人是孙大志，听得出来，他的情绪比较激动，声音也很大。 “大志啊，你又是何苦呢？老胡死了，公司也被查封了，下一步就是要被拍卖，你也算是久泰的老员工了，总不能眼睁睁公司就这么垮掉吧！”听说话的口气，应该是顾长林。 孙大志冷笑一声：“你说得非常对，这几个月来，我就是眼睁睁看着公司垮掉，而束手无策的！长林啊，胡总干得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你就是弄死他，我都没意见，但你把公司搞成这样，就说不过去了吧，你们俩之间的事，不能把大家都扯上吧！。”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之所以赶过来，也是为了把对公司的伤害降到最低吗。”顾长林说道。 “你已经带着人分出去了呀，自立门户，另起炉灶了，准确的说，久泰现在无论怎么样，都和你没任何关系了，而且，今天我是来料理后事的，你这个时候带着人大吵大闹，不是很妥当吧！”孙大志丝毫不肯退让。 顾长林被驳得哑口无言，孙大志则继续说道：“我刚刚和警方联系了，胡总虽然在医院去世，但他曾经被不法分子挟持，所以，这属于刑事案件，遗体是必须解剖的，一会法医就到了，你们现在找我要人，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我们可以不找你要人，但你的车被盗了，为啥就不肯报警呢？”另一个声音大声质问道。 “姓钱的，你管得未免太宽了吧？报警与否，跟你有狗屁关系？再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胡总活着的时候，你们俩称兄道弟的，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现在他刚死，你就跳出来张牙舞爪的，不怕胡总一生气，把你也给带走啊！”孙大志冷冷的说道。 “少扯这些没用的，孙大志，我就问你，你和云建的高原到底在密谋什么？”钱士宁大声说道。 孙大志则冷笑着道：“你可真有意思，既然是密谋，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一旁的顾长林则喝道：“不用跟他废话，走，咱们看监控去，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捣鬼，没准还是一出自导自演的闹剧呢！”说完，便朝监控室方向走了过来。屋子里的几个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保卫科长和刘所长不约而同的往门口走去，与推门而入的顾长林差点撞了个满怀。 “这位同志请留步！”保卫科长大声说道：“你要干什么？” 顾长林一眼看见了高原，于是连忙转身朝外面喊道：“钱总，高原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迈步走了进来，孙大志则紧其后。 “高总，你怎么躲到这儿呢？”钱士宁歪着头，冷冷的问道。 高原清楚，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乱局。 一群心怀鬼胎的人，互相指责和怀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为今之计，只能是想办法立刻脱身，避免纠缠，尽快将那个箱子找回来，然后在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样想着，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没义务和你解释，倒是你现在这副上蹿下跳的模样，有点可笑，两天前，胡总曾经跟我做过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其中也聊到了你，本来我还以为他的话有点武断，可现在看来，胡总真没看错你啊。” 虽然是灵机一动的胡说八道，但他这么说，也是有一定想法的。 胡文勇既然能看破他的伎俩，那么对钱士宁的心思没准也很了解，反正死无对证，就捡着危言耸听的话说呗，万一要是能唬住，也好赶紧脱身。 果然不出他所料，钱士宁的脸色微微一变，气焰果然不向刚刚那么嚣张了。略微思忖片刻，讪笑着说道：“其实，大家都是为胡总身后事而来.......” “打住！准确的说，我和大志是为了胡总的身后事而来，至于你们这些人嘛，心里到底想得是啥，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高原打断了钱士宁的话，说完，转身对田晓亮说道：“咱们走吧。” 田晓亮虽然年轻，但却是解救胡文勇的负责人，他不慌不忙的拿出自己的警官证，说道：“诸位，我是云州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民警，此番来洪阳，就是为了胡先生的事，现在他去世了，但死因不明，按照规定，必须进行解剖，同时，医院的监控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调取的，需由公安机关批准，方可查看，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争执，但现在我有公务在身，请大家都退出去，有什么事，等我和高总回来再说。”说完，朝高原和刘所长点了点头，迈步便朝门外走去。 钱士宁和顾长林见状，也不敢阻拦，只好乖乖的闪开一条路，高原则趁机扯了孙大志，几个人扬长而去。 出了医院，孙大志这才问道：“干嘛去啊？” “抓那个小偷呀！”高原笑着道：“把那个箱子追回来。” 第550章 无巧不成书 孙大志听罢，低头不语，良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一行人驱车出了医院，很快便驶入了一片住宅区，最后在一栋六层楼前停了下来。 “就在这儿。”刘所长指着三单元的一户人家说道：“家里亮着灯呢，应该有人。” 田晓亮问：“这个二德子家里还有谁？” “他离婚了，自己带着个儿子，今年读高一。”刘所长说着，开门下车，迈步往楼里走去，田晓亮和高原亦步亦趋的紧跟其后，孙大志却有点不情愿似的，耷拉着脑袋，缀在了最后。 上到二楼，刘所长先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房门上侧耳听了听，确认屋里有人，正准备敲门，可扭头一看，却见田晓亮已经把手枪拔出来了，于是连忙示意他收起来。 “不用，别吓着孩子！”他轻声说道，见田晓亮将枪收好，这才抬手敲了几下门。 “谁啊！？”里面的人问道，听声音确实是个孩子。 “我，你刘大爷！”刘所长大声说道。 房门随即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出现在门口，小伙子身材高挑，眉目很是清秀，长得一表人才。 “你爸呢？”刘所长问。 男孩微微愣了下，往刘所长身后看了看，低着头，怯生生的道：“没在家。” “他跑哪鬼混去了？”刘所长说着，直接迈步进了屋，高原等人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老式的三室一厅，虽然有些破败，但仍旧可以看得出来，当年属于豪华装修，这倒是令高原感觉有些诧异。 男孩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都好几天没回来了。” 刘所长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掀开锅盖看了眼，皱着眉头问道：“又是方便面？” 男孩也不吭声。 “咋不去你爷家呢？至少能吃点像样的呀！”刘所长问。 “不想去。”男孩低声说道。 刘所长挨个房间转了圈，确认二德子没在家，这才把男孩叫到身边，关切的问道：“还有钱吗？” 男孩点了点头，刘所长也不说话，直接把男孩身上的口袋翻了遍，最后只找出十多块钱，他无奈叹了口气，从随身的皮包中拿出几张百元钞票，说道：“这钱拿着，将来让你爸还我。” 男孩的眼圈顿时红了，连连摇头，刘所长见状，直接把钱往他手里一塞，说道：“你爸回来了，让他到派出所找我。” “他是不是又犯啥事儿了？”男孩怯生生的问道。 刘所长叹了口气：“你就别管了，记得告诉他就是了。”说完，迈步朝门外走去。可走了几步，却发现高原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于是便道：“走吧，我领你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高原还是没动，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客厅墙壁上的挂着的一组照片发呆。 照片被镶嵌在一个镜框里，由于年代久远，微微有些泛黄，其中一张是两个孩子在海边的合影。 女孩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姣好俏丽，而男孩子则十岁上下，虽然还是个少年，但眉清目秀，很是英俊。 “这照片是.......”高原试探着问。 刘所长走过来看了眼，笑着道：“这是二德子小时候，这小子，天生了一副好皮囊。” 高原点了点头，又问：“这女孩是谁啊？” 刘所长愣了下，转身问男孩：“你爸旁边这女孩是谁啊？” 男孩略微迟疑了片刻：“我也不知道，爸说，她是我姑，但从来没见过。” “你姑，她叫什么？”高原追问道。 “不知道。”男孩茫然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刘所长见状，好奇的问道：“怎么了，你认识这女孩？” 高原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说道：“没有，就是随便问一下。” 刘所长则催道：“走吧，抓紧时间，别影响孩子学习，别看二德子整天游手好闲，可他这儿子却不简单，中考是咱们市的前三名呢！” 几个人边说边走，男孩则一直默默的送到楼外。 上了车，刘所长说道：“要是着急的话，我就带你们再转一圈，二德子嗜赌成性，没准在老城区的哪个麻将馆里打牌呢。” “好吧，那就转一圈。”田晓亮说道， 高原则试探着说道：“刘所长，感觉您跟这个二德子挺熟的呀。” 刘所长叹了口气：“他的父母和我父亲是同事，说起来，这家伙也算是个富二代，可惜误入歧途，把好端端的人生过成了今天这副德行。” “是嘛，看照片长得挺英俊的，不像是个混社会的地痞流氓啊。”高原笑着道。 刘所长颇有些感慨：“二德子从小是咱们交通局大院里出名的小帅哥，谁也没想到，他能混到今天这般田地。” 交通局...... 这三个字令高原浑身的神经都兴奋起来，连忙追问细情，而刘所长也很健谈，一边开车，一边讲起了这个王广德的故事。 二德子的父亲叫王凯，原本是交通局的一名干部，改革开放初期便辞职下海经商，虽说没至于大富大贵，但在洪阳也算是小有名气，经营着多家大型汽车修理企业，身价不菲。 而他的母亲更是交通局出名的大美女，年轻时候追求者甚多。 “他母亲这个人吧，感情方面挺坎坷的，年轻的时候跟一个挺有权势的男人好过，而且还给人家生了个女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没走到一起。八七年的时候，王凯和第一任妻子离婚了，他们俩也没举行婚礼，就住在了一起，第二年就生下了王广德。” “她母亲叫什么名？” “我就知道姓许，叫什么就不清楚了，毕竟，这都事老一辈的事了。”刘所长说道。 交通局，姓许，还跟一个有权势的男人育有一女。 所有这些条件，与罗局长丰富多彩的感情经历高度吻合。而二德子家照片中的女孩，眉眼与许卿又非常相似...... 高原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高总，我咋觉得你心里有故事呢？”一直没说话的田晓亮笑着插了句。 他挠了挠头：“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个故事，你们夏大队长肯定也非常感兴趣。” “是嘛，看来，今天是不虚此行啊。”田晓亮说道。 对，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一次偶然的失窃，竟然把许卿神秘的身世之谜给解开了。 第551章 又干什么缺德事了？ 根据刘所长的讲述，事情的脉络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高原的面前。 许女士与王凯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五年，王广德四岁那年，两人便又无声无息的分手了。王凯把一套三居室的房子给了许女士，据说额外还有一百万现金，作为儿子的抚养费。 一百万，现在看起来也许不算什么，但在九十年代初，绝对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许女士当时三十多岁，虽然带着个孩子，但以她的条件，再嫁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她却始终单着，一边上班，一边抚养着孩子，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快乐。 转眼七八年过去了，王广德也上了小学。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却打破了这宁静而温馨的生活。 许女士却突然病倒了。 “她患得是胰腺癌，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了。据我爸说，她在查出胰腺癌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非常好，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所有人都认为是医院搞错了。”刘所长颇为感慨的说道：“人生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从发病到去世，仅仅不到半年，她死了之后，王广德就被王凯接走了，那时候王凯已经又组织了家庭，再加上生意忙，根本没时间照顾这个前妻生的儿子，除了给钱，剩下啥都不管。” 一切就是从这时开始发生变化的，失去了母爱的王广德，又正值青春叛逆期，兜里有钱，又无人管教，不学坏才怪。 没过多久，他便开始逃学，在社会上厮混，王凯得知之后，并没有进行耐心的说服教育，而是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方式，一顿胖揍，外加减少零花钱。 王广德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兜里没了钱，自然就要想办法，于是便开始从家里偷钱，偷不到钱，就把一些值钱的物件拿出来变卖，王凯发现之后，更加暴跳如雷，一气之下，将儿子撵出了家门。 家里的钱偷不到了，王广德便开始在外面偷。最初还只是小打小闹，很快便发展到了在长途汽车站坑蒙拐骗，于是，半年之后，他第一次被捕了。 从此之后，王广德便成了看守所和监狱的常客，二十多年间，他至少又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高墙里度过的，开始的时候，王凯想着把这个误入歧途的儿子拉回来，让他到自己公司上班，还给娶了个老婆，本来以为，有了家之后，王广德就不能那么荒唐了，可万万没想到，孩子出生后不久，这家伙又因为伤害罪被判了两年徒刑，这下，王凯算是伤透了心。而刑满释放后的王广德则彻底成了个社会闲散人员，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打架斗殴，可谓五毒俱全。 “现在能找到王凯吗？”高原问。 刘所长愣了下：“找他干什么？” 高原略微思忖片刻：“是这样的，我有个很重要的事，需要跟他核实下。” 刘所长点了点头：“找他很容易，王老板在洪阳市也算是个小名人，你随便打一台出租车，说去凯龙汽修，就给你拉去了。” 说话之间，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刘所长探头往一间灯火通明的门市房里看了眼，随即笑着道：“还真没白来，这小子就在里面呢。” 几个人听罢，纷纷开门下车，跟着刘所长往门市房里走去。 屋子里的四个人正专心致志的打着麻将，忽然见两个警察推门而入，顿时都傻眼了。 坐在最里面的一个男子更是一跃而起，直接奔后窗去了，一只脚都迈了出去，却听刘所长大吼一声：“站住！敢跑，打折你的狗腿。” 男子回头一看，见是刘所长，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是刘所啊，吓死我了。” 高原抬头望去，却此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帅气，只是眉眼之中有几分痞气，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应该正是他们要找的二德子。 刘所长则把眼睛一瞪，喝道：“给我滚下来！” 男子乖乖的跳了下来，嬉皮笑脸的道：“报告刘所，我们可没赌博啊，就干磨手指头呢，对吧，哥几个！” 另外几个人也连忙点头。 刘所长扫了几个人一眼，冷笑着道：“你们几个臭鱼烂虾凑到一块，还能不耍钱？鬼才相信！” “真没赌啊，您不能冤枉好人呀，我们现在都改邪归正了。” 刘所长哼了声，对男子说道：“别废话，跟我走！” 男子一听，顿时哭丧着脸道：“凭啥啊，我打麻将也不犯法吧？” “我说你犯法了吗？给我走一趟，有事问你。”刘所长冷冷的道。 男子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的道：“您有啥事，就在这儿问可以不.......”话刚说了一半，却发现刘所长面沉似水，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对那三位道：“两杠一自抠，三家封顶，一人128，不许赖账，等我回来，麻溜把钱给我。”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刘所长给了一巴掌。 “你个王八蛋，不是说没赌博吗！” 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把脖子一缩，嘿嘿讪笑着，不吭声了。 刘所长不是来抓赌的，自然也懒得管这些事，狠狠瞪了三个家伙一眼，挥挥手道：“都赶紧滚蛋！” 三个人本来是战战兢兢，一听这话，转眼就跑没影了。 二德子好不容易和了一把大牌，却被刘所长给搅了，眼看到手的几百块钱也打了水漂，连生气带窝囊的，一个劲儿翻白眼，刘所长也不理睬，推着他便往门外走去。 回到了车里，刘所长这才问道：“说吧，今天又干什么缺德事了？” 二德子则哭丧着脸：“没有啊，我今天啥都没干，一直在家睡觉，就是晚上出来打几圈麻将。” “我警告你，老子没时间跟你磨叽，老老实实的交代，一切还都能商量，否则，就给你换个地方！”刘所长厉声说道。 二德子听罢，低着头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刘所，您给提个醒呗？” 一句话差点把几个人逗笑了，刘所长更是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你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还得给你提醒，从头说！” 二德子做呲牙咧嘴状，低着头想了一阵，忽然试探着道：“我猜，肯定是晚上在人民医院砸车窗玻璃的事，对吧？” “往下说！”刘所长喝道。 二德子这才说道：“这事真不怪我，有人给了我一千块钱，让我把车里的箱子给拿出来，我本来不想干的，可他非逼着我......” 还没等他说完，高原便忍不住的问道：“箱子呢？” 二德子看了他一眼，明显愣住了，支支吾吾的道：“箱子......箱子，我后来就给那个人了呀。” 第552章 怎么搞的 “你认识他嘛？”刘所长追问道。 二德子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他长什么样？”田晓亮插了句。 二德子含含糊糊的说道：“三十多岁，挺瘦的，中等身材，长相嘛......也没啥特点，再说，我光顾着数钱了，也没注意看呀。” “告诉你，那箱子非常重要，你要是敢撒谎，吃不了兜着走！”刘所长冷冷的说道。 二德子哭丧着脸道：“天地良心，我真没撒谎！” “放你娘的屁！你们俩素不相识，凭啥就给一千块钱，让你去砸车窗玻璃呀！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看你是要作死的节奏！”刘所长厉声喝道。 二德子听罢，也不吭声，只是低着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刘所长见状，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一台面包车闪着警灯开了过来，在马路对面停了，车门一开，一个年轻警官带着两个辅警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啊，现在的谈话还属于私人性质，只要你说实话，还有商量的余地，但一会儿到所里，就只能公事公办了，就你这点事，足够判三年的！”刘所长郑重其事的说道。 二德子却苦着脸道：“刘所，我态度够老实了呀，但真不认识那个人啊！总不能信口瞎编吧？” 刘所长哼了声，开门下车，与赶来的几个同事低声交代了几句，年轻警官连连点头，喝令二德子下车，然后带上手铐押走了。 “本来以为就是个盗窃案，可现在看来，这里面有点文章啊。”望着二德子的背影，刘所长沉吟着道。 一旁的田晓亮则拿出手机，把情况跟夏凡进行了汇报，很快得到了命令，让其将二德子押解回云州。 刘所长闻言，则皱着眉头：“至于搞这么大阵势吗？那箱子里到底装得是啥呀？” 田晓亮也不回答，只是看向高原，高原则无奈的道：“准确的说，我也不知道。” 田晓亮想了想解释道：“是这样的，胡文勇是省内著名的民营企业家，还有政协委员的身份，他此次被不法分子挟持，案情比较复杂，而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他生前留下来的，所以，支队领导怀疑二德子的盗窃行为与挟持胡文勇的犯罪分子有关，所以打算并案侦查。” 刘所长听罢点了点头，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走？” “今天晚上就走。”田晓亮说道：“我们重案大队的领导已经和洪阳市局沟通过了，医院的相关视频也要进行调取。” 刘所长叹了口气，嘟囔道：“奶奶的，这小子是闯了大祸了！那就没办法了。” “我得谢谢您，陪着我们转了这么长时间，等有机会来云州，我请你喝酒。”田晓亮道。 刘所长则笑着道：“都是自己人，应该做的，别这么客气。” “那好吧，我一会去所里提人，先得麻烦你送我们回医院。”田晓亮道。 刘所长点头答应，随即驾车，往医院方向驶去。 一路上，刘所长显得心事重重，斟酌良久，在征得田晓亮的同意之后，给二德子的父亲王凯打了个电话，将案件的严重性如实说了。 所谓虎毒不食子，虽然横竖看不上这个儿子，但听说闯了大祸，王凯也很着急，当即表示，马上就托人跟云州那边取得联系，最好是留在洪阳进行审讯，毕竟，到了云州，人生地不熟，想捞人就更难了。 “刘所啊，麻烦你跟云州的办案警官商量下，我马上就去派出所，保证让这个混蛋老实交代！”王凯说道。 “我尽力吧。”刘所长苦笑着道。放下电话，用商量的口吻对田晓亮说道：“兄弟啊，你看这样行不，权当给大哥一个面子，咱们先去所里，力争让二德子把问题交代清楚，也省得你回去再费事了。” 虽然分属两地，但毕竟都是警察，而且，刘所长又主动帮着忙了这么长时间，所以，这个面子是必须要给的，最重要的是，他对二德子非常熟悉，审讯工作也容易开展。 田晓亮略微沉吟片刻，只能答应了。 “好吧，我给你两个小时，再长就做不了主了，除非是支队领导发话，否则，两个小时后，我必须带着人回云州。” “放心吧，不用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足够了。对付这王八蛋，不能客气，狠狠抽他一顿，就什么都交代了。”刘所长笑着道，说完，调转车头，朝派出所的方向驶去。 高原和孙大志坐在后排，两人都没吱声，只是默默的想着心事。 “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怎么越搞越复杂了呢？”孙大志低声嘟囔了句。 高原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孙大志叹了口气：“我只是来处理胡总后事的，并顺便把他生前留下的东西交给你，这还不够简单嘛？可现在呢，不光顾长林和钱士宁上蹿下跳，就连个盗窃案，也成了有人暗中指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你随身带着箱子的事，到底还有谁知道呀？”高原问， 孙大志想了想，苦笑着道：“真没人知道了，你该不是又在怀疑凤姐吧？绝对不可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凤姐有这个打算，也没有必要等到现在啊，她有的是机会把箱子弄走的。” 高原皱着眉头：“可是，有人一直盯着你啊，而且非常明确，就要是车里的箱子，这摆明了是了解内情的人。” 孙大志唆了半天牙花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刘所长说道：“行了，你们俩就别研究了，等一会到了所里，就什么都清楚了。”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开到了派出所门前，还没等几个人开门下车，便见两个年轻的警员急匆匆的从派出所里跑了出来，刘所长见状，皱着眉头喝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出事了，跑了！”一个警员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谁跑了？”刘所长追问道。 “二德子跑了！” 刘所长听罢，两个眼珠子立刻就瞪圆了，厉声问道：“什么时候跑的？” “不知道，哦不，应该是刚刚！”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追！”刘所长说完，也不理睬众人，迈步进了派出所，看着正手忙脚乱布置人手的值班警长，大声吼道：“怎么搞的！” 第553章 口气不小 押在派出所的嫌疑人跑了，用当下一句比较流行的话讲，叫做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刘所长大为光火，可了解完情况，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由于经常跟公安机关打交道，二德子和辖区派出所的警员都混熟了，大家也知道这家伙跟刘所长关系比较近，或多或少的也给几分面子。 这种砸车窗的案子介于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之间，一般情况下，只要返还所窃财物，并给予一定的赔偿，取得失主的谅解，从轻发落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基于上述认识，回到派出所之后，就把他的手铐给解开了，直接关进了小黑屋。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二德子绝对不可能逃跑的，毕竟，这点事不值得跑，真要是跑了，那才叫脑袋进水了呢。 派出所的羁押室还是比较正规的，不锈钢制的栅栏门，一把明锁，一把暗锁，门外有一名辅警负责看守，值夜班的警员多达十余人，除去在外巡逻和出警的，所里至少还有四五个人，想逃脱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说来也巧，辖区内某饭店发生了一起酒后聚众斗殴的案件，由于参与人数很多，为了能更好的控制住局面，接到110指挥中心的命令后，值班的警长便把能带上的警员全都带走了。 据说，临走的时候，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二德子说：“老老实实呆着啊，回来给你带烟抽。” 人都出警去了，派出所里只剩下一个人坚守。 十多分钟后，出警的人带着被扣留的嫌疑人回来了，正准备也关进小黑屋，却意外的发现，羁押室的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再往里看了眼，更是大吃一惊，二德子没影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二德子居然打开了两把锁，然后逃之夭夭，实在令人瞠目结舌，大家不禁慨叹，就这本事，做个开锁的生意，也能养家糊口啊，何必在外面坑蒙拐骗呢！ 羁押在派出所的嫌疑人跑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警长立刻布置下去，让大家分头去找，结果正好被刘所长撞上了。 听完情况，刘所长暴跳如雷，把值班的警长臭骂了一通。并立刻向110指挥中心做了汇报，请求其他派出所的巡逻人员协助抓捕。然后又与交警指挥中心取得了联系，让交警那边查看路面监控，以便掌握二德子逃跑的方向。 很快，交警那边就有了消息。二德子从派出所逃出来之后，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往老城区方面逃窜了，目前正在持续追踪之中。 刘所长听罢，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人便跳上了警车，田晓亮也在其中。警车轰然启动，一路警灯闪烁，呼啸而去。 可高原和孙大志却被晒在了一旁，无人理会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 局势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二人的意料，变得迷雾重重、扑朔迷离。 “咱俩现在该去哪儿？”孙大志问。 高原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要不，先在这儿等等吧，万一他们很快就把那个二德子抓回来了呢？” 孙大志摇了摇头：“我看够呛，这小子既然有能耐从派出所的羁押室里跑出去，就没那么容易被抓回来。” 高原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说话之间，却见一个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高原抬眼望去，发现此人的眉眼与二德子有些神似，心中暗想，莫非是那个王凯王老板？ “王总，你来得正好，你那倒霉儿子，这回算是闯了大祸了。”一名年长些的警官迎上前来，笑着说道。 王凯微微愣了下，但还是陪着笑道：“老赵啊，给你添麻烦了啊。” 赵警官则苦笑：“这可不是添麻烦啊，二德子这下算是彻底出名了，估计明天能上市局的内部通报。” 王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咋了？” “咋了？跑了呗！刘所长把所有值班的干警都臭骂了一顿，已经带人去抓了，这小子真脑袋进水了，本来是屁大点事，可这一跑，性质就变了呀！” 王凯吃了一惊，赶紧拿出手机拨打刘所长的电话，但连着打了几次，都无人接听。 “别打了，刘所长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不能接，还是等他回来了，你们在商量咋办吧。”赵警官说道。 王凯急得团团转，皱着眉头说道：“我前些天才给他一万块钱啊，怎么又去砸人家车窗呢！对了，他到底偷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呀！” “那我就不清楚了。”赵警官道。 一旁的高原突然插了句：“东西不值钱，但非常重要。” 王凯这才注意到高原和孙大志，连忙试探着问道：“请问你们二位是.......” 高原淡淡的道：“我们就是失主。” 王凯听罢，赶紧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先是拿出烟来，主动递给高原和孙大志，又殷勤的帮着点燃，然后才很客气的说道：“实在对不起，我教子无方，给您二位添麻烦了。” 两人都笑了下，未置可否。 王凯见状，又试探着问道：“这个......他偷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箱子，箱子里装得什么，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非常重要。”孙大志是个心直嘴快的人，直接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王凯听罢，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的道：“既然这样，是否存在另一种可能，箱子里压根就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他只是随手牵羊拿走而已。” 孙大志想了想：“嗯，也有这种可能。” 高原却有点急了，赶紧接过了话茬：“这种可能性不大，箱子是他带来的，但里面的东西是给我的，这些东西关系到一家两千多人企业的命运和前途，你说重不重要？” 王凯被这句话给镇住了，思忖片刻，皱着眉头问道：“二位，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们看这样行不，首先，我保证把箱子原封不动的给找回来，完璧归赵，其次，对给您二位造成的麻烦和不便给予经济补偿，最后，能不能请你们免于追究呢？我看出来了，你们俩也都是做生意的人，咱们可以交给朋友。” “只要把箱子找回来，我们不需要任何经济补偿。至于追究嘛，就更不必要了。”高原爽快的说道。 王凯大喜，连忙问道：“对了，聊了半天，还没问二位贵姓，在哪里高就呢？” “我叫高原，在云州建筑集团工作，他叫孙大志，是久泰建安的副总经理。”高原说道：“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得先把你儿子找到呀，如果找不到他，那一切就无从谈起了。” “那是自然！”王凯说道：“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包在你身上？高原心中暗想，这个二德子的爹，口气还真不小哦。 第554章 情况突变 事实证明，王凯的口气之所以大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有一支特种部队---出租车司机。 如果问谁对城市最熟悉，出租车司机肯定是答案之一，他们24小时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真要是组织起来，作用堪比全国闻名的“朝阳群众”。 王凯经营多家大型汽修企业，其中的凯龙汽修，就是专门针对出租车客户的，收费低，速度快，服务好，在洪阳的出租车司机中有相当良好的口碑。 洪阳市总计有出租车五千余辆，绝大多数都安装有无线电台，联络非常方便，而其中的几位领袖级人物全都是王凯的铁哥们。正好刘所长也回话了，问明情况之后，王凯立刻拨通了几个人的电话，五分钟之后，几乎所有正在营运的出租车司机，都通过电台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王广德，绰号二德子，从四马路派出所潜逃之后，乘坐出租车逃往老城区，在胜利大街和北云东路交汇处下车，步行进入东湖夜市，如有发现其行踪，请立即报警，对提供有效消息者，凯龙汽修将奖励半年免费保养和人民币五千，如果能直接将其抓获，则赠送全年免费保养，并奖励人民币两万元！ 消息一经发出，顿时引发了全洪阳出租车司机的轰动，大家纷纷调转车头，往东湖夜市方向驶去，一时之间，东湖夜市附近的大街小巷挤满出租车，谁也不拉客了，全都奔着那两万块钱大奖而去。 人民群众被动员起来了，别说二德子，就算是美国海豹突击队的特种兵也不好使啊，很快，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吓，警方最终锁定了位于东湖夜市的一家**中心，刘所长带人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幸亏来得及时，否则，群情激昂的出租车司机们差点直接冲进去抓人，在大家的眼中，二德子现在就是两大捆钞票和若干桶名牌机油了。 很快，二德子便再次被抓获，刘所长这次可没那么客气，直接给上了背铐。 半个小时后，二德子被押了回来，刘所长刚进屋，便被王凯连拉带拽的弄到了自己的车里，两人在里面低估了半天，刘所长又把田晓亮喊了过去，三个人谈了十多分钟，刘所长和王凯下了车，也不理睬高原二人，径直进了派出所。 田晓亮则走过来，笑着解释道：“他们非要在洪阳审问，我和支队领导汇报过了，而且，那个王老板也通过关系和找到了孙局长，孙局长也说可以。毕竟，咱们的目的是把箱子找回来，在洪阳进行突审，发现线索，及时追缴，效果更好一些。” 孙大志连连点头，高原则若有所思，并没表态。 审讯的方式显得有点与众不同，羁押室里传来阵阵惨叫令人毛骨悚然，其中还伴随着刘所长的声音。 “老王啊，差不多就算了，这是派出所，影响不好，要打，你回家打去。” 惨叫声渐渐停了，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羁押室的门一开，刘所长和王凯走了出来。 “问题都清楚了。”刘所长笑着道：“今天下午，有个绰号叫大彪的人给二德子打电话，说半个小时之后有辆省城牌照的白色别克君威停靠在洪阳人民医院，让他将驾驶室里的一个手提箱偷出来，出价五千，后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给涨到了一万。” 孙大志听罢，脑门上顿时就冒了一层冷汗。如果按照这个说法，他此行洪阳，完全是别人的监视之下，这简直太可怕了！ “你发现有人跟踪你吗？”高原问。 孙大志想了半天，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这个大彪又是谁啊？我也不认识这么个人啊！” 刘所长微微一笑：“大彪曾经因为打架斗殴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跟二德子在一起服刑，算是狱友，刑满释放后，一直在省城的社会上厮混，没有正当职业。” “二德子偷了箱子之后呢？给大彪了吗？”高原问道。 刘所长点了点头：“大彪让他把箱子拿到医院后身的富源小区，二德子到了之后，便有台出租车开了过来，车上坐着两个人，没有下车，直接给了二德子一万块钱现金，将箱子取走了。” 出租车......高原沉吟着，不知道为啥，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拿走箱子的人是大彪吗？”他问。 “不是，二德子并不认识那两个人。” 高原沉吟着道：“也就是说，大彪是幕后指使，对吗？” “是的，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个大彪只是个中间人。”刘所长认真的道。 高原脑子一闪念，连忙问道：“他从派出所逃跑，该不会也和这个大彪有关系吧？” 刘所长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据二德子交代，他之所以从派出所逃走，除了为了逃避打击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发现那个开出租车的司机就是你。”说着，他指了下高原。 原来如此！ 那个和我高度相似的人又出现了，虽然还不知道这伙歹徒到底来自哪里，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们在云州连杀两人之后，已经全身而退，躲进了一百多公里之外的洪阳，看来，必须马上和夏凡取得联系，这件事真的复杂了。 他低头不语，可身边的孙大志不知道怎么回事，紧张得够呛，也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我感觉他没撒谎，估计是看错了，高总和那个人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富源小区也在我们派出所辖区，我已经安排人去调取路面监控了，一会就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了。”刘所长缓缓说道。 话音刚落，高原则轻声说道：“他说得都是真的，那个人，和我长得不是有点像，而是非常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 刘所长吃了一惊：“你认识这个人？” 高原看了眼田晓亮，苦笑着道：“这个人可不简单啊，具体情况，你问问田警官吧。” 田晓亮的面色异常凝重，沉吟着说道：“刘所，这件事有点不寻常了，二德子恐怕必须得带回云州了。” 第555章 深夜返程 十分钟后，接到田晓亮汇报夏凡打来电话。命令田晓亮寸步不许离开二德子，而他正在赶往洪阳的途中。几乎与此同时，刘所长也接到了市局分管刑侦工作局长的来电，简明扼要的告之，二德子涉嫌重大刑事案件，务必严加看管，直至将人交给云州刑警支队专案组。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刘所长从警多年，市局局长直接把电话打到派出所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敢再含含糊糊，立刻布置警力负责警戒，一时之间，小小的派出所里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很快，富源小区以及附近路面的监控视频也被调取出来，视频清晰的显示出租车与二德子交易的全过程，但由于不是高清摄像头，所以，无法看清楚车内人员的面貌。 “需要继续查这台车吗？”手下问道。 刘所长摇了摇头：“不用，不出意外的话，车辆牌照要么伪造的，要么是套牌，而且，这个案子恐怕已经超过派出所的管辖范围了，就一并交给云州方面侦查吧。” 刘所长纪律性很强，自然不会多问什么，王凯却没这些顾忌，听说儿子涉嫌重大刑事案件，市局局长亲自过问，云州专案组连夜赶过来，顿时有点慌了，追着田晓亮反复解释，说自己的儿子确实不是啥好东西，但最多也就是坑蒙拐骗，打架斗殴，怎么可能涉嫌重大刑事案件呢？难道那箱子里装得是国家机密？ 可不论他怎么问，田晓亮一律不做任何回答，最后，碍于刘所长的面子，只是淡淡的道：“王老板，这些事你跟我说也没用，实在有什么疑问，等我们重案大队的领导来了再说吧！” 王凯见田晓亮那儿问不出什么，转而又来磨高原和孙大志。他想当然的以为，是箱子里的东西有什么重要价值，一再表示，自己绝对有办法把箱子给找回来，即便找不回来，砸锅卖铁也会赔偿。 高原听罢，只好苦笑着道：“王总，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箱子的事儿了，你别跟我磨叽了，还是赶紧去问问你儿子，到底他最近都和什么人在一起吧，实话告诉你，你的这个宝贝儿子，这次真的闯大祸了，那个跟我长得极像的家伙，是云州警方通缉的要犯！” 王凯愣了片刻，转身直奔羁押室，却被田晓亮挡了回来。 “王老板，对不起，现在谁也不能进去！”田晓亮严肃的道。 王凯还要说点什么，刘所长见状，赶紧走上前去，将其拉到了一边儿，低声说了几句，王凯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派出所，急匆匆的驾车走了。 孙大志一直处于懵圈的状态。 他呆呆的坐着，看看刘所长，又瞅瞅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田晓亮，最后低声对高原说道：“我是不是多余来搅这趟浑水呢？” 高原无奈的笑了下：“兄弟啊，我还是觉得凤姐最可疑，不过这回好了，警方介入之后，这点事很快就会调查清楚的，你就拭目以待吧。” 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伴随着一阵警笛声，三台警车呼啸而至，在派出所门前停了，夏凡第一个跳下了车，身后是四名荷枪实弹的特警战士，这阵势，连见多识广的刘所长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迎了出去。 “请问你是......” 夏凡非常客气，主动敬礼，然后微笑着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云州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大队长夏凡！奉命押解嫌疑人回云州。” 刘所长连忙还礼：“四马路派出所所长刘东。” 两人握手示意。 “人呢？”夏凡问。 “在羁押室。”刘所长说道，然后转身带着夏凡往所里走去。 进了派出所的值班室，夏凡看了眼正坐在椅子上抽烟的高原，笑着问：“你得跟我一起回去，另外还有那位孙总。” 还没等高原说话，孙大志抢先问道：“干嘛？我还有事啊！” “对不起，孙总，请您无论如何配合下我们的工作，胡文勇的后事，可以先放一放，等完事之后，我再派车把您送回来。”夏凡很客气的说道。 孙大志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还要说点什么，高原却轻轻捅了他一下，笑着道：“你就别吭声了，这家伙最喜欢乱扣帽子了，大道理张嘴就来，再磨叽几句，保证给你上纲上线，搞不好都能定个妨碍执行公务的罪名。” 夏凡却把眼睛一瞪：“你千万别听这个王八犊子......胡说，但事关重大，我希望您能配合警方的工作，对此给您带来的不便，我先致以真诚的道歉。” 话说到这个程度，孙大志也没法不答应，于是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 “刘所长，我就不打扰了，案情重大，我马上就得带人走。”夏凡转身对刘所长说道。 刘所长略微犹豫了下，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即命令同事将二德子带出来。 片刻之后，二德子被田晓亮和两名派出所的民警押了过来，高原抬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见过爹揍儿子的，可没见过如此下死手的。 二德子鼻青脸肿，额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估计腿上也受了伤。 “再见了，刘所，改日来云州，我请你吃饭。”夏凡说道，又是立正敬礼，显得很是恭敬。然后朝几名特警战士一挥手。 特警战士立刻走了过来，一边一个夹着二德子便往外走，二德子本来就被眼前这阵势给吓得够呛，现在见要被带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喊道：“你们干嘛？要带我去那儿啊.......刘所，刘所，这怎么......回事啊！” 刘所长也不理睬，只是转身握着高原和孙大志的手，苦笑着说道：“二位，后会有期了，以后来洪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吱声。” 虽然只接触了几个小时，高原对这位认真负责、古道热肠的刘所长印象非常好，听罢连忙掏出名片递过去，寒暄几句，这才跟着夏凡往外走去。 二德子还在继续挣扎着，夜深人静的，他喊得跟杀猪似的，几名特警估计是怕影响不好，直接把他拎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跟塞进了汽车。 见一切安排妥当，夏凡回头朝高原低声说道：“姐夫，你上我车。” 第556章 所幸玩到底 “那我的车咋办？”他问。 夏凡指了下田晓亮：“你把车钥匙给晓亮，我们先走，他负责把你的车开回去。” 高原也正有很多话要跟夏凡说，于是便点头答应，安排妥当了一切，这才坐进了霸道的副驾驶。 车子还没等启动，一台奔驰轿车便疾驶而来，挡住了去路，王凯和另外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看那架势，好像是要阻拦车队似的。 夏凡吃了一惊，正要用车载电台通知另外两台车上的同事注意警戒，却被高原给拦祝了。 “没事，这是二德子的爹。”高原笑着道。 与此同时，刘所长也跑了过来，与二人交谈片刻，王凯这才悻悻的让出一条路来。 三台警车徐徐启动，夏凡一边开车，一边盯着站在路边的王凯，喃喃的说道：“二德子的爹挺有钱啊，有这么个爹，居然还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高原微微一笑：“我也正要和你聊这个人呢！” “他也有问题？”夏凡问。 “不是有问题，而是有很大的问题。”高原说完，先把从聂老爷子那里听到的事说了，又把王凯与许姓女子的故事详细讲了一遍，最后，歪着脑袋，微笑着问道：“怎么样，你听出点什么意思了没？” 夏凡年轻，与聂老爷子并没交集，而他从警的时候，原局长罗浩也早就故去了，关于这两个人的事，仅仅有些耳闻，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听完高原的讲述，沉吟良久，皱着眉头嘟囔道：“我靠，真有你的，这八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被你挖出来，不当侦查员，真是可惜了。” 高原撇了撇嘴：“先别发感慨，你就说，从这些事中，你有没有受到某种启发。” 夏凡淡淡一笑：“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现在就算证明许卿是罗巧巧，同时还是罗局长当年的私生女，又有什么意义呢？刑警队也管不了生活作风问题啊，而且，还是二十多年前的生活作风.......” “你个猪脑子，谁让你管生活作风了，如果咱们判断没错的话，许卿精心设下这个局中局就是来报仇的，亲爹被贾东明害死了，仅仅坑点钱，哪里能解心头之恨，肯定是想要人命的！”高原说道。 夏凡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吭声。 高原继续说道：“许卿要替父报仇，本来跟我是没啥关系的，可我被裹挟在这个局中，各种关系缠绕在一起，想抽身都不成，这才是最麻烦的，你想啊，她又不能亲自动手，肯定玩得是借刀杀人.......”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你的意思，怕她借你里的刀？” “至少有这种可能，不对，话不能这么说，老子手里没刀，也从来没想过杀人，我是怕许卿最后让我背黑锅。”高原挠头道：“之前一直以为不过是资本的大鱼吃小鱼，反正贾二哥是人傻钱多，不坑白不坑，我在其中，虽然有些风险，但相比起可能获得的收益，还是值得的，但现在问题严重了，这娘们是打算要人命的，如此一来可就不好玩了。” 夏凡听罢，却嘿嘿的笑了。 “你笑啥？”高原问。 夏凡撇了撇嘴：“我看倒是挺好的，你可以继续充当卧底工作，把许卿的一举一动及时通报给警方，来个里应外合，多管齐下，共同铲除贾东明这个大毒瘤。” 高原无语。 半晌，长叹一声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个王八蛋是根本没拿我当朋友啊。” 夏凡却正色道：“你说错了，就是因为我拿你当朋友，所以才会这么信任你，而且，你自己也说了，现在想抽身也难，既然时代的大潮，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何必还畏手畏脚呢，索性放手一搏呗。” 高原苦笑：“说得轻巧，万一要是把我搭进去，咋办？” “有人民警察保驾护航，你只要没做违法犯罪的事，有啥说不清楚的呢？”夏凡一本正经的道。 他却轻轻叹了口气：“你懂啥，局势非常混乱，我之前有点玩大了，现在才发现，这其中到处都是陷阱和圈套，稍不留神，就可能陷进泥潭，无法自拔啊。” 夏凡沉吟片刻，淡淡的说道：“其实，我从来不赞成你的处世哲学，在我看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中间结合部之说，人不可能在黑白对错之间游刃有余，类似的话，我曾经劝过你的，但你并没往心里去。总是想可以利用各方势力，为自己的生存和发展提供空间，其实，这种抖机灵就是在玩火，一个没玩好，就引火烧身了。” 高原沉默了。 他何尝不想做一个夏凡那样的人，内心简单而干净，但搞企业不是侦破案件，二者之间天壤之别，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到，却是难上加难。 “既然已经玩到这个地步了，后悔也没什么意思，还是那句话，索性放手一搏，只要能铲除贾东明这个毒瘤，我看付出什么都值得。”夏凡说道。 高原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所谓三句话不离本行，在夏凡心目中，除掉贾东明，就是他的人生终极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无论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先付出点吧，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把许卿的身世给查清楚，我提供这么多有价值的线索，剩下的工作应该不难。”他斟酌着说道。 夏凡想都没想，直接便点了点头：“没问题。查清楚之后，你要怎么做？” 他淡淡一笑：“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事到如今，我只能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玩下去，而且还得好好玩，否则，岂不浪费了时代大潮给我的机遇？” 夏凡没有对这番话发表评论，而是默默的驾驶着汽车，若有所思。 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也罢，既然玩了，索性就玩到底吧，这年头，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没准就让你捞着了呢！说实在的，一般人还玩不到你这个程度呢。” 高原淡淡一笑：“当然啊，看看我身边这些人，贾东明、邱明良、苏焕之、许卿，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大佬，像你这等货色，连给人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我这多大造化啊......”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贾东明的来电，于是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没有马上接，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发生的这些事在心里过了遍，这才接了起来。 “二哥，我也正想找你呢！”电话接通，他便急三火四的说道。 贾东明的声音很平静：“咋了？” “我现在洪阳，胡文勇死了啊！”他用略带惊慌的语气说道。 第557章 你这种人不好找 贾东明只是淡淡的嗯了声：“死就死呗，这有啥大惊小怪的？”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可是，他不是.......去找过你吗？” 贾东明呵呵的笑了：“找过我，就跟我有关系呀？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他还去找过你呢，难道也得赖在你头上不成？别那么紧张，老胡这叫走投无路，心力交瘁而死，跟咱们啥关系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的道：“我听说......他是被一伙人劫持到洪阳的.......” 贾东明却颇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就跟咱们更没关系了，老胡这辈子，是一笔糊涂账，头几年日子好过的时候，得罪了太多的人，指不定是谁干的，对了，我看那个顾长林的嫌疑就很大嘛。”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附和道：“是的，我也觉得可能是顾长林所为。” “这就对了嘛，你啊，还是缺乏锻炼，遇事不要慌，别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扯。”贾东明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些，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要说件非常要紧的事。” “什么事？” 贾东明略微停顿了下：“老邱最近找过你吗？” “找过，今天下午，还给我打过电话。”他如实说道。 “说了些什么？” 他想了想：“也没说什么正经事，东一句西一句的，感觉都是些废话。” 贾东明轻轻叹了口气：“你不了解老邱，他这个人城府很深，从来不说废话，嘴里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是嘛！”他故作惊讶的道，然后便将邱明良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遍，贾东明听罢，沉吟半晌，这才缓缓的道：“我最近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老邱太安静了，这不符合他的性子，越是安静，越有可能在酝酿什么大的行动。” “他都辞掉常务副市长的职务了，还能有什么大行动呢？”他问。 贾东明却叹了口气：“不好说，总之，他的反映很奇怪，这官场中的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难说胜负，别看他辞职了，但只要抓住机会，一举扭转局面也并非不可能啊。” 说心里话，高原也感到了一丝不安，于是便顺着贾东明的话茬往下说去。 “那你觉得，他最有可能从哪方面搞动作呢？” “我觉得......”贾东明故意拖了个长音：“我觉得他最有可能在你身上动手脚。” 高原一惊，连忙追问道：“为什么？” 贾东明阴恻恻的说道：“因为你是整个链条中最薄弱的一环，同时，又是牵一发而东全身的一环，要是我，也会这么选择的。” 其实，高原对此早就有所充分的心理准备，只不过为了配合贾东明的情绪，他还得表现出一丝慌乱，当然，分寸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否则，表演痕迹就太明显了。 所幸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他基本上熟练的掌握了该技能，完全可以运用自如了。 “这个......”他呵呵的干笑了几声：“这不大可能吧，他折腾我，也没啥意思啊。” 贾东明却很认真的说道：“老弟啊，你现在可今非昔比了，多少人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包括二哥我，都得小心伺候着，否则，你要撂挑子，这盘棋就没法子下了。” 他淡淡一笑：“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撂挑子能咋的，云州有的是人，换个能挑起来的不就完了吗？” “说得容易，这个人必须是各方面都认可的，还真就不好找哦。”贾东明笑着道：“放心，之所以给你打这个电话，其实就是提个醒，老邱的一举一动，还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那边如果有什么动静，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提早做好准备，别掉以轻心就好。” 他连声答应，可心里却暗暗的想，临近午夜，贾东明突然打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肯定不会就为了这点事，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条老狐狸的真正目的，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东拉西扯了阵后，贾东明突然若无其事的问了句：“对了，你现在洪阳嘛？” 高原清楚，在老奸巨猾的贾东明面前编瞎话，是很容易被识破的。而且，从那个与自己高度相似的杀手现身洪阳的情况看，贾东明就是盗取皮箱的幕后主使，由此可以大胆推测，自己的行踪，也被这个老家伙所掌握了。所以，信口胡说肯定不是个好选择，还得是走虚虚实实的路子比较妥当。 “是的，我在洪阳，下午的时候，久泰方面负责处理后事的一个副总给我打电话，说胡总生前给我留了点东西，要转交给我，于是我就过来了。” “是嘛？老胡跟你挺够意思啊，莫非还给你留下点遗产？”贾东明笑着问道。 他打了个哈哈：“我也这么合计的，于是忙不迭就赶过来了，可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被偷了！” “这么巧！不那么简单吧？”贾东明问。 “我倒是没看出哪里复杂！”他若无其事的说道：“这种事很寻常，我的车窗也被砸过，就是因为副驾驶上放了两条烟，都是些半大孩子干的。” “哦......有可能。那你现在干嘛呢？”贾东明问 “回云州呗，东西没了，自然就没我什么事了呀，在这儿呆着干嘛，处理后事又不需要我呀。还有半个小时就下高速了。” 然而，高原万万没想到，贾东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正好，我这就过去接你，咱们见面聊吧，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再喝几杯。” 他心里一惊，但仍旧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吧，那就麻烦二哥稍微等我片刻。” 放下电话，他扭头看了眼夏凡，皱着眉头说道：“贾东明是不是怀疑我什么了？” 夏凡没回答，只是用车载电台通知其余两台车在前方服务区休息，等车队驶入服务区之后，他又给田晓亮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也很快就跟上来了，这才斟酌着说道：“我感觉不像.” “你的感觉从何而来？”他笑着问。 夏凡想了想：“说穿了吧，他压根就没信任过你，之所以称兄道弟的，只不过是利用罢了，刚刚不也说了吗，你是个令各方都满意的人选，这种人不好找。” 第558章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这样吧，一会晓亮他们上来，你开自己的车走，我带着其他人从十里堡下高速，绕路回云州。”夏凡说道：“这样一来，你想怎么说都成。” 高原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于是便点头答应了。没多大一会，田晓亮等人驾车赶到，高原跟孙大志交待了几句，然后上了自己的车，驶出了高速服务区。 贾东明此举，多少有些反常，这令高原有些惴惴不安，他一边开车，一边将事情从头到尾在心里捋了遍，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了简单的预案。 很快，云州收费口出现在视线之中，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缓缓开了过去。 出了收费口，抬头望去，见贾东明的那台阿尔法商务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于是直接开了过去，正要下车打个招呼，却见商务车的二排车门缓缓打开，贾东明笑吟吟的跳下车，直接拉开了他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蛮快的嘛！”贾东明笑着道：“走吧，咱俩找个地方坐一坐，我还真有几句要紧的话，想跟你聊一聊。” 他满口答应：“好啊，我请客，咱们去蓝皇。” 贾东明摇了摇头：“不去，那地方人来人往的，太乱，咱们换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吧。” “清静的地方.......”他沉吟着，不明白贾东明所指是何处。 贾东明笑了下，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我倒是有好去处，你肯定喜欢。” 高原笑着道：“那就听二哥安排。”说完，启动汽车，缓缓超前开去，阿尔法则一直跟在后面。 贾东明的兴致很高，一边指路，一边谈笑风生，可开了一段路之后，高原却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车子行进的方向，似乎是朝着秦时茗月！ 见鬼，这个老家伙又要玩什么把戏？他默默的想。这可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提前准备好的那些都没用，情急之间，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见机行事了。 拐了个弯，茶楼就在眼前。 他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但表面上却仍旧很镇定，不慌不忙的驾驶着车辆。 “靠边，就是这儿。”贾东明指着茶楼说道：“怎么样，你来过吗？” 他愣了下：“当然来过呀，这里很有名的。” 贾东明本来是满面春风，可忽然之间，脸色便阴沉了下来，犹如罩了一层严霜，看上去阴恻恻的，有点瘆人。 “是老邱请你来的吧。”他道。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杀气。 高原想了想，不慌不忙的回了句：“是的，当时他跟我邀请我加入一个杀猪局，但我拒绝了。” 贾东明咧嘴笑了下，笑容显得有些生硬，也不再说什么，开门下车，径直超茶楼大门走去，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按理说茶楼早该打烊了。可今天却灯火通明。两人刚迈进大堂，值班经理带着几个服务员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打着招呼，贾东明也不理睬，只是背着手往楼上走去。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直到将其送进茶室。 坐好之后，贾东明冷冷的问道：“羽茗呢？” “应该马上就到了，今天没什么客人，她早早就回去休息了。”值班经理轻声说道。 贾东明点了点头：“一会她到了，先别让她上来，我和高总说几句话，说完了再喊她。” “知道了。”大堂经理说罢，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了。 贾东明大大咧咧的在主位坐了，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高原，问道：“你认识羽茗吧？” 高原很平静的点了点头：“认识，非常淡雅的一个女孩子。” “她对你的印象也非常好，说你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魅力，很有男人味。”贾东明说着，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高原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是嘛？没想到羽茗小姐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你们俩还聊了些什么啊？”贾东明突然问了句，两只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目光阴鸷而冰冷。 高原神色如常，还是淡淡的道：“倒也没聊什么，基本上都关于茶道方面的。” “是嘛？据我所知，好像不止是关于茶吧？”贾东明也不抬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小的茶室之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气氛压抑的令高原都有点喘不上气来，他努力的克制着内心的恐慌，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迅速做出了判断。 贾东明肯定是发现了羽茗有些异常，所以，才特意把他带到这里，当然，应该仅仅是怀疑，否则，不会绕这么大个弯子，各种试探和铺垫。 可现在最麻烦的是，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呢？ “二哥，你到底想问什么呀？”高原来不及多想，只能转守为攻，也好为自己争取点考虑的时间。 贾东明冷笑一声：“别跟我玩花样，我想听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奶奶个腿的，又把问题给老子抛回来了，千万不能慌，这老狐狸精明着呢，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聊得很多，你想听哪方面的？” 贾东明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吧，我给你提个醒，那个夏凡夏警官，是通过你认识的吧？” “是的。” “为什么要介绍个警察给她呢？”贾东明问。 高原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他知道，此时此刻，只要说错一句话，就算自己暂时没什么，可羽茗恐怕就危险了。短暂的思索后，他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准确的说，并不是我把夏凡介绍给她的，他俩是自己联系上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还是问羽茗吧，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没有选择为羽茗打掩护，而是把球又踢了回去。 贾东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和那个夏凡，一会姐夫一会小舅子的，关系好得很，就算是他们自己联系的，你会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能一味的防守了，高原默默的对自己说道，否则，早晚得被贾东明逼到墙角不可，所幸的是，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几个月前的穷光蛋了，手里也是有点本钱的，适当的时候，虚张声势的咋呼几句，还是能比量一阵子的。 “二哥，你大半夜的把我叫到这么个地方来，是想审我嘛？”他突然冷冷的问道。 贾东明没想到他会翻脸，眼珠转了转，多少缓和了些，不过还是冷冷的道：“我哪敢审你呀！只不过是想听几句真话而已。” 高原哼了声：“我说得都是真话，而且也不想再说了，如果你还有疑问，我把夏凡的号码给你，你直接打过去问，岂不更方便？” 其实，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生怕把贾东明激怒了，真要是弄僵了，可就不好收场了，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一幕并没有出现。 “高总啊，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在云州，还没人敢跟我甩脸子呢，你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啊！”这句话的前半句很硬，但最后的一句歇后语，却把调子给降了下来。 高原总算松了口气。但他不敢稍有松懈，还是沉着脸说道：“二哥，不是我脾气大，而是你有点过分了。” “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贾东明问。 高原冷笑一声：“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耍我，这我都认了，没办法，谁让咱手里没本钱呢，你当我是个傻叉也就罢了，但对傻叉还不信任，这不是过分，又是什么呢？” “我啥时候耍你了！”贾东明问道。 “你跟许卿俩人，花言巧语，一唱一和的忽悠我入股云顶科技，鬼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这也就算了，所谓风险与机遇并存，我认赌服输就是，可在胡文勇身上，你这心眼转得可够快的了，口口声声说是要给我帮忙，可实际上却顶着我的名义，办自己的事！这也罢了，反正我捞着实惠了，可现在他死了，警方介入了，顺藤摸瓜往下一查，你倒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可我脱得了干系吗？退一步讲，就算脱得了干系，可并购的事岂不彻底露馅！”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儿上，贾东明听罢，面色马上就缓和了下来。 “老弟啊，说起来啊，老胡这事，我确实没跟你说实话，实在是出于特殊原因，无奈之举，但他的死，就完全是意外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至于警方介入了嘛，我觉得倒也没什么，实在不行，还可以让长河顶一下嘛。”贾东明解释道。 高原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当然不依不饶，冷笑着道：“说得轻巧，你以为顾长林和钱士宁那伙人都是傻子啊，他们会咬定不放的，老胡活着，一切都好办，现在他人一死，问题就复杂了！” “可他的死，跟咱们确实没半毛钱关系呀？”贾东明把两手一摊，摆出副无辜的样子， 高原盯着他，突然问了句：“真的没关系嘛？” 贾东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光冷漠而锐利。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良久，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放心吧，就是没有关系。” 说完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足足过了五分钟，贾东明这才叹了口气，说道：“钱士宁也搅合进来了？” “不光搅合进来，蹦跶得还挺欢。”高原嘟囔了句。 贾东明微微一笑：“没事，我来搞定。”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二哥，这话你之前说过，说完之后没几天，老胡就因为心力交瘁死翘翘了，现在，钱士宁该不会也......” 贾东明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高原却没笑，只是默默的坐着，若有所思。 “不会的，我之前说了，老胡是走投无路嘛，可钱总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且能活呢！”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贾东明沉吟着继续道：“你还真不能放心，这个钱士宁是老邱的人，有点神通，不能等闲视之啊。” “他今天态度很强硬，但当时比较乱，我也没来得及细问，等我了解下情况再说吧。”高原说道。 贾东明却像是胸有成竹：“不急，主动权还是牢牢掌握在咱们手里的，他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你就放心吧，久泰这块肉，二哥保证让你吃到肚子里。” 谈话到此，气氛莫名的变得融洽了。 然而，高原并不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第559章 旧瓶装新酒 随着气氛的缓和，羽茗也被叫了上来，贾东明不再聊那些敏感的话题，转而谈起了茶。 作为一个资深饮茶者，贾东明对茶还真有几分研究，从不同品种茶叶的品鉴聊起，诸如香气、口感、功效等等，说得头头是道，羽茗不时还加以补充，一唱一和，配合得很默契。 高原开始还是比较紧张的，神经始终绷着，基本不插话，只是默默的听。随着话题的展开，作为专业人士的羽茗说得渐渐多了起来，那糯糯的南方口音，将各种关于茶叶的知识和传说娓娓道来，高原品着香茗，不知不觉的，竟然听得入神了。 转眼之间，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倦意袭来，高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羽茗看在眼里，柔声说道：“绿茶中富含咖啡碱和茶碱，提神效果非常好，而这壶明前龙井，是绿茶中的极品了，我只喝了两盏，现在就感觉神清气爽，可高总喝了这么多，却还是哈欠连天的，想来是太疲劳了，我看，今天就到这儿，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句话倒是正和高原的心思，别看房间里茶香扑鼻，三个人谈笑风生，可他总觉得贾东明的那双眼睛里，隐隐的透着一丝杀气，令人不寒而栗。所以，早就想寻个借口离开，听羽茗这么一说，于是转头问贾东明道：“二哥，我确实有点累了，要不，我先回去，你慢慢品着？” 贾东明微微一笑：“古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其实，茶也一样，没了知己，再好的茶，也喝不出味道，既然你要走，那我还呆着干嘛，索性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羽茗听罢，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贾东明率先起身，大摇大摆的往茶室外走去，高原紧跟其后，羽茗则跟在最后。 走了几步，高原忽然感觉头晕晕的。他并没在意，还以为是太劳累所致，可出了茶楼，被夜风一吹，顿感天旋地转，以至于连路都走不稳了，不仅如此，意识也有些模糊，他顿时慌了，但还是硬撑着拉开车门，却忽然发现了件可怕的事，他竟然不知道要去哪儿了。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生病了！直到此刻，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太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羽茗在他耳边柔声说道。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空灵而缥缈，犹如一缕青烟，在他的耳边萦绕着。 高原回过头，想说点什么，可大脑已经无法支配语言功能，甚至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对，这不是生病，茶有问题，老子被下了药了！一个念头闪现在他的脑海里，然而，他无力去思考和判断，只感觉眼前一黑。 意识到此为止。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洁白的被子柔软而舒适，还散发着一股淡淡幽香，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光线有些昏暗。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好像被抹掉了一段，只依稀记得自己和夏凡从洪阳一起返回，可之后的事，无论如何回忆，都没有丝毫印象了。 更令他惊惧的是，身上只有短裤和背心，外衣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翻身坐起，却感觉眼前还是一阵眩晕，同时还伴随剧烈的恶心，缓了好一阵，才算渐渐恢复了正常。 不管这是哪儿，必须赶紧离开再说，这样想着，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却意外的发现，衬衣和裤子就在床对面的沙发，于是连忙抓起来穿好，稳了稳心神，这才打开了房门。 外面是客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 “你醒了呀，我等你有一阵了！”一个沙哑而阴冷的声音说道。 他被吓了一跳，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谁！” 客厅的灯亮了。 贾东明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正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二哥.......”他喃喃的说了句，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这是你家？” 贾东明冷笑：“高总，你有点不够仗义啊。” “不够仗义......什么意思？”他小心翼翼的问。 贾东明也不吭声，只是拿出一根剪好的雪茄，自顾自的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自古道，朋友妻不可欺，你当面喊二哥，转过身却把我的女人给睡了，这还叫他娘的仗义！？” “我睡了你的女人？”高原怔怔的道：“谁是你的女人？” “羽茗啊。”贾东明平静的说道。 高原的脑中猛然一闪念，那段消失的记忆依稀浮现了出来，短暂的茫然过后，他渐渐都想起来了。 奶奶的，我这是中了这个老狐狸的道儿啊！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贾东明搞这套业务，肯定不是第一次了，随便找个女人，效果其实是一样的，何必把羽茗搭上呢，毕竟是他自己的人啊！ 况且，自己当时连路都走不稳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和女人做床上运动呢！ 不对，这其中有诈！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二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试探着问了句。 “你感觉，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贾东明说完，伸手指了指面前的茶几，微笑着继续道：“都给你准备好了，我刚刚还欣赏了一遍，非常精彩，要不，你自己也看看？” 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将信将疑，没敢直接过去看，而是皱着眉头问道：“让我看什么？” 贾东明哼了声：“看自己的精彩表演呗！在这儿看，咱们之间还有的商量，如果是从陈国秀或者陈心怡那里看的话，恐怕问题就严重咯。” 高原大吃一惊。几步走过去，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迅速的扫了眼，点开了一个dvd文件。 只看了一眼，他就被画面中的内容惊呆了。 在一张大床上，他和羽茗赤条条的缠绕在一起，两人疯狂的亲吻着....... “前戏很长，你可以快进，后面才精彩。”贾东明将一口雪茄烟徐徐吐出，慢条斯理的说道。 一滴冷汗顺着高原的脸颊流了下来，握着鼠标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第560章 坏人和恶人的区别 “你到底想干什么！”由于愤怒，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贾东明冷冷的道。 他愤怒了！抓起电脑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一句问候贾母的话脱口而出。 贾东明却不恼，还是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看了眼支离破碎的电脑，皱着眉头说道：“年轻人，别那么冲动，这个电脑你得赔哦，另外，我妈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你张嘴就要弄她老人家，这可不是国企领导干部的做派。” 短暂的冲动过后，高原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他清楚的意识到处境有些不妙，稍有不慎，辛辛苦苦争取来的一切，瞬间都可能失去，自己将变得一文不值。不对，现在不是值不值的问题了，以贾东明的手段，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在两可之间。 别慌！还没到最后的关头，贾东明精心策划了这场戏，无非是想对我进行控制而已，所以说，应该还是有得谈的！他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这样想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说道：“还有烟吗？” “这就对了嘛，摔盆砸碗骂爹骂娘的，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呀，刚刚你的表现，令我很失望哦。”贾东明说着，将一根雪茄递了过来：“你是陈国秀的未来女婿，陈副市长的如意郎君，要有点大将风度才是。” 他淡淡一笑，伸手接过雪茄，缓缓坐在了对面，却没有立刻点燃，而是在手中轻轻的把玩着，若有所思。 冷静下来之后，思维也变得活跃起来，片刻之后，他不慌不忙的说道：“二哥，你搞这么一出，有必要嘛？” 贾东明却把脸一沉：“高总，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劲啊，明明是你睡了羽茗，怎么成了我搞事情呢？再说，你也不想想，我姓贾的，在云州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就算要耍些手段，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女人赔进去吧！”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高原听罢，也是无言以对。 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他愣神的工夫，贾东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刺耳至极，听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笑过之后，贾东明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眯缝着眼睛，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是不是没词了？没词就对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呀！我还真就把自己的女人赔进去了，没想到吧，其实啊，都睡了三年了，浑身上下玩了个遍，早就没兴趣了，有你这么个冤大头接盘，岂不更好，这在经济学上，叫做转移不良资产！” 高原被这句话给惊呆了。 一般而言，在正常社会活动中是很难接触到真正的恶人的。其实，我们身边所谓的恶人，无非是品行不端而已，有的贪婪，有的无耻，有的背信弃义，有的两面三刀，在做坏事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至少要掩人耳目，或者良心有些愧疚。所以说，他们算不上恶人，最多算是坏人 真正的恶人，是明明在做坏事，却做得心安理得，毫无廉耻之心，甚至连做人最起码的底线都肯抛弃，贾东明便是如此。 高原怔怔的看着那张充满狡诈和恶毒的脸，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计较得失，就有点小家子气了，你是个胸有大志的年轻人，还是要把眼光放长远些，毕竟，咱们之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合作嘛。” “合作？你都是这么跟人合作的嘛？”高原哼了声，反问道。 贾东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呀，这有什么不妥吗？这样的合作，难道不是更具诚意和效率吗？” 高原无奈的一笑：“也许吧。” “不是也许，是一定。”贾东明说着，站起身，绕过茶几，在他的身边坐了，亲热的搂着高原的脖子，笑吟吟的道：“从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你是个有想法的人，比刘远军那货强多了，胆子大，主意正，没你不敢忽悠的，这么长时间，当面背后的没少忽悠我，我可给足了你面子哦，本来以为会有所触动，可发现问题越来越严重了，你不光忽悠我，还想利用我捞点政治资本，这就有点过分了，所以说，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或者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高原没吭声，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想着心事。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羽茗......没事吧？” 贾东明拍了下他的肩膀，很感慨的道：“好样的，够爷们，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到她，放心吧，我没为难她，毕竟，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伺候我，总是有些感情的。”说着，拍了两下巴掌。 另外一间卧室的门开了，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将羽茗带了出来。 羽茗低着头，也不看高原，只是默默的站着，瘦弱是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 “好了，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也困了。”贾东明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你们俩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迈步便往房门口走去，两个保镖赶紧跟了过去。 “等一下！”高原突然说道。 贾东明停下脚步，却并没有转回身，只是淡淡的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放心吧，只要有合作的诚意和效率，你就永远是陈国秀的好女婿，陈心怡的好丈夫，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婚礼已经在筹备之中了。”说完扬长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高原和羽茗，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对视着。良久，高原苦笑着问道：“为什么？” 羽茗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没办法。” “你没有办法，难道就要把我拖下水嘛！”高原愤怒了，他几乎是在吼了。 羽茗哭了。 从第一滴眼泪落下那一刻，便泣不成声。在寂静的夜里，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令高原无言以对。 “算了！怪我自己不小心，夏凡早就提醒过我，可我还是低估了这个老狐狸。”他喃喃的道。 羽茗渐渐止住了哭，但还在轻轻的抽泣。 高原想了想，拿起茶几上的纸巾递了过去，试探着问道：“你不是说，手中掌握了足以扳倒贾东明的证据嘛？” 羽茗低着头，默默的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喃喃的道：“你还相信我嘛？” 这个问题，令高原陷入了沉思。 是的，我还能相信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嘛？他苦苦思索着，一时竟然找不到答案。 羽茗却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了，我已经坑了你一次，如果那些证据，不能扳倒贾东明，那你的前程就彻底给毁了，我已经是个贱人了，不想成为罪人......” 话刚说到这里，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令高原顿时紧张起来，他循声冲进另外一间卧室，将电话抓在手里，看了眼屏幕，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第561章 真拿自己当领导了呀 来电话的是夏凡。高原连忙接了起来，刚说了句喂，听筒里便传来夏凡气急败坏的声音：“我靠！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才接电话！” 他没好气的回了句：“什么叫才接，你电话一打过来，我就接了呀！” “睁开你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好好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了？！” 高原这才回过神儿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心里却是微微一热。 从后半夜两点多到现在，一共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夏凡打的。由此可见，这个“小舅子”是真着急了。 “你好歹也是个领导干部，做事能不能靠点谱啊，别动不动就玩失踪好不好！再不接电话，我就要安排人去金鼎大厦找你了。”夏凡埋怨道。 他吃了一惊，支支吾吾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金鼎？” 夏凡哼了声：“我联系不上你，就命人把高速路口的监控调出来了，发现你和贾东明去了茶楼，从茶楼出来之后，又去了金鼎。” 尽管知道夏凡是担心他的安危，但高原还是有点急了。 “夏警官，你这好像属于违法行为吧，凭啥对我的行踪进行监视和调查啊！至少是滥用职权吧。”他嘟囔了句。 “别不识好歹啊！”夏凡笑着回了句：“我是怕你出意外，贾东明啥事都干得出来！” 他无言以对，略微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你现在哪里，我去找你。” 夏凡有着非常强的职业敏感，立刻意识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直接说道：“我在刑警支队，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让人到门口接你。” 放下电话，他整理了下衣服，推门出来，却见羽茗还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目光有些呆滞。 “嗯......我得走了。”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羽茗没吱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把自己的随身物品收拾了下，走到门口，却停下脚步，想了想，转回身又道：“那件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羽茗打断了。 “放心吧，我没有无耻到以此要挟你的地步，更何况，你当时还是处于一种神志不清醒的状态，就当是做了个梦吧，睁开眼睛，一切就都过去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什么都没发生。”羽茗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其实......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说句对不起。” 羽茗缓缓的抬起头，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只能按照贾东明的吩咐去做，我必须活下去，否则，这三年多的屈辱就没意义了。” 高原没吱声，只是默默的看着羽茗，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你说得对，活下去，才更有意义。”说完，打开房门，大步而去。 此时此刻，他不能对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多说什么，如此混乱复杂的局面，令他不得不加十二分的小心。 驾车驶出金鼎大厦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他的头昏沉沉的，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思维却异常活跃。 不得不承认，贾东明这一招虽然老得掉牙，却非常有效，与陈心怡的这段感情，的确是目前最不舍得放弃的，所谓抓住了他的软肋。 可是，用这点事来胁迫我，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入股云顶科技.......好像是多此一举，就算不搞这一出，迫于苏焕之的压力，入股的事也很快就会被提上议事日程，并且付诸行动。 可除了入股云顶，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以贾东明的狡诈，按理说，应该不会做这种脱库子放屁的事情呀！ 还有羽茗，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她的手中又掌握了哪些关键证据，而这些证据是否能起到扳倒贾东明的作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女孩子是否还值得信任？！ 所有这些问题，都在他的脑海中反复萦绕，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在此之前，他还在犹豫和彷徨，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不希望贾东明这么快就垮掉，而现在，他却彻底的改变了想法，恨不能亲手弄死这个老狐狸。 贾东明如果知道这个结果，估计会对自己精心导演的这出闹剧而后悔呢。 很快，他赶到了刑警支队，还没等打电话，一个警员便迎了出来，问明身份之后，非常客气的将他带到了夏凡的办公室。 这是他第一次来夏凡的办公室。 房间比想象得要简陋得多，一张办公桌，两个铁卷柜，外加几把椅子，唯一像样点的算是个真皮沙发，但看上去也比较老旧。 他进屋的时候，夏凡正躺在沙发上，听到门响，连忙坐了起来，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着道：“这么急赶过来，不会是来蹭早饭的吧？” 他白了这个愣头青一眼，没精打采坐下，从包里摸出烟了，点上一根，深深的吸了口，苦笑着道：“孙大志怎么样？” 夏凡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略微愣了下，笑着道：“没事啊，做完笔录之后，就有人把他接走了。” “有人把他接走了？谁啊？”他惊讶的问。 “我怎么知道，说是朋友。”夏凡说道。 朋友.......高原不禁有点纳闷，没听说这位仁兄在云州有什么朋友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于是便又问：“那个二德子交代了吗？” 夏凡哼了声：“姐夫啊，你最近工作调动了吗？” 他不明所以，愣愣的道：“没有啊。” 夏凡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不能吧，我还以为调到市局当局长？” 他这才反映过来，笑着道：“不说就不说呗，整这些没用的干嘛？” 夏凡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废话，自己啥身份不知道呀，进了屋就问这问那的，真拿自己当领导了。” 他只有苦笑。 夏凡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翻出两袋雀巢速溶咖啡，笑嘻嘻的说道：“我这儿可没什么好茶，就只有这玩意，大路货，我实在有点困了，你就凑合着喝吧，等改天我去羽茗那里弄点好茶叶回来，省得你这样的贵客来了，都没点上档次的东西招待。” 提到羽茗，高原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脸上的表情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变化，却被夏凡察觉到了。 “咋了？变颜变色的。”夏凡一边冲咖啡，一边问道。 “没......没怎么啊。”高原有些慌乱，不知道为啥，甚至都不敢直视夏凡的眼睛。 第562章 当局者迷 “没怎么？不对吧，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敢不说实话，知道这是啥地方嘛？这里是刑警支队，专门收拾各种渣男的地方，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麻溜招来，否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夏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其实，两人之间平时也经常这么说话，可今天这句话却正好戳中了高原的痛处，他忽得一声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你少跟我装犊子......”可话一出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只能硬生生的把话又拉了回来：“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真是服你了。” 夏凡没吭声，端着两杯冲好的咖啡，歪着头，眯缝着眼睛看着他，半晌，微笑着说道：“要不，咱俩找个地方喝两杯？” “大早上的，喝什么酒。”他没好气的回了句。 夏凡则将咖啡杯轻轻的放在他的面前，郑重其事的说道：“喝上两杯，你就能张开嘴了，不然，有些事憋在心里多难受啊，再憋出个前列腺炎来，那可不好治哦。” 高原沉默了。 他非常清楚，这个愣头青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没有之一。而且，将这点丑事隐瞒起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上，藏得越深严实，自己在贾东明面前就会越被动，值此关键时刻，有一个信得过的朋友帮出出主意，总比他一个人死扛要好得多。 他将手中的香烟掐灭，用力的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深深的叹了口气。 “兄弟，我遇到大麻烦了。”他垂头丧气的说道。 夏凡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道：“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说出来听听，我看到底有多大！” 高原并非不想说，而是实在难以启齿，只是愁眉苦脸的不住叹气，夏凡见状，也不催促，只是递上根烟，帮其点燃。 “我.....贾东明给我挖了个坑.......”他支支吾吾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夏凡很认真的听着，最后皱着眉头问道：“就这些？” 他抬起头，怔怔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所说的大麻烦？”夏凡又问。 高原愈发糊涂了：“咋的，难道这麻烦还不够大嘛？” 夏凡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思忖片刻，忽然笑着道：“我还当多大个事呢，闹了半天就是和女人上床啊，这最多算是生活作风，哦不对，对你而言，连生活作风都算不上啊，你是单身男士呀，羽茗也是单身女性，你们俩在一起，既不伤风也不害俗，麻烦在哪里？！再说，你本来就是个花心大渣男，就算是个教训吧。” 他长叹一声，苦着脸道：“可是，我马上要和心怡结婚了呀！” 夏凡知道他和陈心怡关系不一般，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听*了一惊，瞪着两个大白眼珠子，惊讶的道：“天啊，你个家伙，居然把陈副市长也给弄到手了？” 他哭笑不得：“什么叫弄到手了，我们俩一直是认真的。” 夏凡想了想，猛的一拍脑门，笑道：“这是好事啊，娶了陈心怡，你小子就发达了，我还能跟着借点光呀。” 他都快没辙了：“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贾东明万一要把这件事捅出去，我和心怡还结个屁婚啊！非得彻底泡汤不可啊。” 夏凡却一本正经的道：“可是，贾东明为啥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呀？”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夏凡的一句话，犹如给高原兜头泼了盆冷水，令他纷乱的思绪顿时清晰了起来，静下心来合计了半天，忽然心中一亮。 其实，真要把他和陈心怡的婚事搅合黄了，对贾东明来说，未必是件好事情。 首先，有可能得罪陈国秀，从上次贾东明和陈国秀见面的情况上看，其对陈老爷子还是相当顾忌的。一旦事情捅出去，高原势必要解释，如此一来，贾东明等于自己给自己下了个绊子，得不偿失。 其次，彻底抓破脸之后，他也会无所顾忌，不论入股云顶科技是否完成，只要他还是云建的负责人，那就有相当的话语权，真要是翻了脸，局面恐怕就不那么好收拾了。 这么一想，心情豁然开朗，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可夏凡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瞬间又沉重了不少。 “我觉得吧，贾东明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老狐狸向来诡计多端，其中大有文章啊。” 高原皱着眉头：“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来，他还有什么企图。” 夏凡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咱们先别说这些，我一会安排人带你去抽血化验，看看昨天是否真的被下了药，这是关键证据，必须留存下来。否则，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他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 “还有，你最近找个时机，可以先来个火力侦察，试探下贾东明的态度，比如，可以发个飙，或者撒个酒疯什么的，总之一句话，要表达自己极度的愤怒，并拉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当然，尺度和火候你自己掌握，别把事情闹僵，主要是看看贾东明的反映。”夏凡一口气说道。 也许是太在乎与陈心怡这段感情了，所以，出事之后，高原心神大乱，连后悔带窝囊，始终无法真正的静下心来进行分析研判，如今听了夏凡的话，不在线的智商总算是回归了正常的水平，一边不住的点头，一边心里暗自打好了主意。 “好吧，我听你的。”他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夏凡却撇了撇嘴：“你早听我的就好了，跟你说过多少遍，贾东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你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就是不信邪，你也不想一想，这个老东西盘踞云州二十多年，连当年的罗局长都被他搞死了，岂能轻而易举的被你玩了！” “对了，我昨天托付你的事，也得抓紧办啊，一个礼拜，我就准确的结果。”听夏凡说到了罗局长，他赶紧打了个岔。 夏凡却还是不依不饶：“我的姐夫啊，你这狂得没边的毛病，必须改一改，否则，迟早得摔个大跟头，今天这点事算你捡个便宜，既没贪赃也没枉法，可下次就没那么轻松，真要是被贾东明拖进了泥潭，就算你跳上岸，那一身烂泥恐怕也洗不干净了！” 说话之间，带他去抽血的人到了，夏凡本来要同行，可临上车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个电话，连个招呼都没打，便急匆匆的跑了。 去医院抽完了血，已经是早上快七点了，他正想回家看看，可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心顿时又砰砰的跳了起来。 第563章 深思熟虑 来电话的是陈心怡。 作为市长助理，陈心怡的每个早晨都是非常忙碌的。由于苏焕之在机关食堂吃早餐，所以，她一般都要早到十五分钟，将一切安排妥当。苏焕之来了，两人一边吃，还要一边谈点工作什么的，根本没时间跟高原打电话闲聊。 尽管事出有因，但刚刚做了荒唐事，难免有些心虚，高原略微犹豫了片刻，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今天咋这么闲呢？”他故作轻松的问了句。 陈心怡笑着道：“焕之市长去省里公干，我不用那么早上班，自然就闲了呗。” 如果换在平时，他肯定要顺杆爬，说些挑逗的荤话，可今天却有点张不开嘴，沉吟片刻，只是关切的问道：“你早上在家可别糊弄，好好做点吃的东西。” 陈心怡嗯了声，随即又道：“刚刚贾东明给我来了个电话。” 高原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追问道：“他找你干什么？” “他说要跟我汇报下婚礼的筹备情况，还说，这是我爸爸的意思，有些细节必须得我亲自点头才行。”陈心怡说道。 这个老狐狸，肯定又要耍花招，高原心里默默的想。于是试探着道：“咱俩结婚，又不打算大操大办，没必要让他搅合进来吧？” 陈心怡听罢笑了：“你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既然贾东明打着我爸的旗号，所以，还是有必要见个面的，至少要把话说清楚，省得他磨叽起来没完，我可不想搭他的人情。” 高原连连点头：“对！领导就是有水平。” “少贫嘴！”陈心怡嗔道：“这样吧，晚上咱俩一起去，把他直接打发了，省得总来烦我。” “嗯......好吧。” 尽管心里有点打怵，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陈心怡明显心情不错，又道：“婚礼虽然不能大操大办，但也不能太糊弄，民政局的王局长给我介绍了个婚庆公司，说是云州最正规的，和贾东明说完之后，咱俩正好过去谈一谈。” “行，都听你的。”高原道：“对了，焕之市长去省城干什么呀，北方汽车的方面有什么进展嘛？” 谈到工作，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局面暂时稳定住了，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把北方汽车这盘棋下活，谈何容易！苏市长此番去省城，是要与高盛中国的负责人会晤，人家的日程安排得太紧了，硬挤出来两个小时，所以，只能是他跑一趟了。” “市长大人屈尊跑去见资本家，这也太夸张了吧？”他笑着道。 陈心怡却一本正经：“现在无论干什么都需要钱，别说市长，高盛中国负责人此番来省城，省里的领导，包括少群省长都亲自接见，规格很高的。” 他想了想：“原来不是和睿兰投资签了合同嘛，现在怎么又和高盛中国扯上了呢？” “睿兰是高盛中国旗下的全资子公司，之前签订的合同中就有相关的约定，当总投资额度超过一定数额之后，睿兰的母公司就要负责背书。”陈心怡说道：“北方汽车的资金缺口实在太大了，远远超出了和睿兰的约定，只能由高盛中国出面了，说实话，这个大窟窿，没有相当的实力，根本就堵不上，即便是像高盛这样世界一流的投资公司，目前也是举棋不定。” 高原想了想：“既然已经这样了，苏市长为啥这么一根筋呢！” 陈心怡叹了口气：“其实，很多人都认为，索性就让北方汽车破产，正好可以甩下个大包袱，可实际上，对云州的经济影响太大了，而且有些后果是无法预见的，苏市长之所以拼尽全力，也要救活企业，正是出于全局考虑，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新能源汽车未来的市场前景是非常巨大的，而北方汽车在技术上还有一定优势，只要挺过这轮大洗牌，将来的发展指日可待。在这件事上，我还是支持苏市长。” 高原无奈的笑了下：“别说了，你赶紧去弄吃的吧，晚上见面再聊。” 陈心怡没有煲电话粥的习惯，自然就答应了，说了声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要让在破产边缘的北方汽车起死回生，是需要上百亿的资金支持的，苏焕之向来喜欢干大事，建大工程，对此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况且，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振兴民族工业，避免国有资产的流失。相比在洪阳修几条大马路，建两个毫无实际意义的不锈钢圆圈，此举的政绩更加显著，所以，肯定要使出浑身解数不可。 如此一来，他恐怕要面对更大的压力，入股云顶的事，估计很快就要被提上议事日程。 如果许卿就是罗巧巧，那她精心设下的这个局，就不光是要坑贾东明的钱，而且还要他命的。尽管无法知晓到底用什么手段，但从许卿坚持要云建和城市银行两家市属国企入股贾东明的换壳公司，并将几个关联公司拉到港股上市的情况看，应该是打算利用对股票市场的操控力，让资本在几家公司之间快进快出，最后狠狠的割一把贾东明的韭菜。 之所以选择在港股，不外乎出于两种考虑，其一，作为世界第四大股票市场，港股受美国股市的影响非常大，而许卿背后是美国高盛，便于操作，其二，许卿更熟悉香港的金融政策，可以游刃有余的钻空子，既挥舞镰刀，又不触碰法律的红线，事后能全身而退。 这应该计划的第一部分，在此期间，云建也会在港股上市并融资，虽然被卷入局中，但作为传统建筑类企业，至少不会赔个底朝天，无非就是股价的波动影响市值而已。 由于之前没有搞清楚这个局中局的真实目的，所以畏首畏尾，而现在看来，其实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博一下，毕竟，挖坑割韭菜，只是这个局的前嬉，而真正高朝是接下来的要人命部分，相比波诡云谲的资本市场，反而更容易规避风险了。 这样一想，心中豁然了许多，看看时间，回家也来不及了，于是便决定直接上班，等白天找个时间再回去看看。然而，他却不知道，今天，将是他有生以来，最忙碌的一天。 第564章 最漫长的一天 高原到公司的时候，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刚走进办公大楼，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侧耳听了下，依稀是聂楠楠在嚷嚷。而且感觉正往楼梯口这边走过来了。 他的心本来就有点乱，此时此刻，可不想再招惹这个说话跟机关枪似的赖丫，于是，索性连楼也不上了，转身朝楼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便听聂楠楠在身后喊道：“不许动！缴枪不杀！” 他无奈，只好停下脚步，转回身一瞧，发现聂楠楠和周云快步走了过来，于是把脸一沉，皱着眉头说道：“瞎吵吵什么，没大没小的。” 周云嘿嘿笑着，没敢说什么，可聂楠楠则一本正经的问道：“请问尊敬的高总经理，你昨天晚上没回家，上哪儿鬼混去了！？” 他吓了一跳，只好含含糊糊的道：“谁说我没回家。” “方姐说的呀，昨天晚上，我和她聊了半宿呢！闹了半天，你们俩还是初恋，怪不得她看你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呢！” 他差点疯掉，张了几下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狠狠瞪了聂楠楠和周云一眼，迈步朝楼上便走。 “瞪我干嘛，又不是我说的。”周云低声嘟囔了句。 聂楠楠则大大咧咧的道：“干嘛，急眼了呀，这有什么呀，谁还没个初恋啊，我的初恋是我大学同学，叫王铁锤，完全可以公开嘛!”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个不停。 他无心恋战，只是加快脚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进了屋，刚烧了壶开水，聂楠楠推门又进来了。 “又要干什么？”他没好气的问。 聂楠楠也不回答，走过来，上下端详了他几眼，关切的问：“你脸色不好，眼睛通红的，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了呀？” “我......你管那么多干嘛？”他也不抬头，只是给自己的茶杯倒满了水：“该干嘛就干嘛去，没事别来烦我。” 聂楠楠却很认真的道：“那完了，我还真有要紧事，必须得烦你老人家一阵。” 他叹了口气，往办公桌后面一坐，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说吧，啥事。” 聂楠楠在他对面坐下，笑吟吟的说道：“是这样的，昨天，广阳集团下发了关于在全公司所有项目推广智慧施工的通知以及考核方案，黄总直接转给了我，我和周云研究了下，如果依据这个考核方案，我们公司的差距，不是很大。” “那就好办了呀。”他插了句。 聂楠楠却摇了摇头：“你听我把话说完，我说，不是很大，是非常大、非常非常的大，大到连考核标准的十分之一都不够，你的明白？” 他实在无法适应聂楠楠这种叙述方式，沉着脸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很好好说话了呀，是你没听完嘛。”聂楠楠郑重其事的道，说完，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块移动硬盘，也不征得他的同意，直接绕过办公桌，将硬盘连在了他的电脑上。 “干嘛？”他问。 “给你演示下啊，我做了个ppt，比较直观，不然的话，讲起来太费事。”聂楠楠说着，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合计啥呢，赶紧让个座啊，尊师重教懂不懂，难道打算让聂老师站着给你讲解啊。” 他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好站起身，聂楠楠也不客气，直接往他的靠背椅上一坐，还煞有介事的说道：“还是你的这个椅子舒服啊！” 他则皱着眉头催道：“你抓紧点，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噘着嘴开了电脑，打开ppt，开始了演示和讲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聂楠楠ppt做得不仅漂亮，而且直观，对比之下，差距一目了然，确实如她所说，目前公司的智慧施工推广工作，与广阳集团要求得相去甚远。 说到了工作，聂楠楠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神情，一本正经的道：“我大致算了下，光是添置设备这一块，就需要一百万左右，硬件还好办，只要花钱，短时间内都能凑上，可软件就不成了，目前公司能够熟练掌握建模技术的人员，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周云了，从现在开始，就算我们放弃休息连轴转，至少也要两到三个月，能勉强完成卧龙湖商业广场的建模工作，但要在具体施工中应用，则需要更长的时间，而广阳方面明年一月份就要进行全面考核验收，你就是杀了我，也不可能通过呀。” 这确实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赵天成不止一次的说过，广阳方面对此事非常重视，张万涛斥巨资，要打造世界一流的地产企业，对不达标的施工单位，一律予以清退。 广阳素以执行力出众而著称，张万涛下了死命令，赵天成也不敢稍有含糊，更何况还有那个牛逼哄哄的董秘，本来就对云建颇有微词，一旦验收不通过，就算卧龙湖商业广场能凑合着干下去，可所谓的北方区唯一指定建筑商的牌子，估计就要给摘了。 “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嘛？”他皱着眉头问道。 聂楠楠继续摆弄着电脑，很快，屏幕上显示出她拉出的一份长长的清单，从设备到人员，足足列了三十多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先得满足这些条件，否则，就算把神仙请来，也不好使。” 他站在办公桌旁，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清单，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满足了这些条件，你就一定能保证考核通过吗？” 聂楠楠想了想：“差不多吧，前提条件是，你必须在一个月之内配齐人手，否则，时间也不够用啊。” 话刚说到这里，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听着应该是黄显和周云来了，聂楠楠估计是想要站起来，把位置让给高原，可由于起得太急，一头撞在了高原的下颚上。 他猝不及防，身子一个趔趄，聂楠楠则连忙伸手去扶，正好在此时，黄显推门走了进来，一看这情形，竟然直接关门又出去了。 第565章 如果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下颚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在搏击比赛中只要被击中，一般就意味着ko。聂楠楠这一撞，虽然比不上重拳，但力道也很大，疼得高原呲牙咧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聂楠楠本来还咯咯的笑，可见他嘴角流出了血，不禁有点害怕了，赶紧扶着他坐下，然后忽闪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没那么严重嘛？搞得像是我家暴似的。” 面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学妹，高原是既恼火又无奈，想说话又张不开嘴，只是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几下，过了一会，黄显这才再次探进头来，小心翼翼的问：“高总，我.......”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聂楠楠打断了：“别磨叽了，快进来吧。” 黄显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劲，赶紧迈步进了屋，凑过来看了眼，吃惊的问：“怎么......咋还受伤了呢？” 高原渐渐缓了过来，用纸巾擦了嘴角的血，又漱了口，苦笑着对聂楠楠道：“你个女孩子，能不能稳当一点，整天毛毛愣愣的，差点没被你撞晕过去！牙床子都破了。” 聂楠楠却噘着嘴：“也不能怪我呀，谁让黄总那么急就进来的呀！”说完，转而看着黄显，理直气壮的问道：“对了，黄总，你这习惯可不好啊，进领导办公室，为啥不敲门呢？太没规矩了吧！” “我......不是......我也不知道你.......唉！”要论讲歪理，黄显哪里是聂楠楠的对手，吭哧了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高原哭笑不得：“你还有理了呀，黄总进来就进来呗，你慌慌张张的干嘛！真是服了。” “对啊，咱俩在研究工作，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我慌什么呢！”聂楠楠煞有介事的嘟囔了句。 这话说的，咋听都有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高原是无可奈何外加无计可施，有心发作，又觉得对个女孩子大吼大叫的有失风度，只好挥了挥手道：“行了，你赶紧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别烦我了。” 聂楠楠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我刚刚说的那事，你可得马上办啊！”说完，又对黄显说道：“以后再进高总办公室，记得敲门啊！” 如果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这句话来形容今天的场景最合适不过了。 黄显连连点头，就好像真做错了什么似的，目送聂楠楠出去，这才转回身，满脸赔笑的对高原说道：“高总，实在对不起.......” 高原都没辙了：“老黄啊老黄，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我刚刚是被她给撞了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算了，不说这事了，你大早上的急急忙忙的找我干什么？” 黄显一拍脑门，苦笑着道：“我靠，让小聂给搅合的，我把正事都给忘了。” “啥事？”高原问。 黄显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你通知各项目经理开会了嘛？” 高原一愣：“没有啊，怎么回事？” 黄显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也纳闷呢，刚刚来的时候，在门口碰上了老徐，老徐问我，把这么多人召集回来，到底要开啥会，当时把我还给搞懵圈了，还以为是你直接下的通知呢。” 为了便于管理，云建下属的各项目部都配备有视频会议设备，需要开会的时候，一般都是由公司行政办提前三天下发通知，届时在线上召开，根本无需把所有负责人都叫回公司。刚刚黄显提到的那个老徐所在的项目部更是位于邻省，开车赶回来，至少需要五六个小时，把他都给找回来了，实在是有点扯淡。 “那你没问问，是谁下的通知嘛？”高原问。 黄显苦笑：“他说就是行政办下的，可我问了，压根没这回事啊。” 黄显主管行政办，按理说是不会出现这个状况的，可是....... “是不是搞错了？”高原沉吟着道：“你再去问一下。” 黄显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不大一会，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的神色略显紧张，先是回身关上了房门，然后几步走到高原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高总，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所有项目部负责人都接到了通知，现在已经到了好几个了，连庞辉都回来了，正跟工程办的几个小子聊天呢！” 庞辉......这个曾经最信任和倚重的小兄弟，自从被排到黄县之后，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之前还打过几次电话，央求着要回来，但高原都没理睬，今天居然也突然返回，这可就有点不寻常了。 高原没吱声，低着头略微思忖片刻，说道：“好吧，既然大家都回来了，那正好聚一聚，你告诉食堂，今天中午加几道菜。” “高总，这事不那么简单吧，你看是不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我知道，肯定有人在暗中捣鬼，无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人都回来了，总不能再撵回去吧。你去准备吧。” 黄显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皱着眉头，沉思良久，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通知应该是罗耀东下发的。事实上，也只有他能做得到。 这位仁兄消停很长一段时间了，除了有传闻，前段时间与城建集团的周同伟接触频繁之外，再就没有任何动静，最近更是连上班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看来，这次是有备而来啊。好吧，我没去找你，你却主动杀上门来，既然如此，那就过上几招，看看这位在云建混了大半辈子的大哥级人物，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吧。 并非高原狂妄，实在是胸有成竹，现在的他，已然今非昔比，罗耀东之流，早就不在话下了。 得洗把脸，收拾下，毕竟昨天一夜未眠，肯定显得很憔悴，应付这种场面，必须得荣光焕发才是，这样想着，刚要起身去卫生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他说了进来。门一开，庞辉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 “哥，有日子没见，可想死我了。” 他端坐未动，只是默默的注视这个手下，半晌，这才冷冷的问道：“你不在黄县，跑回来干什么？” 第566章 也没这个权力啊 庞辉却嘿嘿一笑：“开会啊，不是要召开全体中层干部大会嘛！不然的话，我怎么敢擅离职守呢！” 高原点了点头，平静的又问：“两个多月了，黄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当然有呀，形势一片大好，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嘛，要不干出点模样来，也对不起哥的信任啊！”庞辉笑着说道。 收购黄县建筑公司，主要是看中了其石油天然气管道施工的资质，为公司的战略发展打基础，但在业绩方面，并没提出什么具体的要求，给庞辉布置的任务也很简单，只是将公司重新构架起来，保证顺利通过年审。至于产值和利润，则从云建方面摊过去。 基于上述认识，收购完成之后，仅仅拨付了二十万启动资金。正常情况下，这么点钱，弄个办公地点、购置点办公设备就差不多了，基本上干不了什么事。 高原也曾动过将庞辉调回来的想法，毕竟，当下正是用人之际，辛辛苦苦培养了多年的骨干，就这么放弃，着实有点可惜。可一则最近事情太多，还没顾得过来，二则这位心腹爱将实在是疑点重重，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放一放，等局势稳定之后再说。 本来是随口一问，不料庞辉却整出这么一句来，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那就说说看，形势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了。”他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双手抱在胸前，淡淡的说了句。 庞辉似乎有所准备，在对面坐下，便开始侃侃而谈，刚开始的时候，高原还没怎么当回事，可听着听着，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按照庞辉的汇报，黄县建筑公司目前正在与国内两家大型油建企业洽谈，明年初，油建方面很可能将若干条支线油气管道的施工转包给黄县公司施工，工程总造价预计达到一千五百万左右。 一家行将破产、连办公楼都快塌了的公司，转眼之间就能获得上千万的工程，怎么听，都有点扯淡的意思，但高原却非常清楚，只要关系接洽，这是很有可能的。 油气管道工程和普通建筑工程不同，只有在石油系统内部有资质的公司才有资格参与建设，如此一来，工程就成了内部商品，几乎被系统内的若干家大型油建企业垄断了。 活儿多了，自然就要挑肥拣瘦，一些支线工程或者利润相对比较低的，自己懒得干，索性就转包出去，收点管理费了事。类似黄县建筑公司这种具有施工资质，又没实力承揽大项目的小公司便可分一杯羹。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汇报呢？”他皱着眉头问。 庞辉则瞪着两个大眼珠子，怔怔的道：“这些都是罗总亲自抓的，他没跟你说吗？” 他被这句话给噎得张口结舌，心里却暗暗叫苦。 作为云建集团旗下的全资子公司，黄县建筑公司施行独立核算，自负盈亏，而按照相关规定，高原是不能兼任子公司的法人代表的，所以，黄县建筑公司的法人代表是罗耀东。 这是个很正常的决定，罗耀东分管经营，公司的很多第三产业，比如汽修厂和劳动服务公司，都是由他担任法人代表，黄县建筑公司自然顺理成章。 其实，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高原本来是有些犹豫的，毕竟，汽修厂和劳动服务公司属于副业，而黄县建筑公司将来很有可能为公司创造巨大的利润，应该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以便于控制，但当时他和罗耀东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些紧张了，如果在这个问题上过于较真，有可能导致矛盾激化，多少有些得不偿失，而且，虽然法人代表是罗耀东，但作为母公司的一把手，高原拥有最终的决定权，可以随时撤换，所以，便没多说什么。 可是，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仅仅两个多月，黄县建筑公司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看来，果然有文章啊，高原默默的想。罗耀东如此卖力气，肯定是有想法的，而眼前的庞辉，明明对公司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心知肚明，却故意装糊涂，显然也是另有所图。 难道，这小子打算另起炉灶了？别看哥长哥短的，但庞辉也算是深不可测，说起来，是邱明良的心腹之一，只不过以前对此浑然不知罢了。 正合计呢，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黄显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本来是要说什么，可发现庞辉也在，顿时把话又憋了回去。 “有事吗？”高原平静的问。 “嗯......”黄显沉吟着：“也没什么事，就是.......” 庞辉见状，很识相的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二位领导聊着，我出去转转。”说完，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见庞辉走了，黄显这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低声说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罗耀东以公司行政办的名义召集的会议，公司二十七个项目部的负责人悉数得到了通知，全都回来了。而且，连公司机关的各个科室也接到了通知，不知道的......好像只有咱们俩。” 高原淡淡一笑：“现在不是知道了嘛，这也不算晚，大家有日子没见面了，正好可以聚一聚。” “高总，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老罗今天肯定想搞事情。”黄显的神情很是紧张。 高原却不以为然：“他要搞，你又拦不住，那索性就让他折腾呗，正好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黄显还是有些不安，低着头沉思良久，最后斟酌着道：“老罗已经来了，正在三楼的小会议室，要不，我把他叫过来，你们俩私底下沟通下？” “有这个必要嘛？人家都打上门了，还有什么可谈的，接招就是了呗。”他微笑着道。 “可是，老罗是有备而来啊，这二十七个项目部负责人里，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亲信，这些人都是公司的老员工，有相当的号召力和人脉，一旦被他鼓噪起来，恐怕......” 高原笑着打断了黄显：“恐怕什么？难道还能罢免我这个副总经理不成，我是市国资委任命的，老罗也没这个权利啊！” 第567章 到底针对谁呢？ 虽然嘴上说得很轻松，其实，高原的内心一点都不轻松。他很清楚，罗耀东有备而来，摆出这么大个阵势，今天肯定是一场硬仗，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要从何处入手，而这才是他不轻松的根源所在。 两军对垒，却不清楚对方的战略意图，仗打起来自然有点吃力，也怪自己最近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缠身，对公司内部的情况缺乏掌控，事到如今，已经没时间做准备工作了。 把分散在省内各地的项目经理都找回来，显然是有特殊意义的。公司的二十七个项目部，其中有七个是以分公司名义存在的。分公司经理都是公司元老级的人物，手下员工的个人素质和业务能力均属上乘，大家私底下给这八家分公司起了个外号：七大金刚。 所谓分公司，并非独立的法人单位，只是总公司的分支机构，但刘远军在位的时候，为了调动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对分公司施行内部独立核算制，给这七家分公司设置了账户，实行专款专用管理，每年除了按比例上缴公司利润之外，其剩余部分则有权进行二次分配。 经过五六年的发展，这七家分公司日益壮大，员工的收入也比机关人员要高出一截，其中以第四和第七分公司最强，这两家分公司去年创造的产值和利润，占到公司总额的百分之四十三。其中第四分公司最强，几年以来，光是用在添置各种大型设备上的资金，就高达两百多万，员工50多人。 这七大分公司的负责人，全是罗耀东小圈子里的成员。其中第四分公司和第七分公司的经理何相辰、吴兆恒更是罗耀东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从父辈开始，就是好朋友，标准的父一代子一代。 除了七大金刚之外，其余二十个项目部的负责人即便不是那个小圈子里的，也或多或少跟这个小圈子有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如果一定要较真的话，真正能站到高原这一边的，好像就剩下卧龙湖项目部的常佩军了和黄显两人了。 而严格的说，常佩军和黄显也是小圈子里的人。 相比项目部，公司机关这块反而到是好一些，刘远军主政这几年，对公司管理人员的进行了几轮大幅度的调整，安插了许多新鲜血液，尤其是高原进入公司之后，又充实进一大批年轻人，庞辉、李万海、周云等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高原突然发现，双方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唉，不怪远军在的时候，罗耀东就耿耿于怀的，换成我是他，肯定也不服气啊，凭啥甘居人下呢！ 这世间的事，还真就奇怪，论资历和才干，罗耀东都具备当一把手的实力，可当年市里偏偏空降了个刘远军，好不容易把刘远军靠没了，本来以为这下手拿把掐了，可我又杀了出来。 这哥们的命，一个字，苦！ 从这个角度说，搞点小动作，玩些小诡计，也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尽管局面不容乐观，但有一点高原心里还是有数的，那就是，不论怎么折腾，但大局已定，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算是暂时无法撼动的，所以，是否有充分的准备，并不是很重要，无非就是费点口舌而已，既然你想闹，那老子就陪你玩一玩吧。 这样想着，不由得会心一笑，起身去洗了把脸，又简单收拾了下，这才迈步出了房间，大摇大摆的往会议室走去。 推开会议室的门，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高原来公司两年多了，会议室里第一次坐得这么满，就连每年的中层干部述职，人都没来这么齐。 他没有迈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默默的扫视了一圈。 众人本来正在高谈阔论，可见他进来了，都收起了话茬，纷纷站了起来打招呼，他也微微点头示意。 “关书记怎么没来呢？”他若无其事的问。 黄显连忙说道：“关书记昨天就病了。” 他嗯了声，又皱着眉头问道：“聂总呢？” 大家这才发现，聂楠楠没在，黄显连忙起身出去，命人去把聂楠楠找来。他则不慌不忙的坐下，看了眼身边的罗耀东，微笑着道：“罗总，有日子没见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罗耀东也面带笑容：“我每天都来啊，是你太忙了，白天忙，晚上更忙，自然就见不到我。” 两个人不动声色的过了一招。 他自然听得出罗耀东这句话中的隐含成分，也不反驳，只是淡淡一笑：“开会吧，你先说！” 罗耀东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好了，下面咱们就开会。”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罗耀东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又继续说道：“今天，把诸位特意请到公司，首先是要议一议公司的几项人事安排。”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一开，聂楠楠和黄显迈步走了进来。 高原也不吭声，只是招手示意聂楠楠坐过来，罗耀东只好收住了话茬，待聂楠楠坐下之后，这才又缓缓说道：“国企的干部任命是非常严肃的，有法定的流程......” 没等罗耀东的话说完，高原便打断了。 “等一下，罗总，你是不是想说关于聂楠楠同志的任命啊，我先解释下，小聂担任公司的运营总监和副总经理一事，目前还没正式报请公司班子讨论，所以，就谈不上任命二字，她现在还处于熟悉工作阶段。” 高原本来打算来个先声夺人，直接把罗耀东的话堵回去，可话刚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从罗耀东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丝轻蔑和不屑。 啥意思，难道不是针对聂楠楠？他心中暗道。 果然，罗耀东微笑着道：“高总，你等我把话说完，聂楠楠同志的情况，大家都很了解，别说她的任命还没提上议事日程，就算是提上了，像这种高端技术人才，也完全可以特事特办的，毕竟，人家是放弃了百万年薪的工作，回到家乡的企业效力，就冲这份执着和情怀，搞点特殊也在情理之中，没人敢不服气的。” 高原无语。只是示意罗耀东继续往下说，可心里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针对聂楠楠，那还会是针对谁呢？ 第568章 剑拔弩张 罗耀东也不看高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戴上老花镜，缓缓说道：“诸位，我手里这份文件，是2004年云建集团第一次职工代表大会全票通过的公司章程，所谓公司章程，就是依法制定的，规定公司名称、地址、经营范围和管理制度的基本文件，是我们每个管理者必须遵循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扫视了圈会场，目光最后落到了高原身上，微笑着问道：“高总，你见多识广，我刚刚说得没毛病吧？” 高原淡淡笑了下，点了点头。 罗耀东继续说道：“很好，有的同志可能没看过这份文件，即便看过的，估计也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我给大家念一条。公司章程第四章第七条，为了确保公司内部竞争机制的公平性与合理性，最大限度的提高工作效率，公司班子成员不得兼任各处室以及项目部负责人，如有必须兼任的情况，也只能挂名，不允许参与具体工作。” 听到这里，高原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 事实上，章程中的这条规定是有针对性的，旨在避免班子成员直接参与项目管理，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负责的工程项目获得更多的资源，并从中捞取利益。 当时的云建管理比较混乱，几个班子成员都直接带项目，美其名曰是深入一线，和群众同甘共苦，其实就是为了从中牟利，这么干的后果就是，既是战斗员，又是指挥员，自己管理自己，想怎么搞就这么搞。 于是，在2004年召开的职代会上，以公司章程的形式，做了如下规定。这么多年以来，在管理中也确实照章执行，杜绝了此种不正常现象。 客观的讲，类似企业章程这种文件，平时只是静静的躺在行政办的文件柜里，只在一些特定场合或者应付检查时候，才偶尔得见天日，平时是没人翻看的，高原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份文件的存在。 不过，话说到这里，罗耀东的矛头所指，已经非常清楚了。 按图索骥，违反这条规定的是两个人。首先是常佩军，作为副总经理、班子成员，目前兼任卧龙湖项目部负责人。其次应该是黄显，他原本是公司行政办主任，还兼着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如今被提为行政总监、副总经理。 这两个人，都曾经是小圈子的成员，但现在都高原最为倚重的骨干。 黄显虽然是个贪婪的小人，但行政能力超强，能把几百人的机关管理的井井有条，又是难得的笔杆子，有他坐镇公司，高原哪怕再忙，也不担心后院起火。而常佩军就更不用说了，别看公司有这么多项目经理，但能承担卧龙湖商业广场这样超大工程指挥的，非其莫属，真要换别人，高原实在是信不着。 不过，有一点高原却没想通，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但毕竟是可以商量和变通的，罗耀东摆这么大阵势，难道就为了纠正两个人事任免的错误？不，这应该只是攻击的序幕，真正的大招还没出场呢。先别慌，不跟他在这些旁枝末节上纠缠。这样想着，正想开口表个态，不料常佩军却率先说话了。 常佩军是个老实人，以前是，现在还是。 罗耀东的话音刚落，他便苦笑着说道：“罗总说得对，身为副总经理，我确实不应该兼任卧龙湖项目部的总指挥，这有失公允，公司的章程里有明文规定，没啥可说的，我正式宣布辞职。” 我靠！这个老常啊，头皮太薄了，落下个树叶都怕被砸伤了，着什么急吗，高原暗暗叫苦。 可常佩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我辞去公司副总经理的职务，其实，我压根就不适合那个岗位，占个位置，整天在办公室里喝茶水看报纸，或者收个房租啥的，还不如在施工现场吃灰呢，也算物尽其用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如今的项目部，跟十年前完全是两回事。 十年前，项目部就等于是个独立小王国，如果摊上个比较肥的工程，几年下来，项目经理捞个几十万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公司是赚是赔，那就没人管了，可现在不成，财务制度越来越正规和严谨，对各项目部的资金流动情况审核得极其严格，而且一些大宗耗材的采购权又掌握在公司的手里，回扣都没得吃。这还不算，最闹心的还有考核机制，一个工程下来，要对整体施工情况和实现利润进行全面考核，并采取末位淘汰制，虽说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真正淘汰过谁，但压力是明摆着的。 二十多个项目经理，真要排个座次，最后面的那个就算没被淘汰，但实在是件很丢人的事，所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放着高高在上，轻松愉快，被人恭敬的副总经理不当，偏偏要下去当个项目经理，脑袋进水了不成？！ 罗耀东却显得很平静，他慢条斯理的问道：“佩军，你想好了再说，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高原见状，也微笑着道：“常总，我觉得你大可不必辞职，公司章程确实是这样规定的，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业务能力和为人摆在这儿......”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常佩军打断了：“高总，罗总，我是很认真的，当副总这两年多，我深感不安，真的，其实，我早就想辞去这个职务了，与其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让出位置，让肚子里有屎的人去拉。” 谁也没想到，在如此严肃的问题上，常佩军最后还玩了把黑色幽默，会议室里传来一阵笑声。 而坐在高原对面的黄显则没有笑，他的脸色阴沉，眉头紧锁，冷冷的看着罗耀东，像是不认识似的。 罗耀东却不看黄显，而是转向高原，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高总，佩军辞去副总经理的事，你怎么看？” 高原很清楚，常佩军之所以如此决绝，很大程度是不想给他找麻烦，当然，也排除其个人喜好，但这份人情，他还是必须领的。 “我觉得......”他沉吟着：“还是尊重常总的选择吧。” “谢谢高总，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宣布，不再担任公司副总经理职务了。”常佩军倒是显得很洒脱。 “等一下，我不同意！”黄显突然开口了，而且上来就火药味十足：“公司章程是2004年制定的，现在十多年过去了，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用当年的规章制度来处理现在的情况，这不是科学的态度。” 高原听罢，却微微皱了下眉头。 人事任免中的小失误，肯定不是今天的重头戏，罗耀东用这件事作为开篇，应该是另有想法，而黄显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这些旁枝末节上继续纠缠。而纠缠的结果，很有可能把事情引向罗耀东所希望的方向，如此一来，等于是帮着对手给自己挖坑呢。 不行，必须马上摸清罗耀东到底想干什么，否则，被人打个措手不及，局面搞不好就失控了，我毕竟是个外来户，相比罗耀东这种在公司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来说，至少在群众基础方面是很吃亏的。 可是，难就难在，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丝毫没有头绪！而另一边，黄显和罗耀东则舌枪唇剑，斗得不亦乐乎。 “请问黄总，什么样的态度叫做科学态度呢？”罗耀东冷笑着问。 黄显不愧是个笔杆子，理论水平还很扎实，张嘴就来：“科学的态度，就是要辩证的看待和处理问题，要根据实际情况，而不是僵化的依照法规条文，在座的很多同志，2004年的时候就已经在公司了，很清楚当时的状况，章程中的这条规定确实起到了很大作用，及时的刹住了不正之风，当现在不一样了，公司的管理越来越规范，乱象已经不复存在，再拿当年的条文说事儿，说得轻点，叫头脑僵化，说严重些，就属于无理取闹，别有用心！” 罗耀东却微微一笑：“黄显同志，你这帽子扣得挺大啊，作为公司的总经济师、副总经理，我对公司的人事任免有不同意见，在会上公开提出来，这怎么就能叫别有用心呢？请你详细解释下这句成语！” “你暗中串联，假冒行政办的名义通知召开开会，这不是别有用心，又是什么？”黄显大声质问道。 罗耀东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作为公司的副总经理，当发现公司经营中存在重大问题时，我有权力，也有义务把大家召集起来，不存在假冒行政办的名义，话又说回来，行政办是公司的职能部门，又不是你的私人团队，难道就只有你能命令得了嘛？” “你可以召开会议，但应该事先和高总以及其它班子成员打好招呼，然而，你既没告诉我，也没和高总打招呼......” 话还没说完，就被罗耀东大声打断了：“你说得非常对，我没告诉你们俩，那是因为，你们两个人，已经把公司的一千多名员工的利益当成了自己升官发财的筹码，正在私底下做着肮脏的交易，要不用这种方式，这个会就开不成了！” 第569章 风暴来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高原和黄显，有惊讶，有愤怒，有不屑，也有狐疑。 高原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的坐着，一只手放在桌面上，若无其事的摆弄着一个打火机。短短的几秒种内，他已经对形势有了个大致的判断。 所根据的，就是罗耀东的那句话。 你们两个人，已经把公司的一千多名员工的利益当成了自己升官发财的筹码，正在私底下做着肮脏的交易，要不用这种方式，这个会就开不成了！ 这句义正言辞的怒吼，彻底暴露了罗耀东内心的真实意图。攻击常佩军和黄显只是个前奏，并且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常佩军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宣布辞去了副总经理的职务，虽说还没履行手续，但众目睽睽之下，断无反悔之理。 别小看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得很。 常佩军辞职，高原在班子里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暂时可能还看不出什么来，但随着事态的不断发展，后果就会渐渐显露。回过头来想，以罗耀东对常佩军的了解，很有可能早就料到如此了，所以故意挖了个坑，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了目的。 至于黄显嘛.......这位老兄的屁股向来擦不干净，罗耀东想要整他，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如此一来，高原在班子里的两个铁杆支持者就轻而易举的被搞定了，而财务总监孙铭性格懦弱，胆小怕事，平时还能对付，如果要较真的话，倒向罗耀东，或者直接保持中立，也完全有可能的。关书记倒是个炮筒子脾气，敢说敢做，但老头子马上要退休了，对公司内部的权力斗争日渐失去了兴趣，最近身体又不是很好，恐怕也指望不上什么。 当然，这些并不是最麻烦的。 显而易见，前奏过后，真正的暴风雨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暴风雨背后，隐约有邱明良的影子，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与罗耀东之间的矛盾其实一直在可控范围之内，今天突然升级，并上升到了出卖企业、谋取私利这种原则性问题，显然是反常的，肯定有推手，而稍加分析和联想，就不能做出判断，这个背后推手非邱明良莫属。 作为整个链条上最弱的一环，邱明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他，这本在意料之中，只是高原并没做好相应的准备，他甚至还心存侥幸，觉得还可以跟邱明良把误会解释清楚，虽然今非昔比，手中有了些本钱，但值此混乱之际，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对手要强得多，更何况，邱副市长不是一般的对手，别看辞去了常务副市长的职务，但还是市常委，在云州政界仍然有相当的话语权，绝对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也罢，该来的早晚会来，沉着应战就是了，老子两手攥空拳的时候都没怕过，现在至少还多了个陈国秀乘龙快婿的头衔，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他默默的想。 短暂的沉默过后，黄显率先开口了。 从小圈子里的亲密伙伴，到今天会议室里的咬牙切齿，事实证明，友谊的小船在利益的面前，绝对是说翻就翻。 黄显面色铁青，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罗耀东，你说话要负责任，当着全公司这么多同事的面，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我打断你的腿。” 罗耀东轻蔑的一笑：“我当然要把话说清楚，否则，你是不会闭上那张臭嘴的。” 话音刚落，高原却轻轻敲了下桌子。 “你们俩说够了嘛？”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威严。 罗耀东斜了他一眼：“看来，高总是打算讲两句呗！那好，咱们热烈欢迎。”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只有几个人附和，掌声稀稀落落的，与偌大的会议室显得很不协调。 高原将手中的打火机轻轻放在一旁，拿起水杯喝了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我本来不想说什么，但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不讲几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略微停顿了片刻，他将目光看向罗耀东，平静的说道：“首先，我需要阐明一个事实。云州建设集团，是云州市国资委全资控股的国有企业，不是我的私人产业，上有党的领导和政府相关部门的监管，下有健全的组织结构，不论什么样的问题，都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得以解决，即便有解决不了的，也能逐级反映，根本不存在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两个人的意愿，连个会都开不成的事，罗总，我说得没错吧？” 罗耀东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 他则显得很平静，继续往下说道：“姑且不论你是否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就单单从你所得出的结论来看，有煽动和调拨之嫌。” 高原的口才向来不错，很快抓住了破绽，不急不躁的一番话，听得很多人都微微点头。 罗耀东深深吸了口气，低着头思忖片刻，说道：“我没有煽动和调拨，在此郑重声明，可以为今天说过的每一个字负责。” “很好！”高原笑着道：“我也可以为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负责。” 罗耀东直直的盯着他：“别把话说得太满了，真实的你，并非展现在大家面前那么简单，事实上，你是个很复杂的人。” 高原淡淡一笑,伸手指了下会场，不慌不忙的说道：“试问在坐的诸位，哪一个不是复杂的人呢？这年头，是人，就都很复杂，不复杂，就不是人。” 罗耀东也笑：“是的，每个人都很复杂，可如果明明很复杂，却装作很简单，这就不正常了，你说对吗？” 高原想了想：“好吧，咱们就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了，下面就请罗总为刚刚的慷慨陈词做一个负责任的解释吧。” “对！你把话说清楚！”一旁的黄显也跟着喝道。 “你闭嘴吧！”罗耀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老黄，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滚蛋，看在咱们二十多年同事的份上，我给你留着脸呢，别给脸不要脸！” 一瞬间，高原多少有点后悔。 实事求是的讲，黄显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贪婪、狡诈、见利忘义外加两面三刀，与此人为伍，实在不是个好选择，在今天这种场合，很有可能被拖下水。 唉，也怪我失策，总想着要驾驭小人，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他默默的想，看来，说话还真要加倍小心，不能过于偏袒他，否则，万一引起了众怒，可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罗耀东接下来的发言和黄显的表现，很快就印证了高原的担忧。 “黄主任，你伙同刘远军，贪了公司多少钱，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嘛？非得让我把话说出来啊！” 第570章 拿出点真格的吧 此言一出，原本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议论纷纷。黄显则气急败坏的吼道：“罗耀东，你还要不要脸，居然拿死去的刘总说事儿，你可真够能耐的了，咋不说我跟王延辉一起赚黑钱呢，那岂不更有说服力啊！” 所谓王延辉，是十多年前云建的一位领导，以胆大妄为著称，因贪腐问题被判刑入狱，当时曾经轰动一时。 罗耀东轻蔑的一笑：“你太高看自己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延辉在位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虾米，不是不想贪，而是贪不着罢了，再说，别以为刘远军死了，你和他做的那些事就无人知晓，你们俩互相勾结，利用采购设备和物资吃回扣、拿好处，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刘远军内弟李兰亭的建材公司，每年营业额高达四千多万，这其中的猫腻，傻子都能看出端倪来，说起来，刘总还只是抓大放小，你可好，连逢年过节给大家办点福利都要扒一层皮，简直是贪婪至极！” “你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黄显的声音虽然很大，但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罗耀东冷冷的道：“黄显，我本来是打算给你留点面子的，可惜你非逼我，好吧，我今天就满足你的好奇心。”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直接拍在了办公桌上，大声说道：“这是你在省城御林花园购置的豪华独栋别墅，落在你小姨子的名下，地上三层，地下赠送两层，外加两百多平方米的院子，建筑面积270多平方米，当年起售价关注fread每平米，三百多万的房款，一次性付清，再加上装修和家具，全算下来，我估计五百万挡不住吧？来吧，请你解释下，你们俩口子都是工薪阶层，你在云建每年的收入最多也就八万左右，你老婆是个中学教师，估计也就这个数，一年不到二十万的，不吃不喝25年，也攒不下500万，这么大一笔钱，你是从哪搞来的？！” 会议室里如同落下一刻重磅炸弹，彻底乱套了！ 灰色收入，在云建是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在座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尤其是各项目部，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但当听说黄显竟然有如此雄厚的财力，惊讶之余，便只有愤怒了。 自古就是如此，不患贫，患不均！吃点喝点，拿个几万块钱回扣也就差不多了，可居然搞这么大数额，实在是太狠了吧，算起来，这也是同志们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啊！ “黄总，我觉得你该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真说不过去。”第四分公司的经理何相辰接过了话茬。话音未落，第七分公司的吴兆恒也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不是应该，是必须！咱们一年到头在工地上累得跟个三孙子似的，这些年没少为公司创造利润，可企业却连年亏损，去年勉强实现个扭亏为盈，还大张旗鼓的宣传了很久，我始终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黄显的额头已经见了汗，脸色也愈发惨白，但大体还算镇定，冷冷的说道：“那房子压根就是我小姨子的，他们两口子做生意赚了很多钱，自然买得起大别墅。” “你可拉到吧，你小姨子两口子在东湖市场开个小吃部，那也叫做生意？上坟烧报纸，他娘的糊弄鬼啊！”罗耀东大声说道：“她要是能掏出五百万买别墅，老子就能拿出一个亿去迪拜买房子了！” 何相辰更是笑着道：“黄总，你该不会忘了吧，我跟你小姨子是同班同学啊，她是个啥经济状况，我可非常清楚哦，就那个小破饭店，菜价没有超过三十块钱的，一天流水也就千八百的，按照半利算，也就五百左右利润，说她能拿出五百万买别墅，确实有点扯犊子哦。” “那我就不知道了，房子是她买的，钱是她赚的，没准人家中了彩票也不一定啊。”黄显说道，语气明显不如刚才那么强硬了。 “你小姨子是否中了彩票，确实是没准的事。”罗耀东笑着说道：“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千真万确。” 两人一唱一和的，明显是早有准备，高原冷眼旁观，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他知道黄显贪婪，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贪婪到了这个地步。而自己把他提成了副总，至少有失察之责啊。 这个节骨眼上，公开提黄显说话肯定是不明智的，搞不好，大家会以为我和他沆瀣一气，但又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罗耀东尽情发挥，一时之间，不由得进退两难，拿不定主意了。 关键时刻，黄显的小人嘴脸再次暴露出来，眼见自己要吃亏，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讪笑着说道：“老罗啊，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咱们可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多大点事儿，走，咱们出去说。”说着，起身去拉罗耀东，却被轻轻推开了。 “黄总，我刚刚在高总面前郑重其事的说过，对今天讲过的每一个字负责，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黄显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但还是硬撑着说道：“就算不是在开玩笑，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吗？” “这不是咱们俩之间的事，这是原则问题，大是大非！”罗耀东慷慨激昂的说道：“黄总，你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有一张银行卡，也是你小姨子的名，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但几百万总是有的，今天咱们就在这里来个一揭两瞪眼，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保险柜，把银行卡余额公布于众，我把话放在这儿，如果冤枉了你，我罗某人这条腿就是你的了，打断也好，截了去也罢，任凭处置！” “对！黄总，你要是个爷们，就把银行卡拿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吴兆恒也大声说道：“别总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忽悠这么多年了，也该拿出点真格的了。” 第571章 杀人诛心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更何况黄显的人缘本来就不咋样，吴兆恒的话还没落地，就有人跟着起哄，会议室里一时成了菜市场，大家七嘴八舌的，乱成了一锅粥。 高原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有苦说不出。 面对大名鼎鼎的贾二哥，他都没怯过阵，可今天的场面，却真让他有点抓瞎了。 黄显贪了这么多钱，已经犯了众怒，此时如果出言制止，就等于公然站到了大家的对立面上，而继续保持沉默，则有可能被误以为心里有鬼，不敢吱声。 往前走是坑，往后退也是坑，原地不动，没准啥时候上面又掉下个大石头，躲都没地方躲，黄显啊黄显，老子让你害惨咯！ 黄显也清楚，今天是刺刀见红了，关键时刻，把心一横，大声说道：“干什么，还想搜查我吗？罗耀东，你恐怕没这个资格吧？！” “我当然没这个资格，刚刚的话说得非常清楚，是请你自己打开保险柜！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可以对我提相同的要求，我保证全力配合，接受大家的监督。”罗耀东得意洋洋的说道。 黄显冷笑一声：“我没那个兴趣，保险柜里放的都是我的私人物品，谢绝参观。”说完，起身便朝会议室外走去，吴兆恒和何相辰两人正要阻拦，却被罗耀东制止了。 “随他去吧，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有杆秤，而且，我已经向有关部门实名举报了，咱们就等着调查结果吧。”说完，转头看向高原，微笑着道：“高总，我这么做没毛病吧？” 高原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没毛病，如果黄显真的如你所说，那我有失察之责。” “高总，就算他真贪了那么多钱，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你来公司两年多，一直抓生产和技术，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当一把手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凭啥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啊。” 始终默不作声的聂楠楠突然开口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令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高原没想到，此时此刻能挺身而出，替自己说话的，竟然是这个赖丫，心中微微不由得微微一热，苦笑着说道：“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我说的失察，是指在任用和提拔干部时没有做到全面细致的调查。” “小聂说得有道理，黄显的事，都是他和刘远军互相勾结搞的，确实与高总没关系。”罗耀东也郑重其事的说道。 高原扭头看着他，微笑着道：“谢谢罗总的信任，但是呢？” “什么但是？”罗耀东冷不丁的还有点没听明白，怔怔的问了句。 高原则平静的道：“刚刚的那句话，应该还有个但是呀，但是后面的才是重点，你费劲心思摆出这么大阵势，怎么可能就为了搞黄显呢？” 罗耀东这才听明白，他略微思忖片刻，这才说道：“还真让你猜着了，刚才那句话，确实有但是两个字，不过，你敢让我往下说吗？” 高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为什么不敢呢？我没有豪宅，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也没有银行卡，来公司两年多，除了工资奖金，从来没昧着良心拿过一分钱，这一点，不论走到哪里，我都敢说。” 在钱财方面，高原的心里还是有底气的，所以说得理直气壮。 罗耀东冷笑一声：“别把自己说得跟道德模范似的，你没那么高尚，你和黄显没有本质的区别，他是贪公司的钱，你却想要云建的命！” 这句话大大出乎高原的意料，由于没有思想准备，他怔怔的坐了片刻，这才算回过神儿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罗耀东，你还真什么都敢说啊，我在云建这两年多都干了什么，大家有目共睹，你居然给我扣了这么顶大帽子，实在是有点意外，好吧，那就请你详细说说，我到底怎么想要公司的命了。” 罗耀东撇了下嘴：“这样吧，咱们都先别着急，今天时间很充足，还是先请你说说，是怎么要了刘远军的命吧！” 从这一刻开始，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轨道，朝着一个不可预知、又充满迷雾的方向而去，令高原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对人性的恐惧，恶毒、阴险、无情、冷漠，斩草除根，杀人诛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道。 “你真听不懂吗？那我就提个醒，刘远军真的是因酒后在车里睡着了而意外去世的吗？还有，那天晚上他跟谁喝的酒啊，在酒桌上又说了些什么啊？”罗耀东冷笑着问道。 高原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他做梦想不到，罗耀东会拿死去的刘远军做文章，不仅可恨，而且无耻，同时，也无解。 死人没法说话，而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刘远军已经用生命为自己的荒唐埋单了，难道还要被翻出来，在这场利益之争中再被审判一次吗，那也太残酷了吧！ 可是，罗耀东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刘远军不是死于意外，他是自杀的，准确的说，是走投无路，被迫选择自杀的。”罗耀东提高嗓音说道。 关于刘总的死，公司里向来就有很多猜测，高原也听到过几次，但他从不做任何评论，更不参与其中，只希望这件事渐渐被大家所淡忘，刘远军也能够得以安息。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冷冷的问。 罗耀东直勾勾的盯着他：“我想说什么，你真不知道吗？逼死刘远军的人，不就是你吗？” 愤怒让高原冷静下来，他淡淡一笑：“罗耀东，你说话过下脑子好不好？远军那时候已经去南山工业园了，而我也被任命为公司的富总经理了，我为啥要逼死他呢？动机何在？” “因为，你和他老婆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罗耀东大声说道。 高原被彻底激怒了，他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拳头攥得格格作响，咬牙切齿的说道：“罗耀东，你这么说，就不怕远军今天晚上把你带走吗？” “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罗耀东冷冷的回了句。 那一刻，高原真想冲上去，一拳打在那种油腻的脸上，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好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第572章 刺进心窝里的一刀 尽管料定来者不善，但高原万万没想到，罗耀东居然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工作中互相掣肘，时不时使个绊子，拉帮结伙，搞点阴谋诡计，甚至就像今天这样，暗中串联，突然袭击，打你个措手不及等等，这些行为，在职场中并不算罕见，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权力斗争嘛，当然要使些手段。但今天罗耀东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了权力斗争的底线，其阴损毒辣，实在令人发指。 冷静，一定要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泰然处之，他这样告诫自己。公道自在人心，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想颠倒黑白，罗耀东未必有那个本事！ 这样想着，重新缓缓坐下，点上一根烟，若无其事的吸了一口，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想搞臭一个人，男女关系是最有效，也是成本最低的招数了，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不过，这招在我身上恐怕没什么效果，而且，我觉得你可能是事先没做功课，否则，不应该把我和杨惠南扯到一起啊，这实在有点离谱了。” “别装了，刘远军死了，杨惠南也死了，所谓死无对证了，但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最清楚了。”罗耀东大声说道，由于激动，脸涨得通红，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一副要伸张正义的架势。 高原依旧很平静，他微笑着道：“对不起，我还真就不清楚，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本着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你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说法呢？” 罗耀东冷笑一声：“我当然要给大家一个说法，不过在此之前，得先简单说明下，毕竟，刘远军两口子都不在了，自古道人死为大，按理说，不该再倒腾这些烂事，但事关公司的命运和前途，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高原没插言，只是默默的坐着，心中却隐隐的升起一丝不祥之感。 罗耀东如此理直气壮，怎么看都不像是胡说八道的样子，这可真有点奇怪了。 我和杨惠南几乎没有单独交往过，就算是误会都不可能啊，生编硬造，多少也得靠点谱，难道真能无中生有？！他娘的，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然而，残酷的事实很快就证明了高原的幼稚，只要方法得当，无中生有，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不好意思，我说两句。”会议室的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大家都循声望去，唯独高原连头都没抬，因为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庞辉缓缓的站了起来，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高总，罗总，我能讲几句嘛？” “当然可以，只要是公司员工，任何人都可以发言。”罗耀东抢先说道，说完看了眼高原，笑着问道：“高总，你说呢。” 从庞辉说出第一个字开始，高原便知道，自己的不祥之感来自何处了。 是的，就是这个亲手提拔并栽培起来的兄弟。罗耀东再怎么蹦跶，也奈何不了他，但如果庞辉在背后捅上一刀，那可就不好说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庞辉。 庞辉也不回避他的目光，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显得很坦然。 “你想说什么？”他问。 “说几句公道话。”庞辉轻声回道。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是该见证奇迹的时候了吗？” 这句来自魔术师刘谦的口头禅最近很是流行，其实，用在此处，再恰当不过了。 庞辉也笑：“是啊，总要有人揭这个锅盖的，对吗？” 在绝大多数的人看来，这是两个亲密战友之间的默契对白，毕竟，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在公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很多人甚至认为，庞辉就是第二个高原。 可此刻高原却非常清楚，真正的大招就要出现了，庞辉接下来的话，注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好吧，那就请吧。”他淡淡的道。 “对不起高总，我本来不想说话的，但是.......”庞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是。刘总待我不薄，而且，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如果不说出来，早晚会被憋疯的。” 庞辉的声音很低，透着些许无奈和沉重，听起来蛮像那么回事。 “刘总出事之前的一个礼拜左右，我俩吃过一顿饭，当时他的情绪非常不好，我还有点纳闷，以为是在南山工业园那边工作不很顺利，还劝了几句，可他却告诉我一个秘密，他被最信任的朋友，送了顶绿帽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虽然没有明说，但刘远军最信任的人，当然就只有高原了。而且，这句话出自庞辉之口，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真实，起码可信度极高。 高原没有反驳，事实上，也无从反驳，只是默默的听着，面带微笑，不动声色。 “我当时根本不敢相信，于是便问他，是否中间存在什么误会，可刘总却很坚定的告诉我，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误会的可能。”庞辉略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尽管如此，我还是心存疑虑，毕竟，在我的心目中，嫂子杨惠南也好，还有高总.....也罢，都是非常体面的人，怎么可能干这种龌龊之事呢？可刘总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高总之所以放弃了省城待遇优厚的工作来到云建，其实就是因为杨惠南，两人已经偷偷好了很久，只是他一直蒙在鼓里而已。” 不得不说，这个局设计得非常高明。 用黄显做铺垫，来个先声夺人，把整个调子定了下来。然后是庞辉出场，这个昔日高原最信任的手下，说话自然有分量，最后就是要讲故事了。 刘远军死了，要让所有人相信这么一个无法求证的故事，那就必须拿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所以，庞辉假借刘远军的口，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高原在省城的发展还是比较顺利的，收入虽然不比北上广深等一线大城市，但在省内也算是顶流，而且，在造价师的圈子里有相当的知名度和话语权。 相比而言，两年前的云建，经济效益却很一般，刘远军虽然开出了史上最高的工资待遇，但总还是要差一些的。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放弃熟悉的环境，撇家舍业的跑到一个新的单位，挣得比原来还少，这不是脑袋进水了吗！ 可在庞辉的故事里，这个脑袋进水的选择，终于有了个完美的答案。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是刺进高原心窝里的一刀。 第573章 反而轻松了 高原很平静，既没有像刚刚那样拍案而起，拳头攥得格格响，也没有极力辩解，更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庞辉则迅速进入了状态，长叹一声，苦笑着继续说道：“刘总说，他过些天就打算和高总摊牌，否则，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令我很为难，毕竟，他们俩都是我非常敬重的人，夹在中间，实在有点无所适从。回到家里，我思想前后，还是决定跟高总通个气，可万万没想道，高总已经做好了准备。” 听到这里，高原忽然笑了：“真是我的好兄弟啊，关键时刻，还是你的靠得住，我以前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层啊。” 这句话中的讥讽的成分，庞辉当然听得出来，不过他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我承认，当时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倾向于你的，刘总是个暴脾气，这种事又是男人的命门，我怕真闹大了你吃亏。” 高原笑而不语，只是做了个让庞辉继续的手势。 庞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在此之前，我一直把你当成大哥的，甚至觉得，这辈子能跟着这样一个领导，是我的造化和福气，然而，这件事让我产生了动摇，实话实说，你做得有点太绝了。” 在庞辉的口中，整个故事的条理越来越清晰了，再配合上自己的感悟，着实是有血有肉。 高原饶有兴趣的说道：“兄弟，你就别抒情了，抓紧时间快点讲吧，大家都着急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缺德带冒烟的事！” 庞辉冷笑一声：“你掌握了刘总的一些不雅视频，还有他假借混改，妄图鲸吞国有资产的证据。” 答案终于浮出了水面。 记录刘远军和赵天成各种荒唐的u盘和那份有理有据的举报材料，至今还锁在高原办公桌的抽屉里，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甚至包括刘远军本人。 胡湾泵站那个最后的夜晚，他本来是打算实话实说的，但几次都被早就下了必死决心的刘远军制止了。 后来邱明良曾经坦承，贾东明搞刘远军是假，敲打他才是真实目的，由此可见，邱大人应该是知道详情的。现在这件事从庞辉的口中说出来，更加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 今天这场逼宫性质的突然袭击，背后的策划者，非邱明良莫属了。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而阴险的人啊。 衣冠楚楚，仪表堂堂，讲起话来旁征博引、妙语连珠，还是个佛学爱好者，不时与高僧大德坐而论道，可掉过脸去，便能做出如此无耻的勾当，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睡过的女人都要加以利用，如果杨慧楠泉下有知，肠子都能悔青了。 不对，那个傻女人的肠子估计早就悔青了，因为她已经被无情放弃了，稀里糊涂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随着故事的深入，庞辉渐入佳境，讲得愈发声情并茂了。 “刘总自杀的那个晚上，你和他在胡湾泵站吃得最后一顿饭，这没错吧？” 高原点了点头：“没错。” “席间，你们俩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也没错吧？”庞辉又问。 高原想了想：“也没错，当时老刘还在场，后来，远军把他支走了。等一下，你别说了，我替你把故事讲完，因为我和杨慧楠的丑事暴露，于是恼羞成怒，决定做当代西门大官人，然后用掌握的证据逼刘远军自杀，对吧？” 庞辉狡黠的一笑：“哥，你别避重就轻，在刘总自杀这件事上，你只是个帮凶，真正的凶手是神通广大的贾东明，你是借了这他的手，才把刘总逼上绝路的。” 完美!高原都要鼓掌喝彩了。 “行了，高总，你就别演戏了，你和贾东明勾结，这早就算不上什么新闻，对了，你该不会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吧！”罗耀东不失时机的插了句。 高原思忖片刻，平静的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个流氓加无赖，云州的黑老大。” 罗耀东哼了声：“这就对了，其实，刘远军两口子已经死了，你们之间那些烂事，本来已经没什么价值，不该在翻出来恶心大家，可你胃口越来越大了，有了贾二哥撑腰，玩得嗨了，还打算让云建入股贾东明的公司，搞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就过分了，如果说前面的那些事，还属于你的私生活范畴，但入股云顶科技，就已经是出卖公司的利益了，我必须得发声了。” “我更正下，入股云顶，并非我的主张，事实上，我一直对此持反对意见的，为此，在国资委开会的时候，还跟苏市长发生过争执，这可是有据可查的哦，帽子扣歪了吧？”高原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目前，此事已经提上了市政府的议事日程，你也顺水推舟的同意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罗耀东大声说道：“算了，这其中复杂的很，一时半会也掰扯不明白，明说吧，入股两千万，至少得有你一半吧？” 两千万！之前大家听故事都是津津有味，毕竟，这种八卦狗血的情节，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很吸引人的，可两千万的数字一出，所有人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谁都清楚，贾东明的云顶科技公司，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买卖，两千万投进去，一番操作之后，赔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然后再转上几圈，钱就名正言顺的进了个人的腰包，这套业务，傻子都能看出门道来。 罗耀东得意洋洋的看着高原，殊不知，这是他今天下的唯一的昏招。 严格意义上说，高原给贾东明十个点的回扣，也属于违法违纪行为，如果真要纠住不放，对高原来说也是很棘手的，毕竟，这种事暗箱操作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但罗耀东却偏偏把重点放在了入股云顶上，如此一来，高原反而轻松了。 第574章 惊出一身冷汗 “你说得这么热闹，可这一切都没发生啊，难道凭这些，就能说明我把企业当成了自己升官发财的筹码，出卖广大职工的利益，未免牵强了点吧。”高原笑着问道。 罗耀东却斜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一个连最好朋友的老婆都搞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再说，非要等到你把大家都卖了，我才能站出来吗？那时候，恐怕你早就揣着钱没影了！” 高原沉思片刻，平静的道：“有道理，你这种行为应该叫拍案而起、仗义执言，以企业利益为己任，好！有担当，有气魄！” 罗耀东哼了声：“高总，你就别故作镇定了，今天这些事，我已经实名向上级纪检监察部门举报了，我劝你好好掂量下，及时收手，趁着没走得太远，还不至于酿成大错！” 高原淡淡一笑：“谢谢你的忠告，其实，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罗耀东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这是在威胁吗？我知道你背后有贾东明，但老子不怕！今天请大家做个见证，如果我和庞辉有什么意外，我想会有人站出来为我俩主持公道的！” 话音刚落，何相辰和吴兆恒带头喊道：“对！如果有人敢打击报复，我们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跟他斗到底！” 这番话极富煽动性，会议室里的不少人也都纷纷附和，一时群情激奋，就连一部分原本是看热闹的人，最后也跟着表态了。 高原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狡辩，与其在一些无法求证的问题上反复纠缠，还不如想办法揭穿罗耀东和庞辉的谎言。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微笑，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来公司两年多，人品和能力，大家心里都有数，说实在的，这个带括号的副总经理，也并不是非干不可，但今天的事，是对我人格的严重侮辱，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必须搞个水落石出，如果有一天，事实证明我确实是那个卑鄙小人，我甘愿接受一切后果，但如果有人心怀叵测，故意混淆是非，我也决不答应！”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死死的盯着庞辉。庞辉感受到了来自凌厉目光的杀气，竟然不敢与之对视，只是低着头，假装和身边人的交谈。 “等一下！”聂楠楠突然说话了。 高原苦笑：“你就别跟着瞎参合了，抓紧时间把广阳考核验收的工作搞好，这里没你的事。” 聂楠楠却一本正经：“不对啊，我是公司的运营总监，还兼任副总经理，虽然没正式任命，但至少应该算是个后补班子成员，对吧，罗总？” 罗耀东没想到聂楠楠突然问这么一句，不由得愣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聂楠楠见状，笑吟吟的说道：“好吧，这个问题提得有点不合时宜，我可以给罗总点考虑时间，但既然有幸出席了贵公司一次如此重要的会议，听了这么精彩的故事，我却有个问题始终没搞清楚，所以，必须问一句。” “什么问题？”罗耀东问。 聂楠楠歪着头想了想，郑重其事的问道：“你们开这么个狗血的会，讲了两个多小时，最终达成了什么呢？” “这不重要......” 罗耀东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不，对我很重要，众所周知，我是高总聘来的，年薪和待遇，也是他亲口答应我的，如果他不当这个总经理了，那之前的承诺还算不算数呀？”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却并不好回答，罗耀东正皱着眉头思考对策，一旁的高原却连忙说道：“小聂为了回家乡的企业效力，辞去了自己高薪工作，而且，她的实力有目共睹，副总经理兼运营总监以及年薪这一块，是绝不会有任何变动的，哪怕我不当这个总经理，继任者只要不缺心眼，都会信守承诺的。” 罗耀东虽然和聂楠楠没什么接触，但也听公司里的人说起过这个学霸级的女孩，深知是个难得的人才，听高原说完，也斟酌着说道：“是这样的，聂小姐，我们今天开会，只是摆事实讲道理，至于最终要达成什么嘛，还真没想过，高总是国资委正式任命的一把手，不是我们开个会就能怎么样的。所以，你安心干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 高原却显得很轻松。 “罗总，别这么客气，你把我定性为睡朋友老婆的卑鄙小人了，咱们在会议室吵了这么久，现在估计全公司都知道了，我哪里还有脸当这个一把手啊，在事情没有最后结果之前，这个副总经理，老子不干了，公司的事，就暂由你和关书记做主吧！” “干不干，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说，话说回来了，这个世界离开谁，太阳都照常升起。”罗耀东回了一句。 高原也懒得再说什么，只是轻蔑的一笑，起身朝会议室外走去，聂楠楠则连忙跟了过去，笑嘻嘻的道：“别走啊，高总，这事你必须得给个说法，否则，我可不干了哦。” 高原心里清楚，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现在也没心情和她扯，只是伸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门外的走廊里，竟然站满了人。见他突然推门出来了，大家多少有些尴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高原也不理睬，只是低着头，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前脚刚进屋，聂楠楠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皱着眉头，苦笑着说道：“你就别添乱了好不好？” “我没添乱呀！”聂楠楠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的会多精彩呀，真的，你们平时也这么开会吗？” 他简直哭笑不得，只是白了她一眼。 聂楠楠显得很兴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知道我怎么评价你今天的表现吗？” 他多少有些好奇，于是问道：“怎么评价？” “沉稳有余，霸气不足，不过呢，鉴于你事先没什么准备，又是个外来户，根基不够深厚，所以基本合格吧，我猜你已经有了反击的方案了，对吧？”聂楠楠摇头晃脑的道。 他被这番话给逗笑了：“你不相信他们的话？” “当然不相信啊，其实，他们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证据来，不过是有备而来，打了你个措手不及罢了，再加上男女关系这种事，本就容易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要论起你的人品，谁也没我有发言权呀，咱们是在一个床上睡过的，这叫做得天独厚，要不是怕给你添乱，我今天就说出去了！” 我的个苍天啊！高原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575章 可要了亲命了 见高原目瞪口呆的样子，聂楠楠咯咯的笑出了声。 “就算我很漂亮，也不需要用如此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吧。”她笑着道。 高原无奈的叹了口气：“谢谢你的不杀之恩啊，刚刚你要是真胡咧咧一通，那我可就彻底没救了。” 聂楠楠却白了他一眼：“分明是实话实说，实事求是，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好像就成了帮倒忙似的呢？对了，罗总和那个庞辉到底跟你有什么恩怨啊，以至于如此下本钱，说来听听，故事一定更精彩。” 高原心乱如麻，哪里有闲情逸致跟聂楠楠讲故事，于是皱着眉头，苦笑着道：“求你了，大小姐，让我清静一会好不好！” 聂楠楠忽然收起了戏谑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说道：“高总，你不要自乱阵脚好不好？多大点事啊，不就是脑袋上被泼了盆脏水吗？局面还远没到不可收拾的境地，那个姓罗的自己也承认，云建的总经理是市国资委任命的，他们奈何不了你，既然如此，天就塌不下来呀，你慌什么呀？” 高原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罗耀东只是个顶在前面的马前卒，真正的幕后主使是邱明良，而这位盘踞云州政界三十余年的大佬显然是不好对付的，况且，其无耻程度，与贾东明简直不相上下。 “并非我自乱阵脚，而是你不了解其中的风险。”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放心吧，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会处理好一切的，只是这段日子拜托你多费心，务必要把考核验收工作搞好，广阳地产，是未来几年内公司的利润保证，绝对不允许出任何疏漏，否则，就算我能扭转了局面，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聂楠楠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我对你有百分之二百的信心，刚刚开会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下，其实，别看他们闹得挺欢，但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持怀疑或者观望态度的，所以，只要你抓住对方的漏洞，一举扭转局面，并非什么难事？” 这句话倒是令高原颇感意外，他歪着头，有些惊讶的道：“想不到，你还挺有心的呢！” 聂楠楠却撅着嘴道：“谁让我稀罕你呢！没办法，只能这么默默付出咯，不过，验收考核的事，并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能完成，这是需要整个团队乃至公司各部门全力配合方可做到的，我提出来的那些条件，你必须满足，否则，就算生出三头六臂也搞不定的。” 高原无语，皱着眉头思忖良久，咬着牙点了点头。 “放心吧，你安心干活，剩下的交给我来做！” 聂楠楠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煞有介事的说道：“小高啊，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送红颜知己一枚，然后再往死折腾，经过如此修炼，才能修成正果，你看啊，现在这两个条件都满足了，你想不发达都难啊，我很看好你哦。” 高原哭笑不得，但又有些感慨。 在公司两年多，手把手带出的团队，在关键时刻，非但没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反而还蹦出个反戈一击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几下，还没等他开口，聂楠楠先喊了声进来。 门一开，李万海和周云探头往里看了眼，试探着问道：“能进来吗？” “没看领导正在谈工作嘛！”聂楠楠笑吟吟的说道。 两人被这句话给吓着了，迟疑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聂楠楠则是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架势，咯咯的笑个不停，高原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朝两个手下招了招手，说道：“别听她胡说八道，进来吧！” 两个人这才推门进来，在高原对面坐下，聂楠楠也不闹了，说了句你们先聊着，我还有事，便一阵风似的走了，可刚出了门，却又折返回来，朝周云说道：“给你半个小时啊，然后赶紧回来，午饭前，咱们运营中心还得开个小会。” “这都啥时候了，还开哪门子会啊！”周云嘟囔了句。 “不管啥时候，只要我还是运营中心的负责人，工作就要一切照常！这叫职业精神，懂不懂！”聂楠楠郑重其事的说道，说完，飘然而去。 重新关好了房门，高原这才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们俩来干什么？” 李万海和周云对视了一眼，有些愧疚的说道：“高总，我们.......今天的事......对不起。” 高原淡淡一笑：“别这么说，你们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我们都没敢站出来......”周云低着头，轻声说道。 高原摆了摆手：“这很正常，你们都年轻，尤其是万海，父母都是云建的老职工，更不方便多说什么，没事，去工作吧，不论权力斗争的结果如何，活儿都要好好干。” 李万海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高原，试探着问道：“高总，你难道真不打算干了？” 高原思忖片刻：“这件事，比你们想象得要复杂，并非我想不想干那么简单，所以，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李万海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是咋回事，说你跟刘总的媳妇有一腿，那纯属胡说八道，这件事打死我都不相信。”说完，看了眼周云。周云见状，也连忙说道：“打不死我，我也不信。” 高原笑了：“有这句话，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真的，算我没培养你们一场，假如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云建，也会永远记得你们俩个好兄弟的。”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气氛凝重而压抑。 半晌，李万海轻轻叹了口气：“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最复杂也最阴险的动物啊，之前有人要是这么说，我还不理解，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庞辉......”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 “无所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方式，庞辉有自己的打算是很正常的，我不怪他，你们也不要再提这件事，毕竟，将来还要在一起工作嘛，还得好好相处才是。” “算了，我可不敢跟他相处了，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真要有一天，看我碍眼了，也这么背后捅一刀，可就要了亲命了。”周云苦笑着说道。 第576章 对你只有两个字：同情 三个人互相看了眼，都不约而同的轻轻叹了口气，半晌，高原这才又道：“好了，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聂楠楠不是说了嘛，要有点职业精神，当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钟，而且还得好好撞，不能有半点含糊。” 两人也知道高原的心情不好，不想多聊，于是简单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起身告辞，送走了二人，他关好办公室的房门，走到窗口，点上一根烟，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出神。 其实，他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之前没想过，现在就更不可能这么想了。之所以在李万海和周云面前显露出心灰意冷，是另有打算的。 高原本是个率性之人，并没有太深的城府，属于那种锋芒毕露、喜怒行于色类型的。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能把庞辉、李万海等这帮年轻人当成自己的兄弟来相处，其实，陈心怡之前就对他的此种做法提出过非议，在陈心怡看来，用兄弟义气来领导一个团队或者企业是很难长久的，而且，也会增加管理成本。现在看来，不论是久泰建安胡文勇的悲剧，还是今天庞辉的背后一刀，都充分证明了其正确性。 所以，他决定要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隐藏起来，哪怕是对自己最信任的手下。 罗耀东一伙人，不就是想让我滚蛋嘛，那我就摆出个滚蛋的架势，先让你们高兴几天，等我做好了准备，再一决雌雄。 他掐灭了香烟，简单收拾了下，推门出了办公室，低着头，不理睬大家异样的目光，一言不发的快步往楼下走去。 驾车驶出机关大院，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路况很是顺畅，没用多大一会便到了，刚拐过路口，便远远的看见夏凡的那台丰田霸道停在诊所门前，心中暗想，这个瘪犊子又来蹭饭了，正好要找他呢。于是便猛踩油门开了过去。 还没等下车，夏凡便笑吟吟的从诊所里迎了出来。 “姐夫，你这么大的干部，难道也没人管饭啊。”夏凡道。 他没下车，而是降下车窗，皱着眉头说道：“上车，找你有事。” 夏凡见他脸色凝重，还以为有什么重大情况，也不再多说，赶紧来开车门坐了进来。 “咋了，神神秘秘的？” 他递过一根烟，这才问道：“杨惠南被杀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嘛？” 夏凡微微一愣：“你打听这干什么？” “不干什么，别跟我打官腔，我要听真话。”他沉着脸道。 夏凡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着道：“你这口气是越来越大了，连我们乔支队长也未必这么跟我讲话啊，谁给你的自信呢？” 如果放在之前，夏凡这么说话，他要么嗤之以鼻，回怼几句了事，要么索性就不搭理了，可今天他却用非常严肃的口吻继续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就直说吧，到底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不能，那就到此为止，权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夏凡眼珠转了转，忽然咧嘴笑了：“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想知道什么吧？” “凶手抓到了嘛？”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当然没抓到呀。” 他略微想了想，又问：“那邱明良呢？他频繁出入杨惠南的家，是否有重大嫌疑？” 夏凡却摇了摇头：“首先，在郭辉藏匿在杨惠南家中这段时间里，邱明良去得并不算频繁，前后一共只有两次，不可能因此判定邱明良和杨惠南的死之间有什么关系，甚至连认定他和郭辉之间有某种关系都不够，说白了吧，即便有关系，但也缺乏足够的证据。其次，杨惠南和邱明良之间是否有不正当关系，也是个很难求证的事，用一句老百姓最通俗的话说，抓贼抓脏，捉奸捉双，现在杨惠南死了，一切都无从谈起，况且邱明良的身份还很特殊，生活作风问题，又不归刑警队管辖，调查工作不便大张旗鼓的展开，难度就更大了。” “不是还有个李兰亭嘛？这小子应该知情呀，把他抓起来审一审，肯定能问出名堂来。”高原皱着眉头说道。 夏凡苦笑：“我说姐夫，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啊就把人抓起来审一审，刑警队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人呀，抓错了，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实不相瞒，我们询问过李兰亭，但此人非常狡猾，而且具备相当的法律常识，那种泛泛的问话，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狗屁进展也没有呗？”他皱着眉头问道。 夏凡听罢，倒也不恼，只是笑着道：“进展当然有啊，但这就属于不能告诉你的那部分了。先别瞪眼睛，到底咋了，你老实交代，我也好酌情决定是否可以透露点啊。” 他想了想：“算了，我不问了。”说完，开门下车，径直朝诊所走去。 “你干嘛去啊？”夏凡在他身后问道。 “吃饭！”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见高原来了，方雨晴自然喜上眉梢，特意又给炒了道木须肉。搞得夏凡还一个劲嘟囔，说姐姐偏心，他来了，不是熬白菜就是炖茄子，可高原来了就有木须肉吃。方雨晴只是笑，也不吱声，正好赶上有人来打针，于是便匆匆下楼去应付了。 两个小丫头估计是惦记着玩，所以吃得飞快，饭桌上只剩下了高原和夏凡。 趁着高原起身盛饭的工夫，夏凡直接把自己的饭扣到了木须肉的盘子里，还满脸坏笑的道：“让我姐偏心，一口都不给这个渣男吃！” 高原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方雨晴的厨艺确实高超，不论什么普通的食材，只要经过她的手烹制，便成了一道美味，不知不觉就吃了一碗，可回头一瞧，半盘子菜却被夏凡给霸占了，只好恨恨的骂道：“咋不撑死你个混蛋呢！” 夏凡也顾不上说话，狼吞虎咽的将菜和饭囫囵吃下，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这才说道：“对了，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既然抢了你的菜，作为补偿，就透点消息给你吧。” 高原顿时来了兴趣，赶紧往前凑了凑，问道：“什么消息。” 夏凡神秘的一笑：“姐夫啊，你还真不容易，我发现吧，你身边绝对可以说是高手如云啊，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刚刚还在想，就你这智商，能撑到现在，实在是个奇迹，说实话，对你只有两个字，同情！” 第577章 热热乎乎的佩服 高原被这句话给搞懵了，怔怔的问道：“同情......你同情我什么？” 夏凡略微想了想，笑着道：“不对，我刚刚的表述不够准确，不光是同情，还有佩服，而且是发自内心，从里往外，热热乎乎的佩服。” 这句话云里雾里的，让高原更糊涂了，甚至怀疑夏凡又在给他挖什么坑，毕竟，类似的事，这家伙没少做，先捧上高台，然后把梯子撤走，再逼他就范。 这样想着，顿时警觉起来，皱着眉头说道：“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你误会了姐夫，整个上午，我都一直在做换位思考，如果让我去面对你那么复杂的局面，很有可能会疯掉的，真的，我是个比较简单的人，只能对一件事专心致志，并投入全部精力，而你却可以同时应付好多件事，而且每件事，都是那种超级浪费脑细胞的，一般人早就崩溃了，可你居然能苦熬苦撑到现在，同情之余，就剩下佩服了。”夏凡郑重其事的说道。 虽说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但却让高原很感慨，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感觉非常累，累到想要放弃......”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别放弃啊，多有意思的一盘棋啊，你都挺到了中盘，眼看就要进入收官阶段，放弃多可惜，还是接着玩吧，顺便也让我继续佩服下去。” 高原没吱声，沉默片刻，又问：“扯远了，你不是说要透露点消息给我嘛？” 夏凡神秘的一笑：“我这消息可有价值了，保证抵得上这盘木须肉。”说完，将碗筷推至一边，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由于涉及到那个与高原长得非常像的杀手，所以，这起普通的盗窃案引起了云州警方的高度重视，已经回家休息的乔云海和孙松纷纷赶到了刑警支队，二德子刚被押解回来，立刻便组织了审问。 在大家看来，二德子不过是个小混混儿，进了刑警队的审讯室，不用费什么力气，三五个回合就如实招供了，可没想到却遇到了一块难啃的骨头。 审讯工作一直进行到了黎明，二德子翻过来掉过去，所交代的内容与在洪阳没什么区别，夏凡和田晓亮等人认定，这个二德子只是个外围人员，应该再问不出什么了。 可乔云海却不这么看。 作为一个从警三十年的老刑侦，他的经验非常丰富，在看过审问笔录后，当即提出了质疑。 二德子被公安机关多次打击过，属于重点管控人群，让这样一个脸熟的家伙，在监控设施非常完善的医院停车场砸窗盗窃，并不是个好的选择，甚至那个大彪亲自动手，效果都可能更好，至少不会让当地警方迅速锁定目标。 而那个神秘的杀手团伙，在云州作案时非常狡猾，避开了所有路面监控设施，除了一张交通监控抓拍的照片之外，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可仅仅相隔半个月，到了洪阳之后，行事风格忽然大变，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显然是很反常的。 由此，乔云海做出了个大胆的推断，这个二德子没说实话，肯定有所隐瞒，而他隐瞒的这部分，才是问题的关键。 于是，侦查员们被再次动员起来，加强了审讯力度，可不料二德子却耍起了无赖，一会儿全身抽搐，一会儿口吐白沫，一会又儿来个装傻充愣，总之，各种花招频出，拒不交代。 越是如此，乔云海越是认定问题严重，索性亲自上阵，在一番较量之后，二德子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开始老老实实的交代问题了。 “我早上送你走的时候，突然接了个电话，就是乔支队打来的，说是二德子已经全招了，要马上召开案情分析会，所以，我就急忙回去了。”夏凡说道：“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这件事确实很复杂，包括你的那个朋友孙大志，很有可能也是一位隐而不露的高手。” “大志？！”高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追问道：“他也有问题？” 夏凡淡淡一笑：“要不怎么说，你身边是高手如云呢，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人琢磨半天了。” 根据二德子的交代，昨天中午，大彪突然打电话，让他晚上去医院停车场砸窗盗窃，他当时并不想去，理由很简单。在洪阳，认识他的人很多，尤其医院又是四马路派出所的辖区，而派出所所长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到时候只需看下监控就露馅了，如此一来，搞不好又要被判刑，不划算。 而大彪却提出，如果他答应，可以帮忙偿还高利贷，这个条件倒是颇有吸引力。 王老板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败家仔，所以，在钱的方面，对二德子控制得很严，而这位仁兄嗜赌成性，又夜夜风流，家里还有个读高中的孩子，爹给的那点钱，没几天就造没了，以至于连孩子的生活费都花个一干二净，没办法，要么去偷，要么去抢，剩下的就只能是借高利贷了。 没有人愿意进监狱，二德子也是如此，所以，他只能去借高利贷，毕竟，背后还有个身价千万的爹，实在不成，就让债主去找他爹呗。 很快，他就成了高利贷的vip用户，王老板开始还帮着还了几次，但次数多了，便不再管了，并且放出话来，让那些催债去找二德子，是杀是刮，随便。 几个月下来，高利贷如同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最初借了两万块钱，可到了大彪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滚到三十多万，他终日东躲西藏，债主早就扬言，再不还钱，只要逮住他，就把大胯给卸了。 为了解燃眉之急，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二德子最终答应了去砸窗盗窃，条件是除了还清高利贷之外，额外还要五万块钱。 “据二德子交代，他当时藏了个心眼，打算随便找个小孩替他去做，东西到手之后，给三千五千的，打发去外地躲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就没事了，可大彪却说，这件事，必须是他亲自动手，否则，一分钱也拿不到。” 高原没有插言，而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夏凡继续道：“二德子挺纳闷，这分明是让他自投罗网嘛，可大彪却告诉他，之所以找他，就是为了让警方尽快破案。” 这可有点匪夷所思了，高原连忙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夏凡笑着道：“很反常吧！大彪给出的解释是，箱子里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失主不会追究，被抓之后，只要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词儿招供，然后让他爹花点钱疏通下，最多关几天，很快就没事了。” “失主不会追究.......”高原沉吟着：“他这么知道大志不会追究呢。” 夏凡点了点头：“二德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他在医院停车场看到孙大志后，顿时就明白了。” 第578章 那就更热闹了 高原连忙问道：“他明白什么了？” 夏凡慢条斯理的说道：“二德子说，前年出狱之后，有一次去省城办事，大彪做东请他吃饭，那天两人喝了很多酒，饭后结账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大彪的一个朋友，那人二话不说就把饭钱给算了，当时大彪还给做了个介绍，说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这件事，给二德子的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而那个主动算账的人，就是他的作案对象，孙大志。如果把那句失主不会追究联系起来，这其中是不是说明了点什么问题呢！” 高原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低着头，把昨天和孙大志见面的情景，在脑子里仔细的过了一遍，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越是如此，越感觉头皮阵阵发凉。 “我们调查了下，那个大彪叫何宏彪，与孙大志同岁，两人都在省城的四十七中读过书，生活轨迹有重叠，不排除认识的可能。” 高原打断了夏凡：“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孙大志玩的监守自盗？” 夏凡冷笑了一声：“姐夫啊，你还是想轻松了，这可绝对不是监守自盗那么简单啊。如果仅仅是监守自盗，为啥还要故意让警方把二德子抓住呢？而且，那伙杀手也搅合了进来，难道你不觉得，其中有贾东明的影子吗？” 高原的头都有点大了。 老天爷像是故意跟他做对似的，不论什么事，只要跟他沾上边，立刻就便得扑朔迷离，令人费解，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的智力和耐心。 “据孙大志说，箱子里的东西是胡文勇指定要交给你的，那么请问姐夫，你知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呢？”夏凡突然问了句。 高原这才回过味儿来，苦笑着道：“奶奶的，我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怪不得你主动把案情和盘托出，闹了半天，还是为了审我呀。” 夏凡却哼了声：“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要真想审你，上午就给你打电话了。” 这倒是句实话，以夏凡的性格，如果真要审的话，估计一秒钟都不会耽误。他想了想，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听孙大志说，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其实，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至于里面装得是啥，就更不清楚了。” “那你对这个孙大志有多少了解呢？”夏凡又问。 高原怔怔的想了想，忽然发现，其实，他对孙大志并没什么了解。 两人只是在省建工局举办的一次青年干部研讨会上相识，之后在工作中偶有交集，孙大志属于那种主动热情自来熟类型的，一来二去的，便算是认识了，但要说到了解，却还真是一片空白。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我们就是在工作中有些联系，根本谈不上了解。” 夏凡低着头沉思片刻，又问：“胡文勇去找贾东明之前，是否跟你透露过什么呢？” 高原努力的回忆着，最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想不起来了，最近事情太多了，实在没什么印象，反正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我压根也没见到过，丢就丢吧。” 夏凡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盯着他，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这事就暂时先放一放，你要是想起什么来，随时可以告诉我。” 高原点了点头，沉吟着又问：“我让你办的事呢？查得怎么样了？” 夏凡却把眼睛一瞪：“我的亲姐夫，你昨天晚上跟我说的，这才几个小时，我也没时间查啊！”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却响了，他连忙接了起来，嗯嗯的说了几句，挂断电话，朝高原微微一笑，又道：“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血液中苯丙胺的成分很高。” “苯丙胺是啥东西。” “是致幻剂的主要成分，我问过缉毒支队的同事，他们说现在市面有一种新型致幻剂，混在茶和饮料中很难被饮用者察觉，估计贾东明就是给你用的这玩意。”夏凡说道。 提起昨天晚上的那件事，高原更是连憋气带窝火，咬牙切齿的道：“贾东明这条老狗，我绝饶不了他！” 夏凡淡淡一笑：“先别着急发狠，跟贾二哥斗，切记心浮气躁，你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稳扎稳打，才能笑到最后。” 高原白了这家伙一眼，心中暗道：屁话！敢情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说得轻巧！ 正暗气暗憋，陈心怡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他照例还是很紧张，连忙起身下楼，直到出了诊所，这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呢？”陈心怡问，语气略显焦虑。 “在外面吃饭，有事嘛？”他故作轻松。 陈心怡叹了口气：“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不跟打个电话呢？” 他吓了一跳，但随即意识到，陈心怡所指的，有可能是上午公司发生的事情，于是便含含糊糊的道：“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是周云告诉我的。”陈心怡柔声说道。 他皱着眉头嘟囔道：“这小子，真是多嘴。” “这可不是多嘴，其实，你现在是我的人，不能稀里糊涂的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呀。”陈心怡正色说道。 这句话倒是出乎高原的意料，他笑着道：“心怡啊，这话说得可不像你呀，你可从来都是原则性最强的哦。” 陈心怡哼了声：“我的原则性是很强，但也不意味瞪眼吃哑巴亏呀，否则，岂不成了傻子，在这种问题上，更要主动出击，找出问题的关键点。” 他叹了口气：“这关键点还用找吗？罗耀东的背后是邱明良，邱明良被苏市长搞了一道，于是就冲着我来了，当然，我只不过是个前奏，估计大招在后面呢。” “你先别着急，我下午和邱副市长先沟通下，然后再决定怎办应对。”陈心怡说道。 他想了想：“我看没那个必要了，罗耀东今天当着公司全体中层干部的面，把话都说绝了，声称已经向国资委的纪检监察部门实名举报我的违法违纪情况，估计很快国资委方面就要展开调查，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你就别跟着搅合了，别再把你牵扯进去，那就更热闹了。” 第579章 谁给的自信呢？ 陈心怡微微一愣：“实名举报！？周云咋没说这件事呢？” 他笑：“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呀？” “他只是说，罗耀东私下串联，召开全体中层干部会议，搞突然袭击，指责你勾结贾东明投资云顶科技的事。” 高原思忖片刻：“远不止那么简单，有些话，估计是周云不好意思说出口吧，毕竟太恶心人了，真实情况比他说的热闹得多，也严重得多。所以，你最好不要参合进来，以免授人以柄。” 陈心怡略微迟疑了下，试探着问：“他到底举报你什么呢？” 高原苦笑：“电话里不是方便，这样吧，晚上见面再说，好吗？” 陈心怡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两人又越好了见面时间，这才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高原默默的站了片刻，心中暗想，还真得加点小心，虽然陈心怡素来作风严谨，但从罗耀东和庞辉今天的表现看，什么样的恶心事都能做得出来，就算起不到作用，但所谓癞蛤蟆跳到脚面上，不咬人恶心人啊。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原来夏凡跟了过来。 “我说姐夫，打一进门，你就一脑门子官司，是不是出啥事了？” 他摇了摇头：“没事，再说，就算有事，你也帮不上忙。” “我靠！你这嘴可真大，这么说吧，除了关乎人类文明和世界和平的事之外，就没有我帮不上忙的，快说吧，天大的事，我给你搞定。” 高原哼了声，说了句滚犊子，然后迈步朝自己的车走去。 “晚上找你喝酒！”夏凡在身后喊了句。 “没时间，少来烦我。”高原头也不回的说道，坐进驾驶室，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他没回公司，而是直接驱车前往卧龙湖施工现场。 施工现场仍旧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似乎并没受到什么影响，他把车停在工地办公室前面的空地上，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点上一根烟，看着正在作业的五台塔吊出神。 在湛蓝天空的背景下，五台塔吊紧张而有序的工作着，作为行家，高原从吊臂转动的频率和范围，就可以大致判断出施工组织和进度的情况。 车窗玻璃被轻轻敲了几下，他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常佩军正站在车门旁。 他没有下车，而是降下车窗，微笑着问道：“这几天进度蛮快的嘛。” 常佩军点了点头：“还可以吧，照这个进度，今年休工之前，一二层的主题框架基本能完成。” “主题公园那边呢？”他又问。 “总体进度差不多，只是由于设计改动的地方稍微多一点，进展能稍慢，但考虑到主题公园后期的施工难度比较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常佩军皱着眉头说道：“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智慧化平台的应用，这方面人手不够，建模工作也不是很顺利，赵总来过两次，都不是很满意。” 他点了点头，示意常佩军上车。 常佩军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接过高原递过来的一根烟，默默的吸着。半晌，这才苦笑着道：“高总，今天上午的事.......” “没什么，你不要考虑那些问题，集中精力抓好施工，不管公司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卧龙湖项目都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未来两到三年，这个工程都是公司的利润所在。”他直接打断了常佩军的话。 常佩军轻轻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但这个事，是不可能没有影响的，其实，我主持卧龙湖项目，吴兆恒和何相辰两个人一直不怎么服气，私底下没少捅咕，周云走了之后，我想从第七分公司调个人过来，都被硬给顶了回来，现在又......唉！” 高原则淡淡一笑：“随他们折腾吧，我懒得争讲，是非自有公断，大家谁都不傻，最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常佩军想了想，斟酌着说道：“高总，你也不能太消极，在我看来，还是要重视起来才对，罗总这次分明是有备而来，动静搞这么大，不会轻易收手的，而且，我听说，他背后有高层人物的支持，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高原听罢，不动声色的问道：“是嘛，我还真没想到如此复杂，老罗的背后有高层支持,谁啊？” 常佩军略微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的说道：“具体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肯定是有大人物的，你是知道的，我不怎么参合公司这些争斗，所以......” 高原点了点头，又问：“对了，我走之后，老罗又找你了吧？” 常佩军苦笑：“实不相瞒，他刚走。你再早来五分钟，没准就撞上了。” “是嘛，进入角色这么快啊，还没把我搞下去，就打算抓生产了。”高原笑着道。 常佩军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其实，他是来拉我入伙的，还许了很多愿，一副十拿九稳的架势。” 高原想了想，饶有兴趣的问：“那你怎么打算的？” 常佩军吸了口烟，徐徐吐出，缓缓说道：“我没表态，只是说，我无所谓，谁当这个一把手都行，我只干自己的具体工作。” 高原陷入了沉思。 罗耀东表现得如此张扬，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与杨惠南的不正当男女关系，纯属子虚乌有，尽管有庞辉的证词，但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来，而所谓勾结贾东明同样是完全可以解释清楚的，至于两千万入股云顶科技，出卖企业利益，就更是不靠谱了，这件事,从始自终都是在市里的行政命令下进行的，而且，到目前为止，还处于运作阶段，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倒是黄显的贪污行为一旦被查实，作为总经理，他恐怕要负一点领导责任，仅凭这些，别说告到国资委的纪检监察部门，就算是官司打到联合国，也奈何不了他。 罗耀东在国企混了大半辈子，对这一点应该是有充分认识的，按理说，不应该这么着急上蹿下跳，毕竟，一旦没有得逞，岂不被大家白捡了个笑话嘛！ 见他沉吟不语，常佩军又斟酌着说道：“罗总还说，不出一个月，你就要滚蛋了，说实话，我听了之后，真替你捏把汗啊。” 一个月，我就要滚蛋了。他默默的在心理重复着这句话，就算是来者不善，可谁给罗耀东如此强的自信呢？ 【作者题外话】：各位书友，实在抱歉，近期家中琐事缠身，更新略有迟缓，西风深表歉意，最近将努力创作，以谢衣食父母的厚爱 第580章 自信是又原因的 罗耀东的自信是有原因的，因为此刻，他就坐在邱明良家客厅的沙发上。 秋日的阳光懒洋洋的从阳台落地窗投射进来，在深棕色的进口实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两盆枝繁叶茂的茶树沐浴在这阳光之中，将整个客厅映衬得绿意盎然。 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罗耀东赶紧站了起来，往楼梯口处迎了几步，毕恭毕敬垂手而立。 邱明良缓步走了下来。 自从辞去了常务副市长的职务之后，他就抱病在家，为此，还特意去市医院的干诊病房住了两天，以表示自己确实有病，需要治疗和修养。 “不好意思啊，老罗，让你久等了。”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瞧您说的，您工作忙，我等一会是应该的。”罗耀东满脸堆笑的说道。说完，见邱明良在沙发上坐定，这才小心翼翼的在侧面坐下。 “怎么样？”邱明良点上一根烟，问道，然后也递给罗耀东一根。 罗耀东双手接过，但并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轻声说道：“进行得很顺利，果然不出您的所料，高原当场宣布，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自愿不当这个总经理的，让关书记和我主持工作。” 邱明良面无表情：“老关是什么态度啊？” 罗耀东谨慎的回答道：“关书记最近身体不好，我上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医院检查呢，只是大概说了几句。” 邱明良听罢，笑着道：“想不到老关这个炮筒子，也有哑火的时候啊，看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有道理的。” 罗耀东笑了笑，表示同意。 邱明良略微想了想：“举报材料交上去了嘛？” “已经交给国资委的纪检监察室了。”罗耀东道。 邱明良伸手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韩啊，云建方面的实名举报材料你收到了嘛？” “已经收到了，刚刚看了遍。”电话另一端，是云州市国资委纪检监察室的负责人韩江，与邱明良交情很深，属亲信之一。 邱明良嗯了声，又问：“你有什么想法？” 韩江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个......我感觉缺乏有说服力的证据，仅凭这份材料，恐怕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但立案调查一下还是可以的。” “调查就足够了，但声势要搞得大一点。”邱明良说道。 韩江还是有些犹豫：“需要和宋主任打个招呼不？” 邱明良淡淡一笑：“这个招呼，我来打，你只管调查就可以了。再说，纪检监察工作不受宋乔的垂直领导，没有必要一定征得他的同意，这并不违反组织原则。” “好吧，我听您的。”韩江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邱明良若有所思的看着罗耀东，半晌，脸上忽然划过一丝笑容。 “庞辉表现得如何呀？”他问。 罗耀东把身子往前倾斜了下，非常谦恭的说道：“非常好，很有大将风度，不愧是您亲自培养的年轻人啊。” 邱明良摆了摆手：“我还真没培养过他什么，小伙子很聪明，也很有悟性，在几个关键的节点上，都把握得非常出色，才堪大用啊，今后的云建，就要靠你们俩和成林了，有没有想过，未来这个老中青铁三角的组合如何构架呢？” “嗯......”罗耀东沉吟片刻，笑着说道：“暂时还没什么成熟的想法，请您再容我认真的想一想。” 邱明良微笑着摇了摇头：“时不我待啊老罗，当前的局面很复杂，也很微妙，机会稍纵即逝，必须随时随地做好一切准备，否则，是要贻误战机的。” “明白，我马上就搞个方案。”罗耀东说道。 邱明良低着头沉思片刻，又道：“这样吧，一会我给成林打个电话，你把庞辉也叫过来，你们三个人就在我这里提前开个班子会，把分工定下来，以便迅速开展工作。” 罗耀东似乎还是有点疑虑，斟酌着问道：“可是高原能轻易让出这个位置嘛？我听说他跟陈副市长正在热恋，而且还要结婚了，而陈副市长的父亲是......” 邱明良神秘的一笑：“你说陈国秀是嘛？看来，老领导还真有威望啊，都退了这么多年，居然在社会上还有如此的影响力，实在是令人敬佩啊，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亲自发话，让高原乖乖让出这个位置吧，这样不就圆满了嘛。”话音刚落，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瞧，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看了嘛，陈国秀来电话了。”他笑着道。 罗耀东见状，连忙站了起来，表示要回避，却被邱明良伸手制止了。 “没事，你坐着吧。”他道，然后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故意让电话又响了几声，这才不慌不忙的接了起来。 “您好，陈老，有什么指示呀？” 听筒里传来陈国秀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邱大叫驴，你搞什么名堂！我才听到消息，好端端的辞去常务副市长干什么？” 邱大叫驴，是当年陈国秀给邱明良起的外号，当然，这个外号只有陈国秀一个人能叫。 邱明良笑着道：“岁数大了，也该让年轻人上去了嘛，不能总占着茅坑呀。” “去你的吧，你小子才没那觉悟呢！少跟我打官腔，到底怎么回事？”陈国秀问道。 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唉！这还用说嘛，还不都是您那个得意门生给逼的，没办法，惹不起，还躲不起啊，就只能辞职了呗。说了您别不相信，常务副市长只是个开始，用不了多久，我这个副书记也快当到头了，不过也无所谓，干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一切都看开了，无官一身轻嘛，去政协呆几年，然后来个平稳着陆，光荣退休，回家卖烤地瓜去。”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焕之这个人啊......唉！”陈国秀叹了口气：“这不是胡闹嘛，你别着急，等找个机会，我做东，你们俩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话说开了就好了。” “是嘛，有您出面，自然最好了，我算是彻底服了，只求人家别赶尽杀绝就好。”邱明良笑着道。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小事！”陈国秀笑着道。 之后的谈话就开始东拉西扯了。领导干部也是人，难免传些小道消息，诸如某某的任免背后有什么内幕啦，某某最近又和上层走动频繁之类的，总之，就算是官场中的各种八卦新闻吧。足足聊了二十多分钟，这才算告一段落。 “那就这样，您好好休息，等过段日子，我去省城看您。”邱明良笑容满面的说道，可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甚至连半秒钟都没有停留，立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一丝冷漠和鄙夷。 老东西，既然你想演戏，那我就陪你好好过下戏瘾吧，高原是第一幕，接下来还有第二幕第三幕，等着大饱眼福吧！他默默的在心中嘟囔了句。 “会不会是陈副市长跟陈老说什么了呢？”罗耀东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邱明良淡淡一笑：“说了又怎么样呢？急眼了，连她一块收拾，现在的云州，他们爷俩，没有发言权。” 第581章 一刻都不会耽误的 几乎就在邱明良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贾东明的手机骤然响起。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开依偎在臂弯里的林茹，懒洋洋的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抓在手里，但看了眼屏幕，整个人立刻便精神了许多，翻身下床，快步朝卧室外面走去。 出了房门，他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您好，陈老。”他毕恭毕敬的说道。 “搞什么名堂，这么半天才接电话。”陈国秀有些不满的说道：“别告诉我，你还没睡醒，这都下午一点多了！” 贾东明嘿嘿笑着道：“在我看来，您的电话就跟圣旨差不多啊，就算不沐浴更衣，至少也要洗手漱口才能接听，所以，难免耽误点时间，这不也为了表达对您老人家的尊重嘛。”嘴里这样说着，却忽然感觉肚子里隐隐作疼，只好又转回卧室，朝还躺在床上的林茹挥了挥手，示意先出去，然后一头钻进了卫生间。 坐在全自动马桶上，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避免因为用力猛而声音太大。 “少跟我扯犊子。”陈国秀显然不知道对面的贾东明正在五谷轮回之所，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你个王八蛋，现在是狗掀门帘子，就剩下一张嘴了。” “对，我就是您的一条大黑狗，您的每句话，在我耳朵里，都是最高指示，必须无条件服从。”贾东明说道，随着一阵猛烈的宣泄，顿感肚子舒畅了好多。 “好了，说正经的吧，我刚刚和老邱通过电话了，这头大叫驴又要尥蹶子了，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嘛？”陈国秀问道。 贾东明眼珠转了转：“不可能吧，老邱最近一直在家里宅着，我什么消息也没听到呀。” “放屁！”陈国秀喝道。 贾东明确实放了个屁，几乎同步。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还浑然不知，这么多年，你除了拍马屁的功夫没退步，剩下那点本事，全都忘得差不多了，真是个十足的吃货！”陈国秀呵斥道。 贾东明被骂了一顿，倒也不恼，只是讪讪的笑着。 陈国秀则继续说道：“今天上午，他就开始行动了，目前看，只是针对高原，但这应该就是个前奏，很快会有更大举动的。” 贾东明皱着眉头说道：“针对高原......这不是乱搞嘛，这事跟高原有啥关系呀，这个老邱啊，打狗还得看主......”话刚说了一半，却猛然发现不是很妥当，于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陈国秀并没有追究，只是冷冷的道：“废话，搞别人动静太大，在高原身上做文章，成本小风险低，可照样能打得疼，当然是最佳选择了。” “可高原身上，也没什么文章可做呀，他是个新人，又不在政府机关工作。”贾东明认真的说道。 陈国秀哼了声：“在有事儿的人身上做文章，谁算什么本事？把没事的人搞出事情来，才叫功夫呢，老邱就是这方面的高手，这一点，作为曾经的黄金搭档，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贾东明连连点头，但只是嗯了声，并非不想说话，而是由于正在浑身用力，实在张不开嘴。 “你打算如何应对呀？”陈国秀问了句。 贾东明缓过一口气，这才说道：“这样吧，一会我了解下情况，然后马上给您回电话。” “好吧。但要快一点。”陈国秀说完。 “放心吧，一刻都不会耽误的。”贾东明回了句。 挂断电话，他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在马桶上又坐了一会，这才不紧不慢的弄利索了，然后拖着两条有些发麻的腿，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卫生间。 找来一根雪茄，优哉游哉的点燃，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默默的吸着，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卧室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林茹探进半个身子往里看了眼，笑吟吟的问：“电话打完了嘛？” 他点了点头。林茹低着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给我倒杯酒。”贾东明说道。 林茹答应了一声，转身取来酒具，为他倒了半杯红酒。 贾东明伸手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喝了口，长长的出了口气。 林茹像一只小猫似的依偎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贾东明一只手把玩着酒杯，另一只手则放在林茹那纤细的腰肢上，轻轻的抚摸着。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林茹柔声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闷闷不乐了？”贾东明冷冷的道。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手顺着林茹的腰肢往下摸去。 林茹没有回答，只是很配合的扭动着腰肢，口中发出醉人的呢喃声。 “奶奶个腿的，你发什么浪，昨天晚上两次还没够啊，打算要我的命啊！”贾东明说着，在那细腻而富有弹性的屁股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林茹娇声的笑着：“谁让你那么猛，比小伙子都厉害！” 贾东明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凌厉了。 “是嘛？我比哪个小伙子还猛啊？” 林茹有些慌了，连忙低声说道：“这不是个比喻嘛，并不代表具体的人呀。” 贾东明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忽然阴恻恻的笑了。突然一把将林茹扯了过来，直接摁倒在床上。 林茹很有节制的挣扎着，力度和火候控制的刚刚好，口中还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我真不行了，二哥，求你别弄了，会死人的。” “去你妈的，就是要弄死你。”贾东明着，又将身子压了上去。 半个小时之后，激战总算告一段落，林茹瘫软在床上，目光有些迷离，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愉悦之中。 贾东明也出了一身汗，他喘着粗气，嘟囔道：“妈的，早晚得死在你和羽茗这两个小妖精身上，你们俩，一个比一个骚。” 林茹吃力的翻过身，钻进贾东明的臂弯里，娇声说道：“都快被你弄死了，还骂人！” 贾东明沉着脸，将林茹娇小的身子推开，重新点上一根雪茄，这才说道：“收拾下，马上去云建转一转，看看发生了什么。” 林茹懒洋洋的道：“我可没劲儿了，再说，打个电话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嘛？” “放屁，打电话还用你干嘛，别磨叽，赶紧的吧。”贾东明没好气的嘟囔道，说完，粗暴的将林茹扯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林茹明显不敢违抗贾东明的命令，乖乖的去洗漱了。 贾东明则斜倚在床头，拨通了高原的手机。 第582章 置身局外 贾东明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高原正和常佩军在工地上转悠，他看了眼屏幕，缓缓的停下了脚步，常佩军见状，便很识趣的走开了。 他迟疑着，并没有立刻接听。一瞬间，贾东明那张苍白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阴鸷目光和嘴角的冷笑，强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那一刻，他甚至幻想，从电波中将这个老东西拖出来，直接挂在塔吊上，然后在狠狠的砸向地面，再将摔成肉泥的身子浇筑在混凝土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努力的克制着内心的愤怒，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二哥，啥事。”他平静的问道，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啥事也没有，闲着无聊，过来陪我喝一杯？”贾东明笑着问道。 高原略微沉吟了片刻：“现在够呛，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晚上我和心怡一起过去。” “哦，这么隆重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贾东明似乎有些意外。 高原想了想：“嗯......好像是要说婚礼的事吧，她不怎么想让你给张罗，想当面跟你谈一谈。” 贾东明哈哈的笑了起来：“老弟啊，还没结婚，你就妻管严了呀，这可不成呀，这样吧，你是个啥意见，如果你也不想让我参合，那就没二话了。” “我当然想让二哥来操办呀，你是最佳人选嘛。”他语速很慢，在对方听来，像是很认真的样子，其实，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的。 贾东明笑：“这就对了嘛，你的婚姻大事，怎么可能少了二哥的身影呢！咱们是好兄弟嘛！” “对，我们是好兄弟。”高原也笑着道。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只能听到贾东明沉重的呼吸声。半晌，那个沙哑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 “老弟，不生二哥的气吧？” 他想了想，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 贾东明笑了：“好！这句话够尿性，男人就该这样，拿得起放得下，我没看错你。” 他也笑：“多谢夸奖，我一直很努力，也正是为了不让二哥觉得看走了眼。” “我发现，你比昨天晚上成熟了许多嘛。”贾东明阴恻恻的道。 他叹了口气：“是啊，在你的严格要求下，我再不成熟，那就太不识抬举了。” 贾东明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句话，好像又有点不是味儿了，可以理解，年轻人嘛，谁还没点脾气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咱哥俩现在属于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经过昨天晚上那点事，互相之间的沟通就顺畅多了，沟通顺畅了，误会自然就少了。”贾东明的语气非常诚恳，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感觉。 他也积极的表示同意，两人越聊越近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对了，老弟，我听说云建内部出了点状况，是吧？”贾东明突然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 高原则淡淡的道：“二哥的消息蛮灵通的嘛。” “必须的呀！这年头，要是消息不灵通，那岂不成了睁眼瞎呀。”贾东明大包大揽的说道：“快跟我好好聊聊，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原则显得很平静：“没这个必要，我懒得提这些破事，这个烂摊子，我早就不想干了，挣这么点钱，还不够操心的呢，既然他们搞事情，那索性就借坡下驴，跟着二哥您混去，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是更逍遥自在？” 贾东明听罢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你可别开玩笑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我没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太累了，整天得看别人的脸色，跟三孙子似的，没劲，你要不肯收留的话，我就得另寻出路咯。总而言之一句话，老子不伺候了！” “拉倒吧，你现在是陈老夫子的乘龙快婿啊，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呢，怎么可能跟我混呢！”贾东明说道。 “哪条法律规定，陈老的女婿，就必须有大好前程啊？再说，跟着贾二哥，也完全可以提前进入小康呀。”高原继续说道：“咋的，我听二哥这话茬，是不肯收留我呗。” 贾东明有点发懵，吭哧了半天，最后才笑着道：“兄弟啊，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跟着我，岂不糟践了，就算有几个人搞事情，也不至于心灰意冷啊，你放心就是了，一切我来搞定！” 高原叹了口气：“搞不搞得定，谁来搞定，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好了，先不聊了，晚上见面再说吧。”说完，也不待贾东明说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调至静音状态，往包里一丢，溜溜达达的朝工地深处走去。 高原很清楚，自己现在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只能快速的消耗自己有限的体力，唯一摆脱困境的办法，就是沉下去，只有沉到水底，才有机会冲破这个旋涡的束缚。 至少现在，我还是有价值的，否则，贾东明也不会挖空心思的抓我的小辫子，既然如此，那就以退为进，索性来个撂挑子，把矛盾甩出去，自己则置身局外，看这些大佬们厮杀吧。 “不许动，缴枪不杀！”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用回头，就听得出这个声音来自谁，他假装没听到，低着头，加快脚步，朝工地深处走去。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肩膀上被重重的拍了下。 “老胳膊老腿的，走得还挺快呢？喊你没听见呀！”聂楠楠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他皱着眉头，无奈的道：“你咋跑工地来了？” “建模呀，也不能全指望周云一个人啊，他笨得跟猪似的，干启不发，有给他上课那工夫，我自己的做完了。”聂楠楠说道。 他往四下看了看：“建模还用到施工现场？在办公室里不就能做嘛！？” “当然要啊，如果仅仅是为了应付考核，在办公室就可以了，但要是为了真正对接智慧化平台，那就必须跟施工现场的真实情况做到无缝衔接，再说，我要不来这儿，能找到你嘛？” “找我干嘛？烦着呢！”他嘟囔道。 “你知足吧，要是有一天，我不来烦你了，那你就彻底抓瞎了。”聂楠楠噘着嘴嘟囔道。 第583章 惊喜还是惊吓 至少在当前，聂楠楠的这句话，并不是玩笑。 即便是在北上广深这样人才济济的一线大城市，3d建筑建模，也是一项收入比较丰厚的工作，如果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就更是众多猎头公司追逐的对象了。 聂楠楠无疑就属于这一类人，作为国内首批取得香港bim协会资质等级认证的建模师，以她的工作履历，可以轻松胜任建筑设计单位的任何职务，说实话，放在云建，实在有点大材小用。 如果这位小姑奶奶撂挑子，那以云建目前的人才储备，是根本不可能通过广阳集团的考核验收的。 高原苦笑：“我错了行吧？你以后随时随地可以来烦我，我保证随时随地的笑脸相迎。” 聂楠楠得意洋洋的哼了声：“这还差不多，而且，顺便给你提个醒，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接到来自龙源建筑有限公司董事长钱士宁先生的电话，并且进行非常有建设性的谈话。” 高原一惊，连忙问道：“他找你干什么？” “当然是邀请呀，钱总邀请我加入龙源，开出了四十万年薪外加公司百分之十干股的诱人条件，这还不算，同时还要专门为我量身打造一支专业技术团队，面向国内顶尖的大学招聘应届毕业生，怎么样，你有何感想啊，我反正是动心了。”聂楠楠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靠！这墙脚挖的，也太他娘的下本钱了吧。高原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 “相比而言，云建所提供的条件就显得比较一般，居然还对我带搭不理的，哪天本姑娘一生气，可就要另寻高枝咯，到时候，就算你哭出大鼻涕来，也悔之晚矣！” 高原听罢，讪笑着的道：“我知道你是不会走的，毕竟，这是家乡的企业嘛......”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少给戴高帽，我可不吃这一套，再说，龙源难道就不是家乡的企业嘛？都是一个省的嘛，这绝不是我留下来的条件。不过，我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留下来，就是因为你哦，但如果你总是这么不冷不热的，那可就别怪我改主意了。” 高原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剩下无奈的苦笑，聂楠楠见了，却咯咯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很认真的说道：“好了，不逗你了，下周二，我就要过二十七岁生日了，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让我增加点留下来的信心。” 他茫然的点了点头，迟疑着问：“你到底要我表现什么呀？” 聂楠楠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这得看你的创意呀！大概就是要那种浪漫的，温馨的，幸福的，甜蜜的.......” “好好！不用说了，我尽量就是了。”高原及时打断了聂楠楠的话，并非不耐烦，而是怕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再提出什么不可理喻的要求。 聂楠楠却意犹未尽：“如果你的表现能让我满意的话，到时候，会有意外的惊喜哦。” 他挠了挠头：“你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嘛？” “基本可以确定！”聂楠楠笑着道，突然凑过来，在高原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下，然后又敏捷的跳开了。 高原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四下看了看，幸好周围并没什么人注意，这才皱着眉头说道：“疯疯癫癫的，干什么！” “这也是惊喜的一部分！”聂楠楠略带羞涩的说道。 高原却叫苦不跌，这哪里是惊喜，分明就是惊吓嘛。 聂楠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歪着头又道：“你要是觉得吃亏的话，也可以亲我一下。” 高原无可奈何，只好赶紧伸手把脸颊上的口红印擦掉，聂楠楠则吃吃的笑个不停。 “好了，干活去了！不折磨你了。”她说着，像一只敏捷而欢快的小鹿，眨眼就跑没影了。 施工现场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已经夕阳西下，看看快到五点了。高原和常佩军等人打了个招呼，驾车朝市政府的方向驶去。 五点半，陈心怡快步从市政府大院里走了出来，跟往常一样，很礼貌的与门口执勤的武警战士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轻盈的穿过马路，朝高原停车的方向走了过来。 坐进车里，她整理了下被微风吹乱的头发，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把你的事，跟爸爸说了。” 高原愣了下：“多大点事呀，还惊动老爷子，没必要的。”说完，便启动了汽车。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我爸虽然退了，但在云州的干部队伍中，还是有些威望的，由他出面来化解这场纷争，是最合适不过了。” 高原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跟我详细的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心怡问道：“我下午又给周云打了电话，但这家伙支支吾吾的吭哧了半天，只是说让我问你。” 高原苦笑了下：“那你做好精神准备，别一会恶心得想吐。”说完，便毫不隐瞒的将今天上午的事情如实讲了。 陈心怡开始还只当是高原在开玩笑，可听着听着，眉头便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难道这些都是邱明良在背后指使的？”她喃喃的道。 高原淡淡一笑：“不相信是吧？” “邱副市长.......”她沉吟良久，最后缓缓说道：“这中间不会有什么误会吧？即便真是如此，你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吗？” 别看从政十多年，但陈心怡却始终远离各种权力斗争，过着只属于自己的生活，按理说，她这种人在政界是很难获得升迁的，但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她的职务却照样一路攀升，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在机关工作了十多年，陈心怡对邱明良的为人当然有所耳闻，在她看来，邱明良虽然很喜欢玩弄权术，作风也有些霸道，但无论是政策水平还是个人能力，都算是个出色的执政者。按理说，是不应该做如此出格的事情。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是个误会，但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至于证据嘛......” 他欲言又止。 能说些什么呢？还是算了吧，说得多了，恐怕连自己也变得肮脏了，他默默的想。 陈心怡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半晌，这才喃喃的说道：“或许是我太天真了吧，总是把人想得很善良，而实际上，人性往往是丑陋的。” “这话的打击面就太广了，应该说，绝大多数的人性都是善良的。”高原缓缓说道，或许觉得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于是便转而问道：“你打算怎么跟贾东明说呢？” 第584章 我骗你什么了！ 陈心怡想了想：“很简单，直接通知他一声不就完了嘛。” 他笑：“那还何必跑一趟，打个电话就能说清楚呀。” 陈心怡却认真的摇了摇头：“打电话当然可以，但我还是觉得，面对面把话说清楚比较好，另外，如果前面发生了什么费用，也可以一次性结清，我可不想留任何尾巴。” 高原点了点头，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咱俩工作都忙，有个人张罗也不错，省得操心了，何乐而不为呢？” 陈心怡歪着头，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高原，问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嘛？” 高原略微迟疑了下，笑着问：“干嘛这么看我？” “结婚是人生的大事，我可不想背后有人议论说，这婚礼是云州的黑道老大贾二哥张罗的。”陈心怡冷冷的道。 高原却淡淡一笑：“黑老大，只不过是老百姓叫的，按照官方的说法，贾东明是云州的著名民营企业家、工商联合会的常务理事长、哦对了，好像还是市政协的委员呢，这些头衔，可都是很光鲜得很哦。” 他本来还想说，连你爸爸都是他的座上宾呢，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咽了回去。 “不论有多么光鲜的头衔，反正我是不想跟这种人有任何瓜葛，这事没商量。”陈心怡冷冷的道，说完，略微想了下，又很严肃的问道：“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答应他什么了？” 高原苦笑：“我答应了管什么用啊，咱家不是谁官大谁说了算嘛！” 陈心怡扑哧下笑了：“你知道就好！” 高原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替你爸着想嘛，让贾东明来张罗咱俩的婚礼，是老爷子的主意呀，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吧，就这么一口回绝，多少有点不妥当。” 陈心怡的态度却依然非常坚决：“不行，我爸那边，我去解释，这件事，他做得本来就欠考虑，真是老糊涂了！” 高原的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陈国秀可不像是个老糊涂的人，思维清晰，龙精虎猛的。连云州的老百姓都知道贾东明是黑老大，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可既然明明知道，为啥非要往一块搅合呢？ 为了图省钱？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了。 不！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以陈国秀这种身居高位，叱咤风云多年的政坛老手，即便是缺钱，也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况且，他也根本不可能缺钱。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拐上了前往翠溪山的公路，陈心怡让他放慢车速，说是打电话联系下，省得扑了个空。高原听罢，索性在路边停下了。 电话很快接通了，贾东明那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心怡啊，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 陈心怡微微皱了下眉头，淡淡的道：“贾总你好，我和高原想去拜访下，不知道是否方便？” 贾东明哈哈的笑着道：“瞧你这话说的，必须方便呀，我随时恭候。” “好吧，那一会见。”陈心怡也不多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高原却没启动汽车，还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走啊，还愣着干嘛？”陈心怡纳闷的问道。 高原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心怡，我有个想法，你看这样可以不，我们先征求下你爸的意见，这样比较周全，省得老爷子挑理。” 陈心怡直勾勾的盯着他：“结婚的人是我，我已经三十八岁了，又不是小毛孩子，经济不独立，结婚还得啃老，为啥非要征求我爸的意见呢？” “等一下，你再说一遍，你多大了。”高原突然笑着问。 陈心怡微微愣了下，脸却莫名其妙的红了：“三十.....八了呀，怎么了？” “啊？你比我还大一岁呀。” 陈心怡哼了声：“准确的说，是大七个月零三天。” 高原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这么精确？不对啊，你也没问过我生日啊。” “我看过你的档案呀，不光知道你生日，连你上学的时候跟谁搞对象都一清二楚！”陈心怡认真的说道。 这句话可把高原吓了一跳，冷不丁的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道：“档案上还有我搞对象的事，不可能吧？” 陈心怡却吃吃的笑了：“傻呀，当然没有，我逗你呢。” 他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还是皱着眉头嘟囔道：“这事闹的，你居然比我还大.......” 话音未落，额头上就被陈心怡戳了一指头：“比你大怎么了，我看着很老嘛！也不看看自己啥模样，别说三十八，就是四十八，配你也富富有余。” 高原嘿嘿的笑了：“那可不好说，时间就是一把杀猪刀嘛，再过十年，我还风华正茂呢，你可就成了个更年期的老太婆了，夫妻生活都成问题，不行，这事我得重新考虑下。隐瞒年龄，这不是骗婚嘛！” 陈心怡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肩膀上狠狠捶了两拳，笑着道：“还骗婚，我骗你什么了！” 他也笑：“也怪我，事先没做好调查，稀里糊涂的就委身于你，这下可吃了大亏咯！” 陈心怡却把脸一沉：“别转移话题，你为啥非要让贾东明张罗咱俩的婚礼呢？” 他则把双手一摊：“怎么是我非要呢，不是你爸的主意嘛！未来岳父的话，我必须认真的考虑呀！” 陈心怡哼了声，低着头思忖片刻，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父亲的电话。 “爸，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下。”电话刚接通，陈心怡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婚礼的事，不要让贾东明张罗了，我自己找人安排。” 听筒里传来陈国秀的声音：“你自己多忙啊，哪有时间搞这些琐事，还是让他张罗吧。” “没事的，民政局张局长给我推荐了一家婚庆公司，是咱们云州最正规的，去年刘副市长儿子结婚，就是委托这家公司办的，当时还把国内一个著名主持人给请来了呢，婚礼的创意也非常好，不落俗套，最重要的是收费合理，有这样专业的公司，何必非让他跟着参合呢？”陈心怡说道。 陈国秀略微沉吟了片刻：“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呗。对了，你和高原在一起嘛？” “是的。” “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点事。”陈国秀说道。 陈心怡答应了一声，将手机递了过来。 高原伸手接过，可心里却暗想，岳父大人找我干什么呢？ 第585章 婉言谢绝 陈国秀的声音很有磁性，似乎不像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口中所发出的。 “小高啊，云建那边的情况，我都清楚了，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无非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搞得一些小伎俩而已。” 高原不禁微微一愣。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虽然猜出邱明良是被迫辞去常务副市长职务的，但并不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感觉与杨惠南的事有关，不然的话，邱明良也不可能把火撒到他的身上。同时，他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只不过是个导火索，邱明良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这个曾经挤走了三任市长，硬是把云州变成了官场百慕大的大佬，怎么可能吃这么个哑巴亏呢！ 这就是他急于想跳出圈外的原因。权力斗争的表面上往往是风平浪静的，可在平静的表象下面，却是暗流汹涌、杀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无情的漩涡所吞噬，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虽然有了陈国秀女婿这样的光环加持，但仍旧是非常脆弱的，并没有掌控全局的实力，所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远远躲开，甚至连座山观虎斗的事情都不要做。 因为，老虎是会爬山的，而且速度还很快。 可是，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政坛老手，未来岳父却如此轻描淡写，一句小伎俩便带过了，这就显得有点不同寻常了。难道不愿意当着自己的女儿多说什么？他在心里默默的想，毕竟，这对父女俩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微妙的。 但既然陈国秀把话说出来了，他也就只能顺着话茬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又没做亏心事，可以坦然的面对一切。” “很好，成大事者，必须得有你这样的抗压能力，相比之下，心怡就差得很多啊，还没怎么样，她就慌了，要我看啊，这女人还是不适合从政，更不适合当领导。”陈国秀说道 “一般的女人确实不适合，但心怡可不一般的女人。”他道，说完，还瞥了眼身边的陈心怡。 陈国秀爽朗的笑了：“好了，你有这个心态，我就放心了，安心干自己的工作，我已经跟焕之沟通过了，事情很快会解决，几个小虾米，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那就谢谢您了。”高原说道。 放下电话，他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欲言又止，只是默默的重新启动汽车，朝翠溪山深处开去。 陈心怡是第一次来贾东明的别墅，当那栋掩映在一片苍翠之间的三层小楼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不禁有些感慨的说道：“翠溪山是国家重点保护的林业基地之一，禁止任何形式的采伐和商业开发，贾东明的这座私人庄园，对环境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啊！偌大的云州市政府却对此视而不见，其中也包括我，想来真是可悲可叹啊。” 高原却颇不以为然：“你可别瞎操心了，这别墅是完全合法的，有省市两级林业和建设规划部门的批文，十多个大红公章，手续非常完备，要按你这么说，那些盖章的部门领导估计都得被追究责任了。” “难道不应该被追究责任吗？这就是渎职犯罪！”陈心怡认真的道。 高原知道，这位美女领导又犯一根筋的毛病了，再说下去，无非就是抬杠，于是轻轻笑了下，指着别墅大门口说道：“你看，贾东明亲自出来迎接了，你的面子还真大啊。” 陈心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贾东明正站在大门外，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车越来越近了，可高原的心情却莫名的紧张起来。 尽管知道贾东明是不会当着陈心怡的面说什么，但那件事所造成的阴影还是令他有些惴惴不安。 “心怡，一会你说话也别太生硬，最好委婉点，没必要把事情搞得很僵，敬而远之就足够了。”他斟酌着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陈心怡的表情变化、 陈心怡倒是显得很平静，只是轻蔑的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不要进院，就停在大门外。” “这不好吧，既然都来了，进不进去，有什么区别。”他不解的道。 陈心怡却沉着脸道：“当然有区别，你就听我的吧。” 高原知道，如果他敢把车开进贾家大院，以陈心怡的个性，搞不好当场就能翻脸，要是那样就更尴尬了，还不如乖乖听话呢。 他将车缓缓的停在了大门口，贾东明见状，连忙迎了过来。出乎高原意料的是，还没等他动，陈心怡竟然主动开门下车，微笑着说道：“你好贾总，事先也没跟你打招呼，太冒昧了，没打扰到休息吧？” “没有没有。”贾东明笑着道，说完，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山里风大，快进屋，饭菜都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谈。”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几句话，说完就走。” 贾东明似乎有点意外，稍稍愣了下，讪笑着道：“心怡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都到了家门口，岂有不进去的道理呀？” “对不起，贾总，我确实还有事，早就约好了。”陈心怡的声音不高，但却异常坚决。 贾东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眼高原，似乎想让他说句话。高原苦笑着耸了下肩膀，算是作答。 “这个......”贾东明沉吟着，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陈心怡则落落大方的继续道：“是这样的，贾总，之前我爸让你张罗婚礼的事，这太唐突了，你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管这些琐事呢，这事以后你就不用管了，我联系了家婚庆公司，他们更专业，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再联系你，好吗？” 贾东明眯缝着眼睛，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既然陈副市长这么说，那我就只能从命了。”他缓缓说道。 从开始的一口一个心怡，现在又变回了陈副市长，可见贾东明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陈心怡点了点头：“筹备婚礼期间发生了什么费用吗？如果有的话，那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贾东明干笑了几声：“陈副市长，你这话就扯远了，陈老把事情交给我，那是我莫大的荣幸，别说也没花几个钱，就算是花了点，就权当是孝敬他老人家了。” “好吧，那我就替爸爸先谢谢你了，就不打扰了，再见。”陈心怡说完，开门上车，还很有礼貌的降下车窗，朝着贾东明挥了挥手。 “快回去吧，外面风大。”她轻声说道。 第586章 目瞪口呆 回去的路上，高原笑着说道：“全云州，估计也就你敢这么撅贾东明了。” 陈心怡哼了声：“未必吧，至少你那个小舅子夏警官也敢。” 高原无语。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夏凡和陈心怡应该算是一种人，纯粹而执着，相比之下，自己反而显得有些庸俗不堪了。 “咱们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去婚庆公司。”陈心怡明显心情不错，笑吟吟的说道：“我中午就没吃饱，现在都快饿瘪了。” 高原点了点头，脚下猛踩油门，加速朝市区驶去。 由于和婚庆公司负责人约的是晚上七点见面，所以，两人只是随便找个饭店，简单吃了口东西，等赶到婚庆公司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好家伙，婚庆公司这么气派啊！”高原停好了车，望着婚庆公司的门店，惊讶的说道。 在他的心目中，这类公司无非就是租个门市房，花里胡哨的布置一番，再招几个伶牙俐齿的接待人员就齐活了，可这家公司的气派程度，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公司位于云州最高端的写字楼--总统大厦三层，从巨型牌匾的规模上看，大厦三层靠南面的一侧，至少有一多半是属于这家公司的。永心婚庆四个大字，感觉比云建集团的四个字都要大。 “这么大的排场，估计全云州的人的婚礼，都委托给他们办，挣的钱，也未必够一年的房租呀。”高原笑着道。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他们家是一条龙服务，从婚纱摄影开始，到婚礼乃至月子中心，全程跟踪服务。” 好家伙，可真是全套了，高原心中暗想，这生意让做的，在发展下去，估计连葬礼都一块包了，那才叫真正的全程跟踪一条龙呢。 进了公司，说明来意，接待人员将二人引至贵宾休息区，又是咖啡，又是茶饮的，非常周到，高原留意了下，咖啡是手工现磨的，意大利拿铁风味，而茶是龙井，虽然不算顶级的，但从茶叶泡开的形状和口感上判断，至少也是上品。 温馨周到的服务，往往是和高昂的收费挂钩的，看这个架势，真要把婚礼委托给这家公司，全套下来，少说也要几十万块钱。 不大一会，一个身材提拔，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孩快步走了过来，口称李总交代过来了，由她专门负责接待高原和陈心怡。 接下来就是各种介绍了，从婚纱摄影，卡地亚婚戒的款式，到婚宴创意乃至婚车和酒席等等所有细节，都提出了若干方案，中式的，西式的，现代的，古典的，彰显个性的，含蓄内敛的，看得高原眼花缭乱。 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有使不完的精力，陈心怡非常专注的听着女孩的介绍，不时还要提问和征求高原的意见，一口气谈了两个多小时，仍旧丝毫没有疲态。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改天再过来谈。”高原低声说道。 陈心怡却摇了摇头：“哪有时间啊，就可着今晚来吧。”说完，还略带歉意的朝着女孩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下班了。” 女孩则笑容可掬的道：“不碍事的，一看您二位就都是事业型的，平时肯定都很忙，只能利用业余时间了，李总说了，我今天的任务，就是为您二位提供最优质和全面的服务，多晚都没关系。” “那就谢谢你们李总了。”陈心怡笑着说道。 又聊了好一阵，眼看快要到夜里十点了，方案基本都敲定下来，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谈钱。 “你帮我看下，一共需要多少钱，我得大概心里有个数，要是超出预算的话，我可就承受不起了。”陈心怡笑着道。 女孩则很认真的说道：“我们李总说，到时候，直接跟他算账就可以了。” “跟他算账？”陈心怡微微一愣：“不能吧，你们这么大的店，难道没有个收费标准吗？” 女孩微笑着看向高原：“李总和高哥是好朋友呀，到时候多少钱，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陈心怡吃了一惊，转头满脸疑惑的看向高原，高原本来都有点昏昏欲睡了，可听到女孩这句话，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我也不认识你们李总啊。” 女孩微微一愣，似乎有点慌了，连忙问道：“您难道不是云建集团的高原高总经理吗？” “是啊，就是我，你们李总是哪位啊？” “李长河呀，你们不认识？” 高原差点蹦起来：“李长河是你们李总？那这......这是贾二哥的生意？” 女孩点了点头：“不是的，永心婚庆的投资人是侯超永，法人代表是李长河。” 侯超永，贾东明的恶少外甥，那他娘的不是一回事嘛！ 两人听得目瞪口呆，互相看了眼，都不由得傻了。 “如果没什么异议，那我明天就让策划部门出方案，正常情况下，下周一吧，会再次约您二位......”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 “对不起，我们......我们可能还要考虑一下，这样吧，今天就先到这儿，改天我再联系你。”陈心怡支支吾吾的说道。 女孩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出了啥状况。 陈心怡明显不想多说什么，直接站起身，拉着高原往外走去，女孩不明所以，怔怔的跟在后面，高原则回头笑着道：“没事的，我直接跟你们李总解释。” 出了婚庆公司的大门，坐进车里，陈心怡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老张怎么搞的，居然给我介绍了这么家公司，真是荒唐。” 高原笑着道：“别这么说，公司蛮正规的。”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噘着嘴道：“都怪你，那小丫头说了好几次李总李总的，你咋就不问问呢？现在可好，一晚上白耗在这儿了，都快把我累死了，结果还什么都没谈成。” 高原苦笑：“叫李总的人多了去了，我哪里知道是李长河啊？再说，这家公司不是你联系的嘛？咋怪到我头上了呢！” “我......可是......唉！”陈心怡憋了半天，最后只是长叹一声。 第587章 心里有点慌 女人，永远是一种不可理喻的动物，与受教育程度和社会地位无关，这几乎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在回家的路上，陈心怡把心里的邪火，一股脑都发泄到了高原身上，仿佛今晚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与平日里的知性理智、冷傲典雅判若两人。 如果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高原没准早就怼回去了，可即将进入不惑之年的他，已经具备了中年男人的沉稳和包容，面对陈心怡的各种埋怨和指责，却只是笑而不语，全程保持沉默。 快到家的时候，陈心怡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低着头不吱声了，良久，轻轻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她喃喃的说道 高原转过头，看了陈心怡一眼，笑着问：“不生气了呀？” 陈心怡娇嗔的点了点头：“嗯！谢谢你，听我唠叨了这么长时间，我发现......你最近变化挺大的。” “是嘛，我怎么没感觉？”他道。 “以前你就像是个好斗刺猬，无时无刻都要把身上的刺儿竖着，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动不动就跟我辩论一番，可今天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声都没吭，搞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他想了想:“之所以没吭声，是因为我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严重性呀，你工作那么繁重，还要为这些琐事操心，我应该更主动一些，提前做好调研，把一切都准备利索。刚才，我做了深刻的自我批评，放心吧，以后绝不会出现类似情况了。” 陈心怡看着他，目光很温柔。 “其实，是我不好，民政局老张给我介绍的时候，应该多问一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一本正经的道：“那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个老张，这点事都办不明白，还当什么局长，明天你建议苏市长，直接把他撤掉算了！” 陈心怡抿着嘴笑了，可笑过之后，认真的说道：“没事，还有时间，我就不相信，没有贾东明的参合，咱们还能结不成婚了。” “就是，实在不行，咱们就来个裸婚，今天晚上就办！”高原笑着道。 陈心怡咯咯的笑着道：“少来，我可是第一次结婚.....”话刚一出口，却又感觉有些不妥，毕竟，高原是个二婚男，于是便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人生还是需要仪式感的，不能什么都糊弄呀，否则，将来老了，连点回忆都没有，多遗憾呀。” 可说完之后，却发现高原眉头紧锁，并没吱声。她以为是刚刚那句话的缘故，于是便伸手轻轻捅了他一下，柔声说道：“干嘛，还生气了呀。” 高原还是一声不吭，他加快了车速，在前方路口右转，然后及其迅速的掉了个头，在路口左转，再次驶回到刚刚的路上，一边驾驶着车辆，一边朝马路对面望去。 这一怪异的举动立刻引起了陈心怡的注意，她连忙顺着高原目光的方向望去。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左右了，喧嚣的都市渐渐沉寂下来，路面上虽然还不时有车辆驶过，但街道上的行人却已经稀稀落落了。 对面的路边蹲着一个男人，一边抽烟，一边在打电话，比比划划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高原的车速虽然不算快，但也是一闪而过，他直接降下车窗，扭头继续朝那个男人望去。 这个极其危险的举动可把陈心怡吓的够呛，连忙说：“你疯了，看路！” 高原这才转过身，但眼睛还是盯着左边的后视镜。 “你看什么呢？那男人是谁呀！”陈心怡问。 高原也不理睬他，直接拿出手机，可还没等拨出号码，夏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说姐夫，你别来回兜圈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夏凡笑嘻嘻的道。 他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顿时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闹了半天，这又是你们搞的鬼！”他没好气的道。 “放屁！这怎么叫搞鬼呢，这是侦查手段，我警告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再用这种侮辱性的词汇，小心我告你妨碍公务。”夏凡义正言辞的说道。 他却哼了声：“滚一边去。” 夏凡笑：“我不能滚，你赶紧滚吧，别来回转悠，二德子很狡猾的，他刚刚电话打得太投入了，不然的话，没准就认出你来了，这不是捣乱吗！” “他是你们故意放出来的，还是自己逃出来的？”他又问了句。 “这不废话嘛？你啥时候听说过，有嫌疑人从刑警支队跑出来过？当然是放的呀，他爹活动能力蛮大的，人情都托到苏市长了，咱们一合计，正好来个顺水推舟，索性就把人放了，正好看看，能不能顺着这家伙，钓出条大鱼来。好了，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挂了吧。” 见电话挂断了，陈心怡这才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眼睛转了转：“这事挺复杂的，一句半句说不清楚，你刚刚没听到嘛，里面还有苏市长的事，涉及到很多市里的重要人物呢。” 陈心怡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嗯......其实，按规定，我压根就不该跟你说浙西的，关键是这里面还涉及到了你。”他皱着眉头说道，表情异常凝重。 正常情况下，陈心怡这种身份的女人，是不容易被忽悠的，但她很清楚，这半年多以来，高原与警方接触一直非常密切，掌握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一时还真就没回过神儿来。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跟警方侦破的案件扯上关系呢？”陈心怡明显有点急了。 高原心中暗笑，可还是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他突然陷入了沉默，而这种沉默，在陈心怡看来，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很快，车子停在了陈心怡家楼下，而高原终于开口了。 “这样吧，心怡，我只能有选择的告诉你，当然，是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他慎重的说道。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陈心怡想了想：“我刚刚只是一时好奇，并不是一定要打听什么......”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挥手打断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走，咱们回家说。”说完，开门下车，径直往楼门走去。 陈心怡犹豫了下，也跟了过去。两人默默的上了楼，进了房间，陈心怡脱了外套，正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高原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有点慌了。 第588章 有些牛，不能吹 一愣神儿的工夫，陈心怡就被高原猛的搂进了怀里，那雄浑的男性气息令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了眩晕，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了。 “你个坏蛋，居然敢忽悠我。”她笑着道：“轻点！都被你勒......” 话还没说完，嘴就已经被高原炽热的双唇堵住了。 没有什么比一个热吻，更能点燃情侣的爱之火，当两个人的舌尖互相缠绕在一起的时候，陈心怡感觉自己已经开始融化了，她曾经尝试着想把高原推开，可两条手臂好像不受大脑支配似的，绵软无力，只能仍由那吻继续肆虐...... 当被心理防线被彻底突破的时候，她挣扎着轻声说道：“你温柔点，我.....有些害怕。” 高原则嘿嘿笑着道：“不用害怕，这事爽着呢！保你一次完了，就想第二次！” 陈心怡的脸腾得下就红了，笑着道：“谁像你那么没羞没臊的！” “真让你说对了，我还就是没羞没臊了，别说第二次，第三次都没问题。”高原说着，把她往床上一丢，三下两下，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陈心怡连忙闭上了眼睛，羞涩的说道：“讨厌，快把灯关了。” 高原根本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扑了上来。 作为一个有性经验的老司机，高原对整个过程把握得非常完美，陈心怡很快从第一次的痛楚中走了出来，并感受到了那种美妙的愉悦，她稍显羞涩的配合着，口中发出醉人的呢喃。 风暴过后，两人疲惫的依偎在一起，她把头拱在高原的臂弯里，像一只蜷缩在主人身边的小猫。 “都怪你，我守护了自己三十七年，却被你给祸害了，就不能再等几天，非得这么猴急。”她柔声说道。 高原嘿嘿笑着道：“少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感觉好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陈心怡说着，将头深深的埋进高原的怀里。 高原则不依不饶，硬是将她的头扳过来，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刚刚你都叫出声了呀！” 陈心怡恼了，在高原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再胡说八道，胳膊给你咬下来！”陈心怡嗔道。 高原呲牙咧嘴的哼哼着，看了眼胳膊，齐刷刷的两排牙印，苦笑着道：“你这娘们，也太狠了吧！” 陈心怡得意的哼了声，抓被子披在身上，然后翻身下床。 “干嘛去？”高原问， “去卫生间，粘乎乎的不舒服，去洗下。”她道。 高原一把将她扯了回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好躺着，这样怀孕的几率更大。我还等着抱儿子呢！” 陈心怡却推开了他。 “我可不想马上就怀孕！” 高原却瞪大了眼睛：“我的姑奶奶，你这岁数，还不想怀孕，难道真想做高危产妇啊。” 陈心怡哼了声，皱着眉头说道：“那也不能还没结婚就怀孕呀，让外人知道了，多没面子呀。” “那有什么没面子的，这叫奉子成婚，很正常呀！”高原道。 陈心怡却连连摇头：“绝对不行，太丢人了。”说完，还是起身去了卫生间。刚简单冲了下，门就开了，光溜溜的高原也跟了进来。 陈心怡定睛一瞧，不由得面红耳赤，惊讶的道：“你.....你怎么又......男人不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次那样嘛？” 高原却白了他一眼：“吃了没经验的亏吧，那是普通男人，我不一样，召之即来，来之能战！”说着，便笑嘻嘻的贴了过来。 “讨厌，你没完了呀！”陈心怡一边笑，一边躲闪着，却还是被高原捉住了。 “那也不能在这里呀！”她喘息着道。 “怎么不能！法律也没明文规定，必须在床上办事，法无禁止皆可为。”高原笑着说道。 三十七岁的老姑娘，在品尝过爱情的愉悦之后，所呈现出的状态和年轻姑娘是截然不同的，陈心怡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或许是个性使然，她甚至开始从被动的迎合转变为主动进攻，令高原还有点难以招架了。 激情过后，高原算是彻底疲软了。躺在床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陈心怡倒是有点意犹未尽，时不时的撩拨他几下，然后便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吃吃的笑着问：“我记得有个家伙说，就是三次也没问题，咋这么快就蔫了呢。”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看来，以后在你面前说话得加小心了，有些牛，吹不得啊。” 陈心怡轻轻戳了他一指头，又道：“对了，刚刚你和夏凡到底说得是什么事呀？” 忙了一天的高原，又经历了两轮*，早就又困又累，两个眼皮有点打架，但听陈心怡问，便只好强打精神，将事情大致说了下，陈心怡听罢，也觉得很蹊跷，略微沉吟了片刻，问道：“胡文勇为什么要把箱子你呢？” 高原苦笑着摇了摇头：“到现在我也是一头雾水。” 陈心怡想了想，突然说道：“你不是说，那个孙大志也挺可疑嘛，这会不会是他故意设下的一个局呢，比如说，压根就是他编出来的，胡文勇根本就没留下什么东西给你！毕竟，这件事没有任何证据，他怎么说都可以呀！” 高原皱着眉头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但又觉得不至于，你不知道孙大志那人，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城府。” 陈心怡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难道有城府的人，就一定要整天阴沉着脸、不拘言笑？在我看来，有些人嘻嘻哈哈的，看似无脑，反而倒是城府极深。” 这句话令高原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动。他翻身坐起，摸出一根烟，正打算点燃，却忽然想起这是在陈心怡的家，在卧室里抽烟恐怕是不成，于是又将香烟放下。 “你说得对，这事应该不难查清楚。”他喃喃的说道。 陈心怡见状，往他身边靠了靠，忽闪着眼睛，又问：“还有个事，连着两次，会不会真怀孕了呢？” 这个问题和之前的没有任何联系，搞得他冷不丁有点没转过弯来，略微愣了下，这才笑着道：“你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哪跟哪啊，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句来。” 陈心怡却噘着嘴道：“本来是想着你的那点事，可突然就感觉肚子里面好像有个东西在动。” 高原不禁哈哈的笑了起来：“你那是岔气了，跟怀孕没关系！” 陈心怡也笑，可笑过之后，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要是真怀孕了，这个孩子也坚决不能要！” 第589章 无法预见的问题 “为什么？”高原惊讶的问，并坐直了身子。 陈心怡似乎有点意外，抬起头，笑着道：“这不值得大惊小怪吧，因为我暂时还不想当母亲。” “可是.......”高原还想说点什么，可猛然意识到，如果因为这个爆发争论的话，那则是建立在假设基础上的，实在没什么意义，况且，与当下温馨的氛围明显不搭调，于是便只是微微一笑，又重新躺了下来。 然而，两个人却莫名其妙的陷入了沉默，似乎都若有所思。 半晌，陈心怡突然沉吟着问道：“你......很喜欢孩子嘛？” 高原想了想，反问了句：“难道你不喜欢？” “怎么说呢，至少是不习惯吧。”陈心怡轻声说道。 对于一个独身了三十七年的知识女性而言，陈心怡早已经习惯了独处的宁静和自由，如果生活中突然多了个孩子，不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确实需要一个适应和准备的过程，本身无可厚非。况且，陈心怡还不是一般的知识女性，她身居要职，已经处在社会生态链的顶端，生育和抚养孩子所带来的诸多不可预知的因素，势必会影响事业上的发展和追求，所以，在她内心深处，对生育是持谨慎的抵触态度的，只不过，在与高原发生关系之前，这个问题还不曾被提到议事日程，所以，并没有显现出来而已。 高原似乎没完全意识到二者之间的矛盾的根源所在，仍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你会习惯的，我的枪法准，你的靶心正，刚刚这两轮发射，没准真就种下了。” 陈心怡却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事可由不得你，我有准备的。” 高原一愣：“你有啥准备？” “紧急避孕药呀？”陈心怡笑着道：“你总是猴急，我就怕万一没控制住......然后就提前买了，以备不时之需。” 高原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陈心怡，良久，这才缓缓的说道：“不至于吧，咱俩这个年龄，顺其自然就好，为啥要这么排斥呢？” 陈心怡却很认真：“这叫负责任，对自己负责，也对那个可能产生的新生命负责，在我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之前，是最明智的选择呀，另外，这种药副作用很大，不能长期吃，所以，我很快会采用更安全的措施，这个好像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吧？” 在之前的交往中，高原便感觉得到陈心怡与一般女性的不同，她的思维方式更加理性和缜密，而且由于社会地位比较高的缘故，总是习惯从俯视的角度来审视生活中的问题，对此，高原虽然感觉有点不适应，但并没有多想什么，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省得将来结婚了，总是为了些琐事吵架拌嘴。 可生活往往不是理性和缜密的，更多是市井味和烟火气，而陈心怡身上，恰恰就缺少了这两样东西，或者说，她在有意无意的淡化，让自己更看上去更超凡脱俗，与众不同。 高原沉默了，他微微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陈心怡则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药来，按照说明书服用，一切都很平静。 再次躺下的时候，两个人之间莫名其妙的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段距离，让高原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他往陈心怡那边凑了凑，又把那柔软的身体搂进了怀里。 “对不起，不想要孩子的事情，我应该早就跟你说清楚的。”陈心怡喃喃的道：“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没事，我能理解，也尊重你的决定，咱们就暂时不要孩子。”说完，轻轻在陈心怡的额头上吻了下。 陈心怡浅浅的笑了：“谢谢你的理解，我也不是坚决不想要，而是想再等几年。其实，四十来岁当母亲也很寻常的。” 高原默默的点了点头。 “睡觉吧！都累了。”他柔声说道。 宣泄后的放松，让高原睡得很沉，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他发现陈心怡并没睡在身边，还以为是起来做早饭了，心中不免还有些得意。 曾经的云州最美女局长，政界的女神级人物，居然乖乖的起来给自己烹调早餐，这种满足感，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呀！ 他翻身坐起，侧耳听了下，外面似乎很安静。 嗯，估计已经做差不多了，就是心怡这厨艺有些堪忧啊，估计以后还需要多多培养。 这样想着，长长伸了个懒腰，胡乱把衣服套在身上，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客厅里没有人，而厨房中更没有烹调的迹象，正纳闷之际，却见楼上另外一间卧室的房门开了，穿着淡青色睡衣的陈心怡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 “做饭了没？”她问。 高原愣了片刻：“哦,还没，我也刚刚起来。对了，你怎么......” “你呼噜实在太响了，我真受不了，本来就有点神经衰弱，睡眠不是很好，刚刚睡着，就被你给吵醒了，好家伙，跟小火车似的，用震耳欲聋都不足以形容其威力，没办法，我只好换房间了，多亏家里比较宽敞，要是就一个卧室，那可就惨了。”陈心怡皱着眉头嘟囔道。 高原确实打呼噜，为此还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他患有先天性的鼻腔狭窄，这种情况是需要手术才能彻底解决的，但鉴于目前并没影响到生活，所以，也可以不做治疗。 “没那么夸张吧？”他笑着道。 陈心怡却苦笑：“一点都不夸张，真的，我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响的呼噜。”说完，自己呵呵的笑了：“不对，我也没听过别人的呼噜声，应该这样说，我从来没想到，你能打这么响的呼噜，可真愁人，事先也没法子做调查研究，等在一起了才发现问题，我肠子都快悔青了！” 高原不住的挠头：“这个.....以后习惯了就好了，没准听不到呼噜，你还睡不踏实了呢。” 陈心怡则连连摇头：“你可饶了我吧，真要那样的，我得少活十年，以后咱俩就分房睡，这样谁也不影响谁，对了，先不说了，你赶紧做点吃的，我一会还要去单位。” “今天是周末呀！你去单位干嘛？” “我哪有什么周末啊！”陈心怡无奈的道：“快点做吧，我去洗漱。” 第590章 等等再说？ 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心目中，男主内、女主外是家庭生活的基本框架之一，但凡是个男人，谁不想找一个能贴心的照顾自己生活的女人呢？更何况高原还是个事业型的。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当陈心怡丢下一句话，便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心中多少还是升起了一丝不悦。 尽管如此，他并没表现出什么，毕竟，陈心怡的社会地位和工作性质摆在那儿呢，指望她能像方雨晴似的，忙前忙后的伺候，实在不是很现实，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委屈下自己了。 等结婚了，必须雇个保姆，否则，老子岂不成了家庭服务员了。他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在心里嘟囔道。 陈心怡家的冰箱，永远是应有尽有，掂对个早餐倒也并不算什么难事。事实上，高原的厨艺还是不错的，不大一会，一桌营养丰富、清淡可口的早餐便准备好了。 正想叫下楼吃饭，却见陈心怡急匆匆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来不及了，司机已经到楼下了，我不吃了。” “不吃了？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早上了！”他皱着眉头说道。 “辛苦你了，我也不想这样，临时有点事，苏市长刚刚打来电话，我这就得走。”陈心怡抱歉的道：“坏了，你还得上楼，到书房里把我的笔记本电脑拿下来。” 高原无奈，只好快步上楼，从书房里取了笔记本电脑，陈心怡伸手接过，然后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下，笑着道：“家门钥匙在卧室抽屉里，你别到处乱跑，在家好好歇着，晚上还有事呢。”说完，脸已经被自己臊得通红了。 听着脚步上急匆匆的去了，高原转身走到阳台朝楼下望去，只见一台黑色的奥迪车就停在楼下，司机见陈心怡出来了，连忙下车打开后车门，待陈心怡坐进去之后，又轻轻关好，然后快步返回驾驶室，缓缓驶了出去。 唉！这就是市长助理忙碌的周末早晨，连饭都没吃到嘴里，在苏焕之这种领导手下工作，真是个要命的差事啊，如果结婚后想要孩子，还真必须考虑，让陈心怡换个工作。 回到餐厅，自己享受了丰盛的早餐，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 昨夜的疯狂并没给他的精力造成什么影响，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家门。事实上，施工季的云建，也没有周末的概念，这两年多，高原早就习惯了这种工作节奏，真要让他周末在家歇着，还有点无所事事了呢， 坐进驾驶室，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是夏凡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夏凡兴冲冲的说道：“你让我查的事，搞清楚了。” “这么快！” 夏凡嗯了声：“有你提供的这么多细节，自然省了很事，只需进一步核实即可，昨天，洪阳那边把许卿的户籍原始档案找到了，现在完全可以证明，她就是罗巧巧。等找机会，我把详细的资料给你。” “太好了！”他高兴的道：“这个神秘女人的面纱，终于被揭开了，看来，她这个局，确实不仅是要钱，而且是要命的！” 夏凡也笑：“是啊，我刚刚在想，是否需要把情况跟领导汇报下。” 他想了想：“暂时先不必了吧，你不也说了嘛，这种事不归刑警管辖。” 夏凡略微斟酌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道：“是啊，私自篡改公民的户籍信息，属于职务犯罪，而且，很多当事人已经不在了，如果真要翻出来，确实是个很棘手的事，再等一等也可以。对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高原微微一笑：“那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安排。” “我靠！居然还跟我打埋伏！”夏凡不满的嘟囔道。 他哼了声：“许你动不动就跟我打官腔，难道不许我跟你打埋伏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别跟着瞎参合了。” 夏凡叹了口气：“不是瞎参合，是替你捏把汗啊，姐夫，既然许卿设下的是个要命的局，那等于无形之中，你的风险也大了许多，还真不能胡来啊，如果你想做什么，一定要事先跟我商量下，千万别轻举妄动啊。” 这番话让他的心微微一热：“放心吧，我有分寸，再说，也没你说得那么凶险，许卿是个生意人，要钱也好，要命也罢，只会钻法律的空子，不会公然违法犯罪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费劲心思，摆这么大的局，注定不会轻易收手的，还是加点小心吧，另外，贾东明这个恶棍，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能成为某个人复仇的对象，这也很关键的一点，你务必要牢记！” 高原苦笑：“这话，你还是跟许卿说效果比较好，跟我说，几乎没什么用。” “怎么没用，发现苗头，你得及时制止啊！”夏凡正色道：“这可是原则问题，事后要是发现你有知情不举的行为，可别怪我翻脸！” “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他笑着道：“你那张大脸，翻不翻的，也没什么区别。”说完，也不待夏凡吱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点上一根烟，在驾驶室里默默的坐了片刻，将所有线索在脑海中梳理了下，大致理出了个头绪。 应该和许卿摊牌了，他想，只要掌握了这个布局者，那就可以利于不败之地了。 正琢磨呢，陈心怡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你好好吃饭了没？”陈心怡明显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不论什么身份的女人，只要和男人有了鱼水之欢，那份依恋和关切总是在所难免的，陈心怡也不例外。 “吃过了，你呢？急急忙忙的就跑了，记得在外面吃一口。”他笑着道。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焕之市长昨天和高盛中国的总裁谈得非常好，连夜从省城赶了回来，刚刚睿兰的许总也来了，说是要针对一些具体细节再开会研究下，我是抽空给你打个电话。好了，不说了，我得回去了。” 许卿去市政府了，看来，投资北方汽车的事要落实了，他想，那先别着急，最近几天，许卿一定会非常忙，先等等再说。 第591章 你会失去所有 这几天，邱明良虽然宅在家里，却比上班还要忙。昨天晚上，市*委组织部长霍雨田、古城区的书记杨龚、市政府办公厅秘书长林全忠、国资委纪检监察室的主任韩江等几人先后乘坐出租车来到了他的家中聚会，显得非常神秘而低调。尤其事林全忠，甚至连出租车都没坐，乘公交车在附近下车，然后步行十多分钟才赶到。 “老大，你有什么打算？”霍雨田率先问道。 老大这个称谓，很有点江湖色彩，与党员干部的身份和形象格格不入，但却屡禁不止，当然这种称谓一般只是在比较私密的场合才会听到，就比如今天这样的聚会。 邱明良淡淡一笑：“别着急，等人都到齐了再说，咱们先喝茶。” 林全忠环顾了下四周，问道：“还有谁啊？” “一会你就知道了。”邱明良不紧不慢的道。 十多分钟后，门铃响起，有人进了家门，随即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 屋里的几个人都不由得微微一愣，毕竟，今天这个场合，闯进来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或许是被眼前的阵势给吓到了，庞辉显得有些紧张，怔怔的站在门口，迟疑着没敢马上进来。 “我当是谁，闹了半天是小庞啊，快进来吧。”林全忠认识庞辉，于是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庞辉还是没敢动，而是看向邱明良。 邱明良则冷冷的道：“愣着干嘛，还得老子去请你呀！” 庞辉这才小心翼翼的迈进了书房，但没敢马上入座，而是很谦恭的朝着在座的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我给大家介绍下，庞辉，云建集团的总调度长，算是我的一个晚辈吧，说起来，他父亲是我最大的恩人，如果没有这个老大哥当年的一番话，就没有邱某人的今天。”邱明良郑重其事的说道。 众人本来还都有些错愕，但听邱明良介绍完二人之间的关系，态度顿时都有所改观，脸上纷纷露出了笑容，林全忠更是将庞辉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怎么关照过他，并非我忘恩负义，而是这小子有点心浮气躁，想让他在下面多摔打几年，现在看来，成长得很快，是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邱明良缓缓说道。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以为很快就要步入正题，于是便屏气凝神的往下听去。 邱明良却不再说什么了，而是看了眼手表，瞧那个架势，似乎还在等什么人，见众人有些疑惑，他这才又笑着解释道：“别着急，还有个重量级的嘉宾，这哥们腿脚不怎么好使，可能走得慢了点。” 众人皆面面相觑。腿脚不好使......莫非是年龄大了。正胡思乱想呢，却听门铃响了，保姆打开了门，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邱明良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声说道：“腿脚不好的来了。” 大家都很好奇，纷纷抬头望去，当看见推门而入的这个人，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 来者确实腿脚不怎么好，走路微微有些瘸，并且，有个很出名的外号，杨瘸子。 是的，这个人正是曾经的公安局长杨昊天，辞去职务之后，目前在云州市政法干部学院任了个闲职。 远离权力核心的这段日子，让杨昊天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之前的一头乌发也略有些花白，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多了，连高大的身材也点佝偻，唯一没变的是那个大嗓门。 “抱歉抱歉，临时有点事给耽误了，我来晚了。”他笑嘻嘻的道，说完，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了古城区书记杨龚的身边。 论职务，杨昊天曾经是云州市公安局长，并兼任副市长，虽然并非市常委，但级别不算低了，可在座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怎么买账，尤其是杨龚，更是眉头紧蹙，斜了他一眼，将身子往另外一侧靠了靠，似乎是想跟杨昊天拉开一段距离。 杨昊天却不以为然，还是笑呵呵的道：“杨书记，还跟我生气啊，这都一年多了，您这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吧，再说，咱俩可都姓杨啊，论起来，五百年前是一家呀。” 杨龚只是冷冷一笑：“停！我这个杨和你那个杨，不可同日而语，高攀不起啊。” 一旁的邱明良则笑着道：“算了，从现在开始，之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大家还得往前看。” 老大的话，显然起到了作用，包括杨龚在内，众人都朝杨昊天点头微笑了下，尽管并不是发自内心。 邱明良轻轻咳嗽了下：“老杨是我专门找来的，这段日子，他在下面呆得太安逸了，才五十多岁就混吃等死，这怎么能行呢？！大家可别小看这杨瘸子，走得虽然慢点，可要跑起来，拐了拐了的，还是蛮快的嘛！” 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了，杨昊天笑着道：“邱副市长，您说得还不够准确，我腿是短了一截，但两只手可一点毛病没有啊，真要是掐住谁的脖子，跟老虎钳子也差不多。” 他本来是面带笑容，可当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阴冷的杀气，令在座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没人知道这个聚会上到底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当大家散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杨龚借口去卫生间，故意耽搁了几分钟，等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邱明良。 “你是不是想说杨瘸子啊？”邱明良笑着问道。 杨龚点了点头：“我确实有不同看法，杨昊天就是条狗，一个能在贾东明面前磕头求饶的货，你还指望他能做什么嘛？” 邱明良点上一根烟，优哉游哉的吸了一口，笑着道：“问你个问题，你会像条狗似的，在贾东明面前摇尾乞怜嘛？” 杨龚冷笑一声：“当然不会，我宁可死，也不做那种丢人的事。” 邱明良的脸色却阴沉下来：“那你就真的死了。” 杨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吱声了。 邱明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老弟啊，你是最年轻的市*委常委，也是有史以来古城区最年轻的书记，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但在我看来，你身上有个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你是个人，不是条狗。” “难道人还比不上一条狗嘛？”杨龚不解的问。 邱明良饶有兴趣打量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手下，良久，叹了口气道：“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往往是有兽姓（性）的人走得更远一些，兽姓（性）不光是恶毒和凶狠，还有为了生存可以放下一切尊严的本能，没有人性，你会失去很多，但如果你没有兽姓（性），那就失去了所有！” 敏感词的缘故，请诸位见谅 第592章 各有各的心思 杨龚默默站了片刻，忽然笑了：“我懂了，老大。” 邱明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和杨瘸子之间有些恩怨，但现在必须先放一放，他这个人，业务能力一般，人品就更不用说了，但是搞阴谋诡计倒是蛮在行的，你别看他像条狗，但只要时机成熟，转脸就能变成一头狼。” 杨龚点了点头：“其实，我倒不是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就是觉得，让这么个怂货去对付贾东明，实在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邱明良淡淡一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赶紧回去吧，还有，周一常委的例会上给我请个假，就说我去医院了。” 杨龚略微犹豫了下：“您还不打算参加？上次文谦书记就有点不高兴，虽然没明说什么，但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大谈了一通党性和原则，感觉就是针对你的。” “这次例会上，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邱明良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 杨龚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是周末，他没着急起床，故意睡了个回笼觉，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家中的保姆见他起来洗漱，连忙把早饭给摆好了，他简单吃了口，然后换了身休闲装，便出了家门。 楼下停着一辆别克商务车，钱彬正坐在驾驶室里抽烟，见他出来了，连忙下了车，替他打开了车门。 “来了多久了？”他坐进商务车第二排宽大舒适的航空座椅里，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钱彬连忙说道：“没多久，也就不到十分钟。” 他嗯了声，又问：“南山那边最近怎么样？” 自从刘远军出事之后，南山工业园管委会主任的职务一直空着，目前由原来的副主任李维民暂时代为主持工作。 “挺乱套的，四海地产和拆迁户之间的矛盾一直没能解决，最近闹得有点激化了，李维民似乎对处理这种问题缺乏经验，双方又都很强硬，有点手忙脚乱。” 邱明良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去南山，便不再吱声了。 钱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驾驶着车辆，匀速而行。 “最近和高原有联系嘛？”邱明良突然问了句。 钱彬摇了摇头：“没有啊，自从上次在杨......”提起杨惠南，钱彬似乎有点紧张，偷偷的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下邱明良的神态，见没什么异常，这才继续说道：“就是搬家那次，再就没见过。” 邱明良没说什么，伸手将旁边座位上一个文件袋拿了起来，抽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眼，问道：“这都是原始的财务凭证嘛？” “是的。”钱彬点了点头，略微犹豫了片刻，试探着说道：“这些是我从刘总办公桌里找到的，他出事之后，我第一时间对他的遗物进行了整理，别人都不知道，后来，由于没有手续，这笔钱一直挂着账上，前几天开会，李主任还追问这笔钱的事了呢，区财政局的老吴说，他也没办法，只能等着最后跟市里沟通了。” “你当时把钱给高原的时候，有别人看到嘛？” “绝对没有。当时就我和他两个人。”钱彬肯定的道。 邱明良又沉默了，半晌，又问：“高原为啥对那个姓方的女人如此关照呢？” 钱彬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刘主任当时没说，您如果感兴趣的话，我让他们调查下。” “嗯，你查一下，要尽快。” “好的。”钱彬答应道。 邱明良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又缓缓说道：“对了，老钱啊，你儿子工作的事落实了，安排在省财政厅，我已经和厅里的人事部门打过招呼了，调令很快就下来了。估计下周就能报到了。” “是嘛！那太感谢您了。”这个消息令钱彬喜形于色。 邱明良则摆了摆手：“用不着感谢我，还是你儿子争气，如果考不上公务员，我也没办法，这个门槛是必须自己迈的哦。” “那也要感谢您啊，要没有您，他得在黄县呆一辈子，我是没能力把他调回来的。”钱彬激动的道。 邱明良笑了笑：“财政厅的老周，也是咱们云州人，最喜欢的就是老乡了，说把小勇安排在财政投资评审中心，这部门的权力可很大啊，也很有前途，让他好好干！” “您放心吧！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钱彬信誓旦旦的说道。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驶入了南山工业园的范围，往前开了一段路，钱彬放慢车速，指着一大片住宅区说道：“这是郭家集镇当年开发的，规模比较大，也是闹得最凶的。另外两个园区相对要消停些。” 邱明良顺着钱彬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这片小区有七八栋楼的样子，看上去都很陈旧，小区外的门市房倒是挺多，不光有当年开发商建设的，还有不少临街的一楼，也把住宅改成了商铺，远远看去，乱得不成个样子。 “这一片原来就是郭家集镇的中心，当年号称是新农村改革的窗口，省里还报道过呢。”钱彬笑着说道：“现在村民和四海公司的人对峙了两个多月了，双方谁也不肯让步。听说前几天，贾东明还亲自来过呢，但没下车，只是远远的观望了一阵，便走了，当时村民们挺紧张，聚集了两百多人，把镇派出所给吓够呛。” 邱明良看着街道上被挖出来的一条条壕沟，皱着眉头问道：“这是谁挖的？” 钱彬回道：“是村民挖的，为了防止四海公司的强拆车辆进入。”说完，又指着一个卷帘门说道：“这间就是姓方的那个女人的，面积不大，我问过原房主，当时才卖了不到二十万，很便宜的。” 邱明良盯着卷帘门看了看，冷笑着说道：“四海公司已经申请破产了，老贾还死咬着这块肉不放，这种事，也就他能做得出来啊。” “是的，他根本就一分钱没掏，现在要撒手不管了，烂摊子还得我们收拾，这多省心啊，真是搞不明白他咋想的。”钱彬说道。 邱明良很清楚，这是贾东明惯用的伎俩，一分钱没掏，在中间倒个手，成百上千万的钱，就悄无声息的进账了，拿到了钱，就申请破产，如此一来，连偿还银行贷款都免了。 第593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早在多年前，贾东明就耍过类似的手段，只不过现在看来，比较原始，也更加拙劣。 2001年，云州曾经出现过一家叫做环海投资的金融企业，法定代表人叫万常友，此人相貌堂堂、谈吐不俗，很快便成了社会上的头面人物。大家争相与之结交的原因，除了感觉交往时如沐春风之外，还与他显赫的身份有关。 在环海投资走廊里，到处都悬挂着万总与政要和商界大亨们的合影照片，其层次之高，几乎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所有这些，都明显在释放一个信号：这是一个有背景的人所开办的一家有背景的企业。 事实上，环海投资的背景只有一个，就是贾二哥。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人却寥寥无几，甚至连邱明良都被蒙在鼓里。 最开始的时候，环海投资只是用高息的手段，吸取社会闲散资金，当然，这种严重干扰国家金融秩序的非法行为是在很隐蔽的状态下进行的，但却丝毫不影响大家的趋之若鹜。 当时，能把钱放存进海投资的账户，绝对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曾经有一位个体老板，拿着一百万现金，软磨硬泡了半个月，但得到的答复却始终是三个字：对不起。 这种状况大概维持了一年左右，第一批投资者都拿到了远远高于同期银行储蓄利率的回报，甚至还有年底分红，于是，在这首批投资者的介绍下，第二批、第三批人也加入了进来。 随着雪球越滚越大，环海投资又非常巧妙的透露了另外一条惊人的消息，总投资高达5000个亿的南水北调工程正式开工了，而环海投资作为南水北调工程基金的参与单位，手中掌握了一定数额的内部配额，利息之高，甚至比同期的黑道高利贷还要丰厚。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发了个小轰动，无数怀揣着发财梦的投资者蜂拥而至，最红火的时候，环海投资的门前，甚至排起了长队，大家争先恐后的将大量的现金乖乖的送进了万总的腰包。 当然，有人也注意到了这种极其不正常的现象，并多次向各级主管部门反映，可最后却都不了了之，这更加增长了环海投资的气焰和投资者的信心，当年热播的肥皂剧《武林外传》里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上面有人！” 上面有人，当然谁也动不了！ 可惜的是，这家公司上面的人，已经开始收起装满钱的口袋，准备跑路了。 一个月后，高额利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如期打进投资者的账户，大家纷纷来电询问是怎么回事，可得到的回答却是，国家最近正在对相关政策进行审核，一周之后就可以兑现。 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投资者突然发现，环海投资的办公地点突然人去楼空，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起轰动一时的案件很快得以侦破，万常友总经理在逃窜途中被抓获，然而，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看守所，法医给出的鉴定结果是，心源性心脏猝死。 投资者的钱被追回了一小部分，但绝大部分已经被转移到了海外，很难追缴了。 其实，这部戏的总导演就是贾东明，只不过，到底是他一个人独立执导，还是有人暗中协助，就谁都不知道了，后来，随着国家相关政策的出台，这种最原始的非法集资基本绝迹，而贾东明又玩起了更高层次的路子，破产。 相比非法集资，破产的手段更高明，也更加隐蔽，甚至有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在四海地产公司之前，贾东明曾经以手下的名义注册了一家名为鑫源房屋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的企业。并以非常低的价格在黄县拿到了一块工业用地，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块工业用地转变成了商业用地。 工业用地和商业用地的价格相差甚远，就算直接转让，也可以狠狠赚上一笔，但鑫源公司却没有这么做。 公司用以土地为抵押向银行申请贷款，并象征性的开发了几栋楼，然后整个公司的生产经营就陷入停滞状态，账面上几千万的资金，以各种名义从各种渠道被合法转走，两年后，资不抵债的鑫源公司向法院申请破产。 按照《破产法》的规定，有关部门立刻组织对该公司进行清算，本来以为尚未动工的土地还具有相当的商业价值，重新拍卖的钱足以偿还各种债务，不料却发现，土地的在工转商的过程中，存在明显问题，根本无法进行拍卖。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为啥鑫源没有直接将土地转手。 事情曝光之后，相关责任人被追究了刑事责任，土地被重新收回国有，而公司所谓的固定资产，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八十万元，别说几千万的银行贷款，甚至连拖欠的员工工资都不够。 最后，公司的法人代表以涉嫌诈骗和行贿罪被起诉，并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此人仅仅在服刑两年多之后，便以保外就医的形式出来了。 出狱之后，这哥们的病马上就好了，并变得生龙活虎，又开始继续为贾东明效力，直到几个月前，在金鼎大厦门前发生的一起枪战中毙命。 此人就是号称贾东明大管家的张洪权。 当然，在法律上，张洪权所做的一切，都与贾东明没有任何关系，贾二哥有一万个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但邱明良对此却很清楚，他不需要什么证据，用屁股都能想明白一切。 现在，贾东明又要故伎重演了，而这回玩得更绝，四海地产的法人代表是贾东明的大姐，一个七十五岁、体弱多病的老太太，实际控制人是李长河，也是个有丰富金融犯罪经验的老手，这二位的组合，则更加令人头疼。 一旦出什么问题，追究实际控制人吧，他的责任有限，判不了多少年，可抓公司的所有人，也就是法人代表呢？那就更麻烦了，这老太太没什么文化，而且素以胡搅蛮缠著称，加上年老体弱，真要是判刑了，到了监狱里，还得安排个人伺候，而这二位的名下，更是房屋一间、地无一陇，银行卡的余额最多时候也就是三位数，没有任何财产，总之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爱咋咋地！ “所有这些房屋，一共需要多少拆迁补偿款才能搞定呀？”邱明良问。 钱彬想了想：“具体数额不知道，以前听刘主任说，好像市里给拨了1.4个亿，但四海地产给居民的好像才六千多万，所以大家才这么抵触。” 邱明良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老贾的胃口真大啊，搞这么多钱，他下辈子都花不完，还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死了之后，打算都给自己烧了不成！” “也许，这就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吧。”钱彬笑着道 邱明良点了点头，冷冷的道：“既然这条贪吃蛇要吞大象，那咱们就打他的七寸吧，别说还没吃进去，就算吃进去了，也得乖乖的吞出来！打得疼了，才能让他长点记性！” 第594章 难缠的官司 “我下去看看。”邱明良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超市说道。 钱彬马上道：“我陪您一起过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邱明良说罢，开门下车，先是在路边站了片刻，这才溜溜达达的朝超市走去，他买了包烟，然后趁着找零钱的机会，很随意的问店主道：“怎么样，拆迁的事有消息吗?”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应该是闲得无聊，见有人搭茬，顿时就打开了话匣子。 “有个屁消息，他们都说，四海地产要跑路了，很快市政府就接手。要我说啊，早就该这样。” 邱明良拿出一根烟，抽出一支递给店主，店主连连摆手：“我不抽，戒了，谢谢啊。”说完，又上下打量了邱明良几眼，问道：“你不是咱们郭家集的吧？” “不是，我是.....”邱明良伸手朝北边指了指。 “哦，小胡岭的。”店主笑着道：“你们那边没几栋楼，而且，主要都是本地村民，当年压根也没花几个钱，给多给少都无所谓，不像这儿，我这房子，都是从私人手里买的，镇政府出面担保，产权至少五十年不变，奶奶的，我花了三十四万呢，结果可好，才给七万块钱，就要给拆了，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如果真要拆了，我就找镇政府要钱去！” 店主很健谈，问一答十，主动热情得让邱明良都有点不适应了。 “花了这么多啊？”他故意拿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当然了呀！那时候正是最贵的时候，我和雨晴诊所是一起买的，当时都是这个价！” 邱明良听罢，不动声色的问道：“是关门的那家诊所嘛？” “是的。她家面积比我这儿小，也就一半吧。”店主道：“不过人家有路子呀，听说早就签完合同了，补偿款也是足额的，基本没吃什么吃亏。” “是嘛，还有这种事，这女人是有什么背景嘛？”邱明良问道。 店主摇了摇头：“倒不一定非要有什么背景，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嘛，应该是正好认识什么接洽的人呗。” 说话之间，又有两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直接对店主说道：“白哥，老马明天召集大伙去管委会，你去不去？” “当然去啊！”店主说道：“咋的，难道你们不去？” “我们也去，那到时候就坐你的车了。” 店主爽快的答应了，两个年轻人走后，邱明良又问：“去管委会干嘛？” “说是明天市里有大领导来南山这边视察，咱们去凑个热闹，这年头，叫唤的孩子有奶吃呀，你还别笑，咱们闹出名堂来，你们那边跟着白捡便宜呀！”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阵，邱明良这才告辞，刚出店门口，却见钱彬正急匆匆往这边走过来。他使了个眼色，钱彬赶紧收住脚步，转身往车上走去。 他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又在附近转悠一阵，然后才重新回到了车里。 “那个女人的情况查清楚了。”钱彬说道。 邱明良似乎有点意外：“是嘛？这么快啊！” 钱彬呵呵一笑：“我问大林了，他一直给刘主任开车，主任在车上打电话的时候，听了几耳朵。那女人叫方雨晴，不是本地人，市里的，和高总是朋友，年轻时候曾经好过，后来，高总找到刘主任，希望能适当照顾下，刘主任就从管委会的账面上取了这笔钱。” 邱明良微微点了点头：“明天市里谁要来南山啊？” “苏焕之呀，您不知道嘛？”钱彬诧异的问道，见邱明良摇头，这才又接着说道：“其实早就说要来，可最近不是北方汽车那边出事了嘛，就一直拖着。” 邱明良没吭声，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来了也没用，这点事磨叽了快三个月了，老百姓越来越精，对法律条文研究得比房产局那帮人都透彻，据说带头的那个老马，还从省城专门聘请了个法律顾问，而且，郭家集镇自古就是个土匪窝子，民风极其彪悍，只要吆喝一嗓子，随随便便就能聚集上百人，打起架来，老娘们都往上冲，连贾东明那么霸道的主儿，都没敢来硬的，换成别的地方，早就下死手了。”钱彬继续说道。 邱明良抬起头，问道：“你跟这个老马认识嘛？” 钱彬得意的一笑：“认识，我是综合治理办公室的负责人嘛，打过几次交道。” 邱明良想了想：“一会你把这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钱彬迟疑了下，试探着道：“这家伙是个十足的刁民，您要他联系方式干什么？” “你不用管了。走吧，送我回去。”邱明良说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不吭声了。 钱彬也不敢再问什么，只是启动汽车，调转车头，往回开去。 走了一段，邱明良突然问道：“惠南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钱彬往后视镜里看了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法医解剖过了，鉴定结果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就是被人......勒死的。” 邱明良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钱彬又试探着说道：“遗体还没火化，您是打算去.......” “不，我不去看她了。”邱明良平静的说道：“兰兰呢？现在跟谁在一起？” “哦，兰兰被高原接走了。”钱彬说道。 邱明良顿时皱起了眉头：“被高原接走了？” “是的，出事的当天，就被高原接走了，其实，高总这个人，还是挺仗义的。”钱彬说道。 邱明良的嘴角掠过了一丝苦笑。 “火化的时间定了嘛？”他又问。 “还没，说来可叹啊，惠南的娘家哥来了，这位仁兄对妹妹的死没说什么，倒是对遗产的分割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认为妹妹的房产是在刘总去世后购置的，不应该分给刘总的父母，两家人为了这点事争执不下，一直也没吵出个结果。” 这确实是个难缠的官司，按照法律规定，刘远军和杨惠南去世之后，他们双方的父母以及子女，都是同一顺序的遗产继承人，可是这四位老人都已经年迈，现在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可能获取既得利益的人，自然就会争得脸红脖子粗了。 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喃喃的道：“算了，火化的时候，你记得告诉我一声就行。另外，不要把我打听方雨晴事告诉高原，记住了吗？” 第595章 再上湖心岛 邱明良没有回家，而是让钱彬把他送到了胡湾水库，车刚刚在水库管理所的门前停稳，所长便一路小跑的迎了过来。 他开门下车，淡淡的问：“人来了吗？” “来了。”所长轻声说道，他点了点头，朝停泊着快艇的小码头走去。 秋日的湖面，如镜面一般，在湛蓝的天空映衬下，像一副巨型的油画，宁静而柔美，一群不知名的水鸟掠过，给这幅油画增添了几分活力。 邱明良站在码头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尽情享受着喧嚣都市中这份少有的恬静。他很喜欢这里，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在湖心岛呆上一阵，让纷乱的心绪沉下来。 所长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登上了快艇，向湖心岛驶去。 庞辉已经在岛上恭候多时了，见小艇到了，连忙走到码头边垂手而立。 小艇缓缓靠了过来，还没等放好跳板，邱明良便纵身一跃，稳稳的跳上了岸，把正在开船的管理所所长吓得出了满脑门子冷汗。 “您下次可别这么闹悬了，真要摔了，我可担待不起啊。”所长苦笑着道。 庞辉也道：“是啊，给我也吓够呛。” 邱明良却不以为然：“这算什么，我年轻的时候，还曾经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呢，咋了，以为我老了呀！”说完，大步往岛深处走去。 庞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沿着林间小路走了一段，一栋掩映在苍翠中的小屋便出现在视线之中。 在岛的制高点上，建有一座瞭望台，之前用于监控违法捕鱼和野浴等行为，这栋小屋就是供工作人员休息的，但现在已经成了邱明良的专用建筑了。 小屋里经过了简单装修，并且定期有人打扫，非常整洁干净，房间里所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别说闲来无事坐一坐，就是住上几天也没问题。 邱明良没进屋，而是让庞辉将躺椅搬到了院子里，他半坐半躺，品着刚刚沏好的清茶，很是惬意。 “坐吧，就咱们俩人，别那么拘束。”他看着站在身边的庞辉说道。 庞辉点了点头，拉过一把小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了。 “大哥最近身体怎么样了？”邱明良关切的问道。 大哥，指的就是庞辉的父亲，邱明良一直这么称呼。 “不算太好，前段时间住院了。”庞辉轻声说道。 “住院了！啥时候的事，咋没告诉我呢？”邱明良坐直了身子，惊讶的道。 庞辉笑了笑：“我爸不让，他那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万事不求人。” 邱明良叹了口气：“是啊，他这辈子活得够样，风里雨里，逆境顺境，从来都是淡然处之，视名利为过眼云烟，相比之下，我就显得太庸俗了，自叹弗如啊。” 庞辉小心翼翼的说道：“他跟您没法比。他之所以豁达，是因为活得很简单，而您要处理的都是大事，不可能像我爸这样的。” 邱明良歪着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庞辉，许久，这才又问道：“你知道为啥把你叫到这里来吗？” 庞辉低着头想了想：“不知道，其实，我觉得没必要知道。” 邱明良笑了：“你和高原一样，都非常聪明，很多事情，无须多说，一点即透啊。” “他也来过这里吗？”庞辉试探着问道。 邱明良点了点头：“是的，还聊了很长时间，本来，我是很看好他的，可惜，人家没看好我，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呀？” “其实，我也不怎么看好您。”庞辉缓缓的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态很凝重，与平日里在高原面前表现出的浮躁轻佻判若两人。 邱明良并没表现出任何惊讶，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盏轻轻放在旁边的茶桌上，看着蓝天上漂浮的几朵白云，意味深长的说道：“事实上，不光是你，连我都没看好我自己啊。” 庞辉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为他续了一盏茶。 “说说理由吧，让我听听你对局势的分析。”邱明良说道。 庞辉略微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高层的事，我不是很了解，没什么发言权，就只能对云建的形势谈一谈看法。” “嗯，问得就是这个。” 庞辉低着头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罗耀东这个人吧，是个志大才疏的主儿，靠着资格老，在公司里拉帮结派，好像挺有势力的，但他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现在的云建和十多年前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了。” 邱明良喝了口茶，用目光示意庞辉继续往下说。 “这十多年，云建经过了四次拆分，原来的那些公司子弟，已经四分五裂，没多少人了。如今公司一千四百多人里，只占很小的比例。但罗耀东仍旧死搂着小圈子不撒手，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一套，把持着所有的重要岗位，大家心里早就不忿了。过去还有黄显帮着撑场面，可现在他们俩公开闹掰了，光凭他自己，根本就玩不转。” “所以，你认为他斗不过高原咯。”邱明良插了句。 庞辉苦笑：“反正我没什么信心，高总来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刘总在的时候，为了让他制衡罗耀东，所以，赋予了很大的权力，如此一来，也就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而且，高总为人也很仗义，业务又好，至少在公司的年轻人里，是很有号召力的。昨天在会场，罗耀东虽然表面上抢了风头，其实我能看得出来，大部分人都是持观望态度的，而且......”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支吾着，似乎有些犹豫。 邱明良淡淡一笑，接着他的话茬往下说道：“而且，你说的那件事，大家也并不怎么相信，对吗？” 庞辉苦笑：“是的，高总在私生活方面还是挺注意的，说他跟刘总的夫人有那种事，估计相信的人不会很多。” 邱明良没有表态，只是示意庞辉继续。 庞辉想了想，又道：“还有市政公司的那个张成林，他们公司是这四家里实力最弱的，关上门自己过日子，还勉强凑合活，可真要合并了，那几百人就更没话语权了，而这位大哥又极其嚣张，在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就罢了，可合并之后，谁能给他面子呢？” “看来，你想得还是蛮周全吗？”邱明良微笑着道，随即话锋一转：“既然这样，为啥还要硬着头皮去做呢？” 第596章 聪明过了头 庞辉沉默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没得选择。刘总在的时候，我就想过类似的问题，也和他聊过几次，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头讨好的美事，如果有，那就一定是个坑，除非像我爸那样活着，把名利看成过眼云烟。可惜，我做不到。” 邱明良似乎有些感慨：“是啊，我们都没得选择，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你有过最坏的打算吗？比如，想过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刘远军吗？” 这个问题令庞辉的心里一沉，目光也有些飘忽不定了，不过很快就又重新镇定了下来。 “我觉得没那么严重吧，无非就是被骂成卑鄙小人呗，这些我都不在乎，大不了就离开云建，一走了之。” 邱明良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后果可能要严重得多，虽说不至于步刘远军的后尘，但还是要做充分的心理准备，我做事，向来是把丑话说到前面，绝不开空头支票，更不会忽悠手下替自己去卖命。” 庞辉愣了下，试探着问道：“如果局势不利或者完全失控了，您会......” “是的，如果局面失控，我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邱明良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湖面的水。 庞辉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五分钟。 周围很安静，连秋蝉都停止了聒噪，只有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其实，这一点我也想到过。”庞辉抬起头，喃喃的说道：“只是没想到，您能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靠忽悠，是走不了多远的，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必须说实话。”邱明良笑着道。 庞辉似乎若有所思，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问道：“您和高总也聊过类似的话题？” “没有，我不可能和他说这么深，事实上，他就像你刚刚说的，在两头讨好，他的面前现在都是坑，没准从那个方向伸出一只脚，他就被踹下去了。” 庞辉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好吧，我能接受您说的，同时也相信，那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 邱明良直勾勾的盯着他：“不，你不要抱有这样的幻想，这种情况非常可能出现，在我看来，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概率吧，毕竟，我们的对手很强大，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庞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思忖良久，又试探着问道：“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不等一等呢，或许等时机成熟了.......” “时机是不会被等出来的，只有在较量中，才会出现，况且，对手也不会给我等待的时间。”邱明良不紧不慢的说道。 庞辉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我明白了，您放心，我都想好了！” 邱明良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公务包里取出几张单据，递给了庞辉。庞辉伸手接过，看了几眼，怔怔的道：“这是刘总的借款凭证呀，跟我们有啥关系。” 邱明良微微一笑：“本来没什么关系，但这二十万，是给了高原的。” “给高总了？”庞辉还是有些不解。 “是的，这笔钱，是南山工业园的拆迁补偿款，高原收到之后，给了一个叫方雨晴的女人，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用郭辉留下的那部手机，跟这个人联系，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然后呢？” “然后你就把那部电话处理掉，必须干净彻底，不要留下任何痕迹。”邱明良说道。 庞辉连连点头：“我明白，其实，我早就想那个电话扔掉了，只是没有您的指示，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邱明良嗯了声：“你表现得非常好，这也是我看中你的原因，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具备像你这样的心理素质的。” 庞辉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其实......那几天，我非常紧张。” “很正常，我也很紧张。”邱明良微笑着说道：“当然，我的紧张并不是怕被牵扯出来，从而丢官罢职，甚至锒铛入狱。” 庞辉有些疑惑，怔怔的问：“既然您连这些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我怕失去了报仇雪恨的机会。”邱明良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几乎没有动，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庞辉似乎悟出了什么，苦笑着道：“您放弃我，也是为了不失去报仇的机会，对吗？” “是的，我必须站着，换句话说，只有我站着，你才有翻身的机会，如果我倒下了，你这辈子就只能被踩在泥里，永远不可能翻身了。”邱明良说道。 庞辉倒是显得很轻松：“这个道理，我早就想清楚了。对了，您把我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邱明良微微一笑：“你以为，这件事是很寻常吗？小伙子，这可能是决定咱们命运的一件大事，必须让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做，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做到。” 庞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有些兴奋。 “你要接触的那个人姓马，外号马大帅，是郭家集镇的一个农民，别小看哦，这位仁兄敢于和贾东明的四海地产叫板，并硬是撑了三个多月，肯定是有过人之处。他对法律研究得很透彻，很有可能会在和你接触的过程中录音录像，所以，切记不要给他任何机会，更不可以让他知道你是谁，记住了吗？” 庞辉点头：“我记住了。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邱明良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缓缓的站了起来，活动了下四肢，然后微笑着问道：“还记得刚刚第一个问题吗？为什么要把你叫到这里来。” 庞辉没吱声，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邱明良，默默的往下听去。 “这地方多好啊，不论说什么，都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当下的时代，这样的地方越来越不好找了。”邱明良说着，重重的拍了下庞辉的肩膀。 庞辉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您说得不完全正确，事实上，除了天知地知，剩下的就只有我知，您什么都不知道。” 邱明良沉吟片刻，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声惊动了栖息在树上的鸟儿，扑棱扑棱的飞了起来。 “你太聪明了，聪明得有点过了头。”他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呢！” 第597章 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庞辉微微一愣，他觉得自己这句隐晦的马屁拍得挺有水平，毕竟，这件事的风险并不大，自己完全有能力做到，怎么会引发邱明良的猜忌呢？ 邱明良的表情却异常凝重，似乎真有些犹豫，这令庞辉愈发感觉不可思议了。 沉默良久，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从公文吧里又拿出几张纸来，庞辉伸手接过，大致扫了眼，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伪造的。是从刘远军办公桌抽屉里找到的，连同那张借款凭证，你一并交给那个马先生，但要切记，尽量少接触，避免不了接触，也要少说话，懂吗？” 庞辉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邱明良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喃喃的说道：“下周一，咱们就等着大戏开场吧。” 对苏焕之来说，周一的日程总是排得满满的。上午参加市*委常委的月例会，会后又被常文谦留下来谈了半个多小时，谈话的内容主要是针对邱明良辞职的善后处理。 正常情况下，邱明良辞去常务副市长后，便不宜担任副书记的职务了，相应的常委身份也应及时调整。但现在的问题是，辞职需要市人大常委会的批准才能正式生效，而人大常委会的例会刚刚开过，距离下次召开，至少要一个多月以后。 当然，按照相关规定，遇有重大决策和人事调整，常委会是可以临时召开的。但现在的问题是，由谁来继任常务副市长的职务，却一直悬而未决。 作为一个地级市，云州总计有五名副市长，除了邱明良之外，论资历和威望，只有袁行泰最适合了。 袁副市长五十六岁，是云州资格最老的副市长，任职年限比邱明良还要长两年，工作经验丰富，为人也很厚道，在市政府有相当的威望，虽然年龄略微大了点，但作为一个过渡性的人选，是最合适的了。可这位仁兄的态度却令人费解，竟然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当然，理由还算充分，诸如年龄大了，身体不好，难当重任等等吧，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不干！ 那就只能另选高明了，但不论找到谁，态度都出乎意料的一致：能力有限，请组织考虑别的人选。 常务副市长的宝座，这个平时大家都眼红的位置，竟然成了个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愿意坐，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其实，大家都是不想得罪邱明良，由此可以看出，此人在云州的干部队伍中跋扈到了什么程度，这种人早就该被清除出去，说实话，让他辞职，真是太便宜了。”苏焕之恨恨的说道：“我昨天想了，实在不行，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就空着，先召开人大常委会，正式批准他的辞职，便于后续工作的展开。” 常务副市长空缺，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其他城市也有过先例，空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情况都曾经出现过，但常文谦却有些犹豫。 “我觉得还是一步到位比较好，这样可以把影响降到最低。否则，拖的时间越长，大家的议论也就越多。”他皱着眉头说道：“老书记也是这个意思。” 老书记，指得就是陈国秀。 苏焕之略微思忖了片刻，缓缓说道：“陈老也给我打过电话，他提醒说，邱明良很有可能拿四家公司合并的事做文章，让我多留个心眼，我之前也曾经有过这方面的担心，但现在看，这个问题不存在了，高盛中国方面已经同意直接向北方汽车投资，这两天，正在针对细节进行谈判，进展得也很顺利，睿兰投资之前提出的那些苛刻的附加条款，大概率会被忽略，这样一来，四家公司合并的顺利与否，跟投资的关系就不是很大了，邱明良再想打这张牌也就失去了意义。” “是嘛，这可是个好消息啊。”常文谦笑着说道。 苏焕之叹了口气：“为了这点事，我是连轴转啊，别人当市长，都是高高在上，发号司令，我却成了三孙子，在宾馆的大堂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跟高盛中国的总裁见上一面。” 常文谦笑：“如果北方汽车能摆脱困境，你可就立大功了。” “立不立功无所谓，关键云州就这么一家拿得出手的大型企业，如果在我的任上破产了，实在没法子交待。”苏焕之苦笑着道：“所以啊，就算再多当几把三孙子，也是值得的。” 常文谦想了想：“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和人大方面沟通下，临时召开一次常委会，先批准邱明良的辞职，至于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嘛，没人干，先空一空也无所谓，正好可以物色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从常文谦那儿出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苏焕之乘车返回市政府，在车上还跟陈心怡通了个电话，询问了谈判的具体进程，陈心怡汇报说，今天上午的谈判比较顺利，高盛中国方面的代表充分研究了睿兰和北方汽车签署的战略投资协议，并明确表示，这些附加条款，在北方汽车与高盛中国的合作中是无效的。 陈心怡还说，高盛中国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有多笔投资，有极其丰富的经验，在考察了北方汽车的生产线之后，提出了一个更加宏大的设想，可以让北方汽车去美国上市。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美国是全世界的金融中心，股票市场空前活跃，有着巨大的资金实力，早在上个世纪，中国的一家汽车企业，就曾经在美国上市，并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现在，国家虽然对国内企业赴美国上市审核比较严格，但有高盛公司的积极运作，再加上许卿这个金牌操盘手，成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据高盛中国负责人透露，今年上半年中国的38家企业在ipo总共募集了135亿美元，其中十亿美元以上的就有四家，如果北方汽车也能进入美国股市的话，资金紧张的局面将得以根本性的解决。 苏焕之素来好大喜功，这条消息当然令他非常兴奋，连连叮嘱陈心怡，要切实掌握谈判的进程，并随时汇报。 回到机关，他吃了午饭，稍事休息，便又驱车赶赴南山工业园。 第598章 南山工业园 南山工业园的问题，也困扰苏焕之很长时间了。 省发改委对以色列威能生物制药有限公司在云州建立工厂和生物制药研究所的批文已经下来一个多月了，以方非常重视，由董事长的儿子亲自负责云州厂区的具体工作，这边紧锣密鼓，可南山工业园却到现在连拆迁的事还没弄利索，他怎么能不着急呢！ 为了这件事，苏焕之大发雷霆，直接勒令郭家集镇和胡岭镇的两个副镇长停职反省，南山工业园管委会副主任李维民也被他骂了好几通，并扬言，如果半个月之内，拆迁工作还不能取得阶段性的进展，那就别当这个副主任了，继续回去钻防空洞吧。 这里顺便说明一下，李维民在调入南山工业园之前，在市人防办工作，虽然是个闲职，倒也轻松惬意，本来以为到管委会任职能有所发展，不料落了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后果。 车子很快到了南山工业园管委会，李维民率领一干人等，早就在楼前迎候了。 苏焕之下了车，只和李维民握了下手，便撇下众人，沉着脸大步往楼里走去。 大家面面相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南山工业园管委会目前还没有正式的办公场地，临时租用原郭家集镇供销社的大院，条件比较简陋，崭新的办公设备和陈旧的办公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怪怪的。 苏焕之居中而坐，扫视了一圈会场，然后问李维民道：“四海公司的人来了吗？” “来了。他们的总经理李长河先生亲自来的。”李维民低声答道。说着，往那边指了下。 李长河见状，连忙起身走了过来，可苏焕之却根本没看他，李长河走了几步，又讪讪的退了回去。 “村民代表呢？” “还没来。” 苏焕之立刻皱起了眉头：“怎么搞的，你通知下去了没啊？” “通知下去了呀，上午的时候，我还打电话确认一次了呢，下午两点准时开会，谁知道他们咋到现在还没来呢。”李维民苦着脸。 苏焕之明显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便发火，毕竟，总要给下属留点面子的。 “马上打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告诉他们，我很忙，再等十分钟，不来的话，今天的会就取消了。” 李维民的脑门子上都见了汗了，答应一声，赶紧起身出去打电话了。 苏焕之也不说什么，只是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面沉似水。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会议室里的人都微微一愣，有几个胆大的走到窗口朝外一看，不禁有点慌了。 “怎么回事？”苏焕之冷冷的问。 “来了......”那人支支吾吾的说道。 苏焕之白了他一眼：“谁来了。” “村民来了，好像人很多，有......两三百人的样子。” 苏焕之也吃了一惊，赶紧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口，往外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两三百人的数字，显然是不准确的，应该是那哥们判断失误，或者是判断正确，没敢实话实说。 正在往供销社大院走来的队伍，黑压压的一大片，少说也有五六百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个打着赤膊的小伙子，手里举着一个巨大的白色横幅，上面黑色的大字异常醒目。 镇政府言而无信，四海地产巧取豪夺，还我公道！我们要生活！ 这个突发状况令苏焕之有些慌了，他赶紧把身子缩了回来，正焦急的思考着对策，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李维民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苏市长，出大事了，郭家集的老百姓闹事来了。”李维民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要不，您先回避下，以免出现意外。” 李长河明显更紧张，和几个随行的手下低声耳语了几句，连招呼也没打，起身便往会议室外走去。 短暂的慌乱之后，苏焕之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瞪了一眼李维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什么叫闹事？人家还没进门，你就把调子给定下来，这还有得谈吗？去告诉他们，我就在会议室里等着，让村民代表上来，其他人原地等候。”说完，又重新坐下，掏出香烟点上，默默的吸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市长大人如此从容淡定，下面的人自然安稳了许多，李维民听罢，连忙对人群里喊道：“老钱，老钱！” “我在，李主任。”钱彬应声走了过来。 “你马上给镇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安排警力，维持现场秩序，确保苏市长的安全。” 钱彬看了眼苏焕之，然后低声在李维民的耳边说道：“我已经打了，派出所那边都报到市局了，警方的人很快就到。” 话音刚落，楼外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其中一个人拿着扩音器高声喊道：“大家不要冲动，咱们不是来打架的！谁也不许动手！” “是他们先动的手！” “对！把车轱辘给卸了，看他们往哪跑！” 众人都探头望去，原来是村民把准备驾车离开的李长河等人堵在了供销社门口，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和李长河带来的人发生了些撕扯，双方僵持不下。 “二肥子！你给老子退后，任何人都不许动手！”拿扩音器的男人又大声吼道：“苏市长就在里面，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打架闹事的！所有人听我口令，都退后一步！” “马叔，不能让这帮人跑了，上次在诊所打你的，就有这小子，派出所还说找不到凶手，这回找到了，看他们还怎么说！” “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人群中又人高喊。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显然，派出所的警察赶到了。 整个过程中，苏焕之始终端坐未动，很有些大将风度，听到警车来了，他这才冷冷的对李维民说道：“你下去，让派出所的负责同志上来，我有话要交待，另外，要安抚好群众的情绪，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冲突，记住了吗？” 第599章 从容应对 一分钟后，郭家集镇派出所所长郭亮辰跑步进入了会议室，在苏焕之面前立正敬礼，然后说道：“对不起，苏市长，让您受惊了，我已经向分局田局长做了汇报，他亲自带领增援的警力十分钟就能赶到现场，请您放心。” 苏焕之笑了笑：“没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吧，你马上给分局领导打电话，让他们不要过来了，以免激化矛盾。” 郭亮辰稍微犹豫了下，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道：“苏市长，您有所不知，这地方民风彪悍，那个马大帅又是个极其难缠的主儿，很会煽动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挥手打断了：“我今天来，就是打算会一会这个马大帅的，南山工业园的拆迁工作拖了这么久，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了，现在老百姓的情绪有些激动，你再弄那么多警力过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岂不更加刺激大家了嘛！就这么定了，马上给分局打电话，让他们不要过来了，现场有你负责维持秩序就足够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郭所长自然也不敢再拗着了，只好点头答应，可电话还没等拨出去，楼下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本来，派出所的人赶到之后，局面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群众纷纷退到了供销社大门之外。几名警员见状，正打算在门口拉上警戒线，可李长河等人乘坐的轿车却忽然启动，准备强行冲出院子，一名群众上千阻拦，结果被撞倒了。 现场顿时大乱，老马的嗓子都喊叉了音，也无济于事。刹那之间，轿车的风挡玻璃便被几块飞来的石块砸成了蛛网状，被迫再次停了下来，蜂拥而上的人群将车子团团围住，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更是砸碎车窗玻璃，强行将车里的人薅了出来，一时群情激奋，眼看就要发生流血事件，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局增援的警力及时赶到了。 市长被困，这还了得，分局的田局长亲自带队，一路警笛长鸣，风驰电掣一般，见现场已经失控，田局长更是当机立断，直接鸣枪示警。 砰！砰！ 两声枪响，已经扭成一团的众人立刻撒开了手，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一些。 秩序很快恢复了，李长河等人被控制，而郭家集的五六百群众也被隔离到大门之外，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严阵以待。 见一切都稳定下来了，田局长这才去见了苏焕之。 听完了汇报，苏焕之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走吧，我出去跟大家见个面。” “还是把村民代表叫进来吧。”田局长说道，郭所长和李维民以及众人都纷纷附和，毕竟，刚刚乱象令大家心有余悸，生怕再出什么乱子，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苏焕之略微思忖片刻，笑着道：“没事，我心里有数。”说完，迈步往门外走去，众人也不敢阻拦，但为了安全起，临时安排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特警战士紧贴着苏焕之，以便在发生意外的时候，加以保护。 苏焕之从政三十多年，还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他深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跟老百姓拉近距离，所以，出了办公楼，便迈开大步，将两名特警战士和其他人统统甩在了身后。 李维民还算机灵，知道这是自己的地盘，一旦出事，他是第一责任人，于是几步抢在了前面，大声说道：“请大家静一静，苏市长有话要讲。” 话音刚落，现场果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焕之。 苏焕之接过递过来的扩音器，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环视了一圈，面带微笑，表情也很有亲和力。 “大家好，我是云州市市长苏焕之！”他朗声说道：“我今天专程来南山，就是来倾听大家的诉求，并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案。但是，解决问题要有解决问题的方式和规矩，要坐下来谈，摆事实讲道理，依法行政，而不能一哄而上，七嘴八舌，你们说对不对啊。” 见众人纷纷表示同意，苏焕之这才又慢条斯理的说道：“请你们推选出一到两名代表，然后咱们到屋子里，喝着茶水，心平气和的聊，至于其他人嘛，我看就可以回去等消息了，聚集在一起，既阻碍交通，又没什么实际意义，是不是啊？” “苏市长您好，我能说句话吗？”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大声说道。 “当然可以！” “我叫马大奎，是郭家集镇的村民，您想必已经知道了，我和老刘是大家推选出来的，可以代表所有人的意愿。”马大奎说道。 苏焕之微微一笑：“马大帅，是吧？” “这是大家给我起的外号。”马大奎笑着道。 苏焕之点了点头：“这个外号很贴切嘛，确实很帅！属于资深帅哥。” 这句话令现场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苏焕之见状，继续说道：“那就请两位资深帅哥进来吧，咱们到会议室谈。” 马大奎却没有动，而是继续说道：“苏市长，我现在不能进去，因为刚刚四海地产的人强行开车，将老刘撞伤了，必须马上送医，另外，车里还有一个人，是三个月前殴打我的凶手，请你先下命令，把这肇事司机和那个歹徒抓起来。” 苏焕之微微皱了下眉头，扭头队李维民说道：“你马上安排车，送伤员去医院。” 李维民答应一声，连忙张罗去了，片刻之后，受伤的老刘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抬上了车，然后疾驶而去。 见车子走远了，苏焕之略微沉吟片刻，这才说道：“马大帅啊，你让我下命令抓人，这就有点不合规矩了，我无权下这个命令，抓与不抓，只能由公安机关依法做出决断，郭家集镇派出所的郭所长就在这里，我觉得还是让他来处理比较妥当。” 还没等马大奎说话，一个打着赤膊的年轻人抢先说道：“你可拉到吧！派出所拿了四海地产的钱，肯定偏袒他们啊，上次把老马打得在家躺了一个多月，肋骨断了七根，脾脏破裂，命差点都没了，可司法鉴定居然是轻微伤，我们才不相信这帮家伙呢！” “二肥子，你说话要负责任！谁拿了四海地产的钱了，你有什么证据！”派出所所长郭亮辰有点急了，直接抢步上前，用手指着赤膊青年喝道。 “你就拿了！而且拿得还不少！”二肥子也不示弱，大声反驳道：“要是没拿黑钱，你老婆凭啥开着宝马，带着几万块钱的名表，你挣他娘的几个钱啊！” “对，你说说，你拿什么钱买的宝马车！”人群中也有人问道，现场顿时又乱了起来。 “我没义务告诉你们，我的个人财产是向组织申报过的，完全合法！”郭亮辰大声说道：“二肥子，你再敢造谣诬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法律是你家定的呀，说让谁负责，谁就负责？打马哥的人就在车里坐着呢？你咋不让他负法律责任呢！” 眼看双方又要吵起来，苏焕之连忙大声说道：“停！都不要说了，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了解，但我以云州市市长的名义担保，肯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其实，这是一句很模棱两可的话，但他现在只能这么说。 第600章 多少有点慌 短短几分钟，苏焕之已经做出了判断，拆迁的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其中还指不定有多少猫腻呢！ “苏市长，你该不会也收了四海地产的钱吧？”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随即引来了一阵哄笑。 “谁说的，给我站出来！”郭所长大声质问道。可面对着五六百人的起哄，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人群莫名其妙的躁动起来，不时往前拥着，十多名特警战士竭尽全力的维持着秩序，但也只是勉强控制得住局面 饶是见多识广，但面对这种情况，苏焕之还是不禁有些慌了。 他微微后退了半步，身边的田局长见状，连忙大声喝道：“任何人不许踏入警戒线，否则，后果自负。” 这句话还真起到了作用，马大奎立刻开始喊话，很快，躁动的人群渐渐又平静下来。 “苏市长，不是我们无理取闹，作为云州最高的行政长官，如果连您都不能为老百姓主持公道的话，那我们还能相信谁呢？”马大奎高声说道。 苏焕之脸上那种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凝重的神态，他皱着眉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马大帅，既然你能抻这个头，那就应该是个懂法的人，知道今天这么做的后果，所以，请你三思而行，我还是那句话，有诉求可以，但必须坐下来好好谈，而不是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我很严肃的警告你，不要触犯法律，否则悔之晚矣。” 马大奎却淡淡一笑：“苏市长，我们也不想这么做，但郭家集镇政府、工业园管委会、四海地产公司勾结在一起，把老百姓玩弄于股掌之间，巧取豪夺，我们欲哭无泪，欲告无门啊，您是市长，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请您站在我们的位置想一想好吗？” “我今天之所以来，就是站在大家的立场上呀，但总不能就在这里谈吧？”苏焕之说道。 马大奎却很坚决：“连摆在眼前的事，您都含糊其辞，让我们怎么能相信您的诚意呢！” 苏焕之听罢，略微想了想，转头对郭亮辰说道：“郭所长，马大奎被打的案子，是你们处理的吗？” “是我们接的警，但现在已经移交分局的刑警大队了。”郭亮辰答道。 “好，那现在马上肇事司机和那个嫌疑人控制起来，对了，不光他们，刚刚参与砸车的几个人，也都先带到派出所去。”苏焕之命令道，说完，他转头看着马大奎，平静的问：“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马大奎冷冷一笑，掉头朝身后问道：“刚刚谁扔的石头砸车了，赶紧主动站出来。” 片刻之后，几个人走了出来，苏焕之定睛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显然，郭家集的村民们是有备而来的，对可能出现的状况做了充分的预案，站出来的是三个老汉，其中一个看年纪至少在八十岁上下，佝偻个腰，站都站不直了。 “领导，刚才就是我们仨扔的石头。”其中一个年轻些的老头大声说道：“走吧，别说派出所，这官司打到北京，我也陪着了。” 一片混乱之中，别说还没在现场，就是坐在车里的人，也没看清楚到底是谁扔的，大家看着这三位大爷，一时都哭笑不得。 “对不起苏市长，肇事司机和嫌疑人不能送到派出所，至于理由嘛，我就不多说了，您是领导，见多识广，心里肯定啥都明白。”马大奎平静的说道。 苏焕之冷笑一声：“好，正好分局的田局长也在这儿，那就直接送到分局。” “分局也不行！这位仁兄嘛.......”马大奎说着，瞥了眼田局长，冷冷的道：“他也是贾东明的兵，贾二哥让他立正，他都不敢稍息，人前脚送到分局，他后脚就能给放了，理由很简单，证据不足！” 苏焕之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他低声说道：“马大奎，你这是在无理取闹了，要依着你的意思，得把这些人送到省厅，你才放心呗。” “不用省厅，咱们市局刑警支队就可以，乔支队长和重案大队的大队长夏警官，就不吃贾东明的那一套，只要您让他们俩接管案件的调查工作，用不了一周，就能查个水落石出，肯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马大奎的声音不高，但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喝彩，场面一时又有些混乱了。 苏焕之非常清楚，自己现在被卡在这儿了。 作为一市之长，他当然要保持形象和权威，不能老百姓说怎么就怎么的，而且，案件是有管辖权的，更不可能直接命令刑警支队来接管。 可如果拒绝马大奎的这个请求，那双方就等于是僵在这儿了，这种情况也是非常麻烦的，面对着四五百彪悍的老百姓，真要爆发点冲突，自己更丢人。 正进退两难之际，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阵警笛声，还没大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台丰田霸道便疾驶而来，在警戒线外一脚急刹车，轮胎和柏油马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两颗大白眼珠子迅速的扫视了一圈，然后跨过警戒线，朝这边走了过来。 田局长率先认出了夏凡，连忙迎了过去，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夏凡这才走到苏焕之面前，立正敬礼，然后这才说道：“苏市长，我是重案大队的大队长夏凡，奉命前来押解嫌疑人。” 苏焕之愣了下：“奉命，奉谁的命令。” “是咱们乔云海乔支队长电话命令的，他和市局的孙局长随后就到。”夏凡站得笔直，大声说道。 “谁让他们过来的，简直是胡闹！”苏焕之皱着眉头嘟囔了句。 夏凡则往前探了探身子，低声说道：“孙局长担心您的安全，特意赶过来了，而且还调集了大量警力。” 完！事情越闹越大了，妈的，这个孙松，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不是添乱嘛！苏焕之在心里暗暗的说道。 第601章 罪魁祸首 由于夏凡经常去方雨晴的诊所，所以，与马大帅以及一些村民都认识，他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得以缓和，尤其是听说，市局刑警支队正式接管了案件的侦破工作之后，众人更是喜形于色。纷纷表示，如果需要作证的话，随时可以听候调遣。 然而，苏焕之却很预感到有些不妙，趁着大家围住夏凡问这问那的工夫，他赶紧拨通了公安局长孙松的电话。 可惜的是，还是晚了半步。 派出所方面在接到管委会的求援电话之后，立刻就通知了分局，而分局感觉事关重大，为了怕担责任，也第一时间就向市局做了汇报。 针对这种突发事件，市局有非常完备的预案，预案共分为三个等级，像今天这种情况，基本符合三级响应机制。 按照预案，三级响应主要是对事发地段进行交通管制，分流和疏散车辆以及进行基本控制，但孙松接到分局的汇报之后，却出人意料的宣布直接启动了一级响应。 最高级别的应急响应机制启动之后，全市各警种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巡特警和防爆支队的应急人员全体紧急集合，迅速开往事发现场。同时，交警以事发地为中心，在五公里范围内设卡分流，而一公里之内则完全戒严，禁止任何车辆和行人的通行，一时之间，市内警笛长鸣，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当苏焕之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行动已经全面展开，影响面已经很大了。 苏焕之心中恼火不已，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便发作，只是简单的说，情况并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应急预案的启动必须马上终止。然而，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大批警力便陆续赶到了。 云州警方显示出了强大的执行力和战斗力，从启动一级应急预案命令下达，不到半个小时，大队人马就达到了指定地点。 十多辆闪烁着警灯的防爆运兵车、安装多组卫星天线的指挥车在公路边排成一列，上百名荷枪实弹的特警战士整装列队，口令声响成一片，强大的压力让聚集在供销社附近的四百多名村民的惊恐不已，刚刚的轻松一扫而光。 “苏市长，您如此大动干戈，是要把我们这些人都抓起来吗？”马大帅倒是显得很镇定。 苏焕之微微一笑：“你不要误会，这些都是例行安排，很快就会撤走了。” 马大帅冷冷的道：“我活了四十多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实在是开了眼界啊，想不到，咱们的市长大人，居然如此害怕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真应该把这一切都录下来，将来留个纪念啊。” 话音刚落，人群中真就有人拿出手机进行拍摄，不过很快就被警方制止了，同时被告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任何录音录像都属于违法行为，要承当法律后果。 孙松也赶到了。 苏焕之并没当面说什么，而是把他叫到了车里，命令立刻将所有警力撤走，可孙松却表示了不同意见，而且，理由很充分。 作为公安局长，维护社会稳定是他的职责之一，况且苏焕之还在这里，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当然，市长的命令是必须执行的，于是他提出，撤走一部分警力，留**分人员维持现场秩序，确保不发生意外。 苏焕之很想发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思忖片刻，最终同意了孙松的意见。十多分钟后，大部分人员被撤离了，但还是留下了一个中队的警力，按照孙松的说法，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 现场非常安静，郭家集镇这四五百人，处于警方严密的监视之下，再也没人敢乱说乱动，连那几个打着赤膊的年轻人，也把衣服都穿上了，规规矩矩的站着。 苏焕之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在几名高大威猛的特警战士护卫之下，重新走到大家的面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没有说话，而是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这个举动令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 “首先，我代表个人表示歉意，刚刚发生的情况，让大家受惊了。”他缓缓说道：“南山工业园的建立，是为了振兴云州经济而采取的一个重大举措，从长远角度看，工业的振兴除了给国家增加税收之外，还可以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从而改善和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在此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触及一些群众的利益，市政府会坚持以人为本的原则，依法妥善处理，如果乡亲们相信我，那么就请你们指派几名代表，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会尽最大可能满足大家的要求。好了，就不多说了，我在会议室，恭候代表的到来。” 说完之后，他微微一笑，转身径直朝供销社的办公楼里走去。李维民等人也紧跟其后。 进了会议室，苏焕之沉着脸在会议桌前坐下，冷冷的问道：“四海地产的人呢？” “我在，苏市长。”李长河小心翼翼的答道。 苏焕之点上一根烟，也不看他，只是平静的问道：“那次打人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长河想了想：“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曾经发生过冲突，双方都有人员受伤，您是知道的，我只是挂名的总经理，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永少，哦不，是侯超永。” 苏焕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就说，到底有没有这件事吧？” “嗯.......应该是有的。”李长河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真的不知情。” “那个参与斗殴的嫌疑人叫什么名字，是四海地产的员工吗？”他又问。 李长河眼珠转了转：“名字我不清楚，大家都喊他威哥，自从侯超永上次被打之后，贾总就安排威哥专门负责安保....”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苏焕之粗暴的打断了：“我的问题是，他到底是不是四海地产的员工！” “不是。”李长河低声说道：“公司没这个人。” “既然不是四海地产的员工，那你带他来干什么？”苏焕之厉声问道。 李长河苦着脸道：“这......这都是贾二哥安排的呀，我有什么办法呀？” 第602章 等着吃肉的人还真不少 说话之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会议室的门一开，田局长和马大帅迈步走了进来。 “苏市长，经过我们的工作，大部分村民已经主动返回了，目前只剩下一小部分。”田局长低声在苏焕之的耳边说道。 这是整个下午苏焕之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他连忙起身走到窗口，朝外面望去。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调过来的六辆大巴车依次停在路边，村民们正在有秩序的登车，只有十多个人还站在原地，那个醒目的横幅也被收走了。 见此情景，他的心里多少稳当了些，但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阴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你告诉孙松，让市局的人都撤了吧，这里由分局和派出所的同志负责维持秩序即可。”他命令道。田局长答应一声，急匆匆的出去安排了。 苏焕之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的对马大帅道：“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样子嘛，老马啊，我可得批评你，以后可不能再搞类似的事情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论有什么诉求，都要通过正常渠道反映，实在解决不了的，还可以诉诸于法律嘛，这种聚众闹事的做法，是非常危险的，绝对不可取。” 马大帅苦笑：“苏市长，您有所不知，我们之所以这样，实在是出于无奈，这三个月，已经出现多起殴打和限制人身自由的事件了，我们只能采取这种人多势众的方式，否则，只要落单，肯定挨揍，大家都害怕了。” 苏焕之微微皱了下眉头，转头问李长河道：“李总，马大帅说的情况属实吗？” 李长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呢，让你说的，好像四海公司成黑道组织了。” “您太客气，四海公司比黑道黑多了！”马大帅说道。 李长河却把眼睛一瞪：“老马啊，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可就得掰扯掰扯了，请拿出证据来，否则，这就是诽谤！” 马大帅冷笑一声：“贾二哥的手段多高明啊，连公安局都奈何不了他，怎么可能让我们拿到证据呢！” “这事跟贾东明有什么关系呀？你这不是乱联系吗！” 显然，这是一个理不出头绪的官司，贾东明固然脱不了干系，但也不能排除马大帅这帮人硬往上赖的可能，真要是争论起来，估计吵到明天这个时候，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 苏焕之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都别说了，我是市长，不是公安局长，解决不了那些问题，还是针对拆迁补偿的事好好谈一谈吧，这眼看三点半了，再磨蹭一会，我可要下班咯。” “对！抓紧时间吧，二位，领导多忙啊。”李维民也说道。见马大帅和李长河都不吱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请示道：“苏市长，现在开始，可以吗？” 苏焕之点了点头。 李维民清了下嗓子，正色说道：“好吧，那我就先把拆迁的情况介绍下。” 他简单介绍了征地所涉及的拆迁总面积，又针对目前双方的矛盾焦点进行了大致的阐述，或许是知道苏焕之的脾气，整个发言很短，可谓言简意赅。 苏焕之听罢，看了眼李长河和马大帅，问道：“你们俩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李长河叹了口气：“苏市长，我说两句吧，这批房子，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建设的，目前已经临近快三十年了，由于当年特殊的原因，既没有土地使用证，也没有商品房销售许可证，严格的说，这就是典型的违章建筑！拆除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考虑到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所以，蒋市长在位的时候，为了避免矛盾激化，才搞了这么个方案，把所有房屋的产权转让给四海地产，由我们重新规划建设，新小区落成之后，对原居民采取还原面积的政策，超出原面积的部分，按照市场价格予以一定的优惠，这本来是好事，可谁想到后来又要搞工业园呢？说起来，我们也是受害者，公司前期投入了那么多，现在一分钱利润没拿到，市里给的补偿款又都发给老百姓了，那企业怎么办呢？” “这些我都知道，你就不用多说了。”苏焕之冷冷的道：“你就说说，四海方面打算如何处理吧。” 李长河无奈的摇了摇头：“苏市长，您刚刚也说过，法制社会，要依法行政，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说什么了吧？郭家集镇目前的这三座住宅小区均属于违章建筑，按规定就该拆除。就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可他们已经居住了将近三十年了，也不应该按照原来购房价格作为依据，我们认为，按照每平方米500-550就已经是公司所承受的极限了，再高，那可就血本无归了。” 苏焕之暗暗冷笑。 李长河所说的蒋市长，就是他的前任，只不过并非调走了，而是被邱明良硬生生给挤走的。 至于这位仁兄到底为啥要搞这么个拆东墙补西墙的政策，现在也无法考证，总之，其结果是四海地产以极低的价格，取得了房产的所有权。所谓巨额的前期投入，也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基本都停留在账面上。 对于这些，苏焕之当然是掌握的，但他也无法深究。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只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就必须遵守，前任市长留下的问题，只要不属于原则性的，就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否则，如果谁上台都要对前任进行清算，那最后的结果就是，谁的日子都过不安稳。 征地工作开始后，四海地产理直气壮的要补偿，当然，不是按照违章建筑算的，各种费用叠加起来，每平米高达3200元，如此一进一出，几千万就合理合法的进了贾东明腰包了。 马大帅轻轻咳嗽了声，慢条斯理的说道：“李总，你说得没错，按照相关规定，这些房子确实是违章建筑，严格来说，就是一分钱不给，我们也没办法。” “你看，这就说到点儿上了吧。”李长河接过话茬说道：“自古道：打酒跟提瓶子的要钱，当初给你们五十年不变承诺的是镇政府，就算要钱，也不该找到我们头上呀。” 马大帅冷笑一声：“我不知道四海地产拿到产权之后，究竟有什么巨额投入，更不清楚550的价格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但是，我知道你们打算如何分配市里给的一点四个亿。”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苏焕之皱着眉头:“马大帅，你说话要有根据，不能信口开河。” 马大帅微微一笑，从随身携带的皮包中拿出几张纸，苏焕之接过来，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是前管委会主任刘远军先生拟定的方案，您瞧瞧，考虑得多周到啊，等着吃这块肥肉的人，还真不少呢！”马大帅平静的说道。 第603章 谁给你撑腰呀？ “你从哪里搞到的？”苏焕之的脸色异常凝重。 马大帅却淡淡一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那些人，我初步统计了下，郭家集镇的镇长、书记、主管土地的副镇长，镇派出所的所长、区里的书记、区长，分局局长，好像全都在吧，哦，对了，还有刘主任自己。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详细的分赃计划，所以，工业园管委会、郭家集镇政府才会站在四海地产的立场上，不遗余力的为其奔走呼号、摇旗呐喊。” 话音刚落，李维民立刻跳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分明是真急了。他指着马大帅喝道：“这是公开的造谣和诬陷，我警告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马大帅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冷笑一声：“李主任，你不用这么气急败坏的，你的大名也在其中，只不过是排在最后面的，分得钱很少，就算追究的话，也不会受到很严厉的处理，最多就是撤职查办吧。” “你放屁！”李维民脱口而出，可说完之后，随即意识到当着苏焕之的面，如此粗言秽语，有失身份，于是连忙解释道：“对不起，苏市长，我让这家伙给气糊涂了。” “你应该跟我道歉，而不是跟市长大人说对不起，难道你刚刚那句放屁，是针对他老人家的吗？”马大帅的头脑清醒，口才极佳，一句话，把李维民噎得够呛，张口结舌的，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苏焕之始终一言不发。 他默默的盯着几张纸看了很久，然后轻轻的放在了一边，冷冷的道：“这是复印件，不足以说明什么。” “当然是复印件，原件就在我的手里。”马大帅说道。 苏焕之微微一笑：“刘远军已经去世了，这份东西根本无法求证，即便是真的，也只是个计划，并没有真正实施，对吧？” “求证很简单，可以做笔迹鉴定。不过，您说没有实施倒是真的。之所以没有实施，是他们太小看郭家集的老少爷们了，也许在刘主任的心目中，我们这些人，就是些蒙昧无知的愚民，想怎么摆弄，就这么摆弄，可惜，他想错了。”马大帅的话严丝合缝、滴水不漏，显然准备得非常充分。 苏焕之略微思忖片刻，微笑着说道：“或许是吧！确实挺难对付的，尤其是你！不过，我还是对这些东西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因为漏洞太多了。” “是嘛？您能具体说一说，到底有什么漏洞吗？” 苏焕之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道：“首先，这上面的人太多了，如此隐瞒的事，怎么可能涉及如此多的人呢？不合理！” “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四海地产是贾二哥的产业，他老人家要发放封口费，当然要考虑的面面俱到。”马大帅笑着道。 苏焕之也笑：“封口费......老马啊，你的想象力蛮丰富的嘛，好吧，勉强说得过去。不过，还有一点，就比较离谱了。这上面居然有高原的名字，我看看啊，在这儿，还排在李维民的前面，这就说不通了吧。哦，对了，难道此高原，非彼高原吗？” 他说着，将那几张纸递给了李维民，本来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对属下的信任，可却意外的发现，这位管委会主任面色铁青，黄豆粒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在加上闪烁不定的目光和微微颤抖的手，标准的惊慌失措之态，这倒是令他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 马大帅则不慌不忙：“当然要排在李主任的前面呀，因为这位高原先生，是刘主任的铁杆兄弟，据说当时是要担任副主任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并没有来而已。虽然没来，但却是唯一一个拿到钱的人哦。” 闻听此言，苏焕之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说高原拿到钱了......有什么证据？”他问。 马大帅微微一笑，指着那几张纸说道：“最后面有一份刘主任的借款记录，25万元，就是给高原的呀。” 苏焕之往后面翻了翻，果然发现了那张借款记录，他立刻问李维民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维民支吾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好像是有吧。” “把你们财务找来。”苏焕之厉声说道。 不大一会，管委会财务中心的负责人走进了会议室，苏焕之直截了当的问道：“刘远军曾经在今年八月份从管委会账面上支取过大笔现金嘛？” 负责人犹豫了下，先是看了眼旁边的李维民，苏焕之见状，立刻非常严肃的说道：“你别看他，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见这阵势，负责人只好点头说道：“是的，刘主任当时从管委会的专项基金账户里借了二十五万。” “他借这笔钱干什么？”苏焕之用低沉的语气问道。 “我不清楚。”负责人道。 苏焕之轻轻拍了下桌子：“作为财务负责人，从管委会的专项基金里支出二十五万现金，这本身就违反财务纪律，你难道就不过问嘛？告诉你，这已经属于渎职行为了！” 按照相关规定，如此大的数额，是不允许以现金方式支付的，只能是转账支票。 这句话立刻起到了作用，负责人有点慌了，苦笑着道：“我当时问过刘主任，他说是预支的补偿款。” “胡扯，补偿款应该统一打到被补偿人的银行账户里的，怎么可能拿现金呢！”苏焕之皱着眉头喝道。 负责人无奈的道：“他要这么做，我有什么办法呢？而且刘主任说，这笔钱很快就能还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焕之挥手打断了：“算了，不要再说了，你先回去吧。” 负责人看了眼李维民，低着头，退了出去。 “你凭什么认定，这二十五万给了高原？”苏焕之直勾勾的盯着马大帅，问道。 “这笔钱，是由管委会综合治理办公室的主任钱彬转交的，你问下，就什么都清楚了。” 苏焕之没有立刻命人去喊钱彬，而是陷入了沉思，他隐隐的意识到，面前的这个马大帅，似乎并非是个村民代表那么简单。 “你知道得还真挺多呀，说说看，背后是谁在撑腰呀？”他冷冷的问。 马大帅却轻蔑的一笑：“给我撑腰的，是郭家集镇七百六十八位老少爷们。” 第604章 你能做到嘛？ 苏焕之心里很清楚，四海地产与镇政府之间，肯定存在某种交易，否则，老奸巨猾的贾东明不可能跑到郭家集这样的偏僻乡镇，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接手这么个历史遗留的烂摊子。 南山工业园的筹建，两年前就开始了，贾东明应该是提前获得了某些重要信息，比如征地范围，补偿标准等等，于是才玩了这么套把戏。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会牵扯到这么多人，从镇政府到区政府，从派出所到分局，但凡是说了算的，几乎一个没漏下，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一查到底还是视而不见呢？似乎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另外，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是，高原居然也被卷进来了。 在苏焕之的心目中，高原如今的位置，和几个月前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之前，高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使用，用好了，能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用不好，直接放弃，反正也没什么成本和风险， 可现在不行了，高原摇身一变，成了老上司的未来女婿，身份瞬间高大上了，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得不多几分考量。 他重新将那几张纸拿了起来，反反复复的研究了好几遍，这才转头对李维民说道：“把那个综合治理办公室的钱彬叫来。” 李维民答应了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他喊住了。 “你不要去，让下面的人去找。”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一开，钱彬走了进来。 苏焕之还跟上次一样，没有任何寒暄，直截了当的问道：“今年八月份，刘远军让你给云建集团的高原一笔钱嘛？” “有这么回事。”钱彬的回答很快。 “数额多少？” “二十五万。” “为什么给他这么大一笔钱？”苏焕之又问。 钱彬还是对答如流：“说是给一个拆迁户的补偿款。” “补偿款......哪家的补偿款？” “叫方雨晴，开诊所的那家。”钱彬说道。 “拆迁补偿工作还没有正式开始呀，为什么先给她呢？” 这次钱彬的回答略显犹豫：“嗯......是这样的，这个方雨晴和高原是同学关系，据说俩人年轻时还处过对象，为了拆迁补偿的事，方就找到了高原，高原又去找刘主任，求他给照顾下，刘主任就答应了。”停顿了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刘主任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原来如此，事情的脉络基本清晰了。 这种猫腻其实很常见，特点是隐蔽性非常好，即便出事了，也很难追究，缺点是需要拿出一部分钱来，当然，这对于高原来说是无所谓的，反正都是白来的，什么成本都没有，哪怕是分走一半，也是划算的。 “好了，谢谢你。”苏焕之缓缓说道。 钱彬出去之后，他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良久，这才平静的问道：“马先生，你下了这么大的工夫，打算干什么呢？” 马大帅微微一笑：“您这话问的，好像我是居心叵测似的，其实，工夫还远不止这些，我咨询过律师，也查了很多资料，类似郭家集这种产权明显有问题的房子，在拆迁补偿的标准上，同样是有先例可循的，去年，省城下辖的某县，就处理过极其相近的事，是按照现在的房价和当年的购房价，进行综合评定之后，最后给予了住户每平方米3500元的补偿，按照省住建委的统计数据，云州的平均房价，比省城下辖的那个县城还要高不少呢，所以，3500已经是我们的最低要求了，如果连这个都达不到，那我们只能继续往上反映，直到有个说法为止。” 苏焕之笑了：“看来，你的胃口还不小呀，要按3500的标准，一点四个亿还不够了呀。” “苏市长，官不与民争利，这是自古以来的为官之道，您是大领导，肯定比我清楚。老百姓苦熬苦业的，买个房子不容易，再说，当年镇政府也确实承诺过，这是不争的事实，开发工业园，是为了振兴云州的经济，可振兴经济，难道就一定要让我们无家可归吗？”马大帅侃侃而谈，说得入情入理。 苏焕之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按你的说法，如果不能给到3500元，就是在与民争利了呗，这个帽子可不小啊。” “苏市长，我不想给您扣帽子，正如四海的李总所说，我们的房子确属违章建筑，如果政府下令强行拆迁，一分钱不给，也是有法可依的，但法律的最终目的，是保护人民群众的权益，郭家集这七百六十八位老少爷们，也是人民群众的一份子，他们的权益同样需要法律的保护，您总不至于把我们划到法律打击的范围里吧？” 真是个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主儿啊，苏焕之心中暗道，作为一市之长，他不可能针对这些是似而非的问题与马大帅辩论，那就太掉价了，于是只好轻轻点了点头：“好吧，你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这样吧，关于拆迁补偿标准的事，市里还要进一步研究，你今天反映的这些问题，也需要充分核实和调查，这样吧，你先回去，做好大家的工作，三天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您是领导，一切听您安排，*民一个，随传随到。”马大帅不卑不亢的说道。 苏焕之沉吟了片刻，又缓缓说道：“不过，我也要提几点要求，第一，你必须保证，绝对不能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否则，拿你试问，第二.......”说着，他指了指那几张纸，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接着道：“这上面的内容，要严格保密，不许外泄，如果因此造成任何不良后果和影响，你也要负全责。能做到吗？” 马大帅想了想：“我的保证只能在三天之内，如果三天之后，你下命令要强行拆迁，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威胁的成分，这令苏焕之很恼火，有心当场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虽说整件事跟他没任何关系，可牵扯了这么多人，一旦闹大，总归是很没面子的，而且，这个马大帅的背后，似乎有人在捣鬼，否则，以他一个普通农民，怎么可能知道如此隐秘的事呢？在形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还是不宜抓破脸的。 第605章 拿出点诚意来呀 高原难得一个清闲的周末。 他很早就从工地回来了，进了家门，便一头扎进厨房，开始精心准备晚餐，为了增添点气氛，他还特意购买了蜡烛和鲜花。打算搞一把浪漫温馨的烛光晚餐，吃饱喝足，然后直接开战。 忙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基本差不多了，只待心上人回来，烛光晚餐便可以正式开始了。 然而，陈心怡的一个电话，却让他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陈心怡告诉他，晚上要陪着盛中国的副总裁和许卿吃饭，吃过饭之后，还得继续研究投资合同的事，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他不免有些失落，并随口发了几句牢骚，陈心怡则解释说，高盛中国方面对投资的事非常重视，要求明天下班之前把投资方案和合同传回上海总部，如此一来，今天晚上搞不好都可能熬个通宵。 人在江湖，尚且身不由己，官场就更不用说了。高原无奈，只好悻悻作罢。 陈心怡不回来，他也懒得弄了，把备好的食材都收了起来，想了想，决定回家看看，毕竟，自从兰兰接过来之后，就全都扔给了方雨晴，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从陈心怡家里出来，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又响了，他还以为陈心怡那边有什么变动，可一看却是夏凡的来电，不禁有些失望。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啥事？”他没精打采的问道。 “啥事没有，怎么样，晚上喝点呀？”夏凡倒是很兴奋的样子。 他想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好吧，去哪儿？我请客。” “方家老菜馆呗。”夏凡说道。 他不禁一愣：“方家老菜馆，在哪儿？” 夏凡哈哈的笑着道：“你傻啊，我姐家呗，饭店做的菜，哪赶得上她做的好吃啊，关键还不要钱。” 他恍然大悟，恨恨的骂道：“你亏不亏心，雨晴开个小诊所，一天下来，挣那点钱还不够供你吃喝呢！” 夏凡却理直气壮：“要你管，我姐愿意，我不去吃，她还不高兴呢，再说，你也没少吃。别废话了，赶紧过来吧，对了，想着买瓶好酒！” 他简直哭笑不得，但实在拿这小子没辙，只好嘟囔了句脏话便挂断了。 酒不用买，他的车里就有，自从当上了总经理，他的后备箱里，烟和酒从来没断过，黄显在这方面想得非常周到，定期就给放进去了。他曾经说，这么做是否有必要，可黄显却说，你是云建的一把手，代表着企业的形象，平时商务招待是难免的，总要准备一些，再说，这也是公司不成文的规定，只有总经理才享受这个待遇。 他没在说什么，默认了。 打开尾箱看了看，除了几瓶进口的红酒之外，还有一箱五粮液，于是便拿出来两瓶放进驾驶室，然后启动汽车，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到了诊所一瞧，已经没有患者了，方雨晴正在楼上的厨房里忙活，夏凡和两个孩子却不见踪影。一问才知道，原来，夏凡带着两个小丫头去广场放风筝了。 “这小子，玩心还挺大，他会放风筝嘛？”他嘟囔了句。 “当然会呀，夏凡的风筝放得可好了，有一次，风筝放出去三天都没下来。”方雨晴认真的说道。 高原一愣：“三天？” “是啊，挂树上了，要不是我爬树给摘下来，别说三天，三个月也下不来呀。”方雨晴说完，咯咯的笑出了声。 高原也被这个充满童趣的幽默给逗笑了，笑过之后，颇为感慨的道：“没想到，夏凡还挺愿意带孩子的呢。” 方雨晴擦了把额头的汗：“是啊，当交警那会，只要有空，就带着圆圆去玩，要论起哄孩子，比我还有耐心。” “真没看出来，这家伙硬得跟个生铁疙瘩似的，可心里还很柔软。”他说着，也脱了外套，打算来帮忙，却被方雨晴硬是给推了出来。 “你忙了一天，乖乖去歇着吧，我自己就行。”方雨晴说着，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一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那清秀的脸庞上，让笑容看起来愈发灿烂。 高原呆呆的看着，竟然有些痴了。 他不敢直视，连忙收回了目光。 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禁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样的女人才更适合他，不论啥时候回到家里，都能端上一口热乎乎的饭，心甘情愿的付出，没有抱怨，只有温柔和体贴。 指望陈心怡这样，是不可能，可是，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恐怕还是会选择后者，唉......男人啊，真是一种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动物！ 厨房帮不上忙，他只好下了楼，出了诊所，刚点上一根烟，却见夏凡骑着个电瓶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兰兰站在前面的踏板上，圆圆则坐在后座，三个人沐浴在金色的黄昏中，犹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瞬间就印刻在高原的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他忽然感觉自己很猥琐，每天都活在勾心斗角的算计之中，只记得扮演的角色，却忘却了自己到底是谁。 夏凡的小电瓶车潇洒的划了一道弧线，稳稳的停在他面前。 “站这儿干嘛，思考人生啊？” 他笑了笑：“玩得挺高兴呀！” “必须的啊。”夏凡用标准的大碴子味说道。 两个孩子跳了下车，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诊所，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嚷些什么。 “酒呢？你可别告诉我没带！”夏凡皱着眉头说道。 他白了一眼：“在楼上呢，对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喝酒了呢？” “高兴呗！”夏凡说着，伸手从他的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点上一根，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揣进了自己的裤兜，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极其自然。 “啥事这么高兴，处对象了？”他问。 夏凡却撇了撇嘴：“处对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说完，神秘的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吧，今天狠狠搞了贾东明一道，那个老东西，现在没准正在家里瑟瑟发抖呢，你说，这事值得喝一口不？” 高原微微一愣：“是嘛，那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凡的两个大白眼珠子转了转：“那得看看你带来的是什么酒，根据酒的档次，才能决定是否告诉你，或者告诉你多少！反正故事在我的肚子里，你要想听，那就得拿出点诚意呀！” 第606章 撞枪口上了 高原哼了声：“哪来这么多臭毛病，不说拉到，酒我一会拿走，才不给你这个瘪犊子喝呢。” 夏凡听罢，一言不发，转身便进了诊所，咚咚咚的上了楼，片刻之后，又咚咚咚的下来，那张大脸笑得跟朵花似的，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道：“你真是我的亲姐夫，够意思！” 他甩开了夏凡的手。 “你个王八蛋，还卖不卖关子了？” “姐夫，你错怪小舅子了，我哪敢跟你卖关子呀，不过是想更吸引你的注意而已。”夏凡嬉皮笑脸的说道。然后扯着他朝车的方向走去。 两人上了车，夏凡这才将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原来，分局打来求援电话的时候，市局局长孙松正跟乔云海、夏凡以及另外两个刑警支队的领导在研究案情。 放下电话，孙松眉头紧锁，思忖片刻，问道：“南山那边有群众聚集，把苏市长堵在工业园管委会了，分局请求警力增援。” “那就抓紧吧，南山那边的情况一直挺复杂的，四海地产和当地村民多次发生冲突，这事都惊动省厅了，如果苏市长再出点意外，那可就惹麻烦了。”乔云海说道。 孙松却没立刻下命令，沉吟片刻，皱着眉头道：“我在想，是不是借这件事，来个敲山震虎，看看贾东明有什么反应。” 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互相看了看，不禁都有点小兴奋。 这段日子，贾东明出奇的安静，甚至连门都不怎么出，整天宅在家里。这是个很反常的现象，警方急需让贾东明动起来。按照孙松的说法，只有让这个老狐狸从窝里出来，才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话虽如此，但想调动贾二哥，谈何容易呢？ 正无计可施呢，机会却不期而至了。 乔云海率先说道：“我看可行！咱们把声势造大一点。按照规定，这种情况是可以启动应急预案的，就来个三级响应吧。” 孙松微微一笑：“干嘛三级，我看直接一级吧。” 应急预案的启动，是有严格规定的，一级响应是需市*委市政府批准方可启动。 “这......这是不是动静有点大啊。”乔云海有些犹豫。 孙松却把手一挥：“不管他，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就这么定了，立刻启动应急预案的一级响应。” 领导敢于拍板，乔云海的行动自然雷厉风行，命令下达之后，整个云州顿时便警笛声响成了一片。 “走吧，咱们去凑个热闹，给领导保驾护航。”孙松说着，起身正要往门外走，夏凡却说道：“孙局，我还有个想法。” “说说看！”孙松饶有兴趣的道。 夏凡想了想，正色道：“上个月，支队开工作会议的时候，南山分局曾经汇报过，四海地产和当地村民发生冲突，重伤一人，案子始终未侦破，说是嫌疑人在逃，我看，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由我们重案大队把案子接过来？” 孙松和乔云海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你就先行一步，直接赶赴现场，当着所有老百姓宣布，正式接手此案，气势要足，声音要大，记住了吗？” “是！”夏凡道，说完，转身便飞奔而去。 听到这里，高原笑着道：“我说下午怎么到处都是警察呢，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这动静可真够大的。” 夏凡得意的一笑：“这都是前奏，真正燃爆全场的，是我！” “你？你又搞啥名堂了？”高原问。 夏凡的兴奋溢于言表：“在去的路上，又获知了一条重要信息，那个打人的凶手，居然就在现场，被群众给堵住了，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活该倒霉，竟然让老子白捡了。” 高原亲眼见过四海地产的人殴打老百姓，刘远军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置之不理，现在回过头来想，估计是不敢得罪贾东明，或者，压根就和贾东明是穿一条裤子的。 在某种程度上，贾东明的狗腿子，甚至比他本人还要嚣张和恶毒，仗着有贾二哥做靠山，这帮人在云州横行霸道，无人敢惹。相比之下，贾东明由于身上有很多光环，至少在公开场合，还是要收敛一些的。所以，打人者大摇大摆的出现南山，这种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其实一点也不稀奇。 “你把那家伙抓了？” “当然，必须抓啊，这案子破得，跟闹着玩似的。”夏凡说道：“这小子挺牛逼，我让他下车，居然瞪着俩眼珠子对我说，他是永少的人，妈了巴子的，不提那个王八蛋还他娘的好点，一提我这火就窜到脑瓜顶了。我也没客气，直接薅出来，一脚踹倒就给上了个背铐。当时劲使得大了点，疼得这家伙叫得跟杀猪似的，周围的老百姓可乐坏了，连鼓掌带喝彩的，老风光了。我把人带回到队里，也没审问，一直铐了两个多小时，要不是怕把胳膊给弄废了，我真打算铐他一宿。” 当时的场景，高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这家伙也是倒霉催的，提谁不好，非提侯超永，真是脑门撞枪口上了啊。 “你说得这么热闹，到底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了没啊？”高原问。 夏凡则撇着嘴道：“当然起到了呀，你想啊，全市警力动员起来，这阵势，我参加工作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呢，而且还抓了他的狗腿子，贾东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传回来的消息已经证实了我们的猜想，这条老狐狸被吓得够呛，现在正四处打探消息呢！” 高原没吱声，低着头沉思片刻，突然猛的一拍大腿。 “夏凡，你上次让我去找贾东明算账，还美其名曰叫什么火力侦察，是不是没安好心！” 夏凡愣了下，随即咧着大嘴笑道：“胡说，你让贾东明设局给坑了，难道不想出口恶气啊，我让你找他算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怎么叫没安好心呢！” “去你的吧，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良心大大的坏了，现在满脑子就想着铲除贾东明，在你心目中，任何人、任何事，都要为之服务！”他恨恨的道。 不料夏凡却突然收起了戏谑的神态，一本正经的说道：“难道不应该这样嘛？只要能铲除这个毒瘤，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豁出性命，话说回来，连我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性命呢！” 第607章 笑不出来 一丝寒意，悄悄的袭上了高原的心头。 是的，夏凡是个简单的人，简单到连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都省略掉了，跟这样的人相处，固然有一种赤诚相见的感觉，却也是异常危险的。 在这个愣头青的思维之中，只要为了铲除贾东明，做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不计代价、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献出生命。 唉！老天爷或许是在捉弄我吧，身边就这么一个好人，却还是个危险分子，这今后的日子，可咋过呀，可谓步步都是坎儿啊，他无奈的想。 夏凡并没察觉到他内心微妙的变化，依旧显得很兴奋。 “姐夫，你别害怕，要真有危险，我会提前跟你说清楚的，凭咱俩这关系，至少得做到，让你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靠！这什么混蛋逻辑，他心中暗道，实在不愿继续说下去，于是就把话题岔开了。 “对了，那个二德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把他放了，有什么收获嘛？” “当然有啊！”夏凡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过，我先问问你，昨天晚上，你和陈副市长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去了？” 他白了夏凡一眼：“跟你够屁关系，管得还他娘的挺宽！” 夏凡嘿嘿的笑着道：“你个花心大渣男，搞女人真是有一套，改天教教我几招呗，也省得我总这么单着。” 他最讨厌夏凡这种调侃，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夏凡见状，连忙嬉皮笑脸的说道：“咋还生气了，好了，我错了成嘛？”说完，见他脸色略微缓和了些，这才又接着道：“二德子果然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目前这小子已经返回洪阳了，不过完全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中，我有种预感，顺着他能钓上一条大鱼来。” 对于案件的侦破进展，夏凡向来是守口如瓶的，今天能说这么多，实在有些罕见，高原趁势问道：“你说的大鱼，能有多大？” “老大老大了呗。”夏凡笑着道：“打住吧，看在那两瓶五粮液的份儿上，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就违反纪律了，关键是跟你又没啥关系，知道多了不好。” 高原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悻悻作罢。 正在此时，却见方雨晴从诊所里出来，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显然是在找他们俩，夏凡连忙降下车窗，朝那边招手示意，方雨晴见了，微笑着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俩个家伙，整天神出鬼没的，一眨眼又跑到车里嘀咕什么？” “没什么，给高总开个会！”夏凡笑着道。 方雨晴也笑：“一天到晚的，没句正经话，我宣布休会，赶紧进屋，饭菜都好了。” 两人下了车，夏凡亲热的搂着姐姐的肩膀，边走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高原默默的跟在后面，若有所思。 满满一桌子菜，有荤有素，有凉有热，就这么一会，真不晓得方雨晴是怎么弄出来的。 “雨晴，太辛苦你了，每天这么忙，还得伺候我们这几个白吃饱。”高原说道。 方雨晴浅浅一笑：“这叫什么话，我喜欢做饭，只要你们爱吃，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对了，我刚刚给楠楠打电话了，她也马上就道。” 高原冷不丁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楠楠，哪个楠楠？” “还有哪个楠楠！”方雨晴白了他一眼。 高原这才意识到，方雨晴说得是聂楠楠，不禁有点傻眼了，怔怔的问道：“你......你找她干什么呀？” 方雨晴则把脸一板：“找她有什么不可以的，楠楠人多好呀，活泼开朗，心地善良，孩子都可喜欢她了，不信你问她们俩？” 高原将目光看向两个孩子，出乎意料的是，兰兰竟然抢先说道：“是啊，楠楠姐可好了！” “对，我也喜欢楠楠姐。”一旁的圆圆也附和道。 聂楠楠深得两个孩子的喜欢，高原倒也不奇怪，这个古灵精怪的赖丫，略施小计便可轻而易举的搞定两个小姑娘的感情。倒是兰兰的状态让他很吃惊，这才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兰兰似乎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一双眼睛又恢复了少女的清澈和透明，脸上的笑容也是那么的纯真。 “不光孩子喜欢她，我也蛮喜欢的。”方雨晴说道：“不瞒你俩，我和她还结拜为姐妹了呢！” 我靠，居然还拜把子了！ 高原简直哭笑不得，皱着眉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方雨晴却一脸严肃：“这跟年代没关系，人和人相交，处的是心，我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别看没有血缘关系，但真要好起来，比亲姐妹还亲。” 说话之间，忽听楼下门响，随即，聂楠楠的声音传了上来。 “宝贝们，看我给你们买什么了！” 话音刚落，两个小姑娘已经跟小鸟似的飞了出去，方雨晴也起身下楼，然后楼下便传来了几个女人的笑声。 夏凡歪着脑袋，一脸坏笑的看着高原，压低声音问道：“姐夫，这个聂楠楠，在后宫排几号啊？” “滚一边去，再废话，酒不给了。”他没好气的说道。 夏凡听罢，赶紧将两瓶五粮液搂进怀里，可嘴却一刻也没闲着：“我真服你，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只要长牙的，你是一个都不放过啊！不过，这个聂楠楠不简单，她把我姐给忽悠得团团转，看来，是要跟你打持久战的架势。” 还没等高原说话，聂楠楠已经上来了。 “谁要打持久战？”她听了个只言片语，随口问了句，然后好奇心就被一桌子菜肴所替代，惊讶的喊道：“哇！这么多好吃的，姐，你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说完，非常自然的往高原身边一座，煞有介事的张罗道：“来吧，赶紧趁热吃，一会就该凉了，到这儿就跟到家一样，千万别客气！”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个不停。 方雨晴和两个孩子也上来了，两个小丫头竟然一人拿着个最新款式的平板电脑，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方雨晴则皱着眉头道：“楠楠，这电脑好贵的，你一下就买两个，太惯这两丫头了吧。” 聂楠楠则不以为然：“只买一个，还不得打架呀！没事，一会我找领导给报销。”说完，亲热的搂着高原的胳膊，笑嘻嘻的问：“高总，给报销吗？” 高原赶紧把胳膊抽了出来，然后瞪了聂楠楠一眼道：“报个屁！” “好呀，那你就现在给放个吧，屁我也要！”聂楠楠说着，把两只芊芊玉手捧在一起，递了过来。 大家都笑了，可高原的却说啥也笑不出来。 第608章 替你捏把汗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聂楠楠一个人，就足够唱一宿的了。 整个晚饭，几乎就是她一个人在唠叨，从国计民生到城市发展，从航空航天到今天菜价，盐打哪咸，醋打哪酸，包罗万象，逮什么聊什么。 聊到最后，夏凡实在忍不住了，苦笑着道：“妹子，你能停一会嘛？我这脑袋都让你给吵大了。” “少来这套，你脑袋压根就大，跟我没关系，我姐都说了，你小时候脑袋就比别的孩子大一号，买多大的帽子都得铰个口，否则带不进去。” 夏凡被气的哭笑不得，用埋怨的目光看着方雨晴，方雨晴也笑：“这有什么呀，男人就该大头大脸的，脑袋跟枣核似的，那也不好看呀！” “姐，我不同意你的这个说法，凡事都有例外，像咱哥这样的，就不咋好看，事实证明，太大了也不成。”聂楠楠说着，自己没憋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夏凡的口才，在高原面前都略显逊色，哪里是聂楠楠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没词了，只好把筷子往桌子上一丢，气呼呼的道：“不吃了，被你给气饱了。” 方雨晴还以为弟弟真生气了，连忙笑着去哄，却被聂楠楠拦住了。 “姐，你上当了，他不是气饱了，是真吃饱了，好家伙，别人都是喝酒不吃饭，可他是喝酒吃饭两不耽误，半斤白酒下肚，两碗干饭见底，还有那半盘子溜肉段，另外，看这大虾了嘛？我数了，总共16只，你一个没吃，我和高总一个人吃了一个，两个孩子吃了三个，剩下那十一只，全让他给造了！我都纳闷，他肚子也不大呀，咋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你胡说！我才没吃那么多呢！”夏凡笑着道。 聂楠楠则把眼睛一瞪：“你面前那些虾壳子就是证据，还想抵赖，当心我去市局纪检部门举报你！” 夏凡彻底没话了，只是坐在那里翻白眼。 高原却很诧异：“楠楠，你什么时候观察得这么仔细呀？” 聂楠楠撇了撇嘴：“没想到吧，我能耐大着呢！天生一双慧眼，过目不忘。” 高原正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他拿出来一瞧，发现是苏焕之的来电，赶紧起身，说了句我接个电话，便急匆匆的下楼去了。 “您好苏市长。”他轻声说道。 “嗯，忙什么呢？”苏焕之的语气显得很平静。 他想了想：“没忙什么，正吃饭呢。” 苏焕之哦了一声，缓缓的道：“有个事，需要跟你核实下。” “您说。” “今年八月份，刘远军委托南山工业园综合治理办公室的钱彬，转给你一笔钱，有这事吧？” 他微微一愣，略微思忖片刻，试探着问：“您问这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有。” “数额多少？” “二十五万。”他如实答道：“我说明下，这笔钱不是给我的，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焕之打断了：“好了，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我知道这件事确实发生过即可。” 领导这么说，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心理却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安。 苏焕之略微沉吟了片刻，又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还有个事，刚刚宋乔跟我汇报，说是国资委的纪检监察室接到实名举报，举报内容是关于你的经济问题，按照规定，恐怕要对你进行相应的调查，你得有些心理准备，不要有抵触情绪，记住了嘛？” “没问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做亏心事，随便他们查。”他淡淡的道。 苏焕之轻轻叹了口气：“嗯，很好，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按理说，给你打这个电话，是违反组织原则的，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担心你意气用事，又跟当初似的，动不动就撂挑子，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他沉默片刻，认真的说道：“苏市长，实不相瞒，我还真想过要撂挑子，倒不是因为要被组织上调查，而是觉得太累，真的，非常累，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累。” 苏焕之笑了笑：“我能理解，这年头，但凡是认真做事的人，都是这种感觉，但又能怎么样呢？全都撂挑子，那谁来为这个国家和社会负责呢？” 他苦笑：“我比不了您的责任心，不过请您放心，至少目前，我还能坚持。” “嗯......你和心怡之间的婚事张罗得怎么样了？”苏焕之像是很随意的问了句。 “正在筹备之中，就是咱俩都没时间，她在您的手下，比我还要忙。”他道。 苏焕之沉默了片刻，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那就好，行了，没事了，挂了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默默的揣摩着苏焕之刚刚的几句话，感觉似乎不那么简单，可一时又找不出症结所在。正胡思乱想，手机再次想起，这次来电话的是常佩军，他还以为是工地上出了什么状况，连忙接了起来。 “有事啊，老常。” 听筒里没有声音，他连着喂了两声，这才听常佩军支支吾吾的说道：“高总，你.....你说话方便嘛？” “方便，我在家呢。” “嗯......怎么跟你说呢。”常佩军显得非常犹豫和为难，吭哧了半天，最后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到底怎么了？”他忍不住问了句。 常佩军沉吟良久，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老黄和罗总言归于好了，刚刚打来电话，约我晚上去蓝皇吃饭，我不想去，就找个借口推辞了，可没过五分钟，罗总又亲自把电话打了过来。他说......” “他说什么？”高原平静的问道。 “他说，你这个总经理干不了几天了，还说，你毕竟是个外人，将来四大公司合并之后，还得是咱们这些老哥老弟们说了算。” 高原微微一笑：“老罗蛮有自信的嘛！” 常佩军却轻轻叹了口气：“高总，我太了解他了，要论业务和能力，他没法子跟你比，但要说起玩弄权术和搞点阴谋诡计，你还真不是他的对手，黄显又是个十足的小人，为了自己，什么丧良心的事都做得出来，我真替你捏把汗啊。” 第609章 就你伺寝吧 高原能理解常佩军此刻的心情。这是个很厚道的人，甚至有点懦弱，能在昨天的会议上辞去副总经理的职务，已经算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了，指望人家与罗耀东彻底决裂，公开站到自己这一边，是不很现实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佩军！既然罗耀东亲自打来电话，你不去也不好，没事，你该去就去吧。”他笑着道。 常佩军有些无奈：“是的，罗总的面子，我必须得给，论起来，咱们还是个拐弯亲戚呢，我得叫他一声姑父，而且，我还欠他一个人情，所以.....” “没事啊，你别这么多顾虑。好了，就这样，见面再聊。”高原平静的说道，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局面怎么有点诡异呢？高原默默的想，罗耀东如此大张旗鼓，显然是有一定把握，再联想起刚刚苏焕之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难道市里面真要对我有什么措施？可凭啥啊，就凭着那些莫须有证据，这不是胡闹嘛！ “姐夫，电话打起来没完了呀？”夏凡的大嗓门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只好答应了一声，重新回到楼上，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的工夫，这家伙的脸已经红得跟猪肝似的，而且东倒西歪的，舌头都捋不直了，分明是喝多了。 不至于呀，这愣头青有点酒量，刚刚也就是半斤白酒，怎么可能醉呢，可再看一眼饭桌，却发现两瓶五粮液都空了，不由得惊讶的问道：“我靠，我打个电话，你把一瓶酒都喝光了？” 夏凡傻笑着，指着聂楠楠，含含糊糊的说道：“不是......我，还有她......” 聂楠楠也有些醉眼朦胧：“对，我们俩一起喝的，小样，服不服？” “这俩个不知深浅的家伙，每一个省心的，我就热个菜，回来再看，两人就拼上酒了，劝都劝不住，咕咚咕咚的，跟喝凉水似的。”方雨晴边埋怨，边狠狠戳了夏凡一指头。 这一指头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夏凡的身子软绵绵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方雨晴伸手去拉，却根本拽不起来，高原见状，赶紧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才把一滩烂泥似的夏凡弄到了床上，这家伙倒是实在，脑袋挨着枕头，便鼾声如雷，睡得异常踏实。 方雨晴手忙脚乱往下扒衣服和鞋子，高原回头一瞧，只见聂楠楠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楼梯走去，可脚底下有点拌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可把高原吓得够呛，心中暗道，我的个天啊，这要是在滚了楼梯，那今天可就太热闹了，于是喊了声别动，然后连忙过去将她扶住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要干嘛去？” 聂楠楠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半闭着眼睛说道：“我要.....回家睡觉。” 他叹了口气，嗔道：“就你喝成这样，能回得去家嘛!真愁人。我送你回去。” “好，那就......起驾！”聂楠楠居然还没忘要幽上一默。 高原哑然失笑：“好！起驾，我这就送陛下回宫就寝。”说完，回头跟方雨晴交待了句，便搀着聂楠楠往楼下走去。 聂楠楠将整个身子依偎在他怀里，一边东倒西歪的下楼梯，一边还嘿嘿的笑着问道：“小高子啊，今天晚上，朕翻你的牌子，就你伺寝吧。” 他也懒得说什么，只是连拖带抱的往楼下走，可到了门口，聂楠楠却又不走了，说是浑身上下脑袋疼，一步也走不动了，非让他背着。高原无奈，只好将其背了起来。 好不容易给弄上了车，他直接开到了楼下，回头一瞧，聂楠楠已经在后座上睡着了，喊了几声，也没什么反应，只好起身下车，开了后车门，刚探进身子去，不料聂楠楠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笑眯眯的说道：“我还要你背着上楼。” 他一愣，赶紧挣脱开来，聂楠楠则翻身坐起，吃吃的笑个不停。 “我靠！你没醉啊？” 聂楠楠撇了下嘴：“开什么玩笑，我是酒神的女儿，区区半斤白酒，怎么可能醉呢，毛毛雨而已，其实，我就想看管不管我。” 高原这才记起聂老爷子的酒量，哪怕聂楠楠只遗传了十分之一，估计撂倒夏凡也不成问题。 “没醉就好，赶紧上楼去吧。”他正色道：“一天到晚，满肚子都是鬼心眼，把我累一身汗！” 聂楠楠歪着头，忽闪着眼睛道：“我上楼，你干嘛去呀？” “管得还挺宽，我干嘛去，跟你有关系嘛？”他笑着道。 “怎么没关系，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你伺寝嘛，你走了，朕跟谁睡？”聂楠楠说着下了车，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苦笑：“楠楠，你别闹了好不好，我还有事，你也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听话！” 聂楠楠噘着嘴：“你都不伺寝，我为啥要听话？” 他都快没辙了：“我真服你了，谁家女孩子，天天扯着老爷们伺寝啊？臊不臊得慌！” 聂楠楠则把脸一扬：“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古人说：食色性也，你未婚，我没嫁，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事呀，至于伺寝嘛，那也是顺理成章，没必要跟见不得人似的。” 高原知道，要跟这个伶牙俐齿的赖丫争论起来，一时半会也难分胜负，于是便哼了声：“你说得对，我也打算去做点光明正大的事，所以，还真不能伺候陛下您了，拜拜吧。”说完，关上后车门，便坐进了驾驶室里。 “等一下”聂楠楠把头探进车窗里：“你是要去找那个陈副市长吗？” 高原不想让聂楠楠心存幻想，于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是的，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和心怡很快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可要随个大份子哦。” 在他的认知中，但凡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听到这句话，基本上就彻底死心了，可是，聂楠楠好像不怎么正常。听他说完，微微一笑：“我有种预感，你和这个陈副市长结不成婚。” 高原想了想：“我也有种预感。” “啥预感？” “我的预感就是，你的所谓预感不会准确的。”说完，启动了汽车。 聂楠楠仍旧伏在车门处，笑吟吟的说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不过，我可是个很挑拣的人，如果你被陈副市长给踹了，那时候再想来伺寝，恐怕就不能得到我的恩准了哦。” 高原想了想，很严肃的说道：“楠楠，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和心怡真的很快要结婚了，你就别跟我这儿胡闹了，再说，你这么漂亮的一朵鲜花，插在我这样的牛粪上，太可惜了。” 聂楠楠听罢，却咯咯的笑了：“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呢，不过没办法，这年头，合适的牛粪实在不多啊，我寻寻觅觅的多年，也就找到你这么一摊。” 第610章 谁都不能走 驾车出了小区，高原又去诊所看了眼，夏凡睡得跟头死猪差不多。方雨晴正收拾碗筷，见他回来了，连忙问楠楠怎么样了，他笑着把情况说了，方雨晴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 “我能看得出来，楠楠挺喜欢你的。”她低着头，柔声说道：“你也不能总这么单着......” 高原笑了笑：“我和她不合适，差了十多岁不说，关键是现在的年轻女孩太闹腾，我受不了。” 方雨晴没在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面对这个柔弱善良的女人，高原的心里总是感觉有些愧疚，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动手帮着收拾起来。 忙了一阵，方雨晴突然压低声问：“兰兰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这一晃小半个月了，孩子不能总不上学呀？”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别提了，杨惠南的遗体到现在还没火化呢，两家人为了遗产的事，打得不可开交，实在是令人心寒。我前一阵子跟远军的父亲通过电话，老人倒是说，要把楠楠接过去，只是他们俩也都七十多岁了，身体又不怎么好，照顾孩子也是个问题，有点力不从心。” 方雨晴苦笑：“真是一家一本难念的经啊。” “是啊，所以，兰兰可能还要在我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处理利索了，再跟孩子好好聊一聊，她12岁了，虽然还没成年，但在某些事情，也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不过如此一来，可能就是给你添麻烦了。” 方雨晴却连连摇头：“说些什么呢！兰兰可讨人喜欢了，说实在的，要是真走了，我还舍不得呢，昨天晚上，她偷偷告诉我，说自己不想走了，问我能留下她吗，我听了心里特别难受，就告诉她说，只要你愿意，在我这住一辈子都可以，我就给你当妈妈了，孩子当时就哭了，唉......” 高原听罢，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真是作孽啊......”他自言自语的道，也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说得是谁！ 从诊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初秋的夜风有些微凉，他开着窗，在灯光璀璨的街道上缓缓行驶着，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惆怅。 陈心怡真得忙了通宵。 第二天高原睁开眼睛的时候，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以陈心怡这种近乎疯狂的工作态度，婚后的日子，独守空房，也许要成为常态，而这似乎并非他想要的生活。 洗漱过后，他给陈心怡打了个电话。 陈心怡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我恐怕今天要去高盛中国的总部上海。” 他有些不解：“高盛中国是投资给北方汽车，你是市长助理呀，按理说，不该这么忙吧？” 陈心怡叹了口气：“北方汽车是国企，而我在国资委工作了十年，对相关的法律法规很熟悉，所以，苏市长就指派我带队前往了。对不起，我知道......唉!” “要去多久？”他问。 “大概要一周吧。”陈心怡说道：“我不在家，你可得乖乖听话，我随时都会查岗的。” 他只剩下无奈的笑了。 “放心吧，我明天给身上装个gps，让你随时可以监控我的活动轨迹。” “嗯，我看此方案可行，批准了，你抓紧落实吧。”陈心怡笑着道。 他本来还想再腻歪会儿，可陈心怡那边却很忙，于是只好简单叮嘱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没心思吃早饭，直接去了公司。 由于还没到上班时间，公司的办公楼里静悄悄的，他刚进屋，周云和李万海便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俩咋来这么早？”他笑着问。 两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李万海率先说道：“高总，你没接到什么通知吧？” “没有呀，什么通知？”他问，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在办公桌后面。 “庞辉说，国资委今天要对你进行调查了呀！”李万海说道。 他笑了下：“我当什么呢，就这事呀！目前还没接到正式通知。查就查呗，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对了，庞辉消息蛮灵通的呀，他还说什么了？” 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谁也不吱声，他则微微一笑：“咋了，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呀？” 一直没吭声的周云突然开口了：“高总，我们俩合计了，如果你要被免了，咱俩就辞职。” 李万海也点了点头：“是的，辞职报告都写好了。” 他有些感动，微笑着看着两个手下，半晌，这才轻声说道：“纪检方面只是说要调查我的经济问题，这属于例行公事，可没说要免我的职呀？” 李万海叹了口气：“可庞辉说你死定了，还说，让我们俩跟着他混，等公司合并了，争取进了领导核心。” 他有些诧异，罗耀东和庞辉如此大张旗鼓，到底哪来的自信和勇气呢？国资委的调查还没开始，他们居然就私下里把我给免职了，甚至开始张罗组建自己的团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么说，你们俩是不打算跟他混咯？”他问。 两人摇了摇头：“我们可不敢跟着他，啥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所以，想来想去，如果你不在了，那我们就走人。反正年轻，到哪都一样。” 高原想了想：“其实，你们俩都不算年轻了，万海今年三十一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周云也快三十了吧，人生最有灿烂、最有活力的阶段已经接近尾声，周云目前是单身，多少还好一点，万海就不成了，有老婆有孩子，还要还房贷，真要辞职，如果短时间内不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那怎么过日子呢？这些问题，你们都考虑过吗？” 李万海低着头不吱声，周云则苦笑着道：“是的，这些我也和万海聊过，其实，该走的是我，庞辉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他要得了势，非挤兑死我不可，而万海倒是应该慎重些。” “你走了，建模的事，都扔给聂总呀，她又没有三头六臂，自己能忙得过来吗？”高原皱着眉头说道：“要我说，你们俩谁都不能走，合并之后的云建，将成为一家拥有四千多名员工的大型国企，经营范围覆盖所有施工项目，竞争力绝对不可小觑的，你们俩的业务能力没得说，人又都非常机灵，将来在新公司肯定会有一席之地的，所以，必须留下来，好好干！” 第611章 请吧！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多了起来，陆续有人上班了，显然，再聊下去就不是很方便了，高原微笑着挥了挥手：“就这样吧，都别胡思乱想了，工作去吧。” 见他这么说，两个人只好告辞，他则起身相送，到了门口，李万海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两个手下走后，高原点上一根烟，陷入了沉思。 罗耀东和庞辉如此紧锣密鼓，肯定是有原因的，不出所料的话，一定是得到了邱明良的某种暗示，否则，以这两个人的智商，还不至于狂妄和愚蠢到这个地步。 而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作为云州政坛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邱明良为什么一定要将复仇的矛头，对准我这么个小角色呢？就算把我从云建的总经理位置上搞下去，对这场权力斗争，似乎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吧！ 莫非和许卿设下的局有关？ 可是，因为高盛中国的介入，即便是在这个局中，他的作用都变得可有可无了，按照陈心怡的说法，高盛中国对之前睿兰公司提出的那些苛刻的附件条件并不认同，既然如此，许卿口中的不可或缺，就变得没什么价值可言了。 可邱明良这种政坛高手，是不可能做无用功的，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中，他的每招每式，都将会是致命的杀招，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打算柿子捡软的捏，那他也有点太软了，捏不捏的，都没啥大意思。 不行啊，必须想办法搞清楚邱明良的真实意图，否则，总是这样被动等待也不是办法，万一情况发生突变，难免被打个措手不及啊。 看了看时间，刚刚八点，略微思忖片刻，他拨通了苏焕之的电话。 然而，电话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一直到最后自动挂断。 这令他多少有点失望，可转念一想，苏焕之是个超级大忙人，别看刚刚上班，但没准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不接他的电话，倒也并不为怪。 略微想了想，只能退而求其次，拨通了宋乔的电话，毕竟，这位仁兄比较厚道，而且，还有陈国秀这层关系罩着，没准能漏出点消息来。 这次，很快便被接了起来。 “您好，宋副市长。”他故意没称宋主任，而是直接叫了副市长。 这句话明显起到了作用，宋乔听罢，开心的笑了起来：“高总啊，还没正式任命呢，你可别乱叫，影响不好。”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我提前熟悉下。”他道：“对了，这周三的例会，还开不开呀？” 宋乔愣了下：“当然开呀，苏市长昨天还催了呢，对我们的进度并不满意。” 他哦了声，连声说了几句好。 宋乔听罢，略微沉吟片刻，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呀？” 他心中暗喜，不动声色的道：“你是指国资委要对我进行调查的事吧，这都传得满城风雨了，我当然知道了呀！” 宋乔颇不以为然：“放心吧，例行调查而已。” 他叹了口气：“我倒不是害怕什么，主要是感觉别扭，累死累活的干工作，没有人表扬也就罢了，还要接受调查，真他娘的寒心啊。” “别这么想，领导干部就得随时做好接受监督和调查的准备，次数多了，你就适应了。”宋乔的语气很轻松。 “那好吧，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坦多了。”他道。 “好，我要去焕之市长那里汇报工作，先不聊了。”宋乔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虽然通话很简短，但高原还是从宋乔的语气中做出了如下判断，首先，宋乔应该不是在忽悠，其次，那就可能是宋乔也被忽悠了，对事态的严重性一无所知。 唉！看来，要想搞清楚邱明良的真实意图，恐怕只能求助于自己的未来老丈人了，他默默的想。 正琢磨着该如何跟陈国秀开口，苏焕之把电话回了过来，他不敢怠慢，连忙接通了。 “找我啥事？”苏焕之问道，平静之中，多少透着一丝冷淡。 “哦，是关于重组方面的事，我想跟您汇报下，您有时间吗？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暂时没有。”苏焕之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他笑了下：“哦，那就等您忙完的吧。” 苏焕之甚至都没待他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种冷淡，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联想起苏焕之平时的言简意赅，倒也并没太往心里去。 正在此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了几下，还没等他说进来，房门便被推开了，两名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请问，你是高原高总经理吗？”一个年龄略大的男人很客气的问道。 他没起身，而是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云州市监察委员会驻国资委的工作人员，我叫王大庆，他叫张磊，这是我们的证件。”男人说着，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高原伸手接过，认真的看了眼，确认无误后，又将证件交还给二人。 “监察委员会......是国资委的纪检监察室吗？”由于平时很少跟这类部门打交道，所以他一时还搞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王大庆微微一笑：“国资委纪检监察室，是云州监察委员会的派出机构，监察委员会是专门负责调查国家公务人员职务犯罪的部门。” “职务犯罪！我有职务犯罪吗？”高原被吓了一跳，不禁有点慌了。 “那倒不是，因为有个案子涉及到你，所以麻烦高总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王大庆的声音仍旧不高，而且还是很客气。 短暂的慌乱过后，高原很快镇定下来，他不慌不忙的问道：“请问二位同志，到底是什么案子涉及到我呢？” 王大庆微微一笑：“等回到局里，我们谈过之后，你就清楚了，请吧！”说完，微微侧了下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高原还是没起身，而是冷冷的道：“因为一些查无实据的举报，就要把我带走问话嘛？你们监察部门，平时都是这么工作吗？这符合国家的相关法律和政策嘛？” 第612章 幽静的院落 王大庆和张磊互相对视了一眼，平静的说道：“高总，监察部门对职务犯罪的调查，都是依法进行的，这一点请你放心，我们不会乱来的。” 他点了点头：“好吧，我跟你们走，但走之前，打个电话可以吗？” 说实话，此时此刻，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夏凡。虽然，公安和监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部门，但都是执法者，至少可以咨询下。 “最好不要打，当然，我们不是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而是这个时候不太适合。”一直没吱声的张磊说道，表情很严肃。 他皱着眉头：“不至于吧，连电话都不能打？难道我被逮捕了？” “不是逮捕，监察部门只负责对职务犯罪的调查，逮捕是要经检察院批准，由公安部门执行的，另外，我们已经说了，是协助调查，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如果是工作上有什么安排，可以把人叫到办公室来，当着我们的面布置，其实，没这个必要的，调查结束之后，你很快就会回来的，耽误不了啥。”王大庆仍旧面带微笑。 高原沉思片刻，缓缓的站起身，平静的道：“好吧，那我就服从指挥了。” “谢谢高总配合我们的工作。”两个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虽然话说得非常客气，但当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高原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两个人时刻不离左右，将他紧紧的夹在中间，而且面色凝重，不拘言笑。到了一楼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了财务总监郭铭，难免要说上几句，这二位也紧挨着他站着，搞得郭铭有点发懵，欲言又止。 “我还有事，等回来再说。”他含含糊糊的对郭铭说了句，然后便低着头，急匆匆出了办公楼。 楼门外停着一台奥迪轿车，坐进车厢，两个人还是一左一右，奥迪车的后座虽然很宽敞，但坐进三个大男人，却也显得有些局促。 “开车。”副驾驶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命令道。 司机启动车辆，缓缓驶出云建的机关大院。 高原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将身子往后面靠了靠，若无其事的问道：“对了，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王大庆和张磊都目视前方，好像没听见似的，倒是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冷冷的道：“可以，说吧。” “这个......监察委员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呀？不好意思，我以前从来没跟你们打过交道，所以，还真不是很了解。” 男人略微想了想，缓缓说道：“监察委员会是2018年成立的，是国家行使监察职能的专责机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对所以行使公权力的公职人员进行监察、调查职务违法和职务犯罪，开展廉政建设的部门。之前检察院反贪局的部分职能，由我们监察委员会负责行使。” 这句教科书式的回答，透着一丝冰冷的威严，令高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这么说，你们是执法部门？”高原试探着问。 “不是，我们只负责调查取证，并将相关证据移交检察院。”中年男人说着，缓缓的转过身：“你好，高总，我叫韩江，是监察委员会驻国资委的纪检监察室主任。” “哦，你好，韩主任，我好像没见过你。”高原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两年，他经常去国资委开会，倒是听说过这位韩主任，但这是第一次见面。 “很正常，你和陈心怡副主任打交道的比较多，但我见过你。”韩江平静的说道。 从对话的态度上看，还都显得很客气，似乎并没什么要紧的，可身边这两个人，却无时无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戒状态，就像生怕他会跑掉似的，令高原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我能问下，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没有回答，车厢里的几个人都选择了沉默。 高原突然感觉很愤怒，不过他还是极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口气问道：“就是因为罗耀东的一份实名举报信，说我跟刘远军的爱人有一腿？抑或是与贾东明勾结，搞利益输送，就凭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你们就公然来办公室把我带走，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韩江冷笑了一声：“高总，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呢？刚刚老王他们应该都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吧，是请你配合调查，至于你所说的实名举报嘛，确实有这么回事，我们正在调查核实阶段。” 这句回答的信息量还是很大的。 显然，今天的这番举动，并非因为罗耀东的实名举报，可如果不是的话，那还会因为什么呢？ 这下，他彻底懵了，怔怔的坐在那里，把来云建这两年多的，自己做过的所有事都仔细的在脑子里过了遍，可实在是想不出个子午卯酉。 奥迪轿车在路面上飞速行驶着，市政府机关大楼很快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可车子并没有拐进去，而是径直驶过，顺着市府大路一直往东开了去。 “不是去市政府嘛？”他皱着眉头问了句。 “不。”韩江冷冷的道。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之后，无论高原在问什么，都没有任何回答，他索性也就闭嘴了，心中暗想，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汽车很快驶出了市区，绕过波光粼粼的胡湾水库，最后驶入了一个隐藏在*深处的院落。院落很大，高大的围墙上爬满了藤类植物，郁郁葱葱的，甚是幽静。 一幢欧式建筑伫立在院子中间，三层，闷顶，古色古香。 进院子的时候，高原还特意看了眼，门口并没挂牌子，只有一个铜制的地址铭牌，上面写着：小河沿路57号甲。 57号甲，这他娘的是个啥地方呢？他在心里嘟囔了句。 “请吧，高总，咱们进去聊。”韩江淡淡的说了句，然后便大步往楼里走去。 他略微犹豫了片刻，只好跟了过去。 楼里很安静，似乎没什么人走动，所有房间的门上，也都空空如也，看上去不像是办公场所。 高原被带到三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朝南，阳光充足，陈设虽然一般，但却很舒适，并没有审讯室的冰冷和严肃。 第613章 绝对不那么简单 “高总，麻烦你把手机和随身物品都交出来。”韩江冷冷的说道。 高原微微皱了下眉头：“为什么？你刚刚说了，监察委员会并非执法机构，凭啥没收我的私人物品？” 韩江笑了下：“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第二十二条之规定，监察机关可以对被调查对象采取留置措施，在留置期间，为了便于调查取证，对被调查人的通信进行适当限制，对随身物品进行妥善保管，这都是合法的，请你配合一下，待调查结束之后，手机和你的随身物品，都将如数奉还。” 仍旧是这种教科书式的回答，每一个字都带着法律的威严，令人不敢稍有违背。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将手机和随身携带的皮包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双手一摊，问道：“还需要搜身吗？” “不需要。”韩江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物品：“香烟可以留下。”说完，朝王大庆点头示意，王大庆走上前来，当着高原的面，将所有物品进行的登记，然后把登记清单递给高原，让他核实后签字，履行完所有手续之后，韩江这才又平静的说道：“好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下，我们一会再谈。” “喂，你们搞什么名堂，这才早上九点，我休息个屁啊，有什么事直接谈不行吗？能不能讲点工作效率！”他道。 韩江等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听他这么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的工作方式，到了我们这儿，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办，至于效率嘛，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其实，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冷静下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这样有利于我们之后的谈话。”说完，扬长而去，并将房门反锁上了。 高原怔怔的站在原地，心中有些茫然，好一阵，这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暴跳如雷和破口大骂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能沦为笑柄。与其那样，还不如沉下心来，斟酌慎言，毕竟，在这里的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不是闹着玩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样想着，他在沙发上坐定，点上一根烟，陷入了沉思，可思来想去，除了跟贾东明的那次并没有实际发生的交易之外，实在没什么值得质疑的事情。 难道就为了那十个点的回扣？他想，这未免太扯了吧，先不说并没有实质性的发生，就算是有，也是以中介费的名义支付的，完全可以解释得通呀，而且，这种情况在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中比比皆是，监察委员会不至于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连这种事都要管吧？ 去他娘的吧，我就不相信，这帮人真有能颠倒黑白，倒要看看，这个韩主任能使出什么手段！想到这里，干脆往沙发上一躺，开始闭门眼神了，或许是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的缘故，躺着躺着，竟然睡着了。 一阵房门响，将他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瞧，韩江和张磊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他翻身坐起，揉了下惺忪的睡眼，还微微打了个哈欠。 “要谈了呗？”他懒洋洋的问。 韩江点了点头。 “我坐哪儿？”他又问。 “随意，坐哪都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韩江淡淡的道。说着，在办公桌后面坐了，然后拿出烟来，问道：“来一根？不过，我这个档次有点低。” 他笑了下，伸手接过，自顾自的点燃，深深吸了口。 “那......我们就开始？”韩江用试探的口吻说道。 “别问我，你刚刚不是说了嘛，到了这儿，一切都得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他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韩江微笑着点了点头，打开手中的本子，然后看了眼准备用笔记本电脑做记录的张磊，见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这才清了下嗓子，问道：“高总，你是什么时候进入云建集团的。” “两年前，具体时间是2017年3月份。”他道。 “好，请简要介绍下，你入职云建的经过，担任的职务以及薪酬标准和享受的待遇。”韩江不慌不忙的说道，一副例行公事的架势。 高原一一说了，韩江听得非常仔细，不时还在本子上记些什么，张磊则飞快的在电脑上打字记录。 “你和刘远军是同学关系？” “是的，大学同学。”高原说道，心中却暗想，看这意思，真打算要调查我和杨惠南的关系，不至于吧....... “听说你们俩关系非常不错，是吧？”韩江的问话似乎隐藏着某种玄机。 高原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跟调查职务犯罪有关吗？” “哦，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觉得侵犯了你的权利，可以拒绝回答。”韩江说道。 高原笑了下：“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觉得，远军已经不在了，前一段时间，他的遗孀也不幸遇难，下场已经够惨了，所谓人死为大，就算不能盖棺定论，也没必要再深扒了吧，还是让他的灵魂得以安息吧。” 韩江微微皱了下眉头：“谈一谈你和刘远军的关系，他的灵魂就不能安息了吗？这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了吧，再说，他人虽然去世了，但也需要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呀，有些事，尽管无法追究其法律责任了，但也是有必要搞清楚的。” “你们搞清楚什么呢？我和他老婆有婚外情？你们觉得这可能吗？”高原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了。 韩江仍旧平静：“客观的讲，我个人不相信。” 这个回答令高原有些吃惊，不过倒是令他对韩江产生了些好感。 “谢谢韩主任的信任。”他苦笑着道：“这种非常拙劣且不负责任的造谣，实在令我无话可说，不想做任何解释和辩解。” 韩江点了点头：“我完全理解。不过，我刚刚的问题是，让你聊一聊和刘远军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让你解释呀。” 高原猛然意识到，今天的一切，似乎与罗耀东的实名举报并没什么关系，或者说，关系不大，而这位韩主任，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客气，其实却是步步为营，沉稳老练，自己的处境，绝对不那么简单。 第614章 出了一身冷汗 略微沉吟片刻，高原这才缓缓说道：“我和刘远军的私交不错，之所以来云建，也正是因为他的极力邀请。” 韩江点了点头：“加盟云建之后，你担任副总经理，主管生产和技术，在此期间，你们合作得也非常愉快吧。” “是的，非常愉快。”他尽量用简洁的话来回答，不可多说一个字。 “刘远军调任南山工业园担任管委主任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韩江继续问。 高原想了想，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大致讲了遍。 “这么说，那天晚上，你就知道，自己也将跟刘远军一起去南山赴任？这么说没错吧？”韩江缓缓问道。 “没错。”他道，随后又补充了句：“但我并没有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淡淡一笑：“我是搞技术出身的，对行政管理并不内行，去了南山，也没有用武之地，况且，云建这边刚刚有了点起色，一旦离开，这两年多的辛苦付出就等于白白扔掉了。” 韩江连连点头，微笑着道：“是啊，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业务能力也强，这一点，包括陈心怡副主任在内，都是赞不绝口的。” 这番话似乎是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可高原却隐隐的感觉，一丝危险正在悄悄逼近，会从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南山郭家集镇房产纠纷的事，你了解多少？”韩江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高原顿时警觉起来，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知道一些，但并不多。” “哦，从什么渠道了解的呢？”韩江问。 “大部分是与刘远军闲谈时候听说的，另外，还有从当地村民的口中，也零零星星的听到了些。”他很谨慎的回答道， 韩江又点上一根烟，这次并没有张罗给他。 “你和当地村民很熟吗？” 高原摇了摇头：“不熟。” 韩江微微一笑：“好像不是吧，据说，你跟一个叫方雨晴的女业主，关系就很不一般呀？” 高原顿时愣住了。 昨天晚上，苏焕之突然打来电话，询问他那二十五万补偿款的事，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而且，还没等他做出解释，就把话茬给打断了，现在韩江又突然提出了方雨晴，显然，这其中肯定有某些关联的！ 奶奶个腿的，这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监察委员会怎么把雨晴都给挖出来了呢，她一个老百姓，跟职务犯罪有狗屁关系！？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韩江，冷冷的问道：“韩主任，你兜来兜去的，到底要问什么，雨晴只是个老百姓，跟职务犯罪扯不上任何关系！” 韩江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他将手中的半截香烟掐灭，并不回避高原的目光，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高总，是你在接受询问，需要问什么，由我来做出决定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无权对我的工作横加指责。” 高原冷笑了一声：“我行得正，做得端，没有必要保持沉默，难道我不能提出质疑吗？必须要问什么答什么吗？如果这是规定，我可以遵守，但如果不是规定，那就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韩江深深吸了口气，又点上一根烟，平静的说出了一句让高原惊悚的话。 “是的，我们怀疑，这个方雨晴，跟职务犯罪有关。” 高原被彻底惊呆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可能！你们在胡扯！”他站起来，大声吼道。 韩江却没有动，而是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他。 高原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径直到韩江的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知道是邱明良在捣鬼，你把他找来，我当面问问这个老东西！还有，你也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公正廉洁的模样，要说起职务犯罪，邱明良的问题最严重，你怎么不去调查他呢！” 韩江摇了摇头：“对不起，高总，调查邱明良同志，是需要市#委和市人大授权的，我没这个权力，另外，请你控制下自己的情绪，回到自己的座位，这样便于我们的谈话继续进行下去。” “我靠！”他脱口而出一句脏话，然后恨恨的甩了下手，转身坐回到沙发上，低着头，不吭声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发出滴答的声音，窗外的秋蝉的鸣叫声不时传进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高原缓缓抬起头：“我和方雨晴是高中同学，曾经谈过恋爱，但上大学之后就不怎么联系了，这次回云州，偶然相遇，于是就继续交往了。” “能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之间的交往，是男女的那种，还是普通朋友那种吗？” “普通朋友。”高原平静的答道。 韩江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个被塑料袋封存的银行卡，递了过来。 “这张卡，是我们在你随身携带的包中找到的，能说一下，这张银行卡的用途吗？” 他接过来看了眼：“这不是我的卡，是刘远军的。” “既然他开的卡，为什么要放在你的身上呢？”韩江又问。 高原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这张卡是用来放一些账外资金的，说得通俗点，就是小金库，原则上讲，这也是违规行为，我主管生产和技术，花钱比较多，难免有些项目没法下账，远军就把这张卡给了我，当时里面有十万块钱。” “哦，那这笔钱去哪了呢？”韩江问。 他点了点头：“陆续都用在支付一些人工费和伙食费上了，我有账，账本就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你们可以去看，钱花完了之后，我就没让远军再往里存，因为不愿意经管钱，嫌麻烦。”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这张卡还给刘远军，而是要留在自己身边呢？”韩江追问道。 高原叹了口气：“这张卡并不是一直放在我身上的，很多人都用过，比如公司的总调度庞辉，工程办的李万海等等，需要支取现金的时候，就拿去用了，密码大家也都知道，后来卡里没钱了，就又还给了我，说实话，要不是今天你们提起来，我都忘了还有这么张银行卡了，哦对了，好像有一次要还给刘远军的，但当时好像出了点什么茬头，就给耽误了，之后就再也没提过，大家都忘记了。” “可以理解，对了，你还能记得这张卡的余额是多少嘛？”韩江问道，两只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目光中透着一丝寒意。 “准确数字记不清楚了，大概500多块钱吧，账本上都写得很清楚。”他道。 韩江微微点了点头，从办公桌里取出一个pos机，然后把银行卡放了进去，操作一番之后，朝张磊点了下头，张磊起身，将显示余额的小票递到了高原手中，他只扫了一眼，顿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第615章 最有城府的人 小票上清清楚楚的显示，银行卡的余额为一百二十五万零伍佰三十七元。他生怕自己看错了，又仔细数了一遍，没错，七位数！ “这是......怎么回事？”他怔怔的问。 韩江淡淡一笑：“高总，银行卡是在你随身携带的包中找到的，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 他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略微思忖片刻，随即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回事，但想搞清楚这些并不难，银行转款都是有记录的，一查便清楚了。” 韩江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已经查过了，卡里的钱，是分两笔存入的，一笔是25万，存款人方雨晴，时间是今年8月29日，地点在银行网点，另外一笔是100万，存款人庞辉，时间是今年9月2号和3号，通过网上银行分两次操作的。” 高原默默的听着，并努力的回忆着那段日子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很多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理出了头绪。 “我需要回办公室一趟，取我的账本。”他缓缓的道。 韩江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身边的张磊，张磊随即起身，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递了过来。 “是这个吧，我们已经替你拿来了。” 一丝寒意顺着高原的后脊梁爬上的头顶，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他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抬起头，盯着韩江，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你们搜查了我的办公室？”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第二十四条之规定，监察机关可以对涉嫌职务犯罪的被调查人的身体、物品、住处以及其他相关地方进行搜查，搜查时，需要出示相关文件，并由被调查人本人或者亲属以及相关见证人在场，这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力。” 又是这种冰冷的教科书式的回答，高原只感觉混身的血液瞬间涌到了头顶，甚至有一拳砸过去的冲动，他反复的告诫自己，不行，不要冲动，要冷静！冷静...... 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笔记本拿在手里，翻开之后看了几眼，随即说道：“8月25号的时候，卡让庞辉拿走了，说是要支付一笔人工费，当时卡里还有关注fread元，他取走了关注fread元，9月1号把银行卡还给了我，这些都有记录，你们看，我把银行的小票都粘贴在上面了。” “是的，庞辉也证实了这一点。”韩江说道。 “那就足以证明，方雨晴那25万存款的事，我并不知情。”他急切的说道。 韩江微微一笑：“你真不知道嘛？” “废话，我当然不知道，卡没在我手里，方雨晴往卡里存钱，我怎么......”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了，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是啊，方雨晴怎么会往这张卡里存钱呢，而且还一下存了25万，真是见鬼了！ “高总，我觉得咱们之间的谈话没必要这么费事，你是个聪明人，为啥不能坦诚一些呢？”韩江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你什么意思？！”他问。 韩江耸了下肩膀：“高总，事情是明摆着的，你会无缘无故往别人的卡里存25万嘛？以绝大多数中国老百姓的收入来看，这笔钱也算是巨款了吧？” “我要见方雨晴和庞辉。”他缓缓的说道。 韩江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总得让我当面问这两人呀？”高原几乎是在吼了。 “我们已经替你问过了，方女士说，这笔钱，是你给她的拆迁补偿款。”韩江平静的说道：“但是，我们很疑惑，为什么她要将属于自己的拆迁补偿款，存到你的银行卡中呢？哦，对不起，我的表述不够准确，是存到一张归你保管和使用的银行卡中呢？” 高原怔怔的坐在沙发上，激动和愤怒让他的思维有一些迟钝，好一阵，他才说道：“那你们应该去问方雨晴！” “说得非常正确，我们也对方女士提出个这个问题，她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现在，我想听听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有狗屁看法！”他说着，狠狠踹了面前的茶几一脚。 韩江则盯着他，冷冷的道：“高总，这里的一切物品都是国家的，如果故意损坏，需按价赔偿，还是那句话，请控制下自己的情绪，如果你仍旧这么激动的话，我会考虑变更谈话的地点和方式！” “去你妈的！”他直接来了句经典：“邱明良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做！你把他找来？我跟他直接说。” 韩江不说话了，只是直直的看着高原，面色凝重，目光严厉。 高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为了尽快平静下来，他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口，又徐徐吐出，然后才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为刚才说的话道歉。” 韩江微微一笑：“很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冷静下来之后，他很快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并为自己刚刚的歇斯底里而感到羞愧。 “雨晴不可能知道这张银行卡，当时卡在庞辉手里，这件事，肯定和他有关，你们问他了嘛？”他问。 “问了，不过，庞辉给出的解释与方雨晴所说的有很大出入，所以，我们还是想问你。” 他冷笑一声：“我不可能对自己压根不知情的事儿做任何表述，所以，无话可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力。”韩江淡淡的道：“下面，我们谈第二笔，就是9月2号和3号分两次转入的一百万......” 不待韩江说完，他便直接打断了：“不要谈了，跟上笔钱一样，我完全不知情，所以，同样无话可说。” “但是，当时银行卡已经在你手里了呀！”韩江说道。 “在我手里又怎么样呢？银行卡绑定的不是我的手机，不论是存入还是转出，我都不知道，我只负责管理和使用，以银行小票为准。”他道。 “但庞辉不是这么说的。”韩江突然说道。 高原的心猛然一沉。 庞辉不是这么说的！看来，这个最信任的兄弟，是打算要玩死我啊，他默默的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陈心怡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真正有城府的人，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最没有城府的主儿，如果按这个观点的话，庞辉绝对可以成功入选了。整天咋咋呼呼，不时还装傻充愣，可关键时刻，会不声不响的将一把利刃，插进你的心窝里。 第616章 绳子套在脖子上了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当他发现的时候，绳索已经套在脖子上了。而庞辉，就是那个拽着绳子头的人。 当然，仅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关键要看这两笔钱到底是做何用处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方雨晴那二十五万可以先放一放，这个女人是绝对不会害我的，还是先从庞辉这一百万中寻找突破口吧，他默默的想。 “听说，庞辉是你最信任的手下，总调度长的权力也很大，全公司几十个项目部，都在此人的治下，你甚至曾经想拉他进公司的核心管理层，我说得没错吧？”韩江一只手搭在椅子靠背上，侧着身，另一只手轻轻的在办公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颇有几分气定神闲的架势。 高原苦笑。 他甚至没法反驳，因为，韩江说得都是正确的。当然，是在今天之前。 “是的，没错。”他平静的回道，略微停顿了下，又意味深长的说道：“一个非常有想法的年轻人，现在看来，他的能力，远远超过我的认知，将来肯定是个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对了，能告诉我，庞辉是怎么说这笔钱的吗？” 韩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斟酌着说道：“好吧，那我索性就告诉你，或许这样，能让你更清醒的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让我们下面的谈话更顺畅一些。” “谢谢，我尽量。”他平静的道。 韩江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庞辉说，这笔钱，是按照刘远军的指示，转到这张卡上的。” 又是一个死无对证，远军啊远军，你人都没了，居然还在发挥如此大的作用，如果泉下有知，不知道是该感到高兴呢，还是有一丝悲哀！ “刘远军的钱，转到刘远军的卡上，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反问了句。 韩江歪着头，用一种嘲讽的目光看着他，半晌，突然冷冷的问道：“高总，你知道我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不知道。” “我是市检察院反贪局的，专门负责职务犯罪案件的审理工作，当年你们云建有个叫王延辉的，因为贪污公款，以权谋私，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曾经轰动一时啊，那个案子就是我在检察院期间办的。”韩江说道。 高原冷笑一声：“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再说，我根本就不认识王延辉。” “我知道你不认识，之所以说这些，无非就是要告诉你，我在这个行业，有着非常丰富的工作经验，所以，不要以为刘远军死了，死无对证，你就可以蒙混过关，那是非常愚蠢的和不切合实际的。撑到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自己。” 高原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我真希望远军还活着啊，如果他现在能站在这里，一切就都不攻自破了。” 韩江一笑：“是吗？” 他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说，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庞辉还说什么了？” “好吧，那咱们就不用兜圈子了，索性就挑明了唠吧。”韩江说完，点上一根烟，继续说道：“庞辉说，他当时以为这笔钱还是账外小金库的资金，可刘远军告诉他，这是专门给你的，是你特意叮嘱，要转到这个卡里的。” 到此，整个证据链完整的闭合了，庞辉手中的绳子头，已经抽紧。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冲动，而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首先，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刘远军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我也更不可能叮嘱他打到这张卡里，其次，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刘远军为啥要给我一百万呢？收买还是行贿？你觉得能说得通吗？” 韩江微笑着道：“我当然不会忽略这么重要的问题，这一百万，和方雨晴那二十五万，都是刘远军从拆迁补偿款中非法侵占的，至于为什么要给你，就需要你来回答了。” 拆迁补偿款......原来如此，居然在这儿等着我呢？高！实在是高啊！在云建找不出我的把柄，最后却在南山工业园的拆迁补偿上咬了我一口，说起来，这还真是个妙招，毕竟，我当初确实答应去南山工业园了，如果不是在泵站偶遇苏焕之，并胡乱开了一通炮，没准真就走马上任了。 “怎么样，我说得够多了，你是不是也讲两句啊？”韩江很轻松的道。 他冷笑了一声：“远军已经去世了，庞辉当然可以尽情发挥，同理，我也无法反驳，但如果监察机关据此认定我参与了鲸吞拆迁补偿款，还是不足以令人信服的。另外，我是答应过刘远军，要跟他一起去南山工业园，但事实上并没有成行，他凭啥给我这么一大笔钱啊？” 韩江皱着眉头，听得很认真。待高原说完，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是，据我们了解，你即将出任南山工业园副主任的消息，在管委会内部，几乎无人不知，刘远军甚至特意预留了一间办公室，并购置了全新的办公设备，这都有大量证据的。虽然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你最后为什么留在云建，但在南山工业园，肯定是有你的位置。至少，刘远军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在去世的前一周，给你转过来这笔钱，也就不难解释了。” 高原的心忽然莫名的一阵难受。 或许，他当时真应该和刘远军一起走，要是那样的话，没准就可以远离这场纷争，甚至可能有机会改变这位好朋友一家人悲惨的结局，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说来说去，你们兴师动众的把我找到这里，就是因为庞辉那些无法印证的话，和你们大胆而又极富想象力的推断了呗？”他微笑着说道。 “实不相瞒，这件事涉及到的公职人员之多，范围之广，甚至可以说是云州地区史无前例的了，但你确实第一个被监察机关调查的，原因在于，你是唯一一个拿到钱的人，说实话，我们也很费解，毕竟，无论是级别还是影响力，你都不算是很突出的，这个谜团，就有待于我们在谈话中逐步解开了。” 高原吃了一惊，试探着说道：“涉及到很多人.......” “是的，很多人，用我们行业内部的术语来说，这是一个典型的窝案。高总，你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敢把你找到这里来，就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所以，我尽最大限度为你保留了一份尊严，请你不要浪费我的一片苦心。” 第617章 我们的时间很宽裕 高原被这番话给惊到了。 他始终认为，自己之所以被监察机关带到这么个不知名的地方接受询问，就是邱明良在捣鬼，但韩江却说，这是一起窝案，所牵扯到的公职人员很多，甚至用了史无前例这样的形容词，这就令局面瞬间变得复杂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仅仅靠一句问心无愧显然是不够的，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对高原而言，却是想破脑袋，也找不出答案。 看他眉头紧锁，一口接一口的吸烟，韩江和张磊互相耳语了几句，然后缓缓说道：“这样吧，高总，我给你看样东西，希望能有助于你的思考。” 他微微一愣，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韩江：“什么东西？” 韩江不紧不慢的从卷宗里取出一张纸，张磊随即起身，将那张纸递到了他的面前。 当那些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的时候，他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颤。 “这是远军写的。”他喃喃的说道。 “是的，经过技术人员初步鉴定，系刘远军亲笔所写，目前原件正在省司法鉴定中心，接受权威专家的进一步鉴定。这是复印件，你的名字还是很靠前的哦。” 这是一份长长的名单，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有对应的阿拉伯数字，350、300、280、260、200、180，他名字后面的数字是150，排在第七位，再往下就比较零散了，最末一个仅仅为15。合计总额则是1920。 “这上面的人，你都认识吗？”韩江问。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不认识，听都没听说过。” 韩江点了下头，示意张磊将那份名单拿了回来。 房间里的三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足足过了五分钟，高原这才试探着问了句：“这份名单上的人，都参与了鲸吞南山的拆迁补偿款？” 韩江微微一笑：“客观的说，这只是刘远军的分赃计划，因为拆迁补偿工作到现在也没有落到实处，所以，名单上的人，还没拿到一分钱，不过，你是个例外，125万，已经到手了！虽然比预定金额差了点，但考虑到你在整个过程中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这笔钱也够口了。”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他提高了声音说道：“你凭什么认定，那125万是私分的拆迁补偿款，难道那钱上写着字吗？” 韩江冷笑着说道：“高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不妨告诉你，到现在为止，我们确实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125万就是你分得的赃款，也正是因为此，才把你请到了这里，客客气气的进行谈话，如果证据充足的话，恐怕就没这个待遇了。说了你恐怕不相信，不论在检察院反贪局，还是在监察委，每次办案，我都希望嫌疑人是被冤枉的，都在竭尽全力的做无罪推断，所以，你现在该做的，要么是自证清白，要么是如实交代问题，争取组织的宽大处理，而不是跟我辩论，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在这里，我才是提问者，懂吗？想辩论的话，将来可以到法庭上展现你的口才。” 高原没有回答，他默默的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迷茫和恐慌之中。 是的，我必须尽快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我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证明庞辉在说谎，可这太难了，刘远军死了，只要这家伙一口咬定，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再有就是那张银行卡，可那张银行卡更他娘的说不清楚，自从他到公司，这张卡就放在他手里，同样的卡，刘远军手里也有一张，是用财务总监郭铭的身份证办的，公司账外资金都存在这两张卡中，刘远军还跟他解释说，这么做是为了避嫌，否则，自己的名，自己的卡，自己拿着，一旦有点啥事，就解释不清了。 能否绕开庞辉，从别处入手呢？可想来想去却发现，庞辉是整个链条上最关键的一点，那些证词，如同一颗钉子，将他牢牢钉死了，再配合刘远军的分赃名单，实在是百口莫辩啊！ “这样吧，高总，我们还有时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等考虑好了，咱们再谈，否则，坐在这里干耗下去，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今天就先到这儿吧。”韩江说着，缓缓的站起了身，张磊也收拾好了笔记本电脑，将刚刚的谈话记录送到他的面前，让其阅后签字。 他不敢含糊，几乎把每个字都认真的看了遍，确定没有任何差错，这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这就算是正式被拘留了呗？”他问。 韩江微笑着道：“是留置，拘留所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条件呢？”说着，伸手指了下房间里的陈设，然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略带歉意的道：“哦，不好意思，光顾着谈话了，午饭时间都过了，一会我安排人把饭菜给你送过来，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 “我没什么胃口，谢了。”他道：“你们要留置我多长时间？” “这个我需要跟你说明下，监察机关与公安机关不同，法律允许我们留置的时间很长，最长可以到三个月，所以我刚才说，我们的时间很宽裕。” 我靠！三个月，真要在这里被困上三个月，就算最后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估计也早就憋疯了。 “好了，如果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按办公桌上的那个呼叫器，任何时间都可以。”韩江说完，朝高原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和张磊离开了房间。 将房门反锁后，张磊低声问道：“韩主任，需要请公安的同志配合吗，毕竟，人关在这里不是很安全，万一要出了问题......”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韩江打断了：“暂时不用，他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们多留意下监控，注意他的情绪变化。”说完，径直朝楼外走去。 出了楼门，上了自己的车，缓缓驶出院子，等开出去了一段路之后，他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将车停好，拿出手机，拨通了邱明良的电话。 “老大，一切很顺利，人被我们扣下了，刚刚也进行了询问。”他道：“不过，以目前掌握的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证明高原有问题，只能作为被调查对象，我不能把人扣得太久了，时间长了，压力太大了。” “我知道，你最多能留置他多长时间？。”听筒里传来邱明良的那低沉的男中音。 韩江略微思忖片刻：“最多一周，再长就说不过去了，毕竟，还得考虑陈副市长的面子。” “好吧，那就扣他一周。”邱明良稳稳的说道。 第618章 一个也不能走 聂楠楠刚一迈进公司大门，就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不论是门口站岗的保安，还是办公楼里迎面而来的同事，看她的眼神和表情都有些奇怪，擦肩而过之际，甚至感觉得到这些人窥视的目光。 她隐隐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快步朝办公室走去，打算找周云问个究竟，可刚走到门口，却听里面乱哄哄的，大家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她猛地推开房门，所有人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嘴，都低着头，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事实上，聂楠楠本就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孩子，运营中心又都是年轻人，所以，办公室里经常是欢声笑语不断，难得冷清一阵。 按照她的说法，轻松愉快的工作环境，可以让大脑神经分泌适量的多巴胺，从而提高幸福感和大脑兴奋度，既能愉悦身心，又可提高工作效率，何乐而不为呢？再说，大家整天耷拉个脸，这班上得就太没奔头了。 平时，她的到来，只能令气氛更加活跃，可像今天这样，所有人都乖乖的闭嘴，倒是第一次发生。 “怎么了，你们都变傻了吗？”她站在门口，怔怔的问道。 没人啃声，一个去年刚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鼓足勇气，试探着问道：“聂总，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她愈发糊涂了。 “哦......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权当我啥都没说过。”年轻人说完，赶紧埋头工作，也不看她了。 聂楠楠顿时急了，走过去，直接拧住了这家伙的耳朵，嗔道：“你要造反啊，居然还跟我卖关子，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伙子呲牙咧嘴的喊疼，这时候正好周云推门走了进来，他连忙说道：“你问周哥，他什么都知道。” 聂楠楠听罢松开了手，转身冲周云喝道：“站住，不许动！” 周云满脸苦笑：“你可别没心没肺的了，出大事了.....” 话还没等说完，聂楠楠马上便接了一句：“咋了，你怀孕了呀？”说完，自己先咯咯的笑了起来。 周云也不吱声，直接将她扯进办公室，关好了房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高总被抓走了。” 聂楠楠一愣：“被抓走了！被谁抓走了，什么时候？” “就刚刚，目前还不清楚抓他的人是哪个部门的，不过我听有人说，好像是监察委的。” 监察委员会，是2018年才建立的新机构，很多老百姓对其还不够熟悉，聂楠楠之前都在私企工作，跟这样的部门从来没打过交道，更是一头雾水，听罢周云的话，忽闪着眼睛，怔怔的问：“监察委员会是干啥的呀？” 周云叹了口气：“我也是才知道，就是以前的反贪局，而且比反贪局的权力更大。” “反贪局......”聂楠楠沉吟着：“难道高原有经济问题？” 周云皱着眉头：“不清楚，但我感觉，可能还是有人陷害吧，比如说......” “我明白了！”聂楠楠缓缓点了点头。 周云又接着说道：“刚才公司办公室通知，上午九点，所有科级以上干部，在小会议室开会，我估计跟高总被带走的事情有关。” 聂楠楠没吱声，只是眼睛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周云吞吞吐吐的说道：“假如高总真出了事，你打算怎么办呢？” 聂楠楠少有的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我应该会离开云建吧！” 周云点了点头：“我们俩想到一块了。” 聂楠楠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你跟着起什么哄啊，在这儿不是干得好好的嘛！” “你不知道咋回事，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不是起哄，高总被带走之前，我和万海就找他谈过了，就算没有这事，我们俩也打算辞职不干了。一会在干部会上，我就正式提出辞职。”周云认真的说道。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聂楠楠一巴掌，打得他一缩脖。 “干嘛打我？”周云捂着脑袋问道 “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啥用啊？”周云笑着道：“我是向公司辞职，又不是跟你辞职。” 聂楠楠却正色道：“周云，如果不出今天这档事，你想怎么折腾都行，但高原刚刚被带走了，你就必须坚持下来，至少要等他有确切消息之后，才能做下一步打算，这是做人的本分！如果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那可休怪我鄙视你一辈子！” 周云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聂楠楠，好半天，这才苦笑着说道：“可是......我跟万海都说好了呀！辞职信都写了。” 聂楠楠则把脸一沉：“说好了也不行，平时哥长哥短的，现在哥遇到难处了，你们俩不帮忙想办法也就算了，居然撂挑子走人，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想过没，如果过几天高原啥事没有回来了，知道你们弃他而去，要多伤心啊！不行，绝对不行。辞职信呢？给我看看！” 周云素来就很听话，再加上被聂楠楠一顿训斥，也自感心中有愧，于是便没多想，从衣兜里掏出辞职信递了过去，聂楠楠伸手接过，连看都没看，直接便放进了碎纸机里，然后扭头对目瞪口呆的周云说道：“通知李万海，到我这里来开会！”说完，见他还站着没动，把眼睛一瞪，大声喝道：“快去！跑步！” 五分钟后，李万海真的来了，而且带来了更准确的消息。 高原是被云州监察委员会带走的，有熟悉监察机关工作风格的人说，一般情况下，如果是配合调查的话，监察机关都是以电话约谈的形式叫人的，主要目的是避免给被调查人造成不良影响，而这种直接来公司办公室带走的，基本都是有问题的。 “我感觉，高总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李万海愁眉不展的说道。 聂楠楠只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高原才刚被带走，你就把结论给下了，是不是为时尚早啊？” “我当然不希望高总出事，可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行了，现在先不说这个，找你来，是为了辞职的事，告诉你，在高原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你，周云，谁都不许走，不仅不能走，还得把工作干好，不能出半点差错！” 第619章 打算堵我的嘴吗？ 上午九点整，公司三楼小会议室。 公司机关的四十多名科级以上干部将会议室坐得满满的，与平时开会之前乱哄哄的扯闲篇不同，今天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外，绝大多数与会者都面色凝重，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罗耀东、关贵阳以及郭铭等几位公司领导却始终没露面。大家有点坐不住了，几个胆子大的，正打算出去看个究竟，可还没等起身，就被吴兆恒喊住了。 “领导没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别瞎折腾，老实等着就是了。” 声音虽然不高，但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那几个人见状，都乖乖的坐了回去。 吴兆恒五十多岁，年龄比罗耀东还大一点，是云建资格最老的项目经理，平时就总是绷着个脸，公司里的很多人见了他，都有点发怵。 又过了十多分钟，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会议室的门随即被推开，关贵阳沉着脸，第一个走了进来，罗耀东紧跟其后，也是眉头紧锁，郭铭和庞辉缀在后面，两个人低着头，神色很是凝重。 几个人落座，关贵阳环顾了下会场，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聂楠楠身上，微笑说道：“小聂啊，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快过来坐。”说完，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 作为运营总监，聂楠楠当然算是公司级别的领导干部，按照规矩，开会是应该坐在前面的。 聂楠楠却微微一笑：“不用，关书记，我坐哪都一样。” 关贵阳也没再坚持，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罗耀东，罗耀东见状，清了下嗓子，大声说道：“有点事耽误了，让大家久等了。在正式开会之前，先宣布个事，今天早上，高总被云州市监察委员会带走了，到目前为止，公司还没有接到有关方面的正式通知，所以，我们也不便妄加猜测，知道有这么个事也就可以了。回去之后，都别瞎议论，尤其是对外，更要管住自己的嘴，毕竟，这关乎咱们的企业形象。请诸位谨言慎行，做好表率。”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连大声咳嗽的人都没有。 “好了，下面咱们正式开会。”罗耀东继续说道：“不管高总有没有事，咱们的工作都要照常进行，现在已经入秋了，还有不到两个月，今年的生产就告一段落了，从目前看，今年的产值和利润都有望达到历史最高点，据初步测算，总营业额预计在一亿七千万左右，这标志着公司正式买进大型建筑类企业的行列......”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关贵阳打断了。 “客观的讲，公司能发展到这个规模，刘远军和高原，都是功不可没的。尽管我很看不惯刘远军那种虚头巴脑的做派，但不得不承认，他在经营和管理上还是有一套的，高原就更不用说了，拿下卧龙湖这样的大项目，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要记在人家的头上。” 关贵阳三十二岁从部队转业就到了云建，一直工作至今，经历了公司由盛转衰，又一步步重新崛起的全过程，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众人听罢，不由得都微微点头。 罗耀东尴尬的笑了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而关贵阳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明年就退休了，公司是否兴旺发达，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哪怕是破产倒闭了，老子也照常拿养老金，所以，今天要说几句公道话，大家要是愿意听，就都留下来，如果不想听的话，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现场没有人动，大家都屏气凝神，所有目光都看向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关书记，现在是开会，如果你有什么感慨，还是等会后在发表吧。”罗耀东沉着脸说道。 关贵阳素以火爆脾气著称，哪里肯吃这套，白了罗耀东一眼，冷冷的道：“罗总，你这是打算堵我的嘴咯？” 罗耀东被呛白了句，讪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关贵阳略微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在公司二十七年，经历了六届班子，总经理跟走马灯似的，换了十多个，不论谁当这个一把手，公司内部就从来没消停过，永远是无休无止的内斗，今天你整我，明天我整你，乌烟瘴气，鬼哭狼嚎。把个好端端的公司，搅得七零八落。”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片刻，扫视了一圈会场，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着，这才又道：“云建经历了四次大的拆分，说穿了，每次都是内斗的结果，尤其是五年前分走的城建集团，差点把公司逼上了绝路，我看了下，在座绝大多数的同志都赶上了，五年啊，时间不算很长，你们都没那么健忘吧，反正我是记忆犹新！” 五年前的那次拆分，确实是一次惨痛的经历，云建除了保留了这个繁华地段的办公楼之外，几乎所有盈利的项目部都被城建集团的周同伟带走了。同时被划走的，还有很多技术和管理骨干，公司一度陷入了空前的绝境。 当时公司的一把手叫程南阳，与周同伟就斗得难解难分，最后周同伟在邱明良的大力支持下，完成了云建历史上最野蛮的一次分家，分家后的程南阳苦苦支撑了半年，见无力扭转局面，只好向市里请辞，刘远军才被任命为云建的总经理。 往事不堪回首。 那段日子，公司人心涣散，很多基层职工因为收入太低，只好自谋出路，做起了小生意，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云建的破产只是时间问题。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沉浸在回忆之中，唏嘘之余，不免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我在部队呆了十多年，深知一个道理，一支不团结的军队，永远打不了胜仗，同样，一个公司，如果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也照样没好日子过！”关贵阳大声说道：“我明年就退休了，可你们不行啊！你们还要指望这份工作养家糊口，这么斗下去，人心散了，公司距离彻底垮掉就不远了，请问诸位，如果云建完蛋了，你们中有谁能保证再找这么一份稳定的工作啊，每年小十万块钱的工资和奖金，还有人能拿到可观的灰色收入，一千多个家庭，没了这些钱，大人孩子，都他娘喝西北风嘛！” “关书记，你这话可有点过了吧，我和高总之间是有些矛盾，但并没有个人恩怨，难道我向上级组织反映问题有什么不对嘛？这恐怕不属于内斗范畴吧？”罗耀东终于坐不住了，大声打断了关贵阳的话。 第620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关贵阳冷笑一声：“你居然还有脸说向组织反映问题，我都替你害臊！那他娘的也叫问题？说高原和刘远军的老婆有一腿，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跟贾东明互相勾结，出卖企业利益，这个听起来倒是像是那么回事，可仔细一琢磨，也纯属胡说八道！云建入股贾东明的换壳公司，这能是高原说了算的嘛！他有这个权力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高原在这个问题上始终是拒绝的，甚至不惜和一直器重他的苏市长闹僵！罗耀东啊罗耀东，你平时拉帮结伙的也就罢了，但把自己的同事往死里整，这就有点过分了！连我这个老头子，都看不下去。” 罗耀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被这番话给噎得够呛，但他还真有些涵养，居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微笑着道：“关书记，我也套用你的一句话吧，高原是否有问题，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更无权命令监察机关把他带走调查，我相信党，相信组织，更相信法律，你也不用忙着替他鸣冤叫屈，咱们拭目以待，静观结果就是了。” 关贵阳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站起身，平静的对众人说道：“罗总说得对，咱们就拭目以待吧，不过，我把话放在这儿，如果高原最终被查实，真和刘远军的老婆有一腿，或者勾结贾东明出卖企业利益，那我就当着一千四百人的面爬出去公司，最后，我郑重声明一点，刚刚那番话，不是替高原鸣冤叫屈，他又不是我儿子，犯不着!我只是觉得做人做事，都要讲良心，有矛盾可以，指着鼻子骂娘也不为过，甚至薅脖领子干一仗，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男人嘛，明刀明枪，当面锣对面鼓，谁有本事谁就赢呗，就好比当年的周同伟，瞪眼让程南阳吃个哑巴亏，我关某佩服，这叫能耐！但背后下刀子，而且把人往死里整的，就不那么厚道了。好了，就到这儿吧，你们继续开会，我回家等消息！”说完，迈步往外就走，一脚踹开会议室的门，扬长而去。 关贵阳摔门而去，在云建早就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了，很多人甚至认为有倚老卖老的嫌疑，但这次，绝大多数人却都向他的背影投去敬佩的目光。 他确实就跟自己说得一样，能指着鼻子骂娘，也能薅着脖领子干仗，但却从来不背后下刀子，很男人。 场面有些尴尬。 罗耀东讪讪的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眼看退休了，居然还这么大脾气，看看那门踹坏没，要是踹坏了，从他工资里给扣出来。” 这句话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 “咱们下面继续开会！这个......我刚刚说到哪儿了?”罗耀东笑着道。 庞辉连忙接过了话茬：“你刚刚说，云建已经正式迈入了大型施工企业集团的行列。” “对！众所周知，产值过亿，是大型施工企业集团的最低门槛，我查了下相关资料，咱们邻省的宏建路桥集团，去年的总营收超过300亿，是咱们东北地区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施工企业，可谓一枝独秀，当年久泰建安最红火的时候，年营收也曾高达40多亿，不过这几年走下坡路，尤其是现在，据说已经面临破产，所以，未来这面大旗，估计就只能我们云建来扛了。”罗耀东慷慨激昂的说道。 大家谁也搞不清楚，罗耀东如此展望未来是何用意，所以，谁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往下听着。 “也许有人会问，我们的营收才刚刚迈过门槛，怎么就能扛起这面大旗了呢？”罗耀东继续说道：“答案就在于四大公司合并重组，我个人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利用好，实现跨越式增长，是完全有可能的，请注意，我说得实现跨越式增长，也包括大家的收入哦。” “罗总，合并重组的事，一阵急一阵缓的，搞得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人在底下嘟囔了句。 “是啊，前几天像逼命似的，可这两天又都没信了，真不晓得市里这帮领导到底怎么想的。”又有人附和道。 罗耀东微微一笑：“市里的决心没有变，只是我们中某些同志，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从中作梗或者消极怠工而已。”说完，看了眼庞辉，又道：“经公司班子研究决定，由庞辉同志牵头，负责联络协调，力争年底之内，全面完成准备工作。”说完，看了眼庞辉，示意他讲几句。 庞辉倒是很从容，微微一笑，开篇就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关于合并重组的准备工作，我觉得可以大致分为两个部分，首先是机构的准备，其次是人员的准备。我先说说机构准备吧。”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听着，不知道这位新贵有何举措。 “按照国资委初步制定的方案，合并后的云建，是名副其实的大型企业集团，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所以，现有的公司机构肯定需要动一次大手术。集团将下设5-10个全资子公司，均为独立法人单位，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而集团总部则设置审计、提名、绩效考核，战略发展与投资四大委员会，负责大政方针制定和主要人事安排，四大委员会之下，是具体的职能部门，对公司的日常经营活动进行管理，拟设工程部，技术部、财务部、法务部、人力资源部、党群工作部等若干部门，会后，将把详细的重组计划发给大家，请认真阅读，并对自己的岗位提出可行性方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部门打乱，重新上岗，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和煎熬。况且，还要面临其它三家公司的人员竞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能失去，谁还能淡定得了呢？ “请问下，目前运营中心负责的工程建模和智慧化施工的工作，未来归哪个部门领导呢？广阳方面的考核验收迫在眉睫，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如果现在公司又忙着搞重组，那这项工作恐怕就要彻底泡汤了。”在一片混乱之中，聂楠楠突然大声问道。 第621章 我可以进来嘛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想着自己工作的，整个会议室里，估计也就只有聂楠楠一个人了。 庞辉本就骄横，之前在公司，除了刘远军和高原之外，几乎不给任何人面子，现在有了邱明良撑腰，就更不在话下了，俨然是一副公司领导的派头。 这段日子，他一直被高原摁在黄县，虽然知道聂楠楠这个人，但根本就没放在眼中。 由于昨天的公开反水，他料定大家会对他有些看法，所以，今天的气势更足，摆明了是要当众树威。面对聂楠楠的提问，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冷冷的回道：“对不起，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关于新公司的机构设置，目前只是个大致的框架，具体的细则要待重组工作领导小组制定后，报请市国资委批准才能正式公布。至于你提到的建模和智慧化施工的项目，我个人觉得可以暂缓，罗总正在与广阳方面积极沟通，争取延期考核，一旦广阳方面答应了，时间就宽裕多了。毕竟，目前重组合并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工作要停下来呗。”聂楠楠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必须停下来。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内部关系理顺了再干不迟，反正也不差这几天。”庞辉的回答不容置疑。 聂楠楠似乎还要说点什么，却被一直冷眼旁观的罗耀东打断了。 “小聂啊，你先不要说了，会后到我办公室，咱们单独谈吧。”罗耀东微笑着说道。 聂楠楠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争吵和抱怨的环节，有人激动，有人漠然，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得意洋洋。 当利益冲突发生时，人性的丑陋才会体现得淋漓尽致，小小的会议室里，各种嘴脸轮番上演，看得人眼花缭乱。 聂楠楠并没参与其中，她始终默默的坐在角落里，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对她而言，辞去熟悉的高薪工作，加入云建集团是人生的重大选择，为此，曾经将各种可能会发生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但唯独没料到竟然会出现这种局面。 毋庸置疑，她加入云建的很大原因是为了追求高原。 在高原看来，聂楠楠的追求，颇有几分小孩子过家家的味道，显得很草率，但她却非常清楚，自己是认真的。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精英女性，聂楠楠无论是在求学期间还是进入职场之后，都对自己的人生有着非常清晰规划，在感情方面也是如此。 她并非陈心怡那种守身如玉类型的，而是有着比较丰富的感情经历，虽说都没什么结果，但她一直坚信，属于自己的爱情终将会出现，而高原恰恰满足她对爱情的所有要求。 既有年轻人的活力和锐气，又有成年男性的稳重和内敛，外表虽然谈不上英俊，却棱角分明，很有阳刚之气。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最关键的还是单身！ 放眼身边，男人确实很多，其中也不乏非常优秀的，但在这个年龄段里，类似高原这样条件的男人，还真算个稀罕物。 况且，爱情是要有缘分的，第一就是眼缘，按照夏凡的说法，高原是那种爱人肉长在脑门上的，虽然不很帅，但很有女人缘。接下来就是话缘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嘛，能言善辩的高原在这方面自然也很合聂楠楠的胃口。 而之后在宾馆的几个夜晚，两人之间近在咫尺，高原却能时刻保持谦谦君子的风度，更加打动了她的芳心。 本来以为，凭着自己的条件，很容易就能让高原拜倒在石榴裙下，不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却心有所属，如果换成一般的女孩子，几乎肯定会知难而退，可对生性好强的聂楠楠来说，这反而成了额外的动力，在她看来，一帆风顺的爱情是经不起时光考验的，只有那种饱经磨难和波折的，才能历久弥新。 然而，现在的她，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 首先，她虽然不相信昨天会议上庞辉的那些无稽之谈，但却不敢确定高原是否存在其他问题，毕竟，在职场打拼了好多年，没吃过猪肉，总还是见过猪跑的。 体制内人员，尤其是那些具有一定权力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经济问题，这种权力的衍生现象，早就不算什么秘密了。换言之，有事没事，那得看查不查、谁来查、查到什么程度，如果要较真的话，试问天下，能独善其身的又有几个呢？ 而高原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一旦查出问题，那等待着他的，很有可能就是牢狱之灾了，毕竟，国家对职务犯罪的打击力度还是很大的。 怎么办？是继续坚持，还是及早抽身呢？遇事向来果断的她，一时竟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看到了吧，还不让我和万海辞职，现在可好，运营中心能不能存在下去都是个问题了。”坐在她旁边的周云，低声嘟囔了句。 她没吭声，只是暗自下了决心。 “辞职，任何时候都可以，但在正式离开之前，还是要做好属于自己的工作，走吧，这个会开不开的，也没啥大意思，咱们回去干活吧。”她轻声说到，然后起身朝会议室外走去，周云略微迟疑了片刻，也跟了过去。 会议室里乱哄哄的，并没人注意到两人的离开，即便注意到了，也无人关心。 回到了运营中心，聂楠楠把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将刚刚会议的内容简明扼要说了，众人听罢，也是满脸错愕，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照刚才会上宣布的，建模工作要停下来，但我认为，这是不妥当的，广阳集团以执行力著称，对待乙方，更是向来要求极其严格，如果我们的延期请求不能得到批准，那将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按照合同规定，广阳方面可以因解约条款被触发为由，解除与公司的战略合作关系的，所以，我决定，建模工作非但不能停，而且要加快进度......”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罗耀东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小聂啊，你说得非常对啊，建模工作确实不能停，公司的合并重组是大事，可与广阳的战略合作也是大事，两件事都很重要，缺一不可。”罗耀东认真的说道。 所谓爱屋及乌，自然恨屋也及乌，聂楠楠对罗耀东并没什么好印象，尽管得到了肯定，但她也没表现出任何欣喜和兴奋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那就谢谢罗总的支持了，好了，都工作吧！”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把罗耀东晒在了那儿。 罗耀东倒也不恼，微笑着示意众人继续工作，然后走到门前，非常有礼貌的轻轻敲了几下，说道：“小聂啊，我可以进来嘛？” 第622章 老谋深算 相比庞辉的张狂，罗耀东就要沉稳和老练得多。 多年处于公司领导核心的他，思考和处理问题，还是有相当功力的。 邱明良给他的任务，是确保公司在重组合并期间的平稳过渡，其中的就包括各项工作的连贯性和可持续性。 他很清楚，卧龙湖商业广场是云建未来两年的利润保证，与广阳集团合作顺利与否，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决定了重组后公司的命运，这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 庞辉曾经提出，可以和广阳方面协商一下，看看能否延期考核，他表示同意了，可在与赵天成通过电话之后，却彻底放弃了这个打算。 出乎意料的是，赵天成对高原的事，并没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几句，便不再提了，可当他提出要延期考核的时候，却立刻严词拒绝，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赵天成告诉他，在广阳集团，张万涛的话，就相当于圣旨，只要说出口，几乎没有更改的可能。事实上，对于确立云建为广阳北方区唯一指定建筑商这件事，集团内部本来就有人持反对意见，如果不是董事长最后拍板，这种好事，是无论如何也轮不上云建的。现在，董事长一声令下，斥巨资为建筑商打造智慧化平台，这不仅可以提升广阳集团的管理档次，对施工单位来说，也是个免费升级管理系统的好时机，大家都闻风而动，争先恐后，可唯独云建提出延期考核，这不是摆明了打董事长的脸嘛？ 所以，考核延期的事想都别想，不仅不能延期，而且必须力争一次考核通过，否则，要限期停工整改，如果第二次考核还没有达标，那广阳方面有权单方面终止合作关系，这在合同中都是有特别约定的。 最后，赵天成还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集团公司的董秘林楚小姐，一直对云建有抱有成见，多次来电话询问卧龙湖的施工进度和工程质量，明显盯得很紧。 在广阳集团，林楚是唯一敢跟张万涛耍脾气的人，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如果云建不能按时达标，别说张万涛不答应，就是林楚这关，都过不去！ 放下电话，罗耀东立刻打定了主意，必须先让聂楠楠安心工作，在找到替代者之前，这个女人的肩膀上，几乎承载了云建未来几年的利润，是个万万不能开罪的角色。 但他并没有将这个决定告诉庞辉。 客观的讲，他不喜欢庞辉，甚至有点讨厌。但庞辉是邱明良推荐的，在与高原的较量中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他只能先忍了。 他不仅容忍了庞辉的骄狂，而且还委以重任，其目的就是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更加骄狂，最好把能得罪的和不能得罪的，统统得罪了，那才叫大功告成呢。 庞辉果然不负他的所望，今天在会上果然冲在了前面，有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当盾牌，他就可以静下心来，做聂楠楠的工作了。 “请进！”聂楠楠答应了一声。 他推门而入，聂楠楠并没抬头，一边在电脑上操作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有事吗？罗总！” 他拉过一把椅子，在聂楠楠对面坐下，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微笑着问道：“小聂啊，高总招聘你进公司，都开出了那些条件呀？” 聂楠楠还是没抬头，只是淡淡的道：“他都被你给送进去了，开出的条件还有效吗？” 罗耀东尴尬的笑了下：“话不能这么说，云建是国有企业，高总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经班子研究决定的，不是他个人一拍脑门就行的，所以，他虽然不在了，但开出的条件自然还有效。” 这句话倒是有点出乎聂楠楠的所料，她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罗耀东，试探着说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刚刚庞辉不是说了嘛，机构要重新进行调整，将来运营中心这个部门能否存在下去，都是未知数，而且，目前的建模工作都要暂停，一切待重组完成之后再说.......”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罗耀东微笑着打断了。 “不，你的工作非但不能停，而且要加班加点干才行！” 聂楠楠歪着头想了想，冷冷的道：“就算加班加点的干，也很难通过广阳方面的考核，我不是孙悟空，更不会七十二变，就现在这么几个人，累死也完不成的。” “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考核达标！”罗耀东说道：“高原答应你的所有条件，全部有效，而且，你还可以再提，明天上午，公司就跟你签订劳动合同并下发任命文件，说到做到。” 聂楠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问了句：“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是的，要什么就给什么。” “好吧，我现在需要二十个人，必须是年轻的，能熟练使用制图和设计软件的，男性！最好单身。”聂楠楠说道：“因为恐怕要熬夜，结婚的事儿太多。” 罗耀东毫不犹豫的答道：“没问题，工程办和技术部的年轻人，你随便挑，如果不够用，我面向社会招聘，争取三天之内把人凑足。” 聂楠楠有点将信将疑，又道：“还有资金，所有这些人，都要配最好的电脑，每台售价在万元左右的，否则，带不动制图软件。另外，加班干活是需要补助的，我不能让大伙白挨累。” 罗耀东点了点头：“这都不是问题，你报个计划，我马上批。” 聂楠楠怔怔的看着罗耀东，犹豫片刻，随即飞快的电脑上操作一番，然后将文案打印出来，递给了罗耀东。 “这些我给曾经给过高总，你就按这个准备吧。”她道。 罗耀东伸手接过，大致扫了眼，说道：“没问题，你稍微等下。”说完，拿出手机，分别给调度室采办部和财务中心打了电话，让他们马上来运营中心。 放下电话，他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合并重组后的云建，会提供更大的平台，让你尽情施展。” 第623章 事情原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聂楠楠瞠目结舌。 采办部和财务中心的人来了之后，罗耀东当即下达命令，清单所列出的所有物资装备，立刻进行采购，限期三日，送到运营中心，而且，从现在开始，凡是运营中心需要的，一律优先办理，五万元以下的项目，甚至可以不需他的签字审批，直接进入采购计划。 最后，罗耀东还用非常真诚的语气说道：“小聂啊，高总现在情况不明，国资委方面也没个正式的说法，到底由谁来主持公司的日常工作，仍旧是个未知数，所以，我目前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如果有一天，我被正式授权管理公司，那咱们还可以坐下来继续谈，总之一句话，不怕你提条件，就怕你不肯留下啊。” 聂楠楠想了想，试探着问：“能告诉我，高总的问题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 罗耀东苦笑：“小聂啊，你刚才说，是我把高总送进去了，我并没有反驳，并非自知理亏、不敢应对，而是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我与高总之间确有些矛盾，但都是经营理念和工作上的，并无个人恩怨，实名举报也是光明正大，完全可以摆在桌面上。但请你好好想一想，我何德何能啊，实名举报才两天的功夫，云州监察委就把高总带走了，要真有这么大的力度，我何必还在云建混呢？早就呼风唤雨了呀！所以说，一切自有公论，高原如果有问题，就算没有我实名举报，也早晚要出事的，你说对吗？” 聂楠楠听罢，微微一笑：“也就是说，高原的事，跟你没任何关系呗？” 罗耀东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一切自有公论，咱们就等待官方的正式说法吧。不过，在此期间，你的工作必须抓紧，能否顺利通过考核，可就全拜托你咯。” 送走了罗耀东，聂楠楠坐在电脑前，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上建模图纸发呆。高原的那张笑脸，不时浮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客观的讲，她虽然很喜欢这个略有些痞气的男人，但还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只是觉得，自己放下了精英女性固有的矜持和高傲，几乎是死缠烂打的追求了这么长时间，却稀里糊涂的无疾而终，实属浪费感情，有点不甘心。而且，即便是出于普通朋友关系，在高原落难之际，也不该袖手旁观，毕竟，人家还救过父亲的命啊。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搞业务，学霸出身的她自然不在话下，但想要在高原的事上帮忙，则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既没有熟人，也没有关系，谈何容易呢？ 思来想去，似乎只能求助于一个人了。 是的，他只能去找许卿。自己曾经的老板。 对，许总认识很多高层的领导，就算不能把高原弄出来，至少可以打听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打定了主意，于是便简单收拾了下，把周云喊来叮嘱一番，急匆匆的出了公司。 她不想在公司里给许卿打电话，而是走出去一段路，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这才拨通了许卿的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许卿接了起来。 “是楠楠嘛？”许卿的声音还跟往常一样悦耳：“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别是在云建受了委屈，又想回来了吧！” 她笑了下，并没有直接提高原的事，而是顺着许卿的话茬说道：“如果我真想回睿兰，您还能要嘛？” “这我可得考虑一下，像你这种对公司不忠诚的员工，我可要重点考察下哦，把你收回来，改天你再遇到个帅哥，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那我岂不赔了！”许卿笑着道。语气很轻松，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聂楠楠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试探着问道：“许总，您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嘛？” 许卿微微一愣：“什么消息？” “关于高原呀......” “高原，他怎么了？是快结婚的事嘛？”许卿问。 看来，许卿是真不清楚，聂楠楠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他被监察委的人带走了。” 许卿明显吃了一惊：“被监察委带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刚刚上班，监察委来了两个人，把他带走了，到现在也没有正式的官方说法。”聂楠楠说道：“我想让您帮忙给问一下，他的问题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许卿沉默片刻：“这个暂时不好说，我得了解下，等有消息再联系吧。对了，现在云建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还很稳定，公司的二把手代为主持工作，大家对高总被带走的事都很忌讳，就算有些议论，也都是在私底下的，现在的所有工作，都是围绕着合并重组展开的。”聂楠楠简明扼要的回答道。 许卿嗯了声，又问：“高原被带走之前，公司出过什么事嘛？” 聂楠楠听罢，连忙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也大致说了，许卿听罢，说道：“好吧，我都知道了，你先挂了吧，等会再联系。” 挂断了电话，聂楠楠还是感觉心中有点惴惴不安的，想了想，索性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方雨晴的诊所，刚一进门，方雨晴便迎了过来，脸色显得有些慌张。 “楠楠啊，你来得正好，我都快急死了。” “怎么了？”她问， 方雨晴把她拉出诊所，到了外面，才压低声音说道：“刚刚来了两个男人，说是什么监察委的，给我看了证件，我问他们，监察委是干什么的，他们说是专门调查职务犯罪的部门......” 聂楠楠被方雨晴的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他们找你干什么呀？” 方雨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也纳闷，职务犯罪，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可他们说，是需要我配合调查，让我如实回答几个问题即可。” “什么问题？” 由于着急，方雨晴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儿，话也说得颠三倒四的，聂楠楠费了好大的劲，才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的拆迁补偿款，为什么要偷偷存进高原的银行卡里呢？”她不解的问。 方雨晴叹了口气，这才道出了原委。 第624章 原来如此 说起来，这件事还跟夏凡有关，或者说，夏凡是知情的。 原来，诊所搬到永泰嘉园之后，因祸得福，白捡了个便宜的方雨晴，心中却一直不怎么踏实。 楼上楼下将近200平方米的门市房，外加装修，一分钱不要，就这么白用着，这是一个多大的人情啊，如果因为这个，导致高原犯了错误，并影响了人家的前程，自己岂不是铸下大错？ 她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弟弟，夏凡听罢，同样觉得不妥，便让姐姐务必把账算清楚，房租装修什么的，该多少就多少，当面付清，以免给高原造成麻烦。 方雨晴对弟弟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于是多次找到高原，提出要付房租和装修钱，可高原却拒绝了。 其实，这倒也并非客气。 这些房产都是当年开发商抵债给云建的，本来早就该变现，可刘远军却认为，卖了房子也拿不回来多少钱，还不如用这些房子拉拉关系，比如免费借给一些手握实权的领导，如此一来，所换回来的利益，远比这些房产本身要大得多。而且，就算日后有人查的话，也不会有什么事，毕竟，房子作为公司的固定资产，一直在那儿，任由谁也挑不出毛病。 几年以来，永泰嘉园这批房子，真就成了公司的公关王牌，而那些免费使用的人也纷纷给予了回报，公司得到了大量的实惠，两年不到就实现了扭亏为盈。 所以，就算高原要给钱，也没有收费标准，用黄显的话说，不给钱挺好，真要给钱的话，反而是个麻烦事了。 方雨晴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她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高原对自己的照顾，于是心中愈发不安，思来想去，最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当时进行简单装修的时候，庞辉来过几次，跟着忙前忙后的。方雨晴对这个胖乎乎的，嘴巴又甜的小伙子印象非常好，后来又知道是高原手下的心腹爱将，便更觉得亲切了，庞辉主动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下，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不用客气。 她偷偷给庞辉打了个电话，将其约到了诊所，把情况一说，庞辉开始也表示，没这个必要，这么多年，谁用房子都没给过钱，这在公司早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可方雨晴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庞辉没办法，最后便拿出一张银行卡，让她把钱存进去。还说，这张卡虽然不是高原的名，但常年归他使用。 可存多少呢？ 两人大致算了下，这个地段的门市，租金还是比较贵的，类似方雨晴诊所这么大面积的，年租金基本都在七八万左右，虽说多了点，但毕竟属于繁华地段，诊所的收益还是相当可观的，方雨晴最后决定，把补偿这二十五万都存进去，权当是三年房租，额外的部分就算是装修钱。 打定主意之后，她还特意给夏凡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夏凡听了，当然支持，说早就该这样了。 于是，两人便一起去了银行，把二十五万统统存进了卡里，银行的收据也由她自己保存。 事后，她还反复告诉庞辉，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高原，等过一段时间，都安稳了再说。庞辉自然满口答应。 “妹子，我这件事办得没什么错吧？”方雨晴苦着脸问道。 聂楠楠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错......你的存款小票呢？” “被那两个监察委的人拿走了。” 聂楠楠微微一愣：“怪事，他们要这个干什么呢，没道理呀！” 方雨晴怯生生的道：“我也这么问了，可他们说，是工作需要，然后给我写了个收条，我......我也不敢不给啊。” “后来呢？”聂楠楠问。 “他们走后，我就给高原打电话，刚开始的时候没人接听，再打就关机了，我有点担心，又给夏凡打，可这家伙也不接电话。”方雨晴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谁也联系不上，要不是你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话刚说到这里，方雨晴的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夏凡来电话了，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你刚刚跑哪儿去了？”方雨晴埋怨道。 夏凡倒是不以为然：“啊呀姐啊，我开会呢，不能接电话，你啥事啊，一遍接一遍的打起来没完。” “我......”方雨晴正要说什么，聂楠楠却伸手将电话拿了过去，轻声说道：“高原出事了，被监察委的人给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夏凡追问道。 “今天早上，而且，监察委的人还来询问过方姐。” 夏凡明显一愣：“找我姐？这帮人吃饱了撑的啊，监察委是调查职务犯罪的，找我姐干嘛？” 聂楠楠简要的把方雨晴刚刚的经历说了遍，夏凡听罢，沉吟片刻，说道：“嗯.....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能帮忙打听一下，高原现在的具体情况怎么样了嘛？”聂楠楠问道。 夏凡叹了口气：“这个.....有点难度，我跟监察机关从来没打过交道，谁也不认识啊。” “再怎么不认识，总比我强吧，想想办法呗，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呀。”聂楠楠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公安局，应该也有监察室吧？他们都是一个系统的，肯定能知道些消息的，这又不是什么违法的事，你就给问一下呗！” 夏凡思忖片刻：“好吧，我想想办法。”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方雨晴怔怔的看着聂楠楠，整个人像是傻了似的，好半天，这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妹子，是不是这房子的事，给高原惹麻烦了？” 聂楠楠淡淡一笑：“应该不是。” “那他们为啥来找我呢？”方雨晴说着，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这......我.......我真该死，高原要是因为这件事吃了官司，那我这良心一辈子也不能安稳啊。” 聂楠楠却扑哧一下笑：“我的傻姐姐啊，他要真是因为房子这点事，那就好办了！” 方雨晴没听懂，愣愣的问：“为什么啊？” 聂楠楠叹了口气：“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你解释吧。”说完，挽着方雨晴的胳膊，正要进屋，许卿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第625章 白跳白跳 贾东明睁开眼睛，眼皮就一个劲的跳。他特意撕了一小块白纸，用唾沫润湿了，粘在眼皮上，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嘟囔好几句，白跳白跳！ 然而，这句咒语似乎没产生什么作用，眼皮依旧跳个不停，令他的心情愈发烦乱起来。 其实，这种烦乱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 全云州的警察突然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市内的很多地方都实施了交通管制，各个主要路口除了交警之外，还有大量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执勤，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当时的贾东明，正在去往聚龙汇的路上，当他透过车窗发现了这异常的变化后，随即命令司机掉转车头，返回了翠溪山的别墅。 回到家中之后，还没等坐稳，又有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四海地产的李长河与得力打手威哥，在南山工业园管委会门前被抓走了。 他立刻拨通了南山区公安分局田局长的电话，可得到的答复竟然是，抓走威哥的人，是市局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夏凡，下命令的则是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乔云海。 这是个危险信号，他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 重案大队，顾名思义，是专门负责重大刑事案件侦破工作的，而四海地产与南山郭家集老百姓的冲突，既没死人，也没造成什么特别严重的社会影响，重案大队怎么会突然参合进来了呢？而且，还是乔老秃亲自下的命令。 很快，坏消息接踵而来。 他的外甥侯超永，也被重案大队以配合调查为由，从家中带走了，姐姐打来电话，又哭又嚎的让他赶紧想办法，把这个心肝宝贝弄出来。 贾东明的父母早亡，是姐姐把他拉扯大的，姐弟感情很深厚，而姐姐年逾四旬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更是视如珍宝，从小便宠溺得不成样子。 如今姐姐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可三十多岁的侯超永依旧不省心，耍起性子来，别说老太太，就连在云州说一不二的舅舅都不给面子，着实令他头疼不已。 自从上次被打之后，侯超永消停了一段日子，不过这几天又故态复萌，照例跟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这帮家伙早就不满足在云州折腾了，现在的足迹遍布全国，频繁出入各大城市的夜店，动不动就惹事生非，所以，贾东明正琢磨着将其送出国去，可没想到又被请进了局子里。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来势汹汹，出手就是杀招。 尽管有些担忧，但吃过见过的贾东明倒也并不慌张，他决定亲自去会一会市局的代局长孙松和乔云海。来个当面锣对面鼓，把话挑明了讲。 这两个对手，其实都是老熟人了。尤其是乔云海，打交道的次数就更多了，至少在表面上看，还算是有交情的，尽管这交情的背后是咬牙切齿的恨，但在没有正式抓破脸之前，面子总是要给他一点的。 为了让见面不显得那么突兀，他特意找到了秘书长林全忠，托其将孙松和乔云海约出来，林全忠满口答应，说是马上就办，让他坐等消息。可出乎意料的是，足足等到了晚上十点多，林全忠也没来电话。 这是之前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他甚至想抄起电话，将林全忠臭骂一顿，可最后都忍住了。 还是再等一等吧，我倒要看看，姓林的什么时候给老子回信！他默默的想。 一觉醒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眼皮却又突突的跳个不停，一丝不详之感悄悄袭上了心头，搞得他连早饭都没心思吃，独自在楼后的小花园里站了很久，望着郁郁葱葱的翠溪山和天上悠悠的白云发呆。 电话突然响了，他连忙掏了出来，可瞥了眼屏幕，发现是许卿的来电，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你好许总，有什么吩咐？”接通之后，他平静的问道。 “高原被监察委的人给抓了。”许卿开门见山的说道。 贾东明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许卿说道：“看来，你对老朋友的估计恐怕是错误的哦，邱明良的这招，看似平淡，其实却暗藏玄机，你打算如何应对呢？” 贾东明沉吟良久，缓缓说道：“高原身上，恐怕没什么油水可榨吧，再说，老邱搞这么搞，不用我出手，陈国秀也未必答应啊？” 许卿想了想：“问题恐怕不那么简单，邱明良既然敢动高原，说明压根就没把陈国秀放在眼里，而且，你怎么就能确定，高原身上没油水可榨呢？” “他能有什么油水？满打满算不过才当了几个月一把手而已，再说，这小子非常谨慎，表面上跟我走得很近，其实，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距离，老邱想通过他来搞我，那纯属瞎子点灯--白费蜡啊。” 许卿似乎有些不安：“我倒是没你这么乐观，高原虽然是个小角色，但并非可有可无，至少在入股云顶科技的问题上，他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如果他被弄下去了，新上来的云建领导万一要是坚决反对入股的事，你岂不很被动？” 贾东明微微皱了下眉头：“那你的意思是.......” 许卿淡淡的道：“此事不宜闹得大，我建议你和邱明良重新坐下来谈一谈......”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贾东明打断了：“不，你不了解老邱，这个时候去找他，是绝对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只能是自取其辱，那个老伙计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软，只有把他打疼了，才可能坐下来跟你商量。否则，正眼都不带瞧你的。” 许卿笑了：“凡事都有个例外，事实上，他现在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你们双方还是有得谈的，我劝你再考虑下，当然，这只是个建议，具体如何操作，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好吧，容我再考虑下。”贾东明沉吟着道。 放下电话，他到背着双手，在花园里来回踱了好几圈，正拿不定主意，却见一个保镖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二哥，林秘书长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和你说。” 林全忠没打电话，而是亲自跑来了，这倒是有些意外，他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迈步往回走去。 第626章 隔山打牛 见贾东明进来了，林全忠连忙站了起来。 他则微笑着道：“全忠啊，你何必还亲自跑一趟呢，有啥事在电话里说不就完了嘛！” 林全忠无奈的笑了笑：“电话里不方便，而且，还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所以，必须当面跟二哥汇报，我这心里才能踏实点。” “你啊！做事永远都这么认真。”贾东明说着，拉着林全忠便往楼上的书房走去。 进到了书房，关上了门，林全忠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对不起二哥，我有负重托啊，事情没办好。” 贾东明不动声色：“别这么说，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你跟我说完之后，我马上就给孙松打电话，但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后来，我又用专线电话打到了他办公室，但秘书说，他在开会，一会能给我回电话。我想那就等着吧，可一直等到后半夜，孙松也没个动静，今天早上再打，还是关机，所以，我索性就跑了趟市局，说来奇怪，他的车明明就楼下停着，可工作人员却说局长不在，至于去哪儿了，也一问三不知，这分明是在躲着我啊。” “那乔云海呢？他也躲着你？”贾东明插了句。 林全忠苦笑：“我和孙松是同学，平时关系就很好，但跟乔云海并不是很熟，本来是打算让孙松给转达的，可现在孙松避而不见，如果直接联系乔云海的话，恐怕也得吃个闭门羹吧，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么做不妥当，所以，就没找他。要不，我现在打给他试试？” 贾东明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道：“算了，不用了。” “那这件事......”林全忠试探着问。 “就只能这样呗，人家不给面子，咱们也不能硬往上凑啊，否则，这热脸贴着冷屁股的滋味可不好受呀。”贾东明笑着道：“没事，不说了，有日子没见，咱们一起吃个午饭吧，边吃边聊。” 林全忠并没推辞，点头答应了。 贾东明命人将午餐送到书房，两人对面而坐，一边吃，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对了，最近和老邱见过嘛？”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林全忠的神态也很自然：“见过，周末的时候，还在一起吃了个晚饭。” “哦，就你们俩？” 林全忠微微一笑：“二哥的消息这么灵通，其实应该早就知道了，何必还问我呢？” 贾东明缓缓抬起头，正色道：“我还真不知道，撒谎是王八蛋。” 林全忠听罢，呵呵的笑着道：“开始的时候，就我们两个，后来，杨龚和霍雨田也去了。” “就你们四个？”贾东明将筷子放下，点燃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 “是的，就我们四个。” 贾东明歪着脑袋想了想：“都聊了些什么呀？” “也没什么，杨龚明年想动一动，本来跟老邱都说好了的，可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他自己也有点担心，所以想让老邱跟文谦书记透个话，还有，雨田在组织部长的任上也要到点了，未来的安排还是个未知数，两人都心里没底儿啊。老邱在省里还是有些关系，这个时候，他们也指望不上别人。” 贾东明点了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笑着问道：“对了，全忠啊，你这秘书长也当了五年了吧，是不是该动一动了呢？” 林全忠却摇了摇头：“我就算了，年龄大了，没什么上升空间，维持现状即可。” 贾东明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的点了点头。 “还有个事，你听说了没？”贾东明微笑着问。 “什么事？” “云建的高原，被监察委给带走了。”贾东明说道。 林全忠似乎很吃惊，瞪着眼睛，怔怔的道：“不会吧，高总才上来几个月呀，能有什么问题？” “是啊，我也很纳闷，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而已，就这么点时间，就算胆子大过天，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呀。”贾东明皱着眉头说道：“对了，你认识监察委的人吗？” “认识倒是认识......二哥是想把高原弄出来？” 贾东明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人啊，我这当哥哥的，总不好袖手旁观吧！” 林全忠连连点头，伸出大拇指道：“要不怎么说，还得跟着二哥混呢！关键时刻有人撑腰啊。”吹捧完了，低着头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我跟监察委的白书记关系不错，可以试一下。” “嗯，你给我问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贾东明催道。 林全忠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白书记的电话。接通之后，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很快转入了正题，白书记倒很爽快，也不隐瞒，直接将高原涉嫌的事说了。 “不大可能吧，据我所知，高原压根就没去南山工业园报到呀，怎么可能参与私分拆迁补偿款呢？”林全忠问。 白书记的回答却是很肯定的。 “这个案子，我们已经盯了很久，掌握了很多证据，高原确实存在重大嫌疑，否则，也不能将他留置。好了，也就是你打电话，换成别人，我连这都不能说，就别刨根问底了，到此为止吧。” 放下电话，林全忠看着贾东明，苦笑着道：“这可有点麻烦，高原怎么跟南山工业园的拆迁补偿搅合到一起了呢？” 贾东明也是眉头紧锁，好一阵，才叹了口气道：“算了，先这么样吧，我再想一想。” 送走了林全忠，贾东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沉思良久。 高原被卷入了南山工业园的拆迁案中，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监察委的动作如此之快，充分证明了早就有所准备，尽管到现在为止，他还无法知晓，高原是否真的拿了钱，但是，这一招隔山打牛，却还是令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边是警方的高调介入，那边是监察委的突然出击，二者互相呼应，矛头都指向了他。 妈了个巴子的，林全忠这个王八蛋刚刚肯定没说实话，周末晚上的那次聚会，百分之百不那么简单。他恨恨的想。 正苦思冥想如何应对，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他看了眼屏幕，心里不由得一紧，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往外看了眼，见保姆正在二楼打扫，于是挥了挥手，说道：“先别干了，出去！” 保姆听罢，赶紧低着头，快步朝楼下走去，他重新关上了房门，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第627章 高手过招 半个多小时后，贾东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面色阴沉，换了身衣服，然后便急匆匆的出了家门，叫上司机，驱车直奔胡湾水库方向而去。 水库管理所所长本来是打算去市里办事，可刚一出门，便远远的看见一台阿尔法商务车疾驶而来，便驻足观望，可当他看清楚车辆的牌照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快步迎了过去。 贾东明降下车窗，冷冷的问所长道：“老邱在岛上吧？” “在，这段日子，邱副市长白天都在岛上。”所长连忙应道。 “在岛上都干些什么呀？” “不干什么，偶尔有几个朋友，其他就是看书喝茶和钓鱼。”所长回道。 贾东明点了点头，说道“走吧，送我过去。”说完，打开车门，迈步下车，到背着手，朝小码头走去。 所长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直奔快艇，发动之后，又跳上码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贾东明登艇，安顿坐好之后，这才驾驶快艇，朝湖心岛驶去。 贾东明全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直到上了岛，那张惨白的脸上才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说了句辛苦了，然后便自顾自的朝*深处走去。 在翠溪山别墅落成之前，每逢盛夏，贾东明便都登岛避暑，曾经有一段日子，甚至打算在岛上大兴土木，但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才放弃了，所以，他对湖心岛非常熟悉。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瞭望台和小木屋便映入了眼帘。 邱明良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看书，听到了脚步声，也不抬头，仿佛跟什么都发生过似的。 贾东明见不远处还有个钓鱼用的小马扎，便拉过来，在邱明良身边坐下，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盯着他。 邱明良则专心致志的看书，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足足过了五分钟，贾东明这才说道：“天天研究佛学，可这佛到底是啥呢？” “佛是悟性。”邱明良眼皮都没撩一下，淡淡的道。 贾东明嘿嘿一笑：“那完了，看来我是与佛无缘了。” “是的，你是要下地狱的，注定与佛无缘。”邱明良冷冷的说道。 贾东明歪着头想了想：“下地狱有什么不好，佛不是说过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听闻此言，邱明良缓缓的将书放下，直勾勾的盯着身边的贾东明，良久，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恭喜你，答对了！” 两个人再度陷入沉默，只是互相对视着。半晌，贾东明率先收回了目光，微笑着道：“老邱啊，你是真会享福啊。” 邱明良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所谓无官一身轻，我拼了几十年，也该享受享受生活了。对了，你专程而来，有何贵干呀？” 贾东明把身子往前略微倾斜了下，笑着说道：“我能有狗屁贵干，闲着没事，找你聊天呗。” 邱明良斜了他一眼：“你可别扯犊子了，贾二哥还能闲着没事？再说，你的家里，从来都是高朋满座呀，达官显贵，黑白两道，包括某某退休的高官都是座上宾，想聊天，还不有得是人嘛，何必跑到这个孤岛上，搭理我这么个落魄的主儿呢？” 贾东明眼珠转了转：“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嘛，聊天必须得是志同道合的，才能聊到一起呀......” “停！”不待贾东明的话说完，邱明良便直接打断了：“咱俩志不同道不合，你还是忽悠陈国秀去吧，这套业务，在我这儿不好使。” 贾东明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是啊，咱们之间不用忽悠，完全可以直接捞干的说。” 邱明良歪着脑袋，微笑着道：“好吧，那我就看看，你这话里，到底有什么干货！” 贾东明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的道：“老邱啊，一晃快三十年了，咱们哥俩分分合合的，虽然闹过些矛盾，但总体而言，合作的还是很愉快的，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邱明良淡淡一笑：“还说不忽悠，可你这一张嘴，就他娘的全是忽悠，我是政府官员，你是混社会的，哦不对，这么说欠妥当，你现在应该是商界精英，咱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合作关系，如果真要合作了，那问题就大了，你可别给我下套儿，这不是闹着玩的，刚丢了官，难道还想要我的命吗？。” 这句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噎得贾东明一个劲儿翻白眼。 其实，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还真就不是互相勾结，大搞权钱交易那种，除了最初起步阶段，贾东明发挥了明显作用之外，在剩下的仕途之中，邱明良的步步升迁，几乎都是靠着自身的实力，与贾东明没太大关系。 而且，大权在握后的邱明良，还有意与贾东明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两人的交往完全被控制在合情合理的范围之内，属于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邱明良更痴迷追逐权力，他喜欢那种一呼百应、号令天下的感觉，而对于通过权力攫取更多的财富，兴趣却明显要小得多，即便需要钱，也绝不接受贾东明的任何馈赠，哪怕是与贾东明有关的，都会被他拒之门外。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告诫杨龚和霍雨田等亲信，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见钱眼开，有些钱，是绝对不能要的，一旦拿了，是会赔上性命的。 这也是贾东明最头疼的。 多年以来，他曾经把无数人拉下过水，但唯独与他关系最铁的邱明良却始终在岸上，都说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可邱明良真就做到了，或者说，即便鞋湿了，也跟贾东明的这汪水没多大关系。 所以说，他能让杨昊天像条狗似的，跪在面前摇尾乞怜，而邱明良却永远可以挺直腰杆。 沉吟良久，他苦笑着道：“老邱啊，咱哥俩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我此番过来，就是想把这些误会解开，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真要办起事来，还得是老朋友靠谱，再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呢？” “我们之间是误会吗？”邱明良冷冷的道：“刘远军自杀了，杨惠南被你勒死了，我也下台了，你觉得这么多事，用一句误会能解释得了吗？” 贾东明的脸色愈发阴沉，冷冷的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想借郭辉的手干掉我，能出这些事吗？” 邱明良忽的一声站了起来，正色说道：“贾二棍子，你说话可要负责任，郭辉是公安部门通缉多年的悍匪，怎么可能跟我扯上关系呢？你拿得出来有说服力的证据嘛？再说，当年是你枪杀了郭老大，才导致郭辉对你恨之入骨，你们之间狗咬狗的这些破事，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贾东明也把脸一沉：“老邱，我今天带着十二分诚意来的，你要总是这个态度，那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邱明良轻蔑的一笑，重新将那本佛经抄了起来，往躺椅上一坐，淡淡的说道：“慢走，不送。” 第628章 说不清楚 贾东明二话不说，拔腿便走，可走出了十多步，见邱明良没搭理他，却又停了下来。低着头思忖片刻，把牙一咬，转过身来，而且，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老邱啊老邱，你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呀，多亏这岛上就咱们老哥俩，否则，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邱明良听罢，缓缓将书放下，平静的道：“你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要脸，所以，那张脸搁在哪儿都成，放在案板上，或是丢进马桶里，区别并不是很大。” 贾东明讪笑着，重新在小马扎上坐定，叹了口气道：“知我者，老邱也！说起来，我这张脸确实不值几个钱，但也不能真给扔进马桶里呀，好歹遇事还得撑给门面嘛。”说完，掏出雪茄烟来，主动递给邱明良一根。 “谢谢，抽不惯那洋玩意，你自己享受吧。”邱明良说道。 贾东明笑了下，将雪茄点燃，然后斟酌着说道：“好吧，遇到你，要不要脸也无所谓了，我认栽！” 邱明良将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道：“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今天早上，高原被监察委的人带走了，这事你知道吧？”贾东明试探着问道。 邱明良摇了摇头：“我每天都在这岛上晒太阳，什么都不知道。” 贾东明无奈的一笑：“好，就算你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呀。” “告诉我也没用，监察委员会是省纪监委垂直领导的，就算我还是常务副市长，也管不了人家的事。”邱明良的态度仍旧冷淡。 贾东明咬了咬牙：“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嘛，高原这个小兄弟，还是挺不错的，人也机灵，你不是也挺喜欢嘛，还说要重点培养下，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别说我没这个能力，就算有，也不想救，这小子向来是个骑墙派，两头邀功，多面买好，总幻想着在各方势力中游刃有余，天下哪有这样的美事啊？摔个跟头挺好，就算是吃亏长记性了吧。”邱明良冷冷的道。说完，略微想了想，又笑着说道：“不对啊，以你贾二哥的能力，这点事还办不了嘛？监察委那几头蒜，你轻松就可以摆平啊。” 贾东明苦笑：“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这两下子，你还不清楚嘛，绝对的狐假虎威呀，要说在云州政界说话有分量，你老邱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陈国秀就敢嘛，那老家伙在云州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嘛，连你不也经常舔他的臭脚丫子嘛，给他打个电话呗，未来姑爷被办了，他保证使出全力营救。”邱明良面带微笑，可语气却充满了嘲讽。 贾东明摇了摇头：“陈老已经退了，哪有你说话管用呀？” “他是老骥伏枥，老当益壮，人老心不老，我是让人抓了小辫子，丢官罢职，名声都臭了，哪里比得上他老人家呀，还是找他吧，我记得当年你差点认他当干爹呢，要不是领导干部不允许收干儿子，没准你们现在就是父子了，你恨不能给他披麻戴孝，养老送终，比伺候亲爹都要孝顺！这点小忙，肯定能帮你。” 贾东明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头的青筋都突突的跳，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叹了口气道：“老邱啊，你这张嘴，真是骂人都不带脏字啊，不过，我今天就是来负荆请罪的，随便你骂，只要你能出气，就是指着鼻子靠我妈，我都没意见！” 邱明良听罢，却哈哈的笑了。 “老贾啊，你明知道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脾气，居然还能主动找上门来，这不是你的作风啊！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是先打一巴掌，再给甜枣的，可今天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巴掌没打，先把甜枣端上来了，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说道呀？” 贾东明把双手一摊：“能有什么说道，咱哥俩本来就不该闹成这样呀，毕竟是兄弟吗，我这当哥哥的一时有些糊涂，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就多多担待呗。” “不对！你少来这套，到底怎么回事，谁能给你施加这么大的压力呢？我想一想啊......陈国秀......不太可能啊，你那不过是口头上的孝敬，其实心里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绝对不会因为他的命令而主动跑来找骂的，苏焕之......那就更不像了呀......” “你就别猜了，谁也没有，我是真心真意想把高原一把，所以才来找你的。”贾东明信誓旦旦的说道。 邱明良却把脸一沉，指着贾东明的鼻子喝道：“滚犊子吧，你是个什么货色，我还不清楚吗？这种话，糊弄三岁孩子可以，想在面前打马虎眼，省省吧？赶紧滚蛋，我没工夫搭理你！” 贾东明真有点恼了，本就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瘆人，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老邱，面子我给足你了，别没完没了好吗？你以为我真怕你不成？” 邱明良冷笑一声：“我不需要你的面子，更不在乎你怕不怕，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较量开始了，在没分出胜负之前，谁也不能停手，有什么招数，放马过来就是，我奉陪到底。” 贾东明深深吸了口气：“好啊，那咱们就打个赌，一个礼拜之内，我就把高原弄出来，如果输了，我跪在你面前，学三声狗叫，如果你输了，也照此办理，敢不敢？” 邱明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好主意，我倒要看看，你这条陈国秀的大黑狗，叫得有多好听！” 贾东明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起身便走。 邱明良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听着摩托艇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怎么样？高原那边有什么突破吗？”他问。 “没有，我压根就没再审他，先晾几天再说呗。”韩江平静的回答道。 邱明良嗯了声：“好，你记住了，哪怕是文谦书记和苏焕之给你打电话，高原也绝不能放，至少一个礼拜！” 韩江呵呵的笑了：“其实，以目前掌握的材料，就是两个礼拜都没问题，除非刘远军活过来，否则，他这点事很难说清楚的。” 第629章 你得领我的情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不是每天三顿饭按时按点的送来，高原甚至怀疑，自己被监察委给遗忘了。 饭菜很丰盛，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早餐有牛奶，晚餐还有水果，不可谓不周到。只是负责送餐的小伙子满脸严肃，进屋之后放下便走，连面对高原的道谢也没有任何表示，一副与之划清界限的架势，让他很是不爽。 房间自带卫生间，里面的设施清一色都是来自日本的高端品牌toto,而且24小时热水。屋子里有三个摄像头，两个在房间里，呈对角线安装，另一个在卫生间，高原无论干什么，都处在全天候无死角的监视之下，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令人费解的是，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个长沙发，第一天晚上的时候，韩江亲自送来崭新的枕头和薄被，还很客气的解释说，并非故意这样安排，因为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没床，让他多多担待。 从那次见面之后，韩江就再也没露面。 刚开始的两天，高原还很平静，他努力回忆这半年多与刘远军的言谈，试图找到可以洗清自己嫌疑的线索，但结果令人失望，好不容易将那些记忆的碎片串起来，却发现没有任何价值。这似乎是一个死局，任由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破解。 到底是刘远军故意为之，还是庞辉在说谎呢？他想得脑袋都疼了，也找不出答案。 第三天，他开始烦躁不安，整个人陷入强烈的焦虑之中难以自拔，他想大吼，想骂人，想打架，想用头撞墙，想把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统统砸个稀巴烂。 当然，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很快意识到了这种情绪的危害性，于是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惜效果并不显著。难以名状的困惑和愤怒在脑海中横冲直撞，令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邱明良，你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净，居然敢跟我玩栽赃的把戏，好吧，既然你不怕，那我就更没什么可怕的，索性就把你和杨惠南那些破事抖搂出去，倒要看看这出戏该如何收场！他恨恨的想着，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可当手指触碰到呼叫器按钮的那一刻，却还是忍住了。 这么做，真得有用吗？夏凡曾经亲口说过，想动邱明良，不是那么简单的，没有确凿的证据，有关部门不可能对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展开调查，而他所谓的证据，不过是那份开房记录而已。 那份开房记录，是路人甲提供的，可这个路人甲是个老江湖，油嘴滑舌、两面三刀，实在不是很让人放心。 在经历了这次莫名其妙的审查之后，高原的心态和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说，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五分靠能力，五分靠运气的话，那运气好像已经用没了。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调动所有能力去分析判断，并做出最后的决断。 在这个复杂的迷局之中，所有人都是猎手，看似绝对有把握的事情，其实都存在着变数。 邱明良是看过这份记录的，当时表现得平静，而谁又能确定，这份平静的背后，不是一个陷阱呢？ 不行！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在这个地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任何不经思索的信口开河，都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灾难，必须慎之又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这种冷处理，肯定是心理博弈的一部分，我问心无愧，何必自乱阵脚呢！ 对！既来之，则安之，我无法证明有人说谎，但监察委的人也证明不了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我慌什么，现在该着急的应该是他们。 这样想着，心中顿时豁然了许多。 权当是疗养了，他想。 房门开了，午饭时间到了，那个不拘言笑的小伙子拎着两个快餐盒快步走了进来，照例是一言不发的放在他的面前，转身刚要走，却被高原叫住了。 “等一下，我要喝酒！”他道。 小伙子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冷冰冰的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问。 “不为什么，这是规定！”小伙子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高原朝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麻烦你转告韩主任，我要喝酒！”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随即被反锁。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 午餐不错，两荤两素。红烧肉，熘肝尖，爆炒甘蓝，番茄炒蛋，外加一份紫菜汤和小咸菜。大米饭则是满满一盒，这配置，要是在外面买的话，至少三十块钱一份。 要是再有瓶啤酒，那就更绝了，他想。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再次被打开，刚刚的小伙子又走了进来，高原抬头一瞧，不禁笑逐颜开。 小伙子手里竟然拿着两听啤酒。 “这就对了嘛！以后除了早上，中午和晚上，都给我弄两瓶，不！晚上弄四个，喝美了正好睡觉。”他道。 小伙子白了他一眼，还是一言不发，放下啤酒，转身便走。 他笑了下，拿起啤酒，打开封口，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甘冽爽口的啤酒刺激着他的味蕾，令纷乱的心绪都好了起来。 正喝得高兴，房门再次被打开了，韩江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韩主任，你来得正好，一块喝点。”他笑着道，说完，将那瓶没开封的百威递了过去。 韩江却摆了摆手：“不行，工作时间不能饮酒，你这是打算让我犯错误啊。” “哦，我忘了。”他笑着道。 韩江在他对面坐下，笑吟吟的问道：“怎么样，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嘛？” 他放下筷子，无奈的耸了下肩膀：“身陷囹圄，还谈什么习惯不习惯啊，已经很不错了，我非常感激你的优待。” “嗯，我尽可能的给你提供一个安静的环境，便于你思考问题，至于生活上嘛......” 不待话说完，他就直接打断了：“我没什么可思考的问题，还是那句话，一切与我无关，如果组织上以这些所谓的证据就认定我有问题的话，那我就只能保持沉默和申述的权利了。” 韩江微微一笑：“是的，判断一个干部是否有职务犯罪的嫌疑，当然不会那么草率的，我们也在做进一步的调查核实，放心吧，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总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谢谢,我对此毫不怀疑，如果顿顿有酒的话，别说三个月，在这呆三年也不成问题。当然，工资得照开。”他笑着道。 韩江点了点头：“酒的事嘛，属于破例了，我不能保证顿顿有，实话告诉你，这酒是我个人的，按照规定，被调查期间，是不允许饮酒的，你得领我的情哦。” 高原一愣，连忙说道：“是嘛！那必须领情啊，等调查结束了，我双倍奉还。” “还有个事，你更要领情。”韩江慢条斯理的说道。 第630章 天大的人情 高原一愣：“还有比啤酒更值得领情的事？” 韩江神秘的一笑，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有人来看你了。” 这句话令高原的心都微微一颤。肯定是心怡！关键时刻，就只有她能挺身而出了！而且，也就她有这个能力，别人就算想，也进不来呀！ 心里虽然有些激动，但表面上却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波澜不惊的派头。 “高总，被调查期间是绝对不允许与外人接触的，如果我把人放进来，就属于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行为，说实话，这点事让我很为难，是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最终做出的决定，趁着还没后悔，我把人带来了，但只能给你五分钟，咱们尽量长话短说，可以嘛？” 高原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放心吧，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这是个天大的人情，我就不说谢谢了，咱们以后事儿上见吧。” 韩江叹了口气，起身打开房门，朝外面轻轻点了下头。 高原也站了起来，可当她看清楚来人之时，却彻底傻眼了。 进来的竟然是聂楠楠。 “天啊，你居然还有酒喝，早知道条件这么好，我就不来看你了！”聂楠楠的嘴，永远跟机关枪似的快。刚一进屋，就嚷上了。 韩江连忙做了个小点声的手势，高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废话，惦记你呗！不过看你这满面红光的状态，我是有点杞人忧天了。”聂楠楠说着，径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然后笑着又道：“不对，不是杞人忧天，是自作多情了。你是不是以为，是陈副市长来探监了呀？” “别瞎说，什么探监，这里又不是监狱！”韩江并没有走，听聂楠楠这么说，连忙纠正道。 聂楠楠吐了下舌头：“对不起，政府，我说错了，不是探监，是探视，这可以吧？” “什么政府！我真服了你，脑袋都让你给搅合大了。”韩江哭笑不得：“高总，你的这位朋友实在是个人才，我算是领教了。” 高原也笑：“她这张嘴，一个人能唱一出戏。” 聂楠楠得意洋洋的哼了声，看着桌上的啤酒，笑着道：“干嘛？大白天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啊，那多没意思啊，要不，我陪你弄一瓶？”说完，扭头看向韩江，一本正经的问道：“政府，可以嘛？” “这个......嗯......”韩江支吾着，面露难色。 “别闹了，楠楠。”高原连忙说道：“对了，你怎么来的呀？” “开车来的呗。”聂楠楠忽闪着眼睛，认真的回道。 高原无奈，只好又问：“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情之所至，就没什么办不到的，谁让我喜欢你呢！”聂楠楠仍旧口无遮拦。 高原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好意思看韩江，只好低声说道：“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正经点，好不容易来一次，可别胡说八道了。” “什么好不容易，政府都说了，以后我随时都能来，只要不过夜就成，对吧，韩主任。”聂楠楠说完，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悦耳，与当下的环境显得极其不协调。 “我可没答应你！小聂啊，你有什么话快点说，时间真得有限，就只能五分钟！”韩江绷着脸，很严肃的说道。 聂楠楠这才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好了，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能到这里，全是你小舅子的功劳，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夏凡？” “咋的，你还有几个小舅子啊？”聂楠楠反问了句。 “他人呢？”高原急切的问。 聂楠楠撇了撇嘴：“他是警察呀，公务人员，不方便来探监，对不起，又说错了，是探视，我就无所谓了，白丁一个，不犯毛病，其实，方姐也要跟来，但被组委会给pass掉了。” 高原早就习惯了聂楠楠这种玄天玄地的说话方式，并不以为然，可韩江却听得一头雾水，连忙追问道：“什么组委会！？” “别听她胡说八道，就是被夏凡给否定的意思。”高原笑着解释道：“听她说话得带个翻译，否则，又是英语又是方言，再加上网络新词，一般人听不明白。” 聂楠楠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这才说道：“那笔钱，确实是方姐存在卡里的......” “打住！小聂，咱们可说好的，凡是有关案子的，一个字都不能说，这个没商量！”韩江正色道：“你要是再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请你出去了。” “好好！我错了还不成吗，请政府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聂楠楠赶紧说道，还没忘记做了个鬼脸。 高原叹了口气：“公司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放心吧，绝对不会耽误广阳方面的考核，你就老老实实交代罪行吧，态度好一点，正确政府宽大处理。”聂楠楠仍旧是那种无厘头的风格。 高原沉默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聂楠楠突然收起了戏谑的神情，直勾勾的盯着他，缓缓说出了自从进来之后的第一句正经话。 “我相信你，夏凡也相信你，方姐更相信你！这些事早晚都会查清楚的。” 高原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立刻忍住了：“你们相信我没用，关键是他相信才行！”说着，他指了下一旁的韩江。 “他也会相信你的，因为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聂楠楠郑重其事的说道：“另外，你还有什么遗言嘛！我可以代为转达。” 总共正经了没半分钟，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高原苦笑：“替我谢谢雨晴和夏凡吧，另外告诉雨晴，让她多费心，好好照顾兰兰。” “哦，对了，兰兰家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杨惠南的遗体也火化了，明天她舅舅要把她接走，说是去邻省。方姐为这个事，好哭了好几场呢！”聂楠楠无奈的道：“没办法，咱们也不能强留，毕竟，人家都是直系亲属，有监护权。” 高原叹了口气：“是的，这种事，咱们没什么发言权的，尽力就好。” 话音刚落，韩江插了一句：“行了，五分钟到了，高总，只能这样，你别让我为难。” 高原默默的点了点头。 本来咋咋呼呼的聂楠楠却突然不吱声了，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低着头，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柔声说道：“我走了，放心吧，我们都等着你。”说完，也不看他，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这一刻，高原忽然想明白了。 其实，聂楠楠的心里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只不过是在他面前故意为之罢了，唉！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啊！ 第631章 原来人情是这么回事 韩江把聂楠楠送了出去，不大一会，又转了回来，手里拎着个黑色的熟料袋，直接往茶几上一放，高原定睛一看，塑料袋里竟然装了七八罐啤酒，还有卤蛋花生米等小零食，不由得微微一愣。 “来吧，我陪你喝点。”韩江笑着道。 高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问：“太阳打哪边出来了，你不怕违反纪律犯错误呀？” 韩江撇了撇嘴：“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大错误的都犯了，还怕翻个小错误？反正也闲着没事，咱们就边喝边聊，权当是联络感情了。” “韩主任，你可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是被调查对象，咱俩联络感情不妥当吧！” 韩江也不反驳，而是直接启开一罐啤酒，然后正色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不是云州监察委员会驻国资委纪检监察室主任了，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今天的谈话，完全跟调查职务犯罪无关，咱们只谈感情，不聊工作！” 高原是个性情中人，韩江把聂楠楠带进来，本来就让他产生了些许好感，再加上三天以来，实在是憋闷得很，能有个人聊天倾诉，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也不拒绝，举起一罐啤酒，跟韩江碰了下，咕咚咕咚的连喝了几大口，然后抹了抹嘴，笑着道“说得好，韩主任，咱们就只谈感情，不谈工作。” 不料，话音刚落，韩江却皱着眉头，煞有介事的四下看了看：“你跟谁说话呢？韩主任在哪儿？” 高原顿时醒悟，连忙笑着道：“对，没有韩主任，就有韩大哥！” 韩江听罢，哈哈大笑着道：“我就喜欢跟聪明人办事，一点就透！其实啊，要从夏凡那儿论得话，你得喊我韩叔！” 高原一愣：“是嘛？你们是亲戚......” “那倒不是，我哥和夏凡的父亲是同学，咱们是老街坊，很早就认识了。”韩江说道。 高原点了点头：“怪不得呢，远亲不如近邻啊，看来，你们的关系走得挺近啊。” “关系谈不上很近，但我欠他一个人情。”韩江说道：“现在扯平了，以后也省得这小子动不动就敲竹杠。” 说起夏凡敲竹杠，高原算是深有体会，笑着道：“我一直以为他那臭不要脸的本事，只在我身上使用呢，闹了半天，韩大哥也是深受其害啊。” 韩江苦着脸：“是啊，要不怎么说，咱们之间可以谈感情呢，你看，这不就找到共同语言了嘛！深受夏凡这王八蛋的迫害和压榨啊，远的不说，就这半年，他从我办公室顺走了好几条烟，撵都撵不回来，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种场景，不用过多形容，高原便能立刻想象得出来，不由得会心一笑，举起啤酒，大声说道：“来吧，为了这个王八蛋，走一个！” 韩江一改平日绷着张老脸的模样，歪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这酒，咱们都倒在地上？” 高原刚喝了一口，被逗得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才硬憋了回去。 “还是算了吧，酒本来就不多，倒地上怪可惜的，弄几滴答，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他道。 韩江听罢，爽朗的大笑起来。 开了一番玩笑，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又缩短了不少，话自然更多了。 “对了，你到底欠夏凡什么人情啊？”高原问。 韩江的脸微微一红：“说起来挺惭愧的，我这个人有贪杯的毛病，前年夏天有一次跟朋友吃饭，多喝了几杯，那天晚上下大雨，又正好赶上我父亲心脏病住院，我一着急，开着车就奔医院了，本来以为雨天不能有什么事，结果，从饭店出来，刚拐过一个路口，就遇到查酒驾的了。” 高原不禁哑然失笑，他很难想象，这位平日里总是义正言辞审查别人的韩主任，被查酒驾的警察逮住时，是何等的惊慌失措。 “查酒驾的是夏凡？”他问了句。 韩江摇了摇头：“要是他就没事了，那天点儿也背，正好赶上轮勤，在路面冒雨查酒驾的，都是黄县的交警，一点面子都不给啊，直接就把我弄警车上去了，我当时想，这下算是彻底完犊子了，于是便偷偷跟执勤的交警表明了身份，求他让我打个电话，那小兄弟还算开面，就默许了，我就赶紧联系夏凡。” 高原多少有点不解：“韩大哥，你这身份和地位，难道就不认识更牛逼的人物了？据我所知，夏凡在交警支队的时候，好像就是个副中队长吧，科级干部而已，怎么想起找他呢？” 韩江微笑着道：“不明白了吧，这种事，能在低的层面解决，就坚决不要动用高的层面，实不相瞒，我认识很多公安系统的高层，包括杨昊天和交警支队的支队长、政委，都认识，但当时那个环境，这些人都不能找！” “为什么呀？”高原问。 “交警执勤，都有执法记录仪，另外，那天还有电视台的记者跟拍，这个时候给任何一个领导打电话，都是给人家找麻烦。况且，事后才知道，就是打了也没用，那天晚上的行动，是省厅布置的专项整治，按照要求，市局和支队各主要领导的手机一律关机，打也接不通。说实在的，当时情况非常危急，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且，对夏凡能否帮忙，也没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那个节骨眼上，谁愿意趟这浑水啊。” “后来呢？” 提及往事，韩江颇有几分感慨：“出乎我的意料，夏凡接到电话，没用十分钟就赶到了，当时带队执勤的，是黄县交警大队的一个副大队长，这哥们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一般人不给面子，也不知道夏凡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和那个副大队长在车里嘀咕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就把我给带走了，说了你别笑，我当时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此言非虚，醉驾入刑之后，公务人员因此丢掉前程和饭碗的屡见不鲜，当晚又是轮岗执法，可见力度之大，夏凡在交警支队的时候，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中队长，名不见经传，能在这个关键时刻，从悬崖边上硬是把韩江拽了回来，实属不易。 “那后来你没问问夏凡，到底是怎么忽悠的？！”高原笑着问。 韩江摇了摇头：“问过一次，但他不肯说，后来我也就不问了，总之，是欠他一个人情。”说完，抬头笑吟吟的看着高原，接着道：“他这次来找我，也说了你们俩之间的那些故事，我听了以后也是非常吃惊，真想不到，你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关键时刻，却也能挺身而出，毕竟，在云州，敢揍侯超永的人，实在不是很多啊。” 我靠！这个大漏勺嘴！高原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句，啥话都往外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见高原突然不吭声了，韩江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弟啊，你放心吧，贾东明确实不好惹，但也不是谁都买他的账，别人不敢说，我韩某人就算是一个，说句到家话，如果是我赶上那件事，也同样会出手的。” 第632章 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啊 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终日高谈阔论，满嘴是为国为民、不忘初心，可背地里却干得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时搞点小动作，明里暗里弄些灰色收入的，也未必就如同想象的那么肮脏。 客观公正准确的评价一个人，得看在大是大非面前的立场如何。 夏凡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他从来不隐瞒自己帮同学朋友办私事的事实，对由此而获取的灰色收入也心安理得，作为警务人员，为了泄私愤，竟然当众痛殴他人，说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也并不为过。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他绝对不能算是个称职合格的警察。 然而，他却立志铲除贾东明这个云州社会最大的毒瘤，哪怕孤军奋战，也丝毫没有退缩，甚至不惜为此献出生命，这份责任和担当，实在令绝大多数警察汗颜。 说他是个好人，多少有点牵强，可说他是个坏人,恐怕连说这句话的人，都没有底气。 同理，韩江的所作所为，也是大同小异。当他说出那句，如果我在现场，同样会出手时，高原从他的目光中发现了一种力量，那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力量，与夏凡眼中所流露出来的，一模一样。 高原被这目光所打动，不由得对韩江刮目相看了。 “看来，这感情还越聊越近了。”他笑着道。 “必须必啊！不然的话，咱俩能同时被夏凡那个王八蛋讹上吗？”韩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之后的谈话轻松了许多，三天没吭声的高原彻底放飞了自我，打开了话匣子。 尽管事先有约法三章，只谈感情，不聊工作，可感情谈多了，话题自然而言的渐渐扯到了刘远军身上，而谈起刘远军，高原更是有一肚子的话，拦都拦不住。 “远军不是死于意外，而是精心设计的自杀，可惜，他到死也没告诉我，为啥把一百万转到了那张卡里，或许想把那张卡要回去，毕竟，他已经离开云建了呀，你说，我这个推断有道理吗？” 韩江微微点了点头：“有一定道理，但缺乏有效的证据，毕竟，那张银行卡的用来存云建账外资金的，而卡又一直归你保管，他把钱存进去，岂不是自找麻烦？直接存自己名下岂不更方便？” 高原想了想：“从这张卡里走一圈，不也相当于洗白了吗？” 韩江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要是随便过一下，黑钱就洗白了，那世界上就没有洗钱业务了，况且，他把钱存在这个卡里，对公司财务怎么解释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公司的小金库也是有账的，每年财务总监郭铭都列一个详细的收支报表，由公司几个主要领导审阅签字，以示共同承担责任。刘远军如此操作，实在是多此一举。 “那我就想不出来了。”高原把啤酒罐往茶几上一墩，苦笑着说道：“反正问心无愧，你们爱咋办就咋办吧！” 韩江微微一笑：“这话让你说的，什么叫爱咋办就咋吧，一切都得按照法律办呀！”说完之后，低着头略微思忖片刻，又接着道：“我跟刘远军有过些接触，实话实说，对他的印象不怎么好，这个人爱动歪脑筋，而且野心很大，对了，我听有人在私底下传，说他的夫人杨惠南跟邱副市长之间关系暧昧，这个你知道吗？” 高原差点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略微愣了下，笑着问道：“韩大哥，你搞错了吧，罗耀东和庞辉不是实名举报，说我跟杨惠南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嘛？还有理有据的。” 韩江摇了摇头：“那份实名举报材料，我当然看过了，但并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呢？”高原试探着问。 韩江想了想：“不为什么，直觉吧，顺便说一句，我的直觉很准的，直觉不是瞎猜，是多年经验的积累。” 高原笑了下：“谢谢韩大哥的信任，今天这顿酒算是没白喝啊，我这个人，只对自己的事负责，不议论别人的事情，杨惠南和邱明良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更不便妄加猜测。” “这话说得够爷们，我喜欢。”韩江说着，举起了酒瓶：“来吧，为了这句话，咱们干一个！” 两人一饮而尽，桌上的酒彻底喝光了。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韩江说着，缓缓站起身，用力的握了下高原的手，转身往门外走去。 出了房间，他深深吸了口气，迈步下楼，轻轻的敲了敲一间办公室的门。 “进来。”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传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邱明良见他进来了，把目光从电脑监视器上移开，微笑着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聊得不错！你有什么发现啊？”邱明良点上一根烟，慢条斯理的问道。 韩江沉思片刻，斟酌着说道：“他的思维敏捷，情绪稳定，挺难对付的。” 邱明良微微一笑：“是啊，这小子进步挺快的，聪明了许多。” “我觉得......”韩江沉吟着说道。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邱明良打断了：“不行，现在还不能放，至少要再关一个礼拜。能做到嘛？” “问题不大。” “一个礼拜之后放人，是否会有什么麻烦？”邱明良问。 韩江笑了：“不存在什么麻烦，留置，有留置的理由，放了，有放了的道理，保证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那就好，一周之后放人，这段时间还是晾着他，看看有什么变化。”邱明良说完，又盯着监视器看了片刻，笑着说道：“高原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吃得下，睡得着，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啊。” 韩江点了点头。 “那个夏凡要是再来找你，想办法推掉，不要让高原再接触任何人。”邱明良叮嘱道。 “明白。”韩江说完，略微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陈副市长上午打来电话，说是要请我吃饭，您看.......” “那就去呗，陈大美女可是从来不请男人吃饭的哦，这也算是一份殊荣，够你吹几个月牛的了。” 韩江叹了口气。无奈的苦笑。 邱明良站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放心吧，她无非是想打听下高原的案子，这种事，你还不会对付嘛？她是个女人，又向来以洁身自好著称，不会对你施加什么压力的，倒是陈国秀一旦出面，你可能要难受点。” “您说错了，我对陈国秀并不在意，他压了我十年，早就习惯了，真要是他敢出头，我能撅他一脸大紫泡，倒是陈副市长.......唉！”韩江苦笑着道。 “哦，看来，你韩老虎也有哆嗦的时候啊，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邱明良哈哈笑着道。 第633章 焦虑的陈心怡 陈心怡是在云州机场得知高原被监察委带走的消息的，她没有多想，立刻就拨通了苏焕之的电话。 苏焕之的语气很平静，只是说，这是正常配合调查，并不意味着高原一定有什么问题。然而，身在机关十多年，陈心怡却非常清楚，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 作为一个2018年新近成立的机构，监察委员会的权力很大，与纪委和检察院之间既有重合，又各有侧重。由于监察机关主要针对公职人员的职务违法和职务犯罪，所以，被调查人都有一定的政治和社会地位，所以，在传唤人员的时候，一般会考虑各方面的影响，如果不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轻易不会采取这种公开带走的方式。 她想直接给国资委纪检监察室的韩江打电话，但犹豫良久，最终却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其实，她在国资委工作期间，与韩江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说起来，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尽管有这层关系，但这个时候给人家打电话，等于是在出难题，对于向来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陈心怡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走这条路的。 或许真如苏焕之所言，高原只是配合调查......她想。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她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跟父亲说一下，虽然父女俩的关系很微妙，但这个时候，也就只能和爸爸开口了。 与苏焕之的淡定完全相反，陈国秀得知消息后，却显得非常紧张和焦虑，在追问了消息的准确性后，甚至都没顾得上和女儿交待，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大概十多分钟后，父亲又把电话回了过来。并没有直接说高原的情况，而是询问她现在何处，陈心怡如实相告，父亲沉吟片刻，随即说不要着急，先忙自己的工作，高原的事情，由他来搞定等等。 身在机场，陈心怡也不便多说什么，见父亲大包大揽的，也就只能作罢了。 整个飞行途中，陈心怡都坐卧不宁，飞机刚刚徐徐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她便打开了手机。然而，并得到没有她所期待的消息。 接下来的行程被安排得非常满，她和北方汽车的两个负责人直接赶到了高盛中国总部洽谈，谈判工作紧张而严密，容不得半点的马虎和懈怠，她只能勉强抑制住内心的纷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在与市里汇报完了工作之后，总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关好了酒店的房门，她迫不及待的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与初闻消息时的紧张不同，父亲已经很平静了，只是语气之中透着一丝忧虑。 父亲告诉她，他托省监察委的一个老熟人打听得知，高原此番被带走调查，是因为涉嫌鲸吞1.4亿元的南山拆迁补偿款的案件，该案是省监察委重点督办调查的案件之一，云州监察委已经暗中调查了两个多月，掌握了大量的证据。 陈心怡听罢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又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南山工业园的拆迁补偿工作，跟高原怎么扯上关系呢？ 陈国秀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帮他打听消息的人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也没告诉他。 尽管整个事件看上去迷雾重重，但陈国秀的心里却非常明白，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就是邱明良在捣鬼，只不过非常巧妙的把压力转嫁到了苏焕之身上。 他并没有跟女儿说这些，只是反复强调，高原目前情况不明，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建议陈心怡千万不要四处活动，以免惹火烧身。 陈国秀太了解邱明良了，这是个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主儿，女儿虽然为官多年，但性格沉静孤傲，一贯远离权力斗争的中心，哪里邱明良这种官场老狐狸的对手，万一被抓住了把柄，来个一石二鸟，那可就赔大发了。 放下电话，陈心怡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别看不参合权力斗争，但从小生活在权贵之家，耳濡目染，对政治和官场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她将最近发生的情况稍加梳理，便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高原应该是邱明良与苏焕之斗争的牺牲品，这场斗争牵扯到很多人，甚至可能包括自己的父亲和那位在云州呼风唤雨的贾东明。 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偏偏要拿高原作为开刀呢？ 相比而言，高原实在是个小角色，即便是在市属国有企业之中，其地位也远远低于北方汽车和城市发展银行，说是微不足道也并不为过。 要想解开这个疑问，首先必须搞清楚幕后操纵者到底想干什么，然后针对其想要的结果，寻求解决方案，可惜，她想了很久，始终找不到答案。 另外，最重要也是最令她费劲的是，高原怎么可能搅合进南山工业园的拆迁补偿案中呢？就算一度曾经要出任管委会副主任，但压根就没走马上任啊！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求助于苏焕之，毕竟，这是她目前唯一信任，也唯一能够帮忙的领导了，而且，苏本人对高原也很欣赏，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可是，当她再次拨通了苏焕之的电话，却不免有些失望。 苏焕之对这件事表现得异常冷漠，说得都是诸如要相信组织，相信法律等等的官话套话，而且最后还很严肃的告诫她，在这个时刻，要保持冷静，严守原则和底线，任何干扰案件调查的行为，都可能授人以柄，给自己引来祸端。 显然，苏焕之是打算放弃高原了。 这并不奇怪，身为云州市市长，怎么可能为高原这样一个小角色去惹麻烦呢！这年头，当领导的都不容易，在仕途上熬到如今的位置，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谁会愿意趟不相干的浑水呢？ 算了，还是靠自己吧，她想。 在反复斟酌之后，她决定直接去找韩江，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并不打算在电话里聊这些事，而是想见面之后再做详谈。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焦虑，以最快的速度和惊人的效率，将一个礼拜的工作，仅用两天就完成了，令高盛中国方面都叹为观止，纷纷表示，第一次遇到如此高效率的中国政府官员。在送行宴会上，高盛中国区总裁，甚至提出了个大胆的请求，希望她能考虑加盟高盛。 这个盛情邀请，当然被陈心怡婉言谢绝了，此时此刻，她的心早就飞回了两千多公里之外的云州。 回到云州，刚下飞机，她便拨通了韩江的电话。 第634章 还这么有影响力啊 韩江似乎早有准备，对陈心怡提出晚上一起吃饭的请求，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个态度令她的心里还稍稍感觉到了一丝慰籍。 说起与韩江的交情，还是颇有戏剧性的。 韩江刚出任国资委纪检监察室主任的时候，对陈心怡的态度不仅非常冷淡，甚至还有些敌视。这令她很意外，毕竟，两人之间并没什么交集，在此之前，连话都没说过，这份敌视来自何处呢？ 很快陈心怡就搞清楚了原因所在。 在进入监察委之前，韩江一直在市检察院反贪局工作，是一名资深检察官，按照他的资历，早就该提拔到领导岗位，可由于当年曾经公开顶撞过时任云州政法委书记的陈国秀，上升通道便被彻底堵死，直到陈国秀从省发改委主任的位置上退休之后，才算有所松动，而此时的韩江已经年近五十，早就过了干部提拔的最佳年龄，几乎没什么上升空间了。 用韩江的话说，整整十三年，我被你父亲死死摁在正科的位置上，我当年的带得科员，都成了副检察长，而我却一事无成，这辈子都让他给毁了。 对于当年韩江和陈国秀之间为何起了争执，向来有好多个版本，众说不一，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很难搞清楚了，其实，陈心怡也从来没想过要搞清楚。 她了解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控制欲超强的男人，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必须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 事实上，父亲和母亲的婚姻之所以最后以一地鸡毛的形式收场，就是母亲的强势性格与父亲的控制欲互相冲突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不论事出何因，一个敢于当众顶撞自己的科级干部，注定是要被陈国秀一棍子打死的。 这种由于宿怨而导致的成见，是很难消除的。韩江对陈心怡始终不怎么待见，可陈心怡却用女性特有的温柔，融化了那颗满是怨恨的冰冷的心。 客观的说，陈心怡虽然生性孤傲，但并不是那种眼皮往上翻的女人，相反，她对同事和下属都非常尊重，待人和善，令所有和她接触的人，都有如沐春风之感。 她的孤傲更多体现在对工作的认真负责，和对权力斗争的不屑与漠视。随着接触的增多，韩江也渐渐发现，年轻美貌的陈副主任，与当年专横跋扈的陈书记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于是，两人的关系也有了本质性的改观。 再后来，市政府机关工委组织了一次羽毛球比赛，这是一项传统赛事，迄今为止，已经连续举办过十九届，深受市府机关干部职工喜爱，各单位都非常重视。 平时喜欢打羽毛球的陈心怡和韩江每年都报名参加，但由于高手如云，韩江的最好成绩是止步于八分之一决赛，而陈心怡则仅仅打进过三十二强。 但是，为了让赛事更具观赏性和专业性，今年组委会增加了男女混双比赛，经过研究，国资委将混双作为了突破口，于是陈心怡和韩江便被编为一组。 众所周知，双打比赛和单打是不同的，并非两个单打冠军的组合，就一定会获得双打冠军，尤其是混双比赛，男女运动员的默契配合，才是决胜的关键。 陈心怡对双打的认识，仅仅停留在规则上，从来没有实际操作工，而韩江则有非常丰富的双打经验，于是，便在韩江的指导下，利用业余时间展开了训练。 训练期间，陈心怡所展现出来的团队合作意识和一些小细节，都令韩江非常满意和钦佩。 比如，每次练球，陈心怡总是要比韩江先到，提前做好准备工作，而在技战术上，她更是虚心请教，努力纠正自己的一些错误动作和站位，对韩江偶尔的埋怨，也是嫣然一笑，从不计较。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两人的配合愈发默契，最后一路过关斩将，荣获冠军，创造了国资委参加比赛的最好成绩，一时引为佳话。赛后，陈心怡在征得韩江的同意之后，将比赛所赢得的5000元奖金捐献给了市慈善总会。 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愈发近了。陈心怡对这位自己叔叔辈的同事更加尊重，而韩江也对陈心怡另眼相看，虽然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但在私下里，却成了好朋友。 陈心怡下了飞机，照例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市政府，将谈判工作对苏焕之做了详尽的汇报。苏焕之非常满意，叮嘱她回去先休息，明天也不用来了。除此之外，全程对高原的事避而不谈，只是在临分手的时候，把她喊住，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仅此而已。 陈心怡也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如果换在以前，对于让她休息的命令，一般就是口头答应，然后转身就投入到工作中了，但这次她却没那么做，简单处理了下自己的事情，便急匆匆的返回了家中。 在与韩江见面之前，她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首先，她给周云打了电话，详细询问了高原被带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然后又通过熟人，联系到了南山工业园管委会的李维民。 李维民虽然不认识陈心怡，但久闻其名，所以并不隐瞒，将那天发生的事如实相告，自此，她总算是厘清了事件的大致脉络。 马大帅提供了一张刘远军写下的分配清单，上面有高原的名字，而且说高原是唯一得到赃款的人。 原来如此，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就简单多了，她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或许，监察委带走高原，真就是配合调查。 她相信，这里肯定有什么误会，毕竟，在与高原相识之初，她暗中咨询过云建的关书记，老关非常肯定的告诉她，高原虽然有些骄狂，但在生活作风和经济上，还是很检点的，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和老关相识多年，深知此人的炮筒子脾气，要是高原真有问题的话，绝对不会有任何顾忌和避讳，肯定直言相告的。 当天晚上，韩江如约走进了饭店包房，落座之后，还没顾得上寒暄，手机便响了，韩江也没避讳，当着她的面便接了起来。 出乎陈心怡意料的是，来电话的人竟然是替高原说情的，而且职务之高，让她瞠目结舌。 放下电话，韩江苦笑着道：“心怡啊，实不相瞒，这两天我接到了不下十个说情电话，都是让我把高原放了的，而且，级别一个比一个高，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我喝一壶的，真没想到，你家老爷子都退休了，居然还这么有影响力啊。” 第635章 意外的来电 陈心怡微微一愣，以她对父亲的了解，陈国秀即便是有心想帮高原，也只能采取比较隐蔽的办法，绝对不会采用这种授人以柄的愚蠢做法。 “你凭什么确定，这些人都是受我爸爸的委托呢？”她反问了句。 韩江把双手一摊：“除了他，试问谁还有这么大的面子呢？谁又能这么上心呢？” 陈心怡被问得哑口无言，怔怔的坐在那里，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场面略显尴尬。 韩江倒是很放松，为了缓解气氛，他指着包房的精美的装修说道：“心怡啊，这桃花源酒楼，在云州的餐饮行业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去年重新装修之后，又提升了一个档次，据说粤浙菜做的比蓝皇还要正宗，绝对的高消费场所，咱俩吃饭，有必要在这么高端的地方嘛？其实，随便找个小吃部就可以呀！”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沉吟良久，这才鼓足勇气说道：“老韩，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但是......我和高原明年就要结婚了，这个节骨眼上，只能硬着头皮找你了。” 韩江想了想：“我知道你们俩的事，也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说，就听我一个人讲。能告诉你的，自然都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或者不在我权力范围之内的，就算你问也没用。” 陈心怡连连点头：“好，那我就谢谢你了。” 韩江摆了摆手：“咱俩之间，不用说谢谢，我能来，冲得是交情！”说完，便将高原涉嫌的所有问题和目前调查的大致进展如实说了。 陈心怡默默的听着，脸色愈发凝重了。 “实不相瞒，心怡，目前掌握的这些证据，虽然不足以证明高原参与了私分拆迁补偿款，但确实存在重大嫌疑，如果他无法自证清白，那就只能等我们做进一步调查了。省监委早就接到了很多关于南山工业园拆迁补偿的举报，两个月前就下达了彻查的命令，市监委做了大量工作，而目前这些关键证据，是由焕之市长亲自提供的，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否则，对上对下，都没法子交代，你就多多理解吧！”韩江说完，无奈的笑了下。 “他现在的情况还好嘛？”陈心怡试探着问道。 韩江点了点头：“非常不错，高总的心理素质还是蛮过硬的，能吃能睡，另外，监察机关的留置措施不同于刑事拘留，条件非常不错的，这点你就放心吧！” 陈心怡低着头，思忖良久，小心翼翼的问道：“老韩，我......能见见他嘛？” 韩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了起来。 陈心怡见状，连忙笑着道：“算我没说吧，我知道这个要求挺过分的。” 韩江将大半截香烟直接掐灭在烟灰缸里，深深吸了口气，斟酌着说道：“心怡，咱们之间，不用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们俩见上一面，但你觉得有什么意义嘛？你不是普通女人，你是云州的市长助理，是职位很高的领导干部，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跟正接受调查的男朋友见面，恐怕是弊大于利吧？你再好好想一想，如果决心要这么做的话，我来想办法！” 陈心怡心里清楚，韩江说得是对的， 这个时候与高原见面，既不能帮助他洗清嫌疑，又不能对调查工作产生任何影响，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而且，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的一番加工，绝对是灾难性的，甚至可能终结她的政治前途。同时，韩江也会因此受到牵连，丢官罢职在所难免。 从政多年，陈心怡对此还是有清醒认知的，她苦笑了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就......算了吧。” “嗯，我把话给你带到就是了，没必要冒这个风险。”韩江轻声说道。说完，瞥了眼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又笑着道：“我还有事，就不吃了，咱们电话联系吧!” 陈心怡听罢，连忙说道：“别啊，菜都点了，不吃也浪费。” 韩江坚决的摇了摇头，起身便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算了，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已经是违反纪律的了，再吃了你的饭，就说不清楚了，这样挺好的，省得我心理有负担。” 陈心怡能理解，也没极力相劝，只是起身相送，却被韩江硬给摁了回去。 “送什么送，我刚刚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国土局老杨和林秘书长他们就在门口呢，我没敢打照面，在车里坐了很久，见他们进了酒店，这才偷偷溜进来的。现在咱俩明晃晃的往外一走，万一要是撞上了，岂不是没事找事嘛，你乖乖坐着，我自己走就是了。”韩江皱着眉头说道：“你啊，心眼太实在，这种情况，怎么能找如此张扬的酒店呢？下次，可别干这样的悬事了。” 陈心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只是低着头，苦涩的一笑。 韩江走后，她独坐在包房之中，看着一桌子菜发呆。 高原啊高原，你到底参与了私分没有呢？说实话，她现在心理也没底了。 当然，她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心上人是清白的，可问题的关键是，如何证明清白的真实性。 我能做什么呢？她想，是否可以考虑去找邱明良？毕竟，眼下的这个局，肯定是此人设下的，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搞定了这位大佬，一切就都不成问了。 不行，那是老奸巨猾的人，自己远不是对手，而且，这层窗户纸暂时不捅破，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旦捅破了，万一局面失控，那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只能拼个你死我活，而跟邱明良玩命，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正拿不定主意，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她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您好，陈副市长。”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清脆悦耳。 “你是......”她沉吟着问道。 “我叫聂楠楠，是高总的同事，很冒昧，没打扰到您吧？”聂楠楠的话说得虽然客气，但却透着一丝自信。 陈心怡微微皱了下眉头。 对于聂楠楠，她还是有印象的，那天晚上，这个年轻漂亮的小丫头就坐在高原的车里，两人之间虽然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子对高原是有些想法的。 这个时候，她打来电话是干什么呢？ 第636章 你就不用装了 陈心怡生性孤傲，优越的家庭条件和出众的容貌，让其拥有强大的自信，在她看来，优秀的男人，得到年轻女孩子的青睐是很正常的，越是有人喜欢高原，越说明自己的眼光和魅力。 所以，她并没像一般女人那样没完没了的对高原进行深挖，而是做冷处理，她相信，高原不是毛头小伙子，会做出理性的选择，如果在这种问题上都要操心劳神，那就证明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了。 “我知道你，高原手下的女学霸，对吗？”她平静的说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嘛？” 聂楠楠略微迟疑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陈副市长，我能和您见个面吗？” “嗯......这个。”她沉吟了下：“好吧，我在庆安路上的桃花源酒店，你现在就过来吧。” 聂楠楠却有些犹豫：“在酒店不是很方便吧......” “没事，就我一个人，308包房，我等你。”她平静的说道。 “好吧，那一会见。”聂楠楠说道。 挂断电话，陈心怡把服务员喊来，吩咐将桌子上菜肴拿到后厨去热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显然，聂楠楠突然找上门来，肯定是为了高原的事，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表现得过于冷淡，有失风度，而要是太热情了，又与自己的身份地位不相符，这个尺度的拿捏，还真是挺难把握的 不过，这个女孩子或许能提供某些自己不掌握的情况，见面聊一聊，倒也未尝不可。 这样想着，赶紧从随身携带的皮包中拿出些化妆品，简单的补了下妆，毕竟，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工作，让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二十多分钟后，聂楠楠推开了包房的门。 陈心怡微笑着站起身，主动伸出了手，柔声说道：“你好，小聂。” 聂楠楠也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和尊重，紧走几步，而且伸出了双手：“您好，陈副市长。”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虽然都表现得彬彬有礼，但互相的目光之中，却有一种很微妙的东西。 陈心怡被聂楠楠的清纯靓丽所惊艳，纤细而不失风韵的身材，散发着诱人的活力，一双眼睛不仅如同秋水般清澈，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 聂楠楠也很吃惊。 对于云州最美女局长，她早有耳闻，并且在网上看过照片，但却并不以为然。毕竟，这是个p图的时代，照片并不代表真实的容貌。虽然不久之前曾经偶遇过，但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而且光线又不是很好，也没怎么看清楚。 然而，当她直面陈心怡的时候，还是被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女性所折服。 高挑的身材，丝毫没有将近四十岁女性的臃肿，凹凸有致，玲珑剔透，五官更是精致到了极点，以至于几乎难以挑出毛病，更令她侧目的是，陈心怡身上与生俱来的典雅高贵的气质，让任何站在她面前的女人都难免黯然失色。 “快请坐吧！”陈心怡指了指身边位置。 聂楠楠一进屋，就发现了满桌子还冒着热情的菜肴，偷偷扫了一眼，海参、龙虾，各种高档海鲜应有尽有，再仔细一瞧，餐桌上只有两套餐具，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显然，这桌美食，并不是准备招待她的，可这房间里就只有两人，而且所有的菜都没动过筷，这奇怪的场景，实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你吃晚饭了吗？”陈心怡微笑着问。 聂楠楠摇了摇头：“我刚从公司出来，还没呢！” “那正好，咱们边吃边聊。”陈心怡说着，拿起了筷子，然后看了眼坐着没动的聂楠楠：“来吧，不用客气！” 我才不跟你客气呢！聂楠楠心中暗想，虽然不是为本姑娘准备的，但谁让我赶上了呢，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反正吃了也白吃！ 与同年龄段的女孩子相比，聂楠楠少了一些矜持，却多了几分率真，陈心怡的话音刚落，她便拿起了筷子，直接将一大块龙虾肉夹到了自己面前的碗里，美美的吃了口，然后赞道：“嗯！好吃！” 陈心怡平日里接触得尽是些政界和商界的要人，举止言谈都很讲究礼数，冷不的还真有点不适应聂楠楠的这套，微微愣了下，随即扑哧下笑出了声， “你喜欢就好，大口吃吧。”她柔声说道。 聂楠楠今天忙了一整天，午饭都没顾得上吃，还真就有些饿了，于是也不客气，直接便大口吃了起来。 当下的女人，一百个里面，得有一百零一个整天嚷嚷着要减肥的，陈心怡也不能免俗，为了保持完美的身材，在坚持运动的同时，每天对自己的饮食也严加控制，尤其是晚餐，吃得就更少了，看着聂楠楠大快朵颐的模样，再瞧瞧那纤细的身材，不由得慨叹，老天爷真是偏心啊，这丫头如此放纵自己，可为啥一点不胖呢？ “你平时也这么吃东西吗？”她不禁好奇的问。 聂楠楠正在专心致志的品尝着一只肥美的海参，嘴被占得满满的，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好连连点头，等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这才笑着道：“是呀，我从不控制饮食的。” “那你一定很喜欢运动了。”陈心怡道。 聂楠楠叹了口气：“喜欢倒是喜欢，但现在根本没时间啊，我和您这样的领导比不了，整天都快累死了，哪有力气运动啊，每天回家，就想在床上懒着。” 陈心怡并没反驳，而是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盯着聂楠楠，聂楠楠则根本不看她，说完之后，便继续吃了起来。直到感觉差不多了，这才用纸巾擦了下嘴，朝着陈心怡甜甜一笑：“谢谢陈副市长款待，我吃饱了。” “好，吃饱了，那就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呢？”陈心怡一只手指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子。 聂楠楠忽闪了几下眼睛，忽然咧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瞧我这出息，光顾着吃了，竟然把正事给忘了，真是太丢人了。” 陈心怡简直哭笑不得，但不知不觉的，却对这个大大咧咧，甚至有点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心生好感。 “我是来找你说高总的事。”聂楠楠收起了笑，正色说道。 陈心怡微微点了点头：“高原什么事？” “他被抓走了呀！？你难道不知道！”聂楠楠瞪圆了眼睛问道。 陈心怡略微思忖片刻，很认真的说道：“高原不能算是被抓走的，监察机关也没有逮捕人的权力，他只是被带走配合调查而已。” 聂楠楠听罢，煞有介事的往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陈副市长，这里就咱们俩人，你就不用装了。”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第637章 专制各种打官腔 为官多年，陈心怡早就习惯了政府官员的说话方式。含蓄、内敛、引经据典，动辄拿政策和法律说事，哪怕在某些问题上争得脸红脖子粗，也会刻意强调是对事不对人，以此衬托自己一心为公、不参杂个人私念的完美形象。 对她这种说话方式，老百姓有一个更通俗和准确的词：打官腔。 事实上，我们的政府官员都很喜欢打官腔，由于长年累月、不屈不挠的打，所以，习惯成自然，很多官员哪怕是在生活中，也会不时流露出来。 陈心怡也不能免俗。 刚刚的这句话，就是咬文嚼字，官腔十足，从字面上看，每个字都是正确的，但实际上，组合在一起却是句不折不扣的废话。 在她的认知中，聂楠楠应该连连点头称是，并立刻表示，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有毛病，陈副市长纠正的非常及时和正确，以后一定要注意学习，坚决改掉张嘴就来、不过大脑的毛病云云。 可惜的是，聂楠楠非但没这么做，反而用了一个在陈心怡看来近乎属于侮辱的字眼，来否定了她的精彩官腔。 装。 装这个字，在东北方言里贬义成分略大一些，在云州当地人口中，装字后面，往往还要跟着另外一个代表生殖器的字，读起来朗朗上口，生动形象。 陈心怡非常不悦，本来是面带微笑，可听聂楠楠说完，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冷冷的道：“我说得是事实，高原就是被监察委带走配合调查的，这有什么值得可笑的？” 见她绷了脸，聂楠楠也不笑了，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陈副市长，这顿丰盛的大餐，应该不是为我准备的吧？” 陈心怡有些意外，但又不便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这并不重要......” 话刚说了一半，聂楠楠就接过了话茬：“对！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我享用了，同理，高原是配合调查还是被抓走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目前失去了自由，而我们如何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对吗？” 陈心怡没想到聂楠楠的反应如此之快，而且，言辞犀利，不禁有些措手不及。正琢磨如何应对，聂楠楠却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那张机关枪似的的小嘴，便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要相信党相信组织，一定能把问题搞清楚，到时候自然会就给高原一个清白，还有就是，作为领导干部，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干扰调查工作的进行等等。我就纳闷了，明明心里着急，可表面上还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不是装又是什么呢？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字，但这就是事实！”聂楠楠一口气说道。 陈心怡有些恼了，甚至后悔答应和聂楠楠见面，实在是有失身份，于是便暗暗打定主意，今早结束这次会晤，省得跟这个毛毛愣愣的女孩子纠缠不清。 这样想着，脸上又恢复了微笑，心平气和的说道：“你说得非常对，此时此刻，我所能做的，就是相信组织会把一切弄清楚的，如果高原真有问题，那作为国企的领导干部，他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如果没有问题，那组织自然会还他清白，就这么简单。” 聂楠楠却把嘴一撇：“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我相信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陈心怡说着，缓缓站了起来：“对不起，小聂，我还有事，恐怕要先走一步，饭钱已经结清了，至于这些菜嘛，基本上都没动过，你完全可以打包打走。”说完，很礼貌的朝聂楠楠微微一笑，然后便朝门口走去。 “你真那么相信组织，就不会请人吃饭了。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应该是你请的人没给面子，压根就没来吧？” 陈心怡不屑的一笑，并不理会聂楠楠，只是低着头，快步朝外走去，就在她即将迈出门去的时候，聂楠楠的一句话，让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我今天见过高总。”聂楠楠说道。 陈心怡思忖片刻，缓缓的转过身，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聂楠楠。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您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聂楠楠微笑着反问了句。 陈心怡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走回到饭桌前，在聂楠楠身边坐下，低声问道：“高原在什么地方？” “小河沿路57号甲，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里是市*委组织部的一个小疗养院，后来划给了检察院反贪局，现在是市监察委员会对被调查人员进行留置的专用场所，高总被关在307房间，三楼左拐第四间，没有专人看守，整个大楼，只有四个值班人员，平均年龄52.4岁，大腹便便，一看就是有心脑血管疾病和老年痴呆前兆，很容易对付，我们可以从大门直接进入，你负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我带着人直奔三楼，救出高总之后......” 聂楠楠连珠炮似的说着，可自己却没憋住，哈哈的又笑了起来。 陈心怡忍无可忍，她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于是猛得一拍桌子，低声喝道：“你到底见没见过高原！我没时间听你胡说八道。” 聂楠楠被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笑着道：“对不起，陈副市长，不开玩笑了，我今天确实见过他，是监察委的韩主任带我去的。” 提到了韩江，陈心怡便知道所言非虚，于是连忙追问道：“你认识老韩？” “我不认识，但有人认识他，并且关系不错。”聂楠楠说道。 “这个人是谁？”陈心怡皱着眉头问道。 “你猜！”聂楠楠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陈心怡懒得纠缠，索性直接问：“高原情况怎么样？” “挺好啊，我去的时候，喝着小酒，可滋润了，我还陪他喝了半瓶呢！”聂楠楠笑着说道。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怎么不正经了呀？这都是真话！”聂楠楠瞪圆了眼睛说道。 “高原目前正在被调查，怎么可能喝酒呢？”陈心怡的火已经顶到了脑门，可又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没辙。 聂楠楠却反问道：“接受调查又如何？既然我能去见他，为啥他就不能喝酒呢？” 这句话把陈心怡问住了，沉吟良久，语气略微缓和下来：“你今天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吗？” 聂楠楠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 第638章 不按规矩出牌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心怡不解的问道。 聂楠楠收起戏谑的神态，缓缓说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高总的近况，但这不是唯一的目的。” “还有什么？” “请您出面，帮忙把高总救出来。”聂楠楠低声说道：“只有你具备这个能力。” 陈心怡直勾勾的盯着聂楠楠，半晌，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有点异想天开？实不相瞒，我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有，也不会那么做，配合组织的调查，是每个领导干部的责任和义务，如果心里没鬼，坦然接受就是了，如果确有问题，那谁也救不了他。” 聂楠楠笑了笑：“你理解错了，我所说的救，并非要用什么非法的手段，而是让你去找一个人。” “找谁？” “邱明良，邱副市长呗。只要他开口，高总就没事了。”聂楠楠笑着道。 陈心怡顿时警觉起来了。 关于聂楠楠，高原曾经和她简要介绍过，名牌大学的学霸级人物，普通人考几年都拿不下的资质证书，她却兜里揣着好几个，典型的白领精英。毕业之后，一直在南方工作，成绩斐然。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对云州的政治格局如此熟悉呢？张口就提到了邱明良，这是极其不正常的。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平静的问道：“你认识邱副市长吗？” “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聂楠楠说道：“您别多想，其实，这一切都是夏凡告诉我的，我能见到高原，也都是他的功劳。” 原来如此，陈心怡暗暗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聂楠楠苦笑：“夏凡说，他是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大队长，您是云州的市长助理，你们俩要是坐在一起谋划营救高原的事，难免有以权谋私的嫌疑，她担心这么做会对您造成不利的影响，所以，就只能让我来了。” 陈心怡听罢，不禁暗暗佩服。 尽管从未与夏凡谋面，但就冲敢孤身追击悍匪白庆宗，并险些牺牲这件事，陈心怡是从心底里佩服的。只是没想到，这个高原口中没长脑子的糙汉子，心思竟然如此缜密，由此可见，高原看人的眼光，并没有他自己吹嘘得那么牛。 沉思片刻，她又问：“夏凡凭什么认定，只要我去找邱明良，高原就能没事呢？” 聂楠楠耸了耸肩膀：“这个他可没说，他只告诉我，高原是被人挖坑了，还说，如果您想了解更多的，可以在方便的时候去找他，他会详细跟您汇报的。” 陈心怡没有直接表态，只是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您什么时候去找邱明良呢？”聂楠楠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竟然追问了起来。 陈心怡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个......我得考虑考虑。” “要不，我带您去见夏凡？”聂楠楠似乎还不死心。 “不！今天太晚了，还是改天吧。”陈心怡非常坚定的回绝了。 聂楠楠不吱声了，只是冷冷的盯着陈心怡，这令她有些不满，但又不便发作，只好耐着性子说道：“这件事很复杂，你得容我好好想一想，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适得其反的。” 聂楠楠却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可考虑的？你的未婚夫，被邱明良给算计了，现在身陷囹圄，你去他谈判，谈得拢就合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谈不拢，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呗。” “不是你说得那么简单，好了，谢谢你这么惦记高原，我还有事，咱们改日再聊吧。”陈心怡打算尽快离开这里，即便去找邱明良，也不可能当着聂楠楠的面啊。 可聂楠楠却颇不以为然：“是不简单，但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其实啊，你们这些当官的吧，做起事来就是瞻前顾后，生怕惹火烧身，放心吧，我敢打保票，高总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大胆的运作就是了，那里面环境倒是不错，就是太安静了，要是我被关上三天，非憋出精神病来不可。” “这事跟你没啥关系吧？跟着起什么哄啊。”陈心怡被聂楠楠的指责激怒了，一时兴起，冷冷的回了句。 聂楠楠听罢，却把脸一仰，正色说道：“谁说没关系？！我喜欢高总，如果你放弃的话，我随时可以收编。” 陈心怡做梦都想不到，聂楠楠会突然整出这么句话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 聂楠楠却显得很从容。 “你别多心，我绝对没有调拨你们之间关系的意思，那就太low了，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高总从来都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对你绝对忠心耿耿。”聂楠楠笑着解释道。 陈心怡算见过些世面的，可在完全不按规矩出牌、又个性十足的聂楠楠面前，却显得极不适应，有些无所适从，以至于经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略微愣了片刻，她皱着眉头问道：“我和高原就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嘛？” “当然知道呀。” “既然知道，又被拒之于千里之外，为什么还要如此积极的为高原的事情奔走呢？这多少有点不合情理吧？” 聂楠楠听罢，抿着嘴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不合情理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必须有所付出呀，现在没有位置，不等于永远没位置，就这样默默的付出下去，一旦机会来临，不就立刻转正了嘛！” 我的天啊，这什么逻辑！陈心怡活了三十八岁，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孩子，几乎是公开宣称，要抢别人的未婚夫了，而且还理直气壮，没有任何羞耻感，实在是难以理喻。 不过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个女孩子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眼挺多的，嘴上说不是在调拨，其实，干得就是调拨的事，如果我要当真了，为此跟高原闹翻，岂不是中了她的圈套嘛！ 不行，就算要跟高原算账，也得是以后再说，绝不能让这个小妮子的诡计得逞。 这样想着，微微一笑道：“你这么嚣张，就不怕我醋意大发，撒手不管了呀？” “不会的，您越是醋意大发，就更要把高原弄出来问个清楚，否则，岂不成了无头公案，您也丢不起这人呀！”聂楠楠笑着道：“陈副市长，你不会冲动到，只听我的一面之词，就把高总给休了吧，要是那样的话，我可真捡了个大便宜哦。” 陈心怡哭笑不得，在她的心中，与高原的这段感情，总有些居高临下的恩赐感，但现在突然发现，竟然还有一个竞争对手，懊恼之余，不禁有点紧张了。 以她的身份和年龄，在感情方面已经无法承受任何波折了，试想下，如果云州最美女局长的未婚夫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给抢走了，那将会是一个多轰动的八卦新闻啊，百分之百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想想都不寒而栗。 第639章 有点乱 “小姑娘，你很漂亮，也很讨人喜欢，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将别人丢弃的东西捡起来当宝贝是很愚蠢的，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学会如何规划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总惦记着别人篮子里的菜。”陈心怡平静的说道。 聂楠楠点了点头：“您说得非常对，我就是在规划自己的人生呀。准确的说，您现在的篮子里还没有菜，此时此刻，那颗菜正摆在市场的柜台上，至于到底会在谁的篮子里，还不一定哦。” 这小妮子，真是牙尖嘴利啊，一点亏都不吃！陈心怡暗道，她急于静下心来，盘算与邱明良的谈判，自然无意与聂楠楠再纠缠下去，于是说道：“对不起，我还有事，真的不能多聊了，还有，欢迎你来参加我和高原的婚礼。”说完，微微一笑，起身朝门口走去。 这次聂楠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凝视着陈心怡的背影，直到消失再自己的视线之中。 陈心怡来的时候，并没有开车，从酒店出来之后，她低着头快步穿过门前的停车场，拐上了人行道。 她的心被聂楠楠搅得很乱，以至于没注意到脚下的凸起的路边石，差点被绊了一个跟头，踉跄了好几步，才算稳住了身形，显得有些狼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她默默的想。 与高原之间刚刚建立起的信任，几乎被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几乎摧毁殆尽。难道我真得选错了人？苦苦寻觅了二十多年，最后等来的，却还是个不省心的主儿，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或许母亲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有遭遇过背叛的女人，才能看清楚男人的本来面目。 她忽然感觉很委屈，甚至有点想哭，这种情绪瞬间便充斥了整个身心，难以自持，为了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我不应该怀疑高原，怀疑高原，就等同于在怀疑自己。 高原在云建两年多了，要真那种沾花惹草的男人，早就各种绯闻满天飞了，既然如此，对聂楠楠的追求也不会动心的，优秀的男人，肯定会得到女性的青睐，我自己也不乏追求者，可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个不检点的人呀！ 这样想着，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唉，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几句话，就让我方寸大乱，看来，自己的定力还是差了些啊，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思维自然就活跃了。 现在还不能急于去找邱明良，要对付这个老奸巨猾的大佬级人物，必须提前做好功课，否则，自讨苦吃是小事，万一再被人家抓住了把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应该先和夏凡见一面。 可是，她并没有夏凡的联系方式，当然，可以给聂楠楠打个电话要，但她实在不想再与那个伶牙俐齿的女孩说话了，略微思忖片刻，忽然记起高原曾经说过，夏凡的姐姐就在永泰家园门外开了家个体诊所，于是便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永泰家园而去。 到了小区门口，她下了出租车，抬头往四下望去，果然发现了不远处有一家小诊所，由于附近仅此一家，因此，基本可以判断就是夏凡姐姐开的。 她快步走了过去，可到了门前才发现，诊所的卷帘门已经放下了。 不会吧，一般个体诊所都营业到很晚的呀，现在还没到晚上七点，难道就关门歇业了？可再仔细一瞧，却发现里面似乎有灯光，侧耳一听，隐隐的好像有人在说话，依稀还传出一阵哭声。 正迟疑着是否该上前敲门，卷帘门却突然缓缓升了起来，随即，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推开玻璃门，大步走了出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 男人很是无礼，甚至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便大步朝着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走去。 一个女人从诊所里追了出来，大声喊道：“还没谈完呢！你去哪儿？” “不管了，既然她不爱去，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随她便吧。”男人头也不回的吼道。 两个人都带有明显的口音，一听就不是云州本地人。 女人见状，连忙紧走几步，追上了男人，两人在车前低声嘀咕着什么。 诊所里又传来一阵哭声，听着像是个孩子，而且好像是两个孩子在哭。 陈心怡探头往诊所里看了眼，这才发现两个小女孩，也不知道是什么伤心事，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一手搂着一个，柔声安慰着，自己也不停的抹着眼泪。 其实，这个时候进去搭话，多少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但此时的陈心怡也顾不上许多了，直接便推开了诊所的门。 “对不起......不营业了，你去别人家看看吧。”搂着孩子的女人哽咽着道。 陈心怡抱歉的笑了下：“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夏凡同志的姐姐吗？” 女人抬起头，略微愣了下，随即站了起来，擦了把眼泪，小心翼翼的说道：“是的，您是......高原的领导吧？” 方雨晴曾经远远的见过一次陈心怡，对她的印象非常深，所以立刻就认出来了。 陈心怡连忙点头：“是的，你认识我？” 方雨晴苦笑：“我见过您一次，高原说，您是大领导。” “什么大领导！大家都一样。”陈心怡道。 “哦，你是要找夏凡吗？”方雨晴问， “是的，我有非常要紧的事，麻烦帮我联系下，可以吗？” “好的，我马上给他打电话。”方雨晴说着，安抚了两个还在呜咽的小女孩几句，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喂，凡啊，高原的领导有事找你。”接通之后，她简单说了句，便将电话交给了陈心怡。 陈心怡伸手接过，轻声说道：“你好，我是陈心怡。” “您好，陈副市长！”夏凡也很客气。 两个女孩还在哭，一边哭，还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屋里有点乱，陈心怡只好长话短说：“我想和你见个面，方便嘛？” “没问题，您在我姐那等着，我十分钟左右就到。”夏凡的回答也很干脆。 【作者题外话】：感谢各位衣食父母的打赏，您的认可，是西风永远的动力！ 第640章 就在这里说吧 陈心怡嗯了声，又补充道：“我只见你一个人，懂吗？” 她真怕夏凡再把聂楠楠给带过来，这个女孩子实在太闹了。 “放心吧，我明白。” 陈心怡本来还想再约个地方，不料夏凡是个急性子，已经把电话挂断了，没办法，也就只能作罢了，正想把手机交还给方雨晴，却见刚刚出去的那个男人，又推门走了进来。 “兰兰别哭了，刚刚大舅态度不好，给你道歉了。”男人沉着脸说道：“你还小，这事必须听我的，不闹了，跟我走吧。” “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兰兰一边哭一边喊道，然后紧紧的缩进方雨晴的怀里，由于紧张，瘦弱的身子都在轻轻颤抖着。 男人皱着眉头：“兰兰啊，这不是你家，我总不能把你扔给个陌生人吧。” “她不是陌生人，她是妈妈！”兰兰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在嚎叫了。 这句妈妈，让方雨晴泪如雨下，她抽泣着哀求道：“杨先生，既然孩子不想走，你就容她再多住几天呗，我好好劝劝她。” 男人叹了口气：“姐们，我知道你对孩子好，但为了处理妹妹的事，我都来了快一个月了，家里也一大摊子事儿，实在是耽搁不起啊，而且，兰兰的抚养问题，是我和他爷爷经过协商定下来的，都签字画押了，要负法律责任的，我怎么能把她扔在你这儿呢？要是让她爷爷家那边知道了，还不得找我的麻烦呀？” “我自己跟爷爷说，不用你管！”兰兰大声喊道。 男人又有点急了，大声呵斥道：“说个屁！你奶奶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你爷爷身体也不好，你就不能省点心，让他们多活几天不好嘛！” 兰兰不再说什么，只是死死的抓着方雨晴，可能是哭得太久了，脸色跟白纸似的，突然开始抽搐，人也失去了知觉。 众人大惊，好在方雨晴懂得急救常识，赶紧将兰兰抱起，侧卧放在床上，头部垫高，然后轻轻按摩，几分钟后，孩子这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给吓够呛，男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唉声叹气，一旁的陈心怡见状，走过去，轻轻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柔声问道：“你是兰兰吗？” 兰兰早就哭得精疲力尽，甚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雨晴连忙说道：“是的，你知道她的事？” 陈心怡微微一笑：“高原和我说过。”然后转身问那个男人：“请问你是.....” “我是兰兰的大舅。”男人说道。 陈心怡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的说道：“是这样的，兰兰家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一些，关于孩子的抚养问题，我国的民法典有明文规定，像她这种情况，是需要征求孩子自己的意愿的。你们在确定抚养权的时候，是否跟孩子谈过呢？” 男人愣了下：“她才十二岁，还未成年，跟她谈什么？” 陈心怡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不，按照法律规定，八岁以上的孩子，就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除非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孩子的选择不利于她自身的成长，否则，即便在法庭上，法官也要最大限度尊重孩子的选择的。” “不会吧！十二岁的孩子懂个屁啊，我妹妹和妹夫都不在了，妹夫是独生子，她爷爷奶奶身体又不好，不跟我们，跟谁啊！”男人皱着眉头说道。 “那可不一定，孩子是有权利选择的。”陈心怡认真的说道。 男人似乎有点不高兴了，斜了陈心怡一眼，冷冷的问：“你是干嘛吃的，这有你啥事啊！” 话音刚落，夏凡正好走了进来，直接就怼了一句：“你说话客气点啊，这是咱们云州的副市长，再胡说八道，她一个电话就能把你送进去吃窝头！” 男人听罢，也吃了一惊，立刻就陪上了笑脸，朝着陈心怡连连点头。 陈心怡则连忙解释道：“没有那严重，我也是和你商量，孩子还小，她哭成这样，要不今天就算了，等大家情绪都稳定下来再说。” 夏凡扫了一眼屋里的状况，扭脸朝男人嚷道：“不是跟你说了嘛，别着急别着急，等我们把兰兰的工作做通，为啥非跟逼命似的呢？孩子本来就够可怜的了，你这么生拉硬拽的，万一出了点状况，谁来负责啊！？” “我也没办法啊，出来太久了，家里一大滩事呢！” 夏凡把眼睛一瞪：“有事你就先走呗，咋的，怕我们抢孩子啊，你这点心眼啊，全他娘的用在这些歪地方了，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们照顾兰兰，是心甘情愿，不图任何回报，她名下的那些财产，一分钱都不会要的。” 夏凡虽然没穿警服，但两个大白眼珠子一瞪，还真挺瘆人的，男人似乎对他十分忌惮，被抢白了一顿，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闹了，过几天，孩子思想通了，自然就跟你走了。”夏凡说着，伸手扯着男人的衣服，便往外推去，看那架势，就是直接撵了。 那男人也不敢吱声，仍由夏凡将他们推出诊所，然后关上了卷帘门。 做完了这一切，夏凡这才转回身，朝陈心怡笑了下：“对不起陈副市长，让你见笑了，都是高原那王八蛋惹的事，他要做好人，却把所有事都推给我姐了，结果娘俩有了感情，现在又要把孩子带走......唉！” 陈心怡苦笑：“孩子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舅舅吧。” 夏凡叹了口气：“杨惠南有两个弟弟，都他娘的完蛋货，没一个好东西，想得都是怎么瓜分姐姐姐夫这点遗产，属于他们那份分完了，又惦记孩子这份，说实话，我真担心，兰兰要是落在他们手里，那点钱早晚都被套走了。对了，陈副市长，兰兰的抚养权，可以归高原嘛？” 陈心怡想了想：“好像是不可以，这方面我也不太懂，不过我可以找个专业人士来处理。” “那太好了，您一句话，顶上我们跑半年的。”夏凡说道，然后跟方雨晴低声说了几句，方雨晴听罢，赶紧带着两个孩子上楼了， 等没人了，夏凡这才笑着道：“不好意思，陈副市长，委屈您了，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第641章 关键证据 陈心怡点了点头：“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夏凡以为陈心怡有什么要紧的公事需要处理，正合计着是否先回避一下，不料听了电话内容，心中却微微一热。 这个电话是打给云州市儿童保护协会秘书长的。 儿童保护协会是联合国与中国政府联合成立的一个组织，在全国各地均有分支机构，属于半官方性质，云州协会的秘书长由市民政局的一位副局长兼任。 陈心怡在电话里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下兰兰的情况，秘书长听罢，表示马上就安排专业人员与陈心怡联系，放下电话没五分钟，协会的专职法律顾问，云州天北律师事务所的张所长便打来了电话，在询问了具体情况之后，当即决定立刻派人前往，与孩子面对面交流，然后再酌情商量如何开展下一步工作。 放下电话，陈心怡微笑着道：“这下就放心了，由儿童保护协会出面，能最大限度的保障兰兰的合法权益。” 夏凡当然很高兴，又喊来姐姐，将这一切告知，方雨晴听罢，也是转忧为喜，自然是连声道谢。 处理完这一切，两人重新坐下，夏凡这才说道：“陈副市长，我知道您时间很宝贵，所以，咱们的谈话，就由您来提问吧，您问什么，我说什么，这样更精准一些。” 其实，夏凡是留了个心眼的。 毕竟，今天晚上的谈话，可能涉及到很多敏感的话题，包括郭辉案和杨惠南案的一些细节，这目前都属于保密范畴，是不允许透露的。为了尽量避免麻烦，他在来之前，将一个微型录音设备藏在了身上。 高原的遭遇，给素来大大咧咧的夏凡敲了警钟，他可以对迎面飞来的子弹毫不畏惧，但却对防不胜防的阴招颇为忌惮。 陈心怡并不知道夏凡心里是怎么想的，对这个要求也没任何异议，平静的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问第一个问题，你凭什么认定高原是被人陷害的呢？” 夏凡微微一笑：“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得先隆重介绍一个人。这个人叫庞辉。” “庞辉......”陈心怡沉吟着：“就是那个公开指认高原和杨惠南有不正当关系的人吗？” “是的，这小子不简单的，是个人物呢。”夏凡说道，然后便开始了对庞辉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陈心怡默默的听着，待夏凡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插了一句：“你对庞辉掌握得如此之细，难道是此人涉嫌犯罪，被警方调查了吗？” 夏凡摇了摇头：“目前只是怀疑他与郭辉犯罪团伙有过接触，至少是充当邱明良与郭辉之间的联络人，但没有确凿的证据，至于财产来源不明的事，不在我们刑警的管辖范围之内，也无法进行深入的调查，我们把相关材料移交给了纪监委，但可能是庞辉职务太低的缘故吧，根本没得到重视，至今也没什么说法。” 陈心怡低着头思忖片刻，缓缓的说道：“庞辉和邱明良之间的关系，高原清楚吗？” “不知道，高原这人吧，第一印象是非常精明，但接触久了就知道，其实他那智商，也就比我强点，还强得有限，跟那些老谋深算的人比起来，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夏凡微笑着说道：“我这么说，您可别见怪啊！咱们先不聊这些，还是先说一说这个坑是怎么挖的吧。” 陈心怡点了点头。 夏凡继续说道：“首先是那25万，这笔钱，确实是我姐姐的拆迁补偿款，我姐姐收到钱后，担心高原因为房子的事犯错误，便主动找到庞辉，让其把这笔钱存进高原的银行卡里，据我姐回忆，庞辉对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是很清楚的，但他面对监察委的调查时，却矢口否认了，只承认领着我姐姐去存钱，别的一概不知。” “这不符合逻辑呀，25万不是小数目，换成谁，也都要问清楚的。”陈心怡说道。 夏凡一笑：“庞辉有非常合理的解释，按照他的说法，他不想多问，反正是存钱，又不是取钱，问那么多干什么？而且，作为下属，对领导的这些事，采取装聋作哑的方式，也在情理之中。” “能证明他在说谎吗？”陈心怡问。 “很难，但我姐提供给监察委的证词，至少可以给这件事画上一个问号，退一万步讲，就算到了法庭上，这笔钱，也无法被认定为赃款，这在法律上叫做证据链关键环节有瑕疵，不能作为判定有罪的依据，所以，这25万可以忽略不计。其实，最关键的是那一百万。” “那一百万，也是庞辉转过来的。”陈心怡皱着眉头嘟囔道。 “是的，有银行转账记录，据查，庞辉当时的银行卡里有三百余万，他分别转给了若干人，其中包括杨惠南设在境外的账户，完全是在刘远军的授意下操作的。” “可是，这也不足以证明，这笔钱就是分给高原的呀？毕竟，卡是刘远军的呀。”陈心怡问。 “庞辉提供了一份关键证据，对高原非常不利。”夏凡说道。 这个情况，陈心怡还真不知道，于是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夏凡苦笑着道：“是一段庞辉和刘远军的电话录音，庞辉说，他自己留了个心眼，在跟刘远军通话的时候偷偷录音了，以免日后说不清楚。这段录音很清晰，他问刘远军，这笔钱到底是给谁的，刘远军说，是给高原的，任何人不许动。” 陈心怡眉头紧锁：“录音是真的吗？” 夏凡很点了点头：“以现在的技术，经过剪辑的录音是很容易甄别出来的，所以肯定是真实的，监察委请省厅司法鉴定中心的专家对声音做了鉴定，也证明确系刘远军本人。” 听到这里，陈心怡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她非常清楚，这份关键证据，对高原是非常不利的，刘远军已经死了，一切很难解释清楚。夏凡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您先别着急，陈副市长，虽然目前的一切对高原都很不利，但依据这些证据，仍然不能认定他有问题，毕竟，到现在为止，谁也无法证明，高原是知道这一百万的。而且，这段电话录音很短，分明是掐头去尾了，这也是一个很可疑的地方，庞辉给出的解释是，他只录有用的，其它那些都是扯闲篇，不需要录音。” “看来，这个庞辉是关键啊，想个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说实话呢？”陈心怡自言自语的道。 夏凡却淡淡一笑：“您说错了，庞辉确实很关键，但他只不过是个前台的木偶而已，与其在他身上下功夫，还不如直接面对后台的操纵者，省得跟这些阿猫阿狗浪费时间。” “你说的是......邱明良？” 夏凡反问：“那您觉得，还会是别人吗？” 第642章 您的命令下晚了 陈心怡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想不通，就算邱明良是被迫辞去常务副市长职务的，但为啥要把火撒到高原身上呢？以高原的职位，就算搞下去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吧。” 夏凡狡黠的一笑：“凡事都有因果，我虽然不知道高层领导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和冲突，但仅仅就我所掌握的情况，邱明良把矛头对准高原，还是有充分理由的，那就算报复！” “报复！为什么？”陈心怡追问道。 夏凡却沉默了，他低着头，思忖良久，最后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陈副市长，我首先要声明一点，即将跟你说的话，只代表我个人观点，与公安机关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负全部责任。” 陈心怡微微一笑：“干嘛搞得这么正式呢？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也只是以高原未婚妻的名义，咱们现在都可以将彼此的身份放在一边，这样能更轻松一些。” 夏凡叹了口气：“我也想轻松，但话题实在太沉重了。” “那就说出来，没准我能帮你分担这份沉重。”陈心怡平静的说道。 夏凡点了点头，斟酌着说道：“高原曾经接受过一个非常特殊的任务，这个任务，是苏焕之交给他的。” 第一句话，就让陈心怡吃了一惊：“什么特殊任务？” “高原一点都没和您说过吗？”夏凡反问了句。 陈心怡摇了摇头：“没有，那段时间我们......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关系挺紧张的。” “怪不得那段日子，他整天耷拉个脑袋呢，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呢，闹了半天，是因为和您的感情出了问题呀。”夏凡说完，裂开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可笑了几声之后，又感觉有点失态，于是连忙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是这样的，苏焕之交给他的特殊任务，是调查邱明良和杨惠南之间的不正当的关系。” 陈心怡瞪大了眼睛：“邱明良和杨惠南......” “是的。您还记得沙子沟的那个路大北吧，您跟他打过交道的。” 陈心怡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家伙是个神通广大的老地痞，社会关系非常复杂，三教九流的认识很多人，就是在他的帮助下，高原拿到了邱明良和杨惠南之间有不正当关系的证据。” 邱明良在私生方面不很检点，在市政府并非什么秘密，陈心怡自然有所耳闻，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与下属的老婆搞到一起，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而且，更令她感到惊悚的是，给高原下布置这项艰巨任务的人，竟然是苏焕之！这才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 “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吗？”她迟疑着问道。 夏凡平静的说道：“我已经说了，今天所说的话，只代表我个人，如果有错误的话，可以负全部责任。”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陈心怡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她没再问什么，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能否这样理解，邱明良之所以主动辞去了常务副市长的职务，跟高原查出了他的这些隐私有关？”她沉吟着问道。 夏凡摇了摇头：“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做个大胆的推测，或许跟此事有关吧，至于具体有关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对了，您是市长助理啊，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陈心怡苦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如果不是今天听你说，连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相信，谁都知道，您向来是远离权力斗争的。”夏凡笑着道：“其实，我所了解的也仅仅如此，至于高原拿到这些证据之后，到底是否交给了苏焕之，就不清楚了。但后来，事情发生了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先是郭辉在蓝皇酒店被伏击枪杀，然后杨惠南也遇害了，而邱明良对杨惠南的死讳莫如深，随后又主动辞去了常务副市长的职务，如果把所有这些都串起来，是不是有点耐人寻味呢？” 陈心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惧，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似乎又不敢确定，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您是不是在想，杨惠南的死与邱明良有关呢？”夏凡的声音很低，可在陈心怡听来，却如同耳边响了一声炸雷，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 为官多年，她早就见惯了各种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对权力斗争的残酷性并不陌生，但所有这些，都是在一个合法的尺度内进行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合法的，而杀人，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其残忍和恐怖，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这不可能，邱副市长怎么可能去杀人呢，这未免太荒唐了。”她连连摇头。 夏凡狡黠的一笑：“我可从来没说，邱明良杀死了杨惠南，我刚刚是问，您是否在想，杨惠南的死与邱明良有关！听好了，是有关！” “事关重大，我没有任何调查研究，不好乱讲吧。”陈心怡斟酌着说道。 夏凡却冷冷一笑：“好吧，那就由我来说吧，杨惠南的死，肯定与邱明良有关，虽然他不会亲自动手杀人，但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帮凶！” 这番话的每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陈心怡的心头，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能力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手机突然响了。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好一阵，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电话，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儿童保护协会的人已经赶到了。 是她把人找来的，自然要接待下，于是便暂时中止了和夏凡的谈话，急匆匆的下楼去了。 夏凡本来也想跟下去，刚走到楼梯口，手机也哇哇的响了起来，看了眼屏幕，连忙躲进了卫生间，这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夏凡，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我警告你，绝对不许和陈心怡乱说！这是命令。”听筒里传来乔云海的声音。 他淡淡一笑，压低声音说道：“您的命令下晚了，我都说差不多了。” “我靠！你这简直是胡闹！”乔云海咬牙切齿的道：“这么搞，是要惹大麻烦的，邱明良是市常委，就算他真有问题，也不归我们刑警支队管......”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放心吧，乔支队，我今天只代表个人，所说所做，与刑警支队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只对贾东明感兴趣，邱明良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能把贾东明炸出来就一切ok了。” 巧云海愣了片刻，恶狠狠的骂了句脏话，然后咣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夏凡淡淡一笑，出了卫生间，侧耳听了听楼下的动静，然后直接把手机关机，这才大步往楼下走去。 第643章 是你的小秘密吗 儿童保护协会派来的法律援助人员是一名年轻的女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个马尾辫，白衬衣，牛仔裤，背着个双肩包，打眼看去，更像个在校的大学生。 她自我介绍叫张可，是天北律师事务所的见习律师，也是儿童保护协会的义务法律工作者。小姑娘模样谈不上漂亮，但很清秀，举止言谈都柔柔的，很适合与儿童打交道，在与陈心怡和方雨晴进行了简短的交流之后，便提出想和兰兰单独谈一谈。 开始的时候，兰兰还有些抗拒，只是缩在方雨晴的怀里，目光之中充满了怀疑，但在张可的耐心劝导下，最后终于点头答应了。 为了配合工作，大家只好先退了出去，陈心怡和夏凡之间的谈话也暂时停了下来，大家一边在诊所外闲聊，一边等待着张可和兰兰谈话的结果。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张可扯着兰兰的手从诊所里走了出来，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让两个孩子去楼上看电视，然后这才低声说道：“陈副市长，方姐，我刚刚孩子简单聊了下，发现兰兰存在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建议马上进行心理干预，否则，对孩子的身心健康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儿童保护协会有针对这种情况进行干预治疗的专业医师，你们看......” “没问题，我明天和秘书长交代下，尽快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陈心怡直接说道。 张可点了点头：“还有就是抚养权的问题，按照我国民法典规定，兰兰的监护权只能由她的直系亲属承担，除非其直系亲属均没有抚养和监护能力。但从她家的具体情况上看，两个舅舅都有能力承担监护义务，所以，其他人，比如朋友之类，是不能担任这个角色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略显失望，尤其是方雨晴，眼泪又扑簌簌的滚落下来，一旁的夏凡见状，叹了口气道：“张律师，你有所不知，她两个舅舅都是邻省某县城的农民，家庭条件虽然还可以，但没读过什么书，性格也有些暴躁，兰兰从小生活在云州，冷不丁的换到一个陌生的小县城，对她的成长未必是件好事吧？还有最关键的，这俩舅舅都他娘的心术不正，我甚至担心......”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张可打断了：“哦，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儿童保护协会可以对监护人进行长期跟踪的，如果发现异常，随时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剥夺其监护资格的。” “可是，这对十二岁的孩子来说，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呀，刚刚你不是说，兰兰本来就有心理问题吗？如此颠沛流离，寄人篱下，心理疾病岂不越来越严重？”夏凡还在极力争取。 一旁的陈心怡则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样吧，咱们先对心理问题进行干预，关于监护权，可以再想办法，我明天跟秘书长沟通下，看看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嗯，这样也好。”张可微笑着说道：“另外，兰兰刚刚跟我提出，要回自己在望溪苑的家取一些东西。” “取东西？”陈心怡看了眼时间：“这都晚上七点多了，明天再说吧。” 张可摇了摇头：“她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一定要马上回去，不好意思，我已经答应了，你们看......” 陈心怡和夏凡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然后说道：“好吧，那我们就陪她回去趟，对了，那套房子能进去吗？” 刘远军夫妻去世之后，所留下的三套房子和数额不菲的存款如何分割，便成了一个难题，按照法律规定，兰兰、刘远军父母、杨惠南父母均为同一顺序的继承人。双方的父母年事已高，于是便由家中的年轻人为代表，进行了谈判。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争吵之后，最终总算勉强达成了协议，其中价值最高的望溪苑独栋别墅，被留给了兰兰，倒不是两家人多么为孩子的未来考虑，而是双方都认为，那是一栋凶宅，既不方便居住，变现也很困难，于是就都放弃了， 作为案发现场，这栋房子里还可能存在某些证据，所以，一直处于封存状态。幸好有夏凡在，否则，普通人还真进不去。 “没问题，不过，我得回支队取钥匙。”夏凡说道。 “那就跑一趟，把兰兰的情绪安抚好，也便于明天开展心理干预。”陈心怡说道。 夏凡似乎还有些犹豫，陈心怡见状，连忙又补充了句：“没事，时间还有得是，我们俩回来再聊。” 听陈心怡这么说，夏凡也就点头答应了。他让姐姐带着媛媛在家里等着，然后和陈心怡、张可，领着兰兰上了车。 一路上，张可一直和兰兰不停的说话，问这问那的，看似闲谈，实际上是在缓解孩子的心理压力。 “让我猜一猜，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好不好。”张可柔声说道：“如果猜对了的话，你要给我奖励哦。” 兰兰点了点头。 “是你书包，对吗？” “不是，我不喜欢书包，也讨厌那个学校！”兰兰木然的答道。 “哦，那就一定是你最喜欢的玩具了！”张可又猜道。 “也不是，妈妈讨厌我的玩具，她只让我学习。说玩物丧志！” 张可噘着嘴：“那我投降了，实在是猜不中，看来，这是你的秘密，对吧！” 兰兰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苦笑。 “是的，确实是我的秘密。” “能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吗？咱们可以小点声，不让别人听到。”张可笑吟吟的说道。 兰兰想了想，缓缓说道：“不用小声的，其实，就是台苹果平板电脑。” 正在开车的夏凡听罢，不禁皱着眉头说道：“这孩子，前几天小聂姐姐不是给你和媛媛一人买了一部最新款的平板吗？玩那个不就完了吗，这大晚上的来回折腾干什么！” “不一样的，那台平板电脑里，有爸爸的视频，我只有这一段视频了，必须拿回来，不然的话，时间久了，我会忘记爸爸的声音和样子的！”兰兰突然大声说道，声音带着哭腔，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第644章 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大家吓了一跳，所幸的是张可经验丰富，连忙将兰兰搂在怀里，柔声说道：“不会的，爸爸的样子和声音，永远留在兰兰的记忆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这可不是糊弄小孩，都是有科学根据的。” 兰兰的情绪仍旧有些激动，抽泣着说道：“妈妈......不是这么说的，她说......我必须忘记爸爸的样子，因为他不爱我们了.......妈妈还把手机和电脑里所有爸爸的照片和视频都删除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平板电脑里那一个了！” 陈心怡和夏凡听罢，都不由得都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张可则继续说道：“是嘛！那太珍贵了，必须保留下来，我坚决支持你，兰兰做得非常棒！一会儿我陪着你去拿电脑，对了，你还有别的想要拿走的东西嘛？” “没有，我讨厌那个房子，讨厌房子里的一切，我只要我的平板电脑。” “好！那就只拿平板。”张可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抚摸着兰兰的头发，很快，孩子的情绪又渐渐稳定下来。 夏凡的车，本来开得就快，今天就更是风驰电掣一般，没用半个小时，就横穿了整个市区，驶入了望溪苑。 宁静的园区灯光璀璨，在夜色中显得妖娆多姿，从家家窗口透出来的生活气息，与杨惠南家的一团漆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据说，杨惠南遇害之后，整个园区的房价都受到了影响，比之前掉了两成左右，其隔壁的两栋别墅更是挂牌出售，可至今也无人问津。 雕花的紫铜大门依旧，只是上面落满了灰尘，市公安局的封条，更是给整个院落凭条了些许肃杀的气氛。 夏凡撕下封条，打开院子门，几个人鱼贯而入。 到了门口，他停下脚步，转身低声说道：“你们俩在外面等着吧，我带兰兰进去就可以。” “没事，我陪着兰兰一起，这是咱们说好的，对吗？”张可说着，牵着兰兰的手走了进去，陈心怡略微迟疑了片刻，驻足门外。 进了房间，夏凡开了灯，兰兰径直跑上楼，打开了自己的房间，从书桌的抽屉里取了平板电脑，然后便大步往楼下走去，速度之快，连张可都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回到了车上，兰兰迫不及待的要开机，本来以为电脑放置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一点电都没有了，不料还真开了。打开相册看了眼，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谢天谢地，妈妈没发现这段视频，不然的话，恐怕早就删掉了。” 张可歪着头，好奇的问：“为什么没发现呢？” 拿到了电脑，兰兰的情绪好了许多：“因为这段视频是爸爸送我去学校的时候录的，我当时坐在后排，拍摄得是夕阳和晚霞，只是中间有一段是和爸爸的聊天，所以，妈妈才没发现。” 说着将视频点开，很大方的递给了张可。 张可表现得非常感兴趣，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夏凡则启动汽车，又跟来的时候一样，轰鸣着驶出了园区。 视频大概有五分钟左右，张可一边看，一边问道：“说话的人就是你爸爸嘛，他在打电话吗？” “他在和同事打电话。”兰兰说着。 过了一会儿，刘远军应该是出现在画面中，张可又道：“哇，兰兰爸爸好帅气哦。” 兰兰的眼圈突然红了，喃喃的说道：“是的，爸爸很帅的，我真怕这段视频被妈妈删掉了，那样的话，我就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视频画面很快又切换成了景色，张可为了转移兰兰的注意力，又煞有介事的与孩子探讨起了拍摄的角度和构图，有板有眼，跟真事似的。 很快，车子回到了永泰家园，张可把兰兰送进了诊所，又说了会话，这才走了出来。 “我先走了，陈副市长，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上午，我带心理治疗师过来。” 陈心怡点了点头：“好的，你们先进行心理干预，至于法律层面的事，我和秘书长商量之后再做安排。” 送走了张可，夏凡这才苦笑着道：“瞧这事闹的，还劳烦您跟着跑了趟，实在是抱歉！” 陈心怡叹了口气：“其实，我和高原也曾经聊过，打算结婚之后，就把兰兰带在身边，这也算是提前联络下感情吧，另外，孩子的心理确实有问题，之前大家都没意识到，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及早干预，省得留下后患。” 夏凡听罢，笑着道：“您要是能把兰兰留在身边，那是最好的选择了，我姐姐倒是真喜欢这孩子，但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谈话很快又转入了正题。 “夏警官，你刚刚说，杨惠南的死与邱明良有关，现在警方已经对此展开侦查了嘛？” “没有，邱明良的身份特殊，对他的侦查，是需要市*委批准的，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是很充分，所以，只能先做外围工作。但我以党性和人格担保，对他的怀疑，绝不是扑风捉影，都是有根据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陈心怡问。 夏凡想了想：“实不相瞒，高原的处境并不轻松，邱明良既然出招了，就不会轻易收手，您和他共事多年，对他的性格想必比我更了解。所以，还是尽早把高原捞出来比较妥当，至少别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得越大就越不好收场，到时候，高原恐怕就只能做牺牲品了。” “但是，你告诉我这些，就能让邱明良收手嘛？” 夏凡淡淡一笑：“您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与邱明良周旋，掌握这些，还是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吧，至少让他知道，轻举妄动的后果是什么！” 陈心怡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好吧，我再考虑一下，看看如何应对。” “行，如果您还想了解什么，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夏凡笑着道：“对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陈心怡拒绝了：“我打出租车，你早点休息吧。” 目送陈心怡上了出租车，夏凡并没有立刻进诊所，而是在外面抽了两根烟，又和乔云海打了通电话，等他再次推开诊所的门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 两个孩子早就在楼上睡了，方雨晴独自坐在诊所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段视频。 夏凡走过去扫了眼，说道：“说起来，这个杨惠南也是狠角色，能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的女人，还真是少见......” 方雨晴没吭声，只见她把平板电话贴在耳边，皱着眉头，听得非常认真。 “我的傻姐，你听啥呢？” “这里面好像在说高原！但太嘈杂了，听不清楚说些什么！”方雨晴说道。 第645章 先把我伺候舒服再说吧 夏凡本来已经坐下了，刚把一根烟叼在嘴上，还没来得及点燃，听了方雨晴的话后，立刻站了起来，伸手便将平板电脑拿了过去。 “干什么？毛毛愣愣的，吓我一跳！”方雨晴埋怨道。 夏凡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姐姐别出声，然后瞪圆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 视频画面上，夕阳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火红，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之中射出，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道绚烂的光柱，远处的翠溪山沐浴在晚霞之中，苍翠的绿色和晚霞的红色互相映衬交融，景色蔚为壮观。 “爸爸，这天空好美啊！”说话的人是兰兰，应该是一边拍摄一边发出赞叹。 “嗯......可以.......”视频之中依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可是，高总......”又一个声音出现在画面之中，但后面的话却听得不太清楚了。 夏凡也和姐姐一样，把耳朵紧紧贴在平板电脑的扬声器上，几乎把浑身所有的听觉细胞都调动起来了，但仍旧无法听清楚具体在说什么。 刘远军出现在视频中，显然，是兰兰将镜头转向了他。 “爸爸，你回头，你回头看看我！”兰兰撒娇的嚷着，此刻车辆正在等信号，处于停止状态。 刘远军正在通话，用得是车载蓝牙系统，这次，声音很清晰。 “您先陪孩子吧，等有消息再联系。”一个男人说道，听上去像是庞辉。 “好的。”刘远军说完，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过身，嗔道：“爸爸在说正事，不许闹，听话！” “谁让你不搭理我的，一周就能陪我这么一会儿，还打起电话来没完！”兰兰嘴里在埋怨，可镜头却仍旧对着刘远军：“你学个大老虎！我就不闹了。” 刘远军还真听话，立刻将两只手做虎爪状，然后五官挪移，张开大嘴，还伴随着一声吼叫！ 兰兰随即咯咯的笑出了声。 此时，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绿色，前面的车早就驶走，而后面的喇叭响成一片，刘远军赶紧转过身，推上前进挡，估计是起步略微猛了些，兰兰的身体一晃，平板直接脱手了。 画面一阵凌乱，伴随着兰兰的声音：“坏爸爸，干嘛开那么快！” “谁让你不系安全带的。”刘远军也回了句。 视频到此为止。 夏凡立刻点了重新播放。 从兰兰开始拍摄的时候，刘远军就已经在打电话了，估计是孩子等得有些无聊，这才开始摆弄电脑。 刘远军驾驶的是一台本田奥德赛，这是一款中型mpv，无论是车身长度还是宽度，比轿车都要大一号，而且，为了第二排更舒适，座椅也调至最后，如此一来，兰兰和正在驾驶车辆的刘远军之间还是有相当距离的。 日系车辆的隔音效果普遍一般，各种噪声很大，车厢里并不算静谧，虽然刘远军和另外一人的通话声都通过扬声器外放出来了，但在视频之中也很难能听清楚几句，只是高原、高总、转账等字眼的出现频率比较高。 夏凡退出视频，看了眼缩略图标上显示的视频拍摄时间，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能听清楚吗？”一直没敢吱声的方雨晴，这时才怯怯的问了句。 夏凡没理睬姐姐，将电脑往自己的包里一塞，起身便往外走去。 方雨晴看得一头雾水，跟在他身后怔怔的问道：“你去哪儿？” “我回队里。”夏凡急匆匆的说道。 “你把电脑拿走了，兰兰醒了朝我要咋办？” 夏凡停下脚步，回头瞪了姐姐一眼：“明天我就给拿回来了，她要是问的话嘛......你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下呗，一个小丫头还不好糊弄嘛！” “可是......”方雨晴还要说点什么，夏凡却已经拉开了诊所的玻璃门，刚要迈步，一道黑影却迎面扑来，冷不丁把他给吓了一跳。 “不许动！哈哈哈！”聂楠楠大声喝道，然后便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夏凡白了她一眼，口中嘟囔了句精神病，然后快步出了诊所，可到了自己的车前，却停了下来，低着头思忖片刻，又快步走了回来。 聂楠楠拉着方雨晴的胳膊说着什么，听到门响，抬头一瞧，见夏凡回来了，于是便笑着道：“你可真是个十足的吃货，离这么远都听到方姐要给我做好吃的呀！” 夏凡往前凑了凑，试探着问道：“对了，我记得高原说，你是电脑高手，不是吹牛吧？” “当然不是呀，我在大学期间，就通过了国家计算机应用软件的等级考试，听好了，这可比一般大学生的计算机四级含金量高多了，我熟练掌握多种计算机语言，什么c语言，c++,vb,等等吧，总之一句话，完全可以胜任程序员的工作。” 夏凡听罢连连点头，又道：“那太好了，现在有这么问题，你能不能把视频里的声音便清晰一点，原来噪音太大，根本听不清楚。” 聂楠楠微微一笑：“这非常简单呀，无非就是降噪呗。” “需要用什么专业设备吗？”夏凡追问。 聂楠楠撇了撇嘴：“正常情况下，下载几个降噪软件，处理下就可以，不需要任何专业设备，除非是那种被恶意干扰的，那就相对复杂一些。” 夏凡也不吱声，只是默默的将平板电脑拿出来，打开段视频说道：“这是兰兰拍摄的视频，时间和庞辉提供的电话录音完全吻合，但比庞辉那段掐头去尾的长很多，只是声音听不大清楚，你看能处理下吗？” 聂楠楠听罢，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然后颇为得意的抿嘴一笑，说道：“没问题，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夏凡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吧！” 聂楠楠却噘着嘴道：“什么跟什么啊，我这刚进屋，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气还没喘匀呢，你属黄世仁的呀，未免太狠了吧！不行，我现在腰也酸，背也疼，你过来给我捶捶！先把本宫伺候舒服了再说吧。” 本来是句玩笑，可夏凡却立刻转到聂楠楠的身后，煞有介事的捶了起来，聂楠楠则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居然还翘起了二郎腿。 第646章 赤膊上阵干细活儿 聂楠楠确实有两下子。她先是将视频传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然后又下载了两个声音处理软件，十根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了一番，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我只进行了简单降噪修复，如果再花上一点时间，效果应该会更好，咱们先听一下，看看里面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吧。”说着，她点下了播放键。 画面依旧，只是声音清晰了很多。 “到账多少钱？”这是刘远军的声音。 “一共是六百三十三万。”这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庞辉，但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聂楠楠低声解释道：“他们用的是车载蓝牙电话，庞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的时候会发生轻微变形，刚刚降噪软件修复过程中，又对声波频率有一些调整，所以，听上去多少有点怪，如果要更完美的话，需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去恢复。” 夏凡没吭声，只是专心致志的盯着屏幕。 “是全到了吗？”刘远军问。 “兰亭大哥那边还差一点，我这儿有到账明细，明天给你。” 刘远军嗯了声：“不用，就放你那儿吧，我没时间看那些东西。对了，那一百万转了吗？” “转了，上午就转了。”庞辉回答道：“那笔钱是给高总的还是......” “是给高原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许动。”刘远军说道。 “可是，高总也不知道啊，卡还在我这儿，万海昨天还说要支一笔招待费呢，我总得给个答复吧，不然，又该告我的黑状了。” “爸爸，这天空好美啊！”兰兰那稚嫩而清脆的声音出现在视频中。 刘远军很敷衍的嗯了声，然后又郑重其事的说道：“不能动这张卡里的钱，万海要支招待费，让他找郭铭要去，另外，明天就把卡还给高原。” “跟他说里面有钱的事吗？” 刘远军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个......你就别管了，抽时间我自己告诉他。” “好吧。” “老大那边有什么指示吗？”刘远军问。 庞辉答：“没有，今天根本就没见到他，我合计了，这事，还得你自己找他谈，我力度不够啊。” “你说错了，这不是力度够不够的事，老大想得问题，比我们要深得多，其实，我也没什么力度，在他面前，咱们都是小角色。这样，你晚上再去一次，看看能不能见上一面。” 话刚说到这里，兰兰的声音又出现了。 “您先陪孩子吧，等有消息再联系。” 自此，电话挂断。 剩下的视频，就是刘远军和兰兰的对话，对夏凡来说，基本没什么价值可言了，他关掉了视频，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然后站在门口，点上一根烟，也不知道在合计什么。 “夏大神探，你别在那儿思考人生了呗，这证据多关键啊，只要把这段视频拿出来，高原就没事了呀！”聂楠楠显得很兴奋，说完，拽着方雨晴的胳膊使劲摇晃着。 方雨晴对高原的情况掌握的不是很多，但听聂楠楠这么说，也连忙附和道：“是吗，那还犹豫什么，凡啊，你不是认识监察委那么什么主任吗，赶紧给他电话呀！” “都闭嘴！”夏凡冷冷的道：“两个傻娘们，你们懂个六，让我想一想。” 方雨晴早就习惯了弟弟的驴脾气，只是白了他一眼，还真就乖乖不说话了。可聂楠楠压根不吃这一套，话音刚落，她迈步上前，照着夏凡的屁股就是一脚。 夏凡是个车轴汉子，粗壮得很，正常情况下，就算聂楠楠使足了浑身力气也未必能踹得动，但此刻他正在全力思考问题，冷不丁屁股上挨了一脚，有些猝不及防，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被踹出门去。 这下他可有点恼了，转过身恶狠狠的嚷道：“你疯了呀！” “你才疯了，居然敢说我是傻娘们，要没有我，你能得到这么重要的证据吗？”聂楠楠理直气壮。 别看夏凡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却是个护花使者类型的男人，面对刁蛮任性的聂楠楠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夏凡不吱声，聂楠楠却不依不饶：“说话呀，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居心叵测呢？难道你不想把这段视频交给监察委？” “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打算交出去，当然，是暂时的。”夏凡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两个女人都愣住了，只不过，方雨晴是真愣，聂楠楠表面上虽然愣住了，但脑子却一刻也没闲着，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就转了十多圈。 “你的意思是，想要利用这段视频做点文章？”聂楠楠试探着道。 夏凡微微一笑：“楠楠，其实，降噪这种事，我们支队的电脑高手也一样能处理，之所以没去找他们，就是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段视频的存在。” “然后呢？” 夏凡想了想：“邱明良设下这么个局，肯定不仅仅是为了收拾高原，对吧？” 聂楠楠点了点头：“当然，他级别太低，就算给收拾得再惨，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这就对了，也就是说，他要通过收拾高原，达到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个静观其变，等到这个局彻底完全的展开了，再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岂不是更过瘾？”夏凡缓缓说道：“而且，刚刚的通话中，刘远军还提到了老大，这个老大应该就是邱明良，我有个预感，那几句通话里，可能包含的内容更加丰富，如果要是能挖掘出来，就不是釜底抽薪那么简单了，甚至可以来个大翻盘！” 聂楠楠低着头，若有所思。 半晌，轻声说道：“可是，高原现在被关在里面，情况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万一出现其他问题呢？你又无法及时掌握，到时候，可别按下葫芦起了瓢啊，顾此失彼啊。” 夏凡冷笑一声：“很简单，只要让高原心里有数，那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也不会出任何问题了。” 聂楠楠怔怔的看着夏凡：“你的意思是，再让我去见一次高原，把视频的事告诉他？” 夏凡摇了摇头：“不，这次得我亲自出马了，你太闹腾，干点粗活可以，这种细活，必须老子赤膊上阵了。” 赤膊上阵.....这个词，怎么听都不像是形容干细活的，估计也就夏凡这种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人，才能说出如此的话来。 第647章 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第二天，夏凡刚上班，就被乔云海喊到了办公室。 他知道这顿骂是肯定逃不过去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到了门口，一改往日推门就进的习惯，先是整理了下衣帽，然后轻轻敲了几下门，喊了声报告，听里面有人说进来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市局局长孙松喧宾夺主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抱在胸前，面色阴沉得吓人，而乔云海则站在对面，明显是在挨训。见夏凡进来了，乔云海扭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似的，吓得他不由自主的一缩脖。 饶是皮糙肉厚，可一看这架势，夏凡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战战兢兢的迈步进了房间，轻轻将房门管好，然后便垂手而立，不敢稍有造次。 “你的兵，自己问吧。”孙松冷冷的对乔云海说道。 乔云海苦笑了下，也不看夏凡，只是低声说道：“孙局，不用问了，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现在不是谁来承担责任的问题！”孙松突然拍了下桌子，厉声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如果邱明良闹起来，这件事如何收场！” 乔云海叹了口气：“孙局，我觉得他未必有这个胆量，就算真闹起来，大不了我这个支队长不干了呗！” 这句话倒是有些出乎夏凡的预料。 难道陈心怡昨天晚上就跟邱明良接触了？嗯......也没准儿啊，未婚夫被扣在里面，换成谁都得着急！这样想着，连忙挺直腰杆，立正说道：“孙局，都是我自作主张的，跟乔支队没有任何关系，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乔云海斜了他一眼，低声说道：“闭嘴，滚一边去！” “我不能闭嘴！”夏凡大声说道：“祸是我闯的，绝对不连累任何人。对了，我......到底闯了多大的祸啊？” 孙松哭笑不得，用手指着夏凡，说道：“死到临头，连刀从哪里砍下来都不知道，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夏凡苦着脸：“您不说，我上哪知道啊！” 一旁的乔云海轻轻叹了口气，试探着说道：“孙局，您先别发火，这件事,夏凡提前跟我汇报过，我当时考虑得也不是很周全，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了，没想到给您带来了这么大的压力，不过，反过来看，我觉得也未必是坏事，邱明良的问题是明摆着的，只是暂时没拿到确凿的证据，但随着侦查工作的进一步展开，越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距离揭晓谜底的时刻不会很远了，此举虽然有些莽撞，但还是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正好可以借此观察下邱明良的反应。” 显然，乔云海主动把责任揽了过去，夏凡当然不干，好几次想插话，却都被乔云海用目光制止了。 孙松冷笑一声：“敲山震虎？你说得轻巧，市*委副书记，是你想敲就能敲的吗？口气不小，你不知道自己啥身份吗！” “您不已经向袁书记做过书面汇报了吗！”乔云海嘟囔了句。 袁书记，是云州政法委书记袁宏泰，地位仅次于常文谦和苏焕之，在邱明良之上。他也是云州本地土生土长的干部，仕途与邱明良有诸多交集，为人谦和，做事小心，虽然手握实权，但却极其低调。 孙松白了乔云海一眼：“可是袁书记并没有批准我们对邱明良进行侦查，准确的说，你们现在做得一切，都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行为，偷偷摸摸的搞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往外宣扬，陈心怡是一般人吗？她是陈国秀的女儿，陈国秀和邱明良之间的恩怨，连老百姓都知道，这事要是传到他的耳朵里，立刻就得掀起轩然大波！你是老年痴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想利用陈心怡玩敲山震虎的把戏，你们俩个人绑在一块，也未必是那个女人的对手，真是异想天开！” 乔云海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住的叹气。 夏凡却低声嘟囔了句：“孙局，其实......您可能还不了解陈副市长......” 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松打断了。 这位孙局长素来就以说话刻薄著称，损起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留，估计今天是真生气了，直接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对夏凡说道：“说得跟你多了解似的，听你这话茬，好像跟陈副市长交情匪浅啊，有这层关系，在刑警支队当什么民警啊，抱上陈国秀的大粗腿，早就该飞黄腾达了！” 夏凡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为了给妹妹出气，甚至不惜脱了这身衣服，现在被孙松连骂带挖苦的，肚子里的火气早就憋不住了。 他抬起头，大声说道：“孙局长，我承认违反了纪律，但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在郭辉案和杨惠南案中，邱明良确实存在重大嫌疑，对此，您是非常清楚的，至于陈副市长吗，我和她不算很熟，更不存在抱陈国秀大粗腿的可能，但现在高原被监委调查，借此时机，利用她敲打下邱明良也不失为一个寻求突破的方法，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来没想过要去调查市领导，但刺激邱明良，可以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贾东明肯定坐不住，在对那个杀手组织调查工作陷入僵局之际，只有让贾东明行动起来，我们才能找到新的线索！当然，如果因此给支队和市局惹了麻烦，我一个人担着就是了，该撤职就撤职，该查办就查办，就算扒了这身警服，我也无话可说，坚决服从！” 别看孙松外表文质彬彬的，但其实也是火爆脾气，只有他骂人，从来没人敢顶他，别说夏凡这样的小字辈，杨昊天在市局只手遮天的时候，见了孙松都得绕着走。 夏凡的话音刚落，他便拍案而起，喝道：“好你个夏凡，捅了篓子居然理直气壮的，你想承担责任是吗！？那我就成全你！从现在开始，暂停一切职务，禁闭反省......” “凭什么关我的禁闭，我又没做错什么！”夏凡的驴脾气也上来了，抻着脖子，像一只好斗的公鸡。 乔云海见状，照着他的屁股就来了一脚，喝道：“闭嘴！反了你了！” 别看敢于跟局长对阵，但对乔云海，夏凡还是很敬畏的，虽说有几分不服气，但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后退了半步，低着头，不吭声了。 “孙局，您消消气，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你把这头叫驴关了禁闭，那么活儿谁来干啊。”乔云海笑着道：“还是让他继续干活吧，这小子壮得跟牲口似的，不用白不用啊！”说完，瞪了夏凡一眼，喝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孙局赔礼道歉啊。” 第648章 我有个条件 别看孙松气得鼓鼓的，但在内心深处，还是蛮喜欢夏凡的。 在警界干了大半辈子，他太知道一名好刑警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素质了。 坚毅、勇敢、敏锐、顽强、不怕牺牲、敢于接受任何挑战，所有这些，在夏凡身上都能找得出来，这个牛犊子似的年轻人，目前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只要假以时日，将来肯定是个挑大梁的角色。 所以，别看夏凡出言顶撞，但他并没有真生气，相反，还从夏凡那双大白眼珠子里，依稀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这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着实令他喜欢。 这小子就是情商太低，要是能跟乔老秃学上几年，把身上的棱角磨得圆滑点就更好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 说关禁闭，本来就是句气话，夏凡稍微服个软，这事也就过去了，不料夏凡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把他鼻子气歪了。 “我道歉可以，但有个条件！”夏凡嘟囔道。 还没等孙松开口，乔云海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把眼睛一瞪，抢先说道：“臭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出去！”说完，还朝他递了个眼色。 夏凡也不傻，他深知，如果没有乔云海的保护，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现在既然让他滚出去，那正好借坡下驴，于是敬了个礼，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可刚走了两步，却听孙松说道：“站住，先别着急走，说来听听，你小子到底有什么条件。” “孙局，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就是头倔驴，等您走了，我肯定往死里收拾，让他长记性.....”乔云海笑着下了保证。 “再倔的驴，到了我这儿，也得乖乖听话。”孙松笑着道：“说说吧，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鬼点子。” 夏凡偷眼看了下乔云海，见乔云海朝他微微点了下头，胆子顿时大了起来，略微思忖片刻，正色说道：“只要让我能跟高原见一面，别说让我道歉，就是给您磕个头，都没问题。” 此言一出，孙松和乔云海都愣住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了眼，感觉都有些茫然。 “这个节骨眼，你见高原干什么？”乔云海问。 夏凡想了想：“孙局，乔支队，我能先暂时保密吗？当然，并非不信任您二位，主要是怕再惹祸，连累了领导。” 孙松没吭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夏凡，乔云海本来是想说点什么，可见局长沉吟不语，也就把话收了回去。 半晌，孙松这才缓缓说道：“高原为什么被监察委带走调查啊？” 夏凡连忙将高原涉嫌的问题如实讲了一遍，听得乔云海和孙松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孙松问。 夏凡嘿嘿一笑，将他和韩江之间的事如实说了，孙松听罢，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找我干什么呀，继续让韩江给你开后门不就完了吗？” “第一次可以，第二次就未必给面子了，而且，这次我要和高原谈些要紧的事，可那地方肯定有监控设备，也没法子谈啊。”夏凡说道， “要按照你的想法，得给你在宾馆开个房间，再摆上一桌，让你们俩边吃边聊呗？”孙松冷笑着道：“这个忙，我可帮不上。” 夏凡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道：“孙局，这事就只有您能做得到，我都打听了，您和纪监委的一把手方明远是同学加哥们，只要您开口，他肯定能给面子的。” “我靠！你听谁说的？”孙松惊讶的问。 夏凡没吭声，而是瞥了眼一旁的乔云海。 孙松叹了口气：“真是家贼难防啊，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俩个纯属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生怕我这个局长当得太安稳，合伙给我出难题啊。” 乔云海也笑：“孙局，高原这个同志吧，之前没少配合我们工作，人还是不错的，而且，这次被监察委调查也应该是邱明良在暗中捣鬼......” “怎么又有邱明良呢，还嫌不够乱吗？我警告你们，未经组织批准，对市领导进行侦查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后果很严重！” “孙局，我的目标是贾东明，事实上，只有扳倒了贾东明，邱明良身上的问题才能搞清楚，这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很多事情都是互为因果关系的，要是按照您的说法，案子就查不下去了呀！”夏凡抢着说道。 乔云海也叹了口气：“这话倒也不假，有邱明良横在其中，我们确实畏手畏脚的，有点投鼠忌器，很多事情查到他这儿，就只能被迫中止，这样下去，也非长久之计，其实，早就该解决了。” 孙松不吭声，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夏凡还想再说几句，却被乔云海用目光制止了，足足过了五分钟，孙松这才又抬起头，缓缓说道：“好吧，我可以帮忙试一试，但老方这个人原则性很强，我没有绝对的把握......” 话音未落，夏凡已经立正敬礼，大声说道：“对不起，孙局，我刚刚态度不好，冒犯了您老人家，在这里正式道歉，如果下次再犯类似的错误，随您怎么处罚都可以。” “你还想有下次？”孙松皱着眉头说道：“这态度也不诚恳啊！” “保证没有下次了！”夏凡连忙说道。 孙松叹了口气：“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埋怨也没什么实际意义，还是提早做好准备吧，我提醒你们，邱明良不是一般人，他在云州乃至省内的政界，都有相当的人脉，一旦闹将起来，市局要面临很大的压力，我把丑话说到前面，万一要是真撑不住了，你们俩中，肯定有一个要倒霉，尽管我也不想出现这样的局面，但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乔云海正色说道：“我明白，孙局，到时候，您就拿我开刀吧，这么多年，几起几落的，我早就无所谓了。” 夏凡笑着道：“祸是我惹的，怎么能拿您开刀呢，理应我自己顶着，大不了就回去当交警呗，另外，孙局，打进屋就您跟我发脾气，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让乔老秃给你详细介绍吧，我没时间。”孙松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夏凡和乔云海见状，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相送，走到门口，孙松又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夏凡说道：“夏凡，我答应你的前提是信任。高原目前正在接受组织调查，这个时候去见他，是非常危险的，由于牵扯到老方，所以，一旦出了问题，责任只能由你自己来承担，有这个思想准备吗？” 夏凡淡淡一笑：“放心吧，孙局，一切责任都由我个人承担。” 第649章 保护好自己 两个人毕恭毕敬的将孙松送至办公楼外，目送汽车驶出刑警支队的大院，夏凡这才低声说道：“谢谢支队长，要没有你，今天恐怕就不止是挨顿骂那么简单了。” 乔云海斜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往办公楼里走去，夏凡只好颠颠的跟在后面，回到了办公室，乔云海在自己的位置坐了，夏凡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对面，可抬头一瞧，却见乔云海正冷冷的盯着他，于是便讪笑着站了起来。 “我还是站着吧！”他道。 乔云海冷冷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刑警支队已经容不下你了呀？要不这样吧，咱俩换一换，你来当这个支队长吧。” “这不太好吧，您今年才刚过五十，离退二线的日子还远着呢，还是过几年再考虑这个问题吧。”夏凡笑嘻嘻的说道。 在云州警界，夏凡佩服得人不多，乔云海就算其中一个。虽然共事的时间不长，但二人脾气相同，关系非常融洽。乔云海属于那种外柔内刚型的，做事看似不紧不慢，实则深思熟虑，胸有全局。他为人谦和，即便下属工作有失误，也只是点到为止的说上几句，从来不吹胡子瞪眼的，当然，如果点了几次还不见什么成效，那就会不声不响的被调离岗位了。 夏凡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性格，在乔云海面前更加无拘无束，好在乔云海对此并不在意，不时还跟他开几句玩笑。 可今天的气氛却明显不同以往。 夏凡偷眼看去，却见乔云海眉头紧锁，面沉似水，全无往日一团和气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紧张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好一阵，乔云海这才缓缓说道：“孙局临走的时候说了，如果这件事闹大了，我们必须给市里一个交代，到时候，我会引咎辞职，主动承担责任......” 听到这里，夏凡不禁有点急了，连忙说道：“开什么玩笑，就算要负责，也该是我来负责呀，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云海淡淡的道：“这是支队的传统，出了问题，领导担责，多少年来，都是这么做的，你就别废话了。” 刑警支队确实有这个传统，据说，这还是当年罗浩担任支队长时候定下来的。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在办案过程中，难免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虽然绝大多数都能得到圆满解决，但还是会有相当一部分会被追究责任，而这个时候，就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如果出事了就让基层民警去当替罪羊，时间久了，谁还肯卖力气工作呢？所以，多年以来，这已经成了刑警支队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届领导都默默的遵守着。 夏凡愣了片刻，苦着脸道：“陈心怡到底和邱明良说了些什么呀？至于那么严重吗？” 乔云海平静的说道：“他们俩到底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今天一大早，孙局长就接到了邱明良的电话，口气非常强硬，说他与杨惠南之间的事情，早就向组织上做过汇报，现在刑警支队居然认定他与杨惠南被杀案有关，并暗中展开侦查，这是谁给的权力？并且扬言，如果我们拿不出证据，他要向市*委进行申诉，如果市里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处理结果，那就直接反映到省里，总之，必须有个交代。” 由于领导干部可以接触到大量的国家机密，所以对其的调查，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批程序，否则，很容易造成机密的泄露。邱明良属省管干部，对他进行调查，是需要省*委批准，方可进行的。 对于相关规定，夏凡当然是清楚的，但邱明良的态度如此强硬，却有点出乎意料。 “我觉得......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我就不相信邱明良敢把事情闹大，真要那样，谁倒霉还不一定呢。”夏凡不服气的嘟囔了句。 乔云海冷笑一声：“邱明良既然敢直接打电话质问孙局长，就肯定做好了下一步打算，否则，万一说了没做，岂不等于自己打脸？他主管政法工作多年，对公安的侦查、审讯以及管辖权等方面了如指掌，门生故吏遍布云州的公检法司，这样的人，是能轻易就范的吗？” 夏凡不吱声了，低着头，沉思良久，最后皱着眉头说道：“这样吧，支队长，我一会给陈副市长打个电话，打听下昨天到底说了些什么，等问清楚了，咱们再做打算，好吗？” 乔云海却连连摇头：“不，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再跟陈副市长联系了，她的身份太敏感，另外，我也要提醒你，陈心怡不是花瓶式的女人，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不是白给的，怎么可能轻易让你利用呢？这点小把戏，没准早就让人看穿了。” “可是.......”夏凡还要说点什么，却被乔云海制止了。 “这是命令！夏凡，我警告你，如果你再玩先斩后奏的把戏，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乔云海正色说道。 夏凡叹了口气：“我不是先斩后奏，那怕给你和支队惹麻烦！” 乔云海站起身，走到夏凡的面前，狠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砸了一拳：“我知道你想扳倒贾东明，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铲除这颗毒瘤，既要有脑子，更要有耐心，而且，还得保护好自己，你想过吗，如果因为轻敌冒进，自己被停职查办了，那还谈什么破案呢？” 夏凡苦笑，无奈的点了点头。 “另外，你见高原的事，也要慎重，南山工业园拆迁补偿这件事，牵扯的人员很多，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而刘远军又已经死了，这就给办案人员留下了巨大的可操作空间，这件事闹成这样，最后是肯定要有个说法的，否则，对群众也无法交代，而高原作为第一个被调查的人，说心里话，我并不很看好他，如果你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最稳妥的办法是直接交给监察委的办案人员，而不要做授人以柄的事情，还是我刚刚的那句话，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然后才能有机会铲除贾东明这颗毒瘤，你明白吗？” 夏凡深深点了点头。 “你马上去趟洪阳，二德子最近有新动向，那帮杀手很可能又要露头了，你全力负责这件事，至于别的就暂时不要管了，高原那边嘛......我建议暂缓，视局势发展再做定夺。”乔云海不紧不慢的说道。 第650章 借力打力？ 陈心怡回到家，已经是快夜里九点半了，她没有开灯，而是坐在漆黑的房间里，陷入了沉思。 乔云海说得非常对，夏凡一开口，陈心怡便敏锐的察觉到，与夏凡粗犷的外表相比，他的内心要细腻很多，今天的谈话更像是个圈套，至少是另有所图。 但夏凡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才是陈心怡最想知道的。 按照高原的说法，夏凡是个可以将性命相托付的人，即便有点水分，但至少好朋友是没问题的，现在高原出了状况，夏凡积极活动，这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他非要把邱明良牵扯进来，而且，还告诉我那么多涉案的事情，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么，高原的事，真是邱明良在暗中捣鬼吗？ 夏凡给出的理由是，邱明良之所以要整高原，是为了报复。 在几天前，陈心怡就得到了通知，市人大要临时召开常委会，对邱明良的辞职做出批准，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高原因涉嫌鲸吞拆迁补偿款被调查。这两件事之间看似没有任何关系，可如果以邱明良作为参照物的话，似乎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高原只是一家市属国企的领导，而且还是个带括号的，其社会地位和政治影响力非常有限，如果确系邱明良在暗中指使，那就应该只是一个幌子，绝不是真正的目的。 鲸吞拆迁补偿款所涉及的人太多了，除了刘远军已经去世之外，南山区的很多领导干部都被牵连了进来，这其中不乏邱明良的心腹和嫡系，真要是闹大了，打击面就太广，稍微把握不好，局面就有失控的危险。 更重要的是，高原并没在南山工业园管委会工作过，就算那两笔钱解释不清楚，也有太多的借口可以开脱，所以，如果邱明良以这样的罪名，想置高原于死地，实在是比较幼稚。 那么换一个思路，高原被调查，有可能引发什么后果呢？或许，这个后果是邱明良所期待的。 想来想去，似乎也没什么很严重的后果，云建和广阳的战略合作关系吗？也许会有点影响，但至少暂时是显现不出来的。 那还有什么呢？ 四家公司的合并,这个影响就更小了，虽然原定让高原担任新后公司的一把手，但毕竟只是个意向，并没有直接宣布。而且，在国资委工作多年，陈心怡对这四家公司的情况非常了解，要说能胜任这个新公司总经理职务的人，周同伟，张成林等等，都完全没有问题，更何况，现在又杀出个罗耀东，大有后来居上的意思。 而所有这些，似乎对邱明良都没什么价值可言。 对于这位云州政坛的大佬级人物，陈心怡太是非常了解的，邱明良是个权力欲和控制欲极强的人，这些年，连续挤走了三任市长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样一个久经沙场、老谋深算的高手，绝对不会把精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对，如果真是邱明良在暗中指使，那他就一定有更深层次的打算，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无法知晓罢了。 作为重案大队的领导，夏凡应该不会在案情上信口开河，郭辉案与杨惠南案，很可能都跟邱明良有关，而由于级别受限，警方的侦查工作注定难以展开，于是就利用我急于把高原救出来的心理，故意把矛盾的焦点引向邱明良，借我的手，达到某些预定目的。 借力打力！这招用得还算巧妙，尤其是抓住了高原被调查的时机，看来，这位夏警官也算是动了一番脑筋啊！ 考虑再三，陈心怡最后打定了主意。还是主动和邱明良联系下，当然，是用她自己的方式。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是不宜再打电话的，毕竟，有影响领导休息的嫌疑，但她却觉得可以尝试一下，毕竟，这个时间段的电话，更能体现自己焦虑的心情。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心怡，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听筒里传来邱明良的浑厚的男中音。 陈心怡连忙说道：“不好意思，邱副市长，没打扰到您休息吧？” 邱明良哈哈一笑：“没有没有，我很少有十二点之前睡觉的时候，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嘛！” 这话还真不是吹牛，邱明良能在云州政坛呼风唤雨几十年，善于玩弄权术固然是一方面，但其出色的组织能力和勤勉的工作态度，也是有目共睹。 “是的，我知道。”陈心怡低声说道。 邱明良倒是很爽快：“说吧，有什么事，咱们之间，不用客气。” 陈心怡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高原的事，您听说了嘛？” “听说了。”邱明良说道：“不过我感觉监察委这帮人有点扯淡，高原是云建的总经理，怎么可能跟南山区的拆迁补偿搅合到一起呢？光凭这一点，就缺乏说服力嘛！” 陈心怡想了想：“可是，这一晃五天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我还真有点着急了，给您打电话......” 话还没等说完，邱明良便笑着道：“心怡啊，不是我堵你的嘴，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上，倒不是因为不当常务副市长了，这件事是苏焕之抓的，所有的证据材料，都是他亲手转给监察委的，而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所以，就算我想帮，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您误会了，我相信组织会把问题查清楚的，之所以半夜给你打电话，是想见一见高原，您是知道的，我们明年就要结婚了，这个时候，我总要去见见他呀，不然心里实在不踏实，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求您了，别人恐怕也没这个能力。” “这个.......”邱明良沉吟着，似乎有点没想到。 “实不相瞒，我今天约了老韩，请他吃了顿饭，结果人家连筷子都没动，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求您了。”陈心怡苦笑着说道。 “筷子都没动！不至于吧，这个老韩啊，真是榆木疙瘩脑袋，你能请吃饭，这是多大的荣誉啊，他居然敢拒之于千里之外，实在是不识抬举啊！”邱明良哈哈大笑的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他打个电话，要是还不给面子的话，那就真没辙了。” 第651章 突然变卦 五分钟之后，邱明良回了电话。 “对不起，心怡，我有负你的重托啊。”电话接通之后，邱明良直截了当的说道：“看来，这张老脸，也要过期作废了。” “没事，我能理解，毕竟，这等于是给老韩出难题嘛！”陈心怡连忙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谢谢您。” 邱明良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什么忙都没帮上，哪里敢当谢谢二字啊，说句心里话，你不怪我，就很知足了。” 陈心怡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问道：“瞧您这话说的，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怪您呢？” 邱明良叹了口气：“心怡啊，咱们之间就不需要掖着藏着的了，现在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说高原是我和苏焕之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你肯定也有耳闻，我不想解释什么，没那个必要，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嘛，至于高原嘛，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件事本身在逻辑上就存在问题，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估计很快就没事了，等他出来了，那些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陈心怡没想到邱明良会主动把话题扯到高原身上，略微思忖片刻，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还真没听到过有人这么说，即便听到了，也不会相信的，您多虑了。” “那就好，那就好！”邱明良连声说道：“这样吧，心怡，咱们共事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既然你张口了，我就豁出去了，明天找一下监察委的老方，实不相瞒，他还欠我个人情，老韩胆子小，脑瓜皮薄，那咱们就绕开他，直接找上级领导，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那可太感谢您了。”陈心怡连忙说道：“我等您的好消息。” “就这样，早点休息，什么也别想，放心吧，天塌不下来。”邱明良笑着道。 放下电话，陈心怡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高原可能很快就要出来了。 在云州的干部队伍中，如果说起邱明良的铁杆死党，韩江百分之百算一个。由于陈国秀交恶的缘故，这两位之间从来不缺乏共同话题，而且，陈国秀前脚刚刚退休，邱明良立刻就启用了韩江，半年之内，连升三级，从资格最老的科级干部，直接提拔为市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 韩江可以不给任何人的面子，但只要邱明良开口，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邱明良却瞪眼撒谎，愣说自己这张老脸过期了，这就存在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高原的事非常麻烦，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邱明良不想趟这浑水，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第二种，这件事压根就是邱明良暗中操纵的，为了对高原施加压力，当然不会同意我去见他的。 如果谈话到此为止，那陈心怡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可是，邱明良突然主动提出，明天要跟纪检监察委的一把手方明远沟通，还煞有介事的说，老方欠他一个人情，言外之意，在高原的问题上，他是能帮上忙的。 这似乎在暗示，高原的事即将出现重大转机，提前铺平垫稳，到时候就怎么说都可以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兴奋，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去，很快就理清了整个事件的脉络。 收拾高原，只是邱明良的障眼法而已，现在，真实目的很可能已经实现了，于是，高原也就失去押在监察委的价值。而被带走的时候，说得就是配合组织调查，现在问题查清楚了，自然就啥事没有了呗，任凭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邱明良到底要干什么呢？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她，百思不得其解。 手机突然响了，清脆的铃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她赶紧抓起电话，却发现来电的是北方集团法务部的主管潘晓东，此番与高盛中国的谈判，陈心怡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两人合作的还蛮愉快的。 “实在抱歉，陈副市长，这么晚了给您打电话。”潘晓东的语速很快，略显焦急。 “没事，我还没休息呢，有什么事吗？”陈心怡连忙说道。 潘晓东说道：“是这样的，今天快下班的时候，高盛方面把投资合同传过来了，我当时正开会，所以也没仔细看，可刚刚翻了下，这合同不对啊。” 陈心怡吓了一跳，追问道：“什么地方不对？” “自从高盛介入后，之前与睿兰投资合同中的那些附加条款就都没人再提过，上次高盛中国的总裁还亲口说，睿兰的附件条款，并不适合高盛。” “对啊，这话他不止一次的说过！”陈心怡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这份双方最终确定的合同文本中，之前睿兰的那些附加条款又都被写上了，这......这......他们连个招呼都没打，就随意增加合同内容，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吧！”潘晓东一口气说道。 不应该啊，高盛中国的总裁亲口说过的话，难道这么快就不算数了？而且，这份合同文本，是经过双方多轮谈判最终认定的，即便要增加附加条款，也该提前跟我方打个招呼吧，怎么可以直接就给添加上了呢。 “你把合同传过来。”陈心怡一边说，一边起身取来笔记本电脑。 “已经给你发在电子邮箱里了，您不用从头看，合同其他部分都没有改动，附加条款在第三十五条，投资风险和收益那部分。我已经给您标注出来了。” 放下电话，陈心怡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找到了潘晓东刚刚传过来的合同，直接翻到第三十五条，果然发现一大段文字，都被潘晓东涂红了，很是醒目。 上面赫然写着：鉴于新能源汽车行业的投资风险难以预估，云州市政府需将另外两家与北方汽车规模相当的国有企业的融资债券发行工作委托高盛中国全权负责，两家公司的融资债券发行总量不低于十亿美元，并由云州市政府认可的投资管理公司担保。 所谓发行融资债券，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向海外投资机构借钱，而且一借就是十亿。也许有人要问，白借给你钱还不好啊！其实，还真就未必好，尤其是借给你的钱，已经远远超出企业偿还能力的时候。 这钱不是白借给你的，支付高额利息的同时，还有发行佣金，这还不算，发行融资债券的前提是在海外上市，这意味着，整个上市的操盘，也要控制在高盛手中。 资本家永远是最精明的，人家是要将利益最大化的。 投资北方汽车，是以控股和北方汽车的一百多项专利以及商标等知识产权做抵押，而现在这个附加条款则意味着，高盛要长线短线一起做，既要放长线钓大鱼，看长期效益，也要走短线挣快钱，狠狠捞上一笔。 第652章 说话之前，过下脑子 陈心怡很恼火。 恼火的重点并不是附加条款本身，而在于高盛中国的出尔反尔，不打招呼就擅自对双方已经认定的合同文本中进行篡改，这在商务活动中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以高盛这样全球闻名的大公司，根本就不该出现类似的情况。 更麻烦的是，她已经将谈判结果对市里进行了汇报，高盛此举，无疑令她陷入了被动之中。 她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高盛中国副总裁的电话，却发现对方的手机竟然处于关机状态，后来才知道，这位美籍人士在下班之后，从来不接听任何与工作有关的电话，在人家看来，劳动者休息的权力神圣不可侵犯。 电话没打通，陈心怡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并且很快意识到了高盛方面增加投资附加条款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在云州，除了城市发展银行之外，没有第二家企业能与北方汽车相提并论，而附加条款中写得非常清楚，必须要有两家公司，这就不能不让她产生一些联想了。 四大公司合并之后的云建集团勉强符合条件，正好可以凑足这个数。顺着思路再往下想，合并后公司的总经理人选，就显得比较重要了，对高盛而言，他们至少需要一个认同并配合的人来坐这个职位。周永信自不必说，此君与高盛关系匪浅，曾经差点出任高盛中国区总裁，而云建方面的负责人就需要考虑考虑了。 由于被监察委调查，本来是最佳人选的高原失去了竞争资格，剩下的人中，周同伟虽然能力和资历都不错，但56岁的年龄是个致命的短板，毕竟，按照相关规定，这个级别的干部，一般到57岁就要退居二线了，如果不合并的话，或许在城建集团还能多干几年，但新公司恐怕就不会有这个待遇了。 再就是市政公司的总经理张成林有些优势，另外，后来居上的罗耀东也不可小觑，毕竟合并之后的公司是云建为班底，而他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各方面的条件也很不错。 可是，不管是张成林还是罗耀东，只要高原存在，他们基本都没有任何机会，毕竟，业绩和能力都摆在这儿，外加苏焕之的器重，从上到下，几乎无懈可击。 不过，谁也没想到，搞掉高原的竟然是一件八竿子打不到的事，于是，无懈可击就变成防不胜防了。 高原被监察委调查、新公司总经理人选，还有高盛中国突然提出附加条款，这三件事之间，难道会存在某些联系嘛？ 如果有，那就不得不佩服布局者的心思巧妙和手段高明，说实在的，有这个能力的，放眼云州，非邱明良莫属。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午夜了，这个时候，再给任何人打电话都不妥当，一切只能等明天再说，于是便给潘晓东简单回了个话，相约明天一早在办公室见面。 这一晚，陈心怡几乎彻夜未免。 其实，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高原。 尽管表现得很潇洒，但实际上，无论是谁，被关在这里，内心都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高原已经连续多天失眠了，每个夜晚，躺在沙发上，瞪着两只发红的眼睛，听着石英钟枯燥而简单的滴答声，一直熬到东方发白，才能勉强迷糊会儿。 他需要交谈，哪怕是辩论或者指着鼻子对骂都可以，可这里却安静得出奇，即便是白天，走廊里也极少有人走动。 本来以为聂楠楠的来访多少能缓解焦虑，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高原却发现，非但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他更加急躁不安了。 奶奶的，把老子晒在这里，算什么事啊！不行，我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必须有个态度，我睡不着，你们谁也别想睡踏实，这样想着，翻身坐起，直接按响了桌子上的呼叫器。 “什么事？”呼叫器里传来王大庆略显懒散的声音，显然，这位老兄应该已经睡下了。 “我要找韩主任！”他道。 呼叫器里沉默了，半晌，王大庆才回了句：“高总，麻烦你看看现在啥时候好不好，眼看十二点了，你找韩主任干嘛呀，啤酒也喝了，踏踏实实睡觉不好嘛，别折腾了ok？” “不行，谁让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呢！我必须马上见到他，否则，一切后果你来承担。”他冷冷的说道。 王大庆嘟囔了句脏话，但很快意识到呼叫器没关，于是便又笑着说道：“我承担就我承担，总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然后便结束了通话。 高原毫不犹豫的再次按响了呼叫器，这次却没有任何回答，足足响了半分钟，才传来了王大庆无可奈何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见韩江，如果你不把他找来，从现在开始，我就一直按下去，反正我白天有得是时间补觉！”他道。 王大庆苦笑：“你是打算跟组织顽抗到底啊，等着，我这就给韩主任打电话，到时候，你别后悔就好！” 半个小时之后，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被打开了，韩江和王大庆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找我干什么？”韩江的脸色阴沉，声音透着一丝威严。 “不干什么，想跟你聊聊。”高原平静的说道。 王大庆在办公桌后面坐下，点上一根烟，徐徐的吸了口，冷冷的道：“高总，你是不是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我当然知道。”高原笑着道：“相反，我倒是感觉你好像是把我忘了。” 韩江直勾勾的盯着他：“对你来说，我每天都过来跟你谈话，未必是件好事儿，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高原想了想：“我们能单独谈几句嘛？” 韩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句话，略微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道：“不能，按照规定，对你的任何询问，都需要两人以上同时在场。” 高原也不说什么，而是将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韩江接过来，打开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朝王大庆点了下头，王大庆会意，起身走出了房间。 韩江低着头，默默的把玩着手中的纸条，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他缓缓的起了身，一言不发的出了房间。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他再次回来，重新坐下之后，这才开口说道：“现在可以聊了。” “你已经把监控关了嘛？”高原笑着问。 韩江却皱着眉头：“高总，我还是想提醒你下，关于你涉嫌的问题，组织上正在积极调查，你的好朋友夏凡，也提供了很多对你有利的证据，局面并非想象得那么坏，此时此刻，任何把问题复杂化和扩大化的做法都是极其危险的，所以，你开口之前，最好是过下脑子，慎重一点。” 第653章 寻求支点的尝试 “你这不是在提醒，而是威胁和恐吓。”高原微笑着说道。 韩江还是面无表情：“随便你怎么理解，意义都是一样的。不要以为把水搅浑了会得到什么好处，相反，只能让你处于更加被动的局面，你是个聪明人，道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尽管韩江的口气还是很强硬，但从他的一些列举动之中不难看出，那张纸条已经起到了作用。 之所以态度强硬，其实，都是在为妥协做铺垫。 事实上，这是高原经过反复斟酌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别小看纸条上的几行字，其作用之大，足以令某些人瑟瑟发抖了。 按照近代西方博弈论学说的创始人冯诺依曼的理论，战略威慑是博弈双方的平衡点，而如何找到，并充分利用这个平衡点，就是高原最近思考最多的问题。 从那份详细的分赃清单，再到银行卡中莫名其妙的一百多万，毫无疑问都与刘远军有关，至于刘远军为什么要这么做，此刻还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客观的讲，很有可能就是个圈套，目的是为把他拉下水。 社会上非常流行的“四大交情”：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或许刘远军太想把高原带到南山了，或许是出于一种愧疚，总之，在这块大蛋糕里，给他预留了一份儿。 可是，庞辉的横空出世，让本来还有些温度的迷局，瞬间变得了冰冷和无情。这种冰冷和无情，不仅是对高原的背叛，更体现在利用两个死去的人做文章，前者最多算是分道扬镳，而后者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卑鄙无耻。 刘远军死了，杨惠南也死了，没人能证明庞辉在说谎，也就没人能证明高原是被冤枉的。 想要破掉这个无耻的局，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常规手段是很难奏效的。 对付流氓，只能用流氓的办法。 在某种程度上，邱明良就是个标准的政*治流氓。 说到办法，高原还是有些本钱的。不论是邱明良还是苏焕之，抑或是贾东明乃至许卿，这些大佬级的人物都想不到，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会不声不响掌握那么多的秘密。 “韩主任，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被监察委关在这里五天了，局面还不够被动吗？那请你告诉我，更加被动的局面又是什么呢？被逮捕、被判刑，还是直接被枪毙！”他淡淡问道。 韩江哼了声：“枪毙肯定不至于，这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但前两项就很有可能了。” “就凭那些所谓的证据吗？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不是都没什么底气？”他冷笑着道。 韩江斜了他一眼：“不要试图判断我的底气，其实，现阶段的你，更应该保持对自己的信心。” “我向来对自己有信心。”他冷笑着说道。 韩江不吭声了，将手中的小纸条反复的折叠着，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既然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何必又写这东西呢？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在这里有吃有喝，除了不能出去，对你并没有做其他限制，怎么就不能踏踏实实的等待调查结果呢？” 他冷笑一声：“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俩换个位置，你能踏实得了嘛？” “之所以对你采取了留置措施，是因为问题还没调查清楚，如果最终的调查结果证明你是无辜的，我会亲自把你送回云建，而且还可以公开为你正名。” “调查什么？调查我和杨惠南有一腿？” “当然不是，我早就说过了，根本不足采信。” “那就是卡里的一百二十五万呗！一张不属于我的卡，存了一笔我不知情的钱，就能证明我参与鲸吞拆迁补偿款？” “当然不足以证明，事实上，方雨晴女士的证言对你是非常有利的，我们通过了解，普遍觉得她的证言更趋近于事实真相，至于剩下那一百万嘛，虽然庞辉提供的电话录音是真实的，但由于不完整，可信度就降低了很多，在司法实践中，这种掐头去尾的录音证据是不可以被当作关键证据的，所以，到目前为止，那一百万也仅仅是存疑而已。”韩江慢条斯理的说道。 高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愣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为啥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呢？难道就为了请我喝啤酒嘛？” 韩江微微一笑：“是啊，这个问题非常好，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答案的” 高原沉默了片刻，还是平静的说道：“对不起，我想不出为什么，还是请韩主任把答案说出来吧。” 韩江盯着她：“高总，你要想清楚，有些话，我不说出口，可能更好一些，一旦要是说出口，可就收不回来了，职责所在，我只能一查到底。” 韩江应该没学过博弈论，面对高原的那张威慑小纸条，他提出了一个反威慑，并且指出了一个可能造成两败俱伤的后果。在冯诺依曼的理论中，这种威慑，往往是不能产生效果，或者效果不佳的。 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 事实上，高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感觉到相当大的压力。 他足足沉默了两分钟，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微笑着说道：“韩主任，我自认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所以，你大可不必故弄玄虚，有什么话，尽管都说出来吧。” 韩江眯缝着眼睛，久久的凝视着他，半晌，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好吧，那咱们就先从今年10月25日转入的那笔两千万说起。请问这笔钱是怎么回事啊？” 对于这些事，高原早有心理准备，冷笑一声道：“那是永嘉建筑公司的欠款。” “好像不那么简单吧，据我们调查，永嘉建筑公司的法人代表是贾东明的姐姐，这家公司自成立以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实质性的业务，请问，这笔欠款从何而来呢？” 高原仍旧很镇定：“去年，公司的资金比较紧张，于是就把洪阳的一个地产项目转包给了永嘉，永嘉又转手给当地的一个小公司，这笔钱是管理费。” 第654章 凭什么确定人家没察觉呢？ 正常情况下，工程中标之后是禁止转包的，但现实情况却是，转包司空见惯，形式多种多样，可以总包，可以分包，甚至转包之后，还可以三包甚至四包，包到最后，施工单位与最初的中标单位，早就风马牛不相及，没有任何关系了。 为了让这两千万能够合理合法的转进云建的账户，李长河还真动了一番脑筋的。由于转包合同都是私底下签订的，无需在建筑市场管理部门备案，于是就存在了很大的操作空间。 工程是真实存在的。 前年，云建中标了洪阳的两栋27层商住两用建筑，单栋建筑面积近关注fread平方米，两栋总包造价1.4亿人民币左右，按照合同规定，建筑主体封顶之后，开发商才按比例支付工程款。这就意味着，云建拿下工程之后，至少要垫款5000余万，才能拿到第一笔钱。 这对施工企业来说，是件非常无奈的事，但目前的建筑市场就是这个行情，谁也没办法，相比而言，广阳地产的项目不仅不需要垫款，甚至还有足额的预付，难怪众多施工企业将其视为活祖宗了。 工程进行了一年，云建的资金出现了问题，而距离主体封底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工程量，在四处筹措无果的情况下，只能打起了转包的主意。 经过多方联络，当地一家公司愿意接锅。经过一番谈判，这家公司便正式接手了该项目。 李长河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他找到了这家公司的负责人，订立了攻守同盟，并重新签订合同，如此一来，工程就成了从永嘉建筑二次转包给这家公司了。 伪造合同，肯定是违法行为，但这种情况在建筑行业早就算不上秘密，只要不是为个人牟利，就算是行业管理部门，一般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而且，所有的合同，都用得是之前刘远军的印鉴，就算出了问题，也没地方追究责任了。这也是高原同意这个方案的主要原因。 李长河是这方面的高手，所有细节考虑得非常周到，洪阳那家企业又很配合，整个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真是这样吗？”韩江冷笑着问道、 高原想了想，反问道：“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 韩江哼了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在高原面前晃了下：“这是李长河询问笔录，他可并不是这么说的。” 高原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在我看来，李长河说得是真话，其实，事情到这里才进行了一半，李长河以久泰建安的固定资产为抵押，在城市发展银行贷款两千万，转给了云建之后立刻宣布破产，银行以财产保全为理由，申请法院对永嘉及其名下相关资产进行查封，于是久泰建安就被牢牢的套住了，下一步应该是走法拍程序了吧？”韩江平静的问道。 高原并没显得太慌张。 说起来，这件事确属违规操作，但并没什么大罪过，至少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商场如战场，给竞争对手下套，玩点把戏，本就算不上什么新鲜事。最重要的一点，收购久泰的是云建，并非他个人，如果站在这个角度，国有资产增资了，不仅没过，而且还有功呢。 “韩主任，监察委管得越来越细了，你们真是闲得没事干了。”他笑着道。 韩江也笑：“我还没说完呢，法拍开始后，云建肯定是竞拍者之一呀，而且，有了贾东明的帮助，其他竞拍者会被提前劝退，你可以用两千万，甚至更少的钱拍下久泰建安，如此一来，银行没损失，永嘉也没损失，云建更是空手套白狼，倒霉的就是久泰了，一匹好马卖了个骡子价，你这招巧取豪夺玩得真是高明，说实话，我都很佩服。” 既然已经被说破了，再解释或者争辩就没什么意义了，高原微微一笑：“这就是市场，总是有人会被淘汰的。” 韩江点了点头：“是的，整个操作虽然不算完美，但基本还说得过去，尤其是钻法律空子这块，做得相当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经典案例。” “你绕来绕去的，到底要说什么呀？”高原反问了句。 韩江叹了口气：“如果事情就按照既定的程序发展下去，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不值得我们监察部门介入，可是，你很清楚，后来，局面失控了呀。” 高原不屑的一笑：“你指得是胡文勇的死亡吧？” “是的。” “韩主任，你摇身一变，成了刑警了呗？”他用揶揄的口吻说道。 韩江直勾勾的盯着他：“刑事方面的事，当然不归我管，但是，胡文勇的死，可并非仅仅是个刑事案件啊，听说，他还要给你一样东西，是吧？” “是有这么回事，但那箱子后来被盗了，我根本就拿到。”高原平静的说道：“这些情况，洪阳警方和夏凡都可以证明。” “是的，这个我知道。”韩江连连点头：“但是，久泰建安的顾长林和龙源公司的总经理钱士宁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已经向省经侦总队报案了，指控你和胡文勇勾结，弄虚作假，帮助其转移资产，侵害久泰建安职工的利益，那箱子里的东西就是证据，现在人家怀疑，你为了掩盖罪行，玩了招贼喊捉贼。目前，经侦部门已经正式立案了，而由于你属国企领导干部，又正在接受监察机关的调查，所以，就把对你调查询问工作，移交给我们了。” 这多少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不过他还是很镇定的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帮助胡文勇转移资产，这哪跟哪的事啊！再说，那箱子丢失的事也有据可查的，不需要我做过多的解释。” 韩江未置可否，而是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高总，你是否想过，胡文勇为什么轻而易举的就钻进了你设下的圈套呢？你那套把戏虽然还算高明，但也没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吧？以胡文勇的阅历和能力，你凭什么确定人家没察觉呢！” 高原沉默了。 是的，类似的疑问，他也曾经有过，因为整个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他给出解释是，胡文勇走投无路了，就算有所察觉，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圈套里钻了。 见他沉吟不语，韩江继续说道：“经侦方面的调查结果显示，胡文勇绝非那么简单，这位老兄的路子，比你深多了。” 第655章 感觉没啥好事 高原冷笑一声：“胡文勇的路子深与不深，跟我没任何关系，我现在倒是有点纳闷，难道因为个箱子，省城经侦就立案调查，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韩江不慌不忙的说道：“一家年营收曾经超过20个亿的民营企业，现在莫名其妙的就被抵押出去了，并且即将被法拍，拍出来的钱，最多够偿还银行贷款的，而高达数千万的债务却成了无头公案，还有将近近千名员工的合法权益，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应该立案调查嘛？而你是整个事件的幕后总导演，对你进行调查询问，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高原低着头想了想，苦笑着道：“没想到，我还有幸成了总导演，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省城经侦来呗，我保证配合调查，说实话，我也很好奇，老胡最后到底给留下了什么宝贝。这里面迷雾重重啊，值得搞清楚。” 韩江直勾勾的盯着他：“如果是经侦的话，你觉得会有现在的待遇嘛？” 高原微微耸了下肩膀：“我只在乎什么时候能恢复自由，至于是喝啤酒还是啃窝头，又有什么区别呢。” 韩江不吭声了，只是默默的盯着他：“也就是说，你一定要我按照这上面写的去做呗！”说着，他将那个折叠了多次的纸条晃了晃。 高原平静的点了点头：“是的，我不想在这儿喝免费啤酒，所以，就算是请你帮忙吧。” “如果我不帮这个忙呢？”韩江冷冷的道。 “你不会拒绝的，其实，你刚刚已经打电话请示过了，现在不过是奉命试探我的态度。”高原微笑着说道。 韩江低着头思忖片刻，口气略微缓和了些：“高总，我个人觉得，你这么做是欠考虑的，这样吧，给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五分钟之后，如果你做了决定，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用等五分钟，现在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高原平静的说道。 韩江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出了房间，在走廊里默默的站了片刻，这才快步下楼。 打开自己的办公室，在办公桌后面坐好，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了出来，听筒里传来邱明良浑厚的男中音。 “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的态度非常坚决,我的意思是，可以考虑先把人放了，毕竟，现在放，主动权还是抓在我们手里的,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一旦出现不可控的情况，那就不好收场了。”韩江试探着说道。 邱明良沉吟良久，这才说道：“不行，至少还要关他一段日子，这样吧，你马上通知省城经侦，让他过来审讯。” 韩江似乎有些犹豫：“根据这几天的调查，均无法证明高原参与了私分拆迁补偿款，继续采取留置措施，本来就已经很勉强了，如果让经侦介入，会不会进刺激他的情绪呢？” 邱明良想了想：“这样吧，我跟经侦方面打个招呼，让他们先把人带回省城去，如此一来，你等于是给你减轻了压力。” “这更不妥当，人带回省城，经侦那边肯定要审啊，他们审案子，咱们也插不上手呀。”韩江问。 邱明良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就先不审，关一阵再说呗，按照规定，经侦最多可以羁押37天，时间很宽裕。” 韩江眉头紧锁：“老大，我还是觉得有点冒险。高原的态度非常强硬，我就怕他在经侦那边乱讲话，省城经侦毕竟不是云州的，您再有面子，也是鞭长莫及啊。” 邱明良冷笑一声：“放心吧，我有分寸。要是连他这样的货色都办不明白，我岂不是白混了。” 韩江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见邱明良决心已下，于是便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略微沉吟片刻，将话题转到了案情上。 “这几天，情况基本摸清楚了，我们打算以南山工业园管委会的李维民做突破口，按照刘远军的那份名单，一层一层的往上查，只是这里面涉及到一些人，都是您的老部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邱明良冷笑着打断了：“狗屁！他们拿贾东明钱的时候，从来没跟我打过任何招呼，现在出事了，老子凭什么给撑口袋啊，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查实一个，移交司法机关一个！” 韩江微微一笑：“好的，那我就放开手脚干了。” “就这样，挂了吧，还有，把他写的那些东西处理掉！” 韩江连连点头答应，挂断电话，找出打火机，将高原的那张纸条点燃，丢旧了烟灰缸里。 他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推开隔壁房间的门，正盯着监视器的王大庆见状，连忙站了起来。 “有情况嘛？”韩江问。 “没有。” 韩江说什么，走过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监视器。 高原坐在沙发上默默的吸着烟，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双眼直视着摄像头。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看不见谁的对视着，良久，韩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这才将目光移开。 打来电话的是省城经侦支队的办案民警。 “你好，韩主任，刚刚接到通知，这大半夜的让我们去提人，不影响你休息吧？” “影响也没办法啊。”韩江笑着道：“手续必须带全啊，否则，人绝对不带走。” “那是自然！”对方说道：“给你添麻烦了，一会见。” 省城距云州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说是一会儿见，倒也不为过。 “经侦要把高原带走？”王大庆问。 韩江点了点头：“是的。” “需要跟他说一声吗？” “我去说，你不用管了。”韩江说道：“你开车去市里买点吃的东西，我跟他喝上一杯，就算是送行了。” 王大庆有些不解：“有这必要吗？” 韩江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他确实没这个必要，但陈心怡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快去吧。” 王大庆答应了声，转身出去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拎着一大兜子熟食回来，韩江也不吭声，伸手接过，朝门外走去。 推开高原房间的门，他将袋子往茶几上一放，也不说什么，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在对面坐下。 “啥意思？”高原满脸疑惑的问道。 韩江微微一笑：“没啥意思，大半夜的，闲着也是闲着，咱俩喝一杯。” 高原隐隐的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看着茶几上的猪头肉、麻辣鸡翅和花生米之类的东西，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感觉没啥好事呢？” 第656章 两个消息 韩江微微一笑，启开一瓶啤酒递过去：“怎么说呢，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打算先听哪一个？” 高原想了想：“我是乐观主义者，还是先听好的吧。”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了，经请示，明天上午八时整，对你的留置措施正式解除。”韩江平静的说道：“怎么样，这绝对算是个好消息吧，应该庆祝下？” 高原并没表现出特别的兴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一语双关的说道：“谢谢你韩主任，这个好消息来得太是时候了，时间掐得刚刚好。” “别这么说，应该谢谢组织，我只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韩江的回答倒是滴水不漏：“另外，顺便告诉你，陈副市长也非常着急，她这个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原则性很强，轻易不会张嘴求人的，但为了你，今天却破例了。” 相比之前的解除留置，高原似乎对这句话兴趣更大，韩江的话音刚落，他便追问道：“心怡做什么了？” 韩江笑着道：“他将我约到了饭店，详细询问了调查情况，我也没过多隐瞒，基本都实话实说了，后来，她又提出，想见你一面，但这个被我拒绝了，毕竟，上次夏凡闹这一出，就够提心吊胆了，实在是不敢再冒险了。” 高原的心里热乎乎的。 他太了解陈心怡了，那是个超级爱惜自己羽毛的女人，再加上孤傲的个性，指望她能低三下四的求人，实在是比登天都难，能舍下脸面，主动跟韩江说小话儿，说是破天荒也差不多。 “我能理解。”高原平静的说道：“好在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韩江并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说，而是举起啤酒，笑着道：“来吧，高总，咱俩走一个！” 高原却没有动：“先不着急，刚刚你不是说，还有个坏消息吗？索性说来听听吧，好的坏的，都听完再喝不迟。” 韩江却摇了摇头：“先不着急，这个坏消息嘛，跟我们现在说得这些都没任何关系，还是先喝酒吧，等喝差不多了再说，省得现在说出来了，扫了酒兴。” 高原想了想：“不至于吧，你看我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嘛？再说，还有什么能比当下的处境更坏呢？” 韩江微笑着道：“这不是脆弱的问题，而是坏消息一讲出来，气氛就被破坏了，反正时间有得是，何必急在一时呢？” 高原本就生性豁达，自然也没多想，于是便爽快的说道：“好吧，那就一会再说。”说完，举起啤酒，一饮而尽。 “对了，我的问题调查清楚了，那南山拆迁补偿款这件事是否查清楚呀，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就稀里糊涂的不了了之吧？”放下酒瓶，高原饶有兴趣的问道。 韩江哼了声：“高总啊，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吧？我在反贪局工作了将近三十年，对职务犯罪案件的调查和审理，还是相当有经验的，说实话，这几天你在这儿吃得好睡得香，我可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啊，调查职务犯罪最难的就是取证工作，毕竟嫌疑人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没有确凿的证据，是很难取得什么进展的。” “说了半天，到底怎么样啊？”高原催了句。 韩江得意的一笑：“这就不便透露了，总之，案子的整体脉络已经梳理清楚了，突破口也找到了，明天你走之后，这个房间很快会迎来新客人，而且，不止一位，级别也会越来越高的。” 作为办案人员，基本也就只能说这么多了。高原微微点了点头，笑着道：“这还差不多！” “对你表达歉意的最好方式，就是把案件查清楚，你说对不对？”韩江郑重其事的问道。 高原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如果确实是组织需要，那我配合调查是理所应当的，谁让当这个总经理了呢，所以，根本不用赔礼道歉，但我现在遭遇的一切，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做的局，而这就不是道歉的事了。” 韩江叹了口气：“高总，其实，你很像当年的我，年轻气盛，幻想要干一番大事业，所以，我想送你句话。” “什么话？” “不要总试图改变什么，而是要学会适应，真的，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是无数人用自己的青春年华换来的经验，其中也包括我自己。”韩江认真的说道。 高原低着头想了想：“这句话太笼统了，到底要改变什么，又需要适应什么，能详细聊一聊嘛？” “规则。”韩江稳稳的说道：“不要试图改变规则，必须学会适应规则。” 高原撇了下嘴：“你错了，我最多就是想利用规则而已，从来没想过要改变。” “利用，也是一种变相的改变。”韩江缓缓说道：“比如说，你刚刚写的那张纸条，那些威慑的话，对解决问题，起不到任何帮助，只能促使局面向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发展，这就是你利用规则的后果。记住，规则的改变，永远只能由制定规则的人来实施。” “请问，制定规则的人又是谁呢？邱明良嘛？”高原反问了句。 韩江笑了笑，举起了酒瓶，说道：“来吧，还是先喝酒吧。” 一晃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熟食吃了大半，啤酒也喝光了，高原抹了下嘴，说道：“差不多了，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说说那个坏消息吧。” 韩江正专心致志的啃着一个鸡爪，听高原这么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正要说什么，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车门开关的声音，他将鸡爪放下，擦了擦手，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眼，然后微笑着说道：“好吧，稍等片刻，我先把东西收拾下。” “干嘛？”高原不解的道。 “坏消息嘛，必须得显得正规一点。”韩江说完，很麻利的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然后又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看得高原一头雾水，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被推开了，韩江这才对高原微微一笑，指着两个警官说道：“这就是那个坏消息。” 【作者题外话】：有书友对更新不及时提出了批评，在此，西风首先表达深深的歉意！我不是专职写手，各种琐事缠身，写作时间受限，而又不想水字，所以更新稍慢，愧对衣食父母的厚爱了！西风会努力更新，敬请您的持续跟读 第657章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个警官与韩江寒暄了几句，然后走到高原面前，出示证件之后，说道：“高先生，我们是省城经侦支队三大队的民警，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这是传唤证，你看一下。” 高原没看传唤证，而是扭脸对韩江说道：“韩主任，没想到，这好消息和坏消息之间，是用这种方式进行衔接的，我还真长了见识了。” 韩江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也不理睬高原，只是询问两个办案民警的手续办理情况，在得到一切都已经办利索的回答后，他与两人握手，并微笑着说道：“就这样，抓紧时间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给你添麻烦了，韩主任，让你等了半宿。”两个办案民警客气道。 “没事，应该的。”韩江说着，转身往门外走去。 高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韩江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请在传唤证上签字吧，高先生。”办案民警催道，然后并将笔和印泥递了过来。 高原伸手接过，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跟着两名民警出了房间。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深秋的夜空繁星点点，秋风袭来，高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我们去哪？”他问。 办案民警没有回答，只是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高原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弯腰钻进了车厢。两名办案民警也上了车，轿车徐徐驶出了院子。 “眯一会吧，路上还得两个小时呢。”坐在他身边的民警说道。 高原点了点头，随即闭上了眼睛，可他的大脑却一刻也没有休息，正在飞速运转着。 对于目前的状况，他有非常充分的心理准备，甚至做了更坏的打算，其实，处境越艰难，就意味着越接近那个平衡的支点了。 尽管有了陈心怡未婚夫这样的身份，但在这个错综复杂的迷局之中，他仍旧是个小角色，随时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甚至是牺牲品，要想有更大的生存空间，指望别人永远是不保靠的，必须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他命运，就是那张小纸条中的区区几行字。 那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威胁，因为，对邱明良这种大权在握的人而言，来自他这个阶层的威胁往往是会被忽略的。 只有当局势按照纸条上所预见的方向发展，并陷入谁都无法控制的时候，一切才有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被打破的平衡会被迅速的重新建立起来。而他所面临的难题，也会迎刃而解，甚至不用吱声，有人会颠颠儿的把一切处理得利利索索，不留任何后患。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构想，在实施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高原别无选择，只能冒险赌上一把。 韩江说得对，规则，只能由制定规则的人去改变，而他现在就是做一个制定规则的人。 “对了，兄弟，三大队是个什么机构啊？”他睁开眼睛，若无其事的问了句：“这个，不属于保密范畴吧？” 坐在副驾驶的民警显然职位略高，听高原问，便扭头说道：“经侦支队下设四个大队，我们三大队主要是负责调查公司犯罪的。” “哦......我记得公安机关传唤是有时间限制的吧。”他微笑着问：“一般不超过24小时的。” “你还挺懂法的呢，说得没错，公安机关传唤一般不超过24小时，在传唤期间内，如果认为涉案问题比较严重，就会申请对嫌疑人进行拘留，而拘留的时间就比较长了。”前排民警平静的说道：“你别瞎琢磨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公安机关办案都是非常严谨的，别在这上面动歪脑筋了，还是好好配合吧。” 高原叹了口气：“要是拘留的话，就要进拘留所了吧？” “不是拘留所，是看守所，经侦羁押的嫌疑人一般都在省城第一看守所，那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放心吧，会保证你的合法权益的。” 高原点了点头，笑道：“看来，肯定是不能享受韩主任的优待咯。” 民警也笑：“是啊，听说你在这儿还能喝酒，到了看守所肯定不成，别说你不能喝酒，就是值班民警也喝不了酒啊。” 或许是对他的身份有所了解，两个民警说话都很和气，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几个人东拉西扯的还聊得挺开心。 凌晨时分，车子驶进了省城。 望着熟悉的街道和建筑，高原的心里不由得生起一丝惆怅。 两年前，他撇家舍业，怀揣着成就一番事业的梦想返回了云州，可两年之后，却是坐着警车被押解回来，这结局实在有点可悲可叹，外加还有点可笑啊。 警车在黎明的都市里穿行，很快便抵达了省城公安局经侦支队，停好了车，他被直接带到了负一层的羁押室。 与云州的小河沿路51号甲相比，经侦支队的办公楼到处都弥漫着司法机关特有的庄重和威严，令高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羁押室不大，只有10平方米左右，没有窗户，厚重的大门上开有一个小口，上面嵌着拇指粗细的不锈钢栏杆。 长椅和桌子都是被固定在地面上的，角落里的卫生间也只有一米高的围挡，几乎形同虚设。 “你先休息下，等上班之后，会有人找你谈话的。”民警说完，便关上房门离开了。 活了这么大，高原还是第一次呆在这种地方，周围冷酷压抑的氛围让他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默默的站在原地，好一阵，才让自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别慌，这不算什么，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在长椅上坐下，忽停门响，回头一瞧，刚刚那两个民警又回来了。 “干嘛，现在就要问话？你们的工作效率也太高了吧。”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两个民警面带笑容：“不是，是给你换个地方。走吧！” “换个地方.....去哪？”高原不免微微一愣，心中暗想，难道局势比我预想得还要糟糕？直接送看守所，不至于吧...... “走吧，别问那么多了，到了你就知道了。”民警笑着说道。 第658章 你凭啥给我下命令啊 从乔云海的办公室出来，夏凡将负责二德子的田晓亮找来，详细询问了侦查工作的进展。 二德子最近确实活动频繁，行踪诡异，而且，昨天还摆脱了警方的监视，足足五个小时失去了控制。其反跟踪手段之专业和老辣，绝对不是个街溜子所能具备的，显然，有高人在暗中指点。 同时，那个杀手组织的成员也再次现身，由于事发突然，准备不足，无法进行抓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再度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综合上述信息，办案人员做出了如下推断。其一，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并没有离开本省，仍旧蛰伏在洪阳或者云州境内；其二，二德子与该组织之间始终有联系，而且手段极其隐蔽和高明。其三，该组织正在通过二德子对警方进行疯狂试探，估计是最近可能有所行动。 在省厅的协调下，洪阳警方派出了大量警力配合抓捕工作，争取通过二德子，将这个杀手组织一网打尽。 目前在洪阳负责指挥的是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刘政，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侦，只是年龄偏大，身体不是很好，最近工作强度大，有点力不从心。把夏凡派过去，正好可以利用他年轻力壮，敢打能拼的特点，配合刘政的工作。 夏凡是个急性子，听说杀手组织露头了，更加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赶赴洪阳参加战斗，正与田晓亮商量何时动身，手机却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将田晓亮打发走，然后关好办公室的门，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啥事？”他问。 “没啥事，跟你通报个情况。”听筒里传来韩江的声音：“高原被移交给省城经侦了。” 夏凡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哦不，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韩江若无其事的说道。 夏凡皱着眉头：“老韩，你有没有搞错，现在都快上午十点了，你早干啥去了，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 韩江冷笑一声：“告诉你一声，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你又不是我的领导，为啥要及时跟你汇报啊？” “这叫什么话，当初，咱们当着袁书记的面，是有约法三章的呀，在侦查过程中，信息要及时通报，不得以任何借口延误.......”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韩江打断了：“对啊，那是指在侦办案子的过程中，可高原被移交省城经侦的事，跟我们的工作没什么关联呀，完全是看在私人的情分上才通知你的。” 夏凡被噎得够呛，眼珠子翻了几下，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经侦找高原干什么？” 韩江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最后解释道：“其实啊，前天经侦就要人了，我一直扛着没办，不然的话，早就可以交出去了。” 夏凡沉吟着问：“他收购久泰建安，是玩了路数的，可这些是否属于经济犯罪呢？” 韩江想了想：“怎么说呢......是否犯罪，要看造成什么后果，如果对集体利益造成重大损失，那就属于犯罪，但如果没有，则属于正常的商业竞争，只能说是招数狠了点，而罪与非罪如何界定，就看最终解释权掌握在谁的手中了。经济犯罪和刑事犯罪不一样，情况更复杂。比如非法集资，就是在司法界，如何界定也是存在一定争议的。” 夏凡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件事有相当的操作空间，对吧。” “是的，不仅操作空间很大，而且过程也可长可短，既能速战速决，也可拖起来没完，总之，怎么做都有道理，我估计邱明良可能看中的就是这一点。”韩江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扣着高原不放呢？这里面到底玩得什么套路！” 韩江摇了摇头：“是啊，目前还是个谜啊，反正我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夏凡眼珠转了转，笑着问：“不应该啊，韩哥，你是邱副市长的亲信红人啊，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呢，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你没必要对我隐瞒什么，毕竟，我只是配合你的工作，咋的，还怕我跟你抢功劳呀？” 韩江却若有所思：“你不了解邱明良。他这个人做事的风格向来都是如此，一定会把真实意图隐藏起来的，表面上你看到的，其实跟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在高原这件事上，这个特点表现得更加显著。” 听到这里，夏凡却冷笑一声：“没你说得那么高明，他已经慌了，正像条疯狗似的到处乱咬呢！” “什么意思？”韩江也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 夏凡这才将自己早上刚刚挨了顿臭骂的事说了，韩江听罢，沉吟良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确实有点出乎不太正常，如此张牙舞爪的，还真有些狗急跳墙的架势，难道被高原给逼急眼了？” “或许这就叫气数已尽吧。”夏凡笑着道：“不过，把孙局和乔支队吓得够呛，不光臭骂我一顿，现在就差准备后事了。” 韩江若有所思：“说气数已尽似乎为时尚早，可是，这么一通乱咬的话，局势有可能大乱啊......有点意思，值得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你慢慢研究吧，我被乔支队给打发去洪阳了，估计是怕我留在云州惹祸，最近恐怕帮不上你了。”夏凡嘟囔道。 “不行，你绝对不能走，必须随时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否则，把你调进专案组就没意义了，我这就找袁书记，让他给孙松打电话。”韩江斩钉截铁的说道。 夏凡想了想：“要不，你们再从市局里找一个吧，我还真不爱看你那张老脸。” “开什么玩笑，挑你进来，是省监察委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怎么可能随便换人呢？” 夏凡嘿嘿一笑：“是嘛，看来，是对我的能力极其认可啊。” “别臭美了，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的背景比较干净，跟任何一方都没什么瓜葛，换句话说，就是看中你狗屁不是这一点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块材料了，亏你想得出。”韩江的嘴也不是白给的，抢白起人来，绝对称得上是句句带血，饶是夏凡这种混不吝，在他面前也讨不到任何便宜。 “哪都不能去，今天晚上，专案组还要召开一次案情分析会，地点还在51号，你必须出席，这是命令！”韩江一口气说道。 “少来这套，你凭啥给我下命令！”夏凡总算找到了反击点。 “不是我给你下命令，这是袁书记的命令。”韩江缓缓说道。 第659章 悠着点 夏凡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明知我狗屁不是，却还动不动就下命令，真是搞不清楚，这帮领导到底是咋想的，我算看出来了，你们是真没人可用了呀。” “没人可用？开什么玩笑！多少人想听命令还不够资格呢。”韩江说完，神秘的一笑：“实不相瞒，今天晚上有大人物出席会议，你有个心理准备，估计得把和高原商量的那些鬼点子做个详细汇报。” 夏凡微微一愣，压低声音问道：“是嘛！啥级别的大人物？说来听听，也让我开开眼界。” “那我可不清楚，袁书记就是这么通知的，我原话转达。”韩江说道：“你刚刚不是问我，为啥邱明良非要扣着高原不放吗？今天晚上就会有答案的。” 夏凡听罢，两个眼睛立刻就瞪圆了，笑着道：“这就对了嘛！你们不能只让我干活，然后还啥啥都对我保密，这么做太不公平了，关键是影响我工作热情啊。” 韩江却无奈的一笑：“你还真误会了，其实，我们也是才搞清楚，邱明良为啥非要死死摁着高原，说实在的，之前做过很多分析，但现在证明都不正确，回过头来看，不得不佩服人家啊，对局势的整体把控非常精准。” 夏凡却笑着道：“你别把他吹得那么玄乎，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饶他精似鬼，但也怕不按常理出牌，一顿王八拳，照样打他个晕头转向。” 韩江正色道：“今天的大人物，就是冲着你这套王八拳来的，你小子运气好，用文雅一点的话来形容，叫时势造英雄，用通俗的话呢......那就是风起的时候，猪都能飞起来，你和高原，现在就是那两头在蓝天上翱翔的猪！” 夏凡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拉倒吧，我既不是英雄，更不会飞，那些鬼点子，大多是高原想出来的，说起来，那小子才配得上一头翱翔的猪这样的光荣称号，我只不过是做了点配合工作而已。”本来是说得兴起，可提到高原，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不吱声了。 韩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缓缓的说道：“是不是担心高原啊？” “是的，收购久泰建安的事，我多少了解一些，虽然对经济上的事搞不大懂，但就是感觉种钻法律空子的做法欠妥，其间也敲打了他几次，但都没什么效果。高原有个特点，就是总想做大事、成就大事业、获得大成功，这种性格放在朋友交往上，肯定是受欢迎的，因为不爱占小便宜，出手大方，但要是落实在工作上，则体现为不能脚踏实地，总喜欢走捷径，说实话，如果在收购久泰这件事上摔跟头，那可真应了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了。”夏凡忧心忡忡的说道。 韩江思忖片刻：“但愿是有惊无险吧，你放心，我和省城经侦方面打过招呼了，对他还是能给予一定照顾的，但仅限于生活上，至于案子嘛，就不便多说什么。” “我知道，谢谢你，老韩。”夏凡缓缓说道。 韩江微微一笑：“对了，还有个重要的事差点忘记了，那个聂楠楠的情况，你晚上也要重点汇报下，可别小看啊，局面乱不乱，乱到什么程度，就全靠她了，说实话，我还有点担心呢，那个小姑娘，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吗？” 夏凡却不以为然：“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一个人能唱三台戏，说实话，我都怕她把事情给闹大了，这丫头，天生就是个兴风作浪的主儿，而且，她喜欢高原，所以，这种事根本不用动员，肯定使出全力。” “哦......要听你这么说，还得让她悠着点，可别真鼓捣出什么事来，弄巧成拙，可就不划算了。”韩江说道：“你多留意点，总之一句话，既要有效果，又不能动静太大。尺度一定要把握好。” 挂断电话，夏凡却皱起了眉头。 说心里话，韩江交办的这项工作，实在是个棘手的差事，提起聂楠楠，夏凡脑袋都有点大，这个小姑娘，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智慧和美丽的综合体，思维敏捷，反应极快，更要命的是，还具有非常强的独立思考能力，想做什么，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都有自己的主见，让她悠着点，谈何容易呢？ 夏凡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就在他和韩江打电话的同时，聂楠楠也没闲着，正在做着战前的总动员。 在社会群体之中，个人威望，往往是和其能力挂钩的。 聂楠楠最不缺少的就是能力。 别看是个二十八岁的女孩子，又刚来公司没几天，但凭借着之前在培训授课中的优异表现，令公司的技术和管理人员心服口服。所以，被高原直接聘任为运营总监兼任公司的副总经理，没有任何人提出任何异议。 经过十多年的自然淘汰，再加上刘远军的多年经营，云建员工目前的年龄结构非常合理，三十五岁以下、具有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的年轻人，占公司员工总数的百分之六十五，而这些年轻人中的骨干，基本上都是高原担任副总经理期间招聘和从基层选拔上来的。 尽管这些人大多从事普通的管理岗位，并没有什么实权，但对高原的能力和为人都非常认可。 高原的性格，确实如同夏凡所说的那样，不贪图小便宜，待人宽厚，体恤下属，再加上出手大方，这样的领导，谁能不喜欢呢！ 事实上，对于庞辉说得那些恶心事，至少这拨年轻人是根本不相信的。同时，大家又都清楚，庞辉曾经是高原的心腹，整天哥长哥短的挂在嘴边，说起来，这年头兄弟反目倒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可反目归反目，要是再往对方身上泼脏水，就有点不那么地道。 在那天的中层干部会上，聂楠楠是唯一一个站起来公开质疑的人，这表现令周云和李万海等人倍感羞愧，同时，也暗暗对这个心直口快的女孩子，多了几分敬佩。 第660章 绕不开的问题 “你们都是高原最信任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个态度吧？”聂楠楠环视着坐在对面的十多个年轻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周云身上：“周啊，你能带头说几句不？” 周云低着头，吭哧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道：“聂总，如果你今天把我们召集过来，就为了听大家表态，那我觉得就没什么意义了，我和万海辞职报告都交上去了，这态度还不够明白嘛？” 李万海也苦笑着道：“楠楠，其实，我们也都很担心高总，但目前的情况是，大家干瞪眼没办法嘛......” “胡说，这么多大男人，难道连个办法都想不出来嘛？亏你还说得出口！”聂楠楠冷笑着问。 李万海被抢白了句，脸微微有些红了：“我的聂大小姐，这压根就不是想办法的事，那一百万是实打实的存在卡里的，而庞辉又一口咬定钱是刘总给高总的，这件事，除了他，其他人谁都不知情，你让我们想什么办法呢？” 正常情况下，监察委正在调查期间，相关细节是不会泄露出来的，但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关于高原涉嫌的私分南山工业园拆迁补偿款的事，竟然不胫而走，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 聂楠楠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认定，那件事就只有庞辉一个人知道呢？” 李万海白了聂楠楠一眼：“那请你告诉我，还有谁知情？” “我呀！”聂楠楠笑着道。 大家都是一愣，周云撇了撇嘴，看那架势，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估计是忌讳聂楠楠的伶牙俐齿，或者是懒得争讲，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可李万海却没憋住，用鼻子哼了声道：“看来，是刘总给你托梦，把真相和盘托出了？”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刘远军，就算他真要托梦，肯定也是托给你，听说你们关系不错，托完梦，没准还能把你带去那边任职呢！”聂楠楠的嘴是绝对不肯吃亏的，当即便怼了回去。 李万海也自感话说得有点不妥，于是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但当时通话双方是刘总和庞辉，你自己说，如果不是刘总给你托梦，难道是庞辉跟你坦白了？” 聂楠楠神秘的一笑：“李万海同志，我觉得，智商是限制你发展的最大障碍，你这辈子，也就是这个水平了，很难再有大的进步。” 李万海无端被损了句，心中当然不是很服气，于是也冷笑着道：“是嘛，我智商确实堪忧，那就请聂总这样高智商的新时代女性说说吧，你到底知道什么内情了。” 聂楠楠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下周围，平静的说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手里要是没点东西，就不会把你们找过来了。”说完，见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她，这才又缓缓说道：“你们想过一个问题嘛？高总虽然被带走配合调查，但至今并没有结论，可关于他涉嫌鲸吞拆迁补偿款的那些细节，怎么会流传出来呢？” 虽然公司上下都在传，但对于消息的来源，却谁也说不清楚，当然，这也并不奇怪，现代社会，就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内部消息，无根无源，但都出奇的准确，所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并没人盘根问底。 不过，聂楠楠冷不丁这一问，倒是引发了众人的思考，沉默片刻，周云小声嘟囔了句：“难不成，是庞辉自己放出来的......对了，该不会是造谣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话音刚落，屋子里顿时一阵骚动，聂楠楠却苦笑着道：“周云啊周云，你这话的前半部，本来感觉非常棒的，正想夸你几句，不料你立刻就开始掉链子，真是愁人啊，高原还说，你们都是人才，要我看，狗屁吧，就是一群十足的蠢材！” 这话的打击面有点广，在座的所有人都面露愠色，李万海更是不服气的催道：“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啥话直说吧，我下午还事呢！” 聂楠楠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首先，这肯定是庞辉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因为别人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聂楠楠，若有所思。 “至于庞辉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消息，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们应该能想象得出来。” 李万海冷冷的道：“你说了这么多，其实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谁还不知道这是庞辉和罗耀东故意设下的局.......”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庞辉和罗耀东设下的局？你的脑容量真是有限啊，拜托用你那有限的大脑再好好想一想，就凭他们俩，能把高原送进监察委嘛？” “光凭他们俩肯定不成，大家都说，他俩有后台，有人说是邱明良，也有人说是贾东明。”李万海说道。 聂楠楠点了点头：“对！咱们暂时抛开后台是谁的问题，先说一说，庞辉为什么如此着急的把高原被调查的细节透露出来呢？” 是啊......好像没什么必要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是满脸茫然。 “完了吧，都懵圈了吧！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遇事多动动脑筋，问几个为什么！可就是没人听！”聂楠楠像个长辈似的，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虽然都是年轻人，但在座的如李万海等，年龄都比聂楠楠要大，看着她那副摇头晃脑的样子，只剩下无奈的苦笑。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聂楠楠继续说道。 周云试探着道：“庞辉如此着急造声势，会不会跟四大公司合并重组有关呢？” “奖励你一朵小红花！”聂楠楠笑着道：“我总算没看错，你是这帮蠢材中唯一比较不蠢的。” 高原虽然被调查，但官方没有正式给出结论，两年前，刘远军也曾有过被纪检监察机关带走调查数日，然后又平安归来的先例。所以，现在还不能认定高原彻底完蛋了，至少在公司绝大多数员工的心目中，就是这么认为的。 而四大公司的合并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这也就意味着，高原仍旧有一席之地。 万一要是没事呢，或者说，事情并不严重，只不过挨个处分，如果是这样，按照高原对云建做出的贡献，四大公司合并之后，当个副总，还是没问题的。 “可你说了这么多，最关键的还是没说明白呀，现在有庞辉的电话录音证明，这笔钱就是给高总的，这是个绕不开的问题呀？”李万海皱着眉头说道。 第661章 后果很严重 聂楠楠瞪了李万海一眼，也不说什么，而是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屏幕转向众人。 “刚才某个智商不在线的人说，是刘远军托梦了，这话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大概意思差不多，事实上，你们即将看到的这段视频，比梦境要真实有效得多。” 视频开始播放了，房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可是，当视频播放完毕时，并没有出现聂楠楠所希望的群情激奋的场面，大家只是互相用目光交流着，仍旧一片沉默。 “怎么了，都哑巴了吗？就算是刘远军托梦，你们也得谈谈看法吧！”聂楠楠有点沉不住气了。 李万海皱着眉头，试探着问道：“这视频......是从哪里搞来的。” 聂楠楠得意的一笑：“这可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承诺，这段视频绝对是真实的。” 周云轻轻叹了口气：“真是人心险恶啊，想不到......”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之所以给大家看这段视频，不是听你们发感慨的，什么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之类的屁话，就没必要说了！” “那你要听什么？”李万海问。 聂楠楠环顾了一圈，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听，我要你们做！” 做？！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啥意思。 聂楠楠则不慌不忙的说道：“在半个小时之内，让全公司的人都看到这段视频，能做到嘛？” 为了便于沟通联络，云建集团设有十多个工作群，聂楠楠的话刚一出口，大家猛然意识到，在座的人几乎分布于各个工作群之中，显然，在召集众人之前，是经过精心设计和挑选的。 谁都清楚，在工作群里发这个视频意味着什么，一时之间，互相看着，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沉默片刻，还是李万海率先开口了。 “没问题，我第一个发！” 聂楠楠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还像个男人！” 随即又有人响应，很快，大家就都同意了。 “可是，在公司群里发有什么意义呢？这玩意应该转给监察机关才有价值呀！”周云低声嘟囔了句。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当然得转给监察机关的办案人员啊，不过，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公司扩散，明白嘛？” “扩散完之后呢？”又有人问道。 聂楠楠微微一笑：“那就得看会发生什么了，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小姐自有妙计，到时候你们都听候命令就是了。” 虽然刚刚都表了态，但此刻大家多少还是有些含糊。 毕竟，只要视频往工作群里一发，就等于公开和罗耀东庞辉等人唱反调了，如果高原最后没能摆脱困境，或者说，摆脱困境之后，由于种种原因无法再回到云建，那自己在公司的日子可就不好混了。 尽管都感觉庞辉等人的所作所为不仗义，但这年头，真要为了别人的事搭上自己的前程，这个决定还是很难下的。 于是，在到底谁来抻这个头的问题上，众人又陷入了互相观望之中，憋了半天，也没人肯吱声。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向来缩手缩脚的周云，却在这个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这样吧，大家也都不用为难，这事我一个人做吧，我先在技术部和调度的群里发，然后挨个进入其他群。”他扫了眼众人，接着道：“除了财务中心的群之外，剩下群管理员都有，到时候你们通过我的进群申请就可以。”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周云则表现得很平静：“反正庞辉也看我不顺眼，大不了就是和他彻底闹掰呗，如果高总能回来，一切都不是问题，如果他不能回来，最多就是我抬腿走人，哥们还年轻，到哪里都有饭吃，不像你们，拖家带口的，顾忌太多。” 李万海一听，当即皱着眉头道：“老面啊，你这不是骂人嘛，我确实拖家带口，但这点勇气还是有的，再说，你这样的怂货都能有饭吃，难道我会饿着嘛！啥也别说了，算我一个，咱俩全包了，你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周云性子懦弱，平时没少被大家欺负，所以便得了个“老面”的绰号。但偏偏就是这个老面，关键时刻却比谁都硬气。 或许是被周云的勇气所鼓舞，其他人也都下了决心，大家纷纷表示，无所谓，最多就是一起辞职，所谓人挪活，树挪死，这年头，干不顺心就跳槽，已经是年轻人的家常便饭了。 “这才对嘛，男人就该挺身而出，不然的话，我可真要鄙视你们了。”聂楠楠笑吟吟的说道。 周云听罢，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没人在乎你的鄙视，我们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庞辉做得确实不地道，如果他这样的阴损小人掌了权，那留在云建也真就没啥意思了。” 一旁的李万海也挑衅似的问道：“另外，我们豁出去可以，但视频发出去了，罗耀东和庞辉肯定会气急败坏的，到时候，如果问我们这视频是从哪里搞来的，你敢站出来吗？” 聂楠楠撇了下嘴：“我当然敢啊。实不相瞒，我不怕他们急，就怕他们不急，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好戏在后头呢。” 年轻人做事就是痛快，大家说干就干，将视频下载之后，便纷纷离开了。 十多分钟之后，周云在技术部的工作群里第一个上传了这段视频，很快，视频在其他工作群里也陆续出现，如同一锅热油之中被到进了一杯水，整个云建顿时便沸腾起来。 说起来，这也算是庞辉最大的失策。 如果他没有将高原涉嫌私分拆迁补偿款的消息放出来，这段视频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可自作聪明的他，却偏偏给自己下了个绊子。 像云建这样的老牌国企，人际关系自然是复杂而微妙的，别看平时都不声不响，但真要是涉及到个人利益，各种小山头和小圈子便立刻显现出来，换言之，看着是一个人，但谁的背后，都有股子势力。 尽管明刀暗枪，你来我往，谁都不服谁，但最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那就是做人做事不能太过分，更不能吃里扒外或者恩将仇报，事实上，这也是整个社会的底线和共识，一旦有人突破了这个底线或者公然违背了共识，即使不至于被唾弃，至少是敬而远之。 聂楠楠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只是她没想到，效果非常理想，可后果也相当严重。 【作者题外话】：这两天忙着备药，还要带老人打疫苗，两头神兽又开始上网课，时间被挤占严重，更新再次没达标，恕罪恕罪！ 第662章 有蛊惑人心之嫌 快下班的时候，聂楠楠接到了罗耀东的电话，请她马上去办公室面谈，她爽快的答应了。然而，放下电话，她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故意磨蹭了十多分钟，这才出了慢慢悠悠的出了运营中心。 推开罗耀东办公室的门，一眼就发现庞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见她进来了，只是斜了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 “小聂啊，快坐。”罗耀东倒是显得很亲热。 聂楠楠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微笑着问道：“罗总，您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罗耀东笑吟吟的道：“这两天，我忙得晕头转向的，也没顾得上你那边，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聂楠楠点了点头：“基本正常，按照目前的进度，应付广阳方面的验收考核应该不成问题，但要将智慧化施工平台在全公司推广，恐怕还需要些时日。暂时只能拿卧龙湖项目做个试点，不过，这样也不错，正好可以边摸索边总结，等经验积累得差不多了，再来个全方位铺开。” “嗯！非常好。”罗耀东正色道：“这就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如果能顺利通过验收，你是当之无愧的头功啊，说实在的，高原在网罗人才方面，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现在公司的技术骨干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他发现和培养的，从这个层面上说，称得上是功不可没啊。” 聂楠楠知道，这仅仅是个引子，很快就会步入正题，于是并没接着说什么，只是笑而不语。 果然，罗耀东略微沉吟片刻，又缓缓说道：“我和高原之间在工作中确实闹了一些矛盾，但并没有个人恩怨，对他的实名举报，也完全是处于一片公心，如果组织上经过审查，认为他没有问题，仍旧回来继续担任云建的总经理，我绝对没有二话，照样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聂楠楠仍旧不吭声，只是歪着头，做洗耳恭听之状。 见她不接话茬儿，罗耀东只好继续努力发挥：“你别以为我在说空话，这可都是肺腑之言啊，我向来是对事不对人，虽不敢说光明磊落，至少还是很坦荡的。” 正常情况下，领导说到这里，作为下属是必须要有所表示的，掌声喝彩也好，嗤之以鼻也罢，总得拿出个态度来。可聂楠楠却还是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罗耀东显得有些尴尬，但老练的他还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的，思忖片刻，又微笑着说道：“咱们接触得少，等时间长了，你就了解我罗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聂楠楠终于开口了：“虽然时间短，但我也能感受得到，您是个胸襟宽广的人，其实，高原也是这么认为的，你们俩都是为了工作。” 罗耀东如释重负，毕竟，这独角戏实在难唱，听聂楠楠这么说，连忙笑着道：“胸襟宽广可谈不上，但男人嘛，做事总要有些格局，眼光还是该放长远些。” 聂楠楠忽闪着一双眼睛，笑眯眯的说道：“罗总，我知道，您找我来，肯定是有事情的，马上要下班了，咱们还是不要兜圈子了，话题越扯越远，再远就不好往回拉了，要不......您就直说？” 罗耀东讪讪的笑了下：“好吧，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吧，今天下午，有人在公司的工作群里发了段视频，动静挺大的，这事你知道吧？” 聂楠楠平静的点了点头：“知道，是我让他们发的。” 罗耀东一愣，惊讶的道？“你让发的？” “是啊，哦，对了，是不是违反了公司的管理规定呀，工作群里，不能发与工作无关的视频。”聂楠楠故意装起了糊涂。 罗耀东哭笑不得，只好无奈的道：“其实，发个视频娱乐下，本来也无所谓，但是，你该事先和我商量下，不应该搞突然袭击嘛。” “这事跟您也没什么关系呀，有什么可商量的。”聂楠楠微笑着道：“再说，让大家了解事情真相，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当然要商量啊，你凭什么认为，自己看到，就一定是真相呢？再说，即便是真相，也应该反映给监察机关呀，没必要在公司的工作群里扩散，我个人觉得，这个做法欠妥当，有蛊惑人心之嫌。”罗耀东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聂楠楠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啊呀......让您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点欠妥，您批评得没错，要不这样吧，我让他们把那段视频都删掉，然后再公开道歉，挽回影响，这样可以吗？” 还没等罗耀东说话，一直冷眼旁观的庞辉突然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高原给了你什么好处，至于让你如此卖命？” 聂楠楠斜了庞辉一眼，不慌不忙的说道：“卖命的，未必得到了什么好处，真得了好处的，却非但不肯卖命，搞不好，背后捅上一刀的，也是很有可能哦。” 庞辉的脸色骤变，嘴角的肌肉都在微微颤动。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聂楠楠，好一阵，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以为一段视频，我会怕嘛？” 聂楠楠冷笑一声：“你怕与不怕，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说完，转向罗耀东，平静的说道：“对不起，罗总，我还有工作，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二人，起身扬长而去。 房间里非常安静，足足过了半分钟，罗耀东这才皱着眉头，用埋怨的口气说道：“你咋这么不冷静呢？不是说好了，一切由我来解决吗？” 庞辉虽然没有发作，但明显也有些不满，气呼呼的嘟囔道：“犯得着跟她那么客气嘛？直接挑明了说呗，兜来兜去的，扯他娘的淡！” 罗耀东却叹了口气：“老弟啊，你把问题想简单了，聂楠楠的背后肯定是有人的，不把路数摸清楚了，能瞎说话嘛？这丫头贼着呢！咱不能干授人以柄的事啊。” 庞辉冷笑一声：“算了，你就别管了，还是我自己解决吧，本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罗耀东苦笑：“你啊，遇事就是爱冲动，这刚说了两句就又急了。” 庞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也不说什么，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别走啊......”罗耀东在身后说道。 庞辉则连头都没回，办公室的门被摔得山响。 罗耀东脸上的无奈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笑。 他略微思忖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邱明良的电话。 “您好，邱副市长，您忙不忙？有个事想跟您汇报下。”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说吧。”邱明良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是这样的......”罗耀东将工作群里的视频的事讲了，刚说了一半，邱明良便直接打断了他：“你把视频发过来我看看。” 他嗯了声，挂断电话，将那段视频发给了邱明良，没多大一会儿，邱明良的电话又打了回来。 “这视频是谁发的，从什么渠道得来的。”邱明良问。 罗耀东斟酌着说道：“这是公司的一个叫聂楠楠的女员工，她跟高原之间的关系有些暧昧，至于到底从什么渠道得到的视频，目前还不清楚，我这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邱明良打断了：“不用打听了，我没兴趣。这个视频发得正是时候，挺好的。” 罗耀东被这句话给搞糊涂了：“正是时候.....您这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过几天你就明白了。”邱明良也不解释：“还有事嘛？” “嗯......这个......我......”罗耀东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邱明良有点不耐烦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罗耀东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前两天，公司就有人传，说高原是因为参与私分南山工业园拆迁补偿款的事被监察委带走调查的，还说，庞辉证明，刘远军给了高原一百万......” “开什么玩笑，你们公司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监察委办案的细节呢？”邱明良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难道是庞辉自己把消息扩散出去的？” 罗耀东苦笑：“我当时也有点纳闷，就问庞辉是否有这么回事，可他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您的意思。我也就没敢再多问什么。” “简直是他娘的胡闹！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邱明良恨恨的骂了句，说完之后，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微停顿了下，这才又缓缓说道：“耀东啊，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他自己挖的坑，让他自己填吧。这个忙，谁也帮不了他。” “我明白，明白。”罗耀东连声说道。 “合并的事怎么样了？”邱明良直接将话题岔开了。 罗耀东正色回答道：“一切顺利，国资委的协调小组已经把重组后机构设置的方案印发下来了，让各公司立刻组织讨论，周末之前，将结果反馈上去。我大致看了下，基本可行，只是有些细节的地方还需要进一步商榷。” 邱明良嗯了声，沉吟着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国资委会召集你们四家公司的负责人开会，重组工作很可能要大幅度提速，甚至不排除立刻进行的可能性，这个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罗耀东想了想，试探着道：“我该反对，是吗？” 邱明良笑了：“不是反对，是提些不同看法！四家公司，情况这么复杂，慎重一些总是没错的，就是焕之市长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你说对不对啊？” “对！您说得对，慎重总是没错的。” 邱明良满意的点了点头：“耀东啊，你很聪明，业务也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遇事太喜欢求稳，当然，求稳并没什么不对，但我还是喜欢比较有点闯劲的。这年头，想四平八稳的做成一件事，难度太大，机会渺茫啊。” 第663章 失落的陈心怡 整整一天，陈心怡忙得甚至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 上班第一件事，她便致电高盛，要求对未经商讨便擅自增加合同条款的事给予解释，一个小时之后，高盛方面的回复函便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了过来。 邮件很长，行文严谨正规。 首先在法律层面上，对增加附加条款的合法性进行了论述，后面又附加了一份纯电汽车市场最新的投资风险分析，最后得出了如下结论：纯电汽车市场波动很大，投资回报率比较低，周期又超长，作为投资方，将附加条款作为保障写进合同之中是完全有必要的，如果你方拒绝，高盛方面之前所有承诺均自动失效。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同意就签字，不同意，这事就算彻底拉倒了。 这年头，谁有钱谁说了算，资本早就将触角伸到社会的各个角落，甚至对政府的决策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面对高盛这种不讲信用还理直气壮的行径，陈心怡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无奈之下，她只好如实向苏焕之做了汇报。 可不知道为什么，苏焕之上午却一直没露面，打电话也不接，连平时形影不离的姚秘书都不知市长大人去哪了，无奈之下，也就只能等了。 午后一点多，苏焕之出现在办公大楼，但脸色阴沉，谁也不搭理，明显心情不是很好。 一般的手下，见领导的脸耷拉着，基本就都躲了，可陈心怡却只能硬着头皮敲开了办公室的门。见她进来了，苏焕之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冷冷的问：“有事？” 由于与陈国秀的关系，苏焕之对陈心怡有种长辈的怜爱，平时见了她，从来都是笑吟吟的，记忆中，这种板着脸孔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陈心怡本来想问几句，可事情比较紧急，于是便直接将高盛方面变卦的事说了。苏焕之听罢大怒，可除了痛斥资本家利欲熏心、出尔反尔之外，也同样无计可施。 然而，北方汽车的局面却越来越不乐观了，债务风波尚未完全平息，本月又意外出现了销量大增。 千万不要以为销量大增是好事，由于前期投入太，目前的纯电汽车，还处于赔本赚吆喝的时代，尤其是北方汽车这种产品布局比较单一，核心技术掌握不多的企业，卖得越多，赔得也就越惨。 据初步统计，北方汽车本月的亏损大致在一个亿左右，这么大的资金窟窿，如果再不能及时堵住的话，企业将面临全面崩盘，真要到了那时候，就算注入资金，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在短暂愤怒过后，苏焕之马上召集相关人员开会研究，会议开了一下午，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大家无奈的取得了共识：将附加条款写进投资合同。 陈心怡的情绪很低落。 事实上，她并非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而是对过程感觉不舒服，总有一种被胁迫和欺骗的感觉，进而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行，以致有辱使命。 苏焕之似乎看出了什么，于是散会之后，特意把她喊住，微笑着宽慰道：“别想太多，这跟你的能力没关系，完全是资本家太黑了。” 陈心怡叹了口气：“我知道。” 苏焕之又道：“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因为高原的事上火了呀？” 陈心怡苦涩的笑了笑：“说不上火是假话，可上火也没用，只能等着调查结果了。” 苏焕之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问道：“最近和你爸爸联系了吗？” 陈心怡摇了摇头：“没有。” 苏焕之神秘的一笑：“我昨天和陈老通电话了，他对高原的事也很着急，正在积极想办法，放心吧，明天我再跟市监察委的老方打个招呼，看看能否起到点作用。” 这句话倒是令陈心怡的心微微动了下。 自从高原出事之后，苏焕之就非常冷漠，虽然也表示了关心，但只是流于形式，更多的则是冠冕堂皇的官话和套话。可是，高盛方面一变卦，苏焕之立刻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然主动提出，要跟监察委的老方通融通融。转变如此之快，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昨天晚上自己对局势的预判很可能是准确的，她默默的想，同时，不禁对邱明良的深不可测更加惊惧了。 “哦，那就谢谢您了。”她平静的道。 “说什么涉嫌南山拆迁，未免太过牵强，高原压根就没去南山任职，怎么可能参合进去呢？刘远军又不是他亲爹，凭啥把钱留给他！要我看，这里面不是误会，就是另有原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因为一项无法查实的罪名就没完没了嘛，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更不合法！”苏焕之的话义正言辞，和之前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没等苏焕之喊请进，房门便被推开了，常文谦到背着双手，迈步走了进来。 苏焕之见状，连忙站了起来，陈心怡也赶紧起身相迎。 “心怡也在啊，没耽误你们俩谈工作吧？”常文谦微笑着说道。 苏焕之笑着道：“没有，没有。对了，你咋还亲自跑过来了，打个电话，让我过去不就完了嘛？” 作为市*委书记，常文谦是云州的最高长官，打电话让苏焕之跑一趟，也并不为过。 常文谦叹了口气：“你可拉倒吧，上次让你跑一趟，结果可好，你足足嘟囔了好几个月，居然还给我扣上了官僚主义作风严重的大帽子，谁还敢折腾你，只能自己来了。” 苏焕之听罢，呵呵的笑了几声，但笑容却显得很僵硬。 这是云州地区的一二把手之间的谈话，陈心怡自然需要回避，见常文谦落座了，于是连忙低声说道：“二位领导聊着，我先走了。” “等一下。”常文谦说道：“一会找你还有事呢。” 第664章 一本正经的聂楠楠 陈心怡听罢，只好乖乖的在一旁坐了，苏焕之看了眼常文谦，气呼呼嘟囔道：“你亲自来了也没用，人大常委会必须提前召开，我还是坚持这个意见。” 在中国的公务员体系中，书记兼任人大常委会主任的情况很普遍，所以，常委会是否临时召开例会，常文谦是有决定权的。 “召开与否，是我说了算的，我不同意，你开得了嘛。”常文谦微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你还亲自跑过来干什么，直接下命令不就完了嘛？”苏焕之冷冷的道。 “我之所以要追到你的办公室来，是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你我必须达成一致，否则，这台戏就唱不下去了，这点道理，难道还需要我掰开揉碎的讲给你吗？”常文谦正色说道。 苏焕之低着头想了想：“可是，邱明良的辞职报告，总不能就这么挂着吧？” 常文谦微微一笑：“当然不能挂着呀，我刚刚和老邱谈过了，市*委不批准他的辞职，这个常务副市长，还得让他继续干下去！他基本同意了。” “什么！”苏焕之的眼睛立刻就瞪了起来，本来是想发作，可突然意识到陈心怡还在身边，于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陈心怡也吃了一惊。 虽然不清楚内幕，但她也多少能看出些端倪，没想到这才半个月不到，形势就发生了逆转，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等有机会，我再跟你详细谈吧。”常文谦说完，转而微笑着对陈心怡说道：“我今天来，还想征求下你的意见，别给苏大嘴当使唤丫头了，人大常委会的郭秘书长马上就要退了，我觉得你更适合这个岗位。” 关于工作调动的事，上次吃饭的时候就提到过，陈心怡倒也不意外。论级别，人大常委会秘书长和市长助理平级，两者各有侧重，前途都不错，哪个都是人人眼红的岗位，只是她最近被高原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实在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 “我服从组织安排，干什么都一样。”她低声说道。 常文谦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同意了，我可就准备办手续了，焕之啊，你放不放人啊？” 苏焕之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道：“我不放。” “这都是说好的事，怎么又耍起驴脾气了呢！”常文谦笑着道。 苏焕之沉思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确实是说好的，但最近情况发生了变化，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汇报呢。”说完，便将高盛出尔反尔的事情讲了，常文谦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道：“我倒是觉得，心怡虽然熟悉业务，但和资本家打交道，老邱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相比心怡，他更精于谋略，而且，有股子蛮不讲理的劲儿，同时以此为由，双方都有台阶下，岂不是两全其美？”说完之后，还偷偷朝苏焕之递了个眼色。 苏焕之虽然老大不情愿，但也知道拗不过常文谦，而且，陈心怡在应付高盛这样的国际资本的时候，表现虽然中规中矩，但实际上却有些力不从心，基本上被对手牵着鼻子走，就算没吃什么亏，可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对于这点，苏焕之也意识到了，但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赶鸭子上架，硬是让陈心怡撑到了现在。 而邱明良对经济工作虽然是个外行，但其老谋深算，非常善于把握大局，这一点，在几个月前与以色列财团的招商谈判中就变现得尤为突出，让邱出任总指挥，陈心怡作为副手，确实是个完美的组合。 另外，刚刚常文谦的那个眼色，也是有深刻含意的，只是当着陈心怡的面，不便明说罢了。 这样想着，苏焕之略微沉吟片刻，转而问陈心怡道：“怎么样，心怡，让你给邱明良当副手，觉得委屈吗？” 陈心怡对名利本来就看得很淡，况且，她对邱明良的能力也很认可，于是便爽快的点了点头。 “我还那句话，一切服从组织安排。”她微笑着道。 “那就这么定了，你去忙吧。”常文谦说道：“等与高盛签了投资合同，就去人大报到。” 陈心怡听罢，连忙起身告辞，出了市长办公室，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权力角逐，确实不是一个适合女人的游戏，尤其是她这样的女人。从政多年，但她还是很难适应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节奏。 从灰头土脸的被迫辞职，到堂而皇之的重新上岗，短短不到十天，邱明良就巧妙的做到了，可高原，作为这场斗争唯一的牺牲品，至今身陷囹圄，前途未卜。真是可悲可叹啊。 正满心惆怅，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却发现是聂楠楠的来电，眉头顿时便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没有立刻接听，而是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好了房门，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你好啊，陈姐。”听筒里传来聂楠楠清脆的声音。而且，不知道从哪儿论的，陈副市长竟然变成了陈姐，您这样的敬语也被你字替代了。 “你好，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呀，而且，是很要紧的事。”聂楠楠笑着道：“能麻烦你把电子邮箱的地址给一个嘛，我给你发点东西看看，保证你看了喜欢。” “什么东西？”陈心怡问。 “看了就知道了呀！” 陈心怡想了想，便将邮箱地址说了，聂楠楠一边听，一边在电脑上操作着，然后说道：“好了，你先看一下，然后我们再聊，我等你电话哦。” 放下电话，陈心怡打开电脑，登陆了电子邮箱，打开一看，原来是个视频，下载之后点开，只看了一眼，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真是太意外了，兰兰简直就是上天特意派来帮助高原的啊。她站起身，兴奋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聂楠楠的电话， “太谢谢你了！”她直接说道。 聂楠楠却咯咯的笑了：“不用谢我，其实啊，说起来，都是你的功劳哦，是你和夏凡陪着兰兰回家取的平板电脑，这段视频就是在电脑上发现的。” 我的天啊...... 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一只大手掌握着每个人的命运吗？简直太戏剧化了。陈心怡不由得默默感慨。 “不过，我发现吧，这里面好像有点文章，至于到底是什么文章，我就搞不清了，所以啊，就只能求助于陈姐你了。”聂楠楠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665章 对我智商的一种侮辱 在正文开始之前，西风先向一直支持我的书友做真挚的道歉。最近一段时间，更新实在不好，有负广大衣食父母的厚爱。 尽管非常小心，但我还是阳了，头疼发烧，昏昏欲睡，实在坚持不住了，网络小说不可能有大量的存稿，只能事先拟好大纲，然后每天按照大纲进行创作，此番中招，自然就无法保证更新了，所幸的是，我已经在康复之中，不日将恢复正常。 再次向读者朋友致歉，康复之后，西风加倍努力，将更加精彩的故事奉献给大家。另外，也希望书友们多多做好防护，将病毒拒于千里之外。 陈心怡微微一愣：“有文章，什么意思？” 聂楠楠笑着道：“有文章，就是有文章的意思呗，陈姐，电话里不方便，如果你不忙，还是让我当面汇报吧，放心，不会占用很长时间的。” 说心里话，陈心怡一点都不喜欢聂楠楠。 生性沉稳矜持的她，对当下年轻人的张扬轻浮很看不顺眼，更何况还有个人情感因素参杂在内，就更加没什么好印象了。 然而，看在刚刚那段视频的份上，又不好硬生生的拒绝，而且，随着情况的发展，她也隐约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其实是心思缜密之人，现在口口声声称那段救命的视频有文章，倒也未必是故弄玄虚。 这样想着，略微沉吟片刻，便道：“好吧，我快下班了，你来我家里吧，说话比较方便。”说完，便将自己的家庭地址讲了。聂楠楠满口答应，二人约好了时间，这才挂断了电话。 陈心怡之所以把聂楠楠约到家中，是有自己考虑的。事实上，她还是存有一定戒心，生怕中了什么圈套，毕竟，目前局势有些诡异，而她的身份有很特殊和敏感，加些小心总是没错的。 此刻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市府大院，驾车返回了家中，进门之后，刚换了身衣服，门铃就响了。 打开家门，聂楠楠拎着一大兜子水果，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卖东西干嘛？”陈心怡皱着眉头问道。 聂楠楠则正色道：“第一次来陈姐家里，怎么能空手呢，没点见面礼，万一你挑理，再把我撵出去，那多没面子啊。” 陈心怡淡淡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将聂楠楠让进了屋，聂楠楠好奇的四下打量着，连声称赞这房子气派，她并不大搭茬，只是问喝茶还是咖啡，聂楠楠说随意，于是便沏了一壶普洱。 陈心怡平时并不怎么饮茶，但为彰显生活的格调，特意利用业余时间学习过茶道，别看喝不出什么滋味，但对整个流程却非常了解，今天更是为了在聂楠楠面前展现自己的风采，做得愈发飘逸优雅，一套下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看得聂楠楠眼睛都直了。 “说说吧，所谓的有文章，到底指的是什么呢？”她轻声问道。 聂楠楠皱着眉头说道：“陈姐，你难道没有察觉吗？高原被抓的事，其实是个精心设计好的局吗？” 唉！闹了半天，这小姑娘说得就是这个，陈心怡多少有些失望，当然，她不可能深说什么，于是便浅浅一笑：“我倒不这么看，南山工业园的事，群众反映非常大，刘远军又死了，难免有的事说不清楚，组织上正常调查，不要多想。” 聂楠楠歪着头，笑眯眯的盯着她：“陈姐，难道你在家里说话，也要打官腔嘛？” “这不是打官腔，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呀。”陈心怡正色道，说着，又给聂楠楠斟满了一杯茶。 聂楠楠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之所以说，这是个精心布下的局，是因为包括高原在内，都可能是设计者之一，说心里话，有时候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都感觉毛骨悚然......” 高原也是设计者之一！这句话倒是令陈心怡一怔。 “高原？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设计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其目的又何在呢？” 聂楠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似乎在欣赏那套美轮美奂的茶具，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用如此精美的器具喝茶，茶的味道会有什么不同嘛？” 陈心怡没想到聂楠楠会突然问这么一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微笑不语。 聂楠楠继续说道：“还有，你刚刚所展现出来的优雅茶艺，能改变茶的分子结构，进而导致茶的味道更甘醇嘛？” 陈心怡摇了摇头：“当然不能，茶艺和茶具，只是茶文化的一种载体罢了，并非要改变什么，只是让饮茶更加赏心悦目.......”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说穿了，就是一些花里胡哨的表现来掩盖深层次的本质，对吗？” “不能用掩盖这样的词，我说了，这些只是文化的载体，所起的作用是让文化更加丰富和具有仪式感。”陈心怡的话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盯着面前精美的茶具，若有所思。 良久，她缓缓的抬起头，双眼直视着聂楠楠，斟酌着说道：“尽管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局会是高原自己设计的。” 聂楠楠思忖片刻：“我并不是说，这个局一定是高原自己设计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男人就太可怕了吧，至少心机深不可测啊，可是，不是他自己设计的，不等于他毫不自知情，在我看来，他和夏凡还有那个韩主任之间，就有可能存在某种默契。” “你说韩江嘛？不可能，你不了解他,就算是个局，他也绝对不可能和夏凡是一伙的。”陈心怡微笑着道。 聂楠楠却撇了撇嘴：“那可未必哦，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邱明良的心腹爱将，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怎么可能和夏凡扯到一起呢？就因为曾经酒驾那点事，便将自己的前途和性命都押上，这未免够意思过了头吧！” 陈心怡万万没想到，聂楠楠会说出邱明良的名字，惊讶之余，心中也多了几分疑惑。 按照高原所说，这小姑娘虽然是云州本地人，但常年在南方供职，才回来几个月而已，怎么会对云州的政治格局了解得如此详细呢？ 邱明良和韩江之间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也并非谁都知道的，很多在市政府工作的年轻人对此都不知情，一个刚从外地回来的小姑娘却能张口就来，看来，自己还真是小觑她了呀！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呢。”陈心怡道。 “那是！小瞧我了吧？”聂楠楠得意洋洋的道。 陈心怡眉头紧蹙，试探着问道：“那你说一说，韩江和夏凡还有高原之间，到底有什么默契啊？” 聂楠楠想了想：“他们三个人之间的默契挺奇怪的，与其说是三个人之间的默契，不如说是两个人和两个人之间的，具体说，就是韩江和夏凡，夏凡和高原，而高原和韩江之间到底是否存在默契，暂时还是个未知数。” 陈心怡笑着问：“也就是说，他们之间也未必是一伙的，对吗？” “不好说，我接触的时间太有限了，要是再让我跟他们几个接触几次，一切就真相大白了。说来挺有意思的，在这三个人眼中，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整天就知道瞎咋呼的女孩子，所以，他们甚至连演戏都很糊弄，实在是对我智商的一种侮辱啊。” 第666章 各怀心腹事的对话 陈心怡直勾勾的盯着聂楠楠，半晌，轻声问道：“为什么说他们在演戏呢？” 聂楠楠若有所思的一笑：“我很难说清楚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这出戏不仅是精心策划，而且迷雾重重，哪怕是身在其中也很难分清这三个人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只能做些大胆的猜测罢了。” 陈心怡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皱着眉头说道:“说了半天，其实不过是你的主观臆测呀，不客气的说，这就没什么价值了，如果你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些的话，那就没必要讲下去了。” 聂楠楠却不慌不忙的道：“何必这么着急把话堵死呢？难道你不想更深入的了解自己的未婚夫嘛？毕竟，高原是你即将托付终身的男人啊。” 陈心怡淡淡一笑：“就算想深入了解，我可以开诚布公的问他呀，我相信，高原会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一切的。” 聂楠楠却撇了撇嘴：“我看未必，恐怕你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或者说，你高估了自己在这出戏中的位置，当然，还有种可能，你是在欲擒故纵，等着我自己把话说出来，这也是你这样的官场中人惯用的谈话方式。” 陈心怡仍旧不动声色：“小聂同志，你可能是误会我了，今天之所以把你请到家里来，更多的是为了表达谢意，毕竟，这段时间，你为了高原的事情没少操心，令我非常感动，等尘埃落定，我们俩一定要好好感谢下的。”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却是软中带硬，既不失风度，又很委婉的宣誓了自己的主权。 聂楠楠冰雪聪明，当然听得出其中的意思，心里不痛快，可表明上却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容依旧灿烂。 “谢就免了，麻烦你好好想一想，在高总这件事中，我无端参合进来，是不是有种很突兀的感觉呢？” 这句话倒是让陈心怡一愣。 在她看来，聂楠楠搅合进来完全是出于感情因素，当下的年轻女孩，在追求爱情方面往往不那么矜持，要大胆和主动很多，说心里话，在内心深处，她对聂楠楠的所作所为，还是有几分轻蔑的。然而，这句话却如同当头棒喝，令她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 是的，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聂楠楠都不应该参合进来，因为她完全不具备资格。 “你能说得清楚一点吗？什么叫无端参合进来？”陈心怡沉吟着问。 聂楠楠轻轻叹了口气：“我始终很困惑，夏凡为什么非让我去51号甲去见高原，这种事应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呀，以韩江和夏凡的交情，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件事办了，把我牵扯进来，纯属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嘛。” 陈心怡想了想：“夏凡是公务人员，身份比较特殊，不方便出头露面，有点顾虑也在情理之中吧......”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深更半夜的，跟做贼似的，根本也没抛头露面呀！” 陈心怡没啃声，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退一步讲，就算夏凡确实有所顾忌，那也应该要找一个比较信得过的人吧，可他跟我仅仅见过几次而已，话都没说过几次，根本谈不上了解，凭啥把这么大的事情随随便便的托付给个陌生人呢？这未免太草率了吧！最令人费解的是，我去了之后，就被允许聊五分钟，除了故作轻松的开几句玩笑，一句正经话也没说，这么大的人情，就为了让去胡说八道五分钟，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你的意思是......夏凡此举另有目的？”陈心怡问。 聂楠楠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想出答案了吗？”陈心怡紧接着问了一句。 “当然。”聂楠楠正色道。 谈话到此戛然而止。 两个女人忽然都陷入了沉思，良久，聂楠楠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试探着问道：“陈副市长，你不想听听我的答案嘛？” 陈心怡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拿起精美的茶壶，为聂楠楠斟了一盏，轻声说道：“还是算了吧，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搅合进来了，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就算这一切都是夏凡精心安排的，你不也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吗，既然如此，还何必耿耿于怀呢？” 聂楠楠哼了声：“这不叫耿耿于怀，噘嘴的骡子总不能卖个驴价钱呀，利用我可以，但绝不是以这种连蒙带唬的方式！” 陈心怡摇了摇头：“我觉得你想多了，夏凡也好，韩江也罢，都是值得信赖的同志，他们俩的原则性都很强，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咱俩说得完全是两回事，我没有怀疑夏凡和韩江的原则性，而是说他们似乎在设计一个局，我甚至怀疑，高原也是这个局的设计者之一，至少是知情人！”聂楠楠直截了当的说道：“你知道嘛，从开始到现在，我的所做所为都是夏凡安排好的，先去见了趟高原，然后又去见你，最后是将这段视频公诸于众，当然，今天这次除外。” 陈心怡被这句话惊到了。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聂楠楠，问道：“你上次去酒店找我，也是夏凡安排的？” “当然是啊，难道你认为，我是故意想在你面前*嘛？”聂楠楠笑着道：“我像是那么无聊的女人嘛？” 陈心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事情愈发变得复杂了，扑朔迷离之间，似乎还多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是夏凡在搞什么把戏，还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故弄玄虚呢？这令她一时很难做出判断。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她，在局势尚未明朗的情况下，自己的言行要慎之又慎，哪怕是像今天这样在家中的私人谈话，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这样想着，于是微微一笑道：“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 这种模棱两可的未置可否，是官场中常用的套话，陈心怡运用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聂楠楠当然不满意，愣愣的看着她，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今年的冬天，注定是寒冷而伤感的。 岁末年初，病毒席卷了神州大地，西风也不能幸免。病毒不仅对我的身体造成了一定伤害，更夺走了我至亲家人的生命。 处理完老人的后事，我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心力交瘁。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停更。 自从开始写小说，我从来没有无故停更一个多月的时候，在此，象一直支持我的广大书友做真挚的道歉，从本月开始，一切恢复正常，为了回报书友的厚爱，西风将加大更新量，将精彩的故事奉献给大家，。 第667章 我该作何选择？ 之后的谈话变得比较乏味。 各怀心腹事的两个女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非常谨慎，甚至有相当长的一段冷场，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陈心怡微笑着说道：“高原的这件事比较复杂，我这个身份......实在不便妄加议论和猜测，所以，还请你多多理解，至于你心中的困惑嘛，我觉得可以开诚布公的和夏凡同志谈一谈，当面说，总胜过在背后瞎猜吧。” 聂楠楠略显无奈，淡淡的道：“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或许，我今天就不该来，咱们之间的身份和地位相差太悬殊了，脑袋里想得完全是两回事，是*率了。”说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苦笑着继续说道：“好了，我告辞了，谢谢陈副市长的热情款待，还有这么好的茶。” 送走了聂楠楠，陈心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之中。 尽管不善权谋之术，但从政多年的她，还是从聂楠楠的话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高原突然被监察部门调查本就有些蹊跷，如今再加上夏凡和韩江的反常举动，更让整件事变得迷雾重重。 作为一个局外人，聂楠楠被拉进来确有画蛇添足之嫌，可仔细一想，其中的微妙之处又令她的背后有些发凉的感觉。 聂楠楠喜欢高原，而我是高原的未婚妻，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的话，那夏凡的这一招，就有点细思恐极了。 难道是要在我身上做文章吗？陈心怡想，可是，我的身上有什么文章可做呢？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父亲陈国秀的来电让她本来就纷乱的心情又多了几分沉重。 父亲告诉她，今天凌晨，高原被省城经侦带走了。公安部门的介入意味着案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从目前了解的情况上看，高原的问题比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也严重得多。 “心怡啊，你和高原之间的感情，知道的人多嘛？”陈国秀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陈心怡的心微微一沉，她已经猜到了这句话所隐含的潜台词。 略微思忖片刻，她沉吟着说道：“不多，我的生活圈子本来就不大，知道的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那就好！”陈国秀说道。 这三个字在陈心怡听来，显得异常沉重。 略微停顿了片刻，陈国秀继续说道：“心怡啊，我是这么想的，高原目前的情况比较复杂，其中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牵扯面很广，这个......你必须要做好两手准备。” 陈心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陈国秀则继续说道：“如果动用一切资源把高原弄出来，倒也并非不可能，但问题在于，就算出来了，影响已经造成了，对他今后的发展肯定是个致命伤，我退休了，影响力越来越小，你和这样一个有瑕疵的人结婚，恐怕不是个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陈心怡平静的道。 表面平静的她，心中却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疑团。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陈国秀之所以能成为政坛大哥级的人物，并非因为职务高，事实上，自从离开云州之后，他再也没有主政一方的经历，省发改委主任虽然也算是位高权重，但距离真正的权力中心还是有相当距离的。 能取得今天的地位和影响力，靠的其实就是三个字：讲义气。 别小看这三个江湖色彩非常浓重的字，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不论是在官场和职场，讲义气、够意思的人注定是受欢迎的，身边没有一帮铁哥们，就算本事再大，也很难站稳脚跟。 只要是自家兄弟，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也要竭尽全力的保下来，这就是陈国秀的一贯作风，事实上，邱明良也是如此，在这个问题上，两个人倒是不谋而合的一致。 高原是未来的女婿，当然是铁定的自己人，可向来把不离不弃挂在嘴边的陈国秀却动了放弃的念头，这实在有点太意外了。 到底是多大的麻烦，能让父亲这样的人也打起退堂鼓呢？陈心怡默默的想。 陈国秀缓缓的道：“我刚刚和焕之通过电话，他也是这个看法。” 局势越发明朗了，看来，苏焕之也及时的调整了思路。 陈心怡淡淡的道：“是嘛，他倒是转变得挺快，上午的时候，还说要跟监察委的老方打招呼呢。” 陈国秀苦笑：“此一时彼一时，如果高原在云州，一切都好办，可谁能想到会突然被转到省城经侦呀。” 陈心怡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试探着问道：“我记得你和省厅的几个领导都很熟，能不能通过他们打听下高原的问题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吗？” 陈国秀叹了口气：“高原的问题严重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文章，现在看来，高原不过是盘开胃菜而已，通过这盘开胃菜要引出什么来，才是这个局的最终目的。” “邱明良有这么大能耐吗？”陈心怡突然问了句， 陈国秀哼了声：“邱明良！你太高看他了，搞不好他自己也是猎物之一，只不过自己还浑然不知而已。” 这个回答倒是令陈心怡颇感意外。 “猎物之一？你的意思是，这个局不是他设的？”她问。 陈国秀冷笑一声：“老邱那两下子，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凭他的能量，掀不起这么大的波浪，这件事的背后肯定隐藏着更大的推手。” 陈心怡感觉匪夷所思。 以高原当下的职位，就算是想得罪什么大人物，恐怕都没这个机会，怎么可能有人煞费心思的搞他呢？而且，这个人的能量之大，甚至连父亲这样在叱咤官场多年的人都动了放弃的念头，这也太离谱了吧。 她正欲再进一步问下午，却被父亲打断了。 “心怡啊，电话里也不是很方便，你就别再问了，过几天我要回去一趟，咱俩当面再细谈吧，这件事非常复杂，关系到很多人的政治前途，现在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你身处漩涡之中，务必要千万小心。” 听父亲这么说，陈心怡也只好作罢。 挂断电话，她忽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这才总算是缓了过来。 风云突变，我该作何选择呢？她这样问自己。 这一夜，她彻底失眠了。 第668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和陈心怡一样，邱明良也失眠了。不过，他的失眠并非因为焦虑和茫然，更多的是因为兴奋。 傍晚时分，正在湖心岛垂钓的他突然接到了常文谦的电话，让他立刻去市#委，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面谈。 放下电话，他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故意磨蹭了一阵，倒不是想要拿架子，而是在心中对即将的谈话内容做了充分的预判。 自从辞职报告交上去，半个多月了，这位云州的最高长官始终没有公开表态，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是要对此事做一个了断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赶到了市#委，可推开办公室的门，未曾开口，常文谦的一个举动，就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二人坐定之后，常文谦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然后轻轻的推了过来。他没有接，而是盯着信封看了片刻，这才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常文谦。 常文谦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打开看看。 邱明良犹豫了下，伸手拿起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展开扫了眼，原来是自己写的辞职报告，只是淡淡一笑，可再往后一看，竟然发现那份开房记录也在其中。 “常书记，你这是......”他试探着问道。 常文谦微笑着道：“经研究，市#委不批准你的辞职。” 邱明良低着头没吭声，而是在心里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 常文谦则继续道：“至于这份开房记录嘛，属于查无实据，你拿回去自己处理了吧。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谈了，但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比较多，一直没抽出时间，上午的时候，士群书记来电话还提起你呢，说他最近要来云州调研，还说欠你一顿饭。” 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信息量很大，并且暗藏玄机。 邱明良是省管干部，他的任免，不仅要经过市人大常委会，同时还要报请省#委批准。李士群今年被提拔为主管干部工作的省副书记，按照规定，邱明良请辞的事，常文谦是必须要向其汇报的。 可刚刚的那番话中，先说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很多，一直没抽出时间谈，这部分的含义是，辞职的事暂时并未扩散，至少没有报到人大常委会层面，然后提到李士群来电话闲聊，则暗示还没有汇报到省里。 综合起来，最终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件事被压下了，一切到此为止。 邱明良为官多年，当然听得出话外之音。只不过常文谦这个开场白与他设想的区别太大，一时有点难以适应，惊讶之余，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可是......”他沉吟着，一时有点发蒙。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常文谦直截了当的说道。 邱明良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常书记，这个常务副市长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心里都有阴影了。” 常文谦听罢，笑容可掬的道：“明良啊，我也要向你道个歉，毕竟，让你主动请辞，是我的主意.......”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邱明良打断了：“不，常书记，您千万别这么说，不论到什么时候，我对您都没半点意见，我知道是有人暗中搞小动作，以您所处的位置，让我主动辞职，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保全我面子了，这份恩情，邱某永远铭记在心。” 常文谦微微点了点头：“明良啊，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至于你所说的有人暗中搞小动作的事嘛，我没有经过调查，不好轻易下结论。咱们关上门说话吧，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你从政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嘛？” 邱明良哼了声：“这不是心理承受能力的问题，这摆明了是打算我死里整我嘛，如果市#委没有个说法，我说什么都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也要接受。”常文谦郑重其事的道：“在一起搭班子，互相搞点小动作的事，你也没少捅咕，如果凡事都要说清楚的话，那工作谁来干呀？自古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不是君子作风！” “我不是什么君子，再说，对付小人，也只能用小人的手段。”邱明良气哼哼的嘟囔道。 常文谦听罢，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微笑着道：“不是君子，胜似君子，最关键的是，云州这盘棋，缺了你这员大将，谁也玩不转嘛，好了，一切都到此为止，咱俩握个手，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吧。” 邱明良连连摇头：“常书记，咱们之间别说握手，就是拥抱也没问题啊，关键是......” 话刚说了一半，常文谦已经把他的手握住了，并且还用力的摇晃了几下，笑着道：“老邱啊老邱，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占便宜，冷不丁的吃点亏，也算是人生圆满嘛，好了，不要再说了，再说就小家子气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邱明良很清楚，火候差不多了，再磨叽下去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了，于是长叹一声，苦笑着道：“常书记啊，说心里话，我是真憋着口气啊！” “憋口气的人多了，但不能因为憋口气就撂挑子。”常文谦说着，转身重新坐下，然后点上一根烟，缓缓说道：“这页就彻底翻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许提了。” 邱明良没说话，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咱们言归正传，我和焕之商量过了，还要给你加个担子，除了常务副市长的日常工作之外，跟高盛中国的谈判得由你亲自抓，另外，云建和城建集团等四大公司合并的工作也落到你肩上了。” “等一下，和高盛方面的谈判，心怡不是搞得挺好的嘛？”邱明良问道。 “心怡的能力和业务都没得说，但毕竟是个女同志，跟资本家打交道，还得是你这种老谋深算的主儿。”常文谦笑着道：“另外，四大公司合并也是如此，必须得有个德高望住的人才能镇得住局面呀，不然的话，这四家要是吵起来，那还不得按下葫芦起了瓢？” 第669章 领导就是有水平 常文谦说得没错，这两项工作都非常棘手，相比高盛的谈判，四大公司合并更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干好了，没什么成绩；干不好，没准还得被群众指着脊梁骨骂娘，更麻烦的是，万一引发群体事件被追责，那才叫冤出大天呢！ 如果换成别人，早就一溜烟躲得远远的了，可邱明良面带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苏大嘴这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啊，他心中暗道，表明上让我官复原职，转身就挖了个大坑，可惜啊，你眼中的烫手山芋，在我这里却是求之不得的香饽饽，好吧，既然你出招了，那我就配合着往下唱吧，等我掌握了主动权，这出戏怎么唱，可就由不得你了。 至于高原那个小兔崽子嘛，让他在里面多呆上一段日子，至少得把陈国秀那个老王八蛋逼出来再说。 这样想着，他故作无奈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好吧！常书记，我听您的，不过，得声明一下，这可不是服从组织决定，完全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否则，说啥也咽不下这口气！” 常文谦听罢，皱着眉头说道：“屁话，简直是乱弹琴嘛！要按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凌驾于组织之上了嘛！你是领导干部，必须无条件服从组织的决定，这是板上钉钉的规矩。” 邱明良却撇了撇嘴，气哼哼的道：“常书记，我说得是真心话，您主政云州六七年，能力水平没得说，邱某确实是从心里往外佩服，但某些人刚来几天，就拉帮结派搞小山头，还背后下刀子，把人往死里整，这样的领导干部，让我服从他的决定，老子宁可不当这个鸟官！” 常文谦知道他的驴脾气，也不再顺着话茬往下聊，只是哈哈一笑，将话题扯到了与高盛中国谈判的具体事项上。简明扼要的将情况介绍了下，邱明良听罢，也是眉头紧锁。 “这简直是流氓行径啊嘛。”他恨恨的道：“难怪心怡应付不来，她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哪里适应得了资本家的狡诈和阴险，这分明是个圈套，等咱们脖子都伸进去了，高盛方面才亮出底牌，咱们不接受，就在下面踹凳子，奶奶的，恶毒至极，其心可诛！” “是啊，要不怎么想起你了呢，在云州，也就你能应付了这局面。”常文谦说道。 “放心吧，常书记，明天我和心怡具体碰一下，拿出个具体方案来，再跟您汇报。” 常文谦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搞经济我是外行，具体怎么谈，你们自己决定就是了，还有四大公司合并，这个必须要抓紧，如果和高盛方面不能谈出一个理想的结果，那云建还是的顶上去的，否则，这盘棋就彻底死了。” 邱明良心中暗暗冷笑，可表面上却毕恭毕敬的连连点头。两人又聊了阵，话题自然围绕着班子团结和互相体谅等等，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之中畅谈甚欢。 从市#委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街道上华灯初上、霓虹闪烁，邱明良舒舒服服的坐在奥迪a6宽敞的后座上，降下车窗，任由深秋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来。 望着熟悉的街道和景色，他不禁感慨万千。 在这个城市奋斗了几十年，回过头再看，不论风云如何变幻，真正能做到历久不衰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多少人才华横溢，多少人权势熏天，如今却都成了过眼云烟。 苏大嘴，别着急，咱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你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最终成为我的背景板的！ 对了，还有贾东明，放着人不做，非要当狗，马上一周之约就要到期了，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在我面前当一条狗的。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从踌躇满志的遐想中拉了出来，掏出手机一看，是罗耀东的来电，略微思忖片刻，这才接了起来。 “邱市长您好，没打扰您吧。”罗耀东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微笑着回道：“没有没有，耀东啊，我也正想找你呢，这样吧，你来我家一趟，有点事和你交代几句。” 罗耀东不敢怠慢，连声称是，放下电话，邱明良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他本来并不看好罗耀东，此人不仅年龄偏大，而且之前并非心腹，相比而言，他更愿意培养高原和庞辉这样的年轻人。可惜的是，高原现在成了对立面，而庞辉又心浮气躁，自己给自己下了个绊子，如此一来，罗耀东便渐渐浮出了水面。 其实，市政集团的张成林也是候选人之一，不过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已经淡出视线了，这哥们虽然各方面条件都很出众，但仗着自己有些背景，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这个节骨眼，是该把罗耀东推上去的时候了，他默默的想，取代高原，成为未来云建的新掌门，这个位置看似不起眼，其实却是这个局中最关键的节点之一，必须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 罗耀东的优势是得天独厚的，他是云建的老职工，在云州的城建系统中有相当群众基础和人脉。 不犹豫了，就这么定了！他想。 回到了家，刚洗了把脸，衣服还没来得及换，门铃便响了，家中的保姆赶紧去开门，他则看了眼手表。按时间推算，罗耀东应该是放下电话便驱车赶了过来，一秒钟都没敢耽误。 这份态度令他很满意。简单打了个招呼，让罗耀东在书房稍候，回卧室换好了衣服，这才笑吟吟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见他进来了，罗耀东连忙站了起来。 “坐！”他道。 罗耀东显得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在沙发上坐了。 “最近公司的情况如何？”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一切正常。”罗耀东的回答倒是很自信。 他没说什么，而是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口，这才微笑着问道：“高原被抓对公司没产生什么影响吗？” 罗耀东想了想：“有些影响，但并不大。高总是个外来户，在公司内部根基不是很深，倒是合并重组的事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他微微点了点头，直视着罗耀东，良久，突然直截了当的问道：“耀东啊，如果合并重组之后，让你来担任云建集团的一把手，你有信心把企业搞上去嘛？” 罗耀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色，整个人似乎都为之一振，略微迟疑片刻，试探着问道:“邱市长，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邱明良淡淡一笑：“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自己的官儿都丢了，这不是忽悠嘛？” 罗耀东听了，正欲解释下，却被邱明良打断了：“市#委没有批准我的辞职，所以，这个常务副市长还要继续当下去，而且，四大公司合并的事，也由我具体负责了。” 此言一出，罗耀东顿时喜出望外，深感自己抱对了大腿，他勉强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邱市长，我不敢说自己能把公司搞成什么样，但如果真能让我坐这个位置，保证不会给您丢脸的。” 他摆了摆手：“你错了，我丢不丢脸无所谓，哪怕你上任之后云建破产倒闭了，我也照样当这个副市长，说到底，就算丢脸，也是丢你自己的脸。” 罗耀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耀东啊，说心里话，我本来并不看好你，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稳扎稳打自己争取来的，你的稳健给了我信心，让我最终下了决心，将未来四千多名员工的前途和命运交付给你，希望不要你辜负了这份信任。” 这就是领导，无论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从嘴里说出来的永远是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话，让听者浑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作者题外话】：且看跌到谷底的高原如何绝地反击，反败为胜吧，精彩继续，敬候各位书友 第670章 最原始的方式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罗耀东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他赶紧站了起来，信誓旦旦的说道：“您放心吧，我保证不辱使命，把云建带上一个新台阶。” 邱明良微微一笑：“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在全体职工面前画大饼，步子要一点一点的迈，饭得一口一口的吃。这五六年，刘远军和高原已经让云建脱胎换骨了，你这个新台阶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迈上去的，一旦食言，可就自己打脸了哦。” 罗耀东想了想，正色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说起上新台阶，倒也并非是凭空画大饼。” “哦，是嘛，那你具体说说。”邱明良饶有兴趣的道，然后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示意罗耀东坐下讲话，他则双手抱在胸前，翘着二郎腿，摆出了一幅洗耳恭听的架势。 罗耀东不慌不忙的说道：“刘总和高原确实带领云建走出了困境，但还不至于叫做脱胎换骨，最多只能算是重现往日的辉煌吧，众所周知，云建鼎盛时期的营收就曾经达到过六千五百多万元，而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如果把通货膨胀的因素考虑进去的话，当年的六千五百多万是远超如今的一亿七千万的。” 邱明良面无表情的听着，未置可否。 罗耀东继续说道：“说起来，真正能让云建脱胎换骨，应该是四大公司合并之后，经过这十多年的发展，当年分出去的这几家公司，都已经具备了相当规模，如今重新组合在一起，不论是技术力量还是管理水平，云建都足以跻身于大型建筑类企业集团，经营范围涵盖工民建、市政道路、桥梁、工业安装，天然气管道建设，有了这份家底，只要理顺内部关系，完善企业竞争机制，稳扎稳打，想不上新台阶都难啊。” 邱明良缓缓的点了点头：“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那么请问罗总，你打算如何理顺内部关系，完善企业的竞争机制呢？” 这个问题非常专业，如果对面坐得是一般人，冷不丁的，还真就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罗耀东虽然为人有些阴险，但在企业工作多年，又始终担任领导职务，所以，在管理方面还是有些想法的，真要聊起来，绝对可以称得上言之有物、头头是道。 邱明良的眼睛里不揉沙子，为官多年，口若悬河的人见得太多了，官话套话，都是他玩剩下的，想忽悠他可没那么容易。 罗耀东对企业的整体构想和思路都是实打实凿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能说在点儿上，这令他非常满意，甚至对自己慧眼识人的能力颇有几分洋洋自得了。 “不错，我没看错你。”他笑着道：“搞经营你是内行，相比刘远军和高原，你更成熟，也更稳重，如果再多点他们俩的闯劲就完美了。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你打算对高原手下的这班人马如何处置呢？” 罗耀东沉思片刻，认真的说道：“这批人都是技术和管理骨干，我打算继续重用，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邱明良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沉吟片刻，这才斟酌着说道：“我的想法不尽相同，就算是给你提个建议吧。” “不，您的每句话都是指示，我坚决执行。”罗耀东的回答干脆利落。 邱明良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首先，你要做个筛选，把不稳定分子统统边缘化，只有管理层稳固了，才能保证你的政令和主张及时贯彻到每个角落，要知道，合并之后的云建将是一个四千多员工的大型企业集团，这么大的企业，信息和指挥系统必须保证通畅，核心团队必须牢牢的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否则，处处掣肘，你怎么开展工作？整天光是内耗就把你累吐血了。在这方面不要手软，要敢于下刀子，那些不听话的、爱闹事的，统统踢出局，记住了，只有为你所用的人，才能被称之为人才，你驾驭不了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要毫不犹豫的放弃！” “我记住了。”罗耀东连连点头。 “这段时间，全力以赴抓合并重组，所有工作都要为这件大事让路，上面的工作我来协调，下面的事就全靠你了，两个月之内，新公司的牌子必须挂上，这是个硬指标，没有商量的余地，能做到嘛？” “没问题。”罗耀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邱明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任何时间都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凡是你无法解决的问题，都由我来摆平，放心大胆的干，我只要结果，不看过程，懂吗！” “明白，您放心吧！”罗耀东信心满满的说道。然后起身立正站好，规规矩矩的朝着邱明良深深鞠了一躬，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邱市长，谢谢您的信任，从现在开始，您指向哪里，我就打到哪里，永远唯您马首是瞻！” 对于属下发誓赌咒的表决心，邱明良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端坐未动，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轻声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只要你认真做事，我绝不会亏待自家兄弟的。” 罗耀东有些感动，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然后告辞而去。 邱明良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他这才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于是便吩咐家里的保姆做点宵夜，他则回卧室跟夫人闲聊了几句，等吃完了东西，回到书房稍事休息，这才用家中的座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杨昊天的。 杨昊天是以身体健康为由辞去市局局长和副市长职务的。那条受过伤的腿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此外，心脏也不是很好，做过好几个支架，去年还突发一次心梗，险些丢了性命，所以，辞职名正言顺，很快就得到了市里和省厅的批准。 不过，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没到退休年龄，是不可能长期赋闲在家的，休养一段时间，正琢磨随便谋个闲职静候平稳着陆，可邱明良主动找上了门，两人一拍即合，杨昊天随即改了主意。 很快，杨昊天被重新任命为市局副政委，党组成员，职务虽然降了，但行政级别未变，仍旧有相当的话语权。 当然，两人之间的联系都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偌大的云州市，知道杨昊天和邱明亮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人屈指可数。他们的联系更是非常隐蔽，从不在电话里多说什么，所有交流都采取关起门面对面的方式，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虽然有点麻烦，但却是最保险的。 第671章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的每次见面都选择在深夜时分，即便如此，杨昊天还是非常小心，他从不让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而是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便下车，然后徒步或者换乘公共汽车，故意在外面兜几个圈子，鬼鬼祟祟，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今天也是如此，从挂断电话之后，眼看快两个小时了，杨昊天还是没有露面，本来心情很好的邱明良不禁有些焦虑了。 正在坐卧不宁之际，门铃响了，已经睡下的保姆闻声赶紧跑出来开门，却被邱明良挥手制止了，见保姆重新进了房间，他这才快步走到门前，房门刚一打开，杨昊天便敏捷的闪身而入。 “今天有点不对劲。”杨昊天进了屋，便低声嘟囔了句。 邱明良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去房间里说话。杨昊天会意，也不再说什么，跟着他往书房里走去。 关好了书房的门，邱明良这才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不对劲？” 杨昊天皱着眉头：“今天出来的时候，楼下多了台车，这辆车从来没见过，停得位置也有些古怪，另外，这一路上，我也总感觉有人在盯梢。” 邱明良听罢，微微一笑道：“你是让贾东明给吓出毛病了，都有点神经质了，小区里多了台车很正常嘛，也许是走亲访友的呗。” 杨昊天摇了摇头：“不，如果从专业的角度上看，那台车停得位置很有说道，视线非常好，而且大半夜的，车里还有人，如果是走亲访友，为啥不上楼，在车里坐着干嘛？” “也许在等什么人呗。”邱明良颇有些不以为然。 杨昊天还是眉头紧锁：“好像不那么简单。” 邱明良想了想，又问：“你是老侦查员了，跟踪这套把戏，难道还能逃过你的法眼？” 这句话倒也是事实，杨昊天是刑侦出身，虽然能力一般，但这么多年，各种侦查手段烂熟于胸，想秘密跟踪他而不被发现，确实不那么容易。 “这一路上，我反复试探了好几次，倒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但愿是我神经过敏了吧，刚才我还在想，贾东明手下那几头烂蒜应该没这个本事。” 邱明良哈哈一笑：“这话在理，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一点也没错。” 杨昊天点了点头：“这么急找我过来，是贾东明那边有什么情况嘛？” 邱明良得意的一笑：“不是，今天找你来，是要商量下高原的事，常书记找我谈话了，市#委没有批准我的辞职，让我继续担任常务副市长。” 杨昊天一愣，随即面露喜色，竖起大拇指道：“老邱啊，在云州政坛，也就是你有这个实力，这杆大旗永远不倒，不论狂风暴雨，都照样飘扬啊，佩服！” 邱明良哼了声，笑着道：“别忽悠了，你杨瘸子不也一样？” “我可差远了，要不是你暗中帮忙，我现在都不知道被给发配到哪个破庙里了。”杨昊天恭维道：“真的，你才是真正的老大啊。” 这句话很是受用，邱明良听罢，笑而不语，算是接受了。 杨昊天想了想，试探着问：“你说要商量高原的事，难道是想把他放了？” 邱明良思忖片刻，沉吟着道：“不，这出戏还远没到火候，既然打了，就必须打疼，否则，苏焕之和陈国秀就不会长记性，所以，高原暂时不能放，非但不能放，你还得跟省城经侦方面打个招呼，给这小子施加点压力，但要控制好力度，总体原则就是，既然打得疼，又不能让局面失控，能做到嘛？” 杨昊天听罢，轻松的说道：“没问题嘛，游戏规则的最终解释权掌握在咱们手里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这就给老陆打电话。” 他口中的老陆，是省城经侦支队的负责人陆明，两人是警校同学，关系非常好。 “先不着急，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再打吧。”邱明良挥手制止了。 杨昊天听罢，将电话收了起来，又问：“你到底想把高原玩到什么程度呢？有没有个具体打算？比如判个缓刑，还是过段时间让他取保候审，视局势发展再做定夺？” 邱明良想了想，反问道：“你怎么看呢？” “做空久泰建安这种案子，可操作的空间很大的，说是缺德的商业收购可以，定个以欺诈手段非法交易也没问题，但如果这样的话，很可能把城市发展银行的老周牵扯进去，这就比较麻烦了，老周人脉很广，最好不动。所以，我觉得还是在云建和李长河签订虚假合同上做文章，搞他个合同诈骗，如此一来，既能绕过老周，又可以把主动权掌握在咱们手里。” 邱明良低着头沉思片刻，微笑着补充道：“你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吧，如此一来，还能把贾东明捎带进去，对吗？” 杨昊天狡黠的一笑：“没错，不过这点事对皮糙肉厚的贾二哥来说，基本上构不成什么威胁，最多让他手忙脚乱一阵子，但就足够了。” “把水搅浑，忙中出错，对吧？”邱明良笑着道：“杨瘸子啊杨瘸子，你这招数还挺多呢？” 杨昊天叹了口气：“没办法啊，贾东明这棵大树，可谓是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啊，想要连根拔起，不用点盘外招怎么行呢？” 邱明良撇了撇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不过，这招我还真没想到，很有创意，与我的接受的新任务称得上珠联璧合。” “新任务......什么新任务？”杨昊天连忙追问道。 邱明良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常书记让我负责与高盛中国方面的谈判工作，怎么样，与你的那个鬼点子，算不算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杨昊天一愣，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 “天啊，老邱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看来，贾东明真的气数已尽了！咱俩应该喝一杯庆祝下。” 邱明良却哼了声：“现在还没到庆祝的时候，许卿是个极难对付的女人，既有强大的社会关系，背后还有雄厚资本做后盾，让她上套，乖乖的为我们所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说实话，我没有十分的把握，心里多少还有点打鼓呢。” 杨昊天却显得很兴奋：“我倒是不这么看！许卿的本事再大，也跳不出你的手掌心，她煞费苦心布下这么大个局，就是想要贾东明的命，只要咱们抓住了这一点，还怕她不肯就范吗？” 邱明良未置可否，只是默默的吸着烟，良久，缓缓的问道：“老杨啊，你觉得高原了解许卿的真实情况嘛？” 杨昊天不屑的撇了下嘴：“狗屁，你太高看他了，那小子只不过是个自以为聪明的跳梁小丑罢了，哪里能看这么远？他要真有那么高的战略眼光，就不会蹲在号子里了。” 邱明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窗口，凝视着漆黑的夜空，悠悠的说道：“杨瘸子啊，今天晚上注定是不眠之夜啊，云州得有很多人睡不着觉啊。” 杨昊天歪着头想了想：“是啊，我估计贾二哥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呢。”说完，两人对视片刻，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第672章 名副其实的大人物 邱明良说得没错，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确实有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可还有一部分人，正瞪着熬红的眼睛聚精会神的在分析着问题。 小河沿路51号甲。 原本幽静的院落显得有点与众不同，小楼前面停着一排黑色奥迪轿车，可仔细一瞧，竟然没有一台公务车，所悬挂的都是普通社会车辆的牌照，另外，平时的打更老头也换成了两名身着便装的年轻男子，二人非常警觉，不时通过对讲机低声与外界保持着联络。 二楼东侧的一个房间里坐满了人，屋子里烟雾缭绕，都有点辣眼睛，但门窗紧闭，还拉着厚厚的窗帘。 夏凡翻着两个大白眼珠子，脸耷拉得跟门帘子似的。 “袁书记，我已经跟老韩反映过很多次了，没有你们这么办事的，要是信不着我，何必让我参合进来呢？既然我是专案组的成员，为啥又处处对我隐瞒，搞了这么长时间，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好不容易盼来个大人物，现在又要我让回避，这到底搞得是啥名堂，天下哪有这么办案子的呀！” 被称作袁书记的，是云州政法委书记袁宏泰，此人和邱明良一样，都是云州土生土长的干部，两人年龄相仿，履历也有重合，彼此之间也熟识。 袁宏泰和韩江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这才笑眯眯的说道：“小夏啊，实不相瞒，让你进入专案组，是因为有很多细节涉及到公安部门的侦查工作，你的任务，就是为办案人员提供准确详实的信息，至于别的嘛，我没接到有关领导的授权，自然不能告诉你什么了，今天让你回避，也是按章办事，咱们都是党员干部，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这难道还需要做解释吗？” 夏凡想了想，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问道：“袁书记，您这么大的领导，都不是专案的负责人，难道这案子是省纪检监察部门直接抓的？” 袁宏泰笑而不语。 “咋的，比省还大，莫非是通了天？”夏凡又问。 一旁的韩江则捅了他下：“你话咋这么多呢？还有点组织纪律性没有？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就别问，ok？” “滚犊子！我现在看你就来气。”夏凡把眼睛一瞪：“少跟我打官腔，我是公安的人，未经批准，擅自把案件的侦查信息泄露给你，这难道就不违反组织原则嘛？咋的，就你们监察机关有组织，我们刑警支队就没组织呀？还有，你亲口承诺过我的，高原只羁押在你这里，可现在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人给移交给省城经侦了，让我以后怎么跟高原解释？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嘛！” 提到高原，韩江自知理亏，连忙陪着笑脸道：“这也是工作需要呀，再说，我后来不是主动和你沟通了吗！” “扯淡，你第二天才告诉我，那还有个屁意义呀！”夏凡反唇相讥。 韩江无奈，只好又安慰道：“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不让你坐蜡就是了。” “拉倒吧，我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夏凡气呼呼的嘟囔道：“我想好了，明天就去省城，用我自己的方式把高原带回来，你要是真有本事，把他从云州刑警支队弄出去，那老子才真佩服你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可以想见，能呆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政治思想绝对过硬的，谁也不可能说出这种疯话来。 袁宏泰向来以好脾气著称，可听夏凡这么说，脸色也立刻阴沉下来，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当场发作，韩江可有点坐不住了，当时拍案而起，指着夏凡的鼻子喝道：“夏凡，我警告你，你要敢这么干，是要受纪律处分的！” 夏凡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见韩江火了，也脸红脖子粗的吼道：“少来这套，我去省城经侦要人，是正常办案，凭什么处分我？你监察委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我们刑警支队的日常工作吧。” “你！”韩江一时语塞。 夏凡的嘴皮子可不饶人，冷笑着继续道：“别吹胡子瞪眼的，谁不了解谁啊，两年前，要不是我舍出一张老脸，你早因为醉驾进去了，这时候讲起组织原则了，当初哭咧咧打电话求我的时候都忘了呀？跟我这儿装什么大瓣儿蒜啊。” 韩江被噎得够呛，干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几个人见状，连忙过来打圆场，夏凡却还是不依不饶，依旧气呼呼的说道：“没这么办事的，说话跟放屁一样，让我将来怎么面对朋友？”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劝解，忽听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一个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男人身材不高，略显瘦削，带着个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冷丁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学校老师，可当与他对视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如同利刃般的目光，以至于会情不自禁的打个寒战。 饶是夏凡这样的混不吝，只是瞥了眼，心里也是微微一颤。 人是有气场的，有的傲气十足，有的官威赫赫，此人则是自带杀气，不怒自威。 包括袁宏泰在内所有人都连忙站了起来，还没等大家说话，中年男人率先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让大家久等了。” “您工作忙，我们等是应该的。”袁宏泰连忙说道，然后赶紧上前握手，寒暄过后，低声在中年男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中年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在了夏凡身上。 “你就是云州市局刑侦支队的夏凡同志吧？”中年男人问道，声音不高，但却透着一股威严，令人不敢小觑。 夏凡不由自主的立正回答道：“是！我是夏凡。”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请你先出去，在隔壁房间稍候，一会我跟你单独谈话。” 夏凡一愣，有心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说了声是，乖乖的出了房间，跟着工作人员去隔壁房间了。 等坐稳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心想，这不扯起来了嘛，这个不拘言笑的中年人，肯定就是韩江说的大人物啊，说好了让我回避，可现在又让我稍候，要单独训话，难道是袁书记告了老子的黑状，真要处分我？ 越想越憋气，有心回去问个究竟，可走到门口，却又退了回来。 夏凡是个愣头青不假，但心眼可一点都不缺，傻乎乎的往枪口上撞的事才不做呢。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这老哥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我可得收敛点，他想。 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眼看临近午夜，连日劳累的夏凡，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可隔壁房间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不免有些焦躁，只好一根接一个根的吸烟，就在最后一个烟快要抽完的时候，房门一开，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夏凡连忙起身，垂手而立。 中年男人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在对面坐了，然后低着头说道：“是我把你要来的。” 你把我要来的......可你是谁啊？夏凡在心里嘟囔了句。 中年人缓缓的抬起头，轻声说道：“我姓孙，叫孙柏，” 夏凡恍然大悟，怪不得有点眼熟呢，闹了半天是孙局长的亲哥，我的天啊，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大人物啊。 第673章 保密 贾东明在云州只手遮天，却唯独不敢动孙松一根毫毛，哪怕这位仁兄张口闭口要铲除他这颗毒瘤。 杨昊天当局长的时候，市局所有人都要仰其鼻息，可唯独对孙松时时刻刻陪着笑脸，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架势。 所有这些，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他的哥哥孙柏。 提起孙柏，在省内的政坛绝对称得上是如雷贯耳，是无数公务员心中的偶像。 在同龄人还都在副科级苦苦挣扎的时候，孙柏就被省里某位重要领导谜一般的相中，直接提拔为秘书，而且一干就是七年。后来这位省领导调任北京，作为贴身亲信的孙柏自然也跟着沾光，一路升迁。 在中国的公务员体系中，如果45岁之前不能进入厅级，那基本上就算是到头了，而孙柏37岁那年，就出任省办公厅主任，正厅级干部，堪称年轻有为。 他的履历颇为丰富，抓过行政，搞过经济，管过政法，不论在哪个职务上，都干得风生水起，再加上有高层领导提携，可谓前途无量。 去年，49岁的他被任命为省常委、纪委书记兼监察委主任，党内党外一把抓，位高权重。 夏凡是个外表莽撞，内心精明的主儿，他的混不吝是分场合的，该耍驴的时候，能把天捅个窟窿，该规矩的时候，绝对可以做到站得比标枪还直。 孙柏的话音刚落，他随即立正敬礼，大声说道：“孙书记好！” 孙柏歪着头看着他，目光不象之前那么凌厉。 “别那么正规，我现在是以私人身份和你谈话的。坐下吧。” 夏凡听罢，再次敬礼，然后才端坐在对面。 “我听孙松提起过你。”孙柏微笑着说道：“在云州，敢动贾东明的人不多，无权无势没背景的，应该只有你一个。冲这一点，就值得钦佩。” 夏凡眼珠转了转，讪笑着道：“我那点违法乱纪的事不值一提，要说敢跟贾东明叫板，还得是咱们孙局。” “不，他不算。”孙柏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因为有我这个哥哥撑腰，他未必有这个胆量和魄力，这是真心话，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这句话有点出乎夏凡的意料，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 孙柏则继续说道：“这就是我挑中你的原因，以暴制暴虽然不可取，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势却难能可贵，我要得就是你身上这股子咬住就不松口的狠劲儿。” 夏凡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可是......对付贾东明这样的了黑恶势力，好像不是您的职权范围吧。” 孙柏微微一笑：“我要对付的是比黑恶势力更加危害国家利益的人，这些人身居高位，手握重权，性质更恶劣，影响更坏。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人，贾东明那样的地痞流氓才能招摇过市，横行霸道。” “可是......我是个刑警，你说得这些，我无能为力。”夏凡沉吟着道。 孙柏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别这么说，事实上，你已经在发挥作用了。其实，之所以选择你，除了你身上有股子狠劲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你很干净的。当然，这并不意味其他人就不干净，只是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调查和甄别。” 这种认可，迅速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夏凡不再那么拘谨，略微犹豫了片刻，问道：“既然您认为我是干净的，可为啥专案组内部的行动对我保密呢？” “你可能有些误会，纪检监察部门办案和刑侦有一定区别，主要是因为对象不同，我们面对的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物，这些人往往神通广大，耳目众多，调查取证工作也非常困难，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这个案子涉及的人很多，身份也比较特殊，经省#委批准，我们从公安和其他司法部门抽调了一批政治过硬的同志配合调查，出于保密的要求，这些同志对任务的具体情况均不知情，还请你多多理解。”孙柏慢条斯理的说道。 仅仅从孙柏简单的解释中，夏凡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保密我能理解，可是，韩主任他们答应我的事情，却.......” “你说得是云建的那个高原吧？”孙柏打断了他的话。 “是的，就是他，本来说好只是暂时羁押在这里，可却说话不算数，现在给弄到省城去了，事还越搞越大，让我怎么跟朋友交代啊！”夏凡苦着脸说道。 孙柏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果你的朋友确实有经济犯罪行为，那就理当接受法律的制裁，如果没有，那就不需要交代了呀。” 夏凡隐隐的察觉到了什么，心中不免忐忑起来，思忖良久，最后鼓足勇气说道：“孙书记，您说得都对，但高原这个人吧，很多时候是被我硬来进来的，至于说到是经济方面的问题，我不敢保证，但他确实为警方做过很多工作，在打击贾东明上，是立过大功的。” 孙柏淡淡一笑：“此人的情况我多少也了解些，今天之所以和你单独谈话，就是想给这件事定个调子。” 定个调子.......夏凡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 一个多小时之后，孙柏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与隔壁房间专案组的众人握手道别，袁宏泰低声问道：“孙书记，您太辛苦了，这大半夜的赶回去，明天还要再折腾回来。” 孙柏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办法，工作需要嘛，对了，明天我和少群书记来云州调研，下午要召开个座谈会，纪检监察工作的汇报发言准备好了嘛？” “已经准备好了。”袁宏泰说着，将打印好的文案递了过去：“您审阅下，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 孙柏伸手接过，与众人挥手示意，然后便匆匆而去了。 送走了领导，大家这才发现，夏凡还呆在房间里没出来，袁宏泰看了眼韩江，韩江会意，走到门口探头往里看了眼，见夏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目光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挨收拾了吧！你平时那能耐呢？”韩江笑着说道。 夏凡也不看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韩江挥手让其他人先走，然后迈步进来房间，在夏凡身边坐下，伸手捅了他一下，问道：“孙书记跟你聊啥了？” 夏凡面无表情：“保密。” 韩江扑哧下笑出了声：“我靠，你倒是学得挺快。” “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跟你这样王八蛋在一起工作，自然也就变得诡计多端了。”夏凡喃喃的道：“走吧，咱们出去喝一杯。” “有毛病啊，大半夜的喝什么酒啊，我可没心情，还是赶紧回家吧。”韩江说道。 夏凡斜了他一眼，缓缓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韩江则跟在身后，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我咋感觉你有点怪怪的呢？” “没事，就是心里有点不好受。”夏凡头也不回的说道。 韩江却撇了撇嘴：“那我就放心了，你小子，压根就没长心。” 院落已经又恢复了往日的幽静，夜空阴沉沉的，潮湿阴冷的夜风袭来，让两个人都打了个冷战。 夏凡抬起头，凝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这场秋雨过后，天就要转凉了。” 韩江好像没听到他嘟囔什么，打开车门，转身问道：“对了，那个聂楠楠的情况怎么样，刚刚光顾着跟你呛呛了，你得再跟我聊聊。” 第674章 后半夜的组团忽悠 已经是后半夜了，聂楠楠还没睡着。 此刻的她，正坐在桌子前，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发呆。 从陈心怡家出来，她的心情就格外沉重。本来想回公司加班，可走到半路却临时改了主意，给周云打了个电话，推说说今天有点不舒服，然后便调转车头回家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本来打算去诊所坐一会，可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径直回家。 她想安静下来，把最近发生的事和自己的心绪，好好的梳理下。 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缩在沙发，甚至连灯都懒得开。 房间里非常安静，可心里却象暴风雨前的海面般波涛汹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互相交织在一起，令人抓狂。 她不是一个情绪化的女性，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有非常清晰和合理的规划，在计划的实施过程中，还能及时的进行调整，确保最终能实现预定的目的。 返回云州，是这辈子唯一没经过深思熟虑便做出的决定，现在，似乎到了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我在做什么？值得这么做吗？这么做结果是什么？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所有这些问题在她睿智的大脑中反复萦绕，却始终没能找出答案，只有高原那略带痞气的笑容在眼前若隐若现。 这令她非常困惑。 作为一个职场精英，她的感情世界中自然不缺少优秀的男性，但是这些男人似乎只是生命中的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虽然不乏缠绵悱恻的回忆，但都没在她的心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相比而言，高原无论是学历还是年龄，都不算上乘，可就是这么个略显懒散，又有些痞气的男人，却令她怦然心动，难以忘怀。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她只能这样解释。 一个在特点时间段和特定地点出现的特定男人，即便是邂逅，也是冥冥之中的宿命。 可是....... 这份多少有点荒诞和离奇的爱情，真的值得我为之心烦意乱吗？ 作为高原的未婚妻，陈心怡今天晚上的态度很微妙，表明上看起来是谨慎，但其中不乏冷漠的成分，当然，也很有可能是故作姿态，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聂楠楠，在陈心怡的内心深处，或许已经动了放弃高原的念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况且，陈心怡和高原之间不过是有个婚约而已。 政治是危险且毫无规则的游戏，政客是最阴险和无情的人，他们在建立各种规则的同时，又在不停的破坏规则，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大限度的获得权力。 权力，是会让人上瘾的。 说穿了，陈心怡也是个政客，在她的内心深处，对权力的渴望同样存在，作为云州明星级别的公务员，一个三十八岁尚未婚配的女人，陈心怡肯定超级爱惜自己羽毛，在爱情和仕途面临选择的十字路口，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当然，前提是高原确实有问题。 可高原身上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呢？在这个复杂的迷局之中，我又在扮演什么角色呢？要找到答案，恐怕只有去问夏凡了。 这个看上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其实是个心机很深的主儿，他最大的优势在于那张特别有欺骗性的脸。事实上，我就稀里糊涂的上了当，被他一点点引到了这个局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陷得很深了。 真是可恶，这家伙在利用我对高原的感情，一想到这儿，聂楠楠就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恨得牙根痒痒。 手机突然响了。 这个时间来电话，估计是周云他们遇到了什么技术上的问题，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无心理睬，索性连看都没看。 铃声很执着，自动挂断之后，居然又打了进来。 这让她很烦，抓起手机正打算关掉，可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却顿时瞪大了眼睛。 电话竟然是夏凡打来的。 大半夜的，不，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个阴险而讨厌的家伙又要搞什么把戏？她想，坏了，该不会是高原出了啥状况吧？ 她连忙将电话接了起来，由于紧张，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喂！聂大小姐，你还没睡吧？”夏凡的声音有点沙哑。 “没，有事吗？”她问。 夏凡嘿嘿的笑了：“就知道你是个夜猫子，怎么样，有心情出来喝一杯嘛？” 聂楠楠略微沉吟片刻：“好吧，去哪？” “斜街这块有个张大麻子烧烤，你能找得到吗？要找不到的话，我开车去接你。”夏凡说道。 斜街是云州的老城区，就在聂楠楠父母家小区附近，张大麻子烧烤是远近闻名的网红店，每天都食客盈门，通宵营业。 “我知道那地方，一会见。”聂楠楠说道。 她简单收拾了下，换了身衣服，便急匆匆的出了家门。 好吧，既然你当我是个白痴，那我就白痴到底吧，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她默默的想，正好借机摸一摸夏凡的底牌，看看这个貌似忠厚的家伙，心里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跟我玩路子可以，但是得付出代价！ 很快，出租车开到了张大麻子烧烤店门口，她刚拉开车门，夏凡便笑吟吟的迎了过来。 “真麻利，如果是我姐的话，磨磨唧唧的，没有一个小时，都出不了家门。这才是新时代的精英女性呢。”夏凡嬉皮笑脸的恭维道。 “大半夜的，怎么想起喝酒了呢，该不是想追求我吧？提前声明下啊，本大小姐早就心有所属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再说，就你挣那点工资，也养活不起我呀。”聂楠楠说着，自顾自的咯咯笑了起来。 夏凡挠了挠头：“你可别做梦，就你长得这样，又平又瘪的，白给我都不要。” 两人的对话一切如常，一个快人快语，辣得像重庆火锅，另一个尖酸刻薄，一点不吃亏。 聂楠楠哼了声,迈步进了饭店。 这个时间段，正是烧烤店的营业黄金时段，大堂里坐满了食客，撸胳膊挽袖子，吆五喝六的，好不热闹。 聂楠楠顺着夏凡手指的方向一看，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韩江正笑吟吟的朝这边打招呼，心中不由得一沉。 单人忽悠变成双人组团了，看来，今天晚上是要唱重头戏了。我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怎么往下唱。 落座之后，跟韩江寒暄了几句，聂楠楠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餐桌，撇了撇嘴道：“吃啥呀，可别告诉我，你们俩没钱，等着我请客啊。” “怎么可能的，哪有让女孩子请客的道理，说吧，你想烤点啥。”夏凡说着，将印刷精美考究的菜谱递了过来。 聂楠楠信手翻了翻，目光落在了各种海鲜上面，十月底正是海鲜肥美的季节，扇贝、大虾、黄蚬子，在红红的炭火上一烤，滋滋冒油，别说吃，看着就流口水。 “嗯......就随便来点带壳的吧。”聂楠楠很含蓄的说道。 夏凡答应了一声，转身喊来服务员，大大咧咧的说道：“给这位女士来盘瓜子。” 第675章 瞪眼装糊涂 韩江刚刚喝了一口茶，听夏凡说来盘瓜子，笑得茶水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俩真是一对活宝啊。”他道。 聂楠楠却歪着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夏凡，很认真的说道：“说起来，还是夏大哥最懂我，知道我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别看夏凡整天吹胡子瞪眼的，但却天生是个薄脸皮，平时跟陌生女孩说话都脸红，哪里接得住如此火辣辣的目光，被聂楠楠这么一看，竟然连头都不敢抬了，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只好讪笑着说道：“跟你开玩笑呢，哪能大半夜的跑这儿嗑瓜子啊，真要那样，张大麻子还不得拎着火钳子跟我拼命啊。”说完，忙不迭的点了些海鲜。 服务员很快就把食材端了上来，当然，酒肯定也少不了。 东北人吃烧烤，啤酒是标配，夏凡和韩江都是豪饮之士，喝啤酒从来不以瓶为单位，直接就是一箱。聂楠楠是酒神的闺女，自然也不含糊，三个人一边品尝着美味的海鲜烧烤，一边推杯换盏，酒桌上的气氛倒也热闹融洽。 酒过三巡，夏凡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聂楠楠道：“陈副市长最近没找你吗？” 聂楠楠摇了摇头：“没啊。” “那你就没再去找她？”夏凡又问。 “我才懒得听她打官腔呢。”聂楠楠头也不抬的说道。 夏凡眼珠转了转：“懒得听也得找呀，咱们不是说好的嘛，你得想尽办法刺激她，她这个人太谨慎，而且多少有些古板，在高原这件事上，总是瞻前顾后的豁不出去，必须有个外力推动才可以。” 聂楠楠也不吭声，只是专心致志的在剥虾。 “你别顾着吃啊，我跟你说话呢。”夏凡耐着性子催了句。 聂楠楠抬起头，愣愣的道：“你说啥了？” 夏凡和韩江互相对视了一眼，苦笑着道：“闹了半天，我刚才说了这么多，都白费唾沫了呀。” 聂楠楠不以为然的笑了下：“可别提刺激了，我没刺激到人家，她倒是给我刺激了，好家伙，张嘴闭嘴要相信组织相信法律，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搞得我特不值钱，其实，我看压根没必要，高原在韩大哥那儿呆得挺好的，有吃有喝的，权当疗养了，过些天事情搞清楚了，不就出来了嘛，非逼陈心怡干嘛呀？” “有吃有喝！我的傻妹子啊，那是被留置调查，你以为是啥好事呀，得赶紧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呀。”夏凡皱着眉头道。 “弄出来干嘛，让他和陈心怡百年好合、洞房花烛呀，那我岂不是赔了！”聂楠楠冷笑着道：“要我看，让他在里面踏踏实实的住着吧，这样挺好的，没准过些日子，陈心怡另寻新欢，我就白捡个便宜了。” 夏凡听罢，不住的挠头，一旁的韩江见了，连忙把话茬接了过去。 “小聂啊，情况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高原的问题挺复杂的，我和夏凡的意思是，如果有个身份比较显赫的人出面说句话，我们也好往下操作......”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打断了：“身份显赫？到底是啥样身份，算是显赫呢？其实在我眼里，你和夏大哥就已经很显赫了。” “拉到吧，你这见识也太洼了，咱俩这样的，一抓一大把，无名小卒，不值一提。”夏凡笑道：“就算是市领导，至少也得是苏焕之或者邱明良这样的，才能勉强算是显赫，其实，最好是陈心怡的爸爸陈国秀，那老爷子要是开口，这事就彻底好办了。” 聂楠楠歪着脑袋，不解的问：“陈心怡找她亲爹，难道还要我刺激呀？” “你有所不知，这爷俩的关系非常微妙，高级领导干部的家庭关系，跟咱们老百姓不一样，高原被留置快一个礼拜了，陈心怡只请我吃了顿饭，然后就再没动静了，这就说明她压根就没跟陈国秀提这事。”韩江压低声音说道。 聂楠楠想了想：“那你咋不主动给陈心怡透点话呢，就像今天跟我说的这些，直接讲给她不就一切ok了吗？” 韩江苦笑：“傻丫头，我是案子的负责人，要是那么做的话，岂不等于贪赃枉法，这种事，必须是心怡自己来办，她那边有人出头了，我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如此一来，大家都安全嘛。” “哦，我明白了，既要当表子，又想立牌坊，狡猾大大的。”聂楠楠笑着道。 韩江和夏凡听罢，不由得都微微皱眉，可又说不出来啥，只好挠头苦笑。 “可是......”聂楠楠沉吟半晌，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我是真不愿意和陈心怡接触，主要是那种感觉特别拧巴，要不你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夏凡有点急了：“就算是拧巴，也应该是陈心怡感觉拧巴呀。”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这角色多尴尬啊，连个*都算不上，完全是单相思加暗恋，人家本主儿都不着急，我上蹿下跳的，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嘛，怎么能不拧巴呢？算了，我可不往里参合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是聊进了死胡同，夏凡也没词了，一旁的韩江见状，微笑着接着道：“说起来，大家也都是为了高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件事拖得越久，对他就越不利。” “兰兰的那段视频难道还不足以证明高原的清白嘛？”聂楠楠说道：“就这么点事，能不利到哪去？” “要真如你想得那么简单，高原不早就放出来了呀。”韩江皱着眉头说道：“心怡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估计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需要你在背后推她一把呀。” 聂楠楠低着头沉思片刻，狡黠的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突然有种感觉，你们俩怎么好像是在忽悠我呢？” “我们俩忽悠你？开什么玩笑，你有什么可忽悠的！还不都是为了高原嘛！”夏凡冷冷的道。 聂楠楠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有道理，看来，我得替高原谢谢二位了，有你们俩这样的好兄弟，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夏凡的大萝卜脸少有的红了，不过还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啥也不用说了，明天你再约陈心怡见面。” “把你们俩的话转述给她呗，没问题！”聂楠楠爽快的道。 夏凡和韩江连连摇头：“别啊，不能提咱们俩，陈心怡做事本来就非常谨慎，如果知道这是咱们的主意，肯定会多想，没准还以为是个圈套呢。” “那我说啥呀！？”聂楠楠是打算把傻装到底了。 夏凡正要开口，聂楠楠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低头看了眼，见是许卿的来电，不由得也是一愣，略微犹豫了下，说了句稍等，然后便起身离席，到餐厅外面接电话去了。 “您好许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嘛？”她问。 许卿的声音依旧甜美：“还真有点事，不然，也不可能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还好，你们这帮年轻人都是夜猫子。” “您说。”聂楠楠笑着道。 “明天陪我去趟省城，可以吗？” “当然可以。”聂楠楠爽快的答应了：“去干什么？” “高原他被转到省城经侦了，我托朋友打听了下，形势对他非常不利，恐怕是摊上大麻烦了。”许卿低声说道：“另外，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等明天在路上说吧。” 聂楠楠吃了一惊：“高原不是配合云州监察委调查嘛，什么时候又被转到省城经侦了呢？” “昨天半夜，哦不，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许卿说道：“先不聊了，太晚了，等见面再详细说吧。” 放下电话，聂楠楠在外面站了片刻，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这才转身回了饭店，重新做好之后，给自己倒了杯酒，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高原还在云州嘛？” “当然在呀。”夏凡毫不犹豫的说道，话音刚落，聂楠楠突然就将一大杯啤酒迎面泼了过来，他猝不及防，顿时成了落汤鸡，样子很是狼狈。 第676章 灵魂深处的对话 “你有毛病啊！！”夏凡直接跳了起来，恼羞成怒的吼道。一旁的韩江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时也是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夏凡本来就是个叫驴嗓子，刚刚又有点恼火，声音自然大了些，乱哄哄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食客都朝这边看过来，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韩江的反应非常快，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轻轻扯了下夏凡的胳膊。夏凡也冷静了下来，抹了把脸，硬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讪笑着低声说道：“我的大小姐，你这表达喜欢的方式也太特殊了，我还真是难以适应啊。” 如果一切到此为止，那不过是烧烤店里常见的一幕，几个喝嗨了，撒个酒疯而已。可谁也没想到，聂楠楠的眼圈突然红了，忽得一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夏凡和韩江，厉声喝道：“你们俩可真行啊，高原刚出事，就跑来打我的主意，口口声声说是兄弟，可兄弟还在里面关着呢，你们俩就想睡兄弟的女人，这是人做的事情嘛！” 自古道，朋友妻，不可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不少人站了起来抻着脖子往这边看着，更有好事者拿出手机拍摄，在这个自媒体红火的时代，这种白捡的狗血新闻简直抓眼球了。 “就你们俩这道德水准，还当国家干部呢，我看连街边的地痞流氓都赶不上，跟我上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真是臭不要脸！” 这两句话的情绪把握得非常准确，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女人的气愤和无助，话音刚落，竟然有人大声喝起彩来，各种鄙夷和厌恶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韩江和夏凡，这老哥俩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顾着手忙脚乱的挡着自己的脸，甚至连申辩都忘记了。 聂楠楠说完这两句话，转身离席，悲愤交加的朝门外走去，众食客则一拥而上，都想亲眼看看两个无耻之徒到底长啥模样。 饶是夏凡这样的狠人，也被这场面吓得魂飞魄散，掏出几百块钱往桌子上一扔，便以手掩面朝人群外挤去。有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还跟在身后大声问道：“哥们，你是哪个单位的，留个联系方式呗。” 两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从烧烤店出来，也不敢开自己的车，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一溜烟就消失在夜幕之中。开出去好一段路，夏凡让司机停车，两人下了车，都没敢在路边停留，赶紧越过绿化带，找了个僻静的所在，这才停下脚步。 “奶奶个腿的，这丫头搞什么名堂！”夏凡恨恨的道，然后拿出手机：“不行，我必须问清楚，否则，这事没完！” 韩江轻轻叹了口气：“别问了。” “凭什么？让她白耍啊。”夏凡瞪着两个大白眼珠子吼道。 “你还没想明白吗？”韩江冷冷的道。 夏凡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就蔫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她发现咱俩......” 韩江点了点头：“是的，她发现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人家压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陪咱俩玩呢，现在是不想玩了，最后狠狠玩你一道。” 夏凡翻着两个大白眼珠子，愣愣的想了很久，最后长叹一声。 “唉！老韩啊老韩，我这辈子算是彻底毁在你手上了，这他娘的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韩江低头不语，面色凝重，良久，这才喃喃的说道：“其实，聂楠楠发现了倒也无所谓，关键是，陈心怡是否也看出什么破绽，如果是那样，可就真麻烦了。” 一句话似乎提醒了夏凡，他也收起了懊恼之色，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不对，刚刚那个电话有问题。”夏凡突然说道：“肯定是给她打电话的那个人说什么了。” 韩江也点了点头：“咱们想到一起去了。明天查一下就清楚了。” 调查公民的通话记录，是需要法律授权的，当然，对这两位来说，倒也并非什么难事。以夏凡重案大队队长的身份，只要他想查，可以有一万个理由做得到。 分析到此为止，剩下的就是沉默了。 足足过了五分钟，夏凡才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真后悔参合进来，如果当时拒绝加入专案组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这话跟没说一样。”韩江斜了他一眼：“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为今之计，还是想想如何补救吧。” 夏凡没吭声，思忖良久，最后苦笑着道：“不用补救，刚刚的事，不过只是聂楠楠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而已，按照我姐的说法，她是个心里有一团火的女人，没那么多弯弯肠子。” 韩江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 “而且，陈心怡这种人，即便看出了什么破绽，也不会借聂楠楠的手做什么的。你们俩共事多年，她是什么性格，难道还不清楚吗？”夏凡继续说道。 一句话提醒了韩江。 是的，正如夏凡所言，陈心怡生性孤傲，就算看出什么来，也不会愤然反击，并非没那个勇气，而是根本就不屑一顾。 “但愿是这样吧......”韩江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 “是的，聂楠楠就是这种性格，敢恨敢爱，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死缠着高原不放呢，换成别的女孩，早就知难而退了。”夏凡苦笑着说道：“只是如此一来，我这人设算是彻底崩塌了。” “只要案情能有所突破，你的人设崩塌也值得了。”韩江笑着道。 这本来是句玩笑话，两个人关系很好，平时也经常互相挖苦，不料夏凡听罢，眼睛却突然瞪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放你奶奶的屁，我这辈子就没干过昧良心的事，今天为了这个倒霉案子，把朋友都给卖了，你居然还说这种风凉话！我告诉你姓韩的，案子搞定之后，咱们从此分道扬镳，谁也不认识谁！” 韩江也不是吃素的，随即反唇相讥：“夏凡，你别逮便宜卖乖，高原如果真有问题，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工作，并不亏欠你什么，再说，你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鬼知道孙书记许给你什么好处，在领导面前积极要求进步，转过脸来跑我这儿假仗义什么呀！” 夏凡突然无语了，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但气势明显颓了不少。 一阵沉闷的雷声从天边滚滚而过，转眼之间，黄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一场秋雨如约而至。 两个人谁都没动，就这么站在雨中，仍由雨水在身上恣意的流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灵魂洗涤干净一般。 良久，夏凡默默的转回身，低着头，朝路边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看上去有些踉跄。 【作者题外话】：元宵快乐！ 第677章 没有您拿不下的碉堡 聂楠楠快步离开酒店，伸手拦下辆出租车，还没等坐稳就再也憋不住了，如果不是怕司机担心半夜三更拉了个神经病，她都差点咯咯的笑出声。 回想夏凡和韩江那狼狈不堪的窘态，她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小样，跟我玩路子，你们俩还嫩了点，今天不过是略施小计，让你们长点记性而已，等我从省城回来，专门抽个时间，非把这两个王八蛋训得体无完肤不可。 可是，片刻之后，恶作剧的喜悦却渐渐被对高原的担心所替代，最后演变成一丝惆怅凝聚在心头，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这是一个浮躁而虚伪的年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将自己内心的真实世界遮挡得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礼义廉耻挂在嘴上，可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踩在脚底。不论官场还是职场，只要是权力资源有限的地方，墙倒众人推已经成了一种约定俗成，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尽管她并不认为，夏凡和韩江会觊觎高原手中的权力，但这两个人怪异举动肯定也是有所图的。 图什么呢？当然是利益。 虽然他们不可能从高原身上直接获得利益，但却可以通过这件事进行利益交换，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想想都觉得心寒。 唉，高原啊高原，你整天咋咋乎乎的，好像有多大本事似的，可到头来，被最器重的手下率先在心口上捅了一刀，然后是整天心心念念的未婚妻无情的放弃，现在可好，连最信任的兄弟也把你给卖了，这众叛亲离的场面，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不过....... 从夏凡和韩江反复忽悠我去刺激陈心怡的情况上看，高原恐怕只是个幌子而已，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陈心怡或者陈心怡背后的什么人，比如陈国秀。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也许并没那么无耻，她默默的想。算了，明天和许总到了省城，一切疑团就都解开了。 许卿可不是一般女人，既然她肯出面，就算高原真遇到什么麻烦了，估计也能逢凶化吉，迎刃而解的。 第二天一大早，许卿便驾车赶到了小区外，聂楠楠当然不能让许总开车，两人换了位置，她熟练的驾驶着车辆，驶向了去往省城的高速公路。 一路上，许卿简明扼要的把高原的情况介绍了一番，聂楠楠听罢，心中也不由得沉甸甸的。 原来，南山工业园区拆迁补偿款的事基本查清楚了，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高原是参与者之一，目前，南山区大批领导干部被纪检监察部门带走调查，高原虽说暂时还没有被解除留置措施，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便没事了。 可惜的是，意外还是不约而至。 省城久泰建安公司的顾长龙和龙源建筑公司的钱士宁，以高原和李长河用非法手段侵占集体财产为由向省城经侦支队报案。这两个人联手，四处发动媒体并声称这是一起黑白勾结的巧取豪夺，在舆论上抢占了先机，同时，钱士宁还以民营企业家协会秘书长的身份多方串联，这招更奏效，国内很多著名民营企业家纷纷在自媒体上发声，要求有关部门对此事进行彻查，一时之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省城经侦迫于各方面压力，很快便决定立案侦查。高原对久泰建安的收购本来就有巧取豪夺之嫌，哪里经得住推敲和调查，于是，经侦便做出了传唤高原和李长河的决定。 经侦的传唤一般情况不超过十二小时，但如果案情重大或者复杂的，可以申请延期，久泰的案子无疑属于后者，同时，传唤很快就会被转成刑事拘留，如此一来，时效就更长了。 “高原会被判刑嘛？”聂楠楠有些焦虑的问道。 许卿微微一笑：“未必，这种案子在国内有过先例，关键要看造成什么后果，高原这件事还在操作阶段，真正的后果并没有出现，所以还是有相当的周旋空间。” “您是打算帮他渡过难关吗？”聂楠楠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卿点了点头：“当然，我还是很看好高原的，实不相瞒，收购久泰建安的主意，还是我帮他的拿的，现在出了事，我如果袖手旁观，实在说不过去。” “那我就放心了，有您出手，就没有搞不定的事。”聂楠楠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同时也暗暗慨叹，这年头，男人还真没有女人靠得住啊。 “你也别把我想得太牛，这件事闹得很大，真要搞定，估计还是需要耗费些精力的。”许卿的话虽然很低调，但倒也有几分把握的样子。 聂楠楠不失时机的恭维道：“您就别谦虚了，坊间传闻，在国内，就没有您拿不下的碉堡。” 许卿未置可否，只是矜持的笑了下。 “对了，您昨天晚上说，还有件事跟我商量，到底是什么呀？”聂楠楠问。 许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微沉吟了下，这才问道：“听说你现在正负责云建的bim建模和智慧化平台的筹建，怎么样，有信心通过广阳方面的审核嘛？” 提到工作，聂楠楠不禁叹了口气：“我有信心，但没有把握，关键是时间太紧张了，而且，人手也不够用，云建这种老牌国企，很少有精通bim建模的专业人才，虽然最近面向社会招了几个，但都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很难派上大用处，另外，据说广阳方面的考核也非常严格，以目前的情况看，最多只能有四成的把握吧。” “既然如此，那何必还搅这滩浑水呢？以你的才干，到哪还愁没个高薪的岗位？”许卿笑着问。 聂楠楠想了想：“高原曾经救过我父亲的命，我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既然答应了，就算是有再大的困难，也要坚持到底，何况他现在又出了事，我就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撂挑子了。” 许卿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随即说出了一句话，令聂楠楠大吃一惊。 第678章 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不仅仅是欠个人情吧，我怎么感觉还有一些感情因素在其中呢！”许卿笑眯眯的说道。 聂楠楠虽然泼辣，但毕竟是女孩子，被许卿这么一说，脸顿时就红了，略微犹豫了片刻，问道：“是不是林茹跟您说了什么吧。” 许卿撇了撇嘴：“你个小妮子，未免太小看我了，就你那点演技，还能蒙得住我？还需要四处打听嘛。” 被人看破心思，总是有点难为情的事，况且，还属于单相思那种，饶是聂楠楠这种古怪精灵的，也照样羞得两腮绯红，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吭哧出来一句话，最后只是略显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许卿则淡淡一笑：“你二十八九岁了，心有所爱很正常啊，怎么还惆怅起来了呢。” 聂楠楠苦笑着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大风大浪都见识过，区区一个沟渠，跨过去不就完了嘛？”许卿意味深长的道。 聂楠楠的心中微微一动,沉吟着说道：“这不是一般的沟渠呀，在我看来，无异于鸿沟天堑。” 许卿若有所思。半晌，悠悠的说道：“没那么夸张，陈心怡虽然出身权贵，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但你也是才貌双全呀，而且还占着年龄上的优势。高原不过是先入为主罢了，真要是你们俩同时出现在他视线之中，怎么知道他不会选择你呢？这年头，凡事皆有可能，不到终场哨声吹起那一刻，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哦。” 聂楠楠听罢，抿着嘴浅浅一笑，平静的说道：“许总，实不相瞒，我确实挺喜欢高原，但并不想做第三者，所以，不可能等到终场哨声吹起，如果高原铁了心要迎娶陈心怡，那我就只能祝他幸福，然后悄悄消失。” 许卿点了点头：“很好，我喜欢这个风格。” 聂楠楠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聊，于是便将话题岔开了。 “我那点私情不值一提，还是说正事吧。” 许卿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个正事也和高原有关。” “和他有关？”聂楠楠惊讶的道。 许卿微微一笑：“是的，这样吧，有兴趣跟我做个交易吗？” 聂楠楠吓了一跳，在金融圈子里，许卿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职业经理人，由于有美国高盛的背景加持，她甚至可以和华尔街的资本大鳄直接对话，如此级别的大boss,居然要和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做交易，匪夷所思之余，不禁受宠若惊。 可转念一想，心中忽然又是一沉。 和高原有关......难道这交易也是放弃或者背叛？如果是这样，那高原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虽然心中有些疑窦，但她还是连忙说道：“您跟我做交易，我没听错吧。” 许卿很认真的说道：“没听错。我帮你顺利通过广阳方面的考核，然后你离开云建，来睿兰做首席精算师。” 聂楠楠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在数学方面的更具超人的天赋，枯燥繁复的金融数学、精算模型等课程，绝大多数看几眼就头晕眼花，可对她而言，几乎是小菜一碟，稍加复习，便能顺利通过考试，至于其他需要死记硬背的功课，更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精算师，作为金融保险行业必不可少的高端人才之一，考取从业资格向来难度极高，而聂楠楠居然是和建模师同时通过的，绝对可称得上是神一般的存在。 “睿兰要进军保险业了？”聂楠楠好奇的问道。 “是的，目前已经通过了国家保监会的资质审核。”许卿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谈的，但没想到居然被高原挖了墙角。本来打算狠狠敲他一笔竹杠的，但后来听说广阳方面要搞数字化平台建设，便临时改了主意，权当是把你先借给他吧，顺便还能省半年的工资，否则，以云建的人才储备，根本通不过广阳的考核。” 聂楠楠淡淡一笑：“那您也没必要做交易呀，完全可以用钱砸我，砸到我回心转意为止，您是有这个实力的。” 许卿瞪了她一眼：“你个小机灵鬼，这是在跟我谈薪酬嘛？” “我记得您亲口教导过我们，这年头，谈钱不伤感情，事先不把待遇谈好，那才容易伤感情呢！”聂楠楠笑着道。 许卿思忖片刻，爽快的说道：“目前国内的精算师，年薪最高也没有超过壹佰伍拾万的，我出双倍的价钱，外加每年半个月的欧洲的带薪休假，另外，公务用车和住房一律执行最高标准。” 这个待遇，已经不是首席精算师的薪酬标准了，完全是公司副总的待遇。 聂楠楠听罢，也不由得哇了一声。 “我这么值钱嘛？”她笑着道：“让您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后悔喜欢高原了，他根本配不上我呀。” 许卿也笑：“喜欢一个人，应该与钱无关，凡是沾染了铜臭气的爱情，都是可耻而无聊的，这就是我的爱情观。”说完，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盯着聂楠楠：“怎么样，我的小美女，这个交易靠谱嘛？” 聂楠楠幽幽的叹了口气：“当然靠谱，不过，您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想办法把高原弄出来，否则，通过广阳的考核，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好！一言为定。下面说说，通过广阳方面的考核，你还需要什么吧？”许卿说道：“这也是我的条件，你必须完成。” 聂楠楠毫不犹豫的说道：“人！必须是精通建筑建模的专业技术人才，另外，由于要在公司进行大范围的培训，还需要这方面的老师。” “没问题，这些我来想办法，一个礼拜之内，把人给你调来，费用我出，不用云建花一分钱。” 如果不是正在高速公路上开车，聂楠楠真想亲许卿一口。 “太好了，也就您有这个能力！”她兴奋的道。 “好好开车！”许卿叮嘱道：“现在要出点事，咱们就全军覆没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汽车缓缓驶下高速公路，进入了省城的市区，在导航的指引下，很快抵达了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办公地点。 许卿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年轻警官便迎了出来，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让警卫打开了院门。 别小看这待遇，并非随便什么社会车辆都能驶入公安机关的院子的，由此可见，许卿的人脉有多么的牛逼。 “高原被关在这里嘛？”聂楠楠低声问道。 许卿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打开了车门，年轻警官毕恭毕敬的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许卿很优雅的点头示意，然后款款得往楼里走去，聂楠楠紧跟其后，心情多少有些紧张。 第679章 想象不到的意外 公安机关的办公场所，向来以庄重威严著称，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穿警服的，而且男性偏多。突然进来两个靓丽优雅的女士，顿时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上到六楼，电梯门一开，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便笑着迎了上来。 “你好啊许总啊，欢迎莅临指导我们的工作。”男人开玩笑的道。 许卿白了他一眼：“陆局，你这话可有点假，我哪里敢指导你的工作呀！” 这个男人就是省城经侦支队的支队长陆明，他哈哈笑着道：“你既是省领导的座上宾，又是神通广大的财神爷，绝对有资格指导我们的工作。”说着，伸出大手，看那意思，是要打算和许卿握个手。 许卿却压根没理睬他，嗔道：“我才不上当呢，你那手跟老虎钳子似的，上次握完，疼了半个月，还没找你报销医药费呢。” 寥寥数语，便凸显出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玩笑开过，陆明将二人让至自己的办公室，刚刚的年轻警官又殷勤的奉上了茶水，然后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陆明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着，不时瞥一眼聂楠楠。许卿会意，连忙说道：“没事，这是我的助理，刚刚忘记介绍了。” 聂楠楠听罢，礼貌的起身问陆局长好，陆明则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老陆啊，你工作忙，我就不占用你的宝贵时间了，咱们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许卿说道：“高原的案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审，还有，需要我做什么？” 陆明的一只大手轻轻敲打着办公桌，慢条斯理的说道：“许总啊，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 “废话，不是难题就不找你了，别磨叽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另外，我还透露个消息，高原是陈国秀的未来女婿，陈国秀的影响力，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许卿爽快的说道。 陆明没吭声，而是起身将房门反锁，然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他和陈国秀的关系，我也多少有些耳闻，可实不相瞒，目前舆论的压力很大，龙源的钱总又盯得特别紧，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许卿打断了：“钱士宁那边，我来搞定，可以忽略不计。” “光搞定钱士宁也没用啊，还有顾长林呢，这小子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昨天晚上，他鼓动了久泰的三百多名员工，打算进京反映问题，市里非常紧张，连夜布置警力严防死守，现在警报还未完全解除，你是知道的，*工作从来都是第一位的，属于重中之重啊。”陆明苦着脸说道：“这个节骨眼，我要是把高原给放了，那还不是捅了大篓子，一撸到底都是轻的。真要是丢官罢职，你能收留我嘛？” 许卿低着头沉思片刻，斟酌着道：“我知道了，这样吧，我先把钱士宁搞定，至于那个顾长林嘛，咱们再慢慢想办法，不过你得答应我，高原暂时不能审。” “这个不用你说，我肯定不能审，万一要审出点问题来，岂不更麻烦。”陆明微笑着道：“实不相瞒，这个案子可大可小，说穿了吧，无非就是有人心里不平衡而已，久泰这块肉，谁看了都眼红，被高原一口吞了，其他人当然不乐意了呀，要我看，只要吐出来一些，让大家都分一杯羹，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许卿未置可否，沉吟片刻，试探着说道：“高原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能见见他吗？有些事还得征求下他的意见。” 陆明低着头想了想：“见倒是没问题，目前他羁押在第二看守所，只是.......” “怎么，不方便？”许卿问。 陆明略显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让许卿和聂楠楠稍候，他起身出了办公室，大约过了五分钟，带着刚刚那个年轻警官又回来了。 “我还有点事，一会让小赵陪着你们俩过去。”陆明说道。 许卿自然没意见，随即起身，和陆明道别并相约晚上一起吃饭，然后跟着年轻警官出了办公室，陆明则一直送至电梯口，显得很是亲热。 赵警官是刑侦支队行政办的秘书兼办公室副主任，年纪虽轻，但处事却非常老练，话不是很多，有问必答，彬彬有礼。 车子很快便驶离了市区，开上了省城的二环路，半个小时之后，高大的灰色围墙和黑色的铁门便出现在视线之中。 铁门外的哨位上，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值守，由于小赵开得是支队的公务车，武警战士并没阻拦，只是简单做了个登记便放行了。 看守所里的气氛，永远是冷峻而肃杀的，许卿和聂楠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下车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了一丝寒意。 小赵明显轻车熟路，带着二人直奔办公楼，不时还与擦肩而过的警员打着招呼。 进了办公楼，上到二楼所长办公室，小赵直接推门而入，显得很随意。所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很亲热的和小赵握手寒暄，可当听明白此番的来意之后，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把小赵往边上扯了扯，用耳语级别的声音说道：“你搞错了吧，高原没在我这儿呀！” 小赵微微一愣，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所在在开玩笑，不过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低声反问道：“刘所，是你搞错了吧？” 刘所长听罢，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把小赵拽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皱着眉头说道：“兄弟，你是跟我演戏呢吗？高原昨天下午就被总队来人给提走了，难道你不知道？” “省经侦总队？他们怎么可能插手市里的案子呢？”小赵大惑不解。 “那我就不清楚了，手续都有，我还以为跟上边都打过招呼了呢。”所长苦笑着解释道。 “总队谁来提的。” “王化贞亲自带人来的。”所长说道。 经侦总队，是领导全省经侦工作的部门，主要负责情报收集和分析各种经济犯罪的特点，以及制定预案和总结案件侦办得失等等，一般不会负责具体的侦破工作，王化贞是省经侦总队的副总队队长兼党组成员，这种身份的干部，更不可能亲自到看守所提审一个普通嫌疑人了。 “你没睡醒吧？”小赵说道：“啥时候听说省经侦支队的副总队长亲自到看守所提嫌疑人的，这不是梦话嘛！” “有监控和移交手续为证，还有领导的亲笔签名，你做这么清晰的梦给我瞧瞧。”所长撇着嘴道。 这确实不是闹着玩的，小赵是个做事非常缜密的人，为了进一步核实其真实性，他立刻让所长找来嫌疑人交接的手续，然后又去监控室查看了监控录像。最后确认，昨天下午，来看守所将高原带走的，确系副总队长王化贞，他不敢怠慢，立刻拨通电话，把这个匪夷所思的情况汇报给了陆明。 第680章 随便抖个机灵 许卿和聂楠楠甚至连见到高原之后第一句话说什么都想好了，可却被晾在了办公室里，毕恭毕敬的小赵和那个看守所所长神神秘秘的嘀咕了半天，然后连个招呼都没打便一去不返，转眼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饶是许卿这般见多识广的人，也渐渐有点沉不住气了，她起身走到门口，朝外面张望了下，走廊里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搞什么名堂！”她皱着眉头嘟囔道。 聂楠楠见状，低声问道：“该不会是出了啥意外吧？” 许卿哼了声：“这鬼地方能出啥意外，难不成高原越狱逃跑了！” 聂楠楠也百思不得其解，有心多说几句，可见许卿面沉似水，眉头紧蹙，明显心绪欠佳，于是只好闭上嘴，默默的坐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又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小赵满头大汗的推门走了进来。 “对不起，许总，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小赵连声道歉，态度很是谦恭。 许卿心里不高兴，但表面上却还是很淡然，若无其事的笑了下，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没什么，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见她没怪罪，小赵明显松了口气，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的说道：“刚刚出了点意外，您看这样行吗，咱们先回去，等陆局把情况搞清楚再说。” “先回去......”许卿微微皱了下眉头：“为什么？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嗯......”小赵面露难色，支吾着说道：“是这样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回去之后，陆局会跟你详细解释的。” 许卿知道，她是不可能从这个年轻人口中找到答案，于是也不理睬他，拿出手机便拨打了陆明的电话。 陆明的手机占线，等几分钟再打，接电话的还是中国移动。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她不死心，一口气又打了好几遍，但占线依旧。 小赵一直在她身边垂手而立，见此情景，这才试探着说道：“陆局已经安排了，让我把您送到广阳龙域先住下，还说，晚上他亲自去找您面谈的。” 许卿深深吸了口气，她知道，陆明肯定不会给跟他玩套路，应该是真出了意外。 “好吧，那就这样吧，还得麻烦你送我们俩去龙域。”许卿优雅的一笑，不失礼貌的说道。 小赵则连连摆手：“瞧您说的，为您服务是应该的呀！”说着，微微侧下身，接着道：“陆局已经和广阳龙域联系过了，房间都给您订好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许卿无奈，只好起身往门外走去，聂楠楠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这个老陆啊，啥时候学会客气了，居然还知道给我订酒店。”许卿边走边嘟囔道：“这家伙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抠得一毛不拔，真是进步太大了。” 陆明给订的是两个商务套房，两人住下之后，小赵又忙前忙后的张罗了阵子，把所有一切都安顿妥当，这才离开。 “许总，高原到底出了什么意外？”见没人了，聂楠楠再也忍不住，心急火燎的说道：“要不，您给陆局打个电话问问？” 许卿看了眼时间，平静的道：“还是算了，既然他说晚上会亲自来跟我解释，那就等着吧，不差这一会，你开了一上午的车，估计也累了，先去休息，等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聂楠楠无奈，轻轻叹了口气，悻悻的退了出去。 她也确实有点累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本来打算躺下休息片刻，可心里却跟十五个水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无论怎么躺都不舒服，最后索性翻身坐起，去卫生间冲了澡，如此一来，纷乱的心绪总算是平静了些许。 转眼五点多了，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可许卿那边仍旧没有一点动静，她好几次都按捺不住，想敲门过去问问，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别慌，沉住气！她这样对自己说道，事情也许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顺着酒店宽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的都市正迎来一个繁忙的傍晚。 手机响了，她几乎是冲过去，将电话抓在手里，可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却凉了半截。 来电话的是夏凡。 此时此刻，她实在没心思搭理这家伙，可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稍稍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哪位？”她故意这样说道。 夏凡那边明显一愣：“我啊，你夏大哥。” “我可不认识什么夏大哥，你到底是谁？”她冷冷的说道。 夏凡无奈的叹了口气：“妹子，你就别生气了，我郑重其事的向你道歉，其实，这里面有误会的成分，本来今天早上我去找你了，打算当面解释，可没想到你那么早就上班了，真的，不信你问我姐。” 聂楠楠哼了声：“道歉......我记得好像是我泼了你一脸酒呀，怎么你还要向我道歉呢？” 夏凡略微沉吟了片刻，一板一眼的说道：“惹你不高兴了，那就应该道歉，这年头，给你这样的美女道歉，难道还需要理由嘛？” 聂楠楠扑哧下笑了：“脑子倒是挺开窍的，不过，想这么稀里糊涂的蒙混过关可不成，必须得说出个一二三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我的大小姐啊，这里面的事非常复杂，我也有苦衷的，等事情都过去了，我自然会把一切都跟你做个交代，但现在不成，除了道歉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夏凡说道，态度很是诚恳，见聂楠楠这边没吱声，他略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这样吧，我现在没在云州，等我回去了，专门请你吃顿饭......” “你去哪了？”聂楠楠插了句。 “我在省城，估计要呆几天。”夏凡说道：“我真没骗你。” 聂楠楠眼珠一转，笑着道：“我当然知道你没骗我。” “啥意思......”夏凡一时有点懵。 “因为我也在省城啊，我是跟你一起来的，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聂楠楠的脑筋转数与夏凡不是一个级别的，随便抖个机灵，就把夏凡给唬住了。 第681章 逗你玩 作为一名侦查员，夏凡的思维非常敏捷缜密，虽然冷不丁的被唬了下，但是很快就察觉到了漏洞，于是笑着道：“聂大小姐啊，你说话的前后逻辑很矛盾，难道你自己没发现吗？” “哪里矛盾了！”聂楠楠歪着头问。 夏凡慢条斯理的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和我一起来的省城，还神神秘秘的说我不知情，可之前为啥又问我在哪儿呢？” 聂楠楠眼珠转了转，狡辩道：“嗯......这个嘛.....对了，这叫明知故问，打草惊蛇！属于比较高级的聊天方式，你学历太低，智商也不够用，理解不了很正常。” 夏凡哈哈一笑：“好，我就是哪条低学历低智商的蛇，还真被你个吓了一跳，这总可以了吧，对了，你真来省城啊？” “当然！广阳龙域2107房间，随时可以来访，当然，太晚了就恕不接待了，本大小姐就寝了。” 夏凡略微迟疑了下，又问：“你来省城干嘛？” “我来看高原呀！”聂楠楠毫不犹豫的说道。 夏凡明显吃了一惊：“看高原？！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被羁押在省城第二看守所，对不对！”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聂楠楠还以为掉线了，又喂了一声，夏凡这才斟酌着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聂楠楠冷笑一声：“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有你的阴谋诡计，我有我的光明大道，高原这点事，又不属于国家机密，没了你的帮忙，照样有人出面。” 夏凡再度沉默了，听筒里只有他浓重的呼吸声，半晌，这才用低沉的语气问道：“你在第二看守所见到高原了吗？” “见到了呀！还聊了很久呢。”聂楠楠得意洋洋的说道。 “都聊了些什么？”夏凡追问。 聂楠楠略微沉吟片刻，故作神秘的道：“这个嘛......暂时保密，除非你也跟我说实话，念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考虑告诉你，对了，先给你透露点，高原说了很多极品内幕，非常雷人了，涉及到的都是大人物，一旦公开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睡不踏实哦。” “好吧，你在酒店房间等着，我马上过去，把一切都告诉你。”夏凡说完，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就这智商，简直是十足的蠢货，居然能当重案大队的大队长，这不是拿人民群众的利益开玩笑嘛！放下电话，聂楠楠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等一会，看我这么忽悠这家伙，估计用不了几个回合，就把实话给套出来了。 这样想着，赶紧将湿漉漉的头发吹干，又换了身比较庄重的衣服，正琢磨着是否该重新化下妆，门铃就叮咚一声响了。 她快步走到门前，透过门镜往外一瞧，夏凡果然来了。 看看时间，前后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看来，他呆的地方应该距离酒店很近，不然的话，正值晚高峰时段，就是肋生双翅，也要飞上一阵子呀。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打开房门，刚想再贫几句，夏凡却已经闪身进了房间，然后不容分说，直接将房门关上了，并随手挂上了防盗链。 “你要干嘛？”这个怪异的举动，让聂楠楠有点发慌，紧张的问了句。 夏凡用大白眼珠子翻了她一眼，面色阴沉，眉宇之间似乎还带着几分杀气。 “来吧，咱俩好好谈一谈。”夏凡说着，自顾自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并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聂楠楠愣了片刻，这才缓过神儿来。 “啥意思？审犯人啊，你有没有搞错......” 话还没等说完，夏凡突然从腰间把手铐拿了出来，哗啦一声往茶几上一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说对了，就是要审你，如果你不如实交代，那问题就严重了，至少得给你换个吃饭免费的地方住。” 手铐，在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着法律，任何人看到了，都会产生心理上的敬畏，聂楠楠虽然平时古灵精怪的，但毕竟是女孩子，见这个架势，不禁就有点怯了。 “过来坐下！”夏凡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子威严。 聂楠楠迟疑着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又停下了脚步，大声说道：“你少来这套，我爸也是公安局的，法律我懂！拿个破手铐吓唬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别看说得蛮有气势的，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明显属于色厉内荏。 夏凡冷笑一声：“楠楠，我没有吓唬你，如果你不说实话，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只能换个地方换个人来问了，但真要到了那一步，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我......我说什么实话？”聂楠楠被夏凡那凌厉的目光所震慑，还真有点哆嗦了。 夏凡面沉似水：“你怎么知道高原羁押在第二看守所，谁带你来的省城，又是谁带你去见的他，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必须一个字不落的告诉我，不许有任何的隐瞒，听懂了嘛！” 聂楠楠冰雪聪明，从夏凡这凝重的神色上察觉到了异样，再回想起这段时间夏凡和韩江的种种怪异举动，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寒意，影视作品当中各种杀人灭口的场景顿时浮现在脑海之中，让她不寒而栗，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坏了，难道是我无意之中触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果真如此，那可就太危险了！这样想着，转身便往门口走去，打算夺门而去，可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夏凡一把拽了回来。 “老实点！我再强调一次，我是人民警察，有权对你进行讯问，请你配合我的工作，如果拒不配合，那我就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看在我姐和高原的份上，我不想那么做，不要逼我！”夏凡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聂楠楠被吓的花容失色，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哪跟哪儿呀，就要我配合工作，你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是犯罪行为，我要举报你！” 夏凡是真有点急了，两个大白眼珠子瞪得跟包子似的，胸口的肌肉一起一伏，面目也有些狰狞，活脱脱的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聂楠楠被他这个样子给吓到了，身子缩在墙角，低声说道：“我是来看高原的，可压根也没见到，刚刚那些是顺嘴瞎说，逗你玩的！” “瞎说......逗我玩！”夏凡多少松了口气：“谁带你来的？” “睿兰的许总，她认识省城经侦支队的陆局长，陆局长答应可以见高原，但到了第二看守所，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又给打发回来了，说是出了点意外，陆局长说，晚上会亲自跟许总解释。” 第682章 脸皮超厚的男人 夏凡听罢，长出了一口气，态度虽然有所缓和，但目光仍旧凌厉。 “许卿在哪？” “她就住在隔壁。”聂楠楠怯怯的道。 夏凡伸手在她的脑门上狠狠戳了下，恨恨的道：“你个小丫头，整天忽悠我，差点闯大祸知道嘛，真是服了你！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我，打完电话再收拾你！”说完，撇下他，转身进了卧室，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聂楠楠惊魂未定，手抚着胸口，身子都有点微微发抖。 几分钟后，夏凡从卧室里出来，脸色不那么阴沉了，见聂楠楠还蜷缩在门廊的角落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过来坐吧，有事跟你商量。”他微笑着说道。 聂楠楠迟疑着，还是站在原地未动，夏凡见状，走到她的面前，直接敬了标准的军礼，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的态度不好，让你受惊了，我正式道歉！” 聂楠楠惊魂未定，忽闪着眼睛，愣愣的盯着面前这个凶悍粗壮的男人，多少还有点心有余悸。 “干嘛这么看我？”夏凡笑着问道。 聂楠楠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若有所思。 夏凡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楠楠，恕我不能解释什么，但有一点请你相信，也必须相信。我，韩江，都是代表着正义和良知的人，这一点千真万确、毋庸置疑。” “正义和良知......”聂楠楠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现在都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正义和良知了。” 夏凡淡淡一笑：“很容易区分，简单的说，代表绝大多数人利益的，就是正义和良知。” 聂楠楠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夏凡，沉吟着问道：“如果你代表正义，那谁又代表罪恶呢？是高原吗？还是另有其人？” 夏凡沉思片刻，正色说道：“我只负责对犯罪行为的调查，无权对犯罪的人做出审判，谁代表罪恶，你和我都说了不算，应该由法律来裁决。” “法律的裁决就一定是正确的嘛？”聂楠楠问道。 夏凡想了想：“尽管法律存在漏洞，也会被某些人在某段时间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我还是宁愿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不能因为正义偶尔缺席，就质疑正义的存在，难道不是嘛？” 聂楠楠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无语。 良久，她无奈的苦笑着说道：“算了，不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了，还是谈谈赔偿吧，刚刚你的样子，跟凶神恶煞似的，都快把我吓出心脏病了，我要求去医院检查，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你随时可以去，记得把收据保存好。”夏凡一本正经的说道：“需要声明的是，我并非故意把你吓着的，我天生就长这个德行，很对不起观众，所以，就算你真被吓出心脏病了，恐怕也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聂楠楠噘着嘴白了夏凡一眼，转身朝客厅走去，夏凡则跟在后面，边走边道：“说起来，这事你自己要负主要责任，说话不过脑子，记住了，这年头，吹牛都可能上税，乱说话更是要惹大麻烦的。” 聂楠楠皱着眉头：“难道高原成了危险人物？连吹个牛皮涉及到他都不行？能否给我个解释，哪怕是最简单的也行呀。” “不行，我没有解释的权力，请你理解。”夏凡正色道。 聂楠楠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伤感，片刻之后，那丝伤感又变成了绝望。 “看来，高原真是凶多吉少了......” 夏凡却并不想就这个话题深入的聊下去，他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你现在.....能去见下许卿吗？” 聂楠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警觉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夏凡略微迟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个纽扣大小的东西，说道：“很简单，替我把这个东西放在她的房间，粘在沙发或者茶几底下都行，举手之劳。” 聂楠楠盯着那个小东西：“这是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夏凡平静的道：“能还是不能吧？” “能，但是，我不想这么做。”聂楠楠轻声说道：“这违背我做人的原则和底线，而且，我也怀疑你的动机，对了，你不会打算强迫我这么做吧？” 夏凡笑了笑：“当然不会，你有权拒绝。” “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许总？”聂楠楠冷冷的问。 夏凡倒是胸有成竹：“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做那么傻的事呢？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能想明白的。” 聂楠楠沉思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对不起，这水又深又浑，我这个道行太浅，还是不往里搅合了，你另想办法吧。” 夏凡似乎不想放弃，他略微沉吟了下，说道：“你就不想帮高原吗？” 聂楠楠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夏凡，半晌，这才冷笑着道：“夏警官，你可能确实代表着正义和良知，但如果正义和良知总是需要利用我对高原的感情，那恐怕就变了味道，至少是贬值了。” 夏凡却不以为然：“你说错了，不论做什么事情，首先要分清对和错，这非常重要，正确的事情，即便过程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过分追求细节，注定会贻误战机，最终导致一事无成。” 聂楠楠冷笑一声：“你还真能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啊，居然把卑鄙行径硬套上个合理合法的光环，脸皮之厚，实在令我佩服。” 冷嘲热讽对夏凡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仍旧舔着脸讪笑道：“你再考虑下吧，说实话，这个机会挺难得的，所以......” 话刚说到这里，聂楠楠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抓起来一看，连忙竖起食指，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楠楠，你过来一趟。”许卿说道。 “好的。” 挂断电话，聂楠楠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夏凡，冷冷的道：“对不起，我要离开一会，你......” 她的本意是打算说，你也走吧，可话还没等说出口，夏凡却抢着接了句：“我等你，没事，你去忙吧。” 聂楠楠无奈，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拿了房卡，转身飘然而去。敲开了许卿的房门，笑吟吟的问道：“有事吗，许总？” “你睡一会了吗？”许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聂楠楠点了点头：“还行，眯了一会，感觉精神多了。” 许卿微微点头，若无其事的说道：“是这样，一会还得麻烦你跑一趟东平，替我办点事。你先记个电话。” 东平原本是省城的郊县，去年正式并入市区，目前叫东平区，距离市中心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聂楠楠答应了声，然后摸了下衣兜，抱歉的说道：“哎呀，出来得太急了，手机落在房间了，您稍等，我这就去取。” 第683章 雪茄的味道 聂楠楠的眼毛都是空的，说是绝顶聪明也不为过。许卿刚一开口，便被她看破了其中的玄机。 往返东平，至少要两个多小时，再加上办事，回来的时候，估计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显然，这是打算把她支开。 按常理，许卿是完全不需要这么做的，即便是陆局长来访，大可以关上门谈事，没必要搞这么复杂。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今天晚上来访的人，可能不止陆局长一个，还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是不便让聂楠楠知晓的，况且，谈话内容也非常机密，隔墙有耳，总是令人有点担忧，所以，就只能把她打发走了。 许卿对聂楠楠的话并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道：“嗯，去吧。” 聂楠楠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进屋，夏凡便迎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许卿找你干什么？” 聂楠楠也不看他，只是将手机拿在手里，随后低声问道：“那东西呢？” 夏凡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连忙将那粒小纽扣递了过来。 “这玩意怎么用？”聂楠楠急切的问。 “非常简单，背后有胶，你直接粘在沙发或者桌子底下就可以，然后什么都不用管了。”夏凡说道，神态很是兴奋。 聂楠楠将小纽扣拿在手里，大致看了下，然后说道：“我不相信法律，但宁愿相信你，看在方姐的份上，我赌一把，赌你不是个卑鄙阴险的小人。” “这就对了！我敢保证，你这把一定赌赢了。”夏凡笑着道。 聂楠楠也不吱声，将那粒小纽扣握在手心里，便急匆匆的去了。 许卿并没有怀疑，见她回来了，把一个电话号码说了，然后又拿出精美小巧的密码箱，叮嘱道：“你把这箱子交给那人就算完成任务了。” “需要说什么吗？”聂楠楠问道。 许卿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用说，给他之后就回来。” “好的。”聂楠楠点头应允。 许卿则笑着道：“真是辛苦你了，这种破事本来应该让司机去办的，没办法，只能大材小用了。” “瞧您说的，我不是您的助理嘛，理所应当。”聂楠楠笑着道。 许卿也笑：“好了，路上注意安全，高原那边的事你不用挂着，等回来咱俩再详细聊。” 话刚说到这里，电话响了，趁着许卿转身去卧室接电话的工夫，聂楠楠将那粒小纽扣粘在了茶几的下面。做完之后，她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原地等候。 电话很简短，片刻之后，许卿从卧室里出来，她这才起身告辞，可刚走到门口，却被许卿喊住了。 “对了，楠楠，把房卡留给我，一会有用处。”许卿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聂楠楠没有犹豫，也没问为什么，掏出房卡，正打算递过去，许卿却指了指门口的玄关柜，随口说道：“放在那里就行。” 一切都是那么随意，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做为曾经的演员，这种小场面对于许卿来说，绝对是绰绰有余。 其实，聂楠楠非常紧张，她生怕离开之后，许卿立刻就去她的房间，那就把夏凡堵在屋子里了，所以，从许卿屋出来，她快步走到电梯口，见四外没什么人，拿出手机正要拨打夏凡的电话，却见一颗大脑袋从安全通道的防火门里探了出来，咧嘴朝她一笑。 “你啥时候......”她惊讶的道，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用手势打断了：“ok了吗？” 她点了点头。 夏凡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顺着楼梯走了。 电梯很快就到了，她直接下到了负一层的地库，小赵早就让人把车给送来了。 坐进驾驶室，她的心还在砰砰的狂跳。 天啊，我是不是疯了！她默默的想，为了高原，居然做这么离谱的事情，许卿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如果发现了我今天的所作所为，那在金融圈里，自己将永远没有立足之地了。 不对，这好像不能说是为了高原吧......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然而，不为了高原，又为了什么呢？难道真如夏凡所说，为了良知和正义？ 似乎也不对，因为那样的话，就意味着许卿是罪恶的一方，这个想法让她很迷茫，许卿是个成功的职业经理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怎么可能做违法犯罪的勾当呢？最重要的是还待我不薄，这不等于是在出卖她吗？ 唉！真是乱了，她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算了，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吧，她这样安慰自己道。 出乎聂楠楠意外的是，去往东平区的过程顺畅得难以想象，一路绿灯，全程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她打了个电话，与当事人取得了联系，说明来意，那人很爽快，让她在原地等候，说是安排人马上过来找她。 不久，一台黑色轿车便开了过来，一个穿戴非常体面考究的年轻男人主动走了过来，敲了敲她的车窗。 聂楠楠降下车窗，男人微笑着道：“是许总派来的吧。” 她点了点头：“请问你是......” 年轻男人道：“你把东西给我就可以了。” 来的时候许卿叮嘱过，让她不要多说多问，聂楠楠当然晓得其中的玄妙之处，于是便直接将那个小巧的密码箱递了过去，年轻男人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便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聂楠楠给许卿打了个电话，简明扼要的把情况汇报了下，并问许卿是否还有别的事要办，许卿思忖片刻，说没事了，你直接回酒店吧。 回去的路稍显拥堵，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快九点了，她把车在地库停好，坐电梯上到21楼，走到许卿的房间门口，先侧耳听了下，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这才伸手按了下门铃。 房门开了，许卿穿着睡衣，秀发披散在肩头，笑吟吟的说道：“你回来得真快，进来吧。” 她迈步进了房间，立刻感觉到一股雪茄的味道。 聂楠楠不吸烟，但作为高级白领，却有机会结识很多商界大亨，这部分人群之中，喜欢抽雪茄的不在少数，所以，她对这个味道非常熟悉。 与香烟的辛辣不同，雪茄的味道相对淡一些，但随着雪茄的发酵醇熟，味道则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房间里的雪茄味中掺杂着一股淡淡的大麦香味，浑然天成，绝对是雪茄烟中的上品。 许卿不吸烟，更不抽雪茄，能在她的房间里吸雪茄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陆局长的职务虽说不低，但毕竟是个公职人员，不可能有抽雪茄的习惯...... 看来，今天晚上的访客，还真有些来头啊，她想。 第684章 莫名的泪水 或许是聂楠楠神态上的细微变化引起了许卿的注意，她也皱着眉头嘟囔道：“老陆是个大烟囱，他走了之后，我开了半个多小时的窗，屋里还都是烟味，真是讨厌死了。” 聂楠楠听罢，不动声色的道：“还可以的，烟味不算大，您要是不习惯的话，咱俩就换下房间。” “这么晚了，不折腾了，凑合一宿，明天就回去。”许卿说着，在沙发上坐了，然后示意聂楠楠也坐。 聂楠楠在对面坐了，许卿很亲热的将一盘橙子递了过来：“来，尝尝，老陆带来的，进口新鲜澳洲脐橙，比国内的橙子口感好得多。” 聂楠楠伸手接过，并没有剥，而是试探着问道：“明天就要回云州，那高原......” 许卿叹了口气：“高原的事，恐怕要稍微等一等。” 聂楠楠点了点头，半开玩笑办认真的问：“到底出了什么意外了呢？难道他真的越狱逃走了。” “他可没那个本事，是公安内部闹了点小误会，已经搞清楚了，但是，下午的时候，你不是也听陆局长说了嘛，最近久泰建安方面闹得挺厉害，所以啊，这个时候确实不宜搞什么大动作，老陆的意见是稍微等一等，等风声过去些再说。”许卿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高原现在情况怎么样呢？”聂楠楠轻声问道，满眼都是焦虑。 许卿微微一笑：“我都和老陆打招呼了，不会遭什么罪的。你就放心吧，不用惦记那个臭小子。” 聂楠楠的脸微微一红，低着头，默默的叹了口气。 许卿想了想，又道：“多则十天，少则一周，我保证让你见到他，这下满意了吧？” 聂楠楠苦笑：“其实，见不见的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他这点事，唉......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彻底解脱啊。” 许卿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沉吟着道：“楠楠啊，我也不瞒你，情况比预想的要麻烦得多，总体而言，对高原很不利，当然，也并非没有转机，就看未来这段时间局势朝哪个方向发展吧，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是尽力而为吧。” 聂楠楠想了想，又问：“那最坏的结局是什么呢？” 许卿略微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最坏的结果嘛......可能会被判刑，按照老陆的说法，高原目前涉嫌非法经营、合同诈骗以及扰乱市场秩序等罪名，如果都做实的话，恐怕要有五到八年的刑期。” 这个回答无疑是很残酷的，聂楠楠听罢，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心怡的家世不是很显赫吗？难道她就不能出面，帮高原把事摆平吗？” 许卿耸了耸肩膀：“当下的社会，信息太发达了，已经有人在她和高原关系上做文章了，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牵扯进来，说句不好听的，陈心怡目前能自保就不错了，哪里能顾得上高原呢？至于她父亲陈国秀嘛，倒是有些人脉，不过退休这么多年，面子早就过期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还年轻，涉世不深，这官场之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可转脸就能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陈心怡也好，陈国秀也罢，现在都等于是坐在火山口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啊。” 一番话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过了一阵，许卿打了个哈欠，面露倦色，聂楠楠见状，连忙识趣的起身告辞，许卿也没做过多挽留，只是转身又取了几个澳洲脐橙，用酒店的塑料袋装了，让她拿回房间去吃。她则借此机会，偷偷弯腰摸了摸茶几下面，见那个小纽扣还粘在原处，心里多少安稳了些。 临出门的时候，许卿告诉她，和陆局长一起过来的还有另外几个朋友，由于谈话时不很方便，所以就安排在她的房间暂坐，刚刚已经让酒店方面打扫过了。 她自然表示无所谓，拿了房卡，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一切如故，根本看不出有人呆过，她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将许卿刚刚说得话在脑子里认认真真的过了一遍。 首先，高原的处境非常不妙，许卿所说的稍微等一等，其实应该是在观望而已，视局势的发展再做相应的决定。一旦发现情况不乐观，这种等一等，恐怕就要变成遥遥无期了。 其次，今天晚上的访客肯定不仅是陆局长，甚至，可能压根就不是陆局长。从可以在房间里抽雪茄，而许卿又刻意隐瞒的情况上判断，此人的身份很特殊。而且，仅仅是几个小时，许卿对高原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的转变，应该也是与该人谈话后的结果。 最后，即便是有随行人员，也没必要安排在隔壁房间等候，更有可能是对她的房间进行了搜查，或者是也偷偷安装了什么监控设备。 这个念头一出，她顿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 许卿对她肯定是非常信任的，否则，将她带到省城，岂不成了给自己下绊子？可是，既然信任，那为什么还特意要走房卡，并让陌生人进入她的房间呢。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神秘的访客非常谨慎，在和许卿交谈之际，担心隔墙有耳，于是让手下进入房间进行查看。 天啊，这都是什么人，做事如此谨慎小心，她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凡健硕的身影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这个平时看上去有些讨厌的家伙，现在却令她产生了极强的安全感。 代表着正义和良知......她默默的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不觉微微一笑。 还是给正义打个电话吧，她想，可拿出手机，却又有些犹豫了，斟酌良久，最后只发了一个信息。 效果如何？ 这四个字非常含糊，估计只有他们俩个人能看得懂，应该更安全些。发出之后，她想了想，又将手机调至震动状态。 可是，信息如泥牛入海，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得到任何回应，气得她牙根都有些痒痒了。 这个王八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冒着风险干了这么大的事，他可好，连个信息都不回了！她恨恨的想。 很快，倦意在不知不觉间袭来，她有点昏昏欲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嗡的震动了一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再一瞧手机，夏凡回信息了，不过非常简单，只有两个字：谢谢。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距离她信息发出已经足足过去了五个多小时，五个多小时的时间，换来的只有两个字，实在是让人无语。 她昏昏沉沉的呆坐了片刻，长叹一声，起身进了卫生间。 舒舒服服的冲了个热水澡，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吹干头发，披着浴巾出来，无意间扫了沙发上的手机，却发现又多了条消息，赶紧点开一瞧，心顿时砰砰的跳了起来。 高原一切都好，勿念，我和他刚刚见了面，他让我转告你，务必要通过广阳方面的审核，具体情况等我返回云州之后面谈。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忽然一阵酸楚，眼泪竟然莫名其妙的流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流泪呢？她问自己，想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出答案。 第685章 惹了大麻烦 高原被押解到省城的当天，就被转到了第二看守所。 当警车驶入了那个庄严肃穆大铁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似的，连坐都坐不稳了。 办完了羁押手续，他被勒令脱光衣服做例行体检。体检结束后，除了发还内裤之外，其他随身衣物都被封存，然后又被带进隔壁房间，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全部家当。 家当包括衣裤一套，黄色马甲一件，拖鞋、牙刷、杯子以及一块肥皂。 衣裤都是深蓝色的，由于不知道在多少人身上穿过，洗得都有些发白了，衣领处还残留着斑斑血迹，看着就让人恶心。马甲是明黄色的，胸口处印有第二看守所的字样和编号。 所有这些都是没有扣子的，裤子用得是皮筋，而衣服则是两条布带绑在一起。 他的编号为0237。 从这一刻起，高原的名字在这里已经被弃用了，0237成了他的临时代号。 负责接管他的年轻的警官将一个印刷质量非常低劣的小册子递了过来，郑重其事的说，这是看守所的监规，要求做到一字不差的熟练背诵，三天之后检查，如果不能达标，将受到惩罚。 他苦笑着将小册子拿在手里，心中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监区在办公楼后，通过一个长长的连廊与办公楼相连，连廊的窗户上都贴着单向膜，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色，那些冰冷的不锈钢护栏像是一排排站得笔直的哨兵，庄重威严，压迫感十足。 连廊尽头处是两道门，前面是不锈钢栅栏门，警官刷了门禁之后，带他走了进去，第二道是厚重的铁门，门口设有岗哨，有两名武警战士值守。 登记核实之后，武警战士打开了小角门。角门很矮，人必须弯腰才能进入，里面则是一排排监室。 随着角门缓缓关闭，高原与外面的世界彻底的隔绝了。 他被带至一个监室的门前，民警带开钢制的大门，转身用冷峻的口吻说道：“0237，从现在开始，你就被羁押在这里了，这段时间，你要认真学习监规，遵守看守所的要求，服从民警的管理，如有违背，将受到严惩，记住了吗？” 他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回答我，记住了吗？”民警厉声喝道。 “记住了。”他连忙回答道。 民警冷冷的看着他，又道：“回答我的问题，必须立正站好，先喊报告，得到允许之后，才能讲话。” 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饶你在外面呼风唤雨，但只要进到这里，一切就都得听人家的了。高原不敢怠慢，赶紧立正站好，喊了声报告，见民警点头示意，这才说道：“我都记住了。” 民警满意的点了点头：“进去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进了监室。 监室不算很大，二十平方米左右，门口用一米高的围墙砌了个卫生间，内有蹲便和水池。二十多个被羁押人员齐刷刷的席地而坐，虽然听到有新人进来了，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目不斜视，纪律之严，可想而知。 “老陆！”民警喊道。 “到！”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高原循声偷眼望去，不禁吃了一惊。 我靠！这不是云州沙子沟的风云人物路大北嘛！想不到关在这里，更难堪的是，竟然成了我的难友，而且听年轻民警的口气，路大北好像还是监室的犯人头头儿。 民警招了招手，路大北连忙颠颠儿的走了过来，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 “老陆是监室的安全员，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他讲，由他向管教干部转达。”民警说完，又转而对路大北说道：“带着0237学习监规，三天后要检查。” “明白！”大声回道。 民警点了点头，转身出去，随手关上了大门。 房间里安静，二十多双眼睛看向高原，目光冷漠，闪着寒光。 路大北上下打量着高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没看错吧，这不是贾二哥面前的大红人高总嘛？” 高原无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点了点头。 路大北撇了撇嘴：“您这呼风唤雨的人物，怎么也混到这里了呢，难道贾二棍子不罩着您了吗？” 高原听得出路大北话语中挑衅的成分，虽然身陷囹圄，但也不想在这个龌龊卑鄙的人面前认怂，于是冷笑一声：“你管得挺宽嘛，连警察都没这么问过。” “警察没问，难道我就不能问嘛？高总啊，你得调整下心态了，在这个屋子里，要不想吃苦头，就得学乖点，懂吗？”路大北撇着嘴说道。 虽然是第一次进看守所，但关于监舍中的黑幕，高原或多或少听说过些，其实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他不想惹事，本来打算尽量隐忍，可看着路大北那张油腻腻的大脸，却说啥也咽不下这口气。 沉默片刻，他平静的说道：“我既不想调整自己的心态，也不想学乖，至于吃苦头嘛......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早就无所谓了，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壮汉突然起身走过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掐住了高原的脖子。 高原心力交瘁，本来就有些恍惚，加之缺少防备，被大汉死死的摁住动弹不得，呼吸都有点不畅了。 “跟大哥说话客气点，否则弄死你！”那壮汉说道。 路大北则阴恻恻的笑着道：“二愣，你轻点，高总是文明人，细皮*的，别真给掐死了。” 大汉听罢，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手，高原剧烈的咳嗽着，好一阵才缓过这口气来。 悲愤、懊恼、窝囊、失落，各种负面情绪顿时涌上心头，瞬间便让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奶奶个腿的，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能任由被路大北这头猪一样的人踩在脚下摩擦！这样想着，他假装痛苦的弯下腰干呕，然后趁对方没注意，身形暴起，膝盖狠狠的顶在二愣的小腹处，力道足够断子绝孙了。 二愣压根没把高原放在眼里，事实上，两人的体型相差悬殊，真要是摆开架势动手的话，两个高原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可这招飞膝偷袭非常突然，猝不及防的二愣疼得大叫一声，咕咚一声仰面摔倒在地，双手捂着小腹，黄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了一团。 高原一击得手，哪里还肯罢休，横竖都是没好果子吃，何必在这儿装孙子，冲过去骑在二愣身上，轮起拳头便没头没脸的打了下去。 监室里顿时大乱，另有几个人冲过来，将他围在了中间，高原的后背和脑袋上连连遭受重击，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可他咬牙强忍着疼痛，继续挥拳砸向二愣。 监室的门被打开了，刚刚的民警又冲了进来，见此情景，厉声大喝道：“都住手，谁在动手，一律关禁闭！” 这句话立刻起了作用，殴打高原的人纷纷停了手，可他却跟压根没听到似的，拳头仍旧跟雨点似的落在二愣的脑袋上。 “把他俩拉开。”民警命令道。 几个人再次冲上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算将二人分开，高原被死死的摁在地上，但仍旧拼命挣扎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在寂静的监舍中回荡盘旋着，令人毛骨悚然。 羁押人员打架算不上什么稀罕事，一般情况下，管教干部都会对新人进行比较隐晦的教育和提醒，但由于高原是个经济犯罪的嫌疑人，本身又稍显文弱，所以这个环节就被忽略了，可万万没想到，刚进来就闹了这么一出，可惹了大麻烦。 第686章 不简单呀 打架斗殴是严重违反监规的行为，而高原的行径更是属于气焰极其嚣张，必须接受严厉的惩罚--禁闭。 别简单的以为，禁闭就是单独关在一个屋子，在看守所里，禁闭室是每个羁押人员谈虎色变的场所。 吃喝拉撒被局限在仅仅三平方米的空间里，无法站立，无法平躺，只能蜷缩成一团，每天一个馒头的伙食标准，勉强能维持生命的最低需求，夏天恶臭熏天，蚊虫遍地，冬季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再加上长时间的无人交流，足以令人发疯。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被关上十天禁闭，等再放出来的时候，都立刻变得规规矩矩，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 当然，作为一种严厉的惩罚措施，禁闭并不是管教民警一句话就可以实施的，需要所长签字批准方可执行，所以，高原被两名身材魁梧的武警战士扭送到值班室，倒剪双手铐在了暖气管子上。 用羁押人员的黑话讲，这叫做“上了背铐”。 这是一种很折磨人的强制措施，暖气管子只有一米多高，倒背双手被铐在上面，想站，站不起来，想蹲，也蹲不下去，再加上双臂被扭在后面的巨疼，那滋味绝对是苦不堪言。 刚开始的时候，高原还咬牙强撑着，可半个小时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忍受，开始大声呻吟起来。 没人理睬他的惨叫，这里的所有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连推门开一眼的都没有。 就在感觉两条胳膊几乎要被扯断的时候，房门终于被推开了，年轻的管教民警和一个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就是他？”中年男人瞥了眼面如土色的高原，若无其事的问道。 年轻警官点了点头：“是的，今天四大队刚刚送进来的。” 高原勉强忍着疼痛，用哀求的口吻说道：“警官同志......我实在受不了了，能把我放下来吗？” “放下来？！你不是挺嚣张的嘛，这才半个多小时就扛不住了呀？”年轻警官冷笑着道：“要想充好汉，就得拿出点实力来嘛，这么一会就哭爹喊娘的怎么行呢！再坚持一会，身体上的疼痛有助于洗涤你灵魂深处的肮脏。” “我没想充好汉......是那个路大北找茬欺负我，以前我们在云州的时候发生过点摩擦......”他断断续续的说道。 话还没说完，便被中年男人打断了。 “把他先放下来，处理下身上的伤，然后送到我办公室去。”中年男人说完，也不看高原，转身便出了值班室。 年轻警官有点懵，但又不便多问，只好取出钥匙，打开手铐。 手铐松开那一瞬间，高原随即瘫软在地面上，两条胳膊已经完全无法活动，缓了好一阵，才算恢复了正常。 刚刚一场恶斗，他的身上也受了伤，额头、嘴角都被打破，脸上跟血葫芦似的，由于用力过猛，双手多处挫伤，十根手指不同程度的淤青*，活动困难。 年轻警官将其带至医务室，医生对伤口进行了消毒处理，并做了简单的包扎，一切收拾利索之后，这才又把他领到二楼的最里侧的一个房间。高原瞥了眼，只见房门上写着所长办公室的字样。 哦，原来刚刚那个中年男人是这里的所长，他默默的想。 年轻警官轻轻敲了下门，听里面的人说了声请进，这才推门而入。 “刘所，人我给你带来了。”年轻警官规规矩矩的说道。 刘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签署一份文件，头也不抬的说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年轻警官答应了一声，瞥了眼高原，转身退了出去，并轻轻将房门带上。 “坐吧。”刘所长还是没有抬头。 此刻的高原，浑身的疼痛难忍，确实有点站不住了，听刘所长这么说，索性也不客气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刘所长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缓缓的抬起头，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自顾自的点上一根香烟，慢条斯理的说道：“进来第一天就打架斗殴，这可有点过分了，在这里立棍儿，是非常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你只是涉嫌经济犯罪，没有必要跟那些烂货搅合到一起。” 立棍儿，是当地的土话，意识就是要当老大的意思。 高原不知道这个刘所长为何说出这么一番话，但从态度上判断，应该并没什么恶意，以当下自己的处境，也不可能过多询问对方的背景，只能苦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想立什么棍，确实是他们挑衅在先，我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而已。” 刘所长微微点了点头，思忖片刻，沉吟着问道：“你和陆局长认识？” “哪个陆局长？”高原愣愣的问。 “经侦支队的陆局啊。” 高原茫然的摇了摇头：“不认识。” 刘所长若有所思的哦了声，斟酌着说道：“这样吧，今天的事就算了，一会送你回监室，不要再惹事了，否则，会吃苦头的，记住了没。” 高原连忙点了点头，略微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您是......” “我叫刘大川，是第二看守所的所长。”刘所长微笑着说道。 高原迟疑着，正想问问这位态度和善的所长，为啥对自己如此关照，可刘所长却继续说道：“就这样吧，别想太多，刚进来的时候，情绪都会不那么稳定，等过一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另外，不要跟那些社会渣子斗气，挨了揍，自己窝囊，要是把他们给揍了，搞不好还得承担法律责任，总之四个字，得不偿失。还是好好琢磨下，怎样打好自己的官司吧。” 见人家不想多说，高原也只能作罢，连连点头称是。 “伤不要紧吧？”刘所长打量着他，关切的问：“一会我让医务室的大夫再给你好好检查下。” “没事，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可查的。”高原苦笑着道。 刘所长点了点头，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将那个年轻警官喊了进来。 “他叫杨栋，是监区的管教民警，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他反映。”刘所长指着年轻民警说道。 此时此地，这绝对算得上是天大的面子了。 杨栋也有点意外，但听所长这么说，立刻便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于是一改之前冷冰冰的态度，微笑着朝高原点了点头。 “嗯.....小杨啊，你看需要给他换个监室吗?”刘所长皱着眉头说道：“那个路大北是个老痞子了，一肚子坏水，不怎么好对付。” 杨栋倒是很自信：“那倒不用，我一会跟老陆交代下，谅他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 所长点头：“好吧，那就把胡二涛换到其他监室，这家伙是路大北的得力干将，没了这个帮手，他自然就没脾气了。” 杨栋当即答应，又说了几句，这才带着高原出了所长办公室。 回监区的路上，杨栋好奇的打量着高原，低声说道：“没想到你这关系挺硬啊，连刘所长都给拿下了，不简单啊。” 第687章 小心为妙 这突如其来的优待，令高原一头雾水。但在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绝对不敢轻易开口，毕竟，万一那句话说错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在这种地方，还是小心为妙吧。这样想着，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未置可否。 见他不吭声，杨栋也并不多问，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胡二涛就是刚刚被你打的那个壮汉，这家伙是个狠角色，一会我把他调到别的监室，陆大北没了帮手，自然就不敢挑衅了。” “那就谢谢您了。”高原小心翼翼的说道。 高原迈进监室的那一刻，屋子里的人都目瞪口呆。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被禁闭十天都是轻的，可万万没想到，转眼就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所有人都在心里嘟囔，这哥们的背景也太牛叉了吧！ “0189。”杨栋大声喊道。 “到！”胡二涛应声站了起来。高原偷眼一瞧，也是暗暗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伤害值居然如此之高。 胡二涛的脸肿得跟胖头鱼似的，嘴唇外翻，看上去有点像两片香肠，多少有点滑稽可笑，左侧的眉骨处粘着纱布，应该被缝了几针，两个眼圈呈乌黑状，眼睛都睁不开了。 “出来。”杨栋沉着脸命令道。 胡二涛显得有些迟疑，但并不敢违背命令，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杨栋也不看他，而是指着里面靠窗的位置对高原说道：“你住他的铺。” 胡二涛一愣，随即瓮声瓮气的喊了声报告。 杨栋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啥事。” “他住我的铺，那我住哪儿？”胡二涛问。 杨栋哼了声：“给你换个更宽敞的地方。”说完，见胡二涛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于是把脸一沉：“咋的，你有意见吗？” 胡二涛赶紧低下头，诺诺的道：“没意见，没意见。” 杨栋扫视了一圈房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如果再发生打架事件，参与者一律禁闭十五天，都记住了嘛！” 所有人都大声回答道：“记住了！” “今天全体人员午餐禁食，*背诵监规，肚子空了，把脑子好好充实一下吧，省得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总琢磨那些歪门邪道。”杨栋缓缓说道：“另外，我再强调一次，在第二看守所，不允许出现牢头狱霸的丑陋现象，任何人，不管你有什么背景，只要敢触碰这条红线，等待着你的，将是最严厉的处罚。”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陆大北的，所有人听罢，都面面相觑。 杨栋说完，这才转身对高原说道：“0237，回到你的铺位，*思过。” 高原也不吭声，低着头，朝铺位走去。 所谓的铺位，其实只是一个防潮垫而已。 看守所和监狱不同，居住环境要差很多，监室里压根就没有床铺，所有人都席地而坐。第二看守所已经算是比较人性化的了，每个人还给配了个防潮垫，很多地方连个纸壳都不给，羁押人员几乎身上都有疥疮之类的皮肤病。 铺位也是很有说道的。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监室的窗户都非常小，最多就只能算是个通风口吧。二十多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冬天还好一点，夏季的时候，汗臭和厕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令人作呕，而靠近窗口的位置，自然成了空气最新鲜的地方。 这就是所谓的上铺。 毗邻卫生间的位置，不仅潮湿难耐，还要笼罩在臭气之中，当然是最差的，就是所谓的下铺。 有资格住在上铺的，便是监室的老大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看守所里也是一样，尽管反复强调要避免牢头狱霸的丑陋现象，但这种情况却始终都有，并将一直存在下去。 一般来说，牢头狱霸都是些老痞子，由于多次被公安机关打击，进看守所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甚至跟管教民警都混熟了。而且，这帮人大多在社会上有些名气，基本上都是好勇斗狠、穷凶极恶之徒。 路大北虽然不算狠角色，但凭着老江湖的身份，在看守所里本来就无人敢惹，再加上还有个忠实走狗胡二涛，就更是牛逼的不得了。监室里的上铺被他俩霸着，任何人都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稍有造次，轻则被抢走食物，饿上一天，重则半夜会被一顿拳脚，打个鼻青脸肿，第二天还得咬着牙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其实，看守所管理人员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这么多社会残渣关在一起，总得有个恶人能镇得住局面，否则更乱套，所以也就睁一眼闭眼。 高原穿过众人，走到最里面，看了眼目瞪口大的路大北，平静的坐了下来。 见没什么异常，杨栋带着满脸怨气的胡二涛出了监室，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监室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阵阵沉重的呼吸声。良久，路大北才把身子往高原这边凑了凑，讪笑着说道：“高总，对不起，刚刚可能是个误会。” 高原哪里有心思掰扯这些烂事，也不看他，只是挥了挥手道：“都过去，以后不要提了。” 路大北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套起了近乎：“老弟啊，我这当哥哥的嘴碎，心里也藏不住事，有句话也不知该不该问。” “那就别问了。”高原直截了当的回绝了。 路大北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不吭声了。高原则看着窗外那一巴掌大的蓝天发呆。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由于发生了斗殴事件，所以，监室的全体人员被罚禁食。看守所里的伙食标准本来就很低，一日三餐都未必能吃饱，少吃一顿更是饿得抓心挠肝。 正当所有人都饥肠辘辘之际，监室的门忽然开了，杨栋走了进来，例行巡视了一圈，最后走到高原身边，低声说道：“跟我出来。” 高原当然不敢怠慢，不料身上伤处疼痛不已，挣扎了几下竟然没站起来。 杨栋见状，用脚踢了下一旁的路大北，冷冷的说道：“合计啥呢，赶紧扶他一把呀。” 路大北答应一声，连忙起身，把高原搀了起来。 杨栋也不说什么，倒背着双手朝门外走去，高原则跟在身后，路大北还想继续献殷勤，却被他直接甩开了。 第688章 磨难，能改变一个人 出了监室，杨栋停下脚步，高原则一瘸一拐的紧走几步，满脸赔笑的问道：“有什么吗，杨警官？” “没事，吃饭。”杨栋说道。 高原一愣，吃饭？不是中午禁食嘛！ 杨栋指了指监室，压低声音道：“禁食是针对那帮家伙的，刘所长交代了，你吃小灶。” 事后高原才知道，对看守所的羁押人员来说，吃小灶几乎是最高级的待遇了。 所谓小灶，就是看守所干警和管理人员的食堂，这里的伙食标准相当高，每天有鱼有肉，还有时令水果和牛奶饮料供应。 被羁押的犯罪嫌疑人中，有几个需要特殊关照，再加上两名被挑出来帮厨干零活的，都可以以享受吃小灶的待遇。当然，不可能在餐厅大摇大摆就餐，后厨有一个隐蔽的小房间专供这哥几个使用，虽说饭菜种类没有前面那般丰富，但相对于每天啃窝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高原跟着杨栋穿过连廊进入了办公楼，还没等进到后厨，却见刘所长迎面走了过来。脚步匆匆，边走边打电话。 遇见领导，杨栋自然要打招呼，刘所长也没不看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双方擦肩而过，可刘所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把杨栋喊住了。 “有事吗？刘所。”杨栋问。 刘所长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则指了指高原。 杨栋会意，低声对高原说道：“领导叫你过去。” 高原听罢，连忙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刘所长也不说什么，直接朝杨栋挥了挥手，然后又示意高原跟着他，这才继续朝楼上走去。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不时遇到看守所的警官，大家都投来惊诧的目光，搞得高原心中很是忐忑。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好了房门，刘所长这才微笑着说道：“怎么样，小杨安排得还可以吧？” 高原受宠若惊，连忙说道：“非常好，谢谢您的关照，这个......等官司打完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重谢的。” 刘所长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提到你的案子嘛，其实我还特意研究了下，怎么说呢，感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自从被移交给省城经侦，高原便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和不安之中，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在脑海中缠绕在一起，搞得他心力交瘁，同时，懊恼、无助以及怀疑等等负面情绪也不断的侵蚀着他的判断力和思维能力，导致心神大乱，无法对局势做出准确和客观的判断。 现在突然听到刘所长这么说，不由得大喜过往，以至于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太感谢您了，刘所长。”他连声说道：“说实话，我只知道是因为收购久泰建安，但具体触犯了哪条法律，到目前位置，完全是出于一种懵圈的状态。” 刘所长笑了笑，斟酌着说道：“是这样的，你先别说谢谢，看守所不负责对嫌疑人进行询问，我呢，也不是法律方面的专家，所以，刚刚说得那些话，只能代表个人观点，狗屁价值都没有，这一点你得先搞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高原连声说道。 刘所长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口，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怎么样，你来一根吗？” “可以吗？”高原小心翼翼的说道。 “当然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里随便的，但回到监室就不成了哦。”刘所长说着，扔过来一根，想了想，索性将整包烟都丢了过来。 高原也点上一根，猛吸了口，浓烈的烟草顿时充满了整个胸腔，让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别着急，喝口水，压一压。”刘所长指着茶几上的矿泉水说道。 高原拿起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这才止住了咳嗽，他擦了把嘴，迫不及待的说道：“您能具体说一说，我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刘所长摇了摇头：“不怕你笑话，我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来，就是一种感觉，毕竟，这么多年了，算吃过见过，多少懂那么一点，但要真依据法条说出一二三来，那可就不成了，只能是简单的聊上几句。” 高原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你的问题主要是使用欺诈手段收购久泰建安，侵吞集体财产，扰乱市场秩序，有非法经营之嫌。”刘所长慢条斯理的说道：“在我看来，这些指控并不是很能站得住脚，至少有辩解和回旋的余地，目前是久泰方面闹得太厉害，社会舆论压力过大，经侦不得不采取行动，只要你稳住心神，赶紧想办法将事态平息下去，一切就都好办了，反而倒是......” 说到这里，刘所长突然收住了话茬，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势。 高原见状，连忙问道：“倒是什么呢？劳烦您给指条明路。” 刘所长略微犹豫了下：“倒是与李长河的四海公司签订虚假合同这一块是基本做实的，恐怕很难绕得过去。而且，在你进来之前，李长河已经被抓了，也羁押在我们这儿，经侦方面已经对其进行了审讯。” 高原不禁如释重负。 与四海公司签订虚假合同，无非是为了那两千万转账而已，实在不算啥大问题，如果连这种事也要被定罪的话，那全中国得有三分之二的企业负责人被抓起来。 “这......也不算什么事吧？”他嘟囔道。 “是啊，确实不算什么事，往小了说，就是个违规操作，但如果上纲上线，定你个合同诈骗，也有法可依。”刘所长笑着说道：“这种情况，办案人员的态度就比较关键了，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高原当然能品出话外之音，只不过，与这位刘所长素昧平生，人家如此关照，肯定是有原因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先搞清楚，到底是哪条线上的关系在发挥作用，然后才能做进一步的打算。 从被监察部门带走配合调查到如今的异地羁押，短短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他的人生犹如坐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可称得上一波三折。 磨难，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改变一个人，这句话对高原来说，是再适用不过了。 曾经的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以及各种指点江山，如今都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中的小心翼翼和沉稳老练。 “我明白，您能这么说，我已经非常感激了。”高原连连说道。略微停顿了下，这才又试探着问道：“刘所长，能否告诉我，您为什么对我如此关照呢？” 刘所长微微一笑：“这个嘛......你暂时没必要知道，或者说，以后自然就知道了，总之，我是受人之托，都是好哥们，无需问这么仔细的。其实啊，我早就得到消息了，只是以为你至少得下午才能被送进来，没想到四大队的工作效率这么快，一大早就......结果可好，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幸亏没出什么意外，否则，我都没法交代了。” 受人之托,都是好哥们......难道是夏凡，高原默默的想。 “明天省里有个巡视组来我们看守所，所以啊，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了，等巡视组撤了，我给你在后院安排个单间，也不用穿这身衣服，只要不出这个大门，你随便溜达。”刘所长笑吟吟的说道。 肯定是夏凡，高原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暖意，别人也没这个力度啊。 第689章 愿者上钩 此时此地，能得到这般礼遇，高原几乎感激涕零了。 刘所长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要是在看守所的围墙范围之内，我刘大川说了就算数。哦不对，案子除外，到底能审到什么程度，我真无能为力，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咯。我只能最大限度的提供方便。” 高原想了想，仗着胆子说道：“刘所长，我有个挺过分的请求，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刘所长把手一挥：“说吧，这屋里就咱俩人，但说无妨。” 高原沉思片刻，鼓足勇气，试探着说道：“我......我能打个电话嘛？” 他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在韩江那儿跟住宾馆似的，也没被允许过与外界联系，如今到了戒备森严的看守所，这个要求简直有点恬不知耻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刘所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款老旧的诺基亚手机，直接递了过来。 高原甚至有点怀疑是在做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下意识的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不料咬的地方正好是尚未愈合的伤口，疼得打了个哆嗦。 但，这确实是真实的，不是在梦中。 他起身便将电话抓在了手里，像是生怕刘所长反悔似的。 “我真能打？”他又确认了一次。 刘所长大大咧咧的一笑：“高总啊，不是跟你说了嘛，只要在这个围墙之内，一切都是我说了算，别说打个电话，就算你想把老婆接进来住上几天，都给你安排妥妥的。” 高原很激动，以至于拨号的时候，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他第一个就打给了陈心怡。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听筒里传来中国移动那机械甜美的声音，在他听来，如同三九天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差不多。 他仔细的核对了电话号码，确认没有拨错。 关机......大白天的，好端端关什么机呢？由于工作需要，陈心怡的手机倒是经常有静音的时候，但从来都是24小时开机的呀。 他不死心，又拨打了一次，回复他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猛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刚刚恢复了点的精气神，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呆呆的坐了片刻，他深深吸了口气，拨通了夏凡的手机。 嘟---嘟----嘟-----嘟。 电话就这么一直响着，直到自动挂断，始终无人接听。 奶奶的，这啥意思嘛，老天爷故意跟我作对嘛！一个关机，一个不接电话，莫非是商量好了，都在躲着我嘛？ 绝境中的人，往往会产生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念头，高原也不例外，这种情绪能让人变得疯狂和偏执，甚至会有莫名其妙的报复心理。 他连着拨打了数次，但夏凡的电话依旧没接听，掉过头再打陈心怡的，还是关机。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还能打给谁呢？或者可以转告下。他想。 然而，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况出现了，他居然不记得其他人的电话号码。周云、赵天成，方雨晴、聂楠楠，所有这些人的电话号码，此时此刻，都似是而非，模糊不清。 手机的普及让电话号码不需要大脑记忆了，就算那些以前能记得住的，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渐渐遗忘。 “怎么，没打通？”刘所长问。 他苦笑了下，喃喃的道：“一个关机，一个不接电话，估计都有点特殊的事。其他号码，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刘所长听罢，直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之后问道：“高原登记的随身物品中有手机嘛？” “没有。手机扣押在办案人员那里。”电话另一端回答道。 刘所长哦了一声，放下电话，朝他把双手一摊，苦笑着道：“这就没办法了，要是在我这封存的，直接就给你拿过来了，但被扣在四大队，我说话就不好使了。” “刘所长，您真是太够意思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将来......”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刘所长打断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在此之前，咱俩互不相识，所以你不用领我的情，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都一切尘埃落定，咱们各找各的债主，至于你我之间的交情吗，那就都是后话了，你说对不对！” 话虽然有些粗俗，但也确实在理儿，高原听罢，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你先别着急，也许你的朋友正好有要紧的工作需要处理，等忙完了就该给你回电话了，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帮你转达。”刘所长沉吟着说道。 高原想了想：“一个是打给我未婚妻陈心怡的，她是云州的市长助理，你把我的情况简单跟她说下就可以，告诉她我最近还能用这个号码打的，让她注意接听就是了。” “市长助理！有这样的人脉，你这案子更不在话下了。”刘所长笑着道。 “另外一个是打个夏凡的。”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偷眼观察着刘所长的面部表情。 刘所长神态如常，只是连连点头，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怪事，难道这一切不是夏凡安排的？高原的心中不由得画了个问号，可不是夏凡，又会是谁呢？贾东明......不太可能呀！ “哦，跟这位夏先生说什么呢？”刘所长平静的问道。 “嗯......也没什么说的，还是刚才那一套吧。”他缓缓说道。 “好，你放心吧，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刘所长说完，看了眼手表，有些抱歉的说道：“高总啊，你恐怕得回监室了，我一会要来客人。” 高原听罢，赶紧起身，并反复道谢，刘所长把杨栋喊了来，让其将高原带走，然后关了房门，略微犹豫了下，又将其反锁，默默的吸了根烟，这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陆局，都按照您的要求做了，非常顺利。”他低声说道。 “嗯，这事急不得，必须稳扎稳打，要慢慢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真要是硬往他嘴里塞，就算挂上了，效果恐怕也不很理想。”电话那一端的陆明陆局长说道。 第690章 还愁翻不过身？ “不过，刚刚他已经问我是哪条线上的了，这迟早要说清楚的，否则，再往下就不好忽悠了。”刘所长皱着眉头说道。 陆明却不以为然：“这点事还能难得住你？想想办法总能应付过去的，只要把合同诈骗的事落实了，就不用搭理他了。” 刘所长若有所思：“不是那么简单，虽然刚刚接触了几次，但能看得出来，这个高原不是个省油的灯，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现在是有点懵圈，过几天缓过神来，没准就会起疑心的。愿者上钩，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我总要给人家个交代的，不然也说不过去呀。” 陆明似乎也有些挠头，沉吟着道：“等我跟杨瘸子再商量下吧，这个老伙计，总是给我出难题。” “嗯，尽快吧，老杨是个诡计多端的主儿，应该会有办法的。”刘所长笑着道：“还有，那个路大北在我这儿关了快两个月了，眼看就要超期了，他要是再没什么动静，我可就按照规定上报检察院了，这叫什么事啊，动不动就让我们给他擦屁股，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咋还没完了呢！” 陆明笑道：“这不是中间出了点插曲嘛，他突然辞职，自然就没了下文，现在又杀了个回马枪，估计很快就提上议事日程了，我催他就是了，那个路大北是个老流氓，多关几天，权当是为构建和谐社会做贡献了，不碍事。” 刘所长却苦笑：“是不碍事，但就因为是个老流氓，才他娘的不好对付，这老东西久病成医，都快成法律专家了，相关规定和法律条文背得滚瓜乱熟，搞得我很被动的！这事必须抓紧，我可不想被一个地痞无赖给讹上，太丢人了。” “好吧，这事包在我身上，马上就办。”陆明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在高原身上做文章吧，我相信你的本事，肯定能把他给忽悠瘸了。” 刘所长哼了声，又道：“对了，刚刚高原打了两个电话。” “都说什么了？”陆明连忙问道。 “都没打通，一个是打给她未婚妻，云州市长助理陈心怡的，另一个叫夏凡，他没说是做什么的。” 陆明哦了声：“我知道了，你就多费心盯着他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刘所长则在办公室里默默的坐了片刻，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杨栋依旧非常客气，听说高原一直和所长谈事，连午饭都没吃上，还特意将他带到食堂随便对付了一口，然后才将其送回了监室。 这次进屋，所有人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路大北表现的尤为突出，用谄媚两个字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 杨栋前脚刚走，他后脚就颠颠儿的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扶着高原的胳膊，那架势就跟太监搀扶着老佛爷差不多。 回到铺位，更是命另外一人给高原做按摩，高原本来是拒绝的，但这位老兄却极为热情，非按不可，也就只能默许了。 本来以为这个粗手粗脚的汉子无非就是瞎按一通，可真按上了却发现，这手法还挺专业。 “怎么样，老瘪是专业的技师，进来之前，找他按一次，至少收费百八的。”路大北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高原懒得搭理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闭着眼，轻声问道：“是嘛？那谢谢了，你是因为啥事进来的呀？” 还没等老瘪说话，路大北抢着道：“老婆跟别的男人睡了，他一憋气，就给奸夫捅了一刀，结果就进来了，唉，想不开嘛，这年头，为了女人吃官司，多他娘的赔啊。” 老瘪，人如其名，也不吭声，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高总，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你也拉老哥哥一把呗。”路大北突然在高原耳边低声说了句。 高原缓缓睁开眼睛，盯着路大北说道：“拉你一把，咱俩现在都是阶下囚，我拿啥帮你啊？” “我是阶下囚不假，可您这样的人，不论走到哪里，永远都是说上句的。”陆大北继续说道道：“关键是非常简单，就是帮我给贾东明过个话，对您来说，举手之劳而已。” 高原哼了声：“这里是省城，不是云州，贾东明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路大北眼珠转了转，讪笑着道：“高总，要不这样吧，咱俩做个交易，您帮我给贾东明过话，我给您爆点猛料。” “你能有什么猛料！”高原冷冷的道。 陆大北听罢，立刻便将那张油腻腻的大脸凑了过来，高原顿感恶心，连忙侧了下身，没好气的说道：“有话就说，别跟我嘀咕。” “这种事，必须嘀咕，不然的话，让这帮王八蛋听去了，那就不值钱了。”陆大北神神秘秘的说道，高原不禁有些好奇，略微犹豫了下，便又把身子转了过来，路大北见状，赶紧凑过来，在他耳边开始小声嘀咕。 可刚说了几句，便被高原直接扒拉到了一边。 “滚犊子，我不想听这些破事，你还是留着敲诈当事人吧。”他不耐烦的道。 路大北有些失望，低着头沉思片刻，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吧，那我就只能拿出压箱底的了，如果您还不敢兴趣，那我就认栽了。”说完，俯下身在高原的耳边又说了几句。 高原听了，暗暗吃了一惊，翻身坐起，挥手把老瘪打发了，盯着路大北，冷笑着说道：“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路大北得意的一笑：“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我们这路货色，要是没点压箱底的存货，还不早就被人民政府给收拾了呀！这些可都是我留着关键时刻救命的，高总啊，你要是能帮我渡过此劫，所有这一切就都是您的了，这些秘密，放在我这儿，不过是等着关键时刻救命的，可要是掌握在您的手里，那可就是呼风唤雨的本钱啊。” “都沦落到与你为伍的地步了，我还有机会呼风唤雨嘛？”高原苦笑着道。 路大北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金林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化作龙，您只不过是偶有磨难而已，有了这些本钱，还愁翻不过来身嘛！” 第691章 凶险莫测 高原听罢，不禁笑出了声，想不到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居然还能拽上两句。这两句话虽然很受用，可从路大北口中说出来，却总是透着一股阴险的味道。 略微沉吟了片刻，他指了指门口的厕所，冷笑着道：“老陆啊，你那张嘴，比那个茅坑还脏，你觉得我会相信嘛？” 路大北似乎有些急了，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发誓赌咒的说道：“如果有半句假话，让我这辈子都出不去，天打五雷.....”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拉到吧，这话要是贾东明说，我勉强还能相信，可你算什么东西，这种事，会轮到你知情！编瞎话之前，拜托过下脑子好不好！居然忽悠到我头上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路大北急得抓耳挠腮，咬了咬牙，又凑过来嘀咕了几句。高原听罢，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思忖片刻，缓缓说道：“说了半天，不还是无法验证的事情嘛！” 路大北苦笑：“现在确实无法验证，但你出去了，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好歹试一试呗！” 高原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路大北：“试一试，我被关在这里，怎么试？找谁试？” 路大北却狡黠的一笑，又打算凑过来嘀咕，高原厌恶的推了他一把，皱着眉头说道：“有屁就放，离我远点。” 路大北却还是讪皮讪脸的说道：“高总，这事必须得咬耳朵，不然的话，咱哥俩都有麻烦，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好歹忍一忍，就几句话而已。” 高原哼了声，算是默许了。 路大北凑上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看守所的所长刘大川是老邱的人，你可以在他那里试一下，保证好使。” 高原不禁一惊，他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个猥琐的胖子，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寒意。 如果刘大川真的是邱明良的人，那自己今天所有的优待，难道都是邱的授意？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又是个什么局呢？ 见他低头不语，路大北似乎急于要证明自己，于是又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个刘大川，原来是咱们云州古城区的一个派出所所长，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撤职查办了，后来是老邱出面，找了省厅的关系，才把他给调到了省城的第二看守所担任所长，两人的关系杠杠的。” 本地免职，异地上任，这套路子倒是很符合邱明良的风格。只是路大北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呢......他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明天，省厅有个巡视组要来所里检查工作，趁这个机会，你直接要求向所长反映问题，如果刘大川不接待，就扬言直接找巡视组，他百分之百同意。” “你消息挺灵通啊，连巡视组要来都知道。”高原惊诧的道。 路大北嘿嘿一笑：“当然啊，这看守所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想办法，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出来的。”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为啥不自己去找刘大川呢？何必过我一手，难道就不怕我出去之后放你的鸽子吗？”高原冷冷的问。 路大北却轻轻叹了口气：“我被弄进来，是贾东明耍得手腕，只要他肯吐口，一片云彩就散了，如果把这些事给抖搂出来，那无异于自寻死路。贾和邱本来就穿一条裤子，知道我了解这么多内情，还不得想尽办法弄死我呀。但你就不同了，贾也好，邱也罢，只能乖乖坐下来和你谈判，而且，你也绝对不会放我的鸽子，毕竟，我出去之后，你才能拿到那些最重要的东西呀。” “万一我拿到东西之后，也起了杀心呢？”高原突然压低声音说了句。 路大北明显一愣，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你是正人君子，不会那么做的。” 高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头转向另一侧，全力思考着对策。 本来局势就扑朔迷离，现在更加凶险莫测，以至于连对面站着的到底是谁都看不清楚了。 客观的说，路大北这招是值得一试的，就如同他交给韩江的那张小纸条，只不过更具震慑性，但风险很大，后果难以预料。而且，现在无法考证路大北所说的真实性，万一要是捕风捉影的道听途说，那可就太被动了，经济问题没搞清楚，再牵扯进刑事案件里，那就太麻烦了，就算有大罗神仙帮忙，也是在劫难逃。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给老子挖的一个坑呢！”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然后眯缝着眼睛，冷笑着说道：“老陆，我突然有个想法，你说，如果我现在就喊报告，说有重要情况反映，然后把你说的这些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刘大川，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路大北一听，脸立刻就白了，汗珠子顺着那张大脸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显然心中极度恐慌，可还是硬撑着说道：“你可别开玩笑了，高总，你不是那种人。” “谁说我在开玩笑？”高原缓缓的说出一句话，双眼死死的盯着路大北，目光犹如两道利剑。 路大北的脸愈发惨败，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愣了片刻，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 “高总，看在我曾经为你做过事的份上，放我一马，这辈子都不忘你的大恩大德。”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这场面，把全监室的人都给惊着了，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高原眼珠转了转：“别跟我演苦情戏了，你要真想求我帮忙，早上的时候，就不该是那副嘴脸。” 路大北咧着嘴解释道：“我那是狗眼看人低，以为你跟我一样，都落难了，就想在抖个威风，可后来才发现，不论到啥时候，爷永远都是爷，我这样的，在您面前，永远都是孙子，而且是耷拉孙儿。” 路大北外表凶悍，其实确实怂得很，这点，高原早就从乔云海的口中听到过，今天亲身经历，算是切身感受到了真实性，这家伙的骨头，真软得跟棉花糖差不多。 见他不吭声，路大北跪着往前挪了下，伸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大鼻涕眼看就要蹭上来了，高原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连忙说道：“行行行，你赶紧站起来吧，逗你玩的。” 路大北绝对是有表演天赋的，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止住了哭，擦了把眼泪和鼻涕，吃力的站了起来，陪着笑道：“高总，你就相信我吧，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可不敢瞎忽悠，这都真金白银的干货啊。” “好吧，事关重大，你容我再想一想。”他道。 “不着急，巡视组在这能呆三四天呢，您有足够的时间。”路大北说道，见他打了个哈欠，于是连忙说道：“你先休息会，养养精神，等晚饭的时候，我喊你。” 昨天折腾了一夜，今天又经历了一场恶斗，再加上如此烧脑的局势，高原的体力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听路大北这么说，便点头答应了。 路大北随即把大家招呼过来，按照队形坐好，然后笑着道：“这个监控有个死角，大家这么一坐，你躺着睡觉，谁都发现不了。” 高原心中暗笑，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管教民警和羁押人员，也是斗智斗勇啊。 他侧身躺下，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推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以为是吃晚饭了，却听路大北低声说道：“来人了，赶紧坐起来。” 第692章 风向似乎要变 高原刚坐直了身子，就听监室的门响，随即，杨栋率先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陌生警官。 “0237,出列。”杨栋大声说道。 由于刚睡醒，高原的意识还多少有点模糊，冷不丁的并没有把0237和自己联系到一起，仍旧端坐未动，身旁的路大北见状，连忙悄悄捅了他一下，高原这才反映过来0237就是自己的编号，于是赶紧起身喊了声到，然后迈步往门口走去。 杨栋身后的一个年纪略大的警官面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冷峻的看着高原，面无表情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高原。”他愣愣的回道，心中却隐隐的感觉有些异样。 那警官点了点头，转身对杨栋说道：“就这样，我把人带走了。”说完，转身对身边年轻警官挥手示意。 年轻警官走上前来，麻利的给高原戴上手铐，然后轻轻推了他一把。 高原有点懵，怔怔的看向杨栋，期望从他的口中听到答案，可杨栋却将脸转向了另外一侧，根本不予理睬。 他被带出监室，顺着连廊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两个警官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一言不发，只是快步前行。 到了监区大门口，趁着与执勤的武警战士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高原试探着问年长些的警官道：“请问你们是.......” 警官也不看他，只是淡淡的道：“别问了，跟我们走就是了。” “可是......”他还想再说几句，那警官却把身子转了过去，与年轻警官低声交谈起来，他见状只好讪讪作罢。 出了监区，抬头望去，只见刘大川和一个身穿便装的男人正站在办公楼正厅闲聊，男人五十多岁，衣着考究，面貌很是和善。 高原被带到了二人的面前，穿便装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转而问两个警官道：“手续都办好了吗？” 两名警官回答办好了，男人满意的点了下头，然后笑容可掬的主动伸出手，刘大川则赶紧以双手握之，身体还微微前倾，态度显得极为谦恭。 “谢谢你刘所长，耽误你下班了。”男人微笑着说道。 “您这样的领导都没下班，我耽误几分钟算什么啊，应该的！”刘大川客气的说道。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便装男人这才背着手往楼外走去，刘大川陪着笑脸紧紧相，。两名警官则夹着高原跟在最后。 楼门外停着两台奥迪车，见人出来了，司机赶紧打开车门，便装男人直接坐了进去，而高原则被带至另外一台。 刘大川一直站在车外，面带微笑的说着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的话，便装男人也降下车窗，朝他挥手示意，两台车相继启动，鱼贯驶出了看守所。 “能问一下，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吗？”高原低声问了句。 没有回答。坐在前面的警官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跟没听见似的。 他苦笑，只能无奈的选择闭嘴。 车子开出去了一段，眼看就要上城市的快速干道了，车载电台里突然传来刚刚便装男人的声音。 “老徐老徐。” “收到王局，请讲。” “把手铐打开，让他上我的车。” “收到！”老徐说完，示意司机靠边停车，然后拿出钥匙，解开了高原的手铐，一只手牢牢的抓着他的胳膊，将其带至后面的一台奥迪车前，并拉开了后车门。 “进去。”老徐命令道。 高原探头往里看了眼，只见那个便装男子就坐在后排的另一端，脸上仍旧挂着很有亲和力的笑容，还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高原上了车，坐稳之后，车子随即启动，驶上了城际快速干道。 便装男人不紧不慢的点上一根烟，慢悠悠的说道：“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王化贞，省经侦总队副总队长兼侦查局局长。” 这段时间的生活巨变，让高原变得沉稳了许多，听罢并没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从现在开始，你涉嫌非法经营以及合同诈骗的案件，正式由省经侦总队接管。”王化贞继续说道。 省经侦总队......门槛咋越来越高了，高原默默的想，看来，我的这点事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啊。 “省经侦总队负责具体案件嘛？”他试探着问了句。 “当然负责。”王化贞说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高原，似乎想从他神态上变化做出某种判断。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省经侦总队应该是负责办理重特大经济案件吧？我这点事，至于搞这么大动静吗？” 王化贞微微一笑：“动静不算很大，但影响确实不小，其实，对你而言，由总队直接侦办，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一件好事。”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呗。”高原冷冷的回了句。 王化贞摇了摇头：“谢就免了，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尽快把问题搞清楚，给社会和企业一个交待，也给你自己一个交待。” 这是被转到经侦方面之后，第一次有人正面跟他谈案情的事，高原当然有一肚子话要说，略微想了想，直截了当的说道：“收购久泰建安，是非常普通的商业行为，再清楚不过了，所有的环节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可以说是一目了然，需要我配合什么呢？你们派个人，用不了一天就什么查得清清楚楚了呀。” 王化贞听罢，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的说道：“高总经理，咱们先假设，你在收购过程中的所有手段都是合法合规的，但有一个问题却始终困扰着我，希望你能做出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问题？” 王化贞说道：“在省内的建筑业，胡文勇算是个风云人物，非常精明，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看，久泰建安之所以在十年之间就迅速发展壮大，类似你这种钻法律空子、打擦边球的行径，他也没少干，换言之，你今天做得一切，都是他玩剩下的，按理说，是不该让你白捡这么个大便宜的，那么请问，为什么他明知是个陷阱，却还佯作不知，而且积极主动的往下跳呢？” 这个问题，其实也一直在困扰着高原，他问过孙大志，但并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现在听王化贞也这么问，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平静的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却问胡文勇，而不是来问我。” “可惜，胡文勇死了，虽然曾经被不法分子挟持和关押，但死因却是心脏病突发。”王化贞缓缓的说道：“所以，我们更希望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实不相瞒，这也是总队接手该案的主要原因。” 高原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据久泰的副总孙大志说，胡文勇确实看破了我的心思，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与其让死敌顾长林把公司抢走，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给我，于是就出现了这个局面。” 王化贞点了点头：“这个解释虽然很牵强，但勉强可以说得过去。不过，既然要送个顺水人情，完全可以更直接些啊，何必让你费这么大的周折？关键是这么一搞，把公司搭进去了，你还不领情，这就说不通了吧？” 风向似乎要变！高原立刻警觉起来。 从刚刚王化贞的对话中不难做出判断，经侦总队似乎对收购案本身兴趣不大，反而对收购过程中，胡文勇的怪异举动更在意。 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王局长，如果你一定要搞清楚这个问题，那就恕我无法配合了，我不是胡总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王化贞冷笑一声：“先不要着急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我觉得，咱们还是可以深入谈一谈的，如果你真说不清楚为什么，那咱们就通过你们接触的全过程，抽丝剥茧，一点点的帮你把问题分析清楚。” 第693章 恐怕只能呆在这里 高原沉默了。 这种沉默并不是抗拒，而是一种身处未知环境中的自我保护。今时今刻，任何一句未经思索、脱口而出的话，都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在没有深思熟虑之前，最好的办法只有沉默。 另外，还有一件事令他有些懊恼，那就是，省经侦总队接手案件的调查，就意味着他在看守所里得到的优待失去了，尽管那种优待很有可能是一个危险的局。 见他不吭声，王化贞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旁边，若有所思的一根接一个吸着香烟。 车子在繁华的省城街头飞快的行驶着，坐在前排的年轻警官似乎有些紧张，不时的通过后视镜观察着高原的一举一动，王化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伸手轻轻拍了下年轻警官的肩膀，若无其事的说道：“放心吧，高总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 年轻警官听罢，回头看了眼领导，尴尬的咧嘴笑了下。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说得没错，倒是有人希望我想不开，但我对法律还是蛮有信心的。” “这个心态是对的，但有这么好的心态，为什么还要跟同监室的人打架斗殴呢？”王化贞饶有兴趣问。 “哦，这属于意外事件，那个路大北和我有点小恩怨，今天他又挑衅在先，我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所以......”高原说道，可刚说了一半，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沉吟着停了下来，稍微调整了下，苦笑着继续道：“唉！想想都觉得可笑啊，真是太丢人了。” 王化贞侧了下身，还是面带微笑的问道：“这就很奇怪了，你是国企的领导干部，而那个路大北是个混社会的地痞流氓，你们俩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正常情况下，生活中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会有什么恩怨呢？” “嗯......”高原自感失言，但又不好过于遮掩，于是灵机一动，含含糊糊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一些琐事，不值一提。” “破案，就是把所有的琐碎一点点的拼接起来，最后形成一副完整的画面，在我这里，没有琐碎，只有细节。”王化贞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却都很有分量。 高原感受到了压力。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我不想谈这些细节，可以吗？” “当然可以，别说现在的谈话属于私人性质的，就算是正式审讯，你同样可以拒绝回答，这是你的权力。不过，拒绝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 “什么代价？”高原一惊，连忙问道。 王化贞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拒绝回答，不意味着我们搞不清楚，如果在我们掌握了情况之后，你就失去了主动交代的机会，在案件进入庭审阶段后，对你是很不利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高原冷笑着问道。 王化贞也笑：“是啊，看来，你对党的相关政策还是很了解的嘛，这样好，省得浪费时间对你做思想工作。” 高原哼了声：“这是在推定我有罪的前提下，才会有这样的政策，事实上，已经是对我合法权益的一种侵害了。” 王化贞依旧不慌不忙：“有罪推定，是我国司法体系特点所决定的，欧美司法体系固然有其合理性和先进性，但我们的司法体系也不乏优势，你就别操心这种学术问题了，当务之急，还是静下心来，思考如何把自己的问题搞清楚，顺便说一句，每个公民的合法权力都会得到公安机关的保障，当然也包括你。” 车厢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车子横穿市区，驶上了一条城际公路，看方向，应该是去往东平县的方向。 “这是要去东平县吗？”高原问。 王化贞点了点头：“现在叫东平区了，去年就改了，哦，你一直在云州工作，可能不知道。” “省经侦总队在东平办公？”高原又问。 王化贞微微一笑：“你是个特殊人物，理应给你找个特殊的地方，特殊对待嘛。”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一个多礼拜，高原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听罢只是撇了下嘴道：“身陷囹圄的罪犯，还谈什么特殊，实在是可笑。” “纠正下啊，在人民法院正式宣判之前，只能叫犯罪嫌疑人，所以，你现在还没资格自称为罪犯。”王化贞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要有消极情绪，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静下心来思考问题，想要证明自己是无罪的，那就得拿出过硬得证据，而所有这些，都是建立在理智思考和缜密分析的基础上的。” 高原无语，只是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欲加之罪，恐怕我就很难自证了。” 对于这句充满了不信任的话，王化贞却没有任何反驳，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驶入了东平区境内，但并没在市区停留，而是穿城而过，一头钻进了城市东部群山之中，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又开了一段，最后拐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路。 “到底要去哪儿啊，咋搞得这么神秘呢？”高原有些不安的问道。 王化贞也不看他，而是指着路尽头一片黑乎乎的建筑说：“省厅的干部训练基地，这儿比较安静，一方面适合你思考问题，另一方也更安全些。” “安全.....谁的安全！?”高原惊讶的问。 “当然是你的安全。”王化贞平静的道。 高原眉头紧锁，试探着又问：“难道有人想要杀我？” “我从来没说有人要杀你，但不排除你有自杀的可能，我刚刚说了，你是个特殊人物，所以，必须保证你的绝对安全呀，看守所明显是不具备这个条件的。”王化贞缓缓说道。 高原简直哭笑不得：“自杀，开什么玩笑！” “我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王化贞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目光也变得犀利，与刚刚的随和判若两人。 高原的心微微一颤。 两台车开进了大院，停在了一栋四层楼前。 高原被带下了车，被两名警官夹在中间，送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没有窗户，但设有卫生间和一些简单的家具，看上去并不像是审讯室。 王化贞也跟了进来，倒背着双手，四处看了一圈，然后慢条斯理的对高原说道：“怎么样，对这里还满意吗？” “不满意。”高原突然说道：“我要求回看守所。” 本来以为会被呵斥，不料王化贞却认真的点了点头，淡淡的道：“这个要求可以考虑，但需要研究后才能做出决定，在明天晚上之前，你恐怕只能呆在这里了。” 第694章 我要回看守所！ 从王化贞那永远平静如水的目光之中，高原依稀感觉到了一种压力，这种压力是无形的，以缓慢而温柔的方式悄无声息的渗透着，当需要的时候，会突然凝聚爆发，瞬间便将对手压成肉饼。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啊，典型的笑面虎，得加十二分小心，他在心里默默嘀咕道。 可是，已经无路可退的他，光靠小心显然是不够的，拼死一搏尚可能有一线生机，畏手畏脚的小心翼翼，恐怕只能成为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把心一横，大声说道：“王总队长，你是省厅的大领导，肯定是知法懂法的人，我想请问下，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犯罪嫌疑人，既然被立案调查，为什么不羁押在看守所，而非要把我关在这里？别跟我说什么便于思考或者安全问题，我在任何地方都能静下心来思考，至于安全嘛，就更是可笑之极的了，首先我不会自杀，其次，如果有人想杀我，那这里应该更容易下手。” 王化贞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语气还是很平和：“我不是什么大领导，只是一个从警多年的老侦查员，至于羁押地点嘛，一切都是根据工作需要进行的调整，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你就不必多虑了。” 这句话有点类似答记者问，是似而非，模棱两可，却又无懈可击，高原听罢，都有点极其败坏了。 “我要请律师，现在！”他恨恨的道。 “请律师可以，但现在不行，按照法律规定，在案件侦查阶段，是不允许律师介入的，到了起诉和审理阶段，自然会满足你的要求。”王化贞微笑着说道。 高原彻底没词，低着头憋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可是，你们总要给我个说法吧，为什么要把我从看守所弄到这么个山沟里！” 王化贞的脸上笑容依旧：“高总经理，稍安勿躁，这里和那里并没什么本质的区别，还是那句话，静下心来，思考问题，才是你目前最该有的状态。行了，好好休息吧，这里条件虽然一般，但比看守所里强百倍，你就知足吧。”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房门被轻轻的关上了，随即传来了上锁的声音，周围又恢复了安静，那种能让人发疯的安静。 奶奶个脚的！鬼知道这里面又藏着什么玄机。看来，老天爷这摆明是要玩死我啊，门槛越来越高，对手还一个比一个强，照着速度发展下去，再过几天，没准最高检和最高法都可能介入了。一念及此，他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回去，尽管看守所也很有可能是个坑，但至少可以和外界保持联系，而这种联系实在太重要了。 然而，他的焦虑和不安，很快就被沮丧和绝望所替代，犹如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里，从里往外透心凉。 他给陈心怡和夏凡拨打电话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而离开看守所却已经是傍晚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里，陈心怡和夏凡都没回过电话。 这说明什么呢？他不愿往下想，也不敢想。 会不会是回电话的时候，刘所长没听到，或者那个破手机没带在身边呢？对，有这种可能，还有，由于是个陌生号码，两个人或许都忽视了，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 这样想着，心底的希望之火又渐渐燃烧起来，身子也有点暖了。 算了，在这些被动的事情上纠结，是毫无意义的，我无法左右其它人，想要摆脱困境，把命运掌握在手里，最终只能靠自己！ 这不是痴人说梦，路大北那几句咬耳朵的话，确实让他有了很多想法，尽管凶险，但值得一试。 虽然局面有些混乱，但高原始终认为，这一切的幕后操手肯定是邱明良无疑，只是目前尚不清楚，身居高位的邱大人，为啥非要将矛头对准他这么个小人物。 不论邱明良到底打算通过整我达到什么目的，但围魏救赵，攻敌所必救，永远是摆脱困境的最佳选择。 而他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就是邱明良这条大蛇的七寸所在，只要一击得手，饶是他诡计多端、手段万千，都只能乖乖坐下来，跟老子谋求一个和平共处的局面。 路大北是个鸡鸣狗盗之徒，根本不可能入邱明良的法眼，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猥琐可憎的家伙，手中却握有置他于死地的大杀器。 在监室，路大北贴在高原的耳朵边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有邱明良和郭辉暗中勾结的证据，还邱明良和刘远军老婆乱搞的证据。 单单是这一句，就足以让高原瞠目结舌了，可接下来的另一句，让他的心都为之一颤。 “你们公司的刘总不是意外身亡的，而是被逼自杀，我手里有他的账本，你看了之后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很震惊，第一反应是，这绝对是个圈套，如果钻进去，很有可能被卷进更加深不可测的谜局之中，再没有脱身的机会，于是便出言呵斥，可路大北的解释，却让他不由得不重新思考了。 路大北说：老六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早就预料到，郭辉可能要杀他灭口了，为了保命，他甚至做好了干掉郭辉的准备，只可惜，最后还是被郭老大干掉了。 路大北曾经是郭辉团伙的核心成员之一，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他和老六是兄弟，也并非是信口胡说。而素来心思缜密的老六对危险有所防备，提前把一些秘密泄露给路大北，也在情理之中。 本来像是痴人说梦的一句话，经这么一解释，便具有了充分的合理性和可能性，不由得不信了。 关于刘远军，路大北的解释更有说服力。 “今年年初，你们公司被盗过吧！” 今年春节刚过，刘远军的办公室就被小偷光顾了，公司立刻报案，分局刑警大队接警之后，对现场进行了认真的勘察，并提取到了多枚指纹和脚印，据分析，作案的小偷共两人，可能是一男一女，手法专业熟练，肯定系惯犯。 所幸的是，被盗物品价值并不高，经查，有一部苹果笔记本电脑和若干名牌香烟和白酒以及少量现金，总价值在两万多块钱，办公室里的保险柜虽然被撬开了，但里面存放的基本都是票据之类的东西，小偷不感兴趣。 两万多块钱，对个人来说，当然不是笔小数目，但对云建这样的企业来说，就真不算什么了，所有人都暗暗庆幸，对案件的侦破进展也并不关心。 为了避免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公司决定，对这件事低调处理，刘远军多次在会上强调，让机关所有职工不要四处宣扬，对当时值班的四名保安，也仅仅是扣发了当月的绩效奖金。 转眼，七八个月过去了，如果不是路大北提起来，高原甚至早就把这件事忘掉了。 第695章 只能坚持到底了 那段时间，刘远军显得很焦虑，经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不时还有些心不在焉，当时高原正和团队为卧龙湖商业广场的项目而奔波，对此倒也没怎么在意。 事后，分局方面对迟迟没有破案给出了相应的解释，两名盗贼系流窜作案的惯犯，得手之后，应该是连夜携带赃物逃窜，既躲避警方打击，又方便异地销赃，如此一来，抓捕工作的难度就大了许多，不过，分局已经向周边省市发出了协查通报，只要有线索，办案人员会迅速跟进的。 其实，这相当于把案子挂了起来，云建方面虽然有些不满，但因损失比较轻微，也就只能表示理解了。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场风波逐渐过去，大家也就不怎么再提了。 现在回过头来看，事情却不那么简单。 失窃的物品中，肯定不仅仅是刘远军所说的那些，换言之，那点东西，别说是公家的，就算是他个人的财物，也根本不值一提。这起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盗窃案，则有可能是精心组织和实施的一次行动。 刘远军的焦虑和不安，肯定另有原因，说不准就是路大北口中的那个账本，他太清楚这件东西的重要性了。 天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波诡云谲，这局中局计中计，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真的很难体会得到其中的奥妙与玄机。 其实，高原当时就做出了判断，路大北所说的话，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可信的，他的内心非常兴奋，确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但为了不表现得那么明显，故意推说要再仔细想一想。 不料，一觉醒来，自己却被带到了这个山沟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能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装哪门子深沉呢！就应该趁热打铁，直接让路大北把肚子里的秘密都倒出来，现在可好，被隔绝在这个鬼地方，算是彻底没戏了！换句话说，就算路大北把所有秘密的来龙去脉都如实相告，他被关在这里，也是干着急，排不上用场。 这种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招数，一旦使出，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所以，必须把握好时机和分寸，同归于尽没有任何意义，保持相对稳定的政治平衡，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对！我必须回看守所，在这里，一切都成了空谈，不能把主动权交给办案人员，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这样想着，他走到门口，开始用力的敲打房门，并大声喊着来人啊之类的话，见无人理睬，索性使出全身力气，跳起来开始踹门。 不料一踹才发现，这扇看上去很普通的防盗门竟然如此牢固，任由他如何折腾，都纹丝不动，十多分钟之后，他累得汗流浃背，再也没力气了。 我就不相信闹不出动静来！他恨恨的想，抬起头往四下看去。 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不禁有点泄气。整个房间是经过特殊设计的，用无懈可击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 偌大个屋子，连个钉子都没有，所有电器的控制部分都应该设在屋外，吸顶灯是嵌入式的，外面有钢制的隔离网，厕所的水管预埋在墙里，只露出一个pvc材质的龙头，有冲水按钮，却找不到水箱。 墙壁更绝，喷了一层厚厚的隔音涂料，用力按了下，居然是软的，估计涂料下面还加装苯板或者隔音棉。人在屋中，别说喊叫，就算放个炮仗，外面估计也听不到多大动静。仅有的几样家具也都做了厚厚的软包装且被固定，无法移动。 我靠！这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如此周到的设计，让你想死都难。他无奈的坐在床上，双手抱头，很是沮丧。 长夜漫漫，无疑是最难熬的，房间里没有窗，高原不知道时间，只是辗转发侧，轱辘不知道多少个来回，最后这才渐渐睡去。 朦胧之间，忽然听到房门响，他瞬间惊醒，翻身坐起。 昨天那个年轻的警官推门走了进来，将一个餐盒放在了桌子上。 “几点了？”他问。 年轻警官也不看他：“八点半，折腾了半宿，起来洗漱吃饭吧。” 房间里是肯定安装了监控设备的，自己昨天晚上的那番折腾，估计是被人尽收眼底，这令他忽然有一种被当猴耍的感觉。 “拿走，我不吃。”他冷冷的道。 这句话起到点作用，年轻警官本来都要走了，听他这么说，停下脚步，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他：“打算绝食吗？” “是的，我要回看守所，否则，就绝食。”他不卑不亢的说道。 年轻警官轻蔑的一笑：“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没有意义。” “有没有意义，要做过才知道。”他平静的回了句，然后盘膝坐在床上，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去给我买包烟，中华。” 年轻警官扑哧下笑了：“你要求还挺高，是不是再给你来瓶酒啊？” “绝食期间，酒就免了。”他淡淡的道。 年轻警官走过来，弯下腰，直视着他的双眼，冷笑着说道：“我提醒你，绝食是拒不配合的表现，你最好慎重考虑下，十分钟后，我再次进来，如果你把饭吃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你还坚持的话，所有后果自负，听明白了吗？” 高原也不回答，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 年轻警官哼了声，转身快步出去了。十多分钟后，他再次进来，一言不发的拿走了餐盒，然后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高原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暴风雨马上就要到来了，他必须养足精神，做最坏的打算。 然而，暴风雨并没有如期而至，等待着他的，依旧是令人抓狂的安静。 午饭和晚饭，照例准时准点的送进来，然后再原封不动的端出去，年轻警官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是跟我耗上了啊，饥肠辘辘的高原默默的琢磨着，好吧，既然开始了，那就只能坚持到底，否则，这一天的饿，就他娘的白挨了。 第696章 一顿不吃饿得慌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算起来，高原已经连着四顿没吃了，挺到半夜，肚子里跟揣了个蛤蟆似的，咕咕咕的叫个不停，慌得抓心挠肝。 一会干脆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那么饿了，这样想着，于是便和衣而卧，可躺下之后才发现，饥饿感明显压制了困意，无论他如何调整姿势和呼吸，根本就无法入眠。 正翻来覆去的折腾，房门突然响了。 好！看来还是有效果的，他心中大喜，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从容淡定，索性也不起身，双眼一闭，来了个假寐。 一个人走了过来，脚步咚咚作响，呼吸也很沉重，在床边停下后，一股浓重的烟油子味就飘了过来。 这一身烟味，咋跟夏凡那个王八蛋似的呢，他默默嘀咕了句。 正琢磨着该如何继续往下演，不料后脑勺上却突然挨了一巴掌。 昨天那场恶斗，高原的后脑勺上被揍了好几个包，不碰都有点疼，现在被抡一巴掌，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正想张口骂娘，可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这个满身烟油子味的家伙，还真是夏凡，此刻正瞪着两个大白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几分难过，几分无奈，似乎还掺杂着几分惭愧和不安，甚至还有点狡黠的味道，总之复杂得很。 “你......你咋来了？”他一时激动，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废话，来看看你呗！”夏凡瓮声瓮气的说着，一屁股坐在床边，然后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 他伸手接过，点燃之后却没有吸，而是抬起头看着夏凡，苦笑着道：“没想到你这关系还挺硬的，在云州好使，到了省城照样管用，居然能把省厅的经侦总队领导都请出来了，不过，你要是真想帮我，没必要搞这些特殊待遇，把我弄出去，才是真格的。” 夏凡没吱声，只是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没你说得那么牛逼，更请不动经侦总队的领导，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的，与我无关。” 高原怔怔的揣摩着这句话，半晌，这才又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咎由自取，可以这么理解嘛？” 夏凡用手狠狠的抓了下自己的大脑瓜子，皱着眉头说道：“姐夫，我不懂经济，对你所做的一切是否合法，没有发言权，只是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很聪明，也很努力，但却总是想走捷径、钻空子，不客气的讲，有前面的因，才导致了现在的果啊。” 高原有点不耐烦，这个节骨眼，他并不想听教训的话，于是沉着脸说道：“如果你来，就是想说这些话，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夏凡苦着脸：“不说这些，又能说什么呢？我倒是想把你弄出去，可没这个本事啊！你知道嘛，久泰建安的好几百员工，现在天天堵着市政府的大门闹事，你自己说，这是不是咎由自取。” “那是顾长林一伙人在挑唆鼓动，久泰真要落到他的手里，那才彻底没指望了呢！”高原争辩道。 夏凡则把大白眼珠一瞪：“就算我相信你的话，但经侦办案人员未必相信啊，还有，真要到了诉讼阶段，你凭什么让法官也相信呢？换句话说，你能拿得出有说服力的证据嘛！” 这确实是本案最棘手的所在。 云建收购刚刚开始，还没有完成，久泰真正的命运还是个未知数，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原所使的手段上，这种巧取豪夺的招数无疑是很容易引发众怒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点上，只要有人稍微添油加醋的鼓动，立刻便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相比挑唆和鼓动，高原想要拿出逻辑清晰、有说服力的证据则成本高，难度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等于是被摁得死死的。 他一时无语，沉吟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承认，确实想钻个空子，但如果收购成功，对云建和久泰来说，肯定是双赢的局面，这一点，我问心无愧。” 夏凡点了点头：“算了，先不讨论这些问题了，我也说了不算，跟放屁差不多。” “那还说点啥？”他笑着问。 夏凡想了想：“听说你在绝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话，赶紧吃饭吧。” 他坚决的摇了摇头：“你要是来当说客的，就趁早滚犊子，不回看守所，老子一口东西也不吃，饿死拉到。” 夏凡怔怔的看着他：“我就搞不明白了，这地方比看守所强百倍啊，为啥非要回去呢？” 他差点就把看守所里发生的一切说出来，但考虑到房间里的监控设备，于是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不为什么，我罪有应得，就该住在那种地方。”他大声说道，像是故意给监控听，说完之后，却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用非常低的声音问道：“我中午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到嘛？” 夏凡一愣，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快速的扫了眼，问道：“是这个号码？给我打了七个。” 高原点了点头。 夏凡的两个大白眼珠子转了转，皱着眉头说道：“怪不得非要回看守所，你这能耐还真不小呢，刚进去一天，就有电话可用，这是谁安排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高原忽然有些犹豫，他的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临时改了主意。 “狗屁安排，你猜猜，我跟谁关在一起。” “谁？” 他苦笑：“沙子沟那个路大北。” “你认识他？”夏凡愣愣的问。 高原点了点头：“是的，以前贾东明给介绍的，曾经给我办过点事，还闹得挺不愉快的。” 夏凡听罢，似乎若有所思，但并没有继续往下追问，沉吟片刻，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嘟囔道：“这头猪怎么会被关在省城的看守所呢？” “他那种垃圾，除了坑蒙拐骗之外什么都不会，被关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值得大惊小怪。”高原笑着道。 这句话确实没毛病，路大北这类人渣，身上各种案底数不清，被省城警方给抓了，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手机是他给你的？”夏凡问。 高原微笑着道：“是啊，听说是看守所的领导特意给他弄的。” 虽然看守所戒备森严，但只要有关系，总是可以搞些特权的，夏凡从警多年，对这种现象自然心知肚明。 路大北是个老痞子，混迹江湖多年，在看守所和监狱的时间，可能比在家都长，日子久了，自然就会有些关系，弄个手机，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第697章 你走吧！ 听了高原讲了来龙去脉，夏凡略微沉吟片刻，笑着道:“我当时正在车上，周围坐得全他娘的是大领导，见是陌生号码，生怕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找我办事，所以压根就没敢接。” 夏凡为人豪爽仗义，当交警的时候，就经常帮朋友处理各种违章，如今身居要职，求他帮忙的人当然就更多了。按照方雨晴的说法，他的手机整天也不闲着，能消停半个小时，大家都跟过节似的。 求办事的人多了，难免七拐八绕，没办法，一般陌生号码来电，基本上就不接了。 高原对此当然很清楚，但还是撇了下嘴，有点不屑的道：“你能认识狗屁大领导，最多就是乔云海呗，那点破事，还需要瞒着他？” 夏凡的神态多少有些不自然，不过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 “小瞧我了吧！乔支队早就翻篇了，就许你认识大领导啊，我现在的身价也是蛮高的。” 高原白了他一眼：“吹吧！就你这路货色，哪个缺心眼的领导能看得上你？咋的，是最近学啥新技能了？溜须拍马还是卖友求荣？” 这本来是句玩笑话，用方雨晴的话说，他们俩属于见面就掐，分开还惦记类型的，互相揶揄挖苦，已经成了友谊的一部分，高原虽然身处困境，但夏凡的到来，令他倍感温暖，人也放松了许多，聊了几句之后，很快就故态复萌了。 不料夏凡听罢，脸色却刷的一下变了，目光也有些闪烁，吭哧了半天，这才讪笑着道：“你......你啥意思啊，我是那样的人嘛？！” “我靠!开玩笑都听不出来呀，就这智商，还跟着大领导混，你可拉到吧。”高原笑着道。 听他这么说，夏凡的脸色这才又恢复了正常，尴尬的挠着头着道：“我这辈子，最看不起溜须拍马的人了，你还不了解我！” 高原哈哈一笑：“那我错了，你刚正不阿、正气凛然、永垂不朽，这总可以了吧。” 夏凡翻了他一眼：“你才永垂不朽呢，不仅永垂不朽，还万古流芳，驾鹤西游，一路走好！” 这才是两人正常的交流方式。嘻嘻哈哈的扯了会闲篇，高原这才收起戏谑的神态，一本正经的问道：“说正经的吧，我这个点事，到底能严重到什么程度，你给我交个实底，不用遮遮掩掩的。” 夏凡听罢，眉头紧锁，好一阵，这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姐夫，我刚刚和经侦的朋友交流了下看法，不是很乐观，你还真得做好思想准备。” 高原心中一惊。他深知夏凡这句话的分量，连忙问道：“你具体说一说，也好让我心里有点数。” 夏凡思忖片刻：“我对经侦的业务不是很熟悉，具体到细节方面，也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和分析。据经侦的朋友介绍，如果合同诈骗、非法经营、扰乱市场秩序这些罪名都坐实的话，那至少要十年左右的刑期。” 高原的心微微一沉，沉吟着问：“怎么才叫坐实呢？毕竟收购还没有落实......”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久泰已经被省城的人民法院查封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敢说，久泰被查封，与你的收购没有关系吗？两千多名员工的大型民营企业，一度年营业收入超过40亿，省内建筑业的龙头老大，就这么被你搞垮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高原连忙辩解道：“经侦如果这么认为，那可真就是欲加之罪了，久泰垮掉，完全内讧所致，直接责任者应该是胡文勇吧！至于被法院查封，那是李长河的永嘉地产以久泰的全部资产做抵押，向银行贷款两千万导致的，怎么能赖到我的头上呢，而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算没这事，久泰也挺不了几天了。” “是的，久泰资金链断裂，确实危在旦夕，但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的情况是，前面的稻草太多了，很难分清责任，而你这根稻草清晰可辨，所以，黑锅自然就得你来背了。”夏凡认真的说道。 高原还是不服气，苦笑着道：“这叫什么话，黑锅凭啥我一个人背？我又没做违法的事！” 夏凡直直的盯着他：“你和李长河设下圈套，先把久泰装进永嘉地产这样的空壳公司，再以永嘉的名义向银行贷款，得手之后，永嘉宣布破产，然后把两千万的债务转嫁的久泰头上，你的如意算盘明摆着，等着法院对久泰进行法拍，然后云建以低价竞拍得手，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一分钱没投入，靠着永嘉转给你的银行贷款收购了久泰，如此巧取豪夺，敢说一点都没违法？” 高原一时无语，只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夏凡则把手一挥：“算了，姐夫，咱俩别掰扯了，我对经济犯罪一知半解，你问多了也答不上来，总之一句话，所有的指控都是有凭有据的，否则，不可能把你弄到这里来，当务之急，还是谈谈如何摆脱现在的不利局面吧。” 高原的情绪有些低落，叹了口气道：“好吧，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夏凡眼珠转了转：“胡文勇那个箱子里装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高原没想到夏凡会突然问这个，愣了片刻，怔怔的道：“我连那个箱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里面的东西呢？这事，那个田警官应该最了解啊，当时他全程都在，还有，那个二德子不也是你故意放走的嘛，还说什么放长线钓大鱼，转眼一个来月了，难道一条大鱼也没钓上来？” 夏凡挠了挠头：“你不用跟我耍嘴皮子，实话告诉你吧，顾长林和钱士宁一口咬定，那箱子并没丢，就在你的手里呢！里面装得都是近十年胡文勇与各级政府官员非法交易的账目及证据，还说你和胡文勇狼狈为奸，两人暗中做局，将久泰的两千多人给卖了。姐夫，如果箱子真在你的手里，我觉得你应该以此跟经侦谈条件，至少先把自己摘出来呀，总不能硬撑着，等着上法庭呀？” 高原的脑子飞速的转着，心中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他冷冷的说道：“首先，那个箱子不在我手上，退一步讲，就算在我手上，经侦方面就能跟我谈判嘛？万一弄巧成拙，箱子交出去了，我也没摘出来，那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夏凡叹了口气：“我相信箱子不在你手上，但是顾长林那帮人不相信，经侦方面也不相信，最麻烦的是，按照孙大志的说法，这个箱子是胡文勇生前指名点姓要交给你的，而且，胡文勇在被不明身份的歹徒挟持之前，最后见的人也是你，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推，你很难脱不了干系。” 高原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仔细想来，这更像是胡文勇用自己生命布下的一个死局，而老奸巨猾的贾东明又充分利用了这个死局，巧妙的把他推在了前面，从这个角度上说，现在想抽身而退，确实不那么容易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苦笑着说道：“要按你的说法，我还真是在劫难逃了。” “倒也未必，就看那个箱子里的东西，能不能被找到吧。”夏凡喃喃的说道：“说实话，我感觉胡文勇挺不简单的，他是在拿自己的命做赌注，目前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赌什么，赌局的对手又是谁，真要是把这个谜底解开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高原没吱声，只是低着头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的吸烟。 夏凡见状，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都跟你聊了，对了，你跟陈副市长联系过吗？你出事之后，她也挺着急的。” 高原道：“我昨天也给她打电话了，但她电话关机。” 夏凡想了想：“需要我去找她嘛？” 高原默默的点了点头。 “跟她说什么呢？”夏凡又问。 高原再度陷入了沉思，斟酌良久，最后平静的道：“算了，你别找她了，心怡是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我现在这个处境，何必给她出难题呢？万一有人利用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做文章，那就更麻烦了，而且，她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虽然有些地位，但应付我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夏凡听罢，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陈副市长确实帮不上什么大忙，说句不客气的话，指望她，还不如指望我呢，但是，他爸爸陈国秀的能量就大多了啊，要是陈老肯出面，那局面很可能就不一样了呀。” 高原却很不以为然：“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心怡想要让她父亲出面的话，还需要我开口相求吗？算了，你不了解她家的情况，就别跟着瞎搅合了。” 夏凡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高原直接挥手打断。 “好了，不说了。我累了，想睡觉，你走吧。”他淡淡的说道。 第698章 这话说得有点水平 夏凡愣了下，试探着问：“我说，你还真打算绝食呀，干脆，借着坡下驴算了，我这就让他们弄点吃的来，正好我也饿了。” 高原坚决的摇了摇头：“不，在回到看守所之前，我什么都不吃，直到饿死为止。” “咋的，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你可别不识好歹啊。”夏凡皱着眉头问道。 “这不是面子的事，你别跟着瞎起哄，该干嘛干嘛去。”高原仍旧不为所动。 夏凡想了想，笑着道：“姐夫，你太小看咱们人民警察了，绝食这种把戏根本就是小儿科，有得是办法让你吃饭，到时候，遭罪的就是你自己了，我觉得没必要，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想办法把事儿摆平了才是真格的，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没啥意义，再说，你非要回看守所，不就是为了能跟外界保持联系嘛，我隔三差五来看你不就完了嘛！有啥事见面说呗。” 高原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想见你，趁早滚蛋，以后也别来了，省得再把你牵连进来。” 见他态度非常坚决，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夏凡只好暂时作罢，可刚刚缓缓的站了起来，却又坐下了。 “对了，还有个事。”夏凡笑着道。 “有屁快放，我饿得都困了。”他也笑着道。 夏凡叹了口气：“你这个货吧，分明是花心大渣男，可偏偏却讨女人稀罕，出事之后，小聂那丫头没少跟着着急上火，掉了好几回眼泪呢，我来一次也不容易，好歹给她带句话吧，也不枉人家稀罕你一场。” 提到聂楠楠，高原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感觉亏欠这个女孩子太多了。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也不用隐瞒什么，把我的情况如实告诉她，还有，她是冲着我才留在云建的，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我前途未卜，也不好意思再强留她了。但无论她是留是走，有一件事必须做好，做好之后，就由她自己做主了。” “啥事？”夏凡好奇的问。 “智慧化施工平台的验收必须一次通过，这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来，这就是我对她唯一的要求了。”高原苦笑着说道。 夏凡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道：“我说姐夫，之前没发现你的事业心这么强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惦记工作上的事，我对你的敬佩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高原叹了口气：“我之所以被卷进这个乱局之中，说到底，就是做梦都想把云建做强做大，广阳集团北方地区唯一建筑商的身份，是公司未来几年的利润保障，一旦失去，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我为此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包括现在的下场，就都白费了。而且，市里正在搞四大建筑企业合并，合并重组之后，四千多人的企业，没有几个造价上亿的工程撑着，别说什么发展壮大，连给职工开资都成问题。楠楠是个人才，为今之计，也就只能指望她了。” “那个什么考核，真那么重要？”夏凡问。 他叹了口气：“当然，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再说，你这智商，也未必能听得明白，就原话转达吧！她心里肯定有数。” 夏凡点了点头，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问道：“姐夫，绝食这事......” 高原直接挥手：“停！这事你别瞎搅合，让我自己做主吧。” 夏凡无语，在床边站了一阵，最后长叹一声，转身出去了。 伴随着房门被重重的关上，高原的心里忽然空落落的，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静静的躺了五分钟，慢慢调整好了状态，这才强撑着爬起来，拿起夏凡留下的烟，点上一根，默默的抽了起来。 身处困境中的人，往往都是非常敏感的，现在的高原就是如此，浑身的汗毛都在努力的向往伸展着，不放过周围任何一个信息，当他把所有收集到的信息在大脑中认真的梳理一遍之后，却发现了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 夏凡有点可疑，或者说，他这次来，似乎带有某种目的。 当然，这只是直觉，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他的心都微微颤抖了。 他反复的告诫自己，对夏凡的猜忌是没道理的，这个可以将性命相托付的朋友，肯定值得信任。然而，当他将夏凡所说的话和一些细微的神态变化综合分析之后，却感觉一滴冷汗正顺着自己的后脊梁缓缓的流下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如果把两人的见面视为探监，那夏凡说话就该有所顾忌，毕竟，监控室里肯定有人在不错眼珠的盯着屏幕。可是，夏凡的言谈显得很随意，尤其是后面提到了陈国秀，这就更加过分了。 莫非这小子神通广大，已经把这里的上上下下都搞定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别说这里是省城，就算在云州，他也没这个本事。 而那几次细微的表情变化，更是让他的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客观的讲，夏凡是个非常情绪化的人，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他能冲锋陷阵，却不能当一个好演员。 说不出原因，可就是感觉这个小舅子今天怪怪的，似乎藏着什么心事，又像是有所图谋，总之，令他心生疑窦。 会不会是我身陷囹圄，变得有点神经质了呢？他这样问自己，说实话，夏凡今天能来，已经是很令人感动的事情了，为啥要把人往坏处想呢？ 可是......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还是琢磨下，该如何应对经侦的审讯吧。 刚想到自己的处境，肚子就率先提出了抗议，咕咕的叫个不停，搞得他心烦意乱，都快要疯掉了。 奶奶的，这定力也太不咋样了，才刚刚饿了一天，就如此抓心挠肝，想当年，南非的曼德拉和印度的甘地，动不动就是十来天不吃饭，人家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意念，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饥饿感果然减轻了许多，人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 房门再次被打开，送饭的年轻警官陪着王化贞走了进来。 王化贞的脸上仍旧挂着很有亲和力的微笑，倒背着手走到床前，轻声说道：“高总啊，我从警三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情况，这种抗议未免太不搞笑了吧？” 高原缓缓的睁开眼睛，平静的说道：“我活了三十多年，也是第一次被关在这种地方，咱们都是第一次，搞点笑缓解下彼此的紧张，难道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王化贞想了想，指了指房间里的座椅，说道：“咱们到这边来谈吧，否则，你躺着我站着，不合规矩。” 高原听罢，无奈的一笑，翻身坐起，却感觉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勉强挣扎着坐到了椅子上，都微微有点喘了。 王化贞在桌子后面坐下，年轻警官似乎是打算记录，却被他制止了。 “今天不是正式审问，不用记录。”他说，然后直直的看着高原，微笑着又问：“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回看守所，就是为了那个手机嘛？其实，我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刘所长把那个手机没收，你回去了也没有意义。” “随便你怎么想，我就要回去。”高原淡淡的道。 王化贞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说道：“按照法律规定，嫌疑人如果绝食，我是有权实施强制进食的，这也是为了保证你的身体健康。可你是个有身份的人，那场面弄得跟杀猪似的，我不喜欢。” 高原微微一笑：“谢谢你，其实无所谓，到了这里，我跟头猪也差不多，刀在你的手里，想怎么杀，什么时候杀，还不是你说了算。” 王化贞的语气仍旧非常平和：“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我并没有给你施加什么压力吧？” 高原想了想：“王局长，我对你没有任何抵触情绪，我只是想回看守所，作为一名犯罪嫌疑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但是，我刚刚说了，需要理由。” 高原冷笑一声：“那你能回答我，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个山沟里吗？我也需要理由。” 王化贞的脸突然沉了下来：“你没有资格知道理由，这就是理由。” 高原把牙一咬：“如果你这么说，那咱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说完，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又重新躺在了床上。 “想耍死狗嘛？这可有失身份，好歹你也是国企的领导干部，又受过高等教育，是个知识分子，这么做，跟那些地痞无赖没什么区别，关键也没什么用。”王化贞缓缓说道。 高原冷笑一声：“都他娘的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要什么身份？我问心无愧。” “每个到这里的人，开始都说自己问心无愧，可在我看来，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底气，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罢了。” “在技女眼中，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卖的女人，就算有，也只是价格没谈拢而已。你是警察，惩治犯罪是你的工作，但请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罪犯来看待。” 事实上，高原说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毕竟，这番话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以目前自己的身份，公开蔑视和挑衅警方，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但话已出口，又无法收回，正琢磨着是否该把话往回拉一拉，至少解释下，并没有轻慢之意，不料王化贞却呵呵的笑了。 “这话说得有点水平，我得记下来。” 【作者题外话】：没控制好节奏，写了两个大章，可能让您看得有点累，见谅 第699章 只谈感情 高原被这句话给弄懵了，怔怔的看着王化贞，那名年轻警官也是一头雾水，满脸都是不解。 王化贞却慢条斯理的说道：“由于常年跟犯罪分子打交道，所接触的都是人性和这个社会最丑陋阴暗的东西，所以，警察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尤其是搞侦查工作的，怀疑几乎成了思维定式，而你刚刚的那句话，虽然比喻得不算恰当，但也不无道理，说实话，很俏皮，也很生动。” 明明可以拍桌子，却仍旧心平气和，就凭这份定力，也足以看出，王化贞是个可怕的人物。 咬人的狗不叫，真正的审讯高手，才不会动辄吹胡子瞪眼睛呢。 “对不起，我刚刚那句话有点欠考虑，我道歉。”高原也连忙说道。 王化贞点了点头：“很好，我接受你的道歉，这才是我们谈话该有的气氛，请坐过来吧，这样更便于交流。” 高原无奈，只好起身又坐回到对面，王化贞也不说什么，拿出烟来，递给他一根，然后自己也点燃，吸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其实，我对久泰的情况做过很深入的了解，甚至可以这么说，我比你更了解这家企业。” “是嘛？”高原漫不经心的接了句。 王化贞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道：“久泰的衰败，从前年就开始了，连续三年，营收以百分之二十多的速度下滑，资产负债比例持续攀升，截止到今年上半年，总负债高达3.4亿，营收却仅有不到两个亿，省内各大银行暂停其贷款业务之后，资金链发生断裂，七成在建项目停工，剩余三成虽然勉强维持，但进度缓慢，且拖欠材料款，只要供货商停止提供建材，随时都可能停工，据说，很多甲方都向久泰发出了正式律师函，表示如果不能按进度施工，将会触发解约条款，合同终止后，人家还要走法律程序申请巨额赔偿。说实话，用风雨飘摇四个字来形容久泰的现状，一点都不为过，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肯接盘，在我看来，未必是件坏事。” 这个开场白，多少有点出乎高原的意料，他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接盘侠有点冤大头？” 王化贞连连摇头：“不，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是冤大头呢。实事求是的讲，你所采取的这些手段介乎于罪与非罪之间，说是不择手段可以，但如果认定为犯罪嘛，还是需要进一步商榷的。” 这句话，从王化贞的口中说出来，分量当然不一样，高原听罢，不禁为之一振，顿时就精神了许多。 “谢谢您这么客观的评价。”他苦笑着说道，并且使用了您这样的敬语，心态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 王化贞仍旧笑容可掬：“你听清楚了，我说得需要进一步商榷，到底是否认定为犯罪，是在缜密调查后才能做出的，而这就需要你的全力配合，换言之，咱们之间应该是合作关系，真要是对抗的话，你是会吃亏的。” 这思想工作真是巧妙啊，高原心中暗想，不过，倒是很受用。 “我并不想和您对抗，事实上，也对抗不了，我绝食，只是要求回看守所。”高原平静的说道。 王化贞想了想：“你随时都可以回看守所呀，但前提条件是，咱们得把问题都搞清楚，对吧？” “你要搞清楚什么问题？”高原反问。 “具体的讯问工作，是由专人负责的，我不能越俎代庖，咱俩今天只谈感情，不谈具体工作。”王化贞微笑着道。 高原差点笑出了声。 “王局长，你这忽悠得有点过了吧，你和我之间，会有什么感情可言呢？” 王化贞却很认真的说道：“我们之间本来不存在什么感情，但是，有了久泰建安这个纽带，就变得不一样了。” 高原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敢轻易往下接，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王化贞，心中暗想，看这个笑面虎怎么往下忽悠。 王化贞又点上一根烟，徐徐吐出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的表妹就在久泰工作，她和你还认识。” 高原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是嘛？您表妹是谁？” “她叫秦牧云，在省内的建筑行业里，算是有点名气的女性。”王化贞缓缓说道。 我靠！这世界也太小了，常佩军口中的两大才女之一秦牧云，居然是这个笑面虎的表妹，怪不得他对久泰的状况了如指掌，原来是有内应啊。 见高原目瞪口呆的样子，王化贞继续说道：“怎么样，很意外吧，牧云是我舅舅的女儿，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到处跑，感情非常好。”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你跟秦总居然是兄妹，她是出名的才女，无论是学识还是人品，都是省内建筑业中的佼佼者，我特别仰慕。” “仰慕这个词，用得太假了。”王化贞摆了摆手：“这几年，她已经淡出久泰的管理层，早就被边缘化了，你的仰慕从何而来啊？” 高原思忖片刻，一本正经的说道：“秦总是当年省建工委派到美国和欧洲考察学习的年轻干部之一，在国际化大型施工企业集团呆了半年多，接触过先进的管理模式，对大型跨国公司的组织结构和业务流程都非常熟悉，尤其是国际招投标业务，更是行家。这样的人，在全省也是屈指可数的，我当然仰慕啊。” 王化贞似乎有点意外：“你对她还真挺了解的呢！” 高原苦笑：“岂止是了解，说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吧，其实，她始终在云建的战略人才名单之中，一旦条件成熟，肯定要想尽办法挖过来的。” “那么请问，你所说的条件成熟，是指那些呢？”王化贞饶有兴趣的问。 高原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指云建发展到一定规模呀，秦总的优势在于熟悉国际业务，我们目前的经营范围还仅限于省内，把她这样的人挖过来，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嘛！” 第700章 原来如此 王化贞听罢，面露赞许之色，微笑着说道：“怪不得牧云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有战略眼光，与胡文勇和顾长林那些胸无大志、只看眼前利益的人有天壤之别，我当时还以为这评价有点过了，现在看来，你们还是真算得上惺惺相惜啊。” 高原一愣，他与秦牧云虽然认识，但接触得并不很多，仅仅是在一起吃过几次饭而已，秦牧云有些孤傲，不怎么善于酒桌上的应酬，每次都是借故提前离开，两人甚至连正经八百的对话都没说过几句，可王化贞却说，秦牧云对他的评价很高，这就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或许又是一剂迷魂汤吧，目的是拉近距离，便于交流。他想，好吧，既然你玩路子，那我就来个将计就计，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样想着，故意微笑着道：“秦总那是太高看我了，什么有战略眼光，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王化贞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不，你错了，我了解牧云，她不是信口胡说的人，更不会当着我的面随便评价你。” 高原有些诧异，怔怔的看着王化贞，脑子里却反复搜索着与秦牧云接触的画面，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在云州那次简单聊了几句，剩下的，就无非是握手寒暄而已。 而王化贞又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瞎编。 “我给你提个醒儿，前年，建筑企业联盟召开年会的时候，你曾发表过一次即兴演讲，当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王化贞说道。 这确有其事，当时是联盟的第一次年会，作为联盟的发起者和轮值主席单位，刘远军拟在会上致辞，当由于临时有事，只能由高原替代。 本来，高原拿着准备好的稿子念一遍即可，只要在前面加上几句解释的话，并向来宾表示下由衷的歉意，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可当时正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他，却心血来潮，选择做一次即兴演讲。 演讲的内容主要是围绕着建筑企业联盟展开的，他的构想是，把这种松散式的联盟转变为紧密型的战略合作关系，成立常设机构，由几家理事会单位抽调专业技术人员常驻办公，进行高效的资源整合，然后，以联盟的名义参与国内大型工程的招投标，项目到手之后，再通过内部协作分工，共同承建，借以达到大跨步发展的战略构想。 可以说，在当时的市场环境下，高原的这个构想是多少有点超前，所有人听罢虽然都热血沸腾，但很快便都趋于平静，连刘远军都认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大家各自心怀鬼胎，不砸你的锅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指望在一口锅里吃饭呢？ 但是很快，事实便给了大家一记响亮的耳光。可谓啪啪打脸。 南方的很多建筑公司开始了尝试，几乎是一夜之间，若干个大型企业联合体便应运而生，并进军省内的建筑市场，在几个超大型项目的投标中，联合体的优势被体现得淋漓尽致，省内的企业各自为战，不论是资金还是技术，都无法与大型企业联盟匹敌，纷纷败下阵来。 可以说，久泰建安的衰败，或多或少与此有一定的关系，毕竟，当时的久泰，在省内建筑行业中一枝独秀，稳居龙头老大的席位，相比云建，市场份额的丢失，对久泰冲击更大。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高原当年的构想是有一定可行性的，于是便又旧事重提，但嚷嚷了半天，也仅仅是召开了几次筹备会，争来吵去的，最后不欢而散了。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秦总在场嘛？”高原皱着眉头说道：“说实话，我好像都没什么印象了。” 王化贞点了点头：“她不仅在场，而且全程非常认真的听了你的演讲，从那时开始，你的能力和战略眼光就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实不相瞒，我昨天还跟牧云在电话里聊过你，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王化贞微笑着道：“她说，久泰的衰败是必然的，既然已经到了资不抵债的地步，那让云建吞并，其实是最好的结果，至少可以让两千多名员工有饭吃，她还说，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肯定不会把久泰拆个七零八落，从这个角度上说，她是双手赞成云建入主久泰的，而且，在久泰内部，与牧云持同样观点的人，并不在少数，现在闹得最厉害的，其实就是顾长林那一帮人，在牧云看来，这都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徒，久泰真要落到他们手里，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这算是最近一段时间里，高原听过的最值得欣慰的话了，他甚至有些激动，好一阵，才算渐渐平静下来。 “我现在被关在这个小黑屋里，面对秦总这份信任和期待。想来真是惭愧啊。”他苦笑着道。 王化贞收起了笑容，表情凝重的说道：“高总啊，我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告诉你，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远远没到糟糕透顶的程度，你还是要振作起来，积极配合警方的工作，尽早把问题搞清楚，而绝食是非常幼稚的做法，不符合我对你的定位。” 这句话算是又扯回了正题，不得不承认，王化贞确实有一套，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攻心术吧，没有拍桌子瞪眼睛，也不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和风细雨之中，便悄无声息的走进你的内心世界。 高！实在是高！想不佩服都不成！ 但敬佩过后，高原却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在这个迷雾重重的局中，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任何人，哪怕是夏凡也不行，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王局长，我感谢您的坦诚，但我还是要求回看守所。否则，我只能继续绝食，这不是对您的抵触，而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王化贞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盯着高原，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有得是时间，但你就不成了，如果在这里被关上一年，你的所有梦想和抱负，就都付之东流了，放心，就算你一年不吃东西，也照样死不了。”说完，他对年轻民警耳语了几句，年轻民警听罢，随即打开笔记本电脑，然后将屏幕转向高原。 外面是个大晴天，湛蓝的天空，秋日的暖阳，连远处的群山也依稀可见，一台救护车静静的停在楼外的空地上，两个警员正在车外闲聊着。 “看到了吗，把你固定在床上，挂上营养液，别说一年，两年都没问题。”王化贞笑着道。 第701章 各种招数齐上阵 高原皱着眉头盯着电脑屏幕，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外一个画面，自己被几个彪形大汉死死的摁在床上，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妹妹走过来，熟练的给他扎上点滴，最后还轻蔑的一笑。 “怎么样，想尝试一下嘛？强制进食不需要请示，我就有权批准。”王化贞非常认真的说道。 高原清楚，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只要他点下头，那刚刚脑海中浮现出的场景立刻就会变成现实。 怎么办？是举手投降、乖乖吃饭，还是死扛到底，宁肯像头猪似的被捆得结结实实 短短几秒钟，他做出了人生最艰难的一次抉择。 老子豁出去了！他想，事到如今，后面就是万丈悬崖，只能拼死向前，别看王化贞说得天花乱坠的，可这路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还能给你找出一大堆法律依据来。就像几天前的韩江，头一分钟还跟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转过脸，就把我交给了省城经侦。 对，拼了！他想，你要真有本事，就把我绑在这里，打上一年营养液，看谁能耗过谁！ 这样想着，淡淡一笑道：“王局长，我活了三十多岁，还不知道营养液是啥味道呢，如果不要钱的话，来几瓶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高原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迎面而来，以至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拼命抵挡着，仍然被逼得步步后退。他努力的保持着外表的平静，可内心的挣扎几乎到了极点，豆粒大的汗珠将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算了，还是投降吧，所谓光棍不吃眼前亏，先答应这个笑面虎再说，没必要死扛到底的，人在矮檐下，低头也正常，他默默的想。 刚要开口说话，王化贞突然轻轻咳嗽了声，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了，高原身上的压力陡然减轻了许多，令他缓了一口气。 “高总啊高总，你还真是轴啊。”王化贞笑着道。说完之后，起身在房间转了两圈，最后停在高原的身后，将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这样吧，你先吃东西，容我再考虑一下。”王化贞轻声说道。 这个让步实在是太出乎高原的意料了，他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咬了咬牙，缓缓说道：“王局长，您慢慢考虑吧，我才三十六岁，身体非常棒，再挺个几天不成问题，我等你的消息。” 王化贞呵呵的笑了：“说实话，这么多年，我和很多犯罪嫌疑人打过交道，你这样的，还是第一次遇到。听夏凡说，你是个关键时刻敢豁出性命的男人，起初我还不怎么相信，毕竟，你看上去要文弱一些，刚刚算是领教了，很好，合我的胃口，我正式接受你的挑战。” “您认识夏凡？”高原试探着问。 王化贞撇了下嘴：“谈不上认识，朋友介绍而已，是我批准之后，他才进来看的你。” “能冒昧的问一句，您为什么同意他来看我呢，这好像不符合相关规定呀，别告诉我，您也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高原追问道。 王化贞摇了摇头：“我之所以同意夏凡进来，首先是他与收购久泰建安的事没有任何瓜葛，同时，也相信他不会做违背原则的事。既然大老远赶到省城，又托了很多关系，就只好破例卖个人情，其次，也是想通过你们的聊天，对你进一步了解，这算是点私心吧。最后，这小子还亲口承诺，保证能让你停止绝食，结果屁用没有。” 这番话是否出自真心，高原一时无法分辨，不过，王化贞承认想借机对他进一步了解，这份坦然倒是令他很惊讶。 “我这个人审案子，向来不愿意动粗，还是那句话，咱们有得是时间，可以慢慢来，你想挨饿，好啊，那我就看你到底能撑多久。”王化贞说完，转头对年轻警官说道：“让老徐把医生带进来，给高总做个全面体检，以便于他继续饿下去。” 年轻警官点头应允，快步走了出去，不大一会，老徐带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年轻警官跟在最后，还用小车推着几样医疗设备。 “绝食可以，但身体也很重要，请躺下吧，给你做个免费体检。”王化贞微笑着道。 还没等高原回答，几个医护人员已经走了过来，连搀带扶的将他弄到了床上，三下五除二就将上衣给脱了，先是测量血压和血氧，然后是心电图，最后还给做了个b超，心肝脾肺肾，一顿扫描，黏糊糊的软膏，弄得高原很不舒服。 初步检查结果是，他的身体非常健康。 这还不算，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上前来，非常麻利的抽了三管子血，然后分别用试管封存，看样子是要拿回去做化验。 “很好，如果你坚持要绝食的话，那这种体检每天都要做一次，发现你的身体出现异常，我们就必须采取强制进食的措施了，你虽然是犯罪嫌疑人，但身心健康依旧收到法律的保护。”王化贞笑眯眯的说道：“好了，祝你绝食愉快，咱们明天再见。” 一群人瞬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我靠！这笑面虎玩得挺绝啊，高原默默的想，第一次听说警方是这样对付嫌疑人绝食的。哦......明白了，摆明了要看我出洋相啊，等我撑不下去了，那才叫从生理到心理的彻底崩溃呢！ 唉，看来，考验我意志力的时候到了。这样想着，翻身坐起，打算继续盘膝打坐，期望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胃中的饥饿感，可刚刚深吸一口气，意外就发生了。 一股浓香飘来，直接便从他的鼻孔钻进了胃里，而胃的反映更加强烈，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定睛一看，不禁傻眼了。 桌子上竟然放着一个熏猪肘，诱人的香味，正是这玩意发出来的，不仅香气扑鼻，那色泽更是把高原的目光锁住了，从看到猪肘那一刻开始，便再也移不开了。 第702章 没人知道谁是主角 连续两天，高原一口饭都没吃，只喝了一点水，现在面对着色香味俱全的熏猪肘，内心的挣扎和纠结可想而知。 天啊，这是咱们人民警察该用的招吗？他不禁摇头苦笑，可转念一想，以王局长的人性化执法理念和攻心为上的审讯特点，能玩出这样的花样倒也一点不奇怪。 哼！想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为一个肘子而屈服呢！如果传扬出去，岂不让人十五个人笑半个月！那么多革命先烈，在酷刑和死亡威胁面前都大义凛然，就算比不了这些英雄人物，总不至于连这点诱惑都挺不住吧！ 这样想着，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肘子上离开，然后重新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 然而，那肘子却好像在他的脑海中生了根，无论如何驱赶，都挥之不去，而诱人的香味则如同锁定了他的嗅觉器官，就算屏住呼吸，也照样往鼻孔里钻。更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口水完全不受意念的控制，分泌得越来越多，只能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咽。 大脑似乎无法控制他的肢体，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但一想到王化贞也许正坐在监控室的屏幕前，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于是便又咬着牙坐下。 反复折腾了几次，意志最终还是战胜的馋虫，不知道什么时候，疲惫也将饥饿掩盖，终于沉沉睡去了。 他做了个很丢人的梦，在梦里，他正蘸着酱料，大口吃着肘子，服务员又端来一盘烤串，蛋白质被烤焦而产生的特有香味与孜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愈发刺激了他的食欲，于是赶紧伸手抓了一串，口中还喃喃的道：“再来瓶啤酒就好了！” 不知道啥时候，服务员竟然变成了王化贞，仍旧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喝酒恐怕不行哦。” 他吓了一跳，顿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可睁开眼睛才发现，王化贞竟然就站在床边，而房间里真的弥漫着烧烤那独有的香味。 “怎么样，还打算坚持下去嘛？”王化贞平静的问。 他往桌子的方向望去，发现餐盘里果然放在一大把各种烤串，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王局长，你这招也太损了点吧。”他苦笑着道。 王化贞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可以用更直接和简单的办法，但那样就不好玩了，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么个有趣的对手，早早收场，岂不扫兴？” 高原有些诧异：“有没有搞错，你在跟我玩？这不是一个经侦专家该有的工作态度吧？” “我的工作态度无关重要，领导看中的是我取得的结果，何况，审讯本身就一场高等级的智力游戏，胜负甚至可以关乎到一方的命运走向。”王化贞轻声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今天是你绝食的第三天，按照医护人员的建议，体检要每12小时进行一次了，所以，还得麻烦你配合下哦。”说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医务人员便推着设备走了进来。 今天的检查更加详细，一番折腾之后，得出的结果却令高原都有些意外。 三天没吃饭，他仅仅掉了1.5公斤的体重，血糖略低，但还在正常值范围之内，血压、血氧含量等多项生命指标也基本正常，血液中的酮含量也不高。 看着检查结果，王化贞皱着眉头说道：“没想到你身体素质这么好，照这个架势，再饿两天也没什么问题。” 高原没吱声，并非故意沉默，而是怕一张嘴，哈喇子直接流下来。 本来以为体检结束就告一段落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直接颠覆了高原的认知。 王化贞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老徐和那个年轻警官，又端着两个餐盒走了进来，待医务人员走后，王化贞和两个手下便在屋子里大模大样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聊着杂七杂八的事情，摆出了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架势。 香喷喷的饭菜和诱人的烤串，不停的冲击着高原的心理防线，令他苦不堪言，最后忍无可忍，大声喝道：“你们有完没完！过分了吧？” “过分嘛？我觉得挺正常的呀。绝食的是你，又不是我们，警察也是人，饿了必须吃东西嘛。”王化贞放下筷子，转过身，微笑着问道。 高原白了他一眼：“请你们出去吃！我要睡觉。” “你没资格命令我们吧。”王化贞还是笑吟吟的说道。 “那就把我关到别的屋子。” 王化贞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恐怕也不行，这屋唯一满足羁押条件的房间，把你关在别处，万一跑了怎么办？” 高原都快要疯了，真想冲过去把桌子给掀了，可那么做除了表现出他内心的虚弱之外，并没什么实际意义。 “要不，你也过来一起吃点？”老徐插了一句。 王化贞连连点头：“对，来吧，有什么事，咱们边吃边聊。” 高原的两条腿似乎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竟然真就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虽然及时停了下来，但两只眼睛却还是盯着那些美食，时隔多年，王化贞还开玩笑的说，那简直就不是人类的眼睛，闪着幽幽的蓝光，完全是一头饿疯了的狼。 见他驻足不前，王化贞又慢条斯理的道：“绝食是很可笑的行为，真的，太小儿科了。”说着，起身走过来，轻轻拉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来吧，你是个聪明人，犯不着做这种糊涂事，如果绝食能达到目的，那岂不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吗？” 说实话，高原真有些动摇了，以至于走到了距离桌子只有半步之遥的地方。就在几个人都认为他要坐下的时候，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推开了王化贞的手，转身缓缓的走回床边，面朝里躺下了。 王化贞望着他背影，笑容渐渐消失，与两个同事交换了下眼神，眉头紧锁，轻轻叹了口气。 第四天，高原开始出现了轻度头疼和反映迟钝，并伴随着嗜睡，饥饿感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体检过后，他被实施了强制进食。 当身体被牢牢固定在担架床上的时候，高原在心里默默的想，这一局，我虽然没胜，但也并没有输掉。 在输了两袋营养液之后，他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恢复了正常，头不那么疼了，饥饿感也减轻了许多。 王化贞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只是多少显得有沮丧。 “还要继续玩下去吗？王局。”他冷笑着问。 王化贞点了点头：“当然，这才刚刚开始，主角还一个都没登场呢。” “主角？谁是主角？”他问。 王化贞神秘的一笑：“这出大戏的特点就是，到目前为止，没人知道到底谁是主角。” 第703章 可以坐视，但未必不管 最近这几天，陈心怡明显感受到了高原事件给她带来的压力。 首先是工作调动。按照常文谦的想法，待邱明良正式接手与高盛中国的谈判之后，便把她调到市#委，先熟悉一段时间，等原秘书长一退休，便立刻走马上任。 如果换在平时，这种平级调动是很寻常的事，常文谦跟组织部门打个招呼，在常委会上简单通个气即可，但万万没想到，市#委组织部长杨龚却把这个提议硬给顶了回来。 作为市常委之一，杨龚在干部的任免和工作调动上，还是有相当话语权的，他给出的理由很充分，陈心怡的未婚男友高原，目前涉嫌经济犯罪，正在接受公安机关的调查，在问题没有正式结论之前，陈心怡的工作不宜调动。 这是个连常文谦都无法反驳的理由。作为云州的最高长官，他也不敢强行命令，只能私下里找杨龚协商，期望下属能给个面子，好歹把这件事圆下来。 书记找上门来，杨龚当然不好再公开反对，当即表示一切按照领导的意思办，但随后提出了一个要求。 假如高原的问题牵扯到陈心怡，干部带病调动这个责任，可得由您来承担。 常文谦很挠头，凭心而论，他不认为陈心怡会有什么问题，但关键是不知道高原的案子会涉及多大的范围，会不会出现某种万一。所以，思忖再三，最后只好表示，还是先等一等吧，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杨龚听罢，也立刻表态，秘书长的位置给陈心怡留着，只要高原那边有了结果，马上就办。 得知工作调动遇阻的情况后，陈心怡毫不犹豫的找到了苏焕之，主动提出，为了避嫌，暂时辞去市长助理的职务，一切等高原的案子有了结果之后再说，苏焕之没有批准这个请求，但权衡再三，还是给出了个折中的方案。 上次生病住院之后，陈心怡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所以特批疗养一个月。 这明显是个耍滑头的处理方案，但事到如今，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陈心怡考虑了下，最终还是决定接受了。 从二十二岁参加工作至今，十多年间，她早就习惯了忙碌节奏，突然闲了下来，冷不丁有点不适应了。 第二天她还是清晨六点多就起床，正打算洗漱上班，猛然想起自己已经被休假了，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高原被省城经侦带走三天了，仍旧一点消息都没有，她的心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无论如何梳理，也理不出个头绪。 她忽然感觉自己活得很失败。 头顶着权贵的光环，身居市长助理的要职，在政府混了十多年，可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谁都没交下，关键时刻，甚至连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 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么傻等着吧！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拿起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虽然父女俩一度闹得很僵，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个至亲之人，还能找谁呢！ 电话刚响了一声，陈国秀便接了起来。 “心怡啊，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他娘的苏大嘴这个王八蛋玩得什么把戏，凭什么把你挂起来！”陈国秀骂骂咧咧的道。 陈心怡没想到，自己这点事这么快就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于是连忙解释道：“找他干什么，不关苏市长的事，是我自己主动要求暂时停职的。” “别说高原还没定论，就算他真有经济问题，跟你有狗屁关系，你主动请求停职，这不是授人以柄嘛！杨龚和古城区的霍雨田都是邱明良的死党，他们这是在拿高原的事做文章，你连这点儿都没看出来吗？”陈国秀埋怨道：“常文谦也好，苏焕之也罢，都是老油条，明知道杨龚是在搞火力侦查，却都当起了缩头乌龟，他们不肯出头倒也无所谓，但你的态度必须旗帜鲜明啊！” 陈心怡听罢，淡淡一笑，平静的说道：“我主动要求暂停工作，其实就是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呀，在这种问题上，不想给任何人留下口实，在某种程度上说，也可以算做以退为进吧。” 陈国秀叹了口气：“傻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这帮王八蛋才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呢，他们势必要大做文章......”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打断了：“爸，工作上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今天之所以打电话，其实是想说高原，他被省城经侦带走三天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总得想个办法呀！” 陈国秀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心怡，这两天我本来是打算回云州的，但就是为了高原的事更改了行程，情况基本都打听清楚了，至于办法嘛......”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悄袭来，令陈心怡不禁有些紧张，连忙追问道：“不好办，是吗？” “不是不好办，是非常难办。”陈国秀说道：“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久泰建安的部分员工不满公司被收购，聚众闹事，媒体也跟着起哄，可仔细一分析，就能看出其中的奥妙，这件事背后的推手非常神秘，而且实力强大。” 陈心怡眉头紧锁：“说了这么多，背后的推手到底是谁，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陈国秀叹了口气：“要是知道是谁在运作，一切就都好办了，麻烦就在于，迄今为止，锣鼓点敲得震天响，却只见声音不见人，这个节骨眼上，谁先探头谁倒霉，这可是无数人用头顶上的乌纱帽换来的经验教训啊。” 陈心怡想了想：“以高原职位，就算是真有经济犯罪，好像也牵扯不了多大范围吧？至于布下这么大个局吗？” 陈国秀冷笑一声：“我的傻闺女，说了这么多，你难道还没明白吗？高原只不过是个饵儿，有人在利用他，想钓出大鱼来，而这条大鱼到底是谁，现在谁也看不清楚，也许是贾东明，也许是苏焕之，还也是邱明良，甚至都可能是我！” “你？！”陈心怡吃了一惊。 “是的，别以为是危言耸听，类似这种隔山打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我见得太多，别看我退休了，但也不排除有人在我身上做文章的可能，孩子啊，爸爸必须加小心啊，否则，以后恐怕连个追悼会都没资格开了。”陈国秀说道。 陈心怡能听得出来，父亲并不是在开玩笑，况且，他也很少开这种玩笑。 “那高原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吧？”她忽然感觉很无助，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子有点酸。 陈国秀不慌不忙的说道：“可以坐视，但未必不管，至于怎么管，管到什么程度，还是那句话，再等一等，看看局势如何发展再说。” 第704章 要做两手准备 可以坐视，但未必不管，这句话说起来容易，真要实施的话，尺度的把握和火候的控制谈何容易，就算是父亲这样的政界高手，也未必能精准驾驭，如此看来，高原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陈心怡听罢，不禁默默的叹了口气。 “心怡啊，我还是觉得，你主动提出避嫌并休假是不妥当的，这样吧，我这就给焕之打电话，趁着知道的人还不多，立刻回去上班，不要给老邱那帮人在你身上做文章的机会。”陈国秀说道。 陈心怡却淡淡一笑：“我身上能有什么文章可做呢？再说，这么多年了，我对邱副市长一直非常尊重，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不该做过分的事的。” 陈国秀叹了口气：“我的傻孩子啊，你还不了解邱明良嘛！那是无风都能掀起三尺浪的人，而且，他现在已经在做了，否则，杨龚怎么会突然反对你的工作调动呢？这仅仅是投石问路，试探下你的态度，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很快就会有新动作，这套把戏他玩得最熟了。” 陈心怡听罢，微微皱了下眉。 对于自己与高原的交往，她还是很有自信的，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估计不会有什么效果，但父亲的话倒也并非危言耸听，邱明良确实非常善于借势造势，所以一时还真有些犹豫了。 “另外，还有个事，我本来想和你当面谈的，现在既然话说到这儿了，就先在电话里聊上几句吧。”陈国秀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斟酌着继续道：“心怡啊，关于高原呢，你必须做好两手准备，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但感情这东西不能饭吃，尤其是与你的政治前途发生冲突的时候，必须要当机立断，绝对不能拖泥带水，否则，后患无穷啊，你懂我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清楚，如果高原真有经济问题，你打算如何处理这段感情呢？”陈国秀问道。 陈心怡思忖良久，反问道：“可是，如果他没有呢？” 陈国秀轻轻叹了口气：“公安机关都已经介入了，你觉得没有的可能性大吗？” 正常情况下，公职人员涉嫌违法违纪，都是由纪检监察部门率先介入，待调查清楚之后，再移交司法机关处置。所以，经侦的出现，基本意味着大局已定，很难有反转的可能了。 而高原的情况有点特殊，监察机关和公安机关针对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案子，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倒也并没有希望。 “我还是觉得......情况也许没想象得那么糟糕，而且，近期我咨询了法律方面的专家，他们都认为，仅就目前掌握的事实，还不足以认定高原有罪，对他的羁押，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缓解舆论压力罢了。”陈心怡缓缓说道。 陈国秀冷笑着道：“舆论的压力！心怡啊，你都三十七岁了，居然还这么幼稚。舆论真能左右政府的决策吗？开什么玩笑，告诉你，舆论只是当权者手中的工具，说穿了，就是为权力服务的，在中国，永远不可能颠倒过来的，这是我们国情决定的。所有舆论的背后，都有操纵者，或者是政府行为，或者是资本的力量，总之，你能看到和听到的所谓舆论，其实只是表明现象，都人家想让你看到或者听到的，从政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都没看明白吗？” 陈心怡无语。 良久，这才幽幽的说道：“也许我太幼稚了吧，但我还是认为，即便高原真有问题，也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他太想把云建做大了，手段可能存在一定偏差，但出发点还是很纯洁的，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出面给说句话。” 陈国秀似乎有些无奈，沉默片刻，这才又道：“其实，我也很看好这个小伙子的，但现在的问题是，以当下云州的政治环境，就算最后他能平安过了这一关，但只要有邱明良在，也很难有什么发展了，更何况，我现在也不便出面说话，说了话，也未必管用。” 陈心怡知道，如果再讨论下去，父女二人的谈话恐怕就要陷入僵局了，此时此刻，她不想与父亲发生争吵，于是便淡淡的说道：“好了，爸，我心里有数，会认真考虑如何处理这段感情的。” 陈国秀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便叹了口气道：“孩子，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比你还窝火，但没办法，在局势尚不明朗之前，只能先忍着，你别以为爸爸怕什么，老子有什么可怕的，眼看快七十岁了，就算翻了船，无非就是开不了追悼会呗，我之所以如此小心，还不都是为了你嘛！你还年轻，又是个女人，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折腾的。”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陈心怡听了，心里也有点难受。 “我都知道，爸，另外，你不要给苏市长打电话，容我在考虑下，行吗？”她低声说道。 陈国秀叹了口气：“好吧，该说的都说了，你现在也这么大了，很多事情，最终还得自己拿主意。” 挂断了电话，陈心怡默默的坐了很久，心中愈发沉重了。 如果说，上次通话的时候，父亲对她和高原之间的感情问题还仅仅是旁敲侧击的说了几句，可这次态度就非常明朗了，所谓要做两手准备，其实就是要彻底分手的意思。 分手....... 客观的讲，现在和高原分手，是代价最低的选择。毕竟，两个人还没有发生实质性接触，甚至就连要结婚的消息，也只是在很小的范围内有人知情。 我是否对这份感情有点执着了呢？她这样问自己。 不，分手可以，但绝对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有悖我做人的原则和底线。就算要分，至少也要当面和高原说清楚，她暗暗下了决心。 得放下自己的矜持和高傲，去做一些事情，并非干扰和阻挠公安机关的侦查和审理，但至少要帮助高原把事情搞清楚，如果真有违法犯罪行为，那就坦然的接受法律的惩罚，但要真如爸爸所说，高原只不过是个鱼饵，指望通过他钓上什么大鱼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以跟韩江商量下，听听他的意见，正在心里琢磨该和韩江说点什么，不料邱明良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略微迟疑了片刻，她接通了电话。 “苏大嘴要拆我的台属于意料之中，但你不应该这么做吧，这么多年，咱俩之间没有任何嫌隙，我对你的工作，向来非常支持呀。”邱明良开口便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第705章 这很重要嘛？ “瞧您说的，这事跟苏市长无关，我最近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实在是力不从心，所以才主动请假，绝对没有拆您台的意思。”陈心怡微笑着解释道。 邱明良却不以为然：“心怡啊，你就别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了，不就是因为高原那点事嘛，你这个人吧，就是太认真，也太自律了，完全没必要嘛，他是他，你是你，别说还没结婚，就算结婚了，也不能一概而论呀，还有，杨龚也是多事，我刚刚把他臭骂了一顿，这家伙你是了解的，脑子里一根筋，又臭又硬的，一条道跑到黑，从来就不会变通，对了，你可千万别以为，是我暗中指使，那可就冤枉好人了。” 这就是邱明良的风格，所说的每个字，都是有深刻含义的。看似是轻描淡写，其实却暗含着指责陈心怡的突然休假，属于对工作调动受阻的报复行为。 两人打了多年交道，陈心怡自然听得出话外之音，她也不想争辩和解释，只是淡淡的道：“邱副市长，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虽然休假，但只要您需要，随时一个电话，我立刻到岗，这样总可以了吧。” 见她这么说，邱明良也笑着道：“好吧，事先声明啊，我可不是那种地主老财似的领导干部，把手下当牲口使唤，我是很怜香惜玉的，只是万恶的资本家实在太狡猾，而之前你一直和他们打交道，情况掌握得比较全面，所以，才会苦苦相逼，真要是折腾你了，可别怪我老邱就好。” “都是为了工作，我怎么可能怪您呢。”陈心怡平静的说道，心中却暗想，邱明良来电话，绝对不仅仅就为了跟我掰扯这点事，这只是个前奏，估计马上就要见正文了。 果然不出所料，邱明良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心怡啊，高原的情况怎么样了？说来惭愧，我一直想问问你的，但又怕你多心，再弄个猫哭耗子的嫌疑，就得不偿失了。” “说了您可能不相信，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天，除了着急上火，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陈心怡叹了口气说道。 邱明良哦了一声，又斟酌着道：“没跟你父亲沟通一下吗？他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办法的。” “您把我爸想得太牛了，他现在就是个退休老头，能有什么好办法呢！”陈心怡回道。 邱明良却连连摇头：“退休了不假，但陈老在省内政坛还是有地位的，门生故吏众多，这点面子总是有的。” 陈心怡未置可否，而是突然反问道：“邱副市长，您有什么办法吗？如果有，还请指点一二，我先代替高原谢谢您了。” 邱明良微微愣了下，随即说道：“哦，也谈不上什么办法，不过......”说到这里，却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陈心怡追问道。 邱明良犹豫了下，这才缓缓说道：“不过，昨天晚上跟省城警方的一个朋友闲聊，据他透露，高原被羁押后，案子被省经侦总队接管了，而且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把人从看守所带走了。市局对此非常不满，为了要回办案权，把省经侦总队直接给告到了省厅，现在双方闹得很僵。” “省经侦总队？他们应该只负责指导和督办吧，可以直接办案吗？”陈心怡不解的问。 邱明良解释道：“遇有重大案件也可以直接侦办，但比例很小，相比而言，刑侦方面略多，经侦嘛，好像还真是少之又少。” “高原的案子，属于重大案件？”陈心怡的心多少有点慌，连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了。 邱明良叹了口气：“我当时也这么问朋友了，他也挺纳闷，按理说是不至于的，可现在这局面，确实有点搞不清楚了。说心里话，我挺喜欢高原的，小伙子身上有股子闯劲，人又机灵，只要假以时日，肯定会干出一番成就的，真要是因为这点破事断送了前程，实在是可惜可叹啊。” 陈心怡苦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自己做事不小心呢。” “对了，我记得高原有个当刑警的好朋友，好像叫夏.....瞧我这记性，一时还想不起来了，挺出名的一个警察。”邱明良沉吟着道。 “夏凡，对吗？” “对，夏凡，这名起得挺牛的，神仙下凡！”邱明良笑着道：“我的办法就是，你可以跟他聊一聊，没准会有点意外收获。” 陈心怡微微一愣，很小心的问道：“夏凡只是刑警支队的中层干部，能在高原的案子发挥作用？” 邱明良神秘的一笑：“心怡啊，你有所不知啊，在这种时候，小人物更有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相信我没错，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夏警官为人仗义，在警界很有点人缘，和高原还是好哥们，只要你开口，肯定是出浑身解数帮忙的。” “好吧，那我就试一试。”陈心怡说道。 放下电话，她起身出了卧室，去厨房简单弄了点早餐，一边吃，一边琢磨着邱明良刚刚说过的话。 邱明良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夏凡，而且还极力鼓动她出面相求，其中是否暗藏某种玄机呢？还有，夏凡不过是个普通警官，在云州或许还有些人脉，可现在高原的案子被省经侦总队接管了，他真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思来想去，饭也没吃几口，最后深深吸了口气，心想，管他呢，试一试总不会有什么损失，这样想着，拿起手机便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你好夏警官，我是陈心怡。” 夏凡的态度倒是很谦恭：“您好，陈副市长，有什么指示？” 陈心怡略微斟酌片刻：“别开玩笑了，我是有事相求的，对了，你说话方便吗？” “方便，您说。”夏凡显得很平静，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是这样，我想求你帮忙，打听下高原的近况，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安排我和他见上一面.......”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夏凡打断了：“见面是不可能的，这个我做不到，至于他的情况嘛，我倒是知道一些。” 陈心怡万万没想到夏凡的回答如此干脆，惊诧之余，连忙问道：“你最近见过他？” “是的，就在昨天。”夏凡缓缓说道：“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正在绝食。” 绝食！陈心怡被惊得张口结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 “他疯了啊，为什么要绝食，这不是......我的天啊......”由于太紧张，她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夏凡却依旧很平静：“实不相瞒，陈副市长，我一直在等您的电话，冒昧的问一句，是谁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陈心怡顿时警觉，迟疑着说道：“这.....很重要嘛？” 第706章 咱们分头行动 夏凡察觉到了陈心怡口气中的闪烁，于是连忙笑着道：“倒也不是重要，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陈心怡生性率真坦诚，平时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宁愿选择沉默，也绝不信口雌黄，如今有求于夏凡，自然更加不想隐瞒。 略微迟疑了片刻，她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我刚刚和邱副市长谈点工作上的事，其间提到了高原，他给我的建议，说是找你试一试，说实话，我当时还觉得不怎么靠谱......哦，并非看不起你，而是觉得，你是搞刑侦工作的，高原涉嫌的是经济问题，而且，人又在省城，所谓鞭长莫及嘛。但邱副市长说你神通广大，极力推荐，所以，我厚着脸皮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夏凡呵呵一笑：“没想到邱大人对我评价这么高，居然连神通广大都用上了，我要是不发挥点作用，真对不起这四个字的评语了。” 陈心怡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夏警官，你刚刚说，一直在等我的电话，能解释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夏凡哦了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说呢......我昨天从省城回来，就一直有种强烈的感觉，您可能会找我。所以就一直在等您的电话咯。” 这个解释分明就是在敷衍，而且属于明目张胆类型，陈心怡听罢，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有心再追问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算了，既然不想说，又何必问个没完没了呢？我有我的诉求，夏凡有夏凡的打算，各走各的路，没必要把什么都搞得一清二楚。还是赶紧聊正题吧。 “你刚刚说，高原在绝食，这又怎么回事？”陈心怡把话题拉了回来。夏凡将情况详细说了，陈心怡听罢，不禁眉头紧锁，心急如焚。 “高原这个王八犊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可骨子里轴得很，属于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儿。”夏凡的话匣子打开了，多少有点口无遮拦，说过之后，似乎意识到当着陈心怡的面有点不妥，于是又笑着解释道：“陈副市长，您可别介意，我语文学得不好，说话经常词不达意，您多担待，理解我的意思就可以了。” “没事，你继续。”陈心怡回了句。 “我劝他别做绝食这种傻事，可他压根也不听，还扬言，不回看守所，就宁可饿死，咱俩见面的时候，经侦总队的人是全程监听的，这不等于是公开叫嚣嘛，是要吃苦头的，唉！”夏凡一口气说道。 陈心怡思忖片刻，又问：“他要求回看守所，难道就是为了路大北的那个手机吗？” 夏凡叹了口气：“当然不是啊，这都糊弄人的鬼话，不过，高原现在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浑身的毛都竖着，我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呀。” “绝食.....会受到惩罚吗？”陈心怡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夏凡苦笑：“绝食是拒不配合的体现，按理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不过，经侦总队的王局长是出了名攻心专家，从来不使用刑讯逼供之类的手段，所以，您倒也不必太担心，但强制进食是免不了的，那都是些正常措施，主要是为了嫌疑人的身体健康着想，只是场面不好看而已。” 陈心怡听罢，悬着的心多少放了下些，但一想到此刻的高原此刻的惨状，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夏凡感受到了听筒那一段的焦虑和心酸，于是也不再说什么，过了一阵，估计陈心怡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这才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刚刚没跟你说。” “什么事？”陈心怡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临走的时候，我问高原，是否给你带句话，可他拒绝了。” 陈心怡一愣：“拒绝了？” “是的，他说不想把您牵扯进来，怕有人利用这件事在您身上做文章。”夏凡苦笑着说道：“他这个货吧，虽然毛病不少，但还是很够意思的，尤其是对您，真的，对我都不行。” 区区几句话，却正好点在了陈心怡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再也控制不住，拿着手机，潸然泪下。良久，咬了咬牙，说道：“我想见见他，你告诉我，得什么级别的人出面说话，才能好使呢？对了，你是走得什么门路呢？” 夏凡沉吟良久：“这个.....我就不方便说了，总之，咱俩是两回事，我这条道儿，你肯定走不通，这样吧，我先打听下，看看有多大的可操作性，然后再联系你。” 陈心怡点了点头：“好吧，你抓紧问，我这就动身去省城。” “没必要这么急吧，我可没那么大的力度啊。”夏凡惊讶的道。 “没事，你先帮我打听着，我这边也找个朋友，咱们分头行动，节省时间。”陈心怡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干练和冷静。 夏凡听罢，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不论高原的案子最后是个什么结果，我都要谢谢你。”陈心怡平静的说道：“真的，这个时候，你还能跑去见他一面，也算是不离不弃、患难见真情了。” 夏凡无语，只是不住的长吁短叹。 放下电话，陈心怡简单收拾了下，带了几件随身衣服，便匆匆下了楼，却见一台出租车缓缓开了进来，在他身边停了，聂楠楠探出头来，笑吟吟的说道：“姐，您这是要去哪呀？” 这声姐喊得脆生生的，就跟真事似的。 陈心怡一愣，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聂楠楠开门下车，笑着道：“我能掐会算呗，你看，这不正好把您给堵着了，再晚一步都见不着了。” 陈心怡现在没心情跟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斗智斗勇，她看了眼手表，面色凝重的说道：“你有事吗？如果没啥正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当然有事呀，而且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能耽误您半个小时吗？”聂楠楠也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心怡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是这样的，小聂，我确实要赶着出门，这样吧，等我回来了再联系你，好吗？” “不好！”聂楠楠认真的说道：“你别误会，我今天来，是关于公司的事，十万火急，您务必得帮我这个忙，否则，高总辛辛苦苦取得的大好局面就付之东流了。” 第707章 心生一计 陈心怡本来都准备上车了，可听聂楠楠这么说，不禁又转回了身子。 “什么事这么重要？”她问。 聂楠楠收起戏谑的神态，郑重其事的说道：“今天早上，罗耀东宣布，从公司机关各科室抽调人员，充实到重组办公室，运营中心被抽调的人数最多，总计十六人，都是年轻的骨干成员。现在距离广阳集团的考核验收就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平台数据库的建设仅仅完成了不到一半，人又都让公司抽走了，剩下的这些人，就算个个都是三头六臂也无能为力啊。” 陈心怡听罢，微微皱了下眉，沉吟着道：“可是，你找我有什么用呢，企业的事，我也不好随便干涉吧......”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聂楠楠急三火四的打断了：“您听我说，这还不算最麻烦的。” “还有什么事？” 聂楠楠愁眉苦脸的说道：“许总通过个人关系，从相关公司借了十多位专业技术人员，这批人中，有国内bim行业中的顶级专家，水平最次的，也绝对在我之上，都是看在许总的面子上，才答应来云建帮忙的。所有人员的食宿和劳务费用一律由睿兰支付，现在人陆陆续续到位了，可公司连办公场地和设备都不给解决，把人都晒在这儿了！我去找罗耀东，可他推三阻四的根本不予理睬，我是真没办法了，只能再跑去找许总商量，她的意思是，让您给罗耀东说句话！还说，您现在就在家里，这不，我连忙就打车过来了嘛。” 让我跟罗耀东说句话.....这不是开玩笑嘛？！别说我已经不在国资委工作，就算在，也不能轻易干涉企业的日常管理活动啊！再说，以许卿在云州的影响力，直接给苏焕之打个电话，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呀，何必拐了这么大的弯，把我捎带上呢？ “许卿为什么对云建的事如此上心呢？”陈心怡半开玩笑办认真的问了句， 聂楠楠淡淡一笑：“实不相瞒，陈副市长，许总不仅对云建的工作非常支持，而且对高总本人也很关心，前天，我陪着他去了趟省城，本来是打算见高总一面的，可惜没能见到。” “你们去省城了？”陈心怡愈发惊讶，连忙追问道。 聂楠楠点了点头：“是的，许总通过关系找到了经侦支队的一个领导，本来答应好好的，可到了看守所才知道，高总已经被省经侦总队给带走了，没办法，住了一宿之后，就只能回来了。” 陈心怡有些惭愧，这么多人在为高原的案子奔波，可作为未婚妻的她，却始终踟蹰不前，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过，像许卿这般主动热情，多少也有点令人费解。 睿兰公司虽然退出了北方汽车的投资，但作为高盛全资子公司的负责人，许卿在整个谈判过程中仍旧起着非常大的作用，其高超的谈判技巧和对局面的掌控能力，给陈心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许卿对云建和高原表现出的关心明显超乎寻常，肯定另有原因，虽然暂时无法确定目的是什么，但极有可能与投资北方汽车的整体战略存在某种联系。 资本是有趋利性的，资本家的钱，不可能白送给你，高盛私自修改合同，强加补充条款，这一切都预示着对北方汽车的投资很有可能是个局中之局，现在许卿又对高原和云建表现出了如此大的兴趣，其实是应该引起警觉的。 可是，现在与高盛的谈判工作已经交由邱明良全面负责了，而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多说话，是否妥当呢？还是算了吧，北方汽车本来就已经把苏市长搞得焦头烂额了，就别给他老人家添堵了。 不过，能否借助许卿的力量对高原案件的侦办工作产生一定的影响呢？毕竟，许卿的背后有强大的资本后盾啊...... 见她沉默不语，聂楠楠似乎有点着急了，催道：“陈副市长，您倒是给句话呀，到底能不能帮忙？” 陈心怡听完，默默的沉思片刻，苦笑着道：“小聂啊，这企业内部的事，我确实不便过多插手，另外，四大建筑公司合并重组关乎到市里产业布局的整体战略，也非常重要，焕之市长每天都要过问进展情况，罗耀东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咱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跟广阳方面沟通下，哪怕再多给几个月的时间也行啊。” 聂楠楠听罢，苦笑着道：“我们早就和广阳的赵天成沟通过，但赵天成说，云建这个北方地区指定建筑商的名头，广阳内部本来就有不同意见，只是张万涛亲自拍板了，别人也不敢多说而已，但多少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呢！稍有差错，就可能被抓住不放。为了智慧化平台的建设，集团投资十多个亿搞系统升级，考核通不过，别说指定建筑商的资格，就连卧龙湖商业广场的项目，都有可能被勒令停工，这在合同上都是有特别约定的。” 问题的严重出乎陈心怡的意料，由于曾经对云建进行过深入调研，她对公司的整体经营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深知卧龙湖项目的重要性，更知道高原为了赢得指定建筑商的资格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这令陈心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对企业的内部事务横加干涉是没有任何道理的，如果罗耀东不给面子，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这种自讨没趣的事，是绝对不能干的。 能否找一个变通的解决方案呢，思忖良久，最后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好吧，我试一试，但未必能有什么效果。”说完，她示意聂楠楠上车，然后驾车直奔云建公司而去。 在路上，他和国资委主任宋乔通了电话，相约来云建一趟，说是要传达苏焕之的指示。 宋乔目前是重组工作指导小组的实际负责人，听她这么说，自然不敢怠慢，满口答应，表示立刻放下手头工作，马上赶到。 半个多小时之后，两人赶到了公司，陈心怡让聂楠楠先回运营中心，自己则径直去找罗耀东。 罗耀东正和几个人在办公室里开会，见陈心怡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惊讶的道：“陈主任......哦不，陈副市长，您怎么来了？” 陈心怡微微一笑：“我也是奉命而来，传达下焕之市长的重要指示。” 听说是传达一把手的指示，罗耀东当然不敢怠慢，连忙将人都遣散，并亲自沏茶倒水，好一顿忙活 “别忙了，一会宋主任到了，我传达完就走。”陈心怡说话派头十足。 “是嘛，到底什么重要指示，还得劳烦二位领导亲自跑一趟，打个电话，我过去不就完了嘛。”罗耀东小心翼翼的说道。 说话之间，办公室的门又开了，宋乔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苏市长又有啥指示？我正开会呢，放下电话就往这边赶，路上还堵车，搞了我一脑门子汗。”宋乔说着，在陈心怡身边坐下，拿起罗耀东递过来的茶杯，咕咚咕咚就喝了几口。 “不是我急，是焕之市长急。”陈心怡笑着道。 国资委虽然和市政府机关在一个楼里办公，但苏焕之的一些工作安排，也经常通过陈心怡转达，这并不奇怪。 第708章 假传圣旨 宋乔长叹一声，苦着脸说道：“唉，我这个国资委主任当的，都快成受气小媳妇了，摊上两个凶悍的老婆婆，每天都是水深火热啊，这不，早上刚被邱副市长训了一顿，说我的进展缓慢，多日不见成效，还说再这么下去，就那我是问，现在又轮到苏市长了，说吧，又有什么新指示，我都做好挨批的准备了。” 陈心怡微微一笑：“别那么说，不是有那么句话，强将手下无弱兵，你在两个强将的指挥下，肯定也是能力超强。” “对，陈副市长说得对！”罗耀东连忙陪着笑脸附和道。 宋乔摆了摆手：“心怡啊，你就别忽悠我了，快说吧，我这小心脏一直悬着呢。” 陈心怡则不慌不忙的道：“焕之市长说了，让你先去云建的运营中心转一圈，亲眼看一看，听听群众反映的问题，然后再谈。” 苏焕之在平时的工作中，确实经常使用类似的方式。其实，让属下转一圈的意思就是批评你工作不到位，没有及时的发现并解决问题，亲自看一看，以便于加深印象。陈心怡常年在苏焕之身边工作，对此非常了解，今天虽然是假传圣旨，倒也拿捏得很到位。 宋乔当然熟悉这个路数，听罢也不多问，直接对罗耀东说道：“走吧，老罗，你也别闲着，带我去一趟吧。咱们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罗耀东赶紧起身，诚惶诚恐的带走宋乔往办公室外走去，走到门口，这才想起陈心怡，又连忙转回来，陪着笑说道：“陈副市长，您稍候，我陪宋主任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陈心怡微微点头示意，心中却暗道，马上回来，你想得太简单了，聂楠楠那张机关枪似的嘴，不把一肚子委屈都突突出来，怎么可能轻易放你们回来呢。 果然不出所料，两人这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等得陈心怡都有点微微着急了。虽然在车上的时候，她反复叮嘱过聂楠楠，讲话要注意尺度和分寸，抓住重点即可，不要信口开河，以免言多语失，可现在还是有点担心这个小丫头毛毛愣愣的，嘴上没个把门的，真要是一时痛快，说露馅了，那可丢死人了。 活了三十多岁，像这样的瞪眼编瞎话，今天算是头一次，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时间一长，就愈发忐忑不安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见还没什么动静，她真有点坐不住了，正打算起身去看一下，却听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办公室的门一开，宋乔沉着脸走了进来，罗耀东则耷拉个脑袋，默默的跟在身后。 进了办公室，宋乔也不客气，直接往沙发上一坐，用埋怨的口吻说道：“老罗啊老罗，你办的这叫啥事啊，许卿是苏市长的座上宾，全市上上下下，都像财神爷似的恭敬着，现在人家主动出钱出力，你居然毫不领情，还晒在一边，这不是脑瓜子进水了吗？” 罗耀东哭丧着脸：“宋主任，你刚刚说自己是受气的小媳妇，有两个强悍的老婆婆，可我更惨，你要是个小媳妇，我就得是老爷偷偷纳的妾了，上面不光有老婆婆，还有你这么个明媒正娶的媳妇管着，一天到晚，各种命令和指示雪片似的，哪个没落实都要挨收拾！实在是太难了啊” 一句话把宋乔和陈心怡都给逗笑了。 “去你的吧，哪个不开眼的老爷，能纳你这样的妾！”宋乔笑着道：“再说，我可没给你小鞋穿啊，这是人家许总不乐意了，直接反映给了苏市长，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状况，好端端的我也被批了顿，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有脸叫屈？” 罗耀东眼珠转了转：“要不这样吧，晚上我请二位领导吃饭赔罪？” 宋乔连连摆手，然后转向陈心怡：“心怡啊，赶紧传达焕之市长的指示吧，我立刻组织落实。” 陈心怡微微一笑：“苏市长的指示就是，重组和广阳方面的考核，是同等重要的两项工作，两个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让你马上组织落实，必须保证运营中心的工作高效进行。” 宋乔扭头看了眼罗耀东：“听到了吗，还愣着干嘛呀，赶紧安排吧，心怡还得回去汇报呢。” 罗耀东无奈的一笑，给黄显打了个电话，将相关事情逐一布置了下去。 陈心怡见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笑着说道：“那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谢谢你们二位的大力配合。” 罗耀东见状，连忙说道：“陈副市长，您和宋主任都是我们的老领导了，来一次不容易，我把中层干部召集起来，你们俩给讲几句吧，也算鼓舞下斗志。” 陈心怡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大家都这么忙，那不是瞎起哄吗，再说，我还有事呢，宋主任比较善于做报告，让他自己讲吧。”说完，迈步往门外走去，宋乔也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对罗耀东说道：“没工夫跟你扯闲篇，今天就这样，记住，你可欠我一顿饭。” 罗耀东见留不住，只好毕恭毕敬的将二人送了出来。 离开了云建，陈心怡驾车驶出了一段，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了，给聂楠楠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有成效吗？”她问。 聂楠楠咯咯的笑着回道：“真是当官的一句话，老百姓跑半年啊，您这一出手，立竿见影，效果杠杠的，刚才罗总还亲自过来检查落实情况，脸上那笑容，就跟出门白捡个漂亮媳妇似的，要多灿烂就多灿烂啊。” 陈心怡却正色道：“那就好，抓紧时间工作吧，考核的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现在是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别说应付广阳集团的考核，就是联合国来考核，也百分之百一次性通过。”聂楠楠得意洋洋的说道。 放下电话，陈心怡无奈的笑了下，心中暗想，这小姑娘还真不含糊，高原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付给她，确实没有看错人啊。这样想着，启动汽车，驶上了去往省城的方向。 快上高速公路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她瞥了眼，发现是许卿的来电，赶紧靠边停车接了起来。 “你好许总。”她客气的说道。 “你好，陈副市长。”许卿的声音依旧甜美清脆，与年龄极不相符：“刚刚楠楠在电话里把情况都说了，真要谢谢你啊。” “许总出钱出力，我只是动动嘴，怎么敢当谢字呢？”陈心怡不卑不亢的说道。 许卿呵呵一笑：“对了，我听楠楠说，你要去省城，是嘛？” “是的。” 许卿略微沉吟片刻：“能冒昧的问一句，你此去省城，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第709章 似曾相识的事件 陈心怡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句：“听小聂说，你刚从省城回来，跟经侦方面也接触了，对情况掌握的肯定要比我更全面，所以，如果许总有什么好主意，还请不吝赐教。” “心怡啊，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有陈老给你撑腰，哪里还需要我赐教呀！”许卿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陈心怡听罢，很认真的说道：“实不相瞒，许总，我不想让父亲插手这件事，况且他已经退休了，影响力很有限，就算想出头，也未必有人肯给面子，何必自讨没趣呢。” 许卿若有所思的哦了声，沉吟片刻，这才又试探着说道：“是这样的，心怡，本来，我以为高原点事很容易就能搞定，至少办个取保候审，把人先弄出来再说呗，可做梦也没想到，等到了省城才知道，省厅经侦总队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把高原从看守所带走了，连羁押在什么地方都不透露。因为办案权的事，省市两级经侦闹得很不愉快，官司打到省厅，却迟迟没有结果，有关领导的态度也非常含糊，感觉就是在和稀泥，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陈心怡想了想：“你所说的耐人寻味，具体是指什么呢？” 许卿斟酌良久：“这个......还真就说不清楚，不但我说不清楚，就连省城经侦支队的领导也是一头雾水，毕竟，之前从来没发生过类似情况，所有人都处在懵圈的状态。” 陈心怡眉头紧锁，思忖片刻，苦笑着道：“真想不到，区区一个高原，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大的领导干部呢。” 许卿却正色说道：“你别小看了高原，据我估计，他很有可能处于某个关键问题的支点，身子稍稍倾斜下，就可能引发全局的动荡哦，类似的情况，其实以前也曾经出现过，虽然不完全一样，但这种以小引大的方式，却似曾相识啊。” 陈心怡一愣，连忙问道：“你说得是.....” “五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云州赵长友案，你总该有印象吧。” 提到赵长友，陈心怡的心不禁微微一沉。 赵长友，曾经是云州城市发展银行的行长。在其任上，城市发展银行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甚至可以这样说，周永信治下的发展银行之所以能跻身国内股份制银行的前列，与赵长友打下了坚实基础是分不开的。 赵行长当年四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仪表堂堂，加之性格豪爽，荣誉等身，在云州和省内的金融界都有极高的知名度。作为省#委的后备干部，一度曾经盛传，他很有可能被提拔为主管经济和金融的云州副市长，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副省长也不在话下。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明星级的干部，却因为一次不可思议的斗殴，瞬间从事业的巅峰跌到了谷底，并引发了一次官场大地震。 事情的起因至今众说纷纭，版本众多。 流传最广的是这样的，某天晚上，赵行长与几个朋友在蓝皇酒店吃饭，酒足饭饱，正打算离开，却不知何故与隔壁房间的食客发生口角，先是互相对骂，进而有推搡之类的身体接触。 随行的几个朋友自然赶紧将双方拉开，就在大家以为这场风波就此过去的时候，赵行长突然挣脱朋友，冲上前去，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 对方顿时鼻血长流，倒地不起，然后就是报警，110赶到之后，将伤者送医，把赵长友带至派出所询问。 赵行长在云州是知名人士，颇有点财大气粗的架势，这点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做完笔录就回家了。 两天以后，伤者的鉴定结果出来了，鼻梁骨粉碎性骨折外加视网膜脱落，属轻伤二级。公安机关以涉嫌故意伤害罪将赵长友拘留。 事情自此便进入了一个非常诡异的阶段。 虽然暂时被拘留，但只要双方达成和解，是可以不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于是赵长友便托关系找到当事人，提出给二十万私了，对方开始不同意，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十万成交。 一拳打进去三十万，这个教训实在很惨痛，但赵行长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倒也并不以为然。付了钱，拿到了对方签名的谅解书，本以为马上就大摇大摆的回家睡觉了，不料云州刑警支队突然出现，直接将他带走了。 赵长友的家属闻讯找到刑警支队要人，却被警方告知，赵涉嫌重大刑事犯罪，目前正在接受调查，具体情况暂时不便透露。 接下来的调查一共持续了八个月。 最后公安机关的案情通报显示，赵长友雇佣外省黑恶势力，对检举其经济问题的银行工作人员康某某和刘某某进行打击报复，导致二人重伤，他本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同时，其涉嫌职务犯罪和经济犯罪的相关案情，已经移交有关部门继续调查。 很快，赵长友被双开，而其任职期间的行贿受贿，非法敛财，权钱交易以及生活作风腐化等等问题相继浮出水面。在他的指认之下，云州的多名领导干部纷纷落马，当时的市长也被迫辞职。整个云州政坛一时风声鹤唳，谈赵色变。 可是，公安的通报中，对被赵长友一拳打断鼻梁的人，却只用了社会闲散人员梁某龙几个字一带而过，而这位梁某龙在事发之后，很快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至于双方到底因为什么发生口角，通报中没有提及，几个在场的目击者也讳莫如深，避而不谈，所以，至今仍旧是个谜。 被赵长友雇凶报复导致重伤的银行职工康某某和刘某某，也非常低调，主动辞去了银行的工作，先后全家移民国外。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半年后，赵长友被云州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并处罚金150万，同时对其非法所得全部收缴。他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在老百姓的眼中，贪官落马，总是令人拍手称快的事，可不久之后，赵长友在服刑期间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死在了监狱，给这个反腐大案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据知情人说，赵的身体非常好，常年健身，否则，也不能一拳打断别人的鼻梁骨，但其家属却表现得非常平静，没有对监狱方提什么过多要求，只是静悄悄的处理了丧事，然后便再也没了音信。 赵长友下台之后，周永信被聘为云州城市发展银行的行长，云州政府的很多部门也经历了一次大洗牌，省#委又空降了一位市长，这已经是十年之内，在云州担任市长的第三人了，官场百慕大的称谓从此便在省内传扬开来。 当时的陈心怡还在国资委发展改革处担任副处长，正是因为这次重新洗牌，她才在三十二岁的年龄，被破格提拔为国资委副主任，成了云州最美女局长。 最后说一句，这个案子是时任公安局局长杨昊天亲自抓的，他因此名声大噪，这个从郊县派出所所长位置一路坐着火箭升上来的局长，经此一役，便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第710章 别扭的选择 “想不到，许总对云州的情况掌握得如此详细，连五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都知道。”陈心怡不愿表现出惊慌和不安，所以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到了许卿身上，外表平静的她，大脑却飞快的运转着，把高原被带走调查的前前后后，与赵长友案做了个全面的比对，以期找出某些共性。 许卿淡淡的道：“我本来就是云州人，这些年虽然漂泊在外，但对家乡还是很关心的，况且，我与周行长很早就认识了，他在就任城市发展银行之前，还特意征求过我的意见，为此，咱俩还回了趟云州，对云州的政治和经济环境做了详细的考察和了解。” 这个回答无懈可击。 陈心怡想了想，态度非常谦恭的说道：“许总，不怕你笑话，别看我表面风光，其实，社交圈子很小，在政府机关工作了这么多年，真想办点事的时候，却发现两眼一抹黑，根本理不出个头绪，这段日子，更是干着急没办法，相比之下，你无论是社会经验还是办事能力都要强我百倍，就像刚刚赵长友的事，如果不是你提出来，我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所以，真心希望你能给点建议，省得我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费点力气倒也无所谓，关键是怕耽误时间，错过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啊。” 许卿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提点建议吧，至于怎么办，你自己再斟酌吧。” “好的，我先谢谢你。” 许卿思忖片刻，说道：“高原的案子与赵长友确实有点相似，都是以看似很平常的事开头，然后越闹越大，卷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到了一个谁都不敢出面的地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见陈心怡没有接下茬儿，这才又接着道：“从这个角度说，及时控制住局面的发展，把影响降到最低，就成了当务之急。” “怎么做，才能控制住局面呢？或者说，谁有这个能力呢？”陈心怡问了句。 许卿笑着道：“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去找体制内的一些人，恐怕是没什么效果的，这帮人都精明着呢，一看风向不对，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惹火烧身。” 此言非虚，别人不说，苏焕之就是个例子，自从高原出事，他的态度变化尤其明显。 “你的意思是，找体制外的人来办？”陈心怡嘴里说着，心中却微微一动，看来，许卿和自己其实想到一块了。 “是啊，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让体制外的人来试试看了。这个人必须神通广大，而且还得与你相熟......”说到这里，许卿故意托了个长音。 “白公子，对吗？”陈心怡问道。 许卿道：“是的，算来算去，也就他有这个能量了，其实，我昨天就想跟他联系的，但我和白公子没什么深交，思来想去，还是没敢贸然开口啊。” 陈心怡淡淡一笑：“我明白了，许总，谢谢你的指点。” “别客气，我对高原的印象非常好，实在不希望看到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稀里糊涂的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许卿意味深长的说道。 放下电话，陈心怡默默的坐了片刻，然后启动汽车，驶上了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 这确实是一个复杂且莫测的局。 局中的每个人都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摸索着，小心翼翼，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没人知道设局者的庐山真面目，他或许正在局中，随时准备猎杀其它人，或者早就置身局外，默默的注视着局面的发展。 那么许卿是否在这个局中呢？如果在，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主动为云建出钱出力，不辞辛苦的替高原奔波，再加上今天的指点迷津，所有这些都表明，许卿一定是在局中的。所扮演角色虽然暂时不明，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举足轻重，不可能是个跑龙套的。现在的问题是，除了许卿，这个局中还有谁呢？而这些人对高原又抱什么态度呢？是隔岸观火，还是打算落井下石...... 邱明良？贾东明？苏焕之.....这些人看上去都像，又都不像。 按照父亲的想法，在局面尚未明朗之前，不宜轻举妄动，应该等一等，至少在搞清楚局中所有人的真实意图之后再有所动作。事实上，许卿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她今天打来电话，绕来绕去的，其实就是想让我去找白公子，而她则悄悄躲在后面，看形势的发展再相机决断。 从这个角度上说，许卿跟我差不多，也是两眼一抹黑。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岂不等于被其利用，充当了一个很可笑的角色？她这样问自己，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高原是和我有婚约的男人，值此关键时刻，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就算被人利用又能怎么样，作为未婚妻，我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并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和原则。 至于即将要去找的白公子嘛......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免微微一沉。事实上，即便许卿不来这个电话，她此去省城，也是想求这个初恋帮忙的。 今时今日的白公子，早就不是当年与陈心怡相恋的白雪峰了。 富可敌国和手眼通天的传说，以及与贾东明那些明里暗里的来往，陈心怡当然有所耳闻，为了避嫌，身为政府官员的她主动与其保持着距离，这么多年，两人除了偶而发个祝福短信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往，只是今年从以色列回来之后，受邱明良所托见过一面，结果还被高原误会，差点因此分手。 虽然刻意回避，但白公子在陈心怡的心底还是有一定位置的，那些祝福信息，也会不经意间拨动她的心弦，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留下一层涟漪。 唉！求自己的初恋去解救自己的现任男友，这件事总是有点别扭和尴尬，一念及此，陈心怡的心就乱糟糟的，如同被塞进了一团麻。 两个小时之后，她抵达了省城，下了高速公路之后，略微休息片刻，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这才鼓起勇气，拨通了白公子的手机。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天啊，是心怡吗？我不是在做梦吧。”白公子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和诧异。 她微微一笑：“是我，雪峰，你忙不忙？” 白公子的回答令她有点不知所措。 “忙，我每天都非常忙，但为了你，我能放下一切，何况是工作呢。” 尽管对白公子善于花言巧语的特点非常熟悉，但这句话还是令她的心微微一颤。哦了一声之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第711章 我的大小姐 见陈心怡不说话，白公子连忙问道：“有什么事嘛，心怡？” 陈心怡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目前就在省城，如果不忙的话，想跟你见上一面。” “什么！你在省城！”白公子明显非常兴奋。 “是的，我刚下高速公路。”陈心怡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在哪儿，我这就开车过去......”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白公子打断了：“不用，你路不熟悉，原地别动，我立刻去接你，好了，见面再说。”说完，不由分说便挂断了电话。 陈心怡本想制止，但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确实有些累了，而且路况也不是很熟，想想也就作罢了，放下电话，她下车稍微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然后重新坐回车内，默默的想着心事。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白公子那边没什么消息，她担心自己没说清楚位置，正想打个电话问一下白公子走到哪儿了，却见一台体型庞大的suv从对面开了过来。 陈心怡对汽车并没什么特殊的喜好，但冷不丁的看到这么一台凶悍的suv,既好奇又震撼，不禁也是连连咂舌。 这是辆什么车啊？车标从来没见过，巨大的车身，霸气的造型，再配上深灰色的涂装，怎么看都像是军用车辆，可牌照又是普通民用的......正惊诧之际，却见那车缓缓靠边停了，后排的车窗降下，白公子探出头，微笑着朝这边招了招手。 她不禁一愣，正欲下车，却见那台巨大的suv在路面上掉了个头，稳稳的停在了她的后面。 白公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几步便走到了她的车前。 “我的天啊，心怡，你这是......快下车，真是太意外了，你这是打算给我个惊喜吗？”白公子异常激动，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陈心怡微微一笑：“下车干嘛，我走了，车咋办？” “没事，我安排人把车开走，来吧，上我的车。”白公子说着，直接拉开她的车门，另一只手则搭在了车门上方，彬彬有礼的说道：“请吧，我的大小姐。” 我的大小姐，是当年两人热恋之际，白公子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如今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陈心怡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下了车，白公子见状，小跑着到了那台suv前，殷勤的拉开了后车门，这次他没再将手搭在门框上，因为车体太高，勉强一米七的身材，就算是蹦起来，都未必能摸得到。不过当陈心怡走过来的时候，还是非常绅士的接过了她手中的包，然后还轻轻的搀了下，动作轻柔得体，风度十足。 与凶悍粗犷的外表不同，巨型suv的内部装饰，绝对可以用奢华来形容。身处其中，宛如移动的五星级酒店，舒适而温馨，还带着几分浪漫。 “这是什么车啊？”陈心怡四下打量着，好奇的说道：“我从来也没见过。” “哦，这是美国生产的乔治巴顿战车，硬派越野，市场保有率很低，全国也没多少辆，咱们省内就两台，不过那台的档次比我这个低很多。”白公子颇为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喜欢嘛，你要喜欢，可以送给你。”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干嘛，公开拉拢政府官员啊，再说，我可不喜欢这么大的车，太不方便了。” 白公子嘿嘿一笑：“说得也是啊，确实夸张了点。”说完，打开面前一个非常精致的酒柜，又问：“喝点什么吗？酒还是饮料。” 陈心怡摇了摇头，故意问道：“有茶吗？” “你要，那就必须有。”白公子说着，关上酒柜，也不知道按了哪个按键，一个微型的茶台居然缓缓从酒柜下方伸出，茶壶茶具电磁炉，应有尽用，看得陈心怡目瞪口呆。 “这是我特意改装的，怎么样？”白公子说着便熟练的开始煮茶，不大一会，一壶大红袍便泡好了。 “在车里喝茶，你就不怕烫着？”陈心怡笑着问。 白公子连连摇头：“不会的，别看是硬派越野，但舒适性非常好，对了，你有感觉到路面颠簸吗？” 一句话还真提醒了陈心怡，她仔细品了品，车辆行驶的速度并不算慢，但却非常平稳，茶杯里的茶仅仅有非常细微的晃动。 “一会咱俩去吃点东西，你旅途劳顿，先休息下。”白公子永远想得很周到。 陈心怡没吱声，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乔治巴顿庞大的车身在省城拥堵的路面上缓慢前行着，拐过一个路口，陈心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不禁微微一颤。 车子正驶向他和白公子相识相恋的地方，当时的胜利百货公司。虽然周边的街道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但这条路，她太熟悉了。 路越来越窄，周边的很多老建筑更是让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变得鲜活起来，脑海中那些早就黑白斑驳的画面也开始色彩斑斓，呼之欲出，这种梦幻般的感觉让她有些局促不安，甚至产生下车逃走的念头。 “还记得这儿吗？”白公子指着路边的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说道。 陈心怡看了眼，轻轻叹了口气：“这树，居然还在......” 这里是白公子和她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也是第一次亲吻她的地方。 “每次路过这里，我都会想起你，那时候，你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娇艳动人，却又浑身都是刺儿，碰你一下，回家得疼半宿。”白公子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 陈心怡不想顺着这个话茬往下聊，只是淡淡的笑了下，然后便低着头，不吱声了。 “当时我很穷，追求你的那阵，别看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的，其实心里挺没底儿的。”白公子颇为感慨的说道：“转眼十六年了，你清澈依旧，还是美得如同出水芙蓉，而我却已经满身铜臭了，俗不可耐了。” 陈心怡缓缓的抬起头，淡淡的道：“咱们都不是当年了，我没那么清澈，而你的铜臭其实也是自身价值的体现嘛。” 白公子惨然一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真想重新再回到那个年代，很穷，但很自信也很坦然。不像现在，有钱了，却变得谨小慎微和虚伪狡诈，真的，有时候我都讨厌自己。”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过去的，就永远都过去了。”陈心怡平静的说道。 白公子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似乎若有所思。 “到了，你看，我把这里命名为人生初见，其实，我是想以这种方式回到过去的，尽管看上去有点可笑，权当是个梦吧。”白公子指着不远处的建筑物说道：“我连原来的大门都保留着呢，是不是有点原汁原味的感觉。” 陈心怡顺着白公子的手指方向望去，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是的，这里的一切真像是在做梦。十六年过去了，城市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唯独这儿，竟然像一张老照片似的，永远定格在了当年的瞬间。 第71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句清代诗人纳兰性德写下的诗句，令多少有情人唏嘘慨叹、为之心碎。陈心怡默默的注视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竟然有恍然隔世之感。 乔治巴顿在会所的门前停了，庞大的车身几乎占据了路面的一多半，本来就狭窄的道路愈发拥堵，后面和对面的车的见是一台豪车停着，生怕发生刮碰事故，都不敢太贴近，片刻之间，路面就被堵死了。 “快点下车吧，我的大小姐，再磨蹭一会，广大人民群众恐怕就要发出愤怒的吼声了。”白公子开玩笑的说道。 陈心怡赶紧跳下了车，也不敢往四下多看，只是低着头，快步迈进了会所大门。 “为了将附近的原貌最大限度的保留下来，我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啊，当然，还有大量的真金白银。”身后的白公子说道。 陈心怡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看，心怡，这里汇集了各种特点明清古建筑，所有这些，都是我从全国各地高价收购的。”白公子颇有几分得意的说道。 陈心怡微微一愣：“收购？你的意思是......不是仿建的？” “当然不是，别说建筑物，就连这脚下的青石板，都是从南方古镇的老街上一块一块抠下来的，然后按照原来顺序在重新铺装。说起来，我也是占了点便宜，那几年，有些地方的保护意识很差，现在可不成了，给多少钱人家也不卖啊。”白公子笑着道。 陈心怡这才发现，脚下的青石板已经被岁月磨去了棱角，每一块似乎都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或凄婉，或悲凉，或豪迈，或沧桑，蜿蜒曲折，令人不由得产生无尽的遐想。 “雪峰，真没想到，你竟然下了这么大的功夫。”陈心怡喃喃的说道。 白公子淡淡一笑：“这是我们俩共同的梦想，当年没有钱，只能白日做梦而已，现在条件具备了，自然要想尽办法把梦想变成现实啊，前一段时间，启昌书记闲着无事，跑来溜达了一圈，回去就给我打电话，建议这里对外开放，做一个中国古建筑博物馆，还打算列为省城的旅游景点之一呢，由省市追加投资，把展区规模至少再扩大一倍。” 启光书记，是指省#委书记郭启光。白公子很随意的一句话，却足见其人脉之广。 “连启光书记都是你的座上宾，怪不得都说你手眼通天呢。”陈心怡微笑着说道。 白公子连连摇头，苦笑着道：“没那么夸张，那是我三番五次的主动邀请，就差跪求了，郭书记才勉为其难给了这个面子，巴结领导的辛酸，你这辈子也体会不到啊。” 陈心怡未置可否，而是好奇的又问：“那你打算接受启光书记的意见，将这里改成博物馆吗？” “不不不，我刚刚说了，这是我的一个梦，既然是梦，怎么可以对外开放呢？或许等我死掉了，倒是可以考虑无偿捐给国家，但只要活着，这里就只属于我个人，当然，也属于你。”白公子说完，直直的看着陈心怡，那一往情深的目光，都快把周围都填满了。 陈心怡不敢回应那火辣辣的目光，连忙将视线转向别处。 “算起来，这里已经落成三年多了，今天算是迎来了真正的主人，好了，先不抒情了，咱们吃点东西。” 接风宴不算丰盛，但却精致到了极点。别说菜肴，就连餐具都是康熙皇帝御用同款，据介绍，全国就烧制了三套，一套被国家工艺美术博物馆收藏，另一套作为国礼送给了某国政要，仅存的一套，被白公子天价收入囊中。 所有一切都极尽奢华，无形之中，也给了陈心怡莫大的压力。 她心中的局促感愈发强烈，没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小心翼翼的避开敏感的内容，生怕被白公子误会，可这么一来，高原的事就更无法说出口，搞得她进退两难。 “心怡，你今天特意来省城，应该是有什么事吧？”白公子主动问了句。 这句话让陈心怡紧绷着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白公子很自然取出一根雪茄，但估计是意识到了她在，便又很礼貌的问道：“不好意思，心怡，我可以抽根雪茄吗？” 陈心怡本来是极其讨厌烟味的，但从政这么多年，难免接触吸烟的领导，时间长了，也渐渐就被熏出来了。 她点了点头：“你都拿出来了，还问我干什么，吸吧，不过，还是少抽点为好。” “雪茄和香烟的吸法不同，对健康的危害要少一些，在国外的很多高级餐厅，可以抽雪茄，但却禁止吸烟。” 陈心怡哼了声：“那都是为了迎合贵族老爷的生活特点才制定的奇葩规定，并不代表着吸雪茄对身体无害。” 白公子嘿嘿笑着，熟练的将雪茄点燃，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了句稍等，便起身急匆匆的出了房间，不大一会，拿着一个手提袋走了进来，轻轻放在了陈心怡的面前。 “这两盒雪茄是孝敬陈老的，我这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抽不出时间去拜访他老人家，只能请你转达了。” 陈心怡低头看了眼，既没点头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沉吟着说出了正题：“雪峰，我这次来省城，确实是有事相求......”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白公子打断了：“心怡，咱们之间没有求字，你说吧，只要是力所能及，我义不容辞。” 白公子越这么说，陈心怡却越张不开嘴了，犹豫良久，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白公子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挣扎，略微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心怡，这么多年，我的心里从来就没走进过第二个女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有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想法。”说完，指了指周围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做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圆心中的一个梦而已，换言之，你永远是我梦中的女主角，但在生活中，我会无条件尊重你的一切选择，所以啊，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番话让陈心怡的心稍微平静了些，她缓缓的抬起头，鼓足了勇气，低声说道：“对不起雪峰，我此番是为了高原的事情而来的。” 白公子面色如常，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似乎早就有心理准备。 陈心怡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可能也听说了，高原最近摊上点麻烦，目前被省城经侦总队羁押，说是涉嫌非法经营和扰乱市场秩序等等，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只能求你帮忙想想办法了。” 白公子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吸着雪茄，若有所思。 陈心怡见状，苦笑着道：“雪峰，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唉，算了，权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第713章 有点麻烦 白公子连连摆手，将雪茄放在一旁，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这才试探着道：“心怡，我问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和高原打算结婚了吗？” 陈心怡很坦然：“是的，本来是打算明年五一前后的，可现在看来，恐怕是要推迟的，毕竟，这场官司到底能打到什么程度，还是个未知数啊。” 白公子点了点头：“高原的事，我确实听说了，恕我直言，你为啥不让老爷子出面呢？别看他退休了，但办这点事还是很轻松的，退一步讲，就算暂时不能彻底搞定，但至少可以办个取保候审啊，总不能让人关在里面呀。” 陈心怡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我爸......”说到这里，却又迟疑着停了下来，思忖片刻，这才又无奈的接着道：“实不相瞒，我爸认为高原的案子比较复杂，瞻前顾后的，顾忌很多。我提了几次，但他都让我再等一等。” “哦，原来是这样......”白公子沉吟着道：“老爷子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据我所知，就是久泰被法院查封之后，有人认为云建在收购过程中用了非法手段，并不复杂呀。” 陈心怡本就是率真之人，面对一往情深的初恋，更不可能有所隐瞒，于是便将高原从被监察委带走调查到现在的前前后后以及自己听说的各种情况都如实讲了，最后无奈的道：“我也没想到他这点事能闹这么大，现在所有人都持观望态度，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 白公子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之前胡文勇也不时从我这儿拆借资金，现在还有将近两百万折在里面呢。所以久泰和高原之间的事，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实话实说，高原这招买空卖空做得确实有点狠，但要说违法犯罪嘛，我看倒不至于，当下的社会，比他玩得更狠更绝的大有人在，也没听说谁因此被抓进去，我怎么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其他因素在起作用呢？” “这个，我真不清楚，如果知道的话，那就好办了。”陈心怡苦笑着道。 白公子微微一笑，示意她先别出声，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徐厅，您忙啥呢？”白公子笑吟吟的问道。 “没忙什么，这不正准备下班嘛，白总，有何贵干啊。”听筒里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白公子哈哈一笑：“昨天一个北京的哥们给我带过来几样好东西，想请您来给掌掌眼。” “哦，什么好东西，又好在哪里？”从语气上可以听得出，对方很感兴趣。 白公子说道：“你要是问哪只股票能赚钱，我倒是能讲出个一二三来，可这东西怎么个好法，我就说不明白了。就是两个将军罐，他说是明代官窑的，我这眼力，根本看不出啥来，所以就想起您了呀。” “将军罐，一对儿？” “一对儿，整体状态非常不错。”白公子说道。 “妥了，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白公子冲陈心怡笑了下：“省厅的三把手，古玩藏家，只不过收藏的基本上都是赝品，标准的古玩界冤大头。” 陈心怡听罢，也会心一笑。 这年头，喜欢古玩的领导确实不少，毕竟，这东西既可以浓缩财富，还具增值功能，最关键的是还能提升自己的品味，所以，很多领导都以收藏家自居，但真正的懂行却少之又少。 能当领导的，尤其是那种位高权重的领导，都是非常自信的人，他们有个共性，那就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智商和能力是高过普通人的。而古玩这东西，说穿了，不就是看个老和新嘛，比起自己所负责工作，实在是太简单了。 于是乎，看了两本鉴赏方面的书，便自诩为火眼金睛的收藏家了，而身边的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则投其所好的猛忽悠，愈发让他们对自己的眼力深信不疑了。 官员收藏家手中的藏品，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赝品，别说在古玩界，即便是在社会上，也早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不知道这一点的，恐怕就只有官员收藏家本人了。 “他对高原的案子了解吗？”陈心怡问了句。 白公子摇了摇头：“徐厅分管经侦工作，肯定会知道一些的，就算掌握得不全面也没关系，两个将军罐奉上，他自然就想办法给了解全面了。”说完，狡黠的一笑，又道：“那两将军罐也是高仿的，值不了几个钱。” 陈心怡多少还有些担心：“别人送假的也就罢了，你送假的，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 白公子神秘的一笑：“必须得让他看出来呀，两个明代的官窑将军罐，要是真的话，搞不好都能上亿，凭啥白送人呀，老徐是那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伪行家，虽然能看出不是明朝的，但肯定会认定是清中晚期的仿品，如此一来，再转送给他，就比较合情合理了，之所以要搞这么套把戏，其实，关键是为了让他过足专家瘾，送礼的学问大了，不是光拿钱砸就好使，要投其所好，你是收礼的，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陈心怡得目瞪口呆，苦笑着道：“那我......还是别陪在这儿了。” “当然，你旅途劳顿，还是先休息吧，再说，老徐也是大烟囱，我们两个要是一起冒烟，可就把你给坑了。”白公子笑着道：“等我跟他聊过了，咱俩再商量。” 白公子如此爽快，令陈心怡的很是感动，低着头，沉吟良久，说道：“雪峰，我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白公子缓缓说道：“心怡，你记住了，不论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全力以赴的，而且，不会提任何条件，这也是我的一个梦。说实话，我今天应该感谢你，感谢你给我机会圆这个心底的梦。” 陈心怡无语。 白公子看了眼手表：“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去别的房间休息吧。” 陈心怡也确实如坐针毡，面对白公子的似水柔情和一片痴心，她真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听罢如释重负，连忙点头应允，便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 她被带至另外一个古色古香的院落，迈进豪华温馨房间的那一刻，她这才感觉身上像要散架子似的，连贴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她默默的问自己，却始终找不出答案。 戏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感觉清爽了很多，打开电视，漫无目的的浏览着，也不知道想看什么，不知不觉之间，倦意悄悄袭来，竟然睡着了。 朦朦胧胧的，忽然感觉有人将被子轻轻搭在了自己身上，于是瞬间惊醒，睁开眼睛一看，白公子正笑眯眯的站在床边，不禁有些心慌意乱，赶紧坐了起来。 “对不起心怡，我看你睡着了，就给你搭个被子。”白公子柔声说道。 她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有些慌乱的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现在几点了？” “快八点了。”白公子说着，很随意的在床边坐了，陈心怡感觉有点别扭，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保持了一段距离。 “高原的事确实有点麻烦。”白公子沉吟着道。 “怎么麻烦？” 第714章 关于王化贞 白公子斟酌片刻，这才继续说道：“这个案子很蹊跷，久泰方面本来是向市局经侦支队报案，高原开始也是被市局经侦支队羁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省厅就突然介入了，经侦总队副总队长王化贞亲自出马，直接从看守所把高原提走了，连关押地点都处于保密状态。” 这些情况陈心怡已经从许卿的口中听到过了，倒也并不很惊讶，只是淡淡的道：“这些我都知道了，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如此违规操作，为什么省厅领导不出面制止呢？” 白公子呵呵一笑：“因为是王化贞办的呀，就是厅领导见了这位仁兄，也要让三分的。” “厅领导都要让三分？这么霸道，不知是何方神圣？”陈心怡好奇的追问道。 白公子则不紧不慢的说道：“王化贞可不简单啊，论业务，绝对称得上是经侦方面的专家，前些年轰动一时的泰华合同诈骗案，还有大宁海关走私案，都是督办的，论胆识和能力，就更不用说了，最近几年，省厅赴境外抓捕经济犯罪嫌疑人的任务，基本都是他领衔，一次也没落空过，想不服都不行，这些还都是次要的，关键还有个牛气冲天的后台老板。” “后台是谁？” “孙柏啊，就是云州公安局长孙松的亲哥哥，省政法委书记。别看在常委中排名并不靠前，但年轻啊，好像才四十四岁，上升的空间无限，王化贞抱上了孙柏的大粗腿，省厅自然是没人敢惹咯。”白公子介绍道。 原来如此！陈心怡听罢眉头紧锁，沉吟着道：“难道.....王化贞这么做，是在高级领导的授意下进行的？可是，孙柏和高原.....这风马牛不相及，根本谁也不挨谁啊。” “风起于青萍之末。”白公子喃喃的说道：“王化贞之所以如此豪横，肯定是有原因的，咱们省内的权力斗争向来都诡异得很，看不准风向，贸然出手，很可能无端被卷进去，要不陈老怎么会如此谨慎呢。” 陈心怡思忖片刻，又问：“雪峰，你跟那个王化贞认识吗？” 白公子苦笑：“岂止是认识，绝对可以称得上熟悉！我没少巴结这位王化贞王局长，你不是外人，不妨告诉你个实情，每年化在他身上的钱，不止这个数。”说着，他比量了个七的手势。 “百万？”陈心怡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白公子连忙说道：“这也就是跟你念叨下，哪说哪了，你可别到处乱讲去。” “放心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陈心怡淡淡的道：“你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花这么多钱呢？” 白公子叹了口气：“没办法呀，现在做金融和地产，风险是很大的，对国家政策稍有错误解读，就有可能铸成大错，轻者赔钱，重者.....呵呵，所以啊，与各级领导搞好关系，就非常有必要了，一旦有风吹草动的话，人家给提个醒，也好及时规避嘛，所以，像王化贞这样的人，我必须的加倍恭敬着呀。” 对于白公子近些年利用贾东明为某些大人物洗钱的事，陈心怡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与王化贞这样的人搞关系，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陈心怡并没有多想。 说实话，她有点后悔了，后悔不该贸然来找白公子，这么多年洁身自好，远离是非纷争，可为了高原却......唉，也罢，为今之计，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白公子真能和王化贞说得上话，哪怕是先把人弄出来，我这么做也就值了。 这样想着，把心一横，说道：“雪峰，你能不能帮我说句话，让我和高原见上一面，或者......或者办个取保候审，高原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退一万步讲，真要出了问题，我承担全部责任。” 白公子突然不吭声了，只是直直的盯着他，半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心怡，这个高原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上心呢？” 陈心怡想了想：“论成就，他跟你无法相提并论，我看中的是他对人生和事业的执着，说实话，就跟当初喜欢上你一样，那时候，你无钱无势，但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兜里揣着三百块钱，骑着台二手的摩托车，却敢俾睨天下、指点江山。” 白公子歪着头想了想：“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悟出点了，高原身上确实有股狂劲。” “你和他见过？”陈心怡问。 白公子笑道：“是的，几个月前，他陪着许卿来省城，我们在广阳龙域一起吃了顿饭，在饭局上，他旁征博引、慷慨陈词，把张万涛好顿驳斥，弄得这位身价千亿的地产大亨很没面子，脸都有点绿了。” 陈心怡听罢，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性格确实有点张扬，这次摔跟头，归根结底，就是跟他的浮躁轻狂有关，但愿能汲取教训吧。” 白公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说过的，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全力去办的，但提前声明，没有绝对的把握，王化贞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别看拿过我的钱，但他要把脸一抹，我也干瞪眼没辙。” 陈心怡想了想：“这样吧，雪峰，如果需要用钱，我来承担。” 白雪峰哼了声，有点不满道：“跟一个穷得只剩下钱的人提钱，有必要吗？再说，你以为这是十万二十就能搞定的事嘛？你的家底，我还是了解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心怡坚决的打断了：“不，雪峰，你能帮忙，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绝对不能花你的一分钱，我知道，这可能是一笔数额巨大的开销，没事，我手头还有点积蓄，如果不够，还可以把房子卖掉，几百万还是拿得出来的。” 白公子怔怔的看着陈心怡，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都有点嫉妒高原这家伙了，你能为他付出一切，单凭这点，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如果可能，我都想和他换个位置。” 陈心怡低着头，沉思良久，最后缓缓说道：“平心而论，我并没想为高原付出一起，你刚刚的那句话，有点高抬我了。但高原和我有婚约，我这么做，是尽一个未婚妻的责任，如果他确实触犯了法律，我毫不犹豫站在法律的一边，同时，会选择平静的分手，我的丈夫，必须守法公民，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 白公子默默的注视了陈心怡：“我说得没错，这么多年了，你的心依旧清澈，容不下一丝肮脏的东西。好吧，你先在这儿踏踏实实的住下，我明天约王化贞，到时候，有什么要求，你当面和他侃，我给你兜底就是了。”说完，微微一笑，起身往门外走去。 陈心怡起身相送，口中还说谢谢之类的话，到了门口，白公子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直勾勾的盯着陈心怡，目光中似乎有些一丝渴望。 陈心怡顿时紧张起来，手心里瞬间便满是汗水。 “心怡，今天晚上到我的梦里来吧，好吗？” 半晌，白公子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如诗如幻的话，令陈心怡的身子都微微一颤。 “我现在不就在你的梦里吗。”陈心怡灵机一动，伸手往四周指了一圈，若无其事的道：“你不是说，这儿就是你的一个梦嘛？” 白公子愣了下，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第715章 顾左右而言他 活了三十七岁，陈心怡第一次发现，等待是如此的煎熬，整整一天，忐忑和焦虑的心情几乎令她崩溃，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时分，白公子总算打来电话，告诉她，正在去接王化贞的路上，让她准备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会所。 放下电话，陈心怡简单收拾了下，临出门之前还特意照了下镜子，这才发脸色有些憔悴，于是匆忙又重新补了个妆，以便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 宴请王化贞的饭局安排在会所的一座徽派建筑风格的院落里，房子正厅的三个隔扇门都已经打开了，服务人员正在忙前忙后的布置，陈心怡则被让至回廊一侧的厢房暂坐。 厢房是个茶室。屋子的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海南黄花梨茶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尊贵的气派。上面的茶具更精美绝伦，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刚刚坐下，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白公子陪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心怡，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省经侦总队副总队长、侦查局的王局长。”白公子满脸堆笑的说道。 在陈心怡的想象中，这位经侦专家应该身材魁梧，不拘言笑。可面前的王化贞不仅稍显文弱，而且面容和善，尤其是脸上的笑容，真诚且极具亲和力，举手投足之间，稳重内敛，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还没等她开口，王化贞便紧走几步，身体微微前倾，用非常谦恭的语气说道：“您好，陈副市长，幸会幸会啊。”说完，见陈心怡主动伸出了手，这才非常礼貌的轻轻握了下，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说王局，心怡是我的好朋友，都是自己人，就别您您的了，随意就好。”白公子笑着说道。 “是啊，王局，你是贵客，再这么客气，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陈心怡也连忙说道。 王化贞连连点头：“也好，既然白总和陈副市长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公子哈哈一笑，随即命人上茶。 “不是说吃饭嘛，饿着肚子，先喝茶是啥道理。”看得出来，王化贞与白公子私下里关系不错，如果交情不到位，是轻易不会说这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 白公子得意的一笑。 “今天咱们吃得是曹侍郎私房菜，这曹侍郎叫曹丙谦，在乾隆朝官拜兵部左侍郎，从二品的高官，他这个人啊，治国治军的能力一般，但却是个美食家。不仅喜欢吃，而且还研究创新，综合各大菜系的特点，研发出了很多新菜品，京城的王公大臣，都排队上他家蹭饭，当时也是传为美谈的。在他家吃饭，就必须先在客厅饮茶，这茶是曹侍郎精选的茉莉花茶，有开胃养颜，提神醒脑的功效。” 王化贞听罢，笑着道：“我的天啊，闹了半天，吃顿饭还有这么多讲究。不对啊，咱俩认识这么久，以前咋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曹侍郎私房菜呢？” 白公子连忙解释道：“我的王局啊，这是我出巨资挖掘整理之后，才推出的新特色，实不相瞒，今天是第一次拿出来招待客人。” 王化贞哈哈大笑：“那太好了，我可有口福了。来吧，快把提神醒脑，开胃养颜的茶端上来吧。” 白公子点了下头，开始亲自动手沏茶，片刻之后，沁人心脾的茶香和茉莉花香便充满了整个房间。 陈心怡浅浅喝了一口，顿感唇齿留香，回甘悠长。 “真是好茶啊。”她轻声说道。然后偷偷瞥了眼一旁的王化贞，却发现王化贞也正在用余光观察着她，二人目光相遇，随即都迅速移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从政多年，陈心怡接触过太多政府官员了，对这个人群的特点心知肚明，越是外表温和谦恭的人往往越不好对付，而那些看起来张牙舞爪的，却大多没什么本事。这位王局长显然属于前者。 怎样才能从这位老谋深算的经侦专家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她一边喝茶一边默默的思忖着，还是先别着急，稳住心神，慢慢来！ 两三杯茶下肚，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白公子起身想让，三个人进了餐厅落座，服务员便开始走菜。 每道菜上来，白公子都要介绍一番，从文化起源到食材搭配等等，说得天花乱坠，王化贞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要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一顿饭吃下来，几乎都是对菜品的色香味的讨论，偶然穿插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气氛倒是轻松愉快。白公子有意无意的把话茬往高原案子上引了几次，但却都被王化贞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陈心怡久在官场，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和规矩。人家不说，那肯定是不想说，或者时机不成熟，不愿意说。既然如此，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嘴，耐心等下去。 晚饭在愉快的气氛中一直进行到将近九点。算起来，这应该是陈心怡自参加工作以来吃过的耗时最长的一顿饭了，多年以来，她对各种饭局的态度基本上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开的，也只是小酌几口便借故告退，今天陪着笑脸坐了四个多小时，不仅腰酸背痛，甚至微微有了点醉意。 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王化贞这才看了眼手表，然后认真的道：“白总，陈副市长，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时间太晚了，这样吧，咱们干了杯中酒，今天就暂时告一段落吧，我晚上还有工作，得早点回去。” “这才没到十点，太早了吧？”白公子微笑着道：“再说，大晚上的，还能有什么工作呀！” 王化贞轻轻叹了口气：“别提了，还不是因为久泰被收购的案子嘛，民企举报国企巧取豪夺，这几天，搞得我焦头烂额的。” 总算聊到正题了，而且是以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方式。陈心怡心领神会，连忙顺着话茬往下说道：“别开玩笑了，王局长这样的经侦专家，还有搞不定的案子？” 王化贞微微一笑：“案子本身并不复杂，关键是涉及到了一些敏感问题，而云建的高总经理态度又非常强硬，跟我硬杠了一个多礼拜了，现在双方都精疲力竭啊。对了，陈副市长，我听白总说，你以前在云州国资委工作，对云建应该比较了解吧？” 陈心怡略微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云建是个老牌国企了，近些年发展一般，倒也中规中矩，我还真挺好奇的，这不就是一桩简单的商业收购嘛，怎么会涉及敏感问题呢？” 王化贞神秘的一笑：“这年头，敏感的问题很多呀，哪个都不能触碰，算了，还是聊点别的吧。”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刚开了个头，又憋了回去，这玩得是欲擒故纵，还是愿者上钩呢？陈心怡默默的想。 王化贞若无其事的吃了口菜，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能再喝了，晚上还得跟高原斗智斗勇，满身酒气的，成何体统，说起来，这个高总也是个狠角色，还真是给我出了不少难题啊。” 一直没说话的白公子突然插了句：“老王，我路上跟你说的那事......” 王化贞怔怔的看着白公子：“你路上跟我说啥了？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唉，要说这喝酒，真是耽误事呀！” 白公子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讪讪的笑了下：“哦，贵人多忘事，太正常了，忘了就算了，以后再说。” 王化贞站起身，眼睛看着白公子，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个案子啊，闹得市里和省里都挺不愉快的，没办法，明天送高原回看守所，我的任务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句话，分明是说给陈心怡听的。 第716章 回云州，现在。 小心翼翼的赔了四个多小时，可关键的话，仅仅用了一分钟，而且还是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然而，陈心怡却很清楚，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送走了王化贞，白公子却显得有些沮丧。 “对不起，心怡，我也没想到老王跟我玩路子。”他垂头丧气的说道：“来的路上，我已经把你和高原之间的关系都做了交代，也说了想要的结果，他当时表示，一切好商量，等见面了再说，可进了茶室，我一看他那态度，就察觉不对劲了。最后你也看到了，直接跟我装起了糊涂！奶奶的，这老狐狸，把钱往兜里一揣，转脸就不认账了。” 陈心怡淡淡笑了下：“别这么说，人家既然知道我和高原的关系，还能来吃这顿饭，首先是给足你的面子，其次，也肯定有自己打算，其实，最后那几句话，已经透露了很多信息了。” “你可别给我脸上贴金了，狗屁面子啊！”白公子苦着脸道：“这事办的，太失败了。” 陈心怡却淡淡一笑：“王局长与我素昧平生，就算有你做中间人，也势必会加十二分的小心，这是可以理解的，你别不痛快了，还是帮我分析下，他那几句话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信息吧？” 白公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按照老王那几句话的意思，高原在里面恐怕是遭了点罪。” 陈心怡点了点头，苦笑着道：“经侦总队不是五星酒店，遭罪很正常，我现在最想知道，他所说的涉及到敏感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公子听罢，皱着眉头说道：“心怡，今天下午的时候，久泰的一个朋友跟我说了件事，说实话，起初我并没怎么多想，以为不过是顾长林他们故弄玄虚而已，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那么简单。” “什么事？”陈心怡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 白公子说道：“据我这个朋友讲，久泰的胡总曾经把一个密码箱交给叫公司副总孙大志，说是如果自己死了，就让孙把箱子转交给高原。胡到了云州之后，分别跟高原和贾东明有过接触，与次日傍晚在酒店被一伙身份不明的歹徒挟持到了洪阳，后被云州警方解救，最终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孙大志得知消息，便赶去处理善后，而且，还约上了高原。” 这些事，高原曾经和陈心怡聊过，她听罢点了点头：“是的，那个密码箱被偷走了，为此顾长林他们还闹了一通。” 白公子略微沉吟了下，斟酌着说道：“可是，据说那个密码箱并没有丢，要不就是丢了之后又被找回来了，目前就在高原手里。” 陈心怡微微一愣：“据说......据谁说的呢？” 白公子则显得很茫然：“那我就不清楚了，朋友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也许是顾长林，也许是孙大志，总之，当天在洪阳的就那么几个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出来。” 陈心怡没吭声，而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白公子见状，又试探着说道：“我刚才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说，这个密码箱会不会涉及到了什么敏感问题呢？” 密码箱本身是不可能敏感的，关键是里面装的东西，可关于这个密码箱，高原都说过些什么呢？陈心怡努力的在记忆中搜索着，期望能找到一些线索,可结果却多少有些失望。 高原说得本来就不多，她又没怎么往心里去，回想起来，大多是些记忆的碎片，而且都价值不高。 “这个.....有可能。”她沉吟着说道。 “不是有可能，而是非常可能！”白公子说道，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陈心怡：“你好好想一想，高原真的跟你没提过吗？” 陈心怡苦笑：“没有，他这个人嘴挺严的。” 白公子似乎有些失望，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有个推测，这个箱子很有可能真在高原手里，而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陈心怡再次陷入了沉默。 假如白公子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个神秘的密码箱就在高原手中，那他为什么不肯拿出来呢？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箱子里东西太敏感了，一旦公诸于世，很可能引发大的动荡，而作为持有者和公布人，高原自感没有控制局势的能力，所以，只能暂时秘而不宣。 可是，现在他都被警方羁押了呀！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拿出来，这就有点蹊跷了。 难道警方也不值得信任？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可高原凭什么认定警方不值得信任呢？他的这个判断又是依据什么做出呢？ 这些问题在她的脑海中反复萦绕着，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还是应该换个思路！她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首先是那个孙大志，这是个关键人物，所有的事都是因他而起，密码箱到底丢没丢，他最有发言权，其次是云州警方，是他们把胡文勇解救出来的，肯定掌握那伙歹徒的情况，这些问题，应该能从夏凡那里找到答案。 还有，既然密码箱里面的东西这么重要，高原肯定不会随身带着呀，他会放在哪里呢？ 家里？可能性不大。 单位？似乎也不是很保险。 其实，最稳妥的保存方式，不外乎两种，第一，放在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比如，银行的保险箱之类。第二，找个与事情不相干又非常信任的人代为保管。 云州开办保险箱业务的银行不多，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只有两家，范围太小，估计高原不会选择，那剩下的就只有第二了。 与事情不相干，而高原又非常信任的人会是谁呢？ 算来算去，周云、夏凡、方雨晴、聂楠楠.....周云太年轻，胆子又小，夏凡是警方的人，这两个基本可以排除了，剩下的方雨晴和聂楠楠嘛...... 想到这里，她随即做了决定。 “雪峰啊，你能给我安排个司机吗？”她问。 白公子微微一愣：“当然能啊，你要去哪儿？” “回云州。现在。” 第717章 老司机面前的小学生 “可是，高原的事......”白公子沉吟着道：“你还是再等两天吧，老王不是说了嘛，高原明天就回看守所了，只要知道了羁押地点，那就好办多了，我想办法安排你们见上一面的，否则，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见面的事不着急。”陈心怡说道：“我回去，正确把密码箱的事查清楚，这个谜解开了，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不然的话，光见一面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那也可以明天再走嘛，今天太晚了吧。”白公子还是在极力挽留。 陈心怡微微叹了口气：“不了，雪峰，我住在这儿心里也不踏实，还是抓紧时间回云州吧。” 白雪峰苦笑：“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有了消息，及时和我联系，放心吧，就算是天大的事，都会有办法的。” 陈心怡也不说什么，急匆匆的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两人便出了会所，白雪峰又叮嘱司机一定要注意安全等等，最后目送汽车开远，这才转身返回。 “我这招儿还可以吧？”会所进门处的一片竹林里，传来了许卿的声音。 白公子信步走过去，在竹林边的石凳上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非常可以，至少不会让王化贞把我盯上。”他缓缓说道。 许卿倒背着双手，从竹林中款款的走了出来，站在白公子面前，浅浅一笑：“其实，你今天的话有点多，王化贞是个老狐狸了，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就算他是老狐狸，但在你这么经验丰富的猎人面前，不也照样被耍得团团转？” 许卿哼了声，微笑道：“其实啊，你才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呢，把云州最美女局长都给忽悠瘸了，好家伙，这一往情深的演技，我都怀疑你是中戏毕业的了，对了，昨天晚上没再续前缘嘛？” 白公子哈哈一笑，伸手轻挽着许卿纤细的腰肢：“与你的风情万种相比，她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了。” 许卿轻轻推开了白公子的手臂，沉吟着说道：“你也别小看了陈心怡，这段时间，我和她在谈判上接触得很多，高盛方面对其评价非常高，思维严谨，逻辑清晰，在这样的女性人面前玩心眼，稍有不慎，是很容易被识破的。” 白公子淡淡的道：“我没和心怡玩什么心眼，说得都是大实话。” 许卿撇了撇嘴：“大实话，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听你说过实话，甚至可以负责任的讲，你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能有百分之五的可信度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白公子则郑重其事的说道：“此言差矣，绝对是超过百分之五的，至少也是百分之六呀，但这很正常呀，商场如战场，互相都说实话，那生意还怎么做？其实咱们彼此彼此，你口口声声说，拽着我一起薅广阳张万涛的羊毛，心里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恐怕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吧。” 许卿听罢，伸手怼了白公子一拳，噘着嘴道：“你可真没良心，广阳两万个亿的大盘子，这是天大的生意呀，你不想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只要我开口，报名一起薅的，还不得挤破脑袋呀！” 白公子把眼睛一瞪：“铺垫了这么长时间，马上快开始薅了，我凭啥退出呀!再说，我退出了，前期投入怎么算呀。” 许卿吃吃的笑出了声。 “那就不关我事儿了，总之，这个局啊，我说了算，不带你玩儿咯。”说完，风摆荷叶般的自顾自走了。 白公子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轻挽着许卿的腰，笑眯眯的说道：“我错了，求许总还是带我玩儿吧，眼看到手的钱挣不到，我心里太难受了。” 许卿抿嘴笑了：“好吧，既然你这么乖，我就原谅你了。” 两人相拥着走进一个院落，许卿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干嘛带我来这儿？” 白公子一愣：“这里咋了？” “陈心怡刚住过呀！”许卿娇嗔的说道：“至于念念不忘到这个地步嘛？” 白公子撇了下嘴：“我的许总啊，你不是这种小家子气的女人呀，心怡住过怎么了？你和高原还在这里调过情呢，我都没酸过。” 许卿一时无语，捂着嘴吃吃的笑了。 “你咋知道呢？”她一边笑一边问。 白公子哼了声：“我当然知道，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说完，迈步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燃雪茄，深深的吸了口，又皱着眉头说道：“说心里话，我一直很搞不懂，为啥非要把云建和老贾都扯进来，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嘛，广阳一家的羊毛还不够薅？” 许卿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的将头依在白公子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我胃口很大的，能多薅一个，就绝对不少薅一个。” “可现在看起来，把云建和老贾绑进来，风险大于利益，高原就明摆着，现在闹成这样，纯属自己给自己下绊子，还有老贾，那也是扔进猴山，都能把猴给挠了的主儿，太不好对付了。”白公子嘟囔道。 许卿微微一笑：“处理棘手的问题，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放弃。我承认，之前对形势的预判不那么精准，也低估了高原的能量，所幸的是，一切尚在掌握之中呀。” “掌握之中？胡文勇给高原的那个密码箱，就是个定时炸弹，没准啥时候响了，我就被崩上天了，现在大老板还不了解情况呢，万一要是惊动了上面，死都不知道咋死的。”白公子说道：“最近我每天都做噩梦......” 话还没等说完，嘴就被许卿的双唇堵住了，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舌也滑进了他的口中，还伴有醉人的呢喃。 白公子想将许卿推开，可那如小蛇般灵巧的手已经在他的身上四处游走，温柔的触碰着每一个敏感的地带，情绪瞬间就被点燃了。 “我靠，你简直就是个花痴。”他勉强说了句。 许卿将自己紧紧贴在白公子的胸口上，娇声笑着道：“说对了，我就是个花痴。” 接下来发生的，就是最令白公子痴迷的事情了。 与展现在陈心怡面前的一往情深不同，真实的他，有过太多女人，多到根本无法计算的地步，长期的社会实践，让他对于床笫间的欢愉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绝对算得上是个老司机了，直到遇见许卿，才发觉自己不过是个小学生。 这个人到中年、却又风情妖娆的女人，似乎永远知道男人想要什么，并能做大限度的满足他的所有幻想和喜好，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那种美妙的感觉，实在无法形容。 就在他将最后的子弹一股脑打出，并发出一声低吼之际，许卿则喘息着在他耳边说道：“你刚刚说的那颗定时炸弹，永远都不会响的。” 他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你别着急出来，我还要.....”许卿喃喃的说道。 第718章 做过胃镜吗？ 今天是高原绝食的第七天，其间被强制进食了两次，都是固定在床上输静脉营养液。早上的时候，医护人员照例来给他做了体检，按照前两次的经验，下午估计就又要开始要挂点滴了。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却仍旧没什么动静，这下他还有点沉不住气了。 静脉营养液含有各种人体必须的氨基酸和微量元素，同时还有一些脂肪成分，足以保证新陈代谢的正常进行，但并不能完全缓解饥饿感。 事实上，绝食到第四天的时候，饥饿感是最强烈的，但之后就明显减轻了许多，用老百姓的话说，叫做饿过劲儿了。 高原确实饿过劲儿了，但还是很饿。 奶奶的，啥意思，连营养液都要给停了，难不成真打算让老子活活饿死？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房门响，勉强抬起头望去，却见王化贞红光满面的走了进来。还没等到床边，一股酒气就扑面而来，熏得高原的胃一阵翻滚。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高原有气无力的嘟囔了句。 王化贞在他床边坐下，点上一根烟，自顾自的吸了口，笑眯眯的道：“好像四个菜吧......怎么的，你要想开了的话，咱俩再喝一顿？” 高原哼了声，吃力的将身子转过去，把后背扔给了王化贞。 王化贞倒也不恼，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我说，你可瘦了啊，肩胛骨都支棱出来了。” 高原没回头，只是淡淡的道：“你饿七天，你也瘦。” 王化贞呵呵一笑：“你还真犟，我可告诉你，再饿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你不是说，挂上营养液，一年两年都没问题嘛。”高原没好气的道。 王化贞叹了口气：“高总啊，你想简单了哦，营养液虽好，但也不能替代食物呀，肠胃长期没有食物的滋润，会发生黏连，营养液中的氨基酸还可能导致你的静脉发炎和病变，最关键的是，那玩意很贵的，给你挂的那种，一次就700多块钱，这费用谁来承担啊？” 高原越听越来气，挣扎着坐了起来，恨恨的道：“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打算让我自己掏钱呗？” “也并非不可以，你是有支付能力的，国家不可能承担这笔费用。”王化贞微笑着道。 高原差点没气得翻白眼。 “是你们把我抓到这个山沟里的，凭啥让我承担啊？” 王化贞则一本正经：“高总，你是不是饿得思维有点障碍了，明显逻辑性有问题呀。我们把你抓到山沟里来，是执行公务，你涉嫌犯罪了呀！但是，我们可没让你绝食呀，绝食，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你是具备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当然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担法律责任，让你拿营养液的钱，难道有什么错误嘛？” 高原还真被驳没词了，坐在床上，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后无奈的笑着道：“王局长，你平时都这么审案子嘛？我认识不少警察，可像你这样的奇葩的，还真头一次遇到。” 王化贞哼了声，将烟头掐灭，眯缝着双眼，冷冷的盯着高原，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你说得很对，我平时确实不这么审案子，对你太客气了，所以，我决定换一种方式，一种让你更有存在感的方式。” 高原从王化贞的目光中感受到一阵寒意，身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化贞则继续说道：“比如强制进食，静脉输营养液是最人性化的手段了，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采取这种方式的，成本高，效果也不好。” 高原的心微微一颤。 “难道还有别的方式？”他问。 王化贞撇了撇嘴：“必须有啊，如果连嫌疑人绝食都没办法，那公安机会岂不成了摆设？我之前就说过，那样做场面不好看，像杀猪似的，难道你没听懂！” 高原怔怔的看着王化贞，不知道这个笑面虎还要对他使什么手段。 “看我干什么？输液像杀猪嘛？我感觉更像是住院治疗，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嘛？这儿不是医院，我也不是大夫。胃镜做过吧？哦对了，现在医院都是无痛胃镜，在呼吸麻醉状态下进行，受检者没有任何知觉，但我这儿不行啊，条件不具备，更找不到麻醉师，所以，只能用比较原始的方式咯。” 高原的牙咬的咯咯响，如果不是实在没力气，真想直接给王化贞一记老拳。 “明天会有一根管子直接插进你的胃里灌食，我说了，跟杀猪似的，场面不好看，但没办法，总不能就这么跟你耗下去吧。就算我有这个耐心，可经济上也不允许呀，灌点小米粥，有个十块八块就解决了，总比一天700多块钱营养液省钱。”王化贞平静的说道。 高原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气愤。 恐怖的灌食场面浮现在脑海中，令他竟然感觉到了窒息。 “你这是滥用职权，是刑讯逼供，是违法的！”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了。 王化贞淡淡一笑：“强制进食是公安机关为了保证嫌疑人生命健康所采取的必要措施，有法可依，怎么能说是滥用职权呢？相反，绝食属于严重违反在押人员管理条例的行为，必须制止和接受惩戒。至于刑讯逼供就更不挨边了，再说，你见过刑讯逼供吗？” 高原知道，如果摆弄法律条文，别说他一个，就算再来一个，也未必是王化贞的对手，自己刚才的表现，明显落了下风，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样想着，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这才淡淡的道：“不就是灌食嘛，比杀猪差远了，杀猪还得烧开水秃噜毛呢，对了，你见过杀猪吗？”说完，轻蔑的一笑，重新躺下，还故意打起了呼噜。 王化贞没有走，而是默默的坐在床边，半晌，用喷着酒气的嘴，凑在他的耳边说道：“我还真没见过杀猪，明天早上，正好开开眼。” 第719章 你玩阴的！ 这一夜，高原根本就没睡踏实。显而易见，王化贞是要玩狠的了，我能扛过去吗？这种抗争真的有意义吗？他反反复复的在心中这样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如此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刚刚迷糊着，房门便被咣的一声推开了。 几名身材魁梧的年轻警官率先走了进来，这几天经常打交道的老徐背着手跟在后面。进屋之后，年轻警官径直走到高原的床前，呈包围状。 老徐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走过来看了看他，然后平静的说道：“高总，按照规定，今天将对你采取强制进食措施，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样大家都少些麻烦，最后再确认下，你还是不肯吃饭呗。” 该来的，早晚会来的，既然走到这步了，那就是把牙咬碎了，也得坚持下去，高原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一些。 “我说过，不回看守所，我一口饭都不会吃的。” 老徐笑了笑：“很好，你可以这么选择，不过其实真没什么意义，很快你就会后悔的，反正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你纯属自讨苦吃。” 高原哼了声：“别扯这些没用的，你也就这点本事，无非就是折磨和羞辱我呗，哦对了，还有刑讯逼供，有什么招数都尽情使吧，我有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王化贞带着两名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走了进来，听罢冷笑一声，颇有几分不屑的说道：“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这话说的，大义凛然，掷地有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啥仁人志士呢！” 高原白了他一眼：“我没往自己脸上贴金，更没冒充仁人志士，我只要求回自己该去的地方。” “高总经理，你现在该在什么地方，是我说了算的。”王化贞一本正经的说道：“另外，有个概念得跟你澄清下，这不是羞辱和折磨，这是人道主义，是依法的强制措施，两者不能混淆！还有，昨天晚上你就拿刑讯逼供的帽子乱扣，我没爱搭理你，今天居然又来这一套，看来，必须给你进行下普法教育了。” 事到如今，高原已经彻底豁出去了，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回了句：“你的身份挺多呢，咋了，不当警察了，改行冒充教师呗！” 王化贞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略微思忖片刻，正色说道：“不是冒充，我本来就是警官大学的客座教授，水平不高，但教育你这种货色，绰绰有余！” 高原听罢，只是哼了声，并没有往下接。 王化贞则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请你告诉我，刑讯逼供的后果是什么，法律为什么要禁止刑讯逼供？” “刑讯逼供的后果，就是制造冤假错案，法律当然要制止，否则，老百姓的权力就会被你们这些人踩在脚下任意摩擦了。”高原不假思索的说道。他想，至少在气势上是不能输的。 王化贞撇了撇嘴：“你懂个屁！我告诉你，百分之九十九的刑讯逼供都不会造成冤假错案，面对犯罪分子的狡猾和顽抗，你的意思是，让警察给准备四个菜两瓶酒，再找几个娘们陪着慢慢聊呗？指望聊出感情来，犯罪分子自动交代罪行？如果这样办案，那被害人的权力又由谁来保护？我们不是随便抓人的，既然把你请到这里，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吃点苦头，能老老实实的交代问题嘛！如果破案是为了保护绝大多数人民群众的利益，那刑讯逼供就没有任何问题！至少是大概率的没问题。” 实事求是的讲，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高原一时找不出什么更有说服力的话来反驳，只好冷笑着道：“按照你这么说，我们的司法系统应该大力推广刑讯逼供了，你说这种话，负得了责任吗？” 王化贞淡淡一笑：“别玩文字游戏，我从来没说过刑讯逼供是对的，而且，在工作中，我是坚决反对在侦破工作使用刑讯逼供的，尽管知道这招很管用。” 高原微微一愣，不晓得王化贞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王化贞继续说道：“法律禁止使用刑讯逼供，是因为手段不正义，作为代表法律的司法机关，不能通过不正义的手段来获取正义的结果。换个角度说，凡是通过不正义手段获得的结果，不论初心如何，都是可耻而肮脏的。咱们顺着这个思路再往下多问个问题，请问，你敢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在收购久泰建安的过程中，所使用的手段都是合法和正义的吗？” 没有人的灵魂经得起拷问，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有巧取豪夺之嫌。 高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他的内心深处，对于是非善恶，还是有普世的判定标准，面对王化贞的质问，他不想做苍白的狡辩和抵赖，所以，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不吭声了。 王化贞见状，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下，缓缓说道：“小伙子，你还年轻，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也就不枉跟我硬杠一场了。” 这句话似乎有什么深意，高原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王化贞，心中暗想，这家伙到底搞什么名堂，阴一阵阳一阵的...... 王化贞的脸上略过一丝狡黠的笑。 高原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妙，但一时又猜不出这个笑面虎要使什么损招，一愣神的功夫，却听王化贞对老陈说道：“强制进食后观察两个小时，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送他回看守所，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好的，王局。”老陈连忙应道。说完，朝四个年轻力壮的警官挥了挥手，说道：“开始吧！” 还没等高原反应过来，他的四肢立刻被死死摁住，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喊道：“等一下，我有话说！今天要送我回看守所吗？” “是啊！你不是一直要求回去吗，经领导研究，同意了。”王化贞笑吟吟的说道。 四个年轻警官已经开始用专用的绑带将其四肢固定，高原拼命的挣扎着，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声嘶力竭的喊道：“回看守所我就吃东西了呀，你们开什么玩笑！” “那可不行！你这个状态回去，我交代不了，所谓完璧归赵嘛，你饿得跟出土文物似的，有损我们经侦总队的形象。” 高原的头部也被固定住了，一名医务人员拿着一根软管走到了面前。他奋力的扭动着身体，但却根本无济于事，只能大声吼道：“姓王的，你玩阴的，老子跟你没完。” 刚喊了一句，一只大手便将他的下颚用力向后扳去，如此一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医务人员非常熟练的将软管从他的鼻孔插了进去。 所谓软管，当然是相对而言，胜任这个活儿的，必须有一定的硬度和柔韧度。 管子从他的鼻孔进入口腔，再通过口腔插入食道，随后一直到了胃，那滋味甭提多难受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另外一名医务人员则用一个特大号的注射器，将满满一针管的稀粥推了进去...... 强烈的不适感让高原的浑身颤抖，并发出野兽般的哀嚎。说实话，场面确实有点像杀猪。 王化贞只看了一会就离开了，老陈则紧跟其后，低声问道：“王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夏凡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找你玩命？” “一点不过分，必须得让这小子吃点苦头，否则，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块材料了，给他点教训，有助于今后的成长。”王化贞说完，扬长而去。 第720章 没有然后了呀 当下有句很时髦的话：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可对高原而言，刚刚经历的一切则属于伤害性极高，侮辱性更强。 软管拔出去之后，咽喉和整个食道依旧有强烈的烧灼感，而所谓的观察两小时，也是被绑在床上进行观察的。 屈辱和愤怒充斥着高原的整个身心，几乎要把他点燃了。 不，我要冷静，绝对不可以做傻事，现在最重要得是回看守所，把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万万可能节外生枝了。这样想着，紧咬牙关，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房门又被打开了，老陈带着两名警官走了进来，送开了绑带，并伸手想去搀一把，却被他直接推开了，挣扎着坐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喘息着说道：“走吧......回看守所。” “现在不行！”老陈说道。 高原的脑子嗡的一声，险些一头栽到在地上。 他的第一反应是又被王化贞耍了，心中刚刚熄灭的怒火瞬间又熊熊燃烧，差点破口大骂，可话到嘴边，又强咽了回去。 “啥意思，玩起来没完了呗？”他有气无力的说道。 老陈微微一笑：“你现在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下，稍晚就送你回去，另外，王局还有几句话，想跟你单独聊一聊。” 高原苦笑：“还有什么可聊的，难道还没玩过瘾吗？” 老陈没说什么，只是安排医务人员又给他做了个简单的体检，然后便带人出去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高原呆呆的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这里，现在又稀里糊涂的被送回去，这看上去有点滑稽的经历，其实却不那么简单。 省经侦总队的突然介入，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是久泰建安的问题升级了？可这一个礼拜，王化贞连一句有关收购的事都没提过，倒是对胡文勇与他之间有限的几次交往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抠得非常细。 难道是老胡身上有什么问题，进而牵扯到了我?可是，胡文勇虽然在省内的建筑业颇有名气，但总归就是个民营企业家，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身上除了点狗血八卦之外，还能有狗屁问题呢！ 想得脑瓜子都有点疼了，也没琢磨出个子午卯酉，正懊恼沮丧之际，王化贞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样，滋味如何呀？”王化贞的脸上永远都是带着笑容。 高原抬头看了一眼，淡淡的道：“还可以吧。” 王化贞在他对面坐下，点上一根烟，慢悠悠的说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暂时不回看守所了，你会不会很失望呢？” 高原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了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冷冷的道：“无所谓，我还是那句话，不回看守所，我就一口饭不吃，有种你就活活饿死我。” 王化贞微笑着点了点头：“饿死是不可能的，你想好了啊，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每天都要强制灌食，你能承受嘛？” 高原只感觉心里的火都快烧到了脑瓜顶，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我不知道还能承受多久，也许习惯了就不当回事了，慢慢熬呗，实在熬不下去再说吧。”这句话，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化贞没再说什么，而是递过来一根烟，见高原没接，于是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 “其实，今天是可以不采取强制进食的。”王化贞平静的道：“是我还是特意安排了次，主要是想让你体验一下。其实，比这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招数很多，并且都不属于刑讯逼供范畴。” “啥意思，这算是提醒还是警告，打算把那些招数，都在我身上过一遍？”高原反问了句。 王化贞笑了笑：“那不是我的风格。” “请问，你又是什么风格？” 王化贞思忖片刻，非常认真的说道：“我喜欢用严谨的逻辑推理，把犯罪嫌疑人的所有谎言揭穿，让其无法自圆其说，当然，如果对手还负隅顽抗的话，我也会上点手段，很简单，搞个车轮战即可，一般情况下，不超过48小时，人就彻底崩溃了。” 高原皱着眉头：“揭穿谎言......我有说过慌吗？” 王化贞深吸了口气：“至少目前我还没发现，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心理素质超强，连我也让你蒙了。” 高原苦笑，一时无语。 王化贞则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提议把你暂时送回看守所，怎么样，够意思吧？”说完，往前凑了凑，笑眯眯的说道：“对了，其实，你在为什么一定要回看守所的问题上说谎了，不否认吧？” 高原有点慌，以至于不敢与那双睿智而深邃的眼睛对视，只好低着头，低声说道：“随你怎么想吧。” 王化贞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目光也变得凌厉。 “警察的职业要求我，不能对可疑的事情视而不见，更不能装糊涂，但是，我想了很久，决定在你身上破个例，想知道为什么吗？” 高原脑子飞快的转着，他发现，对话的主动权始终被王化贞抓在手里，自己的思路正在被牵着鼻子跑，而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毕竟，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官。 他摇了摇头：“我只想回去，至于你怎么想的，没有任何兴趣。” “这个回答满分。”王化贞说着，还夸张的竖起来大拇指：“你的心理素质确实很不错，我喜欢。” “请问王局长，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讨论心理素质问题的嘛？”高原还是试图把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王化贞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来是想告诉你，昨天晚上，我见到你的未婚妻了。” 高原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我见到你未婚妻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你的未婚妻很多吗？”王化贞冷笑着道。 “心怡来省城了？”高原试探着问，心都在砰砰的跳，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 王化贞点了点头：“是的。”说完这句，就没下文了。 高原呆呆的等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呀。”王化贞微笑着道。 第721章 一把钝刀子 如果把人比作刀的话，夏凡就是闪烁着寒光的青龙偃月刀，挥动起来虎虎生威，所到之处，吹毛断发，无坚不摧。而王化贞则是一口锈迹斑斑鬼头大刀，锋利的刀刃不仅被岁月磨平，上面还全是缺口，可这并不影响他的杀伤力，因为钝刀子割肉，更令人痛不欲生。 高原现在就被这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子折磨疯了。 “王局长，你平时说话也是这样嘛，半截半截说？啥意思嘛！”他苦笑着道。 王化贞翻了他一眼：“我这话有毛病嘛？我昨天看见你未婚妻了，主语、谓语、宾语，什么都没缺呀！绝对完整的一句话，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半截话了呢？是我的表达有问题，还是你理解能力太差呀？” 遇到这么个老奸巨猾且能言善辩的主儿，高原是干瞪眼没辙，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是我的理解有问题。其实，我就是想问，你见到心怡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哦......是这样啊！”王化贞做恍然大悟状，说完，却又停了下来，看着高原那充满渴望的眼睛，良久，这才冷冷的道：“请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高原无语。憋了半天，这才用商量的口吻说道：“王局，我错了，不该给你找麻烦，求你老人家开恩，快点告诉我吧。” 王化贞哈哈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很放肆，甚至有几分嘲讽的味道。笑过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了句：“好吧，既然你认错的态度这么好，那我就破例说几句吧。” 高原连连点头，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陈心怡昨天托人找到了我，希望能和你见上一面，或者办理取保候审，但是，我都没答应。”王化贞缓缓说道。 “那她......又说什么了吗？”高原追问道。 “没有，陈心怡是个很矜持的女性，说话非常有分寸，毕竟是领导干部嘛，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说到什么程度，不客气的讲，比强多了，这年头没处讲理去，好白菜，都他娘的被猪拱了。” 高原并没在意白菜和猪的调侃，而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试探着问：“你刚刚说心怡托人找到你，托得是谁？” 王化贞微微一笑：“鼎鼎大名的白雪峰白公子呀，你们俩不也认识吗，应该想得到呀，何必还问？” 高原嗯了声，低着头，若有所思。 王化贞也不吱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房间里非常安静，以至于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良久，高原轻轻叹了口气。 王化贞往前凑了凑，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笑眯眯的说道：“奇怪！得知未婚娇妻四处活动，应该高兴才是呀，可你好像不怎么开心哦。” 高原哼了声：“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哪里还有什么可开心的。” 王化贞却狡黠的一笑：“我看未必，恐怕其中是有什么不足与外人道的秘密吧？” 奶奶的，这个老鬼，百分之百是猴儿变的，啥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真是厉害！高原的心里这样想着，可嘴上却淡淡的道：“哪有什么秘密，你想得太多了。” 王化贞将手中的香烟掐灭，深吸了口气，说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不奇怪，尤其是你！” “我？！” 王化贞笑着道：“对，说得就是你小子，在接手案子之前，我对你做了比较详细的了解，可没想到真办上了才发现，你的社会关系比我了解的要复杂得多，人脉之广，档次之高，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由此可以推断，你的秘密很多，甚至包括一些不可告人的。” 高原苦笑：“不可告人？你可别危言耸听了，再说我有狗屁人脉啊，真要有人脉，还至于落到你的手里吗？” “落到我手里，是个非常坏的结果嘛？你应该偷着乐才对，真要落到别人手里，那才叫生死难料呢。”王化贞冷冷的道：“这暂且按下，我先梳理下你的人脉关系网吧，首先，你的未婚妻是陈心怡，云州市市长助理，而陈心怡是前省发改委主任陈国秀的独生爱女，陈国秀在省内可算得风云人物啊，发改委更是实权部门，给个副省长都不换。” 这些都是实情，高原听罢，只是淡淡笑了下，未置可否。 “咱们再继续往下捋，云州叱咤风云的贾二哥贾东明，也是你的好朋友，收购久泰建安，说穿了就是你们俩布下的一个局，四海公司和永嘉地产，其实都是贾的生意，至于贾二哥到底是黑还是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对吧？”王化贞面色凝重的说道。 “我不知道他是黑是白，我只知道他是云州著名民营企业家，还是市政协委员和工商联的理事。”高原不慌不忙的回了句。 王化贞捏着下巴，微笑着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装糊涂，那我就只好看破不说破吧，毕竟，贾东明这笔糊涂账，也不归我管。”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贾东明的永鑫财务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实际控股人是白公子，而白公子与你和陈心怡都相熟，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听到这里，高原连忙说道：“白公子与心怡很早就认识了，但一直没什么实质性的交往，至于我嘛，其实连认识都谈不上，不过是在一起吃过两次饭，聊了几句而已。” 王化贞瞪大了眼睛：“说得轻巧，你知道吗，想跟白公子吃饭的人，从现在能排到年底，他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人哦，连省里的很多领导，都是通过他才跟高层搭上关系的哦，而且，据我掌握，那次饭局应该还有两个重量级人物，一个是广阳地产的张万涛，另一个是许卿，能在这个级别的聚会中聊上几句，是多少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呀。” 高原的心里一惊。 那是一次私人聚会，而且是在广阳龙域的包房里，王化贞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呢？莫非公安机关早就在暗中侦查白公子或者张万涛，当然也有可能是许卿，天啊，这也太可怕了吧，实在有些细思恐极啊。 见他不说话，王化贞继续说道：“你看，档次越来越高了吧，广阳的张董，榜上有名的商业大亨呀，身家几千个亿，豪华游艇、私人飞机，应有尽有，按理说，你的身份地位跟他相差太悬殊，是不应该有什么交集的，可偏偏云建就成了广阳集团北方区的指定建筑商，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据说消息爆出之后，东北地区的建筑企业纷纷表示不服，凭啥啊，论实力规模，论技术力量，云建根本排不上号呀，很多人都猜测，云建是个女老板，跟张万涛有一腿，可后来听说是个老爷们，这才闭嘴了，但还有一部分比较偏执的人推测，没准张董事长有啥特殊癖好也不一定哦。” 高原万万没想到，王化贞不仅对他的情况了解得很详细，而且对云建也掌握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云建能成为广阳的指定建筑商，是我们在卧龙湖项目上努力的结果......”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王化贞打断了：“别吹牛了，卧龙湖商业广场的项目，省城的久泰建安和龙源建筑都势在必得，这两家的实力，哪个不比云建要强？如果是公开竞争的话，你根本就没戏，其中的黑幕，我闭着眼睛都知道猜出个十之八九，只是懒得去查而已。至于北方地区指定建筑商就更不靠谱了，据广阳内部人士透露，就是张万涛突然拍板定下来的，具体原因不明，而根据我的推测，你之所以能捡这么个大便宜，恐怕跟你关系网中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有关。” “谁？”高原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许卿呀！你的红颜知己，哦，这么说可能不准确，完全是推测，如有谬误，还请多多原谅哦。”王化贞笑着道。 “你这是造谣和恶意中伤，我绝不原谅。”高原正色说道。 王化贞听罢，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道：“那好，我收回刚刚的那句话，你的好朋友，合作伙伴，这么说总可以吧。” 高原没吱声，可心却悬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感谢书友的连续打赏，正是有你们的一路相伴，西风才能坚持到现在，无以为报，只能把更精彩的故事奉上吧。 第722章 服不服？ 高原不禁被折服，而且有些震撼。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啊！现在看来，省城公安机关极有可能很早就对许卿和白公子等人展开了秘密调查，否则，这么几天的工夫，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掌握得如此详尽啊！ “服不服？”王化贞笑呵呵的道：“小样，还跟我忽忽悠悠的，就你肚子里那点破事，我用屁股都能想明白！” 高原白了他一眼，回道：“你的屁股用途还真挺多的。” 面对揶揄和挖苦，王化贞丝毫不恼，还是微笑着说道：“看来啊，你还是不太服，好吧，下面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说心里话，活了这么大，我还没真正的服过谁，既然你口气这么大，那就亮出看家的本事吧。” 王化贞撇了撇嘴：“想什么呢？就凭你，也配让我亮出看家本事，开什么玩笑，根本没那个必要嘛，随便露一小手就搞定了。” 高原不想逞口舌之利，听罢只是淡淡一笑。 王化贞则继续说道：“下面就重点介绍你社会关系中的重量级人物吧，也是秘密最多的一个。许卿，睿兰投资股份公司的董事长，国内著名投资人、亚洲顶级的操盘手，也有说是世界一流的，总之水平很高。睿兰公司在香港注册，是美国高盛的全资子公司，资本雄厚，背景更是不简单。” 这些资料都是公开的，高原听罢并不以为然，可王化贞接下来的话，却令他突然感觉毛骨悚然，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卿还有个曾用名，叫罗巧巧，二十年前，曾经出演过一部红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虽然只是个配角，但也是家喻户晓，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演艺事业如日中天之际，突然退出了娱乐圈，神秘的消失在大众视线之中，十多年后再次回国，可名字已经变成了许卿，身份也从演员变成了企业家。”王化贞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高原，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觉得，从罗巧巧到许卿这十年肯定发生过很多故事，把这些搞清楚，对全面了解许卿这个人，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呢？” 高原的手心里都满是冷汗，他不清楚面前这个笑面虎心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于是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只是故作茫然的摇了摇头。 王化贞淡淡一笑：“说话呀，紧张什么呢？你看，脑门子上都见汗了，咋了，难道是我无意之中，触碰到你心底的什么秘密了吗？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得好好研究下了。” 高原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道：“王局长，要不这样，你躺下，让那管子捅几下呗，捅完之后，你就能理解我现在为什么满脑门子都是冷汗了，那滋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王化贞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对不起啊，今天是我故意的，为得就是让你吃点苦头，属于滥用职权的行为，等回到看守所，可以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依法查办我。” 高原微微一笑：“算了，咱们也没什么恩怨，你也是为了工作......”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王化贞打断了：“不，不是为了工作，完全是为了泄私愤，你小子太猖狂了，居然敢在我面前玩绝食，从警三十多年，还没谁敢如此嚣张呢，我这个人向来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算了，我原谅你了呀，这事过去了。”高原一本正经的道。 王化贞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好，我非常欣赏你的幽默和机智，并且期待你的下一次原谅。” 这家伙真是个鬼子六啊，高原心中暗道，老天保佑，趁早离开这个地方，不然的话，实在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咱们继续聊许卿，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哦，与白公子、张万涛、贾东明关系都很密切。而这三个人与你也有交集。以布衣之身，却混迹于顶级商业大佬和地方豪强之间，足见你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哦。”王化贞不紧不慢的说道。 高原摇了摇头：“混迹在顶级商业大佬身边的，岂止我一个呢？难不成那些等着大佬赏饭的，都是关键人物？” “好吧，我刚刚的那句话在逻辑性上有明显的漏洞，暂且放弃，还是聊聊许总在为你争取到广阳北方区指定建筑商这个名分之后，又忙了些什么吧。” 这个话题，高原也很感兴趣，于是便认真的听了下去。 “广阳集团最近两次海外融资都是由睿兰操盘的，据可靠消息，总计募集资金40亿美元，相当于人民币250多亿，目前，更大的一轮海外融资即将开始，这次面向全球发行的企业债券总额预计高达1000亿人民币，如果完成的话，广阳的负债将超过两万亿人民币，我不是经济专家，但这种高负债的发展模式，实在是令人心惊胆战，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摩天大厦瞬间就可能变成一地鸡毛，而作为指定建筑商，如果广阳崩盘，云建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吧？” 其实，这也是高原非常担忧的，广阳的高负债早就不是秘密了，为了缓解高负债所带来的资金压力，广阳只能疯狂的扩张，各种超级大项目一个接一个的上，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资金链的正常运转。摊子越铺越大，建筑商当然高兴，有项目才有钱赚嘛，可广阳一旦崩盘，建筑商的前期投入就有可能打了水漂，面对血本无归的下场。 尤其是云建这种有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指定建筑商，同时承建广阳的多个大型项目，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不过，高负债高风险的同时，也带来了高回报，更重要的是，随着盘子越来越大，谁也承担不起摔碎的后果了。 高原略微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道：“广阳的高负债局面，两年前就已经形成了，两万亿规模的债务，就算是政府也不敢让广阳破产吧？所以，你就不用替云建操心，从上到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广阳保驾护航呢。” 王化贞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有一定道理，政府确实不想让这个庞然大物倒下，这么说，我的担心有点杞人忧天咯。” 高原笑了下，并没有发表评论。 王化贞又道：“好吧，还是继续往下聊，上个月，许卿和白公子以合伙人的形式在英属开曼群岛注册了家名为奥东国际的公司，经营范围涉及投资、保险、理财等等金融服务，注册资金4000万美元，由白公子独立出资，许卿担任公司法人代表。该公司的第一笔业务，就是通过在国内的代理机构，大量买入广阳地产和北方汽车的股票，目前，已经引起了证券监管部门的重视。同时，就在昨天，奥东国际的官网上显示，公司股东构成发生了变化，有一家叫做云顶科技的公司，也成了股东之一。云顶科技，你不陌生吧？” 第723章 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当高原听到云顶科技这四个字的时候，浑身不由得一震。 这个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王化贞的眼睛，他往前探了下身子，似笑非笑的问道：“看来，你对这个公司并不陌生。” 高原略微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当然不陌生，云顶科技在年初就被列为了省级科技创新企业的发展规划名单，而且，市里还通过行政干预的手段指令云建入股云顶，对此，我一直持谨慎意见，焕之市长多次找我谈话，还发过脾气，但我始终顶着没办，这都是有据可查的。” “既然是市领导交办的任务，你为啥顶着不办呢？难道不怕得罪领导，因此毁了前程吗？”王化贞追问道。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说多了，牵扯的人和事太复杂，不好控制局面，说少了，又根本无法解释清楚。高原思考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对这家公司的前景不怎么看好，而且，对高科技产业也不是很熟悉，不想趟浑水,所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王化贞很夸张的点了点头道：“所以，你就提出了一个很奇葩的方案，以支付给贾东明的工程回扣作为股金入股，对吧。” 高原脑子一刻都不敢停，飞速的运转着，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毕竟，今天这场谈话看似风轻云淡，但每个字都可能对他的命运走向产生巨大的影响。 “是的。”本着言多语失的原则，在不确定对方真实意图之前，只能尽量少说或者不说。 “请问，云建是否按照劳务合同上的约定，支付给贾东明十个点的回扣了呢？”王化贞追问道。 高原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违贾二哥的约，好像不容易吧？” 高原想了想：“按照合同约定，从云建拿到第一笔工程款开始，就需按百分之十的比例支付劳务费，可贾东明主动提出减免一半，他只要百分之五了，而且可以等到工程竣工之后一次性结清。” “这就有点奇怪了，据我了解，贾二哥可是挺黑的呀，属于雁过拔毛类型的，怎么到了你这儿，居然把吃到嘴里的肉又吐出来了呢？”王化贞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同样是个暗藏杀机的问题，高原沉吟良久，也没想出比较稳妥的话来回答，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不想说是吧？那我替你回答，很简单，无非就是利益交换嘛。”王化贞笑着道：“贾东明主动放弃了百分之五的回扣，作为回报，你则满足他另外一个条件，我猜得没错吧？” 高原几乎被堵进了死胡同，他终于领教了王化贞的风格：用严密的逻辑推理，把嫌疑人所有的谎言揭穿，看来，还不是吹牛逼啊！ “不说话就是默认咯。”见高原沉吟不语，王化贞微笑着说道。 高原轻轻叹了口气：“是的，贾东明主动让出五个点，作为条件，我大力推动云建入股云顶科技，但是......”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王化贞打断了：“这就足够了！年轻人，遇事不要急于把自己摘干净，什么持谨慎态度，这话很苍白嘛，但是.....听好了哦，但是，你一直是采取了拖延战术，而且，还提出了以贾东明放弃的五个点回扣作为入股云顶科技的股金，这分明就是耍臭无赖的提议，可贾东明竟然同意了。由此可以推出两个结论，第一，贾急于成立云顶科技，第二，他对你颇为忌惮。” 高原愈发紧张起来了，以至于连消化道的不适感都被忽略掉了，所有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用于应付这场充满杀机的对话。 “你的风格更适合当一个推理小说的作家，可你是个警察，应该更看中证据，别动辄就玩什么推理。”他冷冷的道。 王化贞点了点头：“好，我接受你的批评，刚刚的推断作废了。不过你用贾东明主动放弃的五个点作为股金的提议，确实很有创意，说实话，如果我是贾东明，当时会跳起来给你个大嘴巴子，奶奶个腿的，简直是蹬鼻子上脸了，有这么办事的吗！”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化贞的两个眼珠子瞪得圆圆的，腮帮子也鼓着，用声情并茂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高原微微一笑：“不至于，贾二哥也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霸道，偶尔还是挺好说话的。” 王化贞听罢，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个解释还真是既新颖又有人情味，我发现吧，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啊。” 高原当然听得出这句话中挖苦的成分，但也不辩解，只是淡淡一笑。 王化贞继续说道：“好吧，牵强的解释，也比没有解释要好，总之，在你的各种拖延战术之下，云顶科技有限公司这块牌子始终没能挂起来，不过很遗憾，这家公司还是于前天正式成立了，股东分别为，贾东明的侄子侯超永，云州建设集团、云州城市发展银行三家。” “那就与我无关了。”高原耸了下肩膀，轻松的说道。 王化贞摇了摇头：“表面上与你无关，但调子是你定的，在这件事上，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不可否认的。” 高原本来想申辩几句，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于是便苦笑着道：“你嘴大，我嘴小，随便你怎么定性吧。” 王化贞哼了声，继续说道：“好吧，这个话题暂告一段落，咱们还是回到许卿身上。许总这番操作非常有点玄机啊，说是煞费苦心也不为过。先是把云建和广阳以战略合作伙伴的方式捆在了一起，又利用北方汽车的债务风波，强迫云州把北方汽车和云建集团在香港上市融资的操控权写进投资合同，最后偷偷摸摸的在开曼群岛和白公子、贾东明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大量收购广阳和北方汽车的股票，一套操作下来，怎么看都有点可疑，你说呢？” “你得去问她，我怎么可能知道？”高原冷冷的回了句。 王化贞点了点头：“是的，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她才能回答，但是，我还是想做一个大胆的推测，从大量购进广阳和北方汽车股票上看，她很有可能想通过操控股市狠狠赚一笔，当然，她是个商人，这么做无可厚非，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件事她和白公子就可以轻松搞定了，何必非要带上贾东明呢？” 高原微微一笑：“你是在问我吗？” “可以这样理解，毕竟，你们很熟嘛！”王化贞不慌不忙的说道。 高原想了想：“你刚刚不也提到过吗，白公子是永鑫的实际控股人，既然是合作伙伴，当然是要有钱一起赚咯。” “到底是圈里人啊，分析得太透彻了。”王化贞笑着道：“白公子把贾东明拉上一起薅羊毛勉强说得过去，可贾东明为啥非要把云建也拉上呢？云建的两千万股金是空头支票啊，摆明是吃了个哑巴亏，可贾二哥居然不计前嫌，还打算努力赚钱给云建分红，这就有点说不通了吧？” 高原眉头紧锁：“王局长，我现在是被羁押的犯罪嫌疑人，关于云顶科技的事一概不知，说通说不通的，与我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那张空头支票就是你开的呀，还有，你被羁押不假，但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多天，在此之前，你可是相当活跃哦，我就想知道，在这个局中，你扮演什么角色呢？” “我是做企业的，不是演员，在生活和工作中只做我自己，不扮演任何角色。”高原淡淡的回了句。 王化贞咧嘴笑了：“这话讲的，颇有几分外交部新闻发言人答记着问的风采，我从心里往外钦佩啊。” “王局长，恕我直言，我非常不喜欢你这种阴阳怪气的聊天方式，讲了这么多，分析得这么透彻，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能不能直接一点，我很难受，想休息，拜托不要兜圈子好吗？”高原不想按照王化贞的节奏聊下去了，他决定适当的反击一下，以缓解自己的压力。 第724章 心灵震撼 “我想表达什么，难道你还没听出来吗？”王化贞冷笑着道：“高总，我把你的社会关系梳理得这么清晰，就是要证明，你是个很神秘的人，至少在许卿布下的迷局中扮演了一个神秘的角色，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你的智商还不足以洞悉这一切，你身上的神秘，其实是许卿的障眼法，而你浑然不知，还像个小丑似的上蹿下跳，不过在我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高原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想象和推理出来的，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对吧？” “破案，就是根据掌握的情况进行推理和想象，最大限度的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至于证据嘛，只要方向正确了，还愁拿不到吗？”王化贞平静的道：“另外，你身上还有很多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比如，你与云州常务副市长邱明良之间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但由于权限的问题，我无法做太深入的调查，不过，随着案情的逐渐清晰，相信也很快会浮出水面的。” 妈的，老子今天的境遇，就是拜邱明良所赐！高原差点脱口而出，但想到回了看守所，还可能要在邱明良身上做点文章，于是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把复杂的问题搞简单是天才，可将简单的问题搞复杂，就是个蠢材了。我就是个国企的领导干部，还是带括号的，很普通，一点都不神秘，至于成了犯罪嫌疑人嘛，也不过是涉嫌巧取豪夺，你啰里啰嗦的搞出这么一大套来，不觉得很无聊吗？拿着纳税人的钱，就是在这里没事找事吗？” 为了摆脱王化贞的纠缠，高原不惜用挑衅的方式去激怒他。 王化贞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慢条斯理的说道：“在我看来，问题无所谓简单和复杂，关键在于能否搞清楚，所以，天才也好，蠢材也罢，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可你绕来绕去，我非但没搞清楚什么，反而越听越糊涂了呀。”高原继续道：“你说的这些，跟我被关在这里有关系吗？你既然对许卿布下的局感兴趣，干脆把她请到这里来，也拿管子捅一捅，不就找到答案了吗？跟我这儿磨叽什么啊！” 王化贞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他直视着高原，目光如炬。 “你未必是越听越糊涂，更像是在故意装糊涂吧。” 高原则反问：“我为什么要装糊涂！” 王化贞冷笑一声：“因为你取代了胡文勇。具体说吧，在这个局里，本来是没有你位置的，可通过不懈的努力，你最终成功的淘汰了他，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位置。所以，你现在只能装糊涂。” 高原被这句话惊呆了，整个人陷入迷茫，足有半分钟的时间，他的脑子里是完全空着的，之后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我淘汰了胡文勇？！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吧，难道胡文勇也在这个局里？坏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算浑身都是嘴，恐怕也说不清楚了！ “许卿和胡文勇认识？”他试探着问了句。 王化贞点了点头：“是的，不仅认识，而且很熟，熟到可以在床上进行深入交流的程度。” 高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尽管知道许卿的私生活比较糜烂，但那如同出水芙蓉般的优雅气质是不容置疑的，虽然年逾四旬，但无论身材还是气质都近乎完美，再加上善解风情的个性和出众的才华，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女性中的极品。 相比之下，胡文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哥们曾经有个“胡汉三”的绰号，由此可见，一定是个凶悍且粗鄙的男人，否则，也不可能与云州的郭辉集团打得火热，并敢于对抗贾东明了。 许卿怎么可能跟这样的男人上床？打死都没人相信，图啥呀！ “你见过许卿吗？”他问，不过话一出口，又觉得有点多余，王化贞对许卿了解得如此透彻，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呢？ “当然见过呀，超级美女，风情万种、妖娆多姿、几乎所有赞美女性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过分。”王化贞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么镶了金边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和胡文勇发生关系呢？” 高原苦笑：“是啊，我真是无法想象。”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太相信，毕竟，许卿太漂亮了，而且，胡文勇的身份地位比她低很多，许卿完全可以轻松的驾驭和操控他，没必要把自己搭上，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渐渐发现，许卿一个把自己身体利用到极致的女人，与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很多，我甚至怀疑，你们俩也有过鱼水之欢。” 高原的脸微微一红。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不用这么着急否定嘛，陈心怡又不在这儿，面对那么漂亮的女人，抵挡不住诱惑是很正常，说实话，就算是我，恐怕也会半推半就，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王化贞笑吟吟的说道。 可在高原看来，这分明是笑里藏刀。 “王局长，请不要把用你的道德标准去衡量我，这既不客观，也不公平。”高原淡淡的回了句。 王化贞面露惊诧之色：“哦，看来，我今天遇到了一个柳下跖咯，坐怀而不乱，对了，坐怀这种场景，到底发生过没？” 别小看这些貌似玩笑的话，其实，每个字都暗藏玄机，高原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说道：“我只能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没有和许卿发生过关系，至于其他嘛，就无可奉告了。还是请你说明一下，我是如何取代胡文勇的吧。” “很感兴趣是吗？”王化贞兴致勃勃的问。 “是的，非常感兴趣。”高原道。 王化贞点上一根烟，似乎是打算促膝长谈，高原见状，自然屏气凝神，打算好好听一听。 “对不起，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王化贞淡淡的说道：“有些事，你暂时还没有资格知道。” 我靠！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高原在心里恨恨的骂了句。 “别在心里骂，你这么牛逼，完全可以指着鼻子骂出来嘛。”王化贞似乎可以洞悉高原的思想，每每都能抢在前面。 高原哼了声，低头不语。 王化贞则继续道：“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在谈话的最后，我告诉你，为什么破例同意你回看守所。” “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你回去到底要干什么！”王化贞平静的说道：“做得高明一点，最好别露出什么破绽，否则，会前功尽弃的。” 高原眉头紧锁：“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代表的是法律，只有警告，没有威胁，记得昨天和你说过的话吗？任何用不正义手段获得的结果，都是可耻且肮脏的，我会终生恪守这个准则的。” 高原冷笑一声：“正义？这个世界真有正义存在吗？” 王化贞的脸突然沉了下来，略微思忖片刻，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确信中国有个朝代叫秦吗？” “当然。” “凭什么？你去过？” 高原一愣，随即笑着道：“我当然没去过，但有史料记载呀！” “可是，你凭什么确认，那些史料就一定是真实的？难道写史料的人不会是骗子吗，或者，他们本身也被骗了呢？” 高原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搞懵了，思索片刻，笑着道：“王局长，你是不是职业病犯了啊，连这都怀疑，太不靠谱了吧？” 王化贞淡淡一笑：“说到点儿上了吧，如果你持怀疑一切的态度去观察和认知这个世界，那就会发现，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是不稳固的，人类的认知必须建立在相信的基础上，我相信存在正义，那正义一定客观存在。” 高原呆呆的坐在床边，好久也没从这句话所造成的心灵震撼中走出来，而王化贞则站起身，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准备下吧，一会就送你回去。” 第725章 满腹狐疑 邱明良的心情非常好。 他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照了照镜子，发现两鬓的白发露出了许多，于是让妻子取了染发剂，一阵忙活之后，看着镜子里满头乌发，荣光焕发的自己，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今天是他复职的第一天，必须以最佳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出现在公众面前。 吃罢了早饭，妻子拿来套西装，他瞥了眼，发现是年初的时候，杨龚从法国给他特意订制那套，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不要这个，还是穿平时的吧。”他皱着眉头说道。 所谓平时的，就是指市政府为公务人员统一订制的西装，虽然也是国内著名品牌，但无论是款式还是做工和用料，与这套法国货相差甚远。 妻子有些不解，但也不敢多问，连忙把那套衣服取了，他换上之后，略微思忖片刻，又将暗红色的领带换成了深蓝色。收拾利索，出了家门，司机早就等候多时了。 当车缓缓开进市政府的大门，站岗的武警战士立正敬礼的那一刻，他的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人生总会起起落落，但试问有谁能做到我这样呢，放眼云州，真正的英雄，唯我而已！ 迈步进了办公楼，不时有迎面而来的人问好，他则亲切的点头示意，并报之以微笑。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感觉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办公室早就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他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身对跟在身后的秘书小李说道：“让国资委的老宋和陈副市长来一趟。”说完，看了眼手表，又道：“九点。” 小李答应了一声，转身通知去了，他迈步进屋，刚刚坐定，秘书便推门走了进来。 “已经通知下去了，不过，陈副市长休假了。”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心怡休假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从今天开始的，说是焕之市长特批的，要疗养一段时间。”小李回道。 他嗯了声，挥了挥手道：“好了，我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陈心怡一直负责和高盛方面的谈判，对情况很熟悉，现在我刚刚接手，她却休假了，这摆明是撂挑子嘛！不过转念一想，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应该是高原的事给了陈心怡很大的压力，这女人向来是被宠上天的，就跟养在温室里的花，哪里经得住风吹雨打，估计早就方寸大乱，啥心思都没有了。而老谋深算的苏焕之正好借机卖个乖，表面上是关心和爱护属下，让陈心怡暂时休假，待高原的事有了眉目再做下一步安排，其实却是想暗中拆我的台。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笑一声。 苏大嘴啊苏大嘴，你这智商真是不在线啊，和高盛的谈判，涉及到北方汽车的投资，你拆我的台，不就等于是拆自己的台吗！也罢，所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老子既然敢接，就不怕你暗中动手脚。 正琢磨如何开展工作，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杨昊天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昊天也不说什么，只是将办公室的门关了，然后在他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说道：“我正好来市里办事，就顺便跑过来了，有个很意外的情况，老陆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昨天下午，高原突然被省经侦总队给带走了。” 邱明良主管政法工作多年，对公检法各单位的工作流程非常熟悉，听罢当即说道：“胡扯，这案子也不归省里管辖呀？老陆是不是搞错了。” “绝对没搞错，老陆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省厅连个招呼都没打，经侦总队的副总队长王化贞就亲自带人，去看守所把高原提走了，现在，连关在哪儿都不知道。为了这个，市局正和省厅交涉呢。” 邱明良沉吟片刻，又问：“你刚刚说的王化贞是哪个山头的？” 杨昊天叹了口气：“这位仁兄可有点来头，是出名的侦查专家，对经济犯罪和刑事犯罪都很在行，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后台很硬，据说是孙柏这条线儿上的，而且属于亲信，在厅里横着膀子走路的，连厅领导都要给几分面子。” 孙柏的人.......邱明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在省内的干部队伍中，云州人不在少数，而孙柏无疑是其中的扛鼎人物，他早年曾经在云州短暂工作过一段时间，深得陈国秀的赏识，并大力举荐，虽然后期的仕途升迁与陈国秀没什么关系，但两人的关系始终很近。 当然，邱明良与孙柏这样的新贵自然也很熟悉，逢年过节的，没少拜望，每年还都要找各种理由小聚上几场，大家同朝为官，互相联络下感情，在官场中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大，我感觉这不是好信号！”杨昊天不无忧虑的说道：“省经侦总队突然介入，很有可能是高原的事升级了，如此一来，主动权就不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邱明良面色凝重：“恐怕不是升级那么简单，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高原是个小人物，他那点事也没什么油水可榨，这里面另有玄机。” “会不会是老贾在搞事情？”杨昊天试探着问了句。 邱明良想了想，冷笑着反问了句：“你觉得，凭老贾那两下子，能调动得了孙柏吗？你的脑子跟腿一样坏掉了！” 杨昊天苦着脸不吱声了。 “好了，我都知道了，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有办法。”邱明良说道：“还有，以后别动不动就往我这儿跑，这点小事，在电话里说一下不就完了嘛！” 杨昊天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可没觉得是小事，反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行了，别臭词滥用了，赶紧忙去吧，我来处理，有消息电话联系。”邱明良笑着道。 杨昊天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邱明良略微思忖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陈心怡的电话，半真半假的聊了一通，心里便已经对局势做出了大致的判断。 基本可以确定的是，陈心怡对经侦总队接手的情况并不知情。按照这个思路推下去，那就说明并不是陈国秀在暗中捣鬼。 既然不是陈国秀这个老狐狸搞得鬼，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正如杨昊天所说，高原的案子确实升级了，从经侦总队强势介入的情况上看，还不是一般的升级，搞不好是有什么重大问题。 可是，收购久泰建安这点事，充其量也就是合同诈骗、扰乱市场秩序之类的罪名，还未必能坐实，怎么可能变成重大问题呢？ 不行，还是得查清楚，然后采取相应的对策，否则，高原被关在里面，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说乱撞，局面搞不好就失控了。 第726章 投其所好 忙了一天，快下班的时候，邱明良把司机喊来，拿出五万块钱说道：“明天我要去省城办事，你马上去搞箱茅台酒和几条烟来，早上六点到茶楼接我。” 司机伺候他多年了，自然知道规矩，点头应允，拿了钱便走了。 他则拿出笔记本，将自己一天的工作内容详细记录下来，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从来没有间断过。 写完了工作日记，他又给苏焕之打了个电话，说高盛方面已经书面回复了，明天下午，高盛中国的副总裁将飞至省城，为了节约时间，他打算亲自前往省城，与之进行第一轮会谈。 苏焕之听罢，自然满口答应，并安排相关人员一同前往。 放下电话，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下班了，于是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办公室。 除非有政务活动，否则，邱明良下班从来不坐公务车，都是徒步回家，他的理由是，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了，正好可以锻炼下。 今天也是一样，他溜溜达达的出了市政府大院，顺着人行路往南走去，穿过一条马路，拐进了条僻静的小巷，出了巷子，在路口拦下一台出租车。 出租车一路飞驰，最后停在了秦时茗月茶楼的门前。 他下了车，脸上却多了副墨镜，低着头，快步进了茶楼。 见他推门进来了，早就在大堂等候的羽茗连忙迎了上去。 “您来了！”羽茗柔声说道。 他也不抬头，只是低声说道：“今天歇业，一会收拾下，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羽茗会意，连忙转身去安排，他则倒背着双手往楼上走去。 二楼东侧最里面的一间茶室，是邱明良专属的，他推门走了进去，懒洋洋的斜倚在罗汉床的靠垫上，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着。 茶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羽茗端着茶托，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在罗汉床的另一端坐下，手托着腮，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你哥的情况怎么样了？”邱明良淡淡的问。 羽茗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是很好，在里面被打傻了，刚出来那几天，连我都不认识，最近好了些，但还是整天神经兮兮的，动不动就缩成一团，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邱明良没吱声，两只眼睛望着窗外夕阳的一抹余晖，良久，这才喃喃的说道：“对不起......” “您别这么说，这都是贾东明造的孽，您已经尽力了，我这辈子都永远会念着您的恩德。”羽茗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组最近找过你吗？”邱明良问。 羽茗擦了下眼角的泪水，说道：“没有，倒是来过两次电话，问你最近是否来过。我都如实说了。” 邱明良将手中的香烟掐灭，歪着头盯着羽茗看了片刻，这才说道：“是时候跟这条老狗算总账了！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们全家讨回公道的。” 羽茗却摇了摇头：“能把我哥哥办出来，就已经感激不尽了，现在又把茶楼无偿转让给了我，这份恩情，就算是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还不上，怎么可能让您去冒险和贾东明斗呢？这件事，我谁都不用，一定要亲手把他送上法庭。” 邱明良叹了口气：“傻丫头，凭你手里的那些证据，是奈何不了老贾的，搞不好，会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羽茗一愣，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您......您都知道......” 邱明良淡淡一笑，伸手在羽茗的鼻子上亲昵的刮了下：“我当然知道呀，你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羽茗的脸微微一红，但仍旧有些惊魂未定，喃喃的说道：“我从来没想瞒着您，只是不想让您操心罢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呢？凭高原和夏凡那俩家伙就能搞定老贾？你太天真了。”邱明良漫不经心的问道。 羽茗愈发惊讶：“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邱明良哼了声：“云州这点事和人，都在我脑子里装着呢，实话告诉你吧，他们俩也不是老贾的对手，太嫩了，差远了。” 羽茗沉默了，半晌，试探着问：“高总.....是不是被贾东明给陷害了呢？” 邱明良也表现出一丝惊讶：“有两下子呀，居然还知道高原出事了。” 羽茗得意的一笑：“别总瞧不起人呀，我也有我的渠道。” 邱明良没再追问下去，而是皱着眉头说道：“高原的事是否跟老贾有关，暂时还不清楚，但据我估计，至少是没起什么好作用吧，另外，也怪他自己做事也不小心，被人抓了把柄。” “他会有事吗？”羽茗忽闪着眼睛，糯糯的问了句。 邱明良若有所思：“说不好，他的情况比较复杂，要看形势如何发展。” 羽茗嗯了声，低着头，不说话了。 邱明良把身子往罗汉床里面挪了挪，羽茗见状，连忙起身坐了过去，像一只小猫似的，乖巧的依偎在他的身旁。 邱明良的大手，在羽茗纤细而柔软的腰上轻抚着，微笑着问：“快半个月没见面了，想我没？” 羽茗深深的点了点头：“想了，一直想。” “我也想你了。”邱明良柔声说道：“明天陪我去趟省城，没准要住两天。” 羽茗低着头嗯了声。 邱明良语重心长的接着道：“老贾由我来办，你绝对不许轻举妄动，这是命令，记住了吗？” “记住了......”羽茗顺从的说道。 邱明良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你记下这个电话，他姓姜，是国内最好的神经内科专家，留美博士，从省城回来之后，你就带着哥哥去北京找他，调理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了，我都打过招呼了，去了直接就住院。” 羽茗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哽咽着无法开口。 “行了，别哭了，再哭眼睛又肿了。”邱明良皱着眉头说道。 羽茗擦了下眼泪，喃喃的说道：“我给您沏茶去。”说着，刚要起身，却被邱明良也扯了回来。 “不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说完，他将手放在羽茗的胸口，肆意的揉捏着，羽茗则娇笑着扭动着身体，喃喃的道：“不要.....不要嘛......” 邱明良停了手，面色突然凝重了许多。 “明天去省城，我要带你见一个很重要人，你得把他心留住，就像当初把我的心留住一样。”他缓缓的说道。 羽茗怔怔的看着他，目光之中，充满了委屈和不解，当然，还有些许无奈。 “这个人很重要，没有他的帮忙，是办不了贾东明的。”邱明良说完，见羽茗仍旧沉默不语，于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没办法，宝贝，老贾是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枝条纵横，遮天蔽日，想要连根拔起，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我，恐怕都要做出点牺牲。” “牺牲我不怕，但我......”羽茗说着，再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邱明良苦笑，他将羽茗轻轻搂在怀中，在那光洁的额头轻轻吻了下：“我知道你的心，但没办法，只有你能胜任这个角色。算我求你吧。” 羽茗听罢，幽幽的叹了口气：“别这么说，我欠您的，一辈子也还不清，何谈一个求字呢？我所拥有的，不过是这个脏兮兮的身子罢了，既然能派上用场，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邱明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轻轻吻着羽茗的耳唇，说道：“你的身子可一点都不脏，干净润洁的像块美玉，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垂涎三尺的。” “骗人，就会哄我。”羽茗吃吃的笑着道。 邱明良的手缓缓滑进羽茗的旗袍里，一边轻轻摩挲着，一边说道：“那个人正值中年，精力旺盛，我还真担心，你会受不了呢，明天去，只是见个面而已，回来之后，你恐怕还得去做个小手术，他喜欢第一次的，那咱们就得投其所好了。” 第727章 永远是你的女人 羽茗听罢，噘着嘴道：“明明都是残花败柳了，却非让我装清纯，而且还得去做那种骗人的手术，羞死个人了，我才不要呢！” 邱明良却把脸一沉：“糊涂！你才二十来岁，跟我这个半大老头子混，能有什么前途？要是能把那个人的心抓住，你这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羽茗的眼圈又红了，将身子紧紧依偎在邱明良的怀里，低声说道：“有这个茶楼，我就已经衣食无忧了，真的，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想一辈子守在你的身边。” 邱明良叹了口气：“别说这种傻话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将来有一天，你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你的聪慧，这点道理应该懂得的。” “您真打算......不要我了吗？”羽茗喃喃的问道。 邱明良淡淡一笑：“就怕你有了新欢，很快就不要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羽茗抬起头，不停的亲吻着邱明良，呢喃道：“我才不会呢，再说，你怎么知道那人一定会喜欢我？如果他没看上我咋办？如果没看上我，你还要我吗？” 邱明良很认真的道：“傻丫头，这件事没有如果，只有必须！记住了，想为父兄报仇雪恨，想为自己讨回公道，那就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把他拿下，我了解你能力，也知道他的癖好，只要你肯用心，就一定会让他迷上你的。” “可是，你就不能帮我报仇雪恨吗？为什么一定要找别人？”羽茗哽咽着问道。 邱明良冷笑一声：“扳倒老贾，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我五十五岁了，不可能光着膀子跟他拼刺刀，想把这棵大树连根拔起，非得明天那个人不可，你掌握的那些证据，只有在他的手里，才能变成杀猪的刀，否则，就是一张擦屁股的纸。” 羽茗无语，只是怔怔的看着邱明良，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 邱明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再次将羽茗搂在怀里，轻轻揉捏着那小巧且富有弹性的乳，颇有几分感慨的说道：“哪里是什么残花败柳，分明是含苞待放的花嘛！这是老天爷赏给你的本钱，一定要学会好好利用哦。” 或许是年轻的缘故，生活的磨难非但没有在羽茗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相反，却让她平添了些许韵味，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如果再配合修复手术的话，简直堪称完美。 在那只大手肆意的摆弄下，羽茗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了，她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发出阵阵醉人的呢喃。 “说实话，我还真是舍不得啊。”邱明良笑着道。 “骗人!你就是不想要我了。”羽茗撒娇似的的说道。 邱明良突然将她摁倒在罗汉床上，一边疯狂亲吻，一边开始解旗袍的纽帕，羽茗则挣扎着低声说道：“干嘛，楼下的人还都没走呢！” 邱明良也不吱声，三下两下便将旗袍剥了，然后将头埋在羽茗的胸口，用力的呼吸着。 “我最喜欢你身上的味了......有股淡淡的茶香。”他轻声说道。 羽茗双手紧紧的搂着邱明良的脖子，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女人......” “永远太他娘的远了，现在就做我的女人吧！”邱明良说着，便发起了冲击，迅猛和强烈的快感瞬间便将羽茗推上了愉悦的巅峰，令她溃不成军...... 第二天六点整，邱明良和羽茗准时出了茶楼,上了早就等候在门前的车。 一路无话，到了省城，邱明良将羽茗安排在酒店休息，他则直奔省政府，在门口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一台帕萨特轿车便从院子里开了过来，一个瘦高男人跳下车，和门口站岗的武警说了几句，随即便朝邱明良招了招手。 司机连忙启动车子，缓缓开进了省府机关大院。邱明良下了车，那瘦高男人立刻迎了上来，笑容可掬的说道：“大哥，你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临时决定，打什么招呼，咋的，刘局长有事啊！”邱明良问道。 瘦高男人姓刘，时任省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他是云州人，与霍雨田是高中同学，自然跟邱明良非常熟悉。 “大哥来了，我哪敢有事呀！”刘局长连忙说道：“走，快上车，咱们进去聊。”说完，拉着邱明良上了自己的车。 两台车鱼贯前行，在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办公楼前停了。 “你把车钥匙给小赵。”邱明良说道。 刘局长当然清楚这是啥意思，连忙说道：“哥，你总这样，我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邱明良拍了他的肩膀：“自己兄弟，说这些就外道了，雨田说了，省里管得太严，明明端着金饭碗，里面却都是清汤寡水，我这当大哥的，还不得格外惦记点啊，别废话了。”说完，抢过车钥匙直接扔个了自己的司机。司机心领神会，自然无需多说。 进了办公室，关好了房门，刘局长这才问道：“大哥，你来省城是公干还是私事。” “既有公干，也有私活。”邱明良笑着道：“下午跟高盛中国的副总裁有个商务洽谈，晚上嘛，打算找几个好朋友小聚一把。不过，你可得尽地主之谊啊。” “没问题，必须的！”刘局长说道：“你打算找谁？” “还能找谁，就咱们平时总在一起那几位呗！”邱明良大大咧咧的道。 刘局长嗯了声，略微思忖片刻说道：“贵田不在，下去调研了，少群省长没什么事，教委的老方也没问题，至于孙书记那儿嘛，我得打电话问一下，省#委那边的工作安排我也不清楚。” “那就赶紧的吧！别等快吃饭了才找人家，心不诚啊。”邱明良说道。 刘局长嗯了声，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了一通，笑着道：“要不怎么说，还是大哥有面子呢，这些都是大忙人啊，想请他们吃饭，那都得提前半个月预约，可听说是你来了，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你可别忽悠了，那都是你的面子。”邱明良说道：“晚上安排在哪儿啊？” 刘局长想了想：“还是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吧，白公子有个会所，叫......”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邱明良挥手打断了：“不去，白公子的生意，目标太大了吧，能清净得了嘛？” 刘局长神秘的一笑：“你还真说错了，这地方绝对清净，因为根本就不对外营业。” 邱明良若有所思的哦了声：“好吧，你的地盘，你做主。” 刘局长连连点头。 邱明良思忖片刻，又道：“还有，杨龚托了我个事，你得帮忙。” “老杨这家伙，有事咋不直接找我呢，还让你给过话。”刘局长笑着道。 邱明良叹了口气：“他怕自己的面子不够呀，谁不知道你老刘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 “胡扯，不好说话，那是对别人，我啥时候对自己兄弟不好说话了。”刘局长正色道。 邱明良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道：“这种事，你跟杨龚当面掰扯吧，我可不参合，说正事吧，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小姑娘，人特乖巧懂事，茶叶也不错，自己家有茶山，而且代理了国内很多名茶，高中低档品种齐全，质量没得说，实不相瞒，我也没少喝。她打算在省里开拓下市场，怎么样，你给帮个忙呗。” 机关事务管理局主要负责省政府的后勤服务以及各种保障工作，同时还承办大型公务接待和会议，每年采购大量物资，茶叶当然必不可少。 能入领导口的茶叶，当然不可能是十多块钱一斤的高碎，再加上商务招待，高档货的需求量还是相当大的，虽说政府采购都是公开招标，但如果和主管领导搭上了关系，效果当然不一样咯。 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刘局长，就是主管领导。 第728章 隔岸观火 刘局长哈哈一笑：“我当什么事呢，没问题，让她来找我就是了。” 邱明良点了点头：“她就在省城，晚上我把她叫来，吃完了饭，正好给表演个茶艺，少群是你的顶头上司，将来你在他面前也好说话嘛。” 副省长李少群分管机关事务，是刘局长的主管领导，邱明良当面引荐，日后刘局长运作起来就省了不少口舌。 “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到！”刘局长赞道。 邱明良摆了摆手：“越是兄弟就越得周到，总添麻烦，那还叫兄弟嘛！”言罢，二人相视而笑。 又聊了一阵，邱明良便起身告辞，刘局长也不挽留，只是非常亲热的送到了机关大院门口。 出了省政府，邱明良这才问司机道：“东西都放好了？” “一箱茅台酒，十条中华烟。”司机边开车边回道：“发票和剩下的钱，在扶手箱里呢” 邱明良打开看了眼，直接把发票撕碎扔掉。 “钱你留着用吧。”他淡淡的道，说完，便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今天晚上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孙柏。 对于这个省内政坛的新贵，邱明良还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孙柏出身于干部家庭，父母都曾经在云州市政府任职，虽然只是普通公务员，但生性谦和，人缘很好。孙柏和孙松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高中毕业后，孙柏考上了省内的一所大学的法律系。毕业之后，便通过父母的关系直接进入了云州市政府。 当时的云州，还是陈国秀主政。孙柏相貌俊朗，才干出众，很快便得到了陈国秀的赏识，后来，省某领导来云州考察，陈国秀便极力向其推荐孙柏，省领导也很喜欢这个寡言少语，性格内敛的年轻人，半年之后，便将孙柏调到了身边工作。 这位省领导，就是孙柏日后仕途升迁的贵人。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孙柏的事业如日中天，可婚姻生活却不尽如人意。 他的妻子是父母选中的，也是云州的一个干部家庭的女孩，样貌虽然一般，但就读的是国内名校，而且当时正在读研究生。从学历上看，是略高于孙柏的。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女孩表现也算中规中矩，可没想到结婚后，很多问题才暴露出来。 研究生毕业后，女孩执意要去美国某知名大学攻读博士，学成归来，本来可以留在北上广这样一线大城市，但为了孙柏，也就只好返回了省城，一番打拼，目前在某商业银行担任领导职务。 干部家庭出身，独生子女，自己又非常优秀，这样的女人，一般都有很强的个性。新婚燕尔便远赴海外读书，一走就是三年，刚刚建立起的感情被时间消磨殆尽，同时，因为在海外生活学习了三年，生活习惯和价值观也多少有些西化，而孙柏却是个相对保守和传统的人，为此，两人之间没少摩擦。 最重要的是，孙柏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到工作上，与妻子聚少离多，对孩子也疏于关爱，时间长了，感情出现裂痕也在所难免。 两人十年前就分居了，只是为了孩子勉强维持着家庭关系而已。去年，孙柏的儿子上高中了，妻子则以照顾孩子为由，在学校附近直接买了一处房子，然后娘俩就搬了出去，搞得孙柏想看看孩子，都要提前打电话预约，否则，连门进不去。 这些情况，在圈内并不属于秘密，大家也曾劝孙柏离婚，但孙柏考虑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用他自己的话说，这辈子就这么混吧，混到退休再说。 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婚姻名存实亡。孙柏自然就成了很多女性眼中的钻石王老五，主动投怀送抱的不在少数，秋天的菠菜一筐一筐的。 但他却一概不予理睬。有一次喝多了，邱明良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领导干部也是人啊，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憋坏了身体，也是革命工作的损失嘛！ 孙柏则醉眼朦胧的回道，现在的女人都太复杂了，他喜欢那种清澈干净的，可身边的却都是一群如狼似虎、心怀叵测的，实在激不起任何兴趣。 邱明良又说，这年头，哪里找清澈干净的，除非去幼儿园培养一个。 于是大家都笑。 别人笑过也就拉到了，可邱明良笑过之后却走了心，从那之后，他就经常留意身边的女性，这才发现，孙柏的话确实不假。 在这个浮躁的年代，美丽妖娆、婀娜多姿的女人很多，但清澈干净的却真是凤毛麟角。就连在校的女大学生，只要有些姿色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欲望和心机。 直到遇到了羽茗。 邱明良的心中微微一震，我靠！这不就是孙柏所说的清澈干净的女孩子嘛。 羽茗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子，身材娇小，皮肤白皙，性格柔弱，连说话的声音都糯糯的，虽然历经磨难，但那双眼睛却清澈依旧，再加上与生俱来的书卷气，无论谁看了，都会是眼前一亮。 邱明良不算贪财，但却非常好色，为官多年，过手的女人至少有十多个，但相伴时间最长的，也就只有杨惠南和羽茗两个而已。 杨惠南靠得是风姿绰约和善解人意，而羽茗则是那种如同天使般的清澈和纯净。 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真正走到邱明良的心里，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些女人只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迟早都会渐行渐远，所以，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 只有权力，是永远不能放手的，必须抓得紧紧的。 而现在，就是该放开羽茗的时候了。只要让年轻有为、精力旺盛的孙书记喜欢上这个弱弱的女孩子，那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事实上，这件事早就在酝酿之中，本来该实施了，他却被绊了个跟头，只好中途停了下来，现在高原事件的意外变化又与孙柏的亲信有关，所以，正好两件事一块办了。 想硬塞给孙柏一个女人是肯定行不通的，别说是羽茗，就算真是天使，估计也会被当场拒绝，所以，必须做得非常巧妙，不能露出任何痕迹。而有了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刘局长在中间打个马虎眼，一切就顺理成章，不那么突兀了。 不过，这出装纯情的戏到底能唱到什么程度，最终还得看羽茗的表演是否恰到好处，对于这个人见人怜的女孩，邱明良还是很有把握的，因为他非常清楚，在这个女孩柔弱外表的后面隐藏着一颗被屈辱和仇恨浸泡着的心，这颗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雪耻，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她可以把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调动起来，去完成一切任务。 而他，只需充当一个看客，所要做的，就是将这颗心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 第729章 如意算盘 邱明良的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回到宾馆之后，参与谈判的其他人员也都赶到了，他立刻组织大家开会，把相关工作安排下去。 今天下午，市金融工作办公室的柳主任负责去机场迎接高盛中国的副总裁，从机场返回之后，直接安顿到广阳龙域的总统套房休息，晚餐则由市发改委主任赵秉乾设宴招待，柳主任和北方集团的总经理以及法务部主管作陪。 众人听罢都是一脸懵。 “邱副市长，您......”发改委的赵主任试探着问道。 邱明良淡淡一笑：“我今天晚上还有其他事，你就唱主角吧，没事，大胆发挥，不要有什么顾忌。” “这不好吧，琼斯先生亲自飞过来，可您去连个面都不露，不太妥当吧？”赵主任小心翼翼的说道。 邱明良哼了声：“他们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往拟定好的合同中添附加条款，这难道就很妥当吗？跟这帮资本家打交道，不能太惯着他们，晚上的吃饭的时候，你可以策略的敲打琼斯几句，告诉他，有钱的投资商多得去了，日本和欧洲的几家财团也有意投资北方汽车，目前正在接触之中，没了高盛，咱们照样过日子。” 北方汽车的前身是一家汽车改装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就与日本某著名汽车品牌合作，成立了国内第一家中外合资的汽车企业，也曾称雄一时。 九十年代以后，北方汽车又先后与欧洲几个大品牌合作，产品至今热销。 有了如此广泛的基础，所以，一旦跟高盛的谈判陷入僵局，北方汽车转而将目光投向日资或者欧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众人听罢，都恍然大悟，原来邱明良是故意端架子，未曾出场，就先将高盛一军。 “可是，万一高盛不吃这套怎么办？话怎么往回收呢？”赵主任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邱明良则把大手一挥：“收什么收，凭啥让我们的热脸总贴他的冷屁股，既然给脸不要，那就算了呗，总不能为了点钱，就把性命交给人家吧？同志们啊，咱们不能光想着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还要为云州的经济负责呀！”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听者无不动容，深深为邱明良的责任心和使命感而震撼。同时也为自己的目光短浅而自责。 其实，邱明良的心里却另有打算。 谈判如果不能按照他的意图进行下去，那索性就往崩了谈，投资进不来，北方汽车就面临着破产，而作为云州的支柱性企业，一旦破产，势必引发经济局势的动荡，如果那样，苏焕之重振云州经济的诺言便会落空，搞不好，就会成为第四任灰溜溜滚蛋的市长大人了。 相比之下，这个结果更合他的心思。 一切布置就绪，众人分头去忙活了，而他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五十五岁了，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昨夜的疯狂，让他多少有些疲惫，必须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好应付今天晚上的局。 从政多年，他深谙为官之道。 中国人很讲究圈子，甚至形成了独特的圈子文化，连某著名的社交软件都有个朋友圈，由此可见圈子的重要性。 演艺圈、体育圈、金融圈...... 官员更需要圈子，大的圈子比如同乡、同学、同门、战友。而小的圈子则是一些志趣相投、职位相当的人聚在一起，大家互通消息，利益互换，形成一种稳固的联盟。 经营好自己的圈子，远比政绩突出重要，撅着屁股拼了老命的干，也未必能一路高升，但有个好圈子，则保证顺风顺水。 严格的说，孙柏还不算邱明良圈子里的人，但这个政坛新贵实在太抢手了，以至于连他这种向来心高气傲的人，都不得不放下身段，各种主动示好，所幸的是，孙柏很识抬举，或许是因为升迁速度过快，圈子建设的有些延后，所以，面对邱明良递过来的橄榄枝，便欣然接纳了。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要想将这颗冉冉升起的政界新星真正纳入自己的圈子，还需要最后一步。 今天，这关键的最后一步就开始正式实施了。 晚上五点，刘局长把人生初见会馆的地址定位发了过来，邱明良随即动身，当司机把车开进那条狭窄而破旧的胡同的时候，他甚至怀疑是走错了路，直到看见刘局长正站在不远处，这才嘟囔道：“别说，这地方还真有点大隐隐于市的味道啊。” 副省长王少群和省教委主任老方都已经到了，见邱明良走了进来，纷纷起身相迎，邱明良则连连摆手，笑道：“别啊，你们都是省里的大员，我一个下官，哪里敢享受这待遇，快快请坐，老刘啊，关上门，我给少群同志行叩拜大礼。” 王少群也是云州人，论年纪，比邱明良还要小两岁，当年都曾经在陈国秀手下任职，只不过后来调到省里，然后便一路升迁，据说明年还有可能进入常委。 “快别耍活宝了，赶紧过来坐吧！”王少群笑着道。 邱明良哈哈一笑：“既然领导有话，那我就斗胆坐下了呗。” “听说有官复原职了？”一旁的老方问道。 邱明良叹了口气：“没办法啊，都不想干了，可非逼着我干，文谦书记亲自找我谈话，苦口婆心的聊了半天，不给面子说不过去呀！” 众人皆意味深长的笑。 王少群则若有所思的道：“刚刚老刘说，你来省城，是要跟高盛中国谈判？” “是啊。” “完了，苏大嘴是真没辙了，把你这个死对头都给用上了，这可不是好现象。”王少群笑着道：“他当初在省里是立下军令状的，两年之内扭转不了局面，便自动辞职，我看这么搞下去，是要成为第四任了。” 邱明良冷冷一笑：“那就不关我事了，我是在其位谋其政，领导让我干啥，我就老老实实的干啥！虽然能力有限，但态度绝对端正。” “瞧这话说的，一看就是老奸巨猾的主儿。”王少群指着他笑道。 很明显，在座的人关系非常亲密，以至于可以开这种玩笑。 大家听罢，又笑了起来。 邱明良则看了眼刘局长，刘局长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说道：“刚刚来电话了，说是正跟启光书记汇报点事，能稍微耽误点，让咱们先吃，他随后就到。” 第730章 老谋深算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四合院的院门被服务员轻轻推开，孙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迎出了屋外。 在座这些人，年龄和资历都高于孙柏，王少群更是与孙柏平级，但面对晚辈，却都表现得毕恭毕敬，很是谦恭。足见孙柏的地位之高。 “对不起，诸位，我来晚了。”孙柏先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又主动与邱明良握手寒暄，然后才在大家的簇拥下进了正厅。 落座之后，邱明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这都下班了，还汇报工作呀，启光书记有啥新指示嘛，能不能给我这样的基层干部提前透露点，以便于我们及时调整工作方向。” 孙柏淡淡一笑：“启光书记的风格，你们还不知道吗，他做事向来认真，容不得半点含糊，上个月，中央召开了经济工作会议，对我们省目前的经济状况提出了批评，启光书记很恼火，今天跟几个常委碰了下，拟在下周召开全省的经济工作会议，一是传达落实中央会议的精神，二是要对省内经济工作提出新要求，至于三嘛，很有可能要做点人事上的微调。” 其实，最后一点才是最敏感的，可孙柏却说得轻描淡写。 邱明良自然知道其中的奥妙之处，正打算进一步刺探下，王少群却轻轻叹了口气：“去年，东北三省的gdp排名垫底，今年初，临省某地级市竟然启动了财政重组程序，实在是件非常无奈啊，虽说事情不是发生在我们这儿，但也可以折射出东北地区经的整体经济形势，说实话，不容乐观啊。” 所谓财政重组，其实是官方比较含蓄的说法，翻译成老百姓的话，就叫做破产倒闭。 政府会破产倒闭嘛？回答当然是肯定的，只要资不抵债，别说一个地级市，连国家都可能倒闭破产。 这个破产的城市是一个煤炭为支柱产业的地级市，经济类型比较单一，随着资源的枯竭，多次尝试产业调整和转型，但都没有成功，整个城市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财政赤字高达130亿，最终，只能进行财政重组了。 邱明良听罢，也接过话茬说道：“别笑话人了家，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云州虽然没有到资不抵债的程度，但全年财政收入，甚至比不上经济发达地区的一个县,最近北方汽车的情况更是岌岌可危，如果这面大旗要是倒了，对云州乃至全省的经济环境也会造成严重的冲击。” 孙柏苦笑着道：“所以说，启光书记很恼火嘛，估计这次经济会议，很多市长和书记又要挨骂了。” 邱明良点了点头：“看见了没，要不怎么得靠近组织靠近领导呢，今天这顿饭收获很大嘛，我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呀，下周的全省经济工作会议，肯定不参加了，省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众人听罢，都哈哈大笑取来。 孙柏没笑，反而一本正经的说道：“邱兄，这次会议，你还真躲不了。” “为啥啊，难不成还把我绑去？”邱明良诧异的问道。 孙柏正色道：“启光书记对你的印象很深刻呀，刚刚汇报工作的时候，他还提到你的名字了呢！” 邱明良微微一愣：“说我啥？” 孙柏则神秘的一笑：“这个可暂时不能告诉你，得看邱兄今天晚上的表现如何了，上次喝酒，你就耍滑头，半道儿溜号了，这次得让刘局把门关好了，坚决杜绝类似事件重演。” 众人皆附和，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邱明良苦着脸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几个省城的大佬，是打算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外来户了，太不仗义了吧！我可比你们年纪都大啊，身体又不好，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到了省城这儿就不好使了？” 孙柏正色道：“少拿大帽子砸咱们，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酒神，明明是千杯不醉，可只要跟咱们几个喝酒，动不动就耍滑头，是可忍孰不可忍！上个礼拜，贵田还跟我念叨呢，说必须狠狠收拾你一次，这次他外出不在，这个光荣而坚决的任务就得由我们来完成了，来！赶紧把门关上，这次绝不能让他跑了！” 孙柏的话音刚落，老方便起身将门关了，然后嘿嘿笑着道：“明良啊，这可不能怪我呀，我是按照孙书记的指示办的，你多多理解吧！咱们今天晚上就来个公事公办，你休想再溜了。” 邱明良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年头，真是谁官大谁就说了算啊，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一直没说话的王少群插了句：“老邱啊，这句话可不对哦，平心而论，咱们老哥几个在一起喝酒，你确实没少藏奸耍滑，连我这个老实人都有意见哦！” 此言一出，几个人更是抚掌大笑，气氛愈发热烈起来。 别看邱明良表面上叫苦不迭，其实，心里却还非常满意。 很明显，孙柏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圈子，而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只要把这个政坛新贵抓在手里，自己仕途最后这几年，就算是彻底安稳了。 心情舒畅，酒自然喝得顺溜，几轮下来，大家的兴致愈发高涨，话渐渐也多了起来。 与老百姓喝起酒来便吹牛侃大山不同，这个级别领导干部的话题虽然也有一些八卦和小道消息之类的，但绝大多数还是围绕着对工作和对某些人的评价上。 苏焕之便是首当其冲。 同为云州出来的领导干部，苏却很少与同乡们往来，颇有点特立独行的架势，很容易在这种类型的聚会中成为大家议论和点评的焦点人物。 “说实话，苏大嘴的很多做法，我实在不敢苟同，就拿云州四家建筑类企业合并的事来说吧，纯属吃饱撑得穷折腾！”邱明良大声说道。 夏天的时候，王少群曾经去云州调研国有企业的经营状况，对云建等企业有一定的了解，听罢也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叫一棍子打死，所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而且，在我看来，合还是比分好的，只不过时机似乎不很恰当而已，企业发展要遵循经济规律，政府的干预过多，从客观上会破坏规律，效果适得其反。我记得云建的那个高总经理就发表过一些很有建树的想法，对了，四家公司合并之后，还由他来担任一把手嘛？” 邱明良撇了撇嘴：“别提了，那小子出事了，被抓进去了。” “被抓进去了？因为啥？”王少群问道。 邱明良略微想了想，这才说道：“一开始是卷入了鲸吞南山工业园补偿款的案子，调查了一阵子，说是查无实据，本来要放了，可又因为收购久泰建安的事，被省城的经侦给带走了。”说完，转向孙柏又道：“对了，你给问一下呗，看看能否有什么变通的办法。” 第731章 总算绕到了正题儿 孙柏放下酒杯，微笑着问道：“云建的事，我还真不很清楚，问问倒是可以，但是，邱兄到底想要变通到什么程度呢？” 邱明良叹了口气：“老弟啊，你可别以为高原跟我有什么特殊关系，其实，之所以厚着脸皮跟你张嘴，都是因为陈心怡。” 在座的几个人并不知道高原和陈心怡之间的关系，听罢不免都有点诧异。待邱明良将二人之间的恋情说了，这才恍然大悟。 “别看我跟陈国秀有矛盾，但和心怡相处得还是非常融洽的，高原出事之后，她的压力非常大，好几次求我给打听，我也不便拒绝啊。至于说打算变通到什么程度，那首先得看案情严重到什么程度，然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孙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盯着邱明良道：“我就知道邱兄此番来省城，并不仅仅为了跟大家叙旧，看到了吗，刚喝了几口，丑陋嘴脸就暴露出来了，闹了半天，是为了给陈心怡办事！” “兄弟啊，你以为我愿意张嘴啊，可心怡这孩子跟他爸爸不一样，待人谦和，对我非常尊重，共事十多年了，我是真没法拒绝呀！”邱明良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 孙柏想了想：“这陈心怡也怪了，放着她父亲陈国秀不求，怎么求到你的头上了呢？” 邱明良叹了口气：“我也这么问过她，她说，爸爸退休了，影响力越来越少，不想让老人再着急上火。” 孙柏若点了点头，斟酌着说道：“久泰最近闹得很厉害，上周曾经聚集了很多职工，拉着横幅堵在市政府大门口，还扬言要去北京告状，搞得市里焦头烂额的，而且国内的很多自媒体也跟着起哄，一时众说纷纭，这个节骨眼上，经侦方面把高原暂时控制起来，估计也是从稳定局势的角度考虑吧，至于具体情况，我可以问一下。放心吧，保证不让你白请次客人。” 邱明良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孙柏，听他说完了，又笑着道：“实不相瞒，我和市局经侦支队很熟的，本来合计无非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可一问却被告知，高原的案子，直接被省经侦总队一个叫王化贞的人给接管了，而且连个招呼都没打，现在人也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我这才感觉情况有点严重，没办法，就只能讹上你咯。” 孙柏听罢，却面露轻松之色，微笑着说道：“哦，如果是王化贞，那就好办多了，我跟他很熟的，这样吧，明天我打个电话给你问问具体情况，然后咱们再聊。” 这个答复是标准的领导模式。 既答应了你的要求，又给自己留下了回旋的余地。邱明良为官多年，当然知道其中的玄机，同时，通过对一些细节的观察，他做出了如下判断。 孙柏对王化贞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这个判断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的准确，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 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这双火眼金睛还是有信心的。 既然高原案件的升级与孙柏无关，那就好办多了，他默默的想。 “老邱啊，你这哪里是要跟我们小聚，分明是想求孙书记给你捞人嘛！不行不行，就冲你这一肚子鬼心眼，必须自罚一杯，否则，我们哥几个绝不答应。”王少群笑着说道。 “自罚一杯？太便宜这个老狐狸了，我看至少要罚三杯，然后视其认错态度再决定是否追加处罚！”教委的老方也大声附和道。 邱明良嘿嘿一笑：“等一下，我还有两件事，等都说完了再罚也不迟！” “还有啥事，如实招来！”王少群正色说道。 邱明良眼珠转了转，笑着道：“这基层干部到省里来，肯定是带着任务的呀，否则，岂不白跑一趟。”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了老方。 “干嘛？”老方没有伸手接。 邱明良则将材料往他手中一塞，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这是咱们云州师范学院扩建和扩招的请示报告，你给批一下，我回去就张罗办。” 老方苦笑：“什么啊就批一下，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嘛，扩建扩招，那都需要钱啊，目前省里的经费也很紧张，他们之前找过我的，还是暂缓一缓吧，明年再说。” “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你就别推了，所谓再穷不能穷教育，云州这两年经济上不去，跟教育落后也有直接关系呀，作为家乡的高校，你就不能给照顾下嘛！告诉你，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还有，你别忘记了，你弟弟可还在咱们云州工商局当局长呢，要让我空手回去，可休怪我收拾他啊，管不了你，我还管不了他？”邱明良半真半假的说道。 “我今天就不该来，你小子一贯如此！”老方嘟囔着，将那份文件接过去，大致翻开了下，皱着眉头说道：“我真是服了你！” “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做点贡献，至于这么为难嘛！你还有点良心没？云州人民怎么培养你这么白眼狼！”邱明良一口气说道。 大家又笑了。 “看到了吗，这就是老邱的作风！先是嬉皮笑脸，见行不通了，就开始大帽子满天飞了，以前还是一手拎着棒子，一手拿着胡萝卜，现在可好，连胡萝卜都省了。”王少群点评道。 邱明良则狡黠的一笑，将目光定格在了王少群的身上。 “坏了，看来，还有我的事！”王少群喃喃的道。 “我事先声明啊，这件事完全是杨龚这小子逼我的。所以，不能把账都记到邱某人的头上！”他笑着道。说完，便将上午跟刘局长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王少群听罢如释重负，指着一旁的刘局长说道：“这点小事找他就成呀，不用跟我说吧。” “废话，你不点头，他敢办嘛！”邱明良说完，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啊，这个做茶的小姑娘确实挺讨人稀罕的，不仅卖茶，而且还识茶懂茶，并且能通过茶悟出很多人生道理。颇有几分禅缘啊，绝非普通的商贩可比，最关键的是，我也没少喝人家的茶，拿人家手段，吃人家最短啊。” 由于常年从事高强度的脑力工作，所以，在领导干部的群体中，喜欢喝茶的不在少数，而在座这几位，对茶的喜爱程度都非常之高，尤其是孙柏，甚至几乎可以达到茶痴的地步了。 “是嘛，让你说得，我还真想见识下这位有禅缘的茶商了。”孙柏饶有兴趣的说道。 邱明良哈哈一笑：“她就在省城，一会咱们吃完了饭，我让她带点茶叶来请大家品鉴，顺便来个茶艺表演，怎么样？” 这提议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王少群想了想：“也行，听你吹得这么玄乎，咱们也看看，这个卖茶叶的，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对了，这个女孩子和杨龚之间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在座的都是心思缜密的人，一听说女孩子，自然会产生一些联想。 “不是的，关系绝对纯洁，这点我可以担保！你们千万别多想。” 第732章 姜还是老得辣 听邱明良这么说，大家也就不再多问，推杯换盏的继续喝了起来，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两瓶茅台见了底，众人酒兴正浓，自然不肯罢休，于是又开了瓶，这瓶酒下肚，邱明良的舌头就有点大了。 “各位领导......我宣布无条件投降......”他说着，拿起筷子，比划了半天，总算插进了酒杯里，然后又很笨拙的将一张餐巾纸别在了筷子上，做白旗状。 “真的假的，你这酒量，至于嘛！别是又想耍滑头。”王少群笑着道。 邱明良咧嘴憨笑，醉眼朦胧的说道：“不行了.....真多了，你们几个家伙合起伙来灌，酒神也扛不住了。” 看他这状态，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在座的都是领导干部，当然不能跟街边酒蒙子似的喝起来没完，既然都挂白旗投降了，不论真假，也该到此为止了。 正合计让后厨给做点醒酒的汤品，却见邱明良的司机蹑手蹑脚的走了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邱明良听罢，闭着眼睛对司机说道：“好了！让她进来吧。” 司机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邱明良则憨笑着道：“茶仙子来了......正好喝点茶......”说着，也不理睬大家，摇摇晃晃的起了身，朝厢房的茶室走去，刚走了几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到，刘局长见状，连忙紧走几步，伸手相搀。他则骂骂咧咧的道：“下次再也不来了，什么破地方，地都不平......” 在茶室刚刚落座，门便开了，羽茗一袭白衣，飘然而入。 邱明良见了，大大咧咧的嚷道：“来！我给大家介绍下啊......这位是羽毛小姐，哦不对，羽.....什么来着？” 大家互相看了眼，都是忍俊不禁，差点笑出了声。 “邱副市长，我姓马，大家叫我羽茗就好了。”羽茗落落大方的说道，然后打开手包，拿出名片，非常谦恭的逐一送了过去。 从羽茗进入茶室的那一刻起，房间里就莫名的有股淡淡的幽香，现在接过名片，愈发感觉那香味沁人心脾，再仔细一品，不禁都面露惊诧之色。 那正是茶的清香，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 孙柏上下打量着羽茗，饶有兴趣的问道：“冒昧的问一句，这香味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用了茶香的香水嘛？” 羽茗浅浅一笑，柔声说道：“我家世代以茶为业，父兄更是窨制茉莉花茶的名家，我从小便在茶窖中学习制茶，时间久了，身上便有了这味道，我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的科学道理。” 茉莉花茶是中国的名茶之一，从明朝开始，就深得文人士大夫的喜爱，到清朝则到达了鼎盛阶段，皇室贵族都非常热衷喝茉莉花茶。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明清两代定都北京，而北京的水质偏硬且苦，所以茉莉花茶便因此流行，其中以福建、广西、江苏等地出品的最受欢迎。 自带茶香这种事，更多是出现在文艺作品和传说之中，谁也没见过真人有这功能，在座的众人听罢，都有些将信将疑，可又觉得那香味实在不像是化学合成出来，于是都不免咂舌称奇。 孙柏盯着那散发着茶香的名片看了会，笑着道：“秦时茗月茶业商贸有限公司，这企业名字也算是中西合璧了啊，不过很典雅，颇有几分意境。” 羽茗微笑着道：“大家喜欢就好，其实，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茶的质量才是最重要的。” “小姑娘，看来你对自己的茶很有信心哦，我可提醒你，在座之人都是品茶的行家，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否则，对你的生意不利哦。”王少群插了句。 羽茗点了点头，扫了眼茶座上的茶具，然后轻声说道：“好与不好，要品了才知道，请把这些茶具先撤掉吧。” 大家都微微一愣，邱明良则脸红脖子粗的嚷道：“羽茗啊，你是不是被......这帮家伙给吓懵了呀，茶具都撤了......让我们用手抓着喝呀？” 羽茗笑而不语。 白公子的会所里，很多陈设都属文物级别，这套茶具虽然不在此列，但也是景德镇工艺大师的订制产品，极具收藏价值，这么高端的茶具居然不用，真不晓得羽茗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孙柏想了想，朝刘局长点了下头，刘局长会意，起身将服务员喊来，真就把茶具撤掉了。 等桌上清空了，羽茗这才朝门外招了招手。 邱明良的司机小心翼翼的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进来，轻轻的放在了羽茗的面前。 羽茗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把方形的茶壶，放在了茶桌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茶壶刚一拿出来，瞬间就将几个人的目光锁定了。 老方率先凑了过去，拿起茶壶端详了一阵，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我的乖乖，如果是真的话，这把壶可值银子了。” 王少群也接过壶，先是看了下底款，又翻过来掉过去了研究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茶壶放回桌上，转而问羽茗道：“小姑娘，说说这把紫砂壶的来历好吗？” 羽茗正色说道：“这把壶是清代康熙年间，宜兴制壶大师姚川盛所制，当时共做了四把，由于壶上有梅兰竹菊的图案，所以又称为四君子壶，目前传世的只有三把，其中两把在我家。” 品茶之人，对紫砂壶都推崇备至，更何况是清中期的制壶大师所造。三百多年过去了，这把茶壶不知道曾经被多少王公贵族和文人墨客拥有过，也不清楚泡过多少名贵的茶叶，这种来自历史的厚重与茶叶结合起来，自然会让饮茶之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和幽思。 “看来，你家也不是普通的茶商啊，否则，怎么可能有藏有如此名贵的紫砂壶呢？”孙柏好奇的问道。 羽茗略微思忖片刻:“听父亲说，我家的祖上是专门为皇室制茶的，也出过几个读书做官的人，曾经风光一时，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就只能当个贩夫走卒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今天是既有眼福又有口福咯。”孙柏笑着道。 说话之间，司机将一个竹筒搬了进来，羽茗伸手接过，明显有些吃力。司机见状，正打算帮忙，却被羽茗制止了。 “不用，我自己来。”她说着，将竹筒里放在一个炭火盆上。然后柔声说道：“这水是翠溪山的泉水，是我特意带过来的。《茶经》有云，用山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为下，而山水，则乳泉、石池漫流者为最佳。翠溪山的泉水就是上上之选。用竹筒盛水，则是要取竹之清香，如此这般泡出来的茶，清澈甘醇，回味无穷。” 在座几位，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平时饮茶已经非常讲究了，可今日在羽茗面前，却都自愧孤陋寡闻，感觉自己简直是个焚琴煮鹤之徒。 “我说，老邱，你还真有点眼光，这......”王少群说了句，可定睛一瞧，邱明良却倚在太师椅里睡着了，于是便伸手捅了他一下：“别睡了，喝点茶醒醒酒！” 邱明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茫然的说道：“干嘛？这就要走？” “走什么走，让你喝茶醒酒。”老方说道：“喝点酒，还学会打岔了。” “哦，喝茶啊......嗯，茶呢？”邱明良似乎还有点不大清醒。 于是，众人皆笑。 邱明良这才明白过来，嘿嘿的笑着道：“这事闹的，睡着了。不好意思啊。” 其实，他非常清醒。房间的所有事，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第733章 登峰造极的装傻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商人这个词，总是与铜臭相提并论的，所以才有无商不奸的说法，可是，羽茗却显然是个例外。 从踏入茶室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就被清纯靓丽的女孩儿牢牢吸引，孙柏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之中似乎多了些内容，而那些内容，正是邱明良希望看到的。 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所谓拒绝诱惑，不过是没对胃口而已，看来，老子这招算是用对地方了。他心理默默的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可外表却还是一副醉态。 羽茗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只专注于竹筒中水面的变化。随着温度的上升，竹筒壁上开始冒出一些小的水泡，并发出很细微的响声。羽茗见了，连忙将竹筒从炭火上取了，将水徐徐倒入四君子壶中。 “《茶经》上说，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泉涌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今天为大家献上的是我家自制的茉莉花茶，沏泡时水温过高，会影响茉莉的香味，所以，必须选择一沸之水。”羽茗介绍道。 品茶是需要有一颗恬静之心的，只有抑制住内心的浮躁，才能安安静静的坐在炉旁，去观鱼目，看连珠，听泉涌和波涛，而在座的都身居高位，平时工作繁忙，很少有闲暇时光去玩味这些细节，如今听着羽茗那慢声细语的介绍，顿感身心放松下来，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许多。 沸水入壶，片刻之后，浓郁的茉莉花香和茶的清香便充斥了整个房间，那香味似乎有魔力似的，将现代人已经有些迟钝的嗅觉细胞瞬间激活，未曾品尝，便口舌生津了。 “别磨蹭了，快给我倒一碗。”邱明良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羽茗抿着嘴浅浅一笑：“邱副市长，这茉莉花茶要稍微泡上几分钟，让茉莉的香气充分释放，否则，会影响口感的，您先稍等片刻。” 说着，从木盒之中取出四个圆润的茶杯，用刺绣的绢帕垫着，依次放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茶杯也是紫砂的，胎壁光滑圆润，拿在手中，细如凝脂，令人不忍放下，再仔细看去，每个杯子上都刻有四个字，分别是竹雨松风、园耕半亩、檐下成帘、禅茶一味。 区区十六个字，却能勾勒出一幅古代贤士淡雅清新的生活画面，茂密的竹林和远处的松海，门前耕作的半亩桑田，绵绵细雨顺着屋檐落下，如同挂上了一层雨帘，三两个人围而坐，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参悟中人生的真谛...... “这字写得真漂亮，颇有赵孟頫的风范！”王少群看着茶杯上的字，不住的慨叹：“不愧是大师的作品啊。” 羽茗连连点头：“您真是个行家，姚川盛本人也是书法大家，他酷爱赵孟頫的字，经常通宵临摹钻研，造诣很深。” 王少群听罢微微一愣，笑着道：“你也喜欢书法吗？” 羽茗轻轻点了点头：“我幼而失学，跟着父兄做生意，没什么文化，哪里配喜欢书法这样的高雅艺术，只是能算是略知些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读过书的人，未必有文化，比如老邱，大学本科毕业，可照样粗鄙得像个杀猪的。”王少群说道。 邱明良则把眼睛一瞪，拍着桌子道：“别小看杀猪的，张飞也是杀猪出身，照样千古留名！” 王少群撇了撇嘴：“看到这副嘴脸了吧，典型的有学历没文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众人听罢，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邱明良也跟着憨笑，挠着头说道：“这年头，只要有学历就可以了，谁管你有没有文化！” 羽茗没笑，而是小心翼翼的将沏泡好的茶水分别给几人倒了，然后又将竹筒置于炭火之上，淡淡的说道：“茉莉花茶最多只能三泡，这第二泡，便用二沸之水，通过提高水温，来激发茶叶的潜在香气，过一会儿大家尝一尝，与第一泡的口感还是有些差异的。” 众人听罢，纷纷喝了口，顿感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孙柏更是赞道：“真是茶中极品啊，相比之下，我这么多年喝的简直不是茶，只能叫树叶了。” “茶就是一片树叶。”羽茗笑着道：“并非您这么多年没喝到好茶，只是没有时间去细细揣摩和品味而已，喝茶是需要静下心来的，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以天下为己任，心里装得都是国计民生，哪里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其实啊，喝茶最重要的功能是提神醒脑，至于那些滋味嘛，能体味得到最好，体味不到也无伤大雅。” 一番话说得非常得体入耳，孙柏听罢，不住的连连点头。 一杯茶喝完，第二泡也好了，羽茗又为大家续了杯，再品下，果然感觉茉莉的香味淡了些，而茶的香气渐浓，层次感非常明显。 “怎么样？我说她是个茶仙子吧！刘局，明年的政府采购计划，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下了呀？”邱明良笑眯眯的说道。 刘局长狡黠的一笑：“这里属我的职位最低，领导要是点头了，我自然没话说。” 话音刚落，羽茗连忙说道：“诸位千万不要误会，我今天来，就是想让领导们品尝下自制的好茶而已，至于生意嘛，那是要看机缘的，我只挣属于自己的钱，并没有那么贪心。” 这句话说得非常巧妙，在座的都心领神会。 邱明良将茶杯放下，大大咧咧的说道：“羽茗啊，这几位可都是实权派啊，你别含糊了，明天把压箱底的好茶拿出来，分别给他们送上些，先把这帮家伙的口味提上来，到时候，生意自然就是你的了。” 羽茗浅笑着连连点头，邱明良则环顾了下，试探着问道：“几位，那就这么定了呗，一会我把电话号码给她，让她亲自送到府上，如何？” 几个人互相看了眼，王少群率先笑着道：“你都把话说出来了，让我们怎么说不行啊？” 邱明良一拍大腿：“还是少群同志境界最高，要不怎么能当领导呢！” 第734章 螳螂捕蝉 邱明良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羽茗早就洗漱完毕，上床休息了，听到房门有动静，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咋这么晚呢？”羽茗问道。 邱明良叹了口气：“你走之后，我们又聊了点别的事，就耽误了。”说完，在沙发上坐了，用手捏着两个太阳穴，显得很是疲惫。羽茗见了，赶紧说道：“你太累了，我这就放水，你先洗澡，等洗完了，我再给你按摩下。”说完，便急匆匆的进了卫生间。 邱明良深深吸了口气，略微沉思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发改委主任赵秉乾的电话。 “晚上的情况怎么样？”电话拨通之后，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赵主任的语气明显缺乏底气：“琼斯的态度挺强硬的，并且说，如果明天早餐还见不到您的话，他就要飞回上海了，还说，咱们缺乏谈判的诚意。” 邱明良哼了声：“别搭理他，奶奶的，这年头，想挣钱还要装大爷，好事都让他占了，不爱呆就滚蛋，对了，让你透露的话，你说了吗？” “说了，但我觉得太直白了不妥当，于是就让北方汽车法务部的同志，在私下里跟琼斯的随员讲了几句，估计晚饭之后，随员会把情况告诉琼斯的。” 邱明良点了点头：“嗯，你考虑得很周到，这么做效果更理想。” “那您明天早上......”赵秉乾试探着问。 “明天早上继续晒着他，我倒要看看，这美国佬到底有多大尿性。”邱明良直沉吟着说道。 赵秉乾似乎有些为难：“可是，如果人家真走了呢？我们怎么跟焕之市长交待呀？” “有什么不能交待的，谈崩了呗！”邱明良冷冷的道：“这事不用你管，我来跟焕之解释。而且你放心吧，他不会走的，换句话说，如果真想走，也没必要等到明天早上，今天晚上就已经走了。” “那好吧，我听您的。”赵秉乾无奈的道。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坐了片刻，对形势的发展再次进行了评估，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没错的，这才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水已经放得差不多了，他将衣服脱了，舒舒服服的躺进了巨大的冲浪浴缸，然后伸手比划了下，羽茗会意，连忙将香烟递了过来，并为其点燃。 “我今天的表现还成嘛？”羽茗蹲在浴缸边上，怯生生的问道。 邱明良点了点头:“非常不错，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 “可是......”羽茗沉吟着，似乎有点犹豫。 “怎么了？”他问。 羽茗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就是觉得有点慌，尤其是当他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仿佛能看到我心里似的，我都不敢和他对视。” 邱明良微微一笑：“孙柏的那双眼睛确实有点毒，但据我观察，他对你并没什么戒备之心，放心大胆的干吧。另外，知道他是什么人嘛？省政法委书记，全省的公检法司系统，都在他的治下，手中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如果你成了他的女人，还愁收拾不了贾东明？” 在此之前，羽茗并不清楚孙柏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是个重量级人物，听完邱明良的一番话，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光芒，不过很快就又熄灭掉了。 “我......必须要跟他那样吗？”她喃喃的问了句。 邱明良点了点头：“是的，但此事决不能操之过急，要文火慢炖，感情到了，自然水到渠成，你明白吗？趁着这段时间，你把手术做了，这样就更完美了。” 羽茗没吭声，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邱明良将手中的香烟掐灭，歪着头看着羽茗，笑着道：“来吧，最后这段日子，你得好好陪陪我，真要进了孙柏的被窝，我可就没这个艳福了。” 羽茗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的脱掉睡衣，也迈进了浴缸。 这一晚，注定是个疯狂之夜，在羽茗的婉转低吟声中，邱明良终于心满意足结束的战斗，沉沉睡去。 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了。 “您好，邱副市长，果然不出您所料，琼斯没有走，态度也不像昨天那么强硬了，主动提出，希望今天下午能和您见上一面。”赵秉乾的声音显得很兴奋：“我暂时还没正面答复他，您看......” 邱明良伸了个懒腰，沉吟着说道：“嗯......今天下午，好吧，你这样答复他，就说我很忙，尽量抽时间跟他见面，还有，你通知下去，咱们马上开会，研究下谈判的细节。” 放下电话，他一跃而起，赤着身子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羽茗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缩在被子里，吃吃的笑着问道：“赶紧把衣服穿上呀，小心着凉。” 邱明良也不吭声，走过去，在羽茗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下，然后抓起衣服出了卧室，穿戴整齐，刚要出房间，手机又响了，他以为还是赵主任，可瞥了眼屏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许卿。 略微犹豫了下，他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用热情洋溢的声音说道：“你好，许总，有什么指示？” 许卿的声音甜美依旧：“别开玩笑了，我正盼着您的指示呢！” “我的指示？不会吧，这年头，不是谁有钱谁说了算嘛？”邱明良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许卿咯咯的笑了：“那是普通人的价值观，但在您这样的政治家面，钱永远是配角。” “停！别给老子戴高帽，我可不是什么政治家，充其量算个政客而已，你就别忽悠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在琼斯先生这里呀，他非常希望能跟您见上一面，我就厚着脸皮打了这个电话，也不知是否扰了您的清梦。” 邱明良微微一愣：“你在省城了？” 许卿笑着道：“当然呀，我前天就到了，昨天晚上，在人生初见还遇到您了呢，只不过见您身边都是大人物，也没敢过去叨扰，就只好哪凉快哪眯着了。”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邱明良的警觉。 “你昨天在白公子的会所？” “是啊，不过我声明啊，完全属于偶遇，您可千万别多想。” 邱明良哼了声，正在心里琢磨对策，许卿却笑吟吟的继续道：“我发现您真是多才多艺啊，就算不在官场，照样可以在演艺圈混得风生水起，比起那些专业院校毕业的明星，您的演技，不知道要甩他们多少条街呀，真的，天生就是当演员的材料。” 邱明良沉默片刻，平静的说道：“许总，我忽然觉得，在与见琼斯先生之前，咱俩应该先见上一面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吧，我就不去打扰您了，麻烦您屈尊来我这里吧。”许卿慢条斯理的说道。 第735章 螳螂和黄雀的对话 “你在哪里？”邱明良问。 “就在昨天你们吃饭的那个院子里，我已经泡好了茶，静候你来品鉴呢，跟茶仙子相比，我的茶口感可能要差一些，但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哦。”许卿笑吟吟的说道。 放下电话，邱明良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气得血压都上来了。 羽茗见他面色铁青，连忙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他也不吭声，只是挥了挥手。羽茗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 老刘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邱明良心中暗骂道，就不该信这小子的，这下可好，被许卿白捡了个便宜，现在看起来，白公子是早有准备的，省里这帮蠢货，没准早就被人家拿捏的死死的了。 虽然有些懊恼，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别慌！我昨天晚上的表现中规中矩，许卿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把柄，另外，这女人既然公开把事情挑明了，就说明还是可以商量的。 好吧，本来也正想着要找她呢，现在主动送上门来，那就提前会一会这位名震东南亚的职业经理人吧。 这样想着，先给赵主任打了个电话，让他和另外几个人开会研究，拿出个方案，又和羽茗简单交待了几句，便急匆匆出了房间，他没叫司机，而是在门口上了辆出租车，直奔人生初见会所方向而去。 轻轻推开四合院的门，发现许卿正倚在天井的摇椅上看书，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在那婀娜多姿的身体上，美得宛如一幅油画。 见他来了，许卿将书放下，也不起身，用略带挑衅的口吻说道：“邱副市长，我刚刚一直在想，你说，孙书记会喜欢上茶仙子嘛？他可是婚姻名存实亡的男人，如果要是被茶仙子迷上了，岂不等于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吗！” 邱明良微微一笑，在许卿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点上一根烟，沉吟着说道：“假如你是孙柏，你会迷上茶仙子吗？” “不好说，我很难真正站在男性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许卿说着，缓缓的坐起身，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邱明良，然后扑哧下笑出了声。 “笑什么？我很好笑嘛！”邱明良问道。 许卿白了他一眼：“你这招挺缺德的，哪有提前给人家戴绿帽子的呀？再说，我得劝你几句，好歹也五十多岁了，不能太放纵自己了，这夜夜笙歌，身体可吃不消哦。” 邱明良哼了声：“我的身体很好，就不劳你操心了，我看，你还是好好规划下自己的事吧。” 许卿面色如常：“北方汽车的谈判对象是高盛，我只是个打工的，不能算是自己的事吧。” “我说得不是这件事。”邱明良平静的道。 许卿微微一愣：“不是谈判的事？” “当然不是！你煞费苦心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难道不得好好规划下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搞不好会有人头落地的。”邱明良似笑非笑的说道。 许卿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对不起，邱副市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在来的路上，邱明良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许卿敢把话挑明了，索性就来个针尖对麦芒，否则，很难真正降服这个女人，所以，谈话刚一开始，他便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听不明白没关系，我给你提个醒，要是从罗浩那儿论的话，你应该喊我一声叔叔，怎么样，这下明白了吧？”他慢条斯理的说着，然后将一口烟轻轻的喷在了许卿脸上。 许卿的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沉默良久，这才缓缓问道：“你跟罗浩很熟吗？” “当然不熟，罗局长是前辈，和陈国秀是同龄人，大我十多岁呢，当年他叱咤风云之际，我还只是个小角色，不过，我和罗局长打过几次交道，说实话，从心里往外的佩服！敢作敢当，敢恨敢爱，够男人！如今的云州官场，再也找不出他这样的汉子了，像什么孙松、杨昊天那种货色，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许卿面色愈发凝重，低着头沉思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这不重要，其实，你压根就多余问。”邱明良平静的说道：“就像我不关心你是怎么发现茶仙子一样，咱们都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没必要在这些旁枝末节上过于纠缠。” 许卿听罢，微微一笑：“有道理！都说你是云州政坛的最厉害的角色，之前我还有点不服，今天算是彻底领教了。” 邱明良撇了撇嘴：“别给我灌迷魂汤了，那些把戏，在我这儿不好使，如果你想谈，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许卿冷笑着反问道：“凭什么一张嘴，就让我拿出诚意呀？你的诚意又在哪里呢？” “我今天能来，就是最大的诚意。”邱明良缓缓说道。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互相对视着，半晌，许卿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 “好吧，你既然知道我和罗浩的关系，那就应该能猜到我想干什么。”她轻声说道。 邱明良点了点头：“当然猜得到，我今天之所以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你，其实，咱俩想到一块去了，完全可以联手开创个双赢的局面。” 许卿盯着邱明良：“恐怕不是联手吧，应该是你想借我的手才对。” “也可以这么说。” “我非常喜欢你的坦诚，只是不清楚，这份自信从何而来。”许卿笑着说道：“我不是孙柏哦，你的茶仙子，在我这儿啥用都没有哦。” 邱明良正色说道：“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跟本就无法达成所愿，换句话说，就算你有本事拿走他的钱，但绝对拿不走他的命。” 许卿扑哧下笑了：“开什么玩笑，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哦，拿走钱就可以了，为啥要拿人家的命呢？” “你只是不想亲手拿走他的命罢了，因为那么做成本太高，风险也不可控，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你是打算借助法律手段来实现这个目标，但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这根本就行不通。”邱明良冷笑着说道：“你不了解云州的情况，在这一亩三分地，想置贾东明于死地，实在太难了，难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 这句话似乎对许卿有所触动，她低着头思忖片刻，这才又道：“如果你的茶仙子搞定了孙书记，也不行吗？” “实不相瞒，没有十足的把握。”邱明良说道：“其实，你把这个局设计得太复杂了，对付流氓，最好是用更流氓的手段，在这点上，你还是嫩了点，或者叫不了解中国国情吧，另外，你也小看贾东明了，他对你也有所防备，死抓着胡文勇不放，不就是为了胡手里那些东西嘛？拿到了那些东西，就等于掐住了白公子的命门，一旦废掉了白公子，你设计的那些招数，至少有百分八十失效了吧！” 许卿的脸上那迷人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第736章 讨价还价 “你知道的太多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许卿半真半假的说了句。 邱明良则摇了摇头：“想跟你谈合作，不知道多点能行吗？” 许卿歪着头想了想，不慌不忙的问道：“请问邱副市长，你还知道些什么呢？” 邱明良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实不相瞒，除了这些之外就没什么了，剩下的基本都是我的推测，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别啊，说说呗，反正闲着也闲着，权当解闷了。”许卿若无其事的道。 邱明良冷笑一声：“这么急于摸底儿，该不会是动了杀心吧？” 许卿吃吃的笑了：“开什么玩笑，杀人是要偿命的，我怎么可能干那种荒唐事呢？你别胡思乱想了，在商言商，既然要合作，就必须有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呀，不把对方的底牌摸清楚，稀里糊涂的就合作了，还不得被你给卖了呀。” “卖你可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我没那么大的本事。”邱明良笑着道。 “你太谦虚了，二十年前的陈年往事都能查个门清，这本事还不够大呀？还有，胡文勇和白公子的关系也被你挖出来了，说实话，我都有点怕你了。” 邱明良淡淡一笑：“咱俩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所以，就都不要探对方的底牌了，踏踏实实的谈合作，达成所愿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欠，互不干扰，难道不好吗？” 许卿想了想，还是笑眯眯的说道：“还是说说吧，我胆子小，说清楚了，心里踏实，另外也挺好奇的，不知道你能做出什么样的推测。” 邱明良直勾勾的盯着许卿，半晌，嘴角略过一丝冷笑。 “好吧，我看出来了，如果不爆点料，你这颗心总是有些躁动不安啊，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便说一个，对也好，错也罢，你就当是听笑话了。” “好啊，我最喜欢听笑话了。”许卿说着，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做洗耳恭听之状。 邱明良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胡文勇掌握得那些东西，应该落到你手上了吧。” 许卿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是......高原告诉你的？”她问，由于紧张，连声音都微微有些发颤了。 邱明良撇了撇嘴：“高原？那只是个没头苍蝇而已，能知道个屁，要是能看到这一步，哪至于沦为阶下囚呢？” 短短几秒钟，许卿便恢复了往日的优雅和迷人。连邱明良都忍不住在暗中赞叹，这真是个好演员啊，不仅演技高超，而且心理素质更是强大。 “那就是贾东明！” 邱明良淡淡一笑：“贾东明还真有可能想到这一层，但他绝不可能告诉我。” “那就怪了，你是凭啥做出的推测呢？”许卿微笑着道。 邱明良忽然沉默了，良久，这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许总，有句老话，你总该知道吧，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就是条地头蛇。调动百亿资金，纵横金融市场，十个邱明良也不是你的对手，但要说起在云州和省内的各种关系，你就差远了吧，别说是你，就连白公子，恐怕也玩不转。” 许卿未置可否，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足足过了五分钟，她这才轻声说道：“好吧，我同意合作，但是你得先把高原放出来。” 邱明良冷笑一声：“放他出来干嘛？碍手碍脚的。” “我有大用处，这个局，离不开他。” 邱明良皱着眉头：“这个世界离开谁都照样，云建现在掌握在我手上，你想这么玩都可以。” 许卿略微犹豫了下：“你是指罗耀东吧？不行，这个人条件不符合要求，高原这枚棋子非常关键，不光要得到各方面的认可，关键还是得有一定冲劲和才气，否则，这盘棋就不好下了。” 邱明良眉头紧锁：“这小子如此关键？” 许卿浅笑：“是的，非常关键，别小看卒子，一旦过了河，照样可以直捣黄龙。” 嗯......邱明良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道：“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有点无能为力！” 许卿撇了撇嘴：“无能为力？邱大人，咱们都要合作了，就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打马虎眼了吧，从高原被云州监察委带走调查到现在，难道不都是你在幕后操纵嘛？其实，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没必要跟他这种小人物纠缠起来没完，更何况他还有用处，所以，还是抬抬手吧。” 邱明良苦笑着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开始确实是我使了点手段，倒也并非要针对他，只是想通过打疼他，让他背后的人消停，本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突然就失控了，要不怎么说情况很复杂呢，现在水浑得很，我也正在全力调查之中，昨天还托孙书记打听呢。” “原来是这样......”许卿沉吟着，一时无语。邱明良的面色也有些凝重，若有所思。 邱明良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见是孙松的来电，本来打算出去接听，可略微思忖片刻，还是很大方的当着许卿的面把电话接了起来。 “邱兄，怎么样，缓过来没？”电话接通之后，孙柏关切的问道。 邱明良哈哈一笑：“没事，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现在就是头有点昏昏的。” 孙柏轻轻叹了口气：“年龄不饶人啊，酒伤身啊，以后必须少喝。”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邱明良说道。 “对了，我刚刚问王化贞了，他说，案子是他从市经侦支队抢过来的，原因是有群众向省经侦总队提供了重要线索，他们觉得案情重大，所以就没打招呼，直接把人给带走了，目前省市两级公安机关已经达成了谅解，案子由他们两家分别侦办，侦查方向不同。”孙柏说道。 邱明良哦了声，沉吟着道：“我知道了......” 孙柏想了想，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实话实说，这个案子牵扯到一些敏感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别往里参合了。另外，王化贞说了，过几天就把高原重新送回看守所了，陈心怡没准能通过一些关系和高原见面，就让她自己折腾吧，你说呢？” “好吧，我听你的。”邱明良说道。 放下电话，他沉思片刻，无奈的说道：“看来，高原的案子真升级了，盯着老胡手里那些东西的人，不止我一个啊，总队这是打算从高原那儿寻求突破啊。许总啊，要不这样吧，你索性把那些东西主动送到省经侦总队，如此一来，高原这个关键的棋子，不就彻底解放了吗？” 第737章 让他一路走到底吧 许卿怔怔的看着邱明良：“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句也听不明白。” 邱明良眼珠转了转：“是啊，我可真是老糊涂了，许总这样的社会精英，怎么能跟那些破事搅合到一起呢，实在抱歉啊，人老了，脑子时不时就转不开向了。” 许卿噘着嘴道：“就是嘛，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哦，会给我惹麻烦的。” 邱明良连连点头，然后不无惋惜的说道：“可惜高原这个小伙子了，本来是一手好牌，却自己打个稀巴烂啊。他断送前程是小事，关键是辜负了许总栽培和期望啊，这罪过就大了。” 许卿叹了口气：“没办法啊，谁让他自己不多长几个心眼呢？好端端的，非要趟这浑水，唉.......” 邱明良微微一笑：“要我说，倒也不用唉声叹气的，所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少了个过河的卒子，却多了个纵横驰骋的车呀？！” 过河的卒子......许卿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既然过了河，就只能让他走到底儿了，对吧？” 邱明良想了想：“你觉得，他还有退路吗？或者说，还有什么机会？” “不好说，姑且不论陈国秀的活动能力，你恐怕还忽略了另外一个重量级人物吧？”许卿皱着眉头说道。 邱明良冷笑一声：“你说得是贾东明吗？” 许卿没吱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邱明良很不以为然：“嗯......这条老狗确实很难对付，他利用高原做挡箭牌，把胡文勇逼上了绝路，可拼死累活的折腾了半天，却被你给摘了桃子......哦不对，我又说错了，却被别人给摘了桃子，当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不过，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他那些招数和伎俩，在我面前都派不上用场的。” “别这么乐观，如果他够聪明，就会在高原身上做文章的。”许卿缓缓说道：“就如同当初利用高原搞胡文勇一样，他现在也可以利用高原去捅咕你呀，如果是这样，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邱明良思忖片刻，忽然狡黠的一笑。 “区区一个高原，奈何不了我什么，许总，你大可不必兜圈子，到底怎么想的，不妨直说。” 许卿叹了口气：“高原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审讯过程中，如果意识到了胡文勇的那个箱子非常重要，只要稍加反推，就很有可能怀疑到我的身上，那就太麻烦了......” “你所说的让他一路走到底，是不是......”邱明良眉头紧锁，目光中的杀气，让许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别误会，除了贾东明，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所说的走到底儿，是想尽快把案子审结，最好不节外生枝。” 邱明良想了想：“这个......也并非做不到，退一步讲，就算我做不到，白公子也总会有办法的，他可是个神通广大的人哦，完全可以从上面找点关系，给省经侦总队施加点压力，让他们尽快结案。” 许卿笑了笑：“容我再考虑下吧。” 邱明良点了点头：“考虑可以，但时间不宜太长哦，还是当机立断比较妥当。好了，高原的事先告一段落，下面咱们谈谈工作吧。” 许卿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身子，又恢复了优雅端庄的姿态。 “好呀，琼斯先生还等我的消息呢，说吧，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邱明良点上一根烟：“我原来是坚决反对合同中的补充条款的，但现在情况变了，思路自然也要跟着改变咯，只能以你为主了。” 许卿哼了声：“这就对了嘛！补充条款必须写上，否则，这出戏就不好往下唱了。” 邱明良歪着头想了想：“我真就没琢磨明白，你为啥非要把云建和城市银行拉上呢？这跟你布下的局有什么关系嘛？” 许卿淡淡一笑：“没琢磨明白，可以慢慢琢磨嘛，自己想出来印象多深刻，我要现在就把谜底告诉你，就没意思了呀。” 邱明良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不问了，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这个弯转得太急了，跟下面的人不好交代，得容我铺垫好再说。” “没问题。”许卿说着，款款的伸出了一只手：“拜托您了，邱副市长。” 邱明良哈哈一笑，紧紧的握着许卿的纤纤玉手，说道：“我也拜托许总了，咱们合作愉快。” 返回酒店，邱明良并没有立刻与属下们汇合，而是在大堂一楼酒吧找了个位置坐了，要了一杯白兰地，一边喝一边默默的想着心事。 其实，他对今天和许卿的会面并不十分满意，因为，白公子始终没有露面。 说来很奇怪，许卿旅居海外多年，个人信息又被篡改过，可还是被他轻而易举的查了个底儿掉，但白公子就是省城人，与政商两界的多有交集，跟他本人也见过多次，但时至今日，除了知道手眼通天、富可敌国之外，其他则一概很模糊。 手眼通天，到底是怎么通的，众说纷纭，答案不一，看起来哪个都像，可又都不像。 富可敌国，但名下有多少资产，也是个未知数。 从政三十余年，邱明良经历过无数风浪，与无数对手真刀真枪的较量过，之所以能毫发无损的挺到现在，就是因为他对每个对手都了如指掌，说得夸张点，连睡觉是爱打呼噜还是爱放屁，都一清二楚。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开白公子的庐山真面目呢？他想。 任何了解，都是建立在接触的基础上的，可今天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公子居然还隐身在许卿的背后，是真沉得住气啊！ 正苦苦思索对策，市经侦支队的陆明的电话打了进来。 “大哥，高原的事有眉目了。”陆明急匆匆的说道：“刚刚接到省厅的通知，下周一，高原就会被重新送回看守所，案件审理也重新进行了分工，我们继续负责涉嫌非法经营和扰乱市场秩序这部分，而省经侦总队负责另外的侦查方向。” 邱明良嗯了声：“你知道总队负责什么侦查方向吗？” “具体不太知道，但据说是跟胡文勇有关的。”陆明说道：“不过无所谓，只要人在我的控制之中，一切就都好办了。” 第738章 先送一份礼物给你 命运之神总是喜欢和小人物开玩笑，昨天把你捧上云端，今天就可能将你一脚踹进猪圈的烂泥里，再兜头给上一闷棍。 现在的高原，就是这种感觉。 他被两名身材魁梧的警员连拖带架的塞进了一台面包车，坐在前排的老陈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走吧，这下你如愿了。” “是回看守所吗？”他有气无力的问了句。老陈没再理睬他，而是转身朝司机点了下头。 车子轰然启动，驶出了掩映在苍翠之中的大院。 高原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飞速略过的景色，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滚落下来。 绝食了一个礼拜，总算达成所愿，又被送回了看守所，尽管这很可能又是个圈套。 是圈套又能如何呢？现在就算是个火坑，也只能咬着牙往下跳，放手一搏，或许还有转机，否则，就只剩下束手待毙了。 山路颠簸，再加上身体很虚，他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被人粗暴的扒拉了下，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车已经停了，再定睛一瞧，高墙电网，黑色大门，看守所已经到了。 “合计啥呢，等着请你呀，麻溜下车。”老陈说道。 他应了声，挪动着有些发僵的身体下了车，随即被夹在两名警官中间，朝办公楼里走去。 负责接受的还是杨栋。他也不看高原，只是和老陈握手寒暄，熟练的办理了交接手续。 “那就这样，你们先忙着，我先回去了，再见。”老陈笑着道。说完转身带着手下离开了。 杨栋只是礼节性的送到了门口，然后便转回身，抄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一边拨号，一边歪着头，上下打量着高原，目光中充满了各种好奇。 电话很快接通了，杨栋低声说道：“刘所，人送回来了。” 刘大川那边的声音很低，高原听不清楚说什么，只见杨栋不住的点头称是。 放下电话，杨栋走过来，将他的手铐打开，然后递过来一根烟，微笑着道：“抽根烟，先歇一会，刘所马上就过来了。” 虽然被灌了些稀粥，但高原还是感觉非常饿，以至于看到香烟，都想直接吃了。 “能给我找点东西吃嘛？这七天，除了营养液，就是今天上午被灌了点小米粥，快饿抽了。”他苦笑着道。 杨栋听罢，皱着眉头说道：“吃的东西有，不过你现在不能吃饱，这样吧，我给弄半袋方便面，先垫一垫，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半袋！高原现在感觉自己随时能吃下一头牛。但他很清楚杨栋是对的，于是便无奈的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方便面那充满食品添加剂的香味便飘了过来，猛烈的刺激着高原的嗅觉神经，令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杨栋说到做到，真就只给了他半袋。高原也顾不上烫，呼噜呼噜的连汤带面的就吃了下去。 “慢点，别烫着！”杨栋笑着说道。 高原抹了下嘴，可怜巴巴的道：“再来半袋吧，这点吃下去，啥用也没有啊。” 杨栋连连摇头：“不行，你绝食了七天，冷不丁吃多了，胃可受不了，就这么样吧。” 高原叹了口气，悻悻作罢了。 不大一会，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随即房门一开，刘大川走了进来，进屋之后，先是盯着高原看了片刻，然后跟杨栋耳语了几句。杨栋连连点头，转身出去了。 刘所长关好了门，在高原对面坐了，微笑着说道：“看你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还是个狠角色，居然跟王化贞硬扛了一个礼拜，够牛逼。” 高原淡淡一笑：“没办法，我必须得回来。” “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呢？”刘所长皱着眉头问。 “因为你呀。”高原笑着道。 刘所长一只手捏着下巴，沉吟着说道：“你对王化贞也是这么说的吗？” “当然不是，对他，我什么都没说。”高原平静的说道。 刘所长眯缝着眼睛：“不太可能吧，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你回来？这可不是王化贞的风格，他可是专治各种不服的主儿，难道真被你给撅了？” “他说可以在我身上破个例，随便也想看看，我回来到底要干什么。” 刘所长听罢，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口，若有所思。 高原见状，强撑着坐直了些，喘息着说道：“放心吧，刘所长，不该说的话，我一句也没说。” 刘所长呵呵一笑：“说了也没啥，给羁押人员提供点生活上的便利是很寻常的事，如果连这点破事都要较真的话，那这看守所上上下下就都得免职了，我是在想......该如何安置你。” “不用安置啊，就还回原来的监室就可以。”高原平静的说道。 刘所长摇了摇头：“不行，那个路大北是个老油条了，跟他关在一起，难免还要找麻烦，你饿得连路都走不稳，万一再打起来，还不得连命都丢了呀，还是给你换个地方吧。” 高原一听就急了。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回来了，如果再换个地方，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用，千万别这样，那个监室就挺好的，路大北是怂货，上次就服了，不会再惹事了。”高原忙不迭的说道。 刘所长略微迟疑了片刻，沉吟着说道：“好吧，那就还回原来的监室，不过，明后天就应该有办案人员来提审，你不用慌，更不要太抵触，可以先认下一点，比如扰乱市场秩序或者合同诈骗之类的，这两项证据都很清晰，就算不认，也很难赖得过去。” 高原默默的听着，既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刘所长则继续说道：“为了你的案子，支队和总队闹得挺不愉快的，最后在省厅领导的协调下，决定由两家分别审理，市里负责收购过程的违法行为，而省总队则把方向定在洪阳被窃的那个箱子上。” 王化贞的侧重点与收购事件本身没多大关系，这一点，高原已经意识到了，现在听刘所长这么说，连忙追问道：“刘所，那个箱子到底装的是啥啊？” 刘所长把双手一摊：“这得问你呀？我哪里知道！” 高原苦笑：“关键是，我也不知道啊！” “这话跟我说没用，得让王化贞相信才行。”刘所长微笑着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透点消息，其实，王化贞他们也没掌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然，也不可能轻易的把你放回来。” 原来如此，高原默默的想。 见他低头不语，刘所长继续说道：“所以，咱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力争尽快摆脱当下的局面。我的建议是，先挑轻的认下来，争取个好的态度，为取保候审创造有利条件，不管怎么样，先出去再说呗，实不相瞒，这点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只要安排到位了，免于起诉也是可能，至于王化贞嘛，那就得看你的力度了。” “哦......我明白了。”高原喃喃的说道。 “就这样，一会送你回监舍。”刘所长说着，起身正要往门外走，却被高原喊住了。 “刘所，你好歹说句明白话，到底为啥这么关照我呢？” 刘所长微微一笑：“等你出去了，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现在问也没用，赶紧回去休息吧。”说完，还亲切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高原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能否趁着今天试探下刘大川呢？也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这样想着，于是便连忙说道：“好吧，我目前这个状态，问了也确实没什么意义，不过，为了表达谢意，我还是可以先送你一份礼物，当然，这只是一点心意，等官司过去了，我还当登门叩谢。” 刘大川有点诧异：“你要送我礼物？” 高原往前走了半步，压低声音说道：“云州有个常务副市长叫邱明良，你听说过吗？” 第739章 一张大饼引发的惨案 刘大川一愣：“听说过呀，啥意思，你要把邱副市长当礼物送给我吗？” 高原神秘的一笑：“礼物当然不是邱明良本人了，不过是与他有关的一些事而已，当然，如何利用这些事，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一定要用货币来衡量这份礼物的价值嘛，我觉得百八十万总是值的。” 刘大川当然听得懂高原的话外之音，他脸色微微变了下，不过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在高原对面重新坐下，沉吟片刻，这才斟酌着说道：“邱明良可不是一般人啊，在云州乃至全省的政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是个黑白通吃的角色，高总，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高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不是。” 刘大川听罢，眉头紧锁，沉思良久，最后才试探着问道：“请问你所说的这些事，到底是哪方面的呢？” “这个.......”高原沉吟着道：“刘所长，我看你顾虑挺多的，要不就算了，我本来是想表达感激之情，可万一要再给你添了麻烦，就事与愿违了。” 刘大川想了想：“有顾虑是正常的，毕竟，邱明良可不好惹啊，搞不好，我想要的东西没换成，反而把已经拥有的也失去了，那可真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确实非常感兴趣，反正也没啥事，听听也无妨啊。” 高原狡黠的一笑：“我的所长大人，什么叫听听也无妨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客气的讲，如果把这些事告诉邱明良的政治对手，要个局长当都没问题。” 刘大川歪着头想了想，冷冷的反问一句：“有道理，可既然如此，你完全可以换自己的平安啊，何必卖我这么大个人情呢？” 高原点了点头，面露得意之色：“因为你值这么大的人情！在看守所这段日子，还得多多仰仗呀，至于这场官司嘛，只要我能出去，总会有办法的。” 刘大川愈发惊讶：“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好吧，那就说来听听！”说着，主动递过来一只烟，还殷勤的为高原点燃了。 高原却摇了摇头：“对不起，现在还不能说，这样吧，我出去之前告诉你，也不差这几天，好吗？” 刘大川想了想：“这是打算留一手啊，可以理解，确实不差这几天，正好我也在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省得礼物到了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那就一言为定！”高原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 当再次走进监室的时候，路大北几乎是一跃而起，张大了嘴巴，用力的揉着眼睛，就像生怕自己眼花了似的，当确认进来的真是高原之后，分开众人几步走了过来，由于激动，脸上的肥肉都微微发颤。 “兄弟，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低声说道。 高原也不看他，径直朝监室最里面走去，路大北则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到了窗口，扶着他靠墙坐下，那谦恭之态，就跟李莲英伺候老佛爷差不多。 “我听说，你被省经侦总队给带走了呀？”路大北试探着问。 高原点了点头。并非不想说话，而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怎么又回来了呢？” 高原深吸了口气，淡淡的道：“我绝食了一周，他们没办法，就把我送回来了。” 路大北听罢，惊诧之中，又平添了不少震惊，张口结舌的愣了半天，最后竖起大拇指说道：“佩服，高总，你真是爷们，不对，你不光是爷们，简直就是爷！” 高原哼了声：“别说这些废话了，我累了，想歇一会，谁也别打扰我。” 路大北连连点头，往后退了半步，又凑了上来，嬉皮笑脸的问道：“绝食七天.....那你现在饿不饿呀？” 高原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我给你弄点吃的去！”路大北笑着道。 高原本来是没精打采，可一听说有吃的东西，两只眼睛立刻就冒出蓝光，一把薅住了路大北的马甲，急切的问道：“哪有吃的东西？” 路大北嘿嘿一笑：“这里当然没有了呀，已经过了饭点，不过，高爷想要，我自然有办法，你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起身便往门口走去，由于走得太急了，不小心被人绊了下，庞大的身躯险些跌到，气得他抬手就跟了那人一耳光，口中还狠狠的骂了句脏话。 几步走到了监舍的门口，透过巴掌大的小窗口往外看了眼，随后便喊了声报告。 片刻之后，便听门外有人问道：“是老陆吧，你又折腾啥？” 此刻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杨栋早就下班了，说话的是一个值班警官。 路大北笑嘻嘻的道：“吴头儿，有点事跟你商量，麻烦您过来下呗。” 吴姓警官哼了声，把身子往铁门方向靠了靠，路大北则低声说了几句，吴警官思索片刻，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好吧，快去快回。”说完，拿出钥匙开了门，路大北点头哈腰的连声道谢，然后便一溜烟的跑了。 别说，这个老油条还真有两下子！高原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 想到即将有吃的东西，他的胃便愈发活跃起来，巴不得路大北马上就回来。可足足等了十多分钟，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急得他差点骂娘了。 正急得抓耳挠腮，忽听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用看，准是路大北，一般人也没那个吨位。 监室的门再次打开，路大北的那身肥肉挤了进来。在门口又是一通点头哈腰，待门关了，这才快步朝高原走了过来， 高原早就迫不及待了：“东西呢？” 路大北嘿嘿一笑，从马甲里拿出一张卷好的熏肉大饼。 “高爷，您别见怪，食堂就这剩下一张了.......”他话还没等说完，熏肉大饼就已经被高原劈手夺了过去，几口便吃进了肚子里。 “我的高爷，你慢点吃啊，别噎着了。”路大北忙不迭的说道。 话音刚落，果然就噎着了。 七天没吃饭，高原的消化系统处于一种干瘪的状态，此时适合吃一些稀粥之类的东西，熏肉大饼绝对不是首选食品，即便要吃，最好也是小口慢嚼，一点点的吃。 高原当然知道这一点，可食物刚到嘴边，就感觉胃里好像伸出一只手，急不可耐的把大饼往里拽，根本就控制不住，不噎才怪。 以前听说过有人吃饭噎死了，高原还当是个笑话，可今天却领教了。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种无法忍受的窒息感，让他的连话都说不出来，靠在墙边，脸色惨白，豆粒大的汗珠儿，滚滚而下，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 第740章 谁都忽悠 众人见状，都大惊失色，乱作一团，可路大北却很镇定，命令两个人将高原架起来，他则在转着身后，双手握拳顶住高原的上腹部，用力向上按压。 这是通用的海姆立克急救法，通过外力促使膈肌迅速上抬，造成肺部的气压升高，用气流将卡在喉咙处的食物顶出来。 路大北身材肥硕，自然有膀子力气，几番操作下来，高原终于将食物吐了出来，呼吸也随之畅通。 “高爷，你可吓死我了......”路大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高原身边，苦笑着道：“多亏早年当过几天赤脚医生，不然的话，今天就太危险了，要真出点差错，我这罪过可大了！”说完，从高原手里抢过剩下的半张大饼，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高原也没心思吃了。他靠在墙边，缓了好一阵，才算喘匀了气，尽管对这个满脸肥油的家伙很是鄙夷，但刚刚多亏人家出手相救，只好苦笑着说了声谢谢。 “您不怪我，我就得烧高香了，哪里还敢当个谢字啊！”路大北笑着道：“从现在开始，我就跟着您混了，还指望高爷多多关照呢。” 高原未置可否，又休息了片刻，感觉状态彻底恢复了，这才低声问道：“老陆，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路大北的两只眼睛瞪得跟小包子似的，拍着胸脯保证道：“百分之二百真实可靠，如有半句谎言，让我这辈子都关在这个鬼地方，永世不得翻身。” 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发誓赌咒，高原并没什么兴趣，略微思忖片刻，说道：“说那些没用，要想让我帮你，就拿出点干货来，否则，我可不敢相信你那张破嘴。” 路大北听罢，朝监室里的其他人挥了挥手，众人见了，赶紧背过身去，他扫视了一圈，见有个人坐得比较近，于是抬腿便踢了一脚，那人也不敢吱声，赶紧又往前挪了下。 见所有人都跟他俩拉开了距离，路大北这才贴在高原的耳朵上说道：“绿江东街34号，一单元302房，住着一对儿小夫妻，男的姓白，外号叫大裤衩，你出去之后找到他，就说是我让来取东西的，拿到之后就什么都清楚了。” 高原想了想：“你这么信任我呀？就不怕我拿到东西，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吗？” 路大北狡黠的一笑：“日后我还能派上用场呢！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高原哼了声，心中暗想，这个老狐狸被关在这里，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手里那点干货，又不敢轻易往外露，好不容易遇到我这么个合适的人选，按理说是不应该撒谎的，基本值得信任。 如果刘大川真是邱明良死党的话，那今天试探的那些话，很快就能有所效果，以邱明良的老奸巨猾，应该不会想跟我拼个鱼死网破的，不出意外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开出谈判的条件，如此一来，就算不能把主动权完全抓在自己手中，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像条狗似的关在这里了。 他低头不语，路大北也不敢吱声，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足有五分钟，路大北还是有点沉不住气了，试探着说道：“高爷，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好歹给我个回话呗。” 高原深吸了口气：“我就信你一次吧。” “英明！高爷英明！您就放心吧，这招绝对好使！”路大北兴奋的两只眼睛都快要冒光了。 高原哼了声：“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敢忽悠我的话......”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路大北打断了：“高爷，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忽悠您啊，再说，我现在这状况，忽悠你，不就等于是忽悠我自己嘛！” 高原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不吭声了。 饿了七天，刚刚又差点被噎死，现在的他浑身无力，连眼皮都没力气撩起来，只想睡上一觉，可路大北似乎意犹未尽，又凑过来问：“您回来之后，见到刘大川了吗？” “嗯！” 路大北沉吟着说道：“我已经被关了一个月了，正常情况下，公安侦查阶段的羁押时间最长不超过三十七天，所以，也就还有一周的时间，我就可能要被批准逮捕，而案子一旦进入起诉程序，再想运作，难度就大多了，最次也得判上几年，我年龄大了，再被关进监狱，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两说了，高爷，您别怪我嘴碎，这事务必要抓紧啊。” 高原冷笑：“你的法律知识还不少呢。” 路大北苦着脸道：“没办法，官司打多了，自然久病成医，对了，刘大川跟你聊什么了？” 高原本来不想再搭理这家伙，可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事可以听听路大北的意见，毕竟，这个老油条经验还是蛮丰富的，于是便强撑着坐直了身子，说道：“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明后天市局会有人来提审，让我先挑些比较轻的认了，然后就可以取保候审了。” 路大北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对吧......这好像是个圈套啊。高爷，你跟刘所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靠不靠谱？” 高原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可表面上却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圈套？我和他素不相识，都是通过朋友关系介绍才认识的，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没理由吭我呀。” 路大北皱着眉头，唆了半天牙花子，最后缓缓说道：“高爷，你之前应该没打过官司，这六扇门里的水可深着呢，你看他们穿着制服，人五人六的，其实一个比一个黑。取保候审这种事，不是你认罪态度好就可以的，必须是警方认定你的犯罪行为比较轻微，即便不采取强制措施，也不会对社会造成进一步危害，所以才在交纳一定数目的保证金或者有人出具保证书的情况下，解除对嫌疑人的限制。跟你认罪不认罪没有一毛钱关系。” 高原对这方面的法律知识确实了解不多，听路大北这么说，也深感其中蹊跷，于是便说道：“也就是说，我不能轻易认罪？” 路大北则斟酌着说道：“当然不能呀，别说是在侦查阶段，就是到了法庭上，也不能轻易开这个口，因为只要你认了，那就意味着一切都坐实了。哪怕是铁证如山、板上钉钉了，你也必须咬住了牙，道上有句话，叫做可以伏法，但绝不认罪！这是无数难兄难弟总结出来的经验，绝对没错！只要不认罪，日后就有回旋的余地。记住了，以后不管是谁，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让你认罪，你就这样答复：这些指控都属实，但我不懂法，无法判定自己是否有罪，法院怎么判，我都认可！” 其实，刘大川说这些话的时候，高原就隐隐的感觉到有点不大对劲，只是并没有说出口而已。现在听路大北这么一番渲染，心中更加疑窦丛生了。 “你没要求见律师吗？”路大北又问。 高原苦笑：“我要求过，可省经侦总队的警官说，案件侦查阶段，律师是不能介入的，只有到了法庭上，才可以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 路大北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靠!要不怎么说得学法懂法呢，敢情警察不光忽悠我这样的社会渣子，连你这种精英也不放过呀！高爷，你记住了，从公安机关对你采取强制措施那天开始，就有权聘请律师依法保护自己的权力。当然，一般情况下，警方为了自己办案方便，都会找各种理由百般推脱的，但只要你坚持，他们也没办法，只能乖乖答应。像你这样有实力的人，请个大律师坐阵，看他们谁敢胡来！” 这种事，如果不是专业人士或者亲身经历，任何人摊上，也都是一脑子浆糊，幸亏有路大北这种常年被打击的人士提醒，否则，高原还真不知道。 看来，鸡鸣狗盗之辈，关键时刻也能起作用啊，高原在心里嘟囔了句。 “老陆，你这么明白，咋没给自己找个律师呢？”高原笑着道。 路大北却把嘴一撇：“高爷，还真不是跟你吹，我专研刑法多年，比律师还他娘的律师。” 高原听罢，不禁哑然失笑，路大北则信心满满的继续道：“听我的准没错，你明天就向看守所提申请，要求律师介入，态度最好强硬一点，另外，得提防刘大川，我感觉这家伙有点不靠谱啊，安全起见，你还是抓紧把话透给他，我保证不出24小时，就能见到效果。” 第二天早餐时间，高原照例被提前喊了出去享受吃小灶的待遇，在去往后厨的路上，他向杨栋提出了委托律师的要求。杨栋听罢，却有些惊讶的说道：“今天下午所里就安排你和律师见面了呀。” “今天下午......”高原怔怔的道：“我还没委托过律师呢，是不是搞错了呀。” “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你自己请的，那就一定是你的家人替你委托的，其实，律师的申请函和相关证明材料早就传到看守所了，按照法律规定，应该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安排见面，现在已经超时了。但这也不怪我们，你被王化贞带走了，看守所也没法安排会面呀，只能打电话通知总队，估计总队那边也是迫于压力才把你送回来的。” 高原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暖意。 家人委托的律师，那肯定是心怡所为了，身处患难，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感到欣慰的了。 “对了，刘所长来了吗？”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杨栋微微一笑：“他昨天晚上压根就没走，在办公室里睡的。” “干嘛，看守所的领导这么辛苦啊，晚上都不回家？” 杨栋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估计是有什么事吧，平时他都是回家的。” 说话之间，两人到了后厨，杨栋把高原领到那个小屋子里，指着桌子上一碗面条说道：“这是特意给你做的，慢点吃。”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见到食物，高原还是忍不住的想一口吞下去，但有了昨天晚上的教训，他强迫自己稳下来细嚼慢咽，一碗面条足足吃了十多分钟，最后就差把碗给舔干净了。意犹未尽之际，小屋的门一开，刘所长走了进来。 本来在吃饭的几个羁押人员连忙站起来，高原本来也打算起身，可脑子一转，就又坐了回去。仍旧低着头，佯作不知。 刘所长也不吱声，环视了一圈，直接挥了挥手，几个羁押人员会意，赶紧悄然离去，他则拉过把椅子，在高原对面坐下，然后轻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高原这才抬起头，叹了口气道：“还是有点饿。” 刘所长点了点头，扔过来一根烟，问道：“昨天晚上，你和路大北嘀咕了些什么？” 看守所的监室里都安装有监控设备，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看来，刘所长昨天晚上没回家，是在观察我呀，高原暗想。 “没嘀咕什么，他问我犯了什么事，东拉西扯的，聊得我都睡着了。”高原若无其事的说道。 刘所长嗯了声，沉吟片刻，又道：“你的未婚妻陈心怡委托省城大正律师事务所的张宏光律师，全权负责你案子的相关事宜，张律师三天前就提交了申请，但当时你没被羁押在所里，就只能安排在今天下午了，吃过了饭，你稍微准备下，有什么要求和想法，都可以和律师沟通。” 高原想了想：“可以申请取保候审吗？” “当然，另外，昨天和你说的那些话，你也可以向律师咨询下，明天市局就要安排提审了，你得心里有数啊，别把事情搞被动了。” 高原点了点头：“刘所长，我有个问题，办理取保候审，一定要先认罪吗？” 刘所长愣了下，随即笑着道：“看来，一定是路大北那个老油条跟你宣扬他的歪理邪说了，他懂个屁啊！取保候审和认罪态度之间确实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每个案子都有其自身的特点，云建吞并久泰这件事，轰动这么大，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你连罪都不肯认，公安机关就给你办理取保候审，如何面对舆论的压力呀？顾长林那伙人要是再闹起来，指责公安机关收了黑钱，故意偏袒，那多麻烦啊。” 第741章 她也是这个意思 轰动挺大,沸沸扬扬......高原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几个字，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既然顾长林可以利用媒体发声，到处指责我巧取豪夺,那凭啥我就只能当哑巴呀？应该想办法让舆论转向我有利的这一边，现在律师介入了，一切都有了操作的可能！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还真就不能轻易认这个罪，否则，岂不成了自己打自己耳光嘛！ 见他低头不语，刘所长继续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坑你的，要实在拿不定主意的话，下午也可以咨询下张律师，他是刑案的专家，会给你更专业的建议的。” 高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你刘所。” 刘所长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声就这样，然后起身便出去了。 高原所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刘大川没有针对昨天的试探做出回应，这反而高原他有点惴惴不安了。 难道刘大川没将事情汇报给邱明良？还是通报了，邱明良已经有了对策，压根置之不理？或者是路大北搞错了，刘大川根本就不是邱明良的人，此路不通？ 如果是前两种可能，那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调整？如果是后一种可能，又该怎样应对呢？这些问题在脑海中反复萦绕，搞得他心烦意乱，最后把牙一咬，索性什么都不想了。 算了，事已至此，没完没了的琢磨和分析只能让自己徒增烦恼。在这场赌局之中，我就是个输红眼的赌徒，要么孤注一掷，把输掉的本钱赢回来，要么就彻底完蛋，被扫地出门，既然就这两个选择，那还在这儿吓分析个屁啊！按照自己的节奏往下走就是了，刘大川这条路不通，那就换王大川张大川，直到走通为止。 看守所的羁押人员是不会被组织强制劳动的。每天的生活非常简单：坐板，吃饭，提审，继续坐板，吃饭，直到晚上休息。当然，所谓坐板，只是席地而坐，不许交谈和活动。 高原身体尚未恢复，刘所长特批，可以暂时不回监室坐板，在后厨帮忙。 搬东西，打扫卫生，淘米洗菜摘菜，这些平日里想起来都脑袋疼的事情，在看守所里却成了俏活儿，毕竟，比在巴掌大的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坐着要强得多。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吃罢了午饭，里里外外收拾利索，正想休息一会，杨栋就急匆匆的来了：“走吧，你的委托律师来了。” 高原连忙起身，跟着杨栋朝办公楼走去。 律师会见室就设在办公楼的一楼，总计有六间，高原被安排在5号屋。 张律师五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微微有点谢顶。 见高原进来了，主动起身，微笑着说道：“你好，高先生。我是大正律师事务所的张宏光律师。” 高原也连忙问好，待二人寒暄过后，一旁的杨栋则笑着说道：“张大律师，有个事得提前跟你解释下，最近会见的人太多了，实在是排不开了，所以，每次会见只能一个小时。这可不是有意刁难啊。” 张律师则微笑着道：“没问题，今天第一次会见，要说得也不多，一个小时足够了。” “那谢谢你的理解了。”杨栋说完，朝二人点头示意，转身出去了。 高原见状，怔怔的问道：“我们俩说话，警方不监听吗？” 张律师摇了摇头：“律师会见嫌疑人，是不受监听的，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说完，指了下椅子，又道：“来吧，高先生，咱们坐下聊。” 二人坐定，张律师率先说道：“高先生，我受你爱人陈心怡女士的委托，全权负责该案的相关事宜，这是委托书，你看一下，有你爱人的签名。”说着，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高原注意到了，张律师在介绍陈心怡时，用得是爱人两个字。接过委托书看了眼，陈心怡在与他的关系一栏，填写的是妻子两个字。 高原的心中阵阵难过，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 “心怡......还好吗？”他试探着问了句。 张律师回道：“挺好的，她目前处于休假状态，这段时间一直在为你的案子奔波。几天前，通过朋友找到了我。” 高原深深的叹了口气。 张律师接着说道：“她让我给你带句话，遇到事别慌，更不要冲动，如果真触犯了法律，那就汲取教训，坦然面对，如果是有人故意耍手段，那也不用怕，相信法律会还你清白的。” 这几句话，确实是陈心怡的风格，总跟在大会上作报告似的。高原听罢，不由得苦笑。 “麻烦你也转告心怡，我在里面一切都好，让她别挂念，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他低着头，喃喃的说道。心中却暗想，也不知道陈心怡能否猜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张律师连连点头：“我一定原话转达。另外，关于你前段时间所遭受的一些不公正待遇，我已经向有关部门反映了，要求他们做出解释，并赔礼道歉，保证不再发生类似情况。” 这应该指得是被经侦总队转移羁押的事，虽然未必有什么意义，但律师的申诉，至少能让王化贞等人收敛一些。 “谢谢你。”高原说道。 张律师微微一笑：“好吧，那么咱们就闲言少叙，毕竟时间有限。”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张律师围绕收购久泰建安，提出了很多非常专业的问题，高原也一一作答。在谈话结束之前，他试探着问道：“张律师，我这种情况，可以申请取保候审吗？” 张律师微微想了下：“应该可以。我回去之后，马上就将相关材料送上去，实不相瞒，你爱人在市公安局托了关系，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批下来，当然这一切要在对你的审讯完结之后。” “审讯完结......是我需要认罪吗？”高原又问。 张律师略微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道：“对你的三项指控中，非法经营和扰乱市场秩序两项，事实不是很清晰，证据也不足，但合同诈骗这块嘛，以我的经验判断，很难脱得了关系.......” “就算是诈骗，也是李长河诈骗呀，云建最多就是违规呀，阴阳合同这种事很寻常的，不至于搞这么严重吧？”高原抢了一句。 张律师想了想：“阴阳合同本身问题并不严重，但云建与永嘉公司签订阴阳合同是为了把银行贷款合法转存到自己的账户。如果把李长河的行为定性为诈骗，那阴阳合同就必然是诈骗的一部分，这叫做违法行为的延续，或者说是因果关系，在逻辑上说得通的。而且李长河也被抓了，他的口供我暂时看不到，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对你有利的。” 这都在意料之中，李长河当然不会主动承担罪责，肯定要往高原身上推的。 张律师继续说道：“我的建议是，不要在这项指控上纠缠，如果你不想认罪，可以对警方的询问保持沉默。当然，最好不要采取这种方式，在办案人员看来，沉默就等于是一种无声的抗拒，如果有人较真的话，确实会对取保候审的办理造成一定的麻烦，这一点，我在来之前，和你爱人陈心怡女士也沟通过，她也同意我的观点。” 第742章 给你换个地方 会见结束之后，高原被送回了监室。刚一进屋，却发现路大北不见了。 “老陆呢？”他问。 “被换到后楼了。”一个人连忙回道：“高爷，以后您就是咱们这儿的老大了。” 话音刚落，二十多人都低声附和，老大好，老大多多关照的声音不断，把高原给弄懵圈了。 “后楼......这还有后楼嘛？”他问。 “有啊，后楼关得都是老黄和大红。”刚刚那人笑着道，笑容中依稀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成分。 高原隐隐感觉有些异样，连忙追问道：“老黄.....大红.....这都是些什么鬼话？” “在看守所里，穿蓝马甲的都是普通犯罪，而穿黄马甲的则是重犯和累犯，俗称老黄，而大红是指穿红色马甲的，这帮人就更狠了，基本都是等着上墙的主儿，什么时候脚镣往下一砸，就是该上路了。这些人统统关在后楼，跟在群凶神恶煞呆在一起，别说睡上铺，不睡厕所就不错了，老陆在后楼住上一个月，估计那身肥肉就都减下来了。” 高原眉头紧锁，心中猜出了大概。 这是为了不让路大北给他出谋划策，而故意安排的。从这件事上看，昨天的试探还是有成效的，只不过邱明良并不想轻易就范，还打算较量一番，如果没估计错的话，下一招也很快就到了。 这样想着，眼转一转，计上心来，转身对门外喊了声报告，不大一会，杨栋走了过来，见喊报告的是他，便笑着问道：“有事嘛？” “我有重要情况举报，现在就要见经侦总队的王局长，麻烦杨警官给反映下呗。”他郑重其事的大声说道。 杨栋微微一愣：“你没搞错吧？确定是要见经侦总队的王局长？” “是的，我确定。” 杨栋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半晌，说了句稍等，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的样子，监室的门被打开了，杨栋探进半个身子，朝他招了下手。高原见了，连忙起身往门口走去。 出了监室，杨栋低声说道：“走吧，刘所要见你。” 高原却摇了摇头：“兄弟，我不想见刘所长，我要见总队的王化贞。” “见谁不都得所长批准呀！”杨栋笑着道：“走吧。” 高原无奈，只好跟在杨栋的身后朝办公楼走去。到了刘所长办公室的门前，杨栋先是敲了下门，听里面有人喊进来，这才将门推开，然后对高原点了点头，待他进去之后，并没有跟着，而是在后面将房门关上了。 刘大川歪着身子坐在转椅上，一只手不停的摆弄这打火机，显然是若有所思，见高原进来了，也不起身，只是朝对指了下，淡淡的说道：“坐吧。” 高原也不客气，直接在对面坐了。 王化贞的目光不像之前那么亲切随和，而是略有些阴冷。 “什么情况，非要向王局长反映啊？” 看守所只负责嫌疑人的羁押，并不参与审讯工作，这一点，高原还是很清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故意用挑衅的口吻说道：“刘所，你管得有点宽了吧？” 刘大川并没恼火，只是点上了一根烟，然后将打火机往桌子一扔，轻蔑的说道：“高总，你是个有文化有教养的人，怎么能听信路大北那个老流氓的教唆呢？他说得那些都是扯淡的！” “刘所长，路大北已经不在监室了，我没被任何人教唆过，确实有重要情况，必须向总队的王局长当面汇报。”高原平静的说道。 刘大川哼了声：“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解释下吧，看守所要对羁押人员的状态有全面深入的掌握，所以，刚刚的问题，一点不过分，你必须如实回答。” 高原则不慌不忙的说道：“刘所长，并非我不回答，而是要反映的情况比较特殊，也很敏感，还是跟王局长当面说更妥当些，另外，他答应过我，不管什么时候，随时可以找他，绝对不会有人阻拦的。” 刘大川见高原的态度挺强硬，于是口气也缓和了下来：“别激动，没人要阻拦你，我只不过想帮你出出主意。” 高原叹了口气：“刘所长，我谢谢您的好意，自从进来之后，你就一直非常关照我，实在不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了，请您给转达下吧，十万火急，我现在就要见他。” 刘大川哦了声，沉思片刻，说了句稍等，然后转身出去了。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他重新推门进来，冷冷的说道：“很不凑巧啊，王局长出差了，要下周才能回来，他在电话里说，有什么情况，可以由我转达。” 面对着这种像是在糊弄傻子的谎言，高原简直哭笑不得。 “刘所，要不这样，你再给王局长打个电话，我自己和他说几句，如果他真是这个意思，那我就告诉你。”高原笑着道。 刘大川的脸刷得一下沉了下来。 “高原，你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呀？这里是看守所，不是你的公司，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不是云建的总经理，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清晰而准确的定位？咋的，谁说了算，你心里没点数吗？” 没有比较，就永远不知道差距有多大。 看着刘大川那阴沉的脸，听着那几句趾高气扬的话，高原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心中暗道，这哥们和王化贞真不是一个级别的啊。好吧，你急，我不急，咱们慢慢耗着吧。 这样想着，笑着说道：“我对自己有非常清晰的定位，刘所长，您别生气，我要说的事，涉及到几个级别很高的大人物，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吧？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咋还主动削尖脑袋我里钻呢？” 刘所长冷笑一声：“这是在吓唬我吗？你不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嘛？都他娘的混到这里来了，居然还整天吹牛逼，告诉你，我没有王化贞那么好的脾气，更不会耐心细致的跟你做智力游戏，我只会简单粗暴的法子，想尝试下吗，保证让你屎都拉出来。” 高原深吸了一口气：“刘所长，你这脸翻的比翻书还快啊，这才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不打算关照我了呗？” “关照你，是建立在你识相的基础上，如果给脸不要脸，那就还关照个屁，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在这大墙里面，就是老子说了算！别说是你，再横的主儿，到了我这儿，让他立正也不敢稍息啊！”刘大川提高了声音。 高原清楚，到了豁出去的时候了，此刻任何的让步和怯懦，都会把自己推向深渊，只有拼死一搏，才是唯一的出路。 “在法律面前，没有老子！”他冷冷的说道：“你不就是云州的一个派出所所长嘛，名声臭了，没办法才到省城谋了这个差事，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信不信明天就把你打回原形！我就不相信，邱明良还能给你换个地方当所长!” 第743章 不兜圈子了 刘大川的这段黑历史，除了当事人和邱明良之外，知者甚少，万万没想到从高原嘴里说了出来，顿时吃了一惊，眼珠转了转，气焰也不那么嚣张了。 高原见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当然不肯就此罢手，索性继续说道：“屁大个官，牛逼吹得倒是挺大，居然敢说让我把屎拉出来，我今天要真把屎拉出来，你就得吃进去！” 刘大川并不了解高原的底细，但这个案件的复杂和诡异程度却令他不得不加十二分小心，另外，高原敢在王化贞面前绝食，本身就已经不可思议了，刚刚又揭了他的老底儿，更加令他心生忌惮，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宜闹僵，留点余地，也好日后回旋。 这样想着，脸上瞬间就换了表情。笑着说道：“高总啊高总，你还真是个人才，怪不得连王化贞都拿你没办法，之前我还有点纳闷，现在算是服了。” 高原哼了声，冷冷的说道：“刘所长，你就别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说实在的，咱们之间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大家相安无事难道不好吗？” 刘所长连连点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嘛。你自己说，从进来开始，我对你是不是非常照顾。” 见差不多了，高原也把话往回拉了拉：“是的，你确实非常照顾，这一点，我啥时候都记在心里，将来无论结局如何，这个人情，我都欠你的。” 说到这里，气氛已经基本缓和了下来。 刘大川拿出香烟递给高原一根，两人分别点燃，吸了几口，这才又试探着道：“实不相瞒，高总，你要见王化贞的事，最好还是缓一缓，你别误会啊，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这个案子现在是焦点所在呀，省市两级的经侦机关暗中较劲，市经侦支队的陆局长有过指示，务必要把办案权牢牢的控制在市里，我这也算是奉命行事。” 高原略微思忖片刻，决定再将刘大川一军，看看这家伙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为难你了，这样吧，你给那个陆局长打个电话，我直接跟他说。这总可以了吧。”高原平静的说道。 刘大川没料到高原会来这一招，不禁愣了下，随即笑着道：“高总啊，我还真有点好奇，你到底有什么情况要反映啊，搞得这么神秘。” 高原却不再吱声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刘大川。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发出滴答的声音，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进行一场耐力和智慧的比拼。 高原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灰色的烟灰卷曲着向外延伸，似乎在与火做着最后的决斗。 足足过了五分钟，刘大川率先开口了。 “算了，既然你知道我和邱副市长之间的关系，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兜圈子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咱们都稍安勿躁，静下心来，好好谈一谈，正如邱副市长所说，没有什么是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再谈一次。” 高原仍旧沉默。 刘大川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将手中的香烟掐灭，身子往前探了探，试探着说道：“我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你再没有个态度，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高原听罢，淡淡一笑，问道：“刘所长，我先提个问题吧。” 刘大川点了点头。 “你能代表邱明良嘛？”他问。 刘大川略微沉吟了下：“能。” “别这么冲动，我劝你在脑子里好好过一下，邱明良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这些事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高原慢条斯理的说道。 刘大川多少有些犹豫，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着，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你稍微等下。”说完，起身便出去了。 直到此刻，高原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这第一脚算是迈出去了，暂时看起来，效果还算可以，但最后能到什么程度，还要等刘大川打完电话才能揭晓。 他必须把邱明良从幕后逼到前台，只有那样，才能真正的掌握主动权。 这次电话打了很久，转眼快四十分钟过去了，高原都有点坐不住了。 正心急如焚，忽听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连忙调整了下身体的姿态，斜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撑着额头，双目微闭，好像睡着了似的。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刘大川快步走了进来。 “高总，高总。”刘大川轻轻推了他下，见他睁开眼睛，笑着又道：“你这心可真够大的了，居然还能睡得着，实在是佩服！” 他伸了个懒腰：“没办法，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与其瞪着眼珠子苦苦等候，还不如先眯一会呢？” 刘大川没回自己的位置，而是拉过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了，微笑着说道：“邱副市长说了，他明天来省城，让我安排和你见上一面，怎么样，这回满意了吧？” 高原微微点了下头：“你替我谢谢他老人家，这么老远，还来回折腾他，实在是抱歉啊。” “好的，我一定转达。”说着，起身去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了过来。 高原没有接，而是冷冷的盯着水杯，缓缓说道：“你不会给我下药吧？” 刘所长一愣，随即哈哈笑着道：“高总，你可真幽默，电视剧看多了吧，这里是看守所，我是警察，怎么可能做那么不靠谱的事呢？用邱副市长的话说，大家都是好朋友，无非是点误会而已，只要把话说开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高原苦笑，伸手将杯子接过，但并没有喝，而是直接放在茶几上。 “但愿如此吧，其实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大家都不好收场嘛。”他叹了口气道。 刘大川不以为然：“放心吧，不管事情闹多大，都会有办法解决的，就看你们俩谈得怎么样了，俗话说，两山不见面，可两个人总是会见面的，见了面，推心置腹的谈一谈，多大的疙瘩都能解得开。” 第744章 把我想得太阴险了吧 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许多了，高原借机问了路大北的情况，并表示希望把人调回来，并非多舍不得这个脑满肠肥且龌龊可憎的家伙，而是觉得不应该卸磨杀驴。 更重要的是，他对路大北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明明是个坑蒙拐骗的社会渣子，居然能掌握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说明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而且，路大北也信心满满的说，他还能派上用场，现在看来，这家伙倒也未必是故弄玄虚。 出乎他意料的是，刘大川却拒绝了他的要求，并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路大北被捕，是涉嫌参与几年前的一起绑架案。 那起绑架案的对象是省城一位经营珠宝玉器的老板，该老板与郭辉曾经有过经济往来。经查，案件的策划和主谋是郭辉，实施绑架的是老六及其手下，而路大北也参与其中，并发挥了很大作用，就是他以拟出手一块和田玉原石为由，将老板骗至郊外的。 在该起案件中，老板的司机重伤致残，老板被勒索了五百万元，当年曾经轰动一时。现在郭辉和老六已死，而其它几名参与人员也尽数归案。 “绑架是重罪，虽然他是从犯，但至少也要面临十年以上的刑期。其实本来就该被羁押在后楼，但当时人满为患，加之他年纪大，身体也不是很好，就暂时安排在前楼了，目前案子已经侦查完结，检察院批准正式逮捕，再放在前楼就说不过去了。”刘所长笑着说道：“我知道他没少给你出谋划策，但其实没啥大用的，等你跟邱副市长见了面，事情很快就过去了，搭理那个老混蛋干嘛？” 高原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刘大川说道：“别回监室了，一会我让杨栋把二楼的值班室打开，以后那屋就归你了，只要不出院子的大门，你随便转悠，要是闷得慌，就来我这儿摆弄会电脑啥的。” 说实在的，一想要回到那个臭气熏天的监室里睡觉，高原也确实脑袋疼，于是便笑着道：“这......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刘大川哈哈一笑：“没事，都是自己人，另外，将来可要念着我的好哦。” “必须念着，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高原缓缓说道。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第一次审讯就开始了。 负责询问的是市局经侦支队的两名警官。二人似乎无心多问，很多问题都是蜻蜓点水式的，并没有深入，高原事先和律师沟通过，应付起来自然很轻松。 讯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便结束了。吃罢了午饭，回到自己的房间，美美的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了。 他没有去吃晚饭，而是在屋里默默的坐着，为即将到来的真正较量做心理准备。 刘大川一直没有露面，只有杨栋来过一趟，给他留下了两包香烟，说是刘所长让的。 夜幕降临，办公楼里非常安静，高原躺在床上，将所有环节又重新在脑海中过了遍，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路大北被转到后楼之前，刘所长肯定对其进行过询问，而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虽然狡诈，但却天生是个大怂包，没准刘所长一拍桌子，便吓得把什么都招了。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这就意味着，路大北告诉他的那些秘密，刘所长已经都清楚了！想到这里，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今天晚上所谓的谈判，就很可能是个预先设计好的圈套，只等我把脖子伸进去，然后人家便将绳索收紧....... 高原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心里便越慌，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最后总算渐渐冷静了下来。 情况未必如想象的那么糟糕，路大北是怂，但事关他的性命，无论如何，都会咬牙坚持，另外，以他的狡猾，没准只是半真半假的说了些，把刘所长糊弄过去也是有可能的。 别慌，稳住！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既然走到这一步，那就无路可退了，不管怎样，今天晚上必须和邱明良面对面的过上几招。 八点半，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朝他住的房间走了过来。 高原屏住呼吸，侧耳听着，那脚步声在他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但却并没人推门进来。这个怪异的举动令他有些紧张，手心里满是冷汗。 足足过了一分钟，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不待他吱声，刘大川推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一身警服。 “怎么样高总，对这里还算满意吧。”刘大川笑着说道，可笑容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 高原不动声色：“还可以。” 刘大川点了点头：“走吧，我带你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儿？”高原有些诧异。 “去见邱大人啊，总不能让领导来这种鬼地方吧，”刘大川说道：“他身份特殊，太扎眼了，来这里实在不方便。” “可是......”高原沉吟着：“我怎么出去呀？” 刘大川神秘的一笑：“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呀。”说完，将警方往床上一扔：“把这个穿上，杨栋的衣服，你俩身材相仿，穿着正合适，就是糊弄下监控，省得麻烦。” 高原盯着那身警服，一动没动。 “别愣着了，抓紧时间吧。”刘所长催道。 高原却摇了摇头。 “穿上这身警服，问题就严重了，别说迈出大门，恐怕连这个屋门都出不去，就得被摁倒在地，到时候，我浑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刘所长听罢，却笑着道：“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把我想得太阴险了吧，再说，不是穿上这身衣服就能出去，门口的武警也不认识你，能放你出去嘛？咱俩得一起走才行，你啊，有点聪明过头儿了。” “哦，是这样啊......”高原说着，伸手将警服拿了起来，可却感觉这身衣服好像有千斤之重，比量了好几下，始终没敢往身上穿。 刘大川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屠夫正在看着一只待宰的猪。 第745章 我接受你的建议 高原将警服轻轻放在了一旁，略微思忖片刻，斟酌着道：“刘所，我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要不这样，你把邱副市长接到这儿来吧，一百多公里他都跑了，还差这几步嘛？” 刘大川轻轻叹了口气：“我的高总啊，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嘛？看守所里里外外到处都是摄像头，进门还要实名登记，你觉得让他来这里合适嘛？” 这确实是个问题，邱明良当然不愿意自己的行动轨迹被记录下来。相比之下，让刘大川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出去，反而更适合些。 但是...... 见他犹豫不决，刘大川把手一挥，说道：“算了，不穿也行，反正怎么做都是冒风险，一会到了门卫，你啥也别说就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原也只能把牙一咬，点头答应了。简单收拾了下，便跟在刘大川身后，出了办公楼，直径上了停在门口的帕萨特。 刘大川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说道：“一会你低头摆弄手机，什么也别说就是了。”说完，启动汽车，朝看守所大门驶去。 看守所的警戒工作是分为两部分的，监区内部由公安干警负责，而外围则是武警中队执勤。按照规定，任何出入看守所的车辆和人，都要例行检查和登记，即便是内部工作人员也不能例外。 当然，这种规定执行得并不彻底，理由明摆着，大家互相都认识，谁会那么较真呢，一般打个招呼就过去了，刘大川是所长，自然更得高看一眼，看是他的车，直接放行也是常见的事。 车子缓缓开到大门前，执勤的战士果然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打开了大门，刘大川刚要给油，却见一名军官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 刘大川见状，皱着眉头嘟囔道：“奶奶个腿的，怕啥来啥。”说完，主动降下车窗，笑着打招呼道：“王队，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军官是武警中队的中队长，显然跟刘大川很熟，走过来，伏在车窗处，有点不满的问道：“刘哥，你啥意思啊，白天打电话咋不接呢。” “我靠，对不起啊，你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局长那儿挨骂呢，哪里敢接电话呀，本来合计等完事了再给你回过去，结果一忙就给忘了，抱歉抱歉。”刘大川解释道：“对了，你有事咋的？” 王队长没说话，而是瞥了眼一直低头摆弄手机的高原，刘所长见状连忙说道：“没事，我朋友，不是外人。” 王队长这才说道：“就是上周跟你说的，我家亲戚的那个事呀！” “哦！瞧我这记性。”刘所长做恍然大悟状：“放心吧，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呀！” 王队长面露惊讶之色：“是嘛，那你咋不跟我说一声呢！” “老弟啊，别提了，这两天都快把我给忙懵了！”刘大川苦着脸道。 王队长明显很开心，说道：“那好了刘哥，我不耽误你了，赶紧回家休息吧。” “好，走啦，明儿见。”刘大川说着，升上车窗，一脚油门，驶出了看守所。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高原这才试探着问道：“会有什么麻烦吗？” “谈不上麻烦，关键是多一个人看见你，风险就多一分嘛。”刘大川皱着眉头说道。 高原淡淡一笑：“你对邱明良还真够意思，居然敢把我从看守所里带出来，这要是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刘大川倒是满不在乎：“倒也没什么，实不相瞒，你要是杀人放火、涉黑涉恐，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把你带出来，但这个案子就无所谓了，你又不能逃跑，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了再回去不就完了吗。”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气氛倒也轻松，快进市区的时候，刘大川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眼，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对高原说道：“你稍微等下，我接个电话。”说完，拉开车门，一条腿都迈出去了，可想了想，又回身把驾驶室的室内灯开了，然后特意转到车的后面，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大哥，什么指示？”他低声问道。 “大川啊，你还没开始吧？”邱明良的声音似乎有些焦虑。 刘大川往车里看了眼，车窗上虽然贴着膜，但由于室内灯开着，在外面照样能看清楚高原的一举一动。 “没有啊，但马上就要到地方了。”刘大川平静的道。 “谢天谢地，什么都别做了，直接把高原送过来，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邱明良说道。 “什么都不做了？大哥，你没开玩笑吧，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呀，我敢保证万无一失的。” 邱明良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一个路大北就够你忙活了，如果高原在出问题，那你的压力就太大了。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刘大川打断了：“路大北那边没有任何问题，倒是高原这小子肯定会带来些麻烦，但只要他出了看守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应该能应付得过去。” “不！我决定了，这事暂时放一放，你把他送过来，另外，把善后处理好，不要留下任何后患。”邱明良说道。 见邱明良的态度如此坚决，刘大川也只好作罢了：“好吧，我听你的。” “嗯，路上别耽搁，直接过来，我没多少时间，下半夜还要赶回云州。”邱明良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刘大川并没有返回车内，而是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非常简短的说道：“行动取消了，你们马上离开省城，一刻也不要停留。” “好。”听筒那边的回答非常简短。 挂断电话，他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着急了吧？”他问。 高原摇了摇头：“没着急，咋了，有什么事嘛？” “没什么事，走吧。”刘大川说着，系好安全带，启动车辆，向前开去。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危险擦肩而过，可你却浑然不知，此刻的高原就是如此。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只要再往前迈一步，便会坠入无尽深渊之中，然而，命运之神最终还是眷顾了他，将他的人生，推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车子在夜晚的城市街道上全速行驶着，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莫名的有些凝重。 拐过路口，一排别墅出现在视线之中，刘大川缓缓将车停了，指着其中一栋说道：“就这个，你自己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吗？”高原问。 刘大川咧嘴笑了下：“所谓听人劝、吃饱饭，你不是警告过我吗，少往里参合，我接受你的建议，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候着。” 第746章 生活和生意 高原往四周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这不是齐贤路的老别墅区嘛，邱明良住在这儿？” “别磨叽了，进去就都知道了呀，咋的，你平时不是挺嚣张的嘛？一副什么都豁出去的架势，现在咋怂了呢？”刘大川的语气中略带几分讥讽。 高原淡淡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拉开车门，便朝小楼走去。 还没等走到门口，小楼的门便开了，高原借着灯光望去，只见邱明良正笑吟吟朝他招手，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 “你好啊，小高。”邱明良说着，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邱副市长。”高原说道：“很荣幸，能受到召见。” 邱明良亲切的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 “你小子，都到了这步田地了，居然还这么贫。”邱明良说道：“走吧，进屋聊。” 别墅的装修很一般，看上去有些老旧，客厅的沙发上蒙着被单，显然平时并没人居住。 邱明良上下打量着他，皱着眉头说道：“看来是遭了点罪啊，瘦了不少嘛！” 高原苦笑了下：“没事，权当是减肥了。” 邱明良哈哈一笑，伸手将沙发上蒙着的被单掀开，自己先坐下，然后指着旁边的位置说道：“来吧，高总经理，坐下来聊一聊，看看咱们能不能在一些问题上达成共识，并肩开创一个和谐共赢的局面。” 高原在邱明良身边坐下，但却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聊，而是环顾了下四周，好奇的问道：“这房子是......” 邱明良倒是很坦然：“这房子买了二十年了，装修完了之后，一直也没怎么住过。” “二十年前，你就买别墅了呀，对了，当时房价多少钱啊？”高原问道。 邱明良没回答，而是眯缝着眼睛说道：“小高啊，我大老远的特意赶过来，并不想和你讨论房价，如果你再这样顾左右而言他，那我可就不奉陪咯。” 高原想了想：“那你想聊什么呢？” 邱明良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在我看来，生活就像是做生意，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各种讨价还价，有的人很聪明，做什么赚什么，于是就成了人生赢家，而有的人就要差一些了，赔多赚少，日子自然就过得会紧巴点，勉强维持。不过最怕的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总想着一口吃个胖子，结果却把本钱赔个精光，那可就有点不妙了。” 高原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比喻非常生动，显然，邱副市长本人就是做什么赚什么的人生赢家了，而我，则属于贪心不足类型，把本钱赔了个精光。” 邱明良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赔光了本钱，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人够聪明，很快就会再赚回来的，你说呢？” 高原叹了口气：“可是，万一要是赚不回来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聪明。” 邱明良直勾勾的看着高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 “如果赚不回来本钱，那可能就要搭上性命了，这应该是最差的结局。” 高原沉默了，他低着头思忖良久，这才微笑着问道：“你这算是警告，还是提醒呢？”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怎么想，小高啊，说心里话，我本来是非常看好你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却总是对我怀有戒心和敌意，于是就导致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邱明良慢条斯理的说道：“所以，我希望通过这次谈话，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拉回到一个正常的轨道上来，毕竟，咱俩之间是有合作基础的，为啥非要搞得剑拔弩张呢？” 高原微微点了下头：“好吧，你是领导，请先开个价吧。” 邱明良却撇了下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自负了呀？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居然还不肯主动提条件呢？” 高原叹了口气：“已经这个德行了，哪有资格讲条件呢！还是领导先说吧，我洗耳恭听。” 邱明良微微一笑：“好吧，我是个爽快人，向来不喜欢绕来绕去的，既然你打算后发制人，那我就抛砖引玉了。” 高原没吭声，只是以微笑做了回答。 邱明良不慌不忙的说道：“路大北告诉你的那些事，早就翻篇了，没任何价值，以你的聪明，应该不会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做文章，换言之，就算你做文章我也不怕。没这点本事，怎么能在云州官场上混三十年呢？不过对你嘛，我还是想拉一把的，这样吧，一周之内，我把你弄出来，请注意，我所说的弄出来，不是取保候审，那太小儿科了，我如果出手的话，就是把整个事情翻过来，明白吗？” 这番话，大大出乎了高原的意料。尤其是那句把整个事情翻回来，更是让他惊诧不已。 “翻过来？你的意思是......”他沉吟着道。 邱明良得意的一笑：“翻过来的意思就是，你不仅无罪，而且有功。” “无罪可以理解，但有功从何说起啊？”高原问道。 “什么叫从何说起，云建以白菜价收购了久泰建安，国有资产增值了，这难道没有功嘛？在整个过程中，你没往自己口袋里揣一分钱，这不是功嘛？久泰并入云建之后，一千多名员工的生活得到了充分的保障，为构建和谐社会做出了贡献，这不是功吗？”邱明良的排比句说得理直气壮，把高原都给震撼到了。 敢情我做了这么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他默默的想。 见他沉吟不语，邱明良继续说道：“怎么样，多则一周，少则三天，我保证省城公安局经侦支队的陆明局长亲自去看守所，把你接出来。” 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想不服都不行。高原在心中暗暗慨叹，权力在这种人的手里，永远都是可以利用和玩弄的工具，换句话说，今天可以把我轻而易举的弄出来，明天脸一变，没准就会再把我送进去。 “表个态吧，小伙子！”邱明良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颇有几分得意的说道。 高原沉思片刻：“然后呢，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出来之后干什么呢？” “我觉得，就没必要回云建了，这段日子，耀东一直主持工作，干得挺不错的，你回去了，难免又要斗个鸡飞狗跳，我想过了，还是去南山工业园接替刘远军的职务吧，今日的南山可不是以前的那个南山了，你恐怕还不知道，上周，南山工业园正式被批准为国家级工业示范园区，以色列投资的300多亿美元很快就要到位了，市政府已经向省里递交了报告，拟成立南山新区，管委会一把主任和书记，比普通行政区要高半格，为了争夺这个宝座，这两天文谦书记家的门槛都被踏平了，比云建那个总经理肯定要好得多。” 高原彻底傻眼了。这哪里是把事情翻过来那么简单，分明是翻上了天啊！ 第747章 该被社会淘汰了 可以说，邱明良给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而越是诱人，高原越觉得心惊肉跳。 明明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可突然之间，面前的悬崖峭壁瞬间就变成了星光大道，简直有点如梦如幻的感觉，而造成这种强烈反差的原因，就因为自己对刘大川含含糊糊的一句话。如梦如幻的星光大道背后，其实却暗藏着无比的凶险，稍不留神，丢掉的不仅是前程，甚至可能是生命。 “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么大个礼物呢？”他平静的问道。 邱明良想了想：“因为，你值这个价钱。” 高原冷笑一声：“邱副市长，你口口声声说，要来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可开篇就不够坦诚，这样谈下去，估计很难达成共识。” “小高啊，你要清楚一点，如果无法达成共识，你恐怕就要面临法律的制裁，想过后果吗？”邱明良微笑着问道。 高原深吸了一口气：“不仅想过，而且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要意气用事，你已经不算年轻了，如果真被判个三年五年，出来之后，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不要高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更不要对结局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你可以打赢这场官司。”邱明良缓缓的说道。 高原叹了口气：“就算打不赢，至少我还能活着，但如果被你牵着鼻子走的话，恐怕连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邱明良的呵呵的笑了：“我有那么可怕嘛？” 高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你非常可怕。其实，今天晚上我跟刘所长出来就冒着很大风险，我甚至担心能否活着回看守所。” 邱明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嘴角微微动了下，内心显然不像是外表那么平静。 “让你说的，好像我能杀人似的。”他冷冷的道：“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可笑，你确实不会亲手杀人，因为根本没那个必要。你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刘远军、杨惠南、郭辉，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我不想做步他们的后尘，所以，宁愿踏踏实实的打官司，赢了最好，输了就坦然接受法律的制裁。”高原不慌不忙的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邱明良沉默了。 或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了内心最敏感的地方，他额头的青筋都隐约可见，目光也变得凌厉和阴冷。 良久，他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难怪许卿如此欣赏你，看来，你确实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他喃喃的道。 高原一笑：“你说错了，许卿对我并非欣赏，而是用着比较顺手罢了，其实，你们俩真要联起手来，那才叫如虎添翼呢。” 邱明良面露惊诧之色，饶有兴趣的问道：“看来，你对她也有些研究？” “我是个小人物，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小人物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多长几个心眼。”高原苦笑着道：“事实上，我研究得还是不够透彻，否则，就不可能落到今天的下场了。” “说说看，都研究出什么来了？”邱明良微笑着问道。 高原白了他一眼：“这与咱们今天的话题有关吗？” “当然有关呀，有助于我对你更深刻和全面的了解呀。”邱明良认真的说道：“或许，你值更大的价钱。” “比南山工业园管委会主任还要大？”高原反问了句。 邱明良想了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是的。” 高原却笑了：“算了，我没时间满足你的好奇心，今天就到这儿吧，给刘大川打个电话送我回去，如果你想让我活着回去的话。” 邱明良眉头紧锁：“你真要拒绝这个机会？” “我必须拒绝，因为我不想稀里糊涂到底死。”高原淡淡的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回了看守所，我照样可以让你稀里糊涂的死掉。”邱明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露出了一丝杀气。 高原却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我赌你不敢那么做。” 邱明良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伸出大拇指，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小子，有胆识，敢把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就冲这一点，就是个可造之材。” “没有人想用自己的命做赌注，都是被逼无奈的选择。”高原淡淡的道。 邱明良缓缓的站了起来，倒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停下身来，直勾勾的盯着高原，目光犹如两道利刃。 “既然你敢赌，那我就赔你赌一把。”他缓缓说道。 两人对话之际，高原的大脑一刻也没闲着，此刻已经多局势做出了大致的判断。 正如他的判断，路大北虽然怂，但性命攸关之际，他还是挺住了，并没有把实话告诉刘所长。 当然，要想糊弄刘大川这样的老公安并不容易，必须得说出点干货来，虽然暂时无法得知路大北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但从邱明良今天的言谈可以做出如下推断。 首先，他并没掌握全部，其次，他已经被击中了要害，虽然没至于乱了阵脚，但起码是心里发慌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得绷住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松口。 “好吧，我赌命，请问，你赌什么？”高原平静的问道。 邱明良却显得很轻松：“我可不跟你赌命，这样吧，就赌你前程似锦，飞黄腾达吧！” “这是啥赌局？也没法子赌呀！”高原说道。 邱明良却很认真：“当然可以赌呀，三天之后，你风风光光的从看守所里出来，我就赢了呀！对了，你不至于为了让我输，就故意赖在看守所里不走吧，那就有点耍臭无赖的意思了，认赌服输，才是君子所为。” 高原哭笑不得：“难道我现在想蹲监狱都不行？” “没有犯罪，为啥要蹲监狱呀，同志啊，你当监狱是酒店呀，想住就住进去？”邱明良笑着道：“还有，等你昂首挺胸的走出看守所，可千万别以为是陈国秀或者陈心怡的干的哦。”邱明良轻松的说道。 高原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高大，正义凛然的男人，沉吟良久，突然问道：“路大北有机会跟你赌吗？” 邱明良微微愣了下，微笑着道：“他已经没有资格出现在赌局中了，快六十的人了，又是糖尿病又是冠心病的，肾还不怎么好，说句不好听的，能不能活到明天，都在两可之间，还赌个屁啊，是时候被这个社会淘汰了。” 第748章 我也是个帮凶 回去的路上，高原的心始终沉甸甸的。 邱明良的最后一句话如同千斤巨石，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是时候被这个社会淘汰了......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可能意味着路大北的人生从此划上了个句号。 邱明良的老谋深算，在刚刚的谈话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头到尾，没有涉及到任何有实质性的内容，让人无从判断其真实意图，并且强制你按照他的思路走下去。 难不成我真要赖在看守所里不出去？高原默默的想。可如果不这样，出去之后，又该如何应对呢？ 见他不吱声，刘大川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低声问道：“对了，你们俩聊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高原平静的道。 “那就好，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现在是和谐社会，应该有钱一起赚才是，互相拆台掣肘，绝对得不偿失啊。”刘所长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高原也不吭声，只是淡淡一笑。刘大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开着车，若有所思。 那天晚上，高原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一只挺到凌晨时分，刚刚有了几分睡意，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他一惊，连忙翻身坐起，走到窗口，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一台白色的救护车开进了看守所大院，两名医护人员跳下车，跟着早就等候在楼门处的警官急匆匆的往监区走去。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两名医护人员又走了出来，与警官打招呼道别，然后上车而去了。 难道是哪个值班的干警生病了？不过120离开得这么快，应该是没什么大事。高原正想继续睡觉，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顿时眉头紧锁，睡意全无。 正思忖之际，忽听窗外又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再看了一眼，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这次开进来的是一台殡葬服务车，车身上关注fread的殡葬服务专线号码是那么的冰冷和沉重。车子在办公楼前停了，两名工作人员推着一台担架车，跟着民警进了楼。高原连忙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侧耳听着，最后断定，他们是往监区方向而去。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陆续又有几台车开了进来，刘大川的帕萨特也在其中。显然，看守所的几个主要领导都赶到了。 该不会是路大北这么快就被淘汰了吧？当这个念头浮现在高原脑海之中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原本寂静的办公楼里忽然喧闹了起来，不时有脚步声匆匆而过，高原没有动，他一直站在窗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两名殡葬服务人员推着担架车出现在视线之中，尽管蒙着白布，但高原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庞大的身形。 没有猜测，路大北死了，正如邱明良所说，他没资格出现在赌局中，年纪大了，又一身毛病，是时候该被社会淘汰了。 殡葬工作人员打开面包车的后箱盖，将尸体直接装了进去，随后驾车缓缓启动，一台警车则紧随其后，两台车鱼贯驶出了看守所。 片刻之后，刘大川和一名中年警官也出来了，边走边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轻松的神态上可以看出，这件事并没造成什么大麻烦。 两个人在车旁停了下来，低声交谈着，然后，那中年警官驾车离去，刘大川没有走，而是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突然抬头，朝高原住的房间看了眼。 房间里没有开灯，刘大川其实看不到什么，但他似乎知道高原此刻正躲在窗帘后面，所以久久的凝视着，目光沉稳且透着一股子寒意。 说心里话，高原有点胆怯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身子挪开，低着头沉思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直接拉开窗帘。 他要让刘大川知道，我目睹了这一切，或许你们做得天衣无缝，但并非谁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而，停车场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看守所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宁静之中带着几分肃杀。 第二天，高原从杨栋的口中得知，昨天夜里路大北突发心脏病死亡了。羁押人员意外死亡，对看守所来说，是件非常棘手的事，但路大北却似乎是个例外。 “其实，在入监前的体检中，我们就发现他身体状况不佳，不适合在看守所羁押，所长多次向市局反映，想给他办理取保候审，但这哥们涉嫌的案情比较重大，市局担心出问题，正研究着打算把他送到公安医院单独关押呢，结果就出了这种事，也算是他气数已尽吧。”杨栋这样说道。 难道死了个人，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高原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便问：“就这么完了吗？” 杨栋笑：“不完还能怎么样，依着你，还得给他大办丧事呀？老陆是因病正常死亡的，如果家属有异议，可以提请检察院进行尸体解剖，确定死亡原因。但他父母都不在，又没有子女，只有个姐姐，还因为经济问题闹僵了，已经有快十年没什么往来了，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可还没等咱们把话说完，他姐当即表示，说他这种人活着就是个社会添乱的，早就该死了。家属没有任何要求，尸体火化，骨灰不留，连看守所方面给的赔偿都被拒绝了，理由是，钱花着不安稳。” 高原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真是无懈可击啊！路大北机关算尽，却还是把自己搭了进去，如果早知道会落到悲凉的下场，估计他宁可让那些秘密永远的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半个字的。 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也应该算是个帮凶，高原默默的想。 整整一天，他都如坐针毡，烦躁不安，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可无论怎么调整，却收效甚微。路大北那猥琐的笑容，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偶尔还显得有些狰狞。 转眼四天过去了，一切平静得令人窒息，就在高原以为一天又要这么稀里糊涂的荒废，刘大川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恭喜啊高总，你的事出现重大转机了。”进了屋，刘大川便笑着道。 高原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久泰建安的全体职工，给国内某著名媒体写了封公开信，据说签名者达一千余人，占职工总数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发起人是个女的，叫苏牧云，这封信引发了很大轰动，国内很多主流媒体都转载了，据说还冲上了热搜，你现在可出了大名了。” 第749章 恐怖的实力 苏牧云的出现让高原有些诧异，连忙问道：“那封公开信都写了什么？” 刘大川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网页，说道：“俗话说，堡垒总是在内部被攻破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卧底。” 高原未置可否，而是将文章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文章的题名为:《到底谁真正的罪人》 作者以第一人称的叙事方式，讲述了久泰建安最近三年的生产经营情况，通过大量的财务数据，将公司由盛转衰的客观原因做了详细的剖析。 这部分其实并没什么看点，基本上就是经济大环境不好，市场萎缩再加上决策失误，错过了最佳发展时机等等老生常谈。 然后，作者笔锋一转，将矛头直接指向了顾长林。这才是文章最具核心力量的一部分。 文中列举了列举了大量事实，包括顾长林在前年年底就在外省注册了一家新公司，这家公司最大股东为龙源建筑有限公司的钱士宁，其余三位股东均为久泰建安的高级管理人员。同时，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还为这个新公司取得了建筑企业的资质等级。 在钱士宁的支持下，新公司参与了临省某大型工程的招投标，并成功中标。中标之后并没有施工，而是转包给了龙源公司。坐收百分之七的管理费。这种套路，高原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此倒手，应该是为了帮龙源公司处理坏账和呆账，同时，还可以保证自己的公司顺利通过管理部门的年审。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顾长林和胡文勇正式决裂之前，这就充分说了，顾长林早就发现妻子与胡文勇有染，而是佯作不知，暗中做好了最后一击的准备。 今年六月份，顾胡二人冲突升级，正式提出撤股分家，并将公司的二百多技术骨干带走，随后又将胡文勇与某银行行长联手套取贷款的事曝光，其他银行见状，纷纷停止了久泰建安的业务，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职工连续三个月没开工资。 此外，顾长林多次利用社交软件鼓动债主走司法程序，并违规将公司的内部账目向债权方公开，从而引发混乱，造成了今年八月份，多家债权单位和个人强行冲进公司和项目部，哄抢办公设备和车辆的重大事件。 就是在这个阶段，胡文勇主动联系了云建，并最终达成了今天的局面。 文章写到，云建是省内建筑行业中的老牌国企，虽然走过一些弯路，但近些年发展势头强劲，尤其是成为广阳集团北方指定建筑商之后，更是具备了迈入大型企业集团的实力。云建公司很早就提出了以企业联盟的形式参与市场竞争的思路，只是省内众多企业目光短浅，没有积极响应，以至于错失良机。 作者避重就轻，对云建在收购过程中的取巧之处并没有过多涉及，而是把侧重点放在了久泰员工对云建收购的看法上。 公司被搞成了这个样子，大家痛心之余，自然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而绝大多数员工对久泰加入云建是持支持态度的，之所以出现这种一边倒的局面，首先是源于对顾长林的不信任，甚至对他为泄私愤，与龙源互相勾结，搞垮公司的行为很愤怒。其次是个人利益，这两年久泰的竞争力大幅度下降，员工收入锐减，而云建发展势头正猛，一旦收购成功，待遇肯定会有保证的。 接下来，作者又出具了大量证据，指出顾长林等人利用媒体造势，煽动部分员工去政府请愿，造成不良社会影响，借以给公安机关施加压力等等。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指出，法院确实将久泰公司查封了，但这并非是坏事，客观上避免集体财产和公司员工辛苦创造的财富被哄抢和私分，而对即将进行的法拍，大家也并不担忧，毕竟走了法律程序，员工的权益会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总比让顾长林一帮人乱搅要强得多。 将近四千字的文章，结构清晰，论证充分，对不利于高原的事实都巧妙规避，最后配合上千人的签名，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枚重磅炸弹了。 唯一让高原困惑的是，以苏牧云的能力，是很难对整个过程掌握得如此详尽的，那么多证据，当然不可能靠个人力量能收集得到，串联上千人，更需要资金和时间，所有这一切，背后推手肯定是邱明良，但以苏牧云的孤傲，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充当邱明良的马前卒呢？ 见他看得差不多了，刘大川又补充道：“省#委郭书记看过这篇文章后，非常重视，当即做了批示，要求相关部门多倾听群众的呼声，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今天下午，主管政法工作的孙书记也对市局做了指示，要求公安机关不能被舆论所左右，要保驾护航，而不是横加干涉，市局领导现在正开会研究如果贯彻指示精神呢。怎么样！我就说嘛，只要你和老邱把话说开了，一切问题都好办。” 高原没吱声，心情格外沉重。 这篇文章，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邱明良的实力，短短四天的时间，就能将看似板上钉钉的事来个大反转，并且还造成这么大声势，能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如果我真的因此摆脱了当下的困境，那又该如何与之相对呢？或者干脆做个换位思考，如果我是邱明良，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路大北悄无声息的死了，知道那些秘密的人可能就是我一个人了，而邱明良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东西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弄我出去，就是要通过我获取那些秘密，一旦得手，路大北的故事，没准就要在我身上重演了。 想到这里，真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明知是个坑，但又不得不往里跳，这应该是最令人头疼的事情了，高原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个局面。 思来想去，最后把牙一咬，暗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拼死向前，正如邱明良所说，你想赌，我就陪着你赌一把！ “我说高总啊，你可有点不对劲哦，这么好的消息，咋一点没见你高兴呢？”刘大川歪着头，笑眯眯的问道。 高原叹了口气：“不是不高兴，而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思想有点没跟上而已。” “思想没跟上不要紧，只要行动跟上就好。”刘大川笑着道。 “行动跟上......啥意思？”高原有些不解。 刘大川则神秘的一笑：“老邱要跟你通话，走吧，到我的办公室去。” 第750章 给个台阶 到了所长办公室，刘大川用座机拨通了邱明良的电话，将话筒递给了高原，然后借口有点事，便转身出去了。 “你好啊，小高，我得先道歉啊。”邱明良说道：“对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了，现在看来，三天之内把你弄出来，说得有点大了。” 高原微微一笑：“你可别谦虚了，短短几天，就把事情来了个大反转，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邱明良哈哈一笑：“没那么夸张，更不存在什么反转，一切都是客观存在的嘛，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目前市局的态度是，暂时解除对你的强制措施，对案件进行重新调查取证，说实话，我对这个说法不算满意，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各让一步，毕竟是公安机关嘛，让他们低头认错，确实有些难度，总要给人家一个台阶，不知道你能否接受这个结果呢？” “如果我不接受，又会发生了什么呢？会再次发生反转吗？”高原反问了句。 邱明良想了想：“不好说，这就要看最终解释权掌握在谁的手里了。但我猜你会接受的，因为咱们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的选择往往是一致的。” 高原未置可否，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邱明良则继续说道：“为了你的事，心怡可累坏了呀，这几天她跟换了个人似的，放下了身价和矜持，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挨个庙门的拜，还有你的红颜知己小聂，正是靠着她的伶牙俐齿，才在最短的时间里说服了苏牧云，这个苏牧云可是个关键人物啊，没有她的从中串联和斡旋，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得这么多久泰员工的支持。” 原来如此，看来，邱明良不光有手段，而且还知人善任，组织能力超强，充分利用了心怡和聂楠楠两个人的能力，而他自己则隐身幕后，遥控指挥，既没抛头，也没露面，悄无声息的便完成了逆转，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 “你想一想，如果拒绝接受这个结果，岂不是伤了两个女人的心？”见他沉吟不语，邱明良开玩笑的说了句：“老弟，见好就收吧，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出来再说呗，至于重新调查取证，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想要什么结果，就让公安怎么调查呗！” 高原无奈的一笑：“如此说来，就只能这样了。” 邱明良哼了声：“邱某人纵横三十年，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别人，没想到在你个小兔崽子身上破例了，也罢，老话说，不打不相识嘛，通过一番较量，互相都了解的对方的实力，更有助于日后的合作，说实话，咱俩必须成为朋友，否则，天理难容啊！” “很荣幸成为你的朋友。”高原不卑不亢的说了句。 “这就对了，出来之后，我先不打扰你，毕竟，小别胜新婚啊，免不了要缠绵几天，更何况还有个红颜知己，够你忙活的了，等闲下来，咱们再促膝长谈，把未来好好规划下，来日方长嘛，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事，不聊了。”邱明良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高原在房间里默默坐了片刻，将事情的脉络重新认真梳理的一遍，最后想，不管怎么说，目前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手上的，谅邱明良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为今之计，先出去之后再见机行事吧。 不大一会，刘大川回来了，又张罗着带他出去吃东西，却被高原婉言谢绝了。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每次看到这家伙，高原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值此敏感时刻，还是敬而远之，以防节外生枝吧。 第二天中午，他正打算去吃午饭，刘大川带着两名警官推门走了进来。 “高总，我给你介绍下啊，这位是咱们市局经侦支队的杨副政委，今天特意为你而来。”刘大川指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官介绍道。 杨副政委朝高原微微点了下头：“高原同志，我代表市局经侦支队宣布解除对你的强制措施，并对案件进行重新调查取证。” “这个......需要办理相关手续吗？”高原问道。 杨副政委笑着道：“当然啊，需要归还你被扣押的所有物品，不过，案件调查并没有终结，所以，现在解除强制措施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申请国家赔偿，待侦查结束之后，如果公安机关认定对你的羁押是错误的，会以书面形式告知的，你就可以发起行政诉讼申请赔偿，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高原苦笑：“好吧！” “你的未婚妻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她在看守所外面等着你，一会办完手续，你们就可以团聚了。”杨副政委说道。 心怡来了！高原的心顿时砰砰的跳了起来，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 手续办得很快，前前后后十多分钟就结束了。换好了衣服，杨副政委和刘大川亲自将他送出了看守所。 迈出大门那一刻，高原忽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陈心怡站在车门口，见他出来了，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停了下来，只是远远的望着，欣喜和炙热的目光，令高原的脸上都微微发烫。 “好了，我们就不说再见了。”杨副政委说着，主动与高原握了下手，然后和刘大川转身回去了。 目送看守所的大门缓缓关上，高原这才转过身，几步走到陈心怡面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陈心怡也放下了矜持，两个人紧紧拥抱着，久久没有分开。 “谢谢你，心怡。”高原喃喃的道。 陈心怡有些激动，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上车吧，咱们回家。” 坐进车里，两个人的情绪这才渐渐稳定了下来，陈心怡启动汽车，缓缓开出，高原则回头看了眼庄严肃穆的看守所，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经历了人生中所有的磨难。孤独和煎熬，绝望和恐惧，几乎摧毁了他的意志。 然而，命运之神最终还是降临了，他抓住了唯一的机会。 当然，这是个很残酷和无情的过程，路大北被悄无声息的淘汰了，谁来为这个罪恶而卑微的生命买单呢？ 是我吗？他这样问自己。但却无法回答。 “你瘦了......遭了很多罪吧？”陈心怡低声说道。 一句话，将高原从纠结之中拉了回来。他凝视着陈心怡那完美无瑕的脸，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我瘦并不是因为遭罪。”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永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高原说道。 陈心怡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将车停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哭出了声。 第751章 都成娘家人了 高原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强忍着没掉下眼泪，他柔声安慰道：“不哭了，心怡，咱俩这不是又在一起了嘛！” 陈心怡听罢，哭得更伤心了，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和焦虑一股脑都涌了出来，高原劝了几句，见没什么效果，索性笑着道：“我说陈副市长，大鼻涕都过河了，太有损高大形象了。” 这句话立刻起到了作用，陈心怡连忙擦干眼泪，照了下遮光板上的镜子，噘着嘴道：“你才大鼻涕过河了呢！” 高原认真的摇了摇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出现过那种状况。我的大鼻涕就不可能过河，因为都被咽下去了。” 一句话把陈心怡逗得破涕为笑。 “讨厌，恶不恶心。” 梨花带雨，分外妖娆，高原看着陈心怡，不禁有些痴了。 陈心怡的脸微微一红，低声说道：“先去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晦气，然后就回云州。” 高原也确实感觉身上的味道有点难闻，于是便答应了。 进入市区之后，随便找了家**中心，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便驾车返回了云州。一路上陈心怡详细询问了在看守所期间发生的事情，听到难过之处，自然又免不了伤心落泪。 这次高原没有隐瞒，将路大北的事据实相告，陈心怡听罢，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最后轻轻说道：“真的难以想象啊，简直太可怕了。上帝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邱明良在这条疯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高原叹了口气：“其实，对我而言，形势逆转未必是件好事，因为出来之后，可能要面对更大的挑战，邱明良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陈心怡想了想：“你有什么打算吗？” 高原微微一笑：“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打算，邱明良既然敢把我弄出来，想必是有所准备的，所以，硬碰硬肯定不行，还是要耐心周旋才是。” 陈心怡眉头紧蹙，喃喃的说道：“自从认识了你，就没过一天消停日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来还账啊。” 高原哈哈一笑：“这事可不能怪我，咱俩这叫你情我愿，再说，你要嫌麻烦的话，我出事那阵，直接分手不就完了吗？” 陈心怡哼了声：“你以为我不想分手啊，小心翼翼这么多年，远离权力斗争，洁身自好，就是不想招惹是非，结果可好，被你给彻底拉下水了，这些天，我使出浑身解数，求爷爷告奶奶，现在想想都感觉委屈呢，要不是跟你......那样了，我才不会受这窝囊气呢。” 高原听罢，得意的一笑，故意问道：“请问陈副市长，什么叫跟我......那样了，那样，到底是哪样啊？” 陈心怡白了他一眼，噘着嘴道：“你还舔脸问！告诉你，我可能......是有了。” 高原冷不丁的还没听明白，片刻之后，这才反映过来，不禁大喜过望，连忙问道：“真的假的，一次就种上了？是你靶心正，还是我的枪法好啊。” 陈心怡吃吃的笑。 “什么跟什么啊，只是可能，现在还不能确定。为了这件事，我哭了一晚上......” 高原把嘴一撇：“哭什么啊，这不是好事嘛？” “说得轻巧，你被关在里面，要是真怀上了孩子，你让我如何面对呢！”陈心怡说着，眼圈又红了，高原见状，连忙把话岔开了。 一路说说笑笑哭哭的，很快就进入了云州境内，刚下高速，便被一台丰田霸道迎面拦住了去路。 “你的小舅子来了。”陈心怡笑着道。 高原微微一愣：“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出来？” “我告诉他的呀，本来他说跟我一起去接你的，可后来单位临时有事错过了，你刚刚洗澡的时候，他来了好几个电话呢。”陈心怡说完，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道：“这些天，夏凡没少帮忙，那么多证据，都是他想办法搞到手的，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说话之间，夏凡已经走到了车前，咧着大嘴说道：“姐夫，别来无恙啊。” 高原现在就想赶紧回家享受二人世界的甜蜜和温馨，实在不愿在夏凡身上耽误时间，于是连车门都没开，只是降下车窗，没好气的道：“少贫，我太累了，今天就这样，等明天再聚！” 夏凡却把眼睛一瞪：“少来这套，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为了你的事，我掉了二斤肉，你可好，连句谢谢都不说，便打算开溜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夏凡说着，把那颗大脑袋伸了进来，笑嘻嘻的问了陈心怡一句：“你说对不，陈副市长。” 陈心怡笑而不语。看那意思，似乎是持支持态度，高原不禁有些纳闷，心中暗想，怪了，夏凡跟心怡不是很熟啊，咋突然这么放肆呢？ 夏凡却愈发兴奋，接着嚷道：“别废话了，都预备好了，先给你接风压惊，然后咱们把酒言欢，促膝长谈，等把嗑儿唠透了，你再回家共度良宵去。” 这小子向来口无遮拦，嘴上没个把门的，此言一出，陈心怡的脸顿时红了。 高原见状，苦笑着道：“你能不能识相点，别这么招人烦？” “我招人烦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所谓虱子多了不咬，无所谓了。”夏凡理直气壮的道：“再说，当初我去看你的时候，你咋不讨厌我呢！” 一旁的陈心怡听了，连忙笑着道：“夏凡说得对，你确实应该感谢这些朋友们，大家都没少帮忙。” “你看，这就是领导的胸襟，再瞧瞧你，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境界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啊。”夏凡接过话茬，笑嘻嘻的说道。 高原还有点不甘心，不过见陈心怡发话了，自然也就不便说什么，于是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今天我请客......” 话还没等说完，夏凡却把嘴一撇。 “早就安排好了，走吧，我姐都准备大半天了，大家都等着呢，全是自己人，可以敞开了喝，随便唠！” 陈心怡听罢，也笑着道：“真是麻烦方姐了。” 高原怔怔的看着她：“我怎么感觉，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呢？” 夏凡听罢，哈哈大笑道：“废话，这段时间，咱们每天都在一起商量如何捞你这个渣男，告诉你吧，现在形势已经发生变化了，陈副市长高瞻远瞩，大旗一挥，把我们都收编了，如今咱们可算是娘家人了，如果以后你小子要是敢胡作非为，这帮小舅子小姨子的，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第752章 白捡个便宜 等到了方雨晴的诊所，高原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变化，自己被抓这十多天，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了模样。 车子刚刚停稳，一大帮人便拥了上来，聂楠楠、李万海、周云、还有工程部的一大帮年轻人，足有十多个，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看着这些手下，高原很感动，眼眶都微微有些湿润了。他打开车门，正想表达下感激之情，却发现众人的目光似乎更多的集中在陈心怡身上。 “姐，一个人开这么久，累坏了吧。”聂楠楠抢先说道。 陈心怡皱着眉头：“可不是嘛，腰都快断了。” 聂楠楠走上来，很亲热的挽着陈心怡的胳膊：“一会我给你按摩下，效果立竿见影。”说完，两人便一起朝诊所走去，周云等人则颠颠儿的跟在后面，压根就没人理睬高原，把他给晒在哪儿了。 “喂！你们啥意思啊，不管我姐夫了啊。”夏凡见状，大声喊了句。 众人这才回过头来，聂楠楠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的模样。 “天啊！你怎么回来了呀！我不是在做梦吧？”说完，又煞有介事的捅了下身边周云：“你看下，那是高总嘛？” 周云把眼镜摘了，用力揉了下眼睛，重新戴上之后，这才大声说道：“高总还没死，真的是他！” 我靠，这个兔崽子，我啥时候要死了！高原在心里嘟囔了句。 他当然知道，这是大家故意安排的，十有八九是聂楠楠的主意，除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别人想不出这样的鬼点子。于是便笑着配合道：“是啊，确实是我，我逃出来了。” 话音刚落，大家便一拥而上，李万海冲在最前面，直接就是个大大的拥抱，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场面很是热烈，惹得路人都纷纷侧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赶紧进屋吧，别在外面闹了，太招摇。”陈心怡笑着催道。 众人还真听话，立刻便说说笑笑的簇拥着高原往屋里走去。 诊所今天停业，二楼所有家具都被堆放到了角落里，屋子正中央摆了两个大圆桌，塑料凳子围了一圈，虽然很简陋，但那种回家的感觉，却让高原心潮起伏。 方雨晴扎着个围裙，忙得满头大汗，见高原进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未曾开口，眼泪便夺眶而出。 “姐，你赶紧做菜去吧，一哭起来就没头了，大鼻涕再掉锅里咋整。”夏凡嘟囔了句。众人也哈哈的笑了起来。 方雨晴擦了把眼泪，瞪了弟弟一眼，又上下打量了高原半天，这才叹了口气道：“这次多亏了心怡，要不然......”说完，又止不住的掉泪了。 陈心怡见状，连忙说道：“楠楠啊，快帮方姐做饭吧，大家都饿了。” 聂楠楠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开始布置起了工作，谁端盘子谁摆桌，谁带孩子谁帮厨，头头是道，有模有样，一屋子人，被她调动得团团转，就连向来都是饭来张口的夏凡，也被安排了个活儿---去车上搬啤酒。这小子还真挺痛快，双脚如风，一会一趟。 趁着大家都忙着，高原低声问陈心怡：“我咋感觉，你真把他们给收编了呢，好家伙，现在成了你的队伍了。” 陈心怡哼了声：“什么我的队伍，这是党的队伍！” 高原听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陈心怡则笑着道：“不过说实话，我非常喜欢这些年轻人，这段时间和他们经常在一起，虽然每天都很焦虑，但却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 其实，陈心怡的年纪也不算大，但生性孤傲，再加上年纪轻轻就被提拔到了领导岗位，形成了沉稳有余，活泼不足性格特点，说起话来，动不动就是长编大论，随时都拿出做报告的架势，真要是长时间相处的话，难免会有些无聊。 高原本来还为此犯愁呢，不料就这半个多月左右的时间，在这帮年轻人的影响下，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还是爱端着架子，但已经活泼了很多。 “你本来也不老，三十多岁的人，却非要以老革命家的标准要求自己，殊不知，老革命家也是人，是人就要有点烟火气，不然多没意思？”高原笑着道。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楠楠对我的帮助最大，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讨厌她，感觉这丫头太闹腾了，但接触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不仅聪明伶俐，才学出众，最重要的是有一颗真诚的心。” 高原简直匪夷所思，他做梦想不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陈心怡居然对聂楠楠有如此高的评价，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夫，姐夫！” 高原回头望去，却见夏凡正站在楼梯口处朝他招手，于是便起身走了过去。 “干嘛？”他问。 夏凡微微一笑，用手向外指了指，高原顺着方向望去，却见一台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诊所门前的路边，车门缓缓打开，西装革履的贾东明迈步下车，低着头朝这边走来。 “你二哥来了。”夏凡说道：“要不，让他也来喝一杯？” 高原皱了下眉头，略微思忖片刻，快步下了楼，推开诊所的大门，笑着说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贾东明见状则紧走几步，一把抱住了他。 “兄弟啊，你可算没事了，我都急死了。”说这些话的时候，贾东明表现得很激动，声音都略显哽咽。 高原也想表现出点激动来，可情绪却说啥也调动不起来，不仅不激动，而且还有点想笑，差点就没绷住，只好假装咳嗽了声，然后叹了口气道：“对了，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呢？” 贾东明狡黠的一笑：“许总告诉我的，她本来也要一起过来，可听说你这都是同事和朋友，就临时改了主意，让我代为转达问候，改天在聚。” 我前脚一出来，这些人便又围拢上来了，看来，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这样挺好，这出戏唱到现在，也该收场了，把人都凑齐了，正好来个大结局！高原默默的想到。 贾东明转过身招了招手，两名保镖立刻从车的尾箱里搬出两箱酒。 “兄弟，本来应该为你压惊洗尘的，但看今天这情况，我就不打扰了，送上两箱茅台，算是二哥的一点小心意吧。你敞开了喝，喝没了，我那儿要多少有多少！”贾东明微笑着说道：“等过几天，一切都安稳下来了，咱哥俩再坐下来慢慢聊，我可有好多心里话想跟你说呢。” 高原听罢，连忙说道：“二哥，酒就免了.......”话还没等说完，就听夏凡在身后张张罗罗的喊道：“快搬进来，轻点啊，别碰坏了，这酒可贵啊！”于是只好无奈的一笑。 目送贾东明的车开远了，高原这才转过身，夏凡见了，连忙颠颠儿的迎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姐夫，有什么吩咐？” “你没见过酒是咋的？”高原白了他一眼。 “我见过酒，但没见过这么多的茅台酒，两箱得五万多块钱啊！送上门来了，不收岂不瞎了贾二哥的心，再说，这是送给你的，收下我又不违反纪律，等于白捡个便宜啊！”夏凡理直气壮的说道。 高原哭笑不得：“哦，闹了半天，你是这么想的呀，那咱俩可得说道说道，凭啥在我这儿白捡便宜啊。” 夏凡把大白眼珠子一瞪：“小舅子占姐夫便宜，那还不是天经地义嘛，再说，你以为我白喝酒啊，等喝完了，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知道这两箱酒值不值了。” 第753章 玩死我的节奏 “见什么人？”高原好奇问道。 夏凡神秘的一笑：“暂时不能告诉你，等一会见了就知道了，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喝酒。”说完，拉着他便往诊所里走去。 酒菜已经摆上桌了，大家团团而坐，见高原和夏凡进来，便张罗着开席了。 以往的这种场合，夏凡永远是主角，插科打诨，变着法儿的调节气氛，可今天却有所不同，风头全被聂楠楠抢了，男子单耍变成了男女混合双耍，如此一来，场面就更热闹了。 聂楠楠不愧是酒神的女儿，举杯就干，来者不拒，几轮下来，满屋子的男士便纷纷甘拜下风，夏凡还有点不服气，可刚一张嘴，便被聂楠楠逮住一处漏洞，各种酒桌上道理跟机关枪扫射似的，呛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自罚三杯，这才算勉强过关。 这个笨嘴拙舌的家伙还不识相，非要以已之短攻彼之长，没过两分钟便打算卷土重来，这回更惨，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怼了回去，稀里糊涂的又喝了三杯。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夏凡学乖了，只是闷头吃菜，不再吱声，可聂楠楠却不打算放过他，开始主动挑衅，夏凡不知是计，或者明知是计，也偏要尝试下，于是在一番酒官司之后，又连喝了几杯。 有这么两个活宝，酒桌上的气氛愈发热闹起来，连平时滴酒不沾的陈心怡也被聂楠楠连哄带骗的灌了一口白酒，辣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下来了。 高原也没少喝，而且，他还发现了个很有趣的现象。 别看夏凡眼珠子瞪得挺大，调门也很高，但在聂楠楠面前，却听话的像个孩子，几乎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而聂楠楠的目光也不时停留在这个粗犷的汉子身上，眼神之中竟然带着几分欣赏和仰慕的内容。 有点意思！高原不禁来了兴趣，更加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聂楠楠咋咋乎乎的又开始劝酒，一旁的方雨晴则笑着道：“少喝点吧，瞧你疯疯癫癫的，那像个女孩子。”话音刚落，夏凡那边已经干了，这家伙真没少喝，脸红得跟猪肝似的，说话舌头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夏警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呀，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喝了，这分明是瞧不起人嘛。”聂楠楠笑吟吟的道。 夏凡不住的挠头，嘿嘿憨笑着道:“那咋办，我再喝一个？” “我算看出来了，你分明偷摸抢酒喝呀，这可是几千块钱的茅台啊，咱们都中了你的奸计了呀。”聂楠楠笑着道：“不行，从现在开始，罚你三圈不许喝酒了。” “好！我同意。”夏凡大声说道。 高原正笑吟吟的看着这两个人，身旁的陈心怡却轻轻捅了他一下，低声在耳边问道：“你瞧出点什么来没？” “你指什么？”他连忙问道。 陈心怡浅笑着说道：“楠楠和夏凡呀，你没发现，他们俩......” 话还没等说完，聂楠楠那边已经嚷上了。 “我发现有些人不注意听讲啊！严重违法酒桌纪律。”她噘着嘴说道：“这可不行，喝酒有喝酒的规矩，不能因为某些同志身份高，年龄大，就无视和破坏规矩，大家说，对这样的同志应该怎么处理呀！” “罚！没商量！”周云大声附和道。 话刚一出口，却发现陈心怡正瞪着他，吓得吐了下舌头，赶紧闭嘴了。 “你就是个叛徒！”聂楠楠笑着道：“姐的一个眼神就叛变了！” 众人又哄堂大笑起来，对周云群起而攻之。正乱套之际，夏凡接了个电话，然后看了眼高原，便起身离席，径直下楼了，高原会意，借口去洗手间，也跟了过去。 到了楼下，夏凡停下脚步，低声说道：“走吧，见你的人来了。” 高原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谁啊，神神叨叨的。” 夏凡也不吭声，只是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出了诊所，却见一台面包车停在路边，夏凡警觉的往四下看了看，快步走过，拉开了车门，然后朝高原点了点头。 高原有些迟疑，但见夏凡满脸严肃的样子，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便迈步上了车，夏凡并没有跟着，而是关好车门，远远的站在诊所门口，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了起来。 很快，大家就发现高原和夏凡不见了，开始以为是去卫生间，也没很在意，但一晃十多分钟过去了，始终也不见人影，聂楠楠便坐不住了。 “两个大男人去卫生间这么久，难不成是掉坑里了呀。我去瞧瞧。”聂楠楠说着，起身到了楼下，定睛一瞧，却发现夏凡正站在门外吸烟，于是便跟了出来，在身后推了他把，笑着道：“啥意思，投降也得插个白旗吧，连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了，成何体统？对了，高总呢？” 夏凡微微一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看你是知情不举吧。”聂楠楠说着，四下看了看，倒也没发现高原的身影。 “别闹了，一会我们俩就回去了。”夏凡绷着脸道。 聂楠楠白了他一眼：“你们俩鬼鬼祟祟的，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夏凡未置可否，只是嘿嘿笑了笑。 聂楠楠正想再问，却见高原从面包车里跳了下来，面色似乎有些阴沉。面包车随即启动，转眼便汇入了车流之中。 “好啊，想不到你居然躲在车里。”聂楠楠笑着说道。 高原也不理睬她，走到夏凡面前，冷冷的道：“你可真是我的亲小舅子啊，这是打算玩死我的节奏吗？” 夏凡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与其让别人玩死，还不如成全我呢，至少还能落个好名声。” 高原哼了声：“落个好名声？要这么说的话，我还得谢谢你呗。” 夏凡往前走了一步，几乎与高原鼻尖顶着鼻尖。缓缓说道：“其实，在整个事件之中，咱俩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没有你或者没有我，对局势的发展并不会产生太大影响，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能成为见证者和亲历者，多年以后，等老得掉渣儿了，还可以在孙子面前有牛逼可吹，至于是该谢谢我还是恨我，其实是无所谓的事。” 第754章 何况是我 高原和陈心怡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进了房间，高原便将陈心怡推进了浴室，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眼前顿时浮现出各种香艳的画面，顿时有些急不可耐了，三下两下把自己脱了溜光，笑嘻嘻的推门走了进去。 “讨厌，你快出去。”陈心怡笑着道。 他也不吭声，直接走上前去，将陈心怡搂在了怀里，两只手在那如羊脂般的润滑的肌肤上任意游走，并不时刺激着敏感的部位。 陈心怡的呼吸开始急促，喃喃的道：“别闹，等我洗完的好吗？” 高原嘿嘿笑着道：“我帮你洗，这样更快些。”说着，手更加放肆了起来。 陈心怡挣扎了几下，但很快便被那如火般的热情所征服了。 “我可能真的已经怀孕了......你轻点......我怕.......”她喘息着说道。话还没等说完，高原已经发起了冲锋。 几个回合，她便被送上了愉悦的巅峰，身不由己的发出一阵醉人的呢喃。在高原的不断冲击之下，她完全放下了以往的矜持，开始主动的迎合，直到两条腿都微微有些发抖了。 “你个坏蛋，咋还不完呀，我都快撑不住了。”她娇声说道。 这种哀求更加刺激了高原，即便是一泄如注之后，也没有停止下来，而是继续冲杀，陈心怡被这猛烈的攻击冲得溃不成军，最后几乎要瘫软在浴室的地面上。 事毕之后，精疲力尽的两个人相拥着躺在床上，陈心怡也不说话，只是羞涩的缩在高原的臂弯里，用手指在他的皮肤上轻轻划着。高原则瞪着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心中默默想着心事。 “你和夏凡又捅捅咕咕的搞什么名堂？”陈心怡柔声问道。 高原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陈心怡笑了下：“就知道你不想说，算了，权当我没问过，反正你一直都是瞒着我的。” 高原想了想，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觉得夏凡这个人怎么样？” 陈心怡略微思忖片刻：“嫉恶如仇，有正义感，政治过硬.....” 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不是指这方面。” “那是哪方面？”陈心怡问。 高原沉吟良久：“我的意思是......他的人品，比如说，适合做好朋友嘛？” 陈心怡愣了下，忽闪着眼睛问道：“我记得你当初曾经说过，夏凡是个可以将生命相托付的人，难道这样的人，还不适合做好朋友吗？” 高原无语，最后只是苦笑了下。 “是啊，一个可以将性命相托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好朋友呢？”他喃喃自语的说道。 陈心怡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其实，夏凡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外表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缜密，在最近的接触中，这一点表现得非常突出。” “是嘛？具体说说。”高原若无其事的说了句，。 陈心怡一笑：“这段时间，几乎所有证据都是夏凡提供的，很多是我们压根就没想到的，可他却早就准备好了，我甚至怀疑，他事先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集到这么多证据的。” 高原皱着眉头，默默的听着。 陈心怡继续说道：“我问过他，但他却含糊其辞，只是说，一切都是合法手段获得的，让我不必多虑，放心大胆的使用，出了问题，由他负全责。说心里话，如果换在以往，我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的，但当时为了你，也只能赌一把了。” “早就准备好了的......要这么说的话，难道邱明良早就和他通过气了？”高原问。 陈心怡微微一笑：“有这种可能。局势之所以能发生逆转，表面上看是我们争取的，而真正的原因其实是邱明良搞定了高层，省里几位领导的态度，尤其是政法委书记孙柏的表态，最终导致了经侦方面的转变，我一直在想，夏凡和邱明良很有可能是穿一条裤子的，否则的话，他提拔之快，就很难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高原沉思良久，摇了摇头道：“不，夏凡被提拔的快，是因为咬定了贾东明，云州警方中相当一部分人，对贾东明恨之入骨，发誓要铲除这个社会毒瘤，而正是因为夏凡敢于单枪匹马的战斗和宁折不弯的性格，才被委以重任的。” 陈心怡沉默片刻，这才缓缓说道：“那就还有两种可能，第一，因为某种原因，他们俩最近才走到一起的，第二。”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看了眼高原，又接着说道：“第二，就是还有另外一种势力很早便对局势进行了研判，而夏凡就属于这一方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你被抓这件事，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夏凡就是其中之一。” 高原不得不佩服陈心怡的聪明和敏感。他笑了笑，翻身坐起，叹了口气的道：“人心，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啊。说实在的，我更喜欢之前的生活，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闷着头干好自己的工作即可，不用整天处心积虑的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陈心怡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幽幽的说道：“我也一样，不喜欢面对这些诡异的局面，更不喜欢每天都挖空心思去琢磨和研究别人，我爸说我太幼稚，其实，很多时候幼稚也是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可现在不成了，我没法幼稚下去，只能强迫自己复杂起来，尽管如此，当面对着错综多变的局面的时候，却还是深感力不从心，今天站在看守所大门外，我一度非常纠结，甚至怀疑自己在被邱明良牵着鼻子走，直到后来知道了你们之间的较量，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些。现在你又提到了夏凡，这刚刚安稳的心，又有些不安了。” 高原愧疚的笑了下：“我并不是说夏凡要害我，只是觉得不该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他太执着了，执着得有些可怕，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就像是跟炸弹捆在一块，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他不惜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更何况是我了。” 第755章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夜，高原睡得很不踏实，翻来覆去的，搞得陈心怡也没睡好。直到天蒙蒙亮，这才沉沉睡去，等再睁开眼睛，却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陈心怡不在家，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原来，与高盛方面的谈判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副总裁琼斯今天率相关人员亲抵云州，做最后的沟通和协商，如果顺利的话，本周内，高盛中国投资北方汽车的协议便可正式签署。 作为谈判工作的总负责人，邱明良一大早便给陈心怡打来电话，让她务必出席，毕竟，陈心怡更熟悉合同的细节，有这样一位谨慎认真的帮手在，他的负担会减轻许多。 对待工作，陈心怡向来不含糊，自然满口答应，高原还没睡醒，便悄悄出了家门，此刻，正在去往云州机场的路上。 放下电话，高原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找个女领导的下场，睡醒之后，早餐就端到面前，这种待遇想都别想，不爬起来给人家做饭就烧高香了。 洗漱过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出了家门。 他本来打算去公司看看，可走到一半，却又临时改了主意。 虽然被释放了，但自己的事并没有正式的官方说法，这个时候去单位，多少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再等一等吧，反正也不差这两天，另外随便观察下局势的发展，他想。 正合计着想去诊所看看，不料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是夏凡的来电，不禁皱了下眉头。 他没有接，而是让手机一直响着，直到自动掉线。 这家伙不光是个危险人物，还是快狗皮膏药，我这刚回来，就又被他给贴上了。高原在心里嘟囔了句，于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往副驾驶的座位上一丢，便专心致志的开车了。 到了诊所，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拿起手机看了眼，出乎意料的是，夏凡并没有再打来电话，与平时死皮赖脸的劲头明显不同。 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他想，正要开门下车，一台丰田霸道却紧贴着他车门停了下来，两车的后视镜几乎靠在了一起，说起来，技术是真不错。 夏凡降下车窗，歪着头，冷冷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啊，为啥我就得接电话呢？心情不好，不想接，行吗？”高原不紧不慢的反问了句。 夏凡哼了声：“姐夫同志，我希望你认真对待自己的承诺，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必须做到，咋的，拉屎还能往回坐嘛？” 高原无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是要去公司嘛，怎么跑我姐这儿来了？”夏凡又问。 高原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你在跟踪我嘛？” “是的。”夏凡的回答直截了当。 “凭什么？”他有点恼了，大声问道。 夏凡冷笑一声：“想知道嘛，那就跟我走一趟。” 高原现在一听类似的话，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于是果断拒绝了：“不去，我没那闲工夫。” 夏凡却把脸一沉：“这不是有没有工夫的事，你必须去。” 高原没吭声，坐在车里生了半天闷气，最后长叹一声，指着自己的车门说道：“我连车都下不去，怎么走。” 夏凡的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不用下车，跟着我就行。”说完，一脚油门，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霸道车猛地窜了出去。 奶奶个腿的，这也就是公家的车公家的油，可以随便造啊，高原心里嘟囔道，我要是公安局的车管，就这路货色，压根就不能给他配公务车！ 夏凡开车，永远是要起飞的状态，高原跟在后面，不得不全神贯注，生怕一个不留神被这小子甩开，两台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市区，最后开进了小河沿路51号甲。 对高原来说，这个掩映着树林之中的院子简直就是噩梦开始的地方，多看一眼，都浑身不自在，下车之后，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夏凡嘿嘿一笑，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姐夫，你现在是关键人物，谁敢搞你的名堂？”说完，扯着他便往楼里走去。 推开二楼的房间，韩江笑着迎了过来。 高原一愣，看看韩江，又扭头瞧了瞧夏凡，长叹一声。 “你们俩是一伙的？”他苦笑着问。 韩江点了点头：“现在，我们三个人是一伙的了。” “打住，我只答应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量配合工作，怎么就变成一伙了呢，求你们了，别在往泥坑里拽我了，我想好好过日子，不想陪你们玩命了。”高原喃喃的说道。 韩江正色说道：“高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不管你怎么承诺的，但你在我这儿，可一点罪没遭啊，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变着法给你弄好吃的，你不否认吧。” 高原撇了撇嘴：“少来这套，几个盒饭而已，能说明什么啊？” 韩江哼了声，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方便面：“你看看我平时都吃啥，方便面啊！那些盒饭和啤酒，都是我个人掏的腰包，就冲这份感情，你能说咱们不是一伙的嘛？” 办公桌上确实扔着两个方便面盒子，还有没用过的调料包，显得很是凌乱。 高原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嬉皮笑脸的夏凡，无奈的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个灾星，碰上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对!高总，我举双脚双手赞同这个说法，这小子就是扫把星，每次遇到他，我都做噩梦。你看，咱们俩想法都一致，这更加证明咱们之间的关系了。”韩江认真的附和道。 对这位韩主任的口才，高原是领教过的，相比夏凡的笨嘴拙舌，绝对是个能言善辩的主儿，真要掰扯起来，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他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往沙发上一坐，说道：“算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说吧，又要我干什么？” 夏凡和韩江互相对视了一眼，在他对面坐了，略微沉吟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还记得洪阳的那个二德子嘛？” “当然记得，王广德嘛，虽然未经核实，但估计是许卿同母异父的弟弟。”高原说道：“怎么了，又被你们抓了？” 夏凡摇了摇头：“没有，他死了。尸体昨天才找到，颈动脉被割断，法医说，凶器是类似医用手术刀之类非常小巧而锋利的东西，一刀毙命，手法非常专业。” 高原的心微微紧了下，试探着问道：“那......是谁杀了他呢？” “那个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高洪。”夏凡平静的说道。 高原沉默片刻，迟疑着问道：“你们别是又怀疑到我脑袋上了吧？” “当然不是，二德子被杀的时候，你还在省城的看守所里关着呢。”夏凡说道：“但也不能说，一点关系没有。” 高原顿时紧张起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问。 第756章 别那么多抱怨 夏凡把眼睛一瞪：“当然有关系呀，二德子偷的那些东西，是胡文勇给你的呀。” “可是，到目前为止，我连那些东西到底是啥还不知道呢！”高原苦笑着道。 一旁的韩江正色说道：“你只需要知道，那些东西非常重要就可以了。” “对，非常重要，重要得难以想象。”夏凡也认真的点头附和。 高原歪着脑袋盯着二人，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俩还真是个绝佳的组合啊，一唱一和的，跟哼哈二将似的，说吧，又打算忽悠我干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夏凡凑上前来，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姐夫啊，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们，关键你是属穆桂英的，阵阵落不下啊，所有节点上都有你的身影，不忽悠你，忽悠谁呀！” 高原将夏凡的手臂推开：“别扯这些没用的，我可以配合你们的工作，但有权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对吧？换言之，忽悠可以，但得把话给老子说清楚，我权衡之后，再决定怎么做，对了，这可是我昨天提的条件，袁宏泰书记亲口答应了。” “不用跟惊弓之鸟似的，动不动就把浑身的毛竖起来，你有知情权，但至于知道多少，那就只能听上面的决定了。”夏凡郑重其事的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二德子偷来的那些东西目前在许卿手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高原打断了：“既然知道在许卿手上，为啥不直接去找她，折腾我干什么？” “废话，要是能直接去，还跟你磨叽什么？”夏凡沉着脸说道：“许卿是个关键人物，不到最后，不能轻易惊动，一旦打草惊蛇，她把那些东西给毁掉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你凭什么确定现在没毁掉？如果我是许卿的话，才不会留着这些东西呢，跟定时炸弹似的，没准啥时候就响了。”高原反问了句。 夏凡微微一笑：“问题在于你不是许卿，这个女人的复杂，也远远超出之前的想象。所以，我们推断，那些东西还在，当然，这个推断需要你来证实。” “我来证实？那你们干什么！”高原皱着眉头：“你们是执法者，代表着国家和法律，尚且只能做推断，我个老百姓，现在身上还背着官司，拿什么证实你们的推断？” “这就叫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咱们各有各的用处。执法机关做不到的，你未必做不到，当然，我们会给你创造各种条件的，甚至可以这样说，无论你需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 “我想成为亿万富翁，想买私人飞机和游艇，想什么都不干，每天吃喝玩乐，环游世界，你能满足吗？”高原冷冷的问道。 夏凡想了想，斟酌着道：“如果在执行过程中，真的出现了这样的需求，也并非不能满足。” 高原沉默了。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吧，先说说，我要做什么吧。” 夏凡和韩江明显都松了口气，两人在高原对面坐下，先是互相耳语了几句，这才笑吟吟的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许卿很快就会和你接触了，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她百分之百的相信，在这个局中，你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角色。” 高原想了想：“难道我现在还不是这样的角色吗？” “当然不是，其实，许卿已经打算放弃你了，但没想到你能在看守所里遇到路大北，并且通过路大北掌握了邱明良的短处，硬生生把局面扳了回来，说实话，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高原大惊。 他与邱明良之间的较量，只是在回来的路上跟陈心怡聊过，对夏凡只字未提，可现在这个愣头青居然直接说了出来，难道是心怡告诉他的？ “你咋知道我遇到了路大北？”他问。 夏凡淡淡一笑：“我当然知道，路大北虽然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但死人照样可以说话，之所以现在无人追究，是因为时辰未到，时辰一到，谁也跑不了。” “这么说，路大北跟我说了些什么，你也知道了呗？” 夏凡直勾勾的盯着他，平静的道：“很遗憾，我不知道，所以，希望你能如实讲出来，即便不想讲，也不要轻举妄动，因为非常危险。你可能没想到吧，刘所长带你去见邱明良的那天夜里，是带了枪的，我们当时非常紧张，生怕他会起杀心，如果那样，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就只能提前收网了，而那个时候收网，真正的大鱼就会漏掉了。” 高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如此说来，我是命悬一线咯。”他冷冷的道。 夏凡点了点头：“没你说得那么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去你奶奶个腿吧，高原在心里骂了句，然后斜了夏凡一眼，冷冷的道：“看来，我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啊。” 夏凡嘿嘿笑着，有点接不上话茬，一直没吱声的韩江不慌不忙的插了句：“高总，我想，你一定在怪夏凡，对吧？” 高原未置可否，只是哼了声。 “我有必要替你的小舅子说句公道话。”韩江缓缓说道：“其实，从监委传唤那时候起，他就一直反对用你做突破口，是我打了保票，说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这才算勉强同意了的。” 高原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听着。 韩江略微沉吟片刻，又继续说道：“但是后来，局势的发展还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你被省城经侦带走之后，夏凡差点跟我翻脸。后来，幸亏省厅的王局长及时介入，才算把局面稳定下来。” 高原一惊：“那个王局长，也是......” “是的，他也是专案组的成员。而且，级别比我们要高很多。”韩江正色说道：“他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强行介入，使得市经侦支队陷入了被动，从而打乱了邱明良的计划，这样才使得局面稳定了下来，否则，如果市经侦加大力度，你的案子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实在是个未知数。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就真没办法跟夏凡交代了。” 高原再度陷入了沉思。 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连邱明良都不算大鱼，那真正的大鱼会是谁呢？许卿？不大可能啊，再怎么说，她不过是个商人，而那个局，应该也仅仅是针对贾东明，要钱也好，要命也罢，绝对不会惊动这么多人的。 肯定是许卿背后的人，可许卿背后又是谁呢？ “所以，请你不要怪夏凡，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为你的安全担心，没少跟我发脾气。”韩江缓缓说道。 一旁的夏凡听罢，却微笑摆了摆手：“不用解释这么多，姐夫会理解我的。” 高原真想一脚踹过去，但他并没有真那么做，而是狠狠瞪了这家伙一眼。 “别拿那种怨妇的眼神看我。”夏凡笑着道：“收购久泰建安的事，你做得确实有毛病，真要因为这件事走了麦城，一点不冤枉，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贾东明这种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被你驱使，之所以主动帮忙，一定是有原因的，这回知道了吧，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把你推在前面，他躲在后面，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你的责任。” 提起这些往事，高原也是无话可说，思忖片刻，这才又道：“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告诉我，你们都是好人，都代表着正义与邪恶战斗，而我只不过是个被人操纵的木偶，随时可以被推上前线去厮杀，即便挂掉，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呗。” 夏凡听罢，一本正经的说道：“别那么多抱怨，人生就是如此，谁也不可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你、我、他，都不能。你可以认为被我利用了，而我何尝不是被别人利用呢？怕被利用，那就只能每天躲在被窝里了。反正我不怕，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怕。” 高原无语，半晌，长叹一声。 夏凡见状，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来吧，姐夫，快介绍下，路大北那个老东西，到底告诉你什么秘密了吧。” 高原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让我考虑下，现在对你们这两个家伙，我得有所保留了。还是先说一说，你们打算让我对许卿具体做什么吧。” 夏凡哈哈一笑：“好吧，反正你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一切由你。”说完，看了眼韩江，接着道：“下面请韩主任给你布置具体任务。” 第757章 正好过过瘾 从那个幽静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韩江和夏凡本来是张罗着要留吃饭的，但却被高原直接拒绝了，他一刻也不想停留，总是感觉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步行走出去很远，才拦下台出租车，上车之后，司机问去哪，他略微犹豫了下，说道：“去鸭绿江东街。” 鸭绿江东街是云州的一条老街，道路两侧的都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建设的砖混结构楼房，最近几年，市里统一喷了涂料，远远看上去，倒是显得整齐划一。 高原在一个十字路口下了车，看了眼附近建筑物山墙上的蓝牌。 鸭绿江东街28号。 路大北告诉他的地址是鸭绿江东街34号，应该距这里不远。 他没有马上前往，而是在路边的一棵银杏树下站了片刻，点上一根烟，若有所思的吸着。 其实，他一直在犹豫。 路大北用自己的性命为所掌握的秘密卖了单，现在，他也面临着同样的选择，那么，是冒险抓在手里，还是干脆交给夏凡，让警方来处理呢？他一时还是拿不定主意。 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是邱明良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休息得如何呀？”邱明良的声音显得很轻松：“其实，我多余问，红罗帐里，春宵值千金啊，估计是歇不着的。” 他笑了笑：“没那么夸张，休息得还算不错。” “既然如此，那晚上有没有兴趣出来坐一坐呢？我觉得，咱俩之间应该好好谈一谈了。”邱明良慢条斯理的说道。 高原想了想：“你不是在和高盛谈判嘛？还是等忙过这一段再说吧。” 邱明良哈哈一笑：“好的领导，必须是清闲的，如果领导要是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那就说明没有把手下人调动好。与高盛中国的谈判，有心怡坐阵就足够了，我只负责把握大方向，所以，时间很宽裕，再说，今天晚上市里有个招待酒会，苏焕之亲自出席，心怡自然要作陪，如此一来，你在家里也是独守空房，寂寞无聊，还不如咱俩出来坐一坐，来个煮酒论英雄呢。” “别开玩笑了，你可以是曹操，我却不是刘备，担不了英雄二字。”他道。 邱明良却正色道：“不要谦虚，年轻人，能跟我邱明良掰手腕的人，必须是英雄，甚至可以这么说，放眼云州，能称得上英雄二字的，唯有你我而已，别看苏焕之官大，但在我看来，他只能算是个伪英雄。” 高原被这句话整得有点飘，不过很快便意识到了，随即淡淡的说道：“邱副市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忽悠了。” 邱明良爽朗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认真的说道：“现在是个全民忽悠的年代，我也不能免俗啊，不过话说回来，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被邱某人忽悠哦，我很挑剔的，你应该感到荣幸。” “那我就谢谢你了。”高原说道：“晚上去哪？” “等我电话。”邱明良说完，直接挂断了。 还是得把那些秘密抓在手里啊，高原默默的打定了主意。 这年头，没有谁是值得信任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争取，这是被关在看守所这段日子里，高原悟出来的人生真谛。而邱明良的步步紧逼，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这样想着，将手中的香烟掐灭，迈步往前走去。 过了两个路口，鸭绿江东街34号的蓝牌出现在视线之中。 这是一栋建于六十年代的俄式闷顶楼房，尽管刷了涂料，但依旧难掩其陈旧和破败。 高原没有立刻过去，只是远远的观察着。 楼是那l型的，一共五个单元，楼外的一棵杨树下，两个老头正在下象棋，周围聚了不少围观者，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吵些什么，楼的一层均被改成了门市，都是些麻将社、小卖店之类的，破破烂烂的，没什么像样的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 这种老楼，原住民已经很少了，基本都是外来打工人员租住，早出晚归的，互相都不熟悉。高原的出现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进了一单元，顺着七扭八歪的楼梯上到三楼，轻轻的敲了下302的房门。 房门是木质的，外面包了一层铁皮，敲起来咚咚作响。 “以后出门再不带钥匙，你就在外面蹲着吧。”一个女人嘟囔着打开了门，见是个陌生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好，请问，有个姓白的先生住这儿吗？”高原微笑着问道。 女人三十岁左右，穿得很随意，头发蓬松，睡眼朦胧的。 听高原说完，眼珠转了转，问道：“你是哪位？” “我姓高，是路大哥让我过来的。”高原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路大哥，我不认识。”女人说完，直接便要关门，高原见状，连忙伸手挡住了。 “路大北，沙子沟的，你不认识？”他问。 女人一脸漠然：“不认识。” “那白先生绰号叫大裤衩，对吧？” 女人冷笑一声：“什么大裤衩小裤衩的，我都不认识，你找错了。”说完，也不待高原吱声，便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了。 高原愣愣的站在原地，心中默默的将路大北跟他说得那些话又回忆了一遍，没错啊，就是这么说的，难道这其中出了什么茬头？ 不对，路大北是不会跟我开玩笑的，一定是刚刚那个女人有所顾忌，所以才将我拒之门外的，这样想着，伸手又狠狠的敲了几下，片刻之后，房门再次开了，女人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妹子，确实是路大北让我来找白先生取东西的，人命关天的事，你再好好想一想，别张嘴就来。”他沉着脸，加重语气说道。 女人哼了声：“人命关天，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磨叽了，我不认识什么路大北，我男人也不叫大裤衩，赶紧走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可是.......”高原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两个男人快步走了上来，见房门开着，其中一个大声问道：“我靠，总算把你给堵着了。” 女人有点慌张，但还是冷冷的道：“你堵我有狗屁用。” “废话，找不到大裤衩，不就得堵你嘛，谁让你们是两口子的，告诉你，今天要是不把他交出来，你就跟我们走吧。”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好啊，走就走呗，老娘正愁没饭辙呢。”女人斜依在门框上，满不在乎的回了句。 “饭辙？你想得美！姚司令说了，大裤衩不还钱，你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归我们了，啥时候哥几个玩腻了，那两万块钱就算拉到。” 这种侮辱，连高原都感觉有点过分，可那女人却把脸一扬，笑吟吟的道：“太好了，老娘好久没有跟老爷们爽过了，正好过过瘾。” 第758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女人显然是个滚刀肉，一句话，把两个男人都给怼没词了。 一旁的高原倒是微微笑了下，不慌不忙的问道：“二位大哥，大裤衩欠你们多少钱啊？” “两万，不过再过半个小时，就是两万六了，明天这个时候，就是三万二。”男人斜了眼高原：“啥意思，哥们，你是打算替他还了呗。” 高原也不理睬二人，转而问女人道：“是这个数吗？” 女人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沉吟着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少，都是大裤衩借的，这利滚利的，谁算得清楚。”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不会差的。”男人接过了话茬。 高原点了点头：“好吧，这钱我替他还了。走吧，对过就有家银行，你们跟我去取。” 两个男人将信将疑，但见高原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互相看了眼，转身便往楼下走去。 一行人出了楼门，穿过马路，进了对面银行，高原从提款机上取了两万块钱递了过去，两个男人伸手接过，也没数，直接往包里一塞，然后将欠条抽了出来，高原接过来看了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白少华三个字，还有手印，转手便递给了女人。 “你看看，是大裤衩的不？” 女人点了点头，直接将欠条撕得粉碎，两个男人则笑着道：“好了，咱们两清了，不过以后你管着点大裤衩，再这么赌下去，迟早得把你给输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见二人走远了，高原这才对女人道：“这回行了吧，把路大北存的东西给我吧。” 女人叹了口气：“你别忽悠我了，路大哥都死了，他在阴间给你安排的任务呀。” 高原一愣：“你消息满灵通的嘛。” 女人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啊，他死在看守所的事，江湖上早就传开了。” 提到路大北的死，高原的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愧疚，于是也苦笑着道：“他确实死了，但死之前，让我过来找你们俩的。” 女人直勾勾的盯着他，良久，摇了摇头道：“路大哥从来没把什么东西存在我这儿，你刚刚也看到了，即便是有，也早就让大裤衩换钱花了。” 高原皱着眉头：“妹子，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你最好说实话。” 女人则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说得全是实话，你也不用吓唬我，说没有，就没有。” “那你把大裤衩找来，我跟他聊几句。”高原说道。 女人哼了声：“他借了利贷就跑没影了，你让我上哪找他去？要不，你自己找吧。” 高原被噎得干瞪眼没辙，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最后把牙一咬，压低声音说道：“路大北既然把东西放在你们两口子这里，想必你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他死得不明不白，难道就不想替他讨个公道嘛？” 女人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常那种慵懒的状态。 “骨灰都凉了，公不公道还有什么意义呢？算了，路大哥也好，我们也罢，在外面混，迟早都有这一天的，谢谢你替大裤衩还债，但我可声明，没钱还你。”说完，扭着水蛇腰便走。 高原呆呆的站在银行大厅，目送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楼群里，脑子却飞快的运转着。 路大北应该没有说谎，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在这两口自手中，可这女人为什么会如此抵触呢？ 是不相信我？还是另有原因？ 不行，还得跟这女人谈一谈，今天必须把东西拿到手，以免夜长梦多。这样想着，推开银行的门，正要过马路，却忽然发现两台出租车急驶而来，在楼前停了，车门一开，四五个大汉下了车，径直朝大裤衩住的那个单元走去。 其中一个身材略矮，剃着光头的男子吸引了高原的注意。 这家伙是贾东明的贴身保镖之一，昨天下午在诊所门前还见过一次，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的。 难道贾东明也在找那些东西？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祥之感，有心跟上去，可迟疑了片刻，又把脚缩了回去。 那些人并没有都上楼，而是留下两个人守在单元门口，看样子是在担任警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转眼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仍旧没有任何动静，高原越来越着急，感觉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正心急如焚之际，忽然发现有人从单元门里出来了，贾东明的保镖也在其中，几个人耷拉着脸，一边走，一边用纸巾擦手。 负责警戒的汉子则直接跑到路边，拦下两台出租车，几个人随即上车，呼啸而去。 高原又等了片刻，见周围没什么动静，这才出了银行，快步过了马路，急匆匆的朝单元门而去，快到的时候，瞥了眼被丢弃的纸巾，上面殷红的血迹异常醒目。 他的心顿时一阵紧锁，三步并做两步的上了楼，到了302门前，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更是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有人嘛？”他问了句。 没有回答。 他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老式的房子，没有客厅，进门就是卫生间和厨房，卧室在最里面。 “有人嘛？”他又问了句。 还是没有回应。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后把心一横，迈步走到卧室门前，探头往里一看，吓得差点叫出了声。 房间里一片狼藉，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女人面朝下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面和墙壁上，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 简直疯了，大白天就敢杀人！怎么办，是转身离开，还是马上报警呢？ 正犹豫之际，那女人的身体忽然动了下，然后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高原大喜，连忙走了过去，蹲下身，轻声问道：“你还坚持吗？我给你叫救护车。” “不用叫......叫了也没钱。”女人低声说道，然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连着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高原伸手搀了把，却被她推开了。 “你赶紧走吧，让贾二哥的人知道你也来找东西，那就麻烦了。”女人有气无力的说道。 第759章 与你有关 女人说话的时候，口鼻中不断的有鲜血涌出，显然伤得非常重，高原也不敢轻易挪动她，只好焦急的说道：“不行，还是赶紧打120吧，得上医院。” 女人苦笑了下：“不用的，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别来回折腾了，再说，我也没钱看病的。” “没钱好办，医药费我给你垫上就是了。”高原说着，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中心。 女人没有再阻止，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看你不像是道儿上的朋友，你和路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她喃喃的问了句。 高原把电话收好，蹲下身笑着说道：“你说得没错，我是做企业的，沙子沟拆迁那会，和老路打过些交道，前一阵摊上了点官司，和老路关在一个号里，聊得挺投缘的，所以，他就让我来找你们俩口子了。” 女人叹了口气：“你就忽悠吧，路大哥才不可能因为聊得投缘，就让你来找我们呢，算了，懒得跟你说这些，反正，路大哥已经挂了，现在我也快死了，至于老白嘛，更是有今天没明天，我们这些人都归位了，一切也就都过去了。” 高原微微一笑：“你只是受了点伤，还不至于死，一会到了医院，做个全面检查，需要的话，就住院治疗，很快就康复了。” “我没骗你。”女人说着，缓缓的抬起手臂：“你看看我的胳膊，就什么都明白了。” 高原定睛一看，只见那瘦得跟麻杆似的的手臂上布满了针眼，看上去头皮都发麻。 “没准哪次，药量没把握好，爽过之后就回不来了。”女人笑着道，随即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的鲜血涌出，高原见状，连忙找来纸巾，可女人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躺在那里，任由那些血恣意的流淌。 “你就没想过，用那些东西换些钱嘛，至少可以把毒戒了，重新开始生活呀。”高原试探着道。 女人惨然一笑。 “连戒烟都难，何况是毒呢？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真正戒断，算了，跟你说也不懂，这玩意，只要沾上，一条腿就迈进鬼门关了。至于那些东西嘛，本来是路大哥留着关键时刻保命用的，现在他死了，就失去意义了。” “怎么失去意义，你也可以用来保命呀！”高原连忙说道。 女人苦笑：“我的命不值钱，没必要保的。” “那就换成你最想要的那些.....至少可以舒舒服服的呀。”高原还是不想放弃努力。 女人眯缝着眼睛：“你说对了，我发作的时候，当然想过，可是，东西在老白手里，我也没办法啊。” 又是老白，可上哪里去找这个大裤衩呢！ 正焦虑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救护车的警笛声，高原说了声稍等，起身下楼却迎，等医护人员赶到之后，那女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医生简单处置了下，便抬上了救护车，高原也跟了上去。 到了医院，他又跑前跑后的为女人垫付各种检查费，忙了一大圈，最后医生告诉他，这个女人目前的状况非常不好，身体的各主要脏器都有衰竭的迹象，必须进icu，否则，谁也无法保证她能挺多久。 这可给高原出了个难题，医院的icu，应该是全国各城市里消费最高的场所了，每天的花销经常是以万为单位的。自己与这个女人素昧平生，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垫进去两万多了，如果再进icu，这钱实在拿着肉疼。 “再想想吧，你爱人有吸赌史，身体状况非常差，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根本不是简单包扎下就能解决问题的。”医生说道。 高原叹了口气：“她不是我爱人。” 医生哦了声：“哦，那你就赶紧联系她的家人吧，尽快。” 上哪联系她的家人啊，高原暗暗叫苦，他默默的走到女人的床前，盯着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纠结之际，忽然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个瘦高男人，棒球帽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别看了，她没什么指望了，早死早托生。”男人冷冷的道。 高原的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轻声问道：“你是......” “我是大裤衩。”男人说道：“拜托把她送回家里，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她这样，怎么往家里送啊，送回去等死？”高原问。 “是的，等死。”大裤衩平静的说道。说完，转身便走，很快就消失在医院拥挤的人群之中。 高原默默的站了片刻，最后咬了咬牙，再次拨打了120，很快，医护人员赶到了，将仍旧出于昏迷状态的女人抬上救护车。 当被抬进那破烂不堪的家时，女人突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身边的高原，微微笑了下，那笑容凄惨而无奈。 “见到老白了？”她轻声问道。 高原点了点头：“他说，让你回家养着。”他没说等死，换了个比较有人情味的说法。 女人叹了口气：“老白才不会这么说的，我太了解他了，他是让你把我送回来等死的。其实，压根就不该送我去医院，有那些钱，还不如让我来一针呢。” 高原无语，只是淡淡的笑了下。 “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吧。” 女人果然闭上了眼睛，不过随即又睁开，高原忽然发现，那双已经有些黯淡的眸子，似乎有闪现出一丝光芒，不由得微微一愣。 “路大哥确实把一样东西放在老白手里，这东西是春天的时候，老白从一个公司偷来的。”女人用尽全身力气，缓缓的说道。 高原的心顿时一阵狂跳。 “那些东西还在他手里吗？”他忙不迭的追问道。 女人吃力的点了点头：“当然在，老白把这些东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连我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说得这么热闹，到底是些什么东西？”高原又问。 女人缓了好一阵，这才又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据老白说，是能让一些大官人头落地的东西，他还说，这玩意就是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响了，咱们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高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女人无力的抬起胳膊，指了指角落里的衣柜：“里面还有点存货，帮我拿过来。” 高原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过去，拉开柜门，找了半天，最后在一堆衣服的下面发现了个学生用的笔袋，打开看了眼，里面放着一只注射器和一个药瓶，料定女人所说的存货就是这些，于是便拿了出来。 女人接过之后，朝他苦笑了下：“走吧，我扎一针，然后好好睡一觉。” 高原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可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试探着问：“贾东明怎么知道那些东西藏在这儿呢？” 女人眼睛也不睁的说道：“不清楚，也许是路大哥在里面没扛住，自己说的吧。”说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高原在路边站了片刻，这才拦下台出租车，朝自己家而去。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低着头快步走向诊所，刚走到门口，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谢谢你，她死了。”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平静的声音。 高原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没什么，我们这种人注定是这个结局，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大裤衩继续道：“你是云建的高总，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高原顿时警觉起来。 大裤衩叹了口气：“是路大哥死之前托人从里面带出来的话，我还以为他很快就能没事了呢，可惜，还是没能挺过去，我甚至怀疑，他的死，与你有关。” 第760章 五百万 高原一愣，连忙说道：“有没有搞错，我当时也被羁押，老陆的死，怎么可能与我有关呢” 大裤衩冷笑一声：“东西是我从云建偷出来的，你是云建的总经理，又和路大哥关在一个号里，他又把秘密告诉了你，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鬼知道到底有没有关系！” 高原叹了口气：“表明上看着确实有点巧，但其实也很解释得清楚，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掰开揉碎的给你说......”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大裤衩打断了：“算了，我不想听你忽悠，路大哥已经死了，一切都没意义了，实不相瞒，东西在我手里，你随时可以拿走，但是，得给钱。” “还要钱？！”高原傻眼了：“兄弟，我刚刚替你还了两万块钱的赌债，还有你老婆去医院的钱，这些账还没算呢，你居然还要钱，是不是过分了啊。” “路大哥的命就值两万块钱嘛？”大裤衩冷冷的道：“高总，贾二哥的人也在找这些东西，如果你不要的话，我也不愁卖。” 高原有点急了：“亏了老路这么信任你，看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路大哥活着，这东西是他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现在他死了，这东西就归我，咱俩之间没什么交情，我朝你要点钱，难道不应该嘛？”大裤衩说得理直气壮。 高原无语，沉吟良久，最后把牙一咬，问道：“你要多少钱。” “500。”大裤衩不假思索的道。 高原松了口气：“早说啊，五百块钱，多大点事......”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把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五百万？” “很多嘛？我觉得值这个价钱，路大哥加上我媳妇，两条人命，才换五百万，已经够不值钱了。” 高原傻眼了，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这才苦笑着道：“兄弟，两条人命确实不止五百万，但就算你打死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那就对不起了，我要跑路，继续一大笔钱，你给不起，我就换个买家。”大裤衩说道。 高原连忙说道：“等一下，你好好想想，这不是闹着玩的，换个买家，给你的可能不是钱，也许是一颗子弹。” 大裤衩淡淡一笑：“我当然知道，其实，买给你，何尝不是这样呢？好了，别磨叽了，想要东西，今天晚上八点之前，把五百万准备好，然后打这个电话，否则，这事就算过去了。”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高原愣愣的站在诊所门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在外面傻站着干嘛，进屋呀？”方雨晴从诊所里探出头，微笑着道。 高原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今天没去上班吗？”方雨晴一边忙着给患者挂点滴，一边轻声问道。 高原摇了摇头，默默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方雨晴察觉他有点不对劲，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高原说着，起身往外便走，方雨晴被他奇怪的举动给弄懵了，也赶紧跟了出来，有些紧张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别管了。”高原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夏凡的电话。 “啥事，姐夫。”夏凡大声问道。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你马上来诊所。”他道。 夏凡愣了下：“可我正在开会啊，能不能等一会的。” “不能，马上。”高原说道。 夏凡犹豫了下：“好吧，你等我。” 一旁的方雨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紧张的看着他。高原挂断电话，转身笑着说道：“没事，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等夏凡。” “真没事？”方雨晴忽闪着眼睛问道。 高原笑了下，轻轻的将她推了回去。 十分钟之后，夏凡的霸道车闪着警灯风驰电掣的开了过来，在诊所门前的路边停了下，降下车窗，大声问道：“你搞什么名堂？” 高原也不吱声，直接开门上车，说道：“能搞到五百万吗？” 夏凡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彩票站：“你可以去那里试一试，运气好的话，没准能搞得到。” “我不是在开玩笑。”高原说道，然后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夏凡听罢，也不说什么，一脚油门，霸道车便窜了出去。 “去哪？”高原问。 “搞钱啊，五百万不是小数目，这么短的时间，必须抓紧啊。”夏凡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高原想了想，试探着道：“我可不可以给大裤衩打个电话，就算不能把价钱压下来，至少让他把时间放宽些呀。” 夏凡略微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高原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大裤衩的电话。 “这么快就凑齐了？看来，我这是要少了。”大裤衩冷笑着道。 高原叹了口气：“兄弟，你想什么呢？放眼整个云州，能拿出五百万现金的也没几个人吧，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会印钱，也印不出五百万吧。” 大裤衩哼了声：“别跟扯这些没用的，五百万，少一分钱都不好使。” “可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啊，你这个要求离谱了呀！”高原大声说道：“兄弟，你如果真想要钱跑路，就不该开这么个价钱。” 大裤衩的态度还是很坚决：“这已经是打折后的优惠价了，我现在是找不到邱明良，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别说五百万，一千万也照样能要得到。” 高原咬了咬牙：“好吧，但你能不能宽限点时间呢？现在已经是快四点了，五百万现金不可能随身带着，是要从银行取的，这么大的数额，不提前预约，银行也不受理啊。” 大裤衩犹豫了下：“好吧，那就明天晚上八点之前，我已经很让步了，别再给我打电话，否则，交易取消，我另寻买家。” 放下电话，高原看着夏凡：“怎么样，明天晚上八点之前，能弄到五百万吗？” 夏凡则嘿嘿一笑：“这么重要的线索，别说五百万，就是五千万，我也得给你弄到呀。” 第761章 原来是这样 高原站在诊所前，看着绝尘而去的霸道，心中依旧忧虑重重。夏凡能搞到钱，这一点他并不怀疑。可是，接下来呢？大裤衩会不会中途反悔？而且，贾东明也卷进这件事，摆明了就是冲着大裤衩手里的东西来的。只有把这个东西握在手里，才会掌握主动权。所以，在大裤衩身上的这步棋，一定得走稳了，务必把东西拿到手。 想到这里，高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有比被囚禁那会儿更糟糕的吗？ 他点了一根烟，在诊所外踱着步，心里盘算着明天跟大裤衩交接时候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大裤衩拿了钱，应该不会再做纠缠，而是会想办法尽快脱身。因为，作为亡命之徒，追求利益最大化是他们的终极目标，钱到手了，自然会把东西交出来，免得跟路大北一样把命丢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大裤衩一手托两家，拿到钱后，不会交出东西，然后找更大的买家来实现利益最大化，而这个买家就是邱明良。 但是这样做风险很大，大裤衩未必有这个胆量。 高原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猛然间抬头见方雨晴朝自己走过来。 “你跟夏凡嘀咕啥呀，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方雨晴满眼关切的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要紧事，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高原淡淡一笑回应道。 方雨晴知道高原即使有事也不会告诉她，也就不再多问。 “马上饭点了，进来吃点东西再走吧！我做了酸菜炖排骨和黄瓜拉皮。”方雨晴笑眯眯的看着高原挽留道。 高原本来被大裤衩的电话闹腾的挺上火，完全忘了吃饭这回事，但是方雨晴一说有酸菜炖排骨，他马上有了食欲。被囚禁的这些天，他饿的眼睛都发绿了，现在有他最爱吃的菜，怎么能错过！ 于是他也不客气，跟着方雨晴进了诊所。 这个时段，诊所里已经没有患者。为了不让方雨晴继续担心，高原还是故作轻松地跟方雨晴闲聊了起来，一边聊着，一边帮忙收拾病床跟前的垃圾桶。 其中一个垃圾桶里面的带血纱布引起了高原的注意。 “你怎么还接诊外科病人？这得是出了多少血，用这么多纱布？”高原不解地问道。 方雨晴的诊所平常接诊的大多是头疼脑热等常见病的病人，打个点滴，开点药基本上就是极限了，很少外科病人，倒不是方雨晴医术不行，而是诊所实在不具备相应卫生条件。 “别提了，昨晚我在诊所睡的，今天开门比较早，本来打算去早市买点菜，结果来了一个男的，裤子上全是血。他说是在工地干活不小心被刀伤到了腿，让我给处置一下。我本来想打发他走的，因为感觉他有点怪怪的。但是他说出来打工没带身份证，去不了医院，我才给他做了下处理。”方雨晴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桶里面的垃圾袋子系上。 “等等！”在袋子系上前的一瞬间，高原的目光被里面的一张催费单所吸引。那是一张电费催费单，吸引高原的是催费单上用黑笔格外写着的“鸭绿江东街”几个字。 这不是大裤衩所在的街区吗？ 高原的脑子飞快的转着。 “那个人长啥样？”高原若无其事的问道。 “挺瘦挺高的，带着帽子，我当时忙着给他处理伤口，没怎么注意具体长啥样。怎么了？”方雨晴不解地问道。 “公司工地上前段时间有个小工头把工人的工资领走后就失踪了，我看看会不会是这个人。”高原一边说着，一边从垃圾袋里掏出那个催费单。 催费单的一大半已经被血浸染成红黑色，“鸭绿江东街”那几个字正好在没有被血迹污染的一侧。电业工作人员通常会在催费单上用黑色记号笔写上被催费人的大体居住地址，估计为的是分发的时候便于查找。正因为是这几个字写得比较大，高原才会隔着很远就注意到这几个字。 “这个单子是那个人留下的吗？”高原一边研究着单子一边问道。 “是他留下的，他是大腿根外侧受伤，裤子跟伤口粘在一起，我用剪刀剪开伤口那里的裤子才做的处置。那个单子是从剪下来的裤兜里掉出来的，当时忙着处理伤口，我没注意到这个单子，他走之后我才看到的，觉得没啥大用就把随手扔垃圾桶里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这个人是不是犯法了呀？”方雨晴无不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公司一直在找他，我确认下看是不是这个人。”为了不让方雨晴害怕，高原随口编了个谎。但是他的心跳已经在加速，因为那个催费单子上的具体地址是“鸭绿江东街34号”，正是大裤衩所住的地址。 依据这些线索，不能完全肯定这个人就是大裤衩，需要进一步确认才行。于是他走到监控的显示器前，把早上的录像调了出来。 一帧一帧的图像闪过，高原的心越发悬了起来。录像里的男人全程都很谨慎，帽子始终压得很低，全程看不到正脸。但是那瘦高的身材跟大裤衩十分相似。 ”是他吗？”方雨晴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太像。他的伤重吗？”高原若有所思地问道。 “挺重的，伤口差不多有三公分深，我给做了缝合处理。那么重的伤口，每天需要换药，说不准他明天还会来。”方雨晴一脸无奈的说道。 “他如果来的话，你找个借口让他去处置室处理伤口，最好能让他躺下，这样摄像头能照到他的脸，”高原一边说着，一边在监控大屏幕上调整着处置室摄像头的角度。 “嗯，知道了，让他去处置室并不难，因为按规定就是要在处置室做外伤处理的，只不过有时候嫌麻烦就直接在外面病房做了。”方雨晴答应道。 说话间，高原把自己的手机跟电脑的监控做了互联，并对处置室的监控做了报警设置，只要有人出现在处置室，手机就会做出报警提示。 大裤衩虽然是亡命之徒，但在拿到勒索金之前，一定会非常谨慎，少生事端，所以应该不会对方雨晴有什么不轨之念。 但是为了不让方雨晴担心，他并没有告诉方雨晴这些。 第762章 你要干什么 第762章 “要不等他来的时候，我偷偷告诉你一声，”方雨晴一边布置饭桌一边说道。 “不不不，”高原连忙阻止道：“你只管给他处理伤口就好，其他什么也不要做。” 如果让大裤衩感觉到方雨晴有什么异动，不仅会打草惊蛇，而且还很可能会给方雨晴带来不可设想的后果。 吃过了晚饭，高原暂时从紧张的情绪中舒缓过来，点燃一支烟，站在诊所门口抽了起来。他在等邱明良的电话，这种等待让他觉得很是被动。 在与邱明良的较量中，高原始终被牵着鼻子走，心里窝着的火堵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他很想给陈心怡打个电话，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但是想到陈心怡应该正陪着苏焕之出席招待酒会，索性还是放弃了。 看看手表，已经快六点半了。邱明良没有任何动静。你可以理解为，这样的大人物太忙了，但是高原很清楚，邱明良是故意这样耗着他。 别看邱明良说的很客气，但是言语之间的蔑视感十足，“等我电话，”言外之意就是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只能无条件服从。 奶奶的，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呢！ 高原掐灭了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安排好之后，他直接给邱明良打了过去。 手机里传出清晰的响铃声，很久没有人接听。这完全在高原的预料之中。可能邱明良真的很忙，也可能他故意不接电话。但不管哪种，都不影响高原的计划。 就在他想要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听筒里传出邱明良的声音：“小郭啊，我这边还没忙完，你再稍等一下。” “您误会了，”高原特意用了尊称，“邱副市长，我打电话是想跟您说你，今晚我临时有事，不能赴约。如果您真的想谈，就来湖湾泵站吧。那里僻静，适合谈事儿。” 邱明良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在哪里谈不重要，重要的是诚意。我老邱没有那么狭隘，不然怎么坐到今天的位置！再说了，能跟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掰腕子，也是邱某荣幸啊！” 几句话看似平常，却软中带硬。 “邱副市长，您这话就太过谦了。我们这样的贩夫走卒，能跟你这样的大人物攀上关系，那才是真的荣幸。而且，您不是说要好好谈谈吗，那我总要表现点诚意出来吧？”高原特意重读了诚意两个字。 听筒那边传来邱明良一阵大笑:“那么我倒要看看高总的诚意在哪里呢！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现在越发老练成熟了，好，我们一会儿见！”说完，也不待高原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湖湾泵站，在那里高原跟刘远军吃了最后一顿饭，今天把邱明良约到这里，也是要给他点压力。 回到诊所，高原跟方雨晴简单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他并不想早早地在泵站等着邱明良，这个老鬼，先晾晾他。 一边开着车，高原一边盘算着是不是要把发现大裤衩的事情告诉夏凡。其实，已经可以基本确定监控录像中的男人就是大裤衩，但是高原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他想把可以置邱明良于死地的那些东西拿到自己手里。之前如果不是因为筹不到那五百万，高原也并不打算告诉夏凡关于大裤衩的事。 不管是于邱明良，还是夏凡，高原总觉得自己俨如一粒棋子被他们操控，现在他不想再做棋子，他要自己下这盘棋。 如果大裤衩再次到诊所就医，那么他或许可以暗中跟踪大裤衩，伺机看能不能把东西搞到手。 这是一步险棋，但如果成功的话，翻盘的机会就大大增加。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反正不着急去泵站，不如去月湖山庄转转，看能不能撞上陈心怡。 月湖山庄是今晚市政府招待酒会的所在地，地处岩州郊外，之所以选在月湖山庄，是因为那里有得天独厚的天然温泉，酒会之后可以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十几公里的距离，没到二十分钟高原就到了山庄。 由于有公务接待，山庄今天没有散客。 岩建也时不时的在这里招待来往商家，所以保安对高原的车并不陌生。 高原在门口缓缓降下车窗，保安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没有多问就放行了，估计以为高原也是来参加招待酒会的。 高原把车停在大堂对面的停车场，拿起手机想给陈心怡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就在酒店外面，却看见从大堂内走出一个人，正是陈心怡，他暗自高兴可以和陈心怡说几句话，却发现陈心怡朝着停在大堂门口的一辆车走了过去。 只见车门一开，一位男士从车上下来跟陈心怡热情的打着招呼，仔细一看，原来是白公子，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进了大堂，白公子的手不经意间揽住陈心怡的后腰，而陈心怡也并没有拒绝这种接触。 高原的手擎在半空，已经调出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相信陈心怡不会做出过格的事情，但是刚才那一幕还是让他醋意大发，雄性动物的天生占有欲这一刻在他身上表现的尤为突出。 有那么一刻他想冲进去把白公子的手拽开，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做，那是对陈心怡极大的不尊重和不信任。 心怡接待白公子一定是因为公事，而白公子应该是应邀来参加酒会的，高原在不断安的慰自己。他不想因为这个插曲乱了阵脚，一会而还要跟邱明良过招呢。 平复了一下情绪，高原启动了车子，朝着湖湾泵站驶去。 泵站的老王已经把炭火生好了，见高原的车子进来，忙不迭地走上去热情的招呼着。 “东西都准备齐了吗？摆好了没有？”高原问道。 “都摆好了，”老王有点紧张的说道：“但是，高总，我能冒昧问一句，你摆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呢？” 第763章 试探 763章 高原也不理会老王的问话，而是直接朝着院子中间的两张桌子走了过去。 其中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烧烤用的各种食材，旁边的炭火烧得通红。而另一张桌子上，放着五个盘子，每个盘子里是不同的菜品，成一线摆放，另外还有两个果盘，每个果盘里分别整齐的摆放着五个苹果和橙子。 按当地的民间习俗，给去世的人祭祀供品，通常以“五”为单位，五碗菜，五个水果等。所以，通常人们自家做菜，或者招待客人的时候，菜品一定要双数，即便偶尔落单，也要避开“五”这个数字，不吉利。 老王见高原没回答，心里有些含糊，以为自己多嘴了，于是急忙解释道：“烧烤的食材我准备的挺足的，这个桌子上的菜，高总你就别吃了！” 高原听了扑哧一笑：“我知道，这是要请别人吃的。” 老王很识趣的没有再多问，简单跟高原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坐在炭火旁，高原拿着铁签子扒拉着火炭，把一串串的羊肉猪肉放到烤炉上。 当初刘远军在这个院子里，跟他吃了最后一顿烧烤，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刘远军的死，让高原自责不已。他不是没有洞悉到刘远军的无助与无奈，但是他误判了形势的严峻程度，在刘远军给他最后一个拥抱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永别。 七尺男儿，连死都不怕，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每回想起这些，高原的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去医院，一直陪着远军喝个通宵，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但是人生无法假设，永远没有非此即彼的选择。因为结局是糟糕的，所以，当初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在今天看来都是错的。 刘远军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这让高原更加坚信，在这错综复杂的迷局之中，示弱意味着死路一条。 “高总手艺不错嘛，老远就闻到你烤肉的香味儿了！”伴随着一阵笑声，邱明良出现在高原面前。 “邱副市长大驾光临，我必须备点好货呀！”高原说着站起身，将邱明良让到座位上。 高原用余光四处打量了一下，没见到有车辆，刚才也没听见车辆行驶的声音，说明邱明良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不想把这次碰面搞得大张旗鼓。 “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远军就是在这里跟我吃的最后一顿饭。”高原看似漫不经心得说道。 邱明良微微一震，嘴角抽搐了两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随即笑着道：“这地方属实僻静，可惜刘远军没有机会了！”说完，他两眼却直勾勾的看着高原，目光显得有些阴冷。 高原并没有回避邱明良的目光。有的时候与对手较量，气势上的居高临下往往比语言更有震慑力。 邱明良从高原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的挑衅和坚忍，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见到过的。 “邱副市长，远军是我的朋友，如今他不在了，借今天这个机会，祭奠他一下。” 说完，高原也不看邱明良，自顾自地站起身，倒了一杯酒，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的桌子前，将手中的酒往地上洒了半杯，然后将剩下的半杯酒双手供放在桌子上。 “远军，敬你！”高原深深的鞠了一躬，声音有些颤抖。 邱明良始终没有吭声。 “邱副市长，您不来祭奠一下吗？”高原用很谦恭的语气问道。 “我说高总啊，折腾了这么半天，这就是你表现出来的诚意吗？老邱我真是开眼了。不过我佩服你的胆识。放眼云州，还没有人敢跟我老邱如此叫板，你是第一个！这一点，你比刘远军强多了。他趴在我脚底下求饶的样子，连条狗都不如！”邱明良一脸鄙夷的说道。 “邱副市长，时过境迁，死者为大。远军已经用死为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买了单，你又何必这样羞辱他？再说了，他怎么死的，您难道心里没数吗？”高原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他怎么死的重要吗？”邱明良收起了笑容，“年轻人，意气用事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我今天能坐下来跟你谈，摆明了是要合作。怎么，你难道不给自己留余地吗？” ”邱副市长，您这说哪里话？我只是提了下远军而已，并没有说不跟您合作啊！再说了，您在云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早就领教过了。跟您掰腕子，我哪里是对手！”高原又换回了谦恭的语气。 “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刘远军如果有你这样的魄力，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邱明良重新露出了笑容。 高原未置可否，只是微微的笑了下算是回应。 高原本以为，他把刘远军搬出来会激怒邱明良，但没想到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讽刺几句一带而过，而谈话的重点还是在双方的合作上，姿态放的很低。 这不符合邱明良一贯的处事作风。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正胡思乱想，一阵手机的震动声让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第764章 较量 今天高原的手机跟方雨晴诊所的监控做了互联，警报提示的设定是震动。他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假装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根本没有震动，也没有警报提示，正纳闷之际，却发现邱明良把手机掏了出来。“我一会儿给你回过去！”邱明良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 高原见状?，思忖片刻，斟酌着道：“邱副市长如果有要事，我就不过多耽误您的时间了！”邱明良哈哈一笑道：“哪有什么要事，今天把酒言欢才是要事。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烧烤了。撸串儿，必须露天吃才有感觉，配上扎啤，再上点儿小凉菜，绝配，比那个什么淄博烧烤好吃多了。喝高了，撸起袖子，露个膀子，那才叫个痛快！可惜呀，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咯！”邱明良说着，拿起肉串径自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招呼高原再多加点孜然和辣椒面。高原一边应着，心里暗暗琢磨，这邱明良唱的哪一出？他向来老奸巨猾，今天为什么无视自己的挑衅而这般放低姿态呢？而且今天他大快朵颐的样子，与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高原虽然心中存疑，但是表面上不露声色，殷勤的招待着，邱明良也似乎乐在其中，完全没有端着架子，侃侃而谈的样子像极了在跟挚友推心置腹。五六瓶酒下肚，酒精的作用下两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兴奋，邱明良的酒量高原是知道的，几瓶啤酒只是热场而已。所以，高原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保证自己不被灌醉。 酒精的麻醉会让一个人失去思考的能力，而现在高原不想被任何东西，任何人所左右。 “现在，很多人想致我老邱于死地，我说高总啊，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邱明良突然话锋一转，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高原说道。 高原微微一愣，随即了恢复镇定，哈哈一笑道：“邱副市长，您什么风浪没见过，还用担心我给你使绊子吗？”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是我担心后浪的劲头太大，容易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啊！”邱明良虽然满脸笑容，但语气有些阴冷。 “如果没有前浪披荆斩棘，后浪劲儿再大也上不了岸啊！”高原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说得好！”邱明良收起笑容，定定的看着高原，“你比刘远军聪明多了，希望你不要像他一样，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高原淡淡一笑，对邱明良的话未置可否。他从邱明良的眼神中看到一抹肃杀之气，只不过转瞬即逝。 人往往就是这样，在没有被逼进绝境之前，会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但是一旦没有了退路，要么等死，要么绝地反击。高原选择了后者。 “远军本来握着一手好牌，只不过有时候对手过于阴损，而远军又有些优柔寡断，结果被算计了。所以说啊，对付流氓，还得用流氓的手段啊!”高原不无感慨的说道。 邱明良微微笑了下，上扬的嘴角泛起一丝轻蔑。“像高总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能屑于用流氓的手段呢？况且跟流氓斗，没点看家本领，是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呢？”高原毫不示弱。 邱明良哈哈一笑，那笑声在水库空旷的野外显得格外有几分瘆人。“那就拭目以待吧！不早了，今天就到此吧！”邱明良说完，便起身告辞。 高原也不挽留，他很客气的将邱明良送到泵站的大门外，邱明良的司机早已在门外等候。“开弓没有回头箭，年轻人，刚刚我已经说过了，意气用事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临上车前，邱明良丢下这样一句话。 “邱副市长说的是，但万一这箭要是射中靶心了呢？”高原的语气颇有几分调侃。 邱明良注视着高原足足有几秒钟，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把话说的太满了！” 不等高原回答，邱明良径自上了车。车子缓缓启动驶上主路，没多久便进入市区。“我要打个电话。”邱明良对司机说道。 司机心领神会，就近找了个停车场将车子停下来，然后下了车，小心的将车门关好后便离开了。 见司机走远，邱明良拿出手机，翻出刚才打入的那个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了。“邱副市长，高原已经同意给我五百万，您看您能出多少呢？”话筒那边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此人正是大裤衩。 “区区五百万算什么，你也太鼠目寸光了。你不是有个姑父搞房地产开发吗？随便给他个工程，少则几千万，多则上亿。你能帮他搞到工程，到手的钱何止这区区五百万？”邱明良抛出诱饵。 “邱副市长，你画的这个大饼确实很诱人，但是，我担心还没闻到饼是什么味儿，我自己的小命就没了。我只要现钱，一千万。明早六点，中山公园，等你到了，我会告诉你怎么做。当然，你可以不来，反正买主不止你一个。”大裤衩的态度很是嚣张。 “如果给你一千万之后仍然能让你搞到工程呢？你混了这么多年社会，现在该换个身份了吧。当个项目经理应该没问题。”邱明良淡淡地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显然邱明良的话起作用了。大裤衩这样的混子，一直是社会边缘性的人物，更谈不上有什么社会地位。这样的人，能在他眼中的主流社会获得一定的身份认同，这种诱惑有时候会超过金钱。邱明良深谙用人之道，一下子便击中大裤衩的心理短板。 “我凭什么相信你？”大裤衩半信半疑。 “凭你手里的东西。”邱明良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为什么下这么大的注?我保证拿到钱之后不会再纠缠。”大裤衩仍然将信将疑。 “因为长期合作才会共赢。我的条件是，你不能再和高原交易。”邱明良终于说到了重点。 “没问题。但是我要先拿到钱，以后的事再说。”说完，也不待邱明良回答就挂断了电话。还没有人敢在邱明良面前如此嚣张，但是目前的局势，他只能以退为进，先稳住大裤衩，不能让他把东西交给高原，那样自己便彻底陷入被动局面。 等把东西拿到手，再找机会除掉他，以绝后患。大裤衩手里的这些东西，对邱明良来说是致命的，一旦曝光，不仅自己苦心经营的政治前途尽毁，连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而现在最棘手的是，高原也牵扯进来。他尚不能确定大裤衩是不是真的已经跟高原达成了交易。所以在湖湾泵站，面对高原的挑衅，邱明良虽然心怀不满，但还是忍了下来。他一直在试探，如果高原真的不能为我所用，那么他至少可以在大裤衩身上做些文章，力图扳回这一局。 第765章 我等你 765章 送走了邱明良，高原喊来老王简单收拾了下，正准备离开，陈心怡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家？”与以往的强势不同，陈心怡的声音变得少有的轻柔温婉，让高原听了瞬间心头一热。 “我这就回去！”高原忙不迭的回道。 “不着急，慢点开车，我等你。”陈心怡叮嘱道。 废话，能不急吗，哪个男人能扛得住自己女人那一句“我等你”的诱惑？高原在心里嘀咕着，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顾不上和老王打招呼便开车离开了。 进了家门，却不见陈心怡，正纳闷之际，陈心怡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黛蓝色的低领睡裙，凝脂般的肌肤在睡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肩头，有几缕落在眉眼间，格外增加了几分妩媚。见高原进来，陈心怡迎了过来，浅浅的笑着道：“我刚洗完澡吹头发，没听见你进……” “来”字还未说出口，她便被高原揽入怀中，一双滚烫的唇贪婪地吻了上去…… “你干嘛这么急？”陈心怡在高原的耳边呢喃。 “你穿得太撩人，我怎么能不急？”高原轻咬着陈心怡的耳垂坏坏地道：“刚才你没听见我进来，现在，我重新’进来’一次怎么样？”说着，高原的手已经撩起睡裙滑向她的腰间。 陈心怡被撩拨的浑身微微颤抖，娇软的身子早已感受到他的坚挺，她情不自禁的迎合着高原的攻势，一时间，房间里满眼***…… 高原纵情的享受着陈心怡带给他的无尽快感，即使在最后迸发的低吼之后依然觉得意犹未尽。 欢愉之后，他把陈心怡搂在怀里懒懒的道：“你如果真的怀上了，我希望是个双胞胎，一下子就儿女双全，多好。儿子随我，女儿随你。” “儿子不能随你，随你得多丑啊？”陈心怡娇笑着调侃。 “居然说我丑？看来刚才的活动量还不够大，我还得继续收拾你！”高原说着，不由分说便把陈心怡双手从后面扣在床上，霸道的把她压在身下，绵软的唇在陈心怡的后背上肆意游走，敏感处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高原便又膨胀起来…… 他有几分狂野但又不失温柔的抚摸着怀里的芊芊玉体，沉醉中目光偶然间被陈心怡脖颈处的一抹红紫色淤痕所吸引。 淤痕位于后脖颈偏右的位置，之前两个人缠绵之时，因为位置的关系，再加上头发的遮挡，高原并没有注意到。现在他是从后面搂着陈心怡，她的头发散落在身前，那个淤痕便露出来了。 高原脑子飞快转着，努力回忆刚刚的每一个细节，确认那个淤痕不是因为自己亲吻所留下的。 月湖山庄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就算是白公子有心，心怡也应该不会放弃原则跟他在一起的。可是这个淤痕怎么解释？是不小心磕碰导致的吗？他努力的想找到可以让自己信服的借口，却总也不能说服自己。 陈心怡并没有感觉到高原的异样，依旧沉醉在他的柔情蜜意之中。她的迎合让高原原始的渴望在这一刻变得的更加狂野，他要完完全全占有这个女人，宣誓他的主权。于是他的冲击愈加猛烈，而每一次都让陈心怡欲罢不能…… 激情过后，他把陈心怡紧紧搂在怀里，柔声说道：“你是我的，从头到脚，包括每一个毛孔，都是我的！而且，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不许有别人！”他故意把“别人”两个字说的很重。 陈心怡扑哧一笑，“看把你霸道的！你不知道我是小心眼儿吗？” “小心眼儿？”高原一愣，没理解陈心怡指的是什么。 “对呀，因为我是小心眼儿，所以里面除了你装不下别人呀！”陈心怡小鸟依人般回道。 这样的陈心怡与之前强势拘谨的形象大相径庭。 大概是因为高原失去自由的这段经历给了陈心怡很多思考，让她重新定位两个人的关系。女强男弱型的婚姻组合，很容易产生裂痕，因为这个世界发展到现在，男人依旧是主宰。 陈心怡虽然有着不凡的出身，又受过高等教育，但是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女子，即使自己再强大，依旧希望能有个可以依靠的臂膀。 她深知，想要将两个人的关系维系下去，那么自己必须做出改变。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女人。 “你今天怎么这么乖？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堂堂陈副市长说出的话！”高原打趣道。 “陈副市长明天还要为你做羹汤呢！”陈心怡说着，用手轻轻戳了一下高原的头，满眼都是爱意。 两个人又腻歪了半天，才意犹未尽的相拥而眠。 这一夜，高原睡得很踏实。 虽然有个小插曲，但是高原深信陈心怡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甚至让高原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他睡得很沉，以至于陈心怡起床他都没有感觉到。正熟睡之际，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将他惊醒。 高原猛地坐了起来，抄起手机一看，那个震动正是方雨晴诊所监控发来的警报提示。 监控画面中一个头戴鸭舌帽男子正和方雨晴说着什么，很快，男子在方雨晴的引导下躺到了处置室的病床上，那个角度恰好正对着摄像头。 高原放大了画面，没错，男人正是大裤衩。高原心跳加快，胡乱地套上衣服，奔向客厅，发现陈心怡正在厨房忙着什么。 “雨晴诊所电路出了问题，我去处理一下，你不要等我吃早饭了！”不等陈心怡回答，他已经飞奔下楼，启动车子，直奔诊所而去。 一路上他风驰电掣，凭借高超的驾驶技术频频超车，连闯三个红灯，不由得引来路人纷纷侧目。他顾不上这么多，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监控画面，生怕大裤衩在他还没到之前离开。 平时半小时的车程，今天十几分钟就赶到了。为了不引起怀疑，高原把车停靠在离诊所稍远一点的地方。 大裤衩还没走，从监控画面看，他的伤势应该很重，方雨晴除了给伤口做外部处理，还给他进行了肌肉注射，注射之前，做了过敏实验，这无形中给高原争取了时间。 高原一边盯着手机监控屏幕，一边快速盘算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大裤衩腿上有伤，如果硬碰硬的话，大裤衩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这样又很容易刺激到他进而可能会做出过激行为，那样局势就不可控了。正犹豫之中，只见大裤衩从监控画面消失。高原放下手机，眼睛死死盯着诊所方向。只见他走出诊所，若无其事的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城北的方向驶去。高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谨慎的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出租车一路向北，逐渐驶出市区的繁华地段，最后在中山公园的北门停了下来。 第766章 凭什么相信你 766章 中山公园的北门其实是个很小的偏门，平时走这个门的人很少，因为公园的北侧是一大片林场，并没有开发，属于人迹罕至之地。 大裤衩下了车，径自进入北门，朝着公园后山的一片松树林走去。 高原顾不上太多，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了，然后快速的追了上去。 “你是老白吧？”高原紧赶几步追到大裤衩后面大声问道。 大裤衩显然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连忙收住脚步，转过身和高原四目相对。 “你想干什么？还没到交易的时间，难不成你提前准备好钱了？”大裤衩充满了警惕四处张望着。 “你觉得你的命比五百万重要吗？”高原看似不紧不慢的问道，这时他才注意到大裤衩背着个挎包。 大裤衩不动声色。 “五百万我已经准备好了，可是你知道我如果把钱给你意味着什么吗？”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大裤衩大反应。“意味着你犯了敲诈勒索罪。” 大裤衩依旧面无表情，也没有回答。 “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你的孩子以后怎么办？你犯法，你的孩子以后考公务员，参军什么的，想都别想，连找工作都被歧视。”高原抛出杀手锏。“你以为拿了五百万就能逍遥法外吗？就算你能逃得掉，贾东明，还有邱明良，他们能放过你吗？你媳妇过世还没多久，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她是怎么死的吧？再说，路大北不明不白死在监狱，你难道真的以为他是病死的？” 杀人诛心。 高原说这些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大裤衩的眼睛，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其他的话，大裤衩似乎都没什么反应，唯独说到孩子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又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高原捕捉到了。 “你只要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我的警察朋友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同时以前的案底，只要没有大案命案，都可以从轻处罚，这样你的孩子就不会受牵连。”高原继续攻心。 “我凭什么相信你？”大裤衩将信将疑。 “凭今天我能找到你。”高原软中带硬，“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贾东明的人，恐怕就不是这样的对话方式了吧？” 大裤衩依旧没有回答，但是看似冷漠的表情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把东西交给我，是立功。但是如果给了贾东明或者邱明良，你那是在赌命，而且你一定会输。贾东明想拿到东西来对付邱明良，他的人已经找到你家里了，结果你老婆赔了性命。他想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他拿到了东西，你还有利用价值吗？”高原脑子飞快转着，继续道：“至于邱明良，就更加危险，因为你手里的东西就是颗定时炸弹，即便你把东西交给他，你觉得他会相信你没有备份吗？所以，对他来说，真正的威胁不是你手里的东西，而是你！”高原的话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大裤衩听了有些不寒而栗。 难道邱明良给出的诱人筹码，真的是个陷阱？大裤衩陷入沉思，显然，高原的话起了作用。 “我没猜错的话，你腿上的伤，应该很有来头吧？”高原继续旁敲侧击：“幸好不是要害……”他故意欲言又止。 其实高原并不知道大裤衩怎么受的伤，他只是诈他而已。按方雨晴的说法，大裤衩伤得很重，正常情况下应该去医院诊治，而他偏偏选择去诊所，而且都是大清早，这就比较离谱。 基于这个推断，高原可以断定，这个伤肯定见不得光。而高原故意含含糊糊的说辞，更让大裤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可以把东西给你，但是有个条件。”大裤衩做出了妥协。 “你尽管说，只要不是出格的事，我保证能满足你的要求。”高原心里大喜过望，但是表面依旧不露声色。 “首先你得能保证我的安全。”大裤衩看着高原，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疑。 “我的警察朋友叫夏凡，市公安局的，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他可以负责你的安全。”高原很诚恳的说道。 “我老婆是被贾东明的人害死的，我报不了仇。”大裤衩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件事很复杂，我没法给你承诺，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贾东明不会一直这么嚣张下去。”高原思忖着回道。 “我还想要一份工作，正儿八经的工作，可以养老的那种。另外，我儿子秋天上高中，我想让他进市重点高中。”说起儿子，大裤衩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 高原听罢，内心一阵激动，他原以为大裤衩还会提出别的离谱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要一份工作和孩子的求学机会，这太容易办到了。 “工作的事，交给我，你到岩建保卫科当个保安，属于正式职工，五险一金，还有福利待遇。至于孩子读书的事，中考完了你找我，我给你安排。”高原满口答应。 “希望你不会食言。”大裤衩依旧不放心，“我烂命一条，随便找个人来做垫背，我都赚了。” “别那么多不信任，因为，现在，选择相信我是你唯一的出路。”高原语气很是坚定，接着追问道：“东西在哪？” “在我身上。”大裤衩指了指腰间的背包。 “看来你今天确实是要把东西交给什么人。” “我跟邱明良约好六点在公园见面。但没告诉他具体地点。狡兔三窟，我不得不防着他给我下套，所以，我原计划是等到了再告诉他交易地点。”大裤衩说着，打开了背包，拿出一个文件袋。“东西全在这里。” 牛皮纸的文件袋虽然被塞得鼓鼓的，但也没有多少分量，高原接了过来，却觉得有千斤重。这是远军用命换来的东西，现在不知又有多少人会因此受到牵连。 他迅速打开文件袋翻看了一下，里面有一个账本，一个优盘，还有一些发票以及银行转账收据。 他没时间细看，一个大胆的计划跃入脑海。 第767章 干嘛非给他？ 第767章 “这些东西你都看过了吗？”高原满眼怀疑的看着大裤衩问道。 “看了，但是等于没看。优盘加密了，至于那些票据，我也搞不懂有什么意义。”大裤衩倒也不隐瞒。 “东西收好，一会儿你按计划去见邱明良。”高原说着把文件袋递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东西你不要了？”大裤错愕的看着高原。 “东西我当然要，只不过不是现在。邱明良不是答应了要跟你接头的吗，你现在就联系他，然后把东西给他。” “东西给他了你还怎么要呀？”大裤衩更懵了。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要跟邱明良完成交易就可以了。”高原并不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大裤衩。 “然后呢？”大裤衩满腹狐疑。 “然后你就拿着钱回家。”高原很认真的回道。 “我拿你的钱是敲诈，拿邱明良的钱就不是了？”大裤追问道。 “当然不是，你是在配合我。而且，这个钱只是在你那里暂存，日后要上交给公安机关的。”高原安慰道。 大裤衩将信将疑，但是又找不出什么破绽，也就不再问了。 他看了看手机，差不多六点了，于是翻出邱明良的号码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迟迟没有人接，直到最后自动挂断。 大裤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转眼看着高原，眼神中有几分不安和犹疑。 “接着打！”高原面无表情，语气很坚定的说道，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担心邱明良嗅出什么味道而临时改了主意。 电话又拨了出去。 邱明良还是没有接。 高原默默的抽着烟，依旧面无表情。 大裤衩定定地看着他，“这老家伙看来是改主意了！” 高原没吭声。邱明良向来行事谨慎，在这件事上必定是加着万分的小心。他不可能不要大裤衩手里的东西，更不可能存在不方便接电话的情况，因为在邱明良眼里，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邱明良不想接电话。 “等着吧，邱明良会给你回过来的。”高原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那么肯定？”大裤衩将信将疑。 “鱼不咬饵，不是因为它不饿，而是诱饵不够大。你手里攥着他的命根子，这么大的饵，你还怕他不上钩？”高原不紧不慢的回道。 大裤衩觉得高原的话确实有道理，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也就没再作声。 高原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已经十分焦急，只不过为了稳住大裤衩，他不想表现出来。 他心里笃定邱明良不会终止交易，但是他不接电话到底是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高原只能等，以不变应万变。 “东西交给你不是一样能扳倒邱明良吗？既然这样，干嘛非得给他呀？反正那笔钱我也得不到，何必绕这么大个弯路？”大裤衩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们不能确定你手里的这些东西到底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扳倒邱明良，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之所以让你跟他继续交易，是因为我想要拿到他跟你交易的第一手证据，有了这个证据，他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了。说白了，就是让你去当诱饵。”高原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裤衩愣了几秒钟，眼珠转了转，凑到高原跟前问道：“既然我的作用这么大，那是不是应该多给我些奖励，你看我现在住的房子是老破小，夏暖冬凉，要是能给换个好点的地方就好了！” “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立马打道回府啊？”高原有些不满的看着大裤衩。 “那倒不是，你想想，换成你，你不想多捞点？我无非就想让我儿子有个好点的学习环境。我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周围邻居不是酒鬼就是赌徒，没几个正经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能让我儿子跟我一样。”说道这里，大裤衩竟有几分动情，声音也变得微微颤抖。 高原本来想直接拒绝的，可是听大裤衩这么一说，心顿时就软了下来。他在大裤衩家里的客厅曾看到过一张照片，上面是大裤衩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大裤衩笑得很开心，那少年依偎在大裤衩的臂弯里，满脸的幸福。 高原正是因为看到这张照片，才在刚见到大裤衩的时候，打起了亲情牌。现在看来，儿子果然是大裤衩的软肋。 “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你儿子的。”高原审视着大裤衩道。 “要不是为了我儿子，我这条烂命早就交代了。”大裤衩说着低下了头。 “房子的事，我可以安排。”高原很干脆的回道：“但是无论邱明良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你都要想方设法让他跟你面对面交易。” “没问题！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即便我交代在这里了，也算没白活一回，起码让我儿子知道，他爸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大裤衩说着，竟有几分激动，不由得眼圈红了。 高原正想安慰几句，大裤衩的手机响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然后大裤衩掏出手机，迅速瞄了一眼屏幕，冲着高原点了点头，旋即接起了电话。 “你如果再不回电话，我就打算把东西交给高原了！”大裤衩略带不满的说道。 “高原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而且给的更多。孰轻孰重，你心里没数吗？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把东西放到我指定的地点，我马上告诉你钱在哪里。”邱明良直奔主题。 “你难道不亲自检验一下这些东西的真实性吗？就不怕我骗你吗？”大裤衩有些戏谑的说道。 “敢跟我老邱玩花活儿，恐怕你还没这个胆量吧！”邱明良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阴森，“公园西山那边正在修建人工湖，在湖边有个三轮车，你去那里，把东西放在三轮车上面的一个纸壳箱子里面就可以了。放好后，我会告诉你到哪里取钱。” “不行。见不到你，我不会交出东西，而且，你要跟我一起取钱。多一个人，多一份胆量，多一份安全，是不是，市长大人？”大裤衩毫不示弱：“我现在就去湖边的三轮车那里等你，二十分钟之后，如果见不到你，交易取消。”大裤衩说完，也不等邱明良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第768章 交易 768章 由于高原就在跟前，大裤衩与邱明良之间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时间紧迫，高原又叮嘱几句，二人便朝着人工湖走去。为了不暴露，高原远远跟在大裤衩后面，佯装是在做晨跑。 人工湖距离他俩之前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也就十来分钟步行的距离。由于大裤衩腿上有伤，他走得并不快，而高原则时不时的停下来假装做做腿部放松，以便观察周围地形。 很快，大裤衩到了湖边。 人工湖主体已经基本竣工，所以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基建设备在现场。湖边停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上乱七八糟的放着几个纸壳箱子。 大裤衩在三轮车的位置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邱明良。于是他掏出一支烟，若无其事的抽了起来。 因为没有完全竣工，人工湖这边晨练的人并不多，偶尔有人从大裤衩身边经过，也并未过多注意他。 湖边的树林给高原提供了很好的蔽护，他在一棵大树下一会儿压腿，一会儿展腰，但是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大裤衩的方向。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始终不见邱明良的身影。 高原开始焦虑起来。不来就不来，手里有这些证据，交到纪委，也够邱明良喝一壶了。 他正心里瞎琢磨，却发现一个男人出现在大裤衩附近，左右转悠着不肯离去。 看身影，肯定不是邱明良。高原迅速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大裤衩的方向调整焦距，一个光头男人出现在镜头中。 高原心头一惊，是他！贾东明的贴身保镖之一，曾出现在大裤衩家的那个人！大裤衩媳妇浑身是血的画面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感觉每个毛孔都张了起来。他肯定是贾东明派来找大裤衩要他手里东西的。来不及多想，高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大裤衩跟前。 “*的挺会装，你以为你剃个光头我就不认识你了！”高原劈头盖脸地冲着光头男喊道：“今天我跟你没完！”说话间，高原的拳头已经抡了起来，朝着光头便打了过去。 光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见高原的拳头抡过来，顺手挡了一下，由于重心不稳，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尼玛，你精神病啊！敢动老子！”光头说话间已经站稳身形，随后来了个饿虎扑食，硕大的拳头直奔高原面部而来。 高原将身体往旁边一侧，躲过光头的拳头，然后借势来了个顺水推舟。只见光头整个身体失去重心，踉踉跄跄跑了几步然后扑通一声摔趴在地上。 光头恼羞成怒，嘴里骂着各种脏话，正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高原一脚踢在后腰上。 “睡别人家的老婆很爽是不是？今天就废了你，下半辈子让你永远碰不了女人！”高原一边踢一边嘴里不停的骂着。 见有人打架，有那么三五个人停下来看热闹，经高原这么一骂，大家基本知道这是正主儿收拾奸夫，也就没人张罗着拉架或者报警。 光头被打得一头懵，但旋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爬起身来四周搜寻着。 “妈的！老子今天有急事，不然非废了你不可！”光头啐了一口，也来不及理会高原，便步履匆忙的朝着人工湖的另一个方向奔去。 危机暂时解除，高原松了一口气。他四处搜寻着大裤衩，却不见其踪影。正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大裤衩从湖边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刚才那个光头是贾东明的人！”大裤衩有些惊魂未定。 “现在你知道处境有多凶险了吧！我猜他是冲着你手里的东西来的。”高原若有所思的说道。 “还等邱明良吗？”大裤衩显然有些着急，对高原的话未置可否。 高原抬起手看了看表，六点四十分，早已过了刚刚的二十分钟约定。 “不等了，刚才这么一闹腾，邱明良说不准就在附近，他就是想交易也不敢出来了！”高原不无失望的说道。 两个人转身正想离开，大裤衩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来电的正是邱明良。 “你务必想办法让他跟你见面！亲自把东西交到他手里。”高原强调道。 大裤衩点了点头，接通了电话。 “邱市长，你似乎没有交易的诚意！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样吊着我，没什么意义吧？”大裤衩开门见山。 “我们各取所需，既然你坚持要见我，钱就在我手边，你过来拿吧！我在东洋河橡胶坝下游的浅滩钓鱼。” 大裤衩没想到这次邱明良这么痛快，他看着高原，有些犹疑。 “抛开你提的那些条件，我觉得，人嘛，有时候总得做点可以让后辈们引以为傲的事情。当然，你可以放弃，因为我没有权力要求你做什么。”高原很诚恳的说道。 大裤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转身朝着东洋河边走去。 高原依旧跟在身后，保持着有效的观察距离。 东洋河水量并不大，为了城市景观美化，市政府在流经城市的河段修了几条橡胶坝用于蓄水。由于上游蓄水，橡胶坝的下游，水位就很浅，部分河床裸露出来，很多钓鱼爱好者常常在这一片浅滩钓鱼。 大裤衩远远的看到有一个人在橡胶坝下游河道中间位置架起了鱼竿，再环顾四周，没有别的钓鱼人，应该是邱明良没错了。 他加快了脚步向着钓鱼人走去，等来到近前，大裤衩仔细打量着。 他并没有见过邱明良，只是在电视上见过。眼前的这个人背对着他，头上戴着一顶带脖套的那种宽檐帽子，大半个头都被包裹在帽子里，所以，大裤衩有些犹豫，怕认错了人，不敢冒然上去搭话。 “东西带来了吗？”钓鱼人率先开口，同时转过身来。 大裤衩认出此人是邱明良没错。 “带来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裤衩直截了当的说道，同时从挎包拿出文件袋。 “钱就在这个渔具包里面，一分不少，你可以清点下。”邱明良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视。 一个硕大的渔具包放在邱明良脚边。大裤衩蹲下身，解开渔具包的拉链，一捆捆码放整齐的钞票映入眼帘。 “你要的东西全在这里。”他说着，站起身，把文件袋递了过去。 邱明良接过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简单翻看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离开二十分钟后你再离开，这样对你对我都好。”邱明良冷冷的说道。 大裤衩并未搭言，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拿着文件袋向岸边走去。 高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大裤衩向浅滩走去的时候，他故意落下一段距离。邱明良向来谨慎，如果发现大裤衩附近有人，很容易会打草惊蛇。于是他躲在河边的一丛灌木后面，密切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邱明良跨上河岸，向着河边的大路走过来，而高原藏身的那丛灌木在邱明良的必经之路上。高原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第769章 困兽犹斗 高原倒不是害怕邱明良，而是这样鬼鬼祟祟躲在树丛后面的举动让他觉得很丢人。 邱明良目不斜视，手里拎着文件袋径自从高原面前经过。 没等邱明良走几步，高原从树丛后闪身出来，紧赶几步追了上来。 “这不是邱副市长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高原满脸堆着笑说道。 邱明良显然没预料到会节外生枝，被高原这么一喊，不由得身子一哆嗦，文件袋差点掉地上。 “原来是你啊，小郭，怎么，来晨练？”邱明良很快恢复镇定，非常客气的说道。 “我哪有那闲工夫到这里来闲逛，我是专门来等您的。”高原两眼直勾勾看着邱明良说道。 “哦？什么事啊？还要特意到这里等我？”邱明良依旧面不改色，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向后撤了一下。 “我在等你手里的东西。”高原说着指向邱明良手中的文件袋。 “哈哈……”，邱明良一阵大笑，“我说高原，你绕来绕去，终于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痛快，男人嘛，别拖泥带水跟个娘们似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手里的东西。”高原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邱明良听了，没直接回答，而是长叹一声道：“世人皆为利往，你开个价，我不信还有我老邱做不成的买卖。” “行啊，远涛和杨慧南的两条命值多少钱？”高原笑容可掬的说道，好像拉家常一样。 邱明良脸色一沉道：“高原，我想不通你到底想要什么。把我推上绝路，对你有什么好处？” “邱市长，确切的说，是你把我推向绝路的，我别无选择。刘远涛倒是跟着你干，但还不是任你摆布的一个棋子？” “看来我老邱是穷途末路了！”邱明良语气阴沉，听着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不过，你以为，凭着这点东西就能把我置之于死地，这未免太幼稚了吧？” “邱副市长，你跟大裤衩的交易人证物证俱在，我不相信你有如此大的能量，会把黑白颠倒！”高原语气坚定的说道。 “那就走着瞧吧！”邱明良诡笑着说道。 高原正思忖着怎么回答，耳边却传来一阵轰鸣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上游一排巨大的水浪奔涌而下，河水夹杂着泥沙石发出隆隆的声音。 原来是上游橡胶坝放水。 高原脑子嗡的一声，赶紧看向下游的浅滩寻找大裤衩。 只见浅滩中间，远远的一个身影被突如其来的水浪瞬间冲倒，很快就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之中。 高原迅速向岸边跑去，可是巨大的水流很快淹没了下游的河滩，大裤衩早已不见了踪影。 高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邱明良这只老狐狸。 “怎么样，高原，现在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跟我合作？”邱明良语气中透着得意，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高原的肩膀，“年轻人，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高原恨恨的咬着牙，半天没有吭声。 “你故意不接电话，拖延交易时间，又更改交易地点，把大裤衩诱骗到浅滩，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你知道今天水坝七点会放水，没错，现在七点刚过一点，”高原说着看了手表，接着道：“这么急的水，没人会逃得掉。这一招借刀杀人，兵不血刃，实在是高！” “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心跟着我老邱的人，我从没亏待过。”邱明良仍不死心。 “邱副市长，可能在你眼里，人命如草芥。跟着你混，就算我能保住一条命，但是，这里，”高原拍了拍胸口，“不舒服。” 邱明良见高原依旧不肯让步，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阴冷。“不要以为你有所谓的良心就代表你能功成名就，放眼整个官场，哪个不是深谙变通之道，世故圆滑？包括你的岳父，还有苏大嘴，他们哪个敢说，所做的每件事都上的了台面？” “即便如此，他们起码做事有底限。”高原说地不紧不慢，语气却很坚决。“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您自己跟组织交代，可能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政策方面的事情，您比我清楚。如果是我把这些东西交上去，恐怕就不那么好看。” 邱明良听罢，没再言语，他把文件袋往胳膊底下使劲塞了塞，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也不理会高原，径自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高原见状，紧追几步挡住邱明良去路。“邱副市长，别让我动粗！” “你倒是试试看！”邱明良喝道。 高原此时顾及不了那么多，抡起一只胳膊想把文件袋夺过来。 邱明良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只手死死抱住文件袋，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壁纸刀对着高原的脸就划了过来。 高原赶紧躲闪，但还是慢了一步，抡起的胳膊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由于并没有伤到要害，高原没有理会胳膊的伤。趁着邱明良还没有站稳，高原一个饿虎扑食将邱明良扑倒在地，二人扭打在一起。 别看邱明良上了岁数，困兽犹斗，再加上他手里有个壁纸刀，高原不得不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但是他毕竟年轻，又练过自由搏击，对付邱明良还是绰绰有余。 眼看着就要得手，却不想邱明良一个原地打滚，滚到河边，然后顺势把文件袋向河里奋力抛去。 高原见状，起身来了一个扑救，但是无奈距离太远，眼看着文件袋滑向岸边，幸好最后被河岸上的护栏挡住才没有掉进河里。 因为失去重心，高原整个人跌倒在岸边的堤坝上，他刚想挣扎着起来去够文件袋，却被邱明良从后面拽住脚踝。 双脚腾空，高原只好两只手奋力抓住护栏，努力想要挣脱出一只脚来，这样就可以把文件袋踢开，距离岸边远一点。可是没想到邱明良拿着壁纸刀在他面前虚晃一下，然后趁着他分神的功夫，抬起一条腿便冲着文件袋踢了出去。 高原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邱明良腿起脚落，文件袋就要一命呜呼掉入湍急的河水之中。就在这一霎那，一根木棒从邱明良身后呼的一声抡了过来，重重的打在他的后脑。 邱明良整个人瘫软下去，瞬间没了知觉。 此时高原抬头看去，不禁惊诧万分。 第770章 大结局 来人正是大裤衩！ 高原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 “你，你不是被水给冲……”高原一时间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命大，龙王爷看我还年轻，暂时不想收我！”大裤衩打趣道。 “可是，河里的那个身影怎么回事？”高原一脸迷惑。 “我那是为了骗邱老鬼！他更改见面地点，拖延见面时间，为的是杀人于无形。刚刚临分开的时候，他还特意交代让我晚二十分钟再离开，这更加让我相信他是有预谋的。他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七点水坝放水。二十分钟，足够他逃离交易现场，也足可以让我被水冲走。”大裤衩恨恨的说道。 “所以你金蝉脱壳？”高原审视着问道。 “没错，我趁着邱老狗往大路上走的时候，把外衣架在渔具上，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假人。然后，在你们俩谈话的时候，我趁机跑到岸上。被大水冲走的是那个假人。只有邱明良以为我死了，我才是安全的。”大裤衩颇有几分得意的说道。 高原拍了拍大裤衩的肩膀，心里五味杂陈。几分钟前，他以为大裤衩死了，而且是因为他才死的。那种愤怒，后悔，让他无地自容。 “今天你立功了！”高原笑着说道，同时拿出手机拨通了韩江的电话：“我在中山公园……” 邱明良出事了，当然，不是因为受伤，大裤衩那一下子，只对他造成了脑震荡，并无大碍。 因有人实名举报，邱明良被纪委传唤，后经查实，他涉嫌以权谋私并与多起命案有关，已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 与此同时，贾东明因为涉黑被抓，随即带出背后的保护伞，政商两界塌方式沦陷。 而这局中局的背后操盘手正是许卿和白公子。 设下这个局，许卿和白公子真正要收割的，其实是广阳地产。 广阳地产超过两万亿的外债，成了美国高盛和众多资本大鳄眼中的肥肉，而许卿和白公子，就是他们的代言人。 当然，许卿还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借这个局，把贾东明的钱一网打尽，同时借助法律的力量，置贾于死地，为父亲报仇。 贾东明入狱，同时又有许卿的推波助澜，老贾这辈子是彻底交代在里面了。 而贾东明的钱，大部分被许卿通过期货市场的运作而做空。 久泰建安的胡文勇，留下了一个密码箱，他叮嘱孙大志，如果自己遭遇不测，就将这个密码箱交给高原。 胡文勇去世之后，孙大志携带密码箱，将高原约到了洪阳，结果箱子被偷，而盗窃箱子的人叫二德子，是许卿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正是因为这个线索，让高原最终确定了许卿的真实身份。 二德子偷完箱子之后，交给了那伙神秘的杀手。 这帮杀手中，有一个人与高原面貌极其相似，是高原的一个远亲，叫郭洪，此人系职业罪犯，混迹于境外某杀手组织。 此番回国，表面上受雇于贾东明，在停车场枪杀郭辉，入室杀害杨惠南，绑架胡文勇，都是这伙人所为。 其实，这伙人暗中与许卿保持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当然，许卿的所有指令，都是通过境外某代言人下达，绝对没有任何破绽，不会因此被公安机关调查。 杀手组织表面上听从贾东明，其实暗地里为许卿做事，得到密码箱之后，便交给了许卿。 密码箱里的东西，是郭辉当年通过各种渠道，花巨资收集的贾东明与白公子互相勾结，为权贵富豪洗钱的证据。 郭辉本来打算以此搞死贾东明，不料贾却先动了手，郭辉逃亡，始终没有机会实施。 久泰建安的老总胡文勇，与郭辉团伙关系非常近，是郭辉的至交，收集这些证据需要大量资金，也都是胡文勇出资的。 事实上，久泰的分崩离析，也是贾东明在暗中操作的，贾为顾长林等人提供支持和策划，又利用高原急于收购，将高原推在了前面，自己则隐身幕后，坐收渔翁之利。 胡文勇心里清楚，一切都是贾东明在暗中捣鬼，但苦于无路可走，于是便硬着头皮钻了高原的圈套，并打算将这些证据移交给高原，其实，这是他的杀人诛心之计。 高原后来在聂楠楠帮助下设计从许卿手里搞到了箱子，由此对白公子构成了致命威胁。 白公子狗急跳墙，软禁了陈心怡，以此要挟高原交出箱子。 高原救妻心切，答应要求并赴约，结果白公子虽然放人，但是却告诉高原，他对陈心怡实施了性侵。 陈心怡在被高原解救后，因为性侵一事不能释怀，认为自己不再纯洁，配不上高原，提出分手。高原深知是自己连累了心怡，内心悔恨不已。 为保陈心怡名节，高原没有将性侵一事报警。他决定只身犯险，以雪心头之耻。 白公子酷爱越野，一次到某山区越野之际，高原趁机混入越野车队，一路跟踪白公子。最后二人行至山巅，发生打斗。 高原最初只是想暴打白公子，出口恶气，但是白公子从腰间拿出匕首，招招致命。 白公子最在意自己的那张脸，高原夺下匕首在其脸上划下十字。 白公子反击，最后失足滑落悬崖，高原也因为失血过多昏迷。后二人被车队成员救起。 白公子在滑落悬崖过程中，全身多处骨折，因剧烈撞击，失去男性功能。 贾东明在狱中将白公子供出，还未康复，白公子被警方带走。 高原身上多处受伤，腿部骨折，失血过多，生命一度垂危，进入icu. 陈心怡赶来探望。 劫后余生，二人冰释前嫌，言归于好。 许卿利用法律漏洞，成功为自己开罪，移居海外。 聂楠楠嫁给了夏凡。 几个月后，陈心怡诞下宝宝，是个女孩儿。从此公主和王子并没有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你都做妈妈了，怎么还经常这么不讲理？” “我不讲理怎么了，还不是你惯的！” 争吵还在继续，幸福从未减少…… 【作者题外话】：非常感谢有你们一路陪伴，西风暂时告别凤凰。新书已经上线很久，但是是在西红柿（别名）（大家自己意会）首发，西风在那里与你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