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红颜传》 第一章 魔皇打劫了她? 漫天火海在凡梧神山的最高处燃起,火焰沿着山线蔓延开来。 火光下,废墟破败,鲜血顺着碎裂的玉梯流淌—— 众仙呆呆的看着这幅炼狱般的景象,半晌才缓过神来。 “快,快去那边看看,还有没有喘气儿的!” “这个没气了!” “这边,这个还有气儿!” …… 众仙在一片断壁残垣中,艰难的寻找着幸存者。 天劫之下,周遭的灵气极其稀薄,哪怕是功法高深的上仙也凝聚不起一个仙法,只能徒手去挖。 一小仙吃力的推着一块巨石,悄声对旁边说:“唉唉,我就说那归元乾坤镜是个祸害世间的邪物,你们看,害死了这么多上仙,真是太惨了!” “可不是,没瞧见战神殿下都是躺着出去的么,浑身都是血,也不知能不能挺的过来。” “我听说啊,那害人之物引来了天劫,若不是君上献祭元神,这九重天怕是要毁了……” “哎,别提了,天劫是挡下了,可君上也……听说连尸体都没寻到。” “献祭元神咧,怕是连肉身也一并没了……” “那边几个,别傻站着了,快去那边找找!” “是是是,小仙这就去。” 白似久站在不远处,对着地上躺着的一人发愁。 本是位倾世的女子,却偏偏扮作了男儿身,尤其是眉间那一抹淡金色莲花印记,在晚霞中更添姿容。 若不是以一幅四仰八叉的姿势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想必是一副极为养眼的画面。 当然,十分幸运的是,这番不雅的姿势没被外人瞧见。 不幸的是,死的这个人正是她。 胸口那个呼呼灌着风的大洞,是战神用九阳赤血剑从背后给捅的。 呵,那把胳膊粗的剑哪儿能捅出来这么大个口子? 凌君弑那小子阴的很,一剑捅下去,还攥着剑来回搅和了好几下,生怕她死的不够透彻。 那把九阳赤血剑还是当年她亲手所铸,送给凌君弑的诞辰礼物。 她试图搬块石头,将胸口的大洞堵上。 然而,指尖堪堪从石头上穿了过去。 “……” 随后,尝试了各种方法,却没能让自己的魂魄回道肉身中去。 偏偏,祸不单行,也不知哪里蹿出来个黑巾蒙面的白衣人,扛起她的肉身,挑拣了个偏僻无人的方向,一阵风样的快步离去。 “仙友,请留步。” “仙友,那是我的肉身,你不能带走。” “仙友?” “仙友……” …… 白似久呆在原地,很显然那位仙友并不能听见她说话,而她的魂魄滞留太久,已然有了消散的迹象。 她望向远端,夜色渐深。 …… 魔界有二十一魔天,包含十一方小魔天,八方中魔天,以及两方大魔天。 魔界自三万年前战败之后,十一方小魔天尽数被仙界占领,每年大笔的雪花白银上供给了仙界,魔族一度萎靡不振。 而自从白帝王身死道消的喜讯传遍魔界,魔界上下欢呼雀跃,死磕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终于挂了,当真是个可以放烟火庆祝的好日子。 大朵大朵绚烂的烟花在赤红的夜空中灿然绽放,烟火似锦,隆重华丽,在空中弥散流连,久久不曾熄灭。 这场焰火盛宴足足燃放了八十一天。 听说,尊贵无比的魔皇大人得知白帝王身死,“兴奋”的眼珠子都红了,当场抄了把趁手的武器,单枪匹马杀入仙界神坛,将上头那朵贡了八万年、被誉为仙界至宝之首的三生莲给抢了回来,气的那天帝当场吐了血。 …… 她本是一泓春水中的莲花,纤尘不染,被仙人们供奉在仙界神坛,千万年来受着香火供奉。 可不过打个盹的功夫,睁眼再看竟然换了一番天地。 她舒展开闭合的花苞,入眼是山间的一汪清泉,水雾朦胧,碧波流转。 一位男子浸坐在池水中,双目轻闭,薄唇微抿,清冷俊美的脸庞仿佛刀削一般,线条干脆利落。 圆润的水珠顺着精壮的胸膛滑落,墨色的长发倾泻如瀑,飘落在水上。 忽而,男子似是感应到了她苏醒,狭长的凤眸猛地睁开,锐利深邃目光似乎要将她洞穿,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铺开。 她大惊! 这人的画像曾挂在供奉她的神坛对门,脑门上被那群神叨叨的白胡子仙人们划上了无数个硕大的叉,贴上了无数诅咒祖宗十八代的符箓—— 这是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三大魔皇之首,珈婪魔皇,非夜白! 原来,她被人打劫了,还是被魔皇亲自打劫了。 呵呵,命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她开始严肃思考各路逃跑的方法。 “你醒了。” 魅惑而磁性的声线浅浅划过,低沉中的一丝性感仿佛激起了她全身的惊涛骇浪,令她心神荡漾,久久无法停歇。 这男人简直有毒! 她懊恼地转过身去,表示不想搭理。 非夜白见她在原地打转,眉间一挑:“你一朵花,正面背面是一个样儿。” 她:……这人真不会聊天。 她索性收起花瓣,缩成了一朵花苞。 眼不见心不烦。 等等,这人在做什么,为何要捧起她揣进怀里?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她拼命扭动着花苞,试图从非夜白手中逃脱,却被拽住了叶子,连忙一使劲,哎哟,差点给拽下一片来。 非夜白一愣,松开手安抚手中扭来扭去的花朵:“乖,别闹。” 哦,魔皇大人既然发话了,不闹便不闹吧。 她伸出两片叶子,一左一右的支起来,顺着非夜白的胳膊吧嗒吧嗒地向上爬去,一直爬到肩膀上,方才收起叶子坐下。 非夜白垂眸凝视她,伸手挠了挠雪白的重瓣:“你们真是一点都不像。” 她抖了抖花瓣,不满地拍拍非夜白的脸颊。她可是上古圣物三生莲,旁人自然不能与她相比。 非夜白单手捧了池水一点点往她的花瓣上浇去:“这沧澜泉水里的灵气可不比仙界的圣泉差。魔界魔气重,你若是不想魔气入体走火入魔,便好好泡着。” 既然如此,为何要把她掠来魔界,难不成就是为了向仙界示威么? 非夜白挑眉一笑,眸中似有星辰坠落般明亮:“抢你回来,自然是想养你。” 她呆了呆,随后略带羞涩地用叶子捂住脸。 咳,既然魔皇诚心诚意想养她,那也不是不可以。 非夜白抬手将她从肩膀上捧下,揣在胸前道:“走,带你回魔宫,魔界可比仙界有趣多了。” 她点头,表示十分欢喜。 非夜白在她热切的目光中从池中站起,优雅地旋身落在岸边,施法穿戴整齐,将她放在胸口衣襟处仔细兜好。 第二章 要命的花苞 听说魔界地界虽广,却资源贫乏,想必魔宫也是土砖土瓦朴素的紧。 非夜白低眸看她,勾唇笑道:“魔宫可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简陋不堪,风雨飘摇难以居住的模样。” 她讪讪的笑了笑,心中却是不信,毕竟魔界自战败后,割地赔款这么些年,定是得穷的叮当响。 然而,这一路行来,千层玉梯蜿蜒而上,如同一条细长的黑色锦缎,七彩鲜花拂面,金银珠玉缀地,雪纱曼妙如瀑,烟云缭绕似锦。 上千名貌美侍女进进出出,黑纱裹体,窈窕绰约,一个个手捧玉盘金樽,佳肴美酒络绎不绝。 她目瞪口呆。 此等繁华放眼仙界,也就白帝王的云伏神宫可以与之媲美。 “尊上。” “见过尊上。” 她面无表情地瞅着眼前假装路过的第二十八个袒胸露乳、衣衫不整的侍女,顺手拽了拽非夜白的衣领,表示想探讨一下女子得体的穿着打扮以及礼仪的问题。 “魔界向来民风开放,仙界那套繁文缛节可学不来。” 她瞪眼,民风开放到当街抛媚眼表达爱意么。 非夜白似笑非笑地低头瞅着她:“你年纪还小,自然不懂这些情趣。” 她气呼呼的瞪过去,她可有八万多岁了! 非夜白眼中划过一丝难得的错愕:“一般有灵性的植物千年便可化形,你这些年……莫不是都睡觉去了?” 她略带尴尬地一缩。 虽然这些年她勤奋修炼,已至三劫上仙的修为,放眼仙界也是佼佼,但迟迟无法化形是不争的事实。 “妖界的乾元化形丹,你可能用?” 她一脸惊讶,那可是妖界至宝,别说化形了,普通的灵花灵草吃了都能直接飞升为妖仙!几万年前她曾派人去要过,可那妖帝说什么也不肯给。 难不成这魔皇能弄到手? 非夜白从容道:“前些日子闲来无事路过妖界,瞧那妖帝眼高于顶甚是嚣张,便费些功夫调教了一番,教他做妖精的道理。他感念此等恩德,便将那乾元化形丹双手奉上。” 她瞧着这位诡异的笑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连忙将叶子合拢往衣襟里钻了钻。 能把趁火打劫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她就见过这么一位,佩服佩服。 越过魔宫主殿,再往上便是魔皇寝宫。 道路两旁是无数漆黑诡异的人形石像,数十丈高的身躯如铜墙铁壁一般巍然不动,面上有赤红之漆,雕刻的栩栩如生,睁着铜铃般的血色巨眼,睥睨大地。 非夜白说,这是万魔长廊,通往他寝宫的唯一通道,若是没有通行的令牌,那些铜像便会化身活生生的怪物对入侵者齐齐发动攻击,吊打一个一劫魔君级别的人物全然不在话下。 她伸出一片绿叶,在非夜白肩头挠了挠问道,从这儿看去见不着寝宫的影子,莫不是建在云层之上? 非夜白道:“这是自然。万魔长廊尽头看似是方圆百里的黑色劫云,实则是魔族顶级封山大阵,鸠摩罗之阵。” 三生莲不通阵法,自然不清楚其厉害之处,不过看这黑云压顶、电闪雷鸣的阵势也不敢小觑。 “这枚丹药你吃下,这万魔长廊以及封山大阵便不会攻击你。” 非夜白从袖中拿起一枚黑色药丸,伸手拨开三生莲雪白的重瓣,往她花蕊中递去,不料手背却被绿油油的叶片狠狠地拍了下。 非夜白皱眉,难不成花朵类的灵植不喜别人投喂?看来要差人寻一些养花之类的秘籍研读一番。 三生莲火速伸出叶片将那丹药揣进花苞内,从非夜白肩头跳开后飘出几丈开外,离的远远的运转一番吸纳完毕后,便摇晃着娇小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往万魔长廊上飘去,临走前还气呼呼的放下一句狠话:非夜白,你这个无理至极的登徒子! 开玩笑,她的花苞是能随意让人拨开的么,就算她是魔皇也不行!按照人形来算,那可是她要命的地方! “……”非夜白神色一沉,这朵花当真是胆大包天,初来乍到便对他指名道姓的大呼小叫,换作旁人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若不是看在那人的份上,早将她叉到火堆上去烤熟了。 三生莲头也不回的走了,反正吃了非夜白给的丹药,这些阵法对她也不起作用。 原本她还有疑心,可大摇大摆的走到半中央了也不见任何异动,便放宽了心,看来这魔皇当真没坑她。 非夜白见三生莲完好无损的通过了万魔长廊,到了封山大阵的范围了也并未触动阵法,怒气消散了许多。 看来他赌赢了! 那所谓的丹药不过是随手拿了颗补药,与抵御阵法无半点用处。 这万魔长廊与封山大阵所合成的阵法可算是六界顶级阵法,但凡未持有本源令牌的人上山都会触动大阵之中的雷电之魂,六界之中唯有二人可安然通过,除了他自己,便只有那人了。 看来,这朵三生莲中果然留有那人的一丝魂魄! …… 长廊之下十名守殿魔将一改往日肃然而立之姿,悄然交流起来。 魔将严扶瞪眼道:“哎哎,你瞧,那边是什么东西?” “严扶,休要胡闹,我等身负守卫主殿之责,怎能如此懈怠交头接耳……咦,那是……一朵花?”左手边的严旷有些不确定。 右手边的严佑直摆手道:“花?你瞎了吧,哪有花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更何况是万魔长廊之上。等等……这,好像还真是朵花!” “它从万魔长廊上下来了!” 十位魔将眼睁睁的看着一朵娇弱的花朵摇摇晃晃的从那道他们不敢踏入半步的黑石长廊之上飘了下来,显然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三生莲飘下长廊,面前几人瞪着自己看,便抖了抖花瓣以示友好。 众魔将一惊,齐齐后退一步,一人大喊:“小心有诈!” 三生莲一惊,非夜白可没说这里还有一群看门的。 她放出神识朝山下看去试图找到非夜白的身影,不料这大阵与万魔长廊连接处设有结界,她上来之时未触动结界并未注意,这时却阻碍了她的神识之力,让她想和这几位魔将沟通也不能。 “这定是妖界的奸细,不知用何方法潜入,断不能让它前行一步!” 第三章 以身抵债 十位魔将四散分立,将她围在其中,随后齐齐举起手中魔戟,大喝一声:“雷军破!” 只见魔将手中的魔戟顶端现出一缕白色微光,随后白光骤然消失,一道巨蟒般的雪白雷电从天而降,直直劈下。 她转了个圈躲开,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一言不合就开打。 不对,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分辩,当真是群鲁莽之徒。 谁知她堪堪旋身躲开,又一道白色雷电劈下,紧接一道接一道的白光落下,这雷电居然毫无间隙的劈了个不停,简直是欺人太甚。 魔将严旷见三生莲屡屡躲闪,冷哼一声:“看来我等高估它了,如此不堪一击之辈,何须我等一齐出手,你们速速将它解决了就是。”说着收起了魔戟,一脸不屑地退到了一旁。 不曾想一眨眼的功夫,严旷的面颊上搭上了一片巴掌大的绿叶,一道淡金光芒飞射而出,直冲云霄,随后化作一根贯天破地之矛从天而降,将严旷身前的地面彻底贯穿。 严旷反应极快,刹那之间唤出护体之盾层层裹于身上,却在那崩裂天地之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八重护体之盾如同纸糊的一般碎裂开来。 光之长矛虽未正中严旷,却给了他致命的打击。 他浑身上下鲜血横流,生命之力疯狂的流失,魂魄被其威压冲击的支离破碎。 严旷不甘地瞪着双眼,双腿再无支撑之力,九尺身躯轰然倒地。 其余九人受到光之长矛雷霆之力的冲击,魔戟根根焦黑碎裂,个个横七竖八的瘫在地上奄奄一息,宛如废人。 这究竟是何等令人绝望的力量,他们十位魔君级别的魔将竟毫无还手之力! 三生莲看着面前冒着黑烟深不见底的窟窿,以及一地的狼藉,简直目瞪口呆。 她何时有了此等惊人的法力,为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十人皆是魔君级别的修为,其中还有两位是二劫巅峰,与自己三劫上仙的修为完全可以一战,断不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她缓缓飘至低空,伸长了叶片卷起一捧焦土,细细打量一番,顿时瞠目,这是雷电之力…… 她一朵土生土长在水里的莲花,何时有了雷电之力? 她八万年来一直修的是水系仙法,难不成这到魔界一游,她的仙法连灵根属性都给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一看,欢呼一声撞进来人怀里,拼命抖着花瓣,试图表示她的神识被这大阵压制住了。 非夜白安抚着躁动不已的三生莲,说道:“莫急,这就给你解开。” 神识终于得到解放,她便急急忙忙诉说道:非夜白,我变性了! “……” 非夜白嘴角一抽,强忍住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伸手将三生莲揣进怀里,纠正道:“休要胡说,这叫变异。” 她不赞同地分辨道,她由水属性变为雷属性,难道不算变性么。 非夜白低头看她,俊美的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对于人形修士而言,变性乃意为从男性变为女性。” 她恍然,原来如此。 随即她又想,不对,关键之处在于她为何会变为雷属性? 非夜白直言道:“我也不知。不过仔细算来,你倒是赚了,毕竟雷属性作为诸多元素之首,至刚至强极为霸道,你的水法与其相比只有七成之威。” 她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从前仙界除去上神之外,修为最高的便是战神帝君释。 天帝虽与其同为六劫巅峰的修为,可真打起来还是被战神压过一头去,败就败在天帝乃火灵,战神则为雷灵,有雷灵加持的战神可发挥出七劫巅峰的威力。 非夜白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一片淡然:“现在我们便来谈一谈赔偿之事。这千年墨玉冰轮台是我花了八年时间,从极险之地的苦寒山挖来,上千名上好工匠雕琢二十年而成,乃无价之宝。不过你是我魔界贵客,自然许以优待,便只收你一成即可。” 她顿时僵了僵,询问这一成是怎么个数目。 “不多,也就一千万两白银罢了。” 呵呵,一千万两白银。 她摸了摸干瘪的钱包,索性往非夜白掌心一瘫,表示要钱没有要花一朵。 非夜白笑意浓了几分,问道:“仙界不是年年给你上贡,怎会囊中羞涩,莫不是你想抵赖?” 三生莲气急,她是那样偷奸耍滑的花朵么! 仙界年年给她上贡不假,可考虑到她没有人形,无需穿戴用度,贡品便以丹药为主。 这丹药到她手里自然是给吸纳了,也落不下什么银两来,别说一千万两了,就是一万两她也拿不出来啊。 非夜白用掌心托着她,触手一片娇嫩柔软,便一下一下的揉捏:“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我魔宫,以身抵债。” 她在非夜白掌中寻了个妥当的姿势,只觉浑身被挠的舒舒服服的,再抬头看着那俊美的侧脸,脱口便应下了。 以身抵债,应当是当差的意思吧。 “你身份贵重,不便与下人同住,不如日后歇在我宫里,唤你也方便。” 非夜白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众人,眉心一皱,又道,“地上这几位本是这一届最出色的魔将,没想到竟如此丢人现眼不堪一击,日后他们便归你调教,若是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做主遣走即可。平日里若是无事,便不必拘在屋里,四处走动一番也是可以的。” 她心中欢喜,这份差事不错啊,说白了就是修理人,包吃住不说,还是住在魔皇宫里,也不限制她走动。 她歪了歪脑袋又问,那这俸禄呢? “魔界有资格带领魔将的便是一方冥主了,便依照冥主之位,年俸二十万两白银罢。” 二十万两雪花白银?! 那群白胡子老头居然好意思天天讥讽魔界穷乡僻壤蛮夷之地!她记得天帝明面上也就十万两! 她若是现在宣布投靠魔界,会不会天下人的唾沫喷死? 非夜白轻笑一声:“本以为仙界都是些冥顽不化誓与魔界死磕到底之人,没想到竟出了你这么个识时务的。” 她不以为然道,世人皆认为仙即正道,魔即邪道,可她却认为仙与魔并无绝对的善恶之分,世上不乏仙道修魔,魔道修仙之人。 非夜白失笑道:“仙道修魔,魔道修仙……不曾想你竟如此通透。” 第四章 乾元化形丹 不过一会的功夫已至正殿。 三生莲飞离非夜白的肩头,扑到洞开的黑色大门旁细细打量半晌,惊呼道,当真是用黑曜玄冰盖的整座宫殿,我当你就在最外层薄薄铺了一层充门面呢! 非夜白脸色黑了黑:“……这是自然,你以为本皇同天帝一般,用炎阳火焰晶在外面随意裹了一层,便宣告六界自己盖了座火焰晶宫么。” 三生莲瞠目,这事难道不是仙界机密之事么,为何随随便便就为这位魔皇道来。 “就凭他手下人那点修为,能去冥界炎阳之狱挖出几块,便能放鞭炮庆祝了,竟谎称夺取了整条晶脉,真当世人都是瞎的不成。” 非夜白又侧脸问道:“说起来,以天帝那死性子定不会让旁人知晓,你成日被供奉在神坛,又是如何得知的。” 她一听非夜白问起这事儿,乐得花叶直颤,一抖一抖的。 原来,当日天帝半夜差人偷偷将炎阳火焰晶运回天宫,正巧赶上她的诞辰。 她的诞辰唯有同属上古的白帝王知晓,白帝年年同她庆生,那日也不例外。 她记得那晚白帝在神坛布下结界,正弹琴给她听,忽见远方云层染上一片烟霞之色,当场变了脸色,撩袍便走。 她想着独自待着也无趣,便让白帝捎上她一同去围观。 她本以为是有人入侵,结果等到了地方,竟是一番滑稽至极的景象。 只见平日里穿的人模狗样的天帝浑身焦黑,冒着屡屡黑烟的站在一个光秃秃的山头—— 那头发跟炸锅了一样一搓搓的竖在脑袋上,头顶那块儿更是连头发都烧没了。 再瞧那身上,更是惨不忍睹,衣服烧了个精光不说,连裤衩都不见踪影,瞧乞丐都比她体面许多。 白帝询问之下,天帝才扭扭捏捏的说,他派去冥界炎阳之狱的人手皆有去无回,便自己亲自率领人马,跑去抢了几块炎阳火焰晶回来。 谁知那守护兽炎阳火凤好巧不巧猫在其中一块晶石中打盹,一路被运回了天宫。 炎阳火凤醒来后,当场大怒,放出地狱炎火将天帝带的那拨人马烧了个魂飞魄散。 天帝灵火修为不俗,只是受了些外伤,可那火凤早已携着那几块炎阳火焰晶跑了个无影无踪。 白帝当场揪着天帝的耳朵训斥了一番,事后却亲自去劫了那跑路的火凤,将那些晶石又抢回来给了天帝。 天帝虽受了斥责,但这波甜枣给的也是到位,便牛气哄哄的命人将炎阳火焰晶镀到了自己寝宫外层,又命人施法障眼,放话六界说是盖了座火焰晶宫,引得八方来贺。 听罢,非夜白神色沉了沉道:“你与白帝私交甚好?” 她有些莫名,算起来,都是八万年的老朋友了。 “那你可有突然忘记一些事情,或者多出一些记忆来?” 这……应当是没有的罢? 不过这么一说,还当真有些怪异之事。 非夜白侧脸问她:“如何怪异?” 她飞到非夜白眼前的高度,转了转身子问道:能看出她的面向么。 非夜白拧眉:“看不出。”这花朵正面背面不都是一样的么,难不成同人一样有正脸和背面不成。 她道,那是自然,任何灵植都与人一样,有眼前看得到东西的面,以及背后看不到东西的盲区。 她每每入定修行个几百年后,醒来会发现自己换了面向。 “这又是何意?” 她想了想,打个比喻说,假如供奉的一座神像,被人转了面向,供奉之人可会发现?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非夜白便明白了其中关窍,随即拧眉道:“如果供奉的神像被人调转了面向,自然容易被人察觉。可若是一朵莲花,那便无人可知。也就是说,你每次入定之后,都有人动过你的身体,又或者,是为了那神坛下的东西。” 她脱口而出,你怎知神坛下镇压了东西。 非夜白慢条斯理道:“我原本是不知,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十分有可能。要么就是有人趁你入定想窃取神坛里的东西,要么就是神坛里的东西趁你入定之时出来了。” 她有些欲哭无泪,此等大事居然被非夜白三两句话给套出来了。 这事儿从前可是唯有她和白帝知道,如今白帝身死,这秘密便只有她可知了,谁成想被魔皇给套了话! 三生莲气急,她早该想到堂堂魔皇应当是阴险狡诈至极的人物! 非夜白见眼前水灵的花朵蓦地收成了一朵紧闭的花苞,毫无生气的跌落在地上,微微一愣。 这是,生气了的意思? 随后,非夜白说要将她乾元化形丹无偿给她,她才消了气。 左右她也没说出神坛之下到底是何物,这波着实不亏,她便趁热打铁同非夜白一道去了趟国库现拿。 她知趣地收敛了神识,缩成了花苞花作一朵普通的莲花夹在非夜白的衣襟内。 这可是禁忌之所,若是被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指不定要将她叉起来给烤了。 摇摇晃晃了一番,许是东西拿到手了,觉着非夜白拍拍她的花苞唤道:“你们花朵是用什么部位吸纳灵果的,是这里么?” 她放出神识,只见非夜白将她端在手心,拿着一颗晶莹圆润的雪白丹丸正往她花苞里头塞,顿觉浑身如被电流刺激般微微一颤。 她羞的老脸通红,这人真是不知羞,竟一而再则三的在她要命的地方碰来碰去! 她连忙伸出一片叶子将那颗丹药卷了过来,捏了法诀飘飘荡荡升至半空中,居高临下怒瞪非夜白一眼,随后撇过头去不再搭理,自顾自地吸纳起乾元化形丹。 她修为精纯,术法纯熟,又是先天灵植,吸纳灵气的速度颇快,不大会的功夫便将丹药中的灵气吸收的干干净净,又花了一盏茶的功夫运转吐纳,只觉修为不断上升,浑身经脉灼热,隐隐有突破迹象。 回头好生修炼体悟一番,定能早日化形。 吐纳完毕,她心中感激,准备好生感谢一番,一低头却见非夜白一脸惊诧的望着她。 她扑扇着叶子,缓缓落在非夜白面前,熟练地往衣襟内钻去。 怎么回事?她为何觉着有些拥挤,进不去了? 第五章 圣池之毒 三生莲歪了歪脑袋,觉得十分莫名。 非夜白瞅着她试图将那变得硕大无比的花瓣挤进他胸前的衣襟,失笑道:“你这个头,着实有些大了。” 她呆住。 怎么个意思,个头太大? 她抬起白嫩的花瓣仔细打量一番,这才发现从前纤细小巧的她竟然长大了数倍,这会儿随意抬起一片花瓣,便能将非夜白那张俊脸糊个严严实实。 这乾元化形丹不愧是妖界极品灵药,刚吃完就长个儿! 非夜白好笑地看着她,问:“能变小么?” 她捏了个法诀,然而体型并无变化。 这……好像有点玩大了。 非夜白却不以为然,眼中荡开了点点星光:“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 自她吃了那乾元化形丹,每日便开始勤奋修行。 化形一事迟迟没个动静,个头倒是日渐壮硕。 她一度怀疑非夜白给她喂的假药! 这些日子非夜白早出晚归十分繁忙,有时候一连几天见不着人影。 后来她听侍女们说,虚骨大魔天正在积极备战,欲将十一方小魔天夺回。 她这才将前后的种种因果捋清楚。 非夜白将她掠来,正是敲打仙界示威。 魔界野心勃勃不甘臣服,蛰伏多年积累深厚。 明着给仙界进贡些无关痛痒的金银财宝,换取休养生息的机会,暗地里各处搜刮六界珍宝药材、战争法器,只待出头之日。 然而,就在战争一触即发关键时刻,她竟然水土不服,病了。 原本雪白鲜嫩的花瓣变的灰扑扑的,靠近根部的地方隐隐现出灰暗的腐败之色,周身淡金色的光晕也消失不见。 负责照料的宫人吓得不轻,赶紧禀明留守魔宫的幽索护法。 幽索深知此花甚为魔皇看中,自然不敢怠慢,结果请了几波医官却不见丝毫起色。 医官们着实苦不堪言,他们擅长治愈妖魔,可断不会养花儿啊! 白似久看着心急如焚、面露菜色的幽索护法,想笑话她却没力气,只能象征性的摇了摇叶子表示自己还健在,没多久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幽索从国库支了许多灵丹妙药给她服下,拖了月余也不见任何起色,后来实在没辙了,只得咬牙写了封密折,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前线。 白似久倒是觉得小题大做了,不过是生了一场病,居然火急火燎的递了折子给魔皇。 不过说起来这还是她这八万年来头一回生病,当真是如书里所说病来如山倒,如今她丝毫不怀疑路边随随便便一朵花儿都比她精神。 后来,她吃了药倒头就睡,总能梦见生前与她私交甚好的白帝,站在远远的云端,时而吹箫,时而弹琴给她听。 她这莫不是得了凡人话本里说的相思病,不然如何会每每如梦都梦见同一个人? 她以前总想着,白帝会那么多曲子,若是自己过些年化形成人了,定要与其好生讨教一番。 她还想过,日后化形时的模样,定要依照着白帝的绝世容貌,哪怕有三分像,想必也能艳压群花了。 然而世事难料,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化形未成,故人却不在了。 她远望着云端之上的人,莫名有些生气。 她举起最大的那片绿叶遥遥一指,高声质问:去年生辰时,你与我说好要手拉手再活八万年,为何今年就抛下我去投胎了! 白帝的面容隐在云雾之中,看不清神色。 但她笃定,白帝肯定是偷偷笑了,笑她炸毛的样子跟松果一般! 她气急,恨恨的大喊道:我诅咒你投胎失败…… 谁,谁在弹我? 她猛然惊醒,定睛一看面前一身铠甲光华耀眼的人,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这魔头的入梦能力居然也这么强。 “你若是再睡下去,本皇便把你种到土里去。”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她再度睁眼,发现这竟然不是在做梦,随即惊呼道,非夜白,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准备打仗么? “打仗?等仗打完你还有命在么。不过几日不见,你怎成这番模样了?” 非夜白拧着眉头,将她端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番,脸色黑的跟锅底一个样:“为何不早些禀报!” “启禀尊上,属下……属下担心您分心,所以不敢……”幽索护法一张俊脸上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他哪里知道这朵花如此受重视!…… 幽索护法在心中描绘出了无数种死法。 非夜白眼中涌上层层寒冰:“你这护法的位置坐久了,连事情的轻重缓急也分不清了?” “仙界那拨虾兵蟹将本皇还不放在眼里,可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皇立马让你陪葬。自己去魔狱圣池泡一个月,领罚。” “是……” 幽索生无可恋的退下,这是免了死罪,却让他生不如死啊。 三生莲眼瞅着非夜白发落了幽索护法,有些愣愣的说,非夜白,你大可不必…… “我已问过医官,你并不是单单中了浊气,而是中毒。” 三生莲一惊:中毒?何时中的毒? “应当是你的吃食当中被人下了毒药,一月之内,置人于死地。” 三生莲沉默半晌才消化这消息。 她成日低调的窝在房间里吃吃喝喝修炼玩儿,时常懒得连门都不出。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魔宫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有人要至你于死地。”非夜白虽不愿打击一朵做花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无从安慰。 三生莲当真是莫名至极,她这么一朵安分守己远离世俗纷争的花,为何会招来此等灾祸? 她问:什么毒? 非夜白道:“正是魔狱圣池之水。” 她有些汗颜,敢情是人家泡澡的水么? “这水对仙体损伤极大,上仙以下但凡触碰到一丝一毫都是无药可救。好在你修为不错,心无所求,并未生出心魔,否则早已走火入魔。” “不过眼下情况也不容乐观,若是不根除这毒,一月之内你将爆体而亡。” 三生莲瘫在非夜白手心里,郁气道,所以她是无药可救了? 非夜白若有所思道:“倒也不是无药可救。普天之下唯有一人可解你体内的魔气。” 第六章 跟着魔皇闯神山 三生莲颇为无语的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摇光神山,转头道,太祀老君就是你所谓的唯一能解除我体内魔气之人? “不错。” 三生莲急的直瞪眼,心说大魔头你要闯神山,怎么也不多带些人马,这是把神山当做自家的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非夜白横扫她一眼:“多带人马?他们纯种魔族的体质,到一重天便会触发警戒,若想到达这八重天上的神山,除非是将仙界整个给占领了。” 她浑身无力的瘫坐在非夜白肩头,简直生无可恋。 虽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非夜白这位仙君头号通缉犯居然只身前往,就算披了个不知哪个倒霉仙官的马甲,隐去一身魔气伪装成了神仙,这才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这摇光神山。 可他一旦踏入主殿的范围,这马甲立马就得给人掀个精光! 非夜白看她转的跟个陀螺一样,挑眉道:“你慌什么,就算被识破,他们也不会对你如何。” 她连忙摆了摆叶片道,世界这么大她还想去多看看,她可不乐意回去听那些白胡子老仙念经。 非夜白连连摇头,心说这朵花活的年岁久了,心眼儿当真不少。 与其说是自己将她打劫来的,不如说是请来的一尊大佛,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不能打不能骂。 他甚至一度怀疑,当初自己不过耗费六成功力便能破开神坛的上古结界,这朵花定是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 按下心头所想,非夜白抬脚踏上了神山的结界之内—— 雄浑无比的钟鸣在这宁静的神山之上响起,无数血红色的光耀在天空中如烟花一样绽放,霎时间整座神山被一层巨大无比的血光结界笼罩其中。 “这是血红结界……有妖魔入侵!有魔主以上的大妖魔入侵!” “快!速速禀告仙上!” “啧,多年不见,这太祀的阵法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非夜白眉间一皱,当场心情差了不少。 这警钟敲的跟丧钟一样哐哐直响,是个活人都能听到,待会等全山的人马都集结过来,再要上山可得花上许多功夫了。 三生莲拽着非夜白的衣领着急道,要不算了,如若就这么正面杠上,定是要吃不少苦头! 非夜白抬手将她枯黄的花苞塞进衣襟里,漫不经心道:“无妨,不过是与这些冥顽不化的娃娃们多费些功夫。你且看好了,本皇今日便教她们些做仙人的道理。” 非夜白嗓音淡淡的毫无波澜,似乎在说不过是教训些路边的阿猫阿狗一般。 她莫名抖了抖身子,这句话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非夜白一路疾行,却仍在靠近山顶处被人拦下了。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为首的碧瑶仙子一柄水蓝色碧水剑遥指前方闯山的黑衣华袍男子,娇声喝道。 非夜白眯眼扫视一番,拦路的千人当中,有十三名一劫上仙,三名二劫上仙。 其中修为最高的便是为首这位拿剑遥指他鼻尖的女修,乃二劫巅峰的修为,剩下的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仙君,不足为惧。 旁边一位男仙见眼前黑袍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不由得怒道:“你是聋子么!碧瑶仙子与你说话,你竟然无动于衷!” 碧瑶仙子讥讽的笑了笑:“罢了,魔族的蛮夷自然不懂礼数。何必与这妖魔废话,直接拿下便是。” 然而一道冷冽的目光掠过叫嚣的几人,非夜白冷厉的声音响起:“虚罗天葬。” 霎时,一簇明艳无比的火焰之芒自非夜白指尖燃起。 狂风乍起,飞沙走石之间,一片漫天瑰丽夺目的火海狂肆的席卷开来。 耀眼的火芒冲破了血红色的结界之穹,无数道硕大无比的炎剑在长空中划下一道道磅礴的火焰之影,齐齐朝着神山陨落! “碧姚仙子,当心!” 碧瑶仙子不屑的冷笑:“哼,徒有其表罢了,本仙子便来会会你这魔头!” “啊!” 然而,随着一声惨叫,碧姚仙子纤弱的身子被一柄猩红炎剑刺入,火焰自她身体里喷涌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生气的坠落到火海之中…… “仙子!快……快跑!” 在无数惊恐的目光下,巨大的火之浪潮肆虐袭来,疯狂的涌向拦路的所有人。 千名仙君如坠地狱一般,周身被灼热的烈焰爬满,缭乱人眼的红芒源源不断焚烧着众人的身躯。 “住手,快住手!住手!” 太祀老君风风火火的赶出来,看着漫山的火海和遍地嗷嗷直叫的众人,气的两撇白花花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死小子,翅膀硬了不少啊,敢跑老夫这儿撒欢了!” 非夜白眉梢一动,冷眼看向他:“本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惜你手下这些人油盐不进,一言不合就动手。本皇出于自卫,便施展了些小法术,让他们吃了点苦头,想必仙上不会怪罪。” “强盗!土匪!” 太祀老君一张老脸气的通红,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什么叫自卫和小法术? 跑到别人家地盘上来踢馆,在叫自卫? 还有这漫天的大火将他的老窝烧了个精光,这要是小法术,天底下还有比这人更无耻的么! 太祀老君见那火光堪堪向着后山的药田蔓延了过去,连忙喊道:“且慢!死小子,你且收手,咱有话好说。” 非夜白淡淡扫他一眼,手下半点不留情:“用力过猛,收不住了。” “住手!五成!老夫仅收你五成的费用!” 太祀老君急的直跺脚,那片药田可是他的心头肉,但凡被这魔界之火沾染上一星半点,那她数万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本皇在仙界滞留许久,魔体受损不堪重负,恐怕有心无力。太祀老君,来日再找你叙旧,告辞。” 说着,非夜白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干脆利索,然而火浪肆虐之势却丝毫不减。 “慢着!老夫私库里的丹药,随你挑!” 非夜白蓦地转身,冲他一挑眉:“既然太祀老君涕泪横流,再三邀请,本皇便在此处歇息片刻罢。” 第七章 魔皇在自卫 非夜白抬手便挥灭了漫山的火焰,一撩衣袍,风一般的掠过嘴巴张的老大的太祀老君,往山上去了。 太祀老君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当,气的直拍脑门:“哎呦老夫这张臭嘴,真是没个把门的。” “仙上,那魔头上山了!” 太祀老君仔细瞧了瞧这帮徒子徒孙们表面上烧的跟黑炭似的直冒烟,不过也就是些皮肉伤,将养几日便好了。 至于那掉到山沟里的碧姚伤势稍重了些,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便心下也明了那臭小子不过是做的些表面功夫,手下却留情了。 只是这些兔崽子的愚蠢行为让自己被那臭小子狠狠敲诈了一番,这口恶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 想到这里,太祀老君抡起手中摆谱的法棍,挨个儿捶了一顿,锤的这帮崽子们嗷嗷直叫这才罢休。 “你们知道他谁么,就这么冲上去拦他?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能拦得住么!” “师尊,魔族来犯,我等自当以命相搏……嗷,徒儿哪里说错了。” 太祀老君气的脸都绿了:“修行这么多年,你们是涨了修为丢了脑子么!人家九劫满修的魔君,比天帝都足足高了三层的修为。你们不夹起尾巴做人便罢了,竟然敢言语相激动起手来,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这魔头的法力并不如想象中的强啊,师尊你瞧,我等不过受了些皮肉之苦,并无大碍,想必这魔头的名号不过是吹嘘出来的罢了。师尊就算不来,我等也能将其捉拿。” 太祀老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敢情他教养了这么多年的崽子们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智障么! 人放水快放了一缸了,他们居然认为仅是“略有不敌”么? “全部,给老夫面壁思过一个月!” 随着太祀老君一声咆哮,众人收起仙剑,灰溜溜的跑去后山面壁去了。 …… 非夜白轻抿一口茶水,道:“多年不见,仙上仍是昔日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模样。” “噗。” 太祀老君听着前半句还捋着胡子直点头,听到后头直接一口茶喷出来,“老夫每每见到你,都得折寿!” 非夜白往南檀横木椅上一靠,双手交叠,漫不经心道:“仙上说笑了。就您这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再蹦跶个几万年也是不成问题的。” 太祀老君:“……”得,说不过他便不接话! 非夜白瞥他一眼:“本皇记得前些年拜访之时,前来求医之人络绎不绝,为何如今如此冷清?” 太祀老君老脸一红,撇了撇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从前同天帝有些个过节,如今受些排挤也是自然。” “当年你仗着白帝之威,动不动便将天帝劈头盖脸训斥一顿,如今风水轮流转,落到这个下场,也怨不得旁人。” 太祀老君又炸了毛,花白的胡须给他吹的老高:“什么叫这个下场!老夫本就不乐意给那些人瞧病,现在多清净,老夫乐意!” 非夜白抬眸看了看天,血红结界已被撤下了,这青天白日的那叫一片祥和。 他似笑非笑道:“本皇闯山已然一个时辰,按理说九重天的仙兵早应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本皇瞧着,这方圆百里连一名仙兵都未曾赶到,仙上的这处摇光神山,莫不是已被仙界遗忘了?” 太祀老君哑口无言。 多年不见,这死小子还是那么讨厌,说话一针见血。 别说今日这小子跑来火烧神山,就是把这些山头给铲平了也无人问津,事后还会治他个看护不当的失职之罪。 说白了,他这座八重天极南之地的摇光神山已从仙界的版图上除名了。 若不是他手下的三千徒子徒孙还有些良心,愿意追随他,他早成了光杆司令一个了。 “说起来,依着仙上的辈分,若是向天帝服个软,倒也不至于如此。” 非夜白察觉胸口藏着的三生莲似有异动,抬手状似不经意的理了理衣襟。 太祀老君的火爆脾气又给点着了,横眉怒道:“胡扯,老夫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他天帝做错了事,老夫说上个两嘴也不行么!老夫凭什么向他服软!” 非夜白淡淡扫他一眼,纠正道:“你那何止是说上两嘴,本皇记得你可是经常拿棍子指着他的鼻子,点名道姓的骂。” “……那又如何,他是天帝,当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而不是成天玩弄权术!老夫何错之有,就算他现在站在老夫面前,老夫一样教训他,不是随便什么人披着个修仙的外壳就能称之为仙!” “不错,本皇等的就是仙上这句话。仙上之本心,难能可贵。本皇今日前来,是为人求医。” 说着,非夜白这才从衣领出掏出恹恹无力的三生莲。 太祀老君被这话头转的有点晕了,愣了老大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你个杀千刀的死小子,这不是我仙界圣物三生莲么,怎么被你折腾成这个模样了!禽兽!” 三生莲一听,立马炸锅了,“蹭”地跳起来,举着一片叶子呼啦啦扇了过去:老怪物,你不会好好说话么,禽兽是这么用的么! “唔唔……”太祀老君扒拉开嘴边的叶子,瞪眼道,“怎么个意思,难道不是这么用的?” 非夜白侧过脸去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只露出侧脸清贵俊美的弧度:“如今世道更替,确实不会这么用了。” 太祀老君挠了挠花白的头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实则暗地里抓瞎,压根搞不清楚这俩说的是个什么名目。 三生莲环视一周,见山林间四处都是青竹搭成的竹屋,草铺为顶,感觉抬手一个风灵的法术都能将这些零零散散的屋子吹散。 这些遍地青草倒是长的葱郁水灵,只是这哪里像是一个八劫上仙的住处,拨给一个小仙君都嫌寒掺好不! 老怪物,你这混的也忒惨了吧,简直是被流放边疆了! “你好意思说老夫么,你自己都奄奄一息了,混的也不咋地。” “她身上之毒,仙上能治否?” “这是当然,包在老夫身上。” 第八章 气死老夫 三生莲被封闭了神识,如普通的花朵一般,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张白玉石床上。 然而,她刚一入睡,太祀立马变了脸。 他连连摇头:“这花能活到现在简直堪称奇迹。” 非夜白眼中冷光乍现,整个人散发着阵阵寒气:“你只需告诉本皇,如何治?” “无药可救。” 太祀老君摊了摊手,他向来实话实说,“你还是速速回去……哎呦,老夫的药房!” 太祀老君望着破开一个大窟窿的房顶,惨叫一声:“且慢,老夫的意思是,虽然无药可救,可有一种法子,无需用药!” 非夜白迎着太祀老君哀痛的目光,又轰掉了剩下的那一半房顶,这才扭头看她:“什么方法?” 太祀老君咬牙道:“强行化形。” 非夜白冷笑:“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可考虑换个山头居住了。” 太祀老君显然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不错,若是在这种状态下将它强行催生,无异于加速它的灭亡。可若是成了,便能将体内的魔气一次性全部拔除,永无后患!” “你有几成把握。” “一成……不到。” 非夜白探出手抱起三生莲,抬脚就走。 “慢着,若你能将它体内的那个魂魄唤醒,老夫便有九成的把握!” 太祀老君见非夜白投来警惕的目光,讪讪笑了笑:“你放心,老夫并不知道那是何人的魂魄,也不想知道。你们年轻人总有些奇特的嗜好,这个老朽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老夫是说,正是那一缕魂魄,保住了三生莲的性命,显然那缕魂魄对这魔狱圣水有极强的抵御之力,若是能藉由这股力量将三生莲催生化形,只需几日的功夫,便能药到病除,包管什么事儿都没有。” “那之后会如何?” “催生一事毕竟是逆行天道,不出几日便会恢复原形,日后再要化形,恐怕要费上许多功夫了。” 太祀老君满意的顺着胡子,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不过死小子你不必多虑,反正它这八万年也没化形成功,多个那么几万年也无妨。” 非夜白指尖顿了顿,这才将三生莲放下:“本皇的魔修之力与其相斥,便劳烦仙上多出一些力气,回头也能多留下些竹屋。” 太祀老君满脸的得意之色霎时褪尽,恨得牙根直痒:“真是时刻不忘打劫老夫!” “仙上过奖,本皇受之有愧。”说着,一甩袖退到了一旁。 太祀老君面上看着生着气,动起手来倒是十分的卖力,毕竟是自家仙界的圣物,怎么着也不能让它就这么白白去了。 “御清天门,三清回光!”太祀老君大喝一声,磅礴的仙气如蛟龙般冲入天际,一道数十丈高壮观无比的天之门在她身后拔地而起。 随着他一声令下,左右两门雕刻着的一龙一凤如同活了般,齐齐长吟一声,张嘴吐息,将仙气源源不断的吐纳到近乎毫无生气的三生莲中。 不过多时便见花叶之上的灰败之色开始缓缓散去。 然而片刻之后,哪怕有再多的仙气灌入,三生莲也不再有丝毫的起色。 “死小子,唤魂!” “孽镜。”非夜白划破手指,以血入地,滴血成海。 只见地面霎时之间如同墨染一般变成了黑色,一个个红色的血潭在地面上蔓延开,逐渐形成了一片血红之海。 一面半人高的赤红之镜带着湿哒哒的血水,从血海中腾空而起,幽幽的立在三生莲的上空,将三生莲的影纳入到赤红的镜面之中。 “魂起。” 随着一道嫣红刺目的火线注入镜中,镜面骤然碎裂,一道极淡的白色人影逐渐显现在虚空之中。 “哈哈,死小子果然有两手,还真给唤醒了。” 太祀老君嘴上连连夸赞着,手上却一刻不停的往三生莲中注入仙力:“这人瞧着有些个眼熟,待老夫仔细辨认……你个杀千刀的家伙,怎么是白帝的魂魄!你究竟做了什么!” 非夜白回头看他一眼,确认一番他并未因此而泄了仙气,这才淡淡道:“你嚷嚷那么大声作甚。白帝从前分出一缕魂魄注入三生莲身上,是为了保护她。如今身死,这缕魂魄也不过是一缕游魂,并无心智,只能算他的一缕残念罢了。” 太祀老君这才长舒一口气,不是什么残忍至极的灵魂囚禁之术便好,他觉得跟这死小子呆久了得折寿! “哼,老夫不过是一时眼拙罢了。既然只是一缕残魂,想必你也不会舍不得。这魔气太过顽固,竟抵挡了我的法力的贯入,你唯有将那缕残魂献祭,方可破开这层魔障。” 非夜白神色动了动,这老狐狸果然瞒了他,到此时才和盘托出,定是料到若是一开始便告知自己要献祭这缕魂魄,他是断不会答应的。 罢了,他答应过那人,要护三生莲一世周全,眼下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 “虚无法魂。”一簇绯红的火光在灰白的人影身上炸裂,人影晃了晃,便如砂砾般随风消逝了。 “哈哈哈,死小子快看,成了成了!”一旁的太祀老君突然朗声大笑。 非夜白顺声看去,只见一位灵秀貌美的女子紧闭着双眼躺在玉床之上。 他心说没想到这朵花审美不错,化形之后的容貌也算是上乘。 “死小子你看,老夫说的没错吧,这临时的化形的神力,将魔气壁垒冲破了。老夫费了这么大功夫,你可得……怎么回事,老夫的仙力为何收不住了!” 太祀老君大吃一惊,只见体内的仙气正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吸出体内,再往背后一看,那道矗立在云端的御清天门眨眼之间便崩裂倒塌,变成了一堆滚落的碎石散了一地。 见状,非夜白扬手一道结界布在玉床周围,将碎石和漫天的尘土隔绝在外。 “咳咳……哎哟,老夫的腰……” 太祀老君极其狼狈的从乱石堆中匍匐而出,恶狠狠地瞪了非夜白一眼:“你居然只顾护着你俩,你这是要气死老夫!” 非夜白长身玉立在一旁,垂眸看他一眼:“你堂堂一个六劫上仙,这仙法的掌控力怎么跟那些小仙一般,收都收不住。” 第九章 白帝旧事(上) 太祀老君略带尴尬的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老夫怎知这三生莲的食量如此之大,这不一个不慎,剩下的三清回光之气一下全被她给吃了。” 非夜白皱眉:“老君毛躁的作风,当真让本皇开了眼界。你一下让她吸收那么多仙力,若是积食了可要如何是好。” 非夜白向玉床上的女子看去,欲仔细查看一番可有不适之处。 太祀老君抹了一把灰扑扑的老脸,扶着腰走上前来查看:“没良心的臭小子,老夫耗费如此多的仙力,你竟然只关心她是不是吃撑了!老夫且来看看,应当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她,她怎么成这样了!” “老匹夫,你究竟做了什么!”非夜白浑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绯红的眸中涌出滔天的怒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你若不给本皇解释清楚,本皇立马踏平你的摇光神山!” “老夫怎知……”太祀老君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这小子啥时候养成的毛病,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怪吓人的。 “咳,老夫意思是说,方才的少女应当只是三生莲的非完全形态,也就是说,仅是它从幼年到少女的蜕变,眼下这个女子才是她化形后真正的模样,也就是灵植的成熟期。”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容貌……这,这老夫是真的不知啊!兴许她跟白帝相处的久了,就依照白帝的容貌来化形了……” 太祀老君看到玉床上的女子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除了性别不同以外,从头到脚当真是跟白帝一模一样! 非夜白眼中冰霜之意更甚,一字一顿道:“那她额间的真印,又当如何解释!” 太祀老君定睛一看,当场傻眼了:“真印……当真是上神真印,跟白帝的莲花真印一模一样……不,这不可能,仙界唯有两枚上神真印,一枚在白帝那,一枚在青帝那,此印做不得假,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说。” 太祀老君整张老脸都在颤抖:“她就是白帝。” 非夜白冷呵一声:“你老糊涂了么,这不可能。” 太祀老君蓦然想起了什么,撩起胡须沉思了片刻,抬头反问道:“你可曾想过,白帝在成为上神之前,是何模样?” “她生来便是上神。” “不错,史书上确是这么记载的。可你别忘了,史书是白帝亲手所著。上古归于混沌之后,世间划分为六界,白帝作为上古唯一幸存下来的古神,史书工笔由一人所书。假如,白帝曾与我等一样,是修炼了千万年才飞升的上神,那又怎知,三生莲不是原形?” “也就是说,如若三生莲本就是化身,那就说明她还活着。” 太祀老君点头:“不错,上神真印便是最好的证明。” “倘若三生莲并非化身,而是本尊呢?” 太祀老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赞同道:“本以为老夫那猜测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没想到你这还胡扯起来了……不对啊,死小子你一直没讲话,那是谁在讲话?话又说回来,死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见鬼了不成,眼睛瞪那么大!” 第十章 白帝旧事(下) “太祀,你这是老糊涂了不成,本君说的话,岂有随口瞎掰胡扯的道理。”一道温煦柔和的声音响起,仿佛能让冰雪消融。 太祀老君那一双眼瞪得溜儿圆,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太祀老君回头一看,玉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时下了床,一身仙衣在漫天烟尘之中不染一丝尘土。 女子高贵从容地走来,眼波流转之间,万物都失去了光彩。 淡金的烟云环绕其身,如同花海之中的神迹,刹那间绽放出无数高贵的雪白菡萏,万顷晨耀般的光芒洒落,高贵的令人无法直视。 “君上……” 太祀老君两眼发直,虽然君上莫名变成了女子之身,但上神之威仍是压得他喘不过气去来。 至于性别的错乱,想必是随了三生莲性别的缘故。 女子看了太祀一眼,目光越过他与非夜白对上,嘴角勾起一抹温煦和善的笑意:“多年未见,可有想念为师?不对,为师忘了,如今该称你为魔皇。” 非夜白张了张嘴,终究喊的是她的名字:“白似久。” 不是白帝的白上闲,而是只有他知道的,她的名字。 “究竟是你占据了她的身体,还是正如老君所言,你和她本就是同一人?”非夜胸口发紧,声音都有些艰涩。 他强迫自己要冷静,他要亲口听眼前这人说,她还活着,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说:“你还活着,对不对?” “你还活着。”不等白似久说话,非夜白又肯定道,语气里分明都是笃定,容不下一丝其她的可能。 “是。” 罢了,知道了也好。 天帝无情,她又何必有义。 非夜白是魔不假,可他冒险为自己求医,这番情义是错不了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说人已经不能算是自家养着的了,可对自己的心却是一点都没差。 白似久没去解释这误会,而是对着非夜白笑了笑说:“我的真身本该在劫难中死去,这是天命。你出手相救,打乱了秩序,让我避开了劫数。可这该受的劫,终究躲不过。” 非夜白瞳孔微睁,随后踱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将她拽到跟前,眼底有些暗沉:“我从来不信天命,从前可以逆天而行,如今也可以逆转天命!” 白似久轻叹一口气,成了魔皇之后,这人逆天而行的狂悖之气不减反增。 若不是当初自己贪杯,不慎说漏了三生莲中有她一缕魂魄,他也不至于为了自己三番五次只身闯天宫。 “你这般任性,如何能坐稳魔皇之位?”白似久拍了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 非夜白神色深邃的凝视她,眼中燃起一丝火星:“若能逆了这天命,这皇位不要也罢。” 白似久失笑,捏了捏非夜白的脸颊,晃了晃说:“这么大人了,还说气话呢。如今魔界三分天下,另外两位魔皇隐隐有结盟之势,局势对你大不利,你若是还向从前那般任性,回头丢了皇位,可别来找我哭。” 非夜白嗓音微沉:“我在魔界为王,便是为你撑起一片天下。王位于我,并不是那么重要。” 第十一章 魔皇的黑历史 白似久微愣,眨了眨眼,有些动容,末了,终究叹了口气说:“何必呢。” 非夜白深知她不愿承情,索性话头一转,开口打断:“我虽无意中破了这劫数,可下次又要如何防范,你可有头绪?” 一想到这,非夜白的心情又差了许多。 “不知。这死劫一次不成,百年后便会再降一劫,至死方休。况且,此劫也不算是全然被破解,应当还会有其他的伴生劫数。” 非夜白脸色沉了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似久见她闷着不说话,索性上前一步,勾下非夜白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肩上,顺势抚上他墨黑长发,一下一下的顺着:“你这脾气倒是和从前一样。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在我宫门口立了块匾,上头歪歪扭扭的写着‘不许打我师父的主意!’,让众仙乐了许久。” “?” 非夜白原本顺势靠在了她的肩头,那股灼人的怒火退去了许多,这时莫名被扒拉了黑历史,有些没转过弯来。 纵然反应慢了半拍,他仍试图挽救一下:“……那匾分明很快就没了。” “是是,那匾不知道被谁给拔了,你便在胸前挂了个小牌子,把那句话写了上去,走哪儿带哪儿,当真是有意思的紧。” 非夜白良久未语:“……” “咳……那个,老夫瞧着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如换个地方?” 太祀老君哭丧着一张老脸,弱弱喊了一句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这俩他一个都惹不起,可也不能当着他一个大龄单身汉的面这般情深义重的,他看的眼睛都湿润了。 …… 非夜白虽顺手征用了摇光神山的主殿,却对这朴素简陋的宫殿极为不满,尤其是那清一色的墨绿,更是让他拧紧了眉头。 白似久倒是不甚在意,立在窗前眺望远方大片大片的竹海,颀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如同墨绿的海浪,别有一番风流别致。 “我去老君那看了一圈,并无你喜欢的茶叶,便随手拿了些吃食过来。”非夜白黑着一张脸,端了盘绿油油的瓜果进来。 “这是何物?”白似久拿起一枚仔细打量,这果子通体碧绿,圆润饱满,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非夜白撩袍落座:“不知,看他藏的挺深,应当是好东西。” “死小子,速速将老夫的天灵碧玉果还回来!”殿外响起太祀老君气急败坏的声音,“唉哟,这么玩意……你个天杀的,竟然在老夫这设了结界!” 非夜白手里也把玩着一枚,不耐烦道:“难不成拿些好东西孝敬你家白帝,你竟舍不得?” 太祀老君浑身一僵,随后正气凛然道:“咳……君上,此果千年才结一枚,灵气充沛,于您大有益处,还望您不嫌弃。” 白似久眼睛一弯,笑了:“看把他心疼的,指不定心里头怎么骂你。” “无妨。既然是上好的补品,你便多用些。”非夜白放下手中的灵果,将整个果盘都推了过去。 第十二章 没心没肺 “你拿了这么多,我俩也吃不了,回头余下的还是留给他罢。” 白似久浅笑,又给推了回来:“我记得从前太祀这里门庭若市,每日往来有数千人之多,热闹非凡。不提前数月递上帖子还进不来。不曾想这不过数百年时间,除却她座下一众弟子,再无一丝人气。” 非夜白瞥了一眼门外,太祀已然不见了身影,这才说:“就他那火爆脾气,早把天帝得罪了个彻底,落到如今境地,他也怨不得旁人。” 提到天帝,白似久一时间想起当年在凡梧仙境时天帝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令她寒心不已。 往事涌上心头,她不由得幽幽叹道:“说到底还是天帝无容人之心,度人之量。当初扶持轩辕昂登基,当真是我之过错。” 非夜白一个侧眸看了过来,眉心一皱,颇不赞同道:“他们轩辕皇族族规,代代只留长子,杀幼子,又与你何干,你莫要什么事都怨自己。” “是了,白帝在世人眼里已经死了,又与我何干。” 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以及没心没肺的笑容,生生给了非夜白当头一棒。 此时,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一切,皆是因为自己。 她本享有至尊之位,却因自己失去了一切。 “若是……你那日没有用凤凰胆救我,便不会受天道惩戒,封住仙力,下凡渡劫九十九个轮回,也不会为那些奸人所害。害你的人,你该怨的人,是我。” 白似久脸色微变,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 她从未这样想过,也从未怨过,可有些事,她说破,或是不说,皆是非夜白解不开的心结。 “其实……” “君上,君上!真的是君上!” 白似久长舒一口气,这尴尬无比的时候窜出来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年,好巧不巧的替她解了围。 白衣少年风风火火的跑来,到底还是知礼数的,未得允许并未入殿,而是“扑通”一声在门口跪下,磕着头高声道:“小仙花明城,老君座下首席大弟子,求见君上!” 白似久心头一紧,偏眸看去,好早非夜白及时隐去了身形。 “进来罢。” 白似久挥一挥衣袖,又化作了男儿身的模样。 眼看着非夜白撤去结界,白似久一笑,显得十分坦然,问道:“你怎知本君在此处?” 花明城愣了愣神,再次往里走时已没了阻碍。 他在一旁站定,摸了一把眼泪,依着规矩行了个礼,这才诚惶诚恐的说:“师父想起药田里还有些火苗不曾扑灭,便唤了小仙过来侍奉。” “你师父倒是对你十分的信任。将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你,难道就不怕你走漏了消息?” 白似久破有深意的打量他,眉目清秀,资质不错,看着是个不错的苗子,就是心性毛躁了些。 花明城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君上且放心,花明城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泄露半点消息,定遭天打雷劈。” “你这小仙倒是有趣的紧。” 白似久失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立誓:“本君时间不多,看你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你便长话短说吧。” “君上,求您救救师父!” 第十三章 花明城的怨气 花明城吸了吸鼻子,在白似久诧异的目光中,又重重跪回了地上,“君上,前些日子天帝亲自上门找师父求药,师父不给,天帝发了老大的火,还撂下了狠话。师父觉得不以为然,嚷嚷着说天帝没那本事动她。可小仙却认为,天帝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指不定要取了师父的性命!” 白似久眉间微锁:“求的是什么药?” “其他的药材倒也罢,虽说珍贵非常,师父也不是那么小气之人,一并给了天帝。可天帝求了一种丹药,是叫……哦,是叫混天罗孚丹,师父听了是万万不肯给的。小仙看过,这是上古神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不是什么邪物、其秘方失传多年,师父手里头当是有的,可不知师父为何不肯给。” 听到“混天罗孚丹”,白似久呼吸一乱,眉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此物的确不是什么邪物。那你可知,这药引是什么?” 花明城跪在那挠了挠头,一脸茫然:“这……小仙不知。” 白似久双眼紧闭,极力压抑住心头涌上的怒火,一字一顿道:“童男童女的心头血。” “什么!” 花明城“噌”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难以置信地叫出声来:“天帝若是要用这药,便是得杀……杀人?” “杀一双,可延上仙一年寿命。以轩辕昂的资质,再要渡劫,怕是不能了,不过万年便会身死道消。” 白似久长叹一口气,满眼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厌恶:“他若要延寿,必屠万人。” 花明城听罢,眼前有些发黑。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帝身为仙界的君王,竟如此的丧尽天良!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呐,一条条无辜的小生命,竟然要沦为天帝私欲的食粮,那些孩子还那么小,天帝如何下得去手? 可,他不甘心,他又不甘心。 师父不给药,便极有可能为天帝所害,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么? 对,君上一定有办法的。 花明城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眼睛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白似久:“君上,要不您去劝劝天帝,他一定会听您的!对,若是天帝知道您还在世,定会顾忌着您的颜面,不会对师父下手了!” “……” 白似久被他一番话说的愣住,指尖有些发凉。 周遭温度霎时冷了下来,白似久能想象到身边之人黑如锅底的脸色。 花明城却是毫无知觉的继续哀求:“君上,小仙求您了!” 白似久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呢。 “世上本不是事事都有两全其美办法。每个人都有该受的苦,该历的劫,本君渡不了他的劫,也帮不了他。” 花明城心中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霎时又灭了,眼眶有些发红。 “你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他望向白似久,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是终究没有说,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走了。 “这小子忠心有余,却灵智不足。你这番话,他可理解不来,日后怕是对你怨气不小。” 第十四章 昭然若揭 非夜白在一旁隐忍许久不发,已然到了极限。 花明城一走,他便毫不留情的道出心中所想。 白似久却不以为然:“我救不了他师父,他怨我是人之常情。” 非夜白双腿交叠,往椅背上一靠,偏过头迎上她的目光:“那小子不谙世事,根本想不通其中的关窍。轩辕昂天劫将至,放下身段来求太祀已然是最后的办法。太祀忠肝义胆,与轩辕昂已然水火不容,他不可能给药。要救太祀,除非轩辕昂死。” “弑君之罪,罪不容诛。” 窗外一声惊雷响起,雨水如万千条银丝从天而降,织成了一幕银白的雨帘,不知朦胧了谁的眼,又昧了谁的心。 烟雨朦胧,竹浪千层。 豆大的雨珠飘入窗内。 非夜白微微皱眉,走过去将白似久往屋里一带,转身关上了窗:“雨水凉,小心淋着了。你如今强行接纳了太祀的仙气,可有何不适?” “无碍。过不了几日,这些仙气便会消散。” 非夜白眸光颤了颤,瞳眸中映着微凉的红芒:“消散之后,你便会回到三生莲的模样?” “不错。” 见非夜白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许多,白似久嘴角一扬,抬手揉了揉他的侧脸:“黑着张脸作甚,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你无需将此事想的太过复杂,不过是变回原本的形态。” 非夜白眼神越来越冷,如同千年的冰刃,没有一丝温度:“那今日之事,还有从前那些事,你也不会再记得?” 白似久并未隐瞒:“除非三生莲能成功飞升上神,不然我的所有记忆,她都不会继承。” “也就是说,除去三生莲形态与我相遇的那点事情,你会,完完全全,忘记我?” 白似久顿了顿,随后点头。 确实是这个么个意思。 恍然想到从前那么小一点的萝卜丁,白白嫩嫩的十分的好摸,成日腻在自己左右,一副坚决不让她人靠近的小老虎模样。 如今个头窜的比自己都高了,岁月不饶人,却依旧有着满满的占有欲,当真有些让她头疼不已。 非夜白看着眼前之人一脸不甚在意的表情,心里头仿佛被人用刀子划开了一块,钝痛的渗着血。 他一把握住白似久的手腕,逐渐加重了力道,声音发冷道:“我已尝过一次失去你的滋味,痛不欲生,如今你却让我再尝一次?白似久,你当真没有心。” 白似久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眼前之人突然靠近,猝不及防之间,唇边覆盖上一抹灼热的温度,随后唇上被狠狠的咬了一口,陌生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 非夜白狠狠的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却深深的沉溺在那双凝墨般的眼瞳里,无法抗拒,无法自拔—— “如此,你还想推脱,说我对你不过是徒弟对师父的依恋?你可看清楚了,这已经超出了你所谓的师徒之情!更何况,师徒之印是你亲手抹去的,如今我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 第十五章 水土不服 他本不想在今日提起这事。 可这人同从前一般。 她就这么淡然冷漠的看着自己,竟想就此轻飘飘的揭过。 他简直怒火中烧。 白似久抿了抿唇,嗓音有些发紧:“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非夜白推开她,向后退了一步,目光沉寂,“从来都没有。” 白似久向他伸出手,却被侧身避开。 非夜白直直地站在那,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怪你,唯独怪我自己。” 天际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了。 狂风呼啸,怒云翻腾。 非夜白的手心乍然凝聚起一簇红光。 “你要做什么!”白似久瞳孔微睁,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抬手便要去拦。 然而,错过一步,便失了先机。 她快,非夜白却比她更快。 不过转瞬之间,非夜白的胸口便如熔炎焚身一般豁然龟裂,无数灼热的裂痕在心口疯狂肆虐。 火红的烈焰腾空而起,将黑色的云层染成了浓重的血红色,壮烈的红霞之焰在暴雨中傲然肆意的盛放,充斥了半边天空—— 神山之上的云空彻底烧成了火海,火光照耀下茫茫竹海都被染上了火焰的红光,弥漫天际的火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你!” 白似久愕然的注视着这一切,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眼角蓦然染上湿意:“梵天罗刹印……你竟不惜动用天禁之力……” 灵魂捆绑,元神为契—— 以命抵命。 非夜白的身躯在这禁忌契约的冲撞力之下狠狠一颤,浑身肌肤几乎崩裂。 鲜血如同溪流般不断的流淌,胸口处心脏的位置烙印下一个泛着血光的繁复图案,随后红光一闪,烙印隐入他的前胸再也不见。 “这下,就算日后你忘了我,我也能让你全部记起,就算天道要杀你,我也能保全你!” 非夜白的眼中燃起令人窒息的烈火之芒,白皙锁骨之上的血色印记绽放出令人目眩的火焰之光。 这一刻,他觉得心中的黑洞被补上了。 幸好,他有足够的力量,逆了这天命。 “抱歉。你的记忆,我先行替你留下了。” “非夜白,你!” 白似久被非夜白猛地禁锢在怀里,心头猛地跳了两下。 她心说,这肯定是给气出来的。 她当真是不明白了,非夜白从前在她门下当徒弟时,又乖顺又惹人怜爱,白嫩嫩的一枚肉团子甚是可爱,闲来无事揉搓几下那两团小肉脸,也是一件舒心事。 即便偶尔扭了性子,冰冷着一张小脸谁也不搭理,过个几日便消了气,欢欢喜喜的跟在自己身后。 怎的到了魔界当了些年的魔皇,竟成了这副蛮横至极的模样? 她想,估摸着他在魔界水土不服,才变了样。 “你放开!” 白似久眉间一动,就听半空中炸开一声惊雷,一道手臂粗的白色雷电从天而降,将屋顶愣是劈开了个大洞,对准非夜白头顶袭来! “君上!” 太祀老君一手提溜着一把药草,浑身是泥的被阻拦在殿门口的结界之外。 第十六章 神仙打架 他万万没想到君上毫无征兆的说出手就出手,这开打前也不来一段说辞什么的,此等利落随性,在仙界当真是罕见。 不对,此时并不是佩服的时候,这二位若真打起来了,他这摇光神山不得炸了。 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得经受如此的刺激,当真是造孽。 这山头先前便被非夜白烧了大半,此时白似久这雷霆一掌下去,虽说能十分解气的将臭小子拍飞,不过看这架势,估摸着顺道儿能将他的宝贝神山轰个对穿,能呼啦啦漏风的那种…… 殿内,非夜白眉梢一动。 他深知白似久的本领,对雷电的掌控之力已然是登峰造极,仙界除白上闲外,能空手降下雷电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她神色一紧,非夜白便察觉有异,揽着她侧开一步与那雷电擦肩而过。 非夜白瞧她一击不成反而挣扎得越发用力,索性掐了个法决,一道黑色锁链从天而降,将她给套严实了。 “非夜白!”白似久是真的有些恼了。 “仙界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护着?他们视你为绊脚石,拿不到你手里的兵权便起了杀心,设下万人禁忌大阵,以万人性命换你一人之命,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们?” 非夜白不等她答言,又道:“当年,白帝重病,你为保仙界太平,化作男儿身接了白帝的位置。两万年,整整两万年,你硬生生活成了他的样子。白似久,事到如今,你还没清醒么!” 她横眉道:“不要叫我白似久,这不是我的名字。” “是,这不是你的名字,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名字!你作为三生莲修炼的这些年,他甚至没为你取过名字。” 白似久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非夜白的话,当真是字字珠心。 当年白上闲病重时,恰逢仙界动荡。 那时仙界唯有白上闲一位上神坐镇,若是他病重的消息传了出去,仙界必将大乱。 那会她的本体修炼到了三劫上仙的阶品,为了接白上闲的位置,剥离了本体三生莲,强制化作他的模样,接了他白帝的位置。 扛起天下苍生的安慰,抗起仙界的兴衰荣辱。 日子久了,她甚至忘记,她不过是一朵养在池子里的莲花罢了。 非夜白见她低头不语,上前一步,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眼底的暗光让她心里一抽:“我明白,他在你心里,重逾千斤。可如今,你该为自己活着了。” 她明显一愣,为自己而活,她竟是那么的陌生。 这些年来,她甚至从未想过,如果她没有扛着白帝的担子,她又会怎样活着。 白似久抬眸望着雨幕中不曾熄灭的漫天烟霞,侧脸惨白的有些透明。 然而,非夜白趁她失神,一道墨黑之气打入她的眉心。 白似久身形一晃,脑中一道道雪白亮光闪过,记忆如同被一个巨大的白色漩涡不断的吸取,一道道渐渐模糊散去。 她攥了攥手,一缕月白的星光在她指尖闪烁,却最终叹了口气,抬手一挥散去了指尖微芒。 第十七章 扑倒魔皇 非夜白喉咙一阵腥甜,鲜血从嘴角溢出,浑身上下疼的几乎裂开,可眼角却盈满了笑意:“莫要怪我,从前你护着我,日后便换我,护你一世周全。” 白似久的意识逐渐淡薄,似是沉醉在了他灼热而蛊惑的视线里。 脑中极强的眩晕感让她难以站立,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倒,倒进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胸膛。 “睡吧,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了,一切都过去了。” …… 新月之夜,明晃晃烛灯,在黑暗中映下婆娑的影。 三生莲再醒来时,只觉浑身神清气爽,一改前些日子颓废之气。 “你醒了。” 她微愣的仰望着近在咫尺的红眸,流光划转之间荡漾起温柔之意,有着摄人心魄的绝美。 她闭上了眼,然后又睁开,默默打了个寒颤:“非夜白,你……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三生莲见他一脸笑意的紧紧盯着自己,眼底沉淀的满是一种她看不明白宠溺,莫名有些浑身不自在,索性熟练的扒拉开非夜白的衣领,向前一扑,一股脑的把脸往她胸口埋去。 眼不见为净。 非夜白明显一愣,没想到眼前之人二话不说便一边扒着自己的衣领,一边往自己身上扑来,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压在了床上。 雪白的纱幔滑落,洒下一地如水的光华。 淡而清冽的莲香,在纱帘后幽幽弥漫铺撒。 “死小子,你快把这最后一碗药给君上渡下便可让剩余的魔气都……都……” 太祀老君推门而入,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恨不得自戳双目。 只见床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以一个难以言说的姿势倒在一起——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他看来。 “哎呦,老夫的眼睛!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怎的突然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清了。” 太祀老君一手捂住眼睛,抬腿就走,还不忘把门轻轻带上,随后惊魂未定的一脸哭丧。 这这这,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撞破了君上的好事,回头估计得被倒挂在山门上风雨飘摇了…… 三生莲诧异的看着老君仓皇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身下的非夜白,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脑袋:“他这是怎么了?还有,为何我进不去了?” 非夜白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悄然揽上她的腰际,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玷污了本皇的清白,可得负责。” 三生莲有些傻眼,全然搞不清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她只想知道一件事,为何非夜白领口那个属于她的专属席位,为何自己进不去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自然是好消息。” “好消息是,为了给你拔出体内的魔气,太祀老君耗费五成仙力为你催生,让你暂时得以化形。” 她眨了眨眼,意思是由于她现在临时有了人形,所以钻不进去了。 “坏消息是,你这化形后的模样,有些……一言难尽。虽说本皇对这美丑一事不甚在意,可旁人心里是如何想的,本皇却拦不住。没瞧见方才太祀老君跟见了鬼似的逃掉了么。” 第十八章 专业打劫 三生莲攥着他的衣领,呆呆道:“我这模样已经丑到不可见人的地步了么。” 非夜白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缓缓下移,指尖细碎轻缓的划过,顺势抚上那截白皙的脖颈,挑眉笑道:“放心,这不过是临时催生的副作用罢了。只是这几日你万不可照镜子,若是此时留下了印象,日后化形便会依照着这般模样了。” 三生莲表示,坚决不会去照镜子。 好在非夜白讲义气提醒了自己,不似太祀老头二话不说拍拍屁股走人,不然若是自己日后化出个“一言难尽”的相貌,都无从哭诉。 她笑道:“非夜白,你真好。” 虽说,不知为何醒来后便觉着非夜白对她有些不一样了,不过总归是关心自己,也是好的。 随后她随意地往非夜白胸口处一趴,摇晃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拽着他的衣领玩,指尖滑腻的触感无意间撩拨的身下之人呼吸一颤。 “也不知我们在此处逗留了几日了,我想着还是早些回去,不然若是被仙界堵在这山上,那可麻烦了。” 三生莲靠在那若有所思,全然没发现周身有一股灼热的气息铺散开来,非夜白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薄薄的汗珠从他的额间滴落,流淌到云丝软枕上,燃起温热的温度。 非夜白轻叹一声,单手扣住她蹭来蹭去不老实的脑袋,摁在了胸前,然而那身黑色墨云锻的华服仍被她扒拉蹂躏的不成样子。 “话说又说回来,你来的时候折腾了那么大动静,就算太祀老君这仙府偏僻,仙界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个动静,莫不是仙界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设下了埋伏?” “还有啊,你说以天帝那性子,定是不敢正面过来堵你,但背地里下阴招倒是十分有可能……你做什么?” 她停下,看着非夜白一个翻身将她推开,有些不解。 “累了,换个姿势。”非夜白看着怀里的人,眼眸染上深邃的暗,嗓音低沉。 她恍然,原来是翻个身的意思。 她侧脸避开非夜白垂落下来的发丝,双眼弯成一道美丽的弧线:“非夜白。” “恩。”非夜白俯身,只觉鼻尖满满都是幽幽的莲香。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她觉得有些痒痒的,下意识的想退开,却被牢牢禁锢在双臂间,灼热滚烫的呼吸在耳旁打下。 二人的距离着实近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她先前成日在非夜白胸前钻来钻去,也是十分的亲密,如今这般倒也无碍。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我以为你来了仙界便不想走了。” 她摇头道:“仙界已不是从前的仙界了。” “好。既然你已无大碍,我们现在就回魔界。” “魔界肯定是要回的,可药得先喝了,一连七日。” 七日后,三生莲低眸看着眼前黑的跟泥一般的汤药,嘴角狠狠抽了抽。 她决定还是挣扎一下。 想到这几日她一直喝的这种卖相极差的东西,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不乐意:“老君,你这药怎么跟稀泥巴一个模样,你让我如何喝得下?” 第十九章 桃仁蜜饯 太祀老君战战兢兢的侍立一旁,有些傻眼,心说这几日汤药送进来,不多时便用完了,怎的今日却突然瞧不惯了。 她将碗往旁边桌案上一隔搁:“拿下去。” 太祀老君上前捧起碗,瞪着眼杵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非夜白呢?” “他在老夫的药田里,收割呢……” 一提起这,太祀老君简直老泪纵横,他辛辛苦苦栽培了几千年的珍贵药材,居然便宜了那死小子,二话不说直接掳走了大半,还美其名曰,若是不做出个打劫的样子,回头天帝准要扣一顶勾结魔界的罪名下来。 简直倒了血霉才碰上这么个打劫的! “你从前和非夜白很熟?”三生莲侧脸看他,正好趁此机会多问些事。 太祀老君挠了挠花白的头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眼下有些事,还不便点破,只是若是胡口乱诌,日后君上若是想起来自己诓了他,不得让自己脱一层皮去。 三生莲不解的看着他:“你挑拣些能讲的便是,何必如此纠结,仔细又多了几道皱纹。” 太祀老君斟酌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道:“从前他在天宫的时候,资质极好,又刻苦修炼,是颗难得的好苗子,便时常指点切磋一番。” “我听说,他被人剥了仙骨,这可是真的?” 他被非夜白从前线遣送回魔界,定是因为听了不该听的东西。 “确有其事。” 想到当年之事,太祀老君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那小子并无任何势力资助,单凭一己之力五百年修成仙君,三千年便飞升上仙,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 “他飞升之时天雷淬骨,又领悟了最为稀有的玄雷印,更是让无数人咬碎了牙。” “后来白帝收他为徒,一夜之间身份尊贵无比,别说是与他同辈的修士了,就是老夫听了也红眼。况且,他那性子,容易得罪人,哎,仙界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他的。” 三生莲听得有些愣神,直到老君尴尬的轻咳一声,才缓过劲来。 “死小子你回来了,这么巧。” 非夜白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汤药,轻笑一声:“怎么,怕苦?” 三生莲眨了眨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今日醒来后,非夜白看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莫非是对病人的优待? “仙上杵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去,莫非是想亲眼看着本皇喂药?”非夜白瞥了太祀老君一眼,淡淡道。 太祀老君:……老夫走还不行么! 望着老君灰溜溜离去的身影,三生莲顿了顿:“喂药?” 从非夜白以往拿着丹药直往她花苞里塞的斑斑劣迹来看,她觉得还是需要确认一下这个喂药所指的范围。 非夜白眼中笑意更甚,将手上拎着的一只乾坤囊放到桌上,倾身压下,带着草药清香的气息打在她耳边,嗓音有些低:“不错。你闻着味道便躲,本皇无可奈何,只能牺牲自己,嘴对嘴给你渡下去。” 三生莲瞪大双眸,精致的薄唇也张的老大:“你你你……” 第二十章 非礼呀非礼 她虽然是一朵不怎么通人事的花,可也知道这是非礼啊! “既然你不愿喝这碗药,本皇只能按照老办法……” “别。” 三生莲连忙打断他,抄起手边的药碗,两眼一闭一股脑全灌了下去。一股奇异的苦味在唇齿间肆虐开来,她皱着一张脸直吐舌头,也不知那太祀老君是如何配出的如此清奇的口味。 非夜白见她实在苦的难受,心下不忍,便挑起她的下颚往那微张的薄唇间喂进去一枚蜜饯:“这个甜,是你爱吃的桃仁蜜饯。” “唔唔,确实好吃。” 他确实最爱吃桃仁的蜜饯,从前神坛上的供桌那放着许多,都是白帝特地给她寻来摆上的。 而后她转念一想,非夜白虽曾为上仙,但凭资历是不能出入神坛祭拜他的,又如何得知自己的喜好? 作为一朵深明大义的花,深知不能随意提起他人不愉快的过往,只得按捺下心中疑惑,转而问道:“桌上这乾坤袋里装的是何物?” 非夜白从容道:“老君热情非常,备了许多特产,尤其是丹药与药材备了不少,本皇却之不恭,便收下了。你且看看可有喜欢的,若是不够,再找他拨些。” 白似久拨开乾坤袋的口往里瞧了瞧,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 粗略算下来这里头的药材竟有不下千种,各类成品的丹药都有上百颗,灵品丹药有数十,极品丹药有五,就连魂品丹药都有一枚! 她攥着口袋的手顿了顿,迟疑道:“老君如今处境艰难,咱俩收这么多东西,可有不妥之处?” 这些只怕是动了太祀老君压箱底的东西了,算起来,这得是打劫了吧? 非夜白在她对面撩袍而坐,长腿一搭,一派清贵优雅。 “恰恰相反,本皇逗留此处的消息定是早已泄露。天帝按而不发,一方面是上回趁本皇功力大减之时都没能拦住本皇,这番自然不会再以卵击石自讨没趣,另一方面便是他在酝酿之事,远比擒拿本皇要重要的多。” 她着实有些不解,对于天帝来说有何事竟比擒拿魔界头号大魔头还要重要? 非夜白看穿了她心中疑惑,心中有些好笑。 眼前之人砸吧着嘴吃完了蜜饯,下意识的伸出灵舌舔弄唇角,一脸满足的眯起了眼,眸中似是闪着细碎的流光。 顶着一张倾世的脸却毫不自知的做出这诱人的表情,单让人看了便想纳入怀中做些什么。 “你若是不愿与我说,不说便是了……”白似久接收到非夜白灼热的目光,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她怎么觉得这魔皇一脸想将她生吞活剥了表情,难不成涉及到了什么不可让自己知道的机密,想要杀人灭口? 非夜白一挑眉,瞧她一脸警惕的模样,似乎是脑补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扶额轻叹一声,虽说与那人一样修行了八万年,可毕竟未化形,依照灵植的生长来看,化形后方为少年,如今,终究是个孩子。 第二十一章 乱世将至 “对于天帝,把弄权术,让众仙服服帖帖的拜倒在他的脚下,远比跟魔界真刀实枪的拼命来的容易。” “太祀老君在八重天威望颇高,天帝虽接着些由头将他打发到了这偏远的摇光神山,而太祀老君不争不抢,多年来行无过错,天帝自然撼动不了他的根基。” “天帝铁了一条心的想动他,便只能从勾结魔界这等陈年老套路上下手,一旦你我回了魔界,天帝定会派人来严查一番,再扣个叛变的罪名下来,太祀便是死罪。” “那可如何是好?” “本皇将太祀的山头烧了大半,他又许了本皇这些个东西,日后无论谁来查看,都是一副被本皇洗劫一空的景象,天帝就算再怎么想刁难,也只能治个拦截不利之罪,罚个几年的俸禄罢了。” 白似久恍然,敢情这打劫还是有名目的? 随后她又一想,非夜白一来便大手笔的放火烧山,莫非是料定了天帝会借此向太祀老君发难? 又或者,他正是知道天帝将矛头对准了太祀老君,并不会轻易派人围堵,才大摇大摆的只身闯入这八重天,借由天帝弄权的私心,来去自如,从容的跟逛自家后院一样! 所以说,他不费吹灰之力,治好了自己的病,搜刮了一大批惹人眼红的灵丹妙药,再大摇大摆的回去,顺带还狠狠踩了天帝一脚…… 简直是细思极恐! 呵呵,幸好自己识时务站了大魔头的队。 “药喝完了,是时候启程了。” 摇光神山脚下。 “君上她这是……” 太祀老君直愣愣的仰望着上方这朵长的起码有半人高的莲花,极其诡异的悬在非夜白的头顶,金光四射的活像个小太阳。 非夜白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如此滑稽的模样,仍神色自若的向太祀老君讨教:“仙上可有法子让她变小一些?” “这……老夫也没法子啊。”太祀老君抹汗,他着实未研究过让灵植体型缩小的丹药。 太祀老君捋着胡须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未必是坏事。她修行八万年,除修为精进之外并无任何变化,迟迟无法化形。如今这体型变大,想必离化形之日也不远了。” “如此便好。这番多谢仙上相助,这份恩情本皇记下了。” “哈哈,死小子你这么礼貌的跟老夫说话,老夫都有些不习惯了。” 太祀老君探入袖中拿出一只小巧精致的布袋塞到非夜白手中,说:“老夫大半辈子积蓄都在这里头了,你可得好生保管。不过你别误会,这些东西不是给你的,是老夫孝敬君上的,倘若你敢私吞了,老夫定饶不了你。” 非夜白拧眉看他:“你这是何意?” “有时候老夫当真羡慕你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又黑心的很,要拿下这任魔神之位也不在话下。不似老夫年岁大了,资质有限,修为也没法子再突破,不日天劫将至,老夫抗不过天劫,终究要归于尘土。” 太祀老君话锋一转,又哈哈笑道:“老夫这些徒子徒孙们虽修为不高,眼力劲也不行,不过对老夫是忠心耿耿,还望看在老夫这些家底的份上,日后能高抬贵手,留下他们性命。” 说完,太祀老君佝偻着年迈的身躯,竟屈膝跪下,对着非夜白郑重一拜。 这一拜,重逾千斤。 他大限将至,于自己已别无所求,可那些年轻人还有大好的时光,有着无可限量的前途。 非夜白垂眸看着老君花白的头发,长叹一口气:“仙上这份嘱托,本皇定当竭力完成。” 第二十二章 仙界战败 自摇光神山归来后,三生莲听非夜白说,自己离化形之日不远,便开始闭关修炼。 修行期间,魔界与仙界的战争在三百年后结束了。相比从前那些动辄千年的大战,这番快的让她侧目。 仙界大败。 不仅失去了魔界割让的十一方小魔天,连南海缥缈仙境也丢了个干干净净。 镇守魔界的二十万仙兵无一幸免,都成了妖龙口中可口的食粮。清扫战场时仙器法宝更是搜罗了数十万件,尽数冲入魔界国库。 听说,仙兵的白骨遮蔽了魔界的慕纳达平原,积尸草木,血流成河,腥味弥散在死寂的废墟上。 荒野萧条,千里无人烟。 她摇晃着硕大的花瓣,蹲在窗前往外看,隐约看见茫茫夜色中,魔都灯火辉煌,家家户户摇曳的烛火汇聚成金光闪闪的长龙。 魔宫此时正在欢庆战争的胜利。 因而非夜白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呆愣了许久。 “许久未见,你又大了许多。”非夜白感叹。 初见之时还能揣进怀里,不过几百年的时间,已经长的有十几个他那么高了,着实无法理解上古灵花的生长模式。 她听罢顿时黑了脸,许久未见,这人还是这么不会聊天,专门戳人痛处。 前些年她住在非夜白的寝宫之中,非夜白不在的时候,她便霸占了那云萝绸为帐的紫檀雕花床。 后来她吃着非夜白从国库里给她淘来的各类灵丹妙草,修为飞速上升至五劫上仙,谁知连体型也是成倍的增长,那张能睡五六个人的紫檀床也睡不下了。 非夜白对于她日渐硕大的花苞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给她另换了座宝塔式的宫殿居住。 谁知她个头蹿的极快,没过多久那宫殿便又显得拥挤了,非夜白无奈,只得将原本的宫殿铲平了,另给她修了座高的突破天际的宫殿。 “仙界败了,你可会恨我?” 她默然。 她是一朵不会化形的花,虽是上古高贵的品种,可终究还是一朵花,不懂爱,也不懂恨。 天道轮回,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一番因果,仙界兵败,不过是从前种下的因,如今收了这等恶果罢了。 “你倒是十分通透。”非夜白自顾自地笑着,眼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是了,你和她一样,不懂爱,也不懂恨。” 她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非夜白总是用忧伤脆弱的目光,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非夜白的手指抚过她的花瓣,笑了笑,目光放远:“从前,我做了许多事情,想引起她的注意,想看她生气,愤怒,伤心,痛苦。可她无情,无欲,无爱,无恨,从头至尾不过是我一人的劫数。” 她向来不乐意听非夜白念叨着另一个人。 这不,越听越烦躁,越听越想呼扇着大叶子将非夜白扇出去。 可她打不过人家。 “罢了。此番前来,是有件要紧的事与你说。”非夜白顿了顿,“今夜天帝要抢你回去。” 她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非夜白偏眸看她:“趁火打劫的事情他干的也不少了。如今魔界打了胜仗,大肆庆祝,守卫自然薄弱。我若是他,今夜前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十三章 化形成人 她莫名,这天帝几百年不曾想起将她夺回,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天帝修行大罗婆佛经多年,从前一直只得前八式,后三式寻遍六界却不得。白帝死后,他从云伏神宫得了婆佛经后三式,视若珍宝,这些年勤奋修行从不懈怠。” 她疑惑,若是白帝王当真有那后三式,为何要瞒住天帝? “天帝这些年心性大变,喜怒无常,手段诡谲,白帝自然不会将后三式交于天帝。可天帝在云伏宫搜出,自然大发雷霆,认为是白帝蓄意打压。天帝本就心性不定,急于求成,又因此事心生怨恨,生了心魔,如今已走火入魔。” 她叹了口气,看来,白帝当初是为了天帝才瞒住,可如今落得个为人怨恨的下场,这天帝心胸之狭窄,确实不是从前的天帝了。 “大罗婆佛经本是上古之物,天帝受的伤,也只有上古灵植才能医治。” 她明白了,敢情天帝这时候急于寻回自己,是为了拿自儿个回去疗伤! 想到此处,她顿觉浑身经脉滚烫,仙气夹杂着怒火在滚滚而行涌入丹田,汇聚成灵气之海,汹涌翻腾—— 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怒喝道:“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 她心中一惊,脱口而出:“谁在说话?” 她看着非夜白惊诧的神色,难以置信道:“喂喂……难道是我在说话?!” 她能说话就代表着……她可以化形了? 黑夜之中,数十丈高的重重花瓣中溢出点点金光,流转汇聚一番,顺着宫殿的穹顶蜿蜒而上,绽放出朵朵金莲,似有生机一般,摇曳生辉。 八十一朵金莲在殿内盛放。 殿外的夜空中异变突生。风起云涌之间聚集了浓厚的淡金色劫云。 天雷滚滚而来,九道紫金色的天雷划过天际,穿透层层云海和穹顶,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对着宫殿内的花苞生生劈了下来。 山脉震动哀嚎,整座宫殿都被笼罩入内,九道光柱冲天而起! 这一番惊天的动静将那些酒过三巡、喝得半醉的魔宫弟子吓了个不轻,纷纷撂下杯子跑出来观看,一个个瞠目结舌。 “你们看,那是什么?” “莫不是……劫云?” “不能吧,我魔族的劫云可是黑色的,这金色的云又是怎么回事?” “这劫云颜色怪异不说,九道一齐劈下的也是闻所未闻。” “……哎,怎么说散就散了?结束了?” 魔宫众人望着劫云散去后星河遍布的夜空,面面相觑道:“这……莫不是搞错了?哪有人渡劫这么快的?” “许是我等今日喝的有些多了……” 众人迷迷糊糊一脸茫然地回去了。 天宫。 天帝端坐御座,沉声问道:“怎么还没有有消息?” 郜斛元君颤声回禀:“启禀陛下,天华上仙他们……并未找到囚禁三生莲的宫殿……” “什么?” 郜斛元君继续说道:“早些时辰魔界似有异象,降下九道天雷,轰平了数十个山头,那囚禁三生莲的宫殿已然……灰飞烟灭了。” 第二十四章 金色劫云 天帝当场黑了脸,阴鸷的目光死死盯住郜斛元君煞白的脸,一字一顿道:“你说清楚,什么颜色的劫云。” “这……是金色劫云,唯有仙族才有……” 天帝一拍桌案,横眉怒目:“放肆,三生莲乃上古灵植,天生仙骨,如何会有天雷淬骨一说,它就算是飞升上神也会不会有天雷落下!” 郜斛元君皱着一张老脸,为难道:“……这是自然。难不成,是化形所致?” “不可能,他早就……”天帝蓦然顿住,收敛一番神色道,“三生莲无情无欲,无法化形。” “可不论何种原因,今夜之计恐怕……”郜斛元君偷眼瞧了瞧天帝的脸色,犹豫道。 “魔界大庆七日,若错过了这个时机便再难以行动,知会天华,务必在七日之内将三生莲寻回。” 郜斛元君抽了抽嘴角,低声应下。 …… 非夜白身着墨色绸缎的睡袍半靠在床上,一双长腿漫不经心地交叠,神色考究地看着床上打滚的少女。 “我在仙界呆了八万多年都没化形,想不到才在魔界呆了几百年就化形成功了,当真是块风水宝地啊。”她眼睛一弯,嘴角扬起满满的笑意。 非夜白神色一深,问道:“你可有名字?” 她笑容一僵:“这……并无。” “妖界的灵植化形后,都会去太阿庙化生石前祭拜,化生石会给妖灵赐名。仙界是如何的?” 她想了想道:“缥缈仙境的坤禹山神庙里也有一块。” “这简单。如今缥缈已被我魔界接管,我现在命人取来便是。来人。”非夜白淡淡道,“将坤禹山神庙里的化生石挪来。” “属下领命。”虚空之中隐隐显出几位黑衣人的身影来。 “哎,等会儿。那东西……体型有些大。”她想到那块长的简直能突破天际的石头,觉得还是提醒一下为好。 非夜白眸光扫过她:“无妨,派去的都是熟手,如何搬运体型大的东西,他们甚是了解。” 她尴尬地别过脸去,这是拐着弯儿说她从前体型大呢。 非夜白吩咐完毕,见她闷闷揉着被子,将床上倒腾的一团糟,微微皱眉道:“你是想回仙界看看?” 她敏锐地感受到男人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立马停下手上蹂躏的动作,从善如流地摆了摆手:“不想回去。这地方风水特好,甚合我意,说不定再过个几千年,我都能飞升上神了呢。” “如此便好。”,非夜白周身冰寒的气息这才淡去一些。 一名黑衣人见魔皇神色有所缓和,连忙道:“尊上,宴席之上有可疑人出现。” “哦?”非夜白微微眯起狭长的眼,冷笑道,“来的还挺快。本皇今日心情甚好,便陪她们玩玩。” 她抓着被角的手抖了抖,装作若无其事道:“咳,今日被天雷劈的有些个不大舒坦,我先睡了。” “……好。”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在看到黑色被褥中露出的毛茸茸的脑袋时,说不出了。 罢了,有时候,不能将人逼的太紧了。 第二十五章 白似久 她放出神识,直到非夜白走远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虽然刚才一番话有些逃避的嫌疑,可她当真有些乏了。别人化形是顺其自然,到她这却是天雷淬骨,九道天雷加身的威力可不是说的好玩的。 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搞明白自己化形的契机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当时生了气,想喷人,结果就能说话了。 “小姐,东西已准备妥当。尊上有请。”门外传来侍女叩门之声。 “知道了,请进。”她应声。 理了理思绪,她便不再回想方才的梦境。 “小姐,奴婢给您更衣。” 侍女双手奉上一件白色烟云罗缎绣金绣锦袍,下摆和袖口的位置重瓣莲花的雅致花纹栩栩如生,淡金三镶白玉的腰带,精致而华美。 “倒是十分的合身。” 侍女娇俏一笑:“那是自然,尊上亲自吩咐下尺寸,命人连夜赶制的。您瞧,这烟云罗的段子本就不凡,里头夹层逢的是一品灵珠的粉末,能自动吸收周围灵气。这玉带更是不凡,尊上说,魔界的灵气您用多了不好,便用净化魔气的玉骨髓造了这腰带。奴婢瞧了都眼红的紧呢,尊上对您可真好。” 她展颜一笑:“多谢提点。” …… “尊上,小姐到了。” 非夜白抬眼朝着院中看了过去,只见少女眉目如画,一袭白色华贵长袍尽显仙姿,身姿清隽,如幽谷寒兰。 “好看么?” 非夜白眉峰一挑,勾起薄唇一笑:“好看。” 不枉这些年寻了那么些养花宝典来研读,这费尽了心思养的花,化形了自然也是好看的。 “那石头给你寻来了,你来看看。” 她四处张望一番,并未看到记忆中那块硕大的巨石。 “在这呢。”非夜白摊开手掌,一块赤金的石头静静躺在手心。 “我记得不是这个样子。” 非夜白挑眉看她:“莫非你以为我会让将那破石头直接搬运回来?” 说着将她拽至一边,手中的赤金石朝空中一挥,那石头骤然变大。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一块巨石拔地而起,将院中的花草树木压了个粉碎,金光四射,直冲云霄。 她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啧啧摇头。 当真是暴殄天物,这院子里的奇珍异草不知比这破石头珍贵多少,她看了都肉痛,也不知非夜白心里有没有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非夜白倒是不甚在意道:“你去吧,听说滴血写上生辰八字便可。” 她感叹了一番非夜白身家之丰厚,划破手指在巨石上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万八千岁,与天地同寿。 随着血水逐渐侵入石缝之中,巨石收敛了光芒,汇聚于一点,在虚空之上写下了一行金色字迹: 上古圣宝三生御清莲,名白似久。 “白似久……这便是我的名字?” 她有些愣愣的,似是不敢相信盼了这么多年的名字百年便如此随意的得了。 不是说有三劫历练之类的,怎的也没了,难不成这石头换了个地方,便能省了那些繁琐的历练? 第二十六章 望尘待君来 非夜白沉默半晌,突然笑道:“似月心长久,望尘待君来。” 她抓瞎地挠了挠脑袋:“这名字,有何问题不成?” “无事,本皇只是想到一些前尘往事。当年,本皇与故人有些账还未算清,本以为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不曾想,竟是本皇错了。” 白似久呆了呆:“算账?可是欠你钱了?” 非夜白低眸瞧着少女毛茸茸的脑袋,语气淡淡的:“不。本皇欠了一笔债,如今倒是有机会还上了。” 白似久一愣,这又是什么意思?堂堂魔皇居然还会欠人钱,那这人得有多大的面子。 她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非夜白甩袖走了,她便靠在院中新架起的玉塌上打盹儿。 外头呼啦啦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白小姐。” 她抬眼,见一位年轻公子正笑眯眯地立在一旁打量自己。 她起身回礼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不知是?” “放肆,这是位廖青冥主。”年轻公子身后一人呵斥道。 白似久愣了愣,这冥主之位仅次于魔主,也算是一方霸主。这么个大人物来找自己,也不知为的什么。 廖青不悦地回头瞪了那人一眼,转身笑着陪礼:“闭嘴。这位白似久小姐虽无任何尊位,却颇为尊上赏识,休得无礼。白小姐,下人不懂规矩,见笑了。” 白似久这下乐了。 敢情来了波砸场子的,一黑脸一红脸唱的倒是挺娴熟的。 这位叫廖青的明着像在帮她,却是拐着弯儿说自己在魔界连个尊位名号都没有。 她弯了弯眼道:“无妨。冥主此番拜访,有何要事?” 廖青笑意顿了顿,这“拜访”一词瞬间就将双方的姿态转换了过来。 “是有些要事。前几日魔界混进来了几只不懂规矩的老鼠,尊上命我抓了。昨日细细审问一番,竟发现与白小姐颇有渊源,廖青不敢怠慢,便来问问白小姐的想法。” 哟,原来坑在这儿等着她跳呢。 被抓的是天帝派来的人,若是她此时为这些人说情,回头这勾结仙界的屎盆子就能扣到她头上,就连非夜白也保不了她。 仙界法度中,勾结的罪名一旦成立,那可是削去手足、永世囚禁弱水之牢的酷刑,她虽不知魔界法规,却深知魔界之刑,远胜仙界百倍。 这位冥主看起来甚是可亲的模样,心思当真是歹毒至极。 她眨了眨眼,略带为难道:“虽然与我有些渊源,可毕竟……哎,我处处说不上话,罢了。” 廖青眼睛一亮,款款道:“小姐放心,这是尊上的意思,不会让小姐为难的。尊上嘴上不说,心里头还是向着小姐的。” 白似久听了廖青的一番话,简直想拍手称赞,这话里话外都是要捧她上天叻。 她思索片刻,不确定道:“真的?” 廖青余光掠过院里往来的侍女宫人,笑意渐深:“那是自然。廖青从未见过尊上如此看重一人。” 她疑惑道:“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第二十七章 舌绽莲花 “白小姐有所不知,前些年打仗的时候,国库吃紧,尊上还不照样往小姐那大把大把的送一品灵丹,助小姐提升功力。此等殊荣,我等都是羡慕不来的。此番涉及小姐故人,小姐不必多虑。” 此人一番说辞当真是入木三分。 前些年的战争魔界虽胜,却也付出了诸多的伤亡。 按照他所说,战争期间非夜白不把要紧的丹药拨给前线战士,却送到她这个仙界之人的肚子里,她当真是祸国殃民的紧。 她能感觉到,那些宫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变了。 想到此处,她松了口气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廖青笑意渐深:“左右不过是件小事,小姐不必多虑。” 她感激地笑了笑,从容不迫地坐下,顺手从一旁的果盘中拎起一串最水灵的葡萄,不紧不慢地一颗颗摘下放进嘴里。 这一串葡萄吃了一盏茶的功夫。 廖青逐渐僵在了原地。 吃完一串葡萄,白似久这才抬起头,略带诧异地问:“冥主还有事?” 纵然廖青能舌绽莲花,此时也有些接不上话。 “若是冥主没有别的事情,那在下要休息了。”她礼貌地下了逐客令,“毕竟一个外人在这一直盯着,我是睡不着的。” 廖青神色一沉,这才明白从头至尾是被耍了,面上浮现出一丝阴狠之色:“好一个白似久。我堂堂一方冥主,还轮不到你一个仙界的俘虏置喙!” 她浑身一颤,“唰”地起身,眉心一皱道:“你休要胡说。” “胡说?哼,你以为尊上是真心待你?”廖青讥讽道,“你的真身是极品的灵药,于渡劫大有益处。尊上如今九劫魔君的修为,自是要为飞升魔神一事多做打算。”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白似久眨了眨眼,突然倒退两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颤声道,“非夜白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在心,我知道他是真心待我,我也是真心喜欢。你……你以为你的挑唆能得逞么!” 廖青一脸悲悯地看着她,冷笑道:“他根本不是真心待你,你却傻傻地活在梦里,真是可怜。” 白似久用力地摇了摇头,腿脚一颤跌在地上,眼神之痛如同刀绞,悲戚地低喊道:“不,我信他。” 廖青见她神色似有动摇,于是步步逼近,得意地添上了最后一把火:“不,你不该信他……” “既然冥主不信本皇,想必这冥主之位也是不乐意再做了。” 低沉性感的嗓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勾魂摄魂之音,重重的敲击着廖青的耳膜,刺得他耳中渗血,汩汩流下。 廖青浑身僵硬地转过身,惊恐地瞪大了眼:“尊……尊上……” 谁知非夜白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一甩袖风一般地掠过廖青,扶起地上抱成一团的白似久,尽量放柔了声音:“白似久,白似久,莫要听他胡说。” 白似久微微抬眸,认真地盯着非夜白的眼睛:“我信你。可他说的也并无道理……” 第二十八章 很傻很天真 说着,白似久不自然地侧过脸去。 非夜白将她的脑袋摁到肩膀上靠住,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长发:“不过是睁眼说的瞎话,不必当真。” 说完,目光冷冽地扫向僵在一旁面色惨白的廖青:“革去廖青冥主职位,官降一级为县主。来人带走。” “尊上!廖青错了,再也不敢了!尊上!” 廖青双臂一左一右被两个黑衣人恶狠狠到反剪到身后,被人推搡着向外押送。 行过白似久的时候,廖青怨毒的目光直射而去,却对上一双眼中含泪却嘴角弯弯的少女。 少女瞅着她调皮的眨眼,全然不见一丝悲痛之色。 啧啧,就这段数还到她面前蹦哒,真是太年轻啊太年轻。 当真以为她这八万年活的很傻很天真么? 廖青当即明白了什么,脑中“轰”地一声似有万朵白光炸裂,一脸呆滞麻木的被推走了。 白似久靠在非夜白肩上忧心忡忡道:“其实他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事我本就想问你,听他一番说道倒也通透了许多。左右我并非魔界之人,这些话就算她不说,也会有旁人私下里说……” 非夜白心中一沉,冰寒的目光扫过的廖青,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慢着。既然喜欢在背后嚼舌根,便将压入缄言地狱,受一月割舌之刑。” 有些风言风语他听到,本不甚在意,可若是这风言风语到了伤人的地步,那就必须遏制了。 廖青脸都绿了,面色铁青的被推搡着走了。 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 这廖青不是个善茬。 白似久思前想后,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去补一刀,不然后患无穷。 下巴却无端被人撩起。 她思路一滞,这才想起眼下还有个麻烦没有解决。 她存了一丝侥幸,方才她说的话,非夜白没有多想。 非夜白眉梢微挑,目光深邃:“你方才,是在跟我表白?” 她神色一滞,确实演的有些过头了。 她觉得务必要解释清楚,不然让非夜白误会就不好了。 “咳,我是在表达兄弟之情。” 非夜白眯起细长的眼,淡淡道:“你比我大了足足五万岁,你跟我称兄道弟,况且你又是女子,莫不是想让我喊你一声阿姐?” 她脑补了一下堂堂魔皇喊她一声“姐”的情景,浑身抖了抖,正色道:“其实,我喊你哥也是可以的。” “你以为我这宫里的人都不知你的年岁?若是传出去,旁人定要说我占你便宜,有损我魔界威严。” 听起来,这样似乎也不妥。 她暗叹一口气,真是怼人一时爽,回头麻烦长。 她斟酌片刻道:“其实,我说的喜欢,就是表达非常要好的朋友的意思。” 非夜白偏过头去,凉凉道:“本皇不需要朋友。” “其实,也不是朋友的意思,是……”她有些词穷了。 “编,接着编。”非夜白将她推开,一甩袖清冷地立在一旁盯着她。 她:“……”她当真编不下去了。 可她看非夜白这架势,是要跟她就这个问题死磕到底了。 第二十九章 魔皇给她发例银 她本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听的人如此当真。 难道……非夜白从来没被人说过“喜欢”二字? 她越想越有可能。 非夜白手腕之狠厉可是响彻六界,旁人就算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也定是不敢表达的,不然稍微惹得他不快,那便是打入地狱的下场。 这么说来,非夜白很有可能是第一次听人说“喜欢”他。 她肯定被当成什么奇怪的人物了,没看非夜白一反常态的站那么远去了么,内心肯定是天雷滚滚的。 非夜白见她耳尖微红,一脸的纠结不已,眼中划过一丝清浅的笑意,语气却是一派冷淡疏离:“你不喜欢我?” “当然不是。”她脱口而出。 “哦?那就是喜欢了?品味倒是不错。”非夜白薄唇一勾,突然笑了,“既然你亲口表白,那我便应下了。” “啊?”白似久歪头,她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 白似久这日晨起,外头进来一位管事打扮的人。 “在下王宫总管德顺,见过白似久小姐。”德顺挤着一脸谄媚的笑,恭恭敬敬的向倚在塌上的白似久行礼,“小姐,这些是您的例银。” “例银?”白似久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眸看她,有些茫然。 这几日一波接一波的人马前来拜访,着实让她有些头大。 德顺提醒道:“小姐您贵人多忘事,前些年尊上给您挂了个王宫一品都尉的职位,让您统领十大魔将。” 白似久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想起当真有这么一回事。 她初来魔界之时劈坏了非夜白的玉石地板,欠下了一千万两白银的债,非夜白许了个她一个什么职位,以供她还清债务。 后来她同非夜白上了战场,又染了病,在太祀老君那治好了后,便潜心修行不问世事。 她当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谁知这职位至今还挂着呢! 之前廖青冥主前来闹事之时,便提起过她并无职务,她那会儿倒是并未想起自己还顶着这一品都尉的名号。 德顺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强,一看这位小姐恍然的模样,便知这位是想起来了,于是紧接着道:“这些年您虽未领过这俸禄,尊上却是很上心的替您存起来了,您且过目。扣除您当初欠下的一千万两白银,这是余下的一亿五千万两,君上吩咐都换成十万一张的银票,总计一千五百张,小的都给您送来了。” 说着,德顺从一旁侍女手中接过一只精致的玉匣递上,里头齐整的摆放着一叠叠银票,看的白似久有些个愣神儿。 “你们这当差,都是何人查勤?” 白似久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要知道这几百年来她哪怕半天都未去过,这突如其来的大馅饼砸的她有些晕晕乎乎的。 德顺恭顺的回禀道:“一品都尉皆由尊上亲自统帅。” 白似久有些哭笑不得,非夜白怕是给她算了个全勤,才会攒下如此多的俸禄。 “无功不受禄,这些银票我收不得。” 第三十章 倒霉鬼撞煞神 说着,她又将匣子递了回去。 谁知德顺退至一旁,并不收这匣子,却压低声与她说:“小姐,尊上说了,这些您无论如何都得收下,近日有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还望您鼎力相助。尊上这几日不在魔宫,回头得空了会与您细说。” 白似久想了想,能让非夜白觉得棘手的事定是不一般,索性也不再推辞,向德顺道了谢,便收下了。 “不曾想魔界的待遇当真不错。”白似久支着下巴盯着桌上的一笔巨款,由衷感叹道。 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想她从前劳心劳力,每年耗费修行得来的七成仙力护住仙界的四方结界。 仙家进贡些上品的灵药,她还当个宝似的傻乎乎的乐呵许久,竟是被人充作壮丁却不自知。 再瞧瞧人家魔界的待遇,当真是比仙界翻了几倍不止。 就冲她这一品都尉二十万两的年俸,能买一箩筐的上品丹药! 这仔细一算,她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想她浪费在那些劳什子结界上的仙力,都够她飞升上神了! 将玉匣收纳进随身的乾坤囊中,白似久心中涌上一股积郁之气,面色不善的甩袖而出。 看到前院鱼贯而入的工匠,正井井有条的修葺着院落,她这才想起那枚化形石将非夜白这前院大大小小的物件砸了个粉碎。 “白小姐。”一众工匠见到她,皆放下手中的活儿,友善的朝她行礼。 “辛苦各位了。”白似久挂上一丝完美的笑容,怎么说也不能拿这些人撒火不是。 “奴婢见过白小姐。” “奴婢见过白小姐。” 一众侍女手捧雪白纱幔翩翩走来,娇笑着朝她点头。 “这些幔帐是作何用的?” 她记得魔界以黑色为尊,这寝宫各处应当以大气庄严的黑色布景为主。 为首的一名侍女回道:“启禀小姐,尊上说您不喜暗沉的色调,便寻了这些雪纱幔,命奴婢们布置起来。” 她微微一愣。 一位管事快步上前,满脸歉意道:“小姐,尊上吩咐了,这前后大大小小的院落皆要重新翻修,您要是觉得吵闹烦闷,可以去后山天雪阁,那儿的梨花正值花开,可好看了。” “多谢。” 天雪阁前,云雾朦胧,似千丈云锦一般的梨花漫天铺去,在魔界极黑之夜中如同一条银白的天河蜿蜒而上,直达天际。 她走近细看,这才看清这数万株梨树竟是生长在那些云雾之中。 “坤山之石!”她惊叹一声,这些云雾仙气浓郁充盈,丝毫不亚于仙界上仙修炼之处。 要知道上仙修炼不似那些凡仙,需要靠着地上的灵脉,而是在修炼之地埋下一枚坤山石,便能保一年修炼无虞。 仙界每年产出的坤山石极为有限,皆是严格依照上仙阶位来发放,是断不会流落她处的。 而坤山石一旦种下便不可取出,此处的坤山石定从那些上仙手中强抢过来的,若是要供养天雪阁这千里之地,少说也得两枚。 白似久摇了摇头,扶额长叹,心说这位魔皇为何如此钟爱这些打劫的勾当。 看这石头有些的年份了,也不知是哪几个倒霉鬼撞上了非夜白这尊煞神。 第三十一章 大手笔 “可还喜欢?这是本皇送你的贺礼。”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白似久猛然转身,撞入一个坚实的胸膛,美丽的瞳眸中染上一丝惊诧,“非夜白?你这几日不是外出了么?” 非夜白道:“事情了了,便回来看你。” 白似久这才注意到非夜白似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 月光轻洒在他的脸庞上,面上有些苍白的倦意,气色很不好,眼中还泛着轻微的血丝。 这是第一次见到非夜白如此疲惫不堪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却发觉喉咙有些干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自从我化形之后,你便怪怪的,莫不是不喜我这副样子。” 非夜白轻叹一声:“莫要胡思乱想,不论你什么模样,本皇都是喜欢的。” 白似久抿着嘴唇,清澈的眸子仔细凝视着非夜白:“当真?” “当真。”非夜白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划过一抹无奈。 别说是换了一幅模样,就算是彻底忘了他,只要还在她身边,他便心满意足了。 听罢,少女白净的脸庞上绽放出温煦灿烂的笑容:“那我便放心了。” 她在魔界可就跟非夜白最熟络,若是非夜白不愿搭理她了,她成日不得闷死。 “话说,你将坤山石埋在地下,是为了养活这些雪盏白梨?” 非夜白点头:“这品种的梨花在仙界也极难养活,若是不依靠坤山石,在魔界活不过一日。” 白似久从前听过,雪盏白梨是及珍贵的品种,花朵硕大饱满,洁白如雪,十分的好看。 “只是,你在魔界种下仙界的坤山石,可会引来非议?” 非夜白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你这是,在担心本皇?” 白似久有些担忧的看他:“这是自然。其实,我化形不过是件小事,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花如此大手笔,少不得要惹得议论纷纷,着实给你添麻烦了。” “你大可不必担忧。本皇抢了仙界的东西,他们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如何会因此不满。” 她这才放下一颗心。 二人在园中寻了处地方,双双席地而坐,非夜白跟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拿出一只漆黑的酒壶,晃了晃瓶身道:“可会喝酒?” 白似久双眼一亮:“不会,不过我看那些神仙们都喜欢随身揣着这东西,想必是极好的。” 非夜白倚在树下,冲她一挑眉:“仙界的酒寡淡无味,远不如我魔界的酒。此酒名为十步断肠,甘醇浓郁,堪为极品。” 说着,非夜白拎起酒壶递到她跟前,示意她尝尝。 白似久将沉甸甸的酒壶捧至跟前,细细一嗅却皱了皱鼻子:“好奇特的味道。” 说完,她仰头灌下一大口,霎时之间一股极烈的味道充斥了她的口鼻,惊的她直接呛了出来,眼眶中泛起了点点泪花:“咳咳……” 非夜白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酒可不是像你那样喝的。” 白似久睁大双眸,眼睁睁的看着非夜白姿态优雅的拿出两只精致小巧的酒杯,从她手中顺过酒壶斟酒。 白似久:“……” 所以说既然有酒杯为何先把壶给她! 第三十二章 一杯倒 非夜白意味深长地看她:“你可知,这酒为何叫十步断肠?” 她摇头。 “这酒后劲极大,常人喝了此酒,十步之内,便会一醉不醒。”非夜白顿了顿,眼中笑意渐深,“而你,更是极为罕见的,一杯倒。” 少女应声而倒,脸颊微泛潮红,竟已然醉了。 一双修长漂亮的手从身后一把托住她,动作从容慵懒,似是早有准备。 “果然,真是一点都没变。从前我便想,你这酒量练个几百年,应该也是有长进的。然而万年过去了,居然还是如此。也罢,至少这些年,应当是没人灌你酒的”非夜白轻叹一声,连连摇头。 “渴了……” 白似久直觉嗓子有些干涩,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 夜色微凉,风起梨花落如雪。 少女半眯着双眸,神色迷蒙地看着他。 “你这酒量,当真是让人头疼。原本有些想问的话,现在倒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微微扬起头,男人眼中宠溺的笑意到让她已然沉醉。 她轻微的喘着气,道:“非夜白……你是不是在欺负我?” 少女水润的眸子氤氲上一层迷茫的雾气。 “若是我在欺负你,你当如何?” “我……” “嗯?” 少女歪头想了片刻,姣好的眉眼蓦地弯了弯道:“那我便欺负回来。” 男人错愕了一刹,随后胸前一股大力袭来,猝不及防地被推到在了地上,随后少女欢呼一声,以大鹏展翅的姿势飞扑上来,将他狠狠地扑在身下。 后脑勺磕到地上的非夜白:“……” 这个发展似乎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样…… 少女拍拍男人清俊的脸,满目得逞的笑意,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微微蹙眉道:“你这脸……总觉着哪里有些不顺眼……” “?” 少女陷入沉思,蓦地冲他甜甜一笑,俯身啃上了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瞧都比自己好看的脸上。 “如此甚好。”少女满意的点点头。 左脸印上了一枚牙印的非夜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小姐,这里仙气太重,呆久了恐怕伤身。” “你懂什么。你以为尊上会无缘无故种下这方圆千里的梨花,还用如此浓郁的仙气供养?” “这……奴婢愚钝,自然不知尊上的意思。” “定是仙界哪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勾引了尊上,还花言巧语哄的尊上为她辟出这么个地方,当真是不要脸。你企且瞧瞧这手笔,魔界又有哪个女人享受过?!” “小姐,您是说,这落雪阁藏了女人?” “你莫不是猪脑子?这么明摆着的事情现在才看出来不成!哼,本小姐倒是要好好瞧瞧这小妖精究竟生的怎样一副皮囊,勾引得尊上魂不守舍……”女人蓦地顿住了脚步,女人一脸惊悚,直愣愣的盯着树下滚作一团二人,“尊……尊上?” 只见白衣少女单手撑地,将男人扑倒,在地男人衣衫凌乱,脸上还顶着几枚新鲜水润的牙印…… 第三十三章 她扑倒了魔皇? 三日后。 “醒了?” “唔……”白似久扶额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不曾想这酒竟然是如此厉害,不过灌了一口下去便醉了个不省人事。 “我醉了多久?”她侧脸问倚在软榻上的男人。 “整整三日。”非夜白指尖一转,将桌上备着的清茶送至她面前。 白似久接过茶盏,难以置信道:“三日?” 她暗自心惊,竟是小看了这十步断肠的后劲。 非夜白“嗯”了一声,清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既然你已醒了,那咱便好好谈谈,有关酒后乱性之事。” “噗。”她一口茶便喷了出来,“咳咳,非夜白,这话可不能乱说。” 非夜白懒懒的一挑眉,曲指在桌上敲了三下,唤道:“全都进来。” 随着一声令下,从外头呼啦啦涌进一大票人,白似久粗略一看起码有几十号人。 “你们给白小姐仔细说道说道。”非夜白淡淡道。 白似久眨了眨眼,目光澄澈而困惑。 最前排的侍女们想起三日前尊上小心翼翼怀抱着少女的样子,不由得羞红了脸,七嘴八舌的说道起来。 “白小姐,您这酒品着实有些个不雅,抱着尊上的脖子不撒手。尊上心善,不忍心拨拉开,便只好一路抱着您回屋。” “就是就是,尊上想将您放下,您死活不肯呢。” “白小姐,您是尊上的贵客,尊上待您可是极好的。您将尊上给强了,尊上都不忍责怪……” 白似久红了一张脸打断她:“等等,你说的‘强了’是何意?” 被点到的侍女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道:“就是……对尊上做了那些不堪入目之事……” 另一位侍女面露难色:“您有所不知,尊上那身衣服都……奴婢说一句公道话,您就算爱慕尊上,也不该那样没有节制……” “吧嗒”一声,白似久的茶杯盖掉到了地上。 一众侍女们继续叽叽喳喳的说道着她对非夜白的种种“非礼”行为,她听的脑壳嗡嗡直响几欲炸裂。 非夜白侧过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的答复?” “唔。”她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慌乱,强作镇定的抿了一口茶,茶水却含在嘴里迟迟不愿咽下。 难不成她要对着非夜白哈哈一笑,说不过是酒后乱性不要放在心上? 非夜白冰冷严肃的气息转瞬之间席卷而来,众人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噤了声,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白似久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气氛沉闷压抑得令人几欲窒息。 “够了,都下去吧。”非夜白挥手让众人都退下,便瞥过眼去,不再看她。 白似久浑身僵了僵,直觉自己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索性勾起一个善意的笑容:“这个……我对于这方面不是知之甚少,不知你有何提议?” 冷峻矜贵的男人交叠起双腿,直接闭了眼不再搭理她。 这人是真的生气了。 白似久起身走过去,见非夜白仍拧着眉兀自养神,只觉手脚有些发僵,着实不知所措。 第三十四章 一纸婚书 想到从前还是花朵时,常常与非夜白打打闹闹,有不舒心的地方便直接怼过去,转头便和了好,到也没这许多烦心事。 她总以为化形便是天下第一舒心事,却未曾想平白添了许多烦恼。 她虽记不得酒后生事,然此事人证物证俱全,她也应当担起这轻薄之责。 想到这里,她索性俯身凑到非夜白跟前,正色道:“既然我轻薄了你,那我便要对你负责。不如我娶了你,可好?” 这下非夜白终于睁开眼,抬眸看她,神色淡淡的:“你可是认真的?” “自然。”她点头。 前些日子她从非夜白书房里摸出来看的那些个戏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想必是没错的。 “如此甚好。”非夜白颔首,自袖中掏出一枚正红鎏金的帖子递过来。 她接过一瞧,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些她看不懂的文字,想必是魔界之文,唯有下方印着“非夜白”的署名她能识得,鲜红的印子,明显是用血写上去的。 “这是何物?” “既然你要对本皇负责,便签下这婚帖。”非夜白指着右下角空白处道,“签在此处便可。” “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非夜白定定的凝视她许久,眼中划过一丝落寞:“你若是不愿,大可换个不这么拙劣的借口。” 她顿了顿,捏在手中的帖子似有些发烫。 她并非想推辞,只是这里头的字她当真是一个都不认识…… 瞧瞧非夜白一脸“你这个负心汉”的幽怨模样,再看左下角以血代笔的三个大字隐隐透着深深的怨念,她心中不由得涌上强烈的愧疚之意,索性心一横,划破手指,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名字。 “此贴本皇先收下了,待你成年之日,便是与本皇大婚之时。” 非夜白低头将帖子贴身收好,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再抬头之时笑意却已不动声色的隐去。 “既然你诚心负责,此事便就此揭过了。”非夜白抬手将她拨至一旁,起身道,“本皇还有公务在身,便不叨扰了。” 白似久望着非夜白匆匆离去的背影,莫名打了个寒战。 …… 这几日白似久发觉,万魔殿来往的宫人见到她便躲,眼神里难掩惊惧之色,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恶事。 她自知不占理,又不能将自己已负责之事告知,索性眼不见为净,一甩袖下了山。 谁知走到万魔长廊,便听到一旁有人窃窃私语。 “你们可有听说,那位白小姐将尊上给强了。” “你莫要胡说,尊上之名岂是你能诋毁的!” “我哪里胡说,今儿得到的确切消息,万魔殿都传遍了!三日前,尊上抱着那位女子从落雪阁回来时,衣衫不整,浑身都是……咳,你们懂的。哎,想想咱们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尊上,居然被仙界的狂徒给下手了。” 旁边几位见她说的像模像样的,不由得大惊失色:“那后来呢?尊上如何处置的,以尊上的手腕,定是将她大卸八块了吧!” “如此恶徒,心怀不轨,定是被尊上给处理了。” “恶徒”白似久立在大门口抽了抽嘴角:“……” 第三十五章 都尉白似久 几位魔将见了她,先是愣了愣,这幅生面孔他们从未见过,瞧这一身华贵的轻云柔雪锻的白袍,起码能抵上他们半年的俸禄,来头怕是不小。 又顿了片刻功夫,诸魔将莫名想到方才讨论的那位“恶徒”,不由得浑身一抖,向后退了一步。 这现世报来的太快了,刚嚼完舌根,这人就站在了她们面前。 白似久朝她们友好的笑了笑:“在下白似久,各位有礼了。” 白似久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这几位比较面生,年纪瞧着不大,修为倒是不错,比起从前的那些位也是不差的。 “你们是新来的?” 只见其中一位九尺大汉出列,躬身道:“启禀都尉大人,下官睥影,现任统领一职。我等是这月新调来的。” 白似久瞧他生的浓眉大眼,五官倒是颇为端正,就是那黝黑的肤色着实有些扎眼,与寻常的魔族大为不同。 她笑了笑问道:“倒是头一回听人这么称呼。听说依你们的职位,是要尊上亲自挑选的?” 睥影正色道:“不错,前几日尊上屈尊,亲自去了趟戍卫营。我等微薄之力有幸入尊上之眼,实乃惶恐。” “哦?从前镇守的那几位又去了何处?” 她记得几百年前头一回来时,还与先前那些位打了一架,谁知一股脑全被非夜白换掉了。 睥影立在原地,尴尬的挠了挠头:“他们看护不利,放了妖人进来,如今都去城门口当差了。若是都尉大人想要传唤,还得等上些时辰。” 白似久愣了愣,这魔都占地数十万顷,城门口距此地得有个十万八千里,若是这一道道的传唤下去,少说也得有个几日功夫。 思前想后,定是非夜白查出了谋害她之人与那几人脱不了干系,便一并发落了。 只是非夜白这些日子为了自己处置了那些魔将,又处置了廖青冥主,这番大动干戈,免不了惹得朝臣非议。 好在非夜白不过几百年的时间,便从仙界手里收复了一众小魔天,狠狠踩了仙界一脚,功绩斐然,威名大振,各方魔主纷纷来朝拜示好,朝臣心中再有不满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这里,她心中莫名一紧,非夜白先前处置了廖青冥主,难不成并非因为廖青耍嘴皮子挑拨离间,而是廖青当年参与过圣狱之水一事? 非夜白早有察觉,却一直隐忍不发,如今得胜归来,再一并料理,旁人自然说不得什么,论谁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唱反调。 “都尉大人,您可要传唤?”睥影见她沉默了半晌,只得伸了脖子在一旁问道。 “不必了。”白似久摆了摆手,既然那些人不过是受人指使,问了也无用。 不过她想不通的是,从前她不过是一朵金莲,平日不曾招惹谁,也不会碍着谁的眼,那廖青与她素无冤仇,何必费那么大功夫对付自己。 她想着去廖青受刑的地方询问一番,便道:“睥影将军,你可知拔舌狱在何处?” 第三十六章 神补刀 睥影脸色一白,身后的几位魔将也是惨白了一张脸,对视一眼后,“噗通”一声齐齐跪下:“末将有罪!” 白似久连忙退开一步,不明所以道:“何罪之有?” 为首的睥影一咬牙,也对着白似久跪下:“末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背后议论尊上和都尉,还望都尉念在我等上有老下有小……” 白似久哭笑不得的打断他:“我何时说过要治你们的罪了,都起来罢,我不过是挂个好听的名头,你们无需拜我。” “这……” 睥影几人面面相觑,愣在地上不敢起来。 其中一位小声道:“都尉大人,您真的不处罚我们?” 不是传言这位白似久小姐文能怼冥主,武能压尊上,常人见了她都得绕道走,否则性命堪忧? 白似久友善的笑道:“自然不会。虽不知你们误会了些什么,不过我本意是询问廖青主关押之地,并非刻意来为难你们。” 谁知此话一出,睥影等人皆面露惊惧之色,支起一半的身子又跌了下去,心说这位将廖青冥主坑的那么惨了,现在竟然还要去插一刀,当真是细思极恐…… 白似久眨了眨眼,似乎自己一番话不但没有澄清些什么,反倒加重了误会,几位魔将看她的眼神越发诡异了。 …… 小魔天,拔舌狱,十里长街。 白似久一路行来,瞧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有卖吃食的,有卖挂件的,琳琅满目倒是让她瞧的十分新鲜。 她见旁边一摊位摆着蒸笼,闻着味道倒是十分的奇特,便走过去好奇道:“这位小哥,你这蒸笼里头是什么?” 小贩瞧眼前这位少年衣着打扮不俗,立马掀开蒸笼盖,摆上一副笑脸:“这位爷,您瞧瞧,这儿有刚出炉的舌头,都是今儿刚从城里头送出来的,新鲜着呢,包您满意。” 白似久往蒸笼里看了一眼,随意道:“何物的舌头?” 小贩嘿嘿一笑:“爷您放心,是整儿八经的人舌,从今日受刑之人嘴里割下的,一两一条。” 白似久:“……”她当真低估了魔族的重口味。 白似久不顾身后的小贩的高,抬脚就走。 刚走两步,又被旁边一小贩拉住:“这位爷,您瞧瞧,新鲜的肝脏,酸甜苦辣咸,现做,包您满意。” 白似久脸色一黑,面无表情的拨开小贩。 从前听闻魔族有食人癖好,她来魔界后一直呆在虚骨大魔头的王宫里头,非夜白从前修仙,吃不得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御膳房自然是不会备着的,她还当是仙界听到的那些传言有误。今天一见,竟是当真有这残忍之事,想想便浑身不舒坦。 路边的小摊吃不得,她便打听了最近的酒楼,说是叫扶牙阁,走过两条街便是了。 走至跟前,瞧里头装饰布置倒也雅致,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门口揽客的小二眼力劲极好,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满面堆笑地上前招呼:“小姐里面请,楼上有雅座,小的带您上去。” 第三十七章 拔舌狱 白似久一进门,那容貌气质再加上一袭白衣,在一堆黝黑粗壮的魔族中简直是鹤立鸡群,一楼坐着的食客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短时间的震惊之后,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哟,这小脸蛋瞧着,真俊呐。” “嘿嘿,那小腰细的哟。” 白似久微微皱眉。 她从前不曾来过市井之地,甚少听到这等污秽直言。 只是此番出来并不愿生事,索性瞥过眼不搭理,随店小二一同上楼去。 在雅间落座之后,店小二赔笑道:“客官,对不住,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白似久不甚在意的笑道:“无碍,客气了。” 她向店小二打听了一番此处的风土人情,小二是个爽快人,给她仔细讲了一通。 原来,这拔舌狱小魔天原本不叫这个名儿。 前些年为仙界占领,城中的大狱多为魔族所设,里头关押了几千号人。 镇守此处的上仙对魔族深恶痛绝,为了折磨那些关押的犯人,想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 每逢深夜十分,那上仙便对犯人们用刑,惨叫之声连连不绝,响彻黑夜,闹的原住民的魔族们个个胆战心惊,晚上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怕惹上祸事。 后来非夜白收复了一众小魔天,此处为荼融魔主接管,那位上仙便被荼融魔主押至闹事,当众拔了舌头,这才让一众魔族解了气。 后来,这小魔天便改名叫拔舌狱,意在讽刺挖苦仙界。 白似久听完,却是有些不信:“那位上仙姓甚名谁?当真做下那等残忍之事?” 小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小的那会儿还小,知道的不多,只晓得那位法力颇高,这里的魔族都怕他。不过听大人们说是叫商官还是商什么来着。” 白似久恍然:“是商宦上仙。” 她倒是与这位商宦上仙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也不错,是一位仙风道骨嫉恶如仇的仙人。 只是为人太过耿直,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依着人。 只是这小二口中所说弄各种折磨人的法子,却不像是商宦会做的事,若真依着那位的性子手起刀落就给结果了,就是不知这其中有何隐情。 她又问:“那这位上仙如今可还健在?” 小二点头道:“自然是在的,就关在城里头的大牢里呢。魔主每年都要公开拔舌行刑,算一下日子,三日之后便是了。” “哦?看来还挺巧的,是何时行刑?” 小二连忙附和道:“那是那是,您赶巧儿,来对了日子。您大可晚上吃饱了喝足了,稍作歇息一番,卯时去城东,魔主会押解着那位游街,可热闹了。回头子时在城中的青铜貔貅像跟前行刑,您提早一些去,占个好位置。” 白似久颔首谢过小二,点了些特色的名菜,又多赏了些银两,小二欢欢喜喜的下去了。 她本意是与廖青说道一番,不曾想正赶上了这事儿。 只是此时听着虽蹊跷,她却无意插手,仙界上仙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委实太多,她并不愿掺和进去。 第三十八章 造访荼融 白似久想着,荼融魔主那还需拜访一下,也好为提审廖青行个方便。 用膳完毕,白似久找小二问了荼融的住处,在小二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离开了酒楼,经过大厅时又惹来一阵肆无忌惮的调笑,她这回倒是心平气和了许多。 听闻荼融从魔皇那得了拔舌狱小魔天后,便修了这座行宫。 虽不可与虚骨大魔头的王宫相比,却也是颇为气派。 白似久想着魔主毕竟是一方霸主,便依照着礼数正儿八经的递了封拜帖,半盏茶的功夫,便见一个红艳艳极其骚包的身影映入眼帘。 “白似久见过荼融魔主。” 荼融遥遥见她规规矩矩的给自己行礼,心中咯噔一下,差点脚步不稳给歪到地上去。 这位的礼他可不敢受。 去年尊上秘密指派他去仙界打劫坤山石,他本以为尊上有大用,便亲自上阵,冒着极大的风险,大显身手的抢回来三颗。 如此大动干戈,谁知尊上竟是拿来给这位种花儿用的,那时受的伤,到现在还疼着呢! 尊上对这位有多重视,底下人不明白,他还能看不出来么,哪里还敢受这么一拜? 然而这遥遥一拜已然躲不开了,荼融抹了把汗,索性也回了一拜:“白似久公子,有礼了。” 白似久微愣,依着这位魔主的尊位是受得起自己这一拜的,如何还回了自己一拜,想来是位好相处之人。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多了分亲近之意,便朝着荼融友善的笑了笑:“魔主之礼,白似久受之有愧。看魔主脚步虚浮不稳,想必是有伤在身,我这里正好有一瓶雪花玉露,还望能为魔主分忧。” 说着,白似久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白玉瓶,双手奉上。 “脚步虚浮不稳”的荼融抽了抽嘴角,下意识的接过。 然而转念一想,若是尊上知道自己收了他心上人送的东西…… “不!此物……” 白似久弯了弯嘴角,笑道:“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是白似久照着药方调和的,聊表心意罢了,还望魔主不嫌弃。” “这……”荼融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自己不收,岂不是意味着嫌弃这位手法不好,若是被尊上知道自己嫌弃他心上人的手艺…… 荼融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本宫便谢过公子了。”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白似久见他并不嫌弃,心中亲近之意又多了一分:“魔主唤我白似久便好。” 荼融手一僵,手中的玉瓶差点摔地上,连忙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这边请。” …… “大人,该喝药了。” 廖青一脸铁青地盯着床边跪着的绿裙女子,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毕云罗娇媚的唤了一声,纤纤玉手抚上了廖青搭在一旁的手。 她是冥主最宠爱的姬妾,冥主平日里温柔体贴,待她极好,然这些日子冥主受挫,她无法分忧一二,只能尽心伺候,望冥主早日康复。 廖青现下满满都是泼天的恨意,哪里还顾得着身边的貌美佳人。 第三十九章 廖青受刑 廖青跟随魔皇多年,颇得重用,就连顶头的荼融魔主见了也会给几分薄面,何时受过这等责罚! 每日晨起便被押入拔舌狱大牢,行箴言之刑,拔舌之痛锥心刺骨,回来后每每用极珍贵的生肌玉露,方可让舌头长出,次日却又要再次行刑,反反复复一月有余。 如今虽说刑满,可那一个多月日日拔舌的滋味,他可是铭记在心! 一旁侍奉着的毕云罗倒是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见冥主此时一副狠毒的神色定是想到了那位害他至此等地步之人,这时候自己凑上去嘘寒问暖只怕是适得其反,索性将汤药放在桌案上,悄然退去。 毕云罗轻声带上殿门,一转身见院子里侯着一大群莺莺燕燕,个个伸着脖子往里看,瞧她出来了,便纷纷挤上前来。 “姐姐,冥主身体如何了?” “姐姐,大人还在病中,妹妹不才,愿随身侍奉。” “好姐姐,这等苦差事,还是交给妹妹吧。” 毕云罗被几十名姬妾围在当中,正疲于应付无暇化身,忽见院外涌进一拨人马,为首的正是堂堂魔主大人。 毕云罗领着院里的一众姬妾连忙让开了道,颤颤巍巍的在路旁跪下,低着头不敢言语。 依照她们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正式向魔主大人见礼的。 谁知一袭火红的华服停在她面前,头顶一男音问道:“你家冥主,近日精神头可还好?” “这……大人近日操劳过度,怕是不大好。”毕云罗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禀。 “既然冥主抱恙在身,本宫理应探望才是。”荼融环视一周,又道,“你们都下去罢,本宫与魔主有事相商。” “是。”众人哪敢不从,虽说冥主是她们的主子,可这位是主子的主子,她们自然是言听计从。 不过一会功夫,院里的人群退了个干干净净,荼融这才转过身,笑着与旁边的白衣少年说:“白似久兄,本宫有些内急,先去处理一番,便不奉陪了。” 白似久勾了勾唇角,乐着道:“魔主请便。” 荼融挥一挥衣袖,随手布下个结界,大踏步走远了。 白似久推门而入之时,廖青正阴沉着一张脸,端起汤药大口大口的灌着。 “冥主大人,别来无恙。” 廖青本是不甚在意的抬眼看了一眼门口之人,待看清之后一口药“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咳咳,你……怎么是你!” 廖青呛红了一张俊脸,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你是如何进来的!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来人!” 白似久不慌不忙的把门带上,扭头对上廖青怨毒的神色,微微一笑,温言相劝道:“冥主莫要着急,今日荼融魔主前来拜访,下人们都忙着招待去了,自然无心顾及。” 廖青听罢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这些日子本就抑郁非常,如今气急攻心,倒是真真给气出内伤了。 “魔主驾临,为何无人通报!” 廖青恨恨的咬着牙,心中暗骂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自己不过被革职月余,下人们近日伺候他便惫懒懈怠了许多。 如今眼看着魔主来了,居然都抛下他跑去抱魔主的大腿,当真是忘恩负义至极! 第四十章 廖青的心思 白似久倒是也不瞒他,实话实说道:“魔主命下人们退下,以免打扰你歇息,她们自然不敢耽搁。” 廖青正欲砸碗泄愤,听到此话却蓦然顿住。这话是怎么个意思? 魔主禀退了他人,却唯独让与自己不对付的白似久进来,估摸着魔主也被这朵黑心莲伪善的外表给欺骗了。 论修为,自己本不如她,此时叫人定也无人应答,硬碰硬并不是个妥当的办法。 廖青一番猜测,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冷眼道:“你是来看笑话的?若是这样,我劝你歇了这个心思。尊上虽对我一番惩处,不过是廖青做事不周全,惹了尊上的不快,可不是为了你。过不了多久,待尊上气消了,本冥主仍是尊上手边的得力干将。” 白似久见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倒是有些好笑。 原先心中有些猜测,如今听廖青这么一说,倒是更加肯定了。 “白似久不才,当真低估了您对尊上的心思。” 廖青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手上攥着的药碗“哐当”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可对上少年意味深长的目光时,他便清楚的知道,这位当真猜透了自己那一丝见不得光的爱慕之意。 廖青惨白着一张脸,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蔓延。 他深知自己那些手段瞒不过尊上,他便行事张狂,用对权势的追逐来掩盖心中罪恶的爱欲。 当年尊上冒险去仙界夺花之时,他便涌上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果不其然,尊上对外声称抢了仙界至宝,以震魔界威名,实际上好吃好喝的供着养着,一有时间便揣怀里仔细的兜着,事事亲力亲为,何曾有过半分懈怠。 他惧怕,恐惧。 他趁着战争之时尊上无暇顾及,便盗了圣池魔水,以为轻而易举能将这朵花置于死地。 谁知道尊上竟放下前方战事,去闯仙界为它治病! 自己陪在尊上身边多年,比不上那位在尊上心中的分量便罢了,难不成还要输给一朵破花儿么? 他忍,他宽慰自己,尊上不过是有养花的嗜好,不打紧。 可是这朵花居然化形成人,成日赖在尊上寝宫不走,死乞白赖的纠缠,这叫如何能忍! “你究竟……意欲何为?”这人接着荼融魔主的名号过来,绝不是来看自己笑话这么简单。 白似久长叹一口气,为何这加害者如此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也是来加害她的? “你放心,我一不会拿此事要挟你,二不会去告密。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对尊上的爱慕之意,可还有别人知道?” 廖青挑眉冷笑道:“不可能有他人知道。若不是我心中妒恨贸然出手,你也察觉不到我的心思。你当本冥主蠢到成日里把‘我爱尊上’几个大字挂在脸上行走不成?” 白似久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未捕捉到丝毫作假之意。 本是捋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她心中却是越发的不安起来。 若当真是廖青一时嫉妒,那么此事查到廖青这里,便算完了,日后小心提防着这位就是。 如若不是…… 第四十一章 她成了嫌犯 “喂,你究竟要作甚,为何这样盯着我?” 廖青见白似久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一副在想什么馊主意的模样,背后莫名涌上一股彻骨的凉意,如同被深渊中的恶魔盯上,打了个哆嗦,不由得往后靠了靠。 白似久为求谨慎,发动神识之力,在廖青的神识之海搜索了一番,确实无其他异样,这才收了神力。 “无事了,你先歇着吧。”说完,白似久转身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喂喂,本冥主问你话……” 廖青连忙起身,哪知白似久走的太快,一眨眼便出了宫门,他上前欲拦,却觉鼻尖一股甜香飘过,便不省人事了。 …… 白似久自从那天询问过廖青之后,便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想找非夜白商议一番,却被告知魔皇去了冥界赴宴,要月余才归。 也不知是不是离了非夜白的缘故,心中莫名的不踏实。 数日之后,她方才明白这股不踏实之感源自何处。 魔界出事了。 九幽冥主廖青在禁足革职查办期间,不思悔改,竟欲逃跑,被当场抓获。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暗地料理了便是。 谁知在廖青冥主随身的细软里,竟搜出了仙界的通行令,还是九重天以下可以随意进出的玄黄令。 这下人赃并获,通敌罪名是板上钉钉之事。 廖青被押入死牢,荼融魔主难辞其咎,自缚请罪,只待魔皇归来处置。 廖青之案事关重大,又牵涉颇广,荼融魔主手下大大小小各个层级的官员何止数万人,全部人心惶惶自顾不暇。 然魔皇至今未归,荼融魔主已位列超一品,唯有同级别的魔主方有权收押。 虚骨大魔天五位魔主当中,虞尧、兼诉、上棠的封地较远,一时间唯有拒鹿魔主日夜兼程三日方才赶到。 拒鹿行事果决,一来便吩咐手下将荼融魔主座下一万八千名官员押入地牢等待处置,随后便带了一队亲信闯进了万魔宫。 白似久并未反抗,任由拒鹿给捆了。 事到如今,她如何不知这一系列的事情是冲着自己来的? 廖青从前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一番试探,幕后之人此番趁非夜白离宫,对自己下了死手。 好在拒鹿看上去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实则心思细腻谨慎。 他虽依照着已有的线索查出白似久在廖青逃跑之前与其见过,又是仙界之人身份敏感。 可现下并无直接的证据证明那玄黄令是她所为,见白似久修为非凡却并不反抗,坦坦荡荡的任由自己绑了,便也不愿多加为难再生事端,索性将白似久就地关押至王宫的牢房,怎么说这王宫的条件吃食也比外头强上百倍。 白似久见拒鹿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私下却是并未苛待,不由得生出一丝感激之意,心说非夜白任人唯贤,看人的眼光也是极好的。 拒鹿关了白似久,又风风火火的出了王宫,去处理外头千丝万缕的事情。 第四十二章 魔皇救她出大牢 白似久这些日子呆在牢里,倒是混的风生水起的。 牢里这些狱卒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魔族人,因家世贫寒,也没怎么出去见过世面,听着白似久讲起外界的珍奇,倒是十分的新奇。 白似久给狱卒们讲着见闻,每日一集,狱卒各个听的津津有味。 “昨日说到那鲲之王在缥缈神山的百日宴上丢了儿子,急的他化了原形,扑扇着遮天蔽日的翅膀,在神山肆虐。” “修为差些的神仙稍不留神,被吹到了空中,随后一个个跟掉豆子似的落在了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白似久靠在一位狱卒贡献的躺椅上,吃着特意为她寻来的瓜果,绘声绘色的讲着。 “后来呢,可有打起来?” “你这不问的废话么,那什么王丢了儿子,如何能善了?” “那神仙的原形果真有那么大?” “他儿子呢,是不是被歹人掠了去?” 狱卒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番,却见塌上的公子神色莫名有些僵硬,定定地看着他们身后。 “怎么了这是?” 蹲在最后头的一位顺着白似久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差点没把魂儿给吓出来,颤抖着声音道:“尊……尊上!” 这一嗓门下去,整个牢里霎时安静了下来,随后一阵杂乱的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听故事的狱卒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的伏地磕头:“见过尊上。” 非夜白却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们,死死盯着牢房中的少女—— 瞧这周围昏暗潮湿的环境,凹凸不平的地砖,粗陋的桌椅,破烂的茶碗,非夜白只觉得心在滴血。 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的人,如何能受到如此对待! “给本皇就地——” 非夜白怒火中烧,脸色阴沉至极,本欲将这些人就地格杀,却想到白似久还在里头坐着,此时不是处置这些人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转而道:“滚!” “遵命……” 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尚且不知他们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捡了性命,只是恍然了一番,按照字面意思领悟了“就地滚”的意思,纷纷麻溜地卧倒在地,蜷缩成一团,一阵咕噜地往外头“滚”去。 非夜白脸色一黑,手中炎阳之火燃起,正欲将这些愚蠢之辈当场斩杀,却听见一阵山涧清泉般的笑声:“哎呦,他们真有意思,就地滚……哈哈,笑死我了。” 这下非夜白还哪里有心思搭理那群“滚滚而出”的狱卒,一个转身干净利落地将牢房的门踹了个粉碎。 白似久一副惊讶又略带钦佩的神色恰到好处的取悦了他,非夜白这才舒展了眉眼。 “非夜白,你这一脚有点厉害……呃。” 白似久瞪大双眼,额间柔软的触感明晃晃的昭示着她正在被非夜白“非礼”。 她下意识的抬手欲推,不料却被非夜白一把抓住贴到了心口处,感受到了一阵非同寻常的跳动。 她下意识的摸了两把。嗯,手感一如既往的好,只是这心跳的速度,似乎有些过了。 第四十三章 蓝颜祸水 “可知这是为何?”头顶的声音有些低哑,并不似往日磁性的声线。 她试探道:“这是因为心慌?” 非夜白放开她,一指撩起她的下颚,惊人的力道迫使她抬头,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深红之瞳,涌动着她看不明的神色:“不,是心疼。” “为何心疼?” “不,因为害你你受了苦。” 非夜白握住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荡漾在那双绯若红霞的眸子里,甜腻的有些醉人。 白似久耳尖一红,只觉胸口涌上一股热流,挠的她心里痒痒的。 地牢里头寒气重,却怎么也浇不灭她心中那股莫名的灼热。 她蓦地想到魔宫里流传的一句话:魔皇陛下如果对一个女人笑,能让那女人能当场酥软了身子。 此时非夜白正对着她微笑,还深情地表了白。 当真是蓝颜祸水。 她心跳有些许紊乱,下意识地低头扒拉了两下非夜白的衣襟,将脸往那胸口处贴去,试图将自己的尴尬掩藏起来,又恍然发觉已然不是从前那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花朵了,一时间攥着衣领,有些愣愣的。 头顶传来一声无奈却宠溺的轻笑:“回去吧。” …… “非夜白,你这么大摇大摆的的将我带出地牢,怕是不好。” 白似久扒在非夜白腿上,整个人有些恹恹的。 虽说这些日子狱卒们没有难为她,可毕竟是在蹲大牢,伙食条件着实难以启齿,再加上牢里乃极阴之处,怨气横生,对她的仙体损伤不小。 非夜白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什么不好的,有我在,无人敢说你闲话。” “可我身上毕竟挂着通敌的罪名,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自将我带出来,旁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头对你也是不满的。” 话说非夜白昨日带她离开时,皱了皱眉头,一抬手轰塌了那牢房的大门,吓得众人胆战心惊的。 随后,又命一众狱卒连夜赶工将那大门给修好了,折腾的一干人马战战兢兢的也不知何处得罪了魔皇大人。 非夜白却是一笑:“你这是在关心我?” 白似久仰头看他,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我既已对你下了聘书,自然应当关心你。” 非夜白嘴角一勾,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白似久打了个寒颤,被这眼神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 这时门外有下人禀告:“尊上,拒鹿魔主求见。” “让他进来。” “是。” 话音刚落,拒鹿推门而入,大踏步的走进来,高声道:“拒鹿参见尊上。这次的案件……” 话说了半截儿,拒鹿一眼扫过去差点没咬到舌头。 只见前些日子被自己押入大牢的少女,此时正懒洋洋的趴在魔皇陛下尊贵非凡且无人敢染指的腿上,歪着脑袋瞅着他。 拒鹿当场虎躯一震,心说自魔皇陛下掌权的一万年以来,送上门来的绝色佳人不计其数,竟无一人能入魔皇之眼。 几位魔主私下里急白了头,奈何魔皇陛下颜值太高且眼界也高,至今后位空悬,后宫空置。 第四十四章 小清新少女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万千貌美佳人没能搭上的魔皇陛下,竟被这款……小清新的少女给摘下了。 听说前些日子这少女将陛下狠狠的轻薄了一番,事后不但没有受罚,却是越发的受宠了。 拒鹿不由得肃然起敬。 看这容貌虽是上乘却不算拔尖儿,浑身清清爽爽的倒是没有那些个仙人道貌岸然的污秽之气,看着挺讨喜的。 尤其是修为不错,根基扎实尤为亮眼,放眼魔界都是佼佼。 虽不知像她这样的底子为何只有五劫上仙的修为,兴许是修炼出了些差错,不过眼下看来这修行的障碍已解,想必日后修炼的速度能让人望尘莫及。 这不,幸好当日留了个心眼,并未多加为难,否则这位的枕头风吹起来,自己要倒大霉了。 拒鹿这番感慨万千,落在非夜白的眼中,却是一双虎眼瞪着自家少女,当即黑了脸:“瞪着个眼支支吾吾的成何体统。” 拒鹿回了神,见魔皇并无让少女回避之意,心中惊讶更甚,面色肃然道:“咳,尊上,这个案件有些不妥之处。” “说说看。” “廖青手中的玄黄令并非一般,乃是极品,能调用这种令牌出入仙界的,唯有六劫以上上仙。青帝青夙已,天帝轩辕昂,战神帝君释,太上、太祀、太乙、太微、太禹老君,以及无上、无涯、无陀、无一、无伏仙君十三人。” “其中十人在三月前便前往参加了太上老君的摩山法会,玄黄令一直扣在宝令阁中。青夙已上月去了天伦海龙宫,令牌也登记在册了。如今查不到下落的,唯有轩辕昂和太祀老君的令牌。” 白似久一惊,心里头霎时如明镜一般。轩辕昂身为天帝,一年到头几乎足不出宫,自然用不着玄黄令。 幕后之人这是想将太祀老君拉下水? 她抬眼望向拒鹿,缓缓道:“不对,应当还有一人。” “何人?” “摩山法会的主人,太上老君。” 非夜白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拒鹿当场一愣,原先准备好的说辞愣是给憋了回去:“这是何意?” 白似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甩锅:“魔主有所不知,但凡开法会的上仙,其玄黄令虽登记在册,却可取出一次以作出行之用,并无需记录去向的。” 拒鹿恍然,一张大脸盘不由得红了红,连忙请罪道:“尊上,是微臣思虑不周。” 非夜白自知这是一招祸水东引,却不点破,只是摆摆手命拒鹿退下。 待拒鹿满面羞愧的告退后,白似久这才道:“我本以为此事是冲我来的,不曾想竟欲拖太祀老君下水,难不成是天帝?” 非夜白指尖划过白似久的一头柔软的青丝,细细揉了揉,摇头道:“天帝虽嗜好玩弄权术,手段却是拙劣的很,此次之事他虽脱不了干系,少不得在里头掺和捣乱,但幕后之人并非天帝。” “虽说眼下暂且缓了缓太祀的危机,可一旦仙界那边放出太祀勾结魔界的证据来,他便是插翅难逃。想当年白帝王都能被那群狡诈之辈扣上一顶献祭救苍生的帽子,要弄死一个太祀,对于仙界是再简单不过了。” 第四十五章 强盗思维 白似久趴在非夜白腿上烦躁的翻了几个身,连连叹气。 非夜白心中一抽,当场就心软了,话锋一转:“幕后之人有备而来,证据定是已然捏造的滴水不漏,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此时要想洗刷太祀的罪证,是来不及了。不过,要救,也不是没有办法。” 白似久眼睛一亮:“如何救?” 非夜白被这亮晶晶的眼神闪的差点晃了神,不由自主地捏上白似久的脸颊,心不在焉道:“劫法场。” 白似久:“……” 这法子还当真是符合非夜白的强盗思维。 洗不白太祀就直接上手去抢,恐怕天底下能把劫法场之事说的如此随意的,也就这么一位了。 非夜白见她一脸的不信,轻笑道:“本皇亲自去,保管万无一失。” “……不可。” 这些年,非夜白在仙界所挂的“扶苏仙君”之名号,可以说是声名鹊起。 修为突飞猛进至三劫上仙不说,更是凭着那张脸一跃而成仙界最受欢迎的上仙之一。 眼下他门下有门客数万人,又哄得天帝在八重天拨了个极好的山头,供他自立门户,在九重天之下简直可以横着走。 若是他去劫了法场,一旦身份被揭穿,他挥一挥衣袖继续回到魔界潇潇洒洒地做她的魔皇,可门下数万仙人定要被天帝给撕了。 非夜白听她断然拒绝,目光微微闪动,心说她这是在担心自己? 白似久想了想又说:“况且,此事并不一定是针对太祀去的,保不齐就是要引你去仙界。” 就天帝那自负的性子,指不定设了些个自以为百密无一疏的圈套,引非夜白去了之后想将其当场诛杀。 可天帝哪里知道,非夜白这些年魔修修为升至十劫满修,只待一个机缘便可飞升魔神。 此番就算不扯出扶苏仙君的名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去了,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帝,也无人能治的了他,这一趟定要搅起一番腥风血雨,不知要赔上多少人。 虽说自己已与仙界断了联系,可也不愿见到道友们身死道消。 白似久自顾自的想了许多,落在非夜白眼中却是“眼神扑闪扑闪,羞涩万分”的模样。 恩,没错了,确实是在担心自己。 非夜白心中不由得涌上一丝丝的甜,眼角都染上了笑意,指尖在白似久微红的脸颊上划过:“无妨,天帝奈何不了本皇。” 白似久哑然,暗道非夜白疑似有些不可告人的癖好,对于打劫一类的事情似乎……格外的热衷?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觉得如此私密之事,还是不点破为妙:“咳,我自是信你的。只是若是事成,还是莫要逗留恋战。” 言下之意便是您老手下留情,莫要血洗法场了。 “好,听你的。”非夜白勾唇一笑,心头甜丝丝的软了一片。 想不到她化形时日不多,却是学会关心人了。 从非夜白口中得了保证,白似久展颜一笑,支起了身子便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非夜白,你真好。” 第四十六章 私相授受 不曾想这抱的人无心,被抱之人确是有意,白似久扑上去时,非夜白闷哼一声,顺势倒在了床榻之上。 白似久:“……” 非夜白眉眼带笑,无可奈何地轻叹:“为夫当真是低估了夫人的热情。” 白似久连忙一把捂住非夜白的薄唇,颇为不赞成地瞪眼:“你我二人尚未成亲,怎能如此称呼。” 非夜白一挑眉,舌尖舔上她微凉的手心,眼中划过一丝促狭:“哦?听你的意思,是想尽快成亲?” 掌心的湿润让白似久心中一颤,忙不迭地缩回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非夜白面色微沉,拧眉道:“你的意思是,不满意你我的亲事,意图始乱终弃?” 白似久按住他的双肩直起了身,连连摇头解释:“不是,我自然是十分满意这门亲事的。” 非夜白眯眼看她,淡淡道:“既然夫人诚心诚意负责,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为夫为何不能这样叫?” “……” 白似久哑然,她似乎被绕了圈子,却又绕不回来,抿了抿好看的薄唇,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找回场子,于是拔高了声音道:“分明是我向你求的亲,你应当唤我夫君。” “啪!” 随着一阵声响,房门大开,外头踉踉跄跄地跌进来俩人。 惊恐万分的拒鹿:“!” 肃然起敬的荼融:“!” 百口莫辩的白似久:“……” “尊上,臣有罪。” 御书房中,非夜白翻阅着这些日子堆积下来的奏折,漫不经心道:“哦?何罪之有?” 荼融穿着身骚包明艳的火红衣袍,满面笑容的朝着非夜白鞠了个躬:“微臣近日在那大牢里关得久了,眼睛不利索耳朵也不好使了,到现在才缓过劲来。” 意思是方才那幕辣眼睛的骑乘姿势,以及扎耳朵的求婚之言,他是绝对不知道的。 荼融身上那“管教不力”之罪尚且背着,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拷着,却愣是被他摆成了个谦谦公子的潇洒模样。 非夜白眸光扫过他,沉默不语。 荼融嘴角僵了僵,立马改口道:“不过这宫内人多眼杂,流言蜚语也从来没断过,日后若是有些人提起些事儿,微臣也是管不住的。” 非夜白嘴角一勾,垂下眼继续批阅奏折。 端坐在非夜白左手边的拒鹿瞥嘴哼了一声,争辩道:“你这是何意?若是有人敢嚼舌根,本魔主定不饶他。” “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傻……”荼融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瞪过去,心说拒鹿这人就是个榆木脑袋,尊上这不明摆着让人把方才的事儿捅出去,恨不得让整个魔宫的人都知道! 荼融连忙转移了话题,笑眯眯地施了个法术,怀中晃晃悠悠飘出来一只精巧的白玉瓷瓶,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非夜白跟前的桌案上。 “臣不该私自收下此物。不过尊上您放心,里头的东西微臣不曾动过。” 拒鹿盯着这只仙气充盈的瓶子皱了眉,怒喝道:“荼融,你竟然与仙界之人私相授受!” 第四十七章 魔皇被求婚 白似久侧目看向荼融。 荼融脸色一黑,恨不得扇他一巴掌让他闭了嘴:“休要胡扯,什么私相授受,这词儿是这么用的么!你说你堂堂魔主,怎么连个话都不会说。” 拒鹿恼了,火气从胸口直往外窜,横眉怒瞪道:“好你个荼融,你这分明是侮辱本魔主!” 荼融侧身理了理火红的衣衫,撇撇嘴道:“啧,一点就炸,你是炮仗么?尊上还在这儿呢,你这么大声嚷嚷,可还有将尊上放在眼里?” “你!”拒鹿说不过他,只好转而向非夜白道,“荼融与仙界私相往来,还藏了证物,请尊上降罪。” “经廖青一事,二位魔主感情依旧这么好,本皇甚是欣慰。”非夜白将奏折往桌案上一撂,砸地“碰”的一声响,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俩人下意识地心口一抽,以为魔皇这是预备发火了。 魔皇向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能让魔界这群魔头们跟孙子样儿乖乖归顺,那手段必定是够狠、过硬的,若是真的恼火了,不得折磨得他俩脱层皮去? 谁知非夜白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夜色,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在二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声冷笑道:“既然你二人情感深厚,便一同去领罚。” 拒鹿呆道:“这……” 荼融一把拽过他,赶紧道:“尊上您放心,咱俩这就去。” 白似久虽在非夜白那得了保证,会去仙界劫狱,却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倒是近日魔宫里传出的些风言风语解了她心头烦闷。 “你们听说了么,尊上前些年养的花化形了,还跟尊上求婚了呢!” 旁边一位粉衣侍女嗤笑:“不是吧,这么大胆?那后来呢,有没有被尊上给撕了?” 先前说话的那位连忙摆摆手道:“没呢!照样好吃好喝的供着,我瞧她成日吃了睡睡了吃,那日子过的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交头接耳的侍女们纷纷大惊:“不能吧?这等胡闹之事尊上都不严惩?从前那些个不是都……处理掉了么?” “这次可不同,尊上还赏赐了好多东西!” 众人神色古怪:“难不成尊上真的……” “一个个都围在这偷懒呢!” 随着一声大呵,一名黑衣劲装男子行来,众侍女哗啦啦散开,连忙跪下行礼:“参见谢幽护法。” 魔宫七位护法直接听命于魔皇,七人之中以左右护法为首,其余五位平起平坐。 这位谢幽护法便是五位当中的一位,深得魔皇信任,对待下人们虽算不上苛刻,却是有罪必罚,毫不留情。 “叽叽喳喳的都说些什么呢!”谢幽圆眼一瞪,指向年纪最小的那位,“你说,就你。” 这位被点到的侍女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姿羞红了脸,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怯生生道:“说道尊上被一女子求婚之事……” “什么?”谢幽眉头皱起,命她细说一番,听罢摆了摆手让扎堆的侍女们都散了不许再偷懒,忍下一肚子火,转身向魔皇居住的万魔殿飞去。 第四十八章 悔棋人才 行至殿前,谢幽踏步而入,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后殿,却见这院中的格局与前些日子大有不同。 云雾缭绕,溪水清流,玉石为山,银銮纱幔为地,如同云间漫步。 谢幽瞠目结舌,这院子是受了何等的摧残,弄的跟仙境一般! “哎哎,这步不对,容我再想想。这颗还你,你先拿着。” “……这颗并非我方才下的那颗。” “不是?那没辙,你已经拿上去了,不许反悔。” “……分明是你拿给我的。” “哦?哦。我决定了,就下此处。” “……” 非夜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先前大杀四方的黑子被少女左摸一颗塞回怀里,右摸一颗随意摆到另一处,全然没了个阵型,如今只能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棋盘之上,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他无数次的告诫自己,刚化形的灵植不通人事,心思敏感脆弱,惶惶然不知所措,此时应当耐心引导,徐徐图之,断不可急躁。 “见过尊上。”谢幽躬身行礼,目光掠过一旁温润俊秀,玉面含笑的少女,剑眉微微皱起,尊上先前竟然就为这么个人物处置了廖青魔主? “嗯。”非夜白眸光淡淡的。 谢幽进来了许久,静静侍立在非夜白身侧,见魔皇不搭理自己,也不便出声打扰。只看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眼睛便亮的如同饿狼一般。 这少女简直是个人才! 悔棋不说,换子不说,竟然能怼的魔皇说不出话来,忍的浑身直哆嗦,这等胆量真是当世无双啊! “这盘棋看的是不是身心舒爽,甚和你意?” 谢幽看得聚精会神,下意识答道:“不错不错甚合我意……” 一抬眼,对上非夜白面无表情的脸,谢幽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一激动说错话了。 非夜白眼盯了他一眼,视线如同冰刀子一般:“既然如此,接下来便由你上场。” 谢幽脸上一僵,缩了缩脖子:“这……属下棋艺不精,恐怕难以……取胜。” “既然棋艺不精,那更当好生研习。”说完,非夜白利落的起身,坐到白似久身边去了。 白似久只好向一旁挪了挪,眼角一抽,委婉道:“二人同席着实有些拥挤……” 话音未落就见身下的椅子动了动,一下子变宽了许多。 白似久见状,话锋一转,又笑容款款道:“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正好。” “这位谢幽护法棋艺精湛,你我二人需联手方可将他击败。” 谢幽欲哭无泪,心说您这一脸正经的瞎掰合适么。 白似久顿时神色肃然,严阵以待。 “要下这里,还是这里?”白似久侧脸问道。 “这里。”非夜白视线扫过谢幽纠结的脸色,握住白似久的手腕落下一白子,封杀了谢幽的去路。 谢幽:“……” 他以为魔皇在一旁帮着下,这位看模样就知道不明白如何布棋,定会胡乱悔棋,这样一来自己还是颇有胜算的。 不曾想这位这局竟然格外乖巧,非夜白指哪儿她便下哪。 第四十九章 脑洞清奇 不出多时,谢幽便被杀了个丢盔卸甲。 白似久弯了弯嘴角,眼中盈满笑意:“承让了。” “好说,好说。”谢幽额角青筋直冒,直觉眼前这位不是好对付的。 来之前听侍女们说,尊上为了这位白小姐处理了廖青魔主,他还十分的不信。 虽说廖青这些年多方揽权,行事确有些逾越之处,但尊上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申斥两句便揭过了。 可如今这位化形时日不多,不通人事,与廖青不过一个照面的交手,却让尊上对廖青重重处罚,这番心计着实让他心惊,再者这位化形时日不多,难不成她是……天然黑? 谢幽正自思索,却见少女垂目含笑道:“谢幽护法,若是眼睛有问题,需尽早医治,莫要耽搁久了。” “……?在下眼睛无碍。”谢幽莫名。 “哦?我倒是觉着护法眼神有些问题,眼里只有你家尊上一人。”少女语气温润,眉宇柔和。 谢幽注视着少女那双温润幽黑的眼睛半晌,这才恍然,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进门时心中对少女的不屑和腹诽竟然被她察觉了么。 非夜白瞥了一眼面色尴尬的谢幽,眼刀子嗖嗖地削过去:“身为本皇的护法,眼神不好可是件大事,定是因你近日松懈惫懒落下的毛病,不如你自封法力,绕魔宫跑个二十圈,想必便可恢复了。” 谢幽脸色一僵,想到占地万顷的魔宫,浑身手脚冰凉,生无可恋。 这少女绝对是位瑕疵必报的天然黑…… 目送着谢幽护法一脸苦相的走了,白似久这才侧身怀疑道:“这护法最近惹到你了?”不然为何会借着她的名头发落一番。 非夜白看着她,缓缓道:“近日宫中传出些风言风语,版本之多实在令人侧目。约束宫人不当,本就是他的过失。” 一想到这事儿,非夜白脸色就有些难看。 先前他派拒鹿与荼融散布了些“谣言”,却不料宫里头的人脑洞之清奇令他侧目。 说起这流传的版本问题,白似久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那些重口味的段子,其尺度之大,着实让仙界那些说书的段子手望尘莫及。 若是一味抹黑她倒是十分寻常,只是许多人竟对她的“表白之举”颇为赞赏,十分欣慰的认为幸好魔皇接受的是一个女人,年龄看着虽小了点,总归不是个什么妖兽牲畜。 敢情非夜白继位以来男女不近,清心寡欲到了极致,旁人还以为他要么有难言之隐,要么有特殊癖好,口味较重喜好非人形一族…… 想到此处,白似久一下没忍住,直笑的前俯后仰,两眼弯弯的。 非夜白眸光沉了沉,视线落在少女颈边无意中露出的一抹白皙之上。 “很好笑?”非夜白不动声色地靠近。 “不不,也不是那么好笑。”白似久连忙摆手,眼角却仍洋溢着丝丝笑意,又道,“毕竟其他两位魔皇后宫佳丽无数,而你这后宫,别说女人了,就连个男人也没有,他们替你着急,质疑你的口味,也是情有可原……哎呦,你做什么!” 第五十章 美男计 非夜白本想重重咬上白似久的脖颈好让她长长记性,谁知薄唇触到那光洁的皮肤时,却心中一动,卸去了力道,轻咬一口,随后浅浅含住。 “你……”白似久只觉一道温热的气息扑在颈部的位置,温润微痒之感让她浑身一颤。 方才想说的话她混忘了! 白似久慌忙推开,脸上,脖颈,耳后都染上了浅浅的红:“你……” 非夜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看向白似久羞愤不已却漾着水意的眸子,嗓音微沉:“再笑,便再来一次。” “……” 白似久僵了僵,顿觉整张脸都在发热。 这人真是没羞没臊,没化形之前便时常举着丹药灵果戳她的“不雅之处”,如今仍是恶习不改,对她动手动嘴的! 非夜白埋在她的颈窝里,侧着脸看着她,若有若无的莲香充斥着她的鼻间,身体逐渐灼热起来。 “我不笑了,你莫要……”白似久对上非夜白近在咫尺的红眸,顿时哑然无言。那眼底沉淀的宠溺如同点燃了黑夜的星光,深邃而深情,让她无法抗拒,无力自拔。 非夜白捧起她的脸,拨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深深地看着她:“莫要如何?” “莫要这样?” 非夜白环住她向前一带,对着那双美的不可方物的眼睛吻了上去。 “不……”白似久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眼角染上水晶一般的色泽。 “好,依你,不这样了。” 非夜白见她羞红了脸,轻笑出声,指尖从她脸颊处向下滑去,覆上唇 白似久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这是要对她用美男计不成? “那这样,可还喜欢?” 然而,非夜白好听的嗓音变得有些低哑,彻底压断了白似久脑海中最后的一抹理智。 他凤眸一挑,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夫人原来喜欢这样。” 白似久无意识地攥紧了非夜白的衣领,瘫倒在他怀里,头脑一片混沌。 绯红的月色下,非夜白的侧脸似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华。 有一种男人,眼中盛满了漫天星辰,沉淀了夜色深邃,世间繁华盛景皆沦为布景,足以祸乱天下。 只要他愿意,便能让人痴狂。 这一刻,时间,变得很漫长。 …… 白似久坐在窗前,遥望高空的那轮血月,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喜欢,究竟是什么? 她看了许多的话本子,却仍旧理不清头绪。 她缕不清自己烦躁的心思,也不知如何面对非夜白的一往情深。 细数一下,自那日起,非夜白已足足数月未曾露面了,也不知是忙于追查廖青一案,还是对她避而不见。 从前她没化形的时候,大半年见不着人,也不见自己心中如此烦躁。 当然,烦躁的远不止她一人,后宫住着的那一群莺莺燕燕,更是急得团团转。 自从魔皇陛下被那仙界妖精死皮赖脸的求婚之后,她们便被彻底禁了足,别说见着陛下了,就连院子门都迈不出去,说是怕冲撞了贵人! 贵人?好一个贵人! 第五十一章 舌战元老院(上) 这些年来,她们相互间明里暗里撕了不知多少回,不求能与魔皇携手并肩,也求有个什么正经的名分,只求与英俊潇洒的陛下有一段哪怕片刻的温存。 可谁曾想,她们争来争去,竟让一个仙界的死妖精占了先机!挥霍陛下对她的怜悯趁机灌醉了陛下不说,还占有了陛下那冰清玉洁的身子! 好,她们忍,不过是个玩物,陛下扭头就能给处理了。 谁知,陛下有初夜情结,竟对那妖精百般宠爱。 好,她们再忍,好不容易盼到那死妖精犯了事儿,被打入大牢。这下总能清净了罢? 谁知,陛下竟亲自接她出了大牢,还一怒之下把那地牢的大门给轰了个粉碎,给那死妖精出气! 好,她们继续忍,陛下一时图个新鲜,过了这波新鲜劲就能给料理了。 谁知,那妖精心机之深、手段之毒辣简直闻所未闻,竟坑蒙拐骗哄得陛下签下了婚书! 婚书啊,那可是皇后才有的规格! 魔界的婚书在六界之中算是特立独行,签下的乃血契,若是其中一方不幸过世了,另一方元神也将受到重创。 也就是说,如今魔界众人非但不能除掉这妖精,还得小心谨慎的当宝贝似的护着她! 若是她们早知陛下有如此执着到诡异的初夜情结,还还会计较什么脸皮,说什么也得扒光了衣服上啊,哪儿还能被一个仙界的畜生抢占了先机! 伏魔圣城,元老院。 “尊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如何能与仙界之人签订婚书!”宗藏率先出列,一张刀疤横肆的老脸涨得通红。 宗藏此人曾侍奉过两任魔皇,资历颇深,在元老院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其余几位老爷子见状,纷纷附和:“宗藏大人说的有理,尊上万不可与仙族通婚。” 非夜白扫视一圈,冷哼一声,知晓他们心中盘算,无外乎是为自家孙女、曾孙女争了多年的位置一朝落入他人之手,断不会善罢甘休。 他漫不经心地挑眉,眼中透出丝丝凉意:“本皇与她既已有肌肤之亲,自然是应当签订婚书的。难不成,你们希望本皇连个名分也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脱口而出:“这……尊上自然是应当有名分的。” 宗藏狠狠给了几人一顿眼刀子,瞪眼道:“就算尊上被那人……咳,直接千刀万剐便是,如何能与之签下婚书!老夫绝不同意!” 右手边的宗元老爷子胡子一吹,拐杖一甩,高呼道:“不错,尊上万万不可啊!” 宗藏左手边的宗全不顾自己年迈的身躯,扑通跪下,声泪俱下:“尊上请三思!” “尊上三思啊!” 非夜白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们如此大的阵仗质问本皇,不过是因为她是仙界中人,仙魔势不两立,无论如何都不能为后。”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错!” “可若是,她并非仙界之人呢?” 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仙人?那人周身仙气浓郁,如何不是仙人?” 第五十二章 舌战元老院(中) 宗藏立在一旁不说话,冷眼看着非夜白,心说您尽管瞎掰扯,当老夫是傻子不成。 非夜白双腿交叠,漫不经心道:“众所周知,三生莲乃上古之物,为仙界圣物之首,又有白帝王亲自守着,八万年来,无人敢打其主意。而白帝王作为开天辟地的上古神明,六界史书皆出自他手,先有仙界,后有人界、妖界、冥界、轮回界,最后方有魔界。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无人会去质疑。他说三生莲是仙界圣物,世人便皆认定如此。然而,诸位可曾想过,三生莲当真是仙界圣物?” 几位元老仍不明所以:“尊上这是何意?” 非夜白话锋一转道:“历代魔皇皆以天命血书为聘,与皇后签下血书,而这天命血书乃初代魔神所创,立下血誓,后代魔神、魔皇、魔主、冥主可娶任何人为正妻,却绝不可与仙族成婚。你等万般阻拦,不过是认为本皇不可与仙族成婚,却可曾想过,若她当真是仙族之人,本皇如何能与她签下婚书?” “这这这……”听完一席话,诸位元老,包括宗藏,皆有些哑口无言。 非夜白又接着说:“天命血书做不得假,初代魔神的血誓做不得假,本皇既已成功与白似久签下了这婚书,此中缘由,你等可想明白了?” 一干元老们面面相觑,不得要领。 “这……我等愚昧,望尊上解惑。” 宗藏率先反应过来,一张老脸诡异地扭曲着,面色极为难看:“上古之时,仅有仙魔两界,这三生莲自然不是仙族便是魔族。” “后来天地崩裂,上古仅剩白帝王一人,而上古圣物也只余下了仙界的三生莲和真龙,我魔界却是什么都没留下。” “尊上此番话是说,这三生莲极有可能是我魔界圣物,却在六界重塑之时被白帝那厮掠去了仙界,空口白牙说成了仙界圣物,足足霸占了八万年之久?!” 几位元老这才转过弯儿来,一口老血喷出来:“白帝好歹毒的心思!亏得死了,不然我等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就是就是,竟然骗了我魔界八万年!” “亏心事做多了,死得好!” 非夜白那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宗元趁着大家一番谩骂的功夫,悄悄把拐杖顺起来继续支着。 年纪大了,这腰也不好了。 宗全挠了挠秃顶的脑袋,又问:“可她若是我魔界之人,如何能修得仙法?老夫看那位白小姐修为不俗,不日便可飞升六劫上仙,比我等老头子的修为都要高出许多。” 非夜白冷笑,这些老狐狸当真不是好糊弄的。 “白似久初来我魔界时不过是三劫上仙的修为,几百年间便到了五劫满修,身处魔气最为浓郁的王宫,不但修行不受魔气影响,修为更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余下的,还需本皇继续说?” 宗藏沉思一番,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许多:“尊上思虑周全,老夫佩服。诸位可莫要忘了,初代魔神便是仙魔双修,白小姐既是上古灵植化形,以魔族之身修行仙道并不为奇。既然天命血书都认下了她的身份,那定是没错儿了。” 第五十三章 舌战元老院(下) “不错不错,白小姐定是我魔族之人。” “正是正是,尊上英明。” 非夜白曲指敲了敲桌案,让众人安静下来:“如此,你等可还反对本皇纳白似久为后?” 宗全想到自家痴恋魔皇陛下多年的孙女,仍是不死心:“可是,这种族不同,未来诞下子嗣,不知是不是有何不妥?若是无法诞育子嗣,如何服众?” 察觉到非夜白眸间霎时冷下去的温度,宗藏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轻咳一声接过话头:“从前便有魔皇纳不同族之人为后的先例,此事自然不在话下。况且我魔界向来是能者胜任,又无世袭一说,就算没有子嗣,也不成问题。” 开玩笑,生不出孩子最好!老夫的孙女都捞不到的后位,如何能让你这老匹夫捞了去! 宗全顶着魔皇冷飕飕的目光,咬了咬牙又道:“可白小姐涉嫌廖青冥主一案,有串通仙界之嫌,恐怕……” 非夜白眼中透出一丝危险:“天帝心术不端,修炼走火入魔,企图抓回白似久以助他渡劫飞升。如此节骨眼上闹出来廖青冥主一案,疑点重重,我等断不可中了仙界的圈套。” 诸元老连连称是:“尊上所言甚是。” 宗全这下没辙了,只得咬了咬牙道:“白小姐身份尊贵,修为佼佼,臣……附议。” “臣等附议!” “呼,成了。”白似久长舒一口气,仔细调息一番,只觉浑身神清气爽。 自从她来到魔界,不再给仙界九重天结界输送法力,那修为当真是蹭蹭往上窜。 此番进阶也同往常一样,只有劫云,却无劫雷,寻常人九死一生的进阶到了她这儿,倒是平平淡淡的就此揭开过了。 白似久一手探入乾坤囊中,随意翻了套轻便的云水段仙衣换上,理了理袍子,推门而出。 “恭喜白小姐!” 整齐划一的高呼着实将她吓个不轻,只见院外乌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际,起码排到了外院,见她出来,个个儿面露喜色诚心恭贺。 白似久一脸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 为首的正是一袭红衣骚包至极的荼融魔主,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白小姐当真是天资过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渡劫了,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白似久不自在地拽了下荼融的衣袖,小声道:“魔主,我比你大了两个轮回不止呢……” 这就有点尴尬了。 荼融立马从容地换了话题,一双勾人的眼上下打量白似久一番,连连称赞道:“如此翩翩佳人,与尊上当真是绝配啊!” 说到此处,荼融一手背在背后,向身后的一干人等打了个手势,院子里挤着的数千号人心领神会,立马齐整地恭贺道:“白小姐与尊上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白似久整个人有点懵,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荼融转身打了个响指,吩咐道:“上礼单。” 白似久依然搞不清状况,连连发问道:“礼单?什么礼单,为的什么名目?” “白小姐,哦不对,应当是白殿,您跟尊上的事,大伙儿都知道了,这不,前来给您贺喜呢。” 第五十四章 魔皇竟然骗婚 白似久脑子里一团浆糊,先不论“白殿”是个什么称呼,倒是捋了半晌才想起来是那一纸婚约之事,于是哭笑不得的说:“魔主,我与非……尊上,确实是有那么一档子事儿,只是你们这阵仗……” 况且非夜白当初说要待她这人形之身成年后,才会嫁与她。 荼融以为她这是不满意呢,立马收敛了笑容一脸肃然道:“容殿,尊上纳后,乃是大事。按理说,您应当受万人朝贺,可惜太过仓促,一时间只凑了魔宫里的这几千号人。不过您放心,这会儿先走个过场,尊上吩咐过了,到了大婚之日,该有的礼数,一概不会少了的。” 白似久总算听出了些眉目,“纳后”、“大婚”这些可不是儿戏的话,可这些何时与自己扯上关系了? “不是,你说尊上要纳谁为后?” 荼融纳闷道:“自然是纳您为后。元老院全票通过,此时正在替尊上拟诏,准备昭告天下呢。” 白似久一脸惊悚地看着他:“如此大的事情,为何我不知?” “您不是亲笔签下了与尊上的婚书了么?”荼融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嘴角,这位莫不是刚渡了劫,还未缓过神来? “不错,我确实签下了婚书,可那和纳后又有何关系?” 荼融不愧是坐到魔主这位置上的人物,瞬间理清了眉目,灵光一闪后便是一阵幸灾乐祸的狂笑:“哈哈,您该不会不知道,历代魔皇只与正妻签订婚书的罢?魔皇正妻,自然是皇后,那婚书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的,您该不会是……不识字吧……” 尽管最后那几个字说的极小声,白似久仍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真是恨不得当场化成原形,刨个地洞钻进去! 她当真是不识得魔界的文字! 从前非夜白丢给她看的话本子,还有书房里摆着的书籍,都是仙界的文字,除了魔宫各个大殿上挂着的牌匾以及那张婚书,她何时识过魔界的文字! 那日她见非夜白神色“悲戚”,又自觉理亏,脑子一热,便以血代笔签下了那纸婚书……所以是她自己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不对。 白似久转念又一想,她初来之时非夜白房中的书籍都是魔界文字,她看不懂,非夜白便大手一挥,全换成了仙界字的版本。 化形之后,她曾跟非夜白提出想要学习魔界的文字,非夜白却说魔宫并无那么初级的书籍,还需去民间寻得,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因此,她从来到魔界后,就被非夜白以各种理由,剥夺了她习字的机会…… 简直是细思极恐——她这莫不是被骗婚了?! 想到此处,白似久那脸色简直堪称风云变幻,精彩至极,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看得荼融背脊有些发凉:“非夜白此时,人在何处?” “御书房……” “此处劳烦魔主打点了,我去去就来。”说完,白似久拨开人群,大步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荼融莫名打了个寒颤,他似乎,把事情办砸了…… 第五十五章 踹门而入 白似久站在御书房门前深吸一口气。 她发誓,以她的教养,像今日这样踹门而入的无礼之举,仅此一次,断不会发生第二次。 在左右两位卫兵惊恐的目光中,白似久抬脚,破门而入。 “非夜白!”门板应声倒地。 非夜白放下手中奏折,一个闪身到了白似久跟前,抬手将人揽住,微微皱眉道:“仔细脚疼。” 白似久瞠目:“……” 这话头让她怎么接?一肚子质问的话愣是当场给憋了回去。 “过去坐着,把鞋袜脱了,看看可有伤着。” 白似久正晃了神,企图重新组织语言,便被非夜白揽着坐到了椅子上,脚底板一凉,鞋袜不翼而飞。 白似久:“……” 她进门时想说什么来着? 非夜白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握住两只白玉般的脚掌仔细打量一番,上手捏了两把,又顺手摩挲一番,手感果真如同想象中的一般美好。 白似久被挠到了痒痒肉,严肃脸一下没绷住,眼睛一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哈哈……你别挠了……” “好,我不挠了。” 非夜白嘴上那么说着,手上却爱不释手地继续揉着,目光逐渐灼热起来。 “你个骗子……哈哈,说好的不挠了呢……”白似久拼命往回缩着脚丫,却始终挣脱不掉魔爪,直笑的眼泪汪汪,双眼如水一般湿润润的,“哎呦,别……痒啊……” 烟晕潮红染上少女白皙的面颊,看的人已然神醉。 白似久死命蹬着脚,不料非夜白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趾,又挠了两把。 白似久两眼挂着泪花儿,闹了个大红脸:“……” “还踹不踹门?”非夜白挑眉看着她。 许是心跳如鼓的感觉着实难受,白似久连忙笑着求饶:“你别……我不踹了不行么……” “尊上,微臣……哎呦,这门怎么叫人给卸了!” 门口响起一声惊呼,荼融以为里头打起来了,赶紧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却撞见了魔皇陛下单膝点地、不可描述的一幕,当场虎躯一震,一扭头便麻溜地往外走去:“……哎哟我的眼睛,怎么突然瞎了!御医,快传御医!” 白似久:“……” 她这下是怎么也说不清了,也不知明日宫里头会传出怎样引人遐想的流言。 …… 被荼融一搅和一番,白似久趁机抽出了双脚,从乾坤囊中掏出一双鞋袜仔细穿上,看得非夜白一阵惋惜。 “不与你闹了,我来是说正事的。” 非夜白撩袍坐下,沏了两杯茶,递过来一杯:“你说。” 白似久没接,瞪眼道:“先前你怎么不与我说,那婚书是给王后的。就算你不愿意搭理那些塞进宫的美人,也不应当如此开玩笑。” 尤其是拉她做了垫背的! “玩笑?本皇从未拿此事开玩笑。” 白似久对上非夜白认真至极的眼神,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当真要纳我为后?” “不错。” “你疯了?众大臣如何会同意,天下人又会如何议论你?” 第五十六章 婚前先起一波疹 非夜白抿了一口茶,轻笑道:“不论天下人说什么,本皇都会迎你为后。况且,方才荼融没跟你说过,元老院已全票通过之事?” 白似久一愣,喃喃道:“似是确实提了那么一嘴,我当荼融随口一说罢了并未放在心上,敢情是真的?你魔界的元老院如此开放,竟能同意如此荒谬之事?” “此乃大事,自然做不得假。” “那各位魔主呢?他们也能同意?” 非夜白从容道:“那是自然。” 荼融身上顶着廖青的案子,本就身陷囹圄,此时自然不敢阻拦生事。 拒鹿向来忠心耿耿,对于他的决议从来都是闷头执行,决无异议。 至于其他几位,山高路远的,就算马不停蹄的赶来反对也来不及了。 白似久欲哭无泪。 她原本咬定了此事定会遭多方反对,她这边再婉言相劝,此时便过去了。谁知魔界民风如此犀利,竟能接受仙族的王后? 这都是什么事儿! 这些年她虽在非夜白这儿混得风生水起滋润的不得了,也逐渐接受了魔界的诸多习俗,可并不代表她能接受坐上王后之位号令群魔这档子事…… 白似久仍试图挣扎一下:“等等,我觉得这事事关重大,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非夜白道:“本皇已经考虑好。” “这……” 这就没法聊了。 “既然你也无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下了。”非夜白看着风中凌乱的女子,眼中盈满笑意,“下月初一,本皇便与你订婚。” 次日。 “奴婢见过白殿。” “奴才参见白殿。” “下官拜见白殿。” 白衣少女朝来来往往的宫人们温煦友好地笑着,内心却是万马奔腾,其中心酸苦楚唯有自知。 她一早便知非夜白腹黑的性格,土匪的作风,却万没想到竟黑得如此有深度。 之前趁她兴师问罪之际一番胡搅蛮缠,直接定下了婚期,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哄骗得元老院联名上书,请求立她为后。 结果,非夜白大手一挥,竟然拒绝了? 随后,元老院“声泪俱下”地再三劝说,非夜白“百般推辞”无果,便“勉为其难”地应下了。 敢情非夜白还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以堵悠悠众口! “白殿。” 白似久转过身,低头看着满脸红晕的侍女,温和一笑:“何事?” 侍女小心翼翼道:“白殿……这钵花,您揪了半个时辰……现在,已经全秃了……” “……” 侍女见白殿似乎面色不善,想着自己一番话许是败坏了这位的兴致,连忙提议道:“要不,奴婢给您换一盆,您继续?” 白似久轻咳一声:“将这些给你们尊上送去,刚好让他泡一泡花瓣浴。” “可地上这些……多半是叶子。” “无妨,送去便是。此叶对于清热去火,降温去燥有奇效。” “是,奴婢这就去办。” 小侍女红着脸走了,心中暗想这位与尊上当真是感情好,一片一片的扯了大半个时辰原来是为了给尊上泡澡用,想必尊上知道了定会十分欢喜。 非夜白确实十分欢喜。 只是当夜泡完澡后,浑身起了密密麻麻许多疹子,大半夜急诏御医会诊之事,倒是让白似久笑了好一阵子。 第五十七章 天焰之礼 白似久因恼了非夜白骗婚一事,连续几日未眠,眼看着明日便是订婚之日,着实撑不住,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传来阵阵琴声,清泠明净,潺潺若溪,一下下地撩拨着她的心弦。 她睁开眼,只见眼前霞光瑰丽,云海翻腾,一眼望去是无数琼楼玉殿,竟然是在仙界的九重天上。 “走到这一步,你可后悔?” 白似久一惊,这才发现一旁是一位白衣仙人,正背对着她抚琴。 这声音,这身形,她当真是化成灰都不会忘记,不正是弃她不顾独自跑去投胎的白帝么! 白似久强忍住在那袭白衣上留下一枚脚印的冲动,凉凉道:“你还知道入我梦,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你来的也是够巧,明日便是我与珈婪魔皇订婚之日。我当初也不知这事儿会闹得这么大,哪里晓得这非夜白居然还玩儿了一手骗婚,骗婚!” 白帝似是笑了笑:“你在魔界,过的可开心?” 白似久走到白帝身边坐下,感慨万分道:“你这么一说,倒是确实过的不错,起码是比在仙界呆的有意思多了。凭良心说,非夜白这个人除了心黑点,做事霸道点,人还是挺大方的。” 白帝低着头,自顾自地弹着琴:“既然他对你甚好,为何不愿做他王后?” 白似久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毕竟仙魔殊途,若是违背天道强行在一起,会遭天谴。” “所以,你并非不愿,而是担心他?”铮铮的琴声霎时停了下来,白帝幽幽道,“你是喜欢上他了,还是爱上他了?白似久,想必你忘记了一件事。” 白似久愣了愣,接道:“何事?” “你,是没有心的。” 说着,白帝侧过身子,那张白玉般的脸上,竟然是没有五官的! 白似久腾地一下跳开,指着她大声叫道:“你,你不是白帝,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 …… “白殿,白殿,时辰到了,您该梳妆了。” 白似久蓦地睁开眼,额间一点淡金微光一闪而过—— …… 万神历八万两千零二年三月初一,虚骨大魔天黑色的云层中,无数玫瑰色的火焰划破天际,层层重影将云层染成了辉煌的红色。 魔界永夜,而这点亮了黑夜的天焰之礼,绚丽而夺目,是历代魔皇大婚时的规格。 珈婪魔皇将如此盛礼作为订婚之用,其手笔之大方令人瞠目,想必那位准王后定是身份尊贵,极得宠爱的。 也不知到了大婚之日,又将是何等的盛况? 这一日,白似久身着纯黑云烟龙纹婚袍,腰束金丝流云带,绯红的丝线绣出朵朵怒放的莲花,盛下满地倾泻的月华。 她素日只穿白衣,又为人温和,而今日这黑色宫服穿在身上,繁复却不失大气,微扬的唇角反倒令她多了些蛊惑的意味,绽放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邪魅的神采,让婢女们看得个个羞红了脸,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 第五十八章 扳回一局 “你们瞧,白殿当真生的一副好相貌,怪不得尊上那么宠她。” “那是。尊上后宫空置多年,多少贵女们抢破了头都没拿下半点名分。可尊上不但许了白殿正宫之位,还昭告天下,真是旁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呢。” “就是就是,先前我还听人说白殿姿容寡淡,配不上尊上,今日一看,那些人分明是嫉妒!” “对,就是嫉妒!白殿与尊上相配极了!” 白似久并未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心中却满满的都是不真实之感。 “吉时到——” 随着门外礼官一阵高呼,白似久抬脚走了出去。 “似久。” 非夜白早早便立在门外,瞧见白似久一袭黑色宫装出来,愣了那么一瞬,随后眼中炽热的火光燃起,一双眼睛恨不得腻在她身上。 白似久见他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满满的惊艳,觉得有意思极了,不由得笑弯了眼:“好看么?” “好看……” “你也好看。”白似久毫不吝啬地夸赞一番。 非夜白艰难地撇开眼,暗地调息一番以压制浑身的灼热,耳尖却悄悄地红了红。 白似久强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却是憋得格外辛苦。 先前她被非夜白撩脸红心跳的,如今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当真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非夜白定了定神,这才神色如常地上前握住了白似久的一只手,与她并肩而立:郑重道:“似久,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王后。” 白似久与非夜白相视一笑,携手向着前方万千白玉梯走去,接受百官朝拜。 一名随行的侍女红着脸推了推旁边的一位:“紅鸳,你伺候的时间最久,有没有发现,白殿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紅鸳想了想,悄声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另一位好奇地凑了过来:“唉唉,你们俩在说什么,给我也说说呗,哪里不一样了?” 是啊,有哪里不一样了呢? …… 魔宫,阎封门祭台。 “你们瞧,不过是个订婚仪式,居然如此大的阵仗!不仅元老院一个不落全来了,还有两位魔主亲临。” “可不是嘛,尊上亲自去迎接,可是大婚才有的规格。” “啧啧,真不知到了大婚那日,会是何等的奢华。” “你们可知这位准王后究竟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这……我等不知。” “元老院那几个老家伙口风紧得很,半点儿消息都不透露。” “就是就是。不过我听说啊,这位准王后,是仙族之人。” “你疯了!竟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可不是,我也听说是仙族的。” “我也是。” “我也是。” …… “下面在吵吵什么?”拒鹿站在高台之上,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高声呵斥。 下面候着的各路魔头迫于拒鹿的威压安静了片刻,随后又纷纷议论开来。 拒鹿眉头一皱,正欲发作,却被斜地里一把红艳艳的折扇给拦下了。 “荼融,你拦我作甚!” 第五十九章 调戏回去 荼融举着扇子在他面门大力地扇了扇,不怀好意地笑道:“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难不成你还能封住他们的嘴不成?待会尊上和准王后来了,一切自见分晓。” 拒鹿不耐地拨开差点糊她脸上的折扇,语气极为不善:“私下编排准王后,此乃大不敬之罪,如何能姑息!” “你这木头脑袋,此时你为白殿出头,不是给她招黑么。况且——”荼融凑过来一脸神秘地笑了笑,“我当你会极力反对此事,没想到你还反过来为她说话。” 拒鹿避开她靠过来的身形,瞪眼道:“尊上选她,自有一番考量,本魔主为何要反对。况且,尊上既已昭告天下,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后。” “你这真是……”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响起一阵浑厚的钟鸣之声,不多不少正是七下,随后礼官高呼:“尊上驾到——” 荼融立马收敛了嬉笑的神色,与拒鹿一左一右分开站立,对着远处遥遥一拜。 下头的众摸头哪敢再肆意议论,纷纷撩袍跪下,山呼万岁。 白似久随着非夜白行来,穿过黑云交织的万魔长廊,走下万阶黑玉梯。 一路上黑纱铺地,金石为伴,漫天血红玫瑰飘洒,低吟着魔宫万年的繁华。 沿途钟鼓齐鸣,有数万人伏地参拜,排场之大令她汗颜不已。 白似久一只手被非夜白攥在掌心里,指尖传来温热的湿度,一层薄汗悄然蔓延开来。 她不由得觉着有些好笑,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皇大人,竟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眼瞧着手上被攥着的力道越来越大,当事人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向前走去,白似久心中好笑,嘴上不得不出言提醒道:“非夜白,你若是紧张,不如……” 话说一半,谁知非夜白脚步一顿,侧过脸来看她,浑身气息有些危险:“你要如何?” 他苦心经营多年,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心爱的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携手共度一生。 他王后的宝座从来就只为她一人而留,也只能属于她一人。 就算她今日后悔了,他也绝不放手! 白似久见他不知脑补了些什么,竟莫名黑了脸,浑身冷厉的气场压得旁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于是连忙放柔了声音安抚道:“你莫慌,我的意思是……” “嗯?” 白似久本欲安慰他不要紧张,转念一想这事儿还是自己偷着乐为好,在众人面前不能拂了他的面子,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我是说,我有些紧张,走不动路了。” “这个好办。”非夜白霎时收敛了威压,冲她玩味地一笑,“为夫自然没有让夫人累着的道理。” “非夜白你!”随着她一声惊呼,非夜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白似久下意识地抓住了非夜白的衣领,整个人都有些欲哭无泪:自己好心给她面子,她竟当众做出如此不雅之事…… 白似久羞得满面通红,就连耳尖都透着浅浅的粉色。 好不容易扳回一局,现下又被调戏了回去。 第六十章 飞蛾扑火 “既然你这么喜欢抱,那我便不下来了。” 白似久狠狠地瞪了非夜白一眼,殊不知落在非夜白眼里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景,堪堪压下去的火又止不住的蹿了上来。 非夜白压低了嗓音,蛊惑而宠溺的说:“好。” 白似久不过想着非夜白不过是闹一闹,毕竟堂堂魔皇抱着自家王后行订婚之理,不合礼数不说,这得有多跌份儿啊,回头还不得乖乖放她下去。 谁料,天不遂人愿。 整整一个时辰,非夜白当真从头至尾都没放她下地,在数万人惊悚而惊恐的目光下,与她礼毕了! 瞧瞧荼融魔主假笑得快要抽筋的面容,拒鹿魔主黑得跟锅底似却强颜欢笑的大圆脸,还有几位素未谋面的老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自此,白似久祸水的之威名扬天下,令无数前仆后继想要嫁入王宫的美貌佳人望而却步,肃然起敬。 …… 阎封门之巅,夜色迷蒙,红月高挂。 “非夜白,那是在做什么?”白似久遥遥一指。 此时,魔宫之上飘浮着一座百丈宽的巨大祭坛,红玉为底,赤焰缭绕,耀眼的火光直刺苍穹。 不多时,天顶便火云密布,刺目猩红的红色在天际铺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火海。 “那是鸠摩罗之坛,燃得是魔界火焰花,用得是不灭业火。火焰花自业火中而生,火不灭,花不灭。” “自今日起,将燃烧九十九个黑夜,象征着长长久久。燃尽之时,便是你我大婚之日。” 近在咫尺的低音,轻轻撩拨着她的心弦。 白似久握住非夜白搂在她腰间的手,灼热的温度从轻触的指尖传来。 漫天火海之下,魔界再无黑夜。 “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她眼角漾起笑意。 非夜白怔怔地看着她。 白似久握了握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非夜白没有说话,仍然有些愣愣的。 “你怎么了?”她转过身来,不解地看过去。 她拉下了老脸在表白,非夜白这厮却在走神? 白似久当场就不乐意了,黑了脸扭头就走。 然而刚走出两步,一股大力将她推到一旁黑色的门柱上。 她试图向后躲去,却被非夜白狠狠揉进了怀里。 “唔……” 她微微睁开眼,透过漫天的火光,看到了那轮嗜血的红月,还有那一脉星河。 在魔界,明月与繁星,可以共生于天幕之上。 那么她呢? 她是不是也可以抛下负担,越过深渊的鸿沟,与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阿夜。” “嗯。” “阿夜。” “我在。” “阿夜,我们,真的能在一起么?” 非夜白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吻:“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用食指搓了搓非夜白的指尖,笑得有些撩人:“永远有多远?” “前世,今生,来世。”非夜白用额头抵着她,闭着眼微笑,笑容甜的有些腻人。 她好笑地耸了耸肩,并没有当一回事。 她曾听过,仙与魔在一起,必遭天谴。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非夜白就是她的天劫。 明知万劫不复,却依然飞蛾扑火。 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第六十一章 凰朝 “总觉着,有些不真实。” 她靠在非夜白的肩上,想了想道:“千年前,我还总与你拌嘴。谁知一转眼,你便成我准夫君了。” 非夜白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为夫冤枉。” “怎么冤枉你了?” “为夫怎敢与娘子拌过嘴?自始至终,为夫对娘子可是百依百顺的。” 白似久拧了拧他的胳膊,不乐意道:“你是说,都是我在欺负你?还有,不许叫我娘子,要唤我为夫君。” 非夜白眼中全是笑意:“好,娘子……” “陛下,臣有事请奏!” 非夜白脸色一黑,低吼了一句:“滚!” 一股强烈的威压狂舞肆虐开来,只听台阶下请奏的那位不知名的倒霉蛋“嗷”地惨叫一声,便再也没了动静。 白似久汗了汗,心说非夜白这喜怒无常的狂暴性子,当真是说暴走就暴走。 赶走了不相干的人,非夜白起了身。 他放柔了目光道:“两月之后便是你我大婚之日。那时,荼邪魔皇,琼苍魔皇,还有各位魔主都会到场,你定要多加防备。虽说如今你的功力在魔宫已少有对手,可毕竟魔头们阴险狡诈,尤其是荼邪魔皇凰朝,阴毒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心狠手辣堪称当世第一。” 白似久汗了汗,心说你在仙界的威名可远胜其他二位来着。 不过接触久了,她也知晓其中谬传的成分居多,多半是非夜白从前在仙界呆的久了,知道了许多仙界秘事,相比其他二位魔皇来讲,更为仙界忌惮,索性将他一黑到底。 非夜白那日提点之后,白似久便长了个心眼。 她这几日四处打探了些荼邪魔皇的消息,着实令她心惊。 想她花了八万年,从小小仙主起步,苦苦修至仙君,又升至上仙,得了非夜白相助,这才修至六劫上仙。 可这位凰朝,出身正统魔神一脉,无需从魔能,魔主,魔君步步晋升,生来便是一劫魔君的修为,短短三万年便修九劫魔君,起步之高,天资之聪慧,令人瞠目。 仙界有九重天,妖界十四族,冥界十八狱。 而魔界的二十一魔天中,资源最丰盛的两方大魔天为凰朝和非夜白各得一方,八方中魔天由琼苍魔皇延招简得四,凰朝得三,非夜白得一,而十一小魔天则为各魔主瓜分。 原本两方大魔天皆为凰朝所有,八方中魔天由凰朝与延招简平分,可见凰朝一家独大之势。 后来非夜白以八劫魔君的修为将九劫的凰朝揍了一顿,从他手上抢来一方大魔天与一方中魔天,气的凰朝吐了老血,修为降级,拖着一身重伤闭关苦修去了。 结果这出关之后,凰朝不仅功力大增至十劫魔君,而且性情大变,暴虐嗜血。 这些年凰朝行走六界,动辄无缘无故的血洗一方城池,就连小魔天也不放过。 除了炼祭一方修士的魂魄,还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儿童,吸其怨气修炼魔功,万千冤魂永世无法超生。 从前凰朝虽行事怪谲狂傲,却断不似这般。 如今凰朝魔功大成,便是借着这场婚礼来找非夜白的麻烦来了。 第六十二章 山雨欲来 然而,白似久还未等来找麻烦的凰朝,却得知了太祀的死讯。 她与非夜白订婚当日,仙界八重天摇光神山的太祀老君,被曝与魔界勾结,泄露真龙封印之地,导致珈婪魔皇引渡真龙之力,破司均上仙光灵阵,造成仙界数十万镇守的兵马命丧魔界。 人证物证俱全,太祀老君无可狡辩。 天帝为祭天兵数十万亡魂在天之灵,在九重天的天劫祭坛,将太祀老君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摇光神山一众弟子,全部枭首示众,无一辛免。 她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了过去。 白似久踏入御书房时,非夜白放下手中的御笔,微微扬头看她,下颚勾起优雅线条,如深渊致命的蛊毒,令人绚目。 “似久,有事差人说一声,为夫去找你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非夜白笑容款款地迎上前来。 白似久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非夜白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眉心一吻:“可是有人惹得我家夫人不开心了?是何人,为夫帮你教训她可好。” 她眼角染上一丝涩意。 定是非夜白眼中的温柔太过腻人,晃花了她的眼,让她眼前都有些模糊。 非夜白在她唇上轻轻啄了啄:“似久,究竟发生何事了?” 她咬了咬牙,终于道:“太祀……死了,你可知道?” 非夜白嘴角一僵,沉默不语。 她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被天帝,一刀一刀的,活剐了,你可知道?” 非夜白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白似久笑了,讽刺地笑了:“是啊,你当然知道,你全都知道。你给我说,你会去救他,可你没有。你在他行刑之日与我订婚,又与我温存月余,便是想要封锁消息。” 非夜白松开搂住她的手臂,怔怔的说:“对不起。” 白似久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人:“魔皇陛下的道歉,白似久担当不起。” 话落,她扭头就走,手腕却突然被拽住。 肌肤相触的那端,传来轻微的颤抖,几欲打破她铸造起来的冷漠的防线。 手腕被大力攥得生疼。 她回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非夜白的手指,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腕。 灼热的温度骤然消失了。 非夜白抿着唇,喉咙有些干涩:“似久,你我的婚礼,如期举行。” 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迎面吹来的夜风,刺得她胸口生疼。 她未曾想过,非夜白竟如此费尽心思地瞒下了她。 她也未曾想过,这是非夜白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些人,有些事,错了,错过了,竟成了诀别。 这些日子魔宫的气氛尤为紧张。 非夜白加强了万魔殿的结界,便去亲自操办婚礼。 寻常伺候的宫人遣至了他处,一律不让靠近,说是婚礼结束之后才可回来伺候。 白似久已经几日没见着半个人影了。 整个魔宫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就连几百年前与仙界开战时也不曾如此。 第六十三章 上古邪术 她心神不定,自是无法专心修炼,索性卷了床软云锻的垫子,越上寝宫的房顶,将垫子平铺在璃瓦上,坐在屋顶上发呆。 夜空中乌云压顶,不见星月。 魔宫万点灯火,格外冷寂肃然。 也不知坐了多久,忽见远方行来一片巨大的云团,赤红如血。 云团行至近处,停在山脚处魔宫的大门之上,万鬼哭嚎,怨气四射,白骨翻滚如浪,一块块血红的肉团丝丝渗血,竟在黑色的怨气包裹之下揉作一团,滚滚前行。 这哪里是云团,分明汇聚的是人的血肉与白骨! 荼邪魔皇,来了。 白似久放出神识,掠过万顷的宫殿,直逼山门。 只见那血肉红团之上走下一人,黑衣白发,满脸血红纹路狰狞可怖,一双眼睛没了眼白,漆黑而诡异眼瞳占据了整个眼眶。 白似久不过匆匆一瞥,只觉胸口涌上一股甜腻的腥味,连忙运气压下。 真是最糟糕的状况。 这凰朝修的并不是魔功,而是上古邪术。 若是她记得不错,凰朝脸上那些血色的纹路是禁术留下的伤痕,无法抹去。 只是上古邪术虽在开天之后流传了下来,当年白帝一个不落地处理那些修行邪术之人,也不知凰朝是从哪里得来的禁术,又修的是哪门子的禁术。 不过不论凰朝修的是何种邪术,上古禁术一旦见了血,便会自发将方圆千里的活物笼罩其中,强行献祭。 非夜白不知道此事,定是要吃亏的。 白似久调息片刻,想着要不要给非夜白提个醒,谁知两道黑影一闪而过,竟在她眼皮底下闪进了寝殿之内。 白似久微微皱眉,现在这万魔殿严禁任何人入内,就连七大护法也需领了非夜白的旨意才能出入,看来这俩黑衣人是来者不善了。 白似久隐去了身形,悄然跃下,也闪身进了寝殿。 她放出仙法追踪,发现一个黑影进了内殿,另一个则去了后殿汤浴。 非夜白内殿书房放了不少好东西,她本想先去解决遁入书房的那位,可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 那后殿只有一泉沐浴的汤池,另一个黑衣人跑去什么都没有的澡堂作甚,总不能是迷路了罢? 又或者,是故意引她去书房,另一个是去汤池寻找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物件? 快速整理一番思绪,白似久当机立断,循着一丝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来到了后殿,见那人正鬼鬼祟祟的蹲在玉泉的一座假山后一阵摸索。 白似久一眼看去发现此人竟有三劫魔君的修为。 如此修为在魔界少说也能混个魔主当当,说不定此人正是一方魔主,身份尊贵,竟跑来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想到此处,白似久指尖捏了道法诀,就向袭黑衣人后心袭去。 黑衣人摸索一番并未得手,忽觉背后一道劲风袭来,连忙向旁边一侧身,堪堪躲开,却见那本掠过要害的白光一拐弯儿,直直打入他的前胸。 “噗。”黑衣人脸色一白,一口血喷在蒙面的黑巾上。 第六十四章 汤池里有乾坤 黑衣人暗道一声“不好”,便要运功逃跑,谁知那没入身体的白光竟在他体内炸裂,五脏六腑仿佛撕裂般的疼痛,蹲着的身形一晃,眼看着便要坠入一旁雾气缭绕的玉泉之中。 “唉唉,别那么着急跑,我还有话没问清楚呢。” 白似久手指一弯,那打入黑衣人体内的白光便破体而出,变化为重重绳索将黑衣人牢牢捆住,跟串儿风干肉似的,倒吊着挂在了半空中。 黑衣人本想遁水而逃,不料被逮了个正着,两眼一闭,默念起自爆法诀。 等了片刻,黑衣人茫然地睁开眼,却见眼前景色如故。 “……?” 白似久在她面前站定,瞧着他一脸彷徨无措的表情,直乐道:“你的法诀念的太快,我阻止不了你,不过我延缓了你的自爆时间,一时半会儿你死不了。今日我好不容易见到人了,不如咱俩唠唠嗑。” 黑衣人气的直哆嗦,狠狠的瞪向她,一副誓死不说话表情。 那怨毒的目光,竟是似曾相识。 白似久倒也不恼,笑盈盈道:“你以为,你带的这蒙面黑巾下了特殊咒法,我解不开,便拿你没办法了么?我看你一路熟门熟路的摸到这,想必是常在万魔殿走动。” “你三劫魔君的修为,自然不是七位护法,不过当个冥主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今日是祭礼首日,三位魔皇以及诸位魔主都亲自出席,你若是一方冥主,人却不在酒席间,定是要惹人怀疑。” “所以我猜想,你应当是一位,即使不参加酒席,也不会有人起疑的冥主。” 黑衣人被倒挂得面目充血,一片黑紫,脸色难看的很。 白似久温润的笑着,不紧不慢俯身靠近黑衣人耳边:“廖青冥主,多日不见,还是这么活蹦乱跳,作天作地的。” “你……!”黑衣人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挣扎道,“你怎么可能……” 白似久好心提议道:“其实你可以反驳,毕竟我没看到你的脸。” “哼,事到如今,没这个必要。”说着,黑衣人脸上的蒙巾脱落,露出一张憋的通红的秀气脸庞,果然是廖青! 白似久拍手赞叹:“冥主敢作敢当,佩服佩服。” 廖青被挂的难受至极,深吸一口气,不屑地喷道:“哼,用不着你虚情假意。” “好说好说。不过冥主千辛万苦逃脱,大可趁着今日祭礼一走了之,为何要来冒死闯宫?要知道你现在落在我手里半点不占理,若是遭遇不测,可无人敢多说半句。” 廖青冷哼:“……你别妄想了,想从本冥主口中套出话来,做梦……喂,你做什么!” 白似久走到廖青方才捣鼓的假山后,细细打量一番,发现青石下方不起眼之处有个小小的凸起,一摁之下,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破除了一半的阵法。 这倒是奇了。 这玉泉从前是仅供非夜白沐浴所用,白脂玉为壁,玉琼浆为引,是难得的修养之地。 后来非夜白常年征战在外,便索性拨给了她使用,算起来也用了有几百年了,可她从未发现过这不起眼的假山之后竟有如此乾坤。 第六十五章 被人当枪使 廖青明知万魔殿戒备森严,却冒死相闯,未得手便干净利落的引咒自爆。 以廖青三劫的修为,肉身一旦毁灭,需千年方可重新凝聚成形。 看来,这阵中的东西当真是让廖青紧张的很。 白似久回头看到廖青正神色紧张的瞪着她,淡笑道:“不如你过来破了这阵法,或许我会考虑将你寻的东西给你。” 见廖青沉默不语,白似久心中了然,话锋一转,循循道:“又或者,我将你拖到非夜白跟前,让他亲自审问你也可。” “慢着——”廖青大喊,急的几乎破了音,“只要你不把我交给尊上,我……破阵就是……啊!” 廖青来不及调整姿势,便大头朝下倒插葱似的坠地,脖颈处“咯哒”一下扭着了,疼的她龇牙咧嘴的直叫唤:“嘶……不会提前知会一声么,你这人简直……还不快松开我!” 白似久挑了下眉,这人真不长记性。 “这阵法虽繁复,可冥主手法纯熟,想必一只手便可操作。” 廖青急的在地上一拱一拱的后退,猛然抬起头:“你要做什么,若是你胆敢砍掉我的手臂……” 白似久笑容款款道:“我本想给你解了一只手的束缚方便破阵,现在倒是觉得你这个提议甚是不错,不如就依你可好?” 廖青一咬牙,真恨自己多嘴。 这白似久看起来是个温柔美丽的少女,实则黑心的不得了,他丝毫不怀疑这人会对他下黑手! 白似久见他一脸深信不疑的模样,也是有些无语,随手在廖青身上一点,催促道:“快去破阵,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廖青眼珠一转,又心生一计,讥讽道:“我们来了两个人,你确定要在这跟我死磕到底?” 白似久还真顿了顿。 廖青顿时来了劲,得意地一笑:“你在这与我费口舌的功夫,他已经得手了。你说,如果尊上知道这万魔殿丢了重要的东西,而殿内只有你一人,她会不会怀疑,东西是你拿了?呵呵,毕竟不是我魔界之人。” 谁知白似久从容一笑:“你是说去书房那个?那不是你做的化身么。你自己都这样了,他还能蹦跶的起来?别贫了,快干活。” 廖青面如死灰,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只得老老实实照做。 不过片刻功夫,繁复的阵法便在廖青手下解除。 白似久满意地点了点头,廖青在阵法上的天赋当真是不错。 阵法开启的一刹,一股庞大的气流扑面而来,震的二人神识一颤,等回过神来,白似久和廖青已被吸纳进了另一番空间。 放眼望去,云雾缭绕,霞光万丈,一座宫殿立于云海之上,流光溢彩。 “这里是……仙界?”廖青吃力地抬起头,不确定的喃喃道。 白似久偏过头瞅他:“你不知道这个阵法通向哪里,还敢来破阵?” “那是因为……”说到一半,廖青立马收声,有些事情他是死也不会说的。 “你莫不是被人当枪使了吧?”白似久轻叹,越想越觉得可能。 第六十六章 强行闯宫 “他分明告诉我……不,他没有理由骗我,一定是这里!”廖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奋力挣扎。 白似久见她又开始闹腾,索性悠然抬起一脚,踹上他的脑门,廖青当场晕了过去。 终于清静了。 白似久拖着昏迷不醒的廖青,迈步走进宫殿。 细细打量一番,白似久便断定,这并非仙界。 虽说周遭灵气充盈,却无半点仙气,应当是法宝辟出的一方乾坤,与那阵法相连。 只是不知是不是进来之时神识受到冲击,一路走来她觉得隐隐有些眩晕感,脑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碰撞,极力想要冲出束缚。 白似久随身掏出一枚静心丸服下,这才缓和许多。 这宫殿诡异的很。 殿内空荡荡的什么摆件都没有,也没有供奉任何东西,可地下的灵气却源源不断的涌向殿内,仿佛有什么隐秘之物在不断吸收着周围的灵气一般。 她殿内殿外的走了数个来回,却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还是说,这里的东西,以她的修为是看不破的? 想到这里,白似久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廖青,看她方才那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定是不知这里的乾坤的。 可廖青为人所救,还被忽悠过来破解了这个阵法,定不单纯只是巧合。 思索了许久也摸不着门路,白似久正欲拖了廖青开阵回去,忽然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悄然注视着她。 白似久回头一看,雪白的墙壁上隐隐现出一幅画来,画上一位惊世绝艳的白衣仙人,正悲悯地俯视着她。 这人的面容好生眼熟,可她竟丝毫记不起这人是谁。 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宫殿内的墙壁与梁柱上竟纷纷浮现出大大小小的画来,画上画的全部是同一个人,神态万千,栩栩如生。 “你个杀千刀的黑心女……这是怎么回事?!” 门口捆成粽子的廖青恍恍然醒来,见到满宫殿的画像吓了一跳,凝神细看一番,神色一变,清秀的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狠狠道:“怎么是白帝!真是阴魂不散!” 白似久诧异,这画上之人是已故的白帝王? 若真是白帝,自己怎么可能认不出。 可是……她为何记不起记忆中的白帝王是何容貌?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原本还不信,竟然是这样。”廖青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白似久,你真是可悲,尊上当初为何将你从仙界劫来,你还不知道吧。” “你什么意思?” “看看这周围,你用神识仔细看看,共有多少幅画?” 白似久神识之力过人,一番扫视便数清了数目:“一万三千六百张。” 廖青笑的眼泪直冒:“你不知这数目的意思,可我知道!一万二千六百年前,尊上被仙界那些畜生剥离仙骨,从云伏神宫的摘星楼推下,生生受了八十一道天雷,差点神魂俱灭。” “尊上花了一千年时间勉强修复了肉身,竟拖着一身的伤强行闯入仙宫,遭仙界八方围堵,只为见白帝一面!” 第六十七章 莲花真印 白似久皱眉道:“你是魔怔了不成,非夜白拖着一身伤,就算见到了白帝,他也不可能报得了仇。” 廖青大笑:“白似久,这么多年了,你竟然不知道白帝是个女子!原来不止尊上瞒了你,白帝也瞒了你!” 白似久摇头道:“你疯了?世人皆知,白帝是男子。” “那是他们蠢!她若不是女扮男装,如何能保得住帝位,仙界那些老顽固如何能服她!” 廖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讽刺道:“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尊上爱慕她那么多年,却碍着她男人的装扮不敢透露丝毫!” “可尊上根本不明白,那白帝压根就没有心!” “她竟然将尊上抓获,欲封山镇压,好在尊上一番谋划才得以逃脱。” “一万三千六百张,一万三千六百年,一年一张,正是尊上思念她的时间!尊上从来就没想过要借你渡劫,而是想借你肉身复活她!” 白似久有些怔住:“……就算这些是非夜白为白帝所画,可并不能说明他想借我之身复活她。” “你还不明白么,你看看你的额间!”廖青抬眼嘲讽道。 白似久抬手化出一片水镜,镜中女子的额间竟有一枚淡金色的莲花真印,莲花九层重瓣。 仙界唯有两枚真印,独为上神所有,一枚在白帝那,一枚在青帝那。 莲花真印,六界唯白帝王独有。 白似久蓦然觉得有些讽刺。 怪不得最近她总是头痛不已,时常眩晕,总觉得脑中有东西要破颅而出。 她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廖青。 她是天生仙骨,渡劫无劫雷,又与白帝同源为上古所生,若是给她当壳子,还真是再适合不过。 奈何她的修为比起白帝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非夜白这些年凡是得了好东西都往她这儿送,不过是为了让她尽快提升修为,好容纳白帝的元神? 白似久浑浑噩噩的回了万魔殿,将廖青堵了嘴,随手扔去了大门口。 不料却在殿门前遇上了跪着的一票人。 众人大喜道:“白殿,您终于出来了!” 她定睛一看,跪着的几人竟是非夜白的几位护法,除了左右护法之外,其余一个不落全跪倒在万魔殿的大门口了。 白似久心情不佳,淡淡道:“你们这是何意?”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谢幽护法连忙叙说了一番,她这才知道,在阵中不过须臾时间,外面已经过了一月有余,还是一番天翻地覆的惨状。 七日祭礼一毕,凰朝便向非夜白发难,二人大打出手。 凰朝本以为凭借自己十劫修为定能吊打一番,谁知非夜白刻意将修为压制在九劫,实则早已是十劫魔君的修为,将凰朝打了个措手不及。 凰朝栽了个大跟头,气急攻心,心魔入体,竟不惜献祭手下一万生灵,动用了禁术,重伤了非夜白。 凰朝得意的不行,本想一鼓作气生擒非夜白,不料非夜白拼死与她大战一番,修为突破,竟引来了渡劫的天劫。 于是凰朝惨白着一张脸,不知为何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琼苍魔皇延招简看了会儿热闹也匆匆告辞了。 第六十八章 故意刁难 虽然非夜白是当世三位魔皇中第一个即将渡劫冲击魔神的魔皇,这番热闹大有看头,可若是围观的过程中不小心引发了自己渡劫的劫雷,那后果延招简可是万万不敢想象的。 对于凰朝落荒而逃一事,旁人不知,白似久心中却是明镜一般。 凰朝的修为是用禁术堆上去的,一旦闯入他人渡劫方圆千里,所修禁术便会被天道察觉,一旦天道降下惩戒天雷,他定将灰飞烟灭。 惩戒天雷与渡劫的劫雷大有不同。 劫雷目的是淬炼经脉,重塑肉身。 而惩戒天雷是天谴,致死方休。 如今魔宫也彻底清场了,方圆千里之内只留了七位护法死守非夜白。 “既然你们要为他护法,为何齐齐跪到了我这儿。” 谢幽深吸一口气道:“尊上的前八十道劫雷已了结了,可这最后一道迟迟不肯下来。” 白似久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这是自然。若是连着劈一个月,那渡劫的都得死绝了。这渡劫一事若是放在仙界,等个几年也是寻常的。你们魔界渡劫速度已然是六界之首,不必着急。” “我等不是这个意思。” 谢幽一咬牙,心中暗道,这位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看着真是气人。 魔皇严令他们不许叨扰白似久,他们进不去寝殿,便只好跪在大门前呼喊,谁知这位架子大得很,他们跪了整整七日才出来。 若不是有求于她,他们何必受这等屈辱!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白似久刚从后殿的法阵中出来,自然不知这几日他们都跪在门口苦苦相求之事。 而护法们并不知后殿法阵之事,纷纷认定白似久天天闭门不出,意欲刁难。 一位黑衣女子“唰”的站起来,雪白的脸气的通红,怒喝道:“谢幽,休要与这种人浪费时间了!何必与她客客气气,直接绑了扛过去就行,尊上若是怪罪下来,我凝季一人承担!” “休要胡说。”谢幽按捺住心中怒火,暗地传音过去道,你若真把人捆了,廖青冥主那惨样儿就是你的下场。 凝季杏眼圆瞪:“我胡说?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害的我们辛辛苦苦在这门口跪了这么多天。若不是给你几分薄面,你以为她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么,老娘早把她掠……” 话正说到一半,凝季突然不出声了。 好你个谢幽,竟然把她给禁言了! 谢幽额角青筋直冒,这节骨眼上瞎闹什么。 白似久皱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谢幽见白似久一脸茫然,心中也是有些疑惑,看样子不像故意刁难了他们几天的样子啊? 随后一想到这人的腹黑程度,又连忙否定了一番疑惑。 “尊上与凰朝缠斗时,凰朝不敌,竟动用了邪术,欲将方圆百里的人全部血祭,尊上……为了护住我等,将那邪术吸入了体内,如今最后一道劫雷将至,如若不解了那邪术,尊上恐怕有大难!” 第六十九章 渡劫(上) “什么?” 白似久心中的积郁之气本就没散去,听了这番话,压抑的火气一下涌了上来,“啪啪”两巴掌对着谢幽扬起的脸扇了过去。 谢幽顶着两道鲜红的巴掌印,当场傻了眼。 其余四人反应过来后,一脸震怒,他们可是魔皇身边最亲近的护卫,何时轮到一个仙界的人来掌掴了? 四位护法跳出一丈开来,亮出兵器,二话不说就动手。 “现在你们还想着跟我动手?” 白似久侧身避开迎面刺来的一件,伸手拽住这位护法的衣襟,一个用力直接把人掀翻在地,凝季三人难以置信的死盯着她,脚步一顿。 白似久褪去了往日的温润,面色一片冰寒:“你们以为非夜白是中了邪术,找到我,随随便便就能用仙法将他体内的邪术逼出来?简直可笑。” “凰朝不敌,血祭生灵,动用了上古禁术,不过是达到了与非夜白同等的修为。别说打一个月了,就是打个大半年也不过是旗鼓相当。” “可你们!你们修为不济不争气就罢了,还去拖后腿,竟让堂堂魔皇护着你们,为了你们将禁术吸入体内。” “如今他渡劫在即,这最后一道天雷迟迟不落下,是因为这已经不是淬骨的劫雷了,而是惩戒天雷!天道是万万不允许禁术的存在的。此刻天道已经锁定了非夜白体内的禁术,正在聚集六道轮回之力,一击必杀。” 一番话说的五人瞠目结舌。 谢幽急切道:“惩戒天雷?六道轮回之力?这都是什么意思?” 此时凝季的禁言也解了,随手将手中的蛇鞭扔到一边,快步上前,慌忙去拽白似久的衣袖:“为何你刚才说的什么禁术,什么惩戒天雷,我等从未听过?还有,你的意思是说,尊上为了我们,可能会死?!” “不错。”白似久不愿与她说道,一挥衣袖,挡开凝季抓过来的玉手,转而问愣在一旁的谢幽,“廖青私闯万魔殿,已被我擒获,你们的失职之罪我暂且记下了。速速将他关回去,严加看管。” 谢幽痴痴地望着气场十足的少女:“是……” “别愣神了,带我去非夜白那。” 谢幽肃然道:“是!” 白似久在山头上见到非夜白时,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半空中黑云压顶,狂风肆虐,滚滚乌云中时不时划过黑紫的雷光,正在积蓄着万钧之力。 山顶上辟出了一方空地,一左一右两人正撑起一片结界将山顶笼罩其中。 硕大的黑色结界中,非夜白盘腿而坐,光裸的上身爬满了血红色的咒印,自右胸处溅射状向着四周蔓延。 这些咒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非夜白的身上缓缓蠕动,企图顺着脖颈向脑部延展,却在下颚处遭遇了一层无形的阻隔。 这是魔化的前兆。 白似久当机立断,抬手划破手指,迎着几位护法忐忑的目光,以血为笔,在黑色的结界周围飞速写下一道道咒法。 “这是……” “闭嘴。” 第七十章 渡劫(中) 白似久无心回答这些人的一肚子问题。 几位护法连忙噤声,乖顺的退到了一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密密麻麻的血红咒印在结界周围铺散开。 白似久脸色苍白,强忍着一阵阵的眩晕感,堪堪稳住身形:“你们几个,还有旁边那俩,全部离开。” “不可,我等誓死保护尊上!” 白似久深吸一口气,抬眼扫过他们:“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到。现在可以离开了?你们除了把他害成现在这幅模样,可还有其她作为?” 几人当场噎住说不出话来,只好恨恨离去。 见几人咬着牙走了,白似久身形一晃跌倒在地。 方才以血画咒耗费了大量的心神,额间的淡金印记已然压制不住,此时在昏暗的夜色中泛起耀眼的光辉。 她有些失笑。 世人都以为夺了她便能瞒过天道,躲过劫雷,实际上不过是一命抵一命,该受的劫雷由她来承担了。 若是非夜白醒来之后,知道心心念念为白帝挑选将养的这幅肉身,会因为她所中的禁术而灰飞烟灭,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白似久平复了一下周身絮乱的气息,起身走到结界前盘腿而坐,细细打量着非夜白紧闭的眼。 说起来,从前她漫长的生命里,除了一群白胡子老神仙对着她神叨叨的念经以外,也没别的什么记忆了。 可自从来了魔界之后,那小日子过的当真是滋润,好吃好喝好住的供着,时不时扯着非夜白唠唠嗑,不知不觉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仔细想来,除去初见之时想过要逃回仙界之外,竟不知何时已然断了这个念头,理所当然的在魔界住了下来。 她原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很久,很久,可现在看来,这一面竟要成为诀别。 先前在那座挂满画像的宫殿中,焚心的怒火和彻骨的冰凉,让她明了了一番心意。 或许在更早之前,她便明白了。 但是她不愿意接受事实。 她以为,身为灵植,便是无欲无求,无爱无恨。 可她却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念想。 她有了情,有了欲,同常人一般,生出了一丝丝的贪心。 她不愿意自己的肉身成为他人的容器,尤其这个人是非夜白心心念念多年的人。 她不恨他骗了她,她唯独恨自己动了不该有的情。 她抬起手,指节微曲,微颤着伸向前方,却被漆黑的结界猛的弹开,一缕黑烟消散在狂风之中,指尖留下焦黑的灼痕。 罢了,替他挡下天劫,她与他,便两不相欠了…… 罢了。 白似久薄唇轻启,一使劲咬破了舌尖,随着一道亮眼夺目的金光划过,一朵数十丈高的莲花拔地而起。 硕大的淡金花瓣如巨浪般层层舒展开,扑鼻的馨香潮水般迅速扩散至百里之外,仙气四溢,光华灼灼。 她用阔叶卷起双目紧闭的非夜白,将他纳入九层重瓣之中,一层层的仔细包裹好,这才将所有花瓣敛起,收成一朵花苞状,静静等候着最后一道天雷。 第七十一章 渡劫(下) 仙界极北之地,北冥极乐雪域。 天高若远,皑皑雪山之巅,一座冰雪宫殿如素如裹,巍峨矗立。 宫殿之顶雕刻着万朵冰霜之花,光华万丈。 八条冰龙盘旋于飞檐之上,冰鳞银甲,气贯苍穹,仿若欲腾空飞去。 大殿正中央横放着一口巨大的水晶棺,旁边跪坐着一位素服男子,姿容清冷如琼枝玉树,白发未束垂落在地,散落一地光华。 白发男子幽幽的问道:“若橙,你瞧,她好看么?” 侍立一旁的黄衣少女垂眼看着冰床上明显已毫无生气的绝色男子,打了个寒战:“回陛下……白帝天人之姿,自然是好看的。” 男子痴痴的抚上棺中女子如画的眉眼,指尖流连眷恋:“是啊,她这么好看,倾慕她的人数不胜数,她自然不会回头看我一眼。你看,我每日都来跟她说话,可她从来都不愿搭理我。” 若橙在一旁听的冷汗直冒。 陛下这些年一直对着这具尸身喃喃自语,莫不是得了魔怔了吧? 她皱着一张水嫩的脸,极力掩盖住内心的恐惧,颤着声安慰道:“陛下,定是君上困了,睡的沉了,才没听到您唤她。” “恩,她只是困了,睡的沉了。”男子笑了笑,嗓音微凉,“若是她醒来的时候看到我守在一旁,定会十分欢喜。” 若橙回道:“……陛下说的极是。” 白发男子侧脸靠在冰棺边缘,眼中盈满了哀伤:“从前她便常常与我说起喜欢看雪,我便想着给她修一座行宫,让她捧着暖炉,坐在窗前日日观赏。这里天寒地冻,山势险峻,极难修葺,我花了数万年才得以建成。可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她嘴角扯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柔声道:“陛下宽心,君上醒来看到您为她修建的宫殿,定会开心。” “真的?” “自……自然是真的。” 男子垂下眼,轻声道:“若是她醒来不喜欢这座宫殿,我便将它给铲平了,再造一座她喜欢的。” “陛下多虑了,君上如何会不喜欢您亲自为她修的宫殿呢。” 男子道:“可是,她以前从来不喜欢我送的东西。” “这……许是君上碍于她的女儿身,不便收您的东西吧。” 男子突然脸色一变,冷言道:“她不收我的东西,却收了他的东西!” 若橙简直笑的比哭还难看:“这……许是因着师徒关系的缘故,不必忌讳吧。” 男子又陷入了沉思。 若橙站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扭头,蓦地大声尖叫起来——冰床上那具死透了的尸身似乎动了! “陛下!她,她动了!” 此时虚骨大魔天的魔都简直炸开了锅。 “天哪,那是什么?”一人抬手指天,惊讶道。 “那不是魔宫的方向么,怎么开了那么大一朵莲花?” “不知道啊,我怎么瞧着像仙界的东西?” 旁边一位立马反驳:“不能,魔皇陛下怎么可能让仙界的东西出现在自个儿地盘上。” “可魔皇陛下不是在渡劫么,这雷都劈了一个月了。” 第七十二章 业火红莲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难道是仙界借此机会进犯?” 又一人嗤笑道:“怎么可能,仙界那群怂包,刚打了败仗,还敢壮着胆子来送死么?” “我听说,未来的王后真身就是一朵莲花!” “对对,我也听说过,我表哥在宫里头当差,这消息绝对没错。” 一人小心翼翼道:“所以,那东西是王后?” 周围子民皆怒目而视:“放肆,你怎能如此议论未来的王后!” 那人一缩脖子,连忙改口道:“我是说,王后这是将陛下护住了?” “那是当然……你们看,最后一道来了!” 只见天空中黑云翻滚,厚重的云朵轰然炸裂。 一道山脉粗的黑紫色雷电破云而出,贯裂苍穹,携万钧之势对着那朵硕大的花苞重重劈下,雷霆之力灌入地底,浩荡奔腾足以撼动天地! 就在这时,那朵浮于魔宫上空的金色花苞,在天雷劈来的刹那之间苏醒过来。 重瓣层层绽放,花香四溢,浑身仙气大盛,光芒璀璨,气映山河,如同有星河汇聚缭绕于身,神圣而威严。 那道山脉般粗广的雷电浩浩荡荡的劈在花苞之上,竟似被花苞吸收了一般,沉沉坠入重瓣之中,雷霆之威未能泛起一丝涟漪。 山下彷徨围观的数十万魔界子民看的目瞪口呆:那朵花竟然为魔皇陛下挡下了最后那道天雷…… 众人仰着脖子痴痴的看了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不确定的问:“成了?” “这……应当是成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 “真的成了?陛下当真渡劫成功了?” 一人心有余悸道:“陛下不是九劫的修为么,为何会降下那样可怕的劫雷?” 旁边一人突然道:“看刚才那阵仗,难不成……不是渡劫,而是飞升?!” 周遭人皆看向他,惊呼道:“飞升?难道陛下竟飞升成了魔神!” “可不是,就那阵仗,我可是只在话本里见过。” “就是就是,陛下飞升成功,可是我魔界最大的喜事啊!” 然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远处那高耸的花苞重重一颤,浑身光芒刹那间寂灭,一道道漆黑可怖的裂纹在花瓣上逐渐蔓延。 随着裂缝越来越大,裂痕之中逐渐渗出了鲜红的血水,奔流如柱,自虚空中溅射洒落,如同一张巨大的血幕,遮蔽了半个夜空,转瞬便侵染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围观的众子民皆惊恐的瞪大了眼。 那朵在天雷之下巍然不动的巨莲,竟然被火光给吞噬了…… “天啊,这是业火,是不灭业火!” “不好,准王后替陛下渡劫,怕是触犯了禁律,这是天降业火,要烧死她啊……” “快逃,快逃啊……” 夜幕之下,金莲被血染成了焚尽天地的业火红莲。 血流成河,天地哀鸣。 花叶崩落,落尽一地芳华。 万魔历八万两千零二年,珈婪魔皇渡劫成功,飞升魔神,成为魔界历史上第五位荣登魔神之位的君王。 第七十三章 往生郡 三千年后。 冥界,往生郡。 据说,人死后,魂魄便会沉入忘川河,顺着忘川河一路向南飘向南部的往生郡,在那喝了往生汤,忘记前尘往事,入轮回道再世为人。 越是生前罪大恶极之人,死后灵魂所负载的罪恶会越重,沉入忘川河底,被罪恶之藻束缚,拽入极恶地狱,受尽无尽痛苦,来偿还今生的罪恶。 白似久在冥界醒来时,觉得浑身撕裂之感尤为强烈,就连从前飞升上神时的骨肉重塑之痛,都未曾如此撕心裂肺。 她仔细探查一番,发现目前自己魂魄残缺不全,没了肉身的承载,仙法也不足一半,又想起前尘往事,众叛亲离,不由得长叹一口气,神色恍惚的顺着忘川河飘飘荡荡的走着。 “那位白衣姑娘,等一下!” 白似久顺着忘川河飘着,忽然听有人在呼喊。 “对对,就是你,请等一下。” 白似久停下,四周环顾,见一旁河岸上扒着一男子,大半的身子浸在河水里,双手吃力的支在岸边,正朝她喊话。 “兄台何事?” 那人满面笑容道:“姑娘,帮把手吧,我刚刚不慎坠入河里,谁知不知怎么的上不了岸了。” 白似久朝那人走了几步,停下了。 就片刻的功夫,那人身子又往河里沉了一截儿,立马急了眼:“小哥,快过来,快快,我快撑不住了。” 白似久摇了摇头:“一路上我已经遇到八个像你这样的了,借口都一样。你上不了岸,自是生前作恶太多,休想框我。”说着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飘走了。 那人眼中闪过阴狠之色,正欲破口大骂,身子蓦地沉下去一大截,漆黑的忘川河水狠狠灌入他的嘴里,不多时便将他淹没,再也寻不着踪迹了。 白似久在远处见那人被河水吞没,叹了口气,心说,生前她信天下人,信身边人,不料背后算计她的便是所信之人,着实狠狠的给了她一个教训,若是死后还像生前那样愚蠢无知,便是白死一场了。 一路走来,她也摸清了些门道。 但凡沉在河里的,沉的越深,生前越是作恶多端劣迹斑斑,死后本性不改还想着拖人下水一起陪葬。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没找了恶人的道。 她在岸上行走,比河里泡着的快了许多,又往前飘了些路程,远远可以看到下游有个城池,想必便是一路打听到的往生郡了。 白似久加快了脚程,不多时便来到了城门口。 只见十几个个魂魄排成了一队,也不知在做什么。 她走到队伍末尾,向前面一大汉打听:“这位兄台,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这大汉倒是豪爽,热心道:“你瞧,门口有冥兵把守,凡是入城的,都要登记入册,核对身份,再发个什么牌子,告诉你啥时候可以去投胎。我听说啊,这日子都排到几百年后了。” 白似久惊讶道:“投个胎还要等那么久?这等的时间都够凡人活几辈子了。” 第七十四章 仙界白帝王 “可不是。不过——” 大汉压低了声音,顺着人流向前走了几步,又转头小声道:“这里头门道挺多的。你看,现在正登记的那人,在给冥兵塞冥币呢。我听说啊,若是给足了分量,今天进城明天去投胎都行。” 白似久大惊:“这是公然……” “嘘,小声儿,别给听见了,若是在这儿被冥兵抓住了,那投胎是没指望了。” 白似久心领神会,连忙捂住嘴,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挺上道儿。 大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悄声道:“弟兄们讲义气,给我烧了整整五十万两冥币,我瞅着今年中元节前就可以投了……” “下一个,你,姓甚名谁?” 大汉话还没说完,见管事的叫他了,只好遗憾地打住了话题,走上前去,满面笑容的作揖道:“李大虎,字子雄,淮南人士,享年三十五岁。嘿嘿,这是小弟孝敬您的。”说着,赶紧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冥币,恭恭敬敬呈上。 谁知那管事面无表情的登记完毕,从一旁的筐里随手拿了块儿木牌丢给大汉。 “李大虎,离投胎一百三十年,候着去吧。” 李大虎不可置信的高呼:“怎么可能!五十万两怎还要等一百三十年,我……” 管事眉头一皱,警告道:“再这样大呼小叫,你就休想再投胎了。” 李大虎面色一僵,敢怒不敢言,只好唉声叹气的进城去了。 白似久看的目瞪口呆。 李大虎五十万两都这样打水漂了,自己生前去凡梧仙境之时并未带上银钱,此时身无分文,定是要排到几百年后了…… “下一个。” 白似久无奈,搜了搜生前戴在身上的物件,唯有怀中的一块玉佩。 她上前交给了管事,玉佩是她做上神时的信物白帝令,只是这前世的玉佩也带不到下一世了,索性给了那管事,只盼着能早日投胎。 “白似久,字荣,享年八万八千岁。” 管事见这位是个上道儿的,点了点头收下了。 这玉佩,上好的羊脂玉,周身还泛着银白色的光晕。 等等,这人享年八万多岁,莫不是…… 管事猛然抬起头,瞧见她额间眉间淡金色三生莲印记,不可置信的瞪眼道:“你……您是……” 仙界白帝王! 管事的后半句话噎在嘴里没敢喊出来,这位的尊号他可是没有资格叫的。 只见面前男子一身白色华服,面容俊逸,皎如玉树,仙姿卓然,朦胧的仙气在周身缭绕,清雅高贵的令人不敢直视。 管事心说我的爷哦,亏得方才没有什么不敬之举,不然若是让眼前这位大爷又去投了胎受尽人间苦楚,日后尊上问起,定是要让她生不如死了。 思索完毕,管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小的参见君上。” 白似久颇为惊奇道:“你认识我?” 管事嘴角狠狠一抽,心说前些年尊上亲自前来,拿了副画儿拧着他的脑袋让他认仔细了,交代若是这位来了定要按吩咐行事。 如若错过了,他下辈子便得将那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挨个儿受一遍,他这是拿命在认人啊,能认不出么。 第七十五章 仙侍白小童 不过眼下有些事还不能说破,只好小心伺候着,想了想堆笑道,“您先上座,上座。小的自然是没此等福分的,不过我冥界尊上乃君上故人,特意交代我等要好生招待您。” 白似久疑惑道:“你们尊上是何人?” 管事儿的一边上茶一边笑着接话:“小的这就派人知会尊上,稍后小的会安排冥车,您到了冥都便知晓了。” “没想到此处还有故人。”白似久开心极了,“何时启程?” 管事连忙正色道:“您稍后片刻,小的立马安排。” 说着,吩咐一旁站岗的冥兵将排在后面的魂魄都驱赶走,说是今儿名额满了,不放人进城了,明日再来,又遣了几人分头行事,嘱咐务必办的妥当。 “爷,这就是冥车。” 白似久奇道:“这车倒是与凡间的无二。” 管事解释道:“原先不是这样的。后来尊上接手冥界,体恤我等,便将各处都改成了凡间的模样,以解我等思乡之情。” “如此一说,倒是十分有趣。” 管事笑而不答,躬身将她请上了冥车。 白似久拜别了管事,踏上去冥都之途。 从前她身负天下安危,为苍生而活,如今身死,这天下与她再无任何瓜葛,放下重负,一身轻松,心态倒是与从前不相同了。 冥车一路向北而去,车行如飞,与腾云相比竟也毫不逊色,不多时的功夫便出了往生郡。 放眼望去一片辽阔的荒野,枯木成林,白骨如山,有大片的冥光穿透天际,幽蓝冷冶,让人心生寒意。 再往前行,便是山路,前方群山蜿蜒,险峻非常,所幸这冥车悬空而行,虽然山路陡峭,车中倒是颇为平稳。 原以为此去冥都要好几日时间,不想越过山巅,冥车腾空飞起,穿过一片滚滚幽蓝的云海,便听外头车夫高声喊道:“爷,这便到了,您瞧下面,便是冥都了。” 白似久探头向外看去,只见万山丛中竟是别有洞天,脚下房屋林立,灯火摇曳,璀璨如星,行人熙攘,热闹非凡。 “爷,坐好叻。”随着车夫一声吆喝,冥车向下疾行,片刻便稳稳落在一处瑰丽的宫殿外。 “爷,您慢点。”车夫满脸堆笑的准备伸手去扶,白似久笑了笑,拂开他的手自己下了车。 “君上,君上!” 白似久刚下冥车,只见一团肉球滚滚而来,猛地撞进了怀里。仔细一瞧,白似久惊讶道:“白小童,你为何在此?” 这雪白的肉团子正是她前世的贴身仙侍白小童。 小姑娘人虽圆滚了些,但做事倒是十分利索,从前深得她的喜爱。 白小童见到她,哭声如雷的哭诉道:“君上……自您走后,不过半年,云伏神殿便被天兵攻破,殿中千名仙侍悉数被擒,就地……处死……无一人生还……” 白似久心中骇然,没想到那些人竟如此赶尽杀绝,当真是残忍至极! 沉默良久,她定了心神,问道:“以他们的手段定是让你们魂飞魄散,以遮盖所做之事,你为何安然无恙?” 白小童抽泣半晌,这才说:“是大魔头派人救的我。” “大魔头是何人?” “是我。” 第七十六章 错乱的记忆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一男子翩然行来,一身黑色华袍松散的披与身上,堪堪露出精瘦诱惑的胸膛,修长的身躯在夜色中悠然而立。 墨色长发倾泻而下,夜风拂掠而过,淡去的雾气中是一张冷傲邪魅的倾世容颜,深红瞳色勾勒出如星的双眸,散发出勾魂摄魄的诱惑。 白似久微愣,这人,她见过一次,竟然是魔界至尊非夜白。 那时仙魔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她一剑刺去,而身为魔皇的她也不知在想何事发了呆,不躲不闪生生受了她一剑,右胸处被她捅了个窟窿。 后来也不知是为的什么明目,莫名的退了兵。 不过现下二人已不站在对立面,既然人家救了小童,礼数方面还是应当周全。 白似久对着人端端正正的行了礼,笑道:“多谢魔皇相救之恩,日后定当报答。” 随后推了推肉团子,轻声道:“白小童,既然救了你,你便不可唤他大魔头了,得唤恩人。” 白小童扁了扁嘴,闷声道:“多谢恩人。” 白似久扬了下唇角,满意地摸摸她的头:“这样便好。” 随后,她又转而对面前男子道:“从前仙魔两隔,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魔皇不计前嫌狭义相救,实在佩服。” 非夜白紧紧盯住她,脸色瞬间沉下来:“不计前嫌,狭义相救?” “这……有何不妥么?” 非夜白死死盯着她诧异的眼神,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当年,天帝欲夺她手里的兵权,以活人为祭将她活活困死在了凡梧仙境。 他只身闯入仙界神坛救下她的真身三生莲,本以为在魔界可以护她一世太平,他甚至差一步就能娶她为后,却再次失去了她。 得到却又失去,与他而言是彻骨的折磨。 他花了千年时间,耗费魔界整整五成兵力,艰难攻下了冥界,把刀架在生死判官的脖子上,让判官逆改天命,为她修复魂魄。 然而,她醒来后,竟全然忘记了他? 白似久被他的目光弄得内心一颤。 什么叫都不记得了? 难道她魂魄凝聚的这些年当中,竟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里,与这位如今叱咤六界的魔皇仅有一面之缘。 从前,这人刚在魔界称王之时,被当时的魔界各方势力极力打压,这位非但没有低调行事,反倒单枪匹马杀到了她的云伏神宫,指名道姓的喊她出去干架,真是嚣张得令她侧目。 白似久想到当年之事,莫名道:“你到我云伏神宫叫阵之事,我倒是记的十分清楚,至于其他的,我并无印象。” 非夜白眉心一皱:“叫阵?” “不错,你那时不是指名道姓要与我一战,后来被天帝拦下才肯罢休?” 白似久顿了顿又说:“不过当时仙界以多欺少确实不美,若是你邀我来是想报当日之仇,我也是应当受的。” 她素来不喜以多欺少之事,那日天帝兴致勃勃说要替她出马解决这档子麻烦事,她还有些不悦。 非夜白拧眉问:“你是说,当日替你出战之人,是天帝?” 第七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白似久点头:“不错。虽是陈年旧事,但你若要怨我也是该的。” 非夜白有些恍然。 他一直以为,那日将他从云伏神宫摘星楼斩落之人,是她…… 所以,当日之事,竟是天帝从中作梗? 不,不对。 天帝修火法,白似久修雷,当日他身上中的雷法之伤是万万错不了的,所以,那日冒充白似久杀他之人定不是天帝。 非夜白这番沉默,白似久也会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道:“那日我在殿里放出神识远远看了你一眼,便闭关修炼去了,难不成竟有人冒充我出去与你一战?” 私自冒充上神,这可是死罪。 她一直以为那日之事不过是个小插曲,原来在那时,便有人谋划着想取而代之了? 冒充她一次,那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魔皇一脸与自己相熟的样子,她却无半点记忆,这中间究竟是谁在作梗? 她沉默片刻,伸手抚上额角,莫名有些疲惫:“能冒充我,只有雷修,自然不是天帝。以你当日修为,仙界能伤你的只有一人。” 非夜白定定看着她道:“战神,凌君释。” 她长叹一声:“是。” 原来战神与天帝竟合谋多年,她却一直将凌君释视为知己,死在他俩手上,她还真不冤枉。 “那你呢?你闯仙界去见我,究竟是为何?”白似久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 “我?”非夜白挑眉一笑,“你若是记起了我,你便可以知道答案。” 白似久微愣。 这人与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举手投足都是满满的熟稔,像是相识了多年一般。 她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人与她,原本该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却远远比与仙界那些同僚相处轻松。 所以,她从前与他相识,却忘记了他? 她抬眸看他,半晌没有说话。 非夜白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凑近她的耳旁轻声说:“现下你只需知道,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白似久不自然地后退一步,定神问:“即便是仙魔殊途?” 非夜白笑:“即便是仙魔殊途。” 他笑着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久久不愿松开。 白似久双手摊在那,没有推开,整个人有些愣愣的。 被从前的死对头如此热情对待,着实有些不适应,难道魔界的民风竟是如此开放,能一笑泯恩仇? “咳,魔皇如此热情……实在消受不起……”白似久一张脸被摁在他胸前,声音都闷闷的。 非夜白不语。 罢了。 忘了就忘了。 只要人还在,一切皆可以重来。 …… 良久,非夜白放开她:“不必想了,不过是曾有幸远远目睹过仙上的风姿,甚为惊叹,仙上自是不知。此处风大,仙上今日也累了,先去歇下罢。你喊我尊号便是生分了,日后你便直接唤我名字,我亦如此。” 白似久点头应下:“夜白君。” “听闻仙上飞升上神之时,得了六道轮回赐字,此事可是真的?” 白似久诧异道:“天下人只知我白上闲之名,却不知六道赐字一事,夜白君又是如何得知?” “我自有办法。” “好说,六道赐我似久为字。” 非夜白半眯着慵懒的眸,笑意扬起道:“那我以后便唤你,似久。” 第七十八章 她住到了魔皇隔壁 冥都王城,夜冥宫。 一望无垠往生莲在黑夜中绽放着冷寂的幽蓝,妖冶而诡异。 往生莲浮于冥土之上,根不入土,在虚空中飘荡,仿佛一缕缕游魂,绝望的呼喊。 白似久一路行来,见此花不开在院子里,却大片大片在大殿四处飘浮游离,不解道:“此花为何不生在土里?” “此花名为往生莲,为那些无处可归的游魂而开,是无根的,虽生性至阴,却喜好热闹,便聚集到人住的屋里来了。” 非夜白边走边与她说道:“这是我在冥界的别宫,虽不如魔宫瑰丽,却也是别致。此处名为夜明宫,以雪璃瓦为顶,澄澈通透,抬头便能望见冥界夜空,虽不见星月,却是光幻陆离更胜一筹。日后你便住在此处。” 白似久四周打量一圈,眸光漆黑清亮,眉眼间闪动着笑意:“从前我的云伏神宫便是璃瓦之顶,可看霞光万丈,云海万千,如今这夜明宫也是如此布置,甚合我意。” 非夜白凤眼微挑。 不错,她从前时常坐在云伏殿顶,与他一人坐着一个蒲团,看神山之上云海翻腾,一坐就是数个晨昏。 她顾着他那会儿年纪小,怕是贪玩,便让远处的云朵化作许多奇形怪状的模样。 一开始他看不懂,还新奇了许久。 后来才知道,她竟是比照着上古凶兽的模样化的,心里简直是万马奔腾。 想到以前之事,非夜白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只要你喜欢,一直住着也无妨。” “多谢夜白君。” 非夜白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只是雪璃瓦珍贵,放眼整个冥界只有这一处宫殿所用。若是你不嫌弃我与你同住,便你住东殿我住西殿,不知这样是否妥当?” 白似久神色一赧,心中愧疚,雪璃瓦珍贵非常,想必此处原是夜白君自己住的,知晓自己喜欢便腾出来供自己居住,便道:“自然是可以的。” 非夜白道:“如此甚好,日后你我走动起来也多方便。” 白似久嘴角一顿,冲他笑了笑:“多谢夜白君关照。” 她心说,走动起来确实方便,但监视起来也是极为便利。 这魔皇将自己安排在身边居住,日日亲自监视,倒也是个稳妥的办法。 非夜白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前面那处往右,便是东殿所在。里头的物件都是齐全的,不过因时间匆忙,伺候的人还未分配过去。你旅途劳累先去歇着,回头我挑些麻溜的人手,给你送过去。” “好说,好说,伺候的那些人就……就麻烦夜白君了。” 白似久本想说伺候的人就不必派了,随后想到自己一仙界的住人隔壁,人怎么着也得找些人盯梢,一方自己半夜起来把他给捅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可就不美了。 非夜白见她应得有些敷衍,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那小脸上的神色一会变一个样儿,凤眼一眯,倒也没说什么。 她想岔了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可以留在他身边了。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 第七十九章 亲自挑人 东殿的宫灯灭了,层层雪纱曼帐轻盈的垂落在地,夜光的下流动着清幽的蓝色光泽。 非夜白俯身,凤眸灼灼注视着这副不染世俗烟火绝美的睡颜,心中的炽热如同地狱的幽冥暗火焚烧着他全身的血液。 “白似久,你可知道,这一刻我足足等了几万年。” 他初到魔界那些年,时常放出一缕游魂潜入云伏神宫,藏匿于她的喜爱之物上,只为换来她的流连驻足。 非夜白吻着她的眼角,沉声道:“我原以为,放过你,你便能回归逍遥快活的日子,于你我都是好的。” 非夜白呼吸加重:“然而,那天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不和他们同流,他们便将你视作异类。你不交出兵权,他们便永远不能安睡。他们杀你,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当年,白帝重病,你为保仙界太平,化作男儿身接了白帝的位置。两万年,整整两万年,你硬生生活成了他的样子。白似久,自始至终,你心里都没有半点我的位置……” 非夜白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间,叹道:“我明白,他在你心里,重逾千斤。可如今,你该为自己活着了。” “以后的日子里,会有我护着你。” 非夜白轻轻勾起一抹笑,邪美的凤目中隐匿着近似疯狂的执着。 他一撩衣袍,侧身躺到一旁,抬手将白似久扣入怀中,勾起她优雅清绝的下颌,覆上她的唇。 “唔……”白似久轻声呢喃了一声。 非夜白浑身一顿,霎时清醒过来,低头查看,见怀中人双眼紧闭仍在梦中,轻舒一口气,翻身下床夺门而出。 …… 白似久一觉醒来,发现外面仍是黑夜,又昏昏睡去。 睡梦中忽而想起这冥界只有黑夜,又恍恍惚惚醒来,也不知自己这是睡了几个时辰又或是几天几夜,只觉得天昏地暗的眩晕。 窗外是万物俱寂的黑夜,洒满一地的幽幽冥光。 她飘飘荡荡的去院子里转了一趟,却不见半个人影,又想起昨日非夜白说住在西配殿,便一路寻了过去。 路过正殿之时,却见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片人,一个个颤颤巍巍地缩着脖子,似是在受罚的模样。 白似久一撩衣袍蹲到了末尾,拍拍身边跪着的一人,悄声问道:“你们为何在这跪着?” 那人侧头看她一眼,以为她是来得晚了,连忙将她拉至身侧,压低声道:“你不要命了,这么晚才来,还好没被人发现。听说昨日来了位大人物,尊上这会儿正亲自挑人过去伺候呢。” 白似久一愣,没想到一点小事这魔皇竟如此上心。 那人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又凑近了些悄声道:“不过,这差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诧异道:“这是为何?难道不是一份肥差么?” “你是新来的罢?你有所不知,尊上自万年前一统魔界和冥界后,便甚少来冥界,对这些个小事也从不在意。可现如今,折腾出如此大的阵仗,尊上还一位一位的亲自挑捡,日后这位大人物若是伺候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八十章 大师级变脸 “哦?不必等日后了,本皇现在就可摘了你的脑袋。” 只见一玄色华服男子黑着张脸伫立在一旁,眼睛里的寒意异常的鲜明,凌冽的气息扫过地上蹲着的人。 自己费尽心力为她挑捡伺候的人,她居然蹲这跟一个男人咬耳朵! “尊……尊上!”方才侃侃而谈的人咽了咽唾沫,哆嗦成了一团,一下子没跪稳当,大半个身子都往白似久身上靠去。 “地上凉,还不快起来。”非夜白脸色更难看了,眼中交织的怒火喷涌而出,一把拽住白似久的胳膊狠狠将人拉了起来。 “夜白君。”白似久堪堪稳住身形,手腕被紧紧桎梏住,十分不解这魔皇怎如此大的火气。 非夜白挑起她的下颚,细长的眼中掠过危险的气息:“你跟他在做什么!” 白似久虽不知这喜怒无常的魔皇是为何生气,却深知这人还是要哄的,万不可火上浇油:“夜白君,方才我去西殿寻你,敲了许久的门没人应声,方知你不在,便准备回去,不曾想在这儿见着了,真好。” 说着向他跟前凑近了些,朝他眨了眨眼,温煦的笑了笑。 从前在仙界每每端出这番笑意都能震的众人呆愣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在魔皇这管用不用。 眼中寒冰消散,非夜白手上拽着的劲道也卸去大半,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你是……来寻我的?” 白似久认真的点了点头:“正好有些个事情与你说。” 看来这法子果然管用。 非夜白只觉着二人靠的极近,近到能清晰的嗅到这人身上淡雅的莲香,清幽而醉人,仿佛有阵阵暖流划过心房,勾的他心中痒痒的,那股子灼热的火气也被浇个一干二净,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直溜溜地往外冒。 白似久被这堪称大师级的变脸功力给震惊到了。 就这么一晃神儿的功夫,非夜白附到白似久白皙诱人的耳边,细细嗅着暖甜暖甜的淡香,声线低哑而蛊惑:“好。夜里寒凉,回去说。” 白似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说着,便被非夜白揽住扬长而去。 众人:……所以她们是被遗忘了么。 角落瘫软的一人弱弱问道:“我脑袋还摘的不?” “……” 回到殿内,非夜白命人在床边架了鼎暖炉,与白似久一同坐在床榻上。 白似久见房中桌椅齐全,这人不坐,反倒十分随意的歇到了自己的床榻上,心道,这人不仅喜怒无常,还有坐在床上唠嗑的特殊癖好,实在是捉摸不透。 “夜白君是觉着冷?”从前云伏神殿只有春秋二季,此番还是头回瞧见屋里架着个大火炉子烤。 “你灵体初聚,护体仙气不稳,若是受了寒,日后重塑肉身是要落下病根的。” “夜白君费心了。”白似久意外,竟是为了自己,细细想来这人还是十分好相处的,处处为自己着想。 “你先前灵体受损,这一睡便睡了七日,我本以为你过些时日才会醒来,今日得了空将下人们聚到一起敲打一番,不曾想反倒让你寻不着了。” “无妨,本不是什么大事。” 第八十一章 莫道虚无狱 这时外头侍女奉上了茶盏,白似久掀开盖子细细一闻,惊讶道:“雪顶云翠?” 这可是仙界缥缈仙境的贡品,甘冽清醇,于增长仙力有奇效,百年才得一盅,珍贵非常,从前她便极为喜欢。后来天帝继位之后便分去了一些,战神那又分去一些,青帝倒是不甚喜欢,所以每每到她手中的便是不足一半的数目。可她明白,从前这东西魔界是段不会有的,除非—— “你多年不涉政史事,自是不知,缥缈仙境已归我魔界所有。这雪顶云翠原是缥缈特贡,自是要用来招待贵客的。只是这些年我屯了许多,却一直未逢上有缘之人。你我既然一见如故,若是喜欢,便都送与你,反正这味道我是不喜的。” 白似久满心欢喜,展颜一笑:“夜白君,你真好。” 非夜白见她拽着自己的衣袖晃来晃去,嘴角弯起老高,摸摸鼻尖轻咳一声,将方才那些个囫囵事儿也抛到脑后,“你先前寻我是为何事?” 白似久正色道:“你虽收留了我,我也不好白吃白喝的住着,便想着谋份差事,也算是报答收留之情。” “差事?”非夜白哭笑不得,“若是旁人知道堂堂仙界白帝王在我手下当差,定会以为魔界已然一统天下了。” “这……”白似久倒是没想到这层,一时说不出话来。 非夜白瞧着又有些于心不忍,便道:“不过我手头正好有份不错的差事空缺着,若是合你意便劳烦你了。” 白似久问道:“是何差事?” “冥界第十七层地狱名为莫道虚无狱,关押的都是生前为害一方的极恶之人。从前看管的人因灵力低微镇不住这些恶人,纷纷遭了毒手,再后来便无人再敢去了。这份差事事儿不多,平日里也不用去盯着,每月去个一两回敲打一下她们便可,一会我带你去瞧瞧,若是觉得不错,以后便劳你费心了。这枚令牌你先收下。” “好说好说,不费事。” …… 冥界,莫道虚无狱,罪恶至极的修罗之地。 一轮赤红的圆月悬于苍穹之上,在苍茫的夜幕中洒下凄丽嗜血的光晕。 嶙峋峭壁灌着阴冷的风,回荡着万千鬼魅呼啸的哀嚎。 远方行来一行人,个个衣衫褴褛,身负枷锁,脚下一左一右缚有两枚硕大的铁球,随着走动在地上烙下深深的划痕。 这行人一旁跟着些腰佩弯刀、手持长鞭之人,看样子是押送囚犯的。 “还不快走!你!说你呢!” “啪”地一道鞭子抽了过去,当场倒下一人。 “居然敢偷懒!”“啪啪”又是两道抽去。 倒下那人浑身脏污不堪,满脸的怨恨和不甘:“你们竟敢如此对本仙,是不要命了么!” “哼,管你是什么神仙,到了这里,便是连畜生都不如。来人,给我打!” 领头之人一声令下,一旁上来几人抽了长鞭便往这囚犯身上挥去,三两下的功夫便抽的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差点没给他疼晕过去。 “你们……你们给本仙记着……啊!” 第八十二章 凡梧上仙【回忆篇,一】 “这球是作何用的?竟然还挺沉的。”一白衣男子不知何时蹲到一旁,抱起地上的铁球仔细瞧看。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领头的正要高声怒喝,只见一黑衣华袍男子悠然落地,当场变了脸色,堆上一副笑脸道,“哎哟,这不是尊上么!尊上大驾,小的有眼无珠,有眼无珠。你们这些没眼力劲的,还不快过来行礼!” 一行人连忙颤颤巍巍的跪下。 非夜白道:“这人生前犯了许多罪,死后生前所犯之罪便都盛在这里头,直到她全部偿还才可解下。” 白似久轻叹:“这东西如此沉,从前想必也是为害一方的恶人。” 地上奄奄一息的囚犯浑身一颤,猛然睁大眼睛,艰难的抬头看去,见面前男子白衣胜雪,清雅脱俗,如墨如画,颤声惊呼:“君上!” “嗯?你认得我?”白似久诧异,低头仔细瞧了一番,见此人面目狰狞,遍布污垢,眼珠渗血,瞪的如铜铃一般,着实丑陋不堪,思前想后,她生前并不识得此人。 “君上……小仙凡梧……从前掌管凡梧仙境……”凡梧抬手欲抓住白似久的一抹衣角。 “是你。” 凡梧上仙,曾掌管凡梧仙境——前一世,她正是在那个地方,被困在坤元血祭阵中,魂飞魄散。 …… 数千年前的那一日,云伏神宫凤仙池边,残阳如血。 “君上君上,凡梧上仙求见。” 白小童胖嘟嘟的小手攥着宽大的仙袍,噔噔噔一阵风一样的跑进了后院,远看像极了一团圆滚滚的雪团子。 “君上?” 白小童眯起一双水灵的杏眼,远远望着凤仙池边席地而坐的白衣华服男子,不敢肆意上前打扰,只得在院门口站定,又轻声唤了声。 随着这一声,男子恍然回过了神,起身拂袖交给了一旁候着的仙侍,往前殿飘然而去。 凡梧上仙立于宫门外,等了许久不见召见,略有不安。 前些日子,他便向白帝王递了折子,细说了战神帝君弑拥兵自重,勾结魔界,欲夺取天帝之位的叛逆之举。 虽说天帝统领仙界,仙界之上却有两位上古之神,东天青帝青夙已,西天白帝白似久,这战神叛变之事非同小可,需有上古神明在场,方可定罪,以彰显天道公正。 不巧白帝王下凡历劫,青帝更是逍遥多年不知去向,这定罪之事便一直耽搁着,如今好不容易盼到白帝王历劫归来,他便连忙赶了来。 “进来吧。” 凡梧上仙正自踟蹰,忽听虚空传唤,连忙整理衣襟,步入正宫结界。 西天云伏神宫,立于云海之巅,终年霞光万丈,是一座不夜之神宫。 殿前是上千层白玉台阶,末入云端,阶上云气缭绕,有登天之势。 大殿立于白云之巅,长数百丈,高不见顶,紫柱金梁,足有数百根,殿前有双龙金雕立于左右,明珠为眼,栩栩如生。 走上白玉千阶,可见云海之上霞光万丈,透过大殿半透明的云浮金顶照射到殿中,殿中雕梁玉壁,明珠宝器,更显辉煌之色。 第八十三章 勾结魔界【回忆篇,二】 可惜白小胖不敢怒也不能言,只能颓废的窝着,暗自神伤。 男子未得小胖的回答,只得摸了摸小胖秃了毛的尾巴安慰道:“许是你刚来,怕生,没什么胃口,改天让人多给你备点儿吃食,毛就可以长回来了。” 白小胖听罢两眼一翻直接背过气去。 自从它来了这云伏神宫,一日五餐,都是各色灵丹仙果,原本瘦弱的小身板短短几个月就胖了两大圈,再这样吃下去,日后恐怕飞都飞不起来了…… 男子见白小胖“高兴地”晕了过去,甚是欣慰,一拂袖交给了一旁候着的仙侍,往前殿飘然而去。 凡梧上仙立于宫门外,等了许久不见召见,略有不安。 前些日子,他便向白帝王递了折子,细说了战神帝君弑拥兵自重,勾结魔界,欲夺取天帝之位的叛逆之举。 虽说天帝统领仙界,仙界之上却有两位上古之神,东天青帝青夙已,西天白帝白似久,这战神叛变之事非同小可,需有上古神明在场,方可定罪,以彰显天道公正。 不巧白帝王下凡历劫,青帝更是逍遥多年不知去向,这定罪之事便一直耽搁着,如今好不容易盼到白帝王历劫归来,他便连忙赶了来。 “进来吧。” 凡梧上仙正自踟蹰,忽听虚空传唤,连忙整理衣襟,步入正宫结界。 据传天界四方有四大神迹。 北冥极乐雪域,万年雪山绵延不绝,是一道极佳的天然屏障。 南海缥缈仙境,据说唯有心灵至真至诚之有缘人才能得一见。 东方轩辕神山,为诸神起源之地。 而西天云伏神宫,立于云海之巅,终年霞光万丈,是一座不夜之神宫。 殿前是上千层白玉台阶,末入云端,阶上云气缭绕,有登天之势。 大殿立于白云之巅,长数百丈,高不见顶,紫柱金梁,足有数百根,殿前有双龙金雕立于左右,明珠为眼,栩栩如生。 走上白玉千阶,可见云海之上霞光万丈,透过大殿半透明的云浮金顶照射到殿中,殿中雕梁玉壁,明珠宝器,更显辉煌之色。 凡梧上仙得了传唤,一路上行,瞠目喃喃道:“天帝的宫殿与这里比起来,当真是逊色了许多,怪不得……” “你有何事?” 凡梧上仙惊醒,连忙按捺住心中骇然,疾步走上前深揖行礼道:“君上,战神凌君弑勾结魔界,今日会审,还请君上坐镇。” 白似久声音淡淡的:“战神守护仙界多年,为仙界立下汗马功劳,怎么会勾结魔界?人现在何处。” “罪人已伏法,现下正由天兵压往天宫,不多时便能到了。”凡梧上仙连忙回禀回禀。 他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就随你走一趟吧。” 凡梧仙境,万里仙山,枫叶尽红。 “天帝今日不在勤政殿议事,怎么有闲情逸致跑这儿来了,多年不见倒是不如以前那么古板了。” 南阳上仙面色一僵:“君上,勤政殿正在翻修,天帝便暂时在此处议事……” 白似久摆摆手:“本君就是随口一问,天帝毕竟是仙界之主,这种事无需向本君报备。” 南阳上仙舒了口气,道:“君上,这边请。” “万朝宫?这名字倒是别致。”白似久笑了笑,便随着南阳进殿。 第八十四章 欲加之罪【回忆篇,三】 凡梧上仙得了传唤,一路上行,瞠目喃喃道:“天帝的宫殿与这里比起来,当真是逊色了许多,怪不得……” “你有何事?” 凡梧上仙惊醒,连忙按捺住心中骇然,疾步走上前深揖行礼道:“君上,战神帝君弑勾结魔帝今日会审仙界叛徒,还请君上坐镇。” 白似久声音淡淡的:“战神守护仙界多年,为仙界立下汗马功劳,怎么会勾结魔界?人现在何处。” “罪人已伏法,现下正由天兵压往天宫,不多时便能到了。”凡梧上仙连忙回禀回禀。 他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就随你走一趟吧。” 凡梧仙境,万里仙山,枫叶尽红。 “天帝今日不在勤政殿议事,怎么有闲情逸致跑这儿来了,多年不见倒是不如以前那么古板了。” 南阳上仙面色一僵:“君上,勤政殿正在翻修,天帝便暂时在此处议事……” 白似久摆摆手:“本君就是随口一问,天帝毕竟是仙界之主,这种事无需向本君报备。” 南阳上仙舒了口气,道:“君上,这边请。” “万朝宫?这名字倒是别致。”白似久笑了笑,便随着南阳进殿。 “白帝王到——” 大殿中的众仙立马起身恭敬行礼:“君上。” “君上多日不见,还是风采依旧啊。”天帝笑容可掬道,“来人,上座。” 白似久翩然落座,环顾一周,发现天帝、三王、九贤主都在场,独独少了一人。“这么大的事儿,青帝没到么?” 天帝无奈道:“青帝前些日子云游四海不知所踪,也不知何时归来。可是这事毕竟有关仙界颜面,这么一直拖着也不妥。所幸君上历劫归来,便由您主持了罢。” “就是就是。”众仙附和。 “传罪人凌君弑——” 一人青丝披散,身着灰色囚服,手上脚上拷着玄铁枷,一步步被天兵押解进来,每走一步,那玄铁枷都会铿锵作响,每走一步,地上的血迹便多了一分。 凌君弑缓缓抬起头来,昔日冷傲俊逸的面容如今青痕遍布,一双眼更是赤红可怖,一身斑驳的血迹在如火的晚霞中,更显的刺目。 凌君弑看到座上的白似久,浑身一震,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却最终沉默下去。 白似久袖中的手攥的生疼,隐隐攥出了血痕。 她知道,以天帝行事风格,不拿足确凿的证据,是不会让她主审凌君弑的。 让她主审,就是料定了,即使是她堂堂上神坐镇在此,也绝无可能为凌君弑翻案。 她不信,可是现在这情景也由不得她不信。 虽早就听闻天帝与凌君弑不睦,但多年来二人表面功夫都做足了,称兄道弟表面上看是颇为和睦。 她不曾想不过是几百年历劫的时间,天帝竟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手,这勾结魔界的罪名扣下来,就算是她也无可奈何。 白似久叹道:“你……为何要背叛仙界。” 凌君弑直直立在殿中,冷笑道:“欲加之罪。哼,从未背叛,何来为何。” 第八十五章 苦肉计【回忆篇,四】 天帝见状,大声呵斥道:“凌君弑,你虽是魔道出身,但我仙界仁慈,五万年前为你拔除魔根,赐你修行仙道的机会。” “这些年你虽行事狂妄,但仙界念你战功赫赫,并未追究,想着你感念天恩,终究会有所悔改。谁知你忘恩负义,偷了仙界至宝乾坤镜赠与魔君,分明是劣根未除想重归魔道。如今人赃并获,仙界更是留你不得了。” 凌君弑气乐了:“本殿若是想叛变,何不当初大战时直接投诚便好,这些年本皇斩杀魔众上万人,与其早已水火不容,又何来投诚一说。” “谁知你当初是否……” “都闭嘴。”白似久淡淡道。 天帝只好作罢,眼中晦暗之色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 “物证乾坤镜何在?” 一旁侍立的天兵连忙道:“战神血祭乾坤镜,乾坤镜已认主……” 白似久眉间一皱。就算叛变是欲加之罪,这私自让神器认主之罪,也足够让凌君弑被流放西海了。 “简直是荒唐。这乾坤镜乃仙界神器,汇聚天地灵气,每万年才可用一次,为的就是斩魔君魂魄。如今你让它认主,它便再无可能斩杀妖魔魂魄。凌君弑,你可知罪。” 凌君弑沉默无言。 白似久见他不再辩驳,便知此事与他脱不了关系,只好叹了口气,踱步到他身旁,深深看了他一眼,运转神力,欲强行将乾坤镜从他体内取出。 凌君弑并未反抗,缓缓闭上了眼。在乾坤镜从他身上剥离的那一刻,他幽幽道:“上弦,对不住。” 他摇了摇头,不悦道:“本君虽知道你不会无故盗取神器,定有你的缘由,但如今……这是?!” 白似久大惊,乾坤镜内运转着的并非凌君弑的血,这等污浊之气,分明是魔之血,也就是说,凌君弑根本没有血祭神器认主! 乾坤镜被魔之血所染,黑光乍现,浊气直逼白似久面门,白似久抬手欲挡,却发现手被人紧紧束缚住。 就这一顿的功夫,污浊之气已重重侵入体内,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身体仿佛被片片割裂一般的痛。 白似久一口血喷出,震怒地看着凌君弑握住他的手:“你!” 这时,殿中众仙纷纷跪下,高呼:“君上,今日您对仙界的大恩大德,我等永不会忘!”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溅出一抹抹妖娆的红,宛如泣血的红枫,凄厉的绽放。 白似久嘴角残留着血迹,踉跄后退:“你,你们……好一出苦肉计!” 天帝快步走来,声泪俱下哀痛道:“仙界神器乾坤镜被妖魔所染,险些酿成大祸,幸得君上魂祭乾坤镜,还我仙界太平。君上千秋万代,我仙界永世不忘!” “君上千秋万代,我等永世不忘!” 白似久眼前发黑,胸口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 原来是这样,凌君弑确有谋反之心,确实勾结魔界,可是是和这些人串通一气,做的这个局,为的就是杀了她! 第八十六章 凡梧入狱【回忆篇,五】 凌君弑走向她,冷冷道:“君上,仙界感念您多年守护,可是,您要明白,如今的仙界,已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上神。仙界,可以自己掌权。你于仙界,已经没有用处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里这些人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 为了这出戏,他们究竟瞒了她多少东西。 白似久想笑,可是魂魄离体之痛让她已经笑不出来了,耳边似有万千冤魂发出慑人心肺的咆哮和嘶鸣,一幕幕绝望的杀戮刺痛她的脑海。 乾坤镜封印了十万冤魂的怨气,万年可用一次,一旦必让人魂飞魄散,魔界三代帝君便是丧命于此物。 如今他们竟用在了她的身上! 凌君弑勾起嘴角,凉凉道:“莫要怨我等。即便没有你,我等定会将仙界治理的很好。你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安歇了。你放心,你的好名声,我们会替你留得好好的。” 呵,这就是她不惜抛弃女儿身也要拼命守护的仙界! 她,错信了不该信的人。 天地喧嚣,众人皆醒,唯她一人醉了。 她透过层层朦胧的仙障,望见漫山红叶尽染,繁华如血,绽放着妖娆的绝望。 …… “好戏,好演技。” 想起当年她临死前的种种,再看地上浑身直哆嗦的凡梧上仙,白似久连连拍手笑道:“当年你们着实演的不错。” 凡梧上仙当场冒出一身的冷汗,赶紧辩解道:“这……小仙被逼无奈,不不,小仙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只是个传话的啊!” “传话?” 白似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在你的地盘干的好事,你能不知道?” “小仙可以对天发誓!” “对天发誓?”白似久笑得格外开怀,“凡梧,你应该是忘了,你的天,已经塌了。” 凡梧浑身一颤,是啊,他差点忘了,他已经死了,这里是冥界。 非夜白看着愣在地上的凡梧,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既然你们认识,那便交由你处置了。” 凡梧眼睛一亮,顿时回过神来。 他心说这白帝王从前最是心软,若是自己摆出一副可怜的姿态定能得救! 凡梧赶紧手脚并用爬向白似久,磕头磕的碰碰直响,悲戚道:“君上,小仙知错了,求您救小仙一命,不然,小仙定要生不如死啊!” 谁知白似久并不搭理他,而是侧身与非夜白说道:“以他的罪孽,要入第几层地狱?” 非夜白见地上那丑恶之人爬了过来,瞧着甚是碍眼,眉间一皱,冷眸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将身边人往一旁带了带:“应当是八九层的样子。” 白似久扬起精致的下巴,浅浅一笑:“隔的如此之远,想必平日里走动起来也不甚方便,不如押到我那得了。” 非夜白只觉得一股温热湿润的气息扑散在耳旁,鼻尖充盈着淡雅的莲香,满满都是这人的气息,深红的眸子扬起邪魅的笑意:“好,听你的。” 凡梧眼睁睁的看二人飘然下了那深渊洞口,一脸呆愣道:“怎么个意思?” 一旁领头的讥笑道:“你啊,可是个有福气的。没瞧见这位腰间挂的令牌么,那可是十七狱的。这一般人呐,可是到不了十七层的。尊上仁慈,见你对生不如死一事颇感兴趣,便成全了你,你可要感恩戴德。” 凡梧脑中“嗡”地一声炸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八十七章 冥界十七狱 冥界,十七狱。 冷清孤寂的黑夜,雪白幽冷的荒原。零星生长着的苍白的枯木,枝影摇曳。不染纤尘的白色焰火,大片大片燃烧着冰冷死寂的白色沙地。 “小心些,莫要碰到这些冥火。”非夜白紧紧揽住怀中之人,紧贴之处勾起点点灼热的温度:“若有不适改日再来也可。” 白似久从入了深渊之狱开始,便感到一阵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若不是非夜白在一旁每每稳住她的身形,怕是早已坠下。 “不碍事。我灵体初聚,有些不大适应罢了。”白似久浑身无力的靠在非夜白怀里,好在这魔皇是个好相处的,并未推开自己,定了定神,问道,“这里的冥火为何是白色的?” “这里的魂魄,将受尽永世折磨,永不得超生。这冥火也与她处的不同,专烧极恶业障,永不熄灭。” 白似久抬眉看她:“那为何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非夜白揽着她在半空中站定,二人贴得有点牢,不经意间似是染上了彼此的温度。 “现在还是白天,他们都在地下。马上到昼夜更替的时辰了,夜里他们便会上来。” 等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只听地下传来一阵轰隆巨响,仿佛是凶兽的怒吼,遍野的白沙开始急速下陷,如同海上的漩涡一般。不过刹那的功夫,大地上便出现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层层白沙顺着边缘滚滚而下,再也寻不着踪迹。 地底下又传来几声惊天的嘶鸣之后,便是刹那的死寂,随后大大小小的坑洞中涌出无数苍白的亡灵,长发披散,面色惨白,眼眶中渗出黑色的血迹,湿哒哒顺着凹凸不平的脸上滑落。 煞气弥漫,天地间笼罩上了死亡的血色。 白似久仔细一看,这些亡灵竟然没了双腿,只能用双手不断的刨地,拼了命从洞中往外爬,十指抓地,鲜血淋漓。 然而此时洞口仍有大量的白沙灌入洞中,亡灵们堪堪爬到洞口便被流沙重新冲入深渊之中,只见几道巨大的黑影凑到洞口,露出血盆大口和森森白牙,将落下的亡灵吞入腹中。 血红色的雾气扩散开来,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条条阴河。 “这是?” “这里的亡灵白日里被困在流沙层中,每每被冥火灼烧而亡,不过片刻便可复生,然后再次死去,无休无止。” “夜里流沙下陷露出这些黑洞,里面关押的是曾经为害一方的凶兽,专以魂魄为食。亡灵们妄想爬出流沙,却是徒劳,只能为凶兽撕裂果腹,一旦身死便又会在流沙中轮回而生,永无止尽。” 白似久不解道:“我瞧着这里日夜轮回不息,一切皆有定数,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非夜白神色顿了顿,紧接着肃然道:“时常有些强大的亡魂试图逃脱,自然需人镇压。” 白似久望着茫茫的荒野问道:“这里除了沙就是坑,她们能逃到哪?莫非是从一个坑洞跳进另一个坑洞?” 非夜白:“……” 第八十八章 廖离 白似久见他不言,笑了笑安抚道:“这是份要紧的差事,多谢夜白君了。” 尤其是魔界抓来的要犯全部关在了这里,这下全部交给她管着了,非夜白竟也能放心,就不怕她随手放出几个仙界的俘虏,搅乱一番天地? 不过,这差事就是着实清闲了些,委实算不上份正经的差事。 自己身份敏感,这差事平日往来接触的人也少,这样倒也落的个自在。 非夜白见她笑的开怀,心中恍然想起许多年前的夜晚,微风醉酒,落花如雪。 她面色微红,神色迷离,懒洋洋的倚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呢喃。 若有来世,定要寻一份闲散的活儿,不再谋天下事,不再护天下人。 …… 魔界,万魔殿。 “启禀尊上,廖离冥主求见。” “让她进来。” “尊上。”一名黑衣美妇步入大殿,恭恭敬敬行礼之间,美目一转,巧言倩兮地回禀道。 “查的如何?” 廖离一双眼睛恨不得腻在非夜白身上:“恰如尊上所想,白帝王在当年与您阵前交手之时,便已然失忆了。” 非夜白唇角扬起一抹冰冷邪魅的笑:“是天帝,还是战神?” 廖离正色道:“是战神。他的心腹已经招了,是战神给白帝王喝下了忘忧汤,抹去了与您所有有关的记忆。” “好一个凌君弑,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非夜白暗沉的红眸中涌动着怒意:“当年若不是她见凌君弑在妖界孤苦无依受尽欺凌,好心带他去仙界,他早死在那妖王床上了。” “本以为他还存些许良知,前前后后打理着仙界事物,谁曾想他居然恩将仇报。” 廖离迟疑道:“尊上,属下有一事不明。白帝王当年权势滔天,仙法深厚,战神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这战神是如何让白帝王喝下的忘忧汤的?” 非夜白挑眉:“你平日不是不喜欢仙界那些虚情假意的人么,怎么还为她说话?” 廖离面色微红,不自然道:“那些上仙确实是虚情假意,可属下听闻白帝王素来坦坦荡荡,与那些人大不同。我魔界素来敬佩坦荡之人,就算白帝王从前与我魔界敌对,我廖离也是佩服的。” “那些人自然比不上她。”非夜白薄唇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抹柔色。 “尊上说的是。”廖离脸色一僵,连忙低头应道。 “缥缈抓来的那波审问的如何了。” 廖离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道:“启禀尊上,都招了。从前白帝王的心腹一个不剩皆被天帝除去,如今缥缈大部分都是天帝安插的人手,余下的都是仙界战神的人。” 非夜白冷笑:“天帝那厮果然好手段。” “尊上,这些人已没用了,是否即刻处理掉?” “不急。他们还有些用处。你退下吧。” 廖离眼波流转,笑着道:“是。” 看着廖离恭敬退下的背影,非夜白眸光渐冷,对着虚空沉声唤道:“楚烨,皓叶。”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自梁上轻盈跃下,分别立于两旁。 第八十九章 璞婵冥主 左边瘦高男子黑衣挺拔,剑眉冷目,面如刀削,清俊冷傲,乃非夜白贴身左护法楚烨。 右边男子一身红衣,妖娆而魅惑,眉眼间流转着妖艳诡异的嗜血之欲,正是右护法皓叶。 “她对哪些人用了重刑?” 楚烨正色道:“回尊上,共七人。” “啧啧,这几人被廖离下了锁心蛊,浑身溃烂,吧嗒吧嗒的掉着肉,没一处好地方,那叫一个惨。尊上尊上,她太可怕了,当真和她那哥哥廖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皓叶满目惊恐,惶惶然捂住胸口,直往非夜白身边缩。 “当年廖青那手段可是远近闻名,好在后头被尊上处理了。可他妹妹当真是比他狠辣百倍,尊上你留着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口味也真是……嘿嘿,有些独特。” 楚烨:“……”接着演。 皓叶眉眼一挤,又道:“尊上尊上,她为什么唯独针对对这几人呢,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非夜白面无表情地推开那颗悄悄靠过来的脑袋:“秘密,自然是有的。她之所以对这几人用重刑,自然是有些把柄在这些人手上。” “她杀人,又怕本皇降罪,不得已才用这种方式堵住他们的嘴。不过,她想封口,也要看本皇答应不答应。去查。” 楚烨领命道:“是。” 皓叶见一计没得逞,一脸幽怨道:“若是查出来,尊上能满足皓叶一个心愿么?” 非夜白侧脸看他:“那若是查不出来,你满足本皇一个心愿可好?” 皓叶大喜:“尊上有何心愿尽管说,皓叶定当尽力为您达成心愿。” 非夜白修长的手指挑起皓叶的发丝,一圈一圈缓缓缠绕在指尖,声音低沉性感:“本皇觉着这大殿不够亮堂,不如就割下你的脑袋,做个灯笼,本皇还能天天见到你,可好?” 皓叶“嗷”地一声跳开,狂奔而去:“尊上我错了,我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楚烨:“……” …… 廖离一脸阴沉地回到自己屋中,几位男妾迎上来,笑脸相迎道:“冥主。” “滚!”廖离一巴掌扇过去,一名男妾的脸上顿时划上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其他几人见了脸色惨白,不敢多言,赶紧扶上跌在一旁的人,踉跄退下。 “白似久,你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何尊上至今对你念念不忘!我到底哪点不如你!” 廖离妒火中烧,满眼恶毒,清秀的脸庞变的扭曲可怖,“尊上,我陪了您这么多年,甚至不惜杀了我的亲妹妹,占用她的身子留在您身边,可为何……从头到尾您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廖离又是哭又是笑,过了半晌,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不过没关系,一万年不够,那我便等两万年。反正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你再也不可能跟我抢尊上了!尊上最终还是我的!” “哟,廖离冥主,真是好兴致。”一个酥媚入骨的声音响起。 廖离浑身一顿,收敛了疯狂之色,换上一贯的无害模样,轻声笑道:“璞婵冥主,别来无恙。既然来了,为何又躲躲藏藏不愿现身?” 第九十章 皇亲国戚 “廖离冥主说笑了,您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触您的霉头。” 廖离环顾良久,始终未能察觉璞婵所在之处,眉头微皱。这女人虽法力不济,仅为七冥主之末,却极为擅长隐匿气息,让人寻之不着。 廖离索性撩袍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细细品着:“既然璞婵冥主不愿露面,廖离也不强求。但问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暗中的璞婵“咯咯”的笑了:“璞婵此行,是卖您一个情报。” “情报?那你所求为何?” “呵呵,璞婵并无所求,权当白送您一个人情。” 廖离摇头:“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情报就不必了。” “您大可不必多虑。这情报送您,是因为你我二人,有共同的敌人。” “璞婵冥主,你这算盘打的可不好。你若是想找人当枪使,也当选位蠢笨之人。” “您自然是聪明人,毕竟,这情报,我也只卖给聪明人。” “这倒是有趣。说来听听。” 璞婵柔声道:“尊上前些日子,把库里的雪顶云翠,尽数运去了冥界。” “雪顶云翠?”廖离不甚在意地笑了,“我深知尊上的喜好。虽说这些年缥缈时常进贡,这东西也是珍贵异常,可尊上是不爱喝的,封在库中从不过问。你莫是看错了。” “哎哟,您别急。这东西尊上是不爱喝,可有一人爱喝呢。” “谁?” “白帝王。” 廖离眼中寒光一闪,霎时变了脸色,乖巧无害的模样褪尽,阴狠之色乍现,一字一顿地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璞婵俏声道:“您说,尊上眼巴巴地把这些白帝王喜爱的东西全部运去了冥界,整整十箱,这……总不能是为了睹物思人罢?除非……” 廖离一甩衣袖,一阵阴风袭来,带着嘶鸣之声,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砸了粉碎,随后风势不减,在屋内肆虐一番,将其他的物件毁了个一干二净。 隐匿暗处的璞婵心道,这人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幸亏自己留了一手没有暴露行踪。 廖离阴沉道:“她,回来了。” …… 冥界,阿鼻狱死牢。 亡魂被派往十八层炼狱之前,皆收押此处。 几名狱卒围在饭桌前,吃着小菜,品着小酒,扎堆在唠嗑。 “听说,今日要来位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 “据说是尊上的亲戚,可威风了。” 众人皆惊:“哟,敢情还是个皇亲国戚呢。” “可咱这地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为何要来这处?” “谁知道呢,指不定就图个新鲜罢了。” “也是,兴许就是一时兴起。” 正说着,只听外头“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清脆的落锁声。这阿鼻狱的大门平时是不开的,押解进来的魂魄走的都是旁边的小门,只有身份尊贵之人前来时,这大门才会敞开。 众人赶紧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呼啦啦涌出地牢,小跑跑过狱道,来到大门两旁站定。 只见数十丈高的玄铁大门落下了沉重的枷锁,在暗红的月色下缓缓敞开,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第九十一章 她和魔皇是兄弟? 远处行来一位男子。 墨玉簪束发,一身墨色绸缎,眉长入鬓,面如皎玉,清绝身姿,如幽谷寒兰,不染尘世烟火,冷眼看世间沉浮。 众人一脸如痴如醉,暗道,如此容貌气度,真不愧是尊上的亲戚。 白似久行至跟前,见众人一脸呆愣,心说原本想着入乡随俗,新换了一身黑衣,不曾想吓的这群人都痴呆了,回头还是换回白衣比较妥当。 “各位有礼了。” 还是掌事的牢头反应的快,连忙上前作揖行礼:“见过大人。不知您怎么称呼?” 白似久回礼道:“我姓白。” “您和尊上是……?” 白似久顿了顿,心想原来是敌对,现下应当算是……普通朋友? 不过夜白君总说与自己一见如故,待自己也是极好的,虽说将她安排在了隔壁东殿住着方便监视,不过若说是朋友倒显得生疏了,再加上她现在做男儿的装扮,便索性道:“是兄弟。” 众人恍然,还真是皇亲国戚!却不知此“兄弟”非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牢头听罢,自然不敢怠慢,招呼众人跪下行大礼:“见过殿下!” 白似久连忙唤众人起来,听着这些人似是误会了什么,正欲说明,谁知这些个都是直性子的,七嘴八舌的与她说道起来。 “我大牛这辈子头回见到这么大的官,稀罕极了。” 旁边人拿胳膊肘顶他:“哈哈,什么这辈子,你早死了八百年了,应当是上辈子吧。” “殿下殿下,您生的真是好看极了,我从未见过像您这么好看的人。” “得了吧阿城,人家殿下身份尊贵,是你能羡慕得来的么。” “你个死小子,拆我台呢!” “这位是殿下,可一万年前也来了位殿下,都是殿下,有啥子差别哦?” “你傻么,上回那位是女的白殿,这位虽姓白,却是男的,能一样么。” “哦哦,是不一样的。” “嘿嘿,白殿,您请您请。” 白似久:“……” “白殿,最近押进来的上仙都在这了。” 白似久大惊:“这么多。” 她本以为这牢里关押的上仙就凡梧一人,没想到这遭竟提审出了一群人,审讯室里密密麻麻蹲了一大片,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牢头谄笑道:“前段时间尊上大显神威,占领了仙界的缥缈仙境,战死的都往生去了,这些个都是临阵逃跑的怂包,尊上最不喜这些个贪生怕死之辈,于是封了他们的元神,抓来地狱了。” 白似久简直气乐了,缥缈仙境八百余名仙人,这大牢里就蹲了有五六百! 她先前还纳闷,缥缈有上古仙障为屏,易守难攻,与魔界对峙个几千年全然不成问题,怎的三百年就被攻破了。 原来,还仗没开打就逃了大半,看来前世自己当真是眼瞎,养出这些个废物! 白似久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淡淡道:“提审,一个一个的审。” 牢头一哆嗦,这笑容他看着,怎么有点慎得慌呢…… 第九十二章 虞尧 魔界,万魔殿。 “这个,还有这个,全送到冥界去。” 楚烨嘴角抽了抽:“……是。”您这几天一车一车的东西往冥界运,是准备把国库都搬过去么…… “尊上……大……大事不好了!您快去往生郡瞧瞧吧,那儿都炸锅了!” 非夜白正在白玉琉璃盏与御清溪瓷盏间游移不定,想了想索性都添置了,便在二者的名字后划了两道勾。 “尊上……?”通报之人小心翼翼道,试图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非夜白这才注意到他,随即不悦道:“何事慌慌张张。” “白殿提了缥缈的那几百号人,全挂城墙上去了……额,尊上人呢?”报信人茫然。 楚烨:“……”尊上听到那人的名字时便已然走了。 楚烨转身出了大殿,捏了道遁地的法术正欲追上去,遁了一半却发觉衣袖被人拽住了,于是一半身子遁进了地里,另一半尴尬地露在外头。 楚烨:“……!”哪个不长眼睛的。 “哎哟你这个闷葫芦,总算被本殿逮到了。”一道欣喜之声响起,一抹水蓝色身影印入眼帘。 楚烨:“……属下见过虞殿。”真是好生倒霉,好巧不巧怎么遇到这位了。 这虞尧本是魔界妖龙一族族长,后因战功赫赫被封西天王。 这人打起仗来是一等一的好手,只是为人有些不稳妥,爱捉弄人,魔界众人见到他都躲着走,生怕被莫名坑了去。 “方才我见尊上出去了,你可知是去哪了?”虞尧一撩衣袍蹲到楚烨面前了,笑眯眯的问道。 楚烨身子卡在地里,走又走不了,无奈道:“尊上去了往生郡。” 虞尧惊奇道:“又去冥界?他不是前几日才回来么!莫不是藏了位貌美的小妖精。” 楚烨:“……”藏的那人确实貌美,毕竟是六界颜值第一的白帝王。 虞尧一胳膊肘捅她脑门上,大怒:“还真藏了小妖精!跑的如此之勤,难不成比本殿下还貌美?” 楚烨抽了抽嘴角:“……”您容貌虽是上乘,可头顶那两只黑黢黢的龙角实在在有损气度。 “闷葫芦,本殿下随你一起去会会这小妖精。”虞尧一使劲将楚烨从地里拔了出来,携在腋下风风火火的腾云而去。 楚烨:“……”属下自己可以走的。 往生郡城门口从来就没这么热闹过,密密麻麻挤了几万魂魄,正对着城墙上指指点点。 “尊上,您慢点儿,等等阿尧。”一道极为风骚的亮蓝色身影飞奔而来,胳膊肘下还夹了一不明之物。 非夜白脸色一黑,这厮怎么跟来了。 虞尧哭丧着脸高呼:“尊上,您莫不是又来看那勾人的小妖精了。” “属下楚烨见过尊上。”一道闷闷的声音从虞尧胳膊下传来。 非夜白这才看清虞尧夹着的“东西”是他的左护法楚烨。 虞尧麻溜地放下楚烨,笑脸相迎道:“尊上,听说您过来瞧那勾人的小妖精,阿尧好奇便一道跟来了。您那小妖精在哪呢,阿尧帮您瞅瞅靠谱不靠谱……哎哟你们瞧,那是什么!” 第九十三章 大人不发话咱也不能进 远远看去,往生郡那数长高的玄铁城墙上,挂满了白花花的物件,一扭一扭的,如同蠕虫一般,极为诡异。 非夜白三人腾云落到城墙跟前,这才瞧清,那白花花的活物,竟然是一个个的人! 只见几百位全身赤裸仅留一条遮羞内裤的亡魂脚上栓了绳子,正被倒挂在城墙之上,原本拴在脚脖子上的一双罪恶之球换到了脖颈子上,一左一右的挂着,随着这些个人的挣扎扭动来回晃荡,时不时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亡魂们被倒挂,脸上本就冲了血红透了,再被这沉重之物一勒,不大会便被勒死过去。 然而魂魄在冥界不死不灭,即便是勒死了,又很快复活过来,周而复始地受着死亡的恐惧所侵蚀。 更绝的是,这些人裤腰上挂了每个人的姓名出身,如此这般赤条条的挂在城墙之上示众,所受羞辱简直比死亡还要可怖! “辣眼睛……”虞尧吓的连忙捂住双眼,他生平喜好美丽之物,却不慎见着如此丑陋不堪的一幕,这真是要恶心的吃不下饭了。 “白殿,这还剩一拨人……挂不下了……” 守门的管事满头大汗地跑来禀告。 他前些日子送走这位大爷时还以为是位好相与的,哪想到这位爷今日带了一拨人马,呼啦啦押来大几百号囚犯,说是要脱光了挂那城头上示众,这手腕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幸亏当日没得罪,不然今日城头上随风飘摇的还得算上自己一位! 白似久想了想,轻轻一笑:“无妨,你且找些长点的杆子,记得长度要齐整,立在城墙下,再将剩下的那些全捆上去便是。” 管事浑身一僵,那小心脏立马拔凉拔凉的,惶惶然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白似久挥挥手道:“去吧。” 白似久打发走了管事,继续低头在木牌上誊写剩下的名字。 “大人。”一名魂魄在众人的推搡下颤颤巍巍地上前,弱弱问道:“您瞧……快到城门落锁的时辰了,咱……能进去不?” 白似久纳闷:“请便。” 这人大喜,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进城去了。 白似久接着誊写了几张名牌,又一人走上前来,哆嗦着问:“大……大人,草民今儿出城置办了些物件,您大人有大量,能……能放草民进去不……” 白似久这才发觉不对劲,往这人身后一看,发现后头排了一大溜的魂魄,皆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看,见自个儿看了过去,连忙惶恐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你等要进城,直接进去便是,为何来问我?”这位怎的跟方才那位一样的莫名其妙。 这人欲哭无泪,心说您老搬了张桌子横在这城墙脚下,咱要是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进去了,万一有举止不妥当的地方得罪了您,咱不得被扒光了挂城楼上去。 可话不能这么说,这人斟酌了一番用词,回道:“这……大人您不发话,咱自然不能进的。” 第九十四章 宠!竟然任她闹腾 白似久这才整明白,敢情后头排那么些个人,不是来看热闹的,都是等自己发话了进城呢,这误会闹的! 想了想,索性唤了那管事过来,将剩下未誊写完的都交于她,随后站到一边去了。 过了片刻,缥缈的几百号人一个不剩全被挂上了城头,挂不下的也拿杆子捆了,倒插葱似的戳了一排。 她瞧了一会又觉得无趣,正欲离开,人群后方忽然一阵骚动,随后如潮水一般散开,走出一行官兵,边走边嚷嚷着:“散了,全都散了。” “是谁在这带头生事!” 众人皆向一处看去。 领头大怒,指着白似久鼻子呵斥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敢在这里闹事!来人,抓起来!”说着,一旁的官兵纷纷凝气化出长枪,向她直直刺来。 白似久见状,嗤笑一声,笑地绚烂至极。 领头一见自己派出去的官兵们纷纷打了个空,气得七窍生烟:“你这刁民,竟然还敢躲!” 白似久闪身,诧异道:“不躲,难不成等着你们抓?” “刁民!我等是秉公办事!” 白似久脚下生风,一跃而起跳出官兵的包围圈,笑道:“我也是秉公办事。你们散了吧,咱井水不犯河水。” 领头的那脸气得黑紫,破口大骂:“刁民!快,快给本官就地斩杀!” “我看谁敢!” 一道孤绝的黑色身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幽然落地,傲立尘世的高贵之姿,令人神迷,却冰寒入骨。夜风中黑袍舞动,深邃冷寂,上缀点点璀璨星辰,熠熠生辉。 “敢动她?谁给你们的胆子。”非夜白扬起一丝诡谲的笑意,眼底神色暗沉不屑。 “尊……尊上!”官兵们赶紧收起长枪,慌忙跪下。 “楚烨。” “属下在。” “全部拉回去领罚。” 一众官兵面如死灰:“尊上饶命,尊上饶命啊!” 发落了一干人等,非夜白半垂眉目,这才细细看着白似久,唤道:“似久。” 白似久点点头:“夜白君,好巧。” 非夜白低低的笑了笑:“不巧,我是来寻你的。” 白似久心中微动,心说她整出这么大的动静,非夜白怕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非夜白只字不提今日之事:“我记得你素来穿白衣,怎的换了这身衣物?” 与平日的似雪白衣,冰雪高洁之姿截然不同,多了些勾魂夺魄,惊世绝决的美艳。 竟然不是兴师问罪,就这么放任她闹腾了一波? 白似久微微一笑:“入乡随俗罢了。若是你瞧不惯,我回头换回来也罢。” 非夜白眸中流转着柔和的光芒,轻声笑道:“不必了,这样也好,我很喜欢。” 白似久怔了怔,觉得心跳莫名快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火气大了些的缘故。 “哎哟,闷葫芦,你快掐我一下,我莫不是在做梦,那个笑的酥极了的人当真是咱尊上么?”虞尧不可置信的捅了捅楚烨,喃喃道,“还真是只极品小妖精,难怪尊上喜欢的紧,就是……” 也不知虞尧想到了什么,突然捂了嘴侧过脸去嘿嘿的笑着。 第九十五章 小妖精 虞尧把楚烨拉到一边,眨了眨眼睛,一脸深意道:“看不出来,尊上有点重口味啊,这么毒的小妖精都吃的下。” 楚烨扶额。 您别再说了,您口中的小妖精正站您身后盯着您看呢。 “闷葫芦,你眼睛一抽一抽地是怎么个意思?” “你口中的小妖精可是我?”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虞尧背后响起。 虞尧浑身一僵,颇为尴尬地转身道:“这词在魔界是夸赞的意思,夸赞。” 白似久倒也不恼:“夜白君,我听说魔界妖龙一族浑身雪白,就连一对龙角也是如此。为何这位的龙角是黑色的?” 非夜白顿了顿,清咳一下道:“前几日我见他的龙角油光发亮,甚是油腻,便施了法术替他修整了一番。” 虞尧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什么叫修整了一番,分明是看他不爽,一个小太阳似的巨型火球扔了过来,幸亏他及时化出真身,不然焦的可不只是龙角了,半边身子都得黑成炭一般。 “只是这为何……黑的不是很均匀的样子?” 非夜白淡定道:“他的角本身就色泽不均,虽说修整了一番,却并没有多大用处。” 白似久恍然:“原来如此。既然不甚匀称,不如我来帮把手,这个我倒是颇有心得。” “这个主意不错。”非夜白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虞尧愣愣道:“啥意思……哎呦。” 话音还未落,只见一道水桶粗的惊雷擦着他的鼻尖劈落在地上,映的虞尧脸色煞白。 这小妖精居然……居然就这么动手了?! 虞尧望着脚下多出来的一个数十丈宽的焦黑坑洞,瞪圆了眼睛倒退几步。这威力可不是普通的雷电所能比拟的! 本以为是只靠着脸献媚的柔弱小妖精,谁知道居然是个硬茬! 白似久拧眉道:“我许久不动用法术,手法有些生疏了。” 非夜白道:“不急,多试几次便好了。” 虞尧瞠目看着非夜白道:“多试几次?!尊上,你这是要了阿尧的半条老命啊!这小……姑娘的手法我瞧着不大靠谱的样子。” 非夜白眉心一皱:“不靠谱?既然你觉得她的手法不靠谱,不如本皇亲自替你再调整一下色调。” “不不不,靠谱,靠谱的。” 虞尧一听,这若是让尊上亲自动手,那自己可就不仅仅是半条老命要去了,怕是整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白似久满意道:“既然这位对我的手法如此信任,不如再让我试试,想必这次定不会偏了。” 非夜白点头道:“刚才风大,吹得他挪了步子,这回本皇将他定在原地,自然是不会再偏了。” 虞尧一听,这二位一唱一和地要收拾他,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自个儿来。哦对了,楚烨啊,你方才不是与本殿说起有一桩急事,还不赶紧去办了。尊上,咱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白似久瞧着虞尧遁走的背影直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此处人多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也回去?” “好。” 第九十六章 撩人不成反被撩 夜色静谧,幽蓝之海。 “这是什么地方?” 非夜白看向远方,深色的眼眸中似有霜花幽幽凋落:“沉帆海湾。从此处乘船北上,穿越冥界小沉湾和幽蓝冥海,三月可到仙界缥缈仙境。这船每三年只开一趟,今日赶巧,你可乘船回去看看。” 非夜白侧过脸看她,放缓了语调道:“只是现在的缥缈,已不是你记忆中的那样了。没了上古结界的守护,娇嫩的花木受不住魔气,业火燎原,花叶尽数凋零。” “我……” 白似久薄唇微颤,心脏有一刹那的刺痛。 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会守在那苍穹之巅,看仙界千里繁花似锦,万里云海翻腾。 然而,繁华落寞,尘世苍凉。 一世荣华,不过是过眼的烟云。 生死不离,不过是不入眼的玩笑。 可是,她的心也会颤抖,也会抽痛。 入骨的绝望,却无人救赎。凉意浸透骨髓,血液在绝望的流淌。 非夜白道:“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同你一道。” 她摇头,轻叹一声:“罢了,不必去了。” “有酒么?” 非夜白一愣,蓦地想起这人从前的酒品,眼角一阵抽搐,当场拒绝:“并无。” 白似久自然不信,拽起他的左袖就往里头掏,还真掏出一只乾坤袋,便捧到她眼前晃了晃:“你瞧,果然有。我就说,堂堂魔皇怎么会不随身带着好酒。” 非夜白脸色一变,眼中闪过少许的慌乱。 白似久以为他是被自己戳穿脸上挂不住,笑了笑,随后熟练地解开袋口,向里头摸去:“我说,不过是随身带着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瞧瞧,咦,十步断肠,这不是我最喜欢的酒么……” 不对,她怎么知道非夜白随身带酒,还放在哪边的袖子里。 记忆中她可是从未去过魔界,可她怎么会记得魔界御酒的味道,仙界可还未开明到购置魔界御酒的地步。 此酒唯有魔皇才有资格享用,看来非夜白声称与她是旧识别,竟是真的。 可究竟是什么人夺了她的记忆,尤其是与非夜白之间的事情她都混忘了。 “似久。” 白似久下意识的答了句:“什么?” “酒,全洒了。” 白似久这才察觉到手上异状,竟是不知不觉将酒壶拿倒了。 非夜白勾了勾唇角,笑道:“这么好的酒,可不能就这样浪费了。可要我喂你?” “不必了……”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许多。 这男人,撩起人来真是要命,难不成想来个美男计骗自己投靠魔界? 这么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自她来冥界后,非夜白对她着实不错,哪有半点对待死对头的苛刻,这拉拢之意显而易见。 白似久心里暗自合计着,指尖被非夜白打出的呼吸弄得痒痒的,便下意识地躲了几下。 非夜白正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不曾想唇边的手指微颤了几下,若有若无地挠着自己的唇角。 这种无意识的撩拨,真是要命! “夜白君,你耳朵为什么红了?”白似久凑近了些,眼中一派不解。 非夜白:“……” 自己这是撩人不成,反被撩了! 第九十七章 送我去投胎 “夜白君,你会化身术么?” “化身术是仙法,我自然不会。” 白似久弯了弯嘴角,笑道:“哦,可为何我瞧着有两个你?” 非夜白:“……那是因为你喝醉了。” 白似久仰起头,薄唇轻启,疑惑道:“为何我死了,还能喝醉呢?” 非夜白目光沉静,深邃的五官在月色下泛着凉意。 “既然你能喝醉,说明你并没有死。” 白似久呆了呆:“这……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说完拎起酒壶又连着灌了几大口,晶莹的酒水顺着纤长的脖颈滑入前襟,半截若隐若现的锁骨闪动着细致如瓷的光泽。 “夜白君,你这酒后劲……真大……” 白似久感觉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湿透的前襟被夜风一吹,紧紧裹在前胸,湿凉的有些难受。 她不悦的拧起眉,低头去摸自己的腰带。 非夜白见她不耐烦的扒拉着腰带,浑身一僵,一抬手自她手中解救出腰带,给她重新系上。 白似久歪着脑袋看他:“你我都是男子,无需避讳。” 非夜白指尖一顿,道:“虽都是男子,也不能随意在人面前宽衣解带。” 白似久摇头道:“你不是别人。” 非夜白呼吸一滞,心里涌上一丝甜意:“不错,是自家人。” 白似久倒是没理会这“自家人”是个什么意思,又说:“我瞧着,你爱笑了许多。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非夜白心中一动:“你可是记起了什么?” 谁料白似久并未答言,而是冲他一笑,直直往细白的沙滩上倒去。 “当心——” 非夜白长臂一揽,将手掌飞快地垫在白似久的后脑上,却被一股大力推了个天旋地转。 罪魁祸首顶着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扒在他身上乐道:“夜白君,你瞧我喝了这么多,你却滴酒不沾,未免不够义气,来来来,我喂你喝。” 说着便拾起倒在一旁的玉壶,倾斜着壶口就往他嘴里倒酒。 “咳咳……”非夜白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酒下肚,呛了个不轻,略微缓了缓便要去拨开戳在嘴边的酒壶。 白似久却握住他的手腕,冲他一笑:“别客气,再多喝点。” “唔……”非夜白一时未挣脱,又被她堵着嘴灌下几大口。 “咦,没有了……” 白似久灌了几下后便再倒不出酒水,举起玉壶使劲摇了摇,发现酒壶已然空空如也,不由得有些发愣。 非夜白轻舒一口气,还好他及时把这壶中的酒给变没了,不然照她这样灌下去,自己也得醉了。 “没有了便没有罢,多饮伤身。”非夜白淡定地收回手中法决,从她手中拿过空空如也的酒壶,重新揣回袖口里。 白似久看着他发愣。 “你若是真喜欢,回头我给你抬几坛过去。”非夜白微微眯起眼,暗红的眸中如同绽放着暗夜璀璨的星辰。 他不动声色的揽上白似久的后腰,暗暗环臂收紧,眼神深邃。 白似久怔怔地瞅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多谢。” 第九十八章 为自己而活 非夜白看着平日里悠然清贵之人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神色迷茫的扒在他身上,不由得轻笑,心道这人还和从前一样,喝醉了就喜欢往人身上扑。 “夜白君。” “恩。” “我何时能去投胎?” 非夜白眼角一抽:“……你为何要去投胎?” “凡人死了要投胎,神仙也是。”白似久坐起身,静静看向远方,“这是六道法则,无人可以违背。” 非夜白嗓音微凉:“若我要逆天而行呢?” 白似久不赞同的摇头道:“何必如此。” “不到千年时间我便可以让你重聚肉身,千年对于神来说不过眨眼之间,你大可不必入轮回道。” 白似久低眸轻笑:“夜白君,你实话告诉我,从前你可是欠了我的钱或是欠了我的人情,不然为何为了我如此大费周章?” “钱,自然是欠了。”非夜白直起身,顺势将人推到在细白柔软的沙滩上,双手撑至两侧将人困在怀里,低声道,“至于情,也是欠了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必多想。” 白似久微愣,男人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淡淡的有些痒。 两人隔的有些过于近了。 “夜白君,男男授受不亲。” 非夜白眉梢一挑,说:“既然男男授受不亲,不如你变成女子的样子,如何?” 白似久茫然了一瞬,许是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 她手心捏起一道法决,正要化回女儿身,却又改了口,连连摇头说:“不成,我是白帝,白帝是男子,我不能变。” 非夜白道:“白帝是男子,可你是女子,如何能一样?” 白似久反驳说:“自然是不一样的。可我化作了他的样子,便是一样的了。” 非夜白顿了顿,又换了种问法:“白帝叫什么?” “白上闲。” “那你呢?” “白似久。” 非夜白笑了:“你看,你和他不一样。就算你化作了他的样子,你依然不是他。”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白似久这会儿倒是无言反驳。 非夜白又道:“当年,白上闲重病,你为保仙界太平,化作男儿身接了白帝的位置。两万年,整整两万年,你硬生生活成了他的样子。白似久,事到如今,你该醒醒了。” 醒醒? 这么多年,她早就醒不过了。 当年白上闲病重时,恰逢仙界动荡。那时仙界唯有白上闲一位上神坐镇,若是他病重的消息传了出去,仙界必将大乱。 那会她的本体修炼到了三劫上仙的阶品,为了接白上闲的位置,剥离了本体三生莲,强制化作白上闲的模样,接了他白帝的位置,扛起天下苍生的安慰,抗起仙界的兴衰荣辱。 日子久了,她甚至忘记,她不过是一朵养在池子里的莲花罢了。 非夜白见她低头不语,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缓缓道:“我明白,他在你心里,重逾千斤。可如今,你该为自己活着了。” 为自己而活? 第九十九章 十恶不赦 白似久喃喃地念着这句话,一种说不出的眩晕感莫名袭来,激得她心尖一颤,也不知是酒醉人,亦或是人自醉。 “可我已经死了。现在在冥界的,不过是一缕孤魂。不如你送我去插个队,让我早早投胎了便是。” 非夜白抬手划过她如画的眉眼,眯起眼凉凉道:“想都别想。” 白似久拨开面前的手,分毫不让道:“送我去投胎。” 非夜白一寸寸地压向她,幽暗的眸中划过一丝怒意:“唯独这件事,我绝不会应你。” 当初放手酿成的大错,他纵然日日忏悔,却已然偿还不了。如今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便绝不会再犯。 “非夜白,你简直是无理取闹。”白似久瞪眼,指尖电光缭绕,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电自虚空中劈下。 非夜白哪里想到她一言不合就劈人,召唤雷电速度之快让他狠狠吃了一惊。 这可不是普通的雷电,从前白似久可是西天掌刑之神,经她之手劈出的雷电,威力堪比劫雷! 情急之下无暇多想,非夜白连忙抱紧怀中人就地一滚,与那道雷电堪堪擦身而过。 随着“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旁边的沙地炸裂开来,沙石四射,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夹杂着滚滚黑烟横贯而去,四周的细沙蜂拥而上,如流水般贯入那数丈宽的裂痕,坠入深渊。 这一道雷电竟然将大地劈了个透心凉! “夜白君。”白似久自他怀中扬起脸,展颜一笑,“快送我去投胎。” 说着,手中紫色电光又开始凝聚—— …… 白似久醒来时,伺候的宫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她,活脱脱像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王。 她侧脸问道:“有水么?” “白殿……请用茶……”离她最近的一位黑纱侍女小心翼翼的奉上茶盏。 白似久看了她一眼,侍女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白似久一愣,又看向其他几位侍奉的婢女,也是慌忙躲开了她的目光。 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她男子的装扮在这冥宫里极为吃香,她又从不摆架子极好说话,平时那些婢女们都是上抢着进屋侍奉,只为在近处看她一眼,那如狼似虎的目光恨不能腻在她身上,她躲还来不及,怎的一夜之间突然就避她如蛇蝎? “发生什么事了?” 几人都慌忙摇头,不敢答言。 她放软了声音,看向奉茶的侍女挑眉一笑:“姑娘看着有些面生。” “奴婢是新来的。” 白似久问:“姑娘怎么称呼?” “奴婢玉溪。” 她扫了侍女一眼,并未接过,而是吩咐道:“其她人先下去吧,你留下。” 旁人长舒一口气鱼贯而出,留下玉溪瑟瑟发抖。 她见玉溪神色仓皇,便放柔了声音问道:“玉溪姑娘,你不必紧张,我就是问问,昨晚可有发生什么?” 玉溪连忙摇头:“……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白似久只好继续劝说道:“我看你们神色有异,自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且与我说说,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第一百章 闺阁逗趣 玉溪依旧一口咬定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就有些难办了。 “你且放下茶盏,坐下说话。” 玉溪连忙摇头:“不,奴婢不敢。” “无事,这里没旁的人,再说我又不会吃人,你不必如此紧张。” 玉溪听到“吃人”一词,身子莫名一颤,白似久这才抓住其中关窍,追问道:“昨夜,可是我做了些出格的事?” “这……不不,白殿自然是没有的……” 白似久笑道:“那就是有了。” 玉溪这才反应过来说漏了嘴,一咬牙,攥紧手中的托盘缓缓跪下,惶惶道:“尊上昨日……抱您回来时,身上有些……被雷劈过的痕迹……” “可是有贼人来袭?” 玉溪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不,奴婢听说,昨夜与尊上在一起的,只有您一人……” 白似久扶额,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所以那些雷,是她劈的。 怪不得这些婢女看她的目光极为慌张,她将非夜白得罪了个彻底,这些人自然要与她划清界限。 “他,伤势如何?” 玉溪颤声答道:“瞧着……不大好的样子。” 那就是,她下手狠过头了。 “他未曾说些什么?”堂堂魔皇被她劈了个外焦里嫩,怕是将她打入地狱都不为过。 “尊上让我等好生照料您。” 白似久诧异,没派人将她五花大绑便罢了,竟连句申斥也没有? “没别的了?” 玉溪眼神又躲闪了一下,见她挑眉看着自己,心一横咬牙道:“尊上说,这是闺阁逗趣,让我等莫要捕风捉影传些话坏了您的名声。” 白似久呵呵一笑。 很好,她的名声已经毁得连渣都不剩了。 所以这些侍女避她,是认为她和非夜白之间有着些难以言说的关系,再加上她现在是男儿身,这真是说都说不清了。 “现在话问完了,你该好好解释一下,你这位新来的侍女,是如何得了这近身伺候的机会。” 玉溪一愣。 白似久突然拿起桌案上的茶盏,不紧不慢地掀开茶盖放置一旁,一倾茶盏将滚烫的茶水尽数倒在左手手背之上,瞬间白玉般的手被烫了个通红。 玉溪被她这档子动作弄得有些傻眼。 白似久又冲着玉溪从容一笑,手腕一翻,茶盏滚落在光洁的白玉砖上,当场摔了个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一响起,门外便传来一道道焦急的声音:“白殿,发生什么事了!” 玉溪难以置信的看她:“白殿,你这是……” 白似久轻笑道:“他们随时都会进来,你能说话的机会不多了,你可得抓紧了。” 玉溪连连摇头,神色有些慌乱:“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白似久笑着看她接着道:“虽然你们是夜白君亲自挑选的,可旁人若是想塞进那么一两个人来,倒也是有法子的。” 玉溪心中一颤,眸中涌上满满的不解之色。她不过是奉上了一杯热茶,这人是如何发现的? 见她瞪着一双美眸却不再说话,白似久惋惜的摇了摇头:“这些婢女之中,唯有你身上很香,你还不明白么?” 第一百零一章 玉溪的悲哀 见她瞪着一双美眸却不再说话,白似久惋惜的摇了摇头:“我虽不知你背后是何人,可你要明白,你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你背后之人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玉溪哑然。 “这菩露茶是好茶,本身没有问题,可你袖口的幽凝香却能催发这茶中的一丝药性。” 白似久一下一下扣着桌案,语气有些发冷:“这药性本于身体有益,可若是碰上我昨晚所饮的十步断肠,对灵体可是大有损伤的,若是遇到初聚的灵体,那可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玉溪这下慌了,她根本不知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本是宫里烧火房的,可自从遇见那人之后,便被调至了此处伺候。 那人昨日心情不错送了她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瓶,说是当下时兴的香液,最适合温柔如水的女子,只需涂一点在袖口,便可幽香扑鼻娇柔可人。 他二人相处的不错,那人便说今日安排她奉茶,指不定能得贵人赏识,她便细心选了醒酒的菩露茶奉上…… 可这竟然是个连环计,而她不过是一枚可怜的棋子,若白殿当着因她而出了差错,尊上定然要将她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玉溪笑的凄凉,她虽身份卑微为奴,可不代表她的命可以随意让人践踏。 想到这里,她抹干眼角的泪痕,对着白伏陵三叩首道:“白殿,不论您信与不信,玉溪都并无害您之心,可今日之事,确为玉溪之过,请您责罚。” 白伏陵见她已有悔意,追问道:“究竟是何人给你的东西?” “那幽凝香是……” 玉溪正欲全盘托出,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了,她试图说出那人的名字,可竟一时想不起来了,那人的面容也逐渐在她脑海中模糊,霎时间便只剩一个苍白的剪影。 她慌了神,双手捂住脑袋试图去回想一丝一毫有关那人的信息,却觉得后脑一阵钝痛,疼的她尖叫起来:“玉溪……我,我分明……我记不清,他,他是……” 白似久暗道一声“不好”,一道护体真气飞快打出,将玉溪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不料玉溪胸前闪过一道白光,随着她一声惨叫,那娇美的面容上竟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这是灵魂崩裂的前兆! 冥界本就是万物死后魂魄的聚集之地,一旦在这里魂飞魄散,那六道之内便再无此人轮回的可能。 不过一念之间,玉溪的魂魄便如那崩坏的玉石,碎成一片片晶莹的碎片。 她不甘自己卑微的生命成为一枚可弃的棋子,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人灭口,却无能为力。 白似久拧眉,从袖中祭出一枚五行聚魂符,一道红光将玉溪散落在空中堪堪消散的魂魄汇聚成了一枚圆润的暗红色玉珠,缓缓落回她手中。 她长叹一口气,好在有非夜白给她的符箓。 她将玉溪的魂魄化作这枚珠玉,这珠玉能凝聚魂魄消散前的最后一抹执念,若是日后见到这份执念所指之人,并替她了却了这份念想,她还能重入轮回。 第一百零二章 气场全开,炸~ 先前退出寝殿的一干人等正焦急的侯在门旁。 方才里头传来东西碎裂的响声和女子的尖叫声,他们未得允许自如不敢擅闯,也不知里面是怎样一番情景。 “都堵在这里不干活的么。” 众人连忙散开:“尊上……” 非夜白横眉扫过众人,见一个个神色慌乱有异,懒得与她们废话,上前直接扣门:“似久,我进来了。”说着便推门而入。 非夜白环视一周,屋内只有白似久一人,地上四散着碎裂的瓷片,一片狼藉。 白似久只着白色里衣靠在床头,青丝未束,如同黑色丝锻一般散在床铺之上。 “似久,出什么事了?”他越过地上的瓷片来到床前,见白似久恍惚地偏头看她,愣愣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夜白君,你怎么来了?” “刚下朝,我来看……你的手怎么回事?!”非夜白一眼便瞧见白似久搭在胸前的手背上红肿一片,再看了眼地上碎裂的茶盏,眼中寒冰乍现,一字一顿道,“谁伤的你。” 白似久抬眸看了眼在门口观望的众人,心中想到的是不知是否还隐藏着如同云溪一样被人利用却不自知的人,不如趁此机会威慑一番,免得天天来找自己麻烦,于是淡淡一笑,晃了晃烫伤的那只手道:“方才那位婢女做事毛躁,被我处置掉了。” 围观的众人心中一片震惊,面上却堆着笑不敢露出分毫不满之色。 这位就这样随意的私下处置了一位婢女,再看尊上抬手一个大回天术落下,那烫伤之处眨眼便恢复如初,一些心有不满之人立马歇了心思。 昨夜尊上顶着一身焦黑,衣衫褴褛地回来,也不过是敷了药去泡了一夜的汤浴。 今儿这位不过是烫了手便让尊上亲自出手治疗,这来头……着实不小啊。 非夜白淡淡扫过门口的众人:“下次若再有人犯事,魂飞魄散便是下场。都明白了?听明白了就退下。” 禀退了一干人等,非夜白撩袍在床榻上坐下,侧脸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似久这才将刚才发生之事与他细说了一番,想了想又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认为这只是一个开始,那幕后之人一出手便是如此狠辣的招数,想必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非夜白道:“如今宫中伺候的大大小小上百号人,也不知有多少人受到了操控却不自知。” 白似久赞同道:“对方本在布局阶段,不会如此快出手,奈何天赐良机不得不赌一把。今日被我识破,倒是会消停一段时日。 非夜白寒声道:“消停?怕是消停不下来。日后这局棋会变的更加错综复杂,棋子们之间也会环环相扣。到时候若再去追究,便更难找出其人了。” 白似久轻叹:“倒是个麻烦事。” 非夜白抚上她如玉的手,翻来覆去仔细揉捏检查了一番,脸色总算好看了许多:“先前我是想着多安排些人,布置宫殿能快些,却被人钻了空子。这些魂魄底细虽干净,但毕竟是些凡人的魂魄,心中杂念太多,容易受人蛊惑。回头我便将她们都撤了,换些我魔宫的人过来伺候。” 第一百零三章 雪白可爱的小徒弟 “不用那么麻烦,让白小胖过来伺候就行。” 非夜白眉间一皱:“那不成,就她那心智水准,不被人拐跑就是万幸了。仙界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挑的她?” “不过是图个眼缘罢了。”白似久顿了顿,见自己的手总给人家抓在手里揉搓有些不妥,奈何不动声色的抽了两把也没抽出来,随后想到了些什么,一双桃花眼笑的弯弯的。 非夜白眸光一闪,被她笑的晃了下神,白似久暗叹这招真是屡试不爽,便趁机抽出了被攥住的手:“从前我徒弟雪白可爱的一团,乖巧懂事,十分的好养。后来他不在了,才又寻了白小胖。” 谁知非夜白眼眸一眯,极具压迫感的倾身过来,眸中划过一丝危险的气息:“徒弟?” 白似久扬眉笑道:“都是三万多年前的旧事了。那时魔界只有凰朝和延招简两位魔皇,皆受邀参加了他的拜师大典。” 白似久半倚在软塌上,轻抿一口新鲜热乎的雪顶云翠,又笑容款款道:“夜白君你有所不知,我那徒弟有趣的紧。” “如何有趣了?”非夜白状似随意问道。 “从前我不过是顺手替他报了家族之仇,他便苦苦修行,不过千年时间便由一个凡人飞升为仙君,冒死闯过九重天的灭天惊雷阵,只为到我宫门前大叩首一百零八次,以还我救他家族一百零八条性命的恩情。我闭门不见,他磕了几个头便被天兵抓回去禁闭了百年之久。” 非夜白脸色一黑,心说那百年之久一大群神叨叨的老神仙成天对着他念经,还不带重样儿的,当真是不可理喻。 白似久又道:“放出来后本以为他心性沉稳了些,谁曾想竟又跑来闯阵。这次他修为精进,磕了三十多个才被抓获,又给丢去思过百年。” “后来,他每次被放出来便跑来磕头,我本以为他攒够了数便能消停,谁知他傻乎乎的,每次竟是从头开始数的,这一来一去的便折腾了千年之久。” 非夜白见白似久将那些个陈年往事像倒豆子一般细细说来,一丝不差还讲的绘声绘色,眸光暗淡了许多。 这些事她竟然全都知道,也全都记得。 可她却认不出自己。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失去记忆,而是被篡改了记忆! 非夜白心下微沉,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问道:“哦?那后来呢?他如此缠着你,你可有不悦,亦或是厌恶?” 白似久摆手笑道:“倒也没有。只是这么些年,头一回遇见如此执着之人,十分的新奇有趣。” 非夜白眼神微暗:“的确执着。” “后来我见他资质十分了得,是颗好苗子,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也细心教养一番。”白似久道,“谁料他光芒太盛,飞升上仙之时为人暗害,原本天雷淬体后滋生的仙骨竟夹杂了魔气,这事儿还被人捅到了天帝跟前,天帝震怒当场欲将他处死。” “我念他知恩图报人品端正,不愿他为奸人所害,便重新降下二十七道天雷替他拔取了体内的魔气,又收他为徒,天帝这才善罢甘休。” 第一百零四章 魔皇旧事 白似久说了许久,见非夜白听得入神,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你那会尚未封皇,自然是不知的。” 不知? 不,他可是知道的太清楚了。 那时仙界正值辉煌盛世时期,六界皆以仙界为尊,魔界第四代魔神被白帝王斩首于仙界八重天彼望坡后,魔界更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日,云伏神宫八方来朝,万千同贺。 所有人都是一身光鲜,灵品宝器在手,仙子飘然,唯独他,衣衫破烂的站在云伏神宫的白玉阶上。 “唉唉你们瞧,那人便是要拜君上将要收的徒弟?” “可不是,就他。” 一位仙君遥遥一望,连连摇头道:“啧,君上也太过仁慈了,怎么会收这么个乞丐当徒弟,若是换了我,连一重天都不会让这种人进,更别说收为徒弟了!” 令一位仙君小声道:“就是就是,我听说啊,君上曾与这人打了个赌,结果这家伙太过狡猾,骗得君上输了,君上不得已,才收他为徒!” 旁边几位皆是大惊:“世上竟有这种无耻之徒!” “卑鄙!” “这种死皮赖脸的败类,如何能入我仙界的地界!” “赶出去,将他赶出去!” “不错,赶出去!” 说着说着,众仙君群情激奋,呼啦啦涌上来将他围在了当中。 他冷眼道:“何事。” 一位仙君横剑立在他面前,大声叫嚣道:“你们看,他竟敢如此放肆,分明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众仙一听,纷纷点头:“不错,这种尊卑不分之人,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好好学学我仙界的规矩!”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这群人,没有说话。 另一位长脸仙君用仙剑剑柄直指他的鼻尖,讥笑道:“哟,好大的架子。也是,有本事赖上君上,自然瞧不起我等。” 他道:“没有。” 这时,一旁上来个白面仙君,倒是不似那么激愤,而是同他理论道:“这位仙友,我仙界向来注重礼数规矩。我看你修为不错,怎的竟如此目中无人?我们这些人同你说话,你就答个只言片语,又是什么道理?” “哼,不懂规矩之人,无需与他客气。” “这种人竟然赖在君上宫门前,当真是晦气至极。” 在白帝王的宫殿前,众仙君自然是不敢动仙法,然而心中愤慨,免不了动手推攘。 他刚受了白帝之雷拔除体内魔气,一身筋骨具断,本就是靠着仅剩的一丝法力支撑才走上云伏神宫的万阶白玉梯,被众仙这一番推搡,脑中一片眩晕险些歪倒在阶梯上,引得众仙好一通嗤笑。 “哎,等等,这乞儿瞧着有些面熟?” 白面仙君看了会,状似不经意喃喃道道:“这不是前些日子走火入魔的那人么?” “入魔?!” 众仙惊呼,手脚麻溜的立马跳开一丈开外,一个个亮出仙剑,死死盯住他。 白面仙君这么一提,一人突然道:“对对,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非夜白!” 第一百零五章 段青云 长脸仙君倒是没退,反而更近一步,冷嘲热讽道:“哟,我说呢,原来是他,有胆子修邪门歪道,自然是有胆子缠着君上的,也怪不得如此嚣张。” “这等与魔界为伍之人,如何能拜君上为师,怕是使了什么妖法狂了君上!” “就是就是,邪道之人如何能在我仙界立足!” 白面仙君听众人一番议论,在旁边插了一嘴道:“诸位可不能这么说,我听说这人本要被天帝处死,君上仁慈,念他资质不错,便替他洗了髓,想必现在他已拔了魔根,弃恶从善了。” 他这话一出,众仙看向非夜白的眼神可就复杂了许多。 洗髓,可是仙君飞升上仙时收天雷淬骨才有的,八成飞升的仙君都因挨不住天雷之威身死道消。 这个小乞儿得了白帝亲自洗髓,其九阶仙君的阶品却可以发挥出上仙的威力,这等好事当真是令众仙君眼红不已。 非夜白冷笑一声,这位白面仙君当真是好心机,一番话鼓吹得众仙君群情激奋。 这时,一声娇呵打断了众人的议论:“那边在吵吵什么呢!” 众仙一听,连忙闭了嘴,向一旁让开一条道来,一位矮胖的女仙拨开众人,高声道:“都散了都散了,一个个堆在君上宫门口作甚,莫要冲撞了贵人。” 先前嚣张至极的长脸仙君赶忙收起了仙剑,满面堆笑道:“仙上,什么风把您来了。” 一个品阶低的仙君低声问旁边一位道:“仙友,我瞧这位女仙修为与我等一般无二,怎有如此阵仗,你可知她是何人?” 搭话的仙君瞪他一眼,悄声回道:“你这个没文化的,这是白小童大人,咱们得罪不起的。你别看她修为不高,她可是白帝的内侍!有君上撑腰,就连上仙们见她都要给足了面子。” “那这可是位大人物!” “可不是么。” 白小童肉嘟嘟的脸上怒色尽显,皱眉问:“你们这是在为难他?” 白面仙君赶忙上前一步,笑着躬身行礼说:“仙上,您误会了,我等也是一时好奇,就想看看君上要收的徒弟是怎样的风华。” 众仙一看白小童颇有问罪之意,纷纷上前撇清关系:“正是,我们就是来膜拜一下,绝对没有为难之意。” 白小童敛去一脸怒色,仰脸望着他线条俊美的下颚,面色微红道:“非夜白,你说。” 非夜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白小童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仙上,您亲自过来一趟,可是君上有话要传?”白面仙君在一旁问了一嘴,恰好解了白小童的尴尬。 白小童脸皮薄,当众被非夜白落下了面子,这下正好有个台阶下,便侧目打量他一眼,问:“你叫什么?” 白面仙君笑道:“小仙段青云。” 白小童道:“原来是青云仙君,本仙听闻你的听雷阵修习的不错,恰好君上前几日还同我说,欲招几个外门弟子,你便同我一同进去。” 段青云大喜:“多谢仙上!” 第一百零六章 长清门灭门案 非夜白被白小童领着,从小门往云伏神宫西偏殿走去,一路上琼楼林立,各式殿顶在霞光之下光华璀璨,看得段青云瞪直了一双眼。 若是他能在这云伏神宫谋份差事,那真是要羡煞旁人。 走至一处岔路,白小童停下脚步,对非夜白道:“前面就是西殿,你一路直行过去就是,我需先去给君上复命,先行一步。” “嗯。”非夜白应道。 白小童带着段青云一同离去,非夜白一路过去,刚行至偏殿门口,忽听一旁有人道:“留步。” 非夜白停下脚步,这位中年男子衣衫华贵,金冠束发,修为远在他之上,看来来头不小。 “何事?” “本仙谢司均,现任贤主之位。” 非夜白对他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司均上仙。” 若是他记得没错,这谢司均是天帝的人。 谢司均倒未介意非夜白冷淡的态度,坦然一笑:“仙友今日要拜白帝为师,可有想过你爹娘在天之灵?” 非夜白一皱眉:“仙上何意?” 谢司均道:“我本与仙友不识,按理说不该管这档子闲事,然而事关重大,我思索多日,还是告知仙友为上。此处人来人往不便,不如咱往那边去,边走边说。” 非夜白状似不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呵,当真看得起他,数位上仙级别的人物藏匿在周围,若是他此时拒绝,怕是当场便有性命之忧。 胆敢在云伏神宫动手,幕后之人怕是已然安排得滴水不漏。 “甚好,便依仙上之言。” 非夜白不动声色地应道。 谢司均一听,简直是喜上眉梢。 那人还怕非夜白察觉出不对劲欲当场反抗,特意派了些人手与他随行,要的便是一击必杀。 谁料这叫娃娃压根没发觉,十分的好骗,这倒是省了事。 谢司均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装模作样地看了四周一眼,低声说:“前些日子太悟老君孙女嫁了个俏郎君,宴请各路上仙观宴。太悟老君可是酒仙,他酿出来的美酒,又香又醇,这不许多上仙便喝得晕晕乎乎的不知所以。” “本仙恰逢那日身子不爽,便少喝了些,偶然间竟听人提起当年长清门灭门一案。” 非夜白呼吸一颤,长清门,正是他双亲一手创建,却在一夜之间被屠尽,从此世间再无长清门。 “是何人提起的此事?” 谢司均为难半晌,这才道:“白归海,归海上仙。仙友你有所不知,这位归海上仙可是……” “是白帝手下七位贤主之一。” “不错。本仙本以为他就是喝多了酒,提个陈年旧事闹腾一番,谁料,他竟说什么,‘君上好狠的心’,还有什么,‘本就想杀一人,被人撞见不得不屠了人全家’什么的……” 非夜白冷冷道:“你是想说,我长清门是白帝灭门的?” 谢司均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挤眉弄眼示意他小声点:“仙友,你疯了不成,有些事咱心知肚明,却万万不可说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阴谋败露 “有何不可说的?” 谢司均瞪眼看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差急红了眼:“你,哎!罢了,长清门是仙友的仙门,你情绪过激,本仙自然能理解,只是眼下无凭无据,不能乱说。” 非夜白“哦”了一声:“既然无凭无据,仙上又怎知归海上仙参与过此事?” “这……”谢司均一愣,他刚不是把人给绕进去了,怎么这会这位又自己绕出来了? “不是,仙友你想啊,当年长清门灭门一案可是多年悬而未解,好端端的白归海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参与过啊!” 非夜白道:“照你这么说,白帝本欲杀我长清门一人,那这人又是谁?” 谢司均惊呼:“仙友竟不知,君上当年本想派白归海去杀你,被你仙家撞见,未免走漏风声,这才屠了你满门!” 非夜白不信:“君上堂堂上神,日理万机,怎会想到杀我这么个无名之辈?” 谢司均连连摇头,上前一步试图拽住非夜白的衣袖:“当真是朽木不可雕!君上想杀你,自然有他的理由,又怎会说给白归海听?” 非夜白向后躲开一步,缓缓道:“所以现在根本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君上当年想杀的人是我,同时,这位白归海说的是醉话,指不定是从旁人那里听到的,又如何能当真?” 谢司均当真是有些急了,这人刚才一副傻乎乎的模样,这会儿怎么巧舌如簧同他辩起来了? “糊涂!依照白归海所说,他便是当年屠了你长清门的凶手,就算现在没有证据,只要你在白帝身边细心潜伏,总有一日能查到蛛丝马迹!” “仙上说的也有道理。”非夜白双眸微眯,原来谢司均打的竟是这么个算盘,“君上今日要收我为徒,待会仙上便与我一同去与他当面对质。若是仙上不便也无妨,我定会将仙上一言一字不漏地传给君上。” 谢司均一愣神:“你要如何传?” 非夜白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一枚紫色铃铛,说:“这枚传音铃已将仙上的话全部记下,定无遗漏。” 谢司均气得直跳脚,当场便要上前抢了传音铃:“你这木头脑袋,本仙好心好意将这么重要的情报交给你,你却阴我一把!速速交给本仙!” 这传音铃可是极品灵器,那可是认主的,谢司均一手抓上去,被灵器的紫光狠狠弹开,向后踉跄几步,一个屁股蹲,跌坐在了地上,那叫一个狼狈至极。 非夜白也不笑他,接着缓言道:“仙上不必惊慌。若是白归海真有干下这灭门的勾当,待会我到大殿上祭出这传音铃,便可真相大白,想必君上当着众仙,也不能包庇了白归海去。” 谢司均两眼一翻,差点气岔了气。 若当真祭出传音铃,再细细查下去,他胡扯的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定要败露,到时候遭殃的可不是白归海,而是他谢司均了! “非夜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不客气了!” 第一百零八章 美人救英雄 谢司均被非夜白抓住了把柄,当场翻脸,一道寒光自袖中射出,直取非夜白的面门,周围藏匿起来的几位上仙也纷纷持剑跳了出来,意图将非夜白就地斩杀。 然而,谢司均寒光射直跟前,却见一缕青烟飘起,非夜白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周围上来的几位上仙扑了个空,险些没撞一团去,焦急道:“司均上仙,他竟然提前备好了符箓逃跑!” 谢司均被人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寒声一笑:“当真是好心机,敢情一开始就防备着呢。只可惜,有些东西,他可是防不胜防。” “仙上可有妙计?” 谢司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理好了仙袍,这才重新端起架子:“本仙早在他身上动了些手脚,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你们便可看一场好戏了。” 还好他按照那人的吩咐早下了手,这人若是拉拢不来,那也就没用了,杀了,一了百了…… 虽说非夜白逃离了重围,可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司均先前在他袖口抹了一把并非随意,而是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竟然是七煞浑天丹,真是好大的手笔……咳咳。” 非夜白一口黑血喷在地上,只听“滋滋”的声响,地上竟被他的血腐蚀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这七煞浑天丹于魔族而言,是大补的东西,可若是用在仙族身上,那可就是魔气入体走火入魔的毒药! 他刚修复了仙体,此时被这大股大股的魔气侵入,片刻之间便失了大半的神智。 “铛——铛——铛!” 一股浑厚的钟声自云伏神宫响起,云海之上的万道霞光瞬间被一片漆黑的天幕所覆盖。 “不好,有妖魔入侵!” “快去禀告君上!” “天哪,究竟是哪个魔头如此嚣张,竟敢出现在君上的地盘!” …… 迷迷糊糊之中,他依稀听到远方传来无数杂乱的声音,一道道雪白剑光在黑夜中刺目非常,密密麻麻的剑雨在云层之中翻腾,随后化作了一柄巨剑从天空直直轰到地面,打在了他的身上! 仙气狂舞,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他的胸口被打出了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鲜血狂涌而出。 他笑了。 这样大的阵仗,竟是为他准备的,他该说天帝太看得起他了么? “杀死魔头,杀死魔头!” 滚滚魔气如同恶鬼一般,自他体内饥饿无比的扩散开去,他看到云端那枚巨剑抡圆了,携万钧之力朝着他砸下—— “哐。” 一声激烈的碰撞声几乎撕裂了众人的耳膜,巨剑竟被一柄通体雪白的仙剑给挡下了,瞬间炸出刺眼的白光,竟化作一团烟云消失殆尽了…… “君上,是君上!” 非夜白浑身一顿,强撑着眼睛望向黑云滚滚的天际。 她一袭月白色仙衣立于云端之上,眸光清浅地扫过他褴褛的衣衫和狼狈的身影,当着芸芸众生之面,将那把象征着仙界首席大弟子的金色莲台交到了他布满污血的手中,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角,随后轻拂衣袖,神之威压遍布千里。 “他,是本君的徒弟。不论他犯了何错,自有本君处置,轮不到他人插手。” 盛世繁华,万千锦瑟,也不及她一人风华。 第一百零九章 她去上工了 自从白似久那日同非夜白讲了许多她徒弟的往事,也不知非夜白抽了什么风,竟一连消失了数日。 听下人们说,他倒是呆在东殿不曾出去,但也不曾接见他人。 白似久便每日坐在窗前,望着东殿的方向出神。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开始在意起他了。 一连数日见不到非夜白的人影,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这日,白似久早早地起了,在腰间别上印有“十七”字样的腰牌,正式去第十七狱上工。 头一回是由非夜白亲自带着过来的,再加上她上回浩浩荡荡地提审了几百号人,挂肉干似的戳上了城楼,此时风头正盛无人能及,就那么往大门口一站,便有人争着抢着迎上前来。 “白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左手边守门的牛头拎着俩大锤,满面堆笑大踏步走上来。 白似久说:“过来上工呢。” 右手边的马面落后了两步,奇怪地看了眼牛头,又上下打量白似久一番,正要开口说话,不料牛头一锤头捅了过来,当场“嗷”地一声喊了出来。 白似久看着牛头,笑了笑。 牛头尴尬地把马面捅到了一旁,也不管她是如何的龇牙咧嘴,对着白似久连连作揖道歉:“白殿,对不住,这是我表弟,新来的,不懂事。” “哦,新来的。”白似久点了点头,“运气不错。” 牛头讪讪到:“那是那是,拖您的福。” 马面皱着一张脸,在一旁弓着身子扶着腰,心说这是怎么了,表哥怎么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白似久好心提点道:“可知上一任马面去了何处?” 马面摇了摇一张黑白相间的马脸:“这……不知。” 白似久和颜悦色地看着他:“去黑魇山给骨龙一族打点巢穴了。” 马面浑身抖一抖,总算灵关一闪领悟了其中关窍,意思是上一任马面得罪了这位,被打发去伺候骨龙如厕了。 听说骨龙一族残暴嗜血,在那干活儿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门,似乎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可是还需要搜身?” 白似久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幽幽道。 她记得上回来的时候,那位马面看了眼她的腰牌,却不放行,要搜了身才算完,说什么怕她夹带私物给里头关着的仙友。 “不不,那怎么使得,上次是小的考虑不周,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您请您请。”牛头抹着汗,扭头给马面使了个眼色,二人长鸣一声,浑身青筋暴起,合力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这门重千斤,隔绝一切法术,唯有世代身负巨力的牛头马面人合力方能将其打开。 白似久走了几步,又扭头深深地看了牛头一眼:“待会不论里头出什么事,都不要进来打扰。明白?” 牛头僵着嘴角,拉着呈石化状的马面麻溜地退到了一旁,谄笑地朝白似久挥了挥手:“今儿我表弟身体不大舒坦,我带他找大夫瞧瞧去。” 敢情这位这趟又是来收拾人的! 白似久见他倒是识趣,便冲他俩笑了笑,抬腿往里走。 第一百一十章 仙友请绕道 白似久在第十七狱找到凡梧上仙时,这位正死死地趴在枯骨之丘的半山腰上,拼命地往上爬去,下面一头不知名的血红凶兽,无视了旁边挂着的魂魄,正死死地盯着他,张着血盆大口向他咬去。 上仙的魂魄对于这些凶兽来说,是最美味的食粮。 “慢着。” 血红凶兽怒吼一声,煞气逼人地向着凡梧上仙猛地扑了过去。 “喂,说你呢,让你等会再吃。” 眼看着那森森獠牙就要咬上凡梧的下半身,一道巨蟒般的雷电劈在了血红凶兽的身上,只听一声惨叫过后,那凶兽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气息。 挂在枯骨之丘上的魂魄们呆了半晌,随后跟见了鬼似的疯狂逃窜而去。 “你说你这闹的,让你等会你偏不听。”白似久惋惜地摇了摇头,这许久未用仙法,力道都有些把握不准了。 凡梧上仙一扭头,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君上……”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白似久是善心大发来救他的。 “凡梧,本君有一事……” “白帝,拿命来!” 白似久话刚说了半截,忽觉身后一阵阴风袭来,无奈之间也有些许的烦躁,头也不回便先手捏了一道雷诀劈过去,伴随着一声惨叫,知道这雷是劈了个正着。 “本君在说话,你插什么嘴?”白似久眉心微皱,回身欲训斥一番,却见这位偷袭之人已然化作一道青烟袅袅而去。 白似久只得又回头看向正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凡梧,问道:“刚刚那是何人?” 凡梧欲哭无泪,心说他都没看清人影儿呢,您老就一巴掌给拍死了。可白帝问话他若不答,岂不是大不敬,这可是罪上加罪。 他思索一番,小心翼翼道:“君上,在这儿死了不打紧,明日这位便会复活。要不,您明日再来找他算账?”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白似久盯着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有些事,无论本君如何拷问你,你都是不会说的了,反正今日就算受尽折磨而死,明日还是活蹦乱跳的?” 凡梧脸色一白,敢情今日君上是来严刑逼问的…… “不不,君上您只管问,小仙定知无不言,绝无隐瞒!” 白似久不甚相信地笑了笑说:“好,那本君问你,当初帝君释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本君。” “小仙有些把柄在他手上……” “哦?那你是杀人了,放火了,还是强抢民女了?” 凡梧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都不是。其实是……这个,有些事吧,小仙在此处不方便说……” 凡梧正绞尽脑汁地编,忽听旁边有人爆喝一声:“白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今日你我的恩怨当好生料理了!” “你又是何人?”白似久上下打量一番,只见这人双眼渗血,那血糊了人一脸,蓬头垢面的压根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我乃……” “罢了,你是谁不重要,本君正在问话,何来你说话的份。”白似久出言打断他,语气不善地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审问凡梧上仙 冲上来的那人被白似久狠狠噎了一下:“你!” “你先下去吧,回头本君有空了再传你。” 说着,白似久也不等这人接话,一个雷环丢过去将人捆了个严严实实,一掌将人推进了旁边的深渊之中。 凡梧在一旁看的小脸煞白。 君上生前不是和和气气极好说话的么,为何到了冥界,性情大变不说,还一言不合就动手…… “凡梧。” 凡梧见白似久随手将人料理了,扭头又来问自己话,连忙恭恭敬敬的站好:“是,君上。” “你接着说。” “这……战神当初……其实……那个……” 白似久也不等他继续在那支支吾吾了,直言道:“本君拿你这副誓死不开口的样子也没办法,想必当日帝君释给你的砝码,到现在依然对你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凡梧慌乱道:“君上莫要冤枉小仙了,小仙当初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战神手里,这才不得不从,君上明鉴啊!” “倒也有理。” 白似久笑了笑,一撩衣袍,在枯骨之丘上坐下,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枚白花花的骷髅头,放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掂着。 凡梧盯着那颗一上一下的骷髅头,心里也跟着上上下下一抽一抽的。 君上这应当是信了他的话吧? 过了半晌,凡梧杵在那窜出了一身的冷汗,白似久这才继续说:“凡梧,事情过去这么久,你一家人的性命可保住了?” 凡梧不明道:“自然是保住了,战神虽胁迫小仙,但仍是说话算话的。” “如此甚好。”白似久手上突然停下了,一手握住骷髅头,掌心一握,就听“噗”地一声闷响,那骷髅头竟被碾成了粉末! 她挑眉看着震惊不已的凡梧,嗓音发凉道:“你可有想过,若是你不回答本君的话,你那一家老小也会有性命之忧?” “君,君上,小仙错了!” 凡梧“噗通”一声跪下,脸色煞白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当年,战神命小仙在凡梧仙境布下天绝阵,以乾坤镜为引,在您被乾坤镜内魔气所伤之时,便启动大阵,力求……让您魂飞魄散,永无轮回的可能。” 说至后面,凡梧小心翼翼地看了白似久一眼,见人面色淡定并无所动,这才长舒一口气。 白似久说:“天绝阵可是顶级大阵,没个数千人是启动不了的。若是当日真有那么多人藏匿在凡梧仙境,本君能不知道?” “这……”讲到这里,凡梧脸色一变,却不敢再往下说了。 白似久面色也冷了下来。 看凡梧这样子,怕是不下一剂猛药,是说不出什么关键线索来了。 白似久凉凉一笑,话题一转说,“你瞧,这些在十七狱受难之人,无论千年,万年,都不会悔过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你可知,这是为何?” 凡梧道:“小仙不知。” “那是因为,肉体上的折磨,并不是最可怕的。甚至许多人,都极其享受这种折磨的过程,将之视为生命的一种延续。你可是同他们有着一样的想法?譬如,总有一天,仙界会派人接你出去,只要你死守秘密,到时候自然有出头之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要人证 凡梧听了白似久一番话,咬牙不言。 白似久垂眸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道:“可若是你入了魔,又当如何?” 凡梧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不,不可能!” 白似久冲他安抚地一笑:“本君现在同魔皇关系不错,回头让他替你剔了仙根,换上魔根,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你资质平庸,就算看在本君的面子上替你换了灵根,他怕是看不上。本君担心,魔界不养废人,他若是不用你,定会将你送回仙界。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你还能同家人团聚。” 凡梧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他若是以魔族的身份被丢回仙界,那他家族的万年声誉都将毁于一旦,受世人唾骂,这,这可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不,君上!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阵的确是我摆的,可那天绝阵的启动,当真不是我这等小仙能做的啊!” 白似久反问道:“你把本君当傻子不成?天绝阵可是仙界顶级阵法之一,自然不是你能操控的了的。我现在问你,那千名启动阵法的上仙藏在了什么地方,连本君都瞒过了?” 凡梧似想起了些可怖至极的事情,双眼因恐惧而瞪得滚圆:“战神自知,是绝无可能藏下那么多人来启动阵法而不被您发现,于是,于是……他事先便派人化作了您的样子,将那千人活活困死在了天绝阵中!您后来去的时候,那些人的冤魂还未散去,阴煞非常,对您有着极重的怨气,从而化作了至阴至邪的天绝阵七煞阵!” 听完这番话,白似久只觉得脑中似有一道白光炸开,若不是本就坐在地上,怕是能气晕在地。 好,很好。 为了杀她,竟不惜牺牲千人性命,以命抵命。 白似久死死地攥着手指,拼命压制住心头怒火,继续问话:“凌君弑是雷修,要镇住千人怨气,他可做不到,说,动手的人是谁?” “是谢司均干的!他是光灵的修士,唯有他能做到!为了让谢司均揽下这事儿,战神还特意向天帝进言,让他从贤主升为三王之一,统领一方。” “你是说司均上仙?呵,本君还一直当他是天帝的人,原来竟是听命与凌君弑,演技着实不错。他现在人在何处?” 凡梧颤声说:“他,他在魔皇手上!” 白似久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准备拖个下水的不成?” 凡梧哑着嗓子喊道:“小仙说的千真万确!三千多年前,珈婪魔皇在慕纳达小魔天大败司均上仙率领的二十万仙兵,威震六界。后来,魔皇陛下将司均上仙生擒去了之后,仙界便再无他的消息了,这事儿可是世人皆知啊!” 白似久呼吸一顿,那么重要的人证竟落在了非夜白手上? 她自袖中掏出一张雪白仙纸,扔到凡梧脚下:“写,把你刚才说的全部写下来,以血代笔,签字画押,本君便算你将功折罪。” 凡梧咬破指尖,埋头写着血书。 她静静看着一行行鲜红的字体在凡梧笔下写出,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当年她的本体三生莲其实是随着非夜白出征慕纳达平原之战。 而司均上仙的确在非夜白手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土匪魔皇(慕纳达篇,一) 当年,她的本体三生莲被非夜白掠去魔界后没多久,虚骨大魔天便开始积极备战,欲将十一方小魔天夺回。 魔界野心勃勃不甘臣服,蛰伏多年积累深厚。 明着给仙界进贡些无关痛痒的金银财宝,换取休养生息的机会,暗地里各处搜刮六界珍宝药材、战争法器,只待出头之日。 没过多久,战争爆发了。 战火燃起的那一刻,延续了三万年的和平时代终结。 战争前夕,黑云压城,鼓角悲壮,山河动摇。 非夜白一身黑金铠甲,神色肃然,怀抱着她端坐于九天雷龙之上,亲自压阵。 她在非夜白衣襟内焦躁地扑腾着花叶,弄得他铠甲之内的里衣凌乱不堪。 非夜白拍了拍她的花苞,挑眉道:“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本皇衣衫凌乱地样子被旁人看见了,定要认为是你轻薄了本皇。” 她立刻不动弹了,细声问道,这仗非打不可么? 非夜白慢条斯理的反问道:“这小魔天是我魔界的领地,被仙界占据了数千年,难道本皇不能夺回?” 她呆了呆,说,当然是可以的。 非夜白一下一下地挠着她,将雪白柔嫩的花瓣放在掌心揉搓,想了片刻仍是同她解释了一番。 “慕纳达小魔天是我魔界枢纽,被仙界占领多年,我族民往来极为不便,每年不仅要受仙界严苛检查,还要缴纳高额的过路费。只有拿下这三方小魔天的传送大阵,才能接连通往其余小魔天的路。” 她瞠目道,仙界竟干出这等拦路收费的之事,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大魔头你做的么! 非夜白勾起了一道浅笑,淡淡道:“本皇在你心目中竟是这种土匪的形象?” 她浑身一僵,连忙摆手说,不不,大魔头你虽颇为钟爱打劫一事,却不会做得这么没品。 非夜白眼中笑意渐深,拧了一把她水嫩的花瓣,扬声“嗯?”了一下,回道:“既然本皇在你心中那么没品,那你便去九天雷龙的龙爪之上挂着,好好欣赏一番沿途的美景,你看可好?” 她赶紧把花瓣摇摆得跟拨浪鼓似的,伸出硕大的绿叶将非夜白的肩膀死死抱住,说什么也不要下去。 开什么玩笑! 这九天雷龙被归为魔界十大凶兽,身长千里遮天蔽日。 其赤金龙角可引万吨雷电,玄鳞肉甲可抵御崩天之力,仰颈怒吼犹如雷声震于四野。 她若是被挂龙爪之上,眨眼之间就能被震得晕厥过去。 非夜白轻笑一声,倒也没真将她丢那龙爪上去,而是厉呵一声,催动起雷龙,率领魔兵启程。 雷龙挥动着巨型的翅膀,立于那片云巅之上,那对闪动着黑紫色雷光的巨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暴戾之气,急不可耐的想要大战一番。 非夜白命妖龙族长虞尧率妖龙一族五万冰甲龙骑,火魔族族长炎如裕率领五万烽火铁骑,夜魔族族长昊瀚领五万黑云骑,分三路攻打寒甘、腾图以及浦巫三方小魔天。 而他亲率十万赤炎兽魔飞骑,沿慕纳达平原北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龙践踏(慕纳达篇,二) 飞骑日行千里,万物如蝼蚁一般瞬息便消失在云海尽头,山河如同闪电一般向后退去。 无数赤炎兽魔的炎翼染红了夜空,肃杀而灼热的空气令人窒息。 辽阔的慕纳达平野尽头,仙界三王之一的司均上仙率领二十万仙兵迎战。 乌云聚顶。 风劲角弓鸣,战争正式打响。 战场上杀声震天,战鼓齐鸣。 千军万马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率先发动攻击的是仙界的一万名光灵属性的仙君,其光灵剑射程最远,射速极快,顷刻之间,仙兵阵中无数仙剑在空中划出万丈光圈,刀光剑影亮如白昼。 一万支如同离弦之箭,交织出一张硕大的纯白之网,铺天盖地向魔军阵中袭来,溅射出层层雪白的仙雾,光辉而夺目。 岐详仙君谄笑道:“哼,这些个妖魔邪兽向来最惧怕光属性的仙法,还是司均上仙有先见之明,亲自率领的这一万名仙君定能给魔军重创!” 司均上仙摆摆手道:“斩妖除魔乃本仙分内之事。” “那是那是,上仙好气度。”岐详仙君继续拍着马屁。 “仙上,您快看,那些前锋的魔军有异动!” “何事如此惊慌,简直不成体统……那是怎么回事!” 司均上仙大吃一惊,只见魔军最前列的虚空之中突然有无数金色的光芒炸裂开,转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夸张至极的金色裂痕,狰狞的悬浮在漆黑的夜空中。 那一万道仙君射出的光之仙法打到这金色裂痕之上,竟如同雨滴如海,没有惊起半丝涟漪。 “……消失了?” 那一万名仙君难以置信的瞪着眼,这可是她们苦练百年的剑阵,为何竟没有对哪怕一名妖魔造成伤害? “仙上,这要如何是好?” 司均上仙蓦地缓过神来,大喝一声:“慌什么慌,不过是雕虫小技一次侥幸而已。再放,接着放!” “是!” 诸位仙君领命,急急忙忙开始汇聚体内灵气,酝酿着下一波进攻。 然而就在这时,那金色裂痕骤然胀大,裂痕之中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震的数万名列阵的仙君一阵猛烈的摇晃,脑中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许多修为低些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你们快看,那……那是什么?!” 只见金色裂缝之中,一只震撼至极的金色巨爪率先伸出,瞬间便占据了半边天幕。 那只雄壮威严的巨爪在仙兵们呆滞的目光中携着万钧之力猛的拍向了仙阵的最前列! 仙阵中一片哗然,更多的是彷徨和恐惧。那传说中可与上神之力媲美的真龙为何会出现在魔军阵中! “那……那是真龙!” “不……不可能,真龙为何会攻击我们!” “真龙不是守护仙界的么,该死,为何会这样……快躲开啊!” “啊!!” …… 这是真正的龙之爪!仅一爪便将那一万名慌忙凝聚仙气的光灵仙君们拍了个正着! 在受到真龙践踏之力后,原本的一马平川之地早已面目全非,密密麻麻的裂痕开始在大地上蔓延崩裂……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临阵脱逃(慕纳达篇,三) 这震撼的一幕让仙兵们呆若木鸡,那么多人如同蝼蚁一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中了真龙一击。 看着满地的鲜血,司均上仙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了,他引以为傲的剑阵竟然全毁了! “仙上,我们不是真龙的对手,现在要如何是好!” “不许退,都不许退!”司均上仙咬牙切齿的挥舞着仙剑,高声呐喊道,“谁要是胆敢退后,一律就地斩杀!你们这群废物,上,快上!” 慕纳达平野笼罩在望不到边际的浓黑阴云之下,低矮的云层紧紧的压着地面,平野上尽是一片晦暗压抑的色彩。 司均上仙率领的三万先锋如今已经死伤大半,将士们顶着疲倦的身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去,而魔军却如潮水般不断的逼近! 数十万魔界赤炎兽魔煽动着硕大的炎翼,赤红的火焰在滚滚黑烟中喷涌而出,向节节败退的仙兵阵中肆虐而去,张牙舞爪的火浪烧的仙兵们惨叫连连,仙体瞬间便成了焦黑一片,被推到高空又疾驰落下,在空中刻下千万条火红的划痕。 夜幕一片赤红。 漫天横流的火海之中,不断有仙兵的尸体席卷着黑烟从天上坠落。 火光中一道道的黑影闪电般地侵入,张口血盆大口将烧的焦黑的尸骨尽数吞入腹中。 仙兵的尸体竟成了这些兽魔补给的粮食。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还不快给本仙杀出一条血路!”司均上仙披散着头发,提溜着半截破损的仙剑,浑身血迹斑斑狼狈至极。 “仙上,我等快顶不住了!” 数百名仙君围成圈,撑起一片水幕光华结界将司均上仙护住,然而炙热的火海疯狂肆虐,不过多时结界便稀薄了许多,隐隐有破碎之势,火热空气穿透结界袭来,灼热的高温已令诸仙君有些难以招架。 “仙上,现在要如何是好!” “仙上,您快拿个主意啊!” “仙上……仙上呢?” 百名仙君回头一看,只见结界正中空空如也,司均上仙早已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数道炫目的赤红焰尾划过,瞬间便将那层薄薄的水幕结界击碎,狂热的火焰在仙兵阵中疯狂的扩散开,如狼似虎般扑到百名仙君的身上狂窜,火势熊熊越烧越猛,眨眼之间便吞没了数百人的身影。 “司均上仙竟然……临阵脱逃……”最后一名仙君的身影被大火吞噬,一双眼睛瞪的极大,死不瞑目。 不远处,一位红衣红发跨坐在赤璃金炎兽背上,笑的前仰后合差点背过气去。 “这些小仙们只会逃跑么!吓得连个仙法都放不出来,该不会平日里是照着书念着法诀放的吧。哎哟你们瞧那人,自己被自己绊了一跤,他是来搞笑的吗!” “魔主,您看那人,好像有点眼熟。”魔将指向远处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污血之人,只见那人攥紧了半根仙剑,四下顾盼,在两军阵中鬼鬼祟祟的往后退去。 荼融嘴角扬起一丝轻蔑而不屑的笑意:“哟,那不是司均上仙么。我说怎么开打后便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躲到这儿了。看她那样儿,竟是要临阵脱逃!简直是败类!” “魔主,尊上说过若是谁能生擒这司均上仙,可是头功一件。” 荼融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与残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头功,本魔主拿定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毁尸灭迹(慕纳达篇,四) “没想到这些年魔界竟强大到了如此地步!” 司均上仙目光骇然的望着远方翻腾的火焰如巨浪般席卷着大地,双眼充斥着恐惧:“这些杀千刀的蛮夷究竟是如何修行的,从前不是被仙界削瓜切菜般砍的四散奔逃的么!” 司均上仙向着仙阵后方逃跑了数里地,已然脱离了两军交战之地。 然而现在交战之时,他还不能回去,否则会被军法处置,不如在此处歇息片刻,等那些倒霉鬼死光了再复命也不迟。 反正以魔军残暴的手段,战场上定是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到时候死无对证,他一个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仙上?” 司均上仙在路边草丛里席地而坐,忽听耳畔有人唤她,他浑身一哆嗦着实吓个不轻。 司均上仙转身定睛一看,身旁竟不知何时蹲了位红发男子。 一身仙衣破破烂烂满是血迹,那张脸被血糊的看都看不清楚,正咧着嘴朝她笑。 红发? 他仔细想了想,印象中他手下亲近的仙君之中并无这等人物,想必不过是个小角色,侥幸从战场上逃脱。 “你是哪位仙君座下的?” 红发男子看着他幽幽道:“我家仙君战死了……他的身子被那些火焰烧成了灰烬,我拼了性命只抢下他的一颗头颅,仙上您看。” 说着,男子从身后拿出一个沾满血迹的布包,随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露出一颗焦黑的看不清面容的头颅,唯有两只眼睛瞪的极大,怨毒不甘不肯瞑目。 司均上仙暗骂一声晦气,这正是他手下得力主将岐详仙君! 先前他将岐详推出去挡了一波火焰,原以为定要被烧灰烬,没想到竟被这红发的混小子抢下了一颗脑袋,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他一把抢下岐详的脑袋,挂起一抹慈祥的笑容道:“你家仙君已归尘土,留着这东西是对你家仙君不敬。不过你小子心意是好的,本仙愿助你一臂之力,将其化归天地,以慰其在天之灵。” “是是,多谢仙上。”红发男子连连点头。 司均上仙见唬住了这傻小子,抱住手中的布包背过身去,手中扬起一抹金光点在岐详的头颅上,片刻功夫那头颅连带着布包皆随风化去。 司均上仙这才长舒一口气,幸好这傻小子先带着头颅来见的他,否则若是交到其她上仙手上,唤出岐详的一抹元神,那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定要败露。 眼下,这小子也是不能留了。 “小子,你人倒是挺机灵,本仙颇为欣赏。不知你姓甚名谁,本仙回去后便给你谋份好的差事。” “荼融。” “荼融?哈哈,当真是个好名字。小伙不错,只可惜——”他浑身真气凝聚于掌心,一转身推掌狠狠打去,“你命不好,下辈子投个好胎去吧!” 然而,司均上仙必杀的一掌却堪堪打了空,方才在身后的小子竟然不见了? 一道讥讽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呵呵,方才那句话,本魔主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司均上仙后脑一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道轮回(慕纳达篇,五) “本仙可是仙界三王之一,尔等鼠辈竟敢如此对本仙,他日脱身定要踏平你们魔界!” 司均上仙被缚于帐前一根铜柱之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就这么叫嚣了整整三天三夜。 周围站着的魔兵一开始还跟看玩物似的看他热闹,后来见他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话,也不爱搭理他了,该干嘛干嘛去,他这下才是真有些慌了。 这群魔界蛮夷毫不客气的将他捆于铜柱上,吃喝拉撒竟全部让他在这柱子上解决! 如今下身衣袍恶臭不堪,散发着阵阵不可言说的味道,简直是生平奇耻大辱! 司均上仙叫唤了几日,正骂骂咧咧问候这些人祖上三代,忽见站岗的木头桩子们齐齐跪下,心中一紧,知道这儿的正经主子到了。 “尊上。” 来人卸去了铠甲,露出一身黑色劲装。 “司均上仙,别来无恙。” 司均一愣,心中甚是疑惑,这人……他怎么像是见过? “你是何人,为何要加害本仙!” “荒唐。仙魔两军对垒,生死各凭本事,何来加害一说。” 司均缓了片刻,转念一想,这人被魔兵尊称为尊上,难道是传说中的珈婪魔皇?! 他脑门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然而司均素来好面子,心里头突突直跳,嘴上却毫不示弱的叫嚣道:“哼,魔界的蛮夷,本仙一时不查中了你们的奸计被抓,你们妄想拿本仙换取战争的胜利,做梦!” 非夜白冷哼一声没搭理他,踱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眯眼看他半晌,突然低头对着怀中一物道:“你可看好了,这就是你们仙界的好官,堂堂三王之一,抛下手下十几万大军,独自临阵脱逃。” 司均上仙纳闷,刚要定睛看个究竟,却见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一片脸盘大小的绿叶带着风声扇到了他的左脸上! 司均的左脸瞬间肿了起来,脑中炸开一个细软的骂声:“好你个司均,仙界怎么会有你这种胆小如鼠的家伙!” “谁,是谁打的本仙……啊!”司均上仙刚回了半句嘴,就感觉右半边脸上也重重的挨了一下。 他这才看清,一朵脸盘大小的莲花正悬在他面前,花叶齐放,挥舞着往他身上抽了上来! “嘶……” 司均哀嚎连连,脑袋被揍得嗡嗡直响,突然颈部的骨骼发出一声“咔嚓”的闷响,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去。 三生莲见司均上仙那脸憋成了猪肝色,这才收起了花叶善罢甘休。 她从前与这位司均上仙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在天帝率众仙拜祭神坛时远远瞧过一眼,当时也就觉得,那番矫柔献媚的做派让她十分不喜。 只是她低估了司均上仙作天作地的本事,竟然撇下仙界大军,只求一人苟活! 先前非夜白同她说,仙界此役必败,她还不信,同非夜白辩解了许久。 这司均上仙倒好,打了数个回合,自己挥一挥衣袖,跑了! 真是气煞她了! 他如今被魔兵给抓了送到非夜白跟前来,她还当真是拍手称快。 真真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多行不义(慕纳达篇,六) 三生莲想在想着,又犯了火气,正要再来打几波,却被非夜白一把揣回了怀里,修长的指尖抚上她雪白的花瓣,轻轻揉捏了几下。 “好了,打架伤身,接下来就交给本皇处理。” 三生莲被挠得顺了气,索性舒展开花瓣躺在非夜白怀里。 她想想也是,就她这么打几下,总归起不到什么作用,这鼠辈的事情,还是交给非夜白比较妥当。 “咳咳……”三生莲停下了,司均这才缓了口气。 非夜白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冲司均上仙说:“这些年天帝念你昔日功劳,处处纵着你,可你强抢民女,玷污女仙,就连孩童都不曾放过,败坏了仙家的名声,实在是罪不可恕。” 司均脸色一变。 非夜白又凉凉道:“当年你与天帝共同谋害上神,你真当以为,能瞒天过海么?” 此话一出,司均上仙脑子嗡的一声,脸色当场煞白。 当年,他受天帝所邀,共谋大事。 可谋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是何等机密,事后随侍的仙兵全部处死,只有当时在场的那些个上仙知情,这魔皇现下怎么随口就说了出来,究竟是何处走漏了风声? 非夜白像是看破他心中所想,一把掰过他的下巴,冷笑道:“司均上仙,不,应该叫你夏司均。咱俩多年不见,怎的就生分了?” 司均上仙蓦地瞪大双眼,扭曲的脸满是惊惧。 夏司均是他的本名,自他飞升上仙后,仙界玉册上就去掉了他的姓氏,只留下了他的名号,归入了天帝轩辕姓氏之下,记为轩辕司均。 这人知道他的本名,定是在他飞升之前与他相识的。 况且,这等过人的相貌,他应当是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 “你是……是你!” 是他,竟然是他! 司均浑身一震,抬眼对上非夜白冷冽的眸子,慌乱道:“不可能,当初众仙亲眼所见,你已经死了!” 非夜白放开司均上仙满是血污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当年承蒙上仙关照,亲手在本皇身上戳了一十八个窟窿,个个儿透心凉。这仇,本皇记的甚是清楚。” 此话一出,三生莲重重地抖了抖花瓣。 听非夜白这语气,明摆着是涉及到了些隐秘之事,要与司均好生清算一番。 她连忙伸出叶片扯了扯非夜白的衣领,意思是自己出去回避一下,却被非夜白摁回了怀里,说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回避了。 再看司均上仙,大瞪着一双眼,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你的仙根是本仙亲自斩断的……你被剔了仙骨,唯有死路一条!不,你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这世上之事,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本皇今日能在魔界为皇,还多亏了上仙,亲自处刑。” 最后几字非夜白一字一顿说得极重,随后一把抽出腰间佩剑,面无表情地刺进司均的左肩。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司均疼得直哆嗦,眼珠子都瞪得充血了。 他此刻是真的怕了。 当年,他第一剑就是刺入的左肩这个位置。 如今,这魔皇丝毫不差的刺进了同样的位置。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斩仙根,剥仙骨(慕纳达篇,七) “嘶……”司均压着嗓子又叫了一声,右肩处也被刺入了一剑。 “你……你真的是他,你是他……” 他这时是确信了,这人就是当年被自己处刑之人,白帝首徒! 此时,非夜白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如同看着苟延残喘的蝼蚁。 三生莲在一旁却听得心里头隐隐作痛。 斩仙根,剥仙骨,这些可都是仙界的极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 况且,这种刑法定是要公开处刑的,为什么她在仙界的这些年竟是从未听说过这回事? 她一直以为三大魔皇之首的珈婪魔皇非夜白,与荼邪魔皇和琼苍魔皇一样是正统魔道出身。 谁知非夜白是被剔了仙骨,半道儿入魔的。 敢情威震六界的珈婪魔皇从前竟是神仙?! 所以,非夜白从前为仙时,撞破了司均上仙等人的谋逆之事,被私下处以极刑灭口。 而司均等人没想到的是,非夜白命大,反而到了魔界为王。 非夜白又道:“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想必今日在你身上也戳上十八个窟窿,你是不会介意的。” “唔唔……”司均上仙两眼翻白,浑身剧烈地抽搐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本皇的话还未说完,你可别晕过去了。” 非夜白微拧起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鲜血从司均上仙的肩膀处不断的流出,却不足以致他性命。 “当年本皇尚存一息,被你从堕仙台上推下,坠入魔界,仙界追杀之人是否是被白帝拦下了?” 司均浑身一僵,咧着嘴古怪地“嗯?”了一声。 “说人话。” 司均知道,此时不说话,他怕是在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他颤抖着身体,断断续续道:“不……不是这样的,仙界并未派人追杀,因为……因为白帝亲自将你,不,将陛下您的尸体带回,并列于众仙面前……所以,仙界根本无人知道您还活着啊!” 司均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若是知道珈婪魔皇是当年的非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请命来战的! 非夜白抬手捂住双眼,沉声道:“不可能。白帝劈了本皇十八道劫雷,未留一丝一毫的情面。况且,白帝向来都是仙界楷模,如何会做这等……” 包庇之事。 说着说着,非夜白忽然停下了。 那人曾说过,既然归于门下,便无论如何都会护他周全。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句玩笑话。 所以,那人竟从未食言过。 司均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强,不然也不会短短数千年之间爬到三王的位置。 他一见魔皇陛下沉默了,又联想到从前白帝对这位可是顶好的,当年的一些误会被自己无意中给说开了,魔皇定是念起白帝昔日的好处来,他便挑拣魔皇爱听的说道起来。 “魔皇陛下,小仙记得,白帝后来……后来去找青帝求了凤凰胆。当时小仙还纳闷呢,这凤凰胆是起死回生的圣药,白帝嘛……无病无痛的,求它作甚。现在想来,原来是为您求的!” 第一百二十章 误会解除(慕纳达篇,八) 非夜白抬眼看他:“继续说。” 司均上仙大张着嘴,喘息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凤凰胆若要发挥其十成的药效,需献祭一魄,所以,陛下如今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想必那凤凰胆……是真真见效了的。” “献祭一魄……” 非夜白浑身一颤,猛地摊开手掌,手指上闪过一抹法诀的亮光,掌心轰的一声燃起一抹淡金色的火焰,浓烈却不浮华,就像一朵燃烧着的火之莲花,在光影中出水盛放。 他在魔界重生后便一直以为,他元神中的这枚莲印是他修炼出魔体而显现而出的。 然而,竟然是那人为了护住他的元神而留下的! 他当初在魔界重生之后,不惜闯入云伏神宫,就为质问白帝亲自掌刑处置他一事,原来,从头至尾,她就从未想过要害他。 非夜白掐灭了火花,眼中流露出些许疲惫。 司均眼睛一亮,有戏!此时忏悔他曾经犯下的过错,时机真是刚刚好。 他连忙提声道:“陛下,当年之事,小仙,小仙真是糊涂至极,愚蠢至极!小仙只是受人蒙蔽,听信了小人之言……” 非夜白瞥他一眼:“小人之言?本皇记得可是十分清楚,若不是你在本皇渡劫之时暗地布下魔器摄魂铃,本皇也断不会入魔。” “不错,摄魂铃是本仙放的,可是,给本仙摄魂铃之人是……是……唔!”司均刚要说出那人的名字,却突然感觉喉头一紧,一股剧痛袭来,两眼一瞬间瞪得奇大无比。 非夜白眉心一跳,就听脑中传来三生莲焦急的喊声:不好,他被人下了真言术,他要自爆! 话音未落,就见司均的喉头鼓起一个诡异的角度,非夜白神色一沉,手握佩剑反手往地上一刺,一道黑色屏障拔地而起,将司均整个人罩在其中。 三生莲从非夜白衣襟中探出半个花苞,突然见司均目光一转看向她,一个沙哑的男音桀桀怪笑着:你逃不掉的,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这明显不是司均的声音。 这分明是有人将一缕元神附与司均身上,与她吐露一言之后就会消散殆尽,根本无从查起。 再看非夜白,似乎并没有听到这怪异的声音,所以这是冲她一个人来的? “噗……”司均被罩在屏障之中喷出一口血,而喉间鼓起的地方却是渐渐瘪了下去。 非夜白凝神片刻,见司均耷拉着脑袋不动弹了,但胸膛间细微的起伏表明这人还活着。 “想在本皇的地盘杀人灭口,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非夜白拍拍她,示意她无碍了。 然而眼下情景,想要问话是没法子了,非夜白将屏障撤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三生莲闻不得这味道,挣扎着从非夜白怀里飞起,拨开帐帘冲到了外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在外头呆了片刻,见非夜白又叫了人进去,许是要商议别的事了,她便自己晃晃悠悠到了别处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堕仙姐妹花(慕纳达篇,九) 她一路在营地里溜达,往来的魔兵见到她觉得颇为新奇,纷纷驻足。 “你们看,这花真有意思,又大又白,忒好看了。” 一位牛头黑面的魔兵突然蹿出来横在三生莲面前,将她拦下了,旁边又上来了几位,将她围在当中。 她挠了挠花苞,歪着脑袋看他们。 “这东西哪来的,为何我瞧着身上仙气浓郁,难道是仙界混进来的奸细?” “奸细你个锤子!这是尊上从仙界抓回来的,听我大舅哥说,是个大宝贝,厉害着呢!” 一旁的魔兵明显不信,问道:“不就是朵花,如何厉害了,是能呼风唤雨,还是起死回生?” “嘿,我说你小子,也忒没文化了。我听说啊,这东西,可助渡劫!”牛头黑面魔兵小声道。 其他几个站岗的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 三生莲也饶有兴趣地听他说道起来。 “这六界之中,但凡修行法术之人,渡劫皆是九死一生,尤其是像咱陛下这样的厉害人物,堂堂八劫的魔皇,若是要飞升九劫,那可是要引发八十一道天雷!” 众魔兵点头道:“不错。” “而这东西,可是上古之物,听说若是用了这东西,便可避开那些天雷,安然渡劫!” “不是吧,竟如此神奇!” “世间竟有此等奇物,怪不得尊上将其抢来后,天天揣怀里兜着,敢情还真是个宝贝!” “妙哉,妙哉!” 听到此处,三生莲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非夜白将她从仙界夺来,是为了渡劫之用的? 一时间,那些魔兵的话语竟变得刺耳起来,周遭景色也变得迷糊,她只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样儿,难受的紧。 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得了病? 就在这时,远处浩浩荡荡行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两位女子,黄衣的娇俏,紫衣的冷艳。 二人行至帐前,发现这门口站岗的也不站了,悉数扎成一堆在聊天。 黄衣女子娇声怒呵:“你们在做什么,有你们这样玩忽职守的么!” 扎堆的众魔兵一惊,纷纷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见过,嫦妩仙子,嫦衣仙子。” 仙子? 三生莲一听,当即就将心里头那点不舒服抛之脑后,上下打量起二位“仙子”来。 这当真是一件奇事,魔界军营中如何会有仙女在此? 不对,这二人身上魔气甚重,混杂在仙气之中甚是污浊,难道是成了堕仙? 紫衣女子冷哼:“小心本仙子告诉尊上,撤了你们的职位。” 魔兵们心里极为不屑,可明面上还得扯出个体面的笑容来,真是苦不堪言。 这两位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回回来都对他们呼来喝去。 说起来这俩女人携仙界机密投靠魔界,成了堕仙,被魔皇陛下留在军营中。 众人一时间摸不清陛下对她二人的态度,再加上她俩本有功于魔界,便都好声好气的对待。 黄衣女子眼尖,瞧见了三生莲,杏眼一翻道:“哟,本仙子当是谁呢,这不是仙界神坛上供着的那朵白莲花么。怎么着,不乖乖呆着也没点俘虏的自觉,竟跑到军营里来晃荡,简直是没脸皮。”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苦苦相逼(慕纳达篇,十) 三生莲一呆,这俩她根本未曾见过,何故对她撒这么大的火气? 她自是不愿搭理这嚣张跋扈的女人,可人家却不轻易放过她。 “喂,本仙子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么,你是聋了么!”黄衣女子怒道。 三生莲摇摇头不愿瞧她,心道这人大呼小叫简直不成体统,着实失了仙家风范。 “你!”黄衣女子急道,“嫦妩,你瞧这白莲花不把你我放在眼里。” 紫衣的嫦妩仙子冷言道:“人家从前是多高贵的主儿,怎会搭理你我二人。况且,你也不该口口声声称人为俘虏,这不是当面揭人家的短么,你看看她那样儿,指不定连俘虏是什么意思都不知。” 嫦衣仙子娇笑:“嫦妩姐说的极是。这东西连个人形都没有,自然是不知道何为俘虏,何为羞耻。” 这二位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这挖苦,直听的一旁的魔兵们冷汗直冒。 嫦衣仙子又对魔兵们吩咐道:“方才听你们说,这花可助渡劫,这话可是真的?” “是是,那是自然。”先前说话的黑面魔兵连忙上前行礼道,“小人的叔叔在中军帐里当差,是他告诉小人的。” 嫦衣仙子勾唇一笑:“嗯,尊上帐里的定是靠谱的。你,去给本仙子摘几片花瓣下来。” “这,这可使不得!”黑面魔兵大惊,连连摆手。 嫦妩仙子冰霜般的面容一沉:“如何使不得?不过就是个玩物,摘下几片给我姐妹渡劫用,这有何难,你还怕尊上不同意不成?” 魔兵面露难色迟疑道:“这……怕是不妥吧?” 他心说,魔皇陛下成日里将这花朵揣在怀里,好吃好喝的喂养着,您二位倒好,一个照面便又是口头言语攻击,又是要动手拔花瓣,这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怕是他们这些人的脑袋也没了。 一旁的嫦衣仙子纤纤玉指直戳一人面门,盛气凌人道:“你们还愣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动手!” 魔兵们面面相觑,见牛头黑面魔兵没动手,其他人也不敢强出头。 嫦衣仙子一瞧,这些木头竟不听她姐妹二人的话,杏眼圆瞪怒道:“你等欺人太甚!行,你们不动手,本仙子亲自动手!” 说着,嫦衣抽出袖中灵鞭,挥鞭直取三生莲。 三生莲本欲闪身躲过,谁知冷眼旁观的嫦妩仙子突然出手,使出缚仙诀将她定在原地,这一鞭子实打实的落在她身上,顿时花叶凌乱,散落了一地。 这看起来像是普通灵鞭,实则浸染了极重的魔气。 她一时不察被俩姐妹花得了手,鞭中的魔气顺着伤口急速的侵入她的体内。 嫦衣仙子见自己得了手,颇为得意道:“哟,我还当它多有能耐,竟如此不堪一击,当真是白瞎了那些老神仙将它当宝贝似的供着。” 嫦妩冰雪之姿也划过一丝得意之色,寒声道:“既然不堪一击,那就速速动手。” 三生莲被缚了个正着,动弹不得,只得出言辩道:我与你二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苦苦相逼? 第一百二十三章 欺人太甚(慕纳达篇,十一) 嫦妩冷言道:“你与我姐妹的确无冤无仇。可世上之事,本就没有那么多缘由,你一朵不通人事的花,自然是不懂的。” 她们姐妹妩本是炉鼎出生,冒死从司镜上仙那套出了真龙所在,得魔皇庇护以堕仙身份投身魔界,这才熬得有些盼头。 可这三生莲分明是被掠来的俘虏,却大摇大摆地赖在魔皇身边,当真是碍眼的紧。 今日终于逮到它落单的机会,定要好生修理一番,才能出一出她们心中的怨气。 三生莲虽被束缚,但神识之力远胜于她二人,嫦妩这一番心中所想被她探了个正着,当真是无言以对。 人与人之间无缘无故竟能生出这许多的事端,她一朵安安稳稳活了八万年的花朵,是真理解不了。 嫦妩见她不答言,又道:“我二人不取你性命,不过是取你的花瓣渡劫一用,你也莫要挣扎。若是真撕破了脸皮,你也讨不到好处去。” 三生莲当真是气乐了,毫不客气道,我是不通人事,可我也知道,这世间断没有强抢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说法。 嫦妩蹙了眉,嫦衣却是直言怒呵道:“我姐姐给你脸面,你却不识好歹!连畜生都有名有姓,而你呢?一朵没名的灵植,你这是连畜生都不如!” 嫦衣怒火中烧,娇呵一声对着三生莲猛地打出一掌,一道污浊之气如同巨大的手掌一般将三生莲罩在其中。 三生莲欲挣扎一番,无奈嫦妩的缚仙诀抢占了先机,她一时半会解不开,便被浊气套了个正着。 纵使三生莲不谙世事,这对姐妹花步步相逼,她也是当真不耐了。 看这对姐妹花的架势,分明是把多年在仙界当炉鼎所受之屈尽数撒到自己身上来了,当真是不可理喻。 就在那只黑色大手将她笼罩之际,她的花叶突然闭合起来,一层淡金色薄光将她整个包裹起来,黑手砸到金光之上,如同受到灼烧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凝聚起来的黑气瞬间消散了。 嫦衣一时不慎,被金光反弹了个正着,金光入体,嘴角渗下一丝鲜血,一身嫩黄仙衣被震得残破不堪。 “好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竟然敢伤我!” 嫦衣当着众魔兵的面被撂了这么一下,当真是狼狈非常,瞥眼一瞧众人皆跟看笑话般的看着她姐妹两人,当场就急红了眼,厉声道:“给你脸不要脸,犯贱!” 三生莲拿叶片直指她的鼻尖笑道:我这使的不过是防御性的法术,你自己修为不精受了伤,还怪我不成? 嫦衣气急,手掌虚握催动那团黑气,又凝聚成了巨掌的模样,对着三生莲狠狠拍来,然而她身上挂了彩,这一击的威力本就不如方才,整个人直接被三生莲周身的金光罩震出去一丈开外,脚下一歪,娇呼一声跌到了地上。 周围站岗的魔兵也忍不住了,个个儿皆面上憋笑,也算是给二女留了些颜面,没笑出声来。 “你,你们!”嫦衣坐在地上,头上精致的发髻也乱了,满脸羞得通红,“姐姐,帮我教训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处置姐妹花(慕纳达篇,十二) “丢人现眼,还不退一边去。” 嫦妩蹙眉,根本不愿看她,而是转而对三生莲说:“论修为,我姐妹二人确实不如你。不过,你别忘了,这是在魔界的地盘。” 三生莲心说,凭她三劫上仙的修为,要教训她二人本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然而她在魔界身份特殊,实在不愿惹出些岔子,这才步步退让。 嫦妩并未多言,而是嘴角一勾,从袖中掏出一张赤色符纸,手腕一抖向着三生莲祭出。 三生莲还纳闷呢,仙界各式符纸她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种赤色符箓,然而一瞥嫦妩神色,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召出二道金光将自己护了个严实。 只听“噗”第一声,赤红符纸触到金罩的一刹那,第一道金罩应声而裂,第二道也就多撑了片刻,也消失殆尽。 三生莲一惊,这是何物?! “是何物你不必知道,反正,是要你性命的东西!” 嫦妩扭头对嫦衣一呵道:“她仙力暂失,动手!” 嫦衣攥紧衣裙,心里忒不是滋味,心说你手里有这好东西为何不早使了,害的她白出了一场洋相。 “还愣着干什么,坐在地上继续丢人么?!”嫦妩一脸不耐。 嫦衣美目一转,见旁边也没一个有眼力劲的魔兵过来扶她,暗骂了句蛮夷之辈,这才从地上摇摇晃晃的起来。 三生莲被那赤红符纸破了防护罩,一身仙法也莫名用不了,这会要跟她俩对上定要落了下风,正欲卷了花叶开溜,猛然被身后袭来的嫦衣给逮了个正着,拎着叶子给提溜了起来,随后“碰”地一下摔到了地上,溅起一地尘土。 三生莲雪白的花瓣被尘土糊得一片脏污,正要抬头,却被嫦衣一脚踩回了地上,厚厚的鞋底在她娇嫩的花瓣上重重碾过,疼得她狠狠一缩。 嫦衣一看脚下的花朵疼得直哆嗦,眼底尽是得意之色,一股蹂躏的快感涌上心头,又特意加重了脚上的力道:“还想跑?做梦!别说我姐妹二人今日取你几片花瓣用用,就是在这里把你给撕了,也没人搭理你!” 三生莲强忍着疼痛道:你这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嫦衣拈指一笑:“不可理喻?呵,魔界可不会跟仙界的畜生将道理。今日我便让你好生看看,在这世上,谁强,谁便是道理!” 三生莲只觉头顶一团浓厚的阴影罩下,嫦衣纤纤玉指作鹰钩状,对着三生莲的花瓣狠狠抓下来,眼瞧着那浊气袭上了三生莲的花瓣,忽见她花苞一抖,几片莲瓣直直的落了下去。 嫦衣一愣,心说自己还未发力,怎么就这花的花瓣就脱落了? 嫦妩仙子在一旁瞧着眉头一皱,总觉得这朵花不似那么简单的模样,正欲解了缚仙诀,忽见天空闪过耀眼的电光,一道惊雷直劈到嫦衣的天灵盖上。 随着几缕青烟散去,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蔓延开来,只见那原本娇俏的可人儿如今浑身焦黑,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 嫦妩瞬间面色惨白。 这惊雷她认得,正是魔皇陛下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冲撞贵人(慕纳达篇,十三) 嫦妩正欲开口辩解,只觉得膝盖一阵刺痛,整个人站立不稳“扑通”一下跪倒了地上。 “本皇竟是不知,魔界何时由你二人做主了。” ……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非夜白冷笑,抄起一个茶杯“哐当”一声砸到地上,碎了一地。 一干魔兵等瑟瑟发抖的跪在帐中,人人自危。 “启禀尊上,这花……本是与我等在在说话,二位仙子先是奚落了一番,它不愿搭理,二位仙子许是觉得面上无光,后来,便出手伤人了。” 非夜白面无表情地抬手敲了敲桌子,侍女赶紧新换上一盏茶。 “所以你们便站一旁,看热闹。” 下跪的魔兵们急的满头大汗:“属下……还未反应过来,二位仙子便……” 哐当一声又一个茶杯砸下,滚烫的水溅了魔兵们一身,烫得他们一阵哆嗦,却不敢吭声。 侍女见状立马颤颤巍巍地换上新的茶盏。 跪在帐中的众人等了许久,不见新的茶杯砸落,却听得非夜白“呵”的笑了一声,以为是尊上消气了,皆松了一口气。 “都起来吧。” 众人大喜。 非夜白端起茶盏,却并未饮用,只是起身越过众人,踱步至中军大帐之外,将茶盏缓缓放于空地上,环视一圈,语气淡淡道:“你等可还记得嫦妩,嫦衣的模样。” 站着跪着的魔兵们皆是一愣。 他们自是记得的,那可是两位娇艳明媚的仙子,如今虽为堕仙,却是多了些魅人的风姿。 非夜白不紧不慢道:“嫦妩冰雪之姿,嫦衣明艳动人,如同这白瓷的茶盏一般,白皙美丽。只可惜,她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说着,非夜白抬手一挥,一道灼目的雷光从天而降,霎时将茶盏劈了个灰飞烟灭:“以至于,现下竟成了如此模样。” 一旁侍立的魔兵皆惊惧非常,方才一道滚滚天雷劈下,震的整个魔军大营为之一颤。 他们虽不知所谓何事,但放眼魔界,唯有尊上有如此威力。 现在他们才知,原来尊上那雷电竟然劈的是那二位仙子! 魔兵们算是明白了,尊上竟从来未将她二人放在心上,她俩于魔界之功,在尊上心中却是丝毫比不上那朵仙界之花的分量。 唉,早知如此,他们方才就算得罪二位堕仙,拼死也要护住那花。 现在倒好,那花被嫦妩、嫦衣打成重伤,他们怕是难逃其咎。 “本皇请仙界贵人到我魔界做客,她们二人冲撞了贵客,本皇甚是不喜。日后若是有所怠慢冲撞者,皆如此盏。” 魔兵们皆哆嗦着身子应道:“是……” “至于你们,袖手旁观,虽罪不至死,但也不可轻饶。” 非夜白一脚踩上地上雷劈过后的焦黑处,墨靴在地上重重碾过,看得众人心中皆是一颤。 “本皇的九天雷龙近日伙食不合口味,你等便去照应一二,等何时它胃口好了,你等再回来。” 地上跪着的一众魔兵瞬间冒了一身的白毛汗。 那可是魔界十大凶兽,它口味不和,那定是要吃活人打打牙祭,他们此行当真是凶多吉少了…… 非夜白敲打完众人,挥手屏退众人,撩帘进大帐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似月心长久(慕纳达篇,完) “本皇已替你处理了她二人,莫要再气了。” 三生莲本来是一肚子的火,结果听非夜白刚才在外头一通敲打,这气也消了大半。 她毕竟身为灵植,不能言语,便苦修神识之力来弥补不足。 先前嫦妩的缚仙诀让她中了着,嫦衣企图拔她花瓣时,她便感应到非夜白的到来,索性将几片染上了浊气的花瓣抖落下地,外人看来还以为是那姐妹二人动了手。 只是她未曾想到,非夜白看到那一幕,竟问都没多问一句,抬手一挥降下一道水桶粗的雷电,将嫦衣劈了个透心凉,又打晕了嫦妩,直接问罪。 她头一回耍了一波小心机,坑了那俩女人一把,事后还真有些心虚。 然而非夜白进帐后却是也没问责她,还说是帮她出了气,这倒是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非夜白不说,她不主动提起,两人就像是说好了一般,这事就这么翻篇了。 非夜白上前将桌案上紧闭的花苞抱起,纳入怀中轻轻拍了半晌,又道:“刚才她们伤了你何处?” 三生莲恹恹的抖开花瓣,非夜白这才看清,原本饱满圆润的花苞因一侧落了些花瓣,竟瘪下去了一块,一丝黑色浊气在根部缓缓向上蔓延开去。 非夜白眉心一皱,将三生莲举到眼前,拨开层层重瓣,仔细端详了许久,沉声道:“这伤势必须回魔宫医治。” 这话倒是出乎意料,三生莲道,不就是被鞭子抽了几下染上了魔气,竟是如此严重不成? 非夜白道:“堕仙的浊气不同普通的魔气,其中灵掺杂,混乱不堪,本皇这军营中并无精通此术的军医。” 她不解道,堕仙之气当真如此厉害? 非夜白自袖中拿出一枚墨色丹药,于手心化开,一边渡入她体内一边道:“若是普通的仙族受浊气所侵,轻则昏迷不醒,重则当场死亡,也就是你仙法精纯,现下才暂无大碍。” 三生莲叹,我未曾想过,她俩一言不合,竟大打出手,这些是是非非,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你尚未化形,不通人事也是情有可原。这人形修士之间的纠葛,确实说不清道不明。” 不通人事。 又是不通人事,那俩堕仙也这么说过。 她沉默片刻又道,她们说我没名字,还不如畜生,这可是真的? 非夜白见她说至此处,花叶颤得厉害,知道是戳中了她是烦心事,抬手揉了揉她的花苞,说:“没有名字不是什么大事,本皇赐你一名便是。” 这话一出,三生莲倒是精神了许多,硕大的叶片将非夜白的手臂包裹了个严严实实,一下一下地拽着,示意他赶紧想个好听的名字。 非夜白拨开她的叶片,她却重新卷了上来,搅得他衣袖皱皱巴巴的和叶片裹成了一团。 “罢了。” 非夜白拗不过她,索性将她抱在怀里紧了紧,目光放远道:“似月心长久,望尘待君来。你既与白帝相熟,便用取其‘白’字为姓,以后,你就叫白似久。” 白似久。 似月心长久,望尘待君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身竟被魔皇给…… 白似久拿了凡梧写下的血书,从第十七狱出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原来,她的真身竟然和非夜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非夜白救下了她。 可堂堂魔皇不是那种无厘头去救人的善人。 她,和他,从前认识。 而且关系匪浅。 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非夜白,仔仔细细问个清楚。 到西殿时,见一个蓝色身影正在门口打转儿。 “虞尧魔主,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虞尧一惊,这不是尊上新喜欢上的小妖精么。 虽说人是个男的,性别有些不对,不过相貌当真是举世无双,魔界当中无人能出其右,也怪不得尊上喜欢不是。 虞尧瞥了眼门内,连忙挤眉弄眼地对着白似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似久了然,很上道地冲他点了点头,走到他跟前,悄声问:“里头发生了何事?” 虞尧想了想,心说这小妖精容貌气质堪称极品,看着不像是会闹腾的主儿,告诉他无妨,便小声说:“是在讨论尊上的婚事。自从先王后驾崩后,魔宫后位空悬,各路人马心思都活络了起来。这不,请求纳后的奏章都送到冥界来了,尊上正恼火着呢,这会儿进去不是找骂么。”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白似久在虞尧的劝说下没进去,便与他在门口闲聊起来。 “方才你说,先王后已然驾崩,是什么时候事情?” 虞尧细数了一番:“那得三千多年前了。” 白似久惊讶道:“这么久了,夜白君一直不曾纳后?” 虞尧连连摇头说:“那可不,尊上与先王后感情可好了,只可惜,哎。” 白似久心尖抽搐了一下,疼痛的感觉令她十分的陌生,却仍是故作镇定道:“那位先王后是因何故去的?” “当年荼邪魔皇在尊上大婚前跑来闹事,被尊上狠狠揍了一顿,那厮不敌,竟出手暗算,尊上不甚中招,生死未卜。先王后深明大义,是为救尊上而死的。” 虞尧说着连连叹气:“当年我虽未亲眼看到先王后救驾的那一幕,不过后来听旁人提起也是心惊不已。先王后本体是朵金莲,那日献祭真身为尊上挡下了飞升魔神的天雷。听人说,最后那道劫雷覆盖了方圆千里,将整个魔宫都劈成了灰烬,压阵的护法死伤大半,啧啧,当真是骇人至极。” 白似久按捺下心中不快,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金莲?那不是仙族才会有的真身么?” 虞尧嘿嘿一笑:“仙界圣物之首,三生莲,你听说过不?” 白似久抽了抽嘴角:“……听过。” 不但听过,还仔仔细细养了八万年,她连花瓣上的纹路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三生莲化形之后名为白似久,听说是位挺清秀的少女,瞧着文文弱弱的一位,不曾想竟能为尊上挺身而出,本魔主当真是敬佩不已。” 白似久愣了愣,一字一顿地确认道:“你是说,你们的先王后,竟是她?” “不错。” “……” 白似久只觉天雷滚滚,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饶是她见惯了大风大浪,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仍是有些情绪激动。 她呕心沥血将养了八万年的真身,被非夜白给顺走了不说,还忒么给吃干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请自来 “你们魔界,如何能接受一位仙族的王后?” 虞尧十分满意他此时震惊不已的表情,再者尊上已将前因后果昭告天下,便索性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 听完虞尧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白似久勾起了嘴角,冲他和煦地一笑:“婚书呐,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虞尧摇头晃脑道:“可不是,尊上当年一纸婚书下去,将元老院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连四方魔主都阻拦不及。谁曾想过多年孑然一身的尊上,竟会那么急不可耐地扯了证!” 白似久笑容渐深:“那婚书现在何处?” 虞尧被小妖精这一笑给晃了神,呆愣地挠了挠头上的龙角,喃喃道:“那东西尊上可宝贝着呢,天天揣在怀里。” 白似久笑弯了眼,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魔主告知,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虞尧张嘴望着小妖精甩袖离去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话? …… 夜冥宫西殿。 “尊上,上个月的奏折您还没批。” 非夜白冷哼一声:“你是说那些逼婚的奏折?” 楚烨顶着非夜白几欲杀人的目光,木讷道:“不,那些是请婚……” 皓叶生无可恋地打断他,笑容满面道:“咳咳,尊上您看,您的追求者遍布天下,多如牛毛,旧的一波打压下去了,又有新的一波长起来。不如这样,您挑拣一个靠谱的,也好歇了其她人的心思。” 非夜白随手拎起一本奏折,看了一眼,眸光一寒,手心燃起一把火,当场就给烧了。 楚烨:“……” 皓叶暗地里抹了一把汗:“……尊上今日心情不佳,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那奏折被烧成了渣渣,非夜白手心的火焰却依旧燃得通红。 他一个眼刀飞过去阻止了企图默默退下的两人,冷冷道:“不必了,本皇今日心情不错,不如与二位护法切磋一番,若是二位赢了,本皇便挑拣出一位合适的,如何?” 楚烨:“……” 皓叶:“……”若是时间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提起这个话题…… 眼瞧着尊上一步步走来,两位护法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视死如归的悲壮——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笑着说:“若是我赢了,夜白君的话,可还作数?” “似久!”非夜白一听这声音,立马放软了神色,脸色变换之快令二位劫后余生的护法惊愕地张大了嘴。 “夜白君,我可进来了。”说着,白似久也不多客气,便推门而入。 眨眼之间,非夜白掐掉了手上的法诀,使了个眼色让碍眼的俩人退下。 白似久挂着柔和的笑意,星辉之下,眉眼间的轮廓仿佛渡上了一层光晕:“夜白君,我有些想你,便不请自来了,你可会怪我?” 刚窜上房顶蹲好的二人脚下一滑,差点没给跌下来:这位爷敢情是准备与尊上调情? 非夜白听了如此直白的话,心尖不由得一颤。 “夜白君,你怎么不说话?”白似久凑到跟前,眼角微挑地看着她,笑了笑说,“你耳朵怎么红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魔皇害羞 房顶上徘徊着的楚烨和皓叶:“……”原来尊上也是会害羞的么。 许是那双眼中的星光太过明亮,美丽的令人不敢直视,非夜白按那下血液里的躁动,不自在地微微别开眼:“瞧着你今日心情不错,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白似久往旁边挪了一步,与非夜白对视,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得了个有趣的消息,现在心情确实不错。” “什么消息?”非夜白低头看她,伸出手想将人揽入怀中狠狠地揉揉,最终却只是将她额间一缕调皮的发丝拨至一旁。 白似久伸手攥住他的衣袍,瞳仁又黑又亮,眼底闪烁着晨曦般柔和的光芒:“夜白君,你是不是喜欢我?” “噗通”、“噗通”两声,屋顶上掉下一红一黑听墙角的俩人,咧着嘴横躺在地上,尴尬得不知摆出个什么姿势才能减少存在感。 非夜白:“……” 白似久往旁边退开一步,脚后跟不慎踩到了楚烨横在地上的手臂上,整个人一歪,眼看着向地上倒去。 “当心!”非夜白脸色一变,长臂一舒赶紧将人揽在怀里,随后一个冷冰冰的眼刀子向着地上的楚烨飞过去,“身为本皇的护法,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如此碍眼的横躺在地上。 白似久从善如流的靠在非夜白怀里,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地上歪着的俩人,挑了挑眉。 两位护法打了个寒颤,这笑容看着怎么有些个不怀好意呢…… 楚烨与皓叶对视一眼,心道,这人惹不起,得躲。 然而一旁散发着寒气的非夜白已然不给他们过多思索的机会,抬手一挥便将二人扔出了门外。 整座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朵朵往生莲或高或低地漂浮在殿内,散发着幽蓝的冥光。 二人紧紧相拥的影子映在地上,暧昧非常。 此时的气氛恰到好处,正适合表白。 非夜白舔了舔唇角,怀中的温热令人他有些心驰神往:“似久,我确实喜欢你,你……” 话刚说了半截,不料白似久蓦地抬起头,手腕一翻,握着一红艳艳的喜庆之物,朝他晃了晃,笑着说:“夜白君,可否解释一下,这是何物?” 非夜白神色一敛,这不是他日日贴身收着的婚书么! 白似久不等他搭言,一个侧身从他怀里脱身,“啪”地一下抖开手中的书卷。 她熟读魔界文字,不过一眼扫过,便看了个明明白白。 哟,还确实是张正儿八经的婚书呢,看这规格条款,当真是王后嫁娶之用,尤其右下角歪歪扭扭签着的“白似久”二字格外刺目,血红的字迹明显就是以血代笔签下的。 “当真是好手段。”白似久脸上挂着体面的笑意,连连称赞道,“以灵魂为契,生死不离,如此优渥的条件,我当真是头一次听说。魔皇陛下如此大方,想必这位女子是十分特别的了。” 非夜白嘴角一僵,沉默不言。 第一百三十章 恢复女儿身 白似久说:“听说,当年我在凡梧仙境遇难后,你趁着仙界大乱,只身闯入仙界圣坛,别的不动,唯独取了三生莲。” “三生莲虽与修行有益,于你却是无甚大用,况且你打破结界耗费了半数法力,如此得不偿失之事,当真不是你的作风。” “后来我便想,你应当是知晓了三生莲供养仙界四方结界一事,没了她,仙界结界薄弱,是一举进攻的好时机。” “不错。”非夜白垂下眼,面部的线条霎时冷硬了不少,“我一早便知道她耗费大半修为供养四方结界一事。” “你也知道她是我的真身。” 非夜白抿起薄唇,捏住她的下巴让她逼近自己,沉声道:“不错。不仅如此,我早早便知道你是女扮男装假扮白帝。” 白似久认真道:“那你怎么不揭穿我?还是说你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 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白似久感到有些危险,她试图向后退开,却被非夜白紧紧扣住下颚。 “白似久,我图什么,你现在还装作不知?” 非夜白不等她说话,别有深意地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你手上握着的,是你亲笔签下的婚书。元神捆绑,绝无反悔的可能,除非我死。” 白似久生平第一次有了用拳头揍人的冲动。 她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教三生莲熟读魔界的文字,现在直接将自己坑进了沟里。 “这婚书……” 非夜白好心提醒她一句:“你可随意处置,我那还有一摞的备份。” “……” 这天就没法聊了。 她缓了缓,深吸一口气道:“所以说,我是被骗婚了?” 莫说她是堂堂白帝,就算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仙人,若是知道自己的真身被魔族拐骗,都能气得一剑砍过来。 她没一言不合与他打起来,算是好的了。 非夜白轻笑一声,摇头说:“不。当年你是心甘情愿签下的婚书。” “……”她忍。 像非夜白这样长又帅,气质好,还混到了魔界三皇之首的位置,要想搞定她不谙世事的真身,那还真是不要太容易。 要想撕了婚书是不可能了。 得另辟蹊径。 “其实……” 然而,还未等她想出个法子,就见非夜白长叹一口气,道:“你若是厌恶我,我认了。你若是想要离开,我,不拦你。” 白似久一愣,这么容易说话? 非夜白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指着从她手心里拿的婚书,好心提醒道:“只是,这婚书捆绑了你我二人的元神,你现在没有肉身,只能随在我身边。” “……”很好,这么说她想走也走不了。 “还有件事。” 白似久脑壳嗡地一下,还有? 非夜白见她全然懵掉的状态,玩味地一笑:“既然你我的关系已经挑明,你便可以恢复女儿身了,不然每日出入我寝宫总会引来非议。” “……” 白似久“啪”地一声将手中那卷假的婚书丢在了地上。 她终于知道当年她是如何“心甘情愿”签下婚书的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弄巧成拙 非夜白为了哄好人,命人在院子里的一处凉亭摆下了茶盏,又备了些精致诱人的茶点,与白似久并肩坐下。 月光铺洒,秋叶飘零,浮花漫漫。 时光竟是如此安宁而美好。 白似久背靠在雪白的软垫上,静静品着茶,蒸腾的热气在她睫羽上附上一层水韵,顾盼之间宛如蝶翅般轻盈。 非夜白垂眸看着她的睫羽,心尖微颤。 于是他便吻了下去。 白似久伸手欲推他一把,却被他伸手握住,只得无奈道:“夜白君,你这叫非礼。” 非夜白反手握住她的掌心捏了捏:“既然有了婚书,就不叫非礼。” “……”角色进入得还挺快。 她是应该反抗呢,还是不反抗呢? 非夜白凤眼微眯,道:“你这样看着我,是准备反抗?” 白似久扶额。得,还未开始反抗便被识破。 “不。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你说。”非夜白又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眼角。 白似久眨了眨眼。 非夜白搂住她,示意她接着说。 她说:“既然你早已知道白似久是我化身一事,那你应当知晓,她体内有我的一魄。只是,她不仅拥有我的一魄,还有着我的七情六欲。” “七情六欲?”非夜白明显地一愣。 “天地初开之时,我便将我的七情六欲剥离出去,加之一魄,放在了三生莲之中。仙界不需要一个爱憎分明的白帝王,只要一个无情无欲的上神。” 非夜白拧眉看她:“也就是说,从前在仙界,你并非不爱,而是无法去爱?” “从前我以为,没了七情六欲,无爱无恨,便能少了许多的束缚。然而,世人皆有情有欲,唯独我没有。我不懂世人之心,低估了人心险恶。我以权术治理天下,却忽略了人心变化,最终遭人陷害。” 白似久叹了口气,又道,“现在,我回归了本体,她的七情六欲也回到了我的身上。” 非夜白定定地看着她。 素来淡定的眼中此刻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一直认为,她从前日夜与他共赏万里云海,是对他有心的;然而每当他向戳破那层窗户纸,她却又一次次的拒绝他。 所以,当初她并非对他无心,而是爱不了,也不懂爱。 “那现在呢?既然你已拿回了七情六欲,那你应该明白,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直视她。 白似久微微撇过眼,安静的夜里连心跳声都重了许多。 “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非夜白压低声音道:“对,我不明白。我想亲口听你说,你对我的感觉。” 白似久面颊微红。 她有点恼,却发现并不是生气的那种火气。 这种事说出口,当真有些难以启齿。 可她低头看到石桌上的一对白玉梨花茶杯,莫名有种希望时间停滞在这一刻的感觉。 “恩?”非夜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笑一声道:“这是我从缥缈仙境的地库里替你拿来的,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自己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良久,她终于笑着说:“非夜白,你可算捡了大便宜了。六界最不可能动情的人,现在喜欢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傻钱多 非夜白压低了声音,轻笑一声道:“不,不止是我捡了大便宜,你也是、” 白似久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与他对视,纤长的睫羽轻颤着,带着浅浅的笑意:“那你可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我捡个便宜?” 非夜白吻住她眼角亲了亲,故作深思状,说:“本皇人傻钱多,十分的好骗,可算?” 白似久忍了会儿笑,最终还是笑出来:“听起来甚是不错。既然如此,那日后便将俸禄都交于我,可好?” 那尾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些骄矜的意味,落在非夜白眼里,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滚烫了起来。 “人傻钱多”的非夜白对她这种下意识的亲近毫无抵抗能力,对着虚空唤了声“右护法”,便见一道黑影闪过,楚烨护法单膝点地出跪在一侧,恭恭敬敬地捧上一枚黑金龙纹底的乾坤囊。 非夜白接过乾坤囊便开始掏东西,眨眼之间便翻出一黑一白两枚玉牌放到白似久手中。 白似久一愣神:“这是?” 非夜白垂眼看她,神情格外的认真:“你从前存在我这里的俸禄,还有,我的私库。” 白似久眉梢一挑,瞅着他直乐:“你怎么也不反抗一下。” 非夜白和她目光交接,眼中的无奈满满的溢了出来:“你放心,我不反抗的。” 声音里带出的丝丝暖意让一旁正悄然起身的楚烨腿下一歪,差点栽回到地上。 白似久低头把玩着两枚玉佩,又问:“听说,我那会儿还在你魔界当过差呢?你快给我说说,这俸禄是如何算的,莫是坑了我去当苦力。” 作为知情人士之一垂手而立的楚烨护法,倒吸一口凉气:“……” 他心说,尊上那会儿白吃白喝的供着您,让您天天睡着躺着白拿俸禄,何时做过半点的苦力了! 非夜白也是无奈一笑:“这种事情如何使得。当年先是封的一品都尉,年俸二十万两。后来便是王后的分位,年俸五十万两。” 白似久瞧见楚烨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心下恍然,又粗略一算,着实吃了一惊,不曾想她竟在魔界攒下一笔惊人的巨款。 “不过,我算了算,这俸禄的数目不大对。” 楚烨这会儿是着实憋不住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数目是下官亲自核算的,若是有不对的地方,白殿尽管问下官便是。” 白似久一笑,这护法也是挺有意思,这还同她置气起来了。 她摇了摇头,好笑地推了推非夜白,说:“这数目多了不少,你们魔界还给已故的王后发俸禄不成?” 非夜白心尖一阵发疼,将人搂紧怀里紧紧的扣在胸前:“都怪我。当年的事情,皆是我的过错。” 白似久笑了笑,却是不甚在意。 她从虞尧口中套了许多话,对事情的始末也有个一知半解,知道当年之事也怪不得非夜白。 不过她终究是没了记忆,许多细枝末节之事还需询问一番。 “有一事我一直不明。当年三生莲虽无上神之力,却有我留下的真印护体,就算是为你挡下惩戒天雷,断不会就此身死道消。” 非夜白嗓音一僵,沉默片刻才说:“我这几日想着,有一处地方,应当带你去看看。你,一去便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罗幻境 白似久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非夜白所说之处,会是比照着她的云伏神宫所造出来的天罗幻境。 瞧那霞光中耀眼的云浮金顶,殿前栩栩如生的双龙金雕,还有院子里的潺潺溪流花草植被,竟连她都瞧不出一丝不同之处! 非夜白是堕仙一事她有所耳闻,只是不知她从前究竟是何等人,又在仙界担任的什么职务,竟能将这幻境与她的宫殿造得丝毫不差? 她转念一想,难不成非夜白从前是她的亲近之人? 可她殿里头当值的千名仙侍当中,但凡资质突出的,她皆有印象,却没一个能对上号的。 “你究竟,是何人?”白似久神情变了变,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等待他的解释。 非夜白轻吻在她的眉心,低声说:“有些事,我盼着你记起,又盼你永不记起。但时至今日,我也不愿再瞒你。进去吧,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白似久推开正殿大门,只是粗略的扫视一眼,脑中便嗡了一声,如同有晴空霹雳炸裂来开,胸口处像被重物压住一般,窒息的有些发疼。 入眼是一幅幅,一卷卷,满壁的画像,足足有数万幅,花间笑颜,百态千姿,满满的全都是她。 万神历六万年,她到达上神十劫满修,在云伏神宫宴请六界。 六万零一年,她仙门外莫名其妙跪了一个小娃娃,对着她的宫殿磕头。 六万零二年,画了个牢房,然后是她模糊的背影。 六万零三年,仍是她的背影。 六万零四年,仍是她的背影,却换了个站姿。 …… 六万三千年,她拗不过天帝相求,去八重天应天书院门口逮到了调皮的太子,好生教育了一番。后路过书院后山,意外发现了一枚好苗子。 …… 六万三千五百千年,应天书院在与仙界其余三大书院仙法比试中拔得头筹,她亲自为仙法大赛之首颁发上品仙剑“长生”以示嘉奖,夺得榜首的正是后山遇到的少年郎。 …… 后头的画卷,她不必看了。这些事虽过去多年,她却连细枝末节都记的一清二楚。 六万四千年,少年飞升上仙,她闲来无事去围观,发现有人对其下黑手,便顺手救下。 六万四千零一年,她偶然发现少年体质特殊,仙魔同体,便带回云伏神宫细心教养,以免其误入歧途。 六万四千零二年,她收少年为徒,昭告六界。 …… 六万四千一百年,少年飞升二劫上仙,她送了一枚极品仙果。 六万四千三百年,少年飞升三劫上仙,她送了一颗坤山之石。 …… 六万六千年,少年飞升四劫上仙,震惊仙界。 七万年初,少年飞升五劫上仙,震惊六界。 同年,少年走火入魔,她为正天道,将少年亲手诛杀。 一时间,白似久心里头好像被拴了巨石,直直地沉了下去。 “这些是……”白似久内心一阵惊悸,气息都有些不稳,“这些都是我和我徒弟之间的事情,你知晓的如此清楚,便是说,你就是我的徒弟?!” “是。” 第一百三十四章 魔道修仙 “不,不对。”白似久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有些发白,声音细微的颤抖着,“我记得他的模样,记得他的性子,他与你完全不同。况且,他已经死了,是被我亲手杀死的,八十一道劫雷之下,连骨头渣都没剩下,绝无可能生还。” 这是她记忆深处的痛。 数万年过去了,依旧汩汩淌血。 当年,她明知少年是为天帝所害,却仍旧默许了天帝定下的罪名,没有为他伸冤,没有给他救赎,而是降下漫天的雷电,将他最后一丝希望生生撕裂! 她为道义所缚,她枉为人师…… 眼看着白似久脸色煞白,已然有入魇之兆,非夜白连忙从她身后搂紧她,沉着嗓音说:“不,似久,似久,你冷静点。事情并不是你记忆中的那样,不是你的错,你一点都没错。你且看最后那几幅,他没死,他并没有死!” 非夜白对着虚空一抓,最末的几幅画“嗖”地一下飞到了跟前,白似久下意识地看去—— 万神历七万年初,她当着众仙的面,降下八十一道劫雷,将少年亲手斩杀于轮回台。 这与她的记忆丝毫不差。 然而下一幅,近乎一模一样的景象,那轮回台下却出现了一个暗道,暗道的尽头是一片黑暗—— 非夜白安抚地拍着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当年,你明面儿上大张旗鼓的降下八十一道天雷,当着众仙的面将少年劈得魂飞魄散,实则暗地里开启了通往魔界的通道,将少年送入魔道,以求得一线生机。” 白似久有些愣神:“一线生机?” “少年清楚的记得,你将他送入魔界时所说的话。”非夜白将她掰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说,纵使身在魔道,只要心存良善,心中无魔,也可于魔道修仙,终成正果。” 原来是这样。原来事情的始末,竟是这样的。 白似久终于平静下来。 她一直以为,她做错了。 原来,她也为了自己,潇洒的活过一回。 非夜白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仍陷入深渊无法自拔,一低头在她耳边细碎的吻着,眼底满满都是心疼:“我曾以为,你被轩辕昂,或者被帝君释,抹去了记忆。可后来我才想明白,当年你为了瞒过天道,瞒过所有人,亲手篡改了自己的记忆,让天道一时无从查起。就算日后他们知晓了一切,我已在魔界为王,天高海阔的,他们也不能拿我如何。” 白似久抬手想揉揉他的脑袋,似是想将他与记忆中那个陌生而熟悉的样子联系起来,却恍然发现面前的男子已然高出了自己许多,不再是当年堪堪齐胸的少年郎了。 最终,她抵住非夜白的眉心,说:“我从前,对你不大好的样子?” 非夜白揉揉她的后脑,沉声笑道:“不,你这又记岔了,你从前对我很好。” 就是太好了,他才会无可自拔地爱上她,再也回不了头,也不愿回头。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足一岁 二人从天罗幻境出来时,已是月色旖旎时分。 明月的银辉透过层层幔帐帐,映照在锦塌之上,细碎撩人。 白似久半张脸都埋锦被里,只露出一双眼,闪着点点微光。 “我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白似久眨了眨眼说。 侧身躺在一旁的非夜白:“……” 白似久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腹轻轻蹭蹭他的脸颊,又说:“你是不是该唤我师父?” 非夜白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捉住她的手捏了捏,塞回被子里,眸色发暗的看着她:“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白似久在被子里狠狠掐了他一把。 分明是很正常的对话,怎么被她这么一说,就多了些不正经的感觉! “嘶……”非夜白疼的直皱眉,攥紧她的手握了握,似是终于妥协,“好,好,依你便是,我的好师父。” 白似久又好气又好笑,好师父是个什么称呼,怎么听起来跟戏本子里头的“好哥哥”、“好妹妹”像是一个调儿的。 “好生说话。”白似久重重地拧了拧他的掌心。 非夜白掌心一翻,与她十指相扣,深深地看着她说:“师父,我爱你。” 白似久心头梗了梗,这话听着……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已然超脱了她能承受的范畴…… “别,还是别这么叫了。”她着实有些头疼,脑中勾勒了一番日后非夜白追在她身后,一边喊着“师父”,一边深情款款表白的模样,当真有些个……膈应得慌。 非夜白揽上她的腰,一脸的惋惜。 “好,以后我不那么叫了。”非夜白顿了顿,眼中带笑的说,“其实,吃嫩草的并不是你。” “若是没记错,我大你两个轮回有余,如何不是了。” “冥界乃万物生灵转世轮回之地,前尘往事皆如天边云卷云舒,再不作数。”非夜白对上她莫名的眼神,眼角都是笑意,缓缓道,“如此算来,你如今,还不足一岁。” 不足一岁的白似久:“……” 敢情她九万九千岁的年龄都成了浮云? 非夜白好心提醒她:“六道法典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 身为六道法典作者的白似久竟无言以对,她的确是这么写的! “所以,你还是个宝宝呢。” 名义上、实际上都算是个宝宝的白似久:“……”非夜白这么说,还当真没毛病! 白似久瞪圆了眼,素来恬淡无欲的脸上多了许多烟火气息,满眼都是盈盈的水光,看的非夜白心里头酥软了一片,对着她的轻盈的睫羽便舔吻了上去。 “唉唉,别……眼睛都糊了。”白似久笑着向后躲去,抬手揉了揉眼睛。 非夜白嗓音带笑:“以后我便唤你,宝宝?” “不可。”白似久没好气的反驳道,拽了被角便往他脸上捂。 非夜白无可奈何的闷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可真难哄。” 听他这么一说,白似久对于自己方才的一番肆意闹腾也有些意外,敢情被人宠的久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名正言顺 白似久长舒一口气,也不再闹了:“罢了,前面的几个都不作数,你再说一个便是。” 非夜白眉梢一挑,莫名带了些邪气:“再说一个你便答应?” “是。”左右不过是个称谓,只要不像前面那些……那么禁忌感十足便好。 非夜白一勾唇角,慢条斯理的说:“这可是你说的,夫人。” 最后的两个字咬音极重,震得白似久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敢情非夜白同她拐弯抹角的胡扯了这么些个闲话,只是为了挖最后这个大坑?! “夫人,你可是上神,一言既出,断不可悔改。” “……” 非夜白继续得寸进尺,眼角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扎眼:“夫人?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 白似久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非夜白柔柔一笑,眉眼弯弯的,上挑的眼角脉脉含情,看的他喉头一滚,眼神都有些发直。 脑子白光乍起之间,非夜白莫名想到一个传闻:公子如玉世无双,天底下就没有白帝王的颜值搞不定的人,男女老少通吃,人妖禽兽皆宜…… 白似久挂起一抹完美的笑意:“悔改我是不能,不过,我可以毁尸灭迹——” 话音刚落,只听天空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应声劈下,惊得整个冥王宫愣是颤了一颤…… 虞尧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讲的一个故事,竟然让尊上与那小妖精捅破了窗户纸,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当看到小妖精与英明神武的尊上并肩走来时,虞尧恨不得自戳双目。 那小妖精当真不是一般人,竟然为了迎合尊上的口味,换了个性别! 虞尧新换的一身锦缎红衣在小妖精那身云雾绡点妆花面裙跟前,真是逊色了不止一点。 非夜白难得心情极好,竟冲他和颜悦色的一笑,弄得他整个人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一想到心心念念的陛下竟被他人摘走了,虞尧一时间有些难过得无法呼吸,嘴角的笑容难看至极。 白似久自打与非夜白挑明后,这辨别情敌的能力也是有所长进。 既然非夜白现在绑上了她名义上“夫君”的名号,她若是再对他周边的桃花视而不见,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觊觎非夜白的男男女女有多少,她还未算清楚,不过面前这个,还是要先解决一下的。 白似久还未等虞尧上来同非夜白行礼,便遥遥拜道:“虞尧魔主,别来无恙。我与夜白君一事,还多亏了魔主提点。” “……” 虞尧一肚子说辞瘪着还没说出口,直接被一句话堵了回去。 几日不见,这小妖精道行又精进不少,补刀也补得贼溜。 白似久见他不说话,又轻笑一声:“前几日欠下魔主一份人情,还未好生答谢,今日赶巧,不知魔主可否赏脸,与我一叙?” “……” 虞尧冷汗直冒,心说你当着尊上的面约我,是嫌我命太长了么! 果不其然,非夜白不赞同的侧过脸:“你说了今日要陪我的。” “……”虞尧顿时觉得心头涌上一口血,即将喷涌而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冰帝,颜缥雪 白似久眼含笑意地捏了捏非夜白的手心,安抚道:“好,今日陪你,那我改日再约他。” 非夜白斜斜瞥了虞尧一眼,语气不善道:“本皇若是记得没错,近日虚骨大魔天西海发生了暴乱,你为何还在此处逗留?” “暴乱?”虞尧极力想了想,恍然道,“哦!您是说西海鱼骨妖一族那几个闹腾的臭小子,您放心,阿尧已经派人去了。” 非夜白直直地看着他,冷冽的俊颜如同冰雪雕刻,威慑逼人:“本皇觉得,此事唯有你能胜任。” “这等小事倒是不必……”虞尧瞧见非夜白逐渐发寒的眼神,话头一转,神情肃然道,“虽说是小事,可若是任由其发展,终将酿成大祸。尊上且放心,阿尧定当亲自前往。” 非夜白与他对视一眼,见虞尧仍站在原地,声音当场又降了几个调:“此等十万火急的大事,还不速速启程?” 虞尧笑得特别僵硬,欲哭无泪:“是。” 那可是西海啊,距离冥界十万八千里的,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回不来! 这小妖精当真是好手段,随随便便两句话便哄得尊上将他一脚踢开! 够狠,够黑心! 望着虞尧远去的背影,白似久笑着摇摇头,颇为可惜的说:“既然虞尧魔主如此繁忙,看来一时半会也约不到了,此事便先放放吧。” 没了碍眼之人,非夜白心情好了许多,扬起的嘴角一直不曾放下。 然而白似久却与他提起另一件要紧的事。 “我的肉身,此时应当醒了。” 肉身?他记得仙界昭告天下说,魂飞魄散。 白似久淡淡一笑道:“仙界说的是魂飞魄散,这个不假。可他们没说,我的肉身如何了。” 非夜白表情有些凝重:“若是你肉身还在,为何你转生后会到冥界?” 白似久轻吐一口气说:“那是因为,被人扣下了。” “是谁?轩辕昂,还是凌君弑?”一提到这两个名字,非夜白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你放心,虽说以魔界现在的实力,攻不下仙界,可若要从他们二位那拿走些什么,还是轻而易举的。” 白似久轻叹道:“若真是他们,倒是好办了。可前些日子我所感应到的,并不在他们那。” 非夜白郑重地看着她,问:“在何处?” “极北之地,极乐雪域。” “是冰帝,颜缥雪。”非夜白红眸微眯,紧皱眉宇道,“他也喜欢你?” 白似久特无辜地望着她,这个“也”字着实用得有些扎心。 非夜白有些头疼,自家媳妇太有魅力,是一件快乐并痛苦之事。 颜缥雪真身是一条极冰妖龙,本为妖界第二任妖皇,在位整整三万年,是妖界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妖皇。 然而约莫两万年前,颜缥雪说是在仙界找到了真爱,便宣布退位,随后跑到仙界领了个冰帝的闲职,便久居深宫修炼,旁人极少得见。 后来,颜缥雪在仙界悟得天道,飞升为妖神,却也在也没回妖界,世间传言他与心爱之人在仙界双宿双飞了。 谁曾想,世人口中的那位颜缥雪的心爱之人,竟然就是白似久,还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将她的肉身扣了数千年,天知道这人有没有做出些禽兽不如之事。 非夜白越想脸色越是难看,脸色之阴沉让白似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看来,本皇是要好好会会这位冰帝了。” 尤其是这种级别的竞争者,若是不将其扼杀在摇篮中,当真对不起他珈婪魔皇的名号。 (本卷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魔皇大人在吃醋 非夜白自打那日得知冰帝颜缥雪对白似久的心思后,整个人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各路自魔界前来禀告公务的护法们皆吃了闭门羹,魔皇大人一句“身子不爽”更是让魔界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吃了一惊。 原本魔界三分天下,非夜白、凰朝、延招简三位魔皇各占一方。 然而自打三千年前非夜白飞升魔神后,凰朝和延招简便抱了团,结成联盟共同对抗非夜白。 这些年来虚骨大魔天的日子很不好过,也多亏非夜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冥界,这才与凰朝、延招简的联盟得以抗衡。 如今这局势,唯有非夜白能镇得住场子,若是他出了点什么事,那虚骨大魔天定要乱套了。 魔界急翻了各路人马,而冥王宫里却是一副安然度日的模样。 白似久沏了壶茶水,轻抿了一口,缓缓对身后男子道:“你这个表情,会让我以为你在吃醋。” “嗯。”非夜白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摇了摇。 “嗯?” “嗯。” 白似久无奈:“还真吃醋了。早知如此,就不告诉你了。” “似久,你从前……从来不会这样。”非夜白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声音似是有些闷闷的。 以前从来不会在意他究竟有没有在吃醋,亦或是被她伤得遍体鳞伤。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非夜白整个人有些恍惚。 记忆中,那是一双美丽的令星辰坠落的眼睛,人前温煦而和善,笑意却永远不达眼底,看似慵懒柔情,实则冷若寒星。 至高无上的白帝王,从来不会为他人牵动半点情绪。 当真是天底下最冷漠之人。 可如今,她会生气地把背叛仙界之人赤条条的挂上城楼,会在虞尧面前宣示主权,会问他,是不是吃醋了。 白似久瞧他半晌不说话,不由得一笑:“看来从前,是不大好的了。” 非夜白轻轻啃咬着她的颈间,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你以前,有点难追。” “很多人给我抱怨过这个问题。” 非夜白眼睛眯细了,对着唇边的细嫩恨恨地咬了一口:“很多是多少?” 白似久还当真仔细数了数,又侧过脸正经地问他:“你是问活着的,半死不活的,还是说算上死了的?” “……”非夜白嘴角一抽,觉着这一肚子的醋劲和火气,当场就没了大半。 “还咬人不?” 非夜白满足地亲了亲她的脸蛋:“不了。” 二人在院里的凉亭中腻歪了半宿,来来往往的魂魄见到这一幕,都缩着脖子飞快的跑了,生怕自己整出个什么动静打扰了二位。 然而,还当真有不长眼的。 当宫人哆哆嗦嗦地禀报廖离魔主求见时,非夜白下意识看向白似久,仔细地盯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白似久对非夜白这一番细小的举动颇有兴趣,看来这位廖离魔主来头不小。 见她并未记起些什么,非夜白便说:“让她进来。” 白似久在非夜白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瞧见一位身着艳丽红裙的美艳女子婀娜走来,见到二人腻在一块儿也不惊讶,端得是一副体贴至极的笑容。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挑衅的女人 “廖离见过尊上。” “有事?” 廖离白净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启禀尊上,缥缈俘虏来的那几位,吐了些真东西。事关重大,廖离不敢耽搁片刻。” 白似久嘴角一弯,这位魔主当着她的面说这些,敢情是来挑衅的。 她低声问了一句:“这女人,我认识?” 非夜白语气不善道:“不算认识。” 应当说,白似久认识的那一位已经被他处置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廖青居然六亲不认,竟夺了他妹妹廖离冥主的躯壳。 白似久眉眼一弯。 看来竟是认识的,估计过节还不小,不然怎敢当面来搞事情。 廖离见二人不说话,美目一转,笑意盈盈地望着非夜白继续道:“尊上,廖离本以为仙界的人骨气硬,结果我魔界的刑法半套审下去,全成了软骨头,恨不能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 白似久看着廖离,没有说话。 魔界刑法严苛,六界皆有耳闻。 别说半套刑法下去,就是单个拎出来摆在那,都能让不少人下破了胆。 缥缈仙境抓来的可都是不战而败的逃兵,廖离这么说,既打了仙界的脸,也打了她白似久的脸。 这女人真心有点意思。 只可惜,来错了时候。 若是早个几日,她与非夜白未曾挑明关系,那她当真有可能和非夜白翻脸。 然而,世上一些事,说不清也道不明,她既占了先机,那就不能让这种桃花继续在非夜白跟前蹦跶。 今日这女人敢当着非夜白的面打她的脸,他日就能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去。 非夜白听了廖离一番话,哪里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 他脸色一沉,厉声道:“廖离,谁给你的胆子,退下。” 廖离见非夜白发了火,面色有些慌乱:“尊上,先前您说一有消息了就立即……” 非夜白冷笑一声,抄一个茶盏就扔过去,正正砸在廖离脑门上,那血沫子立马蹿了出来,活像在廖离脸上划了一道分界线,左一半右一半的。 廖离愣了一瞬,似乎没料到非夜白竟拿茶盏砸她。 白似久嘴角一抿,差点笑出声来。 她见廖离将目光转向自己,赶紧把脸埋在非夜白的胸口,摆摆手道:“不必在意我,你们继续,继续。” 廖离扑通一声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了也不敢抬头:“尊上赎罪,廖离原以为这事儿您跟白殿说过了,所以才……” 白似久见她磕头磕得咚咚咚响,眼珠子都有些红红的,就差没哭出来,连忙出言劝道:“莫要着急,你家尊上并未责怪你,你接着说。” 说完,悄然传音给非夜白:你从哪儿招来这么有意思的一位。 非夜白一挑眉:如何有意思了? 白似久眨眨眼:你瞧她,不过寥寥几句话,突然就情到深处,预备着掉眼泪了,如此性情中人当真是有意思的紧。 非夜白拧眉:她不过是…… 白似久一笑:是何时招惹上的桃花? 非夜白:…… 白似久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间:嗯? 非夜白将她揽进怀里揉了揉,见她面色不善,又握住她的放到唇边亲了亲:不是桃花,是烂桃花,她演了这么些年,我也看腻了。 第一百四十章 邀功等于作死 白似久笑容浅了几分。 她向来不是对着敌人还能面慈心善的老好人,她的一番好意敌人也未必能够领会。 与其日后留下祸患,不如早已一锅端了为上。 她对非夜白直言道:这女人,我不喜欢。 非夜白挑眉道:好,我处理了便是。 白似久略带惋惜地望向地上自顾自演戏的廖离。 二人这一番眉来眼去,廖离闷头跪在地上自是不知,听非夜白并未出言阻拦,便接着说:“枫叶,枫华两位上仙骨头硬,受尽了十八般刑法什么都没说。可其余的几位,嘴上硬的很,没抗过几轮就都招了。” “他们说,缥缈仙山底下有一条秘密通道,若是有人接应,能绕开结界,可直通八重天南天门。只是他们每人只知其中一段,若是要知晓全部路线图,还得撬开枫叶枫华二人的嘴。” “这事还需要翘开他们的嘴?”白似久似笑非笑地说,“既然想要知道路线图,何必多此一举问他们,这密道是我亲手布置的,我可是记的清清楚楚,别说密道怎么走了,我连里头有几块砖都是门儿清的。” 廖离一噎,当场觉得有些不妙。 她是算着白似久会因此事与尊上吵个不可开交,撕破脸都是极有可能的,哪里料到白似久是这样一幅无所谓的态度。 那可是通往八重天的密道,她竟能如此轻易的抖给魔界? 白似久歪在非夜白怀里,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又道:“不过,他们给你画图之时应当没有告诉你,进入密道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 白似久勾起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那就是,我的血。” 廖离脸色一白,脑中惊雷乍起。 怎么个意思? 需要白似久的血才能开启密道,为何那人从头至尾都没与自己提过?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辛辛苦苦审问出来的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白似久已死,肉身已灭,哪里去取她的血来开启密道? 密道已废,那她千里迢迢跑来冥界请功岂不是在作死? 非夜白此时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智障,棱角分明的面颊像刀削般冰冷无情。 “不,尊上,您听我解释……”廖离拼命摇着头,眼中透出满满的惊恐和不甘。 这么多年以来,她好不容易熬到白似久死了,又让那白似久魂飞魄散,可算是熬出头了。 可如今白似久回来了,她在人手底下才走了几个回合便被撂下马了,她如何能甘心! 非夜白面无表情瞥她一眼:“来人,拖下去。廖离办事不利,降为冥主,罚俸十年,禁闭十年,非诏不得出。” 话音刚落,谢幽楚烨两位护法从天而降,一左一右地去架廖离的胳膊。 “不!”廖离手脚并用向前爬行几步,眼看着就要触碰到那抹心心念念的衣角,却被一股大力弹开,整个人倒着骨碌了两圈倒在一旁。 “好凶!”白似久一脸惊讶地往后挪了一寸,迟疑道:“你以后会不会对我也这么凶?” “想什么呢,凶你还不如自虐。”非夜白又气又好笑的将人抱回来,捧起脸颊亲了亲。 白似久促狭地转过脸,于是,嘴对嘴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套话 非夜白眸色一暗,送到嘴边的肉不吃,当真是傻子了,索性掰住她的下巴,沿着她的唇边吻下去。 两位护法有了上回深刻的教训,连忙负手而立,抬头望天表示什么都没看到,飘红的脸颊却很好的透露出他俩此时恨不得钻地的纠结。 白似久这番与非夜白接着吻,还不忘对着廖离的方向甩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廖离那美艳的脸庞刷地一下就黑了大半,丹蔻的指甲死死掐进了手掌里。 白似久了然一笑,传音问她:廖离魔主,不,应该是廖离冥主,怎的不继续装下去,别待会非夜白一回头看到你这副模样。 廖离哪里想得到白似久同尊上接着吻还能分心来膈应她,一道怨毒的目光直直射向白似久:你!你是故意的!你这女人好毒的心肠,尊上怎会喜欢你这种毒妇!想当年我…… 白似久听她这话,瞬间就把前因后果捋了个明明白白,直接打断她说:想当年你就败在了我手下,今日又败了一遭。 廖离讥诮地看她道:胡扯,我分明让你魂飞魄散了,如何能说是败在你手下…… 白似久饶有兴趣地瞥她,廖离浑身一颤,连忙闭上了嘴。 这女人竟然套她的话! 见廖离眼中火光“蹭”地窜起,白似久伸手环扣住非夜白的后腰,颇有宣誓主权的意味,气得廖离两眼一黑,一口老血喷出了个诡异的高度。 见状,两位护法麻溜地将气晕过去的廖离给架走了,心说,敢情这位上回对他们是手下留情了,看来日后当差得警醒着点。 这手段,这道行,哪里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打发走了廖离,已至深夜。 虽说仙魔一个月不睡觉也无妨,但白似久自打来到冥界后,平日里也无事,便保持着与凡人一般的作息时间,今天熬到半夜已是睡意连连,索性往非夜白肩上一靠,便沉沉的睡去。 非夜白将人抱起,手中轻如鸿毛的重量让她有着些许不真实之感。 在冥界,灵体是用来承载罪孽和功德的,罪孽越深,灵魂越重,功德约越高,灵魂越轻,像白似久这样轻飘飘的仿若一阵风便能吹走之人,更是当世少有。 这一看便是积攒了无量功德,就连投胎都能挑拣自己喜欢的,无论投去六界的任何地方,变成任何人,就连天道都无权干涉。 若不是自己一早将冥界攻下,在她投胎之前将人拦下了,这天高海阔的怕是再也寻不到踪迹。 非夜白抱着人走到了东殿门口,刚踏入半步又收回了脚,扭头便连人抱回了西殿。 将人安置在床上,非夜白想到夜冥宫这东西二宫共为主殿的布置,今日他是趁人熟睡把人放自己塌上了,可明日哪里还有的这等好事? 思索半晌,非夜白招来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楚烨护法。 “去把东殿的房顶给掀了。” “?”楚烨怀疑自己没听明白。 “本皇不论你用什么手段,从明日起,东殿都不能再住人了。” 楚烨:“……” 他似乎,好像,明白尊上的意思了。 不能住人,那便是要住些别的东西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凶兽睨璲 次日,白似久醒来时,发现殿内的陈设与平日有异,招了个侍女一问,才知道她这是宿在了西殿,想必是昨日自己不小心睡着,非夜白便将她顺手带回来了。 她简单收拾一番,便推门而出。 不曾想,这刚一出门,便听东殿方向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嘶鸣之声,一股磅礴无比的威压让大地都为之一颤。 她加快脚步走至门前仔细一看,当场就愣住了。饶是她见惯了大场面,也着实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只见原本东殿之处以成了一片废墟,滚滚烟尘之中,一头黑色的巨龙张开了那惊心动魄的巨大的肉翼,如同黑夜的一部分,笼罩着整座宫殿。 在一阵阵魂魄们的颤抖尖叫之中,黑色巨龙擎天而立,高傲地扬起了头颅,张牙舞爪地俯瞰地上的蝼蚁。 白似久博览六界群书,稍加辨认便看出,这正是魔界十大凶兽之一的睨璲,吐息之间有吞天噬地之威。 只是好端端这睨璲怎会出现在东殿? 她拉住从里头逃窜而出的一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位路过的魂魄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磕磕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哪里能讲的清始末缘由。 白似久只得松了手,放任这人逃命去。 她神识扫过,周围都是些逃窜的宫人,法力高些的倒是也有,都在那龙屁股底下半死不活地躺着呢。 得,眼下能收拾这烂摊子的唯有自己。 “睨璲,可还认得本君?” 睨璲一听,竟有不知死活的东西在朝它喊话,一把将那庞大如山的巨爪猛的拍了过来。 哼,真龙何须与蝼蚁多言。 然而,下一刻,它胸膛上坚实如甲的龙鳞之间,一股股龙血犹如滚烫的岩浆,顺着周身的纹理倾泻而出—— “嗷吼!”睨璲冲着云端喷出一道火焰,刹那间整片云团燃烧成了血色的红霞! 睨璲在咆哮,在怒吼,在恐惧!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一击击穿了它引以为傲的铠甲,让它流下了尊贵的龙血! 一个黑色的身影轻巧地落在它的眉间:“啧,看来你是年纪大了,认不得人了。” 睨璲瞪眼,极力辨认脑门间这个渺小的身躯,差点没给瞪了个斗鸡眼。 白似久对着它漆黑的肉身踹了两脚,连连感叹起岁月飞逝:“三万年没见,你竟然长这么大了。” 睨璲怒呵,企图用它强大的神识攻破这个无礼之徒的防线:“愚蠢的凡人,竟敢踩在本王的头上,活腻歪了不成!” 白似久被她的嚷嚷得脑壳都是疼的,索性抬手一雷直劈向它的眉心。 睨璲“嗷”地惨叫一声,脑门上冒出一缕青烟,当场闭了嘴,心中一阵惊疑不定。 这凡人手中的雷电好生厉害,这威力堪比劫雷! 惹不起,惹不起。 白似久见它终于安分下来,索性在它脑袋上撩袍坐下,和颜悦色道:“你爷爷曾是我的坐骑。” 刚安静下来的睨璲又瞬间暴躁起来:“你爷爷才是坐骑,你全家都是坐骑!”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爷爷曾是我坐骑 白似久也不恼,拍了拍它的脑袋说:“睨兹在我座下当差一万年有余,后来告假回去抱娃去了,没想到一转眼它孙子都这么大了。” 睨璲瞪眼:“愚蠢的人类,睨兹是我曾爷爷!” 白似久:“……”所以你这是又多差了一个辈分。 睨璲见她无言以对,那气焰“蹭”的就蹿了起来,得意道:“让你胡乱掰扯,这下没话说了吧。本王告诉你,本王的曾爷爷尊贵非凡,放眼整个六界仅有一人能使唤得动,你知道那人是谁么,知道么!本王大发慈悲告诉你,是白帝!” 白似久:“……” “哼,也不知哪里蹿出来的野女人,牛皮吹破了吧,这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似久笑容款款的说:“睨兹当年尚且不敢对本君如此讲话,没想到它曾孙竟然出息了不少。看来当年它入魔堕天之时,本君赏它的十八道劫雷,当真是便宜它了。若不是看在它素来勤勤恳恳忠心耿耿的份上,本君如何能容它到魔界与妖龙私奔,也断不会为它抹去那剩下的九道天雷。” 睨璲倒吸一口凉气,这等秘事她是如何知晓的! “你,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白似久从容一笑:“方才说了,睨兹在本君座下当差一万年有余。” “你这女人怎么又开始胡扯,本王曾爷爷分明只在白帝座下当差过……”睨璲一顿,脑中蹦出一个看似诡异却又极有可能的猜想,“你是白帝?白似久?” 白似久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本君。你,可想好遗言了?” 睨璲巨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 非夜白下朝后领着左右护法风风火火的赶回西殿时,白似久正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踢蹴鞠。 “睨璲何在?” 白似久颠了两脚球,说:“在呢。” 非夜白神识一扫,睨璲强大的气息确实在此处,却独独不见其踪影。 “?” 白似久停下脚步,将蹴鞠颠到手里,往非夜白怀里一塞:“诺,在呢。” 非夜白低头看球。 谢幽楚烨二人分立两旁,也一左一右地盯着球。 只见那黑色的“蹴鞠”蠕动一番,露出两只金黄的圆眼来。 左右护法“腾”地一下跳出去老远。非夜白脸色一黑,立马将手上的“蹴鞠”丢了出去。 “尊上,您怎么来了。”话音刚落,只见圆滚滚的蹴鞠升腾起一阵黑烟,一只缩小版的黑龙蹦了出来,朝着白似久飞了过去。 非夜白一个跨步横在睨璲跟前,将它与白似久隔离开,凉凉道:“你怎成如此模样了。” 白似久在一旁从容的笑了笑:“这样挺好的,瞧着多可爱。” 非夜白冷哼一声,看向睨璲的眼神逐渐变冷。 呵,这睨璲难不成想变小了讨得他夫人的喜欢?做梦。 睨璲在半空中扑腾着翅膀,莫名的浑身一寒,直觉告诉它现在尊上心情极其不好。 非夜白提溜住它的两只肉翼,提到眼前冷眼看着:“你不好生在巢穴里呆着,竟敢跑本皇这里撒野?”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甘情愿 睨璲见风使舵的本领极强,遇到自己打不过的,那乖的跟孙子一样,饶是肉翼被攥在人家手里,它也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 这会魔神陛下问着话呢,它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启禀尊上,我蛋没了。” 白似久倒吸一口凉气,看了一眼它的臀部,随后向它投来同情而怜悯的目光。 非夜白拎着它重重地抖了抖:“好好说话。” 睨璲连忙说:“我是说,我刚生的蛋不见了。” 白似久恍然,原来是头母龙。 非夜白顿了顿,眯眼道:“真在这?” 睨璲点头:“就在那宫殿底下埋着呢。” 非夜白面色一沉,不动声色地看了楚烨一眼。 楚烨以为尊上这是等着他复命呢,立马实诚的脱口而出:“启禀尊上,您昨夜吩咐东殿不能住人,属下便想起睨璲前些日子抱怨其巢穴漏雨之事。又因尊上吩咐加急处理,属下情急之下便将睨璲之蛋取来埋在了东殿之下,这样一来,睨璲便可尽快入住。” 不能住人,睨璲不算人,那就是可以住的了。 非夜白:“……” 睨璲:“……” 皓叶:“……” 白似久轻咳一声,在非夜白耳边轻声道:“咳,你这位护法,似乎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不论怎么说,东殿被楚烨护法“不甚聪明”的做法毁了个干干净净,这修葺之事也是遥遥无期,白似久自然是不能住了,便搬到了西殿与非夜白同住。 当日,非夜白便命人将屋里的摆设全换了,待白似久再看到时,整个西殿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殿前的两尊骨翼魔龙雕像换成了赤炎青龙兽,殿顶那盏黑玉骷髅灯换成了青花琉璃灯,还有殿内大大小小数百的物件,一个不落全换成了仙界之物。 这一番变动,让原先以暗黑色调为主的大殿变得流光溢彩,再加上焕彩剔透的殿顶落下点点星光,光影流转,如梦似幻,让她几乎以为身在仙界。 “这些是……” 怎么尽摆放的是仙界的物件? “喜欢么?”非夜白从背后拥住她,低沉好听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自然是喜欢的。 她仍有些恍然:“那盏青花琉璃灯怎么跟我云伏神宫寝殿里的一样?” 非夜白说:“我照着样子赶制的。” 那灯曾是她为他寻来的材料,他花了数月做出,挂到她寝殿里去的。 那时她回宫后,发现顶上的灯被人悄悄换了,还将人召集齐了一个个的问过去。 后来得知是自家小徒弟悄咪咪地换上了亲手做的,也是笑了好久。 “从前那盏也是你自己做的。” “是。” 白似久还是头一回知道,被人宠着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奇特而美妙。 非夜白落在她头顶的吻很轻,却让她颤了一下。 她轻笑出声,深吸一口气道:“你这样对我,我怕我会爱上你。” 非夜白一挑眉,眼中染上深沉的暗色,压低嗓音道:“不怕。等你爱上我了,我会更加爱你。” 白似久笑:“那你岂不是很吃亏?” “在自家夫人面前吃点亏,本皇乐意。” 白似久听罢笑弯了眼:“这种人傻钱多还乐意吃亏的,怕是不好找。”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开支有点大 次日,东殿御书房。 “尊上,近日冥界修葺宫殿的开支有些大了,东殿西殿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上百万两,元老院都炸开了锅。”楚烨一本正经的禀告。 非夜白双腿交叠,面无表情的看他:“当真是对修葺宫殿的开支不满?” 楚烨护法汗颜,组织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道:“……尊上明察。元老院一直认为您……在冥界养了人。” “这话倒是不错。” 魔皇陛下大大方方的承认,倒是让楚烨一肚子粉饰的话彻底夭折,顿了顿才说:“各位元老为了打听此事,动用了一切势力,说是务必要将白殿的底细查个仔细。” “底细?”非夜白冷笑一声,“六界全录上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他的生平事迹,还需他们去查?” 楚烨护法:“……”白帝作为魔界头号公敌,元老院自然是对其生平背了个滚瓜烂熟,尤其是背诵到将三位魔神亲手斩杀的英勇事迹时,每每都能气得晕过去。 可关键是,他们并不知道白殿就是曾经的白帝啊…… 非夜白低眸翻了几本奏折,见楚烨仍杵在原地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不悦道:“还有事?” 楚烨有些郁结:“这元老院的事情……” 非夜白眸光发冷,将手中的奏折往桌案上重重一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你且回去告诉他们,有些事,本皇不愿他们查到,他们便永远也别想知道。” 楚烨浑身一抖:“……”他这么回话,不得被那群老家伙给撕了。 “这些,还有这些。”非夜白不耐地将奏折扫到一旁,“芝麻绿豆大点儿事,还敢把折子递到本皇这里?” 楚烨眼疾手快,上前一步,麻溜地将最上头几本摇摇欲坠的奏折揣到了怀里。 “还有这个。”非夜白一甩手又扔过去几本,语气不善地瞥了他一眼,“荼融何在,这些奏折为何不递到他那去,他是回家种田去了不成?” “荼融魔主上月刚娶了一房貌美的侧妃,这会儿怕是……”楚烨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接着奏折。 非夜白指节敲了敲桌案:“宣他即刻觐见。” 楚烨抱着一摞奏折,小心地放到桌上最远的角落,这才回道:“魔主上月便向您告假,说是要带着新纳的侧妃去小魔天长住一段时日。” 非夜白嗓音发冷:“派人告诉他,本皇近日心情不爽,要去仙界挑拣些人好生修理一番。若是他不来,本皇便只能修理他了。” “……是!” 楚烨拔腿便要往外走,想起一事未曾禀告,一扭头又说:“尊上,戍卫营来报,白小童通过全部考核,可以上任了。” “白小童是何人?” “咳,就是白殿从前的仙侍。” 楚烨见非夜白皱了眉,明显想不起这么一号人来,便抬手比划了一个大圈,“就是那位跟肉团子似的仙侍。” 非夜白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自家夫人身边随侍的那位仙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说,那一身肉走起路来能激起滚滚尘埃,也算是胖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境界。 他将那肉团丢进了戍卫营好生“教养”,吩咐说不通过所有考核便不许出来。不曾想这一年不到的光景,那肉团竟已然通过考核了? 这倒是件新奇之事。 “宣白小童。” “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惯用手段 非夜白半晌没有说话。 楚烨见状,忙上前问道:“尊上,此人有何不妥?” 非夜白指节微曲,一下一下地扣着桌案,眼神发冷道:“这女人,有点意思。” 楚烨一愣:“属下不明白。” 非夜白冷哼一声:“当年天帝血洗云伏神宫,里面一千多号人全部被就地斩首,唯独她躲在密道之中活了下来,难不成你认为,这是巧合不成?” “这……属下不知,或许是她深得白帝信任,得了密道所在。” “深得信任这点不假,可她一人独活,此事本皇可不信。” 楚烨不明:“尊上的意思是?” 非夜白勾起一抹冷笑:“要么她贪生怕死,苟且躲过一劫;要么,本就是她里应外合,协助天帝攻破了云伏神宫结界。” 天帝的人?! 楚烨一惊,道:“若真如此,此人断不能留。” “自然是不能留。只是这个女人知道的不少,现在还动不得。本以为她在戍卫营里能受些教训,可本皇倒是低估了她的本事。” 楚烨道:“想我魔界能从戍卫营里出来的,不是入宫当护法,便是提拔了冥主掌管一方天地,此女不简单。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若这白小童当年便深得白帝信任,为何竟像是从未见过尊上?” “胆敢放到本皇身边做探子,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连根抹掉人的记忆,这是仙界惯用的手段。” 非夜白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吩咐楚烨道:“这等人才,可不是天帝那脑子能选得出的,你去查一下,近期凰朝那边有什么动静。” “这……属下斗胆问一句,为何不查战神反而查荼邪魔皇?”楚烨一向耿直,有啥问啥。 “如今,他们二人面和心不和,然而双方势均力敌,仅靠他们的能耐,破不了对峙之势,唯一的办法,便是求助外力。凰朝野心勃勃,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至于白小童究竟听命于谁,这个不重要,只要掐准了凰朝这个源头,她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楚烨这才恍然。 “只是,近来荼邪魔皇闭关修炼,查起来怕是要费些时日。” 非夜白双腿交叠,挑眉看他:“闭关修炼?这种鬼话也就糊弄一下仙界,难不成你也信了?” 楚烨一听,后背冷汗直冒,他还当真是差点信了。 “自打本皇飞升魔神以来,凰朝便声称要在五千年之内渡了魔神的劫,从那之后他便极少露面,各种场合都由延招简替他出席。只可惜,三千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渡不了劫,你可知为何?” 楚烨迟疑道:“这……属下愚昧,不知其中缘由。” 非夜白靠在楠木椅背上,凤眼微眯,嗓音发凉道:“他千劫大魔天的劫雷,被本皇用九转须臾阵给拦下了。凝聚不了劫雷,他自然渡不了劫。” “他现下十劫巅峰的修为,距离魔神不过一步之遥却迟迟不得劫雷传唤,怕是猜到本皇动了手脚,这才借了白小童这由头前来探查。” “只可惜,究竟是他查出些东西,还是本皇查出陈年旧事,那就各凭本事了。” 楚烨看到非夜白变冷的眼神,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一百四十七章 颜值不够,大腿来凑 “君上,君上,君上!” 白小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进夜冥宫西殿之时,却见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记忆中高贵清冷、不食烟火的君上大人,此刻正歪在那位“面目可憎”的大魔头怀里,一颗一颗的吃着大魔头亲手剥的葡萄。 不错,大魔头正在埋头为她家君上剥葡萄。 白小童顿时热泪盈眶,声音都有些发颤:“君上,您终于把大魔头给收了么!” 白似久“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何人?” “君上,是我啊,我是白小童!” “白小童?”白似久一张嘴,刚放进嘴里的葡萄滴溜溜的滚了下来,好在被一只修长的手给及时接住。 她自诩过目不忘,可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清秀少女跟她记忆中的肉团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白小童拼命点着头,向大魔头投去求助的目光。 非夜白仔细打量一番白小童热切的眼神,眉梢一挑。 不过这女人不是当真将从前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那演技可就是臻至巅峰了。 “恩,确实是她。”非夜白作证。 “还真是?”白似久打量良久,惋惜地摇了摇头说,“可惜了,一年不见,长残了。” 非夜白:“……”自家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不是? 白小童:“……”君上大人果然非凡,就连审美都如此的与众不同! “来,过来。”白似久招招手,示意白小童过去,随后将手边的一串葡萄放入她的掌心,语重心长的说:“你可知,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 “这……靠朋友?”白小童握住葡萄串,有些不确定。 “错,靠道法。那你可知,横行六界又是靠什么?” “还是靠道法!”白小童顺势抢答。 “错。”白似久又将那串葡萄从她手里提溜了回来,放回一旁的玉盘里,“是靠颜值。” 白小童:“……” “若是平凡之人想要出人头地,又该当如何?”白似久又问。 白小童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小心翼翼道:“颜值不够,道法来凑?” “又错。”白似久往非夜白肩头一靠,顺势拍了拍,微笑着说,“颜值不够,大腿来凑。” 白小童:“……”她为何莫名感到有些心塞。 非夜白十分受用的勾了勾唇角。 “可知错了?” 白小童带着哭腔说:“君上,我错了,再也不喊大魔头了。” “如此甚好。”白似久满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 算起来,她有许久未曾见到白小童了。 白小童下意识地看了非夜白一眼,随后立马躲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咬紧红唇道:“魔皇大人派人……派人将我好生安顿了。” 白似久一笑,这一句“好生安顿”可是大有文章,听在耳朵里总有些不大舒坦。 她瞥了非夜白一眼,见他眉心微皱,想必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她又道:“听闻你在戍卫营混得不错,由仙道转修冥道倒是未曾遇到困难。” 白小童那目光又瞥了一眼非夜白,支支吾吾回答:“多亏魔皇大人教的好,小童的功法才能得以突飞猛进。”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附身 自从白小童暴瘦归来后,非夜白便遣散了先前伺候白似久的数百号人马。 自诩功法突飞猛进的白小童自请领命,说是看着殿顶有些松动,需要修葺一番。 白似久虽心生诧异,但还是同非夜白说了声,让白小童到殿上修理去了。 “我看小童最近吃的太少,饿坏了脑子。”白似久打量着大殿顶上敲敲打打修整屋顶,却笑的一脸诡异的白小童,小声问道。 非夜白仔细地勾勒着一笔一划,头也不抬道:“许是她本来就不大灵光。” 白似久又朝顶上望了望,仍有些担忧:“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断不会露出这般表情。” 非夜白停下笔,侧脸看她:“她从前胖的连五官都瞧不见,如何看得清是何表情?” 若不是他冥宫伺候的人里头混进了些人,他不至于启用白小童。 好在这女人是知根知底的有些问题,与那些藏在暗处心怀不轨的人比起来,也是靠谱一些。 白似久恍然:“这倒也是,是这么个道理。” “恩。” “只可惜,她不是从前的白小童了。” 非夜白笔尖一顿,侧脸看她:“怎么这么说?” 白似久笑道:“她从前贪吃,每次练功练到一半,便悄悄出去寻吃食,数万年来都未曾瘦下来,怎会到冥界不到一年,便改了喜好?” “况且,她这次见到我女子装扮,丝毫没有诧异之色,我又不傻,这些差别还是能看出来的。” 非夜白打量她一番,见她神色自若,轻叹一声这才说:“不错,她的确有些问题。只是这事我暂且还未调查清楚,便先瞒下了。” “当年你在云伏神宫救下她时,是怎样的境况?” “密道之中,唯她一人独活。” 白似久笑了:“那密道并不止她一人知晓。” 非夜眸光一寒:“原来竟是这样。所以是她打开了云伏神宫的结界,放了天帝进去。” 白似久往他肩上一靠,避开白小童望下来的视线,闭上眼,略带疲惫道:“结界开启的密法不在她手里。我猜测,应当是天帝围攻云伏神宫时,她同其他仙侍进了密道。由于不知结界密法究竟在谁手里,她便将密道之中的人,全杀了。” 非夜白呼吸一滞。 她竟然,看得如此通透。 可即便如此,她却忍下了。 “你……若是想处理她,只需一句话。” 白似久靠在他肩头,缓缓道:“她,跟了我最久。从我化做白帝白上闲的那一刻起,她就呆在了我身边,千年万年不曾离开过。” “可她想害你。我不相信她的苦衷能成为害你的理由。” 白似久沉默不答。 非夜白一把勾起她的下颚,火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颊上,眼中却冷漠如冰:“若是她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我绝不手软。” 她明白,非夜白是为她的安慰着想,纵然心里有一丝不快,她也按捺了下去。 “我明白。可我能感受到,她的魂魄在挣扎。” 尤其是她在白小童身上感受到了两个魂魄的气息。 有什么东西,附在了白小童的身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官房里藏了个阵 那东西的气息日渐浓厚,这才让白小童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这种东西阳刚之气极纯,却行杀人之事,阴损至极,不是天帝或者战神能造出来的。 这是上古邪术的一种,和当年凰朝所动用的禁术源自一体,出自上古第一代魔神之手。 那会儿她只是白上闲池子里养的一朵莲花,日日受他仙气供养。 白上闲和上古众神围剿初代魔神之时,她被留在了白上闲的行宫当中。 后来初代魔神寡不敌众,便以身献祭天地,引发了上古浩劫,和众神同归于尽之后,再也没了音讯。 这种陈年旧事,连她自己都不甚清楚,如何跟非夜白说? “这事,有些乱,回头我捋清楚了在和你说可好?” 毕竟是自己夫君,总是要知会一声。 非夜白见她面有难色,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低声道:“好。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唇瓣的触感很暖,让她低温的灵体莫名暖和了许多。 非夜白吻了她,扭头又继续提笔画着,月光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细碎的光晕将冷硬的线条调润的柔和了许多。 白似久不由得低笑出声,也不知从前这人是不是年年都如此这般,端着一副严肃脸,正儿八经的画着她的画像。 “画的不好么?” 非夜白听见她的笑声,以为是不满意自己的画作,那眉头立马皱了老高,抬手便要将这副“不得夫人喜爱”的画给揉掉。 “唉唉,别。”白伏陵连忙从后头圈住他,微微使劲摁住他的手,“画的挺好,我很喜欢。” 顿了顿又说:“我是在想,从前你是将这些画藏匿到了何处,为何我从来都没见到过。” 虽说她记忆被篡改,无法将人与印象中那枚粉白的团子融合起来,但是记忆中自家徒弟向来十分的乖巧,每每被她问话都微红着耳尖老老实实地交代个痛快,并不曾瞒她什么,更别说在房间里悄悄作画然后藏起来了。 只见非夜白轻咳一声,耳尖如她所料的红了红。 “那时我在你宫里布置了个阵法,一点一点的造出了天罗幻境,你……甚少修习阵法之术,自然是不知的。” “阵法?”白伏陵明显一愣。 世人皆以为她修为傲视六界,精通各系术法,琴棋书画炼丹制药皆是拔尖,定是位十全十美的全才,殊不知她对阵法一脉却是一窍不通,磕磕绊绊的学了多年仍是一无所成,最终索性两手一摊,愉快的放弃了。 此事鲜为人知,不过是因为她修为太高,再加上六界之中阵法大师少之又少,寻常阵法在她至刚至强的雷霆之威下根本存不得片刻,外人如何能看出她不通阵法一事。 再说了,云伏神宫占地何止万顷,自家徒弟悄悄寻个地方布下个小阵法,她又不会在自家宫殿里扔着雷球破阵玩儿,倒是真没可能发现。 “你将阵法布在了何处?”她推了推非夜白,好奇道。 非夜白沉默良久,闷声道:“官房。” “……” 敢情是藏在了她出恭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章 柿子要挑软的捏 自从那日非夜白老老实实交代了老底之后,便连续多日被拒之门外。 非夜白不得门路,多次突破未果,每每都被白小童以各种名目给拦下。 白小童自从有了人撑腰,人不怂了,腰板儿也挺了个笔直,能顶着非夜白几欲杀人的目光走上许多个来回。 瞧着大魔头火冒三丈甩袖离去的背影,白小童恨不能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一年前她被如今的魔神陛下,扔进了冥界戍卫营,每日起早贪黑的习文习武,受到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不过俗话说得好,天下一物降一物,她家君上不愧是曾一统六界的祖师级人物,魔界三位魔神都被君上削瓜切菜般的给剁了,要拿下非夜白这魔头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然而,她家君上虽待她如初,却再没有让她贴身伺候。 白小童这几日拼命回想,自己可曾有做事不利索的地方。 只是还未等她想明白,仙界一道诏书又让大魔头有了登堂入室的机会。 去仙界为白似久寻找肉身之事,本需从长计议,然而天帝一道诏书,让非夜白不得不提前行事。 仙界昭告天下,三月之后,将举办青帝七万年大寿寿宴,宴请仙、妖两界。 此前青帝为人低调,素来不办寿宴,如今仙界突然来这么一手,隐隐有借寿宴与妖界联盟之势。 如此盛会,就连深居简出的冰帝也明面表示将如期赴约。 此诏一出,魔界压力倍增。 非夜白自飞升魔神之后,并未急于一统魔界。 凰朝与延招简联手,与非夜白成对峙之势,非夜白一时间啃不下这俩刺头,索性矛头一转,快速攻下了仙界资源最丰盛的缥缈仙境,又以破竹之势拿下了冥界,势力横跨三界,一时间风头无人能及。 仙界丢了缥缈,本就憋屈不已,待非夜白拿下冥界,便彻底坐不住了,连忙向妖界抛出了橄榄枝,借着给青帝办寿宴的名头,与妖界结盟。 非夜白近日没日没夜的往返于魔界与冥界之间,几乎没合过眼。 待白似久再见着非夜白时,已是三月后,并上楚烨、皓叶两位护法,一行四人前往仙界九重天。 因着白似久没有肉身承载出不了冥界,只得附在非夜白身上。 二人共用一体的感觉有些微妙。 白似久附身的那一刻起,便发现非夜白身上有截然不同的两股力量。 一股至纯至阳的炎火之力,魔气精纯,正是其魔神之力。 而另一股,却是至刚至强的雷电之力,仙气浓郁,已有五劫上仙的修为,与那股魔神之力相安无事的分成两股,盘桓在非夜白体内。 她着实吃了一惊,仙魔同体的体质果然非凡。 当年非夜白修行仙道时,就是因着不小心泄露了这等特殊体质,才招来一身横祸。 天帝暗地招揽不成,直接强行往非夜白身上扣了一堆屎盆子,就是害怕非夜白修成后成为她身边一大助力。 正面杠杠不过她,只能先剪去她的羽翼。 柿子要挑软的捏,正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弃了魔道和你去修仙 此等体质可是极其难得,万年都不一定能有一例出现,每每现身都会将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 但凡仙魔同体者,其资质都是旷世难寻,乃一等一的天之骄子。 不但对于仙魔双方的法术有着极强的抵抗力,还能同时修行两族功法,两股完全相斥之力能很好的在体内相生相融,功力倍增。 一旦修得圆满,放眼天下将无人能及。 当年颠覆上古乃至六界重造的极恶之魇,还有那位曾攻上九重天的初代魔神,皆是仙魔同体之身。 于是,天下人都说,仙魔同体之人,是杀戮的象征,是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人人得而诛之。 “你呢?你可会觉得我是该死之人?” 此时二人共用一体,白似久所思所想非夜白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白似久此时没了实体,只能在非夜白脑海里说:“人决定不了出身,但能改变命运。这世上没有天生该死的人,只有后天作死的人。” 非夜白轻笑一声:“我先前以为,你不能接受我魔族的身份。” “若是以前,或许真如你所说。可后来仙界杀我,你却救我,世事无常,我也未曾想到过。” 非夜白心里一暖,想要将人揉进怀里好生亲一番,奈何条件所限,什么都做不了。 白似久险些笑出了声,定了定神道:“那你呢?若是我拿回了仙体,可就是仙界的人了,到时候你又要如何?” 非夜白说:“你可知,有时候我当真庆幸自己仙魔同体的资质,若是你日后要回仙界,我便弃了魔道,和你一并修仙。。” 白似久愣了愣。 她此时与非夜白心灵互通,自然知道这话全然做不得假,整个人不由得有些愣愣的:“你……当真是对我没有一点防备。” 弃魔道修仙这话,也就他能说的出来。 “若是让你魔界的大臣们听到你这话,一个个都得气到棺材里面去。潇潇洒洒的魔皇不当,反而去仙界跟那些小仙们谈经论道,你也不嫌烦?” 非夜白道:“如今我在仙界有个扶苏上仙的名号,你可要看看?” 白似久:“?” 她还以为非夜白说的玩笑话,谁料非夜白一个法诀下去,整个人全然变了副样貌,一双勾人的眼敛去万般光华,在她看来变得良民了许多。 取代那身墨黑皇袍的是一件朴素之极的仙袍,素白的底,白云纹为绣,就是那种仙界随处可见的仙衣,可穿在他身上却让人移不开眼。 “你这模样虽说变了许多,可在仙界想必也是极为吃香的,嗯?” 香软的莲香带着诱人的气息,浅浅的萦绕在非夜白的鼻尖,尤其是末尾的那声“嗯”更是让他心间颤了一下。 “吃香不吃香我不知,不过若是夫人不喜欢,那我换了就是。” 白似久被他那声极为自然的叫唤弄得噎了一瞬,好笑道:“那倒不用。” 她还想见识见识非夜白这副模样能在仙界掀起怎样的风浪。 非夜白勾唇一笑:“好,听夫人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扶苏上仙大驾光临 仙界,一重天,天罗城。 天罗城为仙界与凡界最近的一座城池,所有飞升成仙的凡仙都会在此处汇聚,热闹非凡不亚于凡界。 “哟,三位客官,可是要住店?”飞鸿楼的店小二见为首的白衣公子容颜俊美,气度非凡,一看便知来头不小,连忙满面堆笑地将一行人迎进来。 白衣公子走进店里,却见进店之路被一面硕大的水镜所阻拦,定睛一看竟是一道结界。 白衣公子挑眉看向店小二:“怎么,这是何意?” 店小二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回话说:“公子,您有所不知,近日青帝大寿,各处都盘查甚严,别说入住了,就是坐下来吃个饭都要验一验身份。” 白衣公子看着他,眼神有些冷。 圆脸的掌柜眼光毒辣,仔细打量便知这位还不是普通的大人物,怠慢不得,赶紧从后头迎上前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三位仙上,方才小二说的乃是实话,为防寿宴之时有魔头趁虚而入,现下盘查甚是严苛,咱也是听令行事。您尽管放心,这事儿快的很,只需将您三位手持仙牌,将仙力通过仙牌注入这青云镜之中,不消片刻,您三位的身份便会登记在青云册上,报给天庭。” 白衣公子不动声色地说:“哦?若是我等不住店,又要如何验明身份。” 圆脸掌柜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仙上,您可别嫌这麻烦,您若是不住店,回头您上去二重天的城门那,也是要验的。只是咱一重天飞升的凡仙居多,天庭不便一一盘查,另外也是给路过的仙上行个方便,若是您去二重天那儿,排队都不知要排到何时去了。” 与白衣公子一路的红衣仙君摇摆着扇子一乐:“掌柜的,若是我们在你这儿验过了,后头可还需要再验一次?” “不不。”掌柜连连摆手,“后头除了上九重天,您三位都无需再验了。” 红衣仙君悄然握紧了折扇,与旁边的蓝衣仙君对视一眼,随后冲着为首的白衣公子一笑:“仙上,您看?” 白衣公子上下打量一番青云镜,似有不悦,沉默半晌才说:“听掌管之言,倒是在这店里验了更为方便。既然如此,那本仙先验。” 掌柜与店小二同时长舒一口气,心说好在这位是个好说话的。 二人侍立一旁,便瞧白衣公子摸出仙牌往青云镜前一放,一股醇厚的仙力注入其中,青云镜一阵波光潋滟,随后镜中缓缓显现出几行大字: 姓夜,名扶苏,尊位扶苏上仙,初登六劫。 白衣公子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中却是一动:这青云镜果然厉害,竟能准确的测出他的修为,看来刻意压制在五劫满修一事倒是多此一举了。 “这可是验好了?” 掌柜的这番才回过神来,圆脸煞白,赶紧拽着店小二“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扶苏上仙大驾光临,怠慢之处,还望上仙赎罪!”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毛遂自荐的南淮仙君 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砰砰”地直磕头,这番举动引得进进出出的客人纷纷驻足,好奇这究竟上演的哪一出。 “夜扶苏,尊位扶苏上仙……我勒个去,是上仙,是扶苏上仙!”就近围观的仙君们大惊失色,赶紧撩袍跪下。 后头一些没看清的一听有上仙驾到,二话不说先跪了再说,不然一会儿杵在那儿被上仙治个大不敬之罪,那可是不得了。 “啧啧,这些仙人们当真是迂腐至极,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楚烨,你说是不是?” 伪装成蓝衣仙君的楚烨护法:“……”确实是有些过了,听闻仙界等级森严,稍有礼仪不周之处便会被治罪。 红衣的皓叶护法得意的晃了晃扇子,小声说:“还是咱尊上开明。” 非夜白瞥了他一眼,他连忙噤声。 “都起来罢。” 众人诚惶诚恐的起身。 非夜白转头看向掌柜,眉梢一挑:“验过了,可放心了?” “放心,太放心了。您请,快往里头请。”掌柜欲哭无泪,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这时店小二拉住他,小声问:“掌柜,那边二位还没验呢。” “糊涂!”掌柜对着他的脑门就给了一巴掌,“你傻不成?扶苏上仙身边侍奉的可会是等闲之辈?怎么说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还验个鬼!” 店小二捂着脑袋闷闷地说:“可是那二位仙君的修为只怕还没我高……” 掌柜的简直气急,揪着他的耳朵骂道:“你没睡醒不成,那二位怎的会还不如你……” 慢着,好像当真如此。 掌柜的狐疑地看向一红一篮两位仙君,哦不,只怕连凡仙的修为都不及,这是为何? 楚烨与皓叶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非夜白却淡淡道:“本仙前些日子去凡界游历,寻了两位不错的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难不成,此事还需向你报备?” 众人听罢,不由得一阵眼红,原来是两位撞了大运的凡人! 这还未飞升便被扶苏上仙待在身边修行,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这时,一位胆大的仙君出列行礼道:“扶苏上仙,我乃南华派首席弟子南淮,修行五千年有余,一直以上仙为榜样,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不知上仙瞧我资质如何,若是尚可入眼,还望上仙不嫌弃,留我做一名仙侍可好?” 他这一番自荐之辞说得不卑不亢极为流畅,倒是让非夜白对这位高看一眼。 “你修的什么仙法?” “小仙雷系,现下五阶仙君。” 众人倒吸一口气,居然是罕见的雷灵仙法,还当真是有些本事的! 非夜白不露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又问:“你说你叫南淮?” 南淮恭敬道:“回上仙,小仙南淮,字雨竹。” “既然如此,你便在本仙座下,从仙侍开始做起。” 众仙惊呼,原以为当个笑话看看,谁曾想,竟然真的成了,小小五阶仙君,竟然一跃成了扶苏仙君的仙侍! 这下众人可就炸了锅了,你推我搡地开始自报家门,掌柜的见状,生怕这群毛头小子挤得上仙发了火,立马挺身而出,圆滚的身子横在非夜白身前。 非夜白淡淡一笑,对众仙名言:“本仙还要在此处歇息几日,诸位可递上拜帖。”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又不是我们的孩子 非夜白找掌柜的要了三间上房,一行人在客栈住下。 南淮独住一间,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摇头表示可以与另外两位仙侍同住,却被委婉拒绝。 回房后,白似久这才飘飘荡荡的出来。 非夜白一把将人揽入怀里圈着:“如何,可有不适?” 白似久头一歪靠在他身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瞧把你急的,不碍事。” 非夜白眉心微皱,不悦道:“脸色白的跟纸一样,还逞强说没事?” 他头一回被人附身,饶是他极力压制本体的精神力,本体排斥异己,仍是会给她的魂魄带来不小的冲击力。 非夜白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你且忍忍,我看方才那个南淮与你同根属性,修为不高精神力也不高,待我让人查清他的来历,你便可附身。” “他若是知道你是招他来附身的,怕是三观都要毁尽了……” 非夜白倒是不甚在意道:“他若是知道附身之人是堂堂白帝,怕是要跪下来谢我。你可看清了,他那身体可用得着?” 白似久有些许迟疑,有些事寻常仙人不知,她可是门清的。 雷灵之人虽稀少,却都是天道万里挑一选出来的,无一不是天之骄子,不惧天雷,修行速度岂止快过常人百倍? 南淮修行五千年,方才五阶的修为,放在寻常人身上倒也是不错了,可若放在她身上,却是有些慢了,也不知此人身上是否有些不妥之处。 她与非夜白道出这层顾虑,非夜白深以为然,不愿让她冒这风险,当场唤来皓叶护法,吩咐立马把南淮遣走。 皓叶却站在原地没动,抬头望天。 白伏陵见状,哭笑不得的劝住:“修行速度慢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指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皓叶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摇着扇子,等候非夜白发话。 果不其然,非夜白面色淡然,直接变卦:“说的甚是有理,先留下吧。” 皓叶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乐呵呵的退出去了。 隔壁屋的南淮殊不知自己逃过一劫,对着镜子好生收拾一番,大着胆子跑过来敲门:“上仙,上仙,南淮求见。” 话音刚落,门“啪”地一声打开,非夜白脸色不善地说:“何事?” 南淮仰着脖子,一脸期待道:“上仙可有什么吩咐?南淮虽说修为低了些,可杂事却是炉火纯青。” 非夜白面无表情地打量他许久,沉声说:“本仙不传你,呆在屋里不许出来,听明白了?” 南淮愣愣地说:“可是……” 非夜白眸光发冷,厉声道:“你有这说闲话的时间,还不如好生修行,本仙座下不养无用之人。” “是……” 见南淮一脸沮丧地走了,白似久这才现身,一垫脚靠在非夜白后背上,笑着说:“人家不过五千岁,还是个孩子。” 非夜白冷哼一声,侧过脸,眼中染上深邃的幽暗:“又不是我们的孩子。” “……”白似久一噎,难得的说不出话来。 非夜白转身托住她的腰身,压低了声音说:“不说话?那我便当你答应了。” “?” 他们究竟是在聊什么诡异的话题? 第一百五十五章 桃花朵朵开 七日后,青焰神山,青帝大寿。 青帝青夙已为上古凤凰一族的后代。 上古一战,凤族死伤大半,人才凋零,白帝感念其忠心,便在余下子弟中亲自挑选人才培养。 青夙已资质非凡,又勤修苦练,很快便脱颖而出。 奈何其原形为鎏金彩凤,并非正统的血脉,算是旁支所出,继任凤族族长遭到了多方反对,好在有白帝为其担保,才勉强保住了尊位。 万神历五万年,青夙已悟得天道,飞升上神,成为仙界第二位上神,为凤族光宗耀祖,各方势力这才罢休。 青夙已飞升后,仍不忘当年白帝提携之恩,不争权,不夺利,处处以白帝为尊,世人皆道他是一位有情有义之人。 青焰神山之上,万里落霞花盛放。 绯红似火,绽放一地繁华。 宴席还未开始,众仙受邀在山间一游,欣赏这神山上的美景。 “见过扶苏上仙。” “见过扶苏上仙。” “各位仙友有礼了。” 非夜白一袭白色华服,上绣云纹,以赤红之炼点缀勾边,再配上一张俊美非凡的容颜,这一路走来收获了不少芳心。 一位仙子微红着脸,怕了拍旁边的仙女:“快看,那位就是我先前与你说的夜扶苏,扶苏上仙。” “天哪,没想到真人比画像上还要俊!” “可不是!” “唉唉,那他可有仙侣?” “这……我等就不知了,不过没听说过有,应当是没有吧?” “这话可当真?” 旁边一位女仙冷哼一声:“你们这么激动作甚,就算他没有仙侣,也轮不到你们。” “呵,既然没有仙侣,我们自然是有机会的。” 冷颜女仙不屑道:“人家早就被天帝给内定了,要把瑶华公主许给他,未来可是要当驸马的人。你们竟不知道?” “你是从何听来的,可不许胡说。” 另一位鹅黄娇俏仙女却摇摇头:“我怎么听说,是被妖帝定下的?” “你胡说!” “我胡说?你又是从何处听到的?” 二位女仙一言不和,差点动起手来,好歹她二人忌讳着青帝的颜面,也就图个口舌之快。 那边二女闹了起来,非夜白这边也没了安宁。 “阿夜。” “恩?” “天帝内定?妖帝之女?” “……”非夜白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白似久悄然显出灵体,靠上非夜白的后背,冰凉的唇瓣贴上他的后颈,声音清润好听却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我就说呢,堂堂扶苏上仙怎会没收到天帝的邀请函,好端端的南天门不走,竟从一重天走,原来,是为了躲桃花?” 非夜白垂下眼,与她对视:“不会开的桃花,没有躲的必要。” 白似久仰头,捏捏他的下巴:“若是开了,你要如何?百花齐放,这阵仗可不小。” 这人不过路过一下,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那些女仙便能撕起来。 非夜白眼神锐利地扫视全场:“那本皇只能辣手摧花了。” 白似久睫羽轻颤,偏过头看向那群莺莺燕燕,笑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青帝青夙已 青焰神山之巅,九玄天焰宫。 遥遥望去,只见青焰神山的半空中悬浮着十一座辉煌庄严的鎏金宫殿,有七彩虹桥勾连在一起,清泉瀑布自云端奔腾而下,溅起阵阵仙雾。 正殿有红叶玉树流光溢彩,祥云瑞气翻腾如海,百鸟飞舞齐鸣。 如今寿宴即将开始,天帝、青帝与战神皆未到场,殿前众仙纷纷侍立两侧,翘首以盼。 “马上就到时辰了,战神却未到场,莫不是传话的仙侍不靠谱,耽搁了?” 月神月伊人眼瞅着快到正午时分,那人却迟迟不见踪影,一贯高傲冷艳的面容不由得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月伊人貌美过人,纤纤之姿,冰肌玉骨,仙姿出尘,迷倒万千仙人,却独独倾心于凌君弑。 “呵,伊人妹子,本帝这个正主儿没来,你问也不问,一心只想着小君弑,着实太偏心了。” 话音刚落,只见高空落下一人,一身衣衫不知怎的撕成了一条条破烂状,抖一抖还掉出几根金色的羽毛,一头青丝长短不一,末梢卷曲,散发着烧焦的味道。 那脸上就更不用说了,不知沾了何物一块儿黑一块儿灰的,已然看不清本来面目。 “……尊上,您总是这么的……造型独特……” 一旁一红衣男子,火红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唇红齿白,面色如春晓,双眼狭长微挑,目含秋波,正是火神赤炼钧。 他微微撇过头,不忍直视这人,憋足了无奈之色,实在不想承认这惨不忍睹之人是堂堂青帝。 “咳,方才见一只呆凤凰为本帝风采所折服,本帝心善,便停下脚步方便它欣赏拜服。谁知它实在太过热情,本帝又不好与它计较,只落得如此境地。” 青夙已抬袖擦了擦脸,发现越擦越脏,颇为懊恼,只得吩咐一旁的仙童道,“快去准备净水,本帝要沐浴更衣。” 众仙抬头望天,装作并没有看到这不雅的一幕。 不多时,外殿的礼官高声喊道:“天帝驾到,战神驾到——” 众仙这才纷纷起身行礼。 天帝笑容满面的在主位落座,凌君弑则沉着一张脸走向了左手第二位。 因着今日青帝与冰帝二位上神亲临,帝君释不得已将自己的尊位让出,自然脸色不悦。 天帝问:“青帝和冰帝可有遣人来说,何时到场?” 赤炼钧轻咳一声,回道:“青帝一路风尘仆仆,到后殿更衣去了。冰帝不曾差人知会。” 天帝点点头,脸上笑意顿了顿。 青帝素来云游四海不见踪迹,而冰帝则是闭门不出,都是极难请到的主儿。 加上二人辈分在那摆着,也不好多加催促,只得与众仙一同继续候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从后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本尊更衣耽误了时辰,诸位仙友莫怪。” 众仙刚坐下不久,这番连忙又起身行礼。 只见青帝换上了一身藏青色仙袍,头束青玉冠,一双带笑的眼眸显得格外的神采飞扬。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万年大冰棍有媳妇了? “都坐都坐。” 青夙已摆摆手让诸仙就坐,自己也斜斜的往王座上一靠,便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起来,惹得天帝和战神额角青筋直冒。 他向来为人洒脱,不拘于礼数,在仙规森严的九重天倒是一股清流般的存在。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在青夙已越发慵懒随意的坐姿即将突破天帝忍耐的底线之时,外殿礼官终于喊道:“冰帝驾到——” 诸仙凳子都还未焐热,又赶紧站起来,垂手而立,就连天帝和战神也是起身相迎。 这可是今日仙妖联盟头号重要的人物。 虽说名义上在仙界挂了个冰帝的名号,但暗地里掌握着妖界的实权,若是他不点头,现任妖帝和各位妖王们也不会买仙界的账,这联盟可得黄了。 在场绝大部分仙妖都是头一回见着这位传说中的冰帝,都是好奇的很。 眨眼之间,殿外一股寒流扑面袭来,殿内霎时凝结起了一层薄霜,雪白的冰花从天而降,落在殿内摆饰之上,竟绽放出朵朵硕大的冰莲。 许多修为低些的仙君妖主们一时抵抗不住这强大的冰雪之力,直冻得脸色惨白浑身僵硬,有些甚至面部都出现了丝丝龟裂的细纹。 一时间,大殿之上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青夙已这时才打着哈欠睁开了眼,遥遥问道:“颜缥雪,你闹腾啥呢?” 众仙哆嗦着身子看过去,只见一位白衣白发男子旋身落地,面似冰雪,脸如刀削,眸色冰蓝冷若寒星,不过是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便让不少女仙与女妖羞红了脸。 颜缥雪全然无视殿内众人哆嗦的狼狈之状,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内人喜寒。” 众仙这才注意到他怀里竟抱着一人,那脸埋在颜缥雪胸口处看不清男女,只露一头如瀑的青丝。 青夙已调笑着说:“哎呦,万年大冰棍居然娶媳妇了,当真是六界奇闻!也不知是哪位姑娘如此厉害,竟能将你拿下。” 说着,那眼珠子对着那怀中之人上下一阵打量,惹得颜缥雪一阵不悦,将人往怀里紧了紧,冷眼瞪他:“休要大声喧哗,若是将人吵醒了,别怪本帝不客气。” 他这么一说,青夙已那是更加的好奇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往颜缥雪那头看。 能让万年大冰块如此宠爱之人,定是位厉害的人物。 这时,大殿某处传来“啪”地一声清响,临近的一位上仙小声说:“扶苏上仙,您这杯子冻裂了,小仙让人给您换一盏新的。” 非夜白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道:“多谢仙友。” “扶苏上仙客气了。”说着,便赶忙招呼仙侍去换了。 “阿夜,颜缥雪抱着的人……” “好,很好,他敢明目张胆地把你的肉身带在身边,本皇就不客气了。”非夜白额角青筋乍起,一双眼露出凌厉的光芒,直直射向颜缥雪。 颜缥雪眉心一皱,似是感应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侧脸看过来,入眼的却只是一众打着寒颤的仙人们。 第一百五十八章 颜缥雪坑了她 颜缥雪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便接着往上头的席位上走去。 非夜白收起一身戾气,传音说:“这尸身全靠他的冰雪之力吊着,若不是他仙力深厚,早就护不住了。况且,这里头起码有你四成的仙力,若是魂魄再不归位,恐怕这仙力也是保不住的。” 白似久远远望着自己的尸身,却摇了摇头:“仙力没了,还能再修行。今日若是将这尸身毁了,千年便能再修得一个。可我若是魂魄归位,你我之间便再无可能。” 非夜白喉头一紧,心中涌上一股甜蜜的涩意,恨不能当场将人揽进怀里揉捏一番。 他深吸一口气,说:“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快爱上我了。” 白似久微微一笑,正欲说话,却听周围响起一阵阵惊呼之声。 白似久向主位看去,只见颜缥雪正低头吻上了怀中人的额间,他这一动弹,众仙皆看了个一清二楚! 是白帝! “白帝!是白帝!” “天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帝不是仙逝了么!” …… 天帝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噌”地一下站起来,失声大喊:“白帝!他怎么还活着!” 这一番话引得众仙纷纷侧目,天帝自知失言,连忙圆过话来:“白帝仙逝多年,早已归为尘土,冰帝又是何处找来的这个……” 冒牌货,还是个如此神似的冒牌货。 众仙心中皆是如此想的,奈何碍着冰帝的面子不好明说。 谁料颜缥雪冷笑一声:“你们以为,他是假的?” 不等众人接话,颜缥雪竟一手探入“白帝”胸前的衣襟,掏出一只以红绳拴着的七彩流光的铃铛,攥在手里轻轻摇了三下,清冷的嗓音染上几分柔情:“他们说你是冒牌的,你可生气?若是生气,便醒来罢,本帝定会替你好生教训这些无礼之徒。” 远远看着的白似久暗道一声不好,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狠狠拽住了她的魂魄,她只来得及对着非夜白喊了一句“锁魂铃”,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颜缥雪竟然当面坑了她一把…… 然而这时,殿上的混乱还在继续。 青夙已挑眉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尊还真要好好请教一下这位了。” 众仙还未反应过来,青夙已抬手一掌挥去,只见一只炎阳火凤嘶鸣一声,从他掌心升腾而出,便向着颜缥雪狠狠啄去。 颜缥雪冷哼一声,抱着人往旁边错开一步,便躲过了火凤一击,随后一侧身,对着那火凤轻轻吹气,火凤惨叫一声,浑身火焰霎时熄灭,一层寒霜极快的覆满了全身,火凤落在地上狠狠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青夙已!”颜缥雪眼中冰寒之色乍现,刹那之间,一把数丈之长的巨型冰剑在他身后凝结,随后便对着青夙已的方向狠狠刺去。 “啧,下这么重的手,看来你当真心疼得紧。” 青夙已笑了笑,背后火焰乍起,犹如凤凰展翅一般,将其包裹在其中,冰剑刺来,势头顿减,前端的剑锋在极高的温度之下瞬间融成了雪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冰火两重天 二人一来一往便打斗了起来,几个回合后众仙方才醒悟过来,这二位怎么干上架了! 天帝急了,一拍玉案,大声嚷道:“二位上神且停手,休要伤了和气!” 这宴席还没开始呢,怎的就打起来,若是伤了仙妖两界的情谊,那可如何是好? 天帝喊了好几嗓子也不见二人停下来,急红了眼,对着不远处的战神一通怒斥:“凌君弑,你傻了不成!快去劝劝啊!” 凌君弑这下也坐不住了,阴狠地瞪了天帝一眼,手中化出一杆银色游龙长枪,提溜着便冲了出去,起手便是一道银白电光轰到了青夙已和颜缥雪中间。 凌君弑修为不及二位上神,然而其霸道至极的雷电之力却是让二人不得不暂避锋芒,后退避开这至刚至强的崩山一击。 天帝见凌君弑抢得了一丝契机,长舒一口气,连忙出言劝架:“二位上神何必为了一位故去之人大打出手,若是白帝泉下有知,定会魂魄不宁,还望二位看在朕……咳,看在已故的白帝的份上,停手罢!” 青夙已脸上挂着笑容,嘴上却是毫不相让:“白帝仙逝,魂魄已登极乐,其上神真印随灵魂往生,再也寻之不得,这尸身究竟是不是真的,现在已无从证明。况且,如若当真是白帝尸身,冰帝也应该归还仙界,将其好生安葬,断不可如此肆意轻薄!” “小夙已,你这大嗓门,吵的本君头疼。再吵,便将你扔出去。” 青夙已手上炎阳之火刚捏起一半,随后“腾”地一下又灭了,整个人呆在原地,直愣愣地瞪着颜缥雪怀里的尸身。 一层淡白的仙气悄然弥漫开来。 只见那“尸身”抬手揉了揉额角,睁开眼的一刹那,漆黑如夜的眸中如同亮起了点点璀璨的星光,眼波流转之间,明媚的令人无法直视。 那双极美的眼睛眨了眨,似是带着些许迷茫,眼珠一转对上颜缥雪微蓝的双眼:“颜缥雪。” 颜缥雪脸上的表情明显崩裂了一瞬,不自然地微微错开了眼,脸上却有些泛红。 众仙先是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然而随着那“尸身”从冰帝怀中直起身,众仙脸色骤然变了—— “你们看,那是真印!是上神真印!” “莲形,是重莲真印!那这个人莫不是……” “白帝,是白帝!” “是君上!” “君上!” 白似久垂眼看着诚惶诚恐跪了一地的众仙妖,轻笑一声,又侧身看向不远处一脸吞粪表情的天帝和战神,淡淡的客套道:“哟,轩辕昂,凌君弑,好久不见,本君不在的这些年,过的可算自在快活?” 这番冷淡疏离的语气,让众仙后心发凉,莫名地抖了一抖。 天帝那脸色黑如锅底,一下没绷住,指着白似久的鼻子就说:“白上闲,你竟然还没……唔。” 这话喷了一半,凌君弑沉着脸一肘子捅了过来,天帝吃痛惨叫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第一百六十章 战神与白帝不合? 天帝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牙根恨得直痒痒,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朕的意思是说,白帝竟然还活着,当真是上天庇佑,福泽深厚啊!” 白似久似笑非笑地注视他良久,这才说:“本君若真有上天庇佑,断不会无缘无故身死道消,天帝当真是说笑了。”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白帝此话,是大有文章呐! 当年天帝昭告天下,白帝为救仙界,身殉凡梧仙境,此时六界皆知。 而如今,白帝亲口说自己是“无缘无故身死道消”,这其中的含义,当真是令人细思极恐! 天帝一口气没顺过来,直憋得满脸通红,然而此时数万双眼睛盯着自己,天帝不得不继续圆下去,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白帝莫要拿朕开涮了,想必刚刚醒来,一时记岔了,也是有的。” 白似久却摇了摇头,没搭理他,而是侧脸问一旁的颜缥雪:“本君记性如何?” 颜缥雪面上还是一贯冷漠,可看向白似久的眼神却柔和了许多:“上闲从来都是过目不忘,这种事情万不会记错的。” 言下之意,就是明确表态,站在白帝这边。 白似久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身走向一脸纠结的青夙已,说:“本君记性如何?” 青夙已没有说话,盯着她的脸恨不得看出个窟窿来,又绕着白似久转了几圈,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半晌才喃喃道:“还真回来了?” 白似久嘴角轻笑:“本君看你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估计也不记得当初穿开裆裤时,成天嚷嚷着非本君不嫁一事,还有……” “!”青夙已麻溜地一个大鹏展翅扑过来,试图捂住白似久的嘴,却被她一个旋身躲开。 白似久眉梢一挑,笑容满面的遥遥看着他。 青夙已轻咳一声,迅速挪开视线正色说:“本尊认为冰帝说的有理。” 众仙倒吸一口凉气,这……意思是青帝也同意白帝是遭人暗害的说法? 天帝踉跄着倒退几步,难以置信的高喊:“青帝,冰帝,你们……” 白似久破有深意得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去问凌君弑:“那么,战神又是怎么个说法?” 凌君弑眉头紧锁,胸中积怨之气一拥而上,一双眼阴鸷得有些可怕。 当年白似久降下天劫,引八十一道天雷自焚,将整个凡梧仙境毁了个一干二净,除了与白似久有血契的天帝得以保全之外,其余天帝旗下的上仙们皆是被劈了个魂飞魄散。 若不是他雷系本源为他抵御了大半伤害,他也是万难逃脱。饶是如此,他身受重伤,昏迷三年有余,醒来后仙法散去大半,花了五千年方才恢复了八成的功力! 谁知,他还没复原,白似久竟已然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了! “战神,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对于本君的归来,不甚愉悦?” 白似久此话一出,众仙皆向凌君弑投去疑惑的目光。 都说战神从前与白帝兄弟相称,关系极为密切,怎地见着白帝死而复生,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难不成此前的传闻有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最惨背锅侠 凌君弑额角青筋一跳,深知这一口锅若是扣下来,再要摘掉怕是难了。 他余光扫了一眼天帝,见天帝一脸焦急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心头不由得一阵恼火。 如此毛毛躁躁,如何能当重任,当初挑上这么一个愚不可及的废柴,真是瞎了眼。 若是无用,那便弃了罢! “君上所言甚是。” 凌君弑敛起一身戾气,沉声道:“当初魔头陷害,本殿自保尚且困难,又事发突然,等回过神来,各位仙友早已身首异处,白帝更是身形俱灭,天帝也是不见踪影,当真是惨痛至极。后来听说唯有天帝一人毫发无损,本殿思前想后,必是有天佑。” “你!” 哦,什么叫别人身首异处,身形俱灭,他却是“不见踪影”、“毫发无损”? 这不明摆着说,他要么是撒丫子跑了,要么就是主谋么! 天帝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分明是这厮多次撺掇他才敢向白帝下手,如今竟然反咬一口! 凌君弑此话一出,宴席之上早已炸开了锅。 “天帝不是发诏说,是白帝舍身救他,他才全身而退的么?” “当年之事竟是如此?这这这……” “难不成,天帝他……” “不能吧,谋害白帝和八十一位上仙的罪名,可是要堕入地狱的啊!” …… 一时间,众仙看向天帝的眼神充满了诡异。 眼瞅着这火势不错,白似久又笑着出来添了一把柴:“罢了,此事干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大家便散了罢。” 天帝站着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什么叫散了? 就这么散了? 他辛辛苦苦为仙妖两界联盟筹备的宴席,话头都还没起,两位上神便话不投机打了起来,好不容易劝住了架,白上闲这厮又蹦出来添乱,结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散了! 谁知这还不算完,冰帝寒着脸,冷厉如刀的目光削过天帝,说:“上闲,你那云伏神宫可是回不去了,本帝听说,是拨给天帝的一个妃妾住了。” 此话一出,众仙眼中已然多了些鄙夷之色。 仙界这些上仙和仙君们倒是一早便知晓此事,虽心有不满,但白帝毕竟身死道消,那云伏神宫空着也是空着,天帝拨给自己的宠妃住,于理虽不合,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左右不过是个死物,何必搭上自己的前程不是? 但今日这些事情堆在一起,那性质可是大大不同。 天帝有了谋害上神和八十一位上仙的嫌疑,再加上把白帝寝宫拨给上不了台面的妃妾居住,这合在一块可就引人深思了。 上仙和仙君们不过是暗地腹诽,给天帝留了些颜面,而妖界那些个妖仙们可不管,个个都是火爆至极的脾气,大着嗓门便议论起来,各种诸如“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等难听至极的词儿一个个的蹦了出来。 没瞧见青帝、冰帝、战神三位都力挺白帝了么,此时不出来踩个几脚,回头被划归为天帝一党可就麻烦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青云直上 天帝听到众仙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他,顿时呆立当场,脑中“嗡”地一声响。 完了。 这下,他是真的完了。 这数万年来,都是他端坐在王座之上,冷眼看着殿下跪着的仙官们哭诉他们的冤情。 那些人身负镣铐,浑身脏污,如一条狗一般乞求着他的怜悯同情,求他明察。 明察? 怎么可能。 送他们入狱的人,正是他轩辕昂。 但凡跟白帝粘上一星半点关系的,他都不曾轻饶。 不投诚,便是身首异处、抄家灭门的下场! 没错,他是天帝,他是至高无上的天帝,千千万万的神仙们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可是,唯独白上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要白上闲在,众仙眼里就完全没有他这个天帝! 白上闲该死!可是他偏偏活过来了,不过三千年就活过来了! 完了,他真的完了,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他的报应要来了…… 白似久抬眼瞥了天帝一瞬,脸色苍白的咳嗽两声,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说:“云伏宫住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人给本君在后山寻一处客房落脚便是。” 众仙一听,眼眶立马湿润了。 堂堂白帝竟然被天帝的妃妾占了住处,沦落到住后山客房的地步,天帝的良心当真不会痛么! “狼心狗肺的家伙。” 青夙已在一旁隐忍许久,这下也忍不住了,指着天帝的鼻子就开骂,就差没张牙舞爪扑过去了。 随后,丝毫不顾天帝青紫的脸色,扭头便对白似久说:“青焰神山十一处宫殿,包括本尊的主殿,随你挑随你选,想住哪便住哪。” 白似久想了想说:“本君也不客气了,便借上遥宫一住。” 颜缥雪明显不悦,眼底一片漆黑:“上遥宫地势偏远,又年久失修,住起来不甚安全,不如与我同住东元宫……” 青夙已额角青筋一跳,哈哈一笑出言打断他:“胡扯,本尊每处宫殿都是精心修葺,别致的很,何来年久失修一说!” 颜缥雪一个凌厉的眼神丢过去:“本帝看来,你这里处处都粗糙简陋,修葺宫殿的钱莫不是被你当饭吃了?” “你!” 眼瞧着殿内冰火两重天的灵气悄然聚集,这二位的架势怕是又要干起架来,白似久一锤定音道:“本君先去上遥宫了。” 说完,也不理会二人,甩袖便朝殿外走去。 不料没走几步,白似久脸色一白,身形一晃便向着左侧的一席倒去,众仙惊呼,好在那席位上的仙人为人机敏,一跃而起将人稳住。 众仙长舒口气,好在有惊无险。 白似久倚在那位仙人肩上缓了缓,这才对他展颜一笑:“多谢仙友相助。” “君上客气了。” 白似久直起身,理了理衣袍,和颜悦色的问道:“不知仙友怎么称呼?” “在下夜扶苏。” 白似久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扶苏上仙。本君看上仙面善,定是位有缘之人,不知上仙可愿与本君一叙?” “但凭君上吩咐。” “好说,好说。” 白似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与扶苏上仙双双离席,惹来众仙一阵眼红:这位扶苏上仙当真是眼力劲极佳,凭实力挣来这等的好福气,日后怕是要青云直上呐!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同一类人? 上遥宫虽地处偏远,却有一道数十丈宽的瀑布,水帘倒挂,宛如银色长绢,倾泻与巨石之间,别有一番味道。 白似久坐在凉亭中,看着对面脸色奇差的人,笑道:“扶苏上仙,可是身体不适,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若是本仙身体不适,君上可会医治?” 白似久强忍下笑意,心道这人还当真是置气了:“医术本君倒是不会,不过若要治好扶苏上仙的心病,倒是会的。” “你待如何。”分明是句问话,却没有任何的语气,言语间透着一股冷气。 白似久有些头疼。 这男人生气了,也该哄。 哄人是个技巧活,得抓住人的软肋,好生安抚。 非夜白抬眼看她,眉梢挑起,看她要怎么圆了这个话去。 白似久认真地想了想,站起身走到男人跟前,弯腰,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唇上:“那我便把你留在身边,日日夜夜拴着,不准你离开。你若是病重了,我便随你一起去。” 非夜白手指一动,任由她咬着。 唇瓣上有些微微发疼。 她明显用足了力气。 可他却不愿意推开她。 她都这样说了,他还如何气得起来。 “我本以为颜缥雪会拿我的肉身作为筹码,好好的讨价还价一番,谁知他竟然主动还我了。” 白似久轻叹。 她是当真不知道,颜缥雪会用锁魂铃让她的元神强行归位。 非夜白一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摩挲一番,突然用力捏了一下,那语气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扣下你的肉身多年,定然早就知道了你女子的身份,可他既不拿你的肉身作为要挟,也没当着众仙的面揭露你的身份,你可知为何?” 白似久眨了眨眼,眼底有些无奈。 她知道,却不好说破。 非夜白捏了一把,手下细腻的肌肤微微有些发红,他又伸出拇指细细揉了揉:嗓音里带上了一丝丝的凉意:“他追人的方式,当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白似久试图圆过话头:“他兴许有别的考虑。给个甜枣,回头再给我来一巴掌,譬如要了我的尊位,或是让我主持仙妖结盟,同你对峙。” “他同本皇,是一类人,为了得到你,不择手段。”非夜白眸色渐深,黑白分明的眼里晕出了些许的暗红微光。 白似久眉梢动了动:她这话又戳中了哪个点,男人似乎又生气了? “的确是一类人。”她道。 非夜白的眉心立马皱了起来。 她又道:“可是,你们又完全不同。他个性偏执,得不到的,扭头就能立马毁掉。可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非夜白本不想拿自己和颜缥雪相比,可他看到了他们身上有着相同的气息。 白似久想了想,吻上了他唇。 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让她心安了许多。 良久,她才离开他的唇,直直看进他的眼里,语调格外的认真:“你选择的,是守护。” 她抵抗得了颜缥雪毁灭的执念,却承受不住非夜白满腔的柔情。 非夜白不是个温柔的人。 可他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念成魔 非夜白垂眸,沉默了许久。 久到她以为他想回避这个问题,非夜白却突然开口,嗓音有些低哑:“还好你是用男子的装扮同我说这些,不然我会忍不住。” “……” 白似久有些好气。 她头一回说这种话,男人居然还嫌弃她性别不对。 不行,这档子事情要好生探讨一番。 她蓦地反手握住他的手掌,一把反剪到他的背后,一条腿欺身而上,放软了声调说:“可惜我现在不想变回女子,你又当如何?” 非夜白呼吸一顿,全然没想到把人给惹毛了,会变成现在这副姿势。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容易让人想歪。 尤其是上遥宫里的一众仙侍,虽没有得到君上之令,不能近身伺候,但远远站着看上一眼,也是不违反仙规的。 一帮人远远瞧过来,只见君上居高临下站在那位扶苏上仙跟前,离的极近。 有点让人想入非非。 好在仙规森严,那些往来的仙侍们只看上一眼,便赶紧扭过了头去。 饶是如此,一众小仙心里头也是天雷滚滚的。 非夜白瞥了远处装作路过的小仙们一眼,又抬眼看她:“不如何。君上想要做什么,小仙可是拦不住的。” 说完,整个人往那椅背上一靠,空出的一只手搭在一旁,眼角染上一丝笑意:“君上请便,小仙不反抗的。” 白似久:“……” 这人一副躺平了任她所为的模样,还邀请她“自便”,这让她怎么接话? 聊天聊不下去了! 非夜白轻笑一声,避开众仙悄然窥视的目光,低声说:“如今你重归仙道,便要重受仙规束缚,不得阻拦仙妖结盟一事。此番天帝仙誉受损,妖界极为不满,断不会与轩辕昂结盟。然则仙界太子轩辕悯德才兼备,威望颇高,若是轩辕昂退位,轩辕悯继位,结盟一事便是拦不住了。” 白似久眸光闪烁一番,最终点头应道:“如此,那我便再不掺和此事了。” 非夜白吻了吻她的嘴角:“阿久,无论仙妖是否结盟,无论日后魔界如何,我都不希望你为了天下苍生,活的不像你自己。” 白似久一笑,是啊,这一世,她便不会再顺天道,护苍生,她将为自己好生活上一回。 白似久靠在他肩上,双眼亮晶晶的瞅着他,也不说话。 非夜白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一道白色流光划过,雪白柔软的云段覆在了花丛之上。 无数落霞花瓣溅起又落下,漫天飞舞的火红,妖媚而炫目。 “阿久。” “嗯。” “你我若是跨过这一步,便再也回不去了。” 眩晕的白光腾起的一刹那,白似久余光瞥见了碧蓝的苍穹之上,掠过无数炫丽的火红尾羽。 那是象征着祥瑞的凤鸟。 她修万世功德,历尽混沌劫难,唯求长生一梦,天地同寿。 无爱成神,因恨成魔。 若是仙与魔在一起,注定要逆阴阳,乱乾坤,那她便散尽红尘,颠覆这世间因果,一念成魔。 第一百六十五章 黑烟 此时,青焰神山一角。 青山绿竹之间,隐隐现出一丝黑气。 一位普通仙侍模样的小仙环顾四周无人,走到一隐蔽之处,自袖中掏出一枚铜镜放置在地上,一片残影自镜中缓缓现出,凝聚成了模糊的黑影。。 小仙对着虚空之上的黑烟躬身行礼:“主上,情况有变。原本主上将锁魂铃给冰帝,为的是让他要挟白帝,可他竟反水,直接让白帝魂魄归位,打乱了主上的计划,要如何行事?” 黑烟之中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呵呵,白上闲当真是好大的本事,这么大个屎盆子扣下来,算是把轩辕昂这步棋给废了。博得天下之人的同情不说,还把黑锅全甩了出去,啧啧,好手段呐好手段!” 小仙道:“主上,属下瞧着,这白帝似乎与以前有所不同,他从前对于这些事是全然不上心,由着轩辕昂到处耍威风。” 男声沉默了片刻道:“的确,他同以往当真是大不相同,下手够快,够狠!轩辕昂这次,怕是要受六道会审。” 小仙大惊失色:“六道会审?那可是对极恶之人用的!属下听说,凡是受了六道会审之人,无一不处以极刑,死后充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以天帝身上的这些罪名,怕是动不这么大的阵仗吧?” 黑烟中的男子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白上闲会就此罢手?” 小仙迟疑道:“白帝以前虽说处处制衡天帝,可也不到撕破脸的地步……” “愚蠢至极!他从前对轩辕昂处处隐忍,是因为签了血契的缘故,伤不得轩辕昂一根毫毛。如今他强势归来,第一个便拿轩辕昂开刀,你当真以为,那血契还能存在么!轩辕昂这些年暗地里干了多少好事,害了多少人?若是给抖了出来,难道还受不得六道会审?” “这……主上息怒,属下愚钝,轩辕昂作恶多端,可毕竟是为您做事,您若是不救他,以他那贪生怕死的性子,必定将您给供出来。” 男子阴冷地笑了:“既然知道,还不快让他闭嘴,永远的闭嘴!” 小仙面露难色:“可他如今如履薄冰,青帝已派人将他的住所严加看管起来,凭小仙的阶品,是没有资格进去的。可若是再等些时候,轩辕昂入狱,那要再去动手,怕是难上加难了。属下愚昧,还望主上赐教。” “废物!这等事情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小仙心中苦不堪言,心说您这说的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他这仙位阶品想要办成事情着实不易。 小仙眼珠一转,苦笑道:“主上,小仙现在这品级实难动手,不如主上给小仙提上一提,这样小仙也好为主上办事不是?” 男子“哟”了一声,讥笑道:“你倒是有心。” 小仙连忙道:“那是自然,小仙对主上的是保管是一万个上心的,为主上办事那是万死不辞。” “哼,既然如此,念在你衷心的份上,就帮你一回。可若是事情办不好,本皇定让你生不如死!” 小仙大喜:“是是是,多谢主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居然敢拿朕开刀! 万神历八万五千年,白似久元神归位,重登白帝王之位。 天帝轩辕昂因涉嫌谋害白帝王与八十一位上仙获罪,收押于九重天囚龙天宫,白帝、青帝、冰帝三位上神受六道轮回传召,将共审天帝一案。 山阴之地,囚龙地宫,天锁之牢。 仙界向来以天为尊,而此牢设在极阴之地,远离天空和阳光,历代犯下滔天大罪的极恶之人皆会被关在此处,煞气甚重。 而此时,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四根粗大的黑铁链将一人的四肢牢牢锁住,呈大字状向四面拉扯开悬挂在半空中。 “白上闲,你狠!你好狠的心肠!朕是天帝,是天帝!你不能这么对朕!”轩辕昂披散着头发,顶着一张胡渣遍布的脸,丝毫看不出往日的威风。 白似久并不搭理他,只是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锁链的牢靠程度,随后从袖中的乾坤囊内摸出了一张软榻,一张小桌,一壶茶,还有些精致的茶点,往那软榻上一躺,自顾自地品茶吃点心了。 “你!”轩辕昂差点背过气去,缓了缓,又开始叫唤,“好,朕承认害你在先,可是那八十一个上仙分明是你杀的,你凭什么扣到朕的头上!你就不怕朕将你的恶行昭告天下么!” 白似久咬了一口软糯的杏仁酥,冲他微微一笑:“你这话,有两个错处。其一,那八十一位上仙是你用禁术强行提升修为,这才得以飞升成仙,此事本君早已将人证物证上报六道轮回。上头要发落你,是本君念在往日情分,替你压下了。本君仙逝前,引下天劫,将他们齐齐诛杀,此事不但不是罪过,反而是件大功德,替六道除了恶人,又不会脏了他们的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轩辕昂脸色煞白,嚣张之气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难以置信的嚷嚷着:“怎么可能……不……不!” “其二。”白似久抿了一口茶水,委婉地提点道,“如今你不再是天帝,只是轩辕昂,再也无权昭告天下了。” 轩辕昂眼睛瞪得极大,脑中似有重锤敲击,震得他天旋地转,过了片刻,她又蓦地想起些什么,对着白似久大吼道:“不,这一切不是我做的,都是凌君弑,都是凌君弑呐!你若不信,大可去查,是他,都是他!” 白似久莞尔一笑:“本君知道。” 轩辕昂剧烈地拉扯着锁链,气的浑身直哆嗦:“你知道?你知道还拿朕开刀,你疯了不成!” “只可惜,他比你聪明。”白似久挪了挪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说,“动用禁术让人修为暴增飞升为仙,陷害仙界多位股肱之臣,结党营私勾连魔界,还有许多许多,这些本君一早便知。可是到头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摘了个干干净净。” “不,不可能!你若是一早知道,为何不阻止朕,为何不揭穿朕!” 白似久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说:“若不是当初六道让本君跟你签了那个劳什子血契,你以为本君动不得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本君的人,概不外借 “血契!是啊,有血契!”轩辕昂突然放声大笑,“有这个在,你动不了我,动不了我的儿子,我的子子孙孙你都动不得!你此生只能当我们轩辕皇族的一条狗!” 疯癫狂戾的笑声在空荡荡的牢房中响起,显得格外渗人。 待轩辕昂笑够了,得意够了,白似久这才打断他说:“本君当初立誓,生生世世不得伤害轩辕皇族,当真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过,多亏了你,还有凌君弑,你们帮了本君一个大忙,在此本君还得跟你道个谢。” “什么……什么意思?”轩辕昂后心一凉,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被弑神剑斩杀的仙人,魂飞魄散,不得转世轮回,会从六道除名。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朕自然知道!可这又……”轩辕昂蓦地一顿,刹那间脑中千回百转,一个念头破茧而出,“不对,那你是如何复生的……难不成,你果真不是白上闲,你是个冒牌货!你……” 一个低沉的男声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这人怎如此愚钝,连个话都听不明白,真是枉为天帝。” “谁,是谁!”轩辕昂惊慌地环顾四周,竟然有人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之下听了这么久的墙角! 轩辕昂定睛一看,只见悄然现身之人有着一张极为出众的俊逸容颜,这张脸的画像挂满了他最宠爱的小公主的寝宫—— 这不是扶苏上仙么! 轩辕昂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焦急地喊道:“扶苏上仙,是朕!朕在这里!快救救朕!” 扶苏上仙上下打量他,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神色。 轩辕昂见他并不买账,连忙又说:“扶苏上仙,只要你能助朕一臂之力,朕定不会亏待你!朕……朕将小公主轩辕雅许你为妻如何?她可是仙界第一美人,仙界第一美人呐!” 扶苏上仙脚步一顿,挑眉看他,似乎当真对他的提议颇感兴趣:“还有呢?” “还有……对,还有雷神之位!雷神可是众仙之首,若你与朕联手,朕出去便将雷振天那个老家伙给罢免了,朕早看他不爽了!” 轩辕昂说得正起劲,不料,一旁正吃茶看戏的白似久突然向扶苏上仙招了招手,扶苏上仙走至跟前站定,白似久又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扶苏上仙不解之余,仍是俯身下去。 “卑鄙!”轩辕昂看的气急,心说白似久这厮是要当面跟他抢人! 只是不晓得会许上什么承诺,反正不论如何,只要他出去了,他堂堂天帝能给扶苏上仙的,不比一个死了几千年的人多的多! 然而下一瞬,白似久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起身揽住扶苏上仙的脖颈,一勾,一拉,嘴对嘴,吻了上去。 一吻结束,白似久一手搭上扶苏上仙的后背,冲着轩辕昂一笑,一字一顿地说:“本君的人,概不外借。” 眼神幽黑的扶苏上仙:“……” 恨不得自戳双目的轩辕昂:“……”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冰山性格,炮仗脾气 从囚龙地宫出来时,非夜白的眼底早已火花四溅,极富侵略性的眼神让白似久想起几日前瀑布前荒唐的一幕。 她轻咳一声以示淡定:“那个,现在在外面。” 非夜白眸光一沉:“无妨,外面不便,回去便是。” 白似久眨了眨眼,向旁边挪开一步。 “恩?”非夜白看她这番小动作,眉梢一挑。 白似久正头疼,忽听前方有人唤道:“上闲。” 她愣了一瞬,好久没人这么叫她了。 她回道:“原来是冰帝。” 颜缥雪道:“本想见一见天帝,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白似久道:“本君同他理论了一番,可他情绪激动听不进去,冰帝可进去再劝上一劝。” “不必了。我来找你,顺道看他一眼。既然现在见着你了,他便不必再见了。” 颜缥雪这番话说得有些露骨,白似久听得额角发疼,状似不经意地瞥了非夜白一眼,见他垂首而立,倒是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的模样。 白似久心中好笑,不愧是能当上魔皇的人,这演技和定力可不是常人能比的,入戏之深连她都差点骗过去了。 男人此刻怕是醋到不行,可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夜扶苏见过冰帝。” 颜缥雪对他倒是不甚在意,连眼神都不曾瞥过一眼去,一双冰蓝的眼紧紧盯着白似久道:“多年不见,不如去本帝那坐坐?” “好。” 好在颜缥雪开门见山地诚邀她去做客,她这才幸免于难。 她离开时非夜白看她的眼神没有泄露丝毫的情绪。 然而,逃过一劫,眼下又有一劫。 颜缥雪看她的眼神也是极其的不简单。 罢了,有些事情,总是要挑明的。 “缥雪君,别来无恙。” 颜缥雪静静看着她半晌,说:“雪水沏的烟云罗,不爱喝?” 白似久方才在地牢里喝了两壶茶,这会儿看着面前桌案上摆着的烟云罗花茶,着实有些提不起劲。 颜缥雪一皱眉,一甩袖将桌上的茶盏尽数摔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响,一地的狼藉。 白似久:“……” 这人还同以前一样,冰山的性格,炮仗一样的脾气。 但凡自己喜欢的,他能一个不落的记下,尽数捧到跟前。 但凡不再喜欢的,他就彻底摧毁。 偏执的有些可怕。 “阿久,我想你。”颜缥雪顿了顿,微蓝的眸中划过一抹柔光。“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是女子,竟然是女子。” 白似久问:“当年我死后,派人掠走我肉身的人,是你。” “不错。” “你一早便知道,轩辕昂和凌君弑的阴谋。” “不错。他们原本邀我一同行事,却被我拒绝了。” “你知道,却瞒了我。” 颜缥雪答的倒是坦然:“是。” 不等白似久答言,颜缥雪食指微曲,将地上一块破碎的瓷片唤至手中,细细摩挲道:“阿久,你看这白玉琉璃盏本不是什么起眼的珍贵之物,根本入不了你的眼。可它被我打碎了,它在你眼里就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 “你看。” 颜缥雪将碎片递给她,她正要伸手去接,突然见颜缥雪手心一翻,用瓷片锋利的边缘在她掌心狠狠一划,豆大的血珠立马冒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疯魔之症 白似久吃痛地收回手,瞪道:“颜缥雪!” 谁料她这一怒,颜缥雪看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你看,它伤了你,你就会记得一清二楚,永远不会忘记。” 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然而这还没完。 颜缥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底的柔光瞬间褪尽,换上一如既往的冰霜之色,另一只手对准她的伤口隔空一划,原本拇指长的伤口当场被撕裂开来! “你疯了!” 白似久胸中火气“腾”地一下窜上来,抬手就是一掌挥了过去。 “啪”地一声响,在大殿中显得格外清脆。 颜缥雪竟不躲不闪地挨了她这一掌,刀削似的侧脸瞬间红肿了一片,而双眼一眨不眨地看进她眼里:“我是疯了,自从我爱上你那天,我就疯了。” 白似久:“……” 她真是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数千年不见,这人的疯魔之症怕是更重了! 颜缥雪爱她,疯魔一般的爱了她数万年,舍了妖帝的尊位,从妖界追到仙界,挂上个不三不四的冰帝的名号。 这些年来,自己从未接受过他的心意。 拒绝多次,他落寞的应下,却转头就跟失忆了一样,将自己拒绝的话抛之脑后,再度言明心意。 周而复始,是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她本以为不管这结,过些年便能消散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结直接怼她脸上来了! “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她摊开被颜缥雪划得血肉模糊的手掌,伤口处涌出汩汩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他雪白的仙衣上,浸出一滩滩鲜红的印渍。 她欺身上前,眸光发冷:“你明知道轩辕昂和凌君弑要害我,却知情不报,眼睁睁看他们同我拼了个你死我活。你悄悄拿走了我的肉身,一藏就是数千年,你又是存的什么心思!” 颜缥雪右眼眼瞳放大,似是不敢相信素来心如止水的人竟就此动怒,一向淡然无欲的脸庞生动明媚了许多,让他一时间却错不开眼,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我只是……希望陪在你身边。既然活着的时候不可能,那死后能陪着,我也心满意足。” “……” 白似久居高临下看他,一时间竟不知接什么话好。 活着的时候得不到她,索性就放任旁人将她害死了,然后藏了她的尸身,让她的尸身作陪?! 这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那一日,你的肉身自行破开了我的九重冰封之印,我本以为,是你要醒了。可是我等啊等,却迟迟不见你醒来。” 他不见她醒来,几乎将存放她尸身的冰宫全给拆了。 可他最终收了手。 若是将冰宫全拆了,那她可就没有地方容身了。 “几日后我才得知,你破冰的那一日,珈婪魔皇飞升魔神,其准王后白似久为保他飞升,以身祭天引来天降业火,足足焚烧八十一日,此乃上神化去一身功德转世轮回之兆。” 颜缥雪抬眼对上她:“思前想后,我才知道,白似久,就是你。” 第一百七十章 非夜白他,不适合你 颜缥雪伸手摩挲着衣袍上沾染上的她的血迹,眼神微闪道:“几万年了,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子,你是白上闲,可你不是。” 她现在有把柄在颜缥雪手上,这种感觉膈应的很。 可她不能让这人看出端倪来。 她唇角一勾,云淡风轻道:“知道此事的人着实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想将此事捅出去的人多如牛毛,只可惜,他们都没有证据。” 颜缥雪明显一噎。 她这样一说,他准备的后话倒是真的接不下去了。 的确,他手上也没有任何证据。 光凭他冰帝一张嘴,世人皆不会信。 况且,他并没有将此事捅出去的意思。 他好不容易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如何会再推出去? “你误会了。” 白似久却不信,轻哼一声道:“就算你并无此意,可你拿这事大做文章。你为了让我归位,不惜动用锁魂铃。锁魂铃是妖界圣物,有扭转乾坤九转还魂之力,可一旦动用,需献祭一极珍之物,你用的又是什么?” 颜缥雪沉默不言。 白似久有些薄怒,又问了一遍:“你究竟用的什么。” 她分明感受到,那锁魂铃上有极其熟悉的气息。 颜缥雪浑身一僵,周身的气息冷了下来,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当年轩辕昂给太祀老君安了个勾结魔族的罪名后,便派兵攻打摇光神山。太祀虽被轩辕昂架空多年,可毕竟底蕴深厚,轩辕昂一时攻不下来,便求到青夙已和我这里。” 白似久深吸一口气。 果然。 太祀的摇光神山,可不是轩辕昂随随便便派一路人马便能拿下的。 “青夙已向来云游四方不见踪迹,所以捉拿太祀的人,是你。” 颜缥雪倒是承认:“是。太祀六劫巅峰的修为,拿来祭锁魂铃,不多不少,刚好。太祀资质平平,年岁已高,早是将死之人,全靠你一缕残魂苟延残喘,他死,你的残魂便可归位。” 白似久向来好脾气的脸上涌上了愠色,掰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眼中燃起一簇簇细碎的怒火:“所以轩辕昂极刑处死太祀,不过是个幌子。或者说,是你借他之手,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好保住你冰帝的名声。” 颜缥雪沉默。 白似久指尖用力,在他下巴上掐出一道明显的红印:“他和你,无冤无仇。不仅如此,你在仙界飞升妖神时,还是他炼丹助你渡劫,你却恩将仇报?” 颜缥雪听罢,不但丝毫不愧疚,反而冷哼一声道:“正是念他当年炼丹助我之恩,我才先杀后祭,免了他神魂聚散之苦。况且,我已同他言明,他死,你活,他也是一万个乐意的。” “好一个先杀后祭!” 说得好像跟杀猪一般,先杀后切,免了一身痛苦,这竟成了他对太祀的慈悲? 跟这种偏执到一种地步的人,已经是有理讲不清了。 “锁魂铃成功启用,只可惜,非夜白救你,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说到此处,颜缥雪眸光瞬间冷了下来:“非夜白他,不适合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契解除 听罢,白似久心中莫名不快,松开捏住颜缥雪下颚的手,回身撩袍坐下:“合适或是不合适,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存有私心,让我重归仙道,与他仙魔两隔,我不怪你。可你若想我就此罢手,是万万不可能的。” 良久,颜缥雪,手心传来的揉了揉被她捏红的地方,手掌传递来的温热感让他放柔了目光,认真道:“你和他在一起,才是万万不可能的。” 白似久一拧眉。 颜缥雪眸光放冷,说:“当年你瞒下天道,将非夜白送入魔道,又以一魄相赠,方保下他的性命。这件事已经被人捅到了六道轮回那,若不是你身前功德深厚,又是雷灵体质不惧天雷,早就被六道处置了!” 白似久笑了:“我与六道的契约,早在我死之时就解了。现在六道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我,再想要抓我,那就各凭本事。” 颜缥雪“腾”地一下站起,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寒声道:“你也知道现在六道随时都可以抓你?你若是与他在一起,便是违背天道,违背人伦!” 白似久瞥了一眼搭在她肩上的手,手也不抬,就见颜缥雪触及她的掌心蓦地炸开一团亮眼的雷光,颜缥雪一时不查,一双手掌被雷电之力猛地弹开,往后倒退了几步方才停下。 “六道轮回掌管的是世间秩序,还管不上我的私事。我与轩辕皇族的血契已解,在仙界再无约束。从今往后,仙界之道,由我说了算。” 他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白似久直视他,眼中璀璨的星芒让他浑身血液沸腾起来。 对,就是这种眼神。 当初她为救凌君弑,单枪匹马杀到妖界教训好男色成瘾的妖王,端的就是这副神情。 他不过惊鸿一瞥,世间万千烟火都不及她一人风华。 不过一眼,他便爱上了她。 望着白似久甩袖离去的背影,颜缥雪久久都未回过神来。 然而,虚空之中悄然凝聚起的一团黑气打断了他的思绪。 黑气之中传出一道男声,讥笑道:“啧啧,当真是一往情深。” “你竟敢窥伺本帝。”颜缥雪脸色骤然一沉,抬手一掌向着半空中的黑气袭去,万朵冰花刹那间盛开,将那团黑气瞬间冰冻其中。 然而下一瞬,冰花碎裂,黑气毫发无损地从中脱离而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哑着嗓子道:“堂堂冰帝不遵守诺言,说好借了那锁魂铃便住我成事,却出尔反尔助白帝归位,你可曾想过背叛的下场!” 说到此处,空中碎裂的冰片突然齐齐朝着颜缥雪射来,如同千万利刃刺出! 颜缥雪不躲不闪,眼中寒光乍现,反手一卷衣袖,将射来的冰片尽数绞碎,嗓音发冷道:“白帝归位反倒与你有利,又何来背叛一说。待你将那人证救出,她假冒白帝一事便可昭告天下,到时候,你自然可以取而代之。” 低哑的男声疯狂的笑起来:“冰帝啊冰帝,你自诩爱她,却生生撕开了她的伤口,让她痛苦,让她受尽折磨,当真是可怕!” 颜缥雪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若是她不爱我,我便毁了她。” 第一百七十二章 俗气太重 白似久从颜缥雪处出来时,整个人脸色有些不好。 此番她与非夜白来仙界之事,十有八九是暴露了,不然颜缥雪不会拿着锁魂铃守株待兔的等着她。 她本无重登白帝之位的打算,却被颜缥雪狠狠地阴了一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非夜白身边出了叛徒。 这叛徒官职不小,起码算是个心腹。 不过这位心腹并不知非夜白披了个什么样的马甲,夜扶苏的身份也尚未被揭穿,不然颜缥雪也不会左一句右一句的刺激自己。 还好,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思绪有些烦乱,以至于她站在云端,远远望见上遥宫宫门口挤得跟一锅粥似的人群时,恍惚了许久。 然而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群中有眼尖的立马叫出了声来。 “君上,是君上!” “君上回来了!” 还未等她开口,便呼啦啦跪了白花花的一大片。 白似久拂去脚下踏着的云朵,旋身落在宫殿大门之上:“都起来罢。” 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欣喜的望着她,全然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居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白帝! 白似久此时心情不佳,神色也有些淡淡的:“你等有何事?” 情绪高涨的众人被这么一问,立马冷静下来。 对啊,他们究竟是为何站在这里来着,难不成实话实说,说是来围观的? 想到从前白帝掌刑之威,众人不禁抖了抖身子,一个个支支吾吾的拿眼睛瞟着旁边的人。 等了半晌也没个搭话的人,白似久懒得与他们计较,摆摆手说:“既然无事,便都散了。” 此话一出,总算有个冒头的抢一步喊了话:“君……君上,我们是想着,君上刚刚归位,又……没个合适的住处,想必身边没些个趁手的物件,所以……” 这位仙友话讲了半截,后头的又噎了回去。 他们只是想着君上终于归位,一时间有些忘形,挑拣了一番带着的最好的东西,有些甚至把还未送出的给青帝的寿礼都悄悄藏了下来,满心欢喜的前来讨好,却独独忘了,白帝王从前……并不喜这些。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差错,许多仙人们一时间脸色泛白,手忙脚乱地把捧在手里的宝贝往衣兜里头塞去。 一时间,数千人窸窸窣窣的藏着东西,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白似久不在意地扫了一眼,转身便要走,却蓦地顿在了原地—— 她从前确实不爱看这些,每每差人回绝。若是亲自碰上了,还免不了说道个一两句。 她觉着这些人身上世俗之气太重,不像正经儿修仙的,却忘了,仙人也是有七情六欲,也是有私心的,无非是比寻常凡人寡淡一些罢了。 “你们……”白似久一开口,凹造型凹得五花八门的仙人们立马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直溜溜的望着她,屏息凝神地准备听她训话。 白似久轻叹一声,终于松了口,随手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几位修为不俗的上仙,说:“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多辛苦一下,到侧殿那支个摊,将这些位姓名来历功法修为都登记在册,写的仔细一些,回头呈与本君。”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不小心怼错人 被点到名的几位上仙惶惶然问道:“君上的意思是?” 不会是要一个个的收拾吧……想到此处,众人皆露出生无可恋之色。 白似久眉梢一挑,纠正道:“本君多年不在仙界,身边也没个趁手的人,正好趁此机会,挑拣些资质好的留在身边。怎么,你等不愿意?若是不愿,自行离去便是,本君绝不阻拦。” 众仙面面相觑了一瞬,转眼喜上眉梢,纷纷跃跃欲试激动的搓着手,高声应到:“愿意,我们愿意!多谢君上提携!” 白似久点了点头,转身进殿,留下狂喜不已的一干人等,开始各方运作起来。 这几日,仙界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青帝大手一挥,说是自己的寿宴也不必办了,直接改成了白帝王的接风宴。 先前以拜寿为名参宴的妖仙们也不走了,纷纷拿出压箱底的东西准备进献给白帝以求混个脸熟。 尤其是听说白帝王十分的随和,甚至在上遥宫后门那支了几个摊位,广纳贤才,不论出身不论种族,但凡有志之士皆可报名,各方志士都蠢蠢欲动。 那可是站在六界巅峰的真神,随意平日连个衣角都看不到,这番若是能见上一面,得那么一两句点拨,都将受益匪浅呐! “这位仙友,请问这报名需要什么条件?”站在最末的一位拍了拍前面的肩膀。 前面那位正伸着脖子往前看呢,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条件?无需什么条件,登记一下便可。” 最末的那位又问:“可我瞧着前头那些个个手里头都拿着东西,难不成都是要呈给白帝的?” “嘿,我说你这小仙,怎么这么不上道儿呢?”前面的一听他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一遍跳脚往前看,一边劈头盖脸的数落了起来。 “我可是好心告诉你,有些话,是不能在这里说的。不止这里,在外头也是不能说的,小心得罪了人,将你打回凡间去……嘶,我这说了半天,你怎的半句话不说……” 那人说了半天没得点儿回应,带着火气扭过头正欲好生教训一下后头这位没眼力劲的小仙,却在回过头的那一瞬如被雷劈当场,整个人都木在那儿了—— 白帝的一身行头如今已广为流传,就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凡仙都能将君上认个明明白白。 而面前这位淡笑看着他的人……完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君上会站在他后面低调的排队?! 不是,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他不仅对君上发了火,还数落说了什么不上道,打回凡间这等大不敬的话…… “君君君……” 口齿打结的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那腿脖子抖得跟筛糠一样就差一屁股坐地上去。 “嘘。” 白似久倒是没恼他,而是示意他噤声,吓得他赶紧闭上了嘴。 “这送礼的风气是何人兴起的?” 小仙压低了声,诚惶诚恐道:“是扶苏上仙座下新收的那位,南淮仙君。” 白似久笑了:“原来是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春风得意 南淮仙君近日十分的春风得意。 原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毛遂自荐了一番,竟三生有幸被扶苏上仙看中,留在身边做一名仙侍。 这从上仙指缝里流出来资源,可比他一介小仙君一年能领到的多上数倍,更别说扶苏上仙是在八重天上有独立仙府之人。 那地上埋下的三颗坤山之石仙气浓郁精纯,于他修行大有益处,不过短短数日时间便突破了五阶的瓶颈,当真是羡煞旁人。 然而很显然,他的好气运还未到头。 前几日扶苏上仙被元神归位的白帝王纳入麾下,赐予了神官之位,算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仙界等级森严,用官大一级压死人来形容毫不夸张,且各个品阶皆有严格的限定。 天帝之下有战神,乃超一品的阶位,居九重天;后有雷、火、风、木、冰、水、月神为一品阶位,此七王也居于九重天;再后便是各方开立了仙府的仙主们,为二品阶位,居八重天。 仙人们有很长的寿命,这要升上一阶的官位都是以万年为计。 资质好的上仙寿命长,慢慢熬着便是,每每历劫后便是一轮的新生。 资质弱的那些渡不了劫,皮囊会逐渐衰老,最终还未加官进爵呢,便会身死道消。 这神官之位,不是仙界规矩里正儿八经的职位,却让无数人争了个头破血流。 神官只听命于上神,连天帝都要给三分薄面。 当今的青帝便曾是白帝王的神官,得其相助,飞升时不必走仙道,直接走神之道,渡劫无失败的可能。 这些年来,仙界十劫满修渡劫的上仙共一百二十八名,唯有青帝一人走神官之路飞升成功,其余一百二十七位全部魂飞魄散转世重修,可想而知这飞升上神是何等的残酷。 不成神,即灭亡。 这扶苏神官,极有可能便是仙界下一位上神。 南淮跟对了人,自家主上平步青云,他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这些日子为君上忙活着纳贤一事,明里暗里收到了不少仙女们抛来的媚眼,就连前来登记的上仙都对他客气了许多,变着法子向他打听君上的事情,手里头收到的东西也是他从前万万想不到的丰厚。 “南淮仙友,这个……前几日登记的册子,君上可有闲余看上一眼?”一位衣着不俗的上仙凑到摊前小声问询,顺便自袖中悄然递出一只精致的锦囊。 南淮不动声色地收下,礼貌的回道:“仙上且放心,这些册子先要给扶苏神官过一遍,分类整理好了便会递到君上跟前,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了。” 他并不负责登记,而是在旁边另起一桌为那些已经登记过前来问询的仙人们解惑。 “多谢多谢。” “仙上慢走。” 南淮刚送走一位,后头的便赶紧上前,先递上一物,随后才开口问道:“仙友可知这筛选的标准是如何定的,可是按照仙法的高低来选?小仙仙法不济,怕是……” 南淮接过,安慰道:“仙友方心,君上口谕,此次将选拔各个层次的人才,修为高的可作内侍,修为低的也无妨,当个外侍也是不错的。” 这位也满面欣喜的谢过走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专注的男人帅 南淮在殿外的一番作为被看了个清清楚楚。 白似久一边翻阅着名册,一边叹道:“怪不得南淮修行多年,却修为不高,原来心思放在了这些事情上。” 非夜白坐在一旁桌案上同她一起阅着名册,双眸眯了眯,道:“此人心思不正,留在身边是个隐患。” 白似久侧脸问他:“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留在身边。”非夜白淡定得仿佛在说等会午饭吃什么。 “……” 这话听的她怎么莫名觉得后颈有些发凉呢。 “他性格如此,极容易为人利用,暗地里盯上他的人怕是不少,就外面那些上去询问他的人里头,指不定藏了多少。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为人收买,成为一枚棋子。反过来想,与其费尽心思防暗箭,不如提防他,倒也是件容易事。” 她明显一噎,这会儿反倒为南淮默哀了一秒:“你这是,留他当个靶子?” 他故意默许南淮出风头,为的就是让人找上南淮在他身边作妖。 水清则无鱼。 将他身边的水给搅混了,才好摸鱼。 非夜白身边藏着的奸细,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此时非夜白顺藤摸瓜,刚好一网打尽。 她不得不说,非夜白对他自己,够狠。 也难怪凭借仙族出身,竟能在魔界叱咤风云。 非夜白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头,继续垂眸翻着手中的名册。 他那边翻阅得倒是比她快了许多。 翻页的速度很快,手指修长又好看。 都说专注的男人最帅。 她不得不承认,非夜白即便披了个夜扶苏的马甲,容貌气度都藏了锋芒,可依然是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她盯着看了片刻,听他这沙沙翻阅的动静响个不停,随手拿过他叉掉的一位神仙的册子看了一眼,奇怪道:“我瞧这人一劫上仙的修为,寒门出身家底也干净,为何不留用?” 非夜白指尖顿了顿,眼神深邃地偏眸看她:“这人相貌不妥。” “如何不妥了?”白似久尾音上扬,仔细看了一下这位上仙的画像,并无不妥之处。 “我瞧着还不错,尤其这双眼睛十分的好看。” 非夜白重重的皱了下眉头,道:“我看他目露凶光,面向不善。” “他这面相……”白似久刚想说这面相看着不差,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一弯,转而道,“确实有些寒碜了。” 她状似云淡风轻地放下手中册子,眼里却盈满了笑意。 面相如何不是关键,关键是男人身上这股醋味,已经飘得整间屋子都是了。 她又扫了几眼被非夜白剔除的名册,啧啧,清一色的才色双全的神仙们,也是可惜了。 只是选几个内侍虽也是要紧事,却不如眼前之人要紧。 她低头翻了翻挑中的几本册子,淡定的将里头几本画像出彩的推到了一边去。 她虽不知道非夜白眼中“不善”的面相是怎么个标准,不过挑拣了好的剔除出去,也是没错的。 良久,她将最终定下来的几本递过去,笑意满满道:“我这边选好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是在邀请我亲你? 非夜白偏头对上她的一双笑眼,略微加快的心跳让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人是当真不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是怎样别样的风华。 偏偏她还不长眼,毫无意识地点燃了他身上的火。 想要收敛一下,却抵不住她无意识的撩拨。 非夜白伸手抚上她是侧脸,嗓音有些低沉:“阿久,你可知想要亲吻一个人,却必须忍着,什么都不能做的心情?” 白似久眨了眨眼,顿了顿回道:“若是我说,你不必忍着呢?” 非夜白笑了一下,嗓音压的很低很沉,“你这是,在邀请我的意思。” 白似久感叹,她也是不容易,为了安抚一下被花花绿绿的名册弄得极为不耐的男人,亲手把自己给卖了。 自己挖的坑,还是要自己跳下去填。 “当然,如果你对着我现在这张脸能亲得下去的话。” 说着,她特意凑近了他,一股淡淡的莲香瞬间充斥了他的鼻间。 她本以为非夜白对她这副男子的模样甚是介意,应当不会真的亲下去。 然而,男人眼中的火花重了几分,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阿久,你可知,你这副模样也是十分的诱人。” “……”这,她是当真不知道的! 这样都能亲得下去,她这坑挖得似乎深了些,出门怕是没看黄历…… 眼看着男人欺身过来,却被外头响起的禀告声恰到好处的打断了。 “启禀君上,扶苏神官,南淮求见。” 非夜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南淮? 很好,这人也不必留在身边当靶子了,现在就能叉出去处理了。 他脑中已经勾勒出了南淮的无数种死法。 “咳,进来吧。”白似久轻咳一声,放了南淮进来。 她虽说没看黄历,不过看起来今日运势还算不错。 南淮一进门便快言快语道:“君上,扶苏神官,青帝派人来说,云伏宫里的闲杂人等已经清理出去了,君上可要回宫瞧……额,扶苏神官脸色怎的如此之差,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尤其是扶苏神官锅底一般的脸色,让他有些不详的预感。 “本仙身体无碍,倒是你且说说家里还有哪些人需要照料?” 非夜白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然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冰寒气息让南淮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他似乎有些跟不上神官大人的思路,怎么突然讲到他家里人去了? 南淮不明所以,磕磕绊绊地回道:“这……小仙家里有五口人,父亲……” 白似久出言打断他:“扶苏神官不过是同你客套一句,你不必细说了。” 瞧非夜白现在这脸色,若是再由南淮继续说下去,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好不容易找的靶子,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没了不是? “方才你说本君云伏宫收拾好了,现在本君正好得空,带路吧。” “是,是。”南淮狐疑的挠了挠头,左右君上为大,听他的准没错处。 南淮领了命,连忙在前头带路。 虽说身后如冰一般的视线刺得他背脊发凉,不过扶苏神官并未说什么,应当是身体不适面色不好的缘故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鲲之王,刑圭 青帝的青焰神山坐落于东方,而白帝的云伏神宫位于西天,这一来一往少说也得有数月时间。 好在青帝大手一挥,招来了日行千里的鲲之王。 当那副遮天蔽日的身躯停在青焰神山之上时,围观的众仙几乎被漫天的飞沙走石迷昏了眼。 鲲之王刑圭资历极老,平日里甚少出来走动,和家里头一窝子子孙孙处得不亦乐乎,就连青帝这等身份也不一定请得动他。 这次青帝寿宴刑圭本告了假,现在不知为何又出山了。 一些没见过鲲之王的小仙们聚在半山腰,仰着脖子朝天上看,皆是连连感叹鲲之王不愧是鲲之一族的霸主,就这体型随意扇动几下肉翼,便能将他们都给掀飞了去。 “多日不见,青帝修为越发深厚了,真是让刑圭望尘莫及。” 碧空之上传来刑圭一声朗笑,整座神山都震了三震,修为弱些的小仙口鼻淌血,险些晕过去。 众仙齐齐抹汗,心说这刑圭回回出动都要折腾出一番大动静,这回也不例外。 话毕,就见那副蔽日的庞大身躯骤然缩小,露出了天穹之上的青天白日。 刑圭自虚空之中踏云而下,爽朗的声音又道:“青帝寿宴,刑圭本应按时赴约,奈何恰逢重孙满月,一时脱不开身,便来晚了。” 他这一番话听得众仙冷汗涔涔:这意思是青帝大寿竟不如他重孙的满月酒重要了。 从前白帝在时,刑圭与青帝交情一般,倒也不常走动,不过见了面礼数都是到的。 然而白帝故去之后,也不知这刑圭受了何刺激,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回回见到青帝,言语之间的刺儿头都是极为明显。 刑圭开口就来了个下马威,青帝倒也不恼他,而是一笑带过:“说是本尊寿宴,也不过是众仙寻个由头聚聚,前辈有事耽搁,不是什么大事。” 众仙原本屏气凝神绷紧了神经,听青帝这么一说终于松了口气。 这二位好在面子上还能你来我往的说道几句,不像青帝和冰帝水火不相容,见面二话不说就能打起来。 刑圭同青帝皮笑肉不笑地唠了几句,那眼睛一个劲地往远处瞟,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蓦地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来了!” 能让刑圭如此神态的人,世间唯有白帝一人。 众仙一听,连忙整理了被刑圭扰乱的仪容,恭恭敬敬地立在那,就瞧远方云雾翻腾之间,白帝一行人翩然而至。 “君上!” 刑圭先青帝一步迎上前去,一头花白的头发衬着一袭浅灰仙袍,落在白似久眼中,让她眼角莫名有些湿润。 不过几千年时间,鲲之王竟老得如此之快。 在她的记忆中,刑圭还是一黑发英姿的中年男子,成日扑扇千里之躯,载着她拂风而行,翱翔于六界之间。 这一晃数年过去了,刑圭九劫满修的修为停滞不前,飞升无望,仙体已然老去,若是再不渡劫,便随时都有可能故去。 白似久快步上前,一时感慨万千:“刑圭前辈,一别数年,过的,可还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魔皇醋了 “好,很好,劳烦君上挂念。”刑圭一见到他,顿时热泪含眶,一时间神采焕发,半白的头发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刑圭与她一个照面,便确认了,她是当真活过来了。 他是仙界为数不多,知晓白似久替白上闲接了白帝之位这事的人。 他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姑娘家掌管虎狼环饲的仙界,究竟有多难。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刑圭连连说了数遍,却仍道不尽他心中感慨。 白似久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紧了几下袖中的拳头,才将一肚子话忍了下去:“这次去西天,便劳烦前辈了。” 刑圭按下一腔热泪,回道:“好说,好说。君上,这边请。” 这番打完招呼,刑圭纵身一跃飞至云端,仙袍一抖,就见空中云海怒卷奔腾,万层之上现出鲲之王的霸主之躯。 青夙已请白似久先行,在一旁道:“恰逢这几日无事,本尊便随同一起去,至于旁边这两位?” 他意指随行的扶苏神官和南淮,就不必去了。 白似久却道:“扶苏神官同本君一道,其他人便留下罢。” 若是不同去,某人得醋到天上去。 “多谢君上提携。” 非夜白从容不迫地应下,青夙已“咦”了一声,颇为诧异,对夜扶苏这人另眼相看了几分。 看来宫里盛传夜扶苏即将平步青云的闲话,倒是有几分依据。 青夙已侧目道:“看来君上对扶苏神官格外的照顾。” 非夜白偏眸回道:“听说青帝从前也颇受君上照料,走哪儿带哪儿,堪称形影不离,若是不仔细看,怕要以为是一人。这等好事,可是小仙羡慕不来的。” “恩?”青夙已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怼得一愣,张了张嘴愣是没憋出话来。 这位新上任的神官,竟是个有脾气的? 白似久闻言,前行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对上非夜白的一双眼。 眸光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凭她女人的第六感,男人是真真切切的醋了。 没错,不只是醋了,还有嫉妒。 她看非夜白挑了挑眉,眼中意欲十分的明显,便轻咳一声,解释道:“自然是不一样的。” 天地可鉴,数万年前带着青夙已东奔西跑的人可不是她,那会儿她还窝在白上闲的池子里成日晒太阳呢。 他同青夙已,自然是不一样的待遇。 青夙已以为是在抬举他自己呢,哈哈一笑,大力拍了拍非夜白的肩头,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忧,君上对你是不错的,日后多加提点,凭你的资质,定能有所成。” 非夜白垂眸道:“青帝的提点,夜扶苏铭记在心。” 虽说他对这种自来熟的人十分的不耐,但面子还是要给的。 说完,非夜白挂起一副礼貌的淡笑,随白似久踏云而上,迈开一双修长有力的腿往刑圭的肉翼上走去。 不过是一身简单的仙袍,却勾勒出了他完美的腰线,浑身上下端的是淡然禁欲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下面山头围观的女仙们都不由的朝他看了过去,一个个羞红了脸。 第一百七十九章 青帝适婚 非夜白作为堂堂魔皇,自然不可能一天到晚在仙界混迹着。 这些年来,他那夜扶苏的马甲平日甚是低调,在八重天开的仙府也甚少邀人去过,与仙家们的往来更是屈指可数,正儿八经见过他的仙家也是不多。 今日当着芸芸众仙之面同白帝青帝搭上鲲之王的背脊,算是头回正式在众仙面前露面,将一些没开过眼的女仙们迷了个七晕八素,叽叽喳喳地在下面议论起来。 “天哪,扶苏神官当真是气度非凡。” 一名鹅黄仙裙的女仙赞道:“那是自然,我可是早早便关注他了。唉唉,话说我那儿有几张珍藏的画像,可是太乙老君真迹,将扶苏神官的风姿描绘得如若真人一般,不如改日你去我那儿瞧瞧?” “当真?那我明日便去拜访!” 旁边竖起耳朵听的女仙们也不少,一听说有扶苏神官的画像,纷纷凑过来问询道:“仙子姐姐,小仙也想一堵太乙老君真迹,可否容小仙一观?” “好说好说。” 白似久听得下面阵阵议论,褪去了往日的温煦,面无表情在刑圭千里之躯上寻了快平坦的地儿,自腰间乾坤囊里拉出张雪云锻软垫,自顾自的坐下,背对着二人。 “扶苏神官的风姿,连本君也望尘莫及。” 青夙已一贯的粗神经,对此倒是全然没有在意,一边自行掏了块蒲团在白似久一侧坐下,一边顺势道:“扶苏神官人气之旺,倒是略有耳闻。今日一见,当真是开了眼界。” 非夜白的脸上倒是没有变化,额角却是青筋直跳。 青夙已这话当真是火上浇油。 好么,现在他还没醋完,夫人那边却起火了。 这是现下第一要紧事。 他道:“小仙并不认识这些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这话是对白似久说的,却半道儿被青夙已接了过去。 青夙已摆摆手道:“扶苏神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向你这般血气方刚的男儿,总归要娶媳妇的。回头本尊替你留意着,定挑拣些貌美的送你那儿去,多几房小妾也是不错的。” 他这话一说,白似久扭头看他,非夜白也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青夙已一脸莫名,总觉得空气有些凝滞。 怎么了这是? “有劳青帝挂念,小仙已有家室。青帝有心关怀小仙,不如为自己好生打算起来,趁着整日云游四海,早早娶一位帝妃回来,才是要紧事。”非夜白慢条斯理的回答,绝对不是客气的那种语气。 青夙已明显一噎,显然是没想到这位说话如此不忌讳。 还未等他开口,白似久又接道:“扶苏说的不错,本君也认为你到了适婚的年纪,成日流连于六界的花丛中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本君替你参谋参谋?” “这,这话说的……” 这会儿青夙已可算是苦了脸,自己起了个话头却把自己给坑了进去,连白帝都掺和上了。 “君上这话有理,老夫双手赞同。” 青夙已这回彻底黑了脸,怎的连刑圭都搅和进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 云伏宫变花楼 白似久一行四人自青焰神山出发,一路西行。 路上无话,待到云伏神宫,已然是三日之后。 仰望面前霞光中万丈光芒的宫殿,白似久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还会重新回到这里。 然而,她抬步进了宫门,皱了皱眉头,又退了出来,抬头看着门上鎏金的大字。 “这匾并不是从前那块。” 青夙已一惊,脱口而出道:“我可是比照着那块做的,如何看出来……” “只是这么一问。”白似久笑了。 青夙已面色一僵,反应过来是被套话了。 “这匾的模样倒是一样,可惜,瞧着新了些。你且说说,先前的那块哪儿去了?” 非夜白和刑圭也看着他。 青夙已见她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轻叹一声道:“你进去看看,便知晓了。虽说已经派人尽量还原了里头摆设,可细枝末节的地方却是没法子,毕竟当年伺候你的人被天帝屠杀殆尽,也找不到人能一清二楚的记住你殿里从前的样子了。 白似久呼吸顿了顿,纵然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知道这几千年来宫里不可能保持一成不变,可真切看到时,仍是起了火气。 她一度怀疑眼前这个挤满了奇奇怪怪宫殿的地方是凡间的市井之地。 她满院子的灵草被拔干净了便罢了,这么些年了被人吃掉了也算做了贡献,那一溜花花绿绿的楼宇又是怎么个意思? “天帝简直欺人太甚!”刑圭花白的胡子气得一颤一颤,脸色难看至极。 “先前老夫听闻天帝的一些妃妾住在此处,想着怎么着都是一方霸主之女。可今日一看,竟是成了风月场所,这等地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留着,如何向众仙交代?” 尤其是那一股弥散在空气中的脂粉味呛得他的老鼻子都不灵光了。 非夜白凉凉道:“看来青帝对‘还原’二字的理解,同常人差了许多。若是要做的利索,起码将这些多出来的楼宇给铲平了,青帝任其林立,可是故意膈应君上的?” 他这一番话愣是让青夙已没搭上话,还惹来刑圭侧目,对这六劫的小仙的口齿之利另眼相看,上下打量一番,也亲切了许多。 瞧瞧人家,这话说得水准贼高,不带脏字儿却字字诛心。 他刑圭这资历都不敢当面刺儿青帝,可这小仙胆子当真不小,一顿话将青夙已那小子怼了个利索,张着个嘴巴傻了眼。 刑圭乐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道:“小子,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呐!” 非夜白冲刑圭礼貌的作了作揖,余光却是瞥向了白似久,意味深长道:“君上,住处糟蹋了,可不是修葺一番便能恢复如初的。要照着原本的模子再造一座云伏宫不是难事,可云伏之意,却是再也不见了。” 这座宫殿对于白似久,是她对白上闲最后的一丝挂念。 白上闲于她,如父如兄,断不能让其被他人随意践踏。 迎上白似久惊异的目光,非夜白道:“依小仙之见,不如沉宫为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怒沉宫 白似久瞬间明白了非夜白的意思,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刑圭还一脸纳闷呢,青夙已倒是反应了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扶苏神官你当这是扔着大白菜玩儿么?!这云伏宫可是我仙界第一宫,说毁就毁,你当国库是你家开的,搁后院里随意进出的么?” 非夜白挑眉看他,神色淡然得让青夙已一瞬间真以为他家里开国库的。 白似久却笑了。 非夜白家里还真是开国库的,尤其是他虚骨大魔天的国库比仙界都要丰厚许多。 “若是毁了,再造一座便是。”非夜白勾起薄唇,轻描淡写的跟再种一颗大白菜一般。 “你你你……”青夙已是真被他这副神情给打败了,心说这野小子好没见识,跟他细说这云伏宫之珍奇,他怕是也搞不懂。 白似久眨了眨眼,试问他有何办法。 非夜白眼中扬起一丝笑意,那意思是说,此事包在他身上。 白似久撇撇嘴,问他这事儿靠谱不。 非夜白望向她,笑意渐深,表示他自有办法。 二人这一来一往,就这么定下了。 “本君觉得,扶苏神官说的不错,就依他之言,沉宫。” 白似久迎上青夙已和刑圭难以置信的目光,一锤定音。 也对。 云伏宫千万年来都立于云海之巅,遥看万里霞光。 那人生前一身荣光,为了仙界太平,却独自一人死在了云伏神山最阴暗的洞穴里,以一片草席为盖,青石为铺,连葬礼都不曾,也不可能有。 他的荣光,便由她来守护。 想到此处,白似久手心凝聚起耀眼的白光! …… “你们瞧,那边是怎么回事!” 青焰神山上遥宫前,一干人等闻声看去,只见遥远的西天尽头,乌黑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滚滚席卷开来,不过眨眼之间,绯红似火的云海便被吞噬殆尽。 那原本在云端若隐若现的云伏神宫,如同被巨兽吞纳一般,嵌进了层层黑云之中。 霎时,天线划过一道刺眼的亮白之光,一条苍白的雷电之龙豁然撕裂了黑色云层,紧接着数道“轰隆”的巨响乍起,让天地都为之一颤—— 黑云之中的神宫竟以一种令人目眩心惊的速度,自云端向下坠落,吓得众仙一个个皆面如土色。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你……你问我我也不知啊!” “难道是魔界入侵了!” “君上,君上呢!快去禀告君上啊!” “我如何能知道君上在何处!” “君上不是去了西天么!” 众仙惊骇之余皆乱成了一锅粥,心中惶然不知所措。 云伏神宫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在绝高之处俯瞰整个仙界,有仙界“第一宫阙”之称,是何等的奢华绝妙,承载着仙界所有的盛世繁华。 然而此时此刻,这座神宫竟然自九重天上坠落,难道是象征着仙界气数已尽…… 云伏本处在西天极夜之海上,靠神法幻化了永恒的霞光,成为一座不夜神宫。 如今沉入了极夜之海,整个西天再无阳光,陷入了一片深沉死寂的黑暗之中。 世人皆已疯狂。 第一百八十二章 能喘气的,必须到场 就在整个仙界几欲崩溃之时,西天云端之颠却有人面无表情地将神宫之中的最后一道支柱劈了个支离破碎。 青夙已眼睁睁地看着白似久动用了九天雷电之力将云伏神宫击落,虽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在黑暗袭来之时,仍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闲哥……”青夙已喉咙发紧,不自主地喊出了这个封陈多年的称呼。 他早年在白似久座下时便是这么喊的,后来与白似久分管东天西天多年,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便不再这么喊了。 然而此时男子周身气场太盛,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白似久侧眸,并未说什么,青夙已心下一动,又凑过来叫了两声:“闲哥,闲哥。” “嗯?” “我总觉得,你变了许多。”青夙已瞧她并无不悦,一抬手搭上她的肩,笑着说,“从前若是这样喊你,你定会抓着我好生说道一番仙界的规矩。” 白似久并未接他这话头,而是静静地看着远方,对着崩落的宫殿遥遥一指说:“你再添把火。” 青夙已向来喜欢搞事情,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闹腾性子,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掌:“好说好说。” 他手心一翻,一团白色的火焰自掌心燃起,一只雪白的火焰神鸟孕育而出,对着天空一声嘶鸣,随后冲着海面上俯冲而下。 炙热的火鸟狂暴的冲刺之下,刺目的火焰点燃了整座宫殿。 在神宫坠入海面的一瞬,烈焰猛然爆裂开,火光在海上肆虐成无数条千丈火龙,张牙舞爪的扑向海面,灼烧之处的海水化成了滚滚浓烟! 白色焰火本是神火,遇水不灭。 此时云伏宫沉入巨浪之中,犹如一轮烈日坠落,火光浮沉,将海水照得一片惨白,就连那沸腾水烟在光影扭曲之间都化作一缕缕幽魂一般,极其诡异的飘满了正片海域。 如此一番末日景象看得青夙已心头发寒,不由得往白似久那凑近了些:“咳,闲哥,你初归神位,一出手便是如此大的手笔,这可不似你从前低调的作风。” 白似久撇他一眼,语气极为淡然:“本君的住处脏了,难不成换不得?” 青夙已一噎,顿了顿才道:“自然换得。。” 只是你这般将住处直接劈到海里头的,当真是六界史上的头一遭。 白似久“嗯”了一声,垂眼看着万顷的宫殿携雷霆之力划开黑色的海面,激起无数道滔天的巨浪,转瞬间却被疯狂涌动的海水吞没,化作一个淡白的光点,最终沉入深海之中,逐渐消失了踪迹。 青夙已估摸着这会儿白似久应当心情舒畅了些,眼梢一挑,打趣说:“此时仙界已然大乱,你若是不给他们个说法,他们怕是要收了拾细软逃难去。” “逃难?这个说法倒是不错。”白似久抬手拨开他紧紧挂在肩头的手臂,瞥了身后的非夜白一眼。 青夙已明显一懵:“?” “你等会便亲自发诏,就说,三日后早朝,一至九重天的神仙,但凡能喘气的,一个不落,必须到场。” “……” 青夙已听罢,默默向旁边挪了一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太子轩辕悯 众仙这几日过的胆战心惊,连个安稳觉都不曾睡过。 云伏神宫自九重天坠入永夜之海,西天天幕之上的万里云霞幻境消失,西天陷入永夜——都说这是灭世之兆。 而后,青帝亲自下诏,将在青焰神山召开群仙会,所有入了仙籍的仙人都得赴宴。 这日,青焰山群仙会上,太子轩辕悯一袭明黄蟒袍,居于正中的金鸾宝座之上。 太子虽未正式继位,但罢免轩辕昂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作为轩辕皇族唯一的皇子,轩辕悯坐登基不过是时间问题。 轩辕悯与他爹轩辕昂性格截然相反,温文儒雅,礼贤下士,颇有明君风范。 此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但有个令人头疼的毛病,每每见到白帝便会口吃。 “众卿……卿……有事……奏?”轩辕悯浑身僵硬地坐那儿,一想到白帝王就在他背后垂帘听政呢,紧张之余连舌头都打结了。 白似久嗓音发冷:“他这毛病还没改?” 青夙已想起轩辕悯从前的悲惨经历,抚额说:“他小时候动不动便被你倒挂在南天门上,见到你都有阴影了,没一屁股墩地上就算不错了。” 白似久不置可否,侧脸问右手边坐着的颜缥雪:“本君有那么吓人?” 颜缥雪显然也看不惯轩辕悯那副紧张地连话都不会说的德行,冷声应道:“是他自己顽劣不堪,如何怪你了。况且他那长相本就不堪入目,说话还不利索,如何担得起天帝之位。” 莫名其妙被狠狠插了一刀的轩辕悯:“……” 您昨日还当着本宫的面夸赞说本宫年轻有为,能担大任呢,怎么白帝一说话,您立马变卦了呢! 况且,他这口吃的毛病只是见到白帝才会犯的! 他从前是皮了些,每每调皮捣蛋后便被白帝扒拉的只剩个裤衩,跟肉干似的倒挂在南天门最高的那根石柱上,来来往往的仙人们都驻足观看。 那爆棚的羞耻感贯穿了他的整个童年,给他脆弱的小心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轩辕悯正兀自支支吾吾,好在有人及时解了围。 “君上,您今日起的急,早膳并未用多少,不如来些瓜果?” “唉唉,扶苏神官,你手里的葡萄瞧着真水灵,不如分本尊一些。”青夙已眼尖,见夜扶苏端上一盘水灵的瓜果,直接起身便要去拦下。 不料夜扶苏一个侧身,躲过那只企图夺食的手,将果盘稳稳当当地放在了白似久面前,嗓音微低:“君上,臣给您剥葡萄,可好?” 白似久一愣,随后看着他眨了眨眼,说:“好。” 夜扶苏在白似久左手边站立,直接挡住了青夙已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小仙看青帝面色红润,伙食定是极好的了,想必不会再与白帝抢食。” 青夙已惊讶,这年头敢当面跟他呛声的小仙已然不多了,敢当着众仙的面胡言乱语说他吃多的小仙更是绝无仅有,这位扶苏神官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夜扶苏一粒一粒的剥着葡萄,每剥一粒便放到白似久嘴边喂她吃下,动作之流畅娴熟,看得青夙已眼睛都直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帝之罪,罄竹难书 另一侧的颜缥雪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后便扭过头不再看,浑身散发着寒戾之气。 再看下去……他可不确定再看下去不会对这位新上任的神官动手。 白似久这番认真的吃了会儿葡萄,才发现殿内鸦雀无声,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怎么都不出声?平日早朝你们便是这样干瞪眼站着的么?” 轩辕悯心说,您方才和两位上神聊天呢,旁人怎敢出言打扰。 可话到嘴边,舌头一打卷儿,轩辕悯磕磕绊绊的说道:“议……议完了……” “这么快。”白似久点点头,葡萄也不吃了,接过夜扶苏递过来的帕子净了手,接着说,“既然你们都说完了,那本君便也说几句。” 众仙还未开始说话,便被总结为发言完毕,个个缩着脖子大气儿都不敢出。 “近日仙界发生了几件大事,许多仙友不知其中缘由,本君在此给各位解惑一番。”白似久站起身,淡淡环视一圈。 “天帝轩辕昂涉嫌谋害上神和八十一位上仙,现削去帝位,贬为庶人。经查证,庶人轩辕昂以活人为祭,杀害一万名童男童女,强行提升功力,此为其一罪。其捏造罪名,戕害十八位仙界股肱之臣,此为其二罪……” 白似久一条条的列出轩辕昂的罪名,统共一十八条,听得众仙目瞪口呆:敢情他们拜了三万年的天帝竟是如此禽兽不如之人! “罪人轩辕昂死不足惜,堕入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只是念其多年在仙界为帝,与诸位抬头不见低头见,依照本君,青帝与冰帝之见,判其流放魔界,自生自灭。” 如此判决一出,青夙已先是脱口“啊”了一声,被白似久淡淡一眼瞥过,立马端正了神色,肃然道:“本尊认为,如此甚好。” 颜缥雪冷哼一声,一个眼刀向青夙已飞去:你编,接着编,这事你分明刚刚才知道,居然当着众仙的面睁眼说瞎话。 青夙已挑眉看她:你行你说。 颜缥雪冷眸一扫,开口道:“本帝认为甚好。” 呵呵。 青夙已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你那点心思当本尊不知道呢,平日放不下冷脸追人,便在这种事上毫无原则的同意,当真是拙劣至极。 撇开这二位暗地较劲不说,这可是当众将轩辕昂的罪名给定死了,再无翻案的可能。 至于这三神会审究竟审了没有,已然无人关心了。 白似久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定罪,自然是料定了青帝和冰帝不会拆她的台,一番话说的也是理所当然:“众仙若是还有异议,尽管提出,本君当洗耳恭听。” 殿中殿外的众仙哪里有人敢和三位上神对着干,一个个都满面带笑的吹嘘着这是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有年轻的小仙问说,这流放魔界之路路途遥远,最近的便是从缥缈仙境入魔界,而缥缈现在为珈婪魔皇占领,轩辕昂落到了死对头手上,这不是生不如死么。 旁边有懂些门道的立马制止他,悄声传音说,轩辕昂犯下十八条大事,三位上神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听得那小仙一阵哆嗦,小脸煞白。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瓜砸人 白似久坐回位,吃了两块扶苏神官喂过来的瓜果,又接着说:“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本君便说说另一件事。前几日闲来无事,唤了几道雷电,想将云伏神宫休整一番。不料宫殿年久失修,休整不成,落入海中,实属可惜。” 她这番话,听得众仙简直是欲哭无泪。 您修房子能整这么大动静么? 这分明是拆房子好不…… 白似久见底下群仙议论纷纷,侧过脸,从非夜白端来的一大盘瓜果中,挑了个还没切的大瓜,抄在手上便往下头砸去,好巧不巧地砸到了太上老君的脑门上。 只听“嗷”地一声,太上捂着脑袋转了两个弯儿,脚脖子一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脸懵地望着她。 众仙瞠目,这位向来为六界之典范的白帝竟然拿瓜砸人了,看来这火气是不小。 太上老君从前都站的轩辕昂的队,如今这靠山被削去仙籍,想必老君以后的日子怕是十分的难过。 看着灰溜溜爬起来老老实实站回去的太上老君,众人都识相地闭上了嘴。 白似久这番给轩辕昂定了罪,又一个大瓜砸下去震住了众人,便不乐意继续呆这听一帮人虚情假意的胡诌,便给自家神官抛去个若有若无的眼神。 非夜白上前两步,对着左右两位上神行了礼,说:“君上有些乏了,二位上神请自便。君上,这边请。” …… 白似久回到上遥宫,一合上门便被掰过身子,双唇被人霸道地堵住,整个人被强硬地摁在门板上。 一双手从身后拖住她的腰,随后腰间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引得她控制不住地张开了嘴。 金色的阳光掠过雕花的窗,在两人身上熏出一层细碎的汗。 过了许久,非夜白才放开她的唇瓣,向上吻上她的眼角:“不气了,不气了。” 白似久用指节揉了揉微红发肿的唇,退开一步,有些好笑的看他:“哪里气了,你当是哄小孩子呢。” “夫人也是要时常哄的。”非夜白轻笑一声,牵起她的手向着内殿走去,“还说不气呢,你从前何时拿瓜砸过人了?” “这不是当时没找到趁手的东西么,总不能拿香炉这些利器伤人。思前想后,那瓜砸了也是有些可惜。”白似久跟在后面,眨了眨眼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寝殿在那头。” “不去寝殿,去书房。” “书房?”白似久一愣神的功夫,二人便到了书房门口。非夜白眉梢一挑,示意她进去。 进去的时候,白似久有些发愣。 只见书房里仙雾弥漫,无数白金色的光点如同灵蝶一般,飞旋灵动的向着一张浮在半空中的画卷飘去。那幅画卷被数万个光点托起,而画中图案被一道七彩流光遮掩,看不清内容。 白似久眼睛一弯,眼底泛起柔柔的涟漪:“这是画的什么?” 非夜白垂头看她,卷起她额角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绕了几个圈,双眼幽深,没说话。 唉?还卖关子。 白似久兴趣更甚,抬手一挥,拨开了画卷上绚丽的流光。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甜,头一回爱上一个人 那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座座宫殿的幻影。 左半部分的宫殿笼罩着一层淡金色光雾。 霞光明媚,浮云悠悠,好似在宫殿里悠然穿梭而过。 宫殿竟然是一种半透明的雪白,散发着美丽圣洁的微光。 而右半部分,却是一片高傲而孤绝的黑夜。 清月如水,月下的楼宇染上了深沉的黑色,而这极致的黑却被大片大片血红的花朵衬得妖冶而绝望。 那是魔界的花朵,象征着不可饶恕的罪孽。 一黑一白的对比。 黑夜与白昼共存。 “你曾说,仙与魔并无善恶之分,好坏之分,唯有立场不同,我便想着,造出这一方黑与白共存的小世界。” “这小世界本独立于仙界之外,靠阵法与仙界相连,阵眼便在我八重天的仙府之中。若是你看着喜欢,我便将它布在云伏宫旧址那。” “这里有四季之分,昼夜相互更替,而整片宫殿群又是用九阳玄冰所铸,可依照着光线改变颜色。所以,你可以……阿久?” 白似久垂下脸,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整个人的重量都了靠上去。 眼角似乎有些发涩。 非夜白以为她是乏了,十分配合地搂住她,安抚道:“若是累了,便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再来看,可好?” 白似久埋在他肩上没有说话,轻轻嗅了嗅非夜白身上的味道,十分熟悉,十分好闻。 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蓦地笑了一下,心情也似乎好了起来。 白似久勾下非夜白的脖子,对着他的唇咬了一口,颇为无奈道:“据我所知,魔界唯有荼邪魔皇的大魔天那有这种九阳玄冰,仅有三条晶脉,珍贵非常。你这里头上百座宫殿,怕是把他的晶脉给挖空了,回头他闭关出来,不得恨死你。” “他与我早已水火不相容,早就恨透了我。” “所以你便夺了凰朝的晶脉?” 非夜白轻笑一声,抬手勾起她的腰带入怀中,扬唇一笑说:“他那儿有夫人喜欢的东西,应当感到荣幸才是。” 白似久捏捏他的下巴,眸中荡漾着笑意:“我何时说过喜欢了?” 非夜白吻住她漂亮的眼睛,探出舌尖在眼睑上一点点舔过,从左边又换到右边,描绘着她眼睛的形状。 “当年你斩杀第三代魔神,威震六界。魔界元气大伤,割地赔款,凰朝被逼无奈上仙界朝拜,送了你一盏九阳玄冰灯,你瞧了极为欢喜,在床头挂了月余。后来被下人不甚打碎,你还惋惜了许久。” 白似久有些恍惚:“还真是。那灯甚是好看,碎了后我还命人修过。” “可惜材料不够,没修好。” “正是。” “现在倒是余下很多边角料,可以做出许多盏来,挂满你的寝宫。” 白似久笑,垂下眼,指尖滑到非夜白的手心,拨开指缝,严丝合缝地与他十指相扣:“阿夜,我发现,你很喜欢吻我的眼睛。” “我喜欢你眼里有我。”特别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装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白似久认真道:“不只眼里有你,心里也有你。” 非夜白明显愣住,眼睛有些发直。 可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爱的人,爱上了他。 见他不说话,又晃了晃他的手。 非夜白由着她将手来回晃,问:“这回,不只是喜欢?” “对,不只是喜欢。” 白似久深深望进他的眼里:“我白似久头一回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似久发誓,如若知道一句话能让男人眼底火花跳跃,真的,在给她一次机会,断不会对男人那么露骨的表白。 然而此刻,表白完毕,她只能缩在汤浴的角落,一副抬头望天疑似陷入沉思的模样。 嗯,这小世界里的星空着实不错。 “喜欢看星星?”不远处传来男人低沉的轻笑声。 “自然。” “星星有你夫君好看?” 听到男人的声音似乎近了些,白似久攥紧湿透的雪白里衣,连忙又往角落缩了一寸,辩解道:“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此情此景,看星星比较合适。” “夫人,你的衣服湿透了,不如解了方便。”非夜白从背后看她,眸光黑的深沉。 “不必不必,我今日天热,凉快凉快正好。” 她知道,今天男人的危险性,比之前提高了不只一星半点。 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 “凉快虽好,可莫要着凉了。” “无碍无碍,你放心便是。” 男人低笑一声。她不知道,这样更加的诱人了。 “夫人,有件事,为夫忘记告诉你了。” “嗯?”白似久愣了愣,怎么画风一转,变成了这般正经的话题。 “在这方小世界里,一切事物完全不受仙规的影响,包括为夫的魔之力。” 她还是没反应过来,扭过头狐疑地盯着他,问:“所以?” 非夜白嘴角勾着笑,道:“所以,即便你在这里变回女儿身,也是可以的。” “不必了!”白似久耳尖一红,若是此刻变回去,那非夜白不得将她吃干抹净了。 “夫人,唯独性别这个问题,为夫是真不能让步的。” 非夜白挑眉看她,双眼幽深,稍有不慎就能被他吸进去。 星河之下,男色格外的诱人。 “咳,就这一次,下不为……” 然而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挨得这么近了。 她整个人都被他圈进了怀里,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里衣。 属于他的气息,四面八方的将她包裹起来。 她试图向后退开,然而却被温热的玉石给切断了退路。 敢情她一开始就缩到了角落,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我觉得咱俩还能再谈谈。你瞧,如此美景,怎么能做如此……如此不雅之事。” 非夜白俯下头来,薄唇离她很近,属于他的气息在她的唇上:“夫人,你现在这副模样,说这话着实没有任何说服力。” 这副模样?什么模样了? 她好端端的穿着衣服,如何就…… 还真是没有任何说服力。 原来男色不仅诱人,还适合犯罪。 她竟连什么时候变回的女儿身都没注意。 “不急,我还能变回去。” 然而,法决捏了一半,指尖却被握住。 男人掌心一翻,与她十指相扣了。 很好,第二条退路也被封死了。 非夜白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夫人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是没有,那我们就开始办正事?” 月光打在她的锁骨上,这般模样的她,让他喉节都跟着发紧。 他低头吻上她的眼角。 莲香四溢,甜而不腻,正适合办正经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觉悟极高的扶苏神官 听说前几日白帝王一怒沉宫,引得众仙惊惧至于一阵惋惜,心说您不住了,拨给咱住也是可以的呀,何必就这么给沉海了呢。 然而,众仙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家白帝这刚沉了云伏神宫,扭头便在那旧址上另盖了一座,名为长乐未央宫。 最稀奇的是,这座神宫左边云霞万丈,炫彩流光,而右边却是极夜之地,幽白悬月,盛放着魔界的妖花。 白帝建府那日,下至一重天,上至九重天的仙人,但凡是挂上了仙籍的,皆携礼前往。 这白帝自归位以来,行事风格同从前大不相同,又是广纳贤才,又是大张旗鼓的邀请众仙到他新修的神宫一叙,这等高调的作风倒是令众仙欣喜不已。 谁都想瞻仰一番这六位界第一人的仙资,哪怕是凑到跟前露个脸也是好的。 若是献上的宝贝入了白帝的眼,那他们可就青云直上了。 然而,有人却先了他们一步。 瞧瞧,瞧瞧人家扶苏神官,不愧是一步登天的人物,那觉悟就是高! 没瞧见这长乐未央宫门口的两尊御清真龙像上刻的那行鎏金大字么,上头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长乐未央宫——夜扶苏赠”。 别说众仙看得目瞪口呆,懊悔不已怎么自己这脑子就没想到这层,就连青帝和冰帝两位上神也杵在门柱子那,仰着脖子盯着那行字愣了好久。 青夙已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旁从容而立的扶苏神官,一双眼瞪的跟铜铃一样大:“闲哥,这……这宫殿真是他送的啊?” 白似久扬唇一笑:“自然。此宫甚合本君心意。” 青夙已听罢,走上前去甚是欣慰的拍了拍扶苏神官的肩膀:“好,好小子,手脚够麻溜的,本尊是服气的!” 扶苏神官面容平淡的拨开肩上搭着的手,朝他礼貌的拜了拜:“多谢青帝夸赞。” 青夙已倒也不恼,瞥了一眼阴沉着一张脸的颜缥雪,一时间心情大好,又问:“扶苏神官,这不是实打实盖起来的宫殿,又不是幻境,你究竟是如何做到将这大大小小的十八座宫殿运到此处的。” 扶苏神官道:“下官用的是阵法。这每一座宫殿之下,皆埋下了一方小阵,环环相扣,相互交叠连成了一方大阵。这大阵中的宫殿排列,晨昏变换,四季更替,花开花落,皆可随着阵主的意思变动,更有阴阳相生,黑夜与白昼共存之相。” “阵法?” 众仙纷纷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在一旁取精,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后连连惊叹称赞。 六界之中阵法宗师极少,大多避世不见。 也不知这位神官大人究竟是师承何处,修得了如此精妙绝伦的阵法之术,才献上了这么一座稀世神宫。 青夙已听罢也是毫不吝啬的夸道:“妙,妙哉!” 扶苏神官又说:“依照君上的意思,其中外四宫拨与外门弟子,中间四宫拨与内门弟子,内两宫拨与内侍弟子。虽说远近有别,但诸位入了白帝门下的弟子,皆有机会得白帝指点。”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光明正大去打劫 此话一出,众仙一片哗然,玉阶上挤着的数万道目光齐刷刷的目光向白似久望去,见她真真切切的点了头,这下可炸开了锅。 “连外门弟子都可入住一宫,这在仙界史上可是头一遭的吧?” “就是就是!按理来说,别说外门弟子了,就连内门弟子向来也只是自备洞府,自个儿在上仙们住的神山脚下,寻个顺眼的地方安置了便是。” “你可别说,但凡能称得上正宫的,那下头可是正儿八经的埋下了坤山之石。灵气可比外头浓郁百倍!” 这位可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他这话一出,众仙望向白似久的目光越发的灼热了。 众仙这一通议论,却未发现有二位脸色难看至极。 颜缥雪这些日子没少派人为白似久设计新的宫殿,只是这宫殿的构造还未成形呢,便被扶苏神官截了胡。 他本不是好脾气的人,抬手便将那些呈上来的图纸全给撕了,设计的工匠更是没有放过,尽数以失职之罪入狱。 只是他素来寒着一张脸,现下虽说心情极差,眸光极冷,倒也与平日差不了许多。 凌君弑却是真真气得脸都绿了。 白帝死后,从前每年依例拨给他的坤山之石,自然也是不必给了,轩辕昂与凌君弑便擅自昧了下来,过了好长时间的舒坦日子。 轩辕昂被废,那些私自昧下却还没来得及用的,被青帝亲自缴获,献宝似的尽数抬到了白帝那。 这便罢了。 谁曾想,昨日白帝邀他品茶,又叫上了冰帝,一番虚情假意的与自己寒暄了半晌,随后“无意”中说起从轩辕昂那缴去的坤山之石数目不对。 冰帝一听,立马把他给卖了,说剩下的是由他“代为保管”…… 他能怎么办?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借由冰帝之手,将自己悄悄存下的那数百枚坤山之石全给抬走了,不够数目的还从他宫殿下头直接开挖! 他心头简直在滴血! 好么,刚从他手里打劫完,扭头儿就全埋到新盖的宫殿下头去了,还美其名曰“拨给外门弟子”,当真是无耻至极。 这人从前都是一副温温吞吞的模样,也不甚在意这些个事情,怎的这摇身一变,变的如此强势,这般土匪似的做法又是跟哪路人学的? “本君看战神脸色不善,可是对本君的做法有所不满?”白似久轻瞥他一眼,淡淡道。 凌君弑被她突然点到,满腔怒火还未消散,脱口便说:“这事不合规矩。” 白似久惋惜道:“也是,战神平日公正不阿,看不惯此事也是合情合理。本君刚归位不久,目前仙界大小事务还是由战神掌管,若是你不愿,那本君便只能收回成命。” 她这番话,惹得众仙齐刷刷看向凌君弑,一个个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 战神素来刻板严肃,满口仙规长仙规短的,若是他不愿,那可如何是好? 众仙低声议论一番,再看向凌君弑的目光顿时带上了敌意。 凌君弑感受到各方敌意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他被下了套,这分明是让他与众仙作对! “你!”凌君弑极力平复了一肚子火,这才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道,“不必。君上之意,有理!” 第一百九十章 夫人的追求者 自白似久搬进长乐未央宫已有数日。 这些日子以来,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皆是打着拜访扶苏神官的名号,真正敢给她递拜帖的倒是少之又少。 “住的可还习惯?” 非夜白推门而入时,白似久正在廊下赏雪。 “阿夜,你回来了。”她回头,见他满头的白色的落雪,不由得一笑,“看来这雪下得大了些,回头我便让它停了。” 非夜白掸去了一身雪气,走过去将两扇大敞的窗户关上,这才说:“不必了,你喜欢便好。从前你便喜欢看雪,每每都要到颜缥雪那去,一住便是好些日子。日后你足不出户便可看到,也不必往他那跑了。” 白似久听完,简直笑弯了眼睛:“多少年的陈年飞醋了,你还吃的津津有味。” 非夜白拥住她,满眼都是无奈之色:“夫人的追求者太多,为夫也没有法子。” 尤其是像颜缥雪这种程度的竞争者,着实不能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听说先前颜缥雪便在为自家夫人四处搜寻新宫的图纸,好在自己提前下手,才没让人钻了空子。 白似久一瞧,这醋吃下去,若是不哄好了,也不知何时能消下去,索性一并说开了。 她拉着非夜白在窗边坐下,想了想,说:“他于我,执念颇深,不是一时半会能了的。当年妖王斩飞绝求他不得,一怒之下便将他刺穿一眼,生生钉在万年冰川之上,受百世苦寒。我那时去妖界苦寒川寻七星玄铁铸剑,无意中将他救下,他便一直随我寻剑数十年。” “后来,我没寻着七星玄铁,却寻到了九华上清冰魄。我本雷灵,自然用不得这绝品的冰魄,便赠与了他,以谢他多年伴我寻剑之情。” “这种九华上清冰魄万年才产一枚,珍贵非常,却是极难驾驭。我给他之时,也不过是想着,妖界惦记他冰龙之胆的人太多,不求他在妖界混个风生水起,但求他一生无虞,却从未想过他心志之坚,世间罕有,能在那苦寒之地悟得天道,一飞冲天。” 非夜白神色沉了沉:“而后他便在妖界称王,将妖王斩飞绝斩首之后,追随你来到了仙界。” 并且这人待着就不挪窝了,一待便是数万年。 “是。”白似久无奈。 非夜白脸色有些难看。 颜缥雪为人之偏执,当真是世间罕有。 听说,他将前些日子寻来的图纸,一张不落的撕了个粉碎不说,还将绘图之人尽数斩杀,就连之前寻的工匠也是未留一个活口。 但凡她不喜欢的,或是用不上的,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毁灭。 他担心,这执念会对她带来灾难。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白似久往他身边靠了靠,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只是感情之事,情不由己。他爱我,我感谢他这份情义。可若是得不到爱,便要毁灭,到时候我对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非夜白低眸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中划过一丝光:“你能如此想便好。只要他不伤你,我便不会对他出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灵地玄榜 非夜白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话头一转道:“说起来,前些日子登记在册的那些人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 白似久惊讶的接过册子:“我记得来报名的得有好几万人,没想到这么快便理好了。” “这里头的都是些底子干净、资质也不错的,有些与我还有些交情,人品气度不凡,能堪大任。” 白似久翻开头一页,列的是内侍的人选,名字十分陌生,修为那一栏倒是格外亮眼,清一色三阶以上的修为。 她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将天玄榜、灵玄榜和地玄榜上的人物都梳理了一番。这地玄榜选取的是仙君级别的修士,统共五千名,按照修为顺序排列。 灵玄榜选取的是五劫及以下的上仙,统共五百名。 听闻前些年“夜扶苏”的大名常年高挂榜首,令后面排着的几位上仙望尘莫及。 自非夜白的仙修破了五劫之后,这灵玄榜榜首之位才有了变动。 而天玄榜则是更高一层的榜单,选取的是五劫以上的上仙,唯有五十名,像天帝、战神、七王和十八贤主皆是榜上有名。 与灵玄榜和地玄榜不同的是,天玄榜的排名在数万年来都是极为稳定,毕竟这修行到了这个级别的上仙,各个都极为谨慎,压着满修的修为迟迟不愿渡劫进阶,生怕自己一着不慎,身死道消。 至于这冲榜单一事与自身性命比起来,倒是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不过现下天帝被削去仙籍,从天玄榜除了名,原本排位第三的雷神便自动到了第二位,排在凌君弑之后。 只是令白似久意外的是,这册子里头一页的人修为不俗,却并不在灵玄榜上。 “这些人为何无一上榜?” “你有所不知,这些年轩辕昂弄权,灵玄榜上挂的要么是他手下的人,要么就是些世家子弟,那些不愿归属轩辕昂却又无家族支持的寒门子弟,根本连上榜的机会都没有。” 白似久眉心一皱:“地玄榜也是如此?” “不错。”非夜白侧脸打量他,见她眉间隐着一股怒气,便将人拉到怀里紧了紧,揉了揉他的眉心,柔声道,“灵玄榜和地玄榜里头的弯弯绕绕太多,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极难梳理,过过日子等我查明白了,另给你整理一份靠谱的,可好?” 许是非夜白嗓音低沉十分的好听,又或是语气溺人的紧,白似久错愕的眨了眨眼,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哄人的一方却反倒被人哄了。 “怎么不说话了?”非夜白拨弄着白似久轻颤的睫羽,又细又软的感觉令他有些爱不释手。 她就着他的指尖又眨了几下眼,眼瞧着非夜白轻笑出声,她这才说:“你说,堂堂魔神陛下如此尽心尽力的为仙界办事,若是传出去,定要成为一段佳话。” “仙界又与我何干,我只为你一人。”非夜白捧住她的脸颊,在眉心处落下一吻,“我与你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向上天偷来的。有些事即便你我刻意去回避,但终究会发生。” 第一百九十二章 糕点伺候 这些日子他们谁都避而不谈,不想破坏这难得的静好时光。 可是她的归位,却在二人之间生生劈开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的身份,她的神位,是两个人的枷锁,两个人的劫难。 既然带给他和她的皆是不幸,那这些身外之物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良久,她缓缓道:“其实,此事也不难办。待轩辕悯继位天帝,我便退位,披个靠谱的马甲,随你去魔界。” 非夜白双眸一颤,喉咙轻微的动了动。 她的话,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撩到他心里。 窗外的雪光印得她的脸颊格外的细腻光滑,让人有种想捏一下的冲动。 “你不必如此。”他费了很大耐性,才把扬起的一些念头压了下去。 “仙界魔界于我,没有任何意义。可你不一样,仙界于你,是家。” 自灭门后,他早就没有家了,他不希望她也有家不能回。 若是真有一人要做出让步,他宁愿那个人是他。 魔界万里江山虽好,却不如眼前人。 他从背后拥住她,咬了一下她细白的耳垂:“阿久,答应我一件事。” “恩?” 雪白光晕下的那张脸,俊美又陌生。他说:“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害你。可若是我伤了你,你对我,也不要留情。” 她失笑道:“这说的什么话。” 男人突然摆出一副严肃脸,她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非夜白迎着她的目光,眼波一转望向一旁,竟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为夫所指,夫人还不明白?” 白似久眨了眨眼,顺着他的目光侧脸看去。 是一张紫檀梨雕床。 居然指的是,床。 “你……”好端端聊着正经事,却莫名被打岔了。 还是拐不回来的那种。 白似久咬咬牙,伸手抄起桌案上的一枚桂花糕,对着男人那张招蜂引蝶的俊脸摁了过去。 “噗”的一声低响,糕点的碎末窸窸窣窣的自他脸上落下,雪白的仙袍上沾染上了淡黄的粉末。 非夜白:“……” 自家夫人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当真让他有些头疼。 上两回是直接雷劈伺候,这次只是糊了块糕点,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若是在冥界,可就不是块糕点了。” 那意思是并非手下留情,只是他运气不错。 他抬起一只手用指尖轻轻擦去脸上的粉末,深深看着她,笑容渐深:“可惜,那么些贡品当中,你唯独喜欢我送的桂花糕。若是仙界那些小仙知道,他们费尽心机讨好的人对他们送的东西全然不感兴趣,那得哭出来。” 她摇摇头,迎上男人的轻笑:“听你这语气,倒是十分的得意。其实他们送的东西里面,很多我倒是喜欢的。” “能得夫人喜欢,那是他们的荣幸。” “你这话说的。”她笑了,抵在他的肩头,侧脸望着窗外,目光放远,“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我之间,是你追的我。日后若是我不放手,你也不能放手。” 非夜白笑:“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敷罗花 非夜白回到西宫时,楚烨皓叶两位护法已然侯了许久。 “扶苏神官”作为现下白帝身边的头号人物,自然与白帝住的是最近的。正殿左右有东西二宫,他便挑了西宫住下。 楚烨回禀道:“尊上,您吩咐的都办妥了。” 非夜白“恩”了一声,到正中坐下,皓叶立马端上了茶水。 “凰朝那边如何了?” 楚烨说:“凰朝自败给尊上之后,对外宣称闭关修行,暗地里却派人四处寻医,想必当年所用禁术对魔体损伤极大。十多年前,他寻到了鬼医姬玉儿,纳入……纳入后宫,为其细心调养,终于有所好转。” 非夜白冷笑一声:“纳入后宫?他想的倒是很美,只是那姬玉儿,可不是个善茬。” 皓叶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可不是,那姬玉儿天性善妒,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去了几年便将后宫那些莺莺燕燕弄死了大半。凰朝有求于她,自然不敢苛责,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过的可是难受至极!” 非夜白问:“现在调养的如何了?” 楚烨继续说:“现下有一味药材,姬玉儿手头没有,无法为其根治。凰朝暗地寻访各界名医,也是一无所获。” “何物。” “天敷罗花。属下听说,此物只生长在虚无法道之中。虚无法道独立于六界之外,每万年才开启一回,非有缘人不得见。凰朝想求得此花,是万万不能了。” 皓叶摇了摇扇子,啧啧道:“可惜了,若是他正经的修炼,不碰那劳什子禁术,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非夜白一挑眉,眼底渗出一丝凉意:“巧了,这东西,本皇手里有。” 当年太祀老君交给他的乾坤囊里,正好有此物。 此话一出,皓叶明显吃了一惊,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尊上,您怎么会有这东西……” 非夜白瞥了他一眼。 皓叶嘴角一僵,立马改口道:“属下的意思是,此等稀世之物都被尊上纳入囊中,属下佩服,佩服。” 非夜白放下茶盏,转眼看向楚烨道:“说下去。” “尊上,依属下看,现在凰朝功力大减,自身难保,姬玉儿又在他后宫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眼下正是一举进攻的好时机。” 皓叶对此话也是十分赞同。 “凌君弑最近有什么动静。” 楚烨道:“凌君弑近日几番派人前往魔界,备了厚礼,暗地拜访凰朝和延招简两人,但次次都被拒之门外。” 非夜白眯眼看着两人片刻,将茶盏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放,语气发冷:“既然他没有门路,那本皇便帮他一把。楚烨,本皇现将天敷罗花给你,你命人送到凌君弑那去。” 楚烨和皓叶皆是一脸惊愕:“尊上!” 非夜白说:“下月八重天太乙老君那有场拍卖会,你将东西带过去,凌君弑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拍下。” “这……”楚烨与皓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不是帮着战神搭上凰朝这条线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挑拨离间 非夜白慢条斯理道:“凌君弑将一切罪过推到了轩辕昂身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如今是一点把柄都没有,就连本皇都拿他无可奈何。不过若是他与凰朝勾结到了一起,那便不一样了。” 皓叶这会才恍然大悟:“尊上原来是要让凌君弑主动露出破绽。” 楚烨挠了挠头:“可是,天敷罗花若是给了凰朝,那岂不是会助他恢复功力,日后怕是……” 皓叶恨铁不成钢的给了他一肘子:“你以为尊上和你这榆木脑袋一样,没考虑这事儿?” 楚烨:“……”也对,是他思维太过局限了。 非夜白瞥了他一眼,对他勾了勾手指,楚烨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说尊上该不会要揍他吧? “现在将此物交于你,这东西给到太乙老君那去拍卖。” 楚烨愣了愣,接过乾坤囊,这才长舒一口气。 非夜白一下一下地扣着桌案,眸中的冷光让两位护法不寒而栗。 “凌君弑得到消息,而手下无人懂得鉴别,他自然做不了主,定会告知凰朝。凰朝得到消息,为确认天敷罗花为真品,便要派姬玉儿前来辨认真假,再借由凌君弑的手拍下来。这一来二去的勾结到了一起,定会留下把柄。” 非夜白眼中划过一丝讥诮,声音放缓,继续道:“至于,这拍下来的东西是真,可最终到凰朝手里头的是不是真东西,本皇便是要看你们的能耐了。” 就算楚烨素来木讷呆板,眼下也明白了,尊上这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他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语气有些激动:“尊上,到时候便派人将东西给劫下来,便是成了。” “本皇何时说过要劫下东西了?”非夜白眯眼看着楚烨,这人的木头脑袋就算转过弯儿来,也仍旧是个弯着的木疙瘩。 只听“啪”的一声,皓叶拿扇骨直直的敲到了楚烨脑门上,气得声音发颤:“哎呦,你傻不傻,尊上的意思是,咱稍微动点手脚,让凰朝以为凌君弑在耍诈,让他俩撕起来!” 楚烨恍然:“这就是挑拨离间的意思。” 皓叶:“……”你这脑袋,当着尊上的面说这话,是嫌脑袋长太久了么。 “楚烨。”非夜白眯眼看他。 “属下在。”他似乎有种不详的预感。 非夜白眸光发淡,不紧不慢道:“近日这长乐未央宫人来人往众多,这官房的清洁之事许久无人打理,本皇看你精力旺盛无处发泄,不如去送了天敷罗花后,去官方担此重任,你看如何?” 楚烨:“……” 这话他听明白了,是让他打扫官房的意思。 “是。宫里大大小小的官房几十处,属下要去哪处当差?” 皓叶赶紧扭了头去,强忍住笑。 这人若不是修为扎实,又忠心耿耿,就凭这脑子,如何担当的起左护法的职责。 非夜白看了楚烨良久,直看得他浑身发怵,这才凉凉道:“以你的能耐,自然能将左右官方全部处理干净,嗯?” 楚烨当场苦了一张脸:“是……” 第一百九十五章 禽兽不如的魔皇 三日后,白帝下旨,轩辕昂由他亲自押往魔界。 临行时,众仙仍在竭力劝阻,纷纷说这事怎能劳烦君上亲自出动。 “君上,此行一去少说也有月余,山高路远的,您万金之躯如何使得!” “就是就是,君上,小仙听说,那非夜白阴险狡诈,残暴非常,若是趁此机会对您下手,那可如何是好!” “小仙听说那魔神好色,每年都有大批的女子被送进魔宫。” “不不,仙友你有所不知,那魔神不是好色,而是喜欢食用貌美的血肉!小仙听说,那些被送进宫的女子,都悄无声息的没了……” “天底下如此暴虐之人!” “当真是禽兽不如!” “那君上更是去不得了,此行必定凶多吉少呐!” “君上三思,三思啊!” 白似久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侍立一旁的非夜白,强行隐去眼中的笑意,轻咳一声,故作淡定的一摆手:“诸位不必担忧,正因此行凶险,本君才当亲自前往。” 众仙一下没辙了,只好转而道:“这……二位上神,快劝劝君上吧!” 青夙已本就不同意白似久前往冥界,眼下借众仙之言,便顺水推舟的劝道:“闲哥,他们说的不错,你归位不久,应当好生调养,不该以身犯险。” “不错,若是你不放心,多派些人马便是。”颜缥雪难得有和青夙已意见统一的时候。 白似久抿了抿唇角,故作淡定道:“既然如此,那本君便派扶苏神官代为押送,诸位意下如何?” 众仙一听,如此甚好! 扶苏神官修为不俗,又常年游历四方,这经验见识当为仙界之佼佼,由他代替白帝前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似久又侧脸看了看青夙已和颜缥雪,见二人也无异议,便对扶苏神官吩咐道:“此行虽说是去冥界,而非魔界,但本君听闻,近日魔神时常出没冥界,你此去定要小心谨慎。” 非夜白眉心微动:“……是。” “还有,若是那魔神派人来劫,你不必与其缠斗,直接将人给他便是,左右轩辕昂都是要押到他那儿去,他若直接劫下倒也是省了一番事。若是其他人来抢,这人,是万万不可丢的。” “君上放心,下官定不辱命。”非夜白眸光微闪,深深的看了一眼白似久,行礼拜别,“下官不在的这段时日,君上定要好生珍重。” 白似久冲他一笑:“神官有心了。” 就这么着,白似久当真众仙的面,光明正大的送非夜白出了南天门。 望着押送囚车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白似久也告别众仙,独自回宫去。 此番有非夜白亲自押解轩辕昂,她不担心半道上会有他路人马将人给劫走,轩辕昂这档子事,到这儿便算是了结了。 然而她跟凌君弑之间的事,还不算完。 轩辕昂不过是一枚棋子,不称手了,便被毫不犹疑的弃了,而下棋的人还稳稳当当的高坐战神之位,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季云清,姬未然 非夜白走后的第二日,白似久便命人在长乐未央宫的各宫里头摆开了擂台,说是先前纳贤一事已定下了初选的名单,这次摆擂便是要在七日之后进行第二轮筛选。 这消息一出,众仙皆是跃跃欲试,抓紧修炼,都希望在七日后的对阵中好生表现一番。 此次通过初选的共五千人,其中仙君四千名,上仙一千名,按照修为划分为十组,修为相近的归为一组。 季云清收到请帖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那帖子攥手里都快揉成了一团。 他当初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不曾想他一位无门无派潜心修炼的五阶小仙君,竟能入了白帝王的眼? “云清,云清,我就说了嘛,要从报名的四五万仙人中脱颖而出,当真是太难了。” 只听大门“咯吱”一声响,季云清同屋的道友姬未然应声而入,嘴上喋喋不休。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这些人里头修为高的有不少,光上仙都有近万名,像我们这些小仙君的资料怕是都未曾递到白帝的跟前去,又哪里能抱希望呢……云清,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季云清攥紧了手中烫金的请帖,转过身呆呆的看着姬未然:“我……” “你什么你,傻了不成。”姬未然瞅着他这副愣神的模样,心中不屑,表面上却只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说你,手里头握着啥呢,那瞧那纸头都快被你扯烂了。” “啊!”季云清叫了一声,赶紧松开手掌,将请帖放到一旁桌案上仔细的捋了捋,却仍是一副皱巴巴的模样。 姬未然随意瞥了一眼,不料却看到了帖子右下角金色的“白帝”二字。 “这是什么!”姬未然不等季云清搭言,一把抢过,抬手略施一术将帖子捋平了,翻开帖子一看,眼睛霎时间瞪的老大。 “什么,你居然选上了!”姬未然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季云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姬未然见他一副仍不在状态的傻愣模样,心头简直在滴血。 怎么这等好事竟被这傻小子给摊上了? 莫不是选到后头君上懒得挑拣了,便随意点了几个人,然后点中了这小子么! 季云清见他细心的帮自己把帖子捋平了,心中感动不已,嘴上的话匣子也打开了:“未然,我听闻这次复选采用的是混战的方式,每组一千人一同站台子上,各自寻人对战,最后只留五百人,当真是十分的严苛。” 姬未然眼珠一转,看着他点了点头,笑着说:“怕什么,你每日刻苦修炼,身手在同辈之中已是十分出色,到时候挑拣弱些的对阵,定能留下。” 季云清憨笑道:“正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姬未然讪笑几声,指尖攥紧了手中帖子,暗自合计起来。 听闻到时候是多人混战,那场面指不定乱成啥样呢。 若是有人悄悄做些手脚,想必也无人会注意到。 至于季云清这种没有势力的傻小子的死活,更是无人关心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胃口不小 姬未然从季云清的住处出来,见四下无人,便往后山走去。 后山荒木丛生,很是偏僻,再加上灵力稀薄,山中毒瘴四溢于修行无益,平日里几乎无人踏足。 姬未然踏上一条小路,又四下确认了一番无人跟随,这才放心步入树丛。 向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姬未然走到一处空地上站定了脚步,四处观望起来。 荒山之中云雾厚重,枯木丛生,鸟兽更是绝迹,即便是大白天也隐隐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气。 “嘶,怎么挑了这么个鬼地方。”姬未然被山中寒气冻得直哆嗦,嘴唇都有些发白,若不是他有一劫上仙的修为护体,在这真是寸步难行。 “姬少可是在寻小仙?” 一个男音在姬未然身后树丛中响起。 姬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出一身白毛汗,扭头一看,只见一白衣小仙笑着拨开树丛上前,冲他随意作了个揖。 “南淮仙君,久仰久仰,在下姬未然,有劳仙君跑一趟了。”姬未然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凭他堂堂上仙的品阶,平日自然与南淮仙君从无交集,可谁让这南淮近日找了个好靠山,各路找上门来的人不少,就连他世袭风神之位的姬家也是有求于这小仙君。 “小仙能为姬少效劳,是小仙的福气。”南淮笑容淡了几分,他看出这个姬未然明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心里头不知道怎么骂他呢。 可谁让姬未然出生好,命也好,听说风神姬书立有意培养他成为下一任风神的继承人,这人他着实得罪不得。 姬未然道:“仙君言重了。本仙看仙君步履矫健,丝毫不为此处的寒气所困,还望仙君解惑。” 南淮笑道:“姬少有所不知,我在扶苏神官手底下当差,有幸得了一枚火元石,这才能抵御寒气。” 姬未然额角青筋直跳,心说火元石这等珍奇之物竟被这六劫小仙得了去,当真是暴殄天物。 看来,这扶苏神官在白帝那捞了不少油水,南淮在他手下当差,也少不了好去,今日要想说动南淮帮忙,得多割舍些东西了。 想到此处,姬未然探入袖中拿出一物,摊在掌心,数道淡紫的流光盈盈溢出,光华之璀璨让林间的雾气都逼得淡了几分。 姬未然道:“仙君好福气,不知此物可否入仙君之眼?” 南淮一见,顿时喜上眉梢,满面笑容道:“火元石虽好,可毕竟于我修行无所益处。上仙这雷音铃可是上品宝器,小仙若得了这武器,定能更好的为上仙办事。” 姬未然嘴角扯开一个体面的笑容,心头却在滴血。 原本只想给南淮一见中品灵器,可这人胃口太大,不下猛料根本拿不下。 “仙君客气了,办事不敢说,不过眼下有一事还望仙君相助。” 南淮笑:“上仙请说。” 姬未然正色道:“本仙前几日突遇急事,错过了这次君上挑选弟子的事儿,哎,这不,回来后初选已经结束,名册也递不上去了。听闻这复选的人数是规定好了,多加一个怕也不便,本仙便想着,若是这几日有生了病的,还望仙君帮本仙疏通一下。” 南淮笑眯眯的收下雷音铃,回道:“上仙尽管放心。” 第一百九十八章 姬家的美男计 开擂前一日,南淮将此次复选名册呈与白似久。 “君上,请您过目。” 白似久一眼扫过,瞥过一人的名字,顿了顿。 姬未然? 这不是风神姬家的小公子么? 她记得,先前非夜白甄选名册之时,头一批便把姬家的修士全部剔除在外了。 姬家这些年私自屯兵,野心不小,又同凌君弑走的很近,若是纳了他们家的人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白似久不动声色地将名册合上,递与南淮手中,点头道:“办的不错,下去领赏便是。” “是是,多谢君上!” 南淮一脸喜色,心说君上果真没什么心思再次核查一遍,也就是过目一下走个过场,自己给姬未然办的事情,这就算妥当了。 白似久禀退南淮,起身进了里间,回身关了门,自颈间衣领内拿出一枚白净玉石,在玉石表面扣了三下,便听玉石之中传来了熟悉的男音。 “夫人,可是想念为夫了?” 非夜白低沉好听的声音自玉石中传出。 白似久眨了眨眼,笑道:“那是自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多日未见,当真是想死我了。” 非夜白明显一噎,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自家夫人承认得如此痛快,倒让他后头准备好的话说不出口了。 白似久听玉石那边一阵沉默,估摸着男人此时脸色一定十分精彩,可惜不能看到他此刻的神色,也是一件遗憾的事。 “唉唉,不同你打趣了,有件事同你说。” 非夜白这才回道:“夫人请讲。” 白似久道:“你先前选好的名册,被南淮私自改了一人。” “何人?” 她道:“姬家,姬未然。” “姬未然?”非夜白语气不善道,“就凭他们姬家的品行作风,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便罢了,竟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怕是嫌活的太久不耐烦了。” 白似久噗嗤一乐,笑着说:“人家就是想多活个几万年,这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不是?” “夫人有所不知,姬书立作为现任风神,成日不好生修行,反倒盯着仙界貌美的女修来事。这些年来他纳了数千名小妾,生下的儿女众多,他的风神之位早被家里争破了头,后院尽是些乌烟瘴气之事。” “后来,他想着这一个风神之位不够,多为姬家谋些职位才是上策,便让家里生的好的儿子出去勾搭名门女修,好借他人的力壮大姬家。” 非夜白顿了顿,又沉声道:“姬未然此番买通南淮改了名册,可不是为了在你座下谋个职位好生修行仙道,而是看上了那些慕名而来的名门女修。若是搭上几个后台硬的,日后姬书立的风神之位,可非他莫属了。” 白似久听罢连连咋舌:“倒是打了手好算盘。” 她原本没把这种事儿当成个什么大事,也就是发现名册被南淮改了,给非夜白说一嘴。 谁曾想人家报名到她座下修行是假,对她未来的女弟子使美男计是真,当真让她对如今仙界的风气有了新的认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巧遇 白似久从非夜白那了解到姬家的意图,对姬未然这人起了兴趣。 左右明日才开擂,刚好趁着今日亲自调查一番。 白似久化作一名容貌清秀的小仙娥,悄然从一处小门出了宫。 这些日子前来拜访的上仙皆在云伏神山山腰处落脚,修为低些的则仙君们在山脚处的行馆里住下。 像姬未然这般身份,自然是在半山腰的行宫住下的,可她到了行宫一打听,才知姬未然住到了山脚的行馆去。 “仙友请留步,请问姬未然姬上仙可住在此处?” 被她拉住问话的上仙见她姿容靓丽,明眸皓齿很是动人,便停下了脚步,笑道:“仙子,姬少可不住这里,他般至山脚的汤泉行馆去了。” 白似久惊讶道:“姬少这等身份,怎会住到行馆去了?” 那上仙心说,又是一位被姬少迷住的仙娥,都打听到行宫这儿了,也是十分的执着,便与她交了底。 “仙子有所不知,姬少原本是安排在行宫的,可他与季云清那穷小子关系甚密,便随那小子住到了行馆。” 白似久疑惑道:“这季云清又是何人?” 那上仙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个九阶仙君罢了,家里也就是个凡间的小门派,没什么好的资源修行。不过他生的可是世间罕有的雷灵根,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呐。” “原来如此,多谢仙上。” 白似久同这位告了辞,又向山脚行馆走去。 行至半路,一旁的树丛中突然窜出一只雪白的灵兔,灵兔一时没刹住脚步,直愣愣撞进她怀里。 “红果,红果,等等我!” 她抬头一看,见灵兔来的方向火急火燎地跑出一名灰衣小仙,满头大汗很是焦急。 “红果!” 灰衣小仙正欲上前,定睛一看,见抱住自家灵兔的是一名貌美的仙子,便赶忙停下脚步。 小仙挠挠头,抬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喘着气道:“仙子姐姐,多谢多谢,您怀中的灵兔……” 他方才喊声嘹亮,现在一番轻声细语倒是把白似久逗乐了,像是生怕说大声了点儿能吓着她一样。 “这兔子叫红果?” 灰衣小仙顿在原地,一双眼左右乱瞟也不敢看她:“正是正是,红果顽皮,冲撞了仙子,还望仙子勿怪。” 白似久看着他手足无措的生涩模样十分有趣,抬手揉了揉手中的团子,笑道:“无妨。这灵灵兔雪白可爱的一团甚是可爱,我瞧着极为喜欢,怎会同它计较。” 灰衣小仙这才长舒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来,站在原地搓了搓手心的汗,又问:“仙子喜欢,是红果的福气。只是它放才鲁莽,可有伤着仙子?” 白似久心说,你这兔子这么小一团,如何能伤着她了。 “无碍,仙友多虑了。” 小仙一边从白似久手中接过灵兔,一边道:“那真是太好了。仙子心善,云清替红果谢过仙子。” 白似久指尖一顿,抬眸问道:“慢着,你说你叫什么?” 小仙回道:“在下季云清。” 第两百章 姬家小少爷 白似久感叹一声,世界这么大,能在这种山林里巧遇,是怎样一种缘分。 季云清见她半晌无言,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原来是季云清仙友。我瞧红果十分可爱,心中欢喜,不知仙友可否割爱赠与?” “这……”季云清为难的挠了挠头,“红果得仙子喜爱,本是它的福分,只是明日小仙要去长乐未央宫参试,还指望红果相助……” 白似久自然不是真想要他这只灵兔,见他面露难色,便笑着说:“无妨,是我唐突了。” 季云清连连摇头,一张白净的脸憋了个通红:“不不不,是小仙之过,仙子不必自责。不如这样,小仙那里养了许多灵兔,仙子可去小仙那挑选些喜欢的。” “那便多谢仙友了。” “好说好说,仙子这边请。” 白似久刚随季云清来到行馆门口,便见门内闪出一人,面色焦急,一见到季云清便噼里啪啦的说道起来。 “云清,我找了你一上午了,可算把你找着了!明日开擂,你不在屋里好生修行,怎的搞成这幅模样?” 季云清揉了揉怀中的红果,面露尴尬道:“未然,是我的错。我看这几日红果在屋里甚是无聊,便带着它出去溜达了一圈。谁曾想红果半路走丢了,幸亏这位仙子姐姐替我找着了,这才回的晚了些。” “原来如此。在下姬未然,替云清谢过仙子。”姬未然上下打量白似久一番,眼中毫不掩饰的一派惊艳。 他心说,季云清这傻小子还真是有福气,随意出一趟门,便领回来这么个貌美的女仙。 只可惜这小子傻乎乎的不通情趣,这等女子落他手上当真是暴殄天物,不如自己替他收了去。 想到这里,姬未然上前一步,距离离着白似久近了些,却又不会显得太突兀。 他道:“仙子既然于云清有恩,不如进屋一叙,正好日到中午,在下派人摆上一桌好菜,以答谢仙子之恩。” 白似久心中好笑,姬未然当真与非夜白说的一般无二,见到貌美的仙娥便挪不开步子。 这人修为不错,长相也算俊逸,可惜骨子里染上了姬家好色之风,明日开擂,她是万万不能让这人进入终选的了。 “原来是姬家少爷。”她冲姬未然行了个礼,婉言谢绝道,“云清仙友许我一只灵兔算作答谢,午膳便不必了。” “灵兔?这个好这个好。”姬未然嘴上连连称赞,心里头却把季云清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小子犯傻,还连累他不能与仙子共进午膳,当真是碍眼至极。 只是季云清话都允出去了,他在这里掺和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顺水推舟。 姬未然眼珠一转,风度翩翩道:“云清身上这般模样,还需清洗一番,以免污了仙子的眼睛。” 季云清被他这么一提醒,反应过来自己浑身脏污,连忙道:“正是正是。可是仙子挑选灵兔……” 姬未然打断他,正色道:“不如这样,姬某不才,与云清养的那些灵兔处得甚好,便由姬某替云清挑选一只赠与仙子,仙子看这样可好?” 第两百零一章 下蛊 白似久勾唇一笑,眸光却是有些泛冷。 “如此甚好,那便麻烦姬少了。” 姬未然见她欣然同意,心中一喜,这如花似玉的小白兔上钩了。 “咳,那什么,云清,你赶紧去洗漱一下,里屋是我命人准备的午膳,你先吃着,我送完这位……仙子怎么称呼?” 白似久随口胡诌了个:“唤我苏乔便是。” 姬未然一听,笑眯了眼:“好说好说,苏乔仙子这边请。” 告别了季云清,白似久随姬未然来到了后院。 院子不大,收拾的倒是挺利索,靠里的位置搭了个草窝,看着十分干净,想必主人是个细心的人。 姬未然将草窝顶掀开,露出里面一窝雪白软糯的兔子,一溜绒球般的短尾巴一撅一撅的,不怕生,窝顶被人掀了也不甚在意,颇有一番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得白似久笑弯了眼。 “苏乔仙子,这些兔子都是云清亲自喂养的,你看可还喜欢。” 姬未然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心说这苏乔仙子笑起来着实好看,他原本想徐徐图之,现在看来却是忍不住了。 “我看着都不错。” 白似久弯下腰,抱起一只圆滚滚的,掂了几下,觉着这只比季云清的红果伙食好了不少,抱在手里软乎乎的。 她这番低头捋着兔毛,那边姬未然看得眼睛都直了,心一横牙一咬,趁她不注意,自袖中摸出一枚灵珠,对准白似久的后心弹去。 “噗”地一声闷响,白似久听到后背似有异物附着,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神情恍惚间,有东西正顺着她的后背试图冲进她的后心! 这可不是一般的迷药,而是灵蛊。 听说灵蛊认主,若是附着于体内,能将中蛊之人变成只听命于下蛊之人的行尸走肉,其阴毒狠辣不亚于禁书。 今日若是换作了旁的仙娥中了着,不知会被姬未然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如何糟蹋了去。 她冷眼扫过去,见姬未然仍若无其事的在那叨叨:“苏乔仙子真是好眼力,这只名叫朱颜,因头上那撮红毛而得名,平日里胃口极好,甚是好养。仙子若是喜欢,便拿了去。” 这姬未然当真是死性不改,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她下黑手,看他这副轻车熟路的模样,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是没少干。 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今天她便亲手捅了这刀过去。 “哎哟”,她突然惊呼一声,身形一晃差点跌坐在地上。 “仙子小心!”姬未然手脚麻溜地准备上前拦住那纤纤细腰,却见人晃了晃稳住了身形,握了握伸出去的手,不由得心中一阵惋惜。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女人已经中了蛊,回头蛊虫发作,还不得服服帖帖的伺候他。 啧啧,看这女人娇软的身段,滋味一定很是不错。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贼光被白似久瞥了个正着,心中冷哼一声,嘴上却是戚戚然道:“姬少,我突然身体不适,想到那边的石凳上休息片刻,这灵兔可否代我拿一下?” 第两百零二章 敲晕姬未然 姬未然一听,骨头都酥了,心里头像是有根羽毛在那挠啊挠的,痒痒的。 “快请快请。”姬未然赶忙引着她到石凳上坐下,装作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说,“仙子身体不适,那可是件大事。要不这样,我现在,现在就去叫医师过来,给你好生检查一番,你看可好?” 这么一个可人儿,定要安排个僻静典雅的住处,尤其是别给季云清那傻小子给看到了。 那小子纯属一根筋,若是给他撞见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糊涂事儿来。 白似久被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狠狠恶心到了,缓了缓这才低声细语道:“苏乔谢过姬少。苏乔估摸着晨起时胃口不好吃的少了些,这一来一去的折腾了许久,有些头晕罢了,不算什么大碍,医师就不用请了。” “那便好,那便好。” 他没想到这灵蛊这么快便发作了,看来新到的这一批蛊比上回那一批要强劲许多。 啧,老爹还是疼自己的,新来好货也不忘分自己一杯羹。 姬未然兴奋地想要搓搓手,可惜手里抱着季云清的大肥兔子,实在碍事。 “姬少英姿飒爽,心地良善,苏乔遇到姬少这样的人,是苏乔的福气。苏乔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姬少可否答应。” 白似久朝姬未然勾了勾手指,满眼的笑意,姬未然心中大喜,附耳过去准备听这俏人儿诉说衷肠,然而刚俯下身,突觉脑中“嗡”地一下,便不省人事了。 “就你这种人,还妄想进长乐未央宫搞事情,做梦。” 白似久敲晕了姬未然,将人扔在了地上,左看右看仍是不解气,便对着他的臀部又来了几脚。 她将后心处用真气护住的灵蛊剥下,捏在手中把玩一番,对准姬未然的眉心摁了下去,凉凉道:“这好东西,你自个儿留着,本君不需要。至于你明日在擂台上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可就是本君说了算。” …… 次日,长乐未央宫正式开擂。 季云清盘算着提前了半个时辰到,待他来到宫门口时,排队入宫的队伍果真不长。 他拍了拍前面一位的肩膀,笑着说:“道友,来的挺早呐。” 谁料那位道友回过头,面上却有一丝焦急之色:“还早呢,就剩咱几个没进了,里头都在催了!” 季云清一愣:“不是说午时开始么,我这还提前了半个时辰来的。” 道友上下打量他,那目光像在看个傻子:“别人提前两个时辰便来排队了,若不是我今早吃坏了肚子,哪能现在才到。” 说着,这位又一脸幽怨的转过身去了,踮起脚尖往前面看着。 季云清暗自惊出一身冷汗。 昨夜睡时,姬未然还与他说应当养精蓄锐,多歇息些也无妨,左右帖子上写的是午时。 他心里头搁着事儿,早上醒的早,还被摁回被窝里,又睡了个回笼觉,好在他翻来覆去的没睡踏实,索性起了。 “下一个。” 季云清一瞧到自己了,赶紧上前,将请帖递了上去。 “进去吧。” 眼看着宫门在自己进来后便落了锁,季云清长舒一口气:好险。 第两百零三章 同心协力防暗算? 长乐未央宫广场上一片人声鼎沸。 虽说一早便听闻,扶苏神官为博君上欢心,在各宫之下都埋下了阵法,可以供君上随意调整宫殿的位置,可如此浩大的工程,众仙仍是不信的。 原先许多质疑的,今日一见却是再也说不出讥讽之言了。 只见十座大殿悬空而起,排成一圈成环形,立于云海之上。每座宫殿之前都搭上了一圆形擂台,估摸着有百丈宽。 那擂台也不知用的什么材质造的,从下头看去流光溢彩,耀眼非常。 再看每座擂台之上,竟悬有一道飞泻直下的巨大瀑布,恢弘的水瀑拍打在擂台上,涛声弦乐一般在天际轰然回响。 众仙见状,立马明白了。 这哪是千人混战,分明是万人混战。不止要与人对抗,还要与悬瀑的水之力对抗,当真是简单粗暴的模式! “这是要所有人一齐参战的意思?” “可不是,我先前还以为是一波一波的上去呢。” “这打起来,当真是热闹非凡呐。” …… 季云清站在人堆里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问:“可若是这样,到时候打起来一片大乱,君上又要如何挑选?” 这话一出,旁边一圈人都笑了。 “你竟以为君上会一个个的看着咱们打么?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就是。君上是何等人物,莫非要瞪着眼看咱们这一招一式的比划不成。君上只关心,最后台上剩下的,究竟是哪些人罢了。至于你摆的什么架子,出的什么招数,又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君上才不管你呢。” 季云清这回才听明白,意思是若真有人趁乱下黑手的什么的,也是被默许的…… 他张了张嘴又要说话,却见周边人退开几步,三三两两的看着他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瞧那讥诮的目光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云清!” 季云清正愣在原地,听到身后有人招呼他,回头一看,这不是早上劝他睡一波回笼觉的姬未然么? “未然,你怎么在这?” 季云清记得,姬未然前些日子因着没有选上,还郁闷了好久,怎么一转眼便出现在此处了? 姬未然左右看了看,拉着他的袖子将他扯到了一旁,毫不掩饰眼中欣喜之色:“昨日我爹听说有一位跟我同阶的仙君得了病,来不了,便托人要了他的请帖,让我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季云清咧嘴一笑,由衷感到欢喜。 他平日不善言辞,交的朋友不多,姬未然算是与他最亲近的了。 方才他见其他仙友都是结伴而行,想必也是能在待会的比试中互相帮衬着些,他内心里也是极为羡慕。 如今姬未然顶替上来,他总归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姬未然盯着他看了一会,低声叮嘱道:“云清,待会的比试虽说明面上是单人参赛,可却没说不能给旁人帮忙。你与我二人定要同心协力,以防他人暗算。” 季云清连连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第两百零四章 碧玉天华 众仙议论纷纷之际,忽见云端泛起一阵淡金光华,白似久神色淡定的旋身落在中央看台之上,撩袍在主位坐下。 早早侍奉一旁的南淮麻溜的递上瓜果,白似久挑捡了一串看着最水灵的葡萄,习惯性的侧脸过去,恍然想起非夜白已经离开数日了。 她从前在仙界呆了数万年也不觉得无趣,如今非夜白才走了几日,她便有些不耐了。 怪想他的。 既然人不在,她自己剥葡萄吃也没什么意思。 今日她亲自甄选弟子,并未邀请青帝冰帝两位上神,所有事情皆由她一人做主。 “诸位。” 众仙一看她发话了,立马安静了下来。 白似久环视一周,淡淡道:“今日比试,每千人为一组,同时开试。诸位可按照手中请帖的颜色,找到相应的擂台参赛。一个时辰之内,每座擂台之上只能余下五百人,若是哪组人数多了人,将全员淘汰。” 此话一出,许多人目光皆是一闪,心中打起了小九九。 也就是说人只能少,不能多。 这若是混战起来,谁还能有那心思一个个的去数剩下几个,自然是多解决些为妙。 白似久顿了顿,又道:“此次比试,每座擂台之上都设有结界,且本君会亲自压阵,诸位尽管放手一战,不必有所顾虑。” 意思是你们尽管放手去打,结界结实着呢。 南淮仙君在一旁侍立多时,见她发话了,便在看台前的桌案上点了香,对众仙说道:“诸位仙友手中的请帖共分十色,请诸位依照擂台的颜色上台比试。” 话音刚落,半空中异象顿生,只见数道彩色光柱冲天而起,每一道光柱将一座擂台笼罩其间,连接天地,仙气浩荡。 “你们瞧,那是什么!” 也不知道哪位仙人喊了一句,众人定睛一看,那每道光柱之中都显露出一座莲台,莲瓣片片舒展,洒下一片碧色的光辉。 在场识货的仙人不少,许多人当场便惊呼出声:“这是碧玉天华!” “天呐,真的是碧玉天华!” 有些见识浅薄些的悄声问旁边之人:“仙友,这是何物?” “你有所不知,碧玉天华可是极珍之物,乃我仙族圣物三生莲的连心,千年方可结出一枚,与飞升渡劫有大用。这东西可是贡品,也就上头那些神仙有资格享用,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人!” “可那三生莲不是已经被珈婪魔皇给抢了去么?” “你傻不成,自从三生莲被魔界夺去,这东西已然绝迹,更显珍贵了。” “就是就是,君上真是太大方了,这等珍奇之物都拿出来了!” 白似久看众仙议论的差不多了,又道:“但凡有人能夺取这碧玉光华,便可直接成为本君内侍弟子,与其同一擂台上的其他人将全部淘汰。诸位可还有问题?若是没问题,那比试便开始了。” 众仙暗地抹了一把汗,心说您老这话说的都不带喘气儿的,这……这也没人敢打断您说话啊。 第两百零五章 乱作一锅粥 随着白似久一声令下,下头早已跃跃欲试的众仙也不再谦让,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御剑而上,朝着与自己手中帖子同色的擂台上跃去。 然而绝大部分都未落在擂台上,而是冲着云端之上的碧玉天华极速飞升。 每一千人争夺一朵莲心,是一场斗法的盛典,在白帝眼皮子底下与其他修士们一较高下,又怎么不让人热血高涨。 “看招!” “吃我一招!” “小子,妄想偷拿碧玉天化,美的呢你!” 一时间,巍峨的百拔神山之上喊声震天,密密麻麻的刀光剑影缭绕。 火灵的修士发招最快,法术鲜艳夺目,这一开场的功夫,无数道烈霞般的火焰堪堪将白色的云层烧得通红。 还未等其他的修士念好法决,就见磅礴的火焰之雨落下,每一颗火焰如同巨石般坠落,砸得一些修为低的小仙们抱头鼠窜,当场就从擂台之上跌了下去。 虽说这批被底部的结界给拖住,可他们就这样一个照面便被淘汰了。 这一下就去了上百号人。 “你们休要猖狂!” 一开场便占尽风头的火灵修士们见状,心中不免得意。 然而,刺目的火海正欲肆意弥漫,突然间就被斜地里狂涌出的水瀑倾注熄灭,鲜红的云层被激昂汹涌水龙倒灌翻搅。 这是水灵的修士们出手了,火海被水龙化作了乌有,趁着火灵修士们喘息之机,数人以冰蓝色的水球裹身,踩着的扑闪火焰便往上冲去。 “哈哈,多谢仙友们开路!” 就在这几百位水灵修士踏着火海而上的功夫,突然狂风大作,高速旋转的气流一下子化作巨兽,尖利无比的风刃将火浪狠狠划开! 那些趁乱而上的水灵修士们猝不及防被撞到了凌乱的风刃中,护体的水灵珠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堆碎片,修士们被旋风如破布一般掀抛到了空中,锐利的风刃刮带着,一下子将他们撞击到擂台的石地上。 修士们脆弱的身板如何能招架这种疯狂坠地的威力,数百人齐齐被砸得口吐鲜血,大多数骨头都直接震碎了,鲜血从被碎骨戳破的伤口出汩汩流了出来,一个个瘫在地上几乎没了气息。 “啊……救,救命……”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一些试图趁虚而入的仙人们瞬间停下了脚步,面色骇然地瞪着脚下擂台上一片血海。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方才还气焰不可一世的水灵修士们,瞬间就浑身是血的躺在了地上。 “谁,是谁下的死手!” 仙界开擂向来都不让伤及同僚,究竟是谁这等阴狠竟出了杀招? “风动乾坤,是风动乾坤!这是姬家的绝招!” 在场有眼力劲的不少,很快便认了出来。 “姬家?我记得姬家只有一人参选……” “是姬未然!就是他!” 闹出这么大一番动静,几百人躺那儿生死未卜,这擂台赛自然不能再比下去。 白似久在看台之上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当场拍案而起,心中腾地涌起一股怒火。 当着她的面闹这么一出,等于当面打她的脸。 她一直盯紧了姬未然,他根本没出手。 可姬未然未动手,却有其他人动了害人的心思。 “封锁宫门,从现在起,谁都不许出宫。” 第两百零六章 是谁下的手 白似久第一时间封锁了宫门,将在场之人全部扣下。 至于被众仙用仇视的目光死死盯住的姬未然,她也不得不扣下。 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姬家的绝招风动乾坤,姬未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脱身, 然而,她知道姬未然是清白的。 她十分鄙弃姬未然的为人,也知道姬未然内里已经坏透了,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该背上不属于他的罪。 她提前在他身上下了术法,就是防着他在擂台上作怪。 可她防住了姬未然,却防不住所有人。 她若是问罪了姬未然,便会将风神个彻底。 风神素来与凌君释交好,手上有凌君释不少把柄,若是她将风神得罪了,再想逮住凌君释的错处便是越发的难了。 幕后黑手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当然,她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白似久抬手一挥,就见地上那些生死为止的仙人们个个儿被一层当空倾泻的光瀑给护在其中,荡开的淡金色光晕仙气浓厚,转瞬之间,便见那些众仙身上粗大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白似久缓步上前,迎上众仙焦虑不安的目光,安抚道:“本君已将诸位仙友的心脉护住,暂时无生命危险,各位不必担忧。稍后本君便会请最好的医师,为各位受伤的仙友们医治。至于今日之事,本君也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她嗓音很淡,但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定心之意,原本焦躁非常的众仙一听,很快就安心下来。 白似久垂眸看向被众仙围在当中一脸懵的人,点名道:“姬未然。” 姬未然不敢直视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四周都是及其警惕不善的目光,一双眼珠子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得颤声回道:“小仙在,小仙在……小仙真的没有……” “姬未然。”白似久为防他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激怒了众人,出言打断他,“本君看你面向不错,觉得甚是有缘,不如随本君回宫一叙,你看可好?” “小仙……” 姬未然还愣神儿着呢,白似久却全然不给他过多辩解的机会,直接吩咐南淮道:“小皓子,不快快去请姬家少爷。” 被非夜白留下扮作小仙的皓叶护法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是” 小皓子是个什么鬼名字?? 皓叶原本还叼着瓜果站白似久身后看好戏呢,这会儿突然被她叫到,还是用如此羞耻的名字,一时间遁地的心都有了,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应下了。 白似久递过去一个眼神,与他悄然传音道:皓叶,如今这宫里我唯独信你一人,你将姬未然带回去看严实了,我稍后就回宫。 皓叶冲她笑了笑,啧啧回道:您看您,这么大个仙界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还不如赶紧随尊上回魔宫去舒舒服服的当王后去为上。 白似久见他这时还有心情调笑,毫不客气道: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不如过几日我便随了非夜白去,让你一人在仙界挑大梁,想必以皓叶护法的才智,定能当此大任。 第两百零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皓叶听完白似久这话,浑身就是一哆嗦,顿时想起了她的本事。 那可是说干就干的主儿,敢拿雷劈尊上的人,要收拾自己不是抬抬手的事。 不行不行,惹不得惹不得,嘴上想逞个能也不行。 “君上,小仙这就去办。” 皓叶赶紧麻溜地腾云而去,拨开众仙的重围挤到姬未然身旁,扯出一个体面的笑:“姬少,君上有请。” 姬未然本是个一流连花丛的主儿,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就烫手山芋似的扔了手中仙剑,瞪着大眼珠子戳那儿一动不敢动。 现在见君上好声好气的派人来请他一叙,看着也不像准备抓他问罪的样子,挂在嗓子眼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是是是,小仙这就去听君上教诲。”姬未然忐忑地看了面色不善的众仙一眼,跟紧了皓叶的脚步出了重围。 白似久将众仙安抚住了,又命人将受伤的数百人给安顿下来,调派了宫里最好的医师看护,这才回了主殿。 回宫后,她一时间未得空审问姬未然,光是加派人手调查一事便忙得不可开交,整整一日都没离开过案头。 直至深夜,她才得了功夫缓缓。 她独自看着窗外满宫绚烂繁华的灯火,轻叹一声。 皓叶有句话说的不错,如今她在仙界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办起事来总是不得劲。 她觉得季云清这人心思单纯,为人也挺正直,是个不错的人选,恰好他同姬未然交好,明日可唤来询问一番。 只是,此次受伤的仙人人数众多,各大仙门世家皆有子弟被殃及,明日又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的风景。 次日。 原本万人瞩目的众仙受伤一事,却未溅起半点水花,只在布告栏的角落草草一书。 另一件事,轰动了仙界。 旭日东升时分,魔皇凰朝派人送了仙界一份大礼。 一重天城门外,一众仙君远远看着魔兵撂下东西,大摇大摆的走了,这才伸着脖子往城外看去。 “这……这魔皇究竟图的什么?放这么大个冰块,比城墙还高!” “你瞎么,没瞧见上头有个人。”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个人的样子,怎么坐那儿一动不动的,不会是死了吧?” “嘶,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人……瞧着有些眼熟?” “唉?是啊,确实眼熟,好像,像……” 人群中一人惊呼:“像君上!” “对,真的是,瞧着真有几分相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白似久一行人赶到时,城上城下早已密密麻麻挤了数十万人,都仰着脖子在那看呢。 巨大的冰山悬浮在半空中,山巅是一个冰封的王座。 王座之上的冰晶之内,垂眼坐着一男子,额间一抹银色莲形真印极为耀眼,那真印,除色泽以外,竟与她的一模一样。 “白帝驾到,青帝驾到——” 众仙一听,连忙诚惶诚恐的行礼。 白似久盯着王座之上的人,一言不发。 青夙已哈哈一笑:“闲哥,那人跟你长的竟有极为相像,该不会是你的爱慕者故意扮成了这个模样来吸引你的注意力吧?啧啧,这年头当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第两百零八章 真假白帝 白似久却没有心情听他嬉笑。 这人的相貌她太过熟悉,她曾在他的病塌前一遍一遍的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 她曾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他的样子,千年万年。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白帝白上闲。 而她只是个冒牌货。 “闲哥?”青夙已一条胳膊搭上了她的肩膀,俊脸凑到她跟前,收起了嬉笑打闹的姿态。 白似久这才回过神来。 周围的数万名神仙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都等着她的说法。 要造一具和白帝一样的壳子不难,可那人额间的上神真印做不了假。 她问:“这人是谁送过来的?一重天的领主是哪位仙友?” “启禀君上,是小仙。” 人群末举起一只苍老的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仙拨开人群走来。 “是太无老君。” “看见领头的是魔将然齐。” 白似久轻笑:“哦?他应当是魔皇凰朝手下的得力干将。” 太无老君应道:“正是。只是这人送过来的时候,小仙不知魔皇是否藏身在他处,所以不敢开城门,只能远远观望一番。” 白似久对他这一番谨慎很是赞赏,笑道:“做的不错。” 太无老君身居要职多年,这一重天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若是换作其他气血方刚的神仙来镇守,怕是早就拉上一波人马出去和魔将打上一架了。 “都起来。”青夙已摆了摆手让众仙起来,侧脸看去白似久脸色,悄然传音问,“闲哥,那人……你该不会认识吧?” “认识?” 她还真是小瞧了凰朝的本事。 白上闲的遗体是她亲自用九阳劫火化掉的,现在凰朝整这么个躯壳,尤其是那枚上神真因,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伪造的。 等等。 她心里咯噔一下。 凰朝敢大摇大摆地送这人过来,难道这枚真印是真的? 仙界自上古浩劫之后,就只剩她和青夙已两位上神了,如果这人当真有飞升上神之力,除非是那人…… 白似久冷笑一声,哟,敢情还是位老朋友。 白似久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何止是认识,过节还不小。本君瞧他那模样不爽,不如你去把他给点燃了。” 青夙已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添柴加火的事干起来也是极为娴熟,对着那冰封王座遥遥隔空一掌打去,边瞧见那冰山眨眼之间便被明黄的火海吞噬,湿哒哒的开始渗着水。 白似久想着,青夙已的凤凰神火这么一烧,那装模作样的人定要按捺不住了。 果不其然,男子睁开了眼,眉间一拧,怒呵一声:“大胆!” “噗。”青夙已这人心够大,什么场合都能肆意的笑出声来,“我说这位仙友,排场蛮大嘛,整这么大一座冰山当座驾,你这审美也是与众不同,哈哈。” “放肆!”男子沉着一张脸,抬手一挥,那周身冲天的大火骤然熄灭。 众仙吃了一惊,能压制住青帝的神火,这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哟,脾气还挺大。” 青夙已收敛笑容,挑眉看他:“本事也不小。” 第两百零九章 手下败将帝微仰 男子一眯眼,看向青夙已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要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本君是……” “帝微仰,别来无恙。”白似久笑着打断他,“数万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的讨人厌。” “你……”帝微仰明显噎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盯着白似久,显然是被这种直白至极的打招呼方式给震住了。 青夙已侧目:“闲哥,这是何人?” 白似久笑道:“从前,他与黄帝争帝位时惜败,被黄帝封印在了极乐雪域,这才逃过上古浩劫。现在怕是极乐雪域的冰化了,他便又出来蹦跶了。” 青夙已了然道:“原来是上古黄帝的手下败将。” 争位?手下败将? 周围竖起耳朵听的众仙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抓住了关键字,再看向帝微仰的神情立马深刻了许多。 看着排场真么大还以为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结果…… 帝微仰一看众人看他的眼神轻蔑了许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浑身气得直哆嗦。 白似久摇摇头,拍了拍青夙已压在她肩头的手,意味深长道:“夙已,你可别小瞧了他,人家数万年来在极乐雪域了悟天道飞升了上神,于我仙界可是一大助力,定要好生招待。” 青夙已也笑了,扭头对帝微仰作了个揖,毫不避讳地赔礼道歉:“晚辈方才多有得罪,前辈大人有大量,定不会计较的不是?” “你们……” 白似久像是没听见帝微仰的话,而是又接着青夙已的话说:“那是自然。论起辈分,他可是比本君还长了一辈,当然不会同你计较。只是他这人吧,喜欢开玩笑,这不,整了个与我一模一样的样貌,着实令诸位仙友惊吓了一番。” 帝微仰又是一愣,张着嘴还未接上话头,又被白似久接了过去。 “既然众仙已经弄清了始末缘由,你这副样貌便换了吧。” 白似久似笑非笑地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你这样子,本君和众仙看得心里头膈应的紧,诸位说是不是?” 她这一开口,众仙纷纷点头。 “正是正是,前辈还是换过来为好。” “君上说的有理,前辈莫要开玩笑了。” 帝微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神阴鸷地瞪着白似久。 现在这个情形于他非常不利,可他断不能在这里翻脸。 那人将他从极乐雪域的万年冰山中救出,给他换上了白上闲的脸,派人千里迢迢护送他到仙界,为的就是揭露白似久这女人是个冒牌货! 然而,他这一来,开口还没说上几句话,这女人一副伶牙俐齿,恨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直接给他扣了一顶“开玩笑”的帽子。 开玩笑,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在这些人眼里都成了笑话! 他为了从那破冰窟窿里出来,低声下气地签下了血契认主,从此只能听命于那人,若有反抗之心,他将魂飞魄散。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在这女人面前失了先机! “你……好,很好!”帝微仰阴沉地盯着白似久,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白似久笑了:“好说,好说。如今唯有南天无人掌管,既然前辈归来,可去掌管南天。” 南天?帝微仰狐疑地看向白似久,南天的缥缈仙境物资丰富,她竟舍得给自己? 青夙已一瞧帝微仰那微妙的表情,就知道这位肯定不知缥缈仙境已经归了魔界去,还傻乎乎地以为占了便宜去,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轻咳一声忍下笑意,正色道:“那是自然,帝前辈掌管南天,那可是众望所归。” 第两百一十章 甜,千里追夫 非夜白得知帝微仰之事,已然是三日之后。 还是白似久亲口告诉他的。 午后,非夜白正腾云驾雾而行,左边胸口处突然间鼓起一团圆滚滚的花苞,着实让他俊逸非凡的脸上瞬间拧出了难以言述的表情。 “……” 非夜白嘴角狠狠一抽,抬手布开一层仙障,也不管是不是将身后一众仙君的视野给遮了个严实。 他揉揉现出真身躺在手中的白似久,扶额轻叹一声:“夫人,你这般光明正大的千里追夫,要让为夫如何受得了?” 白似久见他被自己的突然出现弄得一愣一愣的,躺在他掌心直笑得花叶乱颤:“若不是事发突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非夜白自然知道,若不是出了大事,她也不能如此冒险亲自前来。 “出什么事了?” 白似久同他一一讲来,非夜白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一想到自己不在这几日,仙界一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非夜白那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嗓音发冷道:“也就是说,帝微仰这人,必除。” 白似久汗了一把,轻咳一声道:“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地步。” 非夜白却摇头,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她柔嫩的花瓣:“夫人,你不动他,他就要在背后害你。这人既然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你面前,指使他的人,定有后招。” 她道:“这个确实,我怀疑陷害姬未然的,和救出帝微仰的是同一拨人。我将他打发到南天缥缈,就是希望借你之手托住他。” 非夜白道:“像他这种贼眉鼠目、心思不正的人,是该备上一份大礼招待。” 她失笑道:“你又不曾见过他,如何就知道他贼眉鼠目了?” 非夜白毫不在意他随口就踩了素未谋面的帝微仰一脚,一本正经的说:“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是长相不堪。” “你这话若是让他听了去,怕是鼻子都气歪了。”她笑着拿叶片指了指他身后,又道,“话说,你若是再不撤了仙障,后面那些人怕是要气力不支掉下去了。” 非夜白这才想起,他随手支起的仙障将后头的仙君们糊了一脸,一些修为低些的破不开仙障,挣扎难行几乎掉了队。 他这边撤了仙障,白似久自他衣领中探出花苞往后一看,原本齐整的队伍此刻早已混乱不堪,那些仙君们个个满头大汗的喘着气。 白似久见他停下,又往他衣襟里钻了些。 非夜白随便挑了位最近的仙君,面不改色的随口问:“发生何事了?” 这人喘着粗气答道:“扶苏……神官,方才我等误入仙障,费了番功夫才得以逃脱。” 非夜白漫不经心地提点了她一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记得及时呼救。” “是是是,小仙记下了。”小仙君被他唬的满面愧色,一个劲的反思自己没有及时呼叫扶苏神官的过错。 “轩辕昂何在?” 人群中负责看管轩辕昂的楚烨护法一听,赶紧提溜着昏迷中的轩辕昂上前回话:“请神官大人放心,人在小仙手上。” “你且跟紧本仙。”非夜白说完,一甩袖领着队伍继续前行。 “是。” 第两百一十一章 上棠魔主 楚烨护法提溜着轩辕昂,御剑紧跟在非夜白身后,后面有小仙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声问道:“仙上,小仙冒昧问一句,这条路,像是去缥缈仙境的?” 楚烨回道:“如今缥缈大半归了魔界,从那过去魔界,是最近的。” 另一位小仙问:“小仙听闻,缥缈归了魔界后,便由珈婪魔皇手下的上棠魔主接管,我等到他的地界去,可会有性命之忧?” 楚烨心说,就是走上棠这条路才是最为稳妥的,若是走了其他线路,指不定要被凰朝或者延招简的人马给劫下了。 当然,这嘴上得是另一套说辞:“就凭扶苏神官六劫上仙的修为,遇到上棠也能一战,诸位自然不必担忧。” 他这话一出口,后头的仙君们也憋不住话了,纷纷议论起来。 “你是傻的不成,我们的任务只是将轩辕昂丢到魔界的领地去,又不是去打架的。” “就是就是,上棠虽是珈婪魔皇手下猛将,可咱毕竟不是去硬碰硬,如何会有性命之忧?” “可若是万一……” 楚烨本不善言辞,在后面听这些小仙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也插不上话,便先行一步到非夜白身边,低声回禀:“尊上,上棠魔主那边已经妥当了,就在缥缈丹阳宫那接应。” 非夜白嗓音一沉:“丹阳宫?为何不在善阴宫?” 楚烨回道:“原本是要在善阴宫的,可听说仙界这几日有些动静,竟派人将善阴宫给夺了去。这些年来,缥缈边境处的几座宫殿便一直是魔界与仙界必争之地,这善阴宫易主都数十次了,最近怕是因为白帝归位,仙界胆子大了许多。上棠魔主为求稳妥,便安排在了丹阳宫。” 非夜白却不这么想,眉心一皱,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传本皇口谕,调一路人马去善阴宫探查……” 话说了半截,领口处突然被轻轻拽了两下,紧接着就听自家夫人传音道:“善阴宫不能去,是凌君弑亲自带人去的,他怕是要在善阴宫设下埋伏,劫走轩辕昂。” “不必查了,就去丹阳宫。” 非夜白瞬间改了口,楚烨明显懵了一瞬。 “另外,加派人马,围攻善阴宫,只攻不取,务必拖住善阴宫的仙兵,一个活人都不能放出去。” 非夜白双眸微眯,眼中的冷光让楚烨从心底里发寒。 看尊上这神情,怕是又有人要倒血霉了。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孩子惹得尊上如此不快。 “是,属下遵命。” “轩辕昂给本皇,你去送信。” “是。”楚烨挠了挠头,他虽不明尊上深意,但仍是领了命,悄然退至一旁安排去了。 然而,他刚送了信出去,便听见队伍前方一阵大乱。 楚烨加快御剑速度,找了前面一位仙君问:“出什么事了?” “小仙不知,听动静像是有人拦路。”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凰朝和延招简不至于这么大胆子,敢跑到仙界的地盘上劫下轩辕昂。 另一位修为高些的仙君放出神识一看,大呼道:“扶苏神官同来人打起来了!” 楚烨心里当场就是“咯噔”一下。 不好,尊上有危险! 第两百一十二章 拦路 楚烨的判断相当到位。 非夜白此时肩上被人硬生生划开一道手掌长的口子,皮肉翻卷之间森森往外冒着寒气。 楚烨一见这哪里来的家伙竟伤了魔皇,当场就要弃了这副文文弱弱的仙人躯体,同来人大战一番,却被脑海中一道声音给拦下了。 没有本皇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楚烨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不得已悄然退至一旁。 来人冷哼一声,把玩着手中仙剑,嫌弃地抖落了剑尖沾染的鲜血,一双鹰眼斜斜撇着他:“哼,哪里来的乡野小仙,竟连本帝的路都敢挡。” 非夜白自是一眼便看到了他额间的上神真印。 “你是何人。” 来人上下打量他,不屑道:“呵,不过一个初登六劫的小仙,谁给你的胆子打听本帝的名号。” 非夜白捂住肩上剑伤,面不改色地自腰间掏出一枚赤红丹药服下,一股金红色流光自血肉中喷涌而出,眨眼之间那道森然可怖的伤口便愈合如初了。 “竟是上神阶品才可享用的极品丹药赤金天灵子?!你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非夜白不答话,后头的一众仙君倒是按捺不住了,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大声道;“这位可是白帝座下扶苏神官,你又是何人,为何出手伤人!” “就是就是,你伤了君上座下的人,还不速速赔礼道歉,否则回头有你好受的!” 也就是这帮初生牛犊不怕虎,神识之力不够看不到那枚上神真印,若是换了个修为高些的哪里敢这般叫嚣喊话。 “白帝座下?”来人明显一噎。 他前几日被膈应的气还没捋顺畅呢,这小仙就撞了上来,他正好收拾一下这小仙。 来人讥笑一声,在声音之中注入了上神威压之力,沉声道:“本帝乃上古黄帝帝微仰,你们这些乡野小仙见了本帝竟敢如此无礼叫嚣,本帝今天便好生教教你们仙界的规矩!” 他这话一出,那些叫唤的小仙们当场没了声音,个个面露惊恐之色,被上神威压制住,一个个那腿抖的跟筛糠一样。 修为差些的直接岔了仙气,脚下御的剑晃了几晃跌了下去,好在有旁边的小仙拉住,人才没随着仙剑跌下云端。 帝微仰这阵仗,弄得非夜白身后的小仙们全然慌了神。 “原来是帝前辈。”非夜白瞥了一眼身后骚乱,整了整衣襟出列,不卑不亢道,“小仙夜扶苏,白帝座下神官,在此见过前辈。先前得罪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帝微仰倒是对他多看了一眼,心说那冒牌货倒是把手下的小仙调教的不错,见到他居然能如此镇定,单凭六劫的修为在他的威压之下能面不改色,也算是个人才。 只可惜,这夜扶苏命不好。 遇到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去。 帝微仰斜睨他道:“算你是个识相的。既然如此,本帝也不同你们这些小辈计较。” “多谢前辈。” 非夜白嘴上道了谢,眉心却微皱起来。 这么轻易的便揭过,怕是还有后手。 第两百一十三章 无言以对 果然,帝微仰又道:“你们来的正好,本帝正要去截杀魔头,你等同本帝一同前往,若是擒住了魔头,你们可是大功一件。” 跟随非夜白前来的那些小仙们这会儿可不敢叫嚣了,听帝微仰这么一说纷纷看向非夜白,那意思是看他拿主意。 非夜白点头应道:“既然是擒拿魔头一事,那我等自然义不容辞。” 夫人刚刚才同他一并说了,他离开的这几日,竟有人打着他珈婪魔皇的名号行刺。 行刺不成,夹着尾巴便跑了,往缥缈仙境的方向逃来。 帝微仰听罢十分积极,自请了命前来擒拿,这才会在半路上同他们撞上。 只是这行刺不过是个擒拿他的幌子。 帝微仰一伙的人虽得了消息,知道他潜入了仙界,却不知他究竟化作哪位神仙。 他这夜扶苏的身份自然也遭了怀疑,但那些人没有十足的证据,不敢随随便便抓了白帝手下的神官。 况且夜扶苏这个身份在仙界颇有名望,若是不慎抓错了人,那可就捅了大篓子。 而这个时候,他们这一千号人要押送轩辕昂去魔界,帝微仰等人定是猜测他会借此机会潜回魔界,便火急火燎地前来截住。 想抓他,却没有由头,便扯了个魔头入侵的虎皮,索性将他们这一千多号人全给拦下了。 拦下自然是假,借此机会将他们这一千人劫杀才是真。 帝微仰上下打量他半晌,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如此甚好。本帝恰好懂些阵法,加上你们这些人马正好可以摆下个大阵,守在通往魔界的必经之路上,也好给那魔头致命一击。” 非夜白又问:“可若是依照魔头的行进速度,眼下前去布阵,怕是来不及了。” 帝微仰眼中凶光一闪而过,心说这人当真是心思不浅,这事儿都想到了。 他一时没个准备,噎住半晌才道:“仙界各路追堵,本帝这不过是一路,尔等不必担忧。” 管他呢,先将这些人忽悠过去再说。 非夜白深深看了他一眼,眉梢一挑:“依照前辈所说,前辈既已亲自出马,若是魔头走了这路,前辈威武盖世,定能将其拦下。我等公务在身,便先行一步了。” 那意思是,你这忽悠的水平有些拙劣了,想让人上当,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小子,你好大的胆!”帝微仰一计不成,当场翻了脸。 非夜白毫不客气的应下:“多谢前辈夸赞,君上也时常这么说。只是前辈虽为上神,现下毕竟还无尊位,若是耽误了我等押送,君上怪罪下来,前辈怕是也承受不起的。” “你!”帝微仰那脸色立马黑了,这小子一句他还没个尊位硬是怼得他无言以对。 这话外意思是指他连个官职都没有,眼下根本没有资格指示这群人做事,就这夜扶苏的神官之位都能压得他一头了去。 他虽为上神,怎么也不可藐视仙规,这小仙没被他忽悠到,反而拿出官位来压他,他竟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两百一十四章 缥缈 非夜白这一番话,后头那些被帝微仰唬得一愣一愣的仙君们也反应了过来。 对啊,这人没个官职,又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野路子神仙,论位份是不如扶苏神官的。 “既然前辈无事吩咐,那我等便先行一步了。” 非夜白说完,淡淡扫他一眼,甩袖离去,独留帝微仰一人在原地干瞪眼。 “好小子,莫要让本帝抓到把柄,否则定让你生不如死!”帝微仰阴狠地瞪着非夜白离去的背影,心中记下了这笔账。 再说非夜白一行人刚进入缥缈仙境地界,便停下了脚步。 放眼望去,草木荒芜,尘沙遍地,昏黄的日光被灰暗低矮的云层吞没,如同末世一般。 大地崩裂,遍地升腾的魔气将天空浸染得越发暗沉。 一众仙君皆瞠目不已,喃喃道:“缥缈仙境竟成了这般模样……” 一位仙君愤愤不已道:“我听说,自珈婪魔皇拿下缥缈仙境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才将缥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可不是!”另一位搭话说,“听说珈婪魔皇面目丑陋,牛头蛇尾,长相极为不堪,到了我仙界后,看着一众貌美的仙娥,哪里忍得住!” “竟是如此禽兽之人!” “那是那是!” 这些人说着说着,莫名觉得后心发凉,后背上跟结了层冰渣子般。 有人在盯着他们。 几人慌忙回头望去,却只看到扶苏神官负手而立的背影。 面面相觑之间,几人纳闷:莫不是感应错了? “诸位仙友,前面之路危机重重,便由本仙独自押送轩辕昂,诸位在此处候着便是。”非夜白向远处眺望半晌,这才说话。 “这如何使得!” 众仙一听,连连劝道:“扶苏神官修为过人,可毕竟前路茫茫,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 非夜白却摇头,指着远方一处魔气浓厚之地道:“今日运气不佳,怕是上棠那魔头得了消息,已在前方埋伏下了人马。你们看那方魔气,只有魔主阶品才可驾驭。” “这……” 这就不好办了。 众仙立马沉默了。 他们自请这趟差事,不过是想要在白帝和扶苏神官面前露个脸,可不是玩儿命来了。 非夜白偏头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依本仙之意,我等这一千多好人马行动太过显眼,独自押送反倒更为妥当。” 就他们这些人手,若是真遇到人来劫囚,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还得分心照料他们。 众仙君听罢,连连称赞这个主意妙哉。 然而还是有些对着差事不放心的仙君出言问道:“扶苏神官,上头说让我们将轩辕昂放在魔界地界便可,难道不能在此扔下?” 非夜白深暗的眸光瞥了这位一眼,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压得这位多嘴的仙君喘不过气来。 “轩辕昂一党尚未肃清,各路想要营救他的人不在少数。依你之见,若是在此处放下被他同党劫了去,他日轩辕昂东山再起,你以为参与押送的这些人还有活路可走?” 非夜白这话一出,四周的人皆怒目而视,吓得这位仙君赶紧闭上了嘴。 第两百一十五章 同谋是谁? “夫人,碍事的人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非夜白望着一众仙君消失在远方低矮昏暗的云层中,这才低眸看着衣领处鼓鼓囊囊的一团。 白似久拨开他的里衣,钻了出来,环视一周,问道:“楚烨也不在?” 非夜白一挑眉:“他何时入了你的眼?” 白似久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是怕他那榆木脑袋坏事。” “那便好。”非夜白将她一身花叶拢在掌心,细细揉了揉,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一处,激得她浑身一颤,“夫人若是想就着这幅模样与我同行,我也是不介意的。” “不不,还是不必了。” 眼看着那指尖堪堪拨开她的花苞,白似久赶紧将花瓣卷严实,随后就见一道白光闪过,仙雾轻拢之间现出了原身。 她掸了掸一身素白仙衣,抬眸一笑:“还是这幅模样比较妥当。” 非夜白眸色一暗,眼底涌动起一丝灼热,压低嗓音道:“夫人,你这幅模样与我同行,怕是比那一千人还要惹眼。” 尤其是那束腰将她的纤腰完美的勾勒了出来,这让他如何忍得住。 她向前一步靠近他,晦涩的光线下一双笑眼显得格外明亮:“若是再不变回这模样,我怕你要忘记我的样子了。” 非夜白轻笑一声:“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你不在的那些年,我年年都能将你的模样画得一丝不差。” 白似久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接上话来。 这……这话居然还挺有道理,他画的那些画现在还挂天罗幻境里呢。 他的记性比起她来,那真是不要太好,她那记性自打失忆后就时好时坏,如今许多事都混忘了。 “咳,且不说这个,现下将轩辕昂交到上棠手里才是最紧要的。” 非夜白轻瞥脚边昏睡过去的轩辕昂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脚狠狠给了他一下,语气里尽是不耐:“这厮现在已成弃子一枚,若不是要防他被凌君弑劫走,何须我亲自押送。” “现在成了我俩一同押送。”她纠正道。 非夜白一听,看向轩辕昂的目光又沉了许多,嗓音有些发冷:“若不是他还有些东西没吐干净,何须将大好时光竟浪费在这等人身上。” 眼瞧着非夜白又要补上一脚,白似久赶紧将人拦下,失笑道:“你再这么踹下去,要将人给踹醒了,可就是个麻烦事了。” 倒是不麻烦。 醒了再打晕便是。 然而非夜白心里虽这么想,可夫人的面子还是必须给的。 非夜白道:“他这死性子,就算到了上棠手里,也不可能开口,还得等我回魔宫亲自审问。” 说着,非夜白手中掐了一道法诀,就见他脚下的仙剑大了一圈,站下几个人都不成问题。 他提溜起轩辕昂的衣领,将人挂到最前方的剑尖上,与白似久一同站到了后头,向着前方魔气最浓郁之处行去。 白似久瞧着前端跟块肉干似的轩辕昂随风飘摇,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却仍悬在心头。 轩辕昂已伏罪,可给他递刀之人仍逍遥法外。 近日发生的这些事都是冲着她来的,每一件都暗藏杀机,她不相信凌君弑有那胆量在她眼皮底下搞事情,怕是还有同谋。 有本事和凌君弑共谋的人,又会是谁呢? 第两百一十六章 善阴宫之乱 白似久二人向前行进了数里地,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前方漆黑的山线之上,一座座残破的宫宇悄然隐末在夜色中。 非夜白道:“再往前去仙气魔气混乱,空中混沌之气更甚,还是步行为上。” 二人收起仙剑落在一处矮小的山头,轩辕昂被非夜白踹醒过来,封印了感官,跟在二人后头。 夜色渐沉。 山林中一片沉寂。 地缝中魔气悄然升起,隐藏入夜色之中。 非夜白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突然停住了脚步:“不对劲,前面未免有些安静过头了。按理说,上棠带领一万魔兵驻扎在前面的善阴宫,不该如此安静。” 白似久眉间一皱,也停了下来。 “且慢,我先探查一番。” 她放出神识之力,向着前方山头铺开神力。 然而,竟没有探查到活人的气息。 “善阴宫无人镇守?”她着实吃了一惊。 非夜白嗓音一沉:“一个人都没有?” 她十分肯定道:“一个都没有。” 非夜白心知,她的神识之力在六界堪称一绝,她都查不到的人,怕是真没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万人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再次探查了一遍,确实是没有人的气息,表情有些凝重:“可要一同去看看?” 非夜白道:“这里怪异非常,小心为上。” 再向前去,杂草丛生,四周黑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二人为求谨慎没有照明,只是微微放出一缕神识之力摸黑向前行。 走了一段下坡路,穿过临近几座荒山,山坡逐渐变得陡峭。 这座山行至山巅,便是善阴宫所在。 “有血腥味。”非夜白沉声提醒道。 二人在宫门前停下。 夜色中,宫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白似久指了指旁边一处,轻声道:“那边有个偏门。” “好,就从偏门进去。” 沿着墙根走到偏门处,出乎二人意料,偏门是开着的。 白似久曾来过善阴宫,领着非夜白穿过几道长廊,越过空无一人的大殿,突然顿住了脚步 血的味道大概是从后殿扩散开来的。 两人相视一眼,手上攥好了武器,正要推开后殿大门,只听脚边“唔唔”几声,轩辕昂竟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这里是哪里……唔唔!” 轩辕昂瞪大了眼珠子,还未搞清楚状况,嘴巴就被人给堵上了。 非夜白低声警告他:“闭嘴。” “唔?唔?!” “再发出半点声音,就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轩辕昂赶紧噤声。 他倒不是真被这话给吓着了。 现在眼前黑糊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然而空气里浓厚的血腥味让他着实给惊着了。 他不是应该在押解去魔界的路上么,那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非夜白见他乖乖闭上了嘴,这才抬手推开了后殿的宫门。 整个院子一片死寂,地砖上都是暗红色。 很新鲜的血迹。 却没有一具尸体。 院子两侧的宫门全部上了锁。 非夜白环视一周,拧眉道:“有血迹却没有尸体,唯有顶级杀阵可以做到。” 第两百一十七章 死讯 白似久察觉到非夜白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看样子,遇害的就是镇守善阴宫的一万魔兵。 她将轩辕昂栓在进门处的大柱上,随非夜白步入院中。 “善阴宫占地虽广,这处校场一般大的地方要容纳下万人倒是不成问题。可若要镇守一方宫殿,怎么说也要分兵镇守,怎会齐齐聚集到了这里?” 非夜白一撩衣袍,俯身查看地上的血迹,双眸缓缓的眯了起来:“正因为善阴宫占地广,要想布下可容纳整座宫殿的杀阵,这六界之中没几个人能做到。可若是将人聚集到一处,便轻而易举了。” 杀阵。 她倒是真接不上话了。 她阵法的造诣低得令人发指,不然当年怎会让非夜白在她如厕的地方布下阵法,藏了那些画纸。 非夜白沉思片刻,又补充道:“殿前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他们应当不是遭遇袭击被迫聚集到这里的。” 白似久重重诧异了一下。 他这话可是破有深意了。 “所以说,有人在这里布下杀阵,然后将一万魔兵唤到此处杀害。能叫动这些魔兵的人岂不是……” 她后半句话顿了顿,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有上棠。”非夜白倒是毫不犹豫的替她说了。 她道:“当然,还有其他可能。若是有人假传上棠之令,将这些魔兵杀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未曾见过上棠,有些话倒是不好说绝了。 非夜白回眸看她,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夫人可知,我手下魔主当中,唯有上棠封地最远。” 她愣了愣,道:“你不信他?” 非夜白站起身,掸了掸衣袖道:“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信他,所以才派他常年镇守在最前线。他的修为,仅在我之下,不必凰朝和延招简差多少,凭他的本事,若真遭遇地敌袭,断不会让这一万魔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遇害。” 她认真道:“依你所说,凭上棠的修为,不是随随便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假扮的。这样看来,凶手确实是上棠。可这道理你懂,他自然也懂。他人又不傻,若是他杀害了这些魔兵,那不是明摆着让你知道他叛变了?” 非夜白抬手揉了揉她不经意间蹙起的眉心,静静等着她继续说。 她又问:“他可知道,你会亲自押送轩辕昂,送到他手里?” “是。” 慢着,上棠若是真想投靠其他山头,为何不等非夜白来了,将他抓获送到新的主子手里,要知道非夜白现在可是六界头号公敌,若是擒拿了非夜白,无论想换哪个山头,都是轻而易举的。 可他明知非夜白即将到善阴宫,却突然明目张胆的叛变了? 等等,她似乎明白了。 她认真的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感觉夜里的阵阵寒气从脚底直冲上来,惊得她打了个寒战:“你的意思是,有一位修为远在他之上的人,胁迫了他。他传递不出消息,只有做出叛变之象,传出死讯,让你速速逃离。” “仙界修为在上棠之上的,唯有青帝,冰帝,帝微仰。帝微仰扮了拦路堵截的角色,那么与他同谋之人,不是青帝,就是冰帝。” 第两百一十八章 冰雪风暴 幕后设下这一切的究竟是青夙已还是颜缥雪,二人尚且没有定论,然而下一瞬,他们的疑问得到了最好的解答。 最先察觉出异样的是栓在门柱子上的轩辕昂。 “唔唔,唔!唔唔!” 轩辕昂惊恐的瞪大了眼,然而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靠着鼻息拼命发出声音呼救。 只见宫门外的石阶上,忽然浮上了一抹不寻常的白色。 周身空气的温度骤降,大片大片白色的飞雪飘落,顷刻间将他不远处的石阶笼罩成了一片雪白! “唔!唔!唔!” 轩辕昂又连着叫了三声,后院的二人这才发现不对劲。 白似久“噌”地拔出佩剑,一跃到了轩辕昂跟前,心中咯噔一下。 不好! 看这冰雪狂降的态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空气变得冰寒刺骨,不用想,放眼仙界,唯有颜缥雪一人。 他竟然真的出手了。 “阿久!” 非夜白一把将她拉回院中,就见原本轩辕昂所在已然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整个人瞬间被冻成冰雕一般,瞪大着眼睛,满眼恐惧。 然而此刻,他已无瑕估计轩辕昂的死活。 “阿久,你速速从后殿角门出去,这里交给我。” 白似久当即反对:“不行,现在的你不是颜缥雪的对手。” 颜缥雪既然敢大张旗鼓的来,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非夜白的神官之位于他根本就是个摆设。 若是此刻非夜白落在颜缥雪手上,定会生不如死。 然而刚想到这里,她蓦地被非夜白拥入怀中,一句话落在了她的耳边,嗓音很低的一句。 “阿久,就算我出现在这里,他也没有证据来指认我的身份,可若是你也在,你我二人,可全完了。” 闻言,白似久整个人一颤,分明是毫不留情的一句重话,却让她心脏都跟着滚烫了起来。 非夜白明知道落入颜缥雪手里,依颜缥雪那疯狂的性子,定要对他百般折磨。 他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她根本不敢去想。 可即便这样,他也要舍身保她…… 她对上非夜白深邃的眸光,突然想起他说的一句话。 即便仙魔殊途,他也要护她周全。 “你……”她的眼眶有些发涩。 在她漫长的生命中,头一回,她放下了伪装的坚强,任由泪水决堤。 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非夜白见她骤然落泪,眸光一颤,接着将她整个人重重往怀里一搂,轻咬着她的唇瓣安慰道:“多亏上棠以血阵相告,为夫已然提前解开魔体封印,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可恢复魔身。到时候不论他颜缥雪做了什么局,为夫都可脱身。” 她一眶眼泪直打转儿,顿了顿狐疑道:“当真?” 据她所知,要解开魔神的封印可不是这么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非夜白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当真。接下来的事情,便求夫人助我一臂之力。” 听罢,白似久认真的看着他,道了一句“好”,扭头便走。 然而刚行至脚门,就见身后肆虐的冰雪风暴突然打了个弯,笔直地朝着院中呼啸而下! 第两百一十九章 生死对峙 苍白的箭芒破开了厚厚的黑云,怒绽与苍穹之上。 颜缥雪当真看得起非夜白,出手就是杀招。 “阿久,走!” 眼看着白似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非夜白这才放下心,凝聚起早已铺开在周围的火浪包裹住全身,转瞬间便将身上的冰寒驱散殆尽。 “本帝当真是小巧了你,扶苏神官。” 风雪之中,颜缥雪脚踏一幅白色冰图,终于现身了。 “只可惜,不自量力之人,活不长久。” 颜缥雪冷哼一声,非夜白眉梢一皱,顿觉一股浩瀚的冻结之力自虚空之中狠狠压下,将他的一身护体结界撕裂开来,就连一丝火焰都很难再凝聚出来。 “冰帝好大的手笔,小仙受宠若惊。” 非夜白闷哼一声,鲜血刚从嘴角溢出,瞬间就被冻结,骇人的冰寒之力正快速入侵他的体内,浑身血液几乎都被冻住! 颜缥雪冷眼看着半身被冰冻起来的非夜白,面无表情道:“这等阵仗用来恭候魔皇大驾,本帝还生怕怠慢了。” “咳……小仙可听不懂冰帝在说什么。”非夜白一开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在颜缥雪的冻结之力下,他只能堪堪保住一丝喘息的机会。 还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的封印就可解开了。 必须再周旋一番。 想到这里,非夜白开口,直戳颜缥雪的痛处:“冰帝如此对小仙,就不怕君上怪罪,跟你翻脸。” 果不其然,颜缥雪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比锅底都要黑上几分。 “你!” 颜缥雪紧紧闭上眼,缓了一口气才接道:“她怪不怪我,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劳烦魔皇操心。今天你死在这里,她又如何知道你死在谁的手里。” 套了颜缥雪这话出来,非夜白便知道,他并未发现阿久的踪迹。 周围无他人潜伏,来的只有颜缥雪一人。 也多亏颜缥雪这目中无人的性格,不屑于叫上一堆人马跟随。 “冰帝今日,是算准了可以要了小仙一命?” 颜缥雪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呵,浑身已经被自己冰封住,还有力气同他扯这些废话,真是愚昧至极。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也罢,不论你承认与否,死在本帝手上,也不算亏了你……” 然而话音未毕,一道道汹涌的火舌自非夜白身上涌出,冰封之力顿时被霸道的火焰吞没。 颜缥雪向来平淡无波的脸上掠过一丝惊骇之色。 飞扬澎湃的焰齿,灼金赤红的双瞳。 魔神封印解除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亲自出马扣下了上棠,又将此处所有的冰雪之力隐藏起来,就是要打非夜白一个措手不及。 他深知解除封印耗时长,非夜白这幅模样落在他手里,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他万万没想到,非夜白竟提前解除了封印! 谁,究竟是谁泄露的消息?! 非夜白抬起一双赤瞳,强大的火焰之气在他周身涌动起来,彻底粉碎了冰雪。 他勾唇一笑:“颜缥雪,你的算盘打的不错。可惜,本皇让你失望了。” 第两百二十章 恕不奉陪 “非夜白,果然是你!” 颜缥雪死死盯住非夜白,眸光剧烈的颤动起来:“你大摇大摆的在本帝面前这么久,不露一丝破绽,还真是沉得住气,。” “本皇应当是初次用真身与冰帝见面,只可惜,这开场并不是十分愉快。” 非夜白眸光一偏,火焰将周身的冰墙直接轰成了碎片,冰片飞散,在半空中就被高温融化了。 他魔身是雷火双修,任凭颜缥雪冰雪之力多么强悍,都再难伤他分毫。 颜缥雪拧紧眉梢,没有答言。 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杀非夜白的良机。 善阴宫的地界与魔界临近,魔气浓厚对他仙体有损,在此处与非夜白硬碰硬,他没有好果子吃。 “冰帝不说话,想必是在思考逃跑的路线了。不过本皇好心提醒冰帝一句,要想从本皇手中逃脱,冰帝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少。” 说着,非夜白翻开掌心,一缕深紫的火焰正盘踞在他的手心上。 澎湃的魔气从地底涌出,疯狂的灌入他的掌心,。 火焰之气却不见膨胀半点,颜色却变成了浓厚的黑紫色,燃烧得越更加剧烈。 这是冥焰,来自地狱的火焰。 非夜白抬眼与颜缥雪对视,下巴处勾勒出来的弧度,让他显得的越发的冷。 “本皇虽不知冰帝使了什么手段,让上棠背叛了本皇,可即便他现在也在此处,你二人在本皇手中,依然没有胜算。” 颜缥雪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但嘴上却毫不留情道:“本帝要付出什么代价,无需你操心。你只需要知道,本帝有的是办法杀你。” 非夜白双眸缓缓的眯了起来,倒是对颜缥雪这个说法起了一丝兴趣。 “本皇竟是不知,冰帝有办法在本皇的地盘上,取我性命。” “你无需知道。”颜缥雪冷哼一声,率先发动了攻势,背后的虚空之中瞬间凝聚起无数冰白色的齿状冰刃,直接朝着非夜白刺去! 非夜白却对他的攻势不为所动,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手中的地狱之火在他面前染起了一个黑紫的漩涡,如同巨兽之口,将颜缥雪射来的冰刃轰然吞没。 迸溅出的火花激荡在周遭地面上,青石地顿时出现了一道道惊人的裂痕。 眨眼之间,裂痕延伸到了四周的宫殿处,紧接着,宫墙轰隆的一声炸开了,漫天的碎石四射,周围的宫宇被两种能量汹涌的对峙瞬间夷为了平地! 非夜白一勾唇,手指弹了弹指尖剩余的火焰,淡笑道:“就这种雕虫小技,可无法取本皇性命。” 颜缥雪不答言,雪沙与冰刃仍是一波紧接着一波朝着非夜白袭去。 非夜白一波一波的接招,抬扫过颜缥雪面无表情的脸,心中一动。 不对。 颜缥雪这是在故意消耗他的魔气? 非夜白冷笑一声:“冰帝既然无心一战,那本皇恕不奉陪。” 颜缥雪一掌击出,突然快速向后退去:“呵,奉陪不奉陪,这可由不得你。本帝原本想给你体面的死法,可惜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 轩辕昂之死 颜缥雪一退,非夜白便知有诈。 脚底阵法启动的那一瞬,非夜白已然退至了阵外。 他可一直没忘,脚底下曾摆下了万人杀阵。 以万人为祭,等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杀招。 “颜缥雪,本皇的阵法之术可不是你能匹敌的。你这招对别人有用,对本皇可没有。” 颜缥雪刚退至阵外,就见原本非夜白所站之处已经空无一人,紧接着就听到耳后传来的男音。 不好! 他只觉一股灼热的大力袭来,整个人被火焰死死包裹住,“碰”地一下直愣愣往血红色的阵图之中飞去—— “非夜白!” 颜缥雪只来得及喊出一句,浑身霎时被汹涌而起的血海吞没…… 非夜白踏在虚空之上,冷眼看着颜缥雪的身影如同浮萍一般,在升腾起的血水中没了踪迹。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善阴宫山脚下腾云而上,落至他面前,晶莹的汗珠顺着额角滴落。 非夜白眸光一暖,抬手便将人拥入怀里紧紧抱住:“让夫人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来人正是白似久。 她按照非夜白所说,潜入山中地宫,将地下灵脉封印住。 灵脉被封,这善阴宫周围的魔气没了仙气镇压,疯狂的聚集到此处来,这才为非夜白解开魔体封印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以非夜白魔休的修为,再加上缥缈这里盛行的魔气,要对付颜缥雪自然不在话下。 颜缥雪虽布阵在先,却低估了非夜白的能耐,自食恶果。 白似久眼看着颜缥雪跟个炮仗似的,浑身冒着火光“嗖”地一下被非夜白推进了阵中,着实让她笑弯了眼。 “颜缥雪要从这阵中出来,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你这么一下,回头颜缥雪跑出来可要很透你了。” 非夜白垂眸看着她眼中流光,眉梢一挑,低声笑道:“夫人多虑了。颜缥雪早已很透了我,恨我抢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多这一事不多,少这一事不少。” 当然多这一事,于他是不一样的。 他踩颜缥雪这么一脚,算是还了他在天宫时处处对颜缥雪客套行礼。 “只可惜,他这阵法,将轩辕昂也给框进去了。轩辕昂仙力被封,要想活着从阵中出来,已然是不可能了。” 翻腾的血海之中,门柱上被冰封住的轩辕昂已然苏醒过来。 然而,包裹住他的冰柱化开,他的身体也被滔天的血气沾染。 血水顺着他的脖颈没入他的口鼻之中,死亡的恐怖让他双目渗血。 没过多时,轩辕昂便再也没了气息。 白似久轻叹一声:“可惜是可惜,但也算罪有应得。这么个死法,也算对得起那些被他谋害死的仙人们。” 数千,数万? 她根本数不清。 轩辕昂为了延续性命,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仙人们的血。 禁术,血祭,谋害忠良,恶事做尽,做绝。 非夜白将她的脑袋摁在胸口,嗓音很低的安慰着。 “轩辕昂堂堂天帝,落的这么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虽说他这条线索断了,可还能再找其他的线索。凌君弑的罪行,终有一天也能昭告天下。” 第两百二十二章 一出大戏 二人站在远处山头上,望着善阴宫血色漫天。 非夜白支起一道黑色结界将白似久护在其中,以隔绝周遭浓厚的魔气。 “阿久,这阵已然开启,我们不可久留,很快怕是会有颜缥雪的援军前来。” 白似久一边看着一边点头道:“他虽不屑于叫上帮手,但想要擒你的人太多,看到这情景定会以为你被擒住了,跑过来捡漏的人恐怕不少。” 非夜白见自家夫人一直盯着前方,双眼一眯,不动声色的挡住她的视线:“为夫倒是不怕捡漏的人,只是那些人打扰我同夫人独处,这可是罪大恶极。” “你……”白似久见视线突然被挡住,男人俯身吻在她的眼睛上,心中不由得一乐。 这等飞醋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他也算奇人一个了。 她颇为无奈道:“阿夜,既然轩辕昂已死,颜缥雪又识破了你的身份,你还是早日回魔界为上。” “魔界自然是要回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有件重要的事。” “何事?” 非夜白捏了个法诀,就见脚下升腾起一团黑云,将二人托在其上,逐渐包裹在其中隐去了踪迹。 他的面目在黑云中显得十分模糊,声音却离她耳边很近,呼出的热气撩得她耳旁一颤,嗓音很低:“看戏。”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传来嘈杂的喊杀声,一群白压压的身影自上空落在善阴宫周围,将整座山都包围了起来。 白似久细数一番,哟,人居然还不少。 为首之人是帝微仰。 她瞅着帝微仰一脸得意之色就是不喜,对非夜白说:“他这消息倒是很灵通,这五千多人马来的也是很快。” 非夜白道:“应当是凌君弑驻扎丹阳宫的人马。他不亲自出面,而是将人手给了帝微仰,看来,他并不觉得颜缥雪能擒拿住我。呵,他对我倒是十分了解。” “只是可惜了帝微仰,瞧他那神情,还以为这是份好差事。”白似久摇摇头,对于帝微仰那跟个冰块似的脑子十分好笑。 她这番刚腹诽完动帝微仰清奇的脑子,那边帝微仰就开口了。 “各位仙友,魔头已然落网,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诸位且祝我擒拿魔头,本帝自有重赏!” 随他而来的五千仙兵表面上规规矩矩的应下,心里头却十分不屑。 这人也就是仗着修为高,对他们指手画脚的。 若不是战神殿下特意嘱咐,要拉拢此人,将他们特意添到他是手下,他们如何会听他的命令。 帝微仰一见众仙兵服服帖帖的听着,又朗声道:“今日被困阵中之人,就是堂堂珈婪魔皇。他化作我仙界之人和潜伏多时,如今身份败露,落在我等手中,也算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 他这话一出,仙兵都纷纷疑惑道:“前辈,魔皇潜伏在仙界又是用的何等身份?” 帝微仰等的便是他们这话,正色道:“呵,他用的,正是白帝座下新收的神官,夜扶苏之名。” 众仙大惊:“这怎么可能?!” “诸位莫慌,本帝有人证在此。”帝微仰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就见他身后走出一位女子。 他环视一周,得意道:“这位曾是白帝最亲近的内侍,她就是人证。” 第二百二十三章 声泪俱下 众仙兵定睛一看,此女样貌出挑,柳眉杏眼,倒是十分的可人。 只是这容貌在仙界一抓一大把,细看也不是个熟悉的相貌,这女人竟是证人? 仙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没认出女人的样貌,迟疑道:“这位仙子是?” 女仙冲众仙作揖一笑:“各位仙友别来无恙,白小童这厢有礼了。” 那些资历深些的仙兵一听,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白小童是谁? 那可是曾经白帝面前的红人,替白帝传话的。 仙界见过她的人不在少数,就在场的都有大半见过,那可是位丰满之极的女仙,何时成了这幅模样? 况且,听说白帝云伏宫中的旧人不是已经被贼人害了么,那站在这里的究竟是人是鬼? 白小童这一站出来,四周一片骚乱,隐藏在黑云之中的二人也是着实意外了一下。 “她不是在冥宫里呆着,怎么跑这来了?” 非夜白顿了顿,眸光发冷:“看来,本皇不在冥界的这些日子,甚是热闹。” 他本想看在自家夫人的面子上,放白小童一马。 可他当真低估了白小童作天作地的本事,竟窜到这里当证人来了。 若是放任她在此处自说自话,回头那屎盆子可得扣到白似久头上去了。 白似久此时有些气乐了。 她何曾亏待过白小童一丝半点,这女人竟趁她不在到这里来作妖? 做人证? 证明夜扶苏就是非夜白? 非夜白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且不说白小童图个什么,就冲她这忘恩负义的行为,自己又如何能再容她。 想到这里,她冷声一哼:“岂止是热闹,连她都放出来了,的确打了一手好算盘,且看看她一张伶牙俐齿要怎么说。” 他二人在这一番议论的功夫,白小童那边已经开始说道起来。 白小童站在帝微仰身边,笑容款款道:“想必诸位之中听过我名号的人不在少数,对我如今这幅模样也颇为疑惑。” “当年云伏宫之乱,珈婪魔皇血洗神宫,将白帝身边旧人几乎占尽杀绝,却留下我一人,囚禁于魔宫百般折磨,以泄其愤。你们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证据!” 说到这里,白小童“刺啦”一下撕去双臂衣袖,露出疤痕遍布的手臂,惹得众仙一片惊呼。 这些疤痕明显都是旧伤。 “太可恶了,魔头真是欺人太甚!” “你们别说,仙子虽比从前纤瘦了许多,但面目还是熟悉的。” “不错不错,这位的确是白小童仙子。” “原来白小童仙子是受尽了折磨,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白小童看着众人议论纷纷,皆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偏眸看了帝微仰一眼。 帝微仰冲她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白小童得到帝微仰的首肯,又继续娇声道来。 “后来,我偶然得知珈婪魔皇在仙界潜伏的名字正是夜扶苏,我拼尽全力从魔宫逃出,几次差点死在路上。但是,为保仙界太平,为了挫败魔头的阴谋,我死里逃生,终得见光明……” 白小童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即是哭诉,又将仙界安慰放在首位,众仙兵听得群情激愤,纷纷高呼。 “杀死魔头,捍卫仙界太平!” “杀死魔头,捍卫仙界太平!”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戏精本人 众仙兵皆陶醉在这种酣畅淋漓呐喊之中,浑然不知自己被狠狠利用了一把。 白小童与帝微仰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得意和嘲弄。 这些愚民简直是太好糊弄了,说什么信什么,即便有些心存疑虑之人,在现在这种情境下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珈婪魔皇的罪名坐实了,接下来,便是白帝了。 白小童一边抹泪,待众仙平复一些后,又添上了一把柴:“诸位有所不知,自我逃出魔爪之后,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告知君上。后来得知君上竟封了夜扶苏为神官,心中更是焦急不安。仙界头号敌人竟伴在君上身旁,还受到重用,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非夜白眸光扫向高呼的人群,薄唇勾起,冷冷的笑了一声。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女人的本事。 他倒是不甚在意白小童扣在他头上的锅。 可这女人竟妄图拉阿久下水。 魔皇打着“夜扶苏”的名号在白帝跟前任职,白帝一世威名可就得毁的一干二净。 这时,帝微仰也在旁边帮腔起来。 他正色道:“如此重要的消息,你为何至今都未告知白帝?” 白小童一听,目光突然闪躲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害怕的事情,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小童不敢说……” 帝微仰一摆手,正义凛然道:“仙子不必害怕,有什么说什么,本帝自会为你做主。” 众仙兵一看白小童支支吾吾的,也是急了,纷纷出言劝道:“仙子不必害怕,帝前辈和战神殿下都会为仙子主持公道。” 谁料白小童咬紧牙关道:“此事非同小可,我要同君上当面对质。” 众仙一听,皆是面面相觑。 与君上对质? 难道其中隐情竟与白帝有关? 帝微仰一瞧,这火也点够了,在众仙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日后才好办事。 若是一下子透露的信息太多了,未免惹人怀疑。 帝微仰正气十足道:“如此也好。既然白小童仙子已然作证这阵中被困之人是魔头,尔等还等什么,还不速速将魔头斩杀!” 然而,他这话一出,众仙兵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个个手上攥紧了兵器,却不挪步。 他们心说,若真是个好差事,帝微仰能将功劳让他们这些小兵们抢去? 呵,这人将了半天,还拉上了人证,唯独没有对阵中所谓“被困”的魔头出手,真当他们傻的不成? 这是个什么阵法,他们尚且不知,能不能困住魔头也是未知。 现在远远看着阵中刀山血海的挺热闹,谁知道有没有伤及魔头根本? 若是魔头奸诈,佯装被困,他们这些人傻乎乎的冲上去了,不得白白送了性命? 仙兵不动,帝微仰那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怒斥一声:“本帝的命令,尔等为何不从?!” 众人脸上赔笑,嘴上应着“不敢不敢”,可脚下跟定了钉子一般不动弹。 场面顿时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他们这边不动了,可黑云中的二人却动手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吃瓜看戏 “他们那边唱戏唱够了,也该让主角登场了。”非夜白侧过身,将白似久往身后一带,棱角分明的俊脸在二人侧过的那一瞬显得有些冷淡。 “打算怎么做?” 白似久眨了眨眼,看着非夜白散发着浓浓冰寒的背影,识时务的往后退了一步。 慢着,距离似乎不大够,再往后挪两步比较靠谱。 自家男人发飙准备收拾人了,她自然要站的远一些,好将全过程看个清清楚楚。 嗯,这时候若是有新鲜的瓜果就更好了。 像是听到她心中所想,非夜白突然转过身,手上递过来一个布包。 “这是?” 她打开精心包好的布包,里面居然是蜜饯。 她抬眸。 在发火边缘徘徊的男人唇瓣微抿,气息并不是那么的暖,弧线好看的下颚。额带着冷漠的质感。 可她仍是被这冷淡的男色诱惑住了。 指尖捏住一枚蜜饯放进嘴里,甜滋滋的桃香溢满了唇齿。 非夜白这时却已然背过身去。 颜缥雪在阵中的时辰呆的还差些,若不是外面这出大戏唱的精彩绝伦,他万不想将颜缥雪这么早的放出来。 可这一口黑锅下来,总得有人背着。 颜缥雪是个不错的人选。 于是,正在众仙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阵中忽然间发生了剧烈的颤动。 善阴宫上方血红色的空间出现了莫名的螺旋式扭曲,凛冽的血煞之风从上方疯狂的卷落下来。 众人抬头一看,发现半空中渐渐出现了一大团红云,里面露出无数狰狞的头颅,发出尖锐痛苦的咆哮声。 “不好,魔头要出来了,还不速速列阵迎战!” 帝微仰率先高声呵斥,然而声线都有些颤抖。 他以为这什么血阵万无一失呢,怎么会出现异状,难道是颜缥雪失约了?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眼看着阵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密密麻麻的如同头发丝一样东西从赤红的云层中往四下扩散出去,看样子阵中被困之人要出来了,帝微仰才突然意识到关键之事—— 这好端端的,颜缥雪去哪了? 按照计划,颜缥雪早该跳出来和自己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了,可他人呢? 他这番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众仙兵已然慌了神,看这遮天蔽日的赤色云团瞬间弥散开了千里,逃是不可能了,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魔头出来直接将他杀死在阵中。 “杀……杀掉魔头,还我仙界安宁!” 也不知是谁起了这么个头,众仙恍然回过神来,齐声高呼:“杀掉魔头,还我仙界安宁!” 这五千人齐齐呐喊,可谓声势浩大,众仙的胆子也壮起来了,一个个祭出自己压箱底的法宝,纷纷使出绝招朝着阵中击去。 帝微仰这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颜缥雪半天没路面,怕是遭了魔头的暗算。 那这阵中之人恐怕是…… 想到这里,帝微仰鼻子都气歪了,扯开嗓子的怒声吼道:“住手,你们这些蠢货快住手!那个人不是……” 然而,万千剑雨瞬间将从赤云中飞出的人钉穿的血肉模糊……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过河拆桥 众仙兵还未来得享受胜利的喜悦,就纷纷愣在了原地。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说好的扶苏神官就是魔头呢? 他们又不瞎,这人虽然浑身是血,可分明不是扶苏神官。 怎么是冰帝?! 难道冰帝才是魔头? 众仙哗然,全然不知所措,帝微仰此刻更是恨不能施展个遁地术将自己给藏起来——丢人呐。 “白小童!” 帝微仰怒喝一声,扭身就是一巴掌狠狠挥在白小童娇嫩的脸上,留下一道鲜明的掌印。 “你竟然敢欺骗本帝!义正言辞说要指认夜扶苏,可人呢!来人,将这个满口胡言的女人拿下!” 白小童也慌了神,难以置信地看着翻脸不认人的帝微仰,捂住红肿的侧脸拼命摇头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分明……” “分明是胡说八道。”一声清朗的男音打断她,丝毫不给她搭话的机会。 众人抬头一看,来人一身青衫,长发未束,正是青帝, 帝微仰一看青夙已来了,身后黑压压一片跟来了数千号人,就知道今日这事儿,要黄了。 青夙已向来和颜缥雪不对付,眼下这情景定是要将颜缥雪往死里踩。 果不其然,青夙已环视一周,定睛看到了浑身是血昏死在山头上的颜缥雪,大惊道:“本尊听说抓住了魔头,便带了人马过来增援,敢情这颜缥雪是魔头化身的!” 帝微仰一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心说,你踩上一脚便罢了,怎么能这般睁眼说瞎话! 然而,他一时间竟是真找不到话堵回去。 青夙已是他派人请的,为的就是揭露夜扶苏身份时做个见证,结果现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随后他眼珠一转,看到一旁正试图减少存在感的白小童。 他指着白小童的鼻子,勃然大怒道:“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思,竟敢设计陷害冰帝!” 白小童一听,就知道帝微仰这是要过河拆桥,眼底透出一丝阴毒的冷光。 她知道此时帝微仰已然翻脸,靠不住了,“噗通”一声对着青夙已跪下,娇声哭诉道:“启禀尊上,自从我逃出魔宫后,本要去寻君上的。可前辈半路将我拦下,告诉我这一番说辞,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帝微仰鼻子都要气歪了,抬起一脚就对着白小童后背踹去,白小童背对着他一时不查,差点被踹晕过去。 眼看着帝微仰反手一掌就要将白小童当场拍死,却被青夙已闪身拦下了。 青夙已死死扼住帝微仰的手腕,朗声笑道:“哈哈,前辈息怒,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你这么做,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你!”帝微仰失了先机,被拦下只得收手。 青夙已将他一把推开,自袖中掏出一方白娟细细擦了擦手,随手将白娟扔下,这一番颇为嫌弃的样子让帝微仰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诸位。”青夙已反手而立,先是征求众仙意见,“依本尊看,此事疑点诸多,需详细审问一番,诸位以为如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留个惊喜 在场的众仙现在自然是以青帝为主。 至于帝微仰,嗯,边儿待着去。 众仙见青帝做主了,纷纷应道:“青帝所言甚是有理。” “既然诸位赞成,那么此事就由本尊主审。来人,将颜缥雪、帝微仰、白小童三人拿下。” 青夙已扬眉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出了震惊全场的话。 别说黑压压的吃瓜群仙没有回过神来,就连帝微仰本人都以为是此处狂风乱舞听岔了。 “怎么,颜缥雪身份存疑,帝微仰和白小童涉嫌污蔑白帝,难道抓不得?” 青夙已一边说着,手上点燃了一簇火苗放在掌心掂量了几下,从右抛至左边,又从左手抛回来。 这么一左一右的扔着火球,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一左一右的晃着,半晌才意会过来——青帝只是在陈述三人有罪的事实,并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帝微仰一听,勃然大怒,刚要口出恶言,就听青夙已笑着看他:“前辈,此时你可是戴罪之身,说话可要警醒着点儿,万一有什么说漏嘴,反而坐实了罪名,那可就不好了。” “你!”帝微仰咬了咬牙,脸上又是憎恨又是愤怒,后半句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被青夙已这么一搅和,他这个带队捉拿的人反倒有罪了! 青夙已满意地看着帝微仰被捕,颜缥雪那厮也是奄奄一息的被横着抬走的,心情那叫一个舒爽。 至于轩辕昂的尸身,也派人运回仙界。 就在众仙一通忙活之时,隐藏在夜色中的黑云消失了。 白似久随非夜白又南行了数里地才停下来。 “阿久,你再这么送下去,便可随我回魔宫了。” 白似久抬头,对上非夜白赤金的瞳孔。 她心中一动。 非夜白这次解除魔体封印后,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这种瞳色她竟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不是非夜白修为提升了的缘故。 非夜白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伸手揽在她的腰际,唇角一勾轻笑道:“夫人可是被为夫给迷住了?” 白似久回过神,莫名汗了汗。 每次从他嘴里听到“夫人”二字,总有种奇异的被调侃的意味。 她眨了眨眼,顺着话头说:“我若此时真要跟你去魔宫,你待如何?” 非夜白说:“藏在宫里头,只有我一人能看见。” 极致温柔的视线,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眼中的景色都淡了许多。 眼里就剩下他一人。 而他的眼里全部装的是她。 此时此刻,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脱离仙界。 仙界皆沉浸在白帝归位的大喜中,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已经没有仙籍了。 她的元神破碎后又被修补,容纳了原本属于三生莲的元神,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位列仙班的她了。 重生后的白似久,不属于仙界。 最有意思的是,这事就连非夜白也不曾想到过其中的差别。 她想着,可以给非夜白一个惊喜。 既然是惊喜,那现在还是不能说破的。 仙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得先了结。 她对非夜白说:“七天,给我七天时间,我就去魔界找你。” 第二百二十八章 偷懒耍滑 接下来的几天,仙界是极为热闹。 先是听说冰帝竖着出门横着被人抬了回来,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紧接着,便是轩辕昂的尸体被运回来。 想到曾经风光了几万年的天帝落的如此下场,众仙一阵唏嘘,尤其是天帝余党更是战战兢兢夹起尾巴做人。 更精彩的是,仙界新来的那位上神前辈帝微仰,是被青帝扣着押回来的,那脸色难看至极,给众仙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三位重磅级人物一出事,扶苏神官失踪一事反倒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众仙挤在中天清武门外看热闹,眼瞧着这一波又一波的人马进去,心中纷纷感叹近日仙界真是多事之秋,风神嫡子姬未然擂台伤人一案还没个结果,这紧接着又出来这些事情。 不过一想到白帝归位,众仙那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 众人虽嘴上不说,心里对于青帝主事,还是颇有微词。 这位本就不是个管事儿的人,从前几万年来一直云游在外,仙规于他,就是个摆设,他主事,自然难以服众。 但白帝就不一样了,向来是众仙之表率。 可令众仙目瞪口呆的是,白帝竟然罢工了…… 长乐未央宫。 “闲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青夙已扑在桌案上,一脸悲戚的大声叫唤着。 白似久一推他靠过来的脑袋,提醒道:“小声点,你再这么喊下去,别人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堪入目之事。” 青夙已急道:“本就是不堪入目之事!你分明要对我始乱终弃……唔唔。” 白似久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青夙已仍在“唔唔”直叫唤。 她瞪了他一眼,威胁道:“小心我把你光屁股在南天门小解之事说出去。” 青夙已:“……” 那是他小时候不懂事才这么干的好不,怎么被她这么一说,他忒么跟变态一样…… 白似久看他终于消停了下来,这才继续道:“方才说到,将颜缥雪、白小童还有帝微仰一案交由你处理。” 青夙已嗤了一声,说:“分明是说到将姬未然一案也丢给我,你要一个人去逍遥快活。” “是闭关。” 青夙已明显不信:“闭关为何偏巧赶上这时候,分明是想撒手不管,将这烂摊子丢给我收拾。闲哥,你变了,从前可不会这么偷懒。” 白似久从容不迫的轻笑道:“你偷懒耍滑了几万年我都没同你计较,听你这意思,是想让我将从前的旧账翻出来好好算一算了?” 青夙已轻咳一声,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他撒手不管事的斑斑劣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若一件件的细数过来,还真有些吃不消。 “这……闲哥心胸豁达,陈年旧账定是不会同我算的。” 白似久笑眼看他,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这话一出,青夙已那张俊脸顿时垮了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若不是他顶着一头凌乱的杂毛,还真显得有些无辜。 “我相信你可以的。”她丝毫不为所动。 青夙已:“……” 第二百二十九章 混沌之海 将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交由青夙已处理后,白似久便对外声称闭关修炼。 风神姬书立原本为了他嫡子姬未然被扣下一事,跑来找她要个说法,谁料她大门一关,挂上了个“一切事物交由青夙已打理”的告示,闭门谢客了。 当然,闭关修炼是假,她早已收拾好了行囊,扮作一名小仙从后宫门出宫,准备魔界常住。 一路上避开巡查亭岗,畅通无阻的向西南方混沌之海前行。 她同非夜白约定,今天午夜时分,在海边断魂崖处见面。 混沌之海虽为仙界通往魔界的捷径,却是仙魔两界不敢碰的地方。 这是一片死亡海域,多年来极少有人敢踏足,就连活物都甚是稀少。 这里别说仙气稀薄,就连魔气也是极为缺乏,充斥海域的是一股非仙非魔的混沌之气。 此等浑浊之地,多待片刻都会有损修为,若是停留的久了,还会被扰乱心境滋生心魔的危险,无论仙魔,平日里对这块海域都是绕道而行。 无数空间剥落与扭曲,混沌黑洞在海域上方生长和崩裂,也就是她同非夜白仗着修为高才敢约在此地见面。 混沌之海。 海面一片翻腾,凶猛的雨势形成了连天的雨幕,狂风肆虐无休无止。 雨势太大,白似久顶着狂风暴雨撑开了一片结界护在周身隔绝了风雨,沿着海岸线向着断魂崖前进。 眼看着临近午夜,她一步一步爬到了崖顶,却不见非夜白的踪影。 她算了算时辰,还差着一炷香的时间才到午夜。 虽说混沌之海这条路的确是比从缥缈来要快上几日,可她晚了非夜白几日才从仙界出发,按理说非夜白早该到了。 有些不对劲。 她四下探查一番,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眼看着临近午夜,非夜白还是没有出现,她卸去了小仙模样的伪装,抽出随身仙剑严阵以待。 突然间,半空中一声垮塌的巨响,空间裂开了一道黑幽幽的缝隙,一个巨大的血红骷髅头张着狰狞的大嘴从缝隙间挤出,对着断魂崖顶的白似久便咬了过来! “雕虫小技。” 白似久连眼睛抬都不抬,侧身避过巨型骷髅的利齿,绕道颅骨后劈下一剑,就见天空如同炸裂开一般,数十道苍黑色的电芒撕裂乌云,从天而降将骷髅头劈了个对穿。 巨型骷髅猛烈的颤动了一几下,发出痛苦的嘶鸣声。 “啧,不愧是赫赫有名的白帝王,这等威力让本皇望尘莫及。” 她定睛一看,虚空裂缝中跟倒豆子似的涌出无数魔兵,为首一人半边脸布满了血红纹路,灰色诡异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让他一张俊脸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 她就说呢,谁那么大本事能操控混沌虚空之力,将这一溜几万人藏于混沌空间之中,为的就是打她个措手不及,原来是非夜白的死对头,荼邪魔皇,凰朝。 她抬起一脚蹬开缩在一旁直打颤的血红骷髅,连连摇头道:“凰朝,多年不见,你倒是长残了。” 第二百三十章 腹背受敌 凰朝因常年修习禁术毁了容貌,自然是百般在意自己的一张脸。 白似久这话一出,凰朝愤怒至极的眼睛死死锁住她,杀气化为了一阵凛然的冰冷之气猛然袭向她。 “魔皇陛下莫要动怒,本君只是在陈述事实。”白似久笑了笑。 杀气又不伤人,她连躲都懒得躲。 凰朝爬满血纹的面目带着几分狰狞,冷笑着说道:“事实?你一个冒牌货竟然跟本皇谈事实,真是天大的笑话。” 白似久有些意外的挑眉看他。 这事儿竟然连凰朝都知道了,倒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相信,以凰朝搞事情的本领,此事不出三天,便能传得六界皆知。 看来她此番借着闭关的由头离开仙界,是个明智的选择。 凰朝见她不搭话,心知戳中了她的弱点,阴狠地一笑:“怎么,被本皇说中,说不出话来了?啧,刚才一副伶牙俐齿去哪了,你倒是说话啊!哦不对,你现在可不能随便说话,万一说漏了嘴,暴露了你冒牌货的身份,那可是要背上假冒白帝的罪名,受到仙界通缉的!” 她脸色变了变:“你想做什么。” 凰朝眼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让本皇好好想想。不如,你跪下来求本皇,只要你好好磕头谢罪,本皇便替你保守秘密,你看如何?!” 她眨了眨眼,状似可惜的摇了摇头道:“凰朝,你可知道,禁术练的久了,会有什么后遗症?” 凰朝眉间一锁:“什么意思?” 她勾唇一笑,一字一顿道:“妄,想,症。” “你!” 黑夜中,凰朝深陷在眼眶中的瞳孔突然迸发出一道阴狠的暗光,白似久心中一紧,就见一只遍体漆黑,浑身冒着晦暗气息的粗壮蜈蚣从虚空裂缝中钻了出来,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叫声。 那蜈蚣伸长数十米,除了头部是完好的虫体以外,全身都仅剩下骸骨,尾部呈尖锥状,尖端处隐隐透着黑光,是剧毒的毒气。 凰朝狞笑一声:“将这个女人撕了,尤其是那张脸,那张脸给本皇撕烂了!” 白似久刚想闪身避开,忽然感觉到脚底下的空间在剧烈的波动,整个人被死死锁定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 凰朝这边一得手,那枯骨蜈蚣立马煞气腾腾的就绞了过来,早在一旁蠢蠢欲动的血红骷髅也精神起来了,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她彻底吞没。 然而这还不算完,凰朝一声令下,从虚空缝隙中源源不断涌出的魔兵竟摆出了一整圈数百米高的人墙,将她彻底包围在了其中。 “何德何能,让你折腾出这么大手笔。只可惜,让你失望了。” 白似久眯起了双眸,突然扬起剑尖斜天一指,乌云翻腾之间,一大片雷电毫无章法的对她周身区域进行了狂乱的轰击。 这下魔兵阵中可算乱套了,这前后左右往哪儿躲都不是。 往左边躲吧,正装上当头一击,往右边闪过去吧,撞到隔壁被轰得焦黑的一人,噼里啪啦两人一起在那抽搐了起来。 凰朝怒吼一声:“闪,都给本皇闪开!”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不过惹不起 凰朝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本就带伤出阵,动用虚空之力强行困住白似久已然耗费了许多心神。 这下倒好,自己带来的这些魔兵一个个跟欢乐电人似的左蹦右跳,嗷嗷直叫唤,真是把他的脸面丢尽了。 再看血红骷髅和枯骨蜈蚣也好不到哪里去。 眼看就要被夹击,白似久左手指尖突然爆出一道雷光。 苍白的电光化作了一只巨大的凤鸟,羽翅伸展之间,那粗壮无比的电光狠狠碾到血红骷髅和枯骨蜈蚣的脑门上。 “嗷嗷”几声,两道黑影倒飞了出去,将魔兵的包围硬生生撞击出了一个豁大的缺口。 白似久弯起眼一笑:“我从前一直不知‘漏网之鱼’作何解,今天多亏你让我大大开了眼,对这词有了深入了解。” 凰朝:“……” 怎么接,这话他该怎么接? 他根本没脸接,丢人呐。 白似久见他不说话,又笑了笑:“还打不打?” 凰朝:“……” 还打? 打不过怎么打?! 若不是他重伤未愈,如何需要这些饭桶替他出阵? 都是延招简出的馊主意,说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有仙界在缥缈消耗非夜白一波,他俩再兵分两路,一路由延招简带领拦截非夜白,一路由他亲领拉下白似久。 只要这二人中抓住任意一个,都能将这俩逮个正着,任他处置。 可现在呢? 延招简那厮究竟是从哪里搞来这么不靠谱的消息?! 说什么现在这个白帝是个冒牌货,是非夜白曾经封的那位的王后冒充的,七七八八的证据列了一堆,把他说得晕头转向的他也没听太明白。 证据? 需要什么证据? 非夜白脑抽从仙界掠去的王后,能像这般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精心布置的局给破了? 血红骷髅和枯骨蜈蚣可是位列魔界十大凶兽,就这么被这女人当球踢,这是仙界随随便便一人能干的出来的么? 他凰朝这辈子就输给过两人,一个白帝,一个非夜白。 至于是男是女,叫白上闲还是白什么久,这重要么,谁还没点取个小名和装扮的癖好了? 忒么日后谁再说这女人是冒牌的,他凰朝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凰朝这边内心万马奔腾,那边被轰飞出去的血红骷髅和枯骨蜈蚣又卷土重来,嘶吼一声扎入零散不堪的包围圈,又冲着白似久咬了过去。 “啧啧啧,别去了,长脑子没,还去送!”凰朝被它们叫得耳朵嗡嗡作响,不耐烦的一挥手拦下了。 “这二位精神头不错,若是还想再打一架,我也是可以奉陪到底。” 狂风暴雨中,白似久一袭白衣,在那勾唇笑着,眼中宛如有流光倾斜而出,让凰朝不自觉的被吸引住了目光。 这女人当真让人移不开眼…… 慢着,他这是个什么诡异念头? 顿时间,凰朝突然感觉浑身像是被雷电碾过一般。 “你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凰朝开口骂了一句,搞得白似久有些莫名,以为他还想继续打。 “你这性子也真是……” 然而话未说完,凰朝口快,突然爆出一句:“本皇看上你了,你还不速速从了本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天雷滚滚 白似久掌管雷电多年,头一回体会到天雷滚滚的感觉。 打架打一半,死对头突然拉下脸表了个白,这算不算是使诈? 她站那,静静看着凰朝,并不打算叫接这无厘头的话头。 “去去去,还围什么围,没见本皇在表白么,赶紧让条道出来,碍着本皇视线了!” 凰朝一挥手,将包围白似久的魔兵全给撤了,就连血红骷髅和枯骨蜈蚣都被他轰到了一旁瞪眼看着。 血红骷髅“咯哒咯哒”的咬着牙,枯骨蜈蚣则盘成了一个圈栖息在硕大的骷髅头上,跟个花环似的。 凰朝见清场清干净了,这才继续冲白似久喊道:“女人,报上名来。” 白似久笑了笑,漫不经心道:“风声太大,听不清。” 凰朝朝周遭一看,这会儿狂风暴雨变得更加凶猛,就冲他俩这距离,扯着嗓子讲话也不是个事儿。 “你且站那别动,本皇过去。” 然而凰朝刚踏出几步,立马被身旁的魔兵们拦住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 “那女人咱打不过,这……这去不得,请陛下三思!” 凰朝脸色一沉,一掌击飞挡在前面的几人,怒斥道:“没见本皇在办正事么,碍什么眼,滚!” 众魔兵心有余悸地看着惨叫着坠落到海里再也不见踪影的几人,心里突突直跳,哪里还敢开口再劝。 他们这位魔皇陛下向来杀人不眨眼,残暴易怒的性子根本听不得劝。 凰朝料理完人,这才大踏步走到白似久跟前,上下打量一番,觉得越发的顺眼了。 别的女人见到他,不是谄媚相迎,就是噤若寒蝉,从未有一个女人像她这般硬气,与自己对阵还不落半点下风,真是位奇女子。 他可不在意什么白帝黑帝,还是仙族魔族,他只管一条,他看着顺眼,就成了。 更何况,他后宫如今被姬玉儿弄得乌烟瘴气,若是有这个女人坐镇后宫,就姬玉儿那段数,可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左思右想一番,凰朝越发的满意了。 “女人,本皇对你十分的满意。” 白似久一乐,笑着看他:“是么?可是我对你,一百分的不满意。” 凰朝一听,不怒反笑:“本皇坐拥魔界三分之一的领地,你对本皇如何不满了?是不是因为非夜白那厮?!” 白似久退开一步,拉开他俩之间的距离,这才款款道来。 “其一,非夜白在魔界的领地,不比你少,现在他还拿下了冥界,论领地,你远比不上他。” 凰朝大手一挥:“若你喜欢,本皇明日起便派人攻打妖界!” 白似久不置可否,继续道:“其二,非夜白那样貌,别说是魔界了,放眼六界也是鲜少有人匹敌,论容貌,你也比不上他。” 凰朝冷哼一声道:“下次本皇见到他,定要将他那脸给毁了!” 白似久差点笑出声来,定了定神接着道:“其三。我不喜欢比我弱的男人。你带这么多人马尚且打不过我,你要我如何对你满意?”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交个朋友好办事 凰朝这下急得直瞪眼。 “女人,本皇近日身体抱恙,现下的确不是你的对手。我魔界向来以强者为尊,你如今看不上本皇也在理。” 白似久看着他,浅浅的笑了笑。 凰朝收起一副凌厉的神色,尽量放缓了语气道:“这样你看成不。今天本皇看上你,不求你现在就给答复。咱俩不如交个朋友,互相留下个信物,待本皇伤势复原后,再来追求你,你看如何?” 白似久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 她实在没有办法形容这一瞬间如被雷劈的感觉。 就凰朝这血痕狰狞的脸上,突然露出这般轻声细语好生商量的神色,还说什么交换信物,他确定不是被练功走火烧坏了脑子? 她呵呵一笑:“信物不必了,朋友倒是可以交个。” 现在非夜白下落不明,她可不想逞一时之气同凰朝撕破脸,万一凰朝知道非夜白的下落,她同凰朝弄得和和气气的,也好套出话来。 先要把这人给稳住。 凰朝一听,当场脸色一喜:“此话当真?” 不是说仙界都是些死脑筋之人,向来不屑于与魔界之人为伍。 他还做足了心理准备,准备耗费好大一番功夫同她交个朋友,谁曾想,人家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幸福来的有些突然。 白似久收起仙剑,捏碎了掌心雷光,笑着说:“既然诚心诚意交我这个朋友,那今日这一架,看在你凰朝的面子上,我不打了。” “好气量!”凰朝大声称赞一声。 他最讨厌那些宁死不从要死要活的臭仙女们,向她这般洒脱的性子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似久话锋一转:“不过,我这边做出了让步支持你这位朋友,那你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这有何难,本皇立刻让这些杂兵们撤个干干净净。” “话可不能这么说。”白似久笑着纠正他,“他们若不撤个干干净净,今天可没法在我手下活着回去了。” “这……” 凰朝吃了憋,后半截话也说不下去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想他堂堂荼邪魔皇行走魔界,向来都是横着走。 可现在他旧伤未愈,最近凌君弑示好送来的天敷罗花他也入药用了,原本以为药到病除,谁知道不但没有半点起色,反而加重了病情,气得他将凌君弑派过来的使臣直接给砍了。 凌君弑还真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明面上舔着脸给他送药,结果送的是一副假药,害的他功力又损失了两成,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呵,胆敢得罪他,凌君弑那小子也活该付出代价。 正好他看上的这女人同凌君弑不对付,他虽打不过她,可送个人情还是可以的。 “不如这样。本皇听闻,你们仙界战神,就那个叫凌君弑的家伙,他不是同你不对付么,本皇手里可攥着些他的把柄,个个都是猛料。既然本皇交了你这个朋友,那我便将他的把柄双手奉上!” 白似久笑意渐深,她正愁抓不着凌君弑的把柄呢。 “如此甚好,一言为定。” 第二百三十四章 乖乖当坐骑 白似久同凰朝谈妥,名义上的朋友也交上了,这包围圈自然得撤了。 被电得满天乱飞的众魔兵们皆面面相觑。 他们冒雨来这片海域上设下重重埋伏,为的就是随陛下前来抓住仙界这位大人物。 结果现在倒好,人没抓住,把自家陛下的心给搭上了。 眼看着魔兵们灰溜溜的自虚空裂缝中回去了,白似久询问凰朝:“既然咱俩是朋友了,那非夜白在何处,想必你也不会瞒我。” 她的身份既然被凰朝看穿,她也懒得在他面前端出白帝那一套。 凰朝虽十分不满意她提起非夜白的名字,可要追女人,这种简单的要求若是满足不了,还如何立足? “他被延招简那波人马拦下了。”他照实说。 “你们是合适设下的埋伏?” 凰朝说:“本皇今天午时到的,延招简应当一大清早就到了。” 白似久却明显不信:“延招简的修为落着非夜白一截,如何能拦住他这么久?你别是在蒙我。” 凰朝哼了一声:“没蒙你。说实话,本皇也没想到延招简能拖他拖到现在,看来还真小瞧了延招简的本事。” “你也没料到延招简能揽他这么久?那波人马带队的只有延招简一人?”白似久直视他,眼神凝重了起来。 “那是自然,本皇亲自下的命令,延招简可没那胆子违抗命令。” 白似久点头。 她当然知道,虽说延招简与凰朝抱团与非夜白对抗,可凰朝那势力可不是延招简能比得上的。 难道说,延招简还挖了别的帮手? “你与我一同去看看。” 凰朝撇撇嘴,眼神有些阴鸷,但依旧忍了下来。 “无所谓,去就去。” 白似久见他耐着性子应了,也是意外了一下。 她同凰朝莫名其妙的暂时解除了敌对关系,此时行路也用不着她亲自御剑了,直接自袖中掏出雪云段的软垫,放在血红骷髅那硕大的脑门顶上,同枯骨蜈蚣并排坐下。 “方才得罪了。” 白似久侧过脸,目光直视它狰狞醒目的头颅。 枯骨蜈蚣暴躁地动了动身子:“……” 它是该说这女人心大呢,还是胆子大? 白似久见它焦躁的扑腾着无数条巨腿,发出刺耳的窸窣声,挑眉道:“我没嫌弃你腿多,你还有意见?需不需要我帮你修剪一些?” 枯骨蜈蚣对上她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面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便立马不动弹了:“……” 它相信,以及确信,这女人说到做到。 凰朝在一旁看的额角青筋直冒。 好说这条臭虫也是魔界鼎鼎有名的凶兽,但凡露面随意的仰颈怒吼一声,都能引得众生伏地低首,哀鸣不已。 怎的到了这女人手里,乖得跟孙子一样? 他都还没开口呢,就见它扑簌簌的爬到血红骷髅头的额前盘着去,明摆着怂了。 白似久见身侧位置腾出来了,顺势带着软垫往那边挪了挪。 她见凰朝伸个脖子半天也不说话,便主动拍了拍座下骷髅头吩咐道:“出发。” 血红骷髅“咯咯咯”连声应着,越过雨帘向前飞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消失的人马 “本皇吩咐延昭简在混沌之海与缥缈相接出拦截非夜白,应该就是这附近。” 凰朝同白似久下了血红骷髅,来到一片怪石嶙峋的沙滩上。 此时暴雨停歇,唯有阴冷的海风。 白似久环视一周,说:“这周围没有人。” “不可能,本皇说的分明就是此处。” 凰朝脸色有些差。 好端端吩咐延昭简设下埋伏,现在倒好,人没了? 白似久看他不像在骗她的样子,也甚是奇怪。 “前面那处地方有些奇怪,你在这里待着,本皇先去看看。” 凰朝说完,将血红骷髅留在原地,带上枯骨蜈蚣一同朝着海边一处怪石密集之地走去。 那边有打斗过的痕迹,刀剑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他就不信,好端端一大波人马就能这么不见了。 他来到这处浅海,四下一看,兵器掉了不少,都是魔兵标准配备,可周围除了翻腾的海浪,再无其他人踪迹。 这里的发生过大规模的打斗,看残留的这股浓郁呼啸的魔气,应当少是延昭简的风之力。 延昭简来过这,可人却不见了。 “怎么样了?” 白似久跟了过来,站在他身后一处怪石上。 “没人。你先莫急,待本皇好生探查一番……女人小心!” 凰朝正回头同白似久说话,突然看到她身后探出一只手,张开五指眼看着要抓到她肩上。 白似久正低头查看地上血迹,听他喊了这么一声,心里也是惊了一下,正要反手一击,却感觉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夫人。” “非夜白?!你怎么在这!” 凰朝面向她的身后,先她一步看清了人。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凰朝眉心一拧,怒喝道:“非夜白,拿命来!” 白似久被他一嗓子喊的耳朵都要炸了,反手给了他一掌:“你做什么!” 凰朝一惊,想不到她就这么出手了,连忙向后一跳,结果忘记脚下踩的是怪石,这么一退,“噗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凰朝:“……” 他这幅浑身是水的狼狈模样被非夜白看了个正着,真是连一头撞在石头上的心都有了! 非夜白在这里见到他也是十分意外,然而情况紧急来不及细说,拉上白似久就腾云而去。 “非夜白!你给本皇等一下!” 凰朝咬牙支着身子爬起来,再看周围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方才来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谁料就这么一下的功夫,旁边竟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将他团团包围起来。 他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些消失的魔兵么? 他平日行走魔界,旁人见了他都恨不得闷头躲着走,现在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真是怪事了。 然而就这么一耽误功夫,再抬头看,非夜白二人已经没个影了,气得他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非夜白!再让本皇见着你,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凰朝在怪石滩上被魔兵围住,这边白似久被匆匆带离,盯着非夜白的背影诧异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六道轮回掌刑者来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六道掌刑者 “掌刑者?!”白似久明显一惊,“他们找你?” “不,他们应该是找你的。” 她明白了,六道轮回掌刑者,是六界法则的制定者,向来不准任何人挑战他们的权威。 她重生后,与六道签订的死契已毁,又堂而皇之的继续占了白帝的位置,自然让他们急了眼。 非夜白拉着她沿黑色沙滩行了数里地,直到行至海边一座废弃的高塔处才停了下来。 “先在这里避一避。” 非夜白推门而入,也许是风大的缘故,他背着她咳嗽了一声。 说是门,实则这高塔四处破败不堪,那门板跟纸糊的一般,摇摇晃晃的在风中咯吱作响。 不管怎么着,比在露天吹大风要强上一些。 非夜白一看这里头残破的光景,俊脸一沉:自家夫人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坐在这种地方。 白似久看他熟练的在地上铺上一层黑绒段的软垫,将布满灰尘的地面罩了个严严实实,不由得乍舌道:“你何时随身带这些东西了。” “自然是给夫人用的。”非夜白偏眸一笑,竟让她无言以对。 也是。 堂堂魔皇当然不会是个细心的人,走哪当然都有下人备好这些物件。 二人在软垫上坐下,白似久这才听非夜白讲述前因后果。 非夜白道:“延昭简确实拉拦下了我,可我同他说,凰朝那波人马不是你对手。如果他将心思都花在我身上,再见凰朝,怕是只剩下一具尸体。” 她一听,有些好笑道:“你这是甩锅甩我头上了?” 非夜白轻笑一声:“当然不是。夫人的本事,我可是一清二楚。就凭如今凰朝病体,就算他带人埋伏,也不是夫人的对手。” “对我竟这么有信心?” 她见他还顺势点头,手一痒,掐上了他那张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脸。 非夜白笑音很沉,听在她耳朵里倒是分外安心。 “按理说,凭他的能耐,即便修炼禁术,也不该伤得那般重。该不会,凰朝现在这模样,是你做的?” 非夜白正要说话,又咳嗽了一下,对上她关切的眼神,解释道:“吹了一整天的海风,受了凉。” 见她没再说什么,非夜白继续接她的问题:“在他药里动了些手脚,他自然越喝伤势越重。只是为夫低估了夫人的本事,竟让他拜倒在石榴裙下。” “这个……可真不是我的锅。”她扶额轻叹一声。 她什么都没做,哪里知道凰朝如何会喜欢上她了? 关键是,非夜白就这么匆匆一瞥,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夫人的竞争者遍布天下,多他这么一个,为夫见怪不怪。” 他当然一眼便能看出来。 依照凰朝那脾性,能乖乖跟在自家夫人身后,还打不还手,图个什么他如何不清楚。 白似久见他面色不善,立马转移了话题:“咳,话又说回来,你支开了延昭简,又是如何碰到掌刑者的?” “我猜测,他们本想等我与延昭简杀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捡便宜将我抓获,好问出你的下落。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你们没打起来,那些魔兵又是怎么回事?”她狐疑道。 非夜白说:“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二计。” 第二百三十七章 放弃仙籍只为他 “夺魂?”白似久着实没想到,为了抓她,竟然不惜出动四位掌刑者将那些魔兵夺魂。 非夜白道:“我方才为了将他们引开,才错过了时辰。待会他们反应过来,定要再返回。” “他们想要抓我去轮回道,无非是因为我没有仙籍,占不得那个位置。” “这有何难。仙籍由太无老君掌管,只要他那登记妥当了,轮回道拿你也没办法。待我将他抓回魔界好生修理一番,此事就了结了。” 非夜白倒是毫不在意仙籍这事。 只是掌刑者有绝对的夺魂之力。 即便是他与阿久联手,也无法躲过夺魂,真遇上那群死脑筋之人,也是多了许多麻烦。 “不是仙籍一事。” 白似久想了想,还是将她脱离仙界一事说了出来:“我已经决定好了,仙界,不会再回去了。” 非夜白眸光动了动。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阿久,你想清楚了?” 她如今找回了肉身,冥界自然是不能久待。 而她若是随他去魔界,那她前世修炼了数万年的无上功德,算是全部没了。 白似久笑了笑,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想清楚了。仙界没有我,还不照样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些年。这一世,我不想为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鸿沟。” 非夜白沉默许久,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在这件事上,他能为她做的,就是在魔界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良久,他终于道:“好。我会为你安排好历劫一事。” 她要想弃了仙界的身份,去凡界历劫是必不可少的。 她若是去历劫,找上她的人怕是不少。 就今日这几位掌刑者,恐怕到时候也会趁机取她性命,凡界之行将会危险重重。 白似久轻叹一声:“原本我打算过几日再跟你提,可既然掌刑者找上门了,那这事必须尽快。” 她先前也没想到这事来的这么快。 然而她这身份若是不解决,轮回道会无休无止的派人前来,跟块牛皮糖样的不死不休。 凡界一行虽说同样困难重重,但冥界现在掌握在非夜白手里,只要他将她历劫一事瞒严实了,掌刑者想找到去凡界历劫的她,也是难上加难。 等他们找到她,她劫都历完了,与仙界再没半毛钱的关系。 到时候再入魔界,他们也拿她没办法。 放弃前世功德,换取这一世清净,也不算亏。 非夜白估摸着掌刑者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受了骗,算时辰也该到凰朝被困的那处,便同白似久出了宝塔。 “夫人。” 白似久抬眸看他,一缕金色的晨光打在他的脸上。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那我们现在便去冥界往生河。待明日将河畔清场,你就可以去凡界历劫。” 白似久笑着问:“从你这儿过,可有福利?” 非夜白勾唇一笑:“当然。你想投身怎样的人家,一世命薄怎么写,都随你。” “这……怕是不大好吧?” 命薄都随她写,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无妨。我同你一起去历劫,那司命判官自然不敢拿你如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手拉手去历劫 白似久同非夜白站在冥界往生河畔之时,仍是没有消化非夜白要和她一起去历劫的事情。 “你当真想好了?” “夫人,你已经问了三遍了。”非夜白轻叹一声,侧脸看她。 白似久噎了一瞬:“……当我没说,你继续。” 非夜白一脚踩着司命判官那张褶皱遍布的老脸,一边继续翻着命薄。 “尊……尊上,此事当真使不得啊……”判官整个人差点没被非夜白踩进土里,一张老脸挤在地面上憋得通红,涕泪纵横的劝谏。 非夜白凉凉道:“本皇同夫人去历劫,难不成还要经你首肯?” 判官哑着嗓子道:“不不,下官怎敢,可……可下官若是让您去历劫了,回头各位魔主不得杀到冥界将下官给撕了……” 非夜白这才停下:“你若是继续废话,本皇现在就能将你撕了。” 判官:“……”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让魔皇陛下去历劫,起码还能多活几日。 “不如这样。” 白似久见拦不住非夜白,一撩仙裙蹲在判官旁边道:“给你个提议,你不如待会便辞了判官的职位,尽早收拾行李带上一家老小离开。” “这……” 非夜白当即支持道:“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了。本皇给你一笔钱,你告老还乡便是。” “这……” 判官想了想,听起来倒是真不错,白拿下半辈子的俸禄还不用干活,这等好事哪里找去不是? “此计甚妙,甚妙啊!”他立马挂上一副笑脸,提议道,“尊上事务繁多,这挑选命薄一事交给下官便是,保管让您满意!” 非夜白挑眉看他,见他着实不反抗了,这才抬脚让他起来。 判官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嘿嘿一笑,自非夜白手中接过厚厚一沓命薄:“下官干这行数千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下官最清楚。” 白似久奇道:“哦?有何名堂?” 判官察言观色的本领修炼的不错,一看这位美人就是尊上放心尖儿上的人,这历劫一事将她伺候好了,少不了赏钱。 他随手拿了一本解说道:“您有所不知,这挑选命薄,最重要的,就是福祸平衡。” “怎么个说法?” “若是选得太过尊贵的身份,大福是享受到了,可历的劫数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苦。” “您看凡界那些帝王,九五至尊多么尊贵,坐拥三千后宫,可一生找不到挚爱之人,后妃们看上的都是他的权势地位,哪有几个真心爱他的。这情劫之苦,当真是苦不堪言。” 白似久又问:“那些出身寒门的又待如何?” “那些就更苦了,福没得享,苦受了大半辈子,像您二位这等身份,自然是不能去的。” 非夜白在一旁听了半天,此时突然说了一句:“其余的劫数都无所谓,唯独情劫,我与她绝不能渡。” 判官十分上道的点点头,谄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非夜白不耐道:“你也不必说那些没用的,直接挑个合适的。” 判官一听,突然灵光一闪道:“有了,这个不错!”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凡界再见 “您看这个如何。凡界轮回殿殿主叶凡有个宝贝独女叶荣,十分宠爱。奈何轮回殿向来都是男子继承殿主之位,叶凡便将她当成了男儿养。” “叶荣十岁那年遭遇刺杀,成了痴儿,这一痴就痴了整整八年……” 非夜白一听这话,那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胡闹,本皇的夫人如何能挑这么个命簿?!” 判官被吓得一惊,当场不敢说话了。 还是白似久握住非夜白的掌心挠了挠,让非夜白转移了注意力,这才递了个眼色让判官继续说。 “尊上您放心,这八年间,叶凡的养子叶白对叶荣十分照料,可以说比亲弟弟还要疼爱。叶荣虽说傻了这么些年,遭了许多闲话,可除此之外,保证没受过半点儿委屈!” 白似久倒是十分感兴趣,笑着问:“这听起来有点意思,接下来呢?” “叶荣十八岁那年,被人暗害坠入池塘,虽被及时救起,可至今仍昏迷不醒。尊上您这位夫人此时前往,正好可以续上。” 非夜白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本皇替了叶白。” 判官连连点头,解释道:“不错。叶荣被救起后,您夫人续上,这痴傻之症自然就治好了。” “叶白向来对叶荣照料,又曾无意得知她女扮男装一事,叶荣醒来后,想起叶白多年疼爱,必定心生爱慕。这一来二去的不就……嘿嘿,您看这样如何?” 判官笑着搓了搓手,越想这段,越发的满意。 “后来,二人一同经历了些小磨难,都不是什么性命攸关大事。您看,这命薄后面,虽说时间晚了些,不过叶荣在二十二岁那年嫁给了叶白,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儿子也孝顺,可谓是一生无忧。” 白似久摇了摇非夜白的手臂,抬眸看他:“听着不错。就定这个如何?” 出乎她意料,非夜白竟有些不满:“两个小子,那不得闹腾死。” “这……” 白似久瞠目,这也算个事儿么? 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雪白的一团多可爱,如何不好了? 她试图挽救一下:“小孩子都闹腾。” 非夜白一拧眉:“不,我是说,生孩子的时候。” 她重重掐了他一把,好气道:“又不是你生,疼的人可是我。” 非夜白被她掐得倒吸一口凉气:“正因为疼的人是你,我才舍不得。” 白似久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我想要属于我俩的孩子。” 她上神之体,想要生育子嗣不难。 可一旦孩子出生,将要独自承受八十八道雷劫洗礼。 那劫雷可堪比十劫上仙飞升上神时要渡的劫,刚出生的孩子哪里扛得住,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 六道轮回绝不允许任何人通过生子的捷径轻而易举的获得上神之位。 非夜白只愣了一瞬,便想到了她的顾虑。 他又何尝不想要属于他俩的孩子。 “好,那我们便要两个大胖小子。” 非夜白瞥了一眼旁边瞪眼看着的判官。 判官赶忙说:“尊上,这边请。” 第二百四十章 六道法印 二人随判官穿越往生河边阴森森的薄雾,来到一座半黑半白的桥边。 判官指着前方道:“您看前边那座桥,过了那桥,就是往生河的源头。您跳下去,再醒来,便是凡人一个了。这桥,下官可不能过,只能送您到这了。” 白似久问:“难道不是该喝个什么汤,忘却今生记忆么?” 判官赶紧说:“您二位身份尊贵,那种汤汤水水如何能给您二位喝不是?” 非夜白与她携手走过拱桥,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阿久,我们凡界间。” “好,凡界见。” 白似久纵身跃下,衣角扬起再不见踪影。 判官一看,这事情就算结了,正准备打道回府,却见桥那边非夜白身形一晃,整个人栽到了地上。 “尊上!” 判官此刻也顾不得他不能上桥的规矩了,呲溜一下窜到非夜白身边,低头一看,那脸色顿时白了。 他不过从桥头到桥尾的功夫,尊上怎么受伤了,还流了这么多血? 这不刚才还同那位仙子有说有笑的,怎么一转眼就…… 瞧地上一片湿漉漉的猩红色,判官眼前一黑,差点也栽到地上去。 尊上在他的地盘受了伤,他恐怕是命数将近了…… “咳……不管你的事。” 非夜白重重咳嗽一声,结果一张嘴,喉间蓦地涌上一股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尊上……”判官那声音都在发颤,手忙脚乱的开始掏兜里的药。 “尊尊上……您您是哪里受伤了,我我我……”他一骨碌往外拿了一把药,也不知道该用哪个,两只手都快绞一块去了。 “不必,本皇这伤你治不了。” 非夜白单膝跪在地上,疲惫的闭上了眼。 他瞒了阿久。 延昭简并没有被他支开。 相反,延昭简正是和六道掌刑者是一同堵上的他,设下重重埋伏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重伤在身,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摆脱,为了不让阿九担心,一直封住了自身血脉,这才暂时稳住了伤势,没在她面前吐出血来。 他身上被掌刑者打上了烙印,不出一天,他来冥界一事就会暴露。 好在,掌刑者来不了冥界,自然也不可能顺着司命判官这条线找到阿久。 他这番沉思的功夫,判官以为他堪堪要晕过去了,扑通一下跪在他身旁,高呼道:“尊上,下官……下官给您请医师去!” “不必。” 非夜白一个眼神扫过去,判官那脚步顿时就不敢挪步了。 他沉声道:“本皇下凡历劫一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判官惊呼:“您都伤成这样了,还要下凡?!” 非夜白冷声道:“本皇做的决定,还需征求你的同意?” 判官一惊,背上那汗就下来了:“尊上您折煞下官了,下官……” 非夜白打断他:“不必多言,扶本皇过去。” “这……” “还有何问题,需要本皇请你不成?” 非夜白一个眼刀过去,吓的判官将一肚子劝诫的话都咽了下去,欲哭无泪道:“尊上您放心,下官……下官这就去安排!” 第二百四十一章 毁一段姻缘 司命判官目送着非夜白入了轮回。 “哎,尊上出了事,这冥界还真是呆不得了。” 判官长叹一声,思索着要尽快回去收拾细软,带上家人跑路为上。 “前面可是司命判官?” 判官一心想着非夜白受伤一事,头也不回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他随口说了一句,正要继续往前走,忽觉脖颈间一凉,低头一看,魂差点没吓出来—— 有人拿剑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你,你是何人!” “这种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问,你答,听明白了?” 回答他的是个男音。 身后隐隐传来一丝被极力遏制住的仙气。 仙界的人怎么能这般畅通无阻的找上他? 难道往生河畔的卫兵们都死绝了不成? 判官浑身一哆嗦,正要开口,却觉脖颈间的剑锋刺破了他的皮肤,冰冷的触感惊得他打了个寒战,一肚子逞强的话又咽了回去。 “非夜白找你,可是为了命薄一事?” 判官狠狠吃了一惊,尊上前脚刚走,这人竟然就摸了个清清楚楚,这人可不是仙界随随便便一个小虾米。 能在冥河这种阴邪之地这般来去自如,除非有同尊上匹敌的法力…… 白帝,青帝,还是冰帝? “是……” 判官老实承认了。 这三位不论哪一位,都不是他能瞒的住的,况且,人都明明白白说出来了,他隐瞒也没用了。 “很好。你将他下凡的那册命薄交给我。” 判官一听,立刻火冒三丈,方才那点胆怯也一并没了:“这不可能!尊上的命薄,我绝对不可能交给你!” 身后男人嘲讽的笑了笑:“你不交出命薄,今天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你想的美!我今天若是死在这里,这些命薄你一样拿不到!”判官这会儿胆子也大了,说话也硬气起来。 他若是死了,他手中的命薄会自动回归冥道,直到下一任判官继任。 而判官继任一事,是尊上掌管的。 这人指名道姓的要尊上在凡间的命薄,说不是尊上的死对头,他是万万不信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若是不交出命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判官冷哼一声,高声道:“笑话。我若是交出命薄,日后尊上回到冥界,定会让我百倍奉还。就你这威胁人的本事,与尊上相比差多了!” 男人呼吸急促了许多,语调也冷了下来:“找死!” 判官还想嘲笑男人几句,然而后脑勺被人猛击一下。 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他吃力的偏了偏眼珠,看到了一片藏青色衣角…… 他在画里看到过三位上神的画像,这服饰……竟然是青帝?! 眼看着判官晕倒在地上,青帝收了剑,负手而立,对身后候着的侍从吩咐。 “将他捆了,送到六道掌刑者手里去。本尊是拿不到命薄,掌刑者可不一样。只要夺了他的魂,他自会乖乖交出命薄。” 侍从掏出绳子开始捆人。 “还有。非夜白随白似久下凡,选的定是段好姻缘。告诉掌刑者,一定要彻彻底底毁了这段姻缘。” 青帝转过身,一双笑眼此时没有一丝笑意。 闲哥,哦不对,应该叫你白似久。 多年前,你毁我姻缘,这趟凡界之行,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第三卷,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少年游 九月,初秋,轮回殿。 “少宫主,您醒了!” “快……快去禀告宫主!” “快去请大夫!” …… “若是再吵闹,便将你们丢出去可好?” 众人:“……” 乱成一锅粥的下人们立马停了下来,见鬼似的瞅着床上那人。 黑发如瀑,眉如远山,淡入鬓间,眸如漆墨,细长微挑。 确实是她们的少宫主没错。 可是这位笑的温润如玉,说话却毫不留情,跟她们记忆中那个只会盯着人傻笑流口水的脑缺少宫主好像差的有点远…… “少宫主?”一个下人试探性的问道。 “又有何事?”清清冷冷的声线,确实是熟悉的声音,只是并没有像往常一下嘟着嘴嚷嚷着要吃杏仁酪,着实让众人凌乱了。 “少宫主,前几日您掉进后山湖里,一直昏迷不醒,现下可有什么不适?” “少宫主,奴婢准备了您最爱吃的杏仁酪,您现在吃么?” “少宫主,您还记得您叫什么名字吗?这是几?” 白似久抬手挥开在她脑门前的摆出“二”的那只手,只觉得脑壳都是疼的,扶额道:“无碍,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一脸茫然的带上门离去,久久都缓不过神来。 等到众人离去,她这才缓了口气。 从这具身体的记忆来看,正主是长乐派轮回殿殿主的独女。 轮回殿有东西二宫,东边昆穷宫,西边长乐宫。 长乐宫的少宫主叶荣,自然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主人。 这位虽面容俊美,却是天生的痴傻。 还好这人的爹十分疼爱她,派人寸步不离的保护她,这才让这个傻子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 然而,前几日这傻子贪玩儿掉进了后山的湖里,因不通水性溺水而亡,醒来后被她占据了这个身子。 “来人,更衣。” 这身体的原主人虽痴傻,但毕竟身份尊贵,又是老宫主唯一的子嗣,下人们对她倒是守本份。 待她吩咐,下人们这才进屋服侍。 她换了衣物,婢女伺候她在榻上歇下,拿了云丝绸面的软枕给她靠着,其中一个婢女禀报。 “少宫主,公子听说您落水,十分着急,昨日就赶来看您,守了您一夜了,方才回去小憩一会,现下您醒了,要唤她来么?” 她搜寻了番这个身体的记忆,方知这是她贴身婢女,叫碧云,做事还算稳重。 至于侍女所说的公子,本名叶白,昆穷宫的宫主。 和痴傻的叶荣截然相反,他天赋极高,乃江湖百年难得的修仙奇才。 为人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江湖口碑极高,甚至在朝中都有些威望,叶荣与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些年,叶白与叶荣时常被人拿来比较,叶白成了压在叶荣身上的一座大山,若不是夜叶荣痴傻,定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荣荣?” 她一惊,这才发觉床边竟坐了一人,正是叶白。 面容清俊,眉目如画,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束发,一袭白衣,好一位风姿卓然的翩翩公子。 第二百四十三章 试探 “荣荣,身上可还有不适之处?”叶白问道。 白似久快速探查一番叶荣的记忆,依照叶荣一贯语调,嘴角扯出一个标准的傻白甜笑容:“荣荣没事,叶白哥哥放心。” 想她上辈子活了八万年,都没用过这么甜腻的语气说话。 这才说了一句,她自己就狠狠哆嗦了一下。 可不论如何,这出戏厚着脸皮也要演下去,不然就她现在这孱弱不堪的小身板,叶白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她的命。 也不知是不是她演技拙劣露出了马脚,叶白温煦的脸上僵了僵,顿了顿才道:“我已派人查清,那日你落水,是下人们不仔细,偷了懒,地上湿滑未打扫干净。不过你放心,偷懒耍滑的人我替你抓到,随你处置。” 叶白是在试探她。 她醒来后,没有立刻探查叶荣的记忆,性格同以往有些不一样的事被一众侍女看了个真切,恐怕早就传到了他耳中,定是要怀疑一番。 “荣荣只是想下去游个水,想寻叶白哥哥没寻到,好生难过,就自己下去了。”她笑眯眯道,甩锅成功。 “呵呵,是我的错,下次你若想游水了,叶白哥哥和你一起去可好?”叶白笑了,深深的看了她几眼。 她连连摇头,扁了扁嘴说:“那可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游个水都不会。” 她看过叶荣十岁以前的记忆,叶荣是被她父亲叶凡当做儿子养大的,为的就是将来能继承轮回殿殿主。 叶白听了她略带傻气的话,习以为常的哄道:“好,听你的,下回叶白哥哥站在岸上看着你游水可好?” “好,就听叶白哥哥的……” 白似久怀疑她现在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这么傻乎乎的语气还真不是她能驾驭了的。 再这么跟叶白讲下去,怕是要绷不住了。 “那些害你落水的下人,你要如何处置?”叶白温柔的看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 这人还真是心思缜密,好不容易岔开的话题,又给绕回来了。 她想了想,忽然不耐地挥了挥手:“那些坏心眼的人,赶紧扔山门口挂个几天去。” 端跌子伺候的婢女们听了,一个个都惋惜地叹了口气。 能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来,看来这脑子还是不大好的。 叶白倒是不为所动,按她的话吩咐了下去,稍坐片刻怕扰她休息,便告辞了。 白似久目送他离开,倚在榻上,望着布置简单却精致的屋子,微微有些出神。 屋内并无华贵奢华的摆件,也无珠光宝气的珍品,然而,细细看去,却让她心惊。 叶荣喜爱墨色,叶白便命人寻来数十张价值万金的墨狐皮,找了最好的秀娘,织成毯子铺在地上,供她踩着玩儿。 叶荣爱琴,却喜新厌旧,叶白便寻遍天下,找来七张上古名琴,凤凰,绿绮,九霄,灵机,奔雷,寒泉,迟钟,放在屋内供她玩赏。 叶荣爱吃甜食,他便搜罗天下美食,快马加鞭的送来新鲜出炉的。 叶荣嫌弃快马加鞭的仍不够鲜,他便命人悄悄绑了厨子,绑到云浮宫做给她吃。 白似久笑了,这位叶白对叶荣的感情,还真是有点意思。 第二百四十四章 谁说她要投湖了? “少宫主,您这是要去哪?奴婢陪您去。” 碧云原本守在门外,看到白似久披了件外衣便出来,连忙道:“少宫主,夜深露重,奴婢给您找件……少宫主,您慢点……” 碧云回屋寻了件厚实的披风,出来便瞅着她都快走没影儿了,赶紧撒开脚步追上。 白似久原本想一个人出来走走,不料碧云在后面撒丫子狂追,欲足下发力运功速速离去。 谁知脚下刚一使力直接岔气了,左脚直愣愣绊到了右脚上,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她气乐了,这身体原主人往日里只会吃喝玩乐,丝毫没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她这会儿竟然连个仙法都使不出来。 倒是碧云脚底生风,转眼间就追上了。 她学着叶荣一贯的模样,头也不回的往前疯跑着:“碧云,你别跟着我啦。” “可是……” 白似久看这位婢女还跟她拗上了,拍拍脸深吸一口气,状似气呼呼的转过身,瞪眼道:“难不成,你想违抗命令?” 碧云本来还想坚持,却对上她明显排斥的目光。 还是那样傻乎乎的模样,却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知是不是夜里冷的缘故,碧云莫名哆嗦了一下:“奴,奴婢不敢……不如奴婢侯在此处,少宫主若是有事唤奴婢就好。” “好呀。”说完,白似久顺手拿起她手中衣物披上,一甩袖向前去了。 如今刚刚入秋,云浮宫又处云浮山山阴面,入夜后寒气阵阵。 这副身体自幼体寒,虽说碧云给她加了件厚实的披风,在夜色中行走也颇觉阴冷。 她细细一闻,前方一股湿气袭来,夹杂着泥土的潮湿味,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 前几日,叶荣就是在这静月湖玩耍时不慎落水的。 湖边青草丛生,泥土微潮,入秋后山中多雨,这湖在阴面,湖边泥地湿滑,若是行走,打滑也是很有可能的。 叶荣这脑子只记得在湖边奔跑玩耍的时候脚下打滑,不慎落水,其他便记不清了。 然而她却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叶荣这么些年在这湖边也玩了不少次了,怎么以前没事,偏偏前几日出事,泥地湿滑也没个下人拦着。 她走上一颗青石站立,低头看向水中。 今夜月色朦胧,湖上夜风阵阵,湖面上荡起丝丝波纹,她的面容映在水面上,夜色中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荣荣,你在做什么!” 白似久站在湖边,正自沉思,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她莫名,抬起头还未看清来人,顿觉腰上一紧,一股大力挟着将她带离了湖边青石,落到一旁的草地上。 “你前几日才落水,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叶白手臂攥紧,并不放开,平日眼里盈盈的笑意全无,布满了怒意。 “我又不是要投湖,你且放开。”这身体武功不济,全力运功也挣不脱。 “我知道,可是你……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叶白不听,更加收紧手臂,将她脑袋摁进怀里,长长叹了口气,“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 她挣扎不过,随即放弃。 叶白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危,并无错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来小解 “荣荣,你落水后,可还记得以前的事情?” 她脑袋被摁在夜白怀里,看不清他此时的面容,只听得耳边声音淡淡的。 夜里寒气重,她身上却是暖暖的。 叶白在源源不断的为她输送着仙气护体。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不高兴的说:“我又不傻,当然都记得。” 其实她也挺诧异,叶荣这脑子居然能记得那么多东西。 叶白低眸看她,眼里笑意十分明显:“是,我家荣荣这么聪明,当然都会记的一清二楚,是叶白哥哥不会说话。” 面前这人眼中盈溢的笑意和关怀让她有些动容。 这具身体记忆中的少年,和眼前翩翩佳公子的面容重合,褪去了稚嫩青涩,多了份沉静温润的气质,然而眼中的真诚,却是一如当年。 叶荣是不幸的,整整痴呆了八年之久,荒废了人生中最宝贵的年华。 可她又是极为幸运的,身在江湖混沌的权力中心,却享受着多方的保护。 看来这当凡人,有时候比做神仙要快乐许多。 “荣荣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到这里做什么?” “我来……” 总不能说她来调查叶荣落水一事吧。 叶白“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 也不知是不是叶白输送给她的仙气太过暖和的缘故,她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来小解。” 叶白明显一愣,半晌都没接上话:“……” “……”这话一出口,白似久差点没羞的跳湖里去,那耳根子蓦地就红了个透。 她究竟说了什么…… 这种话连叶荣本人也不会说的吧…… 叶白也是过来许久才缓过神来,轻咳一声道:“是叶白哥哥疏忽了,回头我命人多修建几处官方便是。” 她:“……”她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好在现在夜色正浓,她将脑袋埋在叶白衣领处,叶白也看不见她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叶白见她不说话,轻笑着补了一句:“明日便派人修建,你看可好?” 她:“……”她真的不需要多余的官房…… 叶白又关怀道:“若是着急的话,现在带你去……” “不去不去,我要回去睡觉了。” 白似久头一回发现,穿到一个痴儿身上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她做出什么别人都不会觉得奇怪,想是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用端什么架子。 就像现在,她甩给叶白一个眼色,扭头就走也是可以的。 然而,她刚走出几步,突然觉得腰间一紧,夜白顺势将她揽在怀中,运了轻功飞了起来。 她:“……”她的意思是,她要走回去睡觉,不是飞回去。 可惜,向来善解人意的叶白似乎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她伸手拽了拽叶白的衣领,示意他放下她,让她自己走。 叶白却腾出一只手,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荣荣且忍忍,叶白哥哥这就带你去小解。”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说出来的话让她差点没掀开叶白的衣领将脸埋进去。 她:“……” 她真的不需要小解,这个小解的梗今天怎么就跟她过不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断袖之癖 白似久当真觉得,她前世活了八万岁,都没今天这么丢脸过。 叶白真带她去了最近的官房,还十分贴心的守在了门外。 她无奈,只得在里面假意磨蹭了一会才出去,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叶白看着她笑了笑,也不提她在里面呆的有些久了。 她学着叶荣,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我要回房睡觉了。” 叶白说:“好。晚上黑灯瞎火的不好找路,我这就带你回去。” 她觉得这是一段十分正常的对话。 然而当她被叶白带着飞往隔壁山头的时候,才知道叶白有意曲解了她的意思。 叶白一边揉着她的脑袋,一边轻声道:“荣荣,今天和我一起睡如何?” 她:“……” 这位叶白对叶荣的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 一起睡? 两个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儿同床共枕的游戏? 他不嫌慎得慌,她还慎得慌呢。 叶荣对外可是男子的身份,叶白这些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简直比她爹还疼她,说不图个什么,她是万万不信的。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许多先前不确定的事情倒是一清二楚了。 这叶白,怕是有些……断袖的癖好。 想到这里,她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不必了。” 叶白推开门的手顿住了,诧异的侧脸看她:“荣荣,你从前最喜欢和我一起睡了。” “这……” 这要她怎么接? 叶荣脑子里没有男女观念,觉得小时候与叶白睡惯了,现在睡一张床,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若是现在突然不乐意同叶白睡了,未免引他怀疑。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这不是好长时间没在一起睡了,不习惯。” 叶白轻笑一声,歉意道:“是我的不是。近日事务繁多,许久没接荣荣过来睡了。不如荣荣这几日就在此处住下,回头我空了带你出去玩可好?” 她硬生生扯出个体面的笑容,艰难道:“好……” 叶白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随叶白进了里院,下人们看到她,皆是惊异不已。 这位小祖宗怎么又来了?! “喂,你们看,少宫主来了,快走快走!” 一位新来的侍女不解的看着站在叶白身边的叶荣,悄声问旁边一位:“少宫主俊美非凡,看起来也十分好脾气的样子,为什么要躲?” 旁边的一边低声提点她,一边赶紧将她拽走:“你有所不知,少宫主这脑子,不好使!回回来都吵吵着要这要那的,当真伺候不了。就上回,还要了大家的底裤去,你说这……这谁惹得起?” 新来的一听,这样一位美少年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癖好,还真是该躲着走。 白似久一见众人看她如同看洪水猛兽一般,不怒反笑:“我又不是大魔王,你们见着我跑什么?” 众人立马顿住了脚步,一个个垂着脑袋恨不得埋地上去。 叶荣平日里自然不会留意这些,叶白又不能因这些人躲她而降罪,可她就不一样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亲自替你洗 白似久环视一周,灯火通明之间,瞧见了叶荣记忆中许多熟人。 院里十几个下人,几乎大半都被叶荣捉弄过。 或者换一种说法,这些人都捉弄过叶荣。 左手边这位站的笔直的朱折大管家,手脚不干净,经常会从叶荣房里顺些东西走。 有一回顺了个青玉瓷花瓶,被叶荣撞见,他见事情败露东西偷不成,便直接摔在地上,一脸惶恐的说是叶荣贪玩打碎的。 当然,叶白赶到后自然不会说叶荣什么,可顺花瓶一事便不了了之。 而走廊那一溜笑脸相迎的婢女十有八九都想爬上叶白的床,有的甚至借着同叶荣亲近的由头刻意接近叶白。 叶荣虽脑子有些问题,却将这类贪图荣华富贵的婢女们辨别的十分清楚,逮一个一个准,逮到了便整治一番,弄得这些婢女见到她都只能绕道走。 她怀疑,叶荣落水一事,同这些女人脱不了干系。 “叶白哥哥,我困了。” “少宫主既然困了,奴婢伺候您歇息。” “奴婢伺候就好。” 她这话一出,那些躲着她婢女们立马挂上一副笑脸,抢着说要来伺候她。 鼻尖瞬间被脂粉味狠狠地呛了一下,白似久扯了扯嘴角,硬生生道:“今天不早了,各位姐姐还是去休息吧。” “少宫主客气了,伺候您是奴婢们的本分。” 一众婢女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叶白也侧脸看她。 白似久快速搜寻了一副叶荣的记忆,然而除了撒娇卖萌之外,叶荣好像也没别的招数了。 方才小解一事已经让她羞了个老脸通红,现在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检验她的演技,着实是一件比飞升渡劫还要难的事…… “咳……荣荣想,想单独跟叶白哥哥睡,好说悄悄话……” 瞧这群婢女们一副见鬼似的表情,她断定,此刻扯出来的笑容定要比哭还难看。 叶白似乎是别开脸去笑了一下,很快又转过来对她说:“就听荣荣的,今晚和你说悄悄话。” “那她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想偷听我们说悄悄话么?” 她嘟囔了一句,叶白立马将院子里的人清理的干干净净,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留下。 叶白领着她到了后院汤池旁,毫无征兆的开始宽衣解带,一边笑着伸手过来准备解她的:“荣荣,她们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白似久就觉得脑中顿时“嗡”了一瞬,差点没拉开架子同叶白打起来。 她怎么忘了,叶白可是有断袖之癖的。 她现在单独与叶白在一块,还是在汤池这种气氛暧昧之地,不等于把自己送到叶白嘴里喂给他吃么?! 她面色一红,连连往后退去:“不不不,我想了一下,我今天洗过澡了。” “荣荣记性可不好,你洗澡是昨日的事情。”叶白说着又向前迈了一步。 好么,她一步退到了墙脚,没退路了。 “就是今天……” 然而她仍试图挽救一下。 “不洗澡可不是个好习惯,荣荣放心,我亲自替你洗。”叶白脸上笑容更深了。 白似久差点没被汤池里的热气给熏晕过去:就是你亲自洗,她才不放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 要命的诱惑 汤池之中雾气氤氲,熏得她双颊微红,看在叶白眼里别样的诱人。 然而某人全然不知,还抬起一双水润的眸子看他。 真是要命的诱惑。 可惜,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白推开一步,笑着说:“荣荣,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待会你睡里间,今夜我睡书房便是。” “真的?”白似久明显一愣。 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她? 叶白笑的有些无奈:“怎么,荣荣不满意的话,那就还是一起。” 他可是强行忍了下来,她这副表情像是还不满意的样子。 白似久赶紧一步跨了出去,反手将他往外推:“不不不,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叶白一边被她推着,一边惋惜的看着她,将她看得心里直发毛。 眼看着将叶白推出了汤池,白似久心情也舒畅了,脸上得逞的笑意十分明显:“明天说好了要带我去玩的,可别忘了。” “好,一定记得。” 叶白笑着走了。 一夜无话,次日,白似久醒来,打听到叶白在后山练剑,便寻了过去。 到了后山入口,却见乌压压一片人都挤在那。 “借过。”白似久拍了拍前面一位婢女的肩膀。 小婢女也不回,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要围观的后面排队去。” 白似久拔出腰间佩剑,一剑横到她的脖颈上:“借过。” 那婢女吓了一跳,一身冷汗的回头一看,大惊道:“少宫主!” 挤在门口的一群人立马回头,见到白似久提剑的模样,纷纷大惊失色:“少宫主,您怎么来了。” 这位手上抄着把剑,该不会看他们不爽一剑捅过来吧? 白似久倒不是真想吓他们,随手放下剑,笑了笑:“你们在这儿,是都不用干活儿了么,看来这个月的工钱也都是不需要了。” 众婢女不自然的相互看了看,试图解释一下:“奴婢们只是侯在此处,万一宫主等会有吩咐,方便伺候不是。” 白似久却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你们真不要工钱了,直接跟我说就好。这几日我正想挖个水塘养鱼,就从你们的工钱里扣怎么样?” 婢女们只得哭丧着脸跑开了,心说这位自从落水后,怎么变得精了许多。 可惜了,她们好不容易得个机会观赏宫主练剑的风姿,结果给抓了个现行,从前少宫主这个时辰分明还未起床。 待跑出一段距离,这些人才反应过来,少宫主平时从来不管这些,怎么今日心血来潮来赶人了? 门口闹这么大动静,叶白也不练剑了,提了剑出来,见门口围观的众人退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白似久一人踮着脚往里看,颇觉得好笑。 “荣荣,是你把人撵走了?” 白似久大大方方的承认:“那是自然。” 反正她现在这身份,想做什么都都可以,无需端着什么架子。 叶白收剑走过来,眉梢一挑看着她:“难不成你不觊觎我的美色,不想他人与你分享?” 白似久眨了眨眼,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实话,我觉得要觊觎也是你觊觎我的美色。” “……”叶白明显噎住,这人怎么越来越不好撩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牙疼胃也疼 白似久凑到他跟前,笑意盈盈道:“早饭好了,我过来叫你。” “好,我这就随你一起去。”叶白边走边问,“今天吃什么?” “桃花酥,桂子糖饼,蜜糖米糕……” 然而她一想到满桌的甜食,顿觉头大。 这正主口味如此清奇,每日三餐吃如此多甜点,也不练功,怎么就不见她胖呢。 走了几步,叶白突然道:“你落水后身体还未恢复,不如今天喝点清粥如何?” “好!”她赶紧应下,就差举双手赞成。 天知道她听到今天的早饭后,真是连半点胃口都没了,叶白这个提议简直是拯救了她的胃。 二人自后山一同回了昆穷宫主殿,侍女们已然布置好了早膳。 叶白一看桌上早膳,立刻吩咐道:“全都撤了。” “宫主,这……这可都是少宫主最喜欢的……” 素娟是贴身伺候叶白的,今日这一桌也是她特意吩咐厨子做的。 叶白对叶荣那傻子向来是一等一的好,把叶荣给哄好了,少不了她的好去。 然而叶白却道:“这几日不必再备了。换清粥上来,往后给你们少宫主的早膳备的清淡些。” “宫主,素娟特意准备的这些……” 许多还是她天都没亮,从被窝里爬起来亲自去厨房做的。 叶白道:“不必多说,换成清粥便是。” 素娟站在那没动,一双玉手紧紧攥住了手帕。 白似久侧脸看了她的手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好一朵艳丽的桃花。 一双杏眼此刻已然盈满了泪珠,稍稍眨一下眼怕是都能掉出泪花来。 然而再看叶白,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白似久轻咳一声,素娟这才缓过神来,一个愤怒的眼神朝着白似久甩了过去。 白似久:“……” 她只是好心提醒一下,这个锅她真的不背…… 一旁边的侍女也是一脸茫然的看了素娟一眼,再看看叶白并无撤回命令的样子,纷纷动手撤去一桌的甜点,换上叶白早膳爱喝的清粥。 叶白这边满意了,素娟那头真的如洪水决堤一般,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白似久坐在一边观望,却被素娟回眸一眼瞪了个正着。 白似久:“……” 叶白倒是对素娟的一系列动作无动于衷,抬手便给白似久添粥。 见她一脸满足的喝粥,叶白又夹了几样小菜过去,说道:“记得小时候你便是这样的口味,不爱荤腥,也不爱甜食,后来才换了口味。” 她抬眸,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以前的事情了。 “先前我替你备下了些清淡的吃食,你不乐意都掀掉了,怎么今日乖乖吃上了。” 说着,叶白看她的眼神隐去了笑意,多了些探究的神色。 不好! 白似久喝粥的汤匙颤了颤,差点掉进碗里去。 叶白又在试探她。 这男人的警觉性真不是一般的强,昨天来一波,今天又来一波,真是半点都不能放松。 她看叶白这副样子,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过不了这关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扁了扁嘴,不高兴的说:“我牙疼,不吃甜食。” 第二百五十章 哥哥替你检查 叶白看着少年一脸认真的胡扯,指尖从她白皙的脸颊划过,眼眸里的深邃有些令她动容。 “荣荣既然牙疼,那就让哥哥替你检查一下。” 白似久尴尬的笑了笑。 她以为,他就这么嘴上说一嘴,毕竟周围站了一溜的婢女,眼睁睁的看着他俩。 只是她没有料到,男人的气息当真贴近了她。 鼻尖瞬间被一股淡淡的茶香给充斥着。 叶白爱茶,身上常年带着茶香。 叶荣爱甜食,经常包一下零嘴贴身放着,身上尽是甜腻的味道。 她承认,她更喜欢叶白身上的味道。 可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男人像现在这般紧紧贴着她,修长的手指堪堪要撩开她的唇瓣。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声。 有些甚至莫名的娇羞非常,拿帕子捂了脸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不得了的场景。 “其实不用麻烦叶白哥哥,也不是那么疼……” 她只是想辩解一下,然而清冽的茶香更加进了一步,甚至连心跳声都能听的到,一下一下的鼓动着她。 叶白垂眸,手指轻抚过她的嘴唇,笑声很低:“不麻烦。荣荣的事情,从来就不是麻烦事。” “……”白似久头一回感受到欲哭无泪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也头一回发现仙法是多么的重要。 她现在这身法术除了能轰掉树上的苹果之外,并无其他用处。 这会儿若是她一掌打过去,指不定要被曲解为投怀送抱。 “来,荣荣张嘴,哥哥好生检查一下。”叶白笑意更深了,看在她眼里那是越发的危险。 白似久被他一把扣住腰际,连从凳子上站起都无法做到,温润的触感从唇间蔓延开来。 “来,啊,张嘴。” 她脑中顿时轰了下,叶白这……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么?! 周围婢女们的吸气声越发的响亮了,有些个眼中甚至流露出一抹她看不明白的精光。 “荣荣?” 叶白又问了一句。低低的笑声像是响在她唇边一样。 她顿时整个人都要炸了。 若是她此刻有哪怕半点仙法,都要招一道天雷直直劈下。 然而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迎上前去,一张嘴将叶白放在她唇边的手指狠狠咬住,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叶白哥哥坏,荣荣不喜欢你了。” “……”叶白倒吸一口凉气,这口还真的没有半点留情, 白似久咬住不放,叶白只好由着她。 少年堂而皇之的耍赖,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查不查,荣荣先把我放开。”叶白无奈道。 她仍是有些不放心:“当真?” “当真,她们都可以作证。” 叶白偏眸看了周围一圈,婢女们立马心领神会,十分上道的向她保证道:“少宫主请放心,奴婢们作证。” “少宫主快松口吧,宫主的右手都流血了。” 她一听,赶紧松口。 方才情急,她一时也没把握好力道,还真将人给咬伤了。 “无事,你们下去吧,荣荣给我包扎好就行。” 叶白挥手让婢女们退下,对上她惊诧的眼神,眼睛微微眯起:“荣荣,就拜托你了。” 白似久:“……” 她怎么好像刚跳出一个坑,就被拐进了一个坑了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盗取与智取 “这个绷带要怎么绑?” 白似久拿着一卷绷带,瞪眼看着叶白明显受伤的手指。 这东西还真难到她了。 前世受了什么伤,都是一个法术下去,要么就是灵丹妙药怼下去,何曾用过这东西。 叶白拿起绷带一头比划:“一圈一圈绕上去,打个结就好。” “这样,这样?”白似久看着叶白指尖圆鼓鼓的一团白,迟疑道。 叶白笑着说:“对,荣荣一次就学会了。” 白似久迟疑的问了句:“这样你还能拿剑?” “这几日不练了,要准备去南疆一趟。” “南疆?” 叶白一边看着手指上明显怪异的一团绷带,眼中笑意渐深:“荣荣有兴趣听的话,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好,要是不好听怎么办。” “那随你惩罚可好?” 白似久端着花茶的手抖了抖:“惩罚就不用了……” “南疆之事,得从一年前玄泽王叛乱说起。” “当今圣上早年勤政爱民,是位好皇上。然而他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却多年无子。这些年逐渐变得暴躁易怒,动辄胡乱杀人,百官苦不堪言。” 白似久听的入神,但仍不忘继续扮演好叶荣的角色:“圣上为什么生不出孩子?” 叶白神色顿了顿:“这件事就有些复杂了,以后再给荣荣说。” “好。” 白似久歪头看他,心中好笑。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过就是被叶白撩了这么多次,扳回一局罢了。 叶白见她不再纠结为什么无法生子一事,又继续说。 “三年前,玄泽王白凛喜得一子,两年前又添两子。圣上听闻颇为震怒,在朝上对玄泽王百般为难,处处使绊子,甚至有杀父夺子之意。” 她恍然大悟,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圣上这是嫉妒那什么王能生孩子。” “不错。玄泽王忍无可忍,一年前起兵造反。如今携二十万雄兵,占据河西三省,与朝廷针锋相对。” 她由衷赞了一句:“这就有点厉害了,还能和朝廷对抗。” 叶白道:“如今自玄泽王造反已有一年之久,除了他先前管辖的一省,又拿下两省,势力日益壮大,朝廷拿他没办法。” 她问:“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搞事情?” 叶白点头:“不错。如今北有夷国七十万雄兵,西有西番百万雄师,朝廷早已焦头烂额,完全无力顾及造反的玄泽王。” “玄泽王幼子乃是早产儿,体弱多病,如今他雄踞河西,恰好朝廷无暇顾及,他便想趁此机会进军南疆,去寻找一味药材,为他的幼子治病。” 白似久不解道:“秘密托人去寻了便是,居然大张旗鼓的去打仗?” “这味药材可是仙家圣物,千年只得一果,名为囚珠,于修仙汇聚仙气有奇效。这南王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得了这好东西。” “怪不得,那南疆王是万万不能给了他人的。那你去南疆是……” 叶白淡笑道:“自然也是为囚珠果。如若不是玄泽王这番欲大举攻打南疆,我也寻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你是准备趁着两军交战,盗取囚珠果?” 叶白摇了摇头,笑的更欢了:“这叫智取,技高者得。” ……所以还是盗取。 说好的光明磊落,行侠仗义的翩翩佳公子呢,这人心真黑。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底洞 “叶白哥哥要囚珠做什么?” 叶白挑了下眉头:“不是荣荣想吃么?” 哦,原来是她自己想吃…… 等等,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她记得前些日子叶荣从藏书阁翻出一册本草录,当成图画书来看,那上面就记载了囚珠。 其果硕大如拳,表皮纹路清奇如人脸一般,其味甘甜,清冽多汁。 因囚珠模样奇特,叶荣颇觉新奇,蹦蹦跳跳地举着书找了叶白,说想吃这个。 叶白当时一脸无奈,说此乃仙家圣物,常人不可得。 叶荣当场就恼了,气呼呼地将书砸到叶白面门上,撅了个嘴,赌气跑掉了…… 白似久尴尬地扶额,面色微红。 叶荣去了,如今这等丢脸之事便得算在自个头上了。 叶白见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想必是想起当日之事了觉得害臊,心中觉得好笑却不便笑出声来,只得故作淡定:“囚珠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荣荣吃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眼神晃了晃:“吃了仙人的东西,我就能修习仙法了么?” 叶白神色一暗,说:“若是你想提升仙法,我传你。” 白似久摇了摇头:“不要,我要自己练。” 她很清楚,叶荣十岁那年不仅坏了脑子,体内经脉也毁了大半,时至今日体内都没修炼出金丹。 就算叶白肯传她百年仙法,不出一年便会消散。 叶白倒是不甚在意:“不妨事。你若是用的惯,没了再传你便是。” 白似久有些动容。 就算叶白是修仙奇才,也断然禁不住如此消耗,分明就是拿他的仙法填叶荣这个无底洞。 “那我不练了。”叶白的仙法她当然不可能要 叶白见她这副模样,分明是在担心自己,笑的十分开怀,嘴角弯弯的翘起老高。 “你笑什么?” 叶白笑着说,语气十分肯定:“你在担心我。” 白似久一本正经的反问:“我不能担心你么?” 叶白垂眸看着精致的茶盏,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荣荣长大了,都会关心我了。” 白似久汗了汗,这种老父亲一般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叶白问:“荣荣为什么不想要我的仙法。” 白似久摇头:“我没有金丹,传给我会……” 顿了顿,她斟酌出一个比较孩子气的用词:“会漏气。” 叶白缓缓道:“那,如果我有办法给你造一个金丹,你可还愿意?” 白似久怔了怔,倒吸一口凉气。 造金丹? 她上辈子活了八万年都没听过还有这种说法,叶白从哪里搞来的这种偏方? 该不会跟什么邪魔外道勾结弄的什么禁术之类吧? “叶白哥哥是坏人么?” 叶白无奈的笑了笑:“不是。我如果是坏人,那要怎么照顾荣荣呢?” 她知道叶白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又饶了回来:“那金丹要怎么造?” 叶白见她这会儿还跟自己拗上了,目光闪烁了一下,挑了些能说的告诉她:“凡人渡劫飞升,九成都会失败,最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但我有办法,可以抢在他们肉身消散之前保下金丹。” 第二百五十三章 皆大欢喜 叶白一番话倒是让白似久无话可说。 若是他真有办法保丹,物尽其用,给叶荣是不错的选择。 叶白将人安抚好了,回到自己屋中,禀退众人,对着虚空淡淡道:“出来。” 话音刚落,屋中缓缓显出三个黑衣蒙面人来。 三人站定,齐齐跪下,恭敬道:“尊上,有何吩咐。” “之前让你们盯的人,有何动静?” “启禀尊上,三日后,风邪上仙要去南海参加泽浯上仙儿子的满月宴。” “风邪上仙可是位老朋友了,这些年他有何作为?” “除了强抢三十六位仙家之女为妾,奸杀三百零八位凡间女子之外,并无其他作为。” “哦?倒是风流快活。” 其中一位黑衣人答道:“启禀尊上,属下听闻,风邪上仙还命人从凡间搜罗了大批童男,悄悄运往仙界。” 另一人愤然补了一句:“尊上,那些童男是下面人孝敬给风邪上仙赏玩的,只有进去,没有出来的,恐怕都给玩死了。” 旁边一直沉默的一位也憋不住了:“风邪上仙男女不忌,着实骇人。这些年,他这癖好害死了不少人,没死透的也被他给糟蹋了,下半辈子就算全毁了。这种人,该死!” 叶白冷哼一声,左手手指微曲,不紧不慢地敲着鎏金座的扶手,这带上威压的敲击声一下一下的,震的三人脑壳都嗡嗡作疼。 “死,太过简单了。” 三人那小心脏顿时狠狠一抽。 看这架势,风邪上仙是要倒大霉了。 “他如此作天作地,想必是做仙人做的不大快活。既然如此,那便帮他一把,变回凡人。” 三人一听,恍然了。 风邪上仙作威作福惯了,若是成了凡人,那要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百倍。 叶白眸光发凉,从三位身上扫了过去:“既然要回归凡人,金丹留着也并无用处,索性赠与他人,也算是功德一件。今日恰好有人提起,缺颗趁手的金丹,如此一来,便皆大欢喜了。”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把那风神的金丹抢来。”黑衣人连忙应道。 叶白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慢着,只许抓人,不许取丹。金丹还是要新鲜出炉的才好用。记住,金丹贵在品相完好,若是缠斗中有了损伤,便不中用了。” “这……” 其中一位黑衣人迟疑道:“风邪上仙是风神座下二品仙官,虽说品行不端,可修为委实不弱,此番将他绑来,定要缠斗一番。若是不慎遇到风神姬书立,就凭属下三人,要抓他更是难上加难。” “哦?是有些道理。” 三人正要长舒一口气,却听叶白漫不经心道。 “那大可不必舍近求远,不如就用你的可好,虽品相不如风邪那般,这几日倒也能凑合着使用。”说着还上下打量一下说话的那位。 那黑衣人被瞧的头皮直发麻,一想到自己被破腹取丹的血腥场景,后背上汗都下来了,连忙颤声高呼:“属下定不辱使命!” “你俩呢?” 另外跪着的两位连忙正色到:“尊上放心,我等定不辱命。”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有眼不识泰山 次日,白似久见叶白一早上没了踪影,也不在往日练剑的后山,一问下人,才知道人忙着去准备下月去南疆取囚珠一事。 这事从叶白口里听起来简单,她却知道这绝对不是件容易事。 玄泽王可是有雄兵二十万,叶白想从他手里夺东西,那可是拼上性命的事情,说不定这趟就要有去无回。 可这些难处叶白从来都不跟叶荣讲。 不得不承认,叶荣被他保护的太好了。 她想着叶白一时半会也忙不完,于是收拾了一番准备回隔壁自己的未央宫去。 正主痴傻后就再未出过山门,所幸两宫离的近,下了这个山头,行走半个时辰,便可到隔壁山门。 出山门的时候,守门的侍卫都是一脸震惊。 轮回殿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少宫主脑子坏了。 可这番遇到,见她一身白衣风姿卓然,一瞬间恍惚觉得少宫主脑子好了。 然而她行至未央宫的山门口,却意外被人拦下了,说出入要有腰牌。 敢情这几位是新来的,新的不能再新了,连她都不认识。 白似久两手空空站在山门口,有些无奈。 她昨晚是被叶白带着从天上飞过去的,出来时不过拿了件碧云替她带上的披风。 至于他们说的腰牌,叶荣还真没有。 叶荣回回出门都是叶白亲自带着,根本用不着这东西,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她思索片刻,只好又费了一番功夫走回叶白的山门前,与守门侍卫说清了缘由,其中一人连忙与她一同前往,同隔壁的侍卫道明了身份。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少宫主快请进,小的这就去通报。” 这守门的小厮都能随手掐个仙诀便遁地离去,再看看面前青山上万的台阶,委实无奈。 就叶荣这体质,还没爬到一半就得晕过去。 一开始拦她的侍卫知道了她的身份,早就紧张的满头大汗,赶紧趁机补救一下:“少宫主,小的已经给您叫轿子去了,您稍后片刻。” 她点头应下。 与其这样吭哧吭哧的爬上去,不如等轿子接她靠得住,于是索性立于门口,与侍卫们唠嗑。 “叶白哥哥平日里都喜好做什么?” 方才那位侍卫忐忑道:“殿主平日就喜好修行和处理公务。” 另一人胆子大些:“少宫主您有所不知,殿主最喜欢的,就是给您置办物件了。” 她明显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谄笑着同她交了底:“少宫主,您屋里踩脚的那十张墨狐皮,可是宫主亲自去给您猎回的,寻最好的秀娘给您缝制好,那可是费了可大的功夫。” “还有,少宫主,您喜好的糕点,全是咱伙房厨子做了送去的。” “这个我知道,那厨子是宫主派人掠来的。” 旁边一位赶紧给了他一肘子:“你小声点,这种事情如何能让少宫主知道!” “对对对,宫主吩咐过了,不能让少宫主知道!” 白似久:“……”叶荣脑子是不好,可又不聋,这么说话她能听不见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少年萧兖 白似久与侍卫们聊了会儿天,轿子到了。 由人抬着上山不是见光彩事,她让人将她放在了主山的山门前,便下了轿子。 闲来无事,白似久随意择了个方位走去。 这一路走来,发现未央宫虽与昆穷宫为同宗,但这修建的风格大为不同。 未央宫整体以白色为主,月白璃瓦作顶,乳白狐松为柱,远处看去葱郁的山间点点白色繁华,煞是好看。 而昆穷宫地处山中,以竹林碧瓦为多,乍放眼看去竟瞧不见山中楼宇。 走着走着,听远处有刀剑之声,想必是有山中弟子在切磋。 向前走了片刻,见山间辟出了一番天地作为修炼之地,此时数百名弟子正两两一组切磋剑法,叮叮咚咚的好生热闹。 令她好奇的是,一旁甚是显眼的跪了几个人,正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说,到底是谁带头的!” 尹泽川一张老脸气了个通红,回回都是这几个臭小子偷摸下山,喝酒赌博泡姑娘,简直无法无天。 前几次没逮着,这次他便带了人堵在小门,恰好抓了个正着。 几人倒是规规矩矩的跪着,一言不发。 “萧兖,你说,这次是不是又是你带头鬼混的!” 名叫萧兖的少年抬手掏了掏耳朵,乐呵呵道:“尹老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你!” 尹泽川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差点背过气去:“好你个萧兖,顽劣不堪,今日老夫便好生教训教训你。来人,上鞭刑!” “不是吧尹老头,又是鞭刑,这等大恩等会小爷我可承受不起,不陪你玩儿了。再会再会!” 萧兖趁着尹泽川回头吩咐的功夫,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往外跑,等尹泽川反应过来,都快跑出训练场大门了。 尹泽川怒喝:“孽障,给老夫回来!” 萧兖一边跑一边回头笑嘻嘻地喊道:“尹老头,不必送小爷了,后会有期。小爷我有事先行……哎哟。” 光顾着调侃尹老头忘记看路了,这一下撞的萧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萧兖哀嚎了一声,定睛一看,面前一位白衣华服的翩翩公子,面容俊逸气度非凡,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萧兖!看你往哪里跑!”就这么一顿的功夫,尹泽川便追上了,一掌向他劈来。 萧兖大惊,若真要和尹泽川硬碰硬,那自己个儿是万万逃不过的。 刹那间,萧兖眼珠滴溜溜一转,大步一迈缩到了白似久身后。 “你!”尹泽川看清了人,这一掌是真真劈不下去了,慌忙收了回去,仙力反噬,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哟,没想到这位公子面子挺大啊。”萧兖从白似久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见状啧啧称奇。 白似久回头看他,笑眯眯的说:“怎么个说法?” 萧兖一看有了个撑腰的,那嘴巴可就停不下来了。 “你不知道,尹老头从来都是凶巴巴的,逮谁揍谁,一般人劝可是完全不管用。我瞧公子您一脸富贵相,不得了不得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真傻还是假傻 白似久上下打量他,觉得这少年方才拌嘴的模样十分有趣,见他躲到身后也并不拦。 “这位小公子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打他?” 尹泽川咳嗽几声,抬手擦了擦嘴角鲜血,简直苦不堪言。 这混小子犯的错可就太多了,自己顽皮不说,还带坏同窗,当真是师门不幸。 白似久见他不说话,又问了句:“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这……这倒没有。”尹泽川愣了愣,萧兖这小子虽皮,可杀人放火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 白似久说:“他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你打的这么重,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尹泽川那一掌,起码用了七成力道。 如果不是恰好路过,这少年可要伤的不轻。 尹泽川顿时头大,这位一开口,他便知今天是罚不到萧兖了。 今早宫主召他们好一番敲打,他深知殿主对这位有多看中,再加上平日里的诸多传闻,现下他是万不可招惹这位爷的。 萧兖这会也来劲了,呲溜一下从白似久身后钻出来,笑着看她:“厉害了老铁!” “放肆!”尹泽川呵斥一声,“不得无理,这可是少宫主!” 萧兖笑容一滞,吃了一惊:“不可能吧,少宫主不是脑子……” 依他看,面前这位笑意盈盈的公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傻子啊。 尹泽川恨铁不成钢的打断他:“闭嘴!” 白似久装作没听清,对萧兖说:“我看你很闲,不如陪我去玩怎么样?” 萧兖一听,就差没欢呼起来。 可尹泽川虎视眈眈站在这里,这…… 白似久见他眼神一直往旁边瞟,便转而对尹泽川说:“您看怎么样?” 尹泽川那是巴不得萧兖别在他这里祸害他的一众学子,若不是碍着颜面都要举双手赞成,一双眼睛都快笑眯了眼:“无甚大事,马上就要到午休时间,少宫主请便。对了,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陪同,先告辞了。” 说着,尹泽川警告的瞪了萧兖一眼,那意思是别再给他惹事,随后扭头走了。 萧兖望着尹泽川的背影,目瞪口呆道:“这尹老头居然会如此客气,原来你还真是少宫主。今日多谢仗义相救,他日定当报答。” 白似久转身,笑盈盈道:“不必他日,就今日了。” “……”萧兖一肚子感谢的话立马堵在了嗓子眼。 他能收回刚刚说的仗义相救么…… “我看你十分好玩,那你给我说说,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萧兖得意一笑:“那你可就问对人了。整个轮回殿上下,就没有比我萧兖更会玩的!” “那你说说看。” 萧兖眼珠一转,拿胳膊肘捅了捅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话说,你真是傻子?” 白似久笑了,这么直白的问她傻不傻的人,他还是第一个。 “你觉得呢?” 萧兖眨眨眼看她:“你看起来挺傻的。不过,凭我的感觉,你不傻。” 白似久倒是暗暗吃了一惊。 这少年好敏锐! 第二百五十七章 山中牢房 邀月阁外。 “就是这里了。你瞧,这地门口牢守卫及其森严,上空还有殿主亲自布下的结界,当真是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萧兖蹲在树丛中悄声道。 白似久看着门口牌匾上“邀月阁”三个大字,蹲在一旁问:“这里瞧着不像是牢房的样子。” 怎么看,不过就是个普通院子,门口也就零星站了几个守卫,懒懒散散。 萧兖小声解释:“这是自然。这山中修建了多处牢房,外面看着像模像样的,可大多都是假的,为了迷惑外人用的。若不是我恰好撞见往里头押人,我也是万万不知这里竟是牢狱。” 白似久道:“你确定,昨日随那几个犯错婢女一同押进去的,还有其他人?” 她落水后,叶白以照顾不周、害她落水的名义,处罚了数位婢女。 她本来是想知道,这些婢女关了什么地方,她好去问问叶荣落水那日发生的情景。 可没想到,这一问,问出了别的名堂出来。 萧兖有些不乐意了:“少宫主,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为什么装疯卖傻,我是不关心的,可你不能这么质疑我的眼神不是。” 他平日虽皮,可也明白一个道理,人嘛,总是有些秘密。 叶荣的秘密,他可不敢深究,就冲叶荣背后站着的叶白,他都惹不起。 白似久笑他的孩子气,也没恼:“那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兖回忆了一番当初的场面,心有余悸道:“那会儿我和几位仙友趁着夜色下了山,半夜时分才回来,结果行踪被尹老头发现了,打着火把满山的寻我们。” “我等无奈只好绕路,无意中来到此处,见好十几个婢女正被人赶着进了院子。我们本想悄悄路过,却发现不对劲。” 白似久问:“哪里不对劲?” 萧兖神秘道:“你说,关几个婢女,怎么会在一旁守了百号人,肯定是有重要的人物。况且,就连那刑堂的长老叶老头都在,这关进去的人,怕是来头不小。” “后来,我们自知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大气都不敢出,在林子里缩了一整夜,直到天亮那些个看守的人都撤了才敢回去。” 白似久好笑道:“居然没被发现,你们这功夫也是不错的。” 萧兖嘿嘿一笑:“第二天回去之后我觉得,这事儿,悬,于是寻了个机会托家里给叶老头带了些好酒。别看叶老头平日里严肃的紧,私下里倒是比那尹老头好相处的多,且嗜酒如命,遇到好酒就挪不动步子。不论他那天有没有发现咱,咱这礼到了,他总归不会再为难我们。” 白似久听罢,拍着萧兖的肩膀直乐呵:“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计谋,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萧兖被如此夸赞一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少年心性。 “今日多谢帮忙了。告辞。”说着,白似久便起身向前走去。 萧兖连忙起身,拉住她的衣袖急道:“你要去哪?” “自然是进去。” “你疯了!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大门么!” 白似久茫然道:“不走大门走哪?” “来来。”萧兖一脸神秘的笑了笑,“告诉你一条秘密通道。这边。” 第二百五十八章 风邪旧事 邀月阁,地牢内。 “本座可是仙界九贤之一,尔等鼠辈竟敢如此对本座,他日本座脱身定要踏平你们整个仙门!” 风邪上仙此时被五花大绑,丝毫动弹不得,气的他破口大骂。 前几日他在凡间游玩遇到一极其貌美的女主,正颠鸾倒凤之际,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醒来后便被人捆的跟个粽子似的。 本以为报上自己的名号这些人便会乖乖放了他,谁知这些个木头桩子毫无反应。 事到如今,他有些慌了。 先前以为这些鼠辈眼界太浅不识得他是谁,可现在来看这群人分明知道他是何身份,却毫不畏惧,丝毫不客气的将他捆于铜柱上! 他正忐忑之际,忽然觉得面前一暗,一道身影挡住了前方的烛火。 他抬头一看,男子一身飘逸的白色仙衣,面容俊逸雅致,步履悠然神态自若如踏云而来。 周围站岗的木桩子瞬间齐齐跪下:“宫主。” 他内心一动,原来是这人绑了他。 “你是何人,为何要加害本座!” “是何人不重要。”叶白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这些年你强抢民女,玷污女仙,就连孩童都不曾放过,败坏了仙家的名声,实在是罪不可恕。” 风邪哼了一声:“空口无凭,你休想污蔑本座。。” 叶白凉凉地笑了笑:“污蔑?当年你参与谋害白帝,你以为仙界能容你,不过是这些年没腾出手来收拾你。” 风邪顿时僵住,当年谋划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何等机密,事后随侍的仙兵全部处死,只有当时在场的那些个上仙知情,这人现下随口就说了出来,定是受其中之人指使! 对,肯定这样。 轩辕昂现在人都死透了,定是当时在场虎狼之辈要投靠新主子,将他给供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这罪他是万万不能认下的。 风邪佯装怒气冲冲道:“你当本座是傻子么,你一个小小的凡仙,本座凭什么信你,莫要血口喷人!” 叶白走进几步,放低声音道:“你真当以为,奸污了风神姬书立爱女,能瞒天过海么?” 风邪脑子嗡的一声,脸色当场煞白,这个凡仙怎么会知道这事? “你……你在说什么,本座听不懂……” 叶白敛去面上笑意,毫不留情的打断他:“听不懂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你以为杀了姬玉儿,让姬书立以为是姬玉儿自己行为不检点不敢声张,此事便是彻底揭过了。” 风邪脸上汗都下来了:他当真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过是贪恋姬玉儿的美貌,那夜一时没忍住便出了手,以为下药蒙了眼,事后定无人知晓,谁知竟然被这么个小小的凡仙知晓了! 姬书立是对姬玉儿疼爱有加,可这事涉及到姬家的颜面,即便姬书立心痛不已,却也不敢声张,只能暗查。 好在姬玉儿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是他做的又如何。 难不成这个小仙以为,趁他不备绑了他,就能揭了他的陈年旧事? 然而,叶白却对上风邪一脸不屑,缓缓开口道:“姬玉儿还活着。” 第二百五十九章 放弃金丹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分明,分明把她……” 风邪大叫一声,嗓音都有些哑。 “姬玉儿现在不仅活着,还在魔界活的很好,上月刚被凰朝封为皇妃。你说,如果把你送到她手上,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不,不要!”风邪面色惊恐,先前端着的一股傲气瞬间泄了个干净。 他这会儿是真的怕了。 凰朝封妃一事他略有耳闻,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当年被他害的姬玉儿。 听说那皇妃手段残忍,瑕疵必报,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秘密让人捆了囚禁于此地,定是要杀过来将他扒皮抽经,折磨的生不如死! 风邪心一横,立马变了脸,谄媚道:“这位仙上,哦不,您就是我大爷,我祖宗!只要您肯给我一条活路,不论什么条件都可以!” 叶白上下打量他,摇了摇头:“你如今死期将近,你死后,全部家当都会归我所有,你还有何资格,谈条件?” “这……”风邪直瞪眼,当场蒙了。 “来人,上刑。” 风邪不过愣神片刻功夫,便觉身后滚烫,一扭头,只觉铜柱散发的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这是要把他烤熟么! “慢着慢着,我在大明仙山藏了许多宝贝,所藏之处只有我一人知道,你若是放了我,宝贝全归你。” 不过片刻,他几乎能闻到贴着铜柱的皮肤被烤焦的味道。 叶白丝毫不受影响:“继续。” 风邪一瞅差点晕过去,只见一旁又推过来两根烧的滚烫的铜柱,一左一右架在他面前,眼看着就要往他身上滚呢。 风邪疼的直哆嗦:“爷,我求您……嘶,姬书立作恶多端,我这里……这里有他作恶的证据,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全部告诉你!” 叶白仍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模样:“我与姬书立又无深仇大恨,我要他的罪证作甚。” 风邪听罢差点晕过去,背后是一片生疼直冒烟。 眼瞧着铜柱就要糊他面门上了,风邪惨叫一声:“祖宗!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叶白突唇角一勾,突然笑了:“你这金丹修炼的不错,若是你自愿放弃金丹,就可以活命。” “不,不行!那样本座不是成了废人!” 叶白淡淡道:“金丹没了,你花个几千年再修炼一颗便是。若是你不同意,落到姬玉儿手上,那你就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风邪浑身一颤,惊恐的一抬头。 这男人说的没错,他宁可放弃金丹,也不能落到姬玉儿手上…… 他正兀自纠结,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侍卫,躬身道:“启禀宫主,少宫主寻到外面了,正在……正试图进来……” 叶白眉心一皱,回头冷眼看向那侍卫:“为何不放行?” 侍卫尴尬道:“这……少宫主压根就没走大门,和一位外门弟子提溜了绳子就往后院方向去……去翻墙了……” 这少宫主不爱走大门,他……他也拦不住啊…… “宫主您看……宫主人呢?” 那侍卫抬头一看,叶白已不见人影,独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第二百六十章 萧兖小侯爷 叶白赶到的时候,白似久正跨坐在高高的墙头上往院内瞧着。 “快下来,你扒那么高迟早要被人发现。”萧兖立在院内小声的往墙头上喊着话。 白似久笑了笑,不甚在意道:“无妨,这四下里也没人,不慌。” “你们在做什么。” 萧兖回头,见到来人面色一僵,尴尬道:“宫主,真巧,真巧。” 在这里遇见宫主,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萧兖已经脑补了无数种叶白罚他的情景,谁知叶白压根没理他,径直掠上了墙头。 “伤口可还好?” 白似久被带下了墙头,捋了捋衣衫道:“没什么事。” “你若要进来,直接走大门就是,何必这样爬来爬去的。” 叶白轻声叹了口气,抬手为她擦拭额角薄汗。 “听说这边近些,当然就从这边走了。”白似久转头对萧兖笑道,“这还要多谢他指路。” 萧兖嘴角抽了抽,心说您不谢还好,这一说相当于把我给供出去了。 瞧,宫主一个警告的眼神便瞪了过来。 果然,叶白一挑眉,轻笑道:“萧小侯爷,上回罚你抄的般若经,你还剩七十卷未抄,既然你今日如此空闲,便速速抄了去,明日我亲自去取。” 萧兖:“……”还真不带客气的罚了他。 “宫主,其实我……” 叶白淡淡瞥他一眼:“再说,多抄一百遍。 萧兖:“……”他只是想挣扎一下。 “荣荣,走吧。” 叶白瞧她愧疚万分地盯着萧兖离去的背影,神色一暗,解释道:“这萧兖虽出身侯门,身份显赫,但到轮回殿做拜师学艺,至今仍是外门弟子,罚他抄抄经书,算是轻的了。不然就冲他擅闯禁地,就可将他赶出山去。” 白似久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她本以为叶白随口忽悠她一句便结了,不料叶白边走边与她说道起来。 “萧家站的是三皇子的队,如今太子风头正盛,自然处处对其打压。上回正式弟子的选拔,太子便派人暗中下了手,萧兖并未夺得三甲,按规矩只能在外门弟子中再熬三年。” 白似久偏过头看他,见他一脸漠不关己的表情,心下了然。 既然他明知太子下手之事却并未阻止,想必这萧小侯爷目前的处境是十分的难堪。 这朝堂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与萧兖非亲非故,便不再多问。 “荣荣。” “嗯?” “轮回殿中你想去哪都可以,我已知会过所有人,不会有人拦你。” 叶白说着,目光下移,放在了她后腰以下蹭到的一抹灰渍上,喉结滚动,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 “回头我让人将各处的墙头都清理一番。” 白似久听着这摸不着头脑的话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定是自己方才在墙头上蹭到后头了,便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蹭到就蹭到,不碍事。” 叶白眼神一暗。 眼前之人薄唇轻启,眸中笑意盈盈泛着水光。 真是要命的撩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撩就炸 叶白长臂一舒将白似久拥入怀中,揽上她的腰际,指节微曲撩起她的下巴,凤眼一眯,压低了嗓音。 “蹭到后面了,你够不着,我帮你。” 叶白勾唇一笑,午后微醺的暖阳下,那道目光格外的灼热,光影流彩之间带出丝丝勾人的味道。 白似久心中一跳,下意识抬脚往后退去。 按照这具身体以往的记忆来看,接下来要发生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叶白有断袖之癖,叶荣每每被他吃豆腐却不自知。 叶荣不知,她可是门清。 她正想说些什么破坏一下现在这暧昧的气氛,叶白却瞬间扼住了她的手腕,挑起一抹邪肆的笑,将她向后躲去的身子向前一拽。 随着身后传来“啪啪”的两声拍打的轻响,白似久睁大了眼。 她这是,被人调戏了?! “你身后蹭到了灰,这下干净了。”叶白微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划过。 白似久:“……” 蹭到灰直说就行,居然…… 她白玉般的耳尖顿时红了。 这一幕落在叶白眼中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他眸色渐深,丝毫不给白似久反应的时间,倾身俯下,吻在了那微微泛红的脸上。 一瞬间,血液仿佛被抽离一般,白似久声音一颤:“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她当真是头一回知道,凡胎肉身居然如此敏感,一撩就炸! 叶白看着怀中之人的模样,挑眉轻笑,低低的声线在她耳垂边响起:“荣荣,难道你忘了,从前你最喜欢我这样对你的。” 白似久趁他说话的功夫缓了口气,快速缕了下这个身体的记忆,竟然还真有此事。 叶荣遭人暗害之后,心智便如幼童一般,成日喊着“叶白哥哥”、“叶白哥哥”的追着他满山跑。 她还养成了一个要命的癖好——但凡逮到机会,一个大鹏展翅扑过去将叶白扑倒在身下。 叶白每每堪堪将她飞来的身形接住,又拗不过她,便任由她扑倒在地为所欲为,次次都被整的狼狈不堪。 后来二人身形渐长,俩大男人天天在地上滚来滚去也不是个事儿,叶白就不再惯着她胡来。 有一次她袭来之时将她反身压在身下,随口叼住她的耳垂,欲仔细教导一番。 不料叶荣耳后极为敏感,一被叼住便软了身子,再也闹腾不起来了。 叶白见此招有奇效,屡试不爽,渐渐的叶荣便改了这等恶习。 白似久扶额,实在不愿再去回忆正叶荣究竟做了多少类似的事情。 秉着良好的修养,嘴角堪堪扯出一丝自认体面的笑容,侧身从叶白怀中挣扎而出。 叶白意犹未尽的看着她,舌尖没了那细滑柔软的触感着实让她惋惜。 不过有些事情应当徐徐图之,便引着她沿着长廊向院子深处走去。 “你今日来的正好,我恰有一事与你说说。” “有事?”白似久还真有几分好奇,什么事叶白居然想到和她商量? 叶白停下脚步看她:“昨日抓获了一位危害四方的采花贼,正关在大牢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冲破禁制 “这采花贼作恶多端,害人不计其数,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民愤。不过我瞧他修为着实不错,一颗金丹也是修炼的十分通透,便给了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白似久奇道:“他肯弃恶从善?” “不错。他倒是识时务,愿将体内金丹献出,自毁肉身重新修炼,只求保他元神一条出路,我想着你如今想要修成内丹实属不易,不妨直接用他的内丹。” 白似久惊讶地顿了顿脚步:“取丹给我用?这……” 这未免太过荒谬。 内丹可不是自个儿修炼的不够精纯圆润,便招呼一伙人出去打劫其他人的便能取出来自己用的物件,要将一人的内丹完好无损的取出更是难上加难。 再说,内丹融入他人体内后会因相性不符,极易走火入魔。 这种术法在仙界虽未明令禁止,但这么些年也是无人敢用的。 叶白见她一脸震惊的样子,轻笑一声,回身拉过她继续前行:“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内丹自然是不能用他人的。” 她问:“不是直接取丹?” “不是。” 她又问:“你之前说的是,取渡劫失败之人的金丹。” “不错。这采花贼为了还清罪恶,改头换面做人,愿自行引雷。” 白似久这才搞明白。 自行引雷,这雷肯定是不如天雷厉害的。 但要自毁肉身,还是可以做到的。 肉身一毁,金丹与元神剥离,叶白要这时候取丹,倒是轻而易举。 叶白看她一脸警惕,笑着解释道:“你从前资质不错,受伤后你父亲在你体内下了诸多禁制,以防你自行随意修炼伤了身体。” “我将他的金丹在你体内化开,辅以丹药,再教你一门功法,你便可以冲破你父亲的禁制,正常修炼了。” 白似久这才恍然。 她之前探查这具身体时便发现多处筋脉受阻,只是不知是多年未修行落下的还是人为所致,这番倒是明了了。 叶白这法子是霸道了些,但的确可以解决叶荣身上的问题。 白似久随夜白一路穿过九曲长廊,先前在墙头一眼便能望到头的院落,竟来来回回走了许久才到前厅。 她前世虽不精通阵法,但能看出这院中草木摆放极为讲究,想必是层层叠叠的套了数层空间大阵,看来这牢中关押的犯人来头当着不小。 她随夜白穿过前厅,踏出的一刹那只觉眼前一晃,那原本应坐落在后院的房屋竟凭空消失。 她定睛一看,天空晦涩浑浊,数个灰黑色的漩涡诡异地盘桓在半空之中,像一只只硕大的眼睛阴森森的透过天幕向下窥视。 周身山峰耸立,怪石嶙峋,污蒙蒙的雾气弥漫,如同泥浆一般怪异的凝滞一旁,晦暗的色调让人浑身不舒服。 向前几丈开外地面崩裂,一颗老树斜斜歪歪的长在裂纹之上,躯干干瘪,枝叶凋零,一股灰暗的死气扑面而来。 白似久又扭头看了看,先前雅致的院落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突兀的横贯身后,来时的路已经没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匡穷之狱 “叶白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叶白道:“这是虚无空间中较为特殊的一种,名叫虚作之门。此门通常设在大阵阵眼之中,在阵中劈出一方空间,再通过九道阵法以虚化实,目之所及即为实,实为心生,实则为虚幻。” “……” 他这一番话,不仅以叶荣的智商听不明白,就连白似久都听的有些头大。 前世她精通各类元素类术法,对于天地元素中最为霸道的劫雷之力尤其掌握的炉火纯青,其毁灭之力更是让西天白帝掌刑之神的威名响彻六界。 然而她至刚至强的法术用惯了,自是不喜阵法中那些个虚虚实实和弯弯绕绕,因而她阵法的修为一直是难以启齿的尴尬。 想她从前云伏神宫的地牢便是寻了个隐蔽的山头,拿剑劈出一个山洞,找人好生修葺了一番,再埋下几个劫雷雷种便完事了。 虽说朴素了些,但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犯人逃脱过,倒也是极为靠谱。 可今日简单叶白这阵仗,她深刻怀疑从前仙界摆上的那些阵法跟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想到这里,她由衷的对叶白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这阵仗她是服气的。 “荣荣若是想学,以后我教你可好?”叶白笑着看她,正儿八经的提议。 “当真?” “当真。这里是用来关坏人的地方,荣荣学会了,以后也可以关坏人。” “……”白似久嘴角狠狠一抽,对于叶白这种哄人的语气着实无奈。 叶白见她默认了,又带她继续前行,叮嘱道:“抓紧了。此处空间动荡不稳,若是不甚进入到其他层叠空间去就麻烦了。” 她点了点头,快步跟上。 越过老树往前是一片怪石密集之地,周身雾气渐黑渐浓,空气干涩凝滞,令人压抑非常。 她拽着叶白的衣袖与他并肩而行,侧脸看去也只能堪堪见着一个模糊的轮廓。 走了不知多久,雾气渐渐散去,二人竟不知何时来到了一片宽广的原野之上。 黑云沉沉,荒草遍野,远处天地交界处隐隐显出一座黑色的城池,鬼魅一般悬浮在虚空之上。 “就是那了。” 白似久扶额长叹,深深反思自己从前辟出的地牢—— 那已经不能用朴素来形容,应当说是简陋至极! 看看人家。 这阵仗,这手笔,这气势,若是真被关在这种地方,就连神仙也是插翅难逃。 “这里是匡穹之狱,终年悬浮于百丈高空之上,周围是达摩巨石阵,由一万八千颗玄铁石组成。” “参见宫主,少宫主。”匡穹之狱前呼啦啦跪了一票人。 “都起来罢。绍庸,你带少宫主先去歇息一番。” 一位面色严肃的中年络腮胡男子出列,恭恭敬敬道:“属下领命。” “取丹一事还需多加准备,这几日便在此住下,你且先行随他去城中安顿下来,若是烦闷了便四处逛逛。” 叶白抬侧身,目光如水的看着她仔细叮嘱。 “只是牢狱之中阴气甚重,不可滞留,以免伤身。况且这些犯人个个口无遮拦,污言秽语极不中听,仔细脏污了耳朵。”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刺头绍庸 白似久点头应下。 告别了叶白,白似久随着绍庸往城中走去。 越过高耸的城墙,入眼是一排排低矮的黑色房屋,凌乱而诡异的遍布城中。 家家户户亮着幽黄昏暗的灯火,却紧闭屋门,偌大的长街上唯有冷风瑟瑟,却一个人都没有。 二人沿着长街走了许久,白似久冻的脸色有些发白。 “绍庸先生,还有多久能到?还有,这街上为何无人?” 绍庸脚步不停,一板一眼的回禀:“少宫主,殿主虽未限制您的行动,可这城中阵法遍地,您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另外这里不比外头好吃好喝的供着,条件简陋,请您见谅。” 白似久心下一乐,哟,这还是个刺头呢。 看这位现下浑身上下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跟刚才叶白面前那副恭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绍庸先生担任何种职务?” 绍庸皱了皱眉,并不愿过多搭理。 反正殿主只吩咐自己将这位安顿下来,可没他陪着聊天。 轮回殿上下谁人不知,这位虽占着个少宫主的名号,修为低到令人发指不说,还是个傻子。 就算叶荣投了个好胎有个成了仙的好爹,可修仙界皆以强者为尊,依然改变不了拙劣的资质和修为。 呵呵,他最看不惯这种含着金钥匙出身却毫无作为之人! 邵庸不答,白似久倒也不恼,又道:“绍庸先生苦修多年,如今得叶白哥哥赏识,身居要职,可谓苦尽甘来,莫要一步踏错,让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绍庸这才停下脚步,警惕的瞥了她一眼:“少宫主什么意思?” 这番话听起来,根本不是个傻子能说出来的。 白似久眼神有些微妙:“先生出身贫寒,资源有限,能修行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只是……” “只是什么?” “先生急于求成,下了大手笔囤积丹药,堆出了个丹劫后期的修为。可惜了,就算先生有通天的本领,也瞒不过元虚境界的劫雷。” “你……你是如何看出我的修为的!” 绍庸平淡无波的面容隐隐呈现扭曲之色。 他的修为卡在丹劫中期多年迟迟无法突破,幸而有神人相助,得了个秘方,做出个丹劫后期修为的假象,这才被叶白宫主提拔为典狱长。 这事儿连殿主都不曾察觉,为何会被叶荣一眼看破? 绍庸难以置信的又仔细探寻了一番白似久的修为,确实是低微到完全可以忽略的状态! 望着风中凌乱的绍庸,白似久浅浅一笑,话锋一转道:“这大街上有些冷啊,大病初愈又吹了风,人都迟钝了。” 绍庸急的脑门青筋直爆:“……少宫主这边请,属下立刻带您去安顿。” 白似久乐呵呵的站在一旁。 绍庸黑着一张脸,自怀中掏出一张符箓捏在手中以火化掉,周身阴森诡异的街道逐渐淡去,显现出个古朴的院落来。 果不其然,绍庸带着自己走入了迷阵之中,若不是这番镇住了他,还不知要绕到何时去了。 “少宫主,这边请。”绍庸沉着一张脸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根本不傻 “少宫主,您的房间到了。”绍庸沉着一张脸道。 白似久四下一看,除了整体色调暗沉了些,布置的倒也雅致。 她在正厅落座,笑着敲了敲桌案:“茶。” 绍庸极力压抑住胸中怒火,一脸不耐的给她泡好了茶水。 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绍庸迫不及待的发问:“你究竟用了什么下作手段看出的?不然凭你的修为,万万不可能看破!” 白似久笑眼看他:“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况且,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并不是都靠下作手段才能完成。” 绍庸强忍住怒气,沉声道:“你根本不是傻子!” 白似久道:“这不重要。” “什么意思?” “我傻,或者不傻,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同样,你修为如何,对我来讲,也没有意义。” 绍庸目光一沉。 这是不追究他的意思? 绍庸眉头一皱,心里暂时缓了缓,嘴上却继续发问:“你肯就这么放过我?” 白似久抬眸迎上他警惕的眼神,抿了一口茶水,称赞了一句,这才说:“当然不可能。” 绍庸:“……”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白似久缓缓道:“你替我办事,我替你隐瞒,其实也就这么简单。” 绍庸顿时面色如黑炭一般:“你想要我做什么?” 如果是杀人放火这等奸邪之事,他就算被揭露老底,也定要禀告给宫主。 白似久看他突然挂起一脸正色,不由得好笑道:“你以为我要你做恶?” 绍庸哼了一声。 白似久笑着摇头叹息说:“你若帮我调查清楚我落水一事,你的秘密我就当从来都不知道。” “就这样?” “不错。不过,这事不能让叶白哥哥知道。” 绍庸却突然沉默了。 “很棘手?”白似久有些意外。 她以为,就是爱慕叶白的婢女们嫉妒她,因而下的黑手。 尤其是那个素娟,看叶白的眼神已经脱离了简单的爱慕。 然而看绍庸这幅神情,她才知道这事并不简单。 白似久意会的笑了笑,肯定道:“你知道是谁下的手。” “……”绍庸没有说话,但他表情出卖了他。 “这事对你不重要,可对我却十分重要。当然,与先生的前程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 绍庸此刻恨不能遁地逃走,这人说话当真是一针见血的犀利。 日后谁敢说叶荣是傻子,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绍庸一张脸气了个通红,半晌才缓过劲来:“此事我现在也就是一知半解,过几日查清楚了便告诉你。” “多谢先生。” 白似久不与他多言,干脆利落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先生莫要在我房中滞留,不然被有心人撞见了,少不了要嚼舌根了。” “你……算你狠!”绍庸简直气炸了肺,若不是有把柄在这人手中,自己何必如此忍气吞声。 他想要发作却不得不的隐忍,憋的一张脸黑紫。 “慢走不送。”白似久笑着对他作了个揖。 绍庸夺门而出,断不愿在这人面前多呆半刻。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本能的相信 三日后,匡穹狱地牢。 “宫主,风邪还是没有吐出真东西。” 叶白站在高台之上,瞥了一眼下方绑在铜柱之上半死不活的人,笑意不达眼底道:“不必上刑了,洗刷干净了直接捆过来,本宫亲自取丹。” 原先他还想着留着风神慢慢套出些话来,可这人不识抬举,落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想跟他谈条件,简直可笑至极。 不如早早取了金丹,处理掉便是了。 “是。” 叶白又吩咐:“把少宫主带过来。” “这……少宫主若是看到这一幕,怕是……” 怕是本来就不大利索的脑子,要坏的更彻底了。 “无妨,带来便是。” “属下遵命。” 叶白坚持要带叶荣过来,侍卫只好按照吩咐行事。 待风邪被捆到叶白面前的时候,白似久也到了。 叶白云淡风轻的介绍:“荣荣,你看,这就是哥哥同你说的采花贼。” 风邪大力挣扎了几下,然而眼睛被蒙上嘴也被堵了,只能发出“唔唔”声。 白似久凑近他跟前“哦”了一声,眼角余光却别有深意的瞥了叶白一眼。 她前几日托绍庸查的事情,已然有了结果。 下黑手的人是苏娟。 这个她不意外。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指使苏娟动手的人,正是叶白。 “叶白哥哥,你要怎么取丹?” 叶白说:“待会你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上什么都成了。至于其他事情,交给我就好。” 白似久故作天真的回了一句:“那荣荣这一觉睡过去,可还会再醒过来?” 叶白眉梢一皱:“你听到些什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取丹不是很危险么,如果失败了,我是不是就醒不过来了?” 叶白神色一缓,安慰道:“这个荣荣不必担心,我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白似久眼角一挑,放心的拍了拍胸口:“好,我相信叶白哥哥。” 她随叶白沿长廊向里走去,身后侍卫提溜着风邪紧随。 地牢的长廊十分宽敞,光线却有些晦涩。 约莫走过几个岔路,直到走廊尽头叶白才停了下来:“就是这里。” 白似久推门进去,房间很大,顶上很高,地上铺了红毯,布置简单了些却十分雅致。 中间有一座纯白高台,上铺白布,应当就是取丹的地方。 叶白笑着递给她一枚丹药,说:“荣荣,把这个吃下,然后躺上去,好好睡一觉。” 她接过,服下。 这具身体本能的相信叶白。 况且现在她也没有反抗的资本。 叶白领着她走上高台,她在叶白的注视下,在纯白的绢布上躺下。 风邪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整个人是被拖上台阶的,手脚在阶梯上磕磕碰碰一路,留下一身淤青。 “唔唔,唔唔唔!”风邪又开始扑腾了。 白似久眼珠转向他,问:“他在反抗,并不像服罪的样子。” “他这是觉得,很快就能赎清一身罪孽,激动不已。”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叶白半垂着眉眼看她,四周烛光落在他眼里,璨如星河。 白似久忽然觉得,脑中纷乱的思绪一瞬间清晰了许多。 对。 不仅叶荣本能的信他,她也信他。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不是叶荣 白似久醒来时,五脏六腑如同被刀尖刺入一般,疼的让她脸色发白。 入眼是精致的雕花玉灯,云绣的纱幔。 这不是她的寝殿,也不是叶白那处的。 全然陌生的地方,有一股淡淡的潮气。 她应该还在匡穷地牢里。 她挣扎着试图直起身子,痛苦让她浑身几乎痉挛。 这么一动弹,温热的液体自她小腹的伤口处扩散开。 她用神识在体内一扫而过,诧异了一瞬——叶白还真没蒙她。 此刻体内仙气充盈,围绕着腹间一处流转,并无溃散的迹象。 仙气是叶白渡给她的,受损的经脉也修复完毕了。 她抬起指尖,一缕淡淡的雷电之力缠绕其间。 “荣荣。” 白似久着实一惊,叶白正从外间走进来,手上端着药。 “叶白哥哥,我这是……” 叶白在她床边坐下,眼角带笑:“荣荣,从今往后,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修炼了。” 白似久作了个惊讶的表情,正准备熟练的开始傻白甜对话,叶白却紧接着说:“我听医师说,此番不仅修复了你体内的经脉,连同脑子也治好了。” “……”白似久一肚子卖萌撒娇的话顿时闷在了肚子里。 怎么个意思? 她以后不用装疯卖傻了? 这话一出,伤口处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许多。 叶白眼中笑意渐深,如同水光波澜:“荣荣,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白似久一听叶白这语气,心里警钟蓦地敲一下:她并不是很想知道…… 叶白拿起汤池,放到自己唇边吹了两下,喂到她嘴边。 她喝了一口温热的汤药,却听叶白说:“荣荣,你落水之事,是我做的。” “噗……咳咳。” 她一口药喷了出来,溅了叶白一脸,咳嗽引起的颤动令小腹几乎裂开。 这人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这是要当面告诉她说,我捅了你一刀我希望你原谅我? 然而这念头不过闪了一瞬。 她的确怀疑过叶白。 但素绢的话,也不可信。 绍庸查到的,究竟是真相,还是别人编织出来的假象,此刻她是明了了。 叶白与叶荣向来亲密无间,若真想害叶荣,这八年来有无数次机会。 可有些人动手的机会,仅此一次。 她突然了然道:“这事不是你做的。” 叶白笑眼看她:“这么相信我?” 她肯定道:“是。” 叶白一笑,优雅的将喝了一口的药碗放在一旁,挑眉看她:“你不是叶荣。” 白似久:“……” 这……这是什么展开? 她不过答了两句话,还是好话,居然就这么暴露了?! 叶白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肩头,手腕一用力,将她双肩死死扣住,目光有些放冷:“我不喜欢与人绕弯,你也不必编理由来骗我。我且问你,你究竟是不是叶荣。” 白似久:“……” 这么肯定的语气,确定是在发问? “放心,在你说清楚之前,我不会伤你。” 叶白薄唇一勾,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眼底却闪动着极其危险的火苗。 白似久对上他的目光,心底了然:他刚才说她脑子治好了,其实是蒙她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深渊巨坑 白似久维持僵笑的姿势老半天,才在叶白灼灼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顺便对他调皮的眨了眨眼:“其实,我是叶荣的另一个人格。” 叶白一愣。 白似久一见这话果然还凑效了,脑子估摸着是得意过了头抽搐坏了,抬起头,一口闷上了他的嘴。 叶白眨眼,明显没缓过神来。 “我就是叶荣,叶荣就是我。她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 说着,她尽量摆出一副深情的眼神,见叶白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强忍着腹间疼痛,顺势继续胡诌起来。 “我……其实一直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想要回应你,却不能。本来我的脑子早在几年前就好了,可我无法直视你的感情,所以一直逃避,这才滋生出了我这个人格。” 瞧瞧,这一番话说得叶白一愣一愣的,效果还是有的。 良久,叶白用指尖碰了碰唇瓣,像是这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定定道:“你亲了我。” 她冲他一笑。 是,她就是亲了他。 在叶白眼里,他喜欢的“男人”亲了他,难道不是应该放鞭炮庆祝? 叶白盯着她的唇看了看,说:“其实,我知道你是女子。” 白似久:“……”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她这下简直是吃大亏了…… 叶白又道:“还有,我喜欢的是男人。” 白似久猛地抿住唇,瞪大眼看他:“所以?” 叶白用手背狠狠擦了擦唇瓣,沉痛的看着她:“所以,吃亏的是我。” 她这会儿有些风中凌乱了:“慢着,我捋一捋。你喜欢的是男人,你知道叶荣是女子,你却喜欢她……” 话说一半,叶白突然收敛了神色,撩起她的下颚,眼神有些危险:“所以,你果真不是叶荣。” 白似久:“……” 她服! 戏演的这么逼真,又绕了这么大个弯,甚至不惜自黑说喜欢男人,结果还是在套她的话。 她刚以为跳出一个火坑,却万万没想到前方等着她的是深渊巨坑。 男人俊美的脸一瞬间变得冰冷起来,丝毫不见往日那个温煦公子的模样。 白似久被叶白变脸的功夫弄得一愣,就见叶白双臂向前一探,下一瞬就感觉喉咙被紧紧扼住。 即便她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仍是被这个反转给惊愕到了。 原来,叶白的温柔仅仅是给叶荣一个人的…… “说,你究竟是谁。” 叶白的眼神冷漠到了极点,若不是碍于叶荣的身体,他当场就能将这个占了叶荣身体的女人给勒死。 “我是……” 她一时间顿住了。 她该怎么说? 她为了脱离仙界,洗去一身功德,自愿下凡渡劫,顺便躲避六道掌刑者的追捕? 这是天机,她一旦透露半点,这劫就算失败了。 一旦失败,她的元神会被立刻送回仙界,此时掌刑者肯定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她入套。 叶白见她不说话,微微仰起下颚,轻蔑的笑了一下:“你现在不说,可以。我有的是时间等你交代清楚。来人,少宫主身受重伤不便行动,从今天起,少宫主不准踏出这个房间一步。” 第二百六十九章 轮回殿遇袭 不得不说,幸亏叶白对叶荣足够的好,才在知道她假冒的情况下,还能让她好吃好喝的住个单间。 还是个有窗户的单间。 向外望去,灰蒙的天空中到处都是怪异的扭曲,看上去令人心底发寒。 讲真,在这么个虚无空间里面,即便叶白不关她,她也走不出去。 “少宫主,该用午膳了。”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 白似久扭头一看,外面低头端着饭菜的人,正是绍庸。 “知道了,你放桌上就是。” 绍庸走到近前,上下打量她半晌,倒吸一口凉气:“宫主还真舍得下血本,竟然真的给你打通了经脉。” 白似久怪异的瞥了他一眼。 看样子,叶白并没将她假冒叶荣一事告知他人。 这样一来,倒是好办了。 “我听医师说,起码要休养三个月。” 绍庸一听,啧啧称奇:“就你原先那经脉损坏的样子,能休养三个月就能像正常人一般修炼,已经奇迹。” “况且,有宫主渡你仙法,你可以比常人修炼快上百倍……你你你,究竟是几辈子修炼的福气呐!” 白似久看他一脸羡慕的神色,试探着问了句:“你瞧,我被禁足在这里,怎么说是福气了?” 绍庸一拍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她,就差指着她鼻子说教起来。 “你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匡穷之狱可是整个轮回殿最安全的地方,连只多余的苍蝇都飞不进来,宫主让你在这里修养,那是便宜你了!” 绍庸见她仍是一副不明的样子,压低了嗓音道:“你有所不知,这几日轮回殿遇袭,外面一片火海,简直成了人间地狱,若不是你在这里呆着,说不定早被人削瓜切菜般的砍了!” 白似久一惊:“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外面的兄弟们说,前几日来了一伙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站山门那就吆喝起来,说是咱要交出什么重要人物。” “是仙修?” 绍庸当场否认:“不,可也不是魔修。那身功法诡异的很,竟让许多弟子们自相残杀了起来,怕是妖邪也说不定。” 白似久心中一跳,难道是掌刑者找上门来了? 她知道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可断不会这么快就走漏了消息。 “这里可有什么地方,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绍庸迟疑道:“这……” 有倒是有,可他若是让她出了这间房,回头宫主怪罪下来了怎么办? 她眉心一皱,腾地一下站起:“那就是有了,快带我过去,我知道你有办法。我看一眼就回来,不会耽误你功夫。” 绍庸仍有些拿捏不定。 白似久也不同他废话了,正色道:“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轮回殿出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绍庸被她一番话给震住了。 叶荣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有这份担当,不躲不逃,着实不易。 “好,我带你去。”绍庸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会我会控制住门口站岗的侍卫,你出门往右走到尽头,从小门出去有一间黑色铁门的禁室,你进去就可以看到轮回殿的情况。” “知道了。” 白似久起身,朝绍庸作了个揖,发自内心的感谢他:“多谢。” “记住,半个时辰之内,你必须回来。” 第二百七十章 缩头乌龟 轮回殿,昆穷山下。 封山结界在磅礴的火焰下龟裂,裂痕越来越大,范围很快扩散到了整个半结界。 已经三天了。 攻山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眼看着结界就要被火海吞没。 “宫主,守不住了!” “宫主,结界马上要破了,您……您拿个主意啊……” “宫主!” 叶白负手立在昆穷宫最高处,垂眼看着下方:“山腰处的人马怎么样了。” “启禀宫主,已经……已经被邪祟控制,不中用了!” 前来禀告的修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喘着气继续道:“那些人的功法太过阴毒!那一个个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僚,好好的人怎么就自相残杀起来了……” 那修士一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副景象,四处都是扭成一团的厮杀,穿刺,翻滚,冲撞,已经脱离了仙法,全然是拼了命的肉搏,看着如同中了魔咒的野兽一般。 “宫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结界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个被邪祟操控的人,从里往外对着结界一刀,再厉害的结界也扛不住几下啊……” “就是就是,轮回殿的结界从外面破难如登天,可从里头破……这,这怎么着也守不住啊宫主!” 昆穷宫宫门前的修士们已经乱作一团,一个个提剑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生怕又冒出来一个被操控的。 被护在当中的婢女们也是颤抖着坐地相拥,哭泣不已。 “呜呜呜,宫主,现在要怎么办……” “宫主,呜呜……” 素绢在地上坐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噌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冷眼瞪过去:“别哭了你们,这种时候还给宫主添乱不成!” 一位年纪小的宫女抽泣着抬头问:“素绢姐姐,你都不怕的么?” 素绢厉声呵斥了一句:“怕?怕有什么用!能将那些邪祟赶跑么?!” “可……可我等要如何是好……轮回殿这么多年都没出过这等大事,怎么突然间……” 素绢不耐烦的递了块帕子过去,一边说:“哼,你没听下面那些人喊的话么,只要交出少宫主,他们就撤退。啧,少宫主惹事的本领当真是无人能及,也不知哪里招来这些祸害。” 离的近的几名婢女惊呼道:“素绢姐姐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你也敢说……” 素绢冷哼一声,毫不避讳道:“有什么不敢的?轮回殿生死存亡之际,叶白宫主亲自坐镇御敌,可少宫主呢?人影儿都不见一个,指不定早就找了个地洞躲起来了,哪里会在乎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少宫主那修为……即便在场,也不能做些什么吧?” 素绢冷笑一声:“即便少宫主修为上不了台面,就可以不露面躲起来?山下御敌的那些修士们,许多修为与他相差无几,可有谁怕过?这种时候他不在场,不是缩头乌龟是什么?!” 她这一番话,惹得周围数百号人齐齐侧目,心里被按捺下的一丝不满也被激了起来。 是啊,他们以命相搏,少宫主又在何处? 第二百七十一章 覆巢之下无完卵 宫门前的骚乱与他处的混乱相比并不起眼,但这一幕尽数落在了白似久的眼里。 因轮回殿出事,匡穷狱的大部分人手都被抽调去护山,白似久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走廊尽头的禁室。 禁室内是一面占满整个墙面的巨大水镜,将轮回殿全景都收入其中。 封山结界眼看着就要破了,人心惶惶之时,叶白却丝毫不受影响,一道一道的下着命令。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去东三处。” “你们,去西四。” 他将人马一波一波的派了出去,分立在山中各处,足足派了十八波。 白似久在水镜中看了片刻,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图纸的残影——她明白了,叶白这是要启动天煞阵。 顾名思义,此阵杀伤力极强,环环相扣变幻莫测,破解起来极难,一旦启动便是不见血不能停。 攻山的邪祟一旦落入阵中,便再难作祟。 叶白之所以在封山结界将破时仍淡然处之,就是因为有这等杀手锏在。 各处的修士们被叶白这番有条不絮的调动,惶恐躁动的心也逐渐平定下来。 待各处安排妥当,叶白一身白衣,自昆穷山颠落在阵中虚空之上,脚下是烈焰火海,他却如踏祥云般毫无惧色。 “诸位。轮回殿作为百年仙山,经历过风风雨雨。此番遇袭,我轮回殿不惧,也不会退。” “妖邪作祟,以交出少宫主为由,欲将我轮回殿肆意践踏。我知道你们的动摇,也知道当中甚至有人悄然寻找少宫主的行踪,想要抓住献给那些邪祟。” 叶白这话一出,许多人尴尬的别开了目光。 不错,他们的确是有这样想过,也的确有人去打探少宫主的去处。 可……可他们也是为了轮回殿着想啊…… 叶白环视一周,淡淡一笑:“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为了苟且偷生,断送叶荣一人性命,今后仙门各家,将如何看待轮回殿?” 下面有人小声接道:“可……可若是不交出少宫主,我们会死在这里啊!” 他这么一开头,其他人也憋不住话了。 “就是就是,牺牲一人性命,换轮回殿上下平安,有何不可?!” “没错,少宫主为了轮回殿牺牲,难道不应该感到自豪么?” “哎哎,你别说,少宫主那脑子,若是知道自己还能救全宫上下,怕是要放鞭炮庆祝去。” “哈哈,就是。” ……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叶白切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们。 “你们错了。” 叶白嗓音发冷,眼中的寒光让许多人都觉得十分陌生。 “如果轮回殿向妖邪低头,是能活过今日。可明日,仙门百家就能以勾结邪祟的名义,聚众讨伐我轮回殿!” “轮回殿百年基业,拥有仙门中最多的灵脉,单凭这一点,让多少人眼红,找着法子打我轮回殿的主意。” 此刻,叶白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你们用着最好的资源,也是整个仙门的焦点所在,一旦和邪祟扯上半点关系,轮回殿倾覆,将被世人唾骂,而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天煞阵眼 叶白说完,负手看着众修士。 众修士也沉默了。 叶白说的,正是他们心底明白,却不愿去想的。 没错,即便交出叶荣,活过今日,日后他们将如何在仙门百家面前立足? 众人一时间没了主意,齐刷刷仰望着叶白。 叶白从腰间抽出通体雪白的玉宿剑,用剑尖直指山下,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诸位,封山结界一破,我们将与邪祟正面交锋。我叶白代管轮回殿整整八年,诸位若是信得过我,便听我调遣,即便是那些邪祟三头六臂,也逃不出轮回殿的成名煞阵。” “宫主,我们跟你一起,打败邪祟!” “打败邪祟,还我轮回殿安宁!” “打败邪祟,还我轮回殿安宁!” …… “少宫主,时辰到了。” 白似久正看到叶白说服了众人,脑海中传来了绍庸的催促声。 她舒了一口气,又看了水镜一眼,从禁室退了出来,路过目光呆滞的卫兵。 她刚一回到屋内坐下,筷子还没拿稳当,就听门外侍卫们重重打了个哈欠,醒了。 绍庸长时间控制着卫兵们,此刻脸色有些发白。 好在人是及时回来了,没给他添多余的麻烦。 然而,他这念头刚一窜头,就听白似久道:“有件事情拜托你。” 绍庸:“……”说好的指让他帮忙一件事的呢? 白似久又强调了一下,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事关轮回殿安危,希望你务必帮我。” 绍庸清咳一声,眼睛往外瞟了瞟,说:“你是少宫主,有什么事,你……你直接吩咐就是。” 白似久眼睛一弯,眼角染上了些许隐忍的笑意。 她道:“我想请你带我出匡穷之狱。” “……” 绍庸此时恨不能一个法术遁走,远离这位大爷。 说好的只是出去看看情况,不走的呢? “你你你……”他吱唔了半天也没组织出合适的语言来吐槽她。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好……你讲。”他倒要听听,什么理由一定要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 白似久拿着筷子往碗里一下一下的戳着,装作在吃饭的样子给外面卫兵听,一边低声道:“叶白哥哥在外面摆下了天煞阵,你可知道?” 绍庸想了想,道:“宫主临走时的确有说过此事。天煞阵本来就是轮回殿至刚至强的煞阵,千变万化诡谲莫测,用来对付那些邪祟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似久问:“你可知道,他有没有在轮回殿操练过这个阵法?” 绍庸一个白眼飞过去,语气不善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宫主跟你一样白吃白喝还装傻骗人?” 白似久倒是没与他计较:“我猜测,这个阵只是操练过,却从未真正启用过。” 绍庸点头道:“这……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咱轮回殿可是仙门之首,谁闲着没事敢来上门挑事儿的?也就那些邪祟孤陋寡闻,以为咱是软柿子。” 白似久“啪”地一下放下筷子,把绍庸狠狠惊了一下。 她说:“那你可知道,天煞阵的阵眼,正是我。” 第二百七十三章 北山邪祟 白似久如愿以偿的被绍庸悄悄送出了匡穷之狱。 “别说你见过我。”绍庸没拿正眼看她,而是警惕的盯着面前漆黑的山崖,云层下有无数道黑影掠过,如同遮天巨爪一般,正是包围轮回殿的邪祟。 他带着白似久从北面的悬崖出来,避开了留守在山下的邪祟,也避开了镇守的修士。 “不对。”绍庸又转过头来,补了一句。 “别说你认识我。” 白似久安慰的拍了拍他:“没事,你认识我就够了。” 绍庸噌地一下跳开,看她的眼神如看洪水猛兽一般。 “别,我的爷,你是我大爷!咱从来没见过面,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成不?” 白似久笑了笑,没说话,扭头就走。 “唉唉,等下!”绍庸追了两步,停下了。 “还有事?” 绍庸说:“那个,你,小心点,轮回殿这回死了很多人,活下来的怕是对你怨气不小……” 白似久的确没想到这位是个面恶心善的主。 “多谢。” 她可以肯定,现在所有人,包括叶白,都对她怨气极大。 她顺着山崖向下走去,越过层层树丛,眼看着火光逐渐清晰,突然听身旁树丛忽然有了动静。 “怎么是你?” 白似久低头一看,树丛中钻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萧兖。 萧兖爬行两步一抬头,一张淤青的脸正对上她,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少宫主,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瞧瞧,前几日还风流倜傥满山乱窜的萧小侯爷,此刻正顶着俩大黑眼圈,身上那衣服跟破布条似的随风飘摇。 “哎,别提了。”萧兖喘着粗气倚在旁边一颗树墩子上。 “本来呢,我在禁闭室里蹲着抄经书,听外面人声嘈杂,那些守卫居然全撤了,这才趁机溜出来。谁曾想,这一出来,简直是乱套了!禁闭室那头的结界已经破了,窜出来一堆鬼魅般的黑影,打都打不死!” “结界破了?” 白似久看向夜空中,封山结界破损严重,但还不到破裂的时候。 萧兖一听,一拍树墩子站起来:“可不是,我也觉得奇怪!禁闭室那的结界豁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那些鬼魅都从豁口里钻进来,可上方的结界看起来竟像是还没被攻破的样子……” 白似久一惊,萧兖说到后面也反应了过来—— 糟了! 有人故意护住了禁闭室啊的结界,破而不裂,让轮回殿上下以为结界还能支撑些时候。 然而谁能料到,邪祟已经进山了。 萧兖猛地一拍脑袋,狠狠的锤了自己几下,懊悔道:“我这猪脑子,当时怎么就没想明白呢……不行不行,我得马上告诉宫主。” 白似久一把拦住他:“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萧兖惊讶道:“那可不成,我刚从那些鬼魅手里逃出来,现在若是带你一个,咱俩还没见着宫主,人可就没了。” “萧兖!” 萧兖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妥协。 他又不傻。 他若是将叶荣带到外面那种危险的地方,就凭叶白那手腕,可不是把他吊起来打一通这么简单能了结的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朱折被困 白似久眯眼瞥了萧兖一下。 萧兖被她盯得心里戈登:“你……你干什么,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白似久摁住他的双肩,语气不善的说:“天煞阵是我爹自创的阵法,多年来交由叶白操练。你是不是同其他人一样,认为只要叶白在,这阵就妥妥的了?” 萧兖反问:“难道不是?” 白似久笑了一声:“不是。要启动天煞阵,唯有叶家血脉可以做到,叶白是叶家样子,他可以布阵,但这法阵的阵眼,只有我能启动。” 萧兖一听,从刚捂热乎的树墩上又窜了起来,大声道:“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那你还不快去!” “你送我?” “我送你!” 白似久笑着提醒他:“你先前说不送的。” “我……”萧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畅了。 他真想自己给自己一巴掌,好把先前拒绝带叶荣出去的话给收回来。 “这边,这条道偏僻,邪祟少。少宫主,你可千万,千千万万要跟紧我,你若是走丢了,明日我就得被叶白宫主戳山门上去示众。” 萧兖弓着身子在前面带路,一回头见白似久戳的笔直的跟在身后,赶紧上前一步将人给拽的蹲下。 “怎么不走了?” “前面那屋好像有人被困住了。我想想,那屋应该是……” 白似久提醒了一句:“是朱折大管家住的屋。” 萧兖怪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你都知道?” 白似久自从被叶白识破身份后,也懒得装了,巧妙的避开了话题:“快去看看,耽误久了人可就没得救了。” “好好好。” 萧兖一听,赶紧招呼她跟紧了,两人放轻了步伐走到近前。 摇曳的灯光下,只见朱折的院子门口围了一层层粗壮的黑影,密密麻麻看起来瘆人的很。 二人一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嘶哑的呼救声:“救命,谁来救救我……” 萧兖看了白似久一眼,没动。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说:“我听说……朱折对你,不大好的样子。” 风言风语他听了不少,都是听同窗们议论的时候说的。 据说朱折时常趁着叶白宫主不在的时候欺负叶荣,但每回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大家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也没人同叶白讲过。 白似久推了他一把:“救。他还有用。” 萧兖拿她没辙,只得说:“行,我待会冲出去引开那些邪祟,你抓紧时间进去救人。” 二人商量好,萧兖调息片刻,一把抽出仙剑,大叫一声:“妖孽,需要放肆,小爷来会会你们!” 那些围在外墙打转儿的邪祟听到身后动静,纷纷扭过身子,露出一具具漆黑模糊的面容,一张张大嘴显得格外突兀,怪叫着就冲萧兖围了过去。 白似久趁机潜进院中,凭呼救声找到了朱折所在。 这货也是够怂的,居然缩在了官房里。 “喂,那些东西走了,还不快出来。” 朱折正抱着脑袋浑身哆嗦,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突然惊恐的尖叫起来:“怎么是你,你不是被宫主关起来了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疑云丛生 白似久挑眉看着从官房爬出来的朱折:“你怎么知道我被关起来了?” “你不是……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朱折被吓的有些狠了,连话都说不利索。 “慢着,你若是不说,我就把那些邪祟再引过来。” 白似久淡笑着看他。 对朱折这种胆小怕事的人,威逼最有用了。 朱折一听,刚支起一半的身体差点又栽地上去:“别别别,我说,我什么都说!” “好,我问你,这件事除了叶白和你知道以外,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有,不,也不算有。”朱折点头,又摇头,说话浑浑噩噩的,“我是不小心听到宫主和别人的谈话,这才知道的。” “和谁?” 白似久上前一步,吓的朱折一缩脖子,赶紧道:“这……这我真不知道!我就听到宫主说什么……让再去个什么官那去确认一次命簿,在得不到结果之前不能放你出来。” “判官?” “对对对,就是这个,判官!”朱折连忙应了句。 白似久倒吸一口凉气。 判官可是冥界渡她下凡的那位,叶白一介凡仙,怎么可能接触到冥界的人? 这个叶白究竟是什么身份,是非夜白派来保护她的,还是掌刑者那伙人派来捉拿她的? 想到这里,她一把拽住朱折的衣领:“还有听到其他的?” 朱折就差没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了,声音直发颤:“没,真没了,少宫主,我……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您开恩呐……” “知道了,你走吧。” “谢,多谢少宫主救命之恩!” 朱折感激涕零的从后门走了。 白似久等了会儿,便听院子外传来萧兖刻意压低的声音:“少宫主,少宫主?” “我在这。” “那些东西马上就要回来了,快走!” 白似久出了院子,随萧兖继续沿着山路下行。 前方就是天煞阵边缘所在,可以清晰的看到轮回殿的修士们已经齐齐按照叶白的吩咐排开。 萧兖停下脚步,歉意道:“少宫主,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这禁闭还没解呢,不能再往前走了。” 她点头:“无碍,你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萧兖笑着摆摆手:“你可别小瞧我。小爷我仙法杠杠的,还有护身符在,包管没事儿。” 白似久目送萧兖走了,这才抬脚向着阵中走去。 她这一出现,别说众修士脸上表情精彩非常,就连叶白的脸色也难看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 叶白说着这话,提剑落在她身侧,传到她耳朵里的却是和众修士是不同的版本。 “我真是小看了你的能耐,不紧夺魂术一流,还能说动我身边的人放你出来。” 叶白冷笑着,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装作一副与往常无二的亲密样,以免众人起疑心。 白似久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抬眸看他:“事后你要怎么样,随你。可现在,这个天煞阵你必须撤了,不然轮回殿会有大难。”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她是我的一切 “撤了?!你可知道,那些邪祟不惧法术,待封山结界一破,又要如何抵御外面大批的邪祟?” 叶白脸色发沉,紧紧盯住白似久,等她编出个所以然来。 白似久加重握住他手腕的力道,深吸一口气道:“禁闭室那的结界已经破了!” “你说什么?” “我刚从后山过来,那些鬼魅已经进来了。” 叶白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随我过来。” 叶白拉着白似久走出几步,就听四周列阵的修士们急急问:“宫主,出什么事了?” “你们先原地待命,没有我吩咐万不可轻举妄动。” 叶白吩咐了下去,这才将白似久带进昆穷宫的大门内。 守卫已全部被叶白派去列阵,此时宫里空无一人。 叶白一把甩开她的手,说:“现在可以说了,若有半句假话,即便你占了叶荣的身体,我也不会客气。” 白似久此刻也不愿同他计较,直言道:“邪祟入侵,而结界损而不破,你可有想过为什么。” 叶白本就精通阵法,这问题自然难不倒他。 “有内应,在四方维持住了结界表面的模样,若不是你亲眼看到了缺口,也不可能想到。” “不错。” 她不打算把萧兖的事给捅出来,便顺着话头接下去。 “还有件事。天煞阵是叶凡传授给你的,但他肯定没告诉你,如果不用叶荣作为阵眼启动阵法,这阵将毁掉轮回殿的一切!” 叶白双眼一眯,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不可能。天煞阵是仙门万阵之首,就是凭借以一敌百而成名。” 她说:“是。可是,如果没有叶荣,这个阵将成为地煞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邪祟是铲除了,可轮回殿也保不住。” 叶白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你窥探了叶荣的记忆。” “没错,所以现在你要么撤阵,要么就用叶荣的性命为赌注,强行开阵。” 或许是她继承了叶荣对叶白的信任,她才将这两种解决方法都告诉了叶白。 “你说的,都是真的。”叶白说的是问句,可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都是真的。” 叶白退开一步,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若是荣荣在,她肯定……不会告诉我。” 白似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她相信,如果叶荣没死于落水,此刻肯定是会瞒下叶白,献出自己的生命来拯救轮回殿的其他人。 可她认为,叶荣是叶白愿意拼尽性命保护的人,他应该知道真相。 “没有别的办法?” 她叹道:“至少我不知道。” 叶白背靠在深红漆的宫门上,突然对她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多谢了。” “……”白似久一时还真没回过神来。 自打她身份被识破后,叶白还是头一回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她也靠在宫门上,侧脸看他:“你会选择撤阵,对么?” 叶白抬头仰望被火光染的血红的夜空:“是,她就是我的一切。无论何时何地,要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不会牺牲她。”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再现锁魂铃 白似久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是断袖?” “……不是。”叶白脸上好不容易有了笑意,转眼就没了。 “那你还喜欢叶荣?”她又退了一步。 叶白脸色黑了一半:“我喜欢谁,跟性别无关。” 她上下打量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明白,不必解释了。” 叶白:“……” 他本没想解释什么,可这人误会过头了。 叶白脸色不大好看:“今天这份恩情,我先记下了。” 白似久看他臭着一张脸,有点想掐一下,让他变回以前那般笑意盈盈的样子。 这人还是笑着好看。 然而刚不由自主的抬起手,她又赶紧放下了。 这念头有点危险。 咳,若是让非夜白知道她去掐别的男人的脸,轮回殿就真的要被铲平了。 她摁了摁太阳穴:“我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虽不像非夜白那样锋芒毕露,常年霸占着六界头号公敌的名头,但许多方面还真挺像的。 譬如这变脸的功夫。 叶白不感兴趣的冷哼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转身推开厚重的宫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白似久跟上他,他回头,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捎上了她,一朵祥云自她脚下升腾起,稳当当的载着她随叶白飞上了半空中。 若是换作以前,叶白定是将她牢牢的抱在仙剑之上,不会这般让她独自坐在祥云之上。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想着,定是故去的叶荣觉得心塞。 叶白一归位,四方列阵的修士们都急吼吼的问:“宫主,发生什么事了?” 叶白说:“少宫主得到消息,在场混入了邪祟的同伙,经我查证之后,确有此事。” “竟有这等事?!” 修士们齐齐惊呼,一脸怪异的将目光投向白似久,有些对她不满的修士此刻面上也有些微微发红—— 原来,少宫主并没有吓到躲起来,还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多亏了少宫主!” “就是就是,少宫主辛苦了!” “不必谢我,轮回殿遇难,大家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白似久忽然一笑,火光映在她眼里如星辰一般,看得众人都痴了。 说好的傻子呢? 怎么这会儿不仅说话有条不絮的,这人看起来竟颇有仙人之范了? 叶白面色不善的斜睨她一眼,手上的仙剑狠狠抖了一抖:你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她对他眨了眨眼,问:“叶白哥哥,现在应该怎么办?” 叶白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顺势接下她的话头:“撤阵。” 四周的修士们一听,急忙问:“撤了阵又要如何御敌?” 叶白说:“这个我自有办法。现在我会打通去一处虚无空间的通道,你们先进去避一避。” 众人一听,连连摇头:“这可不成,我们去避难了,那宫主你要怎么办?” 叶白自袖中掏出一枚拴着赤红绳的铃铛,七彩流光煞是好看。 “这是宝器锁魂铃,可击退那些邪祟。然而这铃铛一旦启用,便会敌我不分,你们若是在侧,同样会遭遇攻击,所以在场之人,务必全部进入虚无空间。”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究竟是谁 众修士虽不知这锁魂铃是个什么,但听着总归是个厉害的宝贝。 “宫主,可要留几个照应的?” 叶白回绝:“不必。” 说完,叶白用佩剑在虚空之中挽起数朵剑花,在空中织成一张密网。 众人眼花缭乱之际,就见最后一道亮白的剑花直入云霄,云层先是一阵猛烈的内陷,紧接着朝四面八方射出万丈白光。 黑夜瞬间变成了白天,两座巨大的天门出现在昆穷宫的上空。 众修士先是惊叹了一声宫主修为精湛,随后就听叶白沉声道:“结界将破,还不快进去。” 他这话一出,原本愣在原地的修士们纷纷向着电光闪烁的门内御剑飞去,化作万千白光遁入门内。 眼看着众人都进去了,叶白扭头一看,白似久仍在原地戳着没动,眉心一皱就要催动她脚下的云朵送她进去。 白似久眼疾手快的拦住他:“慢着。” “还有事?”叶白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种时候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白似久指着他手中流光溢彩的铃铛,问:“你为什么会有锁魂铃?” 叶白诧异了一瞬:“你认识锁魂铃?” 他就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一个路过的魂魄就能占据叶荣的身体,敢情这女人来头还不小。 锁魂铃可是妖界圣物,他辗转许久才弄到手,这女人竟然认识,难道她是妖界的人? 白似久呼吸有些急促:“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叶白掌心一握,掩盖住了锁魂铃的光华,冷声回道:“这个不干你的事,你现在必须立刻进去。” “这东西你用不得。” 叶白一步步逼近她,眯起狭长的眼,冰冷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女人,天下没有我用不得的东西。你抢了叶荣的身体不说,现在还想蒙骗我夺走锁魂铃,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一刻,白似久感觉脑袋像被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一片空白。 她往后连退两步,摇晃一下才站定。 叶白温煦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只是个伪装,这才是真正的他。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神态,跟非夜白那么像…… 她从冥河入轮回渡劫时,跟非夜白说了什么话,或者约定了什么,在她下凡那一刻起,就不记得了。 然而这正是奇怪的地方。 非夜白掌管冥界,怎么可能让她被失忆这种梗给瞎折腾。 她作为凡人的命薄,肯定是由非夜白亲自过目的。 况且,如果叶白就是非夜白,不可能认不得她。 等等……命薄? 先前朱折断断续续的说,叶白派人找判官确认命薄,她当时就有些起疑,认为叶白身份定不简单。 现在锁魂灵也在他手上,更证明了这一点。 叶白看她半天不说话,也有些不耐烦了,眉心一拧道:“女人,你不说话,是想拖延时间不成。” 白似久费力的张了张嘴,然而口中“非夜白”三个字却像被死死卡在喉咙里一样根本说不出声,这才猛的意识到一件事—— 她被人下咒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相见相认 很明显,有人不希望她和他相认,她的命薄也被人做了手脚,将非夜白投胎成叶白的事情从她脑中抹去,再吧叶荣的命薄与她的替换,让非夜白以为原本的叶荣才是她—— 这人本事还真不小,将他俩都给阴了一手,导致他们朝夕相处都无法相认。 只可惜,这位幕后黑手给她下了禁言咒,真当她没别的办法了? 她迟疑的这么一会儿,叶白已然催动了祥云。 眼看着整个人被逐渐推离叶白身边,白似久突然抬手做手刀状对着脚下云朵一挥,就见天上炸起一道惊雷,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云朵劈了个正着。 拖着她的云朵散了,她直直的朝着下方坠落,失重感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然而下一瞬,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一刻,周围的火海和嘈杂的人声都淡了许多。 她抬眼对上叶白惊骇的目光,弯眼一笑:“怎么,不躲我了?” 腰间托住她的手猛的一紧,几乎要将她揉进怀里,叶白眼中的冰冷早已化成了春水。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叶白眼神发颤的看着她。 “阿久,阿久……” 他一遍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细密的吻落在她耳畔。 “阿久,真的是你?” 她抚上他的脸颊,指尖也有些细微的颤抖:“是。多亏你帮叶荣修复了经脉,又渡了仙气,不然,我真不知怎么才能让你知道。” 她身上的禁言咒应该是下凡时就被人下了,所有关于非夜白的事情她都说不了。 可下咒之人没想到非夜白能用化丹的方式修复了叶荣这具孱弱的身体,也没想到她会用这么霸道的方式来表露身份。 无需凝心聚气抬手就劈雷的功夫,早在非夜白还在仙界当她徒弟时,就已经领教透了。 非夜白果然认了出来,不愧是自家夫君。 “夫人,我错了。”一想到自己对阿久冷言冷语的场景,非夜白那脸上色简直比锅底还难看。 白似久笑着看他,直到被抱着旋身落下,无奈的喊了一声:“叶白哥哥。” 非夜白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脸色发沉道:“你被下咒了?” “应该是下凡入轮回时中的着。” “是禁言咒。” 她由衷的赞叹了一下自家夫君的反应。 非夜白屈膝将她放下:“这咒不是一般人能下的,要解咒必须找到下咒人。若是强行解咒,会遭反噬。” 她抬手揉了揉他的脸颊:“错不在你,你不用自责。” “这事我会尽快查清楚。” “现在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叶白这个肉身抗不住镇魂铃的妖气。” 镇魂铃是妖界圣物,当年颜缥雪用镇魂铃将她的元神强行招回,就受了不轻的伤,不然后来也不会在飘渺善阴宫被非夜白坑那么一手。 叶白这具肉体凡胎,更是极难驾驭。 非夜白反手握住她:“阿久,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你现在需要进到虚无空间里去,一旦镇魂铃解封,我也保不住你。” 她正要开口,就听上空传来众修士的惊呼声:“宫主小心!” 第二百八十章 齐刷刷跳河 两人回头一看,就见一名头发呈青黑色的人孤立在他们身后,稀疏的头发贴着削瘦的颊骨,加上苍白如纸的脸色,整个人宛如魑魅一般。 最为诡异的是,他的背后有无数巨大黑影浮动扭曲着,互相攻击和吞噬,气氛阴森至极。 那些黑影正是攻山的邪祟,却尽数吸附在这个似人非人的东西身上。 “这什么东西?!” 白似久拉住非夜白倒退一步,她明显感觉这东西身上有一股危险的力量。 不仅危险,而且熟悉。 很有可能就是给她下咒之人召唤出来的。 “这是……不好,阿久快走!” 白似久刚想到点什么,忽然就觉腰间一紧,一时不察被非夜白提溜住了腰带,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跟个皮球似的被甩到了半空中,狂风呼啸之间,她一头猛扎进了堪堪关闭的虚无空间之中。 眼前蓦地一片漆黑,视线完全溶在了看不见半点光线的黑暗区域里,耳旁只剩下非夜白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话:相信我。 她跌坐在地上,一时间竟忘了爬起来。 周身的死寂冰冷得直击心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萤光一闪。 紧接着旁边一处也亮起了一点星光。 随后,点点萤光如同星火一般在不同的地方亮起,映出一条翻腾的灰色河流。 “这是冥河?” 那些在黑暗中不失光辉的萤火,正是一缕缕的魂魄。 非夜白竟将他们送到了冥河……等等,先前进来的那些修士呢?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臀部被刚刚坠地的那一下震得生疼。 站起的那一瞬,腹部传来一阵撕裂感。 很好,她本来就没恢复的伤口,又裂开了。 然而她站起定睛一看,只见翻腾的河流中,一个个圆滚滚的脑袋正在河面上探出又落下……这不是她轮回殿的那些修士么? 这些人是脑子被门板夹了么,好端端的跑去跳河作甚?! “你们在做什么,快出来!你,说的就是你,还跳!” 她高喊一声,发现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到河边,索性调用这身体稀疏的仙气捏了个法诀,瞬间向前挪了几里地,正好到了河边,再借着荧光一看,差点气出一口血来。 只见素娟正有条不絮的指挥着大家跳河呢。 “素娟姐,咱瞧这条河好生奇怪,先前下去的兄弟们游了这么久都没游到河对岸去,莫不是这河有古怪?” 素娟拿指尖戳了戳发问这人的脑门,杏眼一翻:“你也不动脑子好好想想,若真有古怪,他们早死了!” “可是……” 这人还要说话,素娟一言不合就发了火,怒瞪他一眼,呵斥道:“可是什么!我可是宫主贴身大宫女,你们竟然不信我的话?快下去,万一宫主被那些邪祟给操控了,撕开这空间的裂口将我们屠杀殆尽可如何是好?” “是是是,素娟姐说的有理,咱这就……” 周围的数千修士们早了没了主意,惶惶然不知所措,被素娟这么一吓,魂儿都要飞了,卷起裤腿就要往下跳,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还跳什么跳?!没看见跳下去那些人已经死了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蛊惑与背叛 “少……少宫主?” 数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去,安静了片刻,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随后大家都笑了。 没了叶白这靠山,叶荣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只是个傻子。 瞧,还在说胡话呢。 素绢提高了音量,指着远方说:“诸位,你们看那些先下去的已经快到河对岸了,咱可得加把劲了。” 素绢一直微笑,看了白似久一眼,眼神很轻蔑。 现在这些人成了没头苍蝇,只听她一个人的。 白似久也不与她搭话,在人群中寻找几个身影,然而岸上人数太多,只得喊了一句:“七位堂主何在?” 众修士哄然大笑,有些甚至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涕泪横流。 素绢一步步走向她,眼神冰冷而轻蔑:“少宫主,七位堂主在山脚迎战邪祟,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此刻怕是已经牺牲了。啧啧,真是可惜,他们说什么也不愿将你交出去,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白似久呼吸一滞。 她知道,殿中大部分的弟子都是七位堂主的门生。 而此刻那些看着她笑出眼泪的,其实是在哭。 更多的却是怨恨。 他们尊敬的师傅,就为了护着这么个傻子,被那些邪祟侵占了身体,成为了杀人的兵器。 眼看着这些修士们的情绪一点即燃,素绢又添了一把柴:“少宫主,那么多人为你而死,现在,也到了你以死谢罪的时候了。” 素绢的眼底尽是憎恶,甚至有些疯狂。 “噗”的一声闷响,白似久终于知道素绢的狂喜从何而来—— 冰冷的剑尖自她背后刺入,又从她腹部穿刺出来,淌着血。 旧伤未又添新伤,她体内刚凝聚起的些许仙气骤然消散了。 她艰难的扭过头,偷袭他的是一名离她最近的弟子,看她的眼神看过来,神色慌张的站了起来,拼命摇着头:“少宫主,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素绢的笑声尖利而刺耳,一遍一遍鼓槌着众人的耳膜:“做的好,你做的太好了,少宫主以死谢罪,我们把他的尸体扔出去,宫主就能得救,我们大家都能得救了!” “对,对啊,杀了少宫主,我们就能得救了!” “我们真能得救?!” “用他的尸体,去换宫主的命,他该高兴才是!” 素绢嘴角裂开,笑得极为张狂。 白似久只感觉身后被人猛地装倒在地,随后一人抓着她的头,砰的一声摁到了地上。 鲜红的花瓣落在她眼前,是冥界河畔的往生花。 毁灭生者,致敬死者。 一时间,世界倾倒,修士们已然癫狂。 叶荣该死。 叶荣该死! 也不知是谁噌地一下拔出了她背后的剑,鲜血喷溅而出,溅了周围人一脸。 “这傻子的血真忒么臭!” “哈哈,被这白痴的血喷到,你也要变傻了!” “竟然敢喷我们,打死他,打死他!” 血腥味激起了修士们心底的怨恨,一个个如同饥饿的野兽,发疯一样朝着她扑过来,一阵拳打脚踢落在她的后背上。 她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 第二百八十二章 鱼儿上钩 醒醒,快醒醒…… 我醒着呢,你是谁? 是我啊,我! 你是叶荣?你的魂魄还在这具身体里? 不,我不在了,但这是冥河,我感应到了你的气息,我找过来了! 你来的正好。我问你,杀你的凶手,是不是素绢? 是她!不……也不算是……推我的人是她,可,可我看到…… 你看到了什么? 是一个仙女,很美的仙女,可她居然指使素绢杀我,还……还说在我的尸体上下什么咒……简直是蛇蝎心肠! 你看到了她的样子,所以才被灭的口。 是……不,不说这个了,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不是很强么,你为什么不反抗?! 还不到时候。 什么意思,你在等什么…… 等鱼儿上钩。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鱼?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会,死人没有任何意义,活着才有价值。等等,再等等,你看,来了。 “住手!你们快放开她!” 众修士正自疯狂,河对岸突然传来一声娇呵,随后众人只觉眼前一红,一道道血色的狂风如坚固的铁链狠狠抽在了他们身上! 无数风之链在空气中鞭挞出剧烈的颤动,众修士身上被抽出可怖的伤痕。 血水溅了一地。 围着白似久的人群哄然而散,惨叫连连的四散奔逃。 “妖邪,有妖邪!快跑!” 素绢一看,鼻子都气歪了,站在原地气得直跳脚:“你们这些懦夫,跑什么……你们扯我做什么,快撒手!” “素绢姐,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们……” 素绢被骚乱的人群推搡着,一个没留神,“噗通”一声栽到了冥河里。 “救我,快救救我……” 素绢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口鼻就被河水满满的灌入,随后脚下猛地一沉,像有无数只手缠在了她的脚上,毫不留情的将她拽入到黑漆漆的冥河中去…… 白似久卷缩在地上,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艰难的支起了身子。 “哼,作恶多端的女人,真是自寻死路。啧啧,这么重的魂魄,连浮都浮不起来,得是作了多少孽。” 一双雪白的绣云鞋站在她面前。 “是你,白小童。” 熟悉的声音,她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算起来,素绢与叶荣真没什么深仇大恨。 除非,有人从中挑拨。 白小童。竟然是白小童。意外,又毫不意外。 “君上,别来无恙。” “本来无恙,多亏了你,现在抱恙了。”白似久抬头,对上一张娇艳明媚的脸蛋。 她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曾经粉嘟可爱的女孩子,成了这幅模样。 “君上,您说笑了,从前您可没这么爱开玩笑。” 白小童在她面前蹲下,半眯着眼,指尖勾起她的下颚:“哎哟,你看我这脑子,记错了。呵,现在啊,你可不是君上了,应该叫你,白似久。” 白似久瞥了一眼白小童指甲盖上鲜红的丹蔻,勾唇一笑:“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白小童像是听到了十分逗趣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你错了,现在不仅我知道,整个六界都知道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煽风点火 白似久凝眉看她:“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你假扮白帝之事,现在可是六界头条,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现在是仙界头号通缉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白小童“咯咯”直笑,笑声近乎癫狂。 太好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这个女人成为过街老鼠的这天。 当年在天宫时,她就一眼相中了非夜白,他的资质,才华,甚至前途都是不可限量。 自己对他明里暗里各种示爱,可他眼里只有白似久一个人。 都怪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白似久害的非夜白神魂颠倒,非夜白怎么会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避她如蛇蝎! 白似久被她身上的一阵腻香狠狠呛了一下,随后也跟着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我说,你编瞎话之前也不打个草稿。” “你!”白小童面容一阵扭曲,掐住白似久的下巴一使劲,鲜红的指甲堪堪掐进肉里。 白似久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个傻子:“仙界最重名誉,若真的将此事昭告天下,那不得丢尽了颜面。你以为,他们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白小童脸上的得意之色一僵:“可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有人亲口告诉你,或者将昭告天下的诏书放在了你面前?” 白似久见她脸色一变,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看你这样子,应该看到了诏书。真是可怜,这种糊弄人的诏书,你居然也信?” 白小童也慌了神,一把推开白似久,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语无伦次道:“不可能,看到了,我分明看到他亲笔所写,不可能有假!” 白似久强忍着一身伤从地上站起身。 好在那些修士一阵拳打脚踢没伤着要害,比起她从前征战魔界时受的伤,根本不值一提。 白似久一步一步逼近白小童,目光逼人:“那你可有看到天诏榜上出现捉拿我的悬赏?你可有亲眼看见他调兵遣将派人捉我?” “我……” 白似久可笑的看着她,惋惜的摇头叹息:“你都没看到,他是骗你的。” “你,你这个女人休想挑拨离间!” 白似久见白小童双手抱头,已经有些疯魔状。 她口口中的那个“他”,定然是仙界位高权重的人。 可他俩明显没谈妥。 白小童不惜出卖她也要得到的一样东西究竟是什么,看来她还得继续煽风点火。 “他拿空头诏书骗你,让你将我的旧事全部捅出去。现在呢?你没有任何价值了,他许诺给你的东西,你觉得你还能拿到么?” 白小童一个劲的摇头,试图将白似久一番犀利的言辞从脑中挥去:“不,他答应过我,拿你去换非夜白……对,他说,会打断非夜白的腿,让他永远陪在我身边!” 白似久笑着眯起了眼。 真是一朵毒辣的桃花,为了占有不属于自己的爱情,不惜放弃做人最基本的尊严。 “说得好听,可事到如今,他人呢?非夜白人呢?他许你的,你根本没得到。”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乖,先吃药 白小童银牙一咬,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白似久:“我有耐心,等的起。” 白似久惋惜的看着她:“你等得起,可惜,青夙已给不起。” “你!不可能,你怎么……”白小童瞳孔猛的放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过名字,白似久怎么可能猜到?! 白似久看她这表情,心中的猜想也落实了。 当年白小童被押回天宫后,就交由青夙已审问了。 现在人跑出来作妖,还这么精准的找到了自己,要说青夙已没掺和一手,她也是不信的。 “好了,话我也问完了,现在改谈谈你的事情了。” 白似久目光越过白小童,看向她身后。 白小童浑身僵硬的转过身,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正寒着一张脸的站在她身后。 她说的话,全部被听了个正着。 尤其是打断腿那段。 这下白小童彻底慌了神,吱唔着解释道:“我……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非夜白一步一步走向她,每一步落地都让她心头为之一颤。 虽批的是凡人的面皮,修为也被抑制住了大半,可眼中睥睨天下的傲气仍让她错不开眼。 对,当年她就是作为首席仙侍,怀抱钧天剑站在白似久身边,远远看了他那么一眼,就彻底沉沦了。 她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得到他。 可她这些肮脏的想法,却全部被他给听到了…… “白小童,本皇忍你很久了。” “什,什么?”白小童整个人都懵了。 非夜白嗓音发冷:“想要打断本皇的腿,你们也得有那个本事。” 白小童一听,赶紧辩解道:“不,我……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有这么想过……” “只可惜,这事不仅你做不到,青夙已也没那本事。他人呢,敢在背后下黑手,就不敢露面了?” 白小童此刻都快急哭了,她认为此时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只能拼命的否认:“不,我和他其实……” 然而非夜白毫不留情的打断她:“他不露面,是因为在冥界被阴气所伤,这会儿正蹲家里养伤。而你,倒是乖乖的替他跑了这一趟。” “什么意思?”白小童明显一愣。 什么伤?为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白似久也有些不解,询问的看向非夜白。 非夜白对上她疑惑的目光,眸光暖了下来,绕开白小童走掉自家夫人面前,腰间乾坤囊袋口一拉,掏出一枚淡金色丹丸,喂到她嘴里。 白似久惊了一瞬。 九转回气丹? 这种上好的丹药治她这一身伤,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眼看着她要吐出来,非夜白一抬手,用指尖封住了她的唇,又将丹丸给推了进去。 “乖,先吃药,不苦。” 白似久:“……” 她不吃不是显得她是在怕苦了? 亲眼看她吞了九转回气丹,非夜白才接着说。 “方才我已接到消息,司命判官中了掌刑者的夺魂咒,将你我的命薄改了。掌刑者是去不了冥界,将司命判官抓到掌刑者面前的,正是青夙已。” 第二百八十五章 黑炭青夙已 二人齐刷刷的看向白小童。 白小童此时才意识到,她抓白似久不成,要反被抓了。 白似久吃了药,一身伤也在快速的恢复,现在精神状态格外的好,盯着白小童搓了搓手掌,有点跃跃欲试。 白小童莫名打了个寒颤:“你……你要做什么……” “束手就擒,还是无谓的反抗一下?”白似久笑眯眯的看着她,掌心雷光闪烁,噗滋滋的看着格外慎人。 白小童看了看白似久,又看了看非夜白——确认过眼神,这俩都是她打不过的人。 “哼,要抓便抓,打死我都不会再说什么。” “不必再说了,你已经把知道的都抖干净了。” 白似久撩开非夜白腰间的乾坤囊,探手入内掏了几下,窸窸窣窣摸出了一条长绳,拉在手中拽了几下,挑眉瞥了白小童一眼。 “……”白小童此刻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可惜,死也是需要勇气的。 很显然,她是没有的。 白小童一言不发的被五花大绑起来,全程那眼珠子死死盯着非夜白。 然而非夜白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在白似久收手时动了动,白小童眼底刚亮起一丝光,紧接着就被非夜白一掌劈晕过去。 “外面怎么样了?” 非夜白一手将白小童提起:“放心,邪祟已经退了。” “怎么做到的?” 提到这事,非夜白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白似久拽着他的手,晃了晃:“嗯?看你样子不像是用了锁魂铃,可是来了帮手?” 非夜白有些无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来的人是……” 话刚说了半截,昏暗的天空中传来一声悠远的凤鸟长鸣,随后就见虚空中裂开一道漆黑的洞口,一个焦黑的身影冒着青烟坠下。 白似久向旁边跳开一步,目测了下距离又挪了一步,就见那黑影直直落在她原本站的位置。 随着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焦炭般的人蹭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抬手直指天空,开口就骂:“你这死鸟,居然敢阴本帝,看我不把你尾巴给点燃了!” 高空中那凤鸟耳力劲也是极好,将他的话听了个真切,当场大怒,张口吐纳出一个小太阳般的火球,对着下方喷了过来。 “好家伙,上火上头了你。本帝今天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黑炭人叫嚣着,撩起破布般的衣裳腾云而上,与那凤鸟战在了一处,一时间赤红的火鸟与金色的火焰激烈的碰撞出惊天的声响。 白似久在下面看的都痴了。 就青夙已这性子,还能想出一环套一环的计策阴了她和非夜白一把? 白似久轻叹一声,看着非夜白无奈道:“你说帮你的人就是他?” “是……”非夜白也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说服了自己无数次才承下这个人情。 白似久连连摇头道:“这些事情一桩桩都指向了他,反倒令人起疑。” 非夜白道:“证据确凿,就是青夙已,这点毋庸置疑。可究竟何人假扮他扮得这般相像,连白小童都骗过了,那人的功力怕是在青夙已之上。” 第二百八十六章 烟霞妹妹 白似久沉思片刻,摇头道:“对青夙已最熟悉,而功力又在他之上的人,只有白上闲。” 但白上闲已在几万年前就病死了,连魂魄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二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而此刻半空中火光四射,一人一鸟也分出了胜负。 火凤终究略逊一筹,一尾烈霞般的凤羽被人揪了大半,也撑不出往日艳丽的模样,十分滑稽的倒垂在那。 青夙已横跨在它脑门上,一下一下戳着它脑门教训道:“叫你烧本帝,还烧不烧,嗯?再烧,我就把你尾巴揪凸,看你还敢不敢以下犯上。” “嘤嘤嘤……”火凤讨饶的哀鸣几声,表示自己不敢了。 “哼,谅你也不敢。还不快下去,别耽误我跟闲哥说话。” 一人一鸟经历一番大战,此时模样都十分狼狈,晃晃悠悠的从天而降,落在白似久和非夜白面前。 青夙已麻溜的从火凤脑袋上跳下,大踏步迎上前来,笑着唤了一声“闲哥”。 白似久笑眯眯的看着他,没答应。 青夙已顿了顿,试探性的唤道:“这……要不叫,久妹?” 白似久“恩”了一声,转念一想,现在他这么叫也没毛病。 “久妹。” “嗯。” “久妹。” “嗯。” 青夙已笑的嘴巴都没合拢:“哈哈,久妹,以后就由哥罩着你了。” “好说,好说。”白似久从善如流的应下,“哥,我最近缺银子、缺仙力、缺帮手,你可得帮我解决了。” 青夙已笑容一僵,那扬起的嘴角顿时垮了下来:“……我错了。” 白似久目光越过他,上下打量一番他身后埋头梳理着毛发的火凤,由衷的赞叹了一声:“你这坐骑也不错。” 火凤一听,一对水灵灵的美目立马热切的望了过来,自报家门道:“君上君上,我叫烟霞,你收了我吧!” 白似久十分欣赏它这直爽的性格:“好。” 烟霞欢呼一声,扑腾着翅膀落到白似久身边,抬起前爪对着她眉心摁了下去。 一簇亮红的星火自它前爪飞出,在空中盘旋了一瞬,没入了白似久的额间。 “君上君上,契约完成了!” 白似久揉揉它的爪心,眸光盈盈道:“以后请多指教。” 烟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君上您太客气了,烟霞从小就仰慕您,今天终于跟了您,烟霞好开心。” 白似久笑道:“以后唤你霞妹可好?” “君上姐姐!” “好说好说。” 白似久笑着将变小的烟霞揽进怀里,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欢喜。 青夙已被这俩的一拍即合惊的目瞪口呆:“……” 他含辛茹苦养了三千年的坐骑,火凤族天资最高的小公主,就……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跑到别人怀里去了?! 青夙已一时间难以消化掉这个沉痛的事实,一扭头对非夜白投出求助般的眼神:你也说两句,本帝刚刚才救了你一命不是? 烟霞一看,麻溜的喊了一句:“姐夫好。” 非夜白唇角一勾,全然无视了青夙已热切的目光:“好说。” 青夙已:“……” 三对一,他服! 第二百八十七章 私自下凡 青夙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坐骑,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白似久怀抱着新认的霞妹,眸光对上他:“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夙已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现在的天宫简直是……啧,我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呆。” “私自下凡可是大罪。” 青夙已撇了撇嘴,忍不住提高音量说:“我宁愿认了这罪,也不愿在天上呆了!” “这么严重?” 白似久诧异的与非夜白对视一眼。 青夙已这般爽朗大条的性子,能将他给招惹成这般,可想事态严重。 “自打你将颜缥雪那厮交给我处置后,我嘛,没审,晾在大牢里没搭理他。本来吧,他向来行事低调也没什么差错,也关不了多久,我就想膈应他一下。” 青夙已见白似久没怪他,便放开了嘴接着说:“没过几天,上头轮回道就来人了,三位掌刑者亲自出马,二话不说将颜缥雪弄出了大牢。这事儿吧,我不仅没拦着,还好声好气的款待他们。” 非夜白趁他喘气的功夫回了一句:“这种人,你越是对他们客气,他们越是会骑在你头上撒泼。” 青夙已惊愕了一瞬,显然是头一回听人说的这么直白的。 但不得不说,听起来够舒心。 青夙已朗笑着赞叹一声,那话匣子彻底打开了:“哈哈,你瞧这说的,够味!啧,还真是这么个道理,那仨一天到晚趾高气扬的,在天宫简直是横着走,见到我就差没指着我鼻子让我跪下!” 白似久摇摇头:“掌刑者个个都是上神修为,一次来三个你根本扛不住。” 青夙已苦笑一声:“正是。这仨对我这样也就罢了,还说要将你的长乐未央宫搜个遍。可那处是阵法,阵主不在只能进不能出。他们那怂样儿哪敢进,就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说我有办法进,哎,简直要把我烦透了……” 非夜白听他也交代的差不多了,便打断了他长篇大论的哭诉:“要哭出去哭,这里阴气重,凡人呆不得。” 青夙已呆了呆,恍然点头:“啊也是,别说你俩呆不得,我也觉着这里瘆得慌。” 白似久侧目看向四下奔逃没了影儿的修士们,问:“他们呢?” “他们?” 非夜白唇角一勾,笑意不达眼底,“人都跑不见了,再去寻也是麻烦,不如让他们多待会,等什么时候他们想起来要回去,再让他们出来。” 青夙已轻咳一声,表示同意。 开玩笑,欺负他闲哥的人,自然不能轻易饶过。 二人难得的达成一致,由青夙已打通了回轮回殿的通道。 白似久走出来一看,漫山金黄的火海——精纯的炎阳之火,显然出自青夙已之手。 青夙已尴尬的看向一旁:“这个我可以解释,用力过猛,用力过猛……” 白似久倒也不甚在意,回了他一个体面的微笑:“无妨,这里的修缮就全权交由你负责了。” 青夙已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似乎不久之前,才听她嘴里说出过类似的话。 “这山……” 他放眼估摸了一下,想说,这山有点大了。 然而一扭头,二人一鸟已经挥袖而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唱一和 青夙已在长夜结束之际,将轮回殿恢复如初,苦哈哈的寻到昆穷宫的主殿。 此时晨光初现,非夜白和白似久一夜未眠,便泡了一壶提神的茶水,在院中凉亭小坐。 青夙已大步走来,一眼看去没看到那只背主求荣的死鸟,便问了一嘴:“久妹,那鸟死哪去了?” 白似久拍拍腰间乾坤囊道:“我看她资质不错,修为却落下了许多,便让她进去闭关修炼去。” 青夙已点点头,心说这样也好,不枉费他寻的这枚好苗子。 走到近处,低头看到凉亭外草地上昏睡着的白小童,便顺路用脚拨拉了一下,啧啧称奇:“当年她可不是这副模样,现在看来,真是长残了。瞧瞧这指甲盖涂的,还有这张脸,整的跟妖精似的。” 白似久也是连连摇头:“我俩猜测她是被人夺了魂,便将她留在冥界好生照料,没想到她却想着法子跑出来作妖。” 青夙已用神识探查了一番,若有所思道:“的确有被夺魂的痕迹。可现在夺魂之人已离去,她这性子也扭不回来,着实可惜了。” “夺魂之人功法高超,一点一滴改了她的性子,也是怪我,从前没发觉,才酿成大祸。” “她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你不打算杀她?” 白似久低眸看着茶盏中浮沉的绿叶,摇头。 青夙已撇撇嘴,越过白小童在亭中石凳坐下,自顾斟了一杯茶,一口闷了下去,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话头一转道:“且不说她了,现下掌刑者的事情更加紧迫,你们准备怎么办?” 白似久指尖一指非夜白,看着青夙已道:“你知道他是谁了?” 一提这事,青夙已那是满脸的嫌弃:“就那个,死鱼眼的拂华,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八卦知道的还真不少,嘴也碎,叨逼叨的将你俩的事儿都给我说了,义正言辞的要我配合捉拿你。” 白似久“哦”了一声,说:“他倒是不足为惧,另外两个是谁?” 青夙已唉声叹气道:“钟权,和……白衣。” “啪”的一声响,白似久手中的茶盏碎了。 非夜白一把握住她的手掌,放到眼前仔细查看,没瞧见伤痕,这才问:“这个白衣是谁?” 能让青夙已和自家夫人这表情的人,想必是个极难搞的刺头。 青夙已拿茶当白水一杯一杯的连着灌了几杯,这才盯着非夜白说道起来。 “这么跟你说吧,这人是上古白族族长,白衣是化名,具体叫什么……我还真不清楚。” “自打飞升轮回道后,就不再问仙界之事。我从前听闲哥说,这人冷酷无情丝毫不通情理!当年上古天地崩裂,闲哥去轮回道跪了七天七夜求他救世,他理都不带理的!” 非夜白双眸眯了一下,嗓音淡淡的:“他竟眼睁睁看着六道毁灭,他独自优哉游哉的苟在轮回道?” 青夙已就喜欢他这般直白的吐槽,一时间如同找到了知音,一拍大腿道:“就拿你说吧,别看人家都说你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可依我看,你比他那是强太多了。你没见着,他眼珠子都长头顶上去了,使唤我跟使唤猪狗一般。” 白似久听他俩一唱一和的也挺有意思,笑着问:“你这么大摇大摆的下凡,也不怕他抓你问罪?”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人证物证 青夙已一撇嘴:“他要抓便抓,最好是把仙界的人都抓光了,就剩他一个光杆。” 白似久笑了笑:“他若知道你这么想,估计鼻子都要气歪了。” 青夙已一听,反而得意了。 “真能把他鼻子气歪,那我多说几句也无妨。你们有所不知,他当着我的面,居然威胁我,如果我不配合抓人,他随时都能找人替了我,真是气死我了。” “这倒是奇事。”非夜白也是头一回听说仙界竟有这等霸道之人,堂堂青帝敢说换就换的。 青夙已看他不信的样子,绘声绘色的模仿起来:“他这么说的。你若是敢包庇白似久,明日我便能找人化作你的样子,替了你这青帝之位。” “他手下竟有这等人?”白似久一惊,与非夜白对视一眼。 “他是这么说的,当时颜缥雪也在。这……有什么不妥么?”青夙已一看他俩这神色,立马收起了几乎要翘天上去的腿,正色问。 白似久说:“你可知,有人改了我俩的命薄。” 青夙已惊呼一声,立马瞪了非夜白一眼:“冥界不是被你占了么,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非夜白嗓音淡淡的:“冥界来报,改命薄的人,就是你。” “什么?!你这是怀疑本帝!” 青夙已一听,火了,一拍石桌站起来,脚往石凳上一搭,就差指着非夜白的鼻子叫唤起来。 非夜白倒是没恼,继续说:“从司命判官记忆中所得,绑架他的人,是你。另外,白小童指认的人,也是你。人证物质俱全,你还要怎说?” 青夙已此刻也傻眼了。 一转眼,白似久接过非夜白手里的茶水,抿了一口,抬眼看他是怎么个说法。 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说法。 前些日子他为了躲那仨掌刑者,成日在外面跑的没影,专挑深山老林里钻,连个见过他的人都找不出。 烟霞还是他今日出门时才悄悄叫上的,也是作不得证。 若真说这事是他干的,他怕是自己都能信。 这时非夜白又发问了。 “你有法子自由出入冥界。” 语气十分肯定,要的是他的说法。 “确实有。” 事到如今,青夙已也不藏着掖着了。 “有一回我想到冥界看望一位故人的魂魄,却被看门的赤金猊拦下了。当时我带着烟霞呢,就让烟霞和它打了一架。” 白似久低头给烟霞顺了顺火红的毛发,轻声问:“可有此事?” 烟霞委屈的眨了眨眼:“有的有的,那赤金猊好生厉害,我打不过它。” “后来呢?” 青夙已接道:“你们也知道,我是不能出手的,不然就犯了天条,正准备打道回府,谁曾想,那赤金猊看上了烟霞,当场表了白。” 烟霞一听,嗖地一下将头埋进了白似久怀里,只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尾部,轻哼了一声:“它那五大三粗的模样,我才瞧不上咧……” 非夜白:“……” 看样子就是瞧上了,还瞧对了眼。 啧,敢情他冥界的大门,就是这么开的。 第二百九十章 远方有鹏来 青夙已交代完,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目光唰的射向烟霞。 烟霞哼了一声,抖了抖被青夙已几乎揪秃的尾巴,那意思是我不知道,你看着办吧。 青夙已:“……”他咋就那么手贱呢,好端端的拔毛做什么。 “尾巴我赔你,彩色的。” “跟我不搭。” “那我赔你双倍!” “粘上去的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了,多浓密多茂盛!” 烟霞歪在白似久怀里,又哼了一声:“那你把你头发全给我。” “死鸟,你别得寸进尺!”青夙已彻底炸了锅,一个大鹏展翅跃起就要扑向它。 然而半路被人一巴掌糊在了脸上。 青夙已扭头,捂着红肿的脸怒瞪非夜白,眼看着就要炸了。 非夜白却好以整暇的端起茶盏,朝他一举杯,青夙已还以为他这是要赔礼道歉呢,结果就见茶盏嗖地一下自他指尖滑落。 “啪”,茶盏碎了。 “当面猥亵本皇的妻子,你是当本皇不存在?” “什么猥亵不猥亵的,你竟敢将本帝说成这般……” 话说了半截,青夙已顺着非夜白的目光低头一看_—— 他此刻正以一个难以言诉的姿势蹲在石桌上,面前触手可及的是烟霞光秃秃的尾巴,以及白似久的衣领。 从他这个角度—— 风景无限好,只是要遭殃。 他抽了抽嘴角,一点一点收回了五指大张的手。 好家伙,差一点就要酿成大祸。 “咳,我什么都没看见。” 青夙已立马弹开,坐回了原位,伸手想要倒杯茶压压惊,低头一看茶盏已被他一番动静给打翻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一抬眸,对上白似久难得阴沉下来的眼神,立马别开了眼,抬头望天:“打的好,打的好!方才本帝昏昏欲睡什么都看不清,多亏了魔皇这一掌,本帝这眼神也恢复过来了,看东西格外的清晰。诺,你们瞧,远方有鹏来。” 白似久语气不善的“嗯?”了一声。 “实话,大实话,真有一只大鹏!”他就差对天发誓了。 白似久抬头看天,一愣,非夜白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眸光一冷。 还真有鹏来。 转眼之间,刚升起的朝霞整个被糊了个严实。 青夙已看着漆黑的天空中乍现的虹芒,惊呼一声:“是刑圭,他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鲲之王刑圭。 原本就不大的石桌旁瞬间挤了四个人。 明显有些局促。 良久,白似久自非夜白兜里又掏了一套崭新的茶具,刑圭主动献上了翠罗烟茶,又找青夙已借了一团炎阳之火,开始烹茶。 四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袅袅的白烟,没人说话。 茶烹好了,谁先又是个问题。 按理说刑圭辈分最大。 但非夜白是自家男人。 至于青夙已,已经蠢蠢欲动准备抢茶了。 “我就不客气了,你们自便。”白似久眉眼一弯,笑了,抬手就给自己斟了一杯。 这第一杯,三人举双手赞成。 可第二杯,就十分关键了。 青夙已和刑圭对视一眼,达成一致:先对外,后对内。 第二百九十一章 顺水推舟 然而二人刚达成共识,非夜白伸手拿过白似久的茶杯喝了一口。 刑圭那胡子一颤一颤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魔头,我忍你很久了!” 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他能有好脾气么? 非夜白淡定的放下茶杯,点头:“本皇知道。” “好家伙,别以为你现在占了凡人的身子老夫就不敢动你!” 非夜白淡笑一声:“您是长辈,自然不会同本皇一般见识。” 尤其是阿久十分尊敬的长辈,他自然要好声好气的待着。 刑圭向来是吃软不吃硬,非夜白这么个语调,刑圭也不好倚老卖老的继续纠结这事儿。 毕竟他鲲鹏一族从不涉战事,也没子孙死在过战场上,他与非夜白之间,没有直接的恩怨。 他一侧脸,矛头对向了青夙已:“你怎么在这?” 青夙已没好气道:“你躲人,本帝就不能躲了?” 刑圭难得和他意见一致,捋着胡须摇头晃脑道:“那些个烦人精,跟蚊子似的天天在老夫耳旁嗡嗡嗡的,膈应的很,老夫根本不乐意搭理他们。” 青夙已一撇嘴:“所以你就跟踪本帝。” 刑圭轻咳一声,赶紧纠正他的说法:“老夫闲来无事出个门,偶然看到你匆匆而去,这不一时好奇跟来了。” “所以还是跟踪。” 刑圭一吹胡子:“哪里有你说的这么难听,老夫是关心年轻一辈。” 白似久无奈道:“你们一个个躲我这里,不就明摆着告诉他们我的所在。” 刑圭道:“他们无法下凡,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非夜白冷声道:“可他们能操纵凡人。若是他们操纵了其他仙门围攻轮回殿,又要如何?” “这……” 青夙已和刑圭面面相觑:他们只顾着逃难一般的下了凡,一时间还真没考虑到这事。 刑圭尴尬的看着白似久:“老夫这脑子,光想着他们追不到凡界,没多想就跟着青小子来了。我想能让他这般悄悄溜出去寻的人,也只有你了。” 木已成舟,白似久也没怪他,而是指了指亭外斜斜歪着的白小童说:“接下来的,就要靠她了。” “她?” 青夙已一提白小童就来气,这女人居然指证他,关键他还没证据反驳她。 “对,就是她。她既然一口咬定只是她的人是你,那你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继续指使她不是?” “有道理,还是久妹想的周到。这女人满口胡话,本帝还未好好同她算账。” 青夙已最喜欢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尤其是将指认他的白小童狠狠反击一波。 这想着想着,他简直乐得直搓手,跃跃欲试就要进入角色,一扭头看到刑圭一张老脸对着他,赶紧嫌弃的挥挥手:“本帝要办正事。” 刑圭冷哼一声也不同他理论,双手一背自己溜达走了。 非夜白也走了,毕竟他还有一批手下在冥河里蹲着,教训够了也该唤回来。 白似久目送着二人走了,这才走出亭外在白小童面前蹲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早上了,该醒醒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脑子不灵光 过了许久,白小童艰难的睁开眼。 阴冷,潮湿。 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牢房。 随后对上了她最厌恶的一张脸,就在对面的牢里。 “白似久,你快放开我!” 白小童挣扎了几下,结果越挣扎绳子越紧,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捆住她的竟是捆仙锁。 捆仙锁对于她仙君的修为简直是噩梦一般,根本无从逃脱。 白小童被勒的脸色发青,一双憎恶的杏眼丝丝盯住靠在软塌上的白似久。 她恨。 这女人总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用她望尘莫及的姿态优雅的看着她。 现在是,从前也是。 她知道,从前非夜白最爱看的就是她这样子,所以她才最恨! “白似久,你抓了我也没用,你假冒白帝之事,我已经一五一十的禀告了青帝,他很快就会昭告天下,昭告天下了!” 白似久惋惜的摇头,当着她的面吃起了茶点:“你真是可怜,到现在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什么意思?!” “先前你同帝微仰当众污蔑我,落在青帝手里,他不问罪,却放你下凡来我这搞事情,你可知为何?” 白小童杏眼一瞪:“你这话是何意?” 白似久道:“你说我的那些事,真真假假,他若是在仙界审问你,恐怕要揭出不少我的旧事。” “你怕了!”白小童得意的笑着,她就喜欢看这女人狼狈的样子。 “你错了,现在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我手里可是有青帝亲笔写的诏书!只要我抓到你,他就会盖上王印!” 白似久被她的笑声震的耳根子发疼,待她笑完了,才说:“越狱,伪造诏书,再加上私自下凡的罪名,就算你去天宫当着众仙的面指认我,也没人信了。” 白小童被她一番话说的有些懵了,赶紧出言辩道:“不可能!是他亲自放我出狱的,诏书也出自他手,还是他送我下凡的,他可以为我作证!” 原来是这样。 白似久不动声色的弯起了嘴角。 总算套到了话,也弄明白“青帝”在这件事中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 这番缜密的心思,若不是青夙已亲自来说,她怕是都能信了。 只可惜,现在这挑拨离间的计策,已经没用了。 青夙已向来是能躺着就不站着,能不管事就当甩手掌柜。 云游四海逍遥天地是他所求,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他根本理都不愿理会。 该问的问明白了,白似久突然拍了拍手,说:“话说,他若是听到你将他做的全抖了出来,你觉得你还能活?” 白小童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这女人莫不是脑子不灵光,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谁,是谁在说话!”白小童一慌,这声音好生熟悉。 紧接着听牢房的铁门“嘎吱”一响,外面一人推门而入,一身青衫长发未束,正是青帝! 白小童脑海中如有惊雷乍起:“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肯定是假冒的,肯定是!” 第二百九十三章 统一战线 青夙已推门的手一顿,简直一阵无语。 这女人脑子着实不大好使,被人骗的团团转,现在居然说他是假冒的。 他正要下意识的再怼上几句,却被白似久瞥来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咳,久妹刚才说,让他扮的深沉一点。 青夙已端了端表情,撩袍在白似久身边坐下,正色道:“你这女人还真是让本帝开了眼界,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他不喜仙界那番繁文缛节,可不代表不会,他这么一认真起来,再加上多年的上神威压,要想镇住白小童那是轻而易举。 白小童此时也有些慌乱,吱唔了几下没敢说话。 她见过青帝的次数不多,每每都是遥遥看一眼,也就这次下凡前被叫入密室长谈了一番,才得了近距离的接触。 都说青帝肆意的很,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丝毫不管谁谁的身份和家族,翻脸那是寻常事。 青夙已看她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知道是把人震住了,心中小得意,面上没露出半点声色。 他一抬手,解了白小童身上的捆仙锁,面无表情道:“知道你这女人不安分,本帝才留了一手。你可知,你手上那份诏书,若是没有本帝的王印,一旦被人搜出来,你就是死罪。” 白小童赶紧从锁链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手忙脚乱的在兜里掏着:“我……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伪造诏书……不,我不要了,那东西我不要了!” 说着,她一把将东西扔在了地上。 随着一道金光落地,金丝绢纸在地上摊开。 白似久和青夙已都没动。 青夙已用神识在绢上一扫,心中暗暗一惊,蹿了一身的白毛汗。 好家伙,字迹居然跟他的一模一样,连他都分辨不出。 说这诏书是他写的,他自己都能信了。 白似久偏眸看到他搁在扶手上骤然发紧的手指,就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了。 青夙已此时脑中闪过了无数念头,将能接近他玉案的人数了个遍,却仍是没想出哪里冒出来这么个人物。 白小童扔了宝贵的诏书,见青夙已半天不说话,狐疑的抬头。 青夙已突然冷哼一声:“本帝何时写过这道诏书了,你这般污蔑上神,可是罪加一等。” 白小童难以置信的跌坐在地,指甲盖抠进了地砖的裂缝里,沾染了一手的尘土却不自觉。 她拼命的用脚踢开那道烫手山芋般的诏书,嘴上喊道:“陛下,您……您不能这样!” 她万万没想到,她办事没办成,青帝翻脸就不认人,一脚踢开她站白似久的队了。 不,不能这样。 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 两个上神站了统一战线,想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人世,那就是抬抬手的事。 对了,只要她揭露青帝的罪行,让他们狗咬狗,她就有一线生机! “君上!” 白小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眼瞧着既要滚落下来。 “君上,小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是青帝,他亲口跟我说,如果我能抓住你的凡身,就将我的元神换到你的身体里,彻彻底底替了你!” 第二百九十四章 久妹与妹夫 青夙已内心天雷滚滚,一本正经端着的脸色险些要崩了。 他何时有了移魂的能力,为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白似久故作严肃的偏头看他:“青夙已,你真这么说过?” 青夙已也侧过脸,神情肃然。 然而白小童看不到的那半边脸,正挤眉弄眼的问着白似久:咱吵架不? 白似久看的差点笑出声来,一口茶点噎在喉咙里,借着茶水才闷下去。 她眨了眨眼,瞥了眼门外:外面说。 青夙已看了一眼白小童:那她呢? 白似久轻轻摇头:她一句话解了你的嫌疑,多问无用。 白小童跪在地上一看,这俩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不由得想要再添一把火。 然而刚想开口,却发现二人突然默契十足的站起身,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往外走去,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她才反应过来。 就这么走了?! “哈哈,你没看她刚才那副表情,简直太精彩了。” 青夙已一出来便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直到看到门口站着的非夜白才收敛了笑声。 白似久迎上前去,笑着问:“那些位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受够了苦头,就知晓了做人的道理,回头让他们挨个跟你道歉。” 非夜白一想到那些人竟对阿久拳打脚踢,还用剑伤她,胸口的火气就蹭地蹿了上来。 “他们先是受了惊吓,后受了蛊惑,再经你这么一折腾,也该受了教训,道歉就不必了。” 非夜白随意的应了一声,没说那些人受的教训大了些,卧床半年都不一定起的来,要开口说话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那便再说。” 非夜白拉起她便走,边走边道:“你一夜未眠,现在先回宫好好补上一觉。待会我先派人将白小童转移到匡穷之狱,回头让人将她押到魔界去。” “也好,她呆这里定不安分。” 白似久也有些无奈。 仙界冥界都关不住白小童,那只能放魔界去好好管教,希望能磨一磨她的心性。 青夙已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远,赶紧迈步追了上去,朗声唤道:“哎哎,等会,你们去睡大觉了,那本帝怎么办?” “你?” 非夜白看着与他并行的人,淡淡道:“你不回仙界好生待着,是想让本皇亲自招待你?” “本帝问的是久妹,才不稀罕你的招待。” 青夙已嫌弃的从他身边跳开,绕到白似久身侧,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停的唤着全新的称呼:“久妹,久妹,久妹。” 白似久看着跟只蜜蜂一样围着自己打转的人,想到从前他都是想跟自己亲近却放不开的样子,一时间觉得,这样也挺好。 只是他对非夜白的态度,还需纠正。 “你唤我久妹,他可是你妹夫了,你这样同他说话,不妥。” 非夜白长臂一揽,将她圈在怀里,宣誓主权般的挑起眉梢:“夫人说的有理。” 青夙已强忍着将他眉毛烧秃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纠结了许久,才老大不乐意的叫了一声:“妹夫。”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慎入坑 青夙已一声“妹夫”让他膈应的不轻。 面对仙界头号通缉犯的凡身,他不将人叉成肉串给烤了,那是看在久妹的面子上。 现在这人竟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夫,他得一个人静静。 青夙已失魂落魄的走了,非夜白带着白似久回了昆穷宫。 此时日到中午,宫里一片寂静,受了一夜惊吓的修士们都龟缩在屋内补觉。 白似久随着进到寝殿,看到白纱幔帐的床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非夜白下凡时带了一枚乾坤囊,里面装着的都是阿久惯用的东西。 他拿了一床雪云段子的寝具换上,又换了两只一模一样的苏云枕,这才满意。 一回头,见白似久愣愣的看着他,走上前去将她揽在怀里,低眸问:“怎么了。” 白似久蓦地往他怀里一靠,久久没有说话。 他也没问,就这么静静的环住她。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过了许久才说话,声音闷闷的:“我在想,若是昨夜没有认出你,或者青夙已没赶到,你动用了锁魂铃,今天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非夜白拥住她的手臂紧了紧:“阿久,我一事不明,你是如何叫青夙已来的?” 她道:“匡穷之狱的一处出口在轮回殿山巅,恰好你替我打通了经脉,又渡了仙力,我便在山巅召唤了一枚惊雷之眼。” 非夜白嗓音一淡,道:“相当于你们之间的传信。” “从前白上闲揣着我,与青夙已一同游历时,用的就是这种方式。严格说来,应当是他俩之间的传信。” 她自他怀里仰起脸,见他缓了神色,笑了一声:“这等飞醋,你还吃的津津有味。” 非夜白轻笑一声,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一弯腰,将她腾空抱起,走向床铺。 白似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男人吃了醋,这是要吃她了…… 她赶紧趁着人开口前,抢声说:“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 非夜白将她放手里掂了掂,一口回绝:“为夫累了,不愿说话。” 她下意识的拽住他的衣领:“累了……那就不说话,赶紧睡一觉,你看可好?” “好。” “嗯?”居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非夜白走了几步,吹了一口气将被褥掀开,将她放在床上,挑眉看她:“既然夫人这么迫不及待,那为夫便陪夫人好好来一觉。” 白似久:“……”居然不慎入了坑,还是她自己挖的…… 眼看着非夜白那手一副要宽衣解带的样子,她往里一缩,顺手将另一只枕头也揽了过来。 两只叠一块,枕下。 “夫人这是嫌枕头不够高,要一人睡两只?” “确实不够高,三只也是可以的。” 那意思是,你再掏一只出来,她也要抢。 “无妨,就算没有枕头,只要夫人在旁边,为夫也能睡着。” 非夜白果真没再掏枕头,就这么躺在她旁边。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两人居然盖着棉被,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聊天都没聊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人多热闹 二人一觉睡到了次日。 白似久醒来时,枕畔已没人了。 非夜白应当是按照叶白的习惯,晨起练剑去了。 她正准备起身自行梳洗,就听外门一响,呼啦啦进来一溜婢女,端着梳洗的用具前来伺候。 她一抬眸,就见她们齐刷刷的退了一步,一脸怯意的看了过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按理说,叶荣应当没这种威慑力。 众婢女吱唔了半天,终于有位胆大的开了口,上前一步道:“少宫主,听说您昨日挺身御敌,和宫主一同将那些邪祟赶出了轮回殿,奴婢佩服的很呢!” 白似久见说话的这位柳眉弯弯,眉宇之间有一股轻灵之气,看起来十分讨喜。 “你是叫……良芷?” “少宫主您记得奴婢的名字!”良芷一喜。 白似久道:“自然记得。三年前,你被叶白哥哥自盗匪手中救下,亲自送回来的。” 良芷一听,少宫主对她这等下人的事情都记得好生清楚,顿生亲切之意,那话匣子立马就打开了。 “少宫主,奴婢听闻,您的病治好了,奴婢听了真是高兴坏了。” 白似久一乐:“哦?听谁说的?” “今日大家都这么说呢,一大早就传开了。” “当真?”白似久看向其他人。 旁边一位年纪小的也不忌讳,有啥说啥:“确实如此,我等先前还不信,现在看来,竟真是这么回事。” 众婢女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 白似久一打量,来的这些位都是从前外门伺候的,偶尔能见上叶荣一面已是不易。 “你们都是今日才被派来的?” 良芷招呼大家先给白似久梳妆,嘴上一边说着。 “咱这些位都是宫主晨起亲自选的。听说原来伺候的姐姐们升了官,咱们才得了这好差事。” 白似久看着镜中良芷一副向往的模样,也不忍打破她这份念想。 先前以素娟为首的那批定是被非夜白罚去了别处,估摸着以后不会在轮回殿出现了。 “叶白哥哥可是在后山练剑?” 她本就是随口一问,不料良芷摇头道:“宫主似乎,在与人……切磋?” 良芷迟疑片刻,应当是算切磋,而不是打架吧? “切磋?和谁?” 白似久刚一问出口,脑海中便浮现出两个身影——青夙已,刑圭…… “你们退下吧,我去寻叶白哥哥。” 然而她一起身,一溜期待的眼神看了过来。 白似久好笑的看着她们。 这眼神明摆着就是十分想去看。 她们这些外门伺候的,对叶白向来是十分向往。 如今终于得了近距离一睹风采的机会,自然是无比雀跃。 白似久笑了笑,说:“我不太找到的路,不如你们替我带路如何?” “少宫主,奴婢能去么?” “可以。” “那……奴婢也能去么?” “都去都去,人多热闹。”白似久一挥手将人全部带上。 别说她们了,就她也不曾见过非夜白与那二人切磋的景象,想想也是格外有趣。 白似久领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婢女出门,行至半路突然被人叫住了。 “久妹,你这是要去哪?” 她明显一愣,并肩来的正是青夙已和刑圭。 他俩在这,那非夜白又是在跟谁切磋? 第二百九十七章 清晨遛弯 青夙已话说一半,瞥见白似久身后一群婢女正双眼放光的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就是一僵。 一位婢女娇笑着说:“少宫主,这两位仙上看着好陌生。” 白似久瞧这些外门来的婢女们个个灵气十足,也不爱拘着那些礼,看着青夙已长的俊,就团团将他围了起来。 “仙上可是少宫主的朋友,怎的从来没见过?” 青夙已顿了顿,道:“本仙是……你们宫主的朋友,平日往来甚少,听闻贵派昨日御敌,今日前来问候一番。” 婢女们见他笑容亲和,看起来好相处的样子,便放开了嘴问了起来。 “仙上生的好生英俊,不知怎么称呼?” “仙上看着气韵不凡,敢问师承哪座仙山?” 青夙已素来都在仙界游历,凡界来的少,问起凡界的仙山,他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 万一胡扯扯了个没名儿的,怕是不妥。 想到这里,他如临大敌的退了一步。 然而他却低估了凡界女子的热情,不等他回答,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抛了过来。 “不知仙上家住何处?” “仙上仙上,可有婚配?” “……”青夙已嘴角狠狠抽了几下。 他素来不近女色,天宫那些貌美的仙娥无论是对他抛媚眼还是献殷勤,他通通跟见着洪水猛兽一般。 这些女子看他的眼神倒是没天宫的热切,身上也并无刺鼻的脂粉味,远远看着倒也素净。 可将他围了一圈这行为,他可从未在天宫体验过。 毕竟仙娥们再如何垂涎他的男色,碍于他青帝的名号,从不敢凑近了搭讪。 而这些凡界的女子不知他是何人,自然不管不顾,将他围起来如同看稀奇一般。 刑圭在一旁甩手看着,那胡子一颤一颤的,辛苦的憋着笑。 若不是有这些外人在,他早就哈哈大笑起来,定要好生嘲笑青夙已一番。 白似久接收到青夙已投来的求助的目光,赶紧上前一步解围:“咳,他们二位是轮回殿的贵客,会留宿几日。” 青夙已赶紧顺势接道:“对对对,你们宫主刚派人请我二人一叙,耽搁不得,耽搁不得。” 为首的良芷笑着说:“我等正要随少宫主一同去宫主那,仙上不如一起。” 青夙已刚要长舒一口气,被她这句话一噎。 其他的婢女们也热心道:“对对,宫主在后山练剑,仙上头回来兴许找不到地儿,不如一同前往。” “好说,好说,多谢了。” 青夙已哭丧着脸应下,好在白似久拉着他一同在前走着,婢女们也十分识相的在后头几步跟着。 “你俩是一起来的?”白似久边走边小声问。 她还真有些意外,这俩见面就怼的人,能一起迎着清晨的阳光遛弯儿。 刑圭走在她右边,率先压低了声音道:“那魔头小子一大早就忽悠老夫去布置结界,若不是看在他态度还不错的份儿上,老夫如何能听他的使唤。” 青夙已耳力劲极好,一听就不乐意了:“结界分明是我二人一齐修复的,你可别想一个人居功。” 第二百九十八章 琴夕郡主 刑圭哼了一声,碍于人多口杂,也就瞪了他一眼。 一行人来到后山,青山翠竹间,已然站了数百号围观之人。 只见后山练剑台上非夜白持剑而立,神色淡然。 另一头,一名杏衣女子正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叶白,你竟如此无情!我琴夕不过是说了那傻子一嘴,你居然这般待我!” 非夜白手腕一翻,在空中挽了个剑花,琴夕一想到方才剑指鼻尖的情景,浑身一哆嗦,那心突突的跳个不停。 然而非夜白利索的收了剑,也不多看她一眼,扭头就走。 琴夕当场哭了出来,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旁边看着的修士们那心里就是一揪,若不是碍于宫主在场,早就冲上去好生安慰一番了。 非夜白一步跳下练剑台,大管家朱折立马谄笑着迎上前来,递上备好的帕子。 “宫主,琴夕仙子这般坐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您看要不,劝一下?” 非夜白将帕子往他脸上一扔,朱折手忙脚乱的接住,就听人淡淡道:“不如将这好差事交给你,你看如何。” “不不,这如何使得!”朱折憋了个大红脸。 这位琴夕仙子可是郡主的身份,平日趾高气扬的,也没人敢惹。 各家仙门的仙主对她皆是笑脸相迎,更别说那些子弟,见着这么一位娇艳明媚的郡主连路都走不动,巴不得攀上她,从此平步青云。 可她偏偏对宫主看上了眼,放下郡主的身段时常往轮回殿里跑。 朱折心说,让他去安慰,不得被郡主一剑给捅了。 “既然你不愿亲力亲为,便让她就那么呆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起来。” “这……这不妥吧……唉,宫主,宫主,等等我!” 朱折话说一半,见宫主头也不回的拨开人群走了,赶紧快步跟上。 至于琴夕郡主……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台上哭泣的俏人儿,惋惜一叹,他可是无力照应了,毕竟这里宫主说了算。 他紧跟在非夜白身后越过人群,偷眼看了一眼面色冷淡的宫主,总觉得有哪里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就算琴夕郡主再如何刁蛮任性,宫主顶多神色淡淡的不接话,断不会像今日这般一言不合就开打。 虽说只是刀光剑影的吓唬了琴夕郡主一番,连根毫毛也没伤着,可看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明显吓了个不轻。 可自家这位宫主唯独对一人格外优容。 这不,不远处呼啦啦一拨人簇拥着少宫主往这儿走,人都还没到跟前呢,宫主脚下生风的迎上前去。 “荣荣。” 晨光柔和,非夜白的眼里也如同晕上了柔光。 “叶白哥哥,这么大阵仗是在做什么呢?” 白似久一眼看到了孤零零坐在台上哭泣的人。 “哟,这不是琴夕郡主么。” 她眉梢一挑,别有深意的看了非夜白一眼。 这男人当真是走哪都是桃花不断,可惜这位郡主付错了芳心。 “叶荣!” 琴夕远远看到被簇拥在当中的人,心头的火蹭地窜了上来,娇喝一声从地上跃起。 第二百九十九章 立威 “在呢。” 白似久冲琴夕遥遥一笑,额发被风吹得微乱,衬着晨光,少年白净的脸让琴夕一时间有些微愣。 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发芽。 白似久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翻身跃上练剑台,走到琴夕面前,单膝蹲地,递上了一块素净的手帕:“郡主,都说爱笑的女子最美,您该多笑笑。” 琴夕愣愣的接过,低头,攥在手心里。 白似久见她没说话,也没放在心上,起身就走了。 她是方才一时觉着,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郡主被晾在台上,指不定要对轮回殿心生怨恨。 轮回殿昨日才遇袭,若是今日再添一个敌人,怕是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她跳下台子走到非夜白身边,甩袖回身,对众人吩咐:“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去。” 这一番举动,看着围观的众人眼里,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早听说少宫主不傻了,他们还不信。 现在这么看,还颇有一番主事的劲儿。 “怎么,全都看着我作甚?待会各路仙门定要陆续来访,咱可不能丢了轮回殿的颜面。” 众人听的都痴了。 几百号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有人小声问了句:“少宫主,您如何知道其他仙门会这么快来访?” 白似久看着他道:“轮回殿为仙门百家之首,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昨夜火海通天,消息怕是早就传了开去。这一夜,不仅我们没睡好,他们也无法入眠。” 不少人欣喜的叹了声。 他们遇难,居然有如此多的仙家惦记着他们的安危。 然而下一刻,白似久就打破了他们美好的幻想。 “只是,你们若以为他们欲前来助阵,卸下防备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少人不解的问:“这又何解?” 白似久淡淡道:“大火漫山,彻夜未熄,有点眼力劲的仙门都能看到,尤其是最近的无双殿和清和宫,定是早早就得了消息,不出一个时辰便可赶来援助。可我们遇难之时,他们又在哪里?” “这……” 这问题将许多人难住了。 无双殿和清和宫确实离的近,若是御剑而来,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有人试探着说:“莫不是睡的沉了?” 白似久清浅的笑了笑:“昼夜轮值,如何会因睡的沉而看不见,除非是视而不见。” “叶荣这话说的有理。本郡主得到消息,彻夜不眠的从皇宫赶来,大清早的便到了。他们离那么近,现在还不见人影,不是瞎子就是故意的!” 众人有些意外。 白似久也是微愣。 说话的居然是琴夕郡主。 不是讽刺,反而在替她撑场子。 “哼,本郡主可不是在帮你。” 琴夕抹着眼泪走下来,作出恶狠狠地表情瞪了白似久一眼。 “多谢郡主。”白似久笑了笑,光明正大的谢了她。 琴夕撇了撇嘴,也不好怼回去。 白似久环视一周,看着众人,终于将现下轮回殿的处境同大家摊了牌。 “诸位,仙门各家早就蠢蠢欲动,欲将轮回殿取而代之,奈何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他们前来,明摆着是想趁火打劫,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第三百章 气场十足 真的好了,少宫主是真的好了! 瞧着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如何能是个傻子说出来的话? “少宫主,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行事?” 白似久看着这一双双眼睛都热切的注视着她,淡淡一笑:“那可得问你们宫主了。” 她又不知道那些仙门之间的弯弯绕绕,这种事交给非夜白最为妥当。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被他们围在当中的宫主大人。 然而非夜白的回答却出乎大家的意料。 “全力戒备,一只鸟都不准放进来。” 众人被他的强硬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准备……开战? 他们得捋捋。 如此强硬的宫主,他们当是头一回见到。 朱折这会儿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宫……宫主,这样一来,咱岂不是与众仙家为敌了?” “噗。” 众人一看,随着少宫主来的那两位面生的仙家笑了出来。 “咳咳……” 少宫主似乎也在憋笑。 再一看,宫主叶白倒是十分镇定。 怎么了这是? 白似久忍住笑意,轻咳一声:“没那么严重。” 非夜白接着她的话头道:“他们来时,看到我们一如既往的戒备森严,仙山各处也恢复如初,定会明白邪祟已被我们击溃。” 众人点点头。 他又继续道:“他们本以为我们会受重创,这才敢趁火打劫。可如今我等好端端的,他们碍于轮回殿素来威名,自然不敢侵犯分毫。” 青夙已在旁边看这群人还是一副没开窍的模样,便出言替他们解惑。 “那些人要来,你们还得出钱出力的应付,不被人削一层皮去,人根本走都不会走。现在着你们宫主吩咐,他们半点好处都讨不到。” “原来如此,宫主英明!” “宫主英明,宫主英明!” 非夜白道:“既然听明白了,还不速速戒备。” 众人赶紧动了起来,也不在这戳着了,纷纷回去戒备。 非夜白看众人匆匆离去的,微微勾唇一笑,抬手揽上白似久的肩膀,与她一同离去。 青夙已与刑圭也跟上。 “等等本郡主!”琴夕一看这几人不搭理她直接走了,银牙一咬,只得一路快步跟紧了。 走路上,琴夕上下打量青夙已和刑圭。 二人气度不凡,看着却面生,不由得好奇道:“你二人是何人,为何本郡主从没见过你们?” 青夙已笑着说:“郡主身份尊贵,如何会记得我们这些小角色。” 琴夕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明明气度不凡,口口声声说不过是个小角色,当她没见过世面不成。 “你休想忽悠,依本郡主看,你……” “郡主。” 白似久在前面听她仍不依不饶的问着,停下脚步打断她。 “仙门里的事情,有些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你!” 琴夕原本一肚子火气,对上白似久淡淡的眼神,感觉心中突的跳了几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要说什么来着? 被叶荣这么一看,居然混忘了。 这……这人何时变得气场十足了,她面对父皇时都不曾这般紧张过。 第三百零一章 火焰花琉辰 琴夕郡主噤了声,一言不发的跟在几人后头,半路被非夜白叫来的侍女领去先梳洗一番,毕竟从皇宫连夜赶到轮回仙山着实不易。 白似久看琴夕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们,便冲她礼貌的作了个揖:“待郡主梳洗完毕,我们再登门拜访。” 琴夕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白似久笑了笑,心说这位郡主本性还是好的,就是心性急了些。 非夜白送走了琴夕,看向紧紧跟随其后的两人:“仙界事物繁多,二位在此处怕是要耽搁了。” 青夙已笑着摆摆手,并不打算离开:“无妨,仙界一日人间一年,就这几天的功夫在仙界还不够喝口茶水,不碍事。” 刑圭也是说什么都不走,负手而立:“老夫年纪大了,管不来那么多事情,恰好趁着这机会在凡界游历,也算得个清闲。” “看来,二位是准备在轮回殿长住了。”非夜白神色淡了淡。 二人齐齐点头。 白似久本以为自家男人要恼了,没想到非夜白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领着几人回了主殿。 四人在书房落座,非夜白往椅背上一靠,长腿一搭:“既然如此,二位正好帮本皇一个忙。” “魔头小子,看在你态度端正的份上,老夫就帮你一回。你且说,是什么事?”刑圭摇头晃脑的捋着胡子,就乐意看这位珈婪魔皇有求于他的模样。 “本皇过几日要去北疆取囚珠,二人可一同前往。” 青帝与刑圭面面相觑。 “囚珠?这是何物?为何本帝从未听过?” “老夫也不曾听闻。” 白似久突然想起先前非夜白给自己讲的故事:“囚珠?我记得你与我提到,南疆王起兵,就为这东西。” “为了一个珠子去打仗,看来是个宝贝了。” 见青夙已来了兴趣,白似久便简单将南疆王为子求珠的故事讲述了一番。 然而非夜白顿了顿,说:“南疆王的故事是真的,可功效只说了一半。” 白似久奇道:“能延年益寿已经是世间极品,竟还有其他的功效?” 非夜白道:“魔界有火焰花,自业火中而生,火不灭,花不灭。其花王琉姬得一子,取名琉辰。琉辰以业火为饮,同族为食,为花王忌惮,从出生起便囚禁于魔界枯泽之地,终身不得见任何人。” 刑圭插了一嘴:“这又与囚珠何干?” “琉辰被囚禁一万零八千年,最终孤独死去。死后其魂魄不得往生,凝聚为实体,就是这囚珠。” 刑圭一听,胡子也不摸了,一拍桌案站起身:“听你这么说,这囚珠是个邪物,如何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莫不是吸取他人精血的邪祟?!” 青夙已摇头:“不对。琉辰既然终身未见任何人,根本就没有善恶之念,如何能化作邪物?” 刑圭双手插腰站那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无欲,便无求,无爱,便无恨,囚珠或许还真不是个邪物。” 他这话一出,白似久突然道:“无欲无求无爱无恨……我明白了,囚珠能抵御掌刑者的夺魂术。” 第三百零二章 一物降一物 三人齐齐看向非夜白。 “夺魂术利用人心欲念,将其欲望放大到极致,从而失了本心。但凡被夺魂之人,再难寻回从前的自己,白小童就是如此。” 非夜白看向窗外,眸光深邃:“可琉辰是特别的。从生到死,是一片空白,自然不会为夺魂术所影响。” 刑圭连连称奇道:“都说一物降一物,没想到魔界竟有这种克制掌刑者的好东西。” 青夙已“啧”了一声,猛锤几下脑袋:“哎哟,就说这东西怎么听的这么耳熟,本帝见过!” 刑圭嗤笑一声:“你见过?你怕是没睡醒吧,东西在凡界,你怎么可能见过。” 青夙已一听,一胳膊肘怼过去,直戳到刑圭老腰那,差点没给他闪着。 “青夙已!” 青夙已对他一挑眉,也不同他贫嘴,拖着凳子往非夜白身旁挤了挤,问:“这东西是不是表皮长的跟人脸一般,看着还有些瘆得慌?” “不错。青帝当真见过?” 说着,非夜白目测了一下自己同青夙已之间的距离,眉心一拧,不动声色的推出一掌,将青夙已那椅子又给推了回去。 “那还有假!这东西可有些时候了。” 青夙已话匣子一打开,也没注意自己连带着椅子又被送了回去,那副滑稽模样刑圭看在眼里,也不说破,支着老腰在那偷着乐。 “想当年闲哥在时,那琉姬就拿着这东西来投诚过。闲哥说什么,用儿子性命换前途的女人,仙界断然不收,便将囚珠又给退了回去……你笑什么?” 刑圭扶着腰摆摆手,一脸正色道:“你继续。” 青夙已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后来,琉姬投诚失败,觉着囚珠无用,一气之下丢入了凡界,这东西便再无音讯了。” “做母亲的对亲生儿子如此狠毒,真是太不像话了。”刑圭素来是嫉恶如仇,听完琉姬的一番作为,老脸当场沉了下来。 “的确是不像话。”非夜白道。 他倒是在乎青夙已和刑圭是何想法,可自家夫人听完那脸色也不大好看,这就是要紧事了。 “阿久,我们到里面说去。” 非夜白握住白似久的手,在手心里紧了紧,牵了她往里间走去。 “喂喂,你们走了,我俩怎么办……” 青夙已话说了半截,对上非夜白警告的眼神,又看了看面色不大好的白似久,咳嗽一声,抬头看天。 估计久妹过不去这坎,赶紧让非夜白劝劝为妙。 白似久一言不发的跟着非夜白进了里间,拽着他的手,就那么在屋中间站着。 “阿久,先坐,为夫给你剥葡萄。” 非夜白一击掌,跟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盘盘水灵的瓜果。 放在正中央的是她爱吃的紫珠葡萄。 非夜白剥开一粒,递到她嘴边。 白似久张嘴,也不咀嚼,就那么放嘴里含着。 她心里头的确膈应着。 琉辰与她,相像,又不像。 无情无欲,跟个木头人似的活着。 不同的是,她比他幸运。 第三百零三章 两大帮手 “阿久,你跟他,不一样。” 非夜白伸出手,盖住她的眼睛。 她没有闭眼。 透过指缝间,看着那双深邃的眼。 软软的两片唇靠了上来。 叼住,轻轻咬一口,口感一如既往的好。 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她放开他的唇瓣,看着他:“对,我跟他不一样,我有你。” 非夜白笑着拥住她:“从前有,现在有,以后也是,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你这么说,我以后若是离不开你了,可要如何是好?” 他说:“那就永远不要离开。只要此次我们成功取到囚珠,掌刑者便不足为虑。” 她自非夜白手中摘下几粒葡萄,一粒一粒的自己剥着,边吃边道:“既然这东西至关重要,他们怕是会派人拦截,或者先行一步占了去。” “不错。青夙已和刑圭的行踪,不出三日便会上至天宫。” 白似久点头:“受罚是小,若是让他们打着捉拿的名义,亲自下凡,到时候可不妙。” 非夜白亲自切着瓜果,细心的切成了小块,插起一块喂她吃下:“原本想着再过些时日,等你修养些时日再启程。” “我已无大碍,随你一起去。” 她本以为非夜白会拒绝,没想到直接同意了:“也好,把你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山高水远的不好照应。” “那青夙已和刑圭可要同去?” 非夜白道:“他们能去自然是好。” “好说好说。” 白似久一想到白衣那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还有那丝毫不通情面的呆板做法,心里头就膈着慌。 尤其是当年白上闲跪了七天七夜都没说动白衣这事,她想想就来气。 能不与这人正面对上,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若是不甚来了个照面,带上青夙已和刑圭,虽不至于正面对抗,但论起跑路,刑圭自诩第二,六界之中还真没人能称第一。 就他那副遮天蔽日的身躯,随意呼扇几下翅膀,就是千里之外,要想甩开掌刑者的追踪,那可是轻而易举。 白似久走向外间,一拉开门,愣了愣,又合上了。 “怎么?” “他们,似乎有些事情要处理。” 她轻咳一声,等了片刻,转身又拉开了门。 青夙已和刑圭正经危坐,好似方才扭打在一处的人不是他们。 白似久走出来,道:“这几日我们便要去寻囚珠,你们可要一起?” 刑圭捋着被青夙已抓乱的胡须,淡定道:“这等趣事老夫是定要前往的,至于青小子,哼哼,若是怕得罪人,不如早早回天上去。” “不劳你费心了。本帝从来就不知道怕是怎么写,这趟去定了。” 青夙已目不斜视的看着白似久,手底下却悄悄将被刑圭撕破的下摆用旁边的布料遮起来。 不费口舌就多了两大帮手,白似久心情不错,笑眯眯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到了饭点,咱不如先吃饭再说。” “好,我吩咐人上菜。”非夜白正要唤人,却被白似久抬手拦住了。 “今天大家都在,不如我亲自下厨。” 第三百零四章 神仙料理 “啪”地一声,非夜白端在手里的果盘掉在地上,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手滑。” 三人莫名的看了他一眼。 青夙已也没在意,回过神来就差激动的扑了过去。“久妹,我这么多年还真没吃过你做的菜,今天可要一饱口福了。” 刑圭也是乐得满脸通红,捋着胡子坐那就等着吃大餐了。 “好说好说,毕竟要劳烦你们跟我去跑一趟,这点心意是应该的。” 白似久搓了搓手掌,跃跃欲试的走了。 非夜白唤了人进来打扫碎了一地的果盘,趁着青夙已和刑圭说话的功夫,自兜里拿出一枚丹药服下。 自家夫人做的菜,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了的。 从前还在天宫时,他就深刻的见识过。 每每吃完之后,肚子那叫一个翻江倒海,没个十天半个月那是下不了床的。 好在她当时没日没夜的忙,数月才想起来做一次,平日里他便用云伏宫后山的果树充饥。 刑圭与青夙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晌,空了一瞥非夜白,奇怪道:“魔头小子,你怎么了,刚才出来起脸色就不大好,莫不是两人吵架了?” 非夜白淡淡道:“无妨,不过是晨起吃的多了。” 刑圭见他没头没脑的搭了句,摇摇头道:“你这小子还真是莫名其妙。” “你们在说什么呢,菜好了,可以上桌了。” 白似久推门而入,身后婢女端着盘子陆续进来,一道一道的开始摆桌。 青夙已惊叹道:“久妹做饭竟如此之快,看来还是练过的。” 说着,他也不讲那些虚礼,头一个坐上桌,正准备下筷,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 “这……是何物?” 青夙已看着面前一团白花花的物事,迟疑道。 刑圭揉揉眼睛,眯着眼努力辨认:“这莫不是……” 青夙已抬眼看他。 刑圭尴尬的笑了笑:“老夫也不知道。” 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越发严重了,连菜都认不清了。 青夙已:“……” 白似久道:“这叫白玉琼浆果。” “原来如此。” 青夙已不自然的应了一声,一胳膊肘顶了顶刑圭,小声问:“你东西你可吃过?” 刑圭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老夫未曾见过,兴许是凡间的特色。” 青夙已顿了顿,突然朗声道:“这等美味,自然要让刑圭前辈先行品尝。” 刑圭大手一摆,推辞道:“不必不必,年轻人身体力壮,自然要多吃一些。青帝,不如你先?” “不不,还是刑圭前辈先来。” “青帝为大,老夫如何能僭越。” “在这不必讲那些礼数,前辈先。” “青帝先……” 白似久怪异的看了他们一人一眼,替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打断他俩你来我往的推辞:“你二位平日里也不见这么客气过,今天是怎么了,这般合生和气的是为何?” 青夙已轻咳一声:“这不一致对外,咱俩已经和解了,是不前辈?” 刑圭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白似久欣慰一笑:“既然如此,你们也不必推了,这么大一盘鸡,够你们吃的。” 青夙已和刑圭大吃一惊:“什么,这是鸡?” 他们似乎,知道非夜白提前服下的那枚丹药是作何用的了…… 第三百零五章 还有后招 最终,青夙已同刑圭一人来了一筷子。 这菜名字好听,看起来白花花的个球状,居然……真的是鸡。 白似久看他俩也没咀嚼几口,一下啊就吞了进去,不由得笑眯了眼:“怎么样,好吃不?” 青夙已称赞着,又连着夹了几块:“好吃,居然还真不错!久妹,我当真小看你了。” 刑圭也是连连点头。 虽说肉质有些不寻常,但吃着也算细嫩,至于味道,淡了些,也能下咽,哪至于像魔头小子还特意弄了颗养胃的丹药垫着。 青夙已瞧着新鲜,一连吃了半盘,顺便问了一嘴:“这做法我倒是从未见过,久妹你这里头放了些什么,为何这鸡肉看着格外水灵?” “这个简单,用的是白玉无花鸡的脑花,浇上魑魅琼梨的汁液。” “咳咳。”青夙已一口气没缓过来,噎住了。 刑圭嘴里正叼着一筷子,当场僵住,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就那么卡在嘴里。 非夜白则是继续淡定的夹着旁边一道菜。 刑圭咬着筷子,颤抖道:“这,这白玉无花鸡,可是那种浑身长刺儿,七个脑袋的鸡?” “不错。” “魑魅琼梨可是那种通体黑毛,大如脑袋的巨梨?” “不错。我本想去后山打些山鸡,看到它正凶神恶煞的追着群鸡,索性劈晕了它,用它替了。” 刑圭大汗,心说这鸡在凡界可是珍奇非常,旁人得了一只怕是要供起来养着,总不是用来吃。 这么大一盘,那鸡个头怕是不小,想必养了不少年份了。 至于魑魅琼梨,那可是疗伤圣药,他们可就这么挤了梨汁,沾着鸡吃了? 刑圭幸灾乐祸的瞅着非夜白,想看他肉疼的表情。 然而非夜白却面不改色的继续下筷,仿佛在吃着寻常家常菜一般。 再如何珍奇的东西,自家夫人想吃,当然是不成问题。 青夙已同刑圭啧啧叹了几声,转念一想吃着魔头手里的宝贝,心里也是格外舒爽畅快,不由得胃口大开,放开肚皮吃了起来。 白似久道:“我想着,今日收拾了行囊,明日便出发,你们看如何?” 青夙已边吃边道:“唔唔,我俩没问题,左右待在这儿也无事,不如出去图个新鲜。” 非夜白突然轻笑一声,放下碗筷看着他俩:“本皇看,明天你俩,走不了。” 青夙已顿时不乐意了,眉心一拧道:“这是何意?你这莫不是小看我俩。想当年,本帝游历四海之时,你还未出生……嘶。” 话说一半,青夙已突然感觉腹间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被刀子狠狠捅了一刀般。 刑圭看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中偷乐,面上却装作一副问候的模样:“青小子,你这是怎么了,老夫看你脸色可不妙,莫不是吃坏了肚子……哎哟,老夫,老夫的肚子……” 刑圭也是脸色一变,筷子一扔,双手捂了肚子,两条花白的长眉都要拧一块去了。 白似久一愣:“你们这是怎么了?” 第三百零六章 水土不服 二人疼的出不了声,非夜白替他们答了:“依本皇看,这是水土不服的症状。” 白似久低头看了看满满一桌被扫了大半的菜,狐疑道:“可是我这菜做的不妥?” 非夜白倾身靠近她,捏捏她的鼻子:“当然不是。这桌菜我们四人吃,唯独他二人身体不爽,定然不是菜的问题。” 白似久当机了一瞬,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非夜白吃的比他二人多,也没见怎么着。 “看来的确是水土不服。” “……”二人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两张脸都憋得紫红,想要从牙缝里憋出几句话来吧,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哀叫声。 怪不得,怪不得非夜白提前服了药,敢情还有这么一手。 这桌菜看着都是用珍品所做,味道也算可口,可里头究竟有多少是不能吃的,他们数都数不清楚。 一想到先前还在心里头腹诽非夜白小题大做,现在看来简直是当场打脸。 白似久有些担忧:“这得赶紧找医师来看看。” 非夜白倒是十分从容,掌心一翻,手上变出两枚金光璀璨的丹药,大小长的跟鸡蛋似的,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他一人一颗递了过去,青夙已和刑圭脸色越发难看了,齐刷刷瞪着他,想要讨个说法:这药分明和你吃的不一样。 非夜白收回手,状似不经意的搓了搓手掌。 白似久没在意,可青夙已和刑圭却看了个真切,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那手心里竟有金粉扑簌簌的落下—— 这金光怕是用手随手糊上去的一层金粉…… 二人颤抖着手捏着枚大金丸子,在白似久担忧的目光下,牙一咬,张嘴服了下去。 “咳咳……” 这么大个东西吞下去,说不卡喉咙那是骗人的。 非夜白此时却突然一笑:“这是金镶玉果,核是不能吃的。” “唔唔……”二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住喉咙,腾地一下站起,踉跄着往外跑去。 他们不就是扰了一下这人的二人世界,至于下这么重的黑手么?! 白似久看着狂奔而去的两人,放下筷子正要追出去,非夜白却将她摁下了:“这果子见效快,过几日便可恢复。” “可我们明日便要出发,他们要怎么办?” “这个好办。刑圭脚程快,就算晚我们几日出发也无碍。” 白似久想了想,也对。 就算刑圭不化真身,兴许也能比他们早到。 非夜白冲她笑了笑,转身击掌,候在门外的婢女们进来,麻溜的收拾了桌子,白似久提醒了一句:“这盘,还有这盘,别倒了,晚上还能热了吃一顿。” 婢女们笑着说:“少宫主好生节俭,奴婢们记下了。” 非夜白脸上笑容僵了僵,决定挽救一下。 “荣荣。” 他当着众人的面,宠腻地揉揉她的头,眼底的温柔看的那些正值妙龄的女子们心都化了。 白似久“嗯”了一声,心底被他撩的有些痒痒的。 非夜白笑得有些撩人:““今日山脚下的镇子有花灯节,晚上带你去看花灯可好?”?” 第三百零七章 荡起双桨 白似久做的一桌菜终究是没有留到晚上。 弯月升空时分,白似久与非夜白踏着夜色下了山。 山脚下的松花镇因背靠轮回仙山,百年来前来拜仙山的修士们不断,镇子兴旺,比城里头都热闹。 白似久换了身简单的襦裙,非夜白则穿的布衣,二人相携走在街上,看着同寻常夫妇一般。 华灯初上,轻雾弥漫。 街面边排排花灯溢彩流光,映着天上的星辉,美的不似凡间。 二人在镇西的湖边租了条小船,非夜白多付了些银两让船夫在岸边候着。 那船夫一看,这位给的银两够他家里吃一年了,乐得笑开了花,把手里的桨往非夜白手里一递,乐呵呵的说:“爷,您跟夫人玩儿好,随便玩,想玩到明天早上都没问题!咱就在那头茶棚里候着,你看可好?” 白似久拽了拽非夜白的衣角,小声问了一嘴:“你可会划船?” 非夜白唇角一勾,也小声回道:“夫人尽管放心。” 白似久紧盯着湖面,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若是咱落水了可要如何是好?” “夫人不必担忧,为夫水性好的很。”非夜白促狭的看着她。 “好说,好说。” 白似久嘴角僵了僵。 她倒是不担忧,可架不住这具凡身对水莫名的恐惧。 八年前,叶荣就是因为被人沉了塘,从此坏了脑子,后来被推落水,因不通水性而淹死。 现在她进了这个身子,也变得怕水起来。 她想着既无奈又是好笑:“你说这是什么事儿,我一朵长在水里的莲花,现在竟然变得怕水起来。” 非夜白看她脸色一变一变的,低笑着说:“变的怕水,还真不算个事儿。” “这不算个事,那什么才算?” “你可知,你真身刚到魔界时,变了性。” “……怎么个意思?”可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从水灵变成了雷灵。” “……”说话喘这么大口气,吓得她脸色都变了。 非夜白扬眉一笑:“所以,即便夫人不通水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是有前科的是不是。”白似久扯着嘴角笑了笑,一手揽住他的腰间,不动声色的掐了一把。 那船夫一看,这二位贵人在这你侬我侬的,他杵这儿也不是个事,便小心揣着银子到一旁茶棚里去了。 非夜白趁白似久目送船夫的功夫,将她拦腰抱起,轻轻一跃,上了船。 白似久一坐上船,心里头就扑通扑通直跳,一双手也不知道往哪放。 非夜白轻笑一声,拿了桨就划起来,四平八稳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划的挺稳的,我看比隔壁那船划的好多了。” “特意为夫人学的。” 非夜白笑着看她,眼中的流光让她一时间别不开眼。 “何时学的?” 非夜白一边摇着浆,看着她笑意渐深:“在天宫时,便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夫人这般游湖。” 白似久攥紧了船边,呼吸一滞。 竟然是那么早以前,非夜白就想了许许多多他们之间的事情,她的真身能被骗着签了婚书,也不算冤枉。 第三百零八章 拜水神 二人坐在船上说了会话,湖面上的花灯逐渐多了起来。 不远处传来嬉笑声。 “那边是在做什么?” 白似久闻声看去,只见前方挤满了一艘艘小船,船上的人人手一支浆,正朝着水面上拍打,溅起层层水雾。 非夜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笑一声,摇了桨往那处划去:“咱过去看看。” 二人刚到近前,离的最近的一艘船上坐着的一对夫妇眼尖,笑咪咪的看着他俩,手上桨一挥,猛拍水面,将船头站着的非夜白溅了一身的水。 “……”非夜白面无表情的握着桨站那,浑身湿哒哒的趟着水。 “噗。”白似久一时没憋住,直接笑了场。 隔壁船的那位夫人笑道:“小哥生的好生俊俏,这样也好看,这位夫人真是好福气。” 白似久知道这二位没恶意,这般入乡随俗也是挺有趣,便笑着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可是什么习俗?” 那夫人说:“二位看样子是头一回来镇里?” 白似久道:“夫人好眼力。我们久闻轮回仙山威名,这回趁着花灯节前来拜一拜山里的神仙。” “那你们可就来对了。咱这镇里每逢花灯节,都会有这般迎水神的习俗,可灵验了。” 白似久顿时来了兴趣:“拜的是哪里的水神?” 那夫人说:“您有所不知,咱这湖里的水,是从轮回仙山下来的,山上轮回殿的老宫主叶凡修成了神仙,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水神!” 白似久一乐,这么大阵仗拜的人居然是叶荣的老爹。 “玩一下?” 非夜白伸手递了桨过来,挑眉看她。 “那是当然。”她笑着接过。 现在算是起来也是亲人,虽说还未见过面,但叶荣的记忆里,叶凡对她是极好的。 二人各拿一支桨抄在手里,拨弄起水花往旁边那船的夫妇身上拍去。 然而两人手法不熟练,水花没拍起来多少,全糊自己船上了,笑的那船夫妇前仰后合的合不拢嘴。 “您应当这般握着,打起水来才有劲头。” 那船的丈夫本就是船夫,对这档子活儿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手把手的对着非夜白教了起来。 “这样?”非夜白照着船夫的手势调整了握桨的角度。 船夫惊叹道:“对对,公子学的好快,姿势没差了。” 这位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学这种粗活竟然学的极快。 白似久在旁边乐得直拍手,自己也不学了,扛着桨坐那看得贼起劲。 “夫人,你这可就是偷懒耍滑了。” 白似久笑着叫了声:“哎哎,你休想得逞!” 她一听非夜白这调侃的语气,就知道他这是准备对自己动手了,赶紧握住肩上的木桨,拨着水花朝他身上撒去。 非夜白看着那小簇没有任何威胁力的水花,躲都懒得躲了,几下挥过来将白似久淋了个透心凉。 “好啊你,还来真的了。” 她这会也来了劲,一左一右撸了袖子,将手中的木桨挥舞的跟个大风车似的,看的那对夫妇傻了眼—— 这小娘子身子骨看着柔弱,没想到这么大力气。 第三百零九章 辣手摧花 白似久抡起的风车惊呆了旁边好几船人。 这么大一支桨能抡得呼呼生风,也算是不得了。 “好,好样的!”周围一圈人扬起笑脸,叫着好鼓掌。 非夜白也笑着看她,单手提溜着木桨,就那么随意的往月色下一站,下颚一扬,让许多人忘记了鼓掌,看得痴了。 前方一艘大的游船里,有几位姑娘看着眼馋,也不顾旁人的眼光,挥舞着手绢朝他招手,一遍嚷嚷着俏郎君,一边笑得花枝乱颤的。 白似久一下一下掂着桨,笑得前仰后合的停不下来:“先是浪花朵朵开,后是桃花朵朵开。” 非夜白半眯起眼,待她笑得差不多了,把手中的桨往湖里一抛,惹来旁边一阵阵娇俏的笑声,心说这位郎君俏,随意一个动作都是好看的。 而他趁机上前一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说:“夫人可还记得,我在青帝寿宴前说的话?” “哪句话?”她一愣,皱了皱脸,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非夜白一字一顿道:“辣手摧花。” 白似久:“……”这不合适吧。 然而人没拦住,就那么淡淡往游船上一扫,前一刻还挥舞着绢帕的俏女子们手一抖,帕子齐刷刷的掉进了水里,看着跟下饺子似的。 湖面上扑簌簌的飘了一圈各色的帕子。 而船上的女子们被他强大的气场给震住了,巧舌也打了结,一时间张着嘴却想不起来要说个啥,就那么伸脖子够在船沿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围观的哄然大笑,搞得这些女子忒不好意思,灰溜溜的钻进船舱里去了。 临走前还想对着她们看上的俏郎君投去一个哀怨的秋波,也都只敢偷眼看着,不敢与他对上眼。 这么一通让白似久看呆了眼。 非夜白双手自她肩上滑下,拉住她,轻吐一口气,说:“为夫从来不做令人误会的事,尤其是这种。”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当着众人的面,非夜白突然一把将她轻轻搂住,随后天旋地转之间,她看到了天上的弯月—— 他就这么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这下子,旁边那些拍着水的也不拍了,一个比一个起劲的起哄,嚷着“亲一个,亲一个”。 非夜白低笑着说:“看,这种事,只有这样解决,才能断了根。” 白似久目光扫过那艘游船,见一些探头探脑的俏女子这回是真真缩回了脑袋,门一关,很快就驶离了去。 这下还真是断了根。 她自他怀中扬起下巴,咯吱的笑着,捧着他的脸真的亲了上去。 他忍不住微微侧过脸,沉沉的笑一声,嘴对嘴了。 这下,看热闹的更带劲了。 湖上租了船游湖的大多是镇上的夫妻,热恋中的也不少,这般良辰美景,又有人打头做了样,情到深处自然就忍不住了。 小镇的夫妻热情开放,哪里还顾旁人眼光,纷纷抱作一团亲热了起来,那船身摇摇晃晃的溅起层层浪花,反而看得白似久臊红了脸。 第三百一十章 清和失窃 次日,二人天还未亮便启程,踏上通往南疆之路。 非夜白带着白似久御剑南行,路过清和仙山的地界,见天上许多蓝衣弟子御剑飞过,形色匆忙。 “敢问仙友,这是出什么事了?”非夜白催动仙剑上前一步,与一人并行问道。 “仙友有所不知,昨夜有大盗出没,偷了一宝贝去,现在长老们都急了眼。” 蓝衣弟子随口答了句,又觉着有些不对,扭头一看,惊得瞪大了眼:“您,您可是叶白仙上?” 非夜白点头:“正是在下。” 蓝衣弟子连忙停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仙见过叶白仙上。” 非夜白冲他点了点头,道:“我派多年与贵派交好,无需多礼。” “不不,这礼数还是要全的。” 说着,这弟子又连着作了好几个揖。 “可否告知,贵派丢了什么宝贝。当然,若是不便透露也无妨。” 弟子本来有些迟疑,听他这么神色淡淡的一说,感觉自己藏着掖着着实小气了。 “仙上可听说过我派御清琉璃盏?” “略有耳闻。” 弟子热心道:“我听说,用此盏盛药,药效加倍。” “确实是个好东西。” 那弟子连连摇头:“就是,那贼人好生可恶,不知仙上可否助我派一臂之力。” 非夜白应下:“好说,带路吧。” 弟子当场大喜:“太好了,若有仙上相助,我派定能找到宝贝!您随我来!” 这位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儿,遇到这等喜事当场就嚷嚷开了,惹得旁边御剑飞过的弟子们纷纷停下,定睛一看,也是惊讶万分。 这不是轮回殿的宫主叶白么? 听闻叶白仙上那修为,在仙门百家中可是佼佼,除却那些已经飞升成仙的前辈们,没几个能与他匹敌的。 就拿他们清和派来说,也是说的上名号的仙山,可派中无一人能及叶白的修为。 这样一位高人竟然丝毫不摆架子,亲自前来相助,他们清和派那真是得了老大的面子。 一众弟子也不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了,整齐的列了队在前带路,飞一会便回头照应一下,生怕怠慢冷落了贵人。 白似久先前一言不发,现在得了机会,小声问道:“你可是觉着此事有蹊跷?” 非夜白道:“必有蹊跷,这东西原本我想等拿回囚珠后,便找清和派借来用的。” 白似久吃了一惊:“如此之巧?” “如此巧合之事,便不是巧合了。” 非夜白看着愈来愈近的清和大殿,嗓音有些发凉:“若不是清和派作假,那就是轮回殿里有内应,泄露了消息。” “但愿是清和派的问题吧。”白似久轻叹一声。 然而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明镜一般,应当是轮回殿内的问题。 这人不仅泄漏了他们要寻囚珠的消息,还找了人盗走清和派的宝贝,这等手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能抢在她和非夜白之前一步就夺走了御清琉璃盏的,除了白衣那伙人,旁人也是做不到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口齿犀利 二人随着清和弟子们来到清和大殿,有人早一步进去通报,人刚到殿门前,清和掌门一行人就迎了出来。 “叶白仙上,我派出了点事,有失远迎,还望仙上见谅。”掌门魏长使剑眉朗目,大笑着迎上前。 非夜白道:“掌门客气了。偶然路过,听说贵派遇袭,贸然拜访,还望海涵。” 清和大长老魏长升腿脚不便,支着拐棍站在一旁,拐杖杵地三下作礼道:“仙上谬赞,是我派礼数不周。” “长老能亲自相迎,叶白感激非常,叨扰贵派,还望不嫌弃。” 魏长使大手一摆:“仙上能来,是我派的福气。” “有些日子未来拜访,掌门不怪罪已是给足了叶白面子。” 非夜白礼貌又淡漠的应付着,那话一套一套的,极为熟练,看的白似久暗暗乍舌。 她说起这些腔儿来都不如他熟练,从前化作的夜扶苏,再加上现在的叶白,都是人缘极好的,若不是知道他的底,说他是魔皇都没人信。 魏长使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扫过白似久,总觉着有些熟悉,但又不好凭空猜测,便问了一句:“这位公子是?” 白似久冲他浅浅一揖:“叶荣见过掌门。” “你你,你是轮回殿少宫主?!” 也就魏长使做了这么多年掌门,方能勉强控制住脸上震惊的表情,旁边那些蓝衣弟子们个个都是大张着嘴,有些手一抖,连剑都哐当一声掉地上。 一时间,殿门前叮叮当当落了一地的剑。 魏长使回头瞪了一眼,弟子们回过神,赶紧蹲地上把剑捡起来,闹了个大红脸。 仙门百家谁人不知,轮回殿的叶荣是个傻子,殿中大小事务都是由叶白代为处理。 这叶白也是争气。 虽不是老宫主叶凡的亲生儿子,但那修为气度,就跟叶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先前叶凡还未飞升时,叶白随叶凡出行,大家都觉着叶白从里到外怎么看,都跟叶凡亲儿子一般。 这些年来,外头人已经是只认叶白,不认叶荣了。 听一些去过轮回殿的修士们回来讲,叶荣那简直比傻子还傻,一天到晚噘着嘴找人讨吃的,真是仙门中的一大笑话。 “二位见笑了。”魏长使尴尬的笑了笑。 “掌门言重了。叶荣平日走动的少,掌门不认识也在常理之中。” 魏长使听她说话,不像傻子的模样,迟疑道:“你这儿……我的意思是,咳,脑子,可是医好了?” “前几日医好的,正好借着心中畅快,出来游历一番。” 白似久也回了他一个体面的笑,嘴上却毫不留情的揭了他的短。 “正好贵派今日丢了重要的东西,我同叶白哥哥顺道来慰问一下。” 魏长使一时间没消化掉面前这位气度斐然的小公子竟是叶荣的消息,又被她的话呛得狠狠一噎,额角青筋直冒,嘴角一抽一抽的半晌没答出话来。 他心说,这等犀利的口舌,比他还利索,那还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太子燕云齐 一行人进了大殿,白似久放眼一看,这殿内清一色赤血木的大柱,色泽艳丽夺目,暗香扑鼻。 这种木香带着一丝药味,每日闻着可活血通络,与修行之人是极好的。 赤血木在仙界已是少有,在凡间已然是极珍贵之物,想不到外面看去平凡无奇的清和派竟有如此底蕴。 她正想着夸赞一句,却听非夜白传音道。 当朝太子燕云齐资质平庸,却当了清和派首席弟子,便是送了赤血木的缘故。 她冲非夜白会意的眨眨眼,看来这位太子同轮回殿定是不对付的。 果不其然,一行人到了正厅,就见燕云齐翘着腿坐在正中,两侧有两位貌美的仙娥替他揉着肩。 他们进来,燕云齐还歪在那闭着眼,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像是全然没注意到旁的。 魏长使那脸色也是有些难看。 这燕云齐平日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现在当着外人的面不待见他,这是当面打他的脸了。 “太子殿下。” 魏长使大步走到燕云齐面前,故意大嗓门的喊了一声,把燕云齐吓了一哆嗦。 “哟,掌门回来了。” 燕云齐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屏退两名仙娥,这才站起身迎上来。 “这不是那什么,叶白宫主么,哈哈,好久不见,本殿下都忘了是个什么模样。” 非夜白淡笑一声:“太子殿下贵人多忘事,也是情有可原,在下明白,自然不会介意。” 燕云齐听他这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得哈哈笑着说:“那是那是,你能明白就好。” 魏长使在旁边一听,差点没笑出来。 人这是拐着弯儿说你记性差呢,居然一脸得意的还应了下来当,真是愚昧至极。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忍了下来,招呼大家落座。 一行人还未全部坐下,燕云齐一屁股坐了正中主位,就开始发话了。 “叶白宫主今日来的不巧,我派丢了东西,大批人马都派出去抓贼人,你若是想闲逛一番,怕是不方便。” 非夜白淡淡道:“听闻贵派宝库丢了东西,自然应当出手相助,太子殿下客气了。” 燕云齐嗤笑一声:“我派事务,就不劳烦你插手了。” 魏长使坐旁边听着,积了一肚子火。 他好声好气请来的帮手,就被你这么几句话给得罪了。 非夜白却也不恼,轻描淡写道:“在下听闻,贵派的藏宝阁是由殿下掌管。这东西百年来都安安稳稳供着,为何到了殿下这里就出了岔子?” 燕云齐一听,也不在那嘻嘻哈哈的了,剑眉一竖,厉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竟敢对本太子不敬!” “殿下严重了,在下并无此意。” “那你是何意?” 非夜白道:“殿下接管藏宝阁一年不到,就出了这等事情,殿下可有想过,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燕云齐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缓了语气问道:“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一十三章 男色诱人 一众清和宫的长老们也纷纷注视着非夜白,听他的说法。 非夜白环视一周,对上燕云齐的目光道:“殿下可有想过,殿下失职之过一旦传到陛下耳朵里,受益最大的会是谁。” 皇家那些弯弯绕绕这些年传了不少风声到民间,燕云齐也不藏着掖着,哼了一声:“若是本殿下出事,自然是老三最得意。” 他二弟命短,现在除了他以外,就是老三燕云飞受宠。 “那三殿下现在师承何处。” 燕云齐不耐的瞥他一眼:“无双殿。” 非夜白紧接着又问:“那前几日轮回殿遇袭,是谁阻止了殿下,到我轮回殿支援?” 燕云齐往椅背上一靠,没好气道:“还不是无双派姬玄那老匹夫,说什么正是大好时机,一旦事成,便可取而代之。” 他说着说着,才发现十几道目光瞪着他,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般。 “你们这么看着本殿下做什么,想造反不成!”燕云齐还故作镇定的吼了一嗓子。 白似久:“……” 她只是想吃瓜旁观,没觉着能在这打听到什么要紧的消息。 没想到这位太子爷装了一脑子的浆糊,一股脑什么都说了,自己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掌门魏长使:“……” 其他长老们:“……” 好么,这人就这么口没遮拦的把他们清和派做的好事全卖了。 “原来如此,多谢殿下告知。” 非夜白冲燕云齐扬眉一笑,笑眼中如坠星辰一般,看得他晃了神,心里头痒痒的。 燕云齐心说,叶白这副皮囊是当真生的好,若是女子该是怎样的风华。 不,即便是男子又如何? 只要他愿意,向父皇讨要一番,管他什么叶白还是白叶,不都得乖乖就范了去。 他还在这美着呢,眯着一双细眼摇头晃脑的脑补着,丝毫不觉自己盯着非夜白的目光在旁人看来是何等的饥渴。 魏长使黑着脸说:“殿下。” 燕云齐仍沉浸在男色中无法自拔。 “殿下,请自重!”大长老魏长升那拐杖重重的一杵地面,带上了五成的仙力,将燕云齐震的“啊”的大叫一声,吓得跳了起来。 “你这么大嗓门作甚!”燕云齐指着魏长升的鼻子,怒目而视。 “殿下,你可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魏长升沉下脸。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在你眼里,本殿下蠢的连话都不会说?!” “殿下。” 非夜白长腿交叠,曲指敲了敲扶手。 看似简单的动作也是带上了十足的仙力,听在众人耳朵里,只觉得气血上涌,修为弱些的长老顿觉气息大乱,险些岔气了去。 “你说,你说。” 燕云齐嘿嘿一笑。 自从被非夜白那一笑给撩到,对他的态度是那可以说是立马大变。 “殿下,姬玄是三皇子的恩师,自然处处为他谋划。他前脚拦住你支援轮回殿,后脚你们清和就丢了东西,殿下可有想过其中蹊跷?” 燕云齐给他说的脑子一嗡,脱口而出:“难不成东西是他无双殿偷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太子玉符 “殿下英明,自有判断。” 非夜白也不明说是,或者不是,但听在燕云齐耳朵里,那真是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很好,姬玄这老匹夫,居然敢阴本殿下!”燕云齐恨的牙根直痒痒,狠狠拍了几下大腿,仍是不解气,噌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殿下,殿下!” 魏长使“啧”了一声,赶紧起身将他拦住:“殿下,不可!” 燕云齐一把推开他:“又怎么了,本殿下难道还不能找他们要个说法不成?!” 魏长使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昨日想了一夜,也觉着无双殿极有可能在背后搞鬼。 可仙门世家向来注重颜面,想燕云齐就这么杀气腾腾的冲过去,那就彻底撕破脸了。 万一日后查出来不是,他们清和宫要如何在仙门立足? 魏长升老脸一沉,直言道:“殿下稍安勿躁,此时不可鲁莽。” “鲁莽?你竟敢说本殿下鲁莽!” 魏长升向来耿直,看的不爽了就直说,没那些虚与委蛇的耐心。 他道:“就算殿下不在意我清和的颜面,也要顾及皇家威严。” 眼看着燕云齐要原地气炸了,众长老看看这方,又看看那方,手足无措不知劝哪方合适,这时非夜白开口了。 “殿下何等身份,这种小事自然无需殿下出马。清和派涉事,也不便出面,若是殿下信得过在下,不如让在下替殿下讨个说法去。” 他这话说的,将燕云齐捋得舒舒服服的,一双眼睛恨不得腻他身上。 “还是叶白宫主识大体,瞧这话说的,跟某些人就是不一样,本殿下爱听,爱听!” 非夜白看着燕云齐这番模样,双眸渐冷,面上还是客客气气道:“殿下谬赞。不知殿下可否赐个信物,在下也好代表殿下去无双殿说理去。” “这个简单!” 燕云齐满口应下,解下腰间玉佩,毫不犹豫递了过去:“这是父皇赏赐的玉佩,老三认得,你就拿这个去。” 非夜白没接。 “殿下,这玉佩三殿下认得,旁人可不一定。” 燕云齐抓抓脑袋,云里雾里的问道:“这有何干系?” “若在下见不着三殿下,又要如何替殿下讨了说法去?若是耽搁久,等东西运出无双派地界,那殿下可要在陛下面前吃闷亏了。” 燕云齐张张嘴,收回玉佩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 “那应当用何物作信物?” 非夜白淡淡扫他一眼,一字一顿道:“太子玉符。” 竖着耳朵听的魏长使和长老们倒吸一口凉气:叶白好大的胃口,竟敢讨要如此贵重的东西。 这位太子爷向来鼻孔朝天看人的,怎么可能将太子玉符给叶白这个外人,不追究他僭越之罪就不错了。 “这……” 果然,燕云齐这回也有些犹豫了。 玉符跟那玉佩可不一样,见玉符如见太子本人。 这东西若是丢了,那他太子之位怕是也不保了,比丢了清和派的宝贝可要严重多了。 非夜白状似漫不经心的又敲了敲扶手,那声音如同警钟一般敲在燕云齐心头。 “殿下当真以为,偷宝贝之人,仅仅只要让陛下治您一个失职之罪?” 第三百一十五章 坑人不眨眼 燕云齐明显一愣:“你的意思是,还有后招?” 非夜白道:“陛下近日贴出皇榜广寻名医,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正是。” 非夜白双眸一沉:“贵派丢的御清琉璃盏是疗伤圣物,想必不日陛下就会派人前来取盏。到时候你若说,东西丢了,陛下该如何处置太子呢?” 燕云齐脸色一僵,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怀中的太子玉符。 他左思右想,后背上那汗就下来了—— 一想到父皇那张威严的脸,几乎让他血液都冻结掉。 想当年老二是何等的受宠,连他都要避其锋芒笑脸相迎。 可一夜之间,所有的荣华富贵都被夺去。 削了手足,沉了塘,那尸身现在还在塘里扔着,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若真如叶白所说,到时候,被父皇褫夺太子玉符是小,就父皇那狠厉的性子,恐怕能将他剥皮抽筋了去。 非夜白看到他这动作,深邃的眸光一闪而过。 这事儿,成了。 “殿下意下如何?” “给你,给你,全都给你!” 此时的太子玉符在燕云齐手里如烫手山芋一般。 他抖着手将玉符和玉佩一同仍给了叶白,那脸都要皱一块儿去了,也不管太子的架子了,一下一下的对着非夜白作揖。 燕云齐千叮咛万嘱咐:“叶白仙上,请您务必,务必替本殿下跑这一趟,一定要将御清琉璃盏夺回来!” 非夜白抛了抛到手的玉符和玉佩,眉梢一挑,微微一扬下巴:“殿下放心,叶白定不辱使命。” 燕云齐见他应下,那脸色总算好了许多,抬袖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尽量扯出一个笑容:“那是那是,叶白仙上办事,本殿下一万个放心。” 这时魏长使也赶忙凑到跟前,满脸笑容道:“有劳叶白宫主了。” 刚才叶白那番话他听的真切。 若这事儿真捅到陛下那,到时候不仅太子受罚,他们清和宫也要遭殃。 “时间紧急,我同少宫主便先行一步。” 非夜白那目光投向白似久。 燕云齐和魏长使也算是有些眼力劲,大步跨到白似久面前,跟拜神似的拜了拜。 白似久笑着回了礼,同非夜白一道被众人送出了大殿。 临走时,魏长使牙一咬,心一横,将最近新得的宝贝碧雪清霜剑送给了白似久。 白似久与非夜白告别了清和派众人,同乘一剑离开了清和仙山。 刚行出清和地界,白似久再也忍不住,一手拽住非夜白的衣袖,笑得前仰后合的。 若不是非夜白及时揽住她,指不定要笑的栽下去。 白似久拽着他的手举到眼前,抹掉自己笑出来的眼泪:“怎么说呢,你简直是人才。” “夫人过奖了。”非夜白好笑的拥住她,以免她一时不稳掉下去了。 她又笑了会儿,实在没劲了,便掂着通体雪白的剑来回翻看。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说,咱俩两手空空去的清和,结果你上嘴皮一搭下嘴皮,就坐那一番说道,得了这么些好东西来。” “为夫可不是光靠嘴吃饭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送货上门 白似久笑着问:“那是靠什么吃饭的?” 非夜白居然还真的正儿八经的思考了片刻,才道:“是靠夫人吃饭的。” “那你说说看,我是靠什么吃饭的。”白似久咬牙切齿的掐了他的手心一把。 仙剑晃了晃,往下一沉。 非夜白眉梢颤了颤:“这又是怎么了。” 她这下掐的,未免有些用力了。 “昨夜一船的女子向你抛媚眼也就罢了,今天连太子殿下都拜倒在你的颜值之下,嗯?” 那尾音一扬,听起来醋劲十足。 非夜白低笑一声:“今天是个意外,回头我就将这朵桃花处理了。” 她撇撇嘴:“这朵花可不好处理。” 那可是当朝太子,看上一个人,怕是要不择手段都要得到。 “是有些麻烦,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非夜白挑眼看向前方,遥遥一指:“前面就是无双殿,其掌门之女瑶华年芳十六,容颜姣好,正是燕云齐喜欢的类型。” 白似久扭头看向远方层云之外的清和仙山,奇怪道:“燕云齐喜欢,怎会至今毫无动静。” 就燕云齐那脾性,敢当着清和派那么多人的面肖想轮回殿宫主,没什么是他干不出的。 非夜白道:“是三皇子从中作梗。” “怎么个说法?” “三皇子上奏,太子妃必须是名门望族之后。瑶华虽是无双掌门嫡女,但其父在朝中无一官半职,要想嫁入皇室,若无人相助,万万不可能。” 白似久一听,惊叹一声:“三皇子也喜欢那姑娘,看来是位极美的女子。” “夫人,你这么夸人,怕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非夜白好笑的摇摇头:“我家夫人的美貌,那可是享誉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我还记得,当年仙界家家户户都挂着你的画像。” 白似久瞪他一眼:“挂着我的画像拜我,那不是在咒我么,也不知是谁想出的馊主意。” 非夜白淡定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馊主意。那些画师在民间出高价售卖你的画像,赚得盆满钵满,坑了不少人去。” 他当时可是花了数年时间,挨家挨户的去回收画像,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许多人家一夜醒来,发现丢了白帝的画像,急的团团转,可又不敢报官,只能忍下来,暗地寻不了,便只能不了了之。 他当年在云伏宫官房里摆下的阵,藏的就是他收来的这些画像。 当然,这事儿自家夫人是不知道的。 从前不知道,现在云伏宫被她沉宫,以后也不会再知道了。 白似久不知他心中所想,也就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嘴,便将话题重新引到无双殿上。 “待会咱俩拿着太子玉符过去,等于告诉无双殿,清和已经确定东西是他们偷的了。若不是他们所为,又该如何收场?” 非夜白道:“就算不是无双殿本意,可偷盏之人也是借了他们的名头。” 白似久道:“昨夜偷的东西,今日可是来不及销赃的。” 非夜白看着越来越近的无双殿大殿,凉凉一笑:“偷盏之人皆有可能现在就藏在山中,我们这会儿去,正好赶上人送货到手。” 第三百一十七章 第三朵桃花 眼看着前面就是无双地界,非夜白突然停下,扭头看向轮回仙山方向。 定睛一看,远处云雾翻腾之间,一个鹅黄身影快速逼近。 白似久促狭一笑,看着非夜白眨了眨眼:“哟,还是位老朋友。” 来的正是琴夕郡主。 非夜白那脸色当场就黑了。 这女人怎么跟来了。 眼看着非夜白掌心一翻,就要对琴夕郡主出手,白似久却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掌的力道瞬间泄了去。 “我觉得,她来的正好。挡桃花,不只有一种办法。” 白似久笑意盈盈的对着无双殿的方向一努嘴,意有所指。 非夜白脸上冷色淡去,转而换上无奈之色:“夫人真是好直觉……” “唉,我就说嘛,瑶华能将当朝太子和三皇子玩弄于掌中,却迟迟不选择一方嫁了,定然是另有人选。” 她伸指戳了戳非夜白胸口处,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非夜白横跨一步背过身,挡住琴夕来的方向,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眸光深邃了许多。 “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为夫,这可不妥。” 她轻咳一声,赶紧抽回了手,越过非夜白的肩膀看了眼越来越近的琴夕,估摸着还能说上几句话。 “叶荣的记忆虽乱,但记的还是全的,在她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比你更符合瑶华的胃口。我家夫君真是走哪都惹人喜欢,拦都拦不住。” “夫人说笑了。”他往旁边挪了一寸,挡住了她看向琴夕的视线。 她又挪了一寸,眼看着已经能看清琴夕愤怒的表情,一踮脚尖,凑近耳语了一句:“你看这几天都窜出来三朵桃花了,有男有女的,还真不是我说笑……”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娇呵打断了:“叶荣,你好大的胆子!” “这位郡主嗓门真大。” 白似久小声嘀咕了一句,绕过非夜白对着琴夕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 琴夕本来杀气腾腾的冲过来,结果对上这一礼,一脸怒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身为郡主,如何能同叶荣这傻子计较不是? 琴夕下颚一扬,白了她一眼:“哼,算你识相,免礼了。” “多谢郡主。” 白似久笑咪咪的上下打量她,那目光看的琴夕感觉后背一凉,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你看我做什么?!”琴夕吼了一嗓子,声音居然有些发颤,她说完就后悔了。 搞得像自己怕了叶荣似的。 白似久笑着说:“郡主生的美,叶荣多看了几眼,还望郡主不计较。” 待会到无双殿,可还要靠这位同瑶华一争高下,现在自然要好声好气的哄着。 “算,算你眼里劲好。”琴夕骄横的性子也架不住这好话,那脸一红,心里乐开了花,差点就写脸上了。 她被白似久夸的高兴了,偷偷瞥了非夜白一眼,见他虽面色淡淡的也不看她,但终归是没有冲她生气。 琴夕心中一喜。 她知道,叶白这人平日看着虽温煦,可发起火来那是气场十足,她爱极了他这模样。 第三百一十八章 苦不堪言 白似久弯了弯眼,知道非夜白不愿搭理她,出言解围道:“郡主怎么来了?” 琴夕本想说是来找叶白的,但看叶白面色不耐,只得抿了抿嘴,咬牙道:“本郡主来找你玩儿的。” 白似久被她这个弯儿转的明显噎了一下。 非夜白淡淡道:“郡主既然来了,不如随我俩一同去一趟无双殿。” 琴夕顿时面露喜色,想都不想就应下,见叶白一甩袖御剑行去,连忙催动法术跟上。 三人进了无双派地界,立马就被人拦了下来。 前方清一色水墨绿仙衣的弟子们呼啦啦涌上前来,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琴夕上前一步,俏脸一扬,杏眼怒视着这些胆敢将她拦下的弟子:“连本郡主都不认识,你们瞎了不成!” 拦路的弟子们被她这声厉呵给镇住了,攥着剑面面相觑也不敢上前搭话。 这群弟子里还真有认得琴夕的,看着是个领头的,赶紧招呼着众人上前,高呼一声“参见郡主”,呼啦啦跪了一片。 白似久在旁边看的连连称赞,拽了拽非夜白衣袖小声道:“这种场合有郡主在,还真是不错。” 非夜白低笑一声:“就算她不在,也能进去,就是麻烦些。看无双殿这架势,御清琉璃盏果真再此。” 琴夕“嗯”了一声,道:“都起来罢,还不速速让你们掌门前来迎接。” “这个……”为首的弟子面有难色的看了眼她身后二人。 他对着非夜白作揖道:“叶白宫主,郡主到了,您尽管放心,我派自会好生招待郡主。” 那意思是,您二位可以回去了,咱不方便招待。 他二人还没出声,琴夕就火了,“噌”地一下拔了剑,剑尖直指那领头人:“放肆,竟敢这样说话,小心本郡主削了你的脑袋!” 这位也是苦不堪言,赶紧一个劲的 他得了吩咐,像什么轮回殿清和宫的人,不论是宫主还是掌门,一律不许放进来。 但当朝郡主,他们是万万不敢拦的。 可现在倒好,轮回殿的居然和郡主一同来的,这要如何是好?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放行!” “是是……放行!” 他们这些弟子还真没胆子拦,只得放行。 白似久在后面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趁没人注意拽着非夜白的衣袖晃了晃:“这狐假虎威的感觉,竟然也是不错。” 非夜白被她晃得心神一颤,若不是因眼下人多,定要当场将人揽入怀中。 他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从前都是别人借你的威名四处显摆,能见你一面都要拿出去说道好久,这会儿可会觉得失落?” 她将下颚往他身上一搁,回道:“那多无趣,还是借着别人耍威风有意思。” 非夜白好笑的替她拨弄被风吹乱的额发,眼角一挑:“所以你让她跟来,是这么个目的。” 她道:“这位郡主是娇蛮了些,心思倒是不坏,有什么都写在脸上,跟太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仙子瑶华 二人在后面说了几句话,就见前面队伍停下了。 原来是有弟子见拦不住琴夕郡主,提前回去通报了一声,无双掌门和诸位长老不见人影,来的是三皇子燕云飞和掌门之女瑶华。 白似久正被非夜白拉着说悄悄话呢,探眼过去,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位传说中迷倒两位皇子的美人。 还真是位绝色佳人。 瞧那气如幽兰的姿态,美目流盼之间,自有一股清雅高华的仙气,比起天宫里的一些仙子那是全然不差的。 琴夕娇俏可人,这位瑶华却是人间冰雪,格外的惹人怜爱。 白似久惊叹的吸了一口气:“的确是位美人。” 琴夕听到她这句话,扭头回瞪她一眼:“叶荣,你夸谁不好,偏偏夸这女人。你可知道,她做过的坏事,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还有这等事?”她侧目看向非夜白。 “郡主说的不错。”非夜白难得同意琴夕的话。 啧啧,连非夜白都这般肯定,估计是没差了。 白似久面上仍是露出些许疑惑:“可我这么看着,不像。” 要不是碍着眼前人多,琴夕恨不能过来狠狠敲打她一番。 “你这脑子,本郡主看还是没好彻底。你也不想想,我太子哥哥和三哥是何等的风流,能被她玩弄于鼓掌,她能简单么?!” “郡主说的是,叶荣受教了。”白似久见她一副强忍住冲动的模样,也不再逗她了,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琴夕这才满意。 她们说话的这功夫,燕云飞和瑶华已经拨开人群来到了跟前。 燕云飞剑眉朗目,面如刀削,模样那是生的极好的,比起燕云齐强了百倍。 这么负手而立,还真是一派皇家贵公子的气派。 燕云齐笑着迎上来:“琴夕妹子,别来无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琴夕妹妹来了,瑶华好生欢喜。” 瑶华也跟着迎上来,与琴夕说了一句,还未等琴夕答言呢,那美目一扬,瞟向了非夜白的方向:“瑶华见过叶白宫主。” 不卑不亢,既恭敬又不显得过于刻意,旁人看来如同跟寻常老朋友叙旧一般,毫无错处。 白似久暗暗道,这还真是位高手,见面就给了琴夕郡主一个下马威。 若不是事先得了她的心思,光这么看是全然看不出半点端倪的。 非夜白勾起一抹淡漠但不失礼貌的笑容:“不请自来,叨扰贵派,三皇子与瑶华仙子不嫌弃。” 他这么一说,原本燕云飞想要赶人的说法全憋在了肚子里,说不出口了。 燕云齐面上那笑容当场就僵住了。 他一开口没问候叶白这人,为的就是谢绝入内。 结果现在倒好,他不请人进去,倒显得他肚量小了。 燕云齐定了定神,这才道:“叶白宫主可是大忙人,平日影子都见不到的,今日登门拜访,怎么能谈叨扰之说。” 非夜白顺水推舟道:“那便好,我同少宫主一道前来,想必贵派百年基业,也是容的下我俩多两张嘴吃饭的。” 第三百二十章 世间唯她 燕云飞眉心一蹙,还没开口,瑶华抬手拍了拍他的衣袖。 指尖不经意划过燕云飞的手背,那如脂玉般柔软的触感,撩得燕云飞也顾不得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手背去了。 瑶华瞥都没瞥他一眼,而是对着非夜白莞尔一笑:“叶白宫主说笑了,二位宫主能赏脸前来,那是我派的福分。铅华,还不快把我备的东西呈上来。” 那位叫铅华的婢女端上一只长形檀木盒,瑶华接过,伸出纤纤素手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这剑算不得什么宝贝,却是瑶华一份心意,还望少宫主笑纳。” 白似久原本站一旁看戏,突然被她点到,微微一愣。 送她的? 她上前一看,只见其中剑芒如同云水冰雪一般,日月光华相映流泻而出。 周围的弟子们顿时扬起阵阵惊呼声。 “这是……无双剑?!” “天呐,这不是瑶华仙子的贴身佩剑么,这是要送出去?!” 白似久唇角划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刚收了清和宫的碧雪清霜剑,这位瑶华仙子立马送上了无双剑。 这柄剑,冠上了无双殿的“无双”二字,那可是非同凡响,是碧雪清霜剑不可比拟的。 贴身佩剑。 这倒是有点意思。 她与瑶华非亲非故,也就几面之缘,这女人肯将这么宝贝的东西送给自己? 瑶华双手托着剑盒,美丽的眸子如冰雪融水般看着白似久,轻启朱唇道:“少宫主,可是嫌瑶华送的东西小气了?” 白似久笑意满满道:“瑶华仙子言重了,叶荣头一回见到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时没反应过来。” 瑶华淡笑:“少宫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叶白宫主的长虞剑可是百家名剑之首,还不时常给少宫主赏玩。无双剑比起长虞算不得什么稀奇之物,还望少宫主不计较才是。” 白似久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怎么个说法?” “少宫主贵人多忘事,瑶华可是记得真切。” 瑶华笑意不改,款款道来。 “有一回瑶华在昆穷大殿没找着叶白宫主,到后殿一看,居然瞧见少宫主你正拿着长虞,蹲在地里挖萝卜,将长虞弄了一身的泥巴。当时瑶华便感叹轮回殿家底之丰厚,叶白宫主对少宫主也是极好的。” 听完这话,白似久脸上那笑意越发幽深起来。 先送她好东西,再然后打着说非夜白对她好的旗号,当众揭她的短,这女人的心机还真不是琴夕能比拟的。 只可惜,这位仙子挑错了对手。 “叶荣年少不懂事,叶白哥哥都不介意,仙子何必再提不是?” 白似久扬起下巴,笑容如同盛夏的锦葵一般,连脸都不带红的,丝毫没觉着这是件丑事。 瑶华笑容顿了顿。 白似久又看向非夜白:“叶白哥哥,你说呢?” 非夜白长臂一舒,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拥入怀中,微眯眼睛看她,嘴角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抚上她的脸颊,眼底沉淀的满是宠溺:“荣荣说的都对。” 这般世间独一无二唯有她的笑容,看得瑶华眼底划过一抹冷光。 第三百二十一章 徐徐图之 白似久笑了笑,收下了无双剑别在腰间。 一股极淡且独特的暗香萦绕在鼻尖。 白似久瞬间明白了。 怪不得瑶华将如此珍贵的佩剑赠与自己,原来是因为这剑长期贴身佩在瑶华身边,已然沾染了她身上的体香。 瑶华图什么? 图她男人,还是想徐徐图之。 瑶华心里应当也明白,直接送剑,某人肯定不收,所以转而赠与自己。 她这是想让自己也沾染上这香气,在与“叶白”相处之时,让他逐渐习惯她的味道。 白似久突然笑开了眼。 还是头一回,有人她觉得这么讨厌。 自家男人沾上别的女人的味道,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呵,再看瑶华,眼中如若冰雪,满是不可侵犯的高贵圣洁。 若不是亲身经历,她还真的难以想象出这女人美丽的面皮下,竟是一副不择手段的面孔。 “少宫主可还满意?”瑶华见她低头抚摸剑柄没说话,提醒了一句。 白似久道:“满意,真是太满意了,这剑我一定日日贴身带着。” 当然,是日日搁在她的乾坤囊里头闷着,眼不见为净。 白似久冲瑶华友好的笑了笑,紧接着往非夜白肩上一靠,神情有些懒懒的:“叶白哥哥,我累了。” “少宫主受累了,瑶华这就安排几位住下。” 说着,瑶华脚下一动,趁人不备踢了燕云飞一下。 燕云飞还在那自顾自的美着呢,这一脚立马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说,好说,本殿去安排。” 一行人跟在后头前行了数里地,俯瞰望去,前方最高处是一座俯瞰大地的城池。 终年不散的仙雾缭绕在四周,雾中一道虹桥直通无双殿,几千名水墨绿仙衣的弟子们齐齐提剑而立,分列于大殿两侧。 白似久心道,就冲无双殿这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说没捣鬼她还真是不信的。 瑶华没带他们直接去大殿,而是从山侧绕过,先去后山客房歇息。 虽说是客房,但怎么看也是偏殿的规格,瞧着好生气派。 将三人安顿好了,瑶华唤来婢女伺候,便道:“叶白宫主,少宫主,殿中还有些事物,瑶华同三殿下先行一步,晚饭时分再前来一叙。” 非夜白淡淡回了个礼:“仙子客气了,请自便。” 就这样,瑶华同三皇子也没留下喝口茶水,便带着一众弟子匆匆离去。 瑶华前脚一走,琴夕郡主立马就憋不住了,重重把殿门一关,对着瑶华离开的方向遥遥一指,咬牙切齿道:“居然敢全程无视本郡主,真是气死了!” 白似久看着她发火的背影无奈一笑。 这位瑶华除了开头同琴夕道了个礼以外,后头的确没正眼瞧过她,也不怪她生气。 琴夕正要抬起一脚对着门上踹去,就听身后非夜白开口道:“郡主,请三思。” “我……” 琴夕咬咬牙,终究是没当着自己喜欢的男人的面,把这粗暴的一脚踹下去。 谁料她刚把脚放下,旁边风声一过,“叶荣”居然越过她,对着那大门直勾勾来了一脚。 琴夕:“……” 非夜白:“……” 第三百二十二章 劣迹斑斑 白似久这一脚下去,瞬间舒坦了许多。 踹门这种事,她是从来不会做的,但她现在是叶荣不是? 等等,踹门? 为什么她似乎对踹门这个情节有些许印象? 她越过已然惊呆在原地的琴夕,凑到非夜白跟前小声问了一嘴:“我以前踹过门?” 非夜白脸色一变。 自家夫人在魔界时,的确有过这么个事迹。 可她本体三生莲为了护自己渡劫魔神,被业火燃成灰烬,已然没了当初魔界的记忆才是,为何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 白似久看他脸色有异,微微一愣:原来还真有这事儿。 她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非夜白道:“你在魔界时。” 她汗了汗,顿时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我在魔界竟这般霸道?” “还不止如此。” 听罢,她明显一僵:“竟还有其他的劣迹?” 非夜白还真的煞有介事的一一道来。 “你刚去便揍了数十名魔将,将一位冥主的弄下了狱,还把各方送来的美人连锅端了之类。当时在我魔宫绝对是横着走的,就连那些魔主、长老们都不敢给你脸色看。” 作为一个数万年来规规矩矩惯了的人,白似久听到自己在魔宫的斑斑劣迹,那真是好一阵僵硬,一时尴尬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顿了片刻,她仍试图挽救一下:“当年为了避嫌,我那真身平日都放祭坛上随意养着,反正各方常会上些贡品,也不愁吃喝,我嘛,就偶尔给其弹弹琴听,极少外出的。” 非夜白抚上她的鬓角,一下一下的拨弄着她的额发,眼中笑意不减:“嗯,为夫深有体会,魔宫的那些人也是。” 她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赶紧转移话题问:“你那魔宫是什么样的,比起你送我的长乐未央宫如何?” 她从前虽征战过魔界,但非夜白的虚骨大魔天她从未去过。 听说,他那魔宫算是魔界的一道盛景。 “想听实话?”非夜白靠近她的耳畔,压低声音,沉的格外磁性。 “想听。” 非夜白回答的很坦然:“无与伦比。” 听着有些好笑。 她还以为男人会谦虚一点。 她道:“你倒是实话实说。” 非夜白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低声道:“魔宫是我花了数千年时间,一砖一瓦为你盖起来的。等渡劫完随我去魔宫,你一定会喜欢。” 她眸光微微一颤。 还未等她搭话,非夜白一把拉住白似久的手腕,对着门边的琴夕告辞道:“郡主,我同少宫主还有话说,先告辞了。” 白似久被非夜白拉着走了两步,也回首一笑:“郡主,待会儿见。” 琴夕显然被刚才那飞天一脚给震住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啊?哦,好……” 二人进了里殿,琴夕一直看着那道白色的背影被叶白揽着进去,恍惚了一瞬。 白衣纤尘的少年,总是那么的笑意深深,撩拨着她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她好像,喜欢上少年了。 可少年好像喜欢的是别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太过巧合 白似久被非夜白推着进了内殿。 门刚一关上,非夜白立马解下了白似久腰间的乾坤囊,伸手往里面掏着。 “唉唉,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似久一不留神丢了宝贝囊,眼睁睁看着非夜白从囊中取出了碧雪清霜剑,拿在手里掂了几下,拔剑出鞘。 非夜白眸中瞬间泛起深邃的冷芒。 “这剑有问题?”白似久狐疑的凑上来仔细看了看。 她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过了良久,非夜白才缓缓开口:“清和掌门众目睽睽之下临时起意送你的东西,并无问题。” 白似久吐了一口气。 她还当非夜白看出什么不妥了。 说实话,这剑通体雪白,芒如寒星,她看着甚是喜欢。 非夜白当然能看出她眼中的欢喜,但还是决定直言。 “这柄剑是魏长使近日才得到的,你可知,它的上一任主人是谁?” 说着,非夜白指尖划过剑柄上的一朵重莲印记,眸光幽深。 白似久摇头。 “你可还记得火焰花王琉姬?” 白似久奇怪的看着他:“当然记得,我们不正是要取她儿子琉辰化作的囚珠么。” 非夜白眉宇微皱,嗓音有些发沉:“这柄剑是多年前,她为琉辰所铸。琉辰死后,这柄剑也不知踪迹。” “什么?竟有这么巧的事?”白似久惊呼一声,震惊中伴着不可思议。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他们刚启程去南疆寻找囚珠,第一站到了清和,居然就得了琉辰生前的佩剑,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剑你确定是琉辰的?”她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非夜白道:“当年琉辰满月时,琉姬宴请魔界各方首领,便将此剑当众送给了琉辰,此事魔界许多人都知道。” 白似久点点头。 非夜白接着道:“琉辰自从被爆出食同族之事后,琉姬将他终身囚禁。直至琉辰死后,琉姬才派人去收尸,致死都未曾见过他一面。” “收尸之时,琉姬将碧雪清霜剑一同收回,与琉辰的尸体一同用无尽业火焚烧,世人皆以为,此剑已随他去了。” 听完,白似久心中透出一丝隐隐的不安。 她微微眯起眼,缓缓道:“照你这么说,这魔界消失已久的东西,怎么着也不该落在魏长使手里。” 非夜白将剑收入剑鞘中,解下自己腰间的乾坤囊放入其中,凝神确认了一番四下无人,这才拉着白似久在软塌上坐下。 他道:“夫人说的极是。同样,此物他得了便罢了,偏偏如此巧合的送到了你的手上,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当然,究竟是谁做的,是敌是友,现在线索太少,一时半会还查不清楚。 白似久沉思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笑意微扬道:“那这把剑呢,可有什么问题?” 提起剑,她便想到自己装模作样跨在腰间的无双剑。 碧雪清霜剑没问题,可这柄剑却是问题大了去了。 她解下腰间佩着的无双剑,给非夜白递了过去。 非夜白接在手中仔细端量了片刻,脸色却微微变了:“不好,瑶华有问题。”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假瑶华 与此同时,无双殿太禹阁。 若大的寝宫内,香雾缥缈。 一名女子蜷缩在床塌上,披散着头发看不清面容。 再看那身上,遍布着可怕的烙印,在雪白的床面上印下一道道血痕。 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走进来来一位冰霜美丽的女子,一身雪白仙衣,正是瑶华。 瑶华看着床上如破布般蜷着的人,勾唇一笑,蛊惑而妖媚:“怎么样,可想清楚了?” 床上的女人没有答话,一动不动。 瑶华走上前,刚一靠近,就见锦塌的女人如鬼魅般突然坐起,一把扼住瑶华纤细的脖颈,将她狠狠摁倒在地上。 “贱人,还我脸来!” 女人扬起脸,那脸上竟全是一片血红,已然看不清本来面目。 瑶华被她突然袭到击,后脑勺猛地磕在地上,发间玉钗碎了一地,狼狈不堪。 女人刚想要加重手中力道,突然感觉眼前白光一闪,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两人的位置已然调换。 女人顿时有些绝望,论仙法,自己根本拼不过这人,就连唯一这次机会她都没有抓住。 “你竟敢叫本座贱人,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令人恶心的样子!” 瑶华用阴狠的目光死死罩住女人,指甲盖狠狠掐入女人脖颈间,那颈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鲜明的血痕。 “都是你,都是你让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你去死!” 女人眼中尽是恨到血肉里的疯狂。 瑶华冷笑道:“若不是你迟迟不愿说出叶白的事情,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呵,你说你,值得么,为了守住他那些不算秘密的秘密,变成这副鬼样子,他知道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女人目光一暗。 瑶华用指尖在女人颈部伤口处狠狠一摁,女人惨叫一声,浑身痛得痉挛起来,但仍是强扯出一丝笑:“我……我本来就不奢求他知道。” 瑶华冷哼一声,站起身用靴子踩在女人脸上,鄙夷的俯视她:“你难道以为,他这次来是为了救你的?呵,你错了,本座将无双剑上熏满了最烈的毒香,送给了叶荣,待叶荣毒发,叶白只会对你恨之入骨!” 女人尖叫道:“那是你做的,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半点关系都没有?呵,你简直是吃人说梦。” 瑶华看着女人一张脸扭曲的模样,眼底尽是厌恶,一字一顿道:“你好好看看,看看我这张脸。” 女人抬起红肿的眼皮,看到瑶华那张脸的那一刻,眼里充斥了无尽的绝望,大脑被怨恨灼烧得生疼。 冰霜一般的美丽容貌,如同一朵在山巅静静绽放的雪莲。 而这张脸,原本是属于自己的。 瑶华突然一笑,嘲讽的看着女人,说到:“瞧你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你以为本座稀罕你这张脸?要不是你这张脸在无双殿行走无碍,本座可不乐意别人的脸贴在自己脸上。用你的脸,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女人想哭,又想笑。 明明她才是真正的瑶华,现在却被一个冒牌货夺了面皮。 第三百二十五章 身不由己 “瑶华”正要开口,突然听外面有人敲门:“瑶华仙子,轮回殿叶白宫主,叶荣少宫主求见。” “哎呦,真是刚说到就来了,这时机也算合适。” “瑶华”松了手,“咯咯”笑了几声,又道:“你这张脸本座也用了段时间,现在叶白找上门来,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本座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丝毫意义。” “你究竟想做什么?!” “瑶华”惋惜的摸了摸脸上的面皮,轻叹一声:“啧啧,这张脸本座用了些时日,突然卸去,还真有些不习惯。” 跌坐在地的瑶华莫名有些惊慌,只见“瑶华”那双眼眸突然弥漫起一丝血芒,森毒的可怕。 “你难道想……” “瑶华”突然咧嘴一笑:“聪明。” “不!不要!你休想……” “本座想做的事情,这世界上谁也拦不住” 瑶华艰难的支起身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浑身突然被层层血光包围,随后觉得脑中白光一闪,整个人如同被线牵着一般,从地上缓缓站起。 这时她听到自己用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对着门外吩咐了一句:“让他们进来!” 片刻,门一开就见叶白和叶荣并肩走了进来。 她扯着嘴角道:“二位宫主可休息好了?” “还未休息,想到些事,变来找瑶华仙子问问。” 说话的正是非夜白。 瑶华道:“宫主请坐下再说。” 二人坐下。 非夜白自腰间掏出一柄通体雪白的仙剑递过去。 “仙子可认得这剑?” 瑶华僵硬着嘴角看了片刻,又递了回去,道:“这是清和派掌门魏长使新得的佩剑,名叫碧雪清霜。” 她本不知道这是何物,可脑中自行跳出了这剑的来历和剑名。 不用想,是方才突然消失在房中的“假瑶华”做的好事。 非夜白神色微动:“仙子可知,这剑魏长使从未像仍何人提起过,直到今日送给荣荣,旁人才知道此剑。” 瑶华听完,顿时感觉脑中如被重锤一般,就觉得唇瓣像是被东西封住一般,根本说不出解释的话语来。 她现在明白,“假瑶华”为何将她的容貌复原了。 假瑶华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将由自己来背锅。 果不其然,瑶华迟迟未曾说话,非夜白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问:“仙子不必多虑。仙子消息灵通,叶白佩服,别无他意。” 瑶华有些着急,想说话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良久,她才听自己突然开口,用冷淡的语气道:“清和掌门魏长使前几日同本派有些往来,无意间提起了此剑,瑶华这才得知,并非刻意探听消息,宫主莫要空口白牙污蔑瑶华。” 非夜白淡淡一笑:“仙子言重了。在下与少宫主出门在外,得错了消息也是常有的事情,仙子多虑了。况且,本派前几日正逢邪祟来袭,仙子与魏长使往来,定是为着营救轮回殿一事,叶白先在这里谢过了。” 瑶华听自己冷笑了一声,心中焦急,却道不出,而是说着旁的话语:“的确是为此事,只可惜清和最终以人手不足为由,推脱掉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桃林迷雾 听完这番话,白似久突然笑出了声。 瑶华目光转向这位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的白衣少年。 “你笑什么。” 白似久眉梢一挑,露出干净的笑容:“我笑的是,清和掌门跟你是同样的说辞。” “少宫主,你这是在污蔑本仙子?你以为,有叶白宫主护着你,你便可以以痴傻为借口,血口喷人?!” 瑶华被操纵着说了这话,心中惊了一瞬。 什么意思,难道叶荣不是个如同三岁小儿般的傻子么? 白似久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笑眯眯道:“仙子别激动,莫要伤了两派和气。我说的话,自然是叶白哥哥也认可的。” 那意思就是,无论她说什么,叶白都会由着。 非夜白微微一勾唇,眼中划过一丝柔和的笑意,看在瑶华眼里刺眼的紧。 应当说,瑶华只是难受了些,可她脑中却回荡起假瑶华尖锐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般宠着她,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凭什么?!” 瑶华在脑中反问道:“你究竟是谁,你这么爱他,为什么要害他?” “为什么?他不爱本座,别人也休想得到他!” 女声吼叫的有些嘶哑,透着深深的恨意,将瑶华的耳膜撕裂的生疼。 瑶华逐渐觉得浑身僵硬,整个人渐渐失去了意识。 “仙子,仙子?”白似久见瑶华沉着一张脸半天不说话,开口唤了几声。 “瑶华”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有些冷淡的上下打量她。 “少宫主,本仙有些话,想要单独同宫主商讨。我派后山有一片桃林,用灵脉供着终年不凋谢,少宫主定然喜欢。” 白似久听出这话里赶人的意味,撇撇嘴,站起身拍拍衣袍,毫不在意道:“仙子提议甚好。我还从未赏过贵派的桃林,今日正好见识一番。” “那便好。” “瑶华”暗暗攥紧了手心,指甲生生掐进了掌心。 她本想给叶荣难堪,却被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那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白似久挥一挥衣袖,拜别了非夜白和“瑶华”,寻人问了桃林的去处。 从太禹阁向远处望去,只见后山仙雾弥漫,妖妖桃色在雾中若隐若现。 方向是对的,白似久也没多想,晃晃悠悠向前走着。 然而走着了半路,感觉眼前雾气渐浓,周身仙气却是淡了许多。 “这里好生奇怪。” 她嘀咕了一句,按照先前记忆往桃林方向走去,却逐渐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 难道这雾有古怪? 她顿住脚步,回头准备先撤出后山范围,却见身后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来时的方向。 她站在路中央自言自语道:“瑶华当着非夜白的面让我来桃林闲逛,按理说应当不是个陷阱,不过还是谨慎点好。” 想到这里,她决议还是用神识之力探寻一番为上。 她自打接纳了仙气后,体内经脉已在一日一日的恢复中。 现在这具身体已然能够接纳她强大的神识之力,偶尔动用一次也不会如从前一般累得半死不活。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千面 白似久用神识扫过眼前层层迷雾,忽然听到一处有人的声音。 “救我,救救我……” 是个女声。 白似久环视一周,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正是在雾气最浓的地方。 “你是谁?”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你不说你是谁,发生了什么事被困在这里,我要如何救你?” “我,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个地方……求求你快救我出去,呆会她回来,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她?她是谁?” “我不知道,她很可怕,有千张面皮,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 白似久脚步一顿,心中涌起一丝不详之感:“她怎么能做到变成别人的模样,却不被人识破?” “我……她,她能撕下人的面皮,贴在自己脸上,还能入侵人的元神,能窥探那人所有的记忆……” 白似久眼神一颤。 这种能力,凡界有没有她不清楚,可仙界是无人能做到的。 白似久又问道:“是妖界,或是魔界的人?” “不是!”女声突然一改先前气若游丝的状态,声音变得尖锐无比。 “她……她不是,她长着一副极美的面容,跟仙子一般,可她的心怎么那么恶毒,那么恶毒!” “是仙界的?”白似久明显一愣。 仙界她再清楚不过了,根本没这号人存在…… 等等,她记得,青夙已提到过,白衣曾威胁他,如果不配合抓自己,随时都能找人替了他。 如果真是白衣掺和进来,此事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又紧接着问:“按你这么说,她一次只能变成一人的模样?” 雾中的女声顿了顿,才突然激动道:“对,你说的对,她一次只能化做一个人的模样,只要她找了其他人,我就有救了!” 白似久轻笑一声,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你这人挺没意思的。既然无事,那我便告辞了。”说完,白似久抬脚就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走去。 那女声当场急了眼,赶紧出言挽留:“喂,你等等,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不是说要救我么!” 白似久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渐行渐远:“哦?我刚才可并没有答应过你。不跟你多说了,瑶华仙子给我介绍后山桃林不错,我这会迷了路,还得费些功夫去找呢。” 女声立马原地炸了火,疯狂的咒骂起来:“瑶华?!是瑶华让你来的!那个贱人!竟然派人来羞辱我!” “哟,你也认识她。”白似久这才停下脚步,表示有了些兴趣。 那女声尖叫道:“就是她,就是她夺了我的脸,我的脸!” 白似久心中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肯定。 非夜白发现无双剑上下了极淡的摄魂毒香,认为是瑶华下的毒手,便带着她一同到太禹阁理论。 然而,他们见到的“瑶华”,知道许多她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尤其是魔剑碧雪清霜,就是最好的证据。 刚才谈话时虽没有和非夜白通气,可他一定和自己一样意识到,他们见到的恐怕不是瑶华。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业火灼烧 “我不是瑶华派来的,恰好相反,我是来帮你的。”一丝笑容自白似久唇角边绽放。 女声逐渐冷静下来,沉默片刻,不确定道:“你真的要帮我?” 白似久掏出一枚黑玉珠,摊在掌心:“这里有一枚凝魂珠,可以暂时将你的魂魄带离这个地方。” 女声警惕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似久拿着黑玉珠在手里把玩,笑眯眯道:“就凭,你别无选择。” “……”女声被她霸道的说法明显噎住。 白似久道:“我带你出去,你带我出去。” “……好,就这么办。” 随着一阵青烟燃起,一抹虚无的烟魂静静站在了雾中。 灰色破烂的衣服仅能堪堪蔽体,交错凌乱的白发遮住女人的面部。 透过额发,白似久看到女人的整张脸都被刮花。 尤其是那一双手,瘦的只剩下骨头,表皮呈现深黑色,皮下却隐隐透出赤红。 这伤口…… 白似久顷刻间认出,惊道:“你这是,被业火烧灼留下的伤痕。” 业火焚身之人,表皮焦黑,内里的骨头却会化作火焰,永远承受着灼烧之痛。 “是,你认得,你竟然认得!哈哈,看来我没看错人!” 女声听她开口便道出自己受的伤,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白似久眨了眨眼睛,道:“你口中的她是仙界的人,你能受业火之伤,看来你也不是凡人。我猜测,你应当是魔界之人。” 女人被道破了身份,顿时有些慌乱:“你,为什么你连这都能猜到?!” “你被困在后山桃林这么久,想必也害过不少人,有胆子敢带你你出去,你觉得我和那些被你害过的人能一样?” “……”女人估计从来没见过口齿如此凌厉的少年,一时间都没搭上话来。 “我且问你,你姓字名谁?” 女人沉默。 白似久加重了音,又说:“你不说,便休想从这里出去。” 女人咬咬牙,才道:“我叫琉姬。” 这回轮到白似久一惊了。 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刚得了琉辰的碧雪清霜剑,现在遇到了琉辰的母亲,琉姬? 不对,琉姬不是在魔界为王么,为什么魂魄会流落到凡界,还被困在无双派后山的桃林中…… 她突然意识到,肯定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悄悄推动着这一切。 “你可是魔界火焰花王,琉姬?” 女人浑身猛地一颤,扬起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尖叫一声:“不可能,你不可能认识我,你不过就是个凡人……不,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白似久道:“我是叶荣,轮回殿少宫主。” “不,你不是他!你……” 琉姬忽然冲过来,一脸阴森得看着白似久,疯狂的摇头,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你,你分明是个女人!” 白似久对上琉姬赤红的双眼,不退反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我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出去。” 琉姬突然狂笑起来:“对,你是谁不重要,只要我能出去,我就能将她碎尸万段!” 第三百二十九章 托付玉印 白似久笑容淡了几分。 “你这么恨她,那你且告诉我,她究竟是谁。” “告诉你?呵,告诉你又如何,你根本对付不了她……” 琉姬笑的有些绝望。 “就算你不是一般人,哪怕你是下凡渡劫的神仙,你也不可能对付的了她。” “这个你无需担心,你只需要告诉我,她是谁。” “不,不能。我说着要将她碎尸万段,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始至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我最爱的儿子被她囚禁致死……” 琉姬用枯黑的双手捂住脸,一行清泪自她眼中落下。 白似久心中一动,状似不经意道:“她囚禁琉辰致死,恐怕是为了让琉辰化作囚珠。” “什么,你连这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难道是魔界的?” 琉姬一双眼瞪得极大,自枯黑的手指间透出一丝诡异的亮光。 白似久说:“听说,你是凰朝的手下,你被囚禁在此,为何不寻了法子找他求救?” 一听到“凰朝”,琉姬“啊”的叫了一声,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捂住脑袋惊恐的叫道:“不能,不能向陛下求救。陛下最恨无能之人,若他知道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肯定要派人将我打入无间地狱!” 白似久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这话错有二处。” 非夜白的身影自浓雾中逐渐显现出来。 “其一,凰朝这些年受禁术侵蚀,自身难保,就算你求救,他也无暇顾及你。” “其二,冥界现在在本皇的手上,即便他想要将你打入无间地狱,也要看本皇答应不答应。” 他这一番话,把琉姬说的有些傻眼,坐在地上仰着脸,痴痴的看着他。 “你……不,您是……”琉姬浑身有些发颤。 她认得“叶白”这副凡人的面孔。 可这人浑身强大的气场,让她觉得熟悉的有些害怕。 这人冰冷掠夺的眼神,她应当在哪里见过…… 非夜白居高临下垂眸看她,用冷淡的声音说到:“琉姬,数年不见,你倒是忘记托付在本皇手里的子子孙孙了。” 琉姬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珈婪魔皇……怎么可能?!” 她被囚禁在这桃林多年,都快要绝望了,上天居然给了她一线生机,遇到了他日的恩人? 非夜白款款道来:“当年你感应到有人入侵你的元神,便将火焰花王的玉印托付给本皇。然而,你还未来得及顾上琉辰,便性情大变,一夜之间将琉辰的王储之位剥夺,终身囚禁。” “尊上,尊上……” 琉姬想要上前拽住非夜白的衣袍,然而低头再看看自己一身脏污,又缩了回来。 “尊上,琉姬……琉姬拜见尊上!” 琉姬重重的行了大礼,弄的白似久倒是有些意外了。 “若是我没记错,琉姬不是凰朝的手下?” 非夜白道:“是,也不是。凰朝为人狠辣,但凡没用处的人,杀之。若是凰朝知道琉姬被夺魂,定要将火焰花一族赶尽杀绝。” 第三百三十章 白双妤 白似久这会儿明白了。 非夜白救下了琉姬,而琉姬将火焰花一族的玉印给了他,得一族支持,削弱凰朝的势力。 她拽了拽非夜白的衣袖,小声问:“所以,她实际上并未投靠你,只是用玉印缓解一时危机?” 非夜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他并不信任凰朝手底下的人。 白似久刚为琉姬默哀了一瞬,非夜白就开口道:“琉姬,本皇与你不过是一次合作的关系。如今你想要逃离这里,又要拿什么来换。” 琉姬仰着脸愣了一瞬。 白似久轻咳一声,心说非夜白那是半点亏都不带吃的,不用剑指着琉姬的喉咙打劫,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 琉姬听明白了,然而下一瞬,却将脸埋进了发间,低声哭泣起来。 雾气渐浓,琉姬的哭声显得格外的悲凉。 “尊上,琉姬,琉姬……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这话刚一说出口,非夜白立马抬脚就走,半点都不带犹豫的,那潇洒的模样跟白似久方才如出一辙,直接把琉姬给震住了。 琉姬这会儿真急了,放声喊住他:“别,别!尊上,您听我说,我知道那女人的事情,她叫白双妤!” 白似久顿住脚步,惊道:“原来是她。” 非夜白也停下了,垂眸问:“你认识?” 白似久将他拉到一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她是白衣的亲妹妹。上古时期与白衣一同飞升上神后,便脱离了仙界,入了轮回道。” 非夜白淡笑:“看来,还是老朋友了。听你这语气,像是不待见她?” “可不是。当年我还在三生莲本体中时,这女人总喜欢到我那方池子里沐浴,不然就往池子里种些旁的花花草草,将水里搅和的天翻地覆,膈应极了,赶都赶不走。” 白似久连连摇头,想想都觉得晦气。 她真不是个暴脾气的人,可回回遇到白双妤这女人都会栽跟头。 非夜白看着她气的脸颊微红,嘴上都能挂个油瓶了,不由得轻笑一声:“她喜欢白上闲?” “对,这你都能猜到?” 非夜白扬了扬眉梢:“她嫉妒你,膈应你,不过就是为了引起白上闲的注意。” 毕竟,白上闲那等容貌气度的男人,没有几个人不为他疯狂。 女人,以及男人。 当年他若不是在自家夫人醉酒时,无意间得知她是女子,估摸着要生生被她掰差了喜好。 白似久一吐槽,根本都停不下来,拉着非夜白道来。 “可不是。她当年追白上闲,那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就连她亲哥哥白衣都拦不住她。若不是白衣后来硬拉着她去了轮回道,我还不知要被她膈应多少年。” 非夜白淡笑着看她极有烟火气的表情,握住她的手腕,不动声色的将二人的站位又拉离了琉姬一些。 白似久又接着道:“说实在的,她倒不是针对我,应当说但凡与白上闲亲近的,都被她叨扰过。只不过她仗着我当时是一朵莲花,欺负起来比较顺手罢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兜里有乾坤 非夜白听了半晌,突然道:“既然这女人曾经让夫人不舒服,那么现在,我便让她也没好日子过。” 白似久汗了汗:“其实那些也都不算什么大事。” “当年她对你做的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她与白衣沆瀣一气,处处给你使绊子,为夫可不能视而不见。” 她还未搭上话,就见非夜白扭头,对着地上唉声叹气的琉姬淡淡来了一句:“本皇口语救你出去,但你必须全盘托出有关白双妤的信息。” 琉姬本想着已经没戏了,此时柳暗花明又一村,惊喜的从地上跳起:“多谢尊上,多谢尊上,琉姬一定不负您所托。”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琉姬欢欢喜喜的钻进了白似久先前拿在手上把玩的黑玉珠当中。 白似久将珠子贴身带好,非夜白带着她穿越层层迷雾,回到了绿树青葱的山道上。 不,不能说是绿树青葱了,眼前的后山已然是大片大片的火海,翻腾肆虐。 她有些恍然。 她不过与琉姬说了会儿话的功夫,外面竟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前入无双殿时,那些天上飞来飞去的弟子们虽慌乱,但起码还是齐整的列着队。 再看看现在,就那无双殿前守卫的弟子们都变成一团乱麻,场面嘈杂混乱,一个个跟逃难似的十分壮观。 只是,这火焰的颜色精纯,看着竟有些眼熟。 白似久侧脸看了非夜白一眼,试图确认:“你放的火?” 非夜白并未承认,而是面不改色的说道起来:“瑶华,不,应当是白双妤,她见事情败露,二话不说便与我打了起来。她附身的瑶华本不是我对手,被我拿下。” 白似久抽了抽嘴角:那就是你放的火了。 非夜白衣袖一挥,一道火结界将二人周身笼罩起来,隔绝了两旁灼热的火焰:“无双殿的确拿了清和的御清琉璃盏,东西就在瑶华手上。她欲交出此盏,获取脱身的机会。” “所以,你拿到了御清琉璃盏?” “不错。” “你放了白双妤?” “不,我拿到了盏,也扣下了她。” 白似久惊诧道:“扣哪儿了?” “这人不老实,还是抓在身边靠谱。”非夜白垂眸,用手拍了拍腰间乾坤囊。 “你给她装兜里去了?”白似久惊呼一声。 她还以为他腰间这乾坤囊是随随便便装死物的那种,没想到还能装个大活人进去,不会给憋死了吧? 非夜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的揉了揉她微红的脸颊:“这东西魔界又不是没有,你如此诧异作甚。” 她道:“魔界的确十分常见,可凡界当是没有的。你这下凡渡个劫,左一个宝贝右一个宝贝的,别是把你那儿的国库都给装兜里了。” 非夜白没有做声,耳尖却微红了一些。 白似久捂脸,笑了半晌才止住笑声:“罢了。就白双妤那人,向来都与仙界良民打交道,估计唯一接触的魔头也就是琉姬,怕是生平从未见过向你这般不讲道理的土匪作风。” 第三百三十二章 初入南疆 非夜白掠走了白双妤,又制造了混乱将无双殿众人弄得人心惶惶,因而他与白似久趁着夜色的撤离无双殿地界时,竟无人拦截。 待飞出数里地,已然看不清无双那边的火光了,两人才停下了脚步。 白似久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回头看着无双方向,心说她前世今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做这种掠了人还理直气壮跑路的事情。 非夜白道:“原本还想着今夜在无双殿落脚,现在只能委屈夫人了。” 白似久并不在意的摇摇头:“白双妤放弃附身琉姬,转而控制了瑶华,这说明掌刑者的手已经伸到凡界来了。现在正是重要关头,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拿到囚珠。” 非夜白听出她语气里的坚决,虽说有些心疼,但还是支持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连夜赶路。” 两人决议连日连夜的赶路,困了便在深山老林里搭个帐篷,外面看着简易,里头却是另有乾坤。 软铺段枕,玉杯银盏,鲜果肉食应有尽有。 白似久看着非夜白一样一样的往外掏着各种物事,甚至连便盆都有,站在一旁笑弯了眼,心说像他这般布置,倒是比那些客栈舒适多了去。 就这样过了数日,两人翻过一座大山,再往前看,碧色高空之下,是黑色的沙漠—— 终于入了南疆境内。 南疆地处特殊,据说地底下是数万条纵横的魔沟,终年魔气四溢,将遍地的黄沙浸染成了黑沙,即便在青天白日之时,也显得阴暗晦涩。 二人站在沙漠边缘处停下,四下望去,就见前方不远处搭了个简陋的茶棚。 茶棚中四仰八叉的瘫坐着俩人,那副蓬头垢面的形象,若不是白似久眼尖,还真瞧不出来这俩正是早到的青夙已和刑圭。 四人目光对视。 茶棚中的两人立马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又是念咒又是整理衣裳,手忙脚乱的十分滑稽。 白似久笑着迎上前去:“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青夙已率先整理好仪容,清了清嗓子,一步窜到白似久身边,正色道:“我俩昨日到的,看你们没到,便顺手在这里搭了个凉棚。谁知道这沙漠邪乎的很,风大得能刮出血沫子来!” 刑圭连连叹道:“老夫活那么久,头一回见到如此邪性的黑沙,挂刮在脸上恨不能褪一层皮了去。” 青夙已道:“可不是。我俩先还用仙法护着,结果这地头邪乎,竟能源源不断的吸取仙力。我俩为保全战斗力,今日便死扛着了,还好你俩到了,不然再过几日来,我俩估计都成乞丐了。” “还有这等事?”白似久扭头问非夜白,“这地方不能用仙法?” 非夜白道:“地下有魔沟,说不定还有魔渊,仙法在此处受限极大,谨慎些也好。” 青夙已点头,随后又问:“按理说我们到的时间应该不差,你俩怎么晚了近一天的时日?” 白似久一想到非夜白这一趟的收获,不由得勾唇一笑:“预备了些东西,耽误了些时间。”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有点方 “收获?有何收获?” 白似久跟献宝似的一一道来,听得青夙已与刑圭目瞪口呆。 敢情他们这一趟逃难似的旅程还未开始,这魔头已经将白衣的亲妹妹给掠在手里当人质了? “你那包裹可还靠谱,别给人憋死了,那就不中用了。”青夙已紧盯着非夜白腰间挂着乾坤囊,心有余悸的问了一嘴。 “若是青帝觉着不靠谱,不如亲自替本皇装着。” 非夜白倒是大方,当场解了就给他递过去。 “别,你千万别!”青夙已叫嚣着,赶紧往后跳开一步。 非夜白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将乾坤囊放在掌心向上抛了抛,随后一把抓在手里,将袋口打开了一条缝,就听里头传出女人的尖叫声:“放本座出去!” 他又将袋口系上,挑眉看了青夙已一眼,礼节性的问道:“青帝不要?” “不要,还真不要。”青夙已连连摆着手,脸上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开什么玩笑,这白双妤是白衣的亲妹,摊上可是个麻烦事。 若是她日后向白衣告状,说起绑架一事自己参与其中,那他青焰山可就得成为掌刑者的常驻地了。 非夜白看出他的排斥,贴心的替他出了个主意:“白双妤的确有替了你的本事,青帝不想了结这个后患?” 他这么一说,青夙已一蹙眉,还真考虑上了。 白似久在一旁听的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抿着嘴,与刑圭对视一眼,环抱手臂围观非夜白继续忽悠。 “白双妤本属火系,不仅能夺了你的元神,占据你的肉身,就连仙法施展起来也与你不差,本皇思索,白衣胆敢在你面前放下大话,便是认定了白双妤的本事。” 青夙已点头:“你说的不错。他敢这么说,肯定是想过这么做的。” 即便他看白衣极度不爽,但白衣早他数万年飞升的上神,仙法造诣肯定比他强了不知多少。 白衣的本事,他怕是现在只能窥探到五成不到。 非夜白微微垂下眼,眸光从青夙已犹豫的脸上滑过,嗓音有些淡淡的:“白衣并未派白双妤真正的替了你,而是让她到凡界伪装,甚至命她放弃了占据多年的瑶姬真身,青帝可有想过这是为何?” 青夙已顺着他的话接道:“为何?” “白衣定是查明了凡界有囚珠一物,可以抵御他轮回道的绝对摄魂,又认为白双妤借的凡身无法跟本皇、你和鲲王抗衡,这才让她借瑶华之身,想要率先夺去盛装囚珠的御清琉璃盏。” “你是说,他已经知道我俩下凡之事?”青夙已惊呼一声,额角冒了层虚汗,当场有点方了。 他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最烦这些个死活蹲守、赶都赶不走的牛皮糖。 非夜白冷笑一声:“你觉得,你们下凡这么大动静,白衣能不知道?” 青夙已沉默片刻,突然眸光一亮,将非夜白举了半天的乾坤囊一把拿过来,放在手里掂量一下,嘿嘿一笑:“也对,既然都知道了,不如来个破罐子破摔。” 第三百三十四章 黑沙魔渊 终于,青夙已放下顾虑,提溜着乾坤囊的束带,将其抡在手里呼啦啦甩的虎虎生风,嘴里还一边叨念着:“本帝还一直纳闷,究竟是谁混到冥界改了久妹的命簿,现在想来,定是你这小妮子做的好事。” 乾坤囊大力扑腾了几下。 青夙已一看,白双妤都被装兜里了,还敢反抗,当即大怒,曲指对准鼓起来的位置猛地一弹,瞬间安静了。 “让你假扮,让你假扮!”他仍觉得有些不解气,又弹了一指过去。 乾坤囊里的白双妤不动弹了。 青夙已这才解了气,得意的揣在了裤腰带上。 四人在凉棚里歇了片刻,抬脚启程。 向前走了数里地,逐渐阴沉下来的长空下,是一大片阴暗的黑色沙丘。 一阵凌乱的黑风风掠过,沙丘之上被刮起一道道沙涟。 越往深处,沙尘越发肆虐。 在他们前行方向的深处,天地一片黑尘。 浓浓的黑沙宛从天而降的石流,倾天涌下,看得人一阵心惊。 如今不便用仙法御剑而行,四人只能徒步向着沙漠深处前进,用法术薄薄支起一片结界护住周身,抵御四周席卷而来的黑沙狂风。 “好强大的沙尘。”青夙已与刑圭惊愕的看着结界之外的黑色沙尘。 非夜白走在最前列,见怪不怪道:“仙界地貌乃六界最佳,好山好水好地方,看到这番景象自然是意外的。” 青夙已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本帝云游四海多年,倒是真的从未来过如此恶劣的地方。” 刑圭扶着老腰边走边道:“魔头小子,咱周围都黑糊糊的一片,如何认的清方向。依老夫看,不如下个狠心,御剑得了。” 非夜白脚步不停,嗓音却有些发冷:“前辈,沙暴之下必有魔渊。魔渊的厉害,想必前辈是在清楚不过了的。” “啧,哎。”刑圭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青夙已从未去过魔界,对这些词儿那是格外的陌生。 他一看三人那脸色,定也是都知晓的,唯独自己不知道。 他心中好奇,便凑到白似久身边,悄声问:“方才就听你们说到魔沟与魔渊,这二者有何区别?” 白似久边走边道:“魔沟是大量怨气汇聚而成,但凡有魔沟的地方,定然发生过难以想象的巨大灾难。” 青夙已吸了一口凉气:“魔沟就如此渗人了,那魔渊呢?” 白似久面色有些发沉,一指地下:“魔渊之处,必有怨气凝聚而成的凶兽,以方圆数里地范围内魔沟里的怨气为饮,以活人为食。” 青夙已那嘴角明显一抽:“那……刚才说的沙暴之下有魔渊,魔渊之下有凶兽,咱走的这地方岂不是……” 有凶兽。 话音刚落,忽见空中一股浓云如墨一般突然晕开,一只黑漆如山的巨爪自浓云中拍了下来,直直向着四人砸下! “快闪开!” 狂风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四人齐齐四散开来,那巨爪堪堪拍在了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云中饕戊 狂风中,就听青夙已率先喊了一嗓子。 “这东西吃什么长的,怎么这么大个儿。刑圭老爷子,本帝看不如你现了真身,一屁股坐它身上,教它些做妖兽的道理如何?” 刑圭听了,那叫一个气,老脸憋了个通红,一边躲开巨爪掀起的沙尘一边回嘴道:“呵,这等小儿无需老夫出手,不如你现了凤凰真身,将它好生震慑一番如何!” 他们倒是并不将这突然冒出的巨兽放在眼里,还在那插科打诨。 非夜白则是第一时间将白似久揽着飞离,飞到不远处的沙丘上才停下。 他抬头看着云中巨爪,微微有些动容。 “这是什么东西?”白似久奇怪道。 能让非夜白变脸色的凶兽,还真是极少的。 “这并非凶兽。” 他唤出了一道火焰天幕结界,笼罩在二人上方,接着道:“若我看的没错,这应当是玄泽王的坐骑,饕戊。” 白似久也有些惊讶:“他的坐骑好端端的为何跑到这种地方来,难道不应该与大军随行?” 非夜白道:“恐怕玄泽王大军有难。” 他早早便派人打听了黑沙漠的气候,其中魔沟虽多,但不至于像今日这般。 进入黑沙漠之时,他就发觉魔沟比报上来的多了不少,然而一路未预见任何妖兽,虽说心知有异,但也无法定论。 而现在,玄泽王座下饕戊落单,定然是大军生变。 “你看,饕戊爪上有伤。” 白似久遥遥向着半空中一指,只见饕戊黑鳞遍布的巨爪之上有一道如山峦般大的可怖血痕,正往外喷洒着血瀑。 也就是它通体漆黑,再加上现在沙尘肆意看不清,不然这么大一处伤口,巨爪拍下之时就能看清。 “可认得是怎么受伤的?” “我已用神识之力扫过,是仙术所伤。” 非夜白面色一沉:“听闻饕戊在玄泽王座下时,为了方便其行军,甚少会变成原本的体型,一般都是与马匹相当的大小。” 白似久一瞬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饕戊变回本型负伤脱离大军,其实是为了引开伤它之人,好保全玄泽王大军?” “不错。它现在受了惊吓,见人伤人,不知夫人可否将它驯服?” 漫天风沙之中,非夜白额发纷乱,而一双眼却那样静静的盯着她。 双眸深邃,隐隐的散发着些许迟疑的光。 若不是现在取囚珠之事紧急,他断不会让她冒这个险与发狂中的饕戊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好,包在我身上,你放心。” 白似久笑着拍拍他的肩,反过来安慰他。 她知道,他是个做任何事情绝不迟疑的人。 可他为了她的安危,却迟疑了。 非夜白的确迟疑了。 但他明白,饕戊是关键。 能在二十万军中伤到饕戊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务必要提前做好防范。 他拧起眉,沉声道:“夫人,待会我会让青夙已与刑圭一起,帮你制住饕戊。但如今我们身处魔渊中心,饕戊又狂性大发,即便我三人联手,也只能制服其一个时辰。” 第三百三十六章 非敌非友 风沙漫天,天幕颜色逐渐黑沉下来,四周尽是狂风的低吼声。 青夙已与刑圭接收到非夜白传音过去的计划,立马采取行动。 三人分立三个方位,将饕戊包夹其中,以静心结界将它狂躁的心暂时安抚下来。 白似久便趁机用神识之力进入饕戊脑海中。 再睁眼,已然是一片漆黑。 漆黑的地面,漆黑的天空,没有半点光。 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脚下虚浮没有落脚的地方。 白似久站在原地,朝前方喊了一句:“饕戊,饕戊?” 前方亮起了一双暗金的巨瞳,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警惕。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脑海里? 她说:“我是来帮你的。” 就凭你?呵呵,我不认识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的主人玄泽王遇难,你不惜只身引开敌人,这份衷心,我佩服。但你逃出生天,却找不到人去救援,你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他身死?” 饕戊沉默了片刻。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究竟是敌是友? “非敌非友。” 呵,你倒是诚实,没编一些漂亮话来骗我。 她轻笑一声:“我若说是友,你也肯定不信的,不如实话实说。” 只要不是敌人,就够了。你帮我,图什么? 她直言道:“囚珠。” 饕戊双眼一眯:不可能。 她笑了笑:“看来,玄泽王果然已经找到了囚珠,这才遭遇了袭击。” 饕戊:…… 敢情这女人是在套它的话…… 她脸上露出一丝惋惜:“既然你不肯合作,那我们也没有帮你救主的必要了。” 饕戊:……女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说变脸就变脸。 “你也看到了,我们几人轻而易举的便可将你制服,想要对玄泽王做些什么,也是可以的。只是可惜了,他腹背受敌,再加上黑沙漠魔气四溢,他手上那二十万兵马,怕是得尽数赔上了。” 饕戊有些沉不住气了:一会说要帮忙,一会要捅刀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扬眉一笑:“囚珠。” 饕戊:…… 女人,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 事到如今,白似久也不隐瞒它了。“玄泽王要这东西,是想为子治病。可他并不知道,这东西不是仙家的宝贝,而是魔界之物。” 饕戊明显一惊:我主分明说这是仙家圣物,世间仅此一枚,可治百病。 她诚言道:“世间的确仅此一枚,但它并不能治百病。恰好相反,他儿子年幼,仙根不稳,若是用了囚珠入药,幼体扛不住其中的魔气,最后反倒会要了他的性命。” 饕戊愣住了,半晌都没说话。 它不知道,他的主人也不知道,这东西竟是来自魔界的。 若是知道是这么回事,他们怎么也不会千里迢迢求这么个东西给世子。 想到这里,饕戊也有些慌了,连声问:我主已经将那东西连夜往回送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派了几人护送?” 就……就一对人马,十几号人。 白似久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十几号人,怕是现在已经遇难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血红弯月 待白似久几人按照饕戊所说,向着黑沙漠腹地向北深入数百里地,终于看到了前方护送的队伍。 然而,只剩下了尸体。 囚珠不翼而飞。 “怎么会这样……” 饕戊巨嘴大张,呆呆的看着遍地残骸,一对黑漆的肉爪在地上无助的刨着,溅起一地尘沙。 它只身引开敌人,为的就是保护玄泽王与囚珠。 可现在囚珠不翼而飞,玄泽王下落不明,它……它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别慌,会有办法的。” 白似久轻叹着安慰了一句。 “办法,什么办法?!”饕戊黝黑的脸庞尽是痛苦之色。 “噤声,这人魂魄还弥留在此。” 非夜白绕过双爪刨地的饕戊,在一具腹部大开的尸体面前站定,指尖微芒闪动,没入其额间。 只见一道惨白的人影逐渐显现出来。 人影面无表情的扫过非夜白几人,然而在看到饕戊之时,浑身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你,你来了,你怎么来了,王爷呢?!” 饕戊拼命摇头,探出前爪想要抓住人影,却又立马想起这人已经死了,只能尴尬的举着双爪问:“不知道,我不知道,囚珠呢?!” 那人影双手掩面,也在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女人,是个女人夺走了囚珠!” 非夜白立马发问:“什么样的女人,你可还记得她的样貌、打扮、或是其他的特点?” 人影抬起满是血迹的脸庞,茫然的说:“就……就是个很美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衣裳。” 非夜白眉梢微蹙,却耐着性子继续引导他:“不行,太宽泛了,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特别的,譬如武器,或是什么特殊的印记?” “还有……” 那人陷入了回忆,攥紧双拳,脑门青筋暴露,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脱口而出:“对了,她的额间,额间有印记,红色的,是红色的!” “你可有看清,是什么样式的印记,花朵,鸟兽,或是其他?”非夜白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他,唇形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继续唤醒着那即将失去意识的魂魄。 “不,都不是的,是月亮,弯月,血红的弯月……啊!” 人影刚说出口,就感觉浑身像被人生生撕裂一般,再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已然发不出声音,双手,双腿,渐渐的消失在了黑沙之中…… 非夜白摇了摇头,神色淡了下去:“只能问到这么多,他已然魂尽了。” 青夙已连声问:“可是去冥界了?你不是占着冥界么,可否派人仔细去问问?” 白似久与刑圭也看向非夜白。 然而,结果却另众人失望了。 非夜白嗓音极淡:“不能。这些人都是枉死,死状极惨,魂飞魄散,也就是这位运气与修为稍微好上那么一些,魂魄才勉强撑到我们来。” 青夙已明白他不会在久妹面前说假话,只得叹了口气喃喃道:“哎,罢了罢了,血红弯月印记,想必也不会那么常见。你们想想,可有认识的人有这种记号?” 第三百三十八章 打道回府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包括饕戊,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都没有认识这人的。 现在倒好,大老远的跑到这里,结果却连劫走囚珠的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线索彻底断了。 几人都有些沉寂。 夜色渐深,沙风呜咽。 最终,还是非夜白打破沉寂,说:“依本皇看,此事只能回去从长计议。” 青夙已道:“回去,回哪?” 非夜白说:“青帝与鲲王自然是回仙界,彻查这段时间下凡的名单,逐一排除。” 刑圭长叹一声:“回去,就意味着将与掌刑者正面交锋。” 非夜白挑眉,淡笑:“前辈怕了?” “哼,笑话,老夫如何会怕他们!”刑圭瞪他一眼,吹了吹胡子,卷了袖子就准备捏法决启程。 “久妹,你怎么说?”青夙已看刑圭同意了,扭头又看向白似久。 白似久笑了笑,也同意非夜白的说法:“你们现在回去,是最好的选择。囚珠极有可能是被白衣一伙人给劫走了,这会儿你们赶回,说不定还能半道截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 青夙已这会被授予了重大任务,眉眼都笑开了花,至于即将要回去见白衣那些晦气家伙的烦躁也淡了许多:“我俩回去了,你们呢?” 非夜白道:“我们向北穿过黑沙漠,顺便办点其他事。” 青夙已与刑圭也没多问什么,趁着夜色回归仙界去了。 白似久送别了两人,再看看愣在原地近乎崩溃的饕戊,心有不忍,便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丹药递了过去。 饕戊瞪着双铜铃大的眼,问:“这是什么?” 白似久微微过侧身,挡住了青夙已与刑圭惊异的眼神,冲饕戊笑了笑:“能救你家小主子的宝贝。这东西你带回去给你主子,他身边奇人多,定会认得此丹。” 这粒归元丹若论治病,那要比囚珠靠谱太多了。 只是这东西在凡界太过珍贵,告诉饕戊,反而会害了它。 饕戊静静看着她。 它有种直觉。虽然不知为何她扮成了少年公子的打扮,但这个女人没有骗它。 “多谢。” 饕戊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撒开蹄子寻玄泽王去了。 黑夜中的沙暴也停歇了下来。 借着皎白的月光,白似久突然侧脸看向非夜白,眼底晶亮:“你将他们都忽悠走了,可是有什么事?” 非夜白淡淡一笑:“还是夫人懂我。” “那是当然。”白似久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胸脯,“刚才分明可以兵分几路去追,但你却直接告诉他们这事儿没戏了,打消了他们追击的念头。我在想,那个劫走囚珠的女人,你应该认得。” 非夜白说:“不确定,所以才要去确认,他们跟着反而碍事。” “他俩若是听到,肯定要气炸了。” “炸了也好,替我魔界去除两个祸害。” 非夜白不甚在意的说着,丝毫不管前一刻几人还站在同一阵营共同御敌。 白似久憋了笑,过了片刻才问:“现在我们去哪?” “黑沙之都,厉渊城。” 第三百三十九章 沙漠明珠 以奢华闻名的沙漠明珠,厉渊城。 放眼望去,一簇簇亮白的灯火如花火般在街道各处冉冉升起,将夜空照得如白昼一般。 辉煌的宫殿,还有澄莹的飞瀑自汉白玉柱上旋落,光雾迷幻,让人一时间能忘记四周潜伏着数万条骇人的魔沟。 白似久被非夜白紧紧揽住,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流当中,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贴身护住了她,让她免于人群的碰撞。 简直难以想象,城墙外是在黑夜中肆虐的黑色巨尘,城内却是如此的热闹繁华。 所有的人群都向着中央宫殿涌去,大朵的烟花在夜色中升腾。 “今天是什么节日?!”她大声问着旁边一人。 那人常年居住于此,浑身被晒得黝黑,黢黑的大掌一边用力推搡着前面的人群,一边放开嗓门回着话,生怕被周围的喧闹声盖过去:“是圣女,是圣女的十六周岁诞辰!” “圣女?”白似久明显一愣。 那人刚回完话就被挤得没了踪影,她总不能再追着人家问圣女是谁吧? “厉渊城成女,厉明珠。” 好在非夜白替她贴心解答了,顺便不动声色的替她拨开后面挤上来的一位黑面大汉。 白似久感觉整个人连步子都不需要迈了,那么原地一戳,就能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跟在地上飘一般。 前面一排人又恰好的拦住,让她不至于摔倒。 进城不过半个时辰,她自己个儿没迈个几步,全被人推搡着向前冲了。 然而前方的人流越来越密集。 她回头目测了一番距离,要挤到中央宫殿那,怕是要半夜去了。 她本想传音问非夜白一句,然而体内仙气溃散,连个简单的传音都做不到。 她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袖。 非夜白低下头,贴紧她的耳边,说:“城内设了结界,无法用仙术。” 不能用仙术?那他的贴身结界是如何支起来的? 白似久定睛一看,才发现周身结界之上隐隐有黑气。 是魔之力…… 她瞪眼看着非夜白,憋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也难怪,他设法让青夙已与刑圭提前回了仙界,为的就是隐瞒他这一身魔之力。 青夙已他们之所以见到他这么个魔皇都没动手,就是因为他在渡劫,他们无法触犯仙归干扰凡人的命运。 若他们知道他藏了这么一手,肯定当场就要翻脸。 想她渡劫,那绝对是规规矩矩谨小慎微,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的。 可他呢? 不仅怀揣各种魔界的奇珍异宝,连魔之力也带上了,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夫人,你可不能举报为夫。” 非夜白微微扬头,下颚骨线条如水湾一般,眼中促狭的光华令人不舍得侧开目光。 “咳,此事你知我知,绝对没有第三人知道。”她低声喃喃了一句。 耳旁嘈杂喧嚣瞬间将她的话压了过去。 但她知道,他肯定听到了。 于是她又随口又问了句:“既然你能动用魔之力,为何咱俩不从天上飞过去?” 非夜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为夫以为,夫人更喜欢徒步。” 第三百四十章 赤红弯月令 被人群挤得怀疑人生的白似久,终于被非夜白带离了水泄不通的街道。 绚丽的焰火在夜空中盛放。 两人乘着夜风,穿梭在大朵大朵的焰火之间。 漫天的烟花像是在为他二人绽放。 如果他们此刻不是蹲在人家房顶,正轻手轻脚的掀着瓦片的话,一定是幅不错的景象。 “你确定是这一间?”白似久一手抄着一块瓦片,小声道。 “不确定。” 非夜白淡定的将手中瓦片放了回去,塞好。 “你这块,好像放的不对。你瞧,其他的都是往这个方向顺的。” “哦?” 非夜白挑了挑眉,将瓦片拿起转了个圈儿,塞回去。 “哎,等等,好像还有些不对。你瞧,这一块儿密集,那边稀疏,咱得重排一下。” 说着,白似久将刚堆上去的又给掀了。 “这般,这般……”她额角微微有些冒汗,低头跟这堆砖瓦死磕上了。 她还真不是弄这个的料子。 她侧目看了非夜白一眼:“你先前不是给我造了那长乐未央宫的么,那些砖瓦你是如何弄上去的?” “自然是寻工匠砌的。” “那倒也是。” 她点点头,继续埋头苦干。 非夜白说:“夫人,有人来了。” 白似久赶紧手忙脚乱的将瓦片放回去,双手往非夜白肩上一搭,被他带到隔壁一座宫殿上去。 两人俯下身,又加了一道结界,这才定睛看去。 只见那殿内一众婢女鱼贯而出,随后传来宫门落锁的声音。 很快,又静了下来。 白似久起身,拍了拍衣袍,摇头道:“看来并不是这处。这圣女也真是谨慎,竟然造了七处一模一样的宫殿,丝毫看不出其中差别。” 非夜白淡笑一声:“外界皆传言,厉明珠向来以拯救苍生为任,善心可感动天地,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白似久微愣:“我还以为她这布局有何特殊的含义。” 非夜白垂头吻了她一下:“夫人未免把她想的太好了。依我看,她是亏心事做的多了,怕人行刺,才弄出如此构造。” “这话怎么说?” 非夜白道:“二十年前,厉渊城因一场灾难沦为一座死城,有不下三处魔渊聚集于此,过往客商皆不敢从城中过。” “不久,厉明珠带了一队人马,号称从海外沙国而来,在厉渊城落脚。” “一年不到,这队据说囊括沙国奇人异士的人马创造了奇迹,让这座死亡之城恢复了生机,而厉明珠也被封为圣女,从此将这个黑沙漠的命脉牢牢握在手中。” 白似久这些日子补了不少凡界常识,这会儿也能搭上话来。 她奇怪道:“沙国贫乏,民不聊生,几乎处在灭国的边缘,若真有这等奇人异士,为何不作复国用?” “这正是令人疑惑的地方。” 非夜白展臂抱住她,抬头看向照亮整座厉渊城的焰火。 “厉明珠收取商贾上缴的奇珍异宝,就这般将厉渊城治理得有声有色,就连圣上都对她嘉奖不已,后来此封她为月圣女,赐以赤红弯月令。”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再遇凰朝 白似久问:“她额间也有同样的印记?” “圣上赐牌后,厉明珠便用赤红弯月为印,刺在额间,以表对圣上的忠诚。” 说到这里,非夜白眼中尽是讽刺:“沙国国王之后,却用这种方式投靠了别国,这事至今在圣上那,都是件津津乐道的趣事。” 白似久“哦”了一声,那就是厉明珠没错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方才那群侍女也走远了。 于是两人一连查遍了七处宫殿,终于在第七处发现了厉明珠的身影。 “红消香断,泪染衣襟,为谁愁……” 一袭赤红纱衣,葱玉般的指尖挑拨着琴弦,飞扬出凄婉寂寥的旋律。 她透过砖瓦的缝隙,恰好能看清厉明珠的脸,手腕颤了颤,瓦片差点没拿稳掉下去—— 原本凄美的旋律,然而在白似久听来真没一丝感觉,除了几个字。 不爽,不爽,还是不爽。 她脑中描绘了各种貌美女子的模样,却万万没想到,厉明珠竟长着一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手中攥紧了瓦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脸……” 然而,身侧却久久没人答话。 她一愣,猛地侧过脸。 非夜白不见了?! 她猛地站起,借着烟花的光亮将各处屋顶上看了一个遍,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低头,再看向屋内抚琴的厉明珠,不知何时已然停了。 她的目光与扬起脸的厉明珠直直的对上。 厉明珠冲她一笑。 她手中的瓦片“哐当”一声落在屋顶上,碎了。 此刻她脑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厉明珠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他们中计了。 脑中顿时嗡然乱响,她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再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屋内。 面前就是一枚等身的铜镜。 她向镜中看去—— 仍是自己的面容,然而却换成了一身赤红纱衣,脖颈处印着密密麻麻的红樱,浑身都是青紫。 右手边是一张琴,正是厉明珠刚才抚的琴。 再向头顶看去,被她掀起的屋顶完好无损,就像她刚才不曾在那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进到厉明珠的身体里了?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 她没应声,门被人猛地踹开了。 “你终于来了。” 说话的是个低沉的男声。 她回头,男人既陌生,又熟悉。 男人邪魅含笑,原本布满血红纹路的脸俊美如初,灰色的瞳孔不再占据整个眼眶,已然恢复了正常。 凰朝。 荼邪魔皇,凰朝。 真是意外又不意外的一位。 凰朝邪邪一笑:“白似久,你终于来了,本皇等了你好久。” 她淡淡道:“你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凰朝低沉着嗓音道:“哦?本皇以为,我们是朋友。” 她冷冷看着他:“朋友?若你真当我是朋友,会设下陷阱,将我的魂魄拽入厉明珠的身体里?” 凰朝突然狂笑起来:“对,你猜对了,正是本皇做的!” 他也不想,其实他也不想啊! 可自从沾上她,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平静过。 根本无法抗拒,无法摆脱。 一次次情不自禁的失控,直到陷入现在这种疯魔之中…… 第三百四十二章 野心勃勃 她站在原地,侧头看著窗外,轻轻一笑:“厉明珠是你的手下,囚珠也是你拿的。” 凰朝说:“不错。” 她道:“我们要取囚珠的消息,是白双妤透露给你的。” 凰朝说:“虽然本皇没记那女人的名字,但应该是你指的那位。” “他们也真是下血本,为了抓我,不惜与你勾结。” 凰朝讥笑:“勾结?何必说的那么难听,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笑了笑:“他们帮你对付非夜白,你帮他们捉拿我,的确是各取所需。” 凰朝却摆摆手指:“这回你错了。他们要的是非夜白,而本皇要的是你。” 月光映在凰朝讥讽的脸上,妖异得令人心惊。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 凰朝撩袍坐在大红幔帐的床铺上,眯眼看她:“至始至终,掌刑者针对的都是非夜白,而不是你。” 眼前的景象猛地乱颤,她怀疑,她是听错了。 凰朝自袖中掏出一壶酒,大口大口的灌下。 鲜红的汁液顺着他的脖颈流下。 “嘶,好酒,真是好酒。” 凰朝手腕一翻,将酒坛随手一甩,砸到角落里摔了个粉碎,他就那么大笑起来:“从混沌之海到冥界,到轮回殿,再到现在的厉渊城,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捉拿非夜白。而你,不过是本皇要求的附属品。” 她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紧锁住他:“什么意思。” 凰朝哈哈笑着:“魔神,他是魔神呐,你们怕是都忘了!你假扮白帝那档子事,他们若是揭穿,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说到底,他们比你还要怕!” “脸面呐脸面,他们丢不起这个脸。他们只关心,杀了非夜白,就能名垂千史,在现在的地位上更进一步,尤其是那个白衣!” 一提到这个名字,凰朝突然不说话了。 空气凝滞,一双瞳孔突然放大,说不出的诡异与骇人。 白似久此刻脑中已乱作一团,但事关非夜白的安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千万条思绪逐渐缕清。 她终于明白了。 白衣根本无心捉拿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杀非夜白。 做出杀她的假象,让她与非夜白一同道凡界渡劫,大大削弱非夜白的力量,为的就是一击即中。 斩杀魔神,功德无量,感动苍生,便能向着那至高无上的尊位更进一步。 白衣已然是二把手,六界圣使。 而他野心勃勃,圣使不够,还想要当六界的圣君。 还好,还好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凰朝这里还有突破口。 想到这里,她大步走到床前,迎着凰朝的目光,“啪”地一掌挥到了凰朝的脸上。 他猛然惊醒,捂住脸惊异而愤怒的站起来:“你敢打本皇?!” 她又一个巴掌甩过去。 用的是另一只手,十足的力道,凰朝愣是没防住。 凰朝的左右脸瞬间就肿了起来,整个人都被扇蒙了。 她一把将他推回了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被他操控,也成了棋子,你难道半点都没有察觉?”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身病一身烙印 凰朝抬头看她一眼,冷漠地看向别处:“本皇知道。但非夜白与本皇有血海深仇,只要能杀他,当一回棋子又如何。” “……” 当事人有了这般觉悟,白似久一时间愣是没接上话来。 凰朝字字讽刺道:“这是本皇与他之间的事情。魔界只能有一位魔神,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为了杀他,你什么都愿意做。” “是。” 凰朝抬起头,眼中掠过一抹阴鸷的光芒,暴戾强劲的气息瞬间将她席卷而来。 她定定站在那,丝毫不往后退一步。 凰朝垂下脑袋,双手抵住额间,连连摇头道:“是了,你不怕我,你不怕我。” 然而,转瞬之间,他像是想起了,突然“啪”地一拍手,兴奋道:“对了,你不怕,非夜白却怕了!本皇有一事忘记告诉你,你先前那具凡身,已经在非夜白面前,‘碰’地一下,炸了。” 凰朝大笑着倒在床上,双手还在那比划出一个夸张的造型:“炸了,炸了!炸了个粉碎!你没看到非夜白那瞬间大变的脸色,哈哈,本皇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精彩,精彩!” 她呼吸一乱,后背窜起了一身的冷汗。 不用凰朝说,她都能想象到非夜白那一瞬的神情。 若是她亲眼看到非夜白的凡身在她面前炸成了肉泥,她脑中肯定是天旋地转如坠深渊。 她此刻脑中一片混乱,生硬的声音脱口喊出:“你简直有病。” 凰朝狂笑着在床上打滚起来,双手成爪在床铺上抓过,将被褥撕了成了碎片。 “对,本皇是有病!这一身病,一身烙印,都是为了超越他,为了杀他!” 笑声癫狂刺耳,几乎要盖过窗外的焰火声。 就在这时,凰朝整个人突然从床上弹起,转瞬之间就到了她的身侧,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胸前狠狠一拽:“可现在,本皇不仅这身病彻底治好了,还修为倍增!本皇想杀他,想要你,都轻而易举!” 她未反应过来,一头青丝已被凰朝死死搅在手心,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肉身彻底瘫软了下去。 凰朝扯着她的头发,直直拖到了铜镜跟前。 她猝不及防踉跄了几步,最后还是没站稳,膝盖麻痹,整个人摔在了镜子前。 “白似久,你好好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 说着,凰朝强行摁着她的脸撞上镜面,瞬间将她撞的头昏眼花,整张脸都被挤压得有些扭曲。 “你可知道,厉明珠是谁?她是圣女,是厉渊城的圣女,尊的不是这里的废物皇帝,而是以本皇为尊!” 她直觉得眼前闪过一阵黑紫的光点,想要说话却完全使不上力。 她从镜中对上凰朝的那一双眼,眼神凌厉得有些阴鸷。 凰朝突然放低了声音,哑着嗓子贴紧她的耳边说:“圣女,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就是玩物,是本皇的玩物!厉明珠这具身子,日日夜夜都在本皇这里承欢,你现在进了这具身体,你就是本皇的女人!” 汗水大滴大滴顺着发丝流下,她浑身都在抖,可她仍强行让自己发出了声音。 “不,你错了……我的命,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第三百四十四章 逃之夭夭 “你想要做什么!” 她冲他勾了勾唇角,然后阖上了眼。 凰朝浑身一颤,突然低吼一声,抓住她的头发大力晃了几下。 然而,人却如同毫无生气的木偶一般,脑袋耷拉了下来。 凰朝猛地掰起她的下颚,低声吼道:“白似久,你给本皇醒来!” “她”缓缓醒过来,迷茫的目光对上凰朝,顿时被惊恐侵蚀。 “陛……陛下?!” “厉明珠?!她人呢,人呢?!”凰朝浑身都激起狂烈的暴怒之气,瞬时扼住了厉明珠的脖颈。 厉明珠两眼发白:“咳咳……明珠,明珠不知……” 凰朝一把推开她:“废物,滚!” 厉明珠踉跄着出去了,凰朝缓缓起身,满脸僵冷:“好,很好。白似久,你跑,你尽管跑。本皇告诉你,非夜白在本皇手里,只要你敢跑,本皇立刻就杀了他!” 凰朝暴怒的摔门而去,走廊里传来他吩咐侍卫将厉渊城搜个底朝天的死令。 而他的话白似久一句不落的听到了。 她没走,就在厉明珠的房间里。 她强行将自己的魂魄剥离了厉明珠的肉身。 准确来说并不难,她进入厉明珠体内不过片刻时间,动用微弱的仙法便能逃出来。 好在凰朝压根没想到,她居然大着胆子在屋子里呆着,不然稍微搜上一搜,就能将她搜出来。 这叫灯下黑。 凰朝虽然走了,但她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 她对着铜镜理了理被凰朝抓乱的头发,稍微适应了下魂魄的状态,飘飘荡荡的走到门旁,探头往外看了看,走廊上的侍卫全都被凰朝轰出去找她了。 她又飞回镜子前站定,将一身露骨的红纱装给换掉,换成了一袭紧身的黑衣,将长发束在脑后扎成马尾。 虽然她处于魂魄状态,凡人肉眼看不见她,可难免遇到凰朝的人手,大晚上看到一白花花的人影晃了晃去,那也是诡异的很。 凰朝刚才说抓了非夜白,她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原本魔族也受六界法则约束,不可轻易到凡界,可凰朝与白衣联手,得了允许,自然可以自由出入。 不论凰朝的修为在凡界受到何种程度的束缚,定然是比非夜白的凡身要高出太多的。 但即便非夜白被抓,凰朝与白衣有约,也不敢杀他。 她务必趁着白衣到来之前,救出非夜白。 她又在屋内等了片刻,门外传来几个婢女的声音:“圣女吩咐,你们留在这里将房间打扫干净,我与惜花去旁边昭和殿替圣女梳妆。” 昭和殿,她心中记下了,趁婢女还未进门的功夫,一翻身,从窗外翻了出去。 她先前与非夜白将七殿转了个便,这会要找到昭和殿易如反掌。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便蹲在了昭和殿主殿的窗台下。 屋内灯影绰约,她自窗户缝隙往里看,正好看到厉明珠一袭红纱,坐在妆台旁的背影。 有了先前的教训,她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她走出角门的时候,正看到两个婢女穿过院子往殿内走去。 其中一位粉衣婢女拽住旁边一位,轻声道:“惜花,待会见了圣女,务必按照我教你的说。” 第三百四十五章 火冒三丈 白似久原本都走出去了,听到这话又折了回来,重新蹲回了窗台下。 很快,两个婢女进了主殿,就听厉明珠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二人手捧着珠宝首饰盒礼服进了屋。 这回,那位“惜花”率先开口了:“惜云,圣女的梳子落在了在外间,你去拿一下。” 惜云说了声“好”,便带上门,出去了。 只见原本低着头的惜花突然将手中托盘随手一扔,扬起脸看向厉明珠。 若不是白似久此刻处于魂魄状态,怕是能惊呼出声来—— 这位“惜花”竟也长的和她一样的面容! 敢情她这模样已经成了大众款,随随便便一个婢女都长这样儿了么? 惜花上前一步,眼眶蓦地红了,颤声道:“阿夜,是我,我是阿久!” 这话一出,她脑中顿时“嗡”了一下:这位身披红袍背对她的人不是厉明珠,而是非夜白? 她再仔细看“惜花”的颈部,就见那被侍女服包裹住的脖颈处隐隐透着红痕。 原来,这“惜花”是厉明珠假扮的。 她伸手就要去推窗,恨不能大声说“这个女人是假扮的”,可理智告诉她,事情蹊跷,不能轻举妄动。 然而,非夜白就那样背对着她,静静坐在那,没有说话。 厉明珠这时突然上前一步,半跪在非夜白跟前,说:“对,是我,我没有死,我趁机夺了厉明珠的魂魄,死的人是她!” 白似久听着简直气乐了,睁眼说瞎话,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非夜白好像说不出话,只能动嘴型。 而她站的位置恰好看不见,没办法,她只能悄悄拨开窗户缝进了屋。 穿过层层软帘轻纱,撩开金色碎珠帘,借着红烛的光,她看清了红袍人的样子。 紧蹙的眉梢,一脸冷淡—— 真的是非夜白。 他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眼眸疲惫的近乎要阖上。 再看身上,裸露的脖颈和胸前全是被撕裂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涌出零落,沾染在衣服上,将衣袍全部侵湿了。 原来,他并不是披的红袍,而是一身白衣染血。 她拼命憋住眼泪。 然而非夜白不经意间一抬头,她看见那双毫无焦距的眼,就那么从她脸上掠过,眼泪忽然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往下掉。 这时,厉明珠又放柔了声音说:“阿夜,我找到了一条路,可以离开王宫,我们一起逃出去好不好?” 非夜白动了动唇,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但她却看明白了。 他说:你走,不要管我。 厉明珠也看明白了,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一把握住非夜白的手,紧紧贴在白嫩的胸口:“不,我不走,没有你,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 白似久嗤笑了一声。 这女人演戏演的着实不错,表情声音都极为到位,还趁机揩个油,简直看的她火冒三丈。 良久,非夜白终于轻轻点了一下头,动了动唇,道:好。 厉明珠顿时喜上眉梢,紧接着说:“现在囚珠没了,我也没有继续留在凡界渡劫的必要,我们一起回魔界可好?” 第三百四十六章 空城陷阱 夜空中上演着的烟火盛世,最终落幕,光影瞬间被夜幕吞没。 红烛摇曳下,非夜白张嘴,无声的说: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这下,厉明珠的嗓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原本是奉命在这里说些肉麻的情话,不带一丝情感。 可现在,她是真的好羡慕,羡慕那个叫白似久的女人。 厉明珠颤声问:“阿夜,我们回魔界,现在就回魔界去。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非夜白说:念往生咒。 “往……” 厉明珠明显一愣,下意识的想问往生咒是什么,下一瞬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这下自己露馅了。 然而厉明珠刚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黑,烛火灭了。 屋内陷入了一片漆黑。 “救……” 厉明珠刚喊出一声,就被一双手掐住了咽喉,后半截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随后,厉明珠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晕厥之前隐约听到黑暗中传出低沉的男音:“阿久,走,整个王宫都是陷阱!” 这句话是说给魂魄状态的白似久听的。 她来不及思考非夜白为什么这么做,但她明白,此刻不适合上演你不走、我不走、大家必须一起走的狗血戏码。 她以最快的速度运气向窗边退去,一个翻身,越下窗台,瞬间退到了数里地之外,直到退出厉渊王宫才停下。 就在她刚一踏出王宫高墙之时,一面的亮白屏障在她面前轰然拔地而起,锋利的气刃将她扬起的衣袖瞬间斩断,掠起的狂风将断掉的袖口搅了个粉碎。 若不是她退的及时,就要被这屏障切个正着。 她又连连向后退开几步,就见一个高耸入天际的硕大白色结界,宛如牢笼一般,将厉渊王宫彻底困在其中。 整座王宫占地面积相当之大。 能够眨眼间就将其全部笼罩进去的圣光仙障,耗费的仙法是难以估量。 仙法…… 究竟谁这么大的手笔,在仙法严重受限的凡界,动用如此巨大的能量,瞬间支起这样庞大的结界,将厉渊王宫全线封锁起来? 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不,整个厉渊城都不能呆了。 想到这里,她抬脚就走。 好在魂魄状态行走便利,即便不用法术也能瞬间飘出老远,因而在她飞上厉渊城大街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数万名城民成片成片消失的一幕。 几万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幕中,在空中向下看去尤为瘆得慌。 烟花燃尽,厉渊城瞬间变成了一座空城,仅剩下呜咽的沙风。 她很快就明白了。 不仅王宫是陷阱,整座厉渊城都是。 她回头一看,罩住王宫的亮白仙障正以可怖的速度向着街道侵蚀过来。 片刻都未耽搁,她直到飞出了城墙,再往黑沙漠中飞了好一段距离,直到看清厉渊城周围的魔沟,方才停下。 回望厉渊城,全城都被牢牢的困住了。 这时,城市正上方的黑云中,突然亮起一簇圣光。 她扬起头,却被突然袭来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佬对峙 一队队仙人成群自上空落下。 无数白色仙袍在风中飘荡,或身背长弓,或手持长剑,一看就是严格训练过的,连持剑背弓的姿势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众仙整齐列队,随后一架雪白的马车自云中而来。 十六匹天马,傲首长鸣。 一个白色的人影下了马车。 白色兜帽,白色长衫,不染一尘。 这么大排场来的果然是重量级人物,就听众仙齐刷刷欢呼:“参见白衣圣使,圣使千秋!” 白衣也真是看得起非夜白,竟不顾仙规亲自下凡捉拿。 白似久远远看着那装模作样的排场,嗤笑一声,在黑沙中隐去了身形,缓缓向着仙障边缘靠近。 就白衣这样做派,她就不信王宫里的凰朝能坐得住。 果不其然,厉渊王城中突然燃起熊熊烈火,凰朝周身如同燃烧着的烈霞一般,整个人成了一大团鲜艳之火,自王宫大门大踏步走出。 凰朝那脸色难看至极,脱口就骂:“白衣小儿,你说了此事让本皇全权处理,为何在此时现身?!” 白衣头上的兜帽将脸盖住了大半,远远看不清作何表情,只听他用冷淡的语气说:“以防万一。” “万一?!本皇告诉你,没有万一!”凰朝冷笑一声,“非夜白已经沦为本皇的阶下囚,用不着你瞎操心!” 白衣道:“此人狡诈,不得不防。” “哼,本皇自有分寸。”凰朝一甩袖,回头大声吩咐道,“来人,将非夜白押出来,给圣使好生看看!” 非夜白被推搡着走出来,浑身染血。 他左后两侧分立两人,大刀死死抵住他的脖颈。 凰朝乐得直拍大掌,轻蔑地看了白衣一眼:“圣使可看仔细了?” 白衣上下打量非夜白,随后问:“白似久呢?” 凰朝一耸肩:“跑了。” 白衣语气瞬间冷了下来:“跑了?你可知,放跑了她,等于给非夜白留了一线生机。” 凰朝毫不在意道:“啧,圣使大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白似久如今就是一缕游魂,能炸几个雷子就不错了,难不成能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将这家伙救出去?” 白衣怒斥一句:“她坐白帝之位的时间,比你吃白米饭的时间都要长,你真当她是个普通女人随你拿捏?!” 凰朝一个白眼翻上天,懒得正眼看他:“那又如何,她男人还不是被本皇抓了。更何况,想要她现身,将非夜白就地处斩不就得了。” “不可。他现在还有用,你不可杀他。” “人是本皇抓的,是杀是刮,本皇说了算!” 白衣上前一步,与凰朝正面对峙:“凰朝,你别忘了,你出现在凡界,是违背魔界戒律的。” 凰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突然大笑起来:“戒律?笑话!本皇违背戒律,你一样是违背仙规!你敢背后捅本皇的刀子,本皇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衣“噌”地一下抽出腰间佩剑,直直抵住凰朝的喉咙,沉声道:“凰朝,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往生咒 此时白衣与凰朝已然剑拔弩张,两人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原本就是仙魔敌对,不过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才勉强结盟,稍有不对付就能当场撕破脸。 距离白衣最近的一人小声道:“圣……圣使大人……” “何事?”白衣头也不回道。 那人瞪大眼,伸手指向脑袋耷拉下来的非夜白,颤声道:“珈婪魔皇似乎……似乎不动弹了,可是死了?” 凰朝怒斥道:“胡说,怎么可能死了,你是说本皇下手难道不分轻重?!” 那人惊恐的摇摇头:“不,小仙怎敢。可……可他真的像是没气儿了……” 这位小仙能贴身侍奉白衣,位分也不低,他这么连连说了两道,白衣也上了心。 白衣吩咐:“医官,上前看看,小心为上。” 后头赶紧上来一位医官,连连说“是”,绕过凰朝时听到“嗤”的一声讥笑,吓得他浑身打了个哆嗦,脑袋要垂到衣服领子里去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非夜白身边。 医官一探手,先是明显一愣,随后又仔细确认了一道,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伏地惊呼:“没了,真没气儿了!” “你说什么?!” 凰朝和白衣异口同声道。 两人齐齐走到非夜白面前,一个探着鼻息,一个拽起非夜白的手腕探脉息,随后顿在了原地。 真的没气了。 非夜白的凡身就这么在他们面前死了,这不是当众打他们两个的脸么! “废物!”凰朝怒喝一声,率先动手,一掌将后头押解非夜白的两人打飞,狠狠撞在身后的宫门上,瞬间没了气息。 这下,白衣也被激怒了,原本垂下的剑尖直指凰朝的后心:“本座费劲心思将他的元神囚禁在凡身中,现在倒好,被你整死了?!” “本皇将人带上来时分明活蹦乱跳的,在场之人皆可作证。谁知道是不是你暗中下手杀了人,故意嫁祸道本皇头上!” 这下,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越发紧张,两人身后带的人马也纷纷拔剑相向,就等一声令下立刻开战。 突然,一个微弱的女声颤声说:“是……是往生咒,明珠听到他说,是往生咒!” 众人就见王宫大门内踉跄着跑出一个女子,衣衫破烂难以蔽体,发丝披散如同疯婆子一般。 白衣身后的那些仙人一看,纷纷紧蹙眉头,嫌恶的撇开眼。 这种有伤风化的女子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真是脏污了他们的眼睛。 凰朝一见到她就来气,让她困住白似久没困住,看住非夜白也没看住,件件事儿都坏在她手里。 眼看着厉明珠跌坐在面前,凰朝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厉明珠?你这个废物,还有脸出现在本皇面前?!” 这一脚直将厉明珠踹翻了个儿,她强直起身,捂着胸口,随即咳出一口鲜血来。 凰朝还想再接上一脚,就见白衣突然闪身拦住他,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厉明珠说:“你刚才说,往生咒?” 第三百四十九章 风水轮流转 往生咒,用来超度凡人魂魄,最终归于冥土。 “该死,被摆了一道!” 白衣与凰朝一听就明白了,两人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非夜白跑了。 看来,白似久念了个往生咒,直接将他超度了。 凡人魂魄超度后,最终归于冥土。 冥界,那可是非夜白的天下,他们想去,也去不了的地方。 眼看着计划落空,白衣紧紧抿住唇角,抬手撤了覆盖整座厉渊城的仙障。 无数道皑皑白光落下,如同落雪一般,染白了街道,染白了王宫。 像是在无声的嘲笑着他落败的计划。 白衣黑着脸越过凰朝,肩膀不轻不重的撞了凰朝一下,压低嗓音道:“自今日起,本座与你的约定,就此作废。” “呵,作废便作废,本皇也不稀罕。”当着仙界的面丢了人,凰朝那脸色是越发的难看。 白衣一甩衣袍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沉声道:“再见面,便是你死我活。” 凰朝讥笑的看着他踏上马车的背影:“不用你说,本皇定当奉陪。” 说完,凰朝一扭头,挥挥手带上人马,撤离了厉渊王宫。 他原本借白衣之手,从魔界偷入凡界。 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事情,结果落得这么个下场,他根本连回去的人手都没布置下来。 然而此时联盟破裂,要想再回魔界,那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 好在这片黑沙漠中魔气纵横,将那些魔渊地下一个个搜过去,总能找到回去的路。 凰朝带着零零星星的人手,趁着黑夜御风而行,然而黑夜刮起了冰冷的沙风,掀起的层层几乎迷糊了他的眼。 “真忒么晦气!” 凰朝低声骂了一句,再回头看身后那些耷拉着脑袋跟死尸一般的魔兵,心里火气越发大了,脱口喊道:“再磨蹭,本皇将你们全部祭了这里的魔渊!” 后头跟着的那些魔兵皆战战兢兢的应下,赶紧加快了脚步跟上。 魔兵被分散到四处去探寻,终于有一位找到了去魔界的通道,惊喜的喊了一嗓子:“这里,这里可以回去!” 四散开来的魔兵一听,赶紧聚集了过来,朝着一道魔渊探头一看,只见一阵阵堪比阴鬼獠爪的阴风从下方喷涌而上,不过一个探头,就觉得浑身都要被这阴风给削成碎片。 凰朝不耐烦的拨开围了一圈的魔兵,向下看了一眼,下方的确有一股庞大的混沌之力。 想他魔界与凡界的连接处便是这股熟悉的魔气,应当是没错了。 “都让开,别挡本皇的路。” 凰朝冷哼一声,头一个纵身跃下。 “哼,该死的非夜白,待本皇回了魔界收拾你……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凰朝正骂骂咧咧的落下,突然之间,整个人被阴风的漩涡给大力吸扯了进去,他运起的魔气瞬间溃散,转眼间就毫无征兆的沉沦了下去。 “陷阱,是陷阱!!” 他脑子反应还挺快。 然而,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一只手自黑暗中伸出,死死扼住了他的脖颈,就听一个熟悉的女声轻笑着说:“凰朝,风水轮流转的滋味,可还好受?” 第三百五十章 风干肉脯 凰朝一闭眼,再一睁眼,醒来时感觉睡了很长的一觉。 睡得他头重脚轻。 他皱了皱眉,放开神识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此时,他整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挂在树枝丫上,飘飘荡荡的跟个风干肉脯似的。 还是倒挂着的。 凰朝也不知自己被挂了多久,只感觉一张脸因倒挂而憋得发胀,张口就骂:“哪个天杀的,竟敢把主意打到本皇头上来!” “主意是我打的。” 凰朝一勾头,就见白似久正一袭白裙站他面前,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他。 “你……”凰朝一口气没顺上来。 这女人,竟敢把他挂起来欣赏! 凰朝死命挣脱了几下,然而无果,只得呈个口舌之快:“你给本皇听好了,现在,立刻,马上放我下去,否则……” 然而白似久却打断他,说:“你醒了正好,今天天气不错,陪我晒晒太阳如何?” 凰朝倒着看天。 天色昏暗,低压厚重的黑云中,一条条黑紫的闪电豁然撕开黑夜,轰然劈下。 借着雷电的亮光,可以看到不远处高耸的山峰中,依稀透出一座宫殿狰狞的轮廓。 那正中央飞扬的盘蛇宝塔,还是他亲手设计的。 凰朝难以置信道:“这是……这是本皇的枯骨大魔天?” 这女人竟敢堂而皇之的将他绑到他的老巢里? 他发誓,比他还要嚣张的人,他这辈子就服她一个。 “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你先看看你这副模样。” 凰朝怒气冲冲的扑腾起来:“这副模样?你什么意思?!” 白似久在那看得直乐呵,还贴心的拿出一面铜镜放在他眼前:“我什么意思,你自己照照镜子便是。” 凰朝透过镜面一看,一口老血喷过来,两眼一翻差点又晕过去。 他根本不是被挂在树杈上,而是被人拎在手里。 绳子另一头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男孩,短胳膊短腿,看着也就几岁。 小男孩两只又黑又圆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瞅着他,嘴角的笑看起来格外欠揍。 见他看过去,小男孩也来了劲,抖了抖手里的绳子,他整个都左右摇摆了起来,“碰”地一下撞到了树干上。 凰朝怒道:“小鬼,你找死!” 小男孩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大叔,你的生死可掌握在我手上。” “大……大叔?!”凰朝目瞪口呆。 想他叱咤风云这么多,怎么说也是个人人谈之变色的人物,竟然被一个小鬼叫了大叔? 小男孩说:“看你年纪应当比大叔要大的多,不如叫老爷子。” 凰朝现在简直是怒火中烧:“老……老爷子?!你丫的找抽是不是!” 小男孩冷笑一声,也不多说,又抖了抖手里的绳子,将凰朝甩得在树上撞得“哐哐哐”直响。 “白似久,你竟敢找这么个小屁孩来羞辱本皇……你……”凰朝正放开嗓子开骂,对上小男孩冷淡的目光,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欠揍的笑,怎么看怎么眼熟,像是跟他那死对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凰朝蓦地联想到了什么:“你……你究竟是谁?”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小奶团子 魔界的天空终年阴霾,而远处苍紫的雷电却将天空给照耀成白昼。 小男孩丝毫不惧的瞥了一看在天际肆虐的雷电,往斜斜往树干上一靠,摇晃着着脚丫子坐在枝丫上。 黑亮的短发在电光下显得黝黑发亮,毛茸茸的看去十分的好摸。 白似久不得不承认,她前脚刚念完往生咒,随便看到这小孩跟个粉团子似的从天而降,跌坐在她怀里,着实给她吓了一跳。 若不是他腰间似曾相识的乾坤囊,她一时间真没法把这小奶团子和非夜白联想到一块。 小奶团子问,你是谁。 她说,我是你师父。 小奶团子又问,既然你是我师父,你应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她说,你叫非夜白,你腰上的乾坤囊还是我送你的,里头有两张雪云段的软枕,一张墨狐皮的软垫…… 她噼里啪啦将里头塞着的东西列举出来,小奶团拉开一看,张了张嘴,随后乖乖的喊了声,师父。 于是,她就这么着将缩小的非夜白给抱走了。 她左思右想,应当是白衣留了一手,装成没事人一般和凰朝闹掰了走人,实则在冥界那头动了手脚。 非夜白感应到危机,便重新入了轮回,一时仓促,只能转世成了这么个小娃娃。 一个处于魂魄状态的她,外加一个缩小的非夜白,去哪呢? 于是,她头一个想到了还滞留在凡界的凰朝,借他之力回了魔界。 当然,非夜白的身份不能告诉凰朝,对上凰朝狐疑的眼神,她淡定的反问:“你不认识他?” 凰朝抖得跟个泥鳅似的,怒视二人道:“这等小屁孩本皇如何认识?!且不说这个,你快放本皇下来!” 她暗自舒了一口气,还好凰朝这眼力劲不给力,没认出来就好,还能继续忽悠。 “他你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跟白衣结盟?” 凰朝按捺下心中怨气,皱眉道:“什么意思?”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他是白衣的独子,重荒。” “你!” 凰朝蓦然瞪大眼,心里头那简直是天雷滚滚的。 重荒可是是白衣与西娥元君的儿子。 据说那个素来眼高于顶的白衣,连西娥元君都不放眼里,唯独宠着这重荒。 凰朝没见过重荒,仍有些怀疑,也不顾自己还倒挂在树上,压低了嗓音问:“他儿子为何会在你手里?” 白似久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白衣去厉渊城的时候,重荒悄悄跟着去了,然而不慎落在外头黑沙漠里,差点被妖兽吞食,恰好被我所救。” “他不知道你是谁?” “他一几百岁的小儿,如何能知道。” 凰朝曲起身子又问:“那你如何确认他的身份?” 她努努嘴,示意他看向非夜白的方向:“你看他额间,那可是上神真印,这还能有假?” 凰朝原本是正统魔道出生的魔头,哪里晓得如何辨认上神真印。 但他又不能说自己不认识,那岂不是在说自己没文化么。 “呵呵,他先前还跟本皇秀排场,如今儿子落在本皇手里,看他还能不能硬气起来!” 果不其然,凰朝依照她心中所想,还真信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让为师掐一把 鉴于凰朝恶劣的前科,她没有放人,只是将凰朝从倒着挂,变成了正着捆。 她牵上非夜白,非夜白则用嫩白的小手拽着绳子,绳子另一头拴着凰朝,一边走一边拽几个下。 凰朝踉跄着往前走,时不时撞上路边枯瘦的树干,全程黑着一张脸:“你准备就这么拴着本皇回宫?!” 她淡笑道:“不拴着你,难不成等你拴着我们,你说是不是,重荒?” 非夜白皱起一张小脸,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然而却没说什么。 一会说他叫非夜白,一会说他叫重荒,他都糊涂了。 随后他又想,既然是师父,那便说他叫什么名字,他便叫什么名字不是? 白似久抬手给凰朝下了个禁言,再封上了他的听觉,瞬间清净了。 还能听清低不远处黑鸦的叫声。 非夜白走了几步,突然扬起脸,用清脆的嗓音问:“师父,他是谁,为何看起来与你很熟的样子?” 她对上非夜白端得一本正经的小脸,呵呵呵呵的干笑了几声,斟酌一番才道:“为师与他并不是很熟。他可是这里的王,大家尊称他为荼邪魔皇。” 他说:“魔皇?可是大魔头的意思,专干坏事的那种?” 她强忍住笑意,心说这波自黑她可不背锅。 她正色说:“重荒,为师且问你,如何定义好人与恶人?” 他伸出白生生的手指,指向她,又指了指凰朝,说:“像师父这般,做善事,即为好人。像他那般做恶事,自然是恶人。” “那什么叫好事,什么又是恶事?你拴着他这么走,是不是还撞他个几下,将他撞得鼻青脸肿,这可算恶事?” “这……” 非夜白这下被问住了,定在原地,垂下脑袋煞有介事的陷入沉思,神情仍保持着一贯的倨傲。 她看着自家夫君小小的一团杵在那,小手紧紧攥着绳子的一头,一副不想明白死活不肯走的模样,赶紧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了好了,此事你可慢慢想,想明白了再告诉为师,可好?咱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孩子家,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眼眸一亮,扬声问:“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她说:“为师抓了他,现在要把他送回他的地盘,顺便讨些好处。” 非夜白蹙眉道:“送他回去,他可会反过来抓我们?” 她点头:“当然会,所以得想个法子,让他拿咱没办法。” 他问:“什么法子?” 她调皮的冲他眨眨眼,说:“为师没想到呀,你帮我想想可好?咱俩的安危可都落在你肩上了。” “那我得好生想想。” 非夜白瞬间挂上了一副一本正经的小大人脸,嘟嘟的小脸看着就十分的好摸。 她还真一伸手,摸上去了。 非夜白皱了皱眉头,小嘴一撇,却没有躲开。 她顿时一乐,得寸进尺的掐了一把:“唉唉,真乖,再让为师摸摸。” 非夜白一张小脸都皱到了一团,却仍是任由她掐着,看的她笑弯了腰。 就在他脸蛋被她揉得微微发红之际,他突然说:“我想到了。师父,你且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 第三百五十三章 师徒契 她俯身,听到他用奶嗡嗡的声音说出令她震惊不已的话:“你让他拜你为师,再签下师徒契约,这样他便不能对你我如何,还能将师父你供起来养。” 尤其是那一双黑亮水润的大眼睛里尽是无辜至极的表情,嘴上却平淡的说着能让凰朝当场炸锅的话,这种极大的反差简直萌了她一脸血。 “唉唉,真是我的好徒弟。” 她拧拧他的脸蛋,又搓搓他的手,恨不能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上一口。 虽说是自家夫君想怎么亲都可以,不过现在这个版本水嫩了些,她暗叹一声还是忍下了。 嗯,绝对不能被当做怪师父。 然而,还未缓过神,就听“吧唧”一声,她被亲了。 他用一双水亮的眼睛看着她,说:“师父,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想亲我却不好意思。没事,我帮你便是。” “如此明显?” “嗯,都写在脸上了。” 这都能看出来?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 “啵”,又被亲了一口。 她愣了一瞬,突然想起身后还拖着一个凰朝,连忙捂住嘴,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只见凰朝大张着一张嘴,满面震惊,估计是被她拐了人家儿子还能将小娃娃哄的如此乖顺的行为给震住了。 她略带尴尬的站起身,定神笑了笑,轻咳一声道:“以后只能这么对为师一人,明白?” 非夜白点点头,格外乖顺的说:“明白。” 即便她素来不是个能尬场子的人,现在也有点想捂脸长叹。 等到时候非夜白这劫厉完了想起这段时,不知要如何调侃她了。 为转移话题,她即刻就将矛头转向凰朝:“那什么,你刚才说的主意不错,就这么办了。凰朝,我俩方才商量过了,你拜我为师,再签师徒契,我便放你走。” 凰朝这会儿被解了禁言,也能听清了,猛然间听到她这么说,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你再说一遍?” “拜我为师,便放你自由。来,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 说着,她自非夜白手中接过一卷现成的师徒契,递了过去。 随后转念一想,这东西可不是寻常会带在身上的,再扫一眼卷上端端正正的字体,虽说是非夜白的字,可明显稚嫩了许多。 她蓦地打了个寒颤,心说这不会是他方才趁着凰朝昏迷时临时写的吧? 不对啊,她那会还未告诉他凰朝是什么身份,他又刚入轮回,如何记得清以前的事情。 可若是不记得,又怎会提前写了份师徒契,当面坑凰朝一把? 她唇角一僵,狐疑的对上那双黑亮透澈的眼眸,问:“你可记得我是谁?” 他扬起白嫩的小脸,奶声奶气的说:“当然记得,你是我师父。” 应该,是不记得什么的。 她按捺下心中诡异的念头,扭头催促凰朝道:“若是不签,我便将你栓在绳子上,拖到你王宫大门口去。” 凰朝那脸色真是青一会紫一会的,煞是精彩,最终牙一咬,心一横,大笔一挥:“女人,你够狠!本皇签!拜你为师,本皇也不算亏!” 第三百五十四章 收个魔头当徒弟 凰朝将签好的师徒契递给了她,她冲他笑了笑,正要伸手接过,突然就见“嗖”地一下,那张师徒契拐了个弯儿,居然越过她,飘飘荡荡的飞到了非夜白手里。 凰朝一呆,她也一呆。 非夜白挑起眉毛,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落了款,还附上老神在在的一句话:“收你这么个魔头当徒弟,我也不算亏。” 她站的近,低头一看,师徒契上签的大名是“非夜白”三个字。 她正要说什么,非夜白冲她眨眨眼,飞快的将师徒契收进了自己兜里,仔细揣起来。 “你……” 凰朝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背过气去。 非夜白迈着两条小短腿,噔噔走过去,往那一站,扬起脖子看着凰朝道:“徒儿,既然你拜我为师,那我师父便是你师祖了,还不快给师祖行礼。” “我……” 凰朝话说了半截,“噗通”一声响,她探头一看,凰朝真的背过气去了。 她拉着非夜白蹲在凰朝面前,说:“你可是故意的?” 非夜白摇头,一头小短毛摇摇晃晃的:“我只是想,这样一来他越发不敢对师父做什么出格之举了。” “当真?” 非夜白认真道:“当真。” 她干笑几声,对着凰朝默哀了片刻,变出一朵小白云,将凰朝托在上面,再与非夜白 共乘一朵,晃晃悠悠的飞上了天,向着魔宫方向飞去。 下方是大片枯木林,裸露出成片龟裂的硬土。 一路行去除了阴冷的狂风,半点活物的气息都没有。 她感到非夜白拽了拽她的衣袖。 她垂眼,就见他皱着眉,一副小大人模样嫌弃的说:“这里太贫瘠了,他堂堂一个大魔头,为何将自己的领地治理成这副模样。” 她来了兴趣,揉揉他的脑袋,问:“若是换作你,你当如何?” 他一撇嘴,说:“我不会当魔头。” 她心说,你这魔头可比凰朝当的要风生水起多了。 她笑着问:“为何不当魔头?” 他说:“师父修的仙,若我修了魔,岂不是仙魔殊途。” “这话倒是不错。可若是师父也去修了魔,你又当如何?” 她感到非夜白明显僵了僵,半晌才犹豫道:“若是师父修了魔,那我去当个魔头也无所谓。” 她见非夜白一副不自在的表情,起了调侃他的心思,眼珠一转,一脸正色的纠正他:“这可就不对了。若是为师入了魔道,你应当替天行道,杀了为师。” 非夜白顿时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惊悚的看着她,小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她的衣角,揉成了一团。 “嗯?” 她又催了一句,非夜白突然垂下脑袋,小脸埋在她的衣袖里,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那不成。行了天道,违背人道,又有何意义?” 她说:“天道可比人道要重要的多。” 这回非夜白不说话了。 “放心,为师方才是在逗你,不会有那一天的。” 她笑笑,没再逗他,抖了抖袖子没从他手里拉出来,便作罢,任由他揉在手里。 非夜白“哦”了一声,声音很轻。 他抬头看向由远及近的魔宫上空,一道道雷电惊天落下,绚丽如重锤下的火花,眸光暗了暗。 他也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卷四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以恶治恶 一百年后。 拥有两位魔皇治理的枯骨大魔天迅速的崛起。 当然,凰朝仍是这里的王,对非夜白一小娃娃的指手画脚从来都是嘴上骂骂咧咧,实则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回去暗搓搓的稍加改动,便对他的地盘进行整改。 不得不说,凰朝虽生性暴虐,但吃他一款的魔族数不胜数,拥护者更是占据了魔界一半的人口。 强者为尊,以恶治恶,这就是他们一直信奉的真理。 凰朝自打弃了禁术后,修为大不如前,还曾跌至六劫魔君的修为,皇位差点被人一锅端了。 好在他底子深厚,又日夜苦修,很快便回到了十劫满修,坐稳了皇位,将那些但凡对他皇位动过一点心思的人赶尽杀绝,连坐骑都不放过。 而她则带着非夜白在凰朝的魔宫住下,一住便住了一百年。 至于他们为何不回非夜白的虚骨大魔天去,原因是,回不去。 非夜白自打轮回被白衣阴了一把之后,魔修的功夫全无,如何回去震住那一个个蠢蠢欲动的魔头? 百年不见踪迹的魔皇,总比变成奶娃娃的魔皇要有威慑力的多。 好在他仙修的功夫还在,身体也不受魔气干扰,蹲在凰朝的魔宫里修仙修炼得风生水起的。 如今他已然升至八劫仙修的修为,修行之快让凰朝震惊不已,再不怀疑非夜白的身份,一直当他是白衣的儿子重荒,敢骂敢恨,却不敢动手。 凰朝如今正在修为突破的关键时期,说什么也不想惹上白衣这类动动手指便能坏他好事的人。 于是,白似久同非夜白在凰朝的魔宫里好吃好喝的养精蓄锐,日子过的也算舒坦。 当然,不舒坦的时候也常有,搞事情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她自然不能以凰朝师祖的名义自居,凰朝也不可能主动说非夜白这娃娃成了他师父,于是两人达成协议,对外说她是凰朝请来的高人,协助他渡劫魔神。 这样一来,一般人还真不敢找上门来给她惹事。 然而姬玉儿可不是一般人。 自打姬玉儿成了皇后,便将凰朝的后宫治理得干干净净,连一朵多余的鲜花都没剩下。 但凡有点姿色的,不是被暗地解决,就是被遣送出宫,大气儿都没人出一个。 很显然,姬玉儿这人有个毛病,善妒。 这日,凰朝心血来潮,也是故意要整她一下,竟然找人给她刻了一尊九天玄冰的雕像,光芒万丈,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他还命人大摇大摆的从王宫正殿搬了进来,红毯铺地,鲜花漫天,吹拉弹唱一个不落,生怕别人不知道。 她同非夜白一并黑着脸,看凰朝亲自招呼人将雕像放在她院子里,搁下就走,半句话都听不进去。 凰朝前脚刚走,姬玉儿后脚就带上一队人马来了。 “贱人,胆敢勾引陛下!来人给本宫剜了她的眼珠子,挂那雕像上去!” 话音未落,她与非夜白就被外头涌进来的几十名魔兵给围在当中,那些魔兵个个手持利剑,毫不犹豫的朝着她俩砍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谁的坑谁跳 “我看谁敢动。” 非夜白迈步往她前面一站,用小小的身躯护住她,眼神冰冷得让围上来的魔兵们顿住了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姬玉儿不耐烦了,冷哼一身:“一群饭桶,给杵在那做什么,给本宫上!” 魔兵们碍于姬玉儿之威,只得硬着头皮上。 她想着说让非夜白下手轻一点,可惜话说的晚了一步,就听一连串“啊啊啊”的叫声过去,地上跟开花似的四仰八叉的躺了一圈。 包括姬玉儿,歪了凤冠,散了头发,狼狈的躺在地上。 她看向跌坐在地的姬玉儿,心里有些说不上的奇怪。 以姬玉儿的能耐,事情远不会这么简单。 这么大动静的跑到她这里来撒泼,却轻易的被非夜白打翻在地,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她盯了趴在地上装柔弱的姬玉儿片刻,蓦地想起今日姬玉儿的干爹火罗王进宫,算着时辰这会凰朝也该下朝了,火罗王该是来找姬玉儿叙旧了。 哟,敢情挖了坑等着她跳呢。 她不由得笑了。 依她看,谁挖的坑,谁去跳比较妥当。 眼看着非夜白又要补上一脚,她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非夜白惊讶的扬起小脸看着她,手中燃起的火焰瞬间熄灭了。 “师父,我……” “嘘,别说话。” 她抱着非夜白跳进里院,飞快的掀起他的小袍子,不顾他愕然的目光,“刺啦”一声,在他里衣内撕了一块布条,斜斜往自己头上一包,裹住了一只眼。 随后她划破手指,将窜出来的血沫子糊在了裹住眼的布条上,乍眼看去眼睛那块血涔涔的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非夜白被她一连串的动作给搞懵了,瞪着一双黑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她:“师父,你这是……” 她揉揉某人毛茸茸的短发,叹了一口气道:“徒儿,外面那个姐姐要陷害为师,你可会帮我?” 非夜白阖上两瓣唇,神情严肃了起来:“那是自然。” 她小声道:“那好,待会你且这般这般这般……” “明白。” 非夜白应了一声,依照计划悄然隐去了身形,往后院去了。 她目送着非夜白走了,起身来到院中,见姬玉儿仍保持着那个泫然欲泣的柔弱造型歪在地上,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巨雷般的男音嗡声道:“皇后可在此处。” 那话音都还未落,人就大步进来了,明显是确定姬玉儿就在这里。 只见来人牛头虎面,大红刺儿头,一道两只粗的一字眉斜插入鬓,一双大环眼中凶光毕露,冷森森的寒气逼人,正是凰朝手下一品战将火罗王。 火罗王一进门,一眼便看到地上蓬头垢面的姬玉儿,姬玉儿连忙嘤嘤道:“干爹,有人欺负玉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那眼泪入长河一般,瞬间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看得白似久肃然起敬。 火罗王一听,怒了,放开大嗓门吼起来了:“哪里来的混账刁民,竟敢对皇后娘娘无礼!来人,将这里但凡活着的人,一个不留全部就地格杀!”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下犯上欺负娘娘 白似久听到外面动静,立刻斜歪在里院的墙角里。 她心说就冲火罗王这架势,今天不抓了她当场砍头,定是不罢休的。 火罗王如今九劫魔君的修为,仅在凰朝之下。 虽说她在这百年中又修炼出了一具肉身,但她新修的肉体凡胎不过五劫上仙的修为,即便与非夜白联手,都不是他对手。 更何况火罗王是名正言顺的亲王,要处置她与非夜白,随便编个理由都无人敢质疑。 既然不能正面刚,那只能智取。 她刚在地上躺了片刻,就见火罗王那的一帮手下呼啦啦涌进来,见她满脸血的躺在那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二话不说将她拉起来给捆了。 魔兵粗鲁的架着她拖出了院子,往地上一扔,数十把利剑齐齐架上了她的脖颈。 再看姬玉儿,此时已然被扶起身子坐在一旁,有侍女前前后后的为她整理仪容,看她吹着脑袋被扔在地上,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火罗王一看,偌大个院子里就押了她这么一位过来,顿时恼了:“怎的你们抓了半天,就抓到这么一个?!” 那些魔兵被他吼得一哆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姬玉儿在旁边说了:“这院子就这女人和一个娃娃在住,连个伺候的都没有。” 言下之意,就是这俩一无靠山,二无尊位。 火罗王这会儿纳闷了:“就这等货色竟敢以下犯上欺负娘娘?” “干爹有所不知,陛下喜欢的,自然宠着些,脾气也惯得大了些。本宫身为一宫之主,如何能同她计较不是?” 姬玉儿说得情到深处,眼眶里竟滚下一颗豆大的泪珠,那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白似久坐那强忍着没笑出声来,但火罗王那暴脾气可忍不住了,立刻吩咐:“来人,把这女人的头给本王砍了,送到皇后宫里当摆件去!” 眼看着一众魔兵就要动手了,姬玉儿突然出言拦了下来:“干爹何必动怒,为了这么个女人发火不值得。虽说她性子野了些,但毕竟是陛下看中的人,就这么杀了……是否不妥?” 白似久低着头,听的啧啧称奇。 姬玉儿这话说的,好似刚才一进门就要剜自己眼珠子的人不是她。 看来,姬玉儿出言拦这么一下,是想将事情都推到火罗王身上去,以免凰朝日后追究。 火罗王怒道:“陛下看中的人又如何?别说是个没名分的,就算是皇妃,本王一样砍了她的脑袋。娘娘,你休要忍气吞声,今日忍下,明日这女人就能骑到你头上去!” 姬玉儿抿紧了唇,像是还想说什么的样子,最终勉强应下:“既然干爹为本宫做主,那便就地处置了吧,给她个体面的死法。另外,陛下那边……” 火罗王大手一挥:“陛下那边,自由本王去说,娘娘不必担心。” 姬玉儿娇声一笑:“既然如此,本宫就放心了。” “就这么定了。来人,行刑,记得下手利索些,别脏污了娘娘的眼……” 火罗王话音未落,就听大门外传来一声怒斥:“本皇看谁敢行刑!” 第三百五十八章 惹不起,惹不起 敢拦下火罗王行刑的人,只有凰朝。 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隐身去搬救兵的非夜白。 姬玉儿率先反应过来,嘤嘤嘤的扑上前去跪在地上,哀哀戚戚的哭诉道:“陛下,臣妾……” 凰朝瞪眼:“你闭嘴!” 姬玉儿被他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悄悄往旁边挪了一寸,让开通道让凰朝过去。 火罗王见状,大步上前,礼数也懒得行了,大嗓门道:“陛下,本王在娘娘主持公道,为何要强行干预,难道是想要庇护这个女人不成!” 凰朝冷笑一声,扭头看向地上的姬玉儿,压低嗓音道:“皇后,若有人对你不敬,本皇自当秉公办理,即便他位高权重,本皇也绝不姑息。” 姬玉儿第一反应是指向被刀架脖子的白似久,然而话还未出口,猛然间反应过来凰朝话里的意思。 陛下这是……是要她指认火罗王?! 姬玉儿惊慌的摇摇头,喃喃道:“不可……陛下不可……” 火罗王可是她在宫里的靠山,把火罗王给指认了,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以后她要如何在魔宫自处? 姬玉儿咬紧唇,正要运功给火罗王传音,然而面前却多了个阴影,她抬头,正对上非夜白面无表情的小脸。 非夜白的眼神冷到了极点,如同冰刺一般扎得姬玉儿浑身一颤,把给火罗王传音的事给混忘了。 她没动静了,非夜白的传音过来了:依照魔界的规矩,即便那人再位高权重,私自屯兵自用一样是死罪,尤其是像皇后这般仙界的出身,更是容易成为替罪羊。 她心中震惊,这奶娃娃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这等机密事都知道…… 姬玉儿看看笑得邪佞的凰朝,再看看眼前冷漠的小娃娃,潜意识告诉她咽了这口气为妙。 这边惹不起,火罗王那边她也惹不起。 姬玉儿顿时没了办法,被当面威胁,吓得嗓音也抖得厉害,只得颤声道:“不……其实,本宫是自己跌倒的,与他人无关。” 火罗王此刻也傻了眼。 当事人突然改了口,他这边也唱不下去了,总不能仗着自己的尊位随意处置一个人,日后他要如何服众? 凰朝深深看了火罗王一眼,挥挥手让架着白似久的魔兵退下,大步上前仔细一看,原本消了一些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只见白似久血淋淋的顶着个脑袋,半只眼睛一看就受了重伤,鲜血将布条都给染红了。 怒火席卷全身,凰朝握紧了双拳,眸色寒如冰:“谁,是谁干的!” 非夜白伸手一指姬玉儿:“皇后。” 姬玉儿一呆,火罗王则冷笑:“胡说,皇后怎会如此行事!” 非夜白说:“皇后一进门便大嗓门嚷嚷着要剜掉我师父的眼珠子,来往的人定是都听到了。” 姬玉儿身边带着的魔兵们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火罗王脸色黑了黑,又争辩道:“即便皇后嘴上这么说了,定是不会当真动手的,皇后你说是不是?” 第三百五十九章 皇后禁足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向姬玉儿,就等她一句话。 姬玉儿怨毒地看向白似久,恨不得把她脸上再看出个几个血洞来。 白似久看了一眼凰朝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火罗王,冲姬玉儿笑了笑,那意思是二选一,看她了。 贱人,你竟然敢阴本宫! 白似久听到姬玉儿隔空传音来骂她,也不恼,笑着回道:娘娘先动的手,可别怪我。 姬玉儿怒道:狡辩! 白似久善意提醒道:娘娘有时间骂我,不如想想择主的事情。陛下对火罗王积怨已久,早晚都要动手,若娘娘此时脚踏两条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姬玉儿怒视她:这道理本宫比你清楚! 她说:既然娘娘明白,那应当知道,现在该如何做了。 姬玉儿唇角一抿,眼底是满满的阴毒:好,很好!日后若是落到本宫手里,定将你千刀万剐。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姬玉儿看的五脏六腑都是火气,然而当着众人的面不能发作,只得咬牙认下罪名:“陛下,是臣妾一时考虑不周,下手重了些。” 凰朝还未发话,非夜白便抢声道:“娘娘此言差矣。我师父安分守己呆在院子里,一未冲撞,二无不敬,又有何过错要劳烦娘娘动手?” 凰朝仔细一琢磨,觉得他这话说的挺有道理。 姬玉儿被他说的有点懵:“她……的确是没有错处。” 非夜白又紧接着说:“依照娘娘的说法,是看我师父不爽,故意找茬。” 姬玉儿眉心一拧,怒斥道:“你胡说,她分明是对本宫不敬!” 非夜白不紧不慢道:“娘娘,你这话说的可就前后矛盾了。一会无错,一会又有错,难道是娘娘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你……” 姬玉儿愣是说不过他,口齿都快绞成一团了,脑子一片空白,哑口无言。 被这伶牙俐齿的奶娃娃这么一搅和,左看右看都是自己没事找事,故意为难人。 白似久见气氛差不多了,又添了一把柴:“陛下御赐的雕像,还是送给该得的人吧。” 旁边侍立的魔兵,包括火罗王在内一听,敢情这事儿是因为陛下赐了这女人一雕像引起的。 这下火罗王的面子也挂不住了,瞪了姬玉儿一眼,甩袖扬长而去。 凰朝对着火罗王的背影冷笑了一下,随后垂眸看向姬玉儿,微微仰起下颚,笑容轻蔑:“皇后,这下你还有是话要狡辩。” 狡辩。 已经将姬玉儿说的话定义为狡辩,这叫她如何再辩? 姬玉儿看了周围一圈,没有人为她说一句话,她贴身养着的都是些胆小怕事的废物! 最终,姬玉儿咬牙服输了:“陛下,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肚量小,才做下错事。” 凰朝满意的拍拍手:“来人,将皇后带下去,禁足一月,任何人不得探望。” 姬玉儿被带下去了,临走出大门时,突然听脑中响起一个女声。 娘娘放心,我会定期看望娘娘的。 姬玉儿猛地回头,对上白似久不达眼底的笑容,心里一凉—— 这位跟那些被她整的半死不活的女人,不是一个段数的…… 第三百六十章 匡了十七次 押走了姬玉儿,凰朝禀退众人,走到白似久面前,眉头紧皱:“女人,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本皇都敢戏弄,今日怎落的这副模样。” 白似久抬头,捂住血淋淋的那只眼,淡淡一笑:“你送我这雕像,为的不就是让姬玉儿来动手,现在目的达到了,你不是应该放鞭炮庆祝不是?” 凰朝脸色也有些不好,虽说出乎意料的达到了目的,但他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相反,从前他素来欣赏姬玉儿敢下狠手的魄力,今日却觉得有些反感了。 他沉声道:“本皇的确想借她的手整你一下,可从未让她这般对你……此事怪本皇,现在便宣御医替你医治。” 非夜白在一旁开口了:“你若是将七曜寒冰盏赠与我师父盛药,想必此伤能好的更快些。” 凰朝迟疑了片刻,再看白似久白布包头的模样,终于还是应下了。 此物本是他曾经占领仙界小无天城池时掠来的战利品,夺来后一直不得用法,送她也无妨。 凰朝立马让人去国库取了,连同御医一并宣上。 白似久被侍女扶进了里间,凰朝自顾在软塌上一靠,稍坐片刻便有御医满头大汗的赶来。 一位魔兵按照吩咐将七曜寒冰盏呈给白似久,她接过拿在手心里细细一看,一层七彩斑斓的的仙雾薄薄缭绕在晶莹透亮的寒冰玉四周,一股甚于冰寒的冷意瞬间在她指尖渗开。 果然是好东西,比起清和派的那个御清琉璃盏更胜一筹。 既然囚珠他们拿不到了,御清琉璃盏也就没用了,需寻他法克制掌刑者的术法。 而这七曜寒冰盏正好是其中之一。 凰朝眯眼看她道:“如何,你要的可是这东西?” 她满意的一笑:“正是,多谢陛下了。至于这位御医,你可下去了。” 御医是个马面人,呆呆一张嘴,那下巴都快杵到地上去:“下……下去?可下官才刚来……” “无妨。我的伤已经好了,不信你看。” 说着,她解下头上包着的布条,布条下是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 御医茫然:“这这这……还真的好了。” 她冲御医礼貌的点点头,随后扭头对上歪在软塌上同样不明所以的凰朝,柔柔一笑:“多谢陛下赐盏。” 凰朝脑子这会儿终于转过弯儿来,脸色唰的沉了下来:“你竟敢匡本皇?!” 她好心提醒道:“应当加上个‘又’字。” 非夜白翘着小脚丫子坐那油加醋道:“师父这个‘又’字用的恰到好处。自我俩入魔宫以来,已经是第七次了。” 凰朝怒斥一声,从软塌上坐起身:“胡说,分明是第十七次!” 非夜白淡淡扫了他一眼:“哦?竟有那么多次,看来陛下记性还是不错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数的清清楚楚。” “你!” 凰朝吃了憋,一肚子邪火撒不出去,扭头将矛头直指御医:“你若是敢向他人透露半个字,本皇拧了你的脑袋!” 御医简直欲哭无泪,瑟瑟发抖的想,他也不想知道这档子事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链碎出师 眼看着凰朝被气得头也不回的走了,白似久抱住非夜白往塌上一躺,笑得打了几个滚方才停下来。 “说老实话,若不是他与你签了师徒契,你这么怼他,他早把你叉起来吃了……哎哎,你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只见非夜白一头齐整的小短发瞬间被她滚成了一团乱草,毛茸茸的竖在那。 她伸手给他捋了捋,有几搓乱毛仍是没捋顺,他便皱着一张小脸自己挠了几下,这才捋的服服帖帖的。 “师父。” “嗯?” “你的头发也乱了。” 她笑着说:“我的不打紧。” 说着,她抬手一挥,将束发的簪子尽数去了,一头青丝散了下来,就那么勾唇浅笑,容颜精致得如同如玉雕一般。 非夜白张了张嘴,看的有些痴了,然而一想到她是他师父,心里头就总觉得有哪里堵得慌。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蹙眉道:“师父,若是有一天,你不再是我师父怎么办?” 她冲他眨眨眼:“那我一直当你师父可好?” 非夜白从她怀里钻出去,有模有样的往床铺上一站,神情有些倨傲:“不成。总有一天,我会学成出师。” 她瞅着非夜白用这具六七岁模样的小身板做出一副小大人样,看着就忍不住想笑:“那你究竟是想当我徒弟,还是不想呢?” “想,也不想……我不知道。” 非夜白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最后扯过床榻上的软枕抱在怀里,眼底茫然。 她好笑的扯扯他手里的软枕,他攥的很紧,一把没扯出来,将他整个人拽得向着她挪了过来。 她说:“到午休的时辰了,你可是要和我一起睡?” 非夜白手里抓的更紧了,垂下脑袋,她还以为他要同以往一般,回放自己睡,他却突然抬头道:“好,我同师父一起。” 她勾起的唇角僵了僵,心说他这莫不是受刺激了。 非夜白放开枕头推到床头,盘起腿在她面前坐定,仰头看她:“你只把我当徒弟看是不是?” “这……” 当然不是。 他可是她白纸黑字签下来的夫君,不能从小就灌输给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思想,不然要带歪了去。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条纯白冰晶的链子,系在他手腕上,说:“这是白月冰晶链,是仙界最坚硬的万年寒晶雕琢而成,没有任何仙法能打碎它,除了飞升上神的劫雷。” 他疑惑:“师父送我这个是何意?” 她道:“若你飞升上神成功,渡劫的劫雷将彻底击碎它,链碎之日,便是你从我座下出师之时。到那时,你我不再是师徒关系。” “不再是师徒,那你我之间算是什么关系?” “未来的事,又有谁能猜到到呢不是?说不准那会儿为师还未修出仙身,得拜你为师了。” 非夜白突然笑了,看着特天真:“师父意思是,到时候就是我说了算。” 第三百六十二章 魔宫弃子 自从给非夜白带上白月冰晶链后,她隐隐感觉到,非夜白看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单纯对着师父的眼神。 当然这是好事。 她可不希望非夜白历劫完毕后,对她的爱情变成了亲情,看她的目光如同看慈母一般。 非夜白开始整日整日的闭关修炼,那勤奋程度比起凰朝来丝毫不逊色。 凰朝毕竟还担着魔皇的担子,每日要处理繁多的事物,修行时间自然不可能像非夜白那般安排的满满当当。 而她自打修炼出凡身后,虽说不必每日飘飘荡荡的用游魂的姿态晃悠,但她仓促修炼起来的肉身在她自己看来都是不堪一击。 除了能抵御魔气这点让她比较满意之外,一无仙根,二是资质平平,她苦修一月的成效还不如非夜白一日的成果。 不得不说,先前叶荣的肉身都比现在要修炼的快的多。 数万年来,她头一回真正的感受到身为凡人的无奈。 凰朝时常一见面就嘲笑她,问她从云端跌落尘埃的滋味如何。 她懒得搭理,凰朝便蛊惑她说,给她造一具魔身,包管是顶尖的资质,再无修行之忧。 她断然拒绝了。 妄想走捷径通常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她不信天上掉馅饼那一套。 于是,她开始整日整日的坐在魔宫最高的迦罗塔上,望着大朵大朵的火焰从天而降,将天边染成火热的赤红色。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非夜白轮回后继承了从前的仙修,如今已经八劫上仙的修为,凭他的修行速度,说不定能与凰朝前后脚飞升。 难怪白衣那么忌讳非夜白的仙魔同体之身,绞尽心思都要杀他,就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心惊。 若是世人知道堂堂魔皇竟有飞升上神的可能,恐怕要天下大乱。 一月后,皇后姬玉儿的禁足解了。 她从迦罗塔上看的清清楚楚,姬玉儿一放出来,便杀气腾腾的领了一大波人马去了她的住处。 很显然,姬玉儿扑了个空。 回宫的半道上还被凰朝逮了个正着,大嗓门的训斥了一番,她坐在高塔之上都能隐隐听到。 姬玉儿灰溜溜的回了宫,估计要消停一段时日了。 然而,姬玉儿的确是消停了,凰朝却对姬玉儿下手了。 姬玉儿被从皇后中宫拖出去的那一幕,被她看了个正着。 披头散发,皇后的凤冠重重摔落在地上,上面的珠翠碎了一地。 “陛下,陛下,玉儿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姬玉儿整张俏脸沾满了淤泥,娇媚的声音都吼的沙哑了。 凰朝站在高高的玉阶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或许他心中有一星半点的愧疚,但他最终定了姬玉儿的罪名。 火罗王把私自屯兵的罪名全部推给了姬玉儿。 姬玉儿本是风神之女,即便后来成了堕仙,稳坐皇后之位多年,仍是成了魔宫的弃子。 漫天的雪花降下,连远处的黑云都被染成了灰白色。 偌大的魔宫瞬间被白雪遮掩,唯有魔渊中的重火仍在大雪中熊熊燃烧。 她觉得,姬玉儿在绝望边缘仍要奋力的挣扎,是因为真的爱凰朝。 可惜,到头来还是这个结果。 姬玉儿被废,后宫迎来了一位新的皇后。 第三百六十三章 北方魔精 新后是正统皇族出身,北方魔精的公主。 听说这位公主有着一双奇异的蓝眼睛,美丽而璀璨,眼底如坠星辰一般,被奉为北方的皎月,是魔界一等一的美人。 凰朝纳后,邀请她与非夜白一同观礼。 有了姬玉儿找茬的教训,她可不想这么快被新后当成靶子折腾。 最终,凰朝留的好位置她没去,带着非夜白隐在了观礼的人群中。 红黑交错的魔界天空之上,七只火焰骨凤长鸣飞过,划出七道火环,象征着永恒。 非夜白牵着她的手,捏了两下,悄声问:“师父,魔界的大婚竟是这般的朴素?” 她听了连连咋舌,赶紧扫视周围一圈。 还好,观礼的人注意力都在凰朝和新后身上,无人听到他的话。 她拉着他从观礼队伍里悄悄退了出去,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才停下与他说道起来:“你怕是没见过仙界帝后的大婚,召几朵七彩祥云便算了事,规格比起魔界来那是大大不如。” 他问:“那其他两位魔皇的大婚呢,可是也如同这场一般?” 她道:“听闻琼苍魔皇大婚时正值魔界低谷时期,草草了事。后来他多次废后,纳新后时的规格一次不如一次。至于珈婪魔皇……”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片刻,才挑拣了些能说的讲:“他还未正式封后,准王后便因故去了,至今未曾举行过封后大典。” 她心道,非夜白虽未正式封后,但听说当年为她真身办的订婚大典那可是空前绝后的华丽,让六界狠狠吃了一惊,第一次见识到了虚骨大魔天的强大。 而此时,震惊六界的魔皇大人,正扬起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嫩白小脸,一本正经的问:“我听闻六界无论哪个皇帝,都是坐拥后宫三千,他既然不愿纳后,可有纳妃?” 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未曾纳妃。从未有过。” 非夜白微微睁大眼,肃然起敬道:“看来是一位重情之人。” “咳……那是那是。” 她感觉自己的两颊都要笑僵了,看非夜白自己夸自己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好玩。 非夜白皱了皱眉,看样子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说。 她强忍住笑意说:“你现在还小,想这些做什么?” 他道:“我听凰朝说,只要我能顺利飞升上神,便可拥有成人的身体,这可是真的?” 她笑笑:“他匡你呢,仙界那么多仙人都没飞升上神,难不成都是孩童模样。” 他一愣,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那我这副身子何时才能长大?” 她说:“其实正经说起来,凰朝说的也没错。依你现在的资质,确实要等飞升之后才能长大成人。” 他抿紧唇,眼底的亮光暗了下去,明显不悦:“那可有法子让我提前长大?” 她蹲下来揉揉他的脑袋,好笑道:“你要长那么快作甚?你可知,仙身生长越慢的仙人,资质越是过人,这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 非夜白一抬手,小手盖住她放在他头顶的手说:“长大了才能好好保护师父,还请师父告知方法。” 第三百六十四章 皇后驾到 她一时间没想到能让非夜白迅速长大的法子。 她诚然道:“傻徒儿,为师也没法子。” 应当说,从前的她是有法子的,但现在她修为平平,还真做不到。 非夜白恹恹的走了,关在房间里一连数日都未曾出门。 而她去找凰朝讨了魔宫藏书阁的钥匙,一本本看过去,寻找能克制掌刑者秘术的法子。 魔界的永夜总是让她忘记时辰,藏书阁里冷清至极只有她一人,时常过成了昼夜颠倒的日子。 藏书阁少有人踏足,阴气甚重,这日她正卷了一张雪白的软垫,搭在窗台上看书。 底层大门开启的声音幽幽响起,窸窸窣窣上来一大波人。 她看向楼梯口,来的竟是新皇后,黛鸢。 黛鸢有一头湖水一样的波卷长发,身披一袭天蓝色长纱,香肩微露,长纱将胸部和腰部紧紧裹住,隐隐透出傲人的曲线。 黛鸢看向她,露出深蓝色的美丽瞳孔,语气温婉:“这位想必就是久姑娘了。” 叫的久姑娘,而非白姑娘,听起来格外的亲切。 她放下书卷,自窗台上一跃而下,对着黛鸢鞠躬行了个礼,也和善的一笑:“似久见过皇后娘娘。” 黛鸢对着身后跟着的婢女们一挥手:“你们先退下。” 一众侍女得了令,恭恭敬敬的下楼候着去了。 黛鸢缓步走向她,道明了来意:“本宫听陛下说,你是他师父,特意前来拜访。” 她邀黛鸢坐下,这才道:“师父不敢说,只是曾经略有提点。陛下谦虚,这才有这么个说法。” 黛鸢说:“陛下同本宫说,你是仙人。” 她一听,心中一动,当即对这位新后另眼相看起来。 姬玉儿在凰朝身边那么久,都未从凰朝口中得出自己与凰朝的关系,还以为是凰朝藏在后宫的女人,这才因爱生妒,自乱阵脚丢了后位。 可这位黛鸢不过封后数日,便从凰朝嘴里套出了不少消息,当真令她有些惊讶。 她回道:“娘娘消息灵通,似久佩服。” 黛鸢莞尔一笑:“久姑娘莫要误会。魔精一族自古以来与仙族并未交恶,恰好相反,祖上还与仙界有些善缘。本宫听闻久姑娘身在魔界修行有碍,特意寻了些小东西,希望久姑娘莫嫌弃。” 说着,黛鸢从袖中掏出一枚黑金的锦盒递过来。 她接过,掀开盒盖一看,双眸一眯,一字一顿道:“坤山石。” 还是颗品相不错的坤山石,放在仙界起码三劫以上的上仙才能分的到。 若是将这东西埋在地下,她的修行的确能够容易许多。 她摇摇头,阖上退了回去:“这东西太过贵重,似久不能收。” 黛鸢却没接,而是笑着说:“久姑娘客气了。本宫有一事相求,这才百般挑选了久姑娘喜欢的东西送过来,你若是不收,本宫怎好意思开口。” 她眨了眨眼,看来这位皇后是真的有事相求,若不收,反倒不妥了。 黛鸢见她迟疑了片刻,最终收下了坤山石,这才舒了一口气道:“本宫想求久姑娘救一个人。”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不归雪鸟 “救人?”她明显一愣,“这话怎么说?” 黛鸢轻叹一声,看向窗外红黑的夜空,深蓝的眸光满是哀戚之色:“本宫从小身畏寒,缠绵病榻。父兄为了吊住本宫性命,常年在外寻找灵丹妙药来医治。” “三个月前,兄长得了消息,说是极北的雪山中有一种不归雪鸟。” “此鸟在生在极寒中,内丹却如浩日般炽热,兄长说,本宫若是服下此丹,定能痊愈。” 听到此处,她点点头:“不归雪鸟的内丹的确有此奇效。恕我直言,娘娘说的,可是传说中的那座不归雪山?” 黛鸢一喜:“久姑娘听过此山?” 她款款道来:“世人皆以为六界极寒之地,无外乎是仙界极乐雪域,那里的极乐山万年冰雪,无人敢踏足一步。但世人不知,极乐虽寒,却不如这不归山险。此山不仅魔渊众多,更有魔煞,其魔气之浓厚连魔族都无力抵挡。” 黛鸢眼眶瞬间红了,嗓音有些发颤:“兄长说,此山不如极乐凶险,要我莫要担忧……原来,竟是在安慰本宫。” 她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皇后。 良久,她才道:“娘娘,你原本可是要……” 黛鸢长叹一口气:“罢了,本宫无知,还以为兄长落入不归雪鸟洞穴中,能有一线生机,如今看来,是本宫妄想了。” 她说:“不归雪鸟食草,若是娘娘确定在其中,反倒真有生还的可能。” 黛鸢美目一愣,突然站起身,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道:“自然不会欺瞒娘娘。只是如何确定兄长的下落?” 黛鸢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只纯黑的灵蝶,放到她手心里说:“久姑娘且看。” 她用神识一探查,眼前景色一变,是一片被茫茫白雪覆盖的山峦。 只见那半山腰上似有一处凸起的岩石,岩壁之上落了一枚赤红的腰牌。 然而还未看清腰牌上的字迹,画面就没了。 她定定神,问道:“这腰牌娘娘认得?” 黛鸢含泪道:“认得。正是本宫兄长的腰牌,赤云鎏金做的,六界唯有我魔精一族有此晶矿。” 她道:“娘娘是想让我去救您的兄长。” 黛鸢握着她的手,泫然欲泣道:“正是。听闻久姑娘的徒弟天纵奇才,小小年纪便有八劫上仙的修为,不日便能飞升。” 她轻叹一声:“娘娘既然知道他小小年纪,又如何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黛鸢低声哭泣起来:“本宫已然走投无路,只能冒险一试。实不相瞒,陛下纳我为后,魔精一族本是不同意的,可为了兄长,本宫的终身大事又算的了什么……” 她惊愕的对上黛鸢红红的眼眶。 听黛鸢这意思,难道说…… 她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尤其与兄长有情,却为救兄长嫁给凰朝这等荒唐事,一旦泄露出去,是要被分尸示众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与皇后交好 黛鸢逐渐止住了哭声,良久才缓过神道:“不瞒你说,本宫最先想到的其实是珈婪魔皇。” 她笑得特僵硬,没说话。 黛鸢又道:“可惜,本宫听闻,珈婪魔皇自打攻下冥界后,忙于改建十八地狱,甚少回魔界,除了贴身的左右护法,连其他魔主都见不到他本人,本宫更是寻不到人。” 她道:“所以娘娘转而选择了陛下。” “本宫原本想着,让陛下派人前往,然而陛下自打纳我为后,便忙着料理火罗王,根本无暇顾及本宫兄长。前几日偶然听陛下提到久姑娘,这才前来相求。” 黛鸢轻叹一口气,又说:“这枯骨大魔天中,除了陛下和火罗王,其余魔主都是六劫魔君的修为,即便答应了本宫,也是有心无力。但久姑娘的徒弟已然是八劫仙修,本宫便抱着一线希望前来,不知久姑娘意下如何?” 她沉默片刻,黛鸢赶紧接着道:“本宫承诺,只要你们肯前去营救兄长,无论什么条件,本宫都定将竭力满足。” 最终,她回复黛鸢说,她会好好考虑。 送走黛鸢,她也没心思在迦罗塔上看书了,决定先回去找非夜白商议。 一路回到小院,来来往往的宫人们都恭恭敬敬的喊她“白姑娘”,和从前见她跟空气似的截然变了个样。 凰朝从来没那心思管这等事儿的,看来是黛鸢特意吩咐过了的。 不管怎么说,与皇后交好是件好事。 回去以后,她先是到非夜白房中找人,人不在,她想着是不是出门遛弯儿去了,便回了房准备歇下。 她估摸着自己昨日一夜未眠,迷迷糊糊的掀开被窝往床上一躺,结果就听见“啊”地一声闷哼。 她瞌睡立马就惊醒了。 伸手朝被窝里一阵摸索,抓住一条细软,往下摸了摸,居然是只小脚丫子。 她汗了汗,赶紧外一扯,就见穿着一身白色小睡衣的非夜白被她倒着从被窝里扯了出来。 非夜白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小声道:“师父,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师父,我头疼。” 她轻咳一声道:“你方才梦游,脑袋撞到了床头,还好为师将你拽了出来。” 他茫然的点点头:“怪不得那么疼,原来是撞了床,多谢师父。” 她干笑几声,看他仍一副懵懵的样子有些手痒,抬手捏住他的脸颊揉了揉,顺势转移了话题:“你醒来正好,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师父请说。” “方才,皇后来过。” 他一听,眼神瞬间清明起来:“皇后找师父麻烦了?” 她摇头:“不是,皇后来找我们帮忙。” 他道:“我们?” 她说:“确切来讲,她是想要求你帮忙,去魔界极北的不归雪山救她兄长。” 他明显有些不悦:“师父可答应了?” “没有。此行凶险,自然不可随意答应。” 他定定的看着她:“但师父没有当面拒绝,说明是想去的。只要师父去,我便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赤首冰莲 她笑道:“唉唉,真懂事。” 她将黛鸢的话都与他说了,将坤山石也放在他手心里,他握了握,说:“师父可是想去那雪山寻什么东西?” “真聪明。” “可是与那不归雪鸟有关?” 她道:“正是。六界之中唯有那不归雪山上有这种奇鸟。此鸟通体雪羽,羽翼之寒堪比万年玄冰,但头顶烈霞一般的火焰,体内灼热如炎阳一般,是冰火双灵的世间奇珍。” 非夜白惊讶道:“冰火双修,竟有这等奇事?” 她笑了笑,心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冰火双修再奇特,也不上仙魔同体。 “为师没拒绝皇后所求,正是因这不归雪鸟。这鸟以不归山上的赤首冰莲为食,可惜赤首冰莲绝迹多年,不归雪鸟也没了踪迹。” 听到这里,非夜白恍然道:“师父要取这赤首冰莲。” “正是。” “师父与凰朝签下师徒契,来枯骨大魔天长住,也是为这东西。” 她提醒道:“签的人可是你。” 非夜白脸颊微微一红:“他看师父的眼神不简单,我一时不舒坦才签的。” 她不由得好笑道:“又没怪你不是。我本想多呆些日子,趁机提升修为,再去取莲。不过正好皇后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去救她兄长,我们正好可以得她相助。” 非夜白有些不乐意了:“这趟怎么着都是卖命的活,可得多得些好处才是。” 她见非夜白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想起他从前最喜欢做这种趁火打劫的事,笑的前仰后合的:“是是是,我的小祖宗,不如咱俩明日就去。” 非夜白点头应下,打了个哈欠又钻回被窝里睡下了,小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放,生怕她趁他熟睡跑了一般。 她躺在床上便想,其实这些年在魔宫的生活也不错。 尤其是民风开放,宫里往来的人看到她和非夜白,没那么多忌讳,偶尔说上一嘴,不似仙界成日见到魔族便要打打杀杀赶尽杀绝。 从前她总觉得,魔是万恶,若是不除掉,世间不得安宁。 可后来她才发现,要她性命,或是发起战争的,不一定是魔。 她想,若是日后像非夜白这般的魔皇能修成上神,而那些自诩为仙的却不能,世人又该作何表情? 看来,她该借皇后之手,好好的为非夜白助一把力了。 第二天,她与非夜白早早的起了。 两人用完早膳,一同去了皇后宫中。 黛鸢明显一晚上没睡好,面色发白,接见他俩的时候还肿着俩眼泡。 但即便如此,黛鸢仍是强颜欢笑的迎了出来:“黛鸢见过久姑娘,还有这位小仙上。来,这边坐。” 她行礼道:“娘娘客气了。” 非夜白也拜了拜,说:“小仙重荒,见过皇后娘娘。” 黛鸢冲他俩点头,她礼貌的笑了笑,带着非夜白在侧手坐下。 黛鸢救人心急,也不扯那些弯弯绕绕的了,直接开门见山:“久姑娘同重荒仙上同来,可是答应了?” 她正色道:“救人为上,自然不会推辞。只是在此之前,还望娘娘慷慨解囊。” 第三百六十八章 他喜欢你 黛鸢见他们应下了,心中欢喜,脸上总算有了些气色:“二位请讲,本宫一定竭尽所能为二位筹到。” 她将整理好的单子递过去,黛鸢明显一愣:“恕本宫冒昧问一句,这炽火镰、鼎风伞、披云氅都是魔精族的宝物,本宫去求父王,七日之内便可送到。可这倾天镜本宫从未听说过,不知要去哪里寻的到?” 她道:“不知道。” “……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在何处,才想借娘娘一臂之力。” “东西可在魔界?” “在。” 黛鸢沉默半晌,抬眼看她:“这东西和救我兄长,可有干系?” 她说:“只要娘娘兄长还在那洞中,前三样宝贝便可帮娘娘救出。只是,救出之后能不能回的来,就看这面倾天镜了。” 黛鸢不解:“这是何意?” 她缓缓道:“我们师徒二人在仙界的敌人不少,不然,也不至于躲到陛下宫中不是?” 黛鸢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若是有仙界的人追杀,即便他们救出了兄长,也是无济于事。 黛鸢最终点了头:“好,本宫说到做到,为了兄长,这东西一定帮你们拿到。” “多谢娘娘。” “久姑娘大恩,应当本宫致谢才是。” 她示意非夜白站起身,两人一同行了个礼,她才接着说:“娘娘客气了。还有一事,娘娘有权知道。” “请讲。” “不归山上的魔煞近期有异动,极有可能引发空前的雪崩,娘娘务必要抓紧时间才是。” 黛鸢听了,那脸色唰的又惨白了许多。 她想着黛鸢此刻要开始分配人手了,便带着非夜白一同回去。 回去的路上,非夜白拽拽她的衣袖,扬起脸问:“师父在仙界可是有许多死对头?” 她边走边道:“的确是有些。” 掌刑者三位,凌君弑一派,真不少,还都是些重量级人物,难搞的很。 非夜白突然停下了,站在原地道:“师父宁愿在凰朝这里,也不愿回仙界,又是为何?” 她笑了笑:“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为师犯了错,回不去仙界了。不过说实在的,凰朝行事暴虐,却是一副直肠子,有什么心思全写脸上了。” “嗯,我知道。” 她拉着他向往前继续走,他却杵在原地不动弹。 非夜白摇了摇她的袖子,问:“师父可喜欢他?” 她蹲下来,好笑的拧了把他的脸颊:“话可不能乱说,师父从未喜欢过他,明白?” 非夜白没挣脱,就那么被她掐着脸颊说:“可他喜欢你。” “说什么胡话呢。” “真的,我能看出来,他看师父的眼神,和看他两位皇后的,都不一样。” 她有些哑口无言,凰朝的确曾给她表过白,可她并未当真,觉得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她不说话,非夜白又接着说了:“待此事了结,我们可不可以不回这里?” “好。” 非夜白一愣,没想到她这么轻而易举的答应了,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全咽回了肚子里。 “当真?” “当真,比真金还真。” 第三百六十九章 魔精秘药 从皇后那回来后,已然入夜。 她先去后院洗了个澡,返回时,听到房门里有翻东西的声音。 推开门,她看到满屋子堆的都是黑色的小箱子,箱子里装着清一色的黑色小袍子。 还有各式各样的软枕、软垫、被褥之类的,塞的满满当当。 非夜白则穿着身黑色小睡衣,坐在床头,从柜子里一摞一摞的抱出各式衣物,叠好,继续往箱子里塞。 “唉唉,你装这么多东西,是准备逃难去?”她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手里的衣物接过来,又一件件挂回了柜子里。 非夜白两手空空的看着她,眼神茫然:“不是准备几日后出发去不归雪山?” 她好笑的说:“是要去没错,可为师没说是光明正大的去。” “我们要偷偷去?” “那是自然。凰朝不与你解除师徒契,是不会放你走的。” 非夜白“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看满屋子的箱子,沉默了片刻,开始一件件的往回装。 她一边同他将衣物挂回原位,一边解释道:“况且,这些衣物都是凰朝赠的,皆是御赐之物,若是穿成这样去外头,太过打眼。” 非夜白点头:“我明白了,此行不宜声张,除了我们和皇后,不能有第三人知道。” 她回头看他,笑了笑:“聪明。” 好在一开始她便没让凰朝派宫人进里院伺候他俩,这一百多年来都是两人自己在打理,非夜白这一番动静没惊动外院的人。 然而她掀开桌上的一只箱子,发现下面竟压着一个金玉盘,上面盖着金色的绢布。 “这是什么?” 非夜白回头看了一眼,随意道:“方才师父洗澡时,皇后娘娘派人送的。” 她狐疑的掀开绢布,里面呈的是一只玉瓶。 玉瓶里是一枚赤色丹药。 她放近鼻尖闻了闻,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未认出是什么丹药。 “送东西的人可有说些什么?” 非夜白摇头:“没有。不过是个寻常的宫婢,说是皇后御赐的补药,便退下了。” 补药? 他俩无灾无病的,补什么的? 她将丹药捏在指尖仔细瞧了瞧,又放在耳边轻微摇了摇,指尖微微用力,只听细微的一声“咔”的声响,丹药被她捏碎在手中。 药是中空的。 赤色的外壳下,是一枚金色的丹药。 还有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写着:魔精秘药,可提升五成功力,限时一个时辰。 她不由得赞了一声:“快来看,这可是好东西。” 非夜白放下手中衣物,走到她跟前,站到椅子上一看,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位皇后还真舍得。” 她将丹药递给他,嘱咐道:“这个你且贴身收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这是为何?” “但凡这种临时提升修为的丹丸,必定对身体损伤极大,况且此药物是魔界的东西,你仙体吃了定有反噬。” 非夜白点头,将药收到贴身乾坤囊中放好,想了想又说:“此药连个名字都没有,可会是皇后使诈?” 她道:“当然不会。” 第三百七十章 告别魔宫 接下来的几日,她同非夜白悄悄收拾了些简单的行囊。 魔宫的东西一样未拿,带上的都是非夜白乾坤囊里装的东西。 凰朝近日忙着和火罗王明里暗里的斗法,也没空来串门,他俩收拾东西的动静,也没人知晓。 而黛鸢则以新后登位的由头,将宫里从上到下都赏了一遍,乐得宫人们笑开了花,纷纷表示这位新后比起废后不知要好上多少。 姬玉儿人在冷宫,不晓得宫里上上下下已然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说,黛鸢还亲口向凰朝提出广纳贤妃一事,凰朝大夸她大度贤惠,大手一挥将此事交由她全权处理。 家里有闺女的大臣们也纷纷打起了小心思,三番五次的进宫和新后处好关系。 宫里一下子便忙活开了,哪里还有人有那闲心思去搭理小院里的她二人。 果真如黛鸢所说,炽火镰、鼎风伞、披云氅这三样东西,第三日便借着赏赐的由头到了她手里。 但倾天镜一直没有消息。 这宝贝有定心凝神的功效,尤其是有保元神的奇效。 加上不归雪山的赤首冰莲,以及从凰朝那拿来的七曜寒冰盏,三样加在一起,抵御掌刑者的夺魂之术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并不准备在凰朝这儿坐以待毙。 凰朝能与白衣结盟一次,便能结盟第二次。 一旦凰朝知道非夜白并不是真的“重荒”,那时候就迟了。 上回囚珠被白衣劫了胡,这回三样宝贝只差倾天镜,借的又是黛鸢的手。 黛鸢不会将救兄长一事告诉凰朝,寻找倾天镜必定会秘密进行。 她听闻魔精一族有着六界第一的寻觅之术,他们若是找不到的东西,旁人也别想找得到。 果然,七日后,黛鸢赏赐了她一个精致的梳妆台,让人抬进了她的小院。 而那面倾天镜,光明正大的摆在梳妆台上给了她。 据说运进宫时,连个查验的都没有。 想必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宝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她的院子。 她将镜子取下变成了拳头般的大小,挂在非夜白的脖子上,左看看右看看,满意的笑了。 非夜白道:“这位皇后娘娘还真有些本事。” 她笑道:“倒是难得看你夸一个人。” 非夜白说:“皇后心思缜密,凰朝不及她。只可惜她嫁错了人。” 她看天际炫目的雷电,在魔界上空交错,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当天夜里,她与非夜白做出闭关修炼的假象,一同离开了魔宫。 黛鸢没有前来送行,但他们在午夜离宫飞上夜空时,远远看到皇后中宫依然是灯火通明。 一盏朱红的灯笼孤零零的高挂在宫门上,上面绘了一只雪白的丹鹤。 丹鹤朱红的单眼射出一抹暗光,暗光指向之处,正是黛鸢悄悄开启的魔宫结界。 他们顺着暗光找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结界缺口,闪身出了结界。 再回望时,中宫的灯火已然熄灭。 唯有那一盏红灯高悬,在黑夜中飘摇,以作送别。 她朝着中宫的方向作了个揖,心道此次一别,再不会来这里了。 或者说,再来,便是非夜白与凰朝兵戎相见之时。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归雪山 枯骨大魔天极北之地,不归雪山。 漫天灰白色的风刃如一柄柄巨大的长刀,劈在茫茫雪山之中,大块大块的冰刀从山巅滚滚砸下。 黛鸢兄长被困住的不归雪鸟巢穴,在最北面阴面的一座冰雪崖下面。 要走到那,必须翻越阳面的整座山。 雪山上空充斥着混乱的灵气,不能御剑飞行,只能徒步。 白似久一路缩在披云氅里,整个人裹的只剩下两只眼睛勉强露在外面。 她再看非夜白,浑身火热热的,丝毫不受高山雪风的影响。 二人撑着鼎风伞行至山脚下的时候,眼前全然被鹅毛大雪给覆盖了,只见一片白,连山石都难看清。 她正要继续前行,忽然见衣袖被非夜白拽住了。 非夜白扬起脸,坚定的说:“师父,上面灵气稀薄,你没有火灵护体,不能上去。” 她整张脸捂在披云氅里,摇头道:“那可不成。你别看我俩一路顺顺当当的走来,那是因为这不归山山体特殊,大部分的魔渊、甚至魔煞全部聚集在半山腰以上。你若是一个人上去,我怎能放心?” 非夜白拧眉,坚持道:“即便有披云氅在身,没有火灵,也无法从这山上翻过去。” 她叹道:“你这是说什么都不让我上去了。” 非夜白就那样看着她,小小的身躯挡在她面前。 狂风吹乱了他的额发,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定。 她恍然想起从前在天宫时,她想要逐步淡化仙界森严的等级制,他也是这般一声一声的喊着她师父,然后用瘦小的身躯护住在她身前,用冷静得近乎冷漠的嗓音,与仙界众仙辩论。 不论是前世今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然学会了坚定不移的迎难而上,只为保护她的周全,保卫她的信仰。 这种懵懂的爱,竟能让他不畏灰暗,不惧权势。 她最终答应了,将鼎风伞递到他手里。 非夜白说:“师父,在山脚下等我回来。” 她笑摇头:“不,我就在这里等你。” 非夜白说:“好。若是风雪大了,就下山等我。” 她还想说不,想了想,直觉她无论说什么都拗不过他,便还是口头应下了。 虽然,她并不打算下山。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旁边的一座山峰,正好朝着此山的阴面。 远远看去,那座山上灵气要充裕许多,若是她绕道过去,说不定还能赶在他前面。 非夜白与她告了别,留下了披云氅,撑起鼎风伞独自往山上去了。 沿途留下的一串串脚印很快就被大雪覆盖了。 非夜白回头再看,女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大雪中。 往前走了不知多久,已然接近山顶,风雪小了许多。 他放眼望去,天色始终晦暗不明,即便是现在是早晨,也很难见到阳光。 若不是这阳面唯有这一条路上的魔沟少些,也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弯子从山顶翻过去。 再往上下走了些脚程,他终于看到下方有一个凸起的冰崖,黑色的山石裸露其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不归墓 非夜白定睛看去,山石上隐约能看到一个方形墓碑。 墓碑被雪覆盖了有一半,也被冰给遮住了上面的文字。 而那墓碑旁边,正是一枚赤云鎏金的牌子,和师父给他看的幻境一模一样,是皇后兄长的那枚腰牌。 目的地触目可及,然而却下不去。 这阴面从山顶向下全是近乎垂直的陡坡,不用仙法根本无法向下走。 但再看着山顶的灵气比他想象的要稀薄,仅能用一些基本的小法术。 他站在悬崖边缘,凝望着阳光照不到的深渊。 一旦他跳下去,等待他的不是黑暗就是死亡。 跳,还是不跳? 不下去,便找不到不归雪鸟的巢穴。 找不到不归雪鸟,就找不到师父要的赤首冰莲。 他有些迟疑。 然而就在此时,山峰巨大的阴影里,隐隐现出一双赤金的瞳孔,静静的看着他,深邃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吸进去一般。 这一瞬耳旁的风声似乎静止了。 他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低沉磁性的嗓音,他从未听过,却觉得格外熟悉。 男人唤道:非夜白。 他问:你是谁? 男人说:我就是你。 他又问:那我是谁,非夜白是谁? 男人似是轻笑了一下:你是谁,只有你自己知道。想要为那人撑起一方天地,就要遭遇非人的折磨,你可想好了? 他说:我想保护她。 男人道:想保她,没那么容易。她并非普通人,即便她想,也做不回普通人。有些人,生来就注定翱翔于天际。 他沉默半晌,突然也笑了,探手从乾坤囊中拿出一条鲛丝绳索,将一只手与鼎风伞紧紧捆在一起。随后用一丝灵气托住伞面,整个人挂在鼎风伞上,从山顶一跃而下。 跃下的那一刻,他对着脑海中的男人说:她生来便属于天际,那我便以非常道护非常人。 小小的身躯在空中飞速坠落,然而他的视线一瞬都没有移开过,紧紧锁住了下方的墓碑。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听“噗通”一声,连人带伞重重砸落到山石之上。 过了许久,他迷迷糊糊的想要起来,然而感觉浑身像被巨石碾过一般,双手热辣辣的。 他勉强睁开眼,将双手举到眼前。 没有看清手掌,只看到了一片狼藉的血色。 “咳咳……”他只觉喉头一痒,一咳嗽,咳出了鲜血。 原来,埋在墓碑周围白雪下方的,是数百枚冰刀,他从上方落下,正好坠到了冰刀之上。 一瞬间,他心头猛地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墓碑就立在他手边,他伸出血淋淋的小手,抹掉墓碑上的雪,清晰的看到上面“不归墓”三个大字。 他抬头看向目前黑幽幽的洞口,扑面而来的是极重的阴气,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这里根本不是不归雪鸟的巢穴,而是埋葬不归雪鸟的地方! 不行,他必须赶紧回去告诉师父才行。 然而他刚想掏出乾坤囊中的遁地符,只觉洞中刮起一道黑风,将他整个人死死裹住,硬生生拽进了洞里……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世间极恶 “滴答”、“嘀嗒”…… 冥冥中隐隐传来细微的水声。 “小子,你是当这儿是自己家里?再睡,可要睡死过去。” 非夜白眸子淡淡的抬了一下:“你是何人?” 下方是一座巨大的冰牢。 万年玄冰的王座上,八根寒冰铁链狠狠地贯穿了一名男子的身躯。 男子低垂着脑袋,披头散发的看不清面容。 座下的玄冰被鲜血浸透成了刺眼的腥红。 非夜白向四周一扫,只见地上全是白茫茫的羽毛,根根纹理清晰,如锋芒利刃一般。 “这是不归雪鸟的羽毛?” 座上那人吃力的直起身子,铁链顿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周身冰层似都在颤动:“你这小子,居然还有点眼力劲。” 非夜白缓缓站起身道:“是你将不归雪鸟引到洞中,杀而食之。” 那人却并不在意的一笑:“若是你被关在这种地方,可会在意吃的是鸟还是人。” 男人微微抬起了头,非夜白看到他额间一块拳头般大小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冒出汩汩鲜血,顺着高挺的鼻梁流淌而下。 非夜白道:“你在这多少年了?” 男子还当真认真的算了算,仿佛确认了什么重要的日子,蓦地喜上眉梢:“不多不少,到今日,正好十万年。” 非夜白暗暗心惊,天地初开以来,也就过了十多万年。 这人被关了这么久,恐怕是上古神明。 “这里就你一个人?” 男子一乐:“小子你真有意思,这也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哪里来的其她人。” 非夜白皱眉,顺着冰阶往下走去。 每往下走一段,都能明显感觉到温度骤降。 周围寒气袭来,直至底部,需凝聚起全身仙气护在身侧,方能抗衡这刺骨的寒冷。 他来到冰座跟前,见这冰座下的座台有一丈多高,外层的冰块被血染成了猩红色。 仔细看去,里层有一块诡异的黑影被冻住,好似胎儿蜷缩的轮廓,让人不寒而栗。 座台托起的冰座,近看竟然是几块巨大的寒冰纵横交错形成的。 男子的身躯有大半都冻在了万年寒冰中,动弹不得,仅有胸膛以上以及双臂尚且露在外面。 手臂粗细的硕大玄铁链自四面八方袭来,直直贯穿男子的身躯,其中六根与寒冰融为一体,唯有穿过左右肩胛的两根随着男子细微的转动而铿锵作响。 “这里面是什么?”非夜白盯着胎儿般的黑影看了许久,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男子道:“这是世间极恶。一旦破冰而出,必将生灵涂炭。” 非夜白皱了下眉头:“你被封印在此,便是为了封住这世间极恶?” 男子道:“只要能保六界太平,这又如何。只是近日,这寒冰有融化的迹象,原本及我胸口的冰已然融化至腰间。” 非夜白抬眼瞧去,注意到男子衣衫褴褛的胸口呈黑紫色,正是寒冰常年冰冻所致,与白玉般的脖颈对比鲜明。 而冻住男子腰间的冰块里,竟有丝丝血迹缓缓流出。 冰还在融化,至于那黑影,在缓缓蠕动…… 第三百七十四章 轩辕崇华 非夜白向后退了一步。 那胎状的黑影似乎随着他的动作又动了一下,黑影的边缘竟是生生大了一圈。 男子叹道:“这东西本应在两万年前就会破冰而出,我用了毕生法力才能再封它两万年。而如今,终究是封不住了。” “这东西何时会出来?” “最多一月,这周围的寒冰就会全部消失。” 非夜白沉默片刻,随后漠然道:“你可认得黛鸢?” 男子突然笑了一声:“黛鸢呐黛鸢,这么多年,终于想起本座了。” 一瞬间杂乱的思绪全部捋清了。 凰朝娶的这位黛鸢皇后,果然有问题,说什么兄长有难,都是谎话。 至于面前这男人,怕是也要说不少的谎话。 目前尚不清楚这人的身份,不如顺着男人的意思,先探了底细。 “是,只要那东西还在,她便放不下心。”非夜白顺着男子的话这么说着,脸上没有做出什么表情,只是眸光冷了许多。 男子道:“你可知,她让你来做什么?” 非夜白道:“封印那东西。” 男子道:“那你可知,封印这东西,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非夜白道:“同你一样,永远被封印在此处。” 男子长叹一声:“如今这世道倒是变了许多,一个娃娃竟有如此胆识,看来黛鸢并没有看错人。你且上前来,本座看看你资质修为如何。” 非夜白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站在原地道:“你既然能将我从外面抓进来,难道还看不出我资质修为。” 男子嗓音有些发沉:“你这仙魔同体的体质可是世间难得,本座自当好生看看。” 非夜白心中一动。 他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仙魔同体的体质,但这男人知道的不少,顺着他的话说,想必能套出不少话。 非夜白道:“既然你知道我的秘密,那你也应当明白,有些事情,你没有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男子顿了一瞬,突然笑起来:“你这小子真有意思,好,好!本座欣赏!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非夜白面不改色道:“重荒。” 男子道:“重荒。好名字,好名字。” 非夜白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道:“本座的名字,可不是那么好打听的。” 非夜白凉凉一笑:“既然你不合作,那我便走了。” 说着,他扭头便往冰梯处走去,看都没多看男子一眼。 男子显然没有料到这小娃娃说走就走,直到人都走到一半了才回过神来:“喂,重荒小子,你且回来!” 非夜白继续往上走,没搭理他。 男子低沉的声音从下方冰牢传来:“本座轩辕崇华,你若敢走出这里,本座便杀了你。” 非夜白停住了脚步,垂眸看向冰座上的人:“上古黄帝,轩辕崇华?按仙界史料记载,轩辕崇华已经在天地浩劫中仙逝了,你又是何人。” “呵,史料?那都是骗人的,你且告诉本座,那糊弄人的东西是谁写的?!” 非夜白道:“白帝,白上闲。” 第三百七十五章 披个马甲 轩辕崇华突然大笑起来:“是他,原来是他,他竟然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非夜白居高临下看着他,神情淡漠:“看来,这件事出乎你的意料,你似乎并不希望他活下来,揭穿你的谎言。” 轩辕崇华蓦地抬起头,眼神冰冷:“小子,说话不经脑子,是要死人的。” 非夜白回敬道:“说谎话不经脑子,也是要死人的。” 轩辕崇华轻蔑的笑起来:“是不是谎话,可不是你说了算。谁能活着走出去,谁说的就是真话。你现在在本座的虚无法阵当中,除了本座,无人能救你出去,你若是乖乖听话,本座兴许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非夜白道:“仙史当中,可不曾出现过你的名号。” 轩辕崇华不屑道:“本座一听,便知你这小子不曾熟读仙史,竟连本座的名号都不知道。” “白帝所书,上古黄帝名为帝微仰。” “胡扯,都是胡扯!黄帝一族分明是轩辕氏,这帝什么仰的家伙又是哪根葱!” 非夜白疑惑道:“难道白帝所写的仙史有误?” 轩辕崇华一看终于找回了场子,立马接着道:“那是自然!这种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乡野村民竟想要霸占我轩辕一族的名号,没门!” 非夜白也勾唇一笑:“你这么一说,我越发可以确定一件事。” “何事?” “帝微仰的确不是黄帝。他曾与黄帝一战,意欲夺取黄帝之位,可惜修为不精技不如人,因而败北。你说你不认识他,便说明,你根本不是上古黄帝。” 轩辕崇华眸光一沉,深吸一口气方,半晌才稳定住了情绪:“小子,你居然套本座的话?!” 非夜白道:“你自己说漏了嘴,又关我何事。”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自然知道,你不是黄帝,你是世间极恶。” 轩辕崇华脸色阴沉:“你!好小子……好,很好!” 非夜白不紧不慢的对着他遥遥作了个揖:“多谢夸奖。依我看,真正的黄帝应当是你座下那胎状的阴影。你想匡我封印他,好让你从冰座上逃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轩辕崇华一听,整个人顿时暴怒了起来:“你知道又如何,本座就是世间极恶,要是就是让这世间生灵涂炭!有件事,本座好心提醒你,你报上了名号,元神以与本座捆绑在一起,一旦本座死了,你也将魂飞魄散!” 非夜白毫不在意的一笑:“请便。” “你不怕死?!” “有句话,想必你常年被关在此地,定是没听过的。” “什么话?” 非夜白从容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披个马甲。” “你你你……你居然报的假名!”轩辕崇华眼珠子朝天一翻,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娃娃简直了…… 不,这些根本就不是个娃娃能说来的话,这人究竟是谁?! 非夜白见他半天不说话,淡淡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若是没有,我便走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真假黄帝 轩辕崇华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走?走哪里去,这里只能进不能出,你根本出不去。” “从里面的确是出不去,但若是从外面呢。” 轩辕崇华抬头,然而目之所及只能看到那小娃娃。 说话的却是一个女声。 轩辕崇华大声道:“谁,是谁在说话?” 非夜白眼中一亮,扭头看向虚空中声音传来的方向:“师父!” 白似久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似是轻叹了一声:“怎么搞成了这样,你那可有药?” 非夜白道:“乾坤囊不见了。” 白似久提议道:“过去崇华那,东西在他手里,打晕他,然后把乾坤囊拿回来。” 非夜白道:“好,我这就去打晕他。” 轩辕崇华气得浑身发颤,这两人居然堂而皇之的在他面前讨论打晕他一事! 还有,外面那女人熟稔的叫着他的名字,难道竟认识他? “女人,你是谁?!” “一位老朋友。可惜,我不能进去,不然还能同你好生叙叙旧。” 轩辕崇华正准备追根究底的继续问下去,却见冰阶上突然闪烁起紫色的电光,一道闪电自虚空中劈落,撕裂出一大片紫黑的乱光,齐齐对着他劈来。 “你竟敢……” 轩辕崇华话说一半,整个人就被劈晕了过去。 他恐怕根本没想到,那不起眼的小娃娃二话不说便动手了。 非夜白劈晕轩辕崇华后,自冰阶上一跃而下走上了冰座,在轩辕崇华身上一阵摸索,果然发现了被偷走的乾坤囊。 “师父,乾坤囊我找到了。” 白似久的声音遥遥传来:“你先给自己上药。” 非夜白服下一枚丹药,坐下开始调息,一边打坐一边问道:“师父,你认识此人?” 白似久道:“当年,轩辕崇华以己之身封印了世间极恶,从此与世间极恶一同长眠于冰川之中,再也没了消息,也无人知道封印之地究竟在哪。” 非夜白道:“可黛鸢为何知道?若是她一早便知,为何不早早派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匡了你我前来?她究竟是不是和这世间极恶是一伙的?” 黑暗中传来白似久无奈的笑声:“唉唉,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为师也答不上来。她是什么意思,还得当面问个清楚。眼下你我也顾不得她怎么个想法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你出来。” 非夜白道:“方才说,能从外面救我出去,可是骗我的?” 白似久叹了一声:“你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所在的地方设下了重重上古封印,皆出自黄帝之手,即便里面天崩地裂,外面也是打不开的。” “那真正的轩辕崇华……” “十万年过去,轩辕崇华的元神已经不在了,世间极恶占了他的仙躯,轩辕崇华已经成了极恶。你方才劈晕的人,就是真正的黄帝。” 这一刻,非夜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当年舍身救世之人却变成了如今极恶的源头,若是轩辕崇华泉下有知,又该是怎样的悲哀。 第三百七十七章 图腾真印 也不知过了多久,冰牢中仍是一片幽黑。 非夜白调息完毕,先前被冰刃割裂的伤口已然痊愈。 睁开眼环顾四周,一地纷乱的雪羽中,竟有妖艳的花朵开放。 雪鸟尸体上盛开的花朵,火红的色泽,妖媚而炫目。 鼻尖尽是令人神醉的莲香。 非夜白唤道:“师父,你还在么?” “我在。” “赤首冰莲,是赤首冰莲。” “不归雪鸟死后,便会开出赤首冰莲。你取一朵,装进乾坤囊中。” “只取一朵?” 白似久解释道:“赤首冰莲花开千年,千年后,花落之处,不归雪鸟会浴火重生,因而我们只可取一朵。” 非夜白抬头,虽然一眼看去是冰冷的岩壁,却冥冥中感觉到那人也在看着他:“这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是同一个意思?” 外头的人似乎顿了许久才回答,语气满满都是无奈:“你在哪里听的这个。” 非夜白道:“记不清了。” 白似久叮嘱:“这话以后不许随便对人说,尤其是女孩子。” “好。” “一定要记住了,嗯?” “好。” 非夜白嗓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然而眼角却泛起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 两人又隔空说了会儿话,轩辕崇华呻吟一声,似是要醒了。 “师父,现在要怎么办?” 白似久的声音从上方淡淡传来:“你不通封印之术,便无法将他封印。我用雷电之力劈开一处虚无位面,需进一人出一人,方能平衡。待会你以倾天镜护住元神,进到虚空位面中去,至于封印轩辕崇华的事,为师来做。” “好。” 非夜白似懂非懂的应了下来,盯紧了轩辕崇华,以免他醒来坏事。 片刻,就听外面雷声震耳,庞大的雷电之力开始凝聚。 然而就在白似久施法之时,晕厥的轩辕崇华身上突然泛起一道淡淡的微光,光芒在一瞬间由淡及强,非夜白不得不用手捂着眼,才能避免被芒刺灼伤。 强光散尽,非夜白再睁开眼时,只见一个亮白的身影漂浮在轩辕崇华身上,正是他的元神。 不同的是,原本轩辕崇华额间那块拳头般大小的伤口完好如初,上面是一枚金黄的图腾纹印,金耀的光辉散开,是一种高贵不可侵犯的圣光。 非夜白微微一愣:“上神真印?” 元神道:“好眼力。” 非夜白上前一步,端端正正的行了礼,神色肃穆:“你是真正的黄帝崇华。” 元神长叹一声:“现在是,但很快就不是了。本座的元神历经十万年,日日夜夜都受着极恶的折磨,很快便要消散殆尽。本座本不该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现身,但实在不忍你二人受难。” “尊座这是何意?” 元神道:“外面那位,可是我仙族上古圣物,三生莲的化身?” 非夜白愣住:“师父是何化身,我并不知道。” 元神淡笑:“不,你知道,只是你忘记了,忘记了许多事情。若是你还有记忆,便应当知道,所谓的虚空位面乃献祭之术,献祭一人,以救出另一人。” 第三百七十八章 师徒扮演 非夜白震惊得不知如何反应,连甚至呼吸都停滞了。 一瞬间,脑海中似有无数画面一闪而过,如刀刃一般刺痛着他的心。 仙界,魔界,冥界,还有凡界的。 千年,万年。 原来他与她,有那么多的回忆。 良久,非夜白睫羽微颤,嘴角微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师父? 好,很好。 趁他入轮回变成小孩子,与他玩儿师徒扮演的游戏。 既然自家夫人乐此不疲的玩着,那么他便陪她继续玩下去,直到她玩腻歪为止。 轩辕崇华的元神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弄得伤了神,又叹了口气说:“你以为,上古封印之地,是那么容易进进出出的,更何况是本座亲自设下的死阵,进来的是活人,出去的只能是死人。” 非夜白正色道:“多谢尊座告知,敢问眼下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有,但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你将本座的修为全部吸纳入体,到时候即便封印解除,世间极恶也无力为害人间。” 非夜白淡淡道:“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更何况是你十万年的上神修为,还望尊座言明,代价是什么。” “你很通透,一点就通,看来本座果然没看错人。” 元神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极恶将趁着你夺去修为之时侵入你的元神,企图与你合为一体。你身上有倾天镜,元神暂时无碍,待你出去之后,应当好生修炼心性,将极恶化为己用。” 非夜白漫不经心的一笑:“尊座说的倒是简单,条件也十分诱人。只是,尊座十万年都未将极恶感化,反倒被多了仙身,怎么看来,这都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元神道:“你倒是心思缜密的很。不错,本座十万年来被它折磨得元神破碎,并不指望你能驾驭的了它。只是一月后极恶将破冰而出,届时世间无人能奈何的了它。与其放任它危害世间,不如将它压制在你的体内,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非夜白眉梢一挑,琢磨着他的话:“尊座这是想堵上一把。” 元神沉声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不论如何,总比坐以待毙强。更何况,你得了本座神力,再加上自身修为,足以从这里破开封印出去,还能保三生莲一命,何乐而不为?” “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错。” “看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非夜白轻笑,少年的清脆的嗓音在冰牢中回荡:“好,就这么办。”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外面雪山上已然黑云密布,数不尽的苍紫雷电在云层中乱窜。 一旦白似久令下,那些闪电便会一道接一道的从天而降,撕开雪山坚硬的岩壁,狠狠的轰击在冰牢的结界之上。 “师父。” 洪亮的嗓音从下方传来,整片山脉都为之一颤,硬生生盖过了雷电的轰鸣声,传入白似久耳中。 “师父,不必布雷电了,黄帝仍留有一丝残魂,他告诉了我出去的办法。” 第三百七十九章 甩锅快准狠 自打三个时辰前非夜白说有法子从不归墓中出来,白似久便撤了凝聚起来的雷电之力,在石碑前设了个结界躲避山风。 不知何时起,不归墓中那股暴虐狂肆的气息消失了,阴沉的天空已然放晴,放眼望去是连绵的白色山棱和壮丽的雪峰。 白似久算了下时辰。 距离上一次非夜白与她说话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之久,里面再没了动静。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黄昏的夕阳渐渐偏落下去,有什么东西随着夜幕降临。 “咚”,“咚”,“咚”。 是人的脚步声。 她立刻提高了警惕,注视着从不归墓中走出来的人。 无比强大的气场瞬间自洞口铺散开来,连雪风都要退避三分不敢靠近。 一袭黑袍极好的修饰出男人修长笔挺的身躯。 清冷俊美的脸庞,下颚的线条干脆利落,一双狭长的凤眸深深的看着她。 “非……非夜白?” 一瞬间,她居然有些不确定。 纵然她与非夜白相处多年,却头一次感受到他的气场可以强到这种程度。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非夜白一步一步走近她,眉梢一挑:“师父父,好久不见。” 师……师父父? 她怀疑自己脑子有点卡壳。 这话从男人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些……羞耻。 男人见她不说话,嗓音又低沉了一分:“看来师父父并不喜欢这个称呼,那便换成‘夫人’,你看可好?” 完犊子了,非夜白这是恢复记忆了! 一想到自己趁着非夜白变小的时候,对他做了些譬如揉脸、搓脑袋等诸多不堪入目的事情,她此刻只能“呵呵呵呵”的干笑出声,尴尬的望天。 “这天可有为夫好看?” “没有,没有……” “那夫人看着为夫可好?” “好说,好说……” 为了防止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决定坦白从宽:“那啥,前些日子你这身体和记忆出了些差错,呆在凰朝那毕竟不安全,我便与你假扮成师徒,瞒过了凰朝。” 非夜白“哦”了一声,说:“看来,这都是凰朝的错了。” 她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不,可不仅仅是他,还有白衣。若不是他俩合伙在厉渊城设下埋伏,你也不会被迫重入轮回渡劫,变成小孩的模样。” 嗯,还是她机智。 甩锅嘛,一定要甩的快准狠。 非夜白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看来罪魁祸首便是他二人了。” 她笑眯眯的点头道:“那是那是。” 从理论上来讲,的确是他二人没错。 至于她趁火打劫占了些他的便宜这等小事,不提也罢。 非夜白道:“今夜天气不错,不如趁此机会将凰朝一锅端了,也好解了为夫这一身怨气。” “一……一锅端?” 非夜白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轻笑一声:“夫人不信的话,不如看看这是何物。” 她这才注意到,男人的修为居然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中,已经到了她看不破的地步。 而男人的额间,竟然隐隐现出一枚赤金色的图腾印记,如同在火中涅槃一般张扬的燃起圣洁而瑰丽的光辉。 “这是……上神真印?” 第三百八十章 天上炸鞭 白似久觉得,这世上最玄幻的事情,莫过于她当面对着一位魔皇说:恭喜你修成了神仙。 她怎么也没想到,数年前自己随口说的话,居然一朝成真,而且比她想象中的要来的快得多。 非夜白堂堂魔皇,居然真的成了神仙…… 她虽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洞里总共就那么几号人,眼下也猜到了大概。 她不问,他不说,两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 最终,还是她先叹了口气。 他将极恶封印在身上,即便有倾天镜暂时稳住他的元神,也不是长久之计。 非夜白淡笑:“不必叹气,总会有办法的。” 她无奈道:“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如现在我回不了仙界,你回不了魔界,咱俩可得手拉手浪迹天涯去了。” 非夜白将她揽入怀中,说:“有夫人相伴,浪迹天涯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更何况,掌刑者抓你是幌子,为的是杀我,可现在他们已然杀不了我,至于去哪,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她点头,微微的眯起双眸:“这么说起来也是。当然,在走之前,黛鸢那笔账,还是的好好算一算的。” “夫人想算的账,为夫陪你一起。” “只是这回要想进出凰朝的魔宫,只能靠暴力了。” 非夜白轻笑一声:“不得不说,有时候也是最为管用的办法。” 二人这么说定,立刻启程。 先前来的时候因着修为不够不便御剑,如今回程的时候可就简单多了,从清和派那收的碧雪清霜剑成了坐骑,被非夜白稳稳当当的踏在脚下,丝毫不受山脉之上灵气稀薄的影响。 下山之时,已是深夜。 偌大的鹅毛之雪凛风而降,化作了一场可怕的暴风雪。 但这回有了非夜白的神之身,二人御剑而下,丝毫不受风雪的影响。 鼎风伞塞回了兜里,披云氅也不用了,披在白似久身后当作迎风飘扬的观赏性披风,雪白的色泽煞是好看。 白似久被非夜白揽在身前,温暖的仙气源源不断的从后背灌入她的全身,竟还冒了一层薄汗。 她心中憋了口闷气,也懒得在半道上歇息了,就这么一连赶路几天回了魔宫。 眼看着远处已经隐隐现出了魔宫上空遮天闭月的黑色结界,二人这才停了下来。 她扭头问:“现在怎么说?” 非夜白道:“从大门进去便是。” 二人光明正大的落在洞开的宫门外,门口一溜守卫的魔兵瞪大着眼看着他俩旋身落地,手上的兵器还直愣愣的垂在地上,潜意识里根本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子来闯宫。 非夜白正要抬脚向前走,她想了想,一把拦住他,提议道:“不如先在天上炸几个鞭?” 非夜白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也好,这么无声无息的进去的确不合夫人的身份。魔界永夜,放个烟花给夫人看看正好,想看什么样式的?” 于是,二人站在宫门口,就烟花的样式、颜色、大小等细节讨论起来,看的站岗的一众魔兵都痴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气场太强 “轰隆”,“轰隆”。 一道接着一道的烟花,在红黑交错的夜空中绚然绽放。 烟火似锦,隆重而华丽,金红怒放,将云层渲染,差点没亮瞎众魔兵的眼。 二人当着一众魔兵的面讨论完毕,也不顾众人瞠目的表情,抬脚便往里走。 这会儿魔兵们才反应过来,拔剑的拔剑,举刀的举刀,呵斥道:“喂,干什么的,再往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白似久脚步不停,一抬手将守卫的魔兵们掀到一旁,面不改色道:“本座是你们陛下的师父,你们怕是新来的,居然不认得本座,还不速速让开,小心本座削了你们的脑袋。” 那般强大的气场以及理直气壮的语气,果然将一众魔兵给震慑住了,瞬间乖了不少,纷纷垂下脑袋不敢多看她一眼。 她淡笑一声,与非夜白并肩入内,一道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来了。 往前不远处便是魔宫的二道门,守门的是凰朝精挑细选的魔将,比门口这些厉害不少。 他俩自一道门大摇大摆的进来,手上却并无令牌,还未靠近二道门便被为领头的魔将给拦下了:“来者何人!没有令牌不得入宫,再往前一步,斩!” 二人停下,白似久扬起下颚冷言道:“本座在此住了几百年,回回出入都无需令牌,怎的今日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拦本座不成。” 领头的被她的气势震的一时间没答上话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的确瞧着有些眼熟,但并未这女人出入的印象。 气势虽被狠狠压了一头,领头的仍是把话给说全了:“那……那是从前的规矩。如今陛下有令,任何人出入,都必须有令牌才可通行。” 白似久“哦?”了一声,侧目看向非夜白,传音道:看来,这道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非夜白也看她:既然不能随随便便的过去,那便认认真真的过就好。 她笑了笑,只见非夜白上前一步,连手都懒得抬,袖中以指指天。 不过眨眼之间,雷电划破长空,火光四起。 众魔将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数道黑紫的电龙一跃而下,带着无比震撼的视觉效果从天而降,轰在众人面前! 众人脸色煞白,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跟一座座雕塑似的就那么木在了原地,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 这男人不过站在那,便能引得落雷狂降,气场太强,打不过……便只能装马虎。 白似久越过杵在那一动不动的众魔将时心里便想,是不是该换成她先来,不然一上来就让非夜白出手,别说修为在这魔宫已经无人能敌,光是那气场就太能碾压人。 他们这进个门,一会儿炸烟花,一会儿落雷的,魔宫里已然乱作一团。 尤其是非夜白这一排排雷电劈下,将宫里四处砸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和裂沟,更是让修为低的宫人们吓成了惊弓之鸟,高呼着“仙界进犯”、“仙界进犯”四散开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是个可怜人 两人在宫里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当然明白里面的人是肯定坐不住了。 果不其然,就见凰朝气势汹汹的领了一波人马杀了出来,看到她二人,尤其是非夜白的时候,那脸色简直阴沉到了极点:“非夜白,你好大的胆子!你当本皇这里是菜市场不成,想来就来!” 非夜白负手而立道:“改日再找你算总账,今日是来找你的皇后。” 凰朝带着怒气的道:“皇后?你还好意思提皇后,本皇看,皇后之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凰朝近日简直是运气背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腾出手来对付火罗王,顺道废了姬玉儿,除掉了多年膈应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迎来了一位温柔贤惠的皇后。 魔精一族的公主呐,那可是魔界鼎鼎有名的美人,再加上魔精族秘术的支持,他凰朝要想称霸魔界是早晚的事。 可谁想的,他刚娶回来的皇后,居然就不明不白的被人毒杀了! 这下他同魔精族的关系简直降道了冰点,魔精王没提着大砍刀上门套个说法都算是给足了他面子,扬言让他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查出杀死黛鸢的凶手,否则就携整族投靠珈婪魔皇去。 他还奇了怪呢,魔精王什么时候搭上非夜白这条线了,结果今天,好家伙,死对头都上门欺负起他了,这叫他如何能忍?! 他这番思前想后简直气的要原地爆炸,那边白似久与非夜白也是被这消息惊了一瞬。 白似久小声与非夜白说:“这事必定有蹊跷。”黛鸢刚来宫中不久,行事大方,也未曾树敌,怎么会有人行刺?” “为夫倒是觉得不奇怪。” “何以见得?” 非夜白淡淡道:“若是她本就是想借遇难逃离皇宫,又该如何?” “你是说,黛鸢知道你我兴许会找上门来,便提前上演了一出假死的闹剧?”她想了想,又道,“虽说她将我俩匡了去,却如何能想到,我们这么快便能从不归雪山出来?” 非夜白垂眸,气息压的很沉:“夫人未免把人想的太好了,那女人可是一早便打着让你我去送死的算盘。她想让以你我为祭品,填饱了世间极恶的胃口,至于你我能否回的来,又什么时候回来,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这会她听明白了。 她看向凰朝,浓厚的黑暗气息正在他周身快速的凝聚起来,显然是要与非夜白一战为黛鸢报仇的架势。 可惜了,黛鸢根本没把凰朝放在眼里,就连让凰朝得意洋洋的大婚都是冲着她与非夜白来的。 又或者说,“黛鸢”只是那女人的一个名号,一个方便行事的身份。 用过了,便弃了。 至于会将凰朝陷入何种困境,或许黛鸢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 她看着凰朝连连摇头:“唉,这也是个可怜人,此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非夜白揽住她的腰,带着她转身便走:“既然已经断了线索,那你我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凰朝暴怒的声音:“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三百八十三章 重回天宫 二人身后一股浓厚的魔气息滔滔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两人所在的区域。 凰朝怒喝一声:“非夜白,新仇旧账,今天一并算清了!” 话音未落,凰朝右手高举,一簇熊熊燃烧的烈火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延展成了一柄长长的火焰利剑。 那炎剑上层层繁复的火纹清晰可见,外焰部分呈锯齿状燃烧,眨眼之间,整个剑身便超过了旁边宫墙的高度。 “看招!” 随着凰朝手起剑落,一个磅礴的圆弧划过夜空,朝着非夜白斩下! 而非夜白这边,不见他有何动作,只见那柄巨大的剑身堪堪正中之时,突然毫无征兆的一分为二,从非夜白身侧划过。 无数火星滚落到地面上,熊熊火势将两侧围上来的魔将魔兵烧了个正着,引得大伙儿嗷嗷直叫唤,那副被烧的跳脚的滑稽模样看的凰朝脸都气绿了。 “打,还是走?”非夜白侧脸问她。 她道:“黛鸢既然已经弃了皇后这个身份,想必不会在魔界逗留,呆在这里无用,还是走吧。” 非夜白“嗯”了一声,袖中指尖微微一动,在二人身后竖起一道雷电的屏障,将凰朝的魔气隔绝在外,随后将碧雪清霜剑往脚下一踏,卷起一地的烟尘,携了她扬长而去,气的凰朝直跳脚却没再追上来。 穿过重重云层,白似久站在仙剑上,遥遥看着阴沉着脸仰脖子望着他俩的凰朝,回头对着非夜白无奈的笑了笑:“眼下正是凰朝与火罗王对峙的关键时期,你是算准了他不敢召集人马追过来。” 非夜白道:“即便他追过来,也无妨。自打为夫飞升魔神后,凰朝就再构不成谈不上什么威胁,更何况如今得了轩辕崇华十万年的修为。” 她道:“回头他收拾宫殿的时候看到地砖上那些雷电劈出的沟壑,还以为是我动的手呢,这可算是我替你背了锅。” 非夜白轻笑:“委屈夫人了,不如过几日去仙界替夫人收拾了那几个碍眼的人,你看可好?” 她狐疑道:“当真?虽说眼下你刚得了修为,但魔修的修为还未恢复回不了虚骨大魔天,恐怕要去冥界待上不少时日。” 非夜白说:“冥界易攻难守,又没多少人马镇守,算不上个好去处。为夫想着,不如直接回你的长乐未央宫去,顺道会会白衣那几人。” 听到此处,她猛然间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不是夜里寒气重的缘故。 她心说,带着仙界头号通缉犯回去,恐怕是仙界史上的头一遭了。 更可笑的是,从前那些对着非夜白的画像喊打的仙人们,如今该如何面对这位飞升了上神的非夜白。 想想就十分精彩,不好生观摩一番那些仙人们的表情那可就可惜了。 她乐的“咯咯”直笑,“不错,这个主意着实不错,那就这么办,回天宫。” 非夜白眼眸微微一暗,灼热的气息打在毫无自觉的人身上,说:“好,我们回天宫。”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南淮郡贤 一月后,仙界中天宣和大殿朝会。 自轩辕悯继位天帝之后,朝野上下的动荡就一日都没停歇过。 废帝旧党自轩辕昂获罪后,便到处寻靠谱的山头。 战神一派,白帝门生一派,青帝一派,冰帝那还跟了一波人马,后来六道掌刑者又来蹚了这趟浑水,再加上大大小小的神仙们各自为阵,朝野内外简直是混乱不堪。 这么些年过去,众仙也算看明白了,轩辕悯在当太子时谦逊温和礼贤下士,可当了天帝后仍是一副温吞的模样,说句话都慢的急死人,更别说那气派,全然不及其父亲轩辕昂。 战神凌君弑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这些年性情越发的阴鸷,三言两语便能恼了,众仙在他面前生怕说多了一个字,心甘情愿跟他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青帝素来大大咧咧的没个正行,刻板守旧的仙人们看不惯他。 冰帝本是妖界的人,买他账的人并不多。 以白衣为首的掌刑者虽在仙界也料理起了一些事务,但毕竟轮回道和仙界隔着十万八千里,这几位多半时间是不在仙界待着的。 至于那位至今没有尊号的上神帝微仰,自打坐实了污蔑白帝的罪名后,更是不在众仙的考虑范围。 众望所归的白帝,自打数百年前闭关修炼后就再未出现过,众仙等的花儿都谢了却仍不见长乐未央宫里有任何动静。 于是乎,每日这朝会众仙家也没多少心思听轩辕悯在上面念经,个个儿都在下头窃窃私语,唉声叹气的打听白帝究竟什么时候能出关。 打听,便要向长乐未央宫的人打听。 当年在“扶苏神官”身边侍奉的南淮仙君,如今已经飞升了一劫上仙,据说将白帝宫里上上下下打理的十分妥当,轩辕悯对他十分器重,虽说南淮修为不够,但仍破格升他为十八郡贤之首。 这日朝会,南淮立于九贤主之后,两旁的上仙纷纷向他打听起来。 “南淮郡贤,敢问君上这些日子修行可还顺当?” “郡贤大人,君上还有多少时日能出关?” “君上平日吃穿用度可还合心意,若是不够,老臣定上奏陛下。” “郡贤大人……” 南淮笑着依次答过,将众仙哄的开开心心的,心说还好他的旧主夜扶苏在押送废帝的途中遇难身亡,连个尸首都不曾留下,不然他如何能受到新帝重用。 南淮正美滋滋的享受着众仙崇敬的目光,突然就听外面头一位仙兵火急火燎的跑进了大殿,边跑边嚷嚷着“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正中皇座上的轩辕悯赶忙问道:“何事,出了何事?” 那仙兵大喘了几口气,将手里抱着的一摞偌大的纸团放到了地上,捡起其中一张捋了捋,指着上头那脑个门上被划得乱七八糟的头像说:“来了,他来了!” 众仙定睛一看,皆是一片哗然。 这不正是珈婪魔皇的画像么,贴的满天宫都是,倒着看他们都能认出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魔皇新衣 轩辕悯狠狠吃了一惊,“噌”的一下从王座上蹦起来:“珈婪魔皇何时入侵我仙界,为何半点风声都没有?!结界呢?警钟呢!” 那仙兵颤声道:“没有,都没有任何征兆……” 这下,别说他失了仪态,底下众仙也是一阵骚乱,原本齐整的站位瞬间乱作一锅粥。 轩辕悯喊了几嗓子让众仙肃静,然而却被嘈杂的人声盖了过去,无奈只得从玉阶上下来,一把抓着那位报信的仙兵,摇着他肩膀问:“魔头在哪?攻到哪里了?你倒是说话啊!” 那仙兵被拽着摇摇晃晃的,抖着嗓音高喊了一句:“在门口,就在大殿门口!” 这下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陷入一种惊恐的状态,惶惶然不知所措。 那魔头已然攻到了大殿门外?! 很快,众仙回过了神,纷纷嚷嚷着向后殿跑去,有一位甚至不小心撞了轩辕悯一下。 轩辕悯一看稳不住众仙,赶紧问身边的亲卫:“青帝,青帝何在?” 亲卫道:“青帝云游去了!” 轩辕悯一拍大腿叹道:“瞧朕这记性。冰帝呢,冰帝前些日子不是还来上朝了的么?!” “冰帝闭关去了……” “那……那白衣圣使呢?” “圣使……圣使前几日回轮回道去了,怕是过几次才会来……” 轩辕悯:“……” 此刻他心中一阵悲哀。 什么天帝,什么仙界之主,都是哄着他玩儿的,关键时刻都只顾着逃命…… 然而就在他兀自悲叹时,蓦地发现周围奔逃的众仙停下了脚步。 尤其是最先跑向后殿的那些位,个个木在了原地。 轩辕悯上前几步拨开众仙,问:“发生什么事了?” 前排的僵硬着回头看他:“魔……魔头在后头堵了门……” 轩辕悯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位白袍男子当着众仙的面信步走上玉阶,居高临下看着众人:“诸位,虽说是初次见面,想必对本皇这张脸,是十分熟悉的了。” “非……非夜白……” 众仙脸都绿了。 竟让这魔头堂而皇之的站到了宣和大殿之上,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轩辕悯毕竟是天帝,率先开口道:“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非夜白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抖了抖身上雪白的仙袍,说:“诸位且看看,本皇这身新衣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众仙才注意到,这魔头身上竟然穿的是仙衣。 众仙面面相觑,脑子都有些不好使了。 这仙衣可不是随随便便抓个阿猫阿狗都能穿的了的,那可是比照着每一位仙人的修为化出来的。 修为高的华丽,修为低的朴素。 譬如白帝的那身华服和普通仙人们的服饰可是天差地别。 当然,向青帝那般从未化出过一件正经衣裳的另当别论。 不论怎么说,这仙服除了仙族的人,是穿不上的,尤其是魔族,即便是被套上了普通仙人的仙袍,那也得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双胞胎 轩辕悯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非夜白,脸色有些参拜:“你……你额间真印……是上古黄帝的……” 非夜白道:“看来天帝眼神还是好的。” 轩辕悯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不行,他有些头晕。 谁能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魔头会有他们仙族独有的上神真印,还是上古五帝之首的黄帝真印? 呆在原地的众仙此时也回过了神,别说议论了,那底下是直接炸了锅。 “强盗!肯定是这魔头偷来的!” “你这什么脑子,黄帝真印连我族都无人修炼成,他到何处去偷?” “这……这倒也是……” “假的,这定是假的,魔族人最为狡诈,真印定是伪造的!” “你这不胡扯么,上神真印是随随便便就能伪造出来的东西么,那可是天赐的!” “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 …… 众仙炸了一圈锅,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这魔头成了神仙? 轩辕悯愣了半晌,突然喃喃道:“难道是双胞胎?” 非夜白眉梢挑了一下:这个说法似乎比他原本想的要简单易懂的多。 他站那不说话,也不曾出手伤人,众仙以为他这就是默认了,很快捋清了思路,皆自说自话起来。 “对啊,还是陛下英明,双胞胎,我等怎的未曾想到!” “正是这个道理。若真是那魔头来了,定是二话不说便大开杀戒,如何能好声好气的跟我等说这么久?” “仙友说的正是。听闻那魔头暴虐无道,一言不合便屠城,专奸杀妇童,根本不是个讲道理之人!” “小仙听闻那魔头原本模样还算能入眼,可惜常年荒淫,又修邪术,一张脸毁了个干净!” “看来陛下所言甚是。”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呐!” “陛下英明!” 就这么着,非夜白被一群异想天开的仙人们扣上了一个魔皇双胞胎的身份。 这下,众仙再看他那可就亲切顺眼了许多,纷纷赞他修为高深气度非凡,一些女仙甚至微红着脸颊偷眼瞧他。 非夜白淡笑一声,袖中捏起的法诀掐掉,准备好的软硬皆施的手段也用不上了。 轩辕悯难得得了众仙另眼相看,一张脸兴奋的通红,上前一步道:“敢问仙上如何称呼?” 非夜白随口扯了个马甲:“非倾北。” 轩辕悯点点头:“朕果然没想错,是那魔头非夜白的兄弟。” 非夜白眼眸一眯,嗓音发凉:“天帝说笑了,并无兄弟一说。” 他说的是实话。 然而轩辕悯脑补过了头,满面笑容的称赞道:“好!有觉悟!与魔头断绝兄弟关系,倾北兄好气度!” 天帝发话了,后头的众仙自然不能落下,也跟着称赞说非夜白大义灭亲。 轩辕悯越发来了精神,接着问:“不知倾北兄这些年都在何处修行,为何不派人上天宫知会一声,朕也好亲自前去迎接。” 非夜白道:“废帝多疑,未免招来许多误会,便未曾上天宫。” 第三百八十七章 黄帝圣火 非夜白这么一说,众仙表示举双手赞成。 废帝从前所作所为简直是阴险至极,若是这位倾北上神在废帝在位时返回仙界,定要被当做细作抓起来了。 这时又有人问了:“不知仙上师承何处,是何种仙灵呐?” 非夜白道:“有幸得黄帝圣火相传,乃火系仙灵。” 众仙不由得感叹一番这位运气真好,竟得了黄帝的仙灵。 旁边又有人说了:“口说无凭,仙上如何证明?” 非夜白眸光一冷,看了看这两位大嘴巴的,一位凡尤上仙,一位凡真上仙。 果不其然,敢这样呛声的,正是凌君弑的手下。 既然是老朋友的人,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二位仙友请出列。” 凡尤、凡真两人对视一眼,没敢挪步。 凡尤站在人堆里说:“仙上若真是圣火相传,又何必畏惧我俩的真言?” 他这话说的,明摆了就是不信非夜白是黄帝仙灵在身,拐着弯儿的给非夜白难堪。 轩辕悯在旁边看的那叫一个气。 好不容易抢了先机,能与这位新来的上神套套近乎增进一下感情,结果被这俩混小子给搅和了,回头定要给这二人小鞋穿穿。 “倾北兄,他二位说笑呢,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非夜白没顺着他给的台阶下,而是说:“本皇只是让二位出列站到前排,能得个好位置看看这黄帝圣火,二位竟出言羞辱,本皇当真是寒了心。” 他这话说的凡尤和凡真一愣,心说没按照他们想象的接话,这让他们怎么说? 非夜白紧接着又道:“原本听世人道,自打新帝登基后,仙界便广纳贤才,这才下定决心前来投奔,可惜,可惜呐。” 这会儿众仙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心里头暗暗腹诽这俩不识时务的憨货,一上来便把这位诚心投靠仙界的上神给得罪了,这如何使得? 二人被众仙鄙夷的目光瞪的有些怵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轩辕悯一眼一个瞪了过去,最终还是闭了嘴,乖乖迈开步子走上前来站定。 非夜白突然伸手打了个响指,众仙便眼睁睁的看到,他掌中瞬间聚集起来的金色光泽瞬间化作一场蓬勃之焰剧烈燃烧起来。 旺盛燃烧的纯金圣火本就逼人,给人一种难以直视之感。再加上非夜白绝世独立的孤傲气场,更让人心生敬畏,众仙看到圣火燃起的一瞬,心中已然被其圣洁与威严所折服,不敢有半点放肆。 人群中有不少识货的老仙,皆激动的颤声拜服:“纯金圣焰……真的是,真的是圣火……圣坛上十万年不灭的黄帝圣火,今日终于后继有人了。” 震慑住了众人,非夜白一挥手熄灭了火焰,再环视一周,众仙顿时肃然起敬。 轩辕悯看出这位上神性子淡,怕是头一回来仙界怕生,与众仙不熟悉,又闹出了这档子尴尬的开场,赶紧出言道:“不如今日朝会就到这里,想必上神也累了,不如朕安排一处妥当的宫殿供上神稍作歇息?” 非夜白扫了面红耳赤的凡尤和凡真一眼,淡笑:“好说,好说,有劳陛下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青帝截胡 日到中午,有关“倾北上神”的事就传开了,诸如“黄帝传人”、“魔头胞弟”、“大义灭亲”等词迅速收入时下经典语录。 天帝轩辕悯自打下朝后,先是命人将满宫贴着的珈婪魔皇的画像给撕了,一张不留全部焚毁,随后火速召集了手下谋臣,预备为这位新来的上神准备一场盛大的晚宴。 然而令他郁闷的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午后,也不知吹了阵什么风,将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帝给吹了回来,横插一脚,邀了那位倾北上神到东天青焰神山一叙,顺道安排下了住处,留下轩辕悯干瞪眼。 青焰神山后山密林。 青夙已指着非夜白的鼻子开喷:“你疯了,真的疯了!” 非夜白边走边“嗯?”了一句。 青夙已一边拨开挡在前方的灌木一边道:“嗯什么嗯,你是不是脑子被猪拱了,你竟敢冒充黄帝传人到仙界来撒泼?!” 非夜白挑眉看他:“如何是假冒的,本皇说的是事实。” “得了吧你,骗的了别人,还能骗的了本帝不成?”青夙已此刻恨不能冲上来掐死这男人,竟把他当成三岁小孩子骗。 “若是在骗你,你当如何?” “自然是砍了你,叉到我青焰神山的大门上去示众。” 非夜白听了青夙已放下的狠话,不为所动,眸子只是淡淡的抬了一下:“想法不错。可惜,这是事实,信与不信,由不得你。” 青夙已一愣,心爱的袍子被树枝挂了一下,勾出了一条长线。 然而他此刻注意力全集中在非夜白说的话上:“什……什么意思?” “本皇的意思是。”非夜白顿了顿,突然话头一转:“你这山头打理的够乱的,居然还有这种山村野林。” “本帝甚少在青焰山居住,林子乱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呸呸呸,被你带歪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帝问你话呢,休想岔开话题。” 青夙已瞪了非夜白一眼,心道这男人说话随口就能编出一个套来,真的是每时每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非夜白道:“双胞胎那事儿的确是假的。” 青夙已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那黄帝传人呢,也是假的是不是!” 然而,非夜白凉凉的视线对上他:“天宫里的风言风语有时候的确可信,黄帝传人这是,是真的。” “真的?” “真的。” 非夜白再三肯定,青夙已也哑然了。 他何尝没有探过非夜白此时的修为,正统的仙修修为,比他的还要正。 他是凤鸟一族,用的是凤凰神火,然而用神识探入非夜白体内时,却被更为纯正的圣火给灼伤了。 他不信,是因为也不敢信。 或者说,他的认知里面,并没有魔头修炼成神仙这么个选项。 非夜白没管愣在原地的青夙已,而是继续往前走,嗓音淡淡的说:“你身为青帝,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那些仙人。在他们的认知里,承认本皇是双胞胎,远远比承认魔皇修炼成上神要容易的多。” 第三百八十九章 折腾惨了 青夙已左思右想,是这么个道理,想要多问上一嘴,但看了看非夜白那架势,定是不会说的了。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非夜白道:“自然是在你的青焰山等人。” 青夙已问:“等谁?” “白衣。” 青夙已一拍脑门,猛然间想起一事:“唉唉,你这么一说本帝倒是想起来了,他妹妹白双妤还在本帝手里。” 非夜白用剑划拉开前面的灌木,回头看他:“你还没把她放出去?” 青夙已轻咳一声:“本帝日理万机的,如何会想起那女人。再说了,你当初抓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本帝,也没说要把她怎么办。” 非夜白蹙眉,没有继续说话,低头看了看脚下不知多少年未曾打理过的灌木丛,手上长剑一挥,将前面一地的树木给横扫了个干净。 “喂,你做什么,你将这山头给削秃了,我俩如何谈事?” “谈事?”非夜白挑了下眉梢,“本皇与你谈事,你多半是不会听进去的。” 青夙已回了一嘴:“虽说你现在莫名其妙成了神仙,但别指望本帝会将你当成同僚来对待,明白?” 非夜白淡淡扫他一眼:“不过不要紧,有个人的话,你多半是会听的。” 青夙已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谁?” “你回宫便知道了。” 说完,非夜白往青焰主殿的方向下山去了,青夙已赶紧紧随其步跟上。 待看到一批新来的宫娥中,一身仙娥服饰,头上梳着俩包子的白似久时,青夙已一时没憋住,“噗”的一下放声笑了出来。 “哈哈,仙子貌美如花,不知如何称呼?” 一众仙娥侧目,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白似久黑了黑脸,然而碍着道:“小仙似久。” 青夙已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原来是久姑娘。本帝看你面善,不如就你留下伺候倾北上神吧。” 白似久面无表情的行礼谢恩:“多谢青帝提携。” 这派来的一众仙娥可是各方势力送来巴结上神的,个个儿都受过严格的训练,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然而她们前一刻还激动不已怀揣着梦想,想着能留下伺候新来的上神,结果此刻就被泼了一桶冷水。 这等好差事竟被这女人一个人拿下了,只得面色僵硬的退下,心里将白似久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便。 禀退了一干闲杂人等,殿内就剩下青夙已、非夜白和白似久三人。 青夙已还没来得及止住脸上的笑意,白似久便凉凉道:“听说,白双妤还在你这?” “这……” 青夙已面色一苦,心说久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 “我可以解释……” 白似久淡淡一笑:“我不听解释,你且说她在哪。” 青夙已叹了一声,自怀中拿出一枚熟悉的乾坤囊,递了过去:“诺。” “你还将她困在这里面?” 青夙已摸摸鼻头:“咳……一时疏忽,忘记了。” 白似久扶额,她没想着这么折腾白双妤,结果弄巧成拙,这下梁子可结大了。 第三百九十章 本性不坏 然而当白双妤最终被从乾坤囊里放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暴躁,而是面颊微红的瞥了一眼青夙已,安安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白似久有些意外,拿胳膊肘捅了捅青夙已,小声道:“你把她怎么了?” 青夙已挪了一步躲开她,小声回道:“什么怎么了,本帝能把她怎么样。” 她奇道:“这可不像她。你关了她那么久,她竟没嚷嚷着要将你大卸八块?” 从前白双妤追白上闲的时候,那可是连她这一朵安安分分躺在池塘里的莲花的醋都吃,对于那些胆敢对白上闲有半点想法的女仙那可是大呼小叫的要教训她们。 可这会儿完全看着不像要发飙的样子。 青夙已摸了摸鼻:“她……其实也就是性子蛮横了些,本性不坏。” 她还要说些什么,非夜白过来搂住她的腰,在她耳旁小声说了一句:“夫人,下面的事情你我可插不上手,不如让他俩自己说去。” “嗯?哦……” 她应了一声,一脸茫然的被非夜白拉着走了,直到走出了大殿,才猛然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的捂住嘴小声道:“你是说,他俩……” “嘘。” 非夜白用指尖封住她唇:“那就要看他俩的造化了。” 她回头看了逐渐阖上的宫门一眼,与他边走边道:“你一早便知道?” 非夜白好笑的摇头:“为夫又不会未卜先知,如何一早能知道。” 她奇怪道:“那你先前传音给我说起了他还未放白双妤的事情,难道是怀疑有异?” “之前在凡界抓到白双妤的时候,听夫人的语气,这女人不是个好相与的。然而青夙已将她带回仙界那么久没放人,白双妤也未曾向她兄长白衣求救,怎么都说不过去,所以才有此猜测。今日一看,便是确定了。” 听罢,她一摊手:“若真成了,也是一桩美事。” 非夜白嘴角缓缓一勾:“那女人可变换成任何人的模样,着实有些棘手。若是真被青夙已收了,她起码不会帮着白衣,中立也是好的。” 她无奈的笑笑:“唉唉,你竟是想的这档子事。” 两人一道往青夙已给非夜白辟出的青云殿走去,一边说道着,路上碰到来来往往的仙娥,皆是一脸新奇的看着这位新来的上神,远远的扎堆议论起来。 “刚才过去的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上神?” “好俊的一位上神,那模样怕是只有君上能匹敌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君上可是六界第一美男。” “可我瞧着这位更英挺一些。” “不是吧你,你未免太善变了,人刚来,你就爬墙换人支持了。” 当然,仙娥们碍于仙规,只敢远远看着,然而有些则将目光投向了上神身边的女人,小声问:“那个女人是谁?” “你们不知道?我听说叫久姑娘,上神只点了她一人伺候。” “啧啧,瞧她那狐媚样子,怕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就是就是。” 第三百九十一章 送礼的女仙 一众仙娥在远处长廊窃窃私语,当事人却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下来。 白似久随非夜白进了青云殿大门,对着伸长脖子眼巴巴看着的一众仙娥遥遥一笑,随后“碰”的一声将宫门给关上了。 青夙已亲自派人收拾的青云殿果然不一样,人还未住进来,衣物用品就已经一箱箱的抬进了院子里,齐齐整整的摆了两条,从宫门口一直延伸到主殿。 白似久走到一箱衣物前,随手拿起一件便服瞧了瞧,正儿八经按照上神的规格给的,并无克扣。 “这些衣物不错,这件,这件,还有这件,甚合我心意。” 说着,她自宫娥服的袖中掏出乾坤囊,一手抖开袋口,一手将箱子里的衣物一件件的往里塞,起码塞了半箱子才罢休。 非夜白在她身后轻笑一声:“夫人火气不小。” 她探头往旁边的箱子里望了望,果不其然,好东西也不少。 “你可知,按照青夙已素来节俭的作风,是送不来这么多东西的。” “竟有此事?”非夜白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地上的一溜箱子,他倒是不知道这事儿。 “当真。你别看青夙已当了几万年青帝,在天宫的时间是极少的,再加上他骨子里带着凤凰一族的傲劲,甚少与众仙走动,除了每年发给他的份例,可没攒下多少拿得出手的东西。” “夫人的意思是,这里头大半东西都不是他送的?” 她微笑着点头:“那些想要巴结你的仙人们借着他的名号偷偷递了东西进来,其中女仙送的东西尤为不少,这些箱子上的脂粉味可是一件比一件要重。” 非夜白低笑不说话,她将袋子拿手里晃了晃,脚步一转,又到旁边箱子处挑拣起来,边挑拣边说:“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夫君可否替我解答。” “何事?”非夜白眉梢一挑感觉此事并不简单,她可是甚少唤他“夫君”的称呼。 她状似漫不经心道:“要说我从前也是堂堂六界第一美男,可为何几万年来仰慕我的女仙寥寥无几,甚至还不如你头一天来天宫俘获的芳心多?” 非夜白道:“竟有这事?怕是夫人近日操劳,记错了。为夫看这几箱宝贝甚合夫人心意,不如连同箱子一并拿了去。” 她扬起脸笑了笑:“早说嘛,早说我就不用一件件的挑拣了。” 说完,她捏了个法决将乾坤囊变成了半人高的大小,将一院子的箱子一件件的运了进去。 随后拍拍袋子口,乾坤囊又变成了便于携在腰间的大小,张开袋子口打了个饱嗝,自动将绳子系了回去。 非夜白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嘴角笑意渐深,夸道:“夫人果然是治家能手,这么快便将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将乾坤囊塞回袖中放好,说:“这不正好,收拾干净了,免得长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非夜白俯身抱了抱她:“夫人尽管放心,为夫的院子向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笑道:“好说,好说。” 第三百九十二章 白日不可进食 二人在青云宫里遛着弯儿,由于新拨来的仙娥们都被非夜白遣散了,偌大的宫里就他们两人。 溜达到后院,是一处湖泊。 薄烟朦胧了湖面,湖上是绵延数里的莲花。 非夜白道:“青夙已还算识相,送了这些子子孙孙来。” 白似久沿着白玉石阶向下走了几步,回头莫名问:“什么子子孙孙?” 非夜白眸光闪烁道:“夫人的子子孙孙,自然也是我的。” 白似久嘴角抽了抽:“……” 她总觉着,非夜白自打修成上神后,这嘴上的功夫增长了不止一星半点。 从前每每被她噎得没话接,现在倒是时常能让她接不下去话了。 非夜白淡笑着越过她,在她下面一级玉阶处停下,转过身。 两人贴的很近。 她能感觉到非夜白的指尖在她脸颊上点了点,随后绕过她的耳垂,托住她的颈项。 “闭眼。” 她乖乖闭上眼。 唇瓣被温暖柔软的东西覆盖,舌尖缓缓勾勒着她的唇边。 湖面上的雾气似乎将她环绕其中,有些发凉,却抵不过滑入唇齿的那份温热。 “叮铃”,“叮铃”。 她睁开眼,玉阶下是一处凉亭,四周翘起的檐角悬挂着四只风铃,被微风吹动了。 整个人突然被铃声惊醒。 “咳,那什么。” 她往上挪了一级台阶,脱离男人的怀抱,眼中泛着一丝雾气,“光天化日之下……你说是吧?” 非夜白舔了舔唇角,挑眉看她:“嗯?是什么?” 她瞪他一眼,这人分明知道她在说什么,却装作不知。 她不说话,非夜白又道:“夫人指的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进食?” 噗,进食?! 她发誓,若是此刻手边有趁手的物件,她能当场糊他脸上去。 “夫人不必害羞,此地只有你我二人。” 她回道:“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非夜白倒是认同:“不错,依照青夙已那性子,的确有可能窜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然而,他俩话音刚落,就听极近处传来“哒哒”,“哒哒”的声音。 雾气渐浓,声音却很近。 她警惕的环视一周:“什么东西?” 非夜白说:“夫人,是从你袖子里传来的。” 她奇怪道:“袖子?我袖中仅有乾坤囊一物……” 说着,她狐疑探入袖中,然而抓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提溜起来一看,对上一双朦胧的睡眼。 “你是谁?” “我是……君上?君上!我是烟霞呀,你忘了当年从青老头手里救下的烟霞了么?” 哦,她想起来了,是当年在凡界轮回殿收的那只凤凰。 自打打发她到自己随身的乾坤囊中修炼后,便再没露过面了。 凡界灵气稀薄,不利于凤凰这等圣鸟生存,此时重回仙界,再加上青焰神山上灵脉充足,这小凤凰自然而然的就冒了头。 “青老头是谁?” “青夙已。” “为何唤他青老头?” “他都几万岁了,不老么?” 她汗了汗,名为年龄的利刃狠狠捅了她一刀。 第三百九十三章 脱毛涅槃 烟霞看她半晌不说话,探出毛茸茸的脑袋问:“君上君上,您怎么不说话了?” 白似久扶额,努努嘴示意烟霞往旁边看,非夜白被打断了好事,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好死不死偏在此刻打破气氛的烟霞。 烟霞抖了抖羽毛,大半个身子缩进了乾坤囊里,弱弱喊了一声:“姐夫大人好。” 然而非夜白脸上并仍泛起多余的神色。 烟霞扁扁嘴,心说头一回见姐夫大人的时候,分明很欢喜这个称呼,怎的今日不喜了? 非夜白凉凉道:“你似乎,对本皇颇为不满?” 烟霞欲哭无泪:“不不不,当然不敢……是烟霞错了。” 可它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过嘛,它向来是个欺软怕硬主儿,从前没事儿就逮着青夙已乱抓,要不就是偷偷喷几个大火球将他衣服烤糊,便是料定了青夙已不敢对它怎么样。 但它很明白,非夜白绝对不是手下留情的脾性,即便当着君上不与自己计较,回头准能将它折腾的够呛。 这会儿虽不知错在何处,但先低头认错准儿没错。 白似久捧着烟霞掂了掂,想要将它抖出乾坤囊,然而见它仍耷拉着脑袋一副哭唧唧的样子,心里顿时软了。 她对于小小的生物没有半点抵抗力,尤其是这种颜值又高摸起来又软乎乎的小凤凰。 她拢起手心抱了抱烟霞,烟霞一呆,随后骨碌一下从乾坤囊里飞了出来,绕着她身边蹿来蹿去,划出一道道赤色的火圈,却不敢落在她身上。 “烟霞,过来。” 非夜白被晃的眼晕,朝烟霞伸出手。 烟霞迟疑片刻,扑扑翅膀,最终选择落到非夜白手上。 虽然脚下这双手修长如玉,但它怀疑这手下一刻就要将自己倒提过来抖。 然而出乎它的意料,非夜白一手捧住它,一手在它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白似久在一旁边看边笑:“咦咦,你看,这么久了它还是那么小小的,眼睛大大,超可爱的有没有?” 非夜白提醒道:“夫人,这是幻化术。” 她笑了笑,眼睛笑的弯弯的:“我知道,可它还是小小的一团。” 非夜白道:“依我看,它似乎更喜欢我。” 她不甚赞同,挠挠烟霞金色的小嘴,凑近,啵了一口。 非夜白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手掌,烟霞浑身抖了抖,落下一根毛。 再抖抖,又落了一根。 非夜白眉梢微蹙,托着烟霞晃了晃,结果落了一把。 她吓了一跳,赶紧从兜里掏了一把丹药,从中挑拣了一颗有治愈功效的,喂到烟霞嘴里:“怎的掉毛了,可是伙食不好的缘故?” 眼睁睁看烟霞吞下药丸,再抖抖,掉毛掉的越发厉害了。 “这……这要怎么办?” 她感觉此时浑身都冒了一层薄汗,拨了拨手中丹药,喃喃道:“糟了,我似乎,从未搜集过医治脱毛的药丸。” “夫人。” 她随口“嗯”了声,将刚掏出的药塞回兜里,又掏了一把出来,仔细翻找着。 非夜白摁住她拨弄着丹药的手,说:“夫人莫慌,它脱毛,应当是到了年岁,要涅槃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打洞能手 “涅槃?”烟霞一听,吓得浑身直哆嗦。 非夜白眯眼看它:“你作为凤凰一族,应当从生下来便知,凤凰渡劫飞升,必定要涅槃。” 烟霞扁扁嘴,没说话。 非夜白又道:“你如今是六劫满修的上仙,按理说涅槃与你应当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但本皇看你这模样,应当是从未经历过。” 烟霞怯怯的瞟了他一眼,脑袋硬是钻进了腹部的羽毛中躲起来。 白似久一看这情形,竟真是如此。 回忆了一番凤凰族的历史,随后喃喃道:“这我倒是从未听过,凤凰一族史上可是从未有过此事。不过也不要紧,青夙已是你族中人,不如问问他去,定知道些什么。” “别,别去!”烟霞一听,脑袋赶紧羽毛中抬起,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撮一撮的红毛被它抖了下来,跟下红雪似的。 白似久伸手想揉揉它的脑袋,然而只摸到了光秃秃的脑袋,指尖抽了抽,将手收了回来:“你别怕,不过是问上一嘴。你瞧你,脑门都秃了,不问问怎能行?” 烟霞听的快要哭出来了,硬是不肯:“别去,君上君上,烟霞求你了……” “放心,青夙已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有我在呢,嗯?” “嘤嘤嘤……” “唉唉,你别哭,不去就不去了。” 她无奈的看着非夜白,一摊手,表示没辙了。 非夜白嗓音一寒,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别哭”,烟霞顿时就不哭了,眼泪硬是给憋了回去。 “……”她真不是哄小朋友的料,哄半天不如非夜白一句话管用。 非夜白曲指敲着烟霞的小脑袋,嗓音发凉:“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烟霞迟疑的看看他,又看看她。 非夜白见它不说话,又道:“若是你不说,本皇现在就用圣火替你涅槃,也省了你许多麻烦。” 烟霞浑身一激灵,立马举翅膀投降,欲哭无泪道:“我说,我说!” 非夜白满意的点点头,一手托着它,一手揽上她,到湖边凉亭坐下,隔空化物变出一盏热乎乎的花茶,又变了一碟桂花糕,边喝茶边听烟霞道来。 烟霞恹恹的趴在石桌上,看着她道:“君上可还记得三生莲时候的事情?” 她摇头:“记不大清楚了,出了些岔子,忘记了许多事情。” 烟霞道:“那君上可知,您本体从前被供奉的圣坛之下,有个密道。” 她明显一愣:“密道?” 她一直以为白上闲当年去世前,将仙界所有的密道都告诉了她,没想到圣坛下还有一条。 她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烟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因为,那密道是我亲自挖的……” “……”不得不说,她被烟霞这作为狠狠秀了一把,能在圣坛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挖出一条密道,也是个人才。 她叹了口气,心说还好四周无人,不然烟霞得被叉到南天门外给烤了。 “你为何要挖这密道,要知道,这可是死罪。” 烟霞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当年我听说三生莲渡劫无劫雷,想着若是拿上个一两片花瓣,那我渡劫时也无需涅槃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借了花瓣去渡劫 她足足反应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消化掉烟霞说的话。 虽说她的确记不清三生莲时的事情,但隐隐记得些画面,似乎时常睡一觉醒来,不是挪了位置,就是调转了面向。 她那会儿全身心都在忙着扮作白上闲的样子,自然不会分心管这档子丢了花瓣的事情。 再说了,她本体九十九瓣重莲,丢那么一两瓣,她自己也不会在意,就像她不会花心思去几每日掉了几根头发,掉到何处一个道理。 非夜白端起茶盏,晃了晃手腕,那杯中的茶水随着他的动作荡啊荡,时不时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滴在烟霞的面前。 烟霞咽了咽唾沫,小碎步往后挪了一寸,随后非夜白用冷到极致的嗓音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每逢渡劫时,你便顺着密道通往圣坛下,然后扯了本皇夫人的花瓣,去挡劫雷?” “不,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扯,是借……” 非夜白说:“那你的意思是,本皇理解有误?” 烟霞哭丧着脸摇头:“不不,您怎么会理解有误,对的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那你可有细算过,共扯了几片花瓣?” “四,四五瓣吧……” “嗯?” 烟霞举起两只翅膀,老实交代:“五瓣。” 白似久在旁边看着烟霞这副苦哈哈的模样于心不忍,便出言替它解围:“五瓣就五瓣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左右我这些年不是好端端的过来了么。” 非夜白放下茶盏,拉起她的手握了握,轻轻叹一口气:“你这些年若是能用‘好端端’的过来形容,那为夫也不责怪它了。它躲掉的五次劫数,可是全部反弹到你身上了,甚至是十倍的反噬。” 她笑了笑:“无碍,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这?” 非夜白向她靠过来,双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可有想过,万一,万一呢?” “万一……” 非夜白眼底泛起一丝寒气,一点点靠近她,一丝丝压上她的唇。 “飞升魔神之时,你替我挡下了最后一道劫雷,结果被天道判了魂飞魄散。我花了三千多年时间,找遍六界每一个角落,才勉强替你修补了魂魄,若有万一,你是准备撒手弃我而去?” 从她唇瓣上离开的时候,非夜白不由的牙关一紧,多用了点力气。 她舔舔被咬过的唇,心里泛起一丝苦意,抬手拽了拽他的袖口:“别这么说,当然不会弃你而去。” “编,继续编。” 非夜白一手将衣袖上拽着的手拨开,脸色清冷。 “唉唉。”她又抓上他的袖口。 他继续推开,脸色难看的很。 她抽抽嘴角,心说这男人现在越发的难哄了。 “那个……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烟霞在一旁弱弱的吱了一声。 非夜白冷眼扫它:“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难不成回回遭了报应才知道错了?” 烟霞支吾了一会,终于顶着非夜白的冷眼说:“我……我一定好好修炼,绝对不再借助旁人的力量渡劫,我还……我还会与君上签下生死灵契,君上生,我生,君上死,我死。” 第三百九十六章 公凤凰 烟霞放下话,也不敢去看非夜白的反应,咬咬牙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烟霞刚走,非夜白缓了神色,勾唇一笑:“它性子不错,犯了错能改很是难得,想必你们以后会相处的很好。” 白似久木了一瞬,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你方才是在做戏?”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它修炼迟迟未有长进,定是心里埋着什么事情想说又不敢说,这才帮了它一把,让它吐露真言,做一只诚实的鸟。” 她心里为烟霞默哀了片刻,心说做一只诚实的鸟还真不容易,那孩子回去估计要哭唧唧好一会儿。 非夜白先前威胁过烟霞的那只茶杯里飘进了一根红霞般的羽毛,是方才烟霞抖落的,她将茶杯撤了,又给他换上一只新的,手指拨弄着一桌掉落的红毛,心里仍是有些放不下烟霞的状态。 “我没养过凤凰不清楚,烟霞掉毛的状态当真是正常的?” 非夜白喝着自家夫人亲手倒的茶,面不改色道:“我也不曾养过,不清楚。” “不……不清楚?” 她指尖一抖,不小心将一根羽毛戳的飞起,飘飘荡荡的在空中拐了个弯儿,落进了非夜白刚喝了一口的茶水里。 非夜白眉梢一蹙。 某只鸟顽皮,连带掉的毛也如此顽皮,毁了夫人亲手斟的茶。 看来,是个找个合适的时候与它谈谈做鸟的道理了。 白似久不知他心中所想,哪里晓得这一根毛即将引发一场探讨鸟生的严肃谈话。 她不知,只觉得这一桌加一地的毛看的让人心惊,再加上烟霞已然秃掉的脑门,便顺口说了一句火上浇油的话。 “我总觉得它现在状态不对,不行,还是得找青夙已将凤凰一族的习性问个清楚,这茶我就不喝了。” “夫人要走?” 非夜白此刻眼神有些危险,然而白似久担忧着烟霞的事并未察觉。 男人的气息更沉了。 白似久起身,扭头却见男人仍坐在那。 “你不随我一起?” 非夜白双眸深邃的看着她,嗓音发沉:“不了,为夫突然想起一事,夫人先行便可。” 白似久“嗯”了一声,也没大放在心上,就那么走了。 直到白似久的身影彻底消失,非夜白垂眸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羽毛,打了个响指,金色的火焰在他指尖瞬间燃起,随后“碰”地一声炸开一大片烟火。 万点火星在空中盘旋了一瞬,一片不落的溅洒到烟霞留下的羽毛上,焚出一大片熊熊烈火。 非夜白向着湖中心扫了一眼,淡淡道:“还不现身,可是要本皇亲自请你?” 话音刚落,就见烟霞的身影从湖中一片荷叶下钻了出来,划拉着两只光秃秃的翅膀,乖乖站到了荷叶上。 “我……我想着把掉的毛给寻回来,说不定还能接上,就回来了……” 非夜白曲指扣了扣石桌:“过来。” 烟霞怯怯的看看桌上燃烧的圣火,不敢动弹。 非夜白淡淡道:“你不动,是想本皇亲自过去验证,你是只公凤凰的事情?” 第三百九十七章 特殊癖好 烟霞一听,火速用两只光秃秃的翅膀遮住自己要命的部位,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非夜白道:“本皇就是那么一说,原来你竟真的是只公凤凰。” 烟霞傻了眼,呆愣在荷叶上跟个雕像一样。 非夜白眼神清冷的看它:“有句话,想必你是没听过的。” 烟霞瞪眼:“什,什么话。” 虽然直觉告诉它定不是什么好话,但就是忍不住想听一下。 “女扮男装是雅趣,至于男扮女装……” 非夜白话说半截,上上下下将它仔细打量了遍,尤其是被它遮住的关键部位,更是重点关照了一番。 “怎,怎么样?”烟霞不由得缩了缩翅膀,将自个儿那东西捂严实了。 然而非夜白却没接着说下去,而是冷冷笑了一声。 烟霞欲哭无泪,心说您老这鄙视还能再明显一点么? 可惜,它现在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任谁光秃秃的站大街上被人这么盯着看,也是会害臊的。 更何况它现在浑身一块地方有毛,一块地方没毛,造型简直辣眼睛,就连落汤鸡都比它要体面。 非夜白又道:“本皇觉得,你不但有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记性也不怎么好。” “我我我,我没有特殊癖好……” 它明显感觉自己舌头根搅在一起,结巴了。 不过即便结巴了,它仍然试图挣扎一下:“记……记性不好又是怎么个意思。” “方才说让你过来,现在你是要本皇再说第二遍?” 非夜白抬手一挥,将桌上燃烧的金色火焰给灭了,曲指一下下的敲击着石桌,那“哒哒”的声音落在烟霞耳朵里如同在催命一般。 烟霞浑身一哆嗦,立刻,马上,抖动着翅膀飞到非夜白面前。 虽说中途因为毛发不齐全,不小心滚落在荷叶上,顺带砸歪了一朵荷花,不过这番曲折的过程并不要紧,重要的是,它稳稳当当降落了,至少没打翻桌上滚烫的茶水。 非夜白淡淡道:“坐好。” 烟霞端正了坐姿,乖乖坐好。 非夜白省了问话这一环节,直言道:“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一并交代了,别让本皇再问第二次。” 烟霞一股脑全交代了。 原来它出生时,正赶上废帝轩辕昂广纳坐骑。 他们凤凰一族的长老素来不喜废帝作风,不希望让这位刚出生的太子爷就这么被糟蹋了,便让它扮作了一只母凤凰。 废帝派人来打听后,听说生的是一位公主,顿时没了兴趣,说是母的温吞懈怠,失了威风,不合废帝的口味。 就这么着,它躲过了一劫。 然而废帝迟迟未曾寻到满意的坐骑,据说最为心仪的睨璲跟了白帝去,气的废帝砸了许多宝贝。 后来废帝数次将目光投向他们凤凰一族,赏赐了许多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甚至一度威胁族中长老它变性的术法,教指望着它从仙君飞升上神时,能涅槃成一只公凤凰。 它飞升时,偷偷摘了一片三生莲的花瓣,免了劫数,性别自然是没有变化,废帝才罢休。 第三百九十八章 乖乖认错 烟霞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非夜白道:“你可知,你为何掉毛。” 烟霞一呆,摇摇头。 它真以为是要涅槃的缘故。 非夜白突然淡淡一笑:“本皇给你下了真言咒。” “真……真言咒?”烟霞继续结巴。 男人对它笑,它还真有些不习惯。 非夜白道:“你说一句真话,变会掉一根毛。看你这掉毛的样子,想必你是没有什么再瞒本皇了,嗯?” “我……” 烟霞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晕过去。 敢情它引以为傲的大红毛掉了一地,是因为它说真话的缘故?! 非夜白道:“你瞧,说真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烟霞两眼发直的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 “当然,说假话付出的代价,会更大。本皇想知道,日后你可还会偷懒耍滑,回回都借助他人之力渡劫?” “不,再也不会了……” 烟霞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非夜白冷声教训它:“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哭哭啼啼的。” 烟霞乖乖闭上嘴,眼泪也憋了回去。 它这回是真知道错了。 先前听说自己偷了君上的花瓣,害的君上命数被扰乱,还替它挡下了天劫,它才意识到自己惹下的恶果。 这下被非夜白这么一通教训,是真的知错了。 非夜白表示对它端正的心态十分满意,决定带它去白似久那坦白从宽。 烟霞迟疑道:“君上若是知道我是男孩子,可会嫌弃我?” 非夜白道:“不会。连你偷了她花瓣一事都未曾同你计较,你觉得她会在意此等小事不成?” 有了他的保证,烟霞这才放心,觉得性别一事确实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非夜白念它造型寒碜,好心将它揣进了袖中,用宽大的袖袍将它盖严实了,确保无人看到它,这才起身去寻白似久。 白似久找青夙已问了凤凰涅盘前的征兆,青夙已明确表示并无掉毛的现象,建议它将烟霞带上找御医诊断。 她告别了青夙已正往回走呢,就见非夜白从后殿迎面走来。 她道:“你来了,我正准备去接烟霞呢。” 非夜白还未说话,就见他袖口中钻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激动的喊道:“君上君上,我在呢。” 她笑了笑,弯下腰拍拍烟霞的脑门说:“正好去找你,没想到我不在的这会儿,你们相处的不错。” 烟霞本想说并没有相处的不错,然而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话到嘴边一转,赶紧道:“正是正是,相处的可好了。” 她道:“那便好。我正准备带你去找御医诊断一番,这下正好,一同去便是。” 非夜白道:“不急。它正好些话想同你讲,不讲憋的慌,烟霞,你说是不是?” 她看向烟霞,烟霞正色道:“君上,我的确有话想说。” “你说。” “其一,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她笑笑,她其实并未将偷花瓣一事放在心上。 “其二,我……我其实是只公凤凰。” 第三百九十九章 男女授受不亲 正摸着烟霞脑袋的手顿了顿。 公……公凤凰? “你是男孩子?”她愣了一瞬。 烟霞扑扑翅膀:“对啊对,君上我是男孩子。” 她看了一眼非夜白,从他眼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随后目光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它藏在非夜白修中的关键部位,嘴角狠狠一抽,往后退了一步。 烟霞天真道:“君上君上,你为何不继续摸我了?” 她干笑一声,又往后退了一步,说:“男女授受不亲。” 非夜白这会儿说话了:“夫人说的没错,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你就跟着本皇。” 烟霞呆了呆:“您分明说……” 非夜白打断它,眼神明显有些危险:“说什么?” 烟霞愣是没说出话来。 不是他说,君上不会嫌弃它是男孩子的么? 可现在君上退一步,退两步,恨不能退上三步的样子,分明是嫌弃它了…… “君上……” 她站到非夜白身边,颇不认同道:“男孩子可不能随意落泪。” 看着烟霞扁着嘴巴一副委屈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但毕竟这性别不同,不能随意亲亲抱抱的。 尤其是在非夜白面前。 她现在哄烟霞一句,回头恐怕得哄非夜白十句他才肯罢休。 她瞥了男人一眼,男人看着她,勾了下唇,漫不经心的将烟霞从袖兜里托出来,向她递了过来。 为了表现诚意,她笑着摆摆手道:“罢了,以后就让它跟着你。” 非夜白淡淡扫了烟霞一眼:“你呢,你怎么说?” “好……” 烟霞不得不唉声叹气的接受了严峻的事实,原本美丽的女主人变成了男主人,看来生活对它这只鸟还是严厉了些。 然而生活对它的考验仍没停,就听非夜白又补了一句:“既然你以后随了本皇,那掉毛的事情便由本皇亲自替你解决,你看可好?” 烟霞此刻听了恨不能将脑袋垂到地里去,心说它掉毛正是您老弄出来的幺蛾子。 可惜它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的听白似久赞同道:“这样也好,你如今的身份,比我倒是要方便许多。” 非夜白在一旁道:“毕竟它与夫人签下了生死灵契,这等小事不成问题。” “不过它这毛病挺严重,似乎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了的。我听说,凤凰的毛发极为珍贵,若像它这般脱了大半的毛发,起码要一年才能长回来。” “一……一年?!”烟霞险些从非夜白掌心里蹦出来,却被非夜白摁住了。 白似久道:“青夙已亲口说的。” 烟霞顿觉脑中“嗡”的一声,终于扛不住巨大的打击,晕了过去。 白似久低头拨弄着晕过去的烟霞,轻叹一声:“看把这孩子给打击的,不如我再去想想办法,争取快些让它长毛。” 非夜白眼中笑意一闪:“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为夫去办便好,夫人不必担忧。半年,只需半年时间,便能让它长回来。” “若是半年能恢复,烟霞定会欢喜。” 虽说她总觉得非夜白话里有话,但思前想后也不得要领,便随他去了。 第四百章 青焰法试 非夜白带走了晕倒的烟霞,之后一段时日都忙着扮演他的新角色。 白似久一人在青云殿里溜达了几日,该逛的地方也都逛过了,就连边边角角都了解了个透彻。 好在烟霞趁着非夜白忙碌的功夫偷偷溜了出来,多了个解闷的。 烟霞见到她时恨不能激动的哭出来,她安慰的拍拍它光秃秃的脑袋,心想左右也呆不住,便简单收拾了些细软,到青焰神山脚下的青焰城里小住几日,顺道采买些特产回宫。 仙界东天属于炎阳之地,下有永不熄灭的地火,因而资源匮乏,时常可以看到方圆千里之内寸草不生。 东天的仙人们不愿住在贫瘠的炎火之地,大部分迁移去了西天富饶的土地,而剩下来的便围着青焰神山的山脚,建了无数仙城居住,靠着青焰山的结界抵御炎火的炙热。 而青焰城则是其中最为繁华的一座。 进入城门,视野瞬间被跳动的火焰填满。 这青天白日之下,来来往往的人手托着一枚火球,颜色大小竟是一模一样,就连噗噗往外冒着的火星都是一个花样。 她看的新奇,拦了路过一位面善的仙人问道:“仙友请留步,你们手上的这火球是作何用的?” 这位仙人上下打量她,随后冲她友好的一笑:“可是青焰神山上的仙子姐姐?” 她回道:“仙友如何得知?” 那仙人道:“咱这地方甚少能见到仙子这般穿着打扮的,想必只有青帝座下的仙子有如此仙姿。”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再看看旁边的,不由得干笑一声,心说她走的时候随手挑了几件衣柜里备着的衣物,还特意选的款式简单的。 但即便如此,她那些衣服毕竟是宫里的,她穿着往人群里一站,倒是真的十分显眼。 她感激的作揖道:“多谢仙友提醒。” 这人友善的笑了笑:“仙子客气了。仙子一人行走在外,应当多加小心才是,再加上近几日这里鱼龙混杂,更是要多留个心眼为上。” “这又怎么说?” 那位招呼她往街边走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才压低声音说:“仙子想必知道,前些日子仙界来了位新上神,此时正在青焰神山暂住。” “正是。” 那位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吧本是件好事,怎么说都是给仙界长脸不是。但听说,咱那位战神殿下呐,想方设法的给这位新上神使绊子,说什么来历不明许是奸细,便整出这个法试,让我族全民投票。” “投什么?” “啧,这不是投他是不是奸细么。若是没有一半以上的人投赞同票,便将这位新上神按照奸细处决。” “那你们手中这些火球,可是作投票用的?” “正是,城中各处都有卖的,一百金一颗,仙子往前走走,看到人扎堆的地方就是了。” 她惊了一瞬:“这么贵?” 一百金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人道:“哎,别提了,贵是贵,可如何有命重要?战神发话了,按照仙籍一个个的查,若是有人不投,便按照奸细处置。” 第四百零一章 失踪的季云清 一百金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人道:“哎,别提了,贵是贵,可如何有命重要?战神发话了,按照仙籍一个个的查,若是有人不投,便按照奸细处置。” 听到这里,她微微皱眉道:“选票以火焰包裹,是特别定制的,战神既然下令人人都要采买,那这东西卖的钱财可是……” “嘘,嘘嘘嘘!”这仙长一听,脸色当场就变了,拼命向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千万不可将后头的话说出来。 她点点头,表示她明白有些话是不能当街说的。 凌君弑表面上是为了替仙界着想,实际上,那金子最后都会归跑他的口袋里去。 一百金币。 这对于众多苦修的仙人来说,怕是十年的俸禄都付不起,更别说那些毫无家门氏族可靠的散仙们了,修行所需的丹药都凑不齐,这趟下来不是要了他们的命么? 怪不得那些买了选票的仙人们都是一脸苦相,这一下子去了他们多少年的继续,能不苦着脸么。 她本来都不想搭理这些糟心事了,可凌君弑简直欺人太甚。 她若是不插手,这些仙人们得被他活生生剥掉一层皮了去。 想到这,她感激道:“多谢仙友一番提点,敢问仙友怎么称呼,他日也好报答仙友的恩情。” “好说,在下季云峰。” “季云峰?”她念叨了一遍,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季云峰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蹙着眉,然而即便是皱眉,那眉眼却是极好看的。 他盯着那两瓣微翘的薄唇,心里猛地跳了几下,轻咳一声道:“仙子,在下名字可是有不妥之处?” “不不,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她嘴里喃喃着,并未察觉到季云峰的目光,思索片刻,突然记起,她离开仙界时招揽的那一批门生里面,就有季云清这么一号人,她同季云清还有过一面之缘,是位心善之人。 那季云清的同窗还是风神嫡子。 当时闹出了好大的乱子,可惜她为了给非夜白警示帝微仰一事,人给关起来了,后来便再未回过长乐未央宫去,现在也不知这两位怎么样了。 她抬眸道:“季云清仙长你可认识?” 季云峰面色一喜:“云清?仙子可认得云清?!” 她道:“有过一面之缘,不算认识。” 季云峰大喜:“太好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云清的消息!我得赶紧告诉兄长们去!” 她一听,这话头不对劲,赶紧问道:“云清仙长多久没有消息了?” 季云峰敛起喜色,叹了口气道:“自打他被君上选中当了首席弟子,便再无消息了。” 她明显一愣:“内门弟子?君上亲自选的?” 她的弟子,她怎么不知道?! 她连声道:“君上不是声称闭关修炼了么?” 季云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君上身边的南淮郡贤传了君上谕旨,将云清收做了首席弟子,这事儿仙界人人皆知。” “谕旨可有何为凭?” 季云峰被她搞糊涂了,心说没凭没证如何使得,但仍然将知道的告诉了她:“有君上的王印为证,做不得假。” 第四百零二章 良人佳选 别说季云峰被她搞蒙了,她也被季云峰搞蒙了。 王印可是在她口袋里揣着,又是哪里来的谕旨? 季云峰以为她不过是消息不灵通,虽觉有异,但心思全放在季云清的消息上,连连问:“不知仙子在何时、何处见到过云清,身体可还康健?” 她如实道:“在选试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也未曾见过。” 季云峰眼中亮起的光又熄灭了:“原来如此。” 她见季云峰瞬间换了一副颓色,安慰道:“仙长不必担忧,云清仙长既然成了白帝首席弟子,待遇定是极好的,断不会出什么岔子。” “仙子有所不知,若是旁的,我也就不担心了。可云清自小体弱,常年有顽疾,见不得阳光。若是青天白日出行都要兜帽盖头,但凡日头大了些,那是绝对不能出门的,否则得晕过去。” 她一听,脸色微微一变。 她记得,当时遇见的季云清根本没有季云峰说的这毛病,那会儿大中午还在林子里追兔子呢,更别说后来选试时有一番不错的表现。 多年的顽疾不可能这么随意的好了,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峰仙长,云清仙长何时离的家?” 季云峰想了想:“具体记不得了,约莫就选试前不久。” 她又问:“可是离家后便断了消息?” “这……的确如此,但当时父亲觉得云清是该历练历练,便也未曾放在心上。只是后来选上君上首席弟子后,却未曾跟家里报喜,这才觉得有异……仙子可是知道些什么?” 她将当时预见季云清的事情同季云峰一说,季云峰脸色也变了:“不可能,那人绝对不可能是云清。云清打小就对那些毛茸茸的东西过敏,如何能养兔子去?” 季云峰正喃喃自语,后头有人喊到:“云峰,你杵在大街上作甚,让你买的东西哪里去了?” “大哥!” 一位宽面仙长走了上来,一眼便看见了季云峰身边的白似久,目光顿时意味深长起来,促狭的给了季云峰一胳膊肘:“哟,小子不错嘛,居然开窍了。” 季云峰尴尬的笑了笑,回了一肘子过去:“云海哥别贫了,这位是……仙子如何称呼来着?” 季云海大吃一惊:“你居然连人家仙子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跟人家站这儿聊了这么久?!” 季云峰闹了个大红脸,支吾着不知说什么,还是白似久替他解了围:“小仙单字名久。” 季云海挤眉弄眼的给季云峰使眼色,见他尬在那不说话,便赶紧接话道:“原来是久姑娘。小弟见识短,久姑娘见笑了。不过我这弟弟心肠好,修为不错,人也刻苦肯学,待人那绝对是没说,若是选作良人那是极好的。” “云海哥!”季云峰恨不能冲上去捂住他的嘴,这都胡扯些什么。 “我同久姑娘在说正经事。” 季云海见他脸皮薄,随口应着:“恩恩,正经事,的确是正经事。” 白似久看这位不着调的把季云峰给带沟里去了,只得出言解围道:“云海仙长,我同云峰仙长正在说云清仙长一事。” 季云海一愣:“云清?有云清的消息了?!” 第四百零三章 胃口太大 毕竟涉及的事情复杂,站大街上一时半说不清,三人便挑了最近的茶楼,要了间雅座,等小二斟好茶退下了,白似久才将事情细说了一遍。 季云海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连连摇摇头长叹:“这么说来,要么,就是云清得了天道化去一身顽疾,要么就是凶多吉少了。” 季云峰仍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准云清确实是得了机缘。” 季云海虽于心不忍,但毕竟是大哥,理智占了上风,戳破了季云峰的幻想:“若真是如此,云清为何不给家中捎信?” “这……”季云峰愣愣的站在那,久久没说出话来。 白似久见他们兄弟二人神色悲戚,心里也不好受,过了半晌才问了一句:“你们可曾白帝处问询过云清仙长的下落?” 季云海点头,又摇头:“倒是问过。可如今白帝闭关,扶苏神官殉职,一切都交由了南淮郡贤打理。那位郡贤大人……胃口太大,我们这等家里,如何能填的饱他的胃口?” 说到这,季云峰也听的来气了,不顾他兄长递的眼色,张口就给白似久吐露道:“久姑娘有所不知,那郡贤大人居然要黄金万两,方可告知我们云清的近况,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欺人太甚!” 白似久一惊:“竟有这等事?” 当初她走的匆忙,并未得了功夫去处置南淮,没想到竟酿成大患。 季云海捅了季云峰好几下,季云峰咬着牙受了,仍是接着把话说完:“大哥怕什么,他敢做,如何还怕人说了不成?再说了,若不是仙子告知,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云清有难,为何不能同仙子说道了?” “你……哎,罢了。” 季云海也不知怎么说自己这个傻弟弟,对这么一位萍水相逢的仙子都把掏心掏肺的话给说了,他日怕是被人骗了还得给人数钱。 白似久看出季云海心中顾虑,倒也不恼,知道有些话由季云峰口中说出来,不妥。 但心念季云峰为人耿直,再加上是她自己造下的祸患,季家这个忙,她是帮定了。 “二位不如这样,小仙如今在青帝身边当差,还能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不如我回宫后将此事报告青帝,让他出面向南淮郡贤问上一嘴,二位看这样可还妥当?” 季云峰顿时喜出望外:“当真?久姑娘可愿为我季家向青帝开口?!” 季云海倒是比较冷静。 他虽认为这位仙子看着不像是位说大话胡诌的人,但毕竟这等小事劳烦青帝出马实在不像话,这恩情欠下了,他们季家可是无论如何也还不起的,便改口提议。 “久姑娘大恩,在下代季家谢过了。但此事不敢劳烦久姑娘,若是仙子介绍一位能在郡贤大人面前说上话的仙官,在下定感激不尽。” 季云峰还未反应过来:“大哥你这是何必,久姑娘既然能让青帝陛下说上一嘴,不必旁的仙官要好了去?” 季云海真恨不能给他的脑袋瓜子敲上一敲,白似久一笑,说:“云海仙长客气了。小仙是青帝陛下内侍,与旁的仙官倒是不甚熟悉,此事拜托陛下正好。” 第四百零四章 变身男仙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既然人家肯帮这个忙,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季云海心中记下这个情,看了看窗外,人潮涌动正向着城中的方向去,赶紧道:“待会午时城中高台处便会开始递交选票,我兄弟二人现在动身,仙子可要一道去?” 白似久摇头:“不必了,还有些事情。” 季云峰被季云海拽着起身,虽心有不舍但毕竟要办正经事,只得念念道:“仙子别错过了时辰。” 白似久笑了笑:“多谢,二位赶紧去吧。” 季家两兄弟告辞了,店小二伸脖子进来探了探,见这位仙子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添了壶茶水退下了。 白似久拍了拍衣兜:“烟霞,出来吧。” 随着一阵“扑簌簌”的动静,一张很别的通红的脑袋露了出来。 烟霞一脸的怒气:“君上君上,战神竟然是这种人,您可得小心!” 白似久好笑的看着它:“我知道。” 她心说,凌君弑的面目她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看的透彻了。 她现在还记得清楚,当初凌君弑用九阳赤血剑在她背后捅的那几剑,至今还未找他算过账呢。 烟霞歪歪脑袋:“君上何时晓得的?” 她笑道:“知道一些时日了。从前未曾腾出手教他做神仙的道理,这些日子刚好闲得慌,不如找他叙叙旧,你看如何?” 烟霞莫名打了个寒颤,鸟身抖了抖:“君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有时候它真心觉得,君上和非夜白身上的气场如出一辙,怪不得俩人能走到一起去。 她摸摸烟霞的脑袋,说:“我瞧你也闲得发慌,不如随我一道去。” 烟霞扁扁嘴:“可我现在没有毛……” 她说:“没有毛不是问题,你化作人身不就解决了?” 烟霞一呆:“可我从未化过人身……” 她拍拍手:“那恭喜你,今天将是历史性的一刻,还有我亲自见证。” “那……那我试试……” 烟霞哭丧着脸开始回忆那记的不甚清楚的口诀,心道自打君上知道了自己的性别,便不再宠它,早知道不说了。 哎,着了大魔天的道,害的它现在没人宠没人疼,却有苦说不出。 看烟霞在一旁苦想口诀,她还特意贴心的掏出了几幅画像放到烟霞跟前:“这上头都是些俊美的男仙,特意为你搜集的,你可以比照着他们的容貌化人。” 烟霞纳闷:“这些男仙为何我从未见过?” 她道:“都是我亲自给你设计的人形,可还满意?” “为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笑着安慰道:“是你多心了。” 烟霞抖抖浑身上下唯一有毛幸存的尾巴:“当真?” 她挑眉:“你觉得本君会骗你?” 烟霞连忙摇摆着两只翅膀:“不不,当然不会……” 烟霞终于想起了仙决,就见一阵白烟窜起,一位翩翩佳公子自烟雾中走出,眉开眼笑的看着她:“君上君上,你看我怎么样?” 她满意的笑了:“非常不错。” 尤其是这个身高,看着就不会让人产生丝毫误会。 第四百零五章 仗势欺人 烟霞头一回化作人形,乐的在原地打转,拍拍脸颊激动的说:“君上君上,您看我样貌可还好看?” 她点点头,嘴角半弯:“好看,特别好看。” 尤其是那颗光溜溜的脑门,看着就十分通透的样子。 烟霞没了毛,化出来的人形自然也没了头发,穿着一身朴素的仙衣,跟个小和尚似的格外有趣。 她瞧着烟霞一副高兴的要扑过来的样子,悄然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变成异性,自然是要保持些距离的。 她等烟霞激动的也差不多了,便说:“既然你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动身。” 烟霞搓搓手:“可是现在去教训战神殿下?” 她听了一乐:“你觉得,凭你我二人现在的修为,能教训的了他?” “这……” 烟霞皱了眉,转念一想,如今战神九劫上仙的修为,的确不好对付。 君上新整出来的这具肉身同自己修为无差,俩加一块都不是战神的对手。 烟霞顿时有些泄气了:“那要如何是好?” “烟霞,有时候,要教训一个人,并不需要在武力上打败他。” “那当如何?” “凌君弑仗着官位,欺压那些不如他的仙人们,富庶的家族自然不把一百金放在眼里,可那些苦修的仙人们却遭了殃,你觉得应当如何?” “烟霞不知。” 她看向窗外清一色的火球,说:“他仗势欺人,那我们也仗势欺负他。” 烟霞:“……” 怪不得青帝在谁面前都跟大爷似的,唯独在君上面前比绵羊还温顺,瞧瞧,瞧瞧君上说的话,也是没谁了,难怪把青帝治的服服帖帖的。 就这么着,逛街逛不了,不过特产还是能顺手采买一些的。 白似久买了几十屉新鲜出炉的青花糕,将那小摊上摆的全买光了,嗖嗖嗖尽数装进了乾坤囊里,看的隔壁卖糖葫芦的小哥眼睛都直了,扛着糖葫芦杆追在后面要做这单生意。 她拗不过那小哥,看着糖葫芦也算可口,便买了一竿送给了烟霞。 烟霞最喜甜食,看着圆滚滚的糖葫芦串步子都挪不动了,她催促了几次方才错开眼跟上。 二人上了青焰神山,在凤凰泉旁找到了兀自发呆的青夙已。 她抬脚拨了拨青夙已的身子,见他仍发着呆,便脚下用力蹬了下去。 青夙已本就斜斜歪外的坐着,这一脚直接给蹬到了地上去。 他一骨碌爬起来,尴尬的笑了笑:“久妹,你怎么来了。” 她道:“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准备就这么坐一天?” “咳,那也不是。”青夙已一眼看过去,直直对上烟霞那光溜溜的脑门。 它那脑门着实光彩熠熠,在阳光下差点没把青夙已那眼睛给闪瞎了:“这位是?” “烟霞。” “谁?” “烟霞,凤凰族的小公主。” 青夙已眼前一黑,听的差点晕过去,没给闪瞎的眼珠子现在几乎瞪出了眼眶:“烟烟烟霞?我的炎黄五帝上祖神母,烟霞不是女的么,怎么成小秃驴了?!” 第四百零六章 何人指使 烟霞被他说的脸都憋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一,一言难尽……” 为了节省时间办大事,白似久将事情经过捋顺了一讲,青夙已那脑海中简直是天雷滚滚的。 若是他一早知道这凤凰是只公的,这些年也不会回回让着它却被烧穿衣裳,跟个乞丐似的出现在众仙面前,坏了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青夙已一边唉声叹气的回忆着不堪往事,一边道:“你们来找我又是为何?” 白似久道:“你可知道凌君弑近日弄的那什么法试?” 青夙已点头:“当然知道。他想验一验非夜白,听取一番民意,也并无不可。” “那你可知,他在外高价售卖选票一事?” 青夙已一愣:“高价?” “一百金一张。” “一百金?!”青夙已很很吃了一惊,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关窍,“这法试可是面对所有在籍仙人,他收人手一百金,又有多少人能付的起?!” “你不知情。”白似久这话说的是肯定的语气。 青夙已气道:“当然不知情。他三日前在大殿上提出时,根本未曾提及此事。今日午时法试便要开始了,顶多一两个时辰便能结束,到时候他收了钱,拍拍屁股把摊子一撤,一了百了,任谁都拿他没办法!” 烟霞在一旁帮腔:“可不是!若不是今日我同君上恰好下山采买,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白似久道:“想必他在青焰神山上设的摊位,是万万不敢收这钱的,因而将你蒙在鼓里。” 青夙已此刻那简直是满脸怒意:“这死小子,竟敢玩儿这么一手!本帝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下次见面就尊他一声爷爷!” 白似久笑道:“好说,好说,我也正有此意。” 烟霞弱弱说了一句:“但现在去拦,是拦不住了。” 白似久怪异的扫它一眼:“谁说要去拦了?他辛辛苦苦替我们搭起来的摊子若是撤了,得多可惜。” 她可不做那些吃亏不讨好的事情。 再说了,那些摊位留着有大用,如何能撤了? “久妹可有妙计?” “妙计说不上,如此这般这般……” …… 于是,一个时辰后,法试正式开始。 每处的摊位后都设有一口大锅,要几人才能环抱起来的大小。 将作为选票的火球投进锅里,火焰不灭,则为支持新上神。 一开始,各处的摊位处都是你让我我让你,没一个敢上的。 后来,东西二天的摊位全炸了锅,你推我搡的将火球投进了锅里,火光照得周围街道一片通红,熊熊热浪以环浪的姿态扩散,连天空都要烧成片片火云。 凌君弑负手站在战神殿之巅,看到东西二天的火海,整个人脸都绿了。 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亲自下诏,为的就是借自己的威名,震慑住那些占仙界多数的散仙,量他们不敢顶着自己的威名去投给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非倾北。 这些人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 第四百零七章 褒奖佳举 凌君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怒气冲冲杀到外院将战神殿里设下的摊位一锅端了也只能发泄一通。 东天和西天的仙人占了仙界六成以上,看远处那一片片烧的通红的云彩就知道,绝大多数都赞成新上神入仙籍一事。 留守中天的那些个仙人们见风使舵的本领练就的不错,一看白帝和青帝领地上的神仙们都同意了,他们若是站出来反对,那不是找抽么。 于是,最后天火燃尽之时,撇开那些试图挣扎着整些幺蛾子出来的,有八成的仙人投了赞成票。 八十一道钟声响起,天帝轩辕悯亲自鸣钟,并下诏将“非倾北”的名字录入仙籍。 至于尊号和封地一事,轩辕悯耍了个坏心眼,面不改色的下旨交给凌君弑加急办理,勒令七日之内必须将事情给办妥了。 凌君弑从宣和大殿走出去时,脸色比那烧焦的黑炭还要黑,吓的他一众随从只敢远远在后头跟着,不敢上前触他霉头。 然而,祸不单行。 凌君弑回到宫中的时候,气喘吁吁跑进来一人,跪都忘记跪了,张口便说:“殿下,大……大事不好了!” 凌君弑阴鸷的扫他一眼:“何事慌张?” “白,白帝和青帝下旨,说是为了褒奖殿下广设法试的佳举,将法试所得的钱财尽数赏赐给殿下,让殿下广施善缘,去……” 这报信的话说半截,支支吾吾的不敢说下去,偷眼瞥了一下凌君弑沉下去的脸色,牙关都有些不敢张开:“燕行说了,殿下可得稳住……” 他一届小小仙君,又无家族依靠,这档子谁都不愿领的活儿派到了他身上,真是倒了血霉。 凌君弑阴着脸,一字一顿道:“说。说,下,去!” 燕行哭丧着脸道:“说是让您去,去给倾北上神修葺宫殿……” 凌君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派人在仙界设下的一万多个法试摊位,结果收来的钱财要去给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去……去盖房子?! 燕行吓了一跳,看着凌君弑嘴角淌下的血迹吓得一动不敢动:“殿……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啊!” 凌君弑怒喝:“保重?好端端的为他人做了嫁衣,你要本殿如何保重?!猪脑子,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殿下,殿下饶命!燕行何错之有,殿下,殿下!” 燕行惊恐的看着两旁围上来的仙兵,然而话音刚落就被人刀架脖子上,双手反剪,押着就往外推去。 凌君弑一皱眉,挥手将大殿的门轰然关上,根本懒得听他的哀嚎。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燕行耷拉着脑袋被仙兵拽着往拖去,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跟了凌君弑这么多年,何尝不知其脾性,说杀就杀,说剐就剐,别无二话。 旁边架着他的几个仙兵看他的确可怜,平白收了这无妄之灾,便安慰他道:“一会我们下手利落些,绝不让你受苦。” 燕行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这时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刀下留人。” 第四百零八章 刀下留人 说是喊了声刀下留人,但押送燕行的几个仙兵那脖子还未转过去呢,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燕行跟着也摔到了地上,颤声扭过头说:“谁……是谁!” “你可认得我?” 燕行仔细打量面前女子,容颜姣好是个美人胚子,看打扮应当是哪个仙人宫里的宫娥。 他摇头:“不认得。” 女子笑了笑:“不认得我不要紧,你可认得他?” 燕行顺着女子目光一看,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了:“青青青……” “嘘,你若是喊出来,这条命可是留不得了。” 青夙已扫他一眼,燕行立马乖乖闭上了嘴。 “你若是想活命,就跟本帝走。若是一会凌君弑出来看到这一地的仙兵,你可就再无活路了。” 燕行长叹一口气。 他跟了凌君弑数千年的时间,本想随着威震四海的战神去征战沙场。 然而,这么些年别说是征战了,哪次脏活儿累活儿不是他去办,但凡那些会影响凌君弑清誉之事也都由他手上过。 他一介寒门子弟得不了重用。 他为凌君弑办的事情越多,凌君弑对他越发的忌惮,今日才找了这么个由头处死他。 旧主赐死,而青帝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看来以后是该另寻个山头了。 燕行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算是了结了对旧主的念想,对着青夙已重重一跪:“燕行愿誓死追随青帝陛下。”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然而,青夙已说着却往旁边一侧,没接他这一拜:“你可别拜我,我对男的没有兴趣。” 燕行有些呆滞了:这怎么个意思? 青夙已侧身一指:“你拜她,是她救的你。” 燕行愣了愣,跪在地上挪了个方向,准备拜这位面生的女子,然而这女子往旁边跳开,说:“唉唉,你可别拜我,若是我收了个男的,某人得急了眼不可。” 燕行木了,跪在地上好生凄凉,眼眶都湿润了。 女子道:“你别急,待会有人给你拜呢,非……非倾北听过不?” 燕行点头:“仙子说的是新来的那位上神。” 女子说:“对对,就他,回头你拜他去。” “当真?!” 燕行面色一喜,心说这位上神近日可是风头正盛,多少人想拜他门下却不得门路,自己莫不是撞了大运不成? “当真,不骗你。咱可不能站这地方说话,回去说。” “是是是。” 燕行一骨碌爬起来,就见青帝自袖中掏出一张纸片人儿,放在嘴边一吹。 那纸片人“噗”的一声变大,变成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样子,两眼一闭,躺在了地上那群仙兵旁边,看着跟晕过去了一样。 燕行暗暗称赞,心说青帝这物化之术真是随手拈来。 青夙已看他道:“从今以后,仙界就没你这么一号人了。剩下的话,跟你的新主子去说。” 燕行连连称谢,心情忐忑的站到了青帝亲手布下的法阵当中,就见眼前一片混沌过去,再一睁眼,已然换了一片天地。 第四百零九章 不计前嫌 “就他?” “就是他。” 燕行还在遁地决的眩晕中迷糊着呢,听到有一男一女在他面前说话。 “火灵精纯,资质尚可,就是不知脑袋灵光不灵光。” “起码看着不是呆头呆脑的模样。” “不错,尤其是这容貌,甚合我意。” “你是生怕来一位长的俊的吧。” “夫人,看样子你十分希望来一位长的俊的不是?” 随后就是女子的一阵干笑声。 “那个……”燕行小声开口,试图增加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虽说他能看到二人的衣袍,但眼睛可不敢往上头瞟,光看着面前大块大块的白玉冰石地面就知道,此处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哟,恢复的挺快,我还以为你要吐呢。” 说话的正是白似久。 她先前还同非夜白打趣说,青夙已的遁地术着实晃悠了些,这位燕行仙上头一回受了这术法,怕是得好生吐上一吐。 结果他居然挺过来了。 白似久不由的对燕行另眼相看:“燕行,这位是倾北上神。” 燕行认出这是方才同青夙已一道儿的女子,顺着她所指往左手边一看,惊的是男人的容貌果真同从前六界头号公敌的魔头一模一样。 当年战神殿正厅挂的那副珈婪魔皇的画像,即便被贴上了无数个诅咒的符咒,那眼睛鼻子还是能看的清的,果真与这位倾北上神一般无二。 “你认得本皇。” 非夜白唇角轻勾,眸中却是冰寒如雪,看的燕行心尖都在发颤。 燕行抖着嗓音道:“认得,不,不认得……” 就这么一对上眼,他感觉自己浑身冷汗都窜出来了。 非夜白居高临下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燕行本来想说自己的名字,突然想起遁地术之前青帝说过的话,赶紧改口道:“小仙燕……燕世初。” “名字不错,起来罢。” 说完,非夜白收敛了周身寒气,转而对白似久说:“脑子还算灵光,就他了。” 白似久笑笑,见燕世初还愣在地上呢,对他使了个眼色。 燕世初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非夜白道:“你先从本皇内侍弟子做起,从今日起便替本皇好生料理外头那些送礼的。” 燕世初心中一喜。 他心说从前在凌君弑身边侍奉了那么些年,都未曾得到内侍弟子的身份。 而这位上神不仅不计前嫌,也不计较他微寒的出身,头一日便委以重任,他日后应当尽心侍奉才是。 燕世初欣喜的领了命:“属下这就去办。” 非夜白冲燕世初抛出一物,燕世初伸手接过,是一枚乌金丹药。 非夜白道:“这枚丹药,不仅会改变你的容貌,连声音和体型也会一并变了。记住,一旦服下,就连你的至亲之人都不会再认得你,再无回头路可走。” 燕世初掌心一紧,瞬间权衡清了利弊。 既然战神不仁,那休怪他不义了。 他本是将死之人,是新主子给了他生的机会。 想的这里,燕世初一张嘴,吃了下去。 非夜白对燕世初的行为相当满意:“你的衷心,本皇接受了。” 第四百一十章 圣使驾到 自打收了燕世初后,青和殿里大大小小的事物有了人操持,白似久得了闲暇,大门一关,将修炼的肉身好生雕琢。 虽说她仗着上神的元神,在凰朝那修行了数百年也未曾走火入魔,但肉身毕竟是凡胎,再如何保养也多多少少沾染了些魔气,正好借着青焰神山庞大的灵脉将体内浊气清除。 她这一闭关,耗费一月的时间。 当然,一月时间对于仙人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一个月,也足够发生许多遭心事了。 一出门,燕世初正伸长脖子候在外面,见她出来,这才长舒一口气:“久姑娘,您终于出来了,可把小仙等坏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上神让我跟您说,白衣圣使从轮回道回来……来找茬了。” 燕世初说完,自己都汗了汗。 上神交代自己务必按原话转达,他总觉得这么说白衣圣使,还是有点虚的慌。 “何时到的?” “三日前就到了,现在正在宣和殿朝会呢。” “可还有其他交代?” 燕世初摇头:“并无,说是让您自己看着办。” 白似久点点头,心说这位老朋友到了,定是要掀起一番风浪来。 在宣和大殿搞事情,她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她让燕世初退下,回到屋内往床上一躺,沐浴着阳光闭目养神,看着跟睡着了一般,实际上悄悄将元神分离了肉身,飘飘荡荡的往宣和殿的方向去了。 宣和殿设有繁复的结界,按理说元神是进不去的。 但这里的结界是她设下的,自从她的本体三生莲不再为仙界供养结界后,宣和殿的结界也被削弱了许多。 她在殿顶寻了个结界薄弱的地方,掀起一瓦片向下看去。 此时已然过了早朝时辰,但殿中乌压压的一片挤满了人。 她细细一数,但凡有点官位的全在了。 正中坐的是轩辕悯,左手边坐的青夙已,右手边是一位白袍兜帽的人,想必就是白衣圣使。 颜缥雪并不在席,想必是当初在缥缈善阴宫受的伤还未养好。 至于自家夫君……自家夫君正站在众仙最前列,也不知前头说了些什么,总之众仙群情激昂,撸了袖子一副要跟着他干大事的架势。 看轩辕悯和青夙已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此时兜帽下的白衣圣使脸色一定难看至极。 至于非夜白身后的凌君弑,那脸色已然是比锅底还要黑。 看来她来的时机刚刚好,正好赶上一出大戏。 非夜白负手而立,继续道:“缥缈仙境沦陷多年,本皇看圣使大人从未兴起过派兵攻打的念头,想必是认为缥缈于仙界可有可无,拱手让与魔界也是无所谓的。” 凌君弑寒声道:“你这是污蔑圣使大人。” 非夜白扫他一眼:“污蔑?战神殿下言重了。殿下拥兵百万,却从未起兵将缥缈夺回,想必是同圣使大人不谋而合。” 青夙已有模有样的接道:“此话本帝可不赞同。战神殿下分明是有心夺回,只是养精蓄锐的年份久了些。” 第四百一十一章 听墙角不专业 这话一出,大殿上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许多。 尤其是凌君弑一派的,感觉众仙的目光如同刀子般的戳在身上,尴尬的恨不能捏个遁地诀走人为上。 这不就是摆明了说,战神能力不行,手里握着兵权却迟迟不敢出兵,怕了。 青夙已乐呵呵的问道:“不知战神殿下怎么说?”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凌君弑皮笑肉不笑的说:“青帝所言甚是。” 别说众仙奇怪,就连在屋顶扒着瓦片看的白似久也是心里惊了一瞬。 凌君弑这回居然学乖了,知道越说越过,干脆直接承认错误。 他这一认,青夙已一肚子吐槽的话憋在肚子里愣是没说出来,只得好气的说了声:“你知道便好。那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陛下命倾北上神出征缥缈,其他人可还有什么说的?” 殿上鸦雀无声。 原本有异议的看战神殿下都被怼的无话可说,此刻连口都不敢开了。 然而他们不敢说,有个人还是敢说的。 就见白衣站起身,从她的角度看应当是看向了青夙已的方向,随后就听白衣用低沉的嗓音道:“此事本圣使无异议,但仍需问一个人的意见。” “谁?” “白帝。” 青夙已:“……” 正在房顶上掀开第三块瓦片的白似久:“……” 这人,还真敢说。 白帝?现在仙界哪里还有白帝。 他口中那位此刻正元神离体在殿顶上听墙角呢。 听到这,她也没了兴致。 白衣算是跟她死磕到底了。 然而她却没多大兴致跟他折腾。 她将瓦片草草塞了回去,自殿顶一跃而下,定睛一看,哟,这下头还有个听墙角的呢。 “白双妤。” “谁,是谁?!” 白双妤一回头,没看见半个人影,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还不速速现身!” 说着,白双妤纤手一挥,一道水桶粗的水瀑从天而降,刚好浇到了白似久站的位置。 白双妤本就有上神修为,不过一瞬的功夫便将找准了她的位置。 可惜,她现在没有肉身,即便从天上浇灌而下的水瀑携了万钧之力,却上伤不到她分毫。 没伤到她,反而将宣和殿外淹了一片。 这一手没将人砸现身,白双妤也愣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心说修为没出岔子,怎么失手了? 她看白双妤那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甚是好笑,好心提醒说:“你这听墙角听的很是不专业,闹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呢?” 说完,她挥挥衣袖走了,白双妤可就惨了。 刚反应过来被人耍了,再想逃,却逃不掉了。 宣和殿里修为比白双妤高的上神都有三位,一听外面这动静,三人齐齐出手,一通狂风大作电火交加之间,将白双妤抓了个现行。 白似久还在远处滞留了一会看热闹,看到白双妤被白衣亲手拽进去的时候脸都绿了,连句喊冤的话都喊不出,可惜她站的位置看不到白衣的脸色,不然一定很精彩。 第四百一十二章 御赐神妃 白似久将元神重新并入肉身后,便坐在院子里等非夜白下朝。 然而要等的人没等来,不该等的人来了。 “你们别跟了,就这么大点地方,难不难本上神连个路都不会走?!” “碰”地一声响,白双妤推开院门大步走了进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凉亭中靠着软塌上歇息的人。 “你们几个,还不给本上神退下!” 跟在白双妤身后的宫婢们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上神,圣使大人吩咐了,奴婢们必须贴身伺候。” “放肆,竟敢如此无礼!” “奴婢们是奉命行事。” 白双妤狠狠瞪她们一眼,再看向凉亭,眼珠一转,遥遥呵斥道:“该死的奴婢,见到本上神竟然还在那睡大觉,来人,把那个女人给抓起来!” 眼看着一众五大三粗的宫婢撸着袖子走了过来,白似久自塌上坐起身,轻叹一声,心说本来想吃瓜看戏,结果惹祸上身了。 那群宫婢看这姑娘细胳膊细腿的,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连仙法都懒得用,几只大手齐齐朝她抓了过来。 白似久一个侧身躲过,袖中悄悄捏了个法决,那几个宫婢人没抓着,忽然脚下一打滑,几人齐齐滑倒在地,跟叠罗汉似的摔作了一团。 她笑了笑,说:“这里可是青焰神山,堂堂青帝的地盘,即便白衣圣使也无权处置此处任何一人,你们如此行事,莫不是当青帝是摆设。” 被压在最下头的一位宫婢咬着牙冷笑一声:“姑娘口齿好生伶俐。不错,这里是青帝的地盘,可这青云宫是倾北上神在住,我主如今可是倾北上神的神妃,自然有权处置这里任何一人!” 白似久笑容一沉:“我可从未听说过此事。” 好家伙,不过一个早朝的功夫,居然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位神妃。 这搞事情的都搞到家门口了,看了是将当她当作了软柿子。 跌作一团的几个宫婢相继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宫钗滑落披头散发,呼啦啦将她围了起来。 为首的宫婢嗤笑道:“姑娘这么大口气,想必是倾北上神的陪床了。也罢,姑娘这等身份,自然是不晓得天帝陛下亲自下达的旨意。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到外头问问,这旨意可是新鲜出炉的,热乎的很呢!” 白似久看着这宫婢,嗓音里都泛出了凉意:“上神不同意,即便是天帝下的旨意又如何。” 那宫婢先是噎了一瞬,心说这一介陪床如何能晓得倾北上神拒婚一事,但下一瞬又想到白衣圣使亲自下达的命令,那胆子也壮起来了:“哼,这就不劳烦姑娘费心了。我主身份尊贵,上神迟早要同意的。” 白似久一笑:“听你这话,那就是现在这事儿没影儿了。” “你!”那宫婢脸色一僵。 “既然这事没谱,那你们几个私闯上神宫殿,按律当斩。不过此地不宜见血,就请你们,滚,出,去。” 白似久一通话说的,嗓音里的冷意让人听的浑身发寒,将一通气势汹汹的婢女震的木在了原地。 第四百一十三章 如何悔婚 “丢人现眼,还不速速滚出去!”白双妤在一旁看的脸上无光,一通呵斥将几个宫婢给轰了出去。 待几人灰溜溜的退下,白双妤大步走进凉亭,往白似久面前叉腰一站,轻哼一声道:“小白莲,算你还有些长进了不少。” 白似久却笑道:“你倒是退步了许多,这些宫婢都敢骑在你头上撒泼了。” 白双妤一个白眼抛过来:“哼,即便是看在兄长面子上,我都懒得给她们好脸色。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妃,谁稀罕谁去嫁!” 白似久看她这样子便知,此事定是白衣圣使在搞的鬼,为了监视非夜白,不顾亲妹妹的幸福,硬是拉扯了这一桩姻缘。 “你可别这么说,稀罕的人可真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白双妤冷哼一声:“你稀罕你嫁便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搞得什么鬼名堂,堂堂魔皇摇身变成了上神,还说是什么双胞胎,你当人傻呢?!” 白似久听的直乐,笑着说:“可事实证明,就连你兄长白衣圣使都不知道其中关窍,还想拿你的婚姻大事做筹码。” 一提到这事,白双妤简直脑壳都要疼炸了,一抬手重重推了白似久一把:“若不是你今早在宣和殿阴我一手,我能被兄长当场抓住逼婚么!” 白双妤这一把没用仙法,使的是蛮劲,推的白似久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也没伤着哪里。 白似久摇摇头,心说这女人活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跟小孩子打架一般,还动手推人了呢? 她侧身转到凉亭另一侧,走到方才歇息的软榻前往上一躺,抬眼看着白双妤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若不是我那一手让你在众仙面前失了颜面,现在恐怕御旨都下来了。” “什么意思?” “你以为逼婚一事是看到你在殿外偷听临时起意的?” 白双妤反问:“难道不是?” 白似久见她还不明白,只得无奈的解释道:“白衣无权插手上神录入仙籍以及赐封号一事,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你这里入手。赐婚的御旨怕是前几日就让天帝拟好了,就等今日朝会宣布。” 这下还不明白,白双妤就得是脑子有问题了。 “所以说,正是因为我今日在大殿上出了丑,御旨没法下,才改为口谕,好让我悔婚?!” 白似久干笑几声:“虽说你浑身上下写的都是悔婚二字,但你说那么大声让外头的人听见了,准到白衣面前打小报告去。” 白双妤一听赶紧放低了声音,小声道:“是是,此事得从长计议,不能说出去。我且问你,你可有什么办法?” 白似久抬头看天:“小白莲没有办法。” “……”白双妤咬咬牙,心说你本来不就是小白莲么。 然而碍于眼下情势,只得咬牙切齿道:“请问久姑娘可有什么妙计?” 白似久笑着拍了拍手:“说的不错。” “……”若不是有求,白双妤此刻恨不能掀了这女人的软塌让她屁股墩地上去。 第四百一十四章 取回仙法 白似久说:“妙计倒是有。不过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给你,我心里总觉得憋得慌。如今你还挂了个准神妃的头衔,若是你不能将这头衔去了,我帮起来也不得劲不是?” “……”白双妤恨不能一口老血喷她脸上。 从前那朵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乖巧小白莲,怎么养成了这般黑心女的模样。 看来仙界这些年水土不好,好端端的给人都养歪了。 “得,说,你说,你说要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白双妤举起双手表示彻底投降。 “你都这么说了,接下来便好办了。” 白似久从塌上站起身,走到凉亭外,朝着远方辉煌的圣坛遥遥一指:“知道那是哪儿么。” 白双妤蹙眉:“圣坛。” “从前我被供奉在上头的时候,落下了些仙法在那儿,你若是能帮我取来,我便教你怎么逃婚。” “逃婚?你以为我脑子不好使,逃婚都不会?”白双妤真恨不能将这女人脑袋上那俩清奇的包子给揪下来扔地上踩。 白似久微微一笑:“你若真有办法一劳永逸的逃婚,何苦在我这儿闹这么大动静。” 她这么说,自然是料定了白双妤无法拒绝。 果然,白双妤不甘的闭上了嘴。 她接着道:“三日后是月圆之夜,正是结界法力最强的时候,所有护着结界的法力皆会集中在原本盛放我本体的圣台上。那时去取,定能十全十的拿回来。” 白双妤难以置信的瞪她:“你疯了?那圣台上设有反噬结界,就算我有上神的修为,一样得被打成筛子!” “我又没让你光着手去。” 说着,白似久掐了一个法决,手中隐隐现出一张图纸。她将图纸递到白双妤手中,说:“这是圣坛下密道的图纸。” 白双妤大惊:“圣坛下有密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确定你说的和我知道的是同一个地方?” “现在你不就知道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白似久心里也是暴汗了一顿。 若不是烟霞主动招供,她也不晓得她睡了几万年的圣台,居然是中空的。 白双妤缓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接过图纸道:“这……若是有这么个东西,倒是好办了许多。不过你那些仙法,我又要用何物去盛,总不能吸我自己肚子里去。” 白似久道:“自然是我同你一道去,你直接渡给我便是。” 白双妤不由得好气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去!” “我要化作三生莲的形态,当然不便行事。” “我是说,你干脆自己从密道里去不就得了!” 白似久笑着摇头说:“不可。我这具肉身还未录入仙籍,若是去了圣坛,被打成筛子的人便是我了。” 白双妤嫌弃的上下打量她,说:“你这破肉身,资质当真不怎么样,扔了得了。” 她道:“怎么说也比一朵莲花要好办事。” 白双妤啧啧道:“得了得了,就你事儿多。说定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三日后,青云殿后山见。” 第四百一十五章 帮亲不帮理 白双妤得了保证,欢欢喜喜的走了。 白似久在院子里歇息了片刻,便听到宫门外的动静,看样子应当是非夜白被众仙簇拥着回来了。 一想到他现在挂着别人“准夫君”的名号,她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眼看着人要进内院了,白似久眼珠一转,一个化形术对着自己使下去,只见白光一闪,她化作了一朵普通的莲花,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往后头那一大片荷塘飞去。 挑了个荷塘正中的位置往荷叶上一趟,阳光甚好,正适合午睡。 谁料她躺的那片荷叶成了精,哭丧着声音道:“姑娘,您要不换个地方睡去,可别拿我脑袋当枕头使……” 她汗了汗,说了声“抱歉”,赶紧从那片荷叶上起来,往旁边挪去。 这神山果真是好地方,这么几年岁数的荷叶都能成精。 那荷叶抖了抖叶片,表示感谢:“多谢姑娘。你可去那片上头睡去,那小子修行惫懒,还未开灵智。” 为了防止再踩到哪位开了灵智的兄弟姐妹,她掐了个法决腾空而起,越过一众花花叶叶,到那片还未开化的叶子上落了脚。 这头连脚跟都还未站稳呢,便一眼瞥到湖边落下的白色身影。 不得不说,自家夫君穿起仙袍来,也是俊极了。 “阿久。” “阿久。” “阿久。” 非夜白一连喊了三声,她听了个真切,却并未搭言。 她不说话周身围着的花叶倒是叽叽喳喳的说起来了。 “哎,姑娘,上神喊的是你吧?” “姑娘可真顽皮,躲到咱中间,估计要让上神一通好找。” “姑娘可是同上神生气了。依我看呐,上神养了姑娘,是姑娘的福气,可别耍小性子糟蹋了这福气。” “就是就是,我看上神极少这么着急过谁,姑娘可别再闹了。” “姑娘……” 一群花叶将她围在了当中,对她好一番数落。 她听的目瞪口呆。 非夜白才来了多少时日,怎的就跟这些塘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混的如此熟悉了? 她失笑道:“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同类,你们不帮着我,反倒帮着外人,这可说不过去。” 这些刚开化的花叶们心思单纯,谁对它们好,它们便替谁说好话。 这些日子倾北上神时常在这儿讲六界的稀奇事儿给它们听,它们便心里头向着他。 但这位姑娘这番话,说的也是不错的。 它们与她是同族,理应帮着她。 这下它们可为难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晃悠着花叶也不知道该帮谁。 白似久一看有戏,又接着说:“你们若是帮我藏好了,我便将隔壁山头的灵脉迁到这湖中供你们修行,你们看可好?” 她这话一出,荷塘里简直炸了锅。 灵脉呐,那可不是六界的奇闻异事能比的。 它们这宫里虽地理位置不错,底下却是借的旁边山上的灵脉,平日里能匀一些给它们就算是大发慈悲了,何曾想过将整条都放自己脚底下? “姑娘,这个忙,咱帮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两位祖宗 塘里的花花叶叶得了灵脉的许诺,这一个个都忙活起来了。 非夜白站在湖边喊了几声无人答应,使出神识之力将整片荷塘一扫。 出乎他意料的是,塘里并没有自家夫人的气息。 按理说这荷塘的花朵开化年岁不长,若是阿久在里头,定是十分好识别出来。 那就应当是不在了。 “燕世初。” “小仙在。” 燕世初得了召唤,赶紧顺着玉阶一路小跑到湖边。 “阿久在何处。” 燕世初摇头:“这……小仙不知。” 非夜白淡淡扫他一眼,燕世初莫名,非夜白的目光又挪开了。 这小子实诚,藏不住话,一眼便能看穿,他并不知阿久的去处。 非夜白道:“你去将烟霞叫来。” “是。”燕世初得了令,奇怪的看了看荷塘,又看了看久久立在岸边的主子,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自他来的这段时日,将青云宫的大小事务都操持了起来。 最令他汗颜的是,这宫里加上他在内,一共就四个人。 主子,久姑娘,他,再加上那位画风清奇的小和尚。 虽说烟霞仙上多次言明并非剃度的和尚,但他也就笑笑过去了。 不是和尚,哪能剃了头发不是? 主上身为上神,成日忙着宫外他不知道的大事情,他心生敬佩,只觉得山高路远仙与仙的差距怎能那么大。 久姑娘得主上青睐,非同一般的亲密,独自占了主殿潜心修行一连数月,主上都未曾说过一句不是,那关系可不是他能随意揣测的,自古以来这枕头风的威力可是堪比神器。 这两位都是比他祖宗还祖宗的人,他供着是应当的。 可那位烟霞仙上,整日里不着调,既不修行,又不管事,嘻嘻哈哈的到处闲逛,遇事都报青云宫的名号。 旁人被烟霞惹了,一听是倾北上神殿里的,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表面上吱都不敢吱一声,私底下哭着喊着找上他这位名义上的管事主持公道。 这头几回吧,他不熟悉宫里里外情况,都是好声好气的给打发了。 次数多了,他便看这位仙上不顺眼的紧。 主上在的时候,这位表现的比谁都勤快,恨不能彻夜不眠的修行。 可主上近日时常去参加各种法会,接受各路神仙的拜见,一连几日不在宫里是常有的事。 再加上久姑娘潜心修行不理俗世,这位就更没人管了。 这不,主上让他去找烟霞仙上,可他上哪里找去都不知,估摸着人在哪个旮旯堆里折腾人呢。 燕世初在宫里彻头彻尾的搜了一顿,没找到人,唉声叹气的出了宫,准备去周边的几个宫里去寻寻。 一路上找了几位仙娥一问,说是都未曾看到,眼看着距离主上下令都过了快半个时辰,这么找也不是个事,燕世初便打道回府回令去了。 令他意外的是,他这么一圈回来,主上竟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连姿势都同方才他离开时的一个样。 燕世初轻咳一声复命:“主上,小仙宫里找了遍,旁边几座宫里也问过了,并未看到烟霞仙上,可要到后山去找?” 第四百一十七章 寻仇 非夜白扭头看了燕世初一眼,随后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一事:“晨起上朝时,依稀看到烟霞被几人簇拥着走了,想必是同朋友小聚一番。只是现在过去几个时辰了,他竟还未回宫?” 燕世初答道:“并未。问过旁边几宫的仙娥,无一人都未曾看到烟霞仙上出入。” 非夜白“哦?”了一声,说:“那可就怪了。本皇看那几人面生,不像是时常在青焰山出入的,这事你怎么看?” 燕世初有些受宠若惊,心说主上如此客气的问自己的看法。 “依小仙看,估摸着是仙上交了些外面的朋友。” 非夜白若有所思道:“本皇看着不像。若是要好的朋友,不至于那么小心谨慎,特意走了脚门出去。若不是本皇正好去后头浇花,也见不着这一幕。” 燕世初挠挠头,跟主上对话对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这话还是要接的。 “主上,有没有可能是寻仇的?” 话音刚落,燕世初就感觉到湖面上刮来一阵凉风,连片的荷花摇摆了起来。 燕世初有些莫名的看了荷塘一眼,又继续恭恭敬敬的垂眸站着。 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非夜白竟称赞道:“这话有道理,本皇当时怎的未曾想到。你接着说。” 燕世初一呆,心说他胡诌的一句话,主上竟当真了,他怎么着也得咬着牙接下去不是。 “主上,有一件关于烟霞仙上的事,小仙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烟霞仙上性子活泼跳脱了些,在这规矩森严的宫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这些日子来小仙这里告状的神仙不少,个个都说的烟霞仙上的不是,小仙便想,是不是偷偷进来了几位与仙上有过节的,将他……” 后头的话燕世初没敢说,毕竟是个没影儿的事。 平日主上从来不管这等闲事的,没想到今日竟与他唠嗑起来,他便将这些日子对烟霞的一肚子怨气悄悄倒了出来。 非夜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哦?竟有这等事?” “小仙不敢妄言。” “你这么一说,本皇也想起来一事。前几日风神同本皇说,本皇宫里的小和尚顶撞了他儿子,想来说的就是烟霞了。” 燕世初想了想,说:“风神殿下的儿子就一位,想必就是姬未然仙上了。小仙听说那位仙上这些年脾性有些不定,不知可否会惦记着烟霞仙上报复回来。” 非夜白道:“说的不错。敢到青云殿来抓人,也就他能干的出来了。” 燕世初接了半天的话,这会儿肚子里的存货都掏空了,着实不晓得该如何同主上尬聊下去,正支吾着呢,忽然就见荷塘里一道金光闪过,随后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旋身在了岸边,正是久姑娘。 白似久随手拍拍仙袍上的水珠,抬眼问燕世初:“你刚才说,烟霞被人抓走了?” 燕世初还未搭话呢,非夜白便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夫人怎的在荷塘里?” 第四百一十八章 清新术 “我……”白似久刚从莲花变回来,整个人还有点没缓过神来,被非夜白一句话给问的噎住了。 这个问题扎心了。 她为什么从湖里来? 因为她正躲着他呢。 若不是听说烟霞被人掠走了,她才不会现身。 事实如此,话却不能这么讲的。 白似久抬头望天,说:“那啥,我,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便去湖里……跑了个澡。” “哦?”非夜白微微一个侧身,俯身到白似久耳旁,轻轻嗅了一下她身上的水气,低声道:“兴致不错。不过这塘里是死水,若是泡澡用,怕是不大妥当。” 如此美景,再加上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些暧昧。 燕世初只是匆匆瞥到一眼,那脑袋就恨不能垂到地里藏起来。 至于刚在死水里泡了半天的白似久低头嗅了嗅身上的气味,脸色一变,当即就觉得浑身不舒坦了。 味道,着实有些感人。 非夜白也没嫌弃,就这么挨的极近站着说:“要去救人,还是先洗澡?”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听着就跟让她在吃饭和洗澡之间选一样。 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白似久反应的倒是很快,轻呼一口气道:“烟霞没事?” “无碍。” “你骗我?” 非夜白淡笑:“不,都是实话。他的确被人带走了。” “然后?” 非夜白笑的有些撩人:“然后我顺手救下了,只是夫人心急,还未等我说完,便从塘里出来了。” 白似久:“……” 所以,让燕世初出去晃了那么久找人,再来真真假假的说了那么一大堆话,都是为了让她主动现身?! “夫人若是现在想去泡个澡,为夫自当奉陪。” 非夜白靠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颊上,微微熏起了一片红晕。 光天化日之下说着这番话,除了他也没谁了。 尤其是看戏的太多,她又不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动手。 从前总是她时不时的能撩他一把,怎的现在这男人变的越来越精了,总是先下手为强。 对上男人灼热的目光,白似久嘴角抽了抽,说:“我看还是用清新术解决比较妥当。” 非夜白惋惜道:“清新术耗费的仙力不少,夫人倒是舍得。” 白似久脸上笑的体面,心里却是肉疼不已,然而情势所迫只能强颜欢笑:“那是那是。” 正要捏起法诀,手腕却被非夜白握住。 白似久:“?” 非夜白打断了她施法,随后若有若无的瞥了燕世初一眼,道:“不过若是有人自告奋勇替夫人施了这法术,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燕世初:“……” 他怎么就忘了,主上的戏是不能随便看的,看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清新术呐,他这修为要一个月才能补回来…… 塘里竖着耳朵听的一众花花叶叶此时也没了声音,纷纷屏气凝神减少存在感。 它们不过是一群刚开灵智的花,听不得这些夫妻之间的情趣。 还以为那仙子是上神养的一朵花,结果上神一口一个“夫人”、“夫人”的唤着,生怕别人不知道,看来这仙子日后是惹不得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 轮回道秘术 白似久舒舒服服的享受了燕世初布下的清新术。 这小子资质虽不是顶尖,但根基扎实,这一波法术下去将她一身感人的味道去了个干干净净。 只可惜,她本来因为白双妤成了准神妃的事情膈应的很,想晾非夜白几日,结果这不过藏了一个时辰,便被男人诈出来了。 既然现了身,有些话她便说开了。 拉着男人往一旁走了几步,非夜白转身的功夫,往燕世初那边扫了一眼。 燕世初打了个寒颤,看出主上眼中的不耐之意,立马原地转身,趁着两人说话之际悄声走了。 那么一大活人哆嗦着走了,差点被门栏给绊地上,白似久能看不到么。 她心说这小仙也就是在凌君弑那伺候久了,受惯了那人阴鸷暴躁的脾气,现在换了非夜白,感激涕零的觉得非夜白是个好相处的。 不乱发脾气,顶多说话冷淡了些,表面上看起来还真是比凌君弑要好脾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调笑说:“我倒是觉得,你的确十分适合做神仙。” 这才来仙界数月,拥护者便远远列居仙界前五,官话套话随口就来,论起道法能将那些老神仙们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这口才和交际能力真不是寻常人能学到来的。 至少她就学不来。 非夜白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适合又怎样,不适合又怎样。”。 若不是当年废帝轩辕昂对他赶尽杀绝,硬生生将他逼到魔界求生,他一路顺风顺水的修炼到现在,估计真能成为一个好神仙。 白似久说:“也对。不论合适不合适,你现在在别人眼里,都是一个好神仙。” 非夜白眼角一挑:“多谢夫人夸赞。” 白似久笑笑:“不是夸赞,我说的是实话,譬如说,神妃一事当真令我大开眼界,足以证明你在仙界的人缘是定好的。” 非夜白顿了顿,随后淡淡道:“那位白衣圣使本就与我不对付,便想皆封妃一事派白双妤前来监视。” “他杀你不成,定是气了好些日子。现在你到他跟前来蹦跶,还披着马甲在这儿混的风生水起,他没当场抄把大刀来砍你,也真算是气性不错了。” 非夜白漫不经心道:“这么听起来,夫人倒是在为他打抱不平了。” 白似久装作没听明白这没由头的醋意,连声问:“说实在的,换个人真没他这耐心。你快说说,他看到你时是怎样一副脸色。” “这个问题倒是真把为夫问住了。” “怎么说?” “看不到脸。” 白似久这才恍然想起,白衣那大帽檐,能看清鼻子嘴巴就算不错了, “你这么一提,倒也是。我在大殿顶上看的时候,也没看到他的脸。” “听闻轮回道的圣使都是用兜帽遮面,夫人可知这其中关窍?” 白似久眸子顿了一下,倒是依稀想起些传闻:“我听说,那上头设有轮回道独有的秘术,若不是道中人,是解不开的……等等,这么说起来……” 非夜白淡淡一笑:“那也就是说,白双妤是能解开的了。” 第四百二十章 树后那个人 非夜白话刚说出口,白似久轻呼一声,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眼神直往荷塘那边瞟,那意思是,旁边有这么多人听着呢。 非夜白眨了一下眼睛,表示知道了,随后一掌推出,就见一道水幕天华的屏障将整个湖面笼罩其中。 白似久将捂住他的手拿下,狐疑道:“说了这么久才想起来将它们的神识全部屏蔽,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非夜白微微一眯眼,回答的滴水不漏:“我以为夫人是故意想让他们听到的。” 白似久也没恼,瞅着他一乐:“你这么说可是不打自招了,依我看,分明是你自己想让它们听到的。” “不仅是让它们听到,也是说给树后面躲着的那位听的。” “树后面?” 白似久惊讶了一瞬,顺着非夜白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树干后一片青色的衣角。 “他何时来的?” 非夜白嗓音一凉,说:“有些时候了,从燕世初第二回进来便开始听了。”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就听那树后面惊起一声惨叫:“哎哟,怎的着火了?!” 树后踉跄着窜出一个人影,若不是那一身极好认的青衣,就冲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如何像是一位上神。 眼看着面前一阵火电交加的就要轰过来,青夙已赶紧喊了一嗓子:“唉唉,你们别急着动手,是我,我!” 白似久上下打量他,摇摇头道:“你怎么又搞成了这副模样。” 瞧青夙已一张脸黑黢黢跟炭似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久妹,你这个又字用的着实上了我的心呐……” 青夙已一边拍着衣角的火焰,一边向他们走过来,嘴里仍不忘为自己辩解道:“我也就偶尔这般。” 白似久怪异的看着他说:“怎么,我可是哪里说错了?你且算算,十回有八回你是这副模样,还有两回也就是你同我一道的时候能体面些,你说是不?” 她侧脸问非夜白,非夜白点头,顺势将自家夫人揽住往后带了几步,远离黑如焦炭的青夙已,免得给熏着了。 青夙已将他这番动作看在眼里,唉声叹气的向着白似久诉苦道:“久妹,你好好管管你家这位。我辛辛苦苦为你去西天打探那个季云清的消息,你家这位居然一见面便烧我。” “你若是从大门口进来,也不会如此了。” 一说到这,青夙已更是一肚子苦水:“你们不知,自从今天宣和殿上封了准神妃后,大大小小的神仙都动了心思,我回来的这一路,碰到一个就说家里有适龄的女儿,让我回来问一嘴……” 非夜白冷冷打断他:“旨意是下了,可本皇从来就没想过要遵循仙界的规矩。” 青夙已一乐:“那倒是,你办完事拍拍屁股走人,也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非夜白淡淡扫他一眼,没接这话,白似久在一旁问道:“先不说这个了,季云清的消息查的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青夙已也来了精神:“你们别说,这事情,还真是稀奇,不枉我累死累活的跑这么一趟。”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千煞蝉丝 青夙已招呼着两人进了凉亭,拉开袍子往石凳上一坐,自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往桌上一放,一边打开一边神秘兮兮道:“你们猜,这是何物。” “这是……帽子?” 白似久不确定的说了一嘴,随后将布包中的东西拎起来抖了抖,这才确定道:“的确是帽子……不是,这怎么看也就是个普通的帽子,有何稀奇之处?” 青夙已一副你猜不到的表情,摇晃了一下脑袋,正准备揭晓答案,结果非夜白出言道:“这材质并非仙界之物,应当是轮回道特有的千煞蝉丝所织。” “这你都能看出来,莫不是你去过轮回道?!” 青夙已惊呼一声,就听非夜白不咸不淡的接着说:“本皇虽从未去过,但这千煞蝉丝却在仙界出现过,本皇看的仔细,自然有印象。” 他这么说,白似久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惊叹道:“这是圣使的衣料?” “不错。” 青夙已没卖到关子,整个人也有些恹恹的:“哎,我说你俩,一个比一个精,如何能愉快的聊天了。” 非夜白瞥了一眼千煞蝉丝,说:“你去了阿久的长乐未央宫打探季云清的消息,结果捡到了这东西过来邀功,那你的意思是,季云清的失踪与这东西有关。” “……”青夙已表示,他真的没有开口说话的必要了。 这人是神探不成? 单凭一个帽子就能联想出这么多东西,那他在长乐未央宫的大阵里千辛万苦的将这东西带出来,不是多此一举了? 他一摊手,表示服气了:“你说,你接着说……” 非夜白淡淡一笑,还真接着说起来。 “依照阿久所说,季云清自打几百年前参加了长乐未央宫的选试后,便再未同家里有过联系,可他人好好的在那,宫里又并未限制书信往来,他不回信,只有一种可能。” 青夙已呼吸一顿,下意识接了一句:“什么可能?” 非夜白一字一顿道:“真正的季云清已经死了,参加选试的,是假的。” 青夙已惊呼一声,立马反驳道:“不是吧,这么狠,那说不准只是被人抓起来囚禁了呢?” 非夜白摇头:“若是被囚禁了,只要对其用刑,便可以知道与季家往来的方式,假意回信便可,何必闹失踪,闹的让你亲自出马的地步?” “这……好像也有些道理。” 青夙已吃了憋,卯足了劲想了想,也没想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白似久好笑的拿胳膊肘顶了他一下,随后侧脸看向非夜白:“依照你的意思,季云清被杀,然后有人顶替了他的身份,趁着选试之时混进了长乐未央宫。” “不错,还是夫人聪明。” 白似久听了眉间一蹙,又转过头问青夙已:“这东西你在哪里找到的?” 青夙已道:“如今假的季云清挂着白帝首徒的名号,自然是在他院子里找到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不处理干净,却给你捡着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穿小马甲的癖好 青夙已轻咳一声,将千煞蝉丝拽回来揉吧揉吧,塞进了衣袖里,抬起头时见白似久仍笑盈盈的等着自己回答,只得无奈道:“他本来正在后院烧这东西,我便趁机将人给敲晕了,这才捡了这剩下的回来。” 看他这样子明显有事瞒着吗,白似久又接着问:“只是给打晕了?” 青夙已眼神躲闪:“我见他倒在地上的样子不甚雅观,便替他整理了一下。” “嗯?真是只是这样?” “咳,那是当然,就这样了。” 白似久“哦”了一声:“我记得,当年你穿着裤衩在南天门乱舞一事……” “我滴个乖乖!” 青夙已噌地一下从石凳上站起,整个人就往坐在正对面的白似久扑过去,试图伸手捂住她的嘴,结果那胳膊才伸出去半截,就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哎哟”的叫了一声,跌到了地上。 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非夜白的方向。 果不其然,正好看到非夜白微动的下摆。 “你!” 非夜白挑了下眉头,并不觉得他方才一脚蹬掉了青夙已脚旁的凳子有何不妥之处,反而数落了他一把:“男女授受不亲,青帝不在意,本皇还是在意的。” “……”这哑巴亏是吃了没准了。 白似久在旁边又补了一刀:“关于在南天门乱舞一事……” “得得得,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青夙已表示有些扎心,这俩打一个,他这口才怎么都说不过啊。 “是这样的,我不是看到那小子在院子里偷偷烧衣服么。” 青夙已虽说不过他二人,但说起故事来倒是声情并茂的极其投入。 “呐,你们想,这寻常的衣料,在屋子里烧了,再扔出来,不比躲大院里烧要隐蔽,我当然觉得奇怪了,便悄悄跟了上去,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小子竟然用的是九阳御火在烧!” 白似久惊了一瞬:“这么奢侈?据说这九阳御火能燃世间万物,在火灵的术法当中仅逊于黄帝圣火。” 说完,她还看了非夜白一眼,以确认自己说的是不错的。 非夜白点头:“夫人说的正是。” 青夙已接着说:“更何况,六界之中能用九阳御火的可是一个指头就能数的过来,更别说用这火去烧衣服的,那修为起码得是九劫满修的上仙。要知道,除了几个上神阶品,如今仙界可没有九劫以上的上仙。” 白似久眨眨眼,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但现在有三位掌刑者外加白双妤在这,这四人当中仅有一人是火修。” 非夜白说:“白衣。” 青夙已一拍大腿,恍然道:“对,就他了!嘿,敢情我还小瞧了他,他竟也有穿小马甲的癖好,啧啧,人不可貌相呐。” 白似久笑弯了眼:“我说怎么三人用兜帽盖头弄的神秘兮兮的,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非夜白轻笑一声,头一回对青夙已表示称赞:“今日早朝白衣来晚了片刻,原来是被你打的。” 青夙已得意道:“你们别说,我不光打晕了他,还上去补了他几脚,怪解气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久哥…… 他在一旁嘚瑟,非夜白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非夜白曲指在石桌上敲了两下,眼神变得有些危险:“怪不得白衣唆使天帝下旨将白双妤封为神妃,原来是因为你的缘故。” 青夙已奇怪道:“难道不是他一直蓄意整你?” 非夜白说:“你今日听到旨意时就没疑惑,好端端的,他为何要牺牲自己亲妹妹的婚姻,来做这等没谱的事情。” 青夙已惊道:“这种事情,本帝如何知道?” “原来是这样。” 白似久也恍然大悟了。 青夙已感觉自己的脑回路被深深的打击到了,为何他俩人的脑子总是比他转的快那么一些。 “怎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俩别猜哑谜了,快讲。” 白似久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你与白双妤之事,定是被人捅到白衣那去了。” “我和她的事?我和那女人能有什么事情!” 青夙已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久妹,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可你不能这么说我。” 白似久笑笑,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得了得了,别贫了,你和白双妤之间那点儿事情,我们不瞎,自然能看明白。” 至于是什么时候,应当是青夙已将白双妤装乾坤囊里带回仙界之时开始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她离开仙界之后,白双妤随着三位掌刑者一同来仙界时,与他对上眼的。 她虽不是个爱打听八卦的人,但青夙已的八卦,她还是十分爱看的。 譬如说几万年前他穿着裤衩在南天门乱舞的稀奇事,她就能笑到现在。 青夙已耳根子一红,埋头将先前被非夜白踢翻的凳子给扶起来,垂着脑袋往上面一坐,半晌才微微抬起眸子问:“有那么明显?” 白似久摊开手,说:“也,不是那么明显,就是一般的明显而已。” “……”青夙已表示,他真的没脸在这俩人面前呆了。 拼口才拼不过,拼脑力略逊一筹,就连自己那点儿私密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被他们看破了。 敢情自己在他俩面前跟裸跑差不多么…… “咳咳,那啥,这事儿先不说,你们的意思是,白衣晓得我与……咳咳的事情,为了报复我踹他的仇,这才将她封了准神妃?” 两人不置可否的看着他。 青夙已哀叹一声,说:“久妹,你男人这么说,便罢了。你这么说,不是拐弯抹角的说我不如他么?友情呢,咱俩几万年的友情,可比你们认识的时间都要长一倍!” 白似久干笑两声,没理会他哀戚的目光,接着说:“不过不要紧,这婚事,我会想办法搅和掉的。” “当真?!你可不能骗我。”青夙已眼睛一亮。 白似久笑的眼睛一弯:“这能有假?这事儿急的又不止你一个不是。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办,不仅能搅和掉这婚事,还能让白衣乖乖将白双妤许配与你,你看如何?” 青夙已欢呼一声:“成。只要成了,日后我唤你久哥都成。” 白似久嘴角僵了僵:“别,还是别了。” 若他真这么叫,她日后都不要再见他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给个名分 “成,你说了算,快讲快讲。” 白似久便将三日后的计划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眼看着青夙已乐的眉开眼笑,她也笑了:“你单身了几万年,总算是熬出了头。” 青夙已大手一挥:“到时候我大婚,你俩定不能缺席,绝对给你们留最好的座位。” 听到他这话,白似久笑意顿了顿,想说他们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得离开仙界了,却被非夜白摁住了手腕,看着她摇头。 青夙已得了计策,欢欢喜喜的走了,非夜白看人走出了院门,掌心一翻,握了握她的手,说:“虽说不能出席他的大婚,但起码将礼送全是能做到的。” “也罢。” 白似久轻叹一口气:“我只是想替那人,看看他大婚的样子,可惜了。。” 怎么说白上闲一手将青夙已拉扯大,她却不能再用白上闲的身份看着青焰神宫火焰穹顶之下的盛世婚礼,也没有办法在青夙已最幸福的时刻给他祝福。 非夜白一手拉着她起身,说:“你促成此事,便是对他最好的祝福。” “三日后拿回圣坛中的修为,我们就得去魔界了。” “你若是想多待……” “不。”白似久摇头,“你最多只能压制世间极恶半年的时间。如今时间已过去大半,若是再继续逗留,一旦白衣他们知道你体内有极恶之魇的存在,那就晚了。” 非夜白淡笑着答应了:“好,三日后,我们便回魔界。” 这日,非夜白没再像往日一般到各路神仙处参加法会。 入夜后,他带着她飞到青焰神山最高处的摘星台上,看星河流转,看摘星台之巅盛放的七星之火。 他与她互相挽手,在摘星台旁的草地上铺了块雪云段子的软铺躺下。 她指着最亮的一朵说:“据说这七星之火唯有青焰神山才能开花,千年结一朵,一旦开化便永不凋零,这里许多可是比你我的年岁加起来都要大。” 非夜白抬手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你我还在历劫,若论起年岁,这天宫里随便一位看管宫门的仙官都比你我年岁要大上许多。” 她翻过身,与他面对面躺着,对上他的眼睛说:“待我取回圣坛里的仙法,会引来一百二十八道劫雷,彻底脱胎换骨,再也算不得仙界的人了。到时候你若不收留我,六界可就没我的容身之地了。” 非夜白轻笑道:“夫人说笑了。魔宫本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容身之地,又何愁没有去处。” 她笑着眨了眨眼,看向他的眉间:“你这里有露珠。” 还没等他说话,她便微微倾身,吻到了他的眉间。 非夜白一挑眉:“夫人可是在轻薄为夫?” 她戳着他的眉间,继续逗他:“你亲我便理直气壮,为何换做我却成轻薄了。” 没有想到这次非夜白反应出奇的快,还未等她收回手,便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反身将她压在软铺上,呼出来气都是灼热的。 “若是想摆脱轻薄的名头,夫人可得给我一个名分。” 第四百二十五章睁眼说瞎话 她笑笑,眼睛亮亮的:“我听不明白。” 非夜白抵在她的额间,说:“等我们回魔界,我们便大婚。” 也不知是半空中七星之火的光芒太过流光溢彩,男人身后漾起了迷人的微光,再加上那张俊美不羁的侧脸,她感到心尖儿都是麻麻的。 她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虽说这话现在说有些晚了,但我仍想听你的回答。” “嗯,你说。” “夫人,你愿意嫁给我么?” “嗯?我没听清。” “夫人,嫁给我。” “你这语气可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嫁给我,嗯?” “好。” “当真?” “当真。” 男人低低的笑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旁,低沉的笑声让她着实有种被撩到的感觉。 自家夫君太过撩人,也是个麻烦事。 她扬唇笑了笑:“我总觉得,这话我曾经听你说过。” 非夜白低头吻上她圆润精致的耳垂,眼中笑意不减:“当年在魔界订婚时,我便对你说过。” “怎么说的?” “大婚。” “你没回答的我问题。” “你向我求婚,我便答应了……嘶。” “碰”的一声轻响,非夜白左眼中招,狠狠抽了一抽。 她躺在那儿笑的格外灿烂:“你再说一次,当时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你向我求婚,我便答应了,魔主与长老们皆可作证。” 她呆了一瞬,笑也笑不出来了,狐疑道:“当年真是我向你的求婚?” 非夜白伸出一只手捂住左眼,说:“三百宫娥也可作证。” “这……” 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么多人证,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她冤枉了人,还揍了人一拳头。 怎么想怎么尴尬。 她歪过头看向夜空,一本正经的说:“其实,这七星之火开花时,因花朵旁燃起的火焰将花香灼的格外腻人,会引来许多蚊虫。方才,我看你眼前有一只,便替你解决了。” “哦?听起来,还得感谢夫人驱赶蚊虫。” 她摆摆手:“你我夫妻,不必客气。” 非夜白一下子就给气乐了,眯起眼道:“夫人,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长进了不少。” 她调皮的眨眨眼,把这话当作夸自己了:“好说好说,都是你教的好。” “嗯?” 她一歪头,甜甜的唤了一声:“夫君。” “……” 非夜白呼吸一滞,不做声了。 也再没心思去想一计小拳拳的囫囵事。 心爱的女子如此甜腻的唤他一声夫君,换做谁都会感觉心都化了。 更何况眼前的人还伸手攥住他的衣袖,左晃晃,右晃晃。 怎么说呢。 他便惯着她点吧,毕竟是自家夫人不是。 非夜白轻叹一声,一翻身,在白似久身边躺下,双手支在脑后,看着漫天星河,说:“待我们回魔界,你便可在鸠摩罗之坛渡劫。” “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非夜白闭上眼,说:“那里的法阵可以抵消三成的劫雷,凭你的资质可以安然渡劫。” 也是他早早便为她备下的,仅可用一次。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夜半黑影 白似久歪头看着非夜白,他没再继续说,她便也没再问,望着星河流转,听着两人的衣袍在微风中簌簌作响。 她现在能依稀记起许多三生莲时的事情, 譬如那不灭业火之下的火焰花,还有他口中的鸠摩罗之坛。 这些记忆一点点的回到她的脑海里。 然而她明白,这并不是正常现象。 起码在非夜白眼里,这个现象是不正常的,她便没有告诉他。 她总觉得,自打从魔界不归雪山回来后,自己的身体里在悄悄的发生一些她说不上来的变化。 不痛不痒,但让她有些不安。 所以她不等这劫数渡完,便要取回她从前落在圣坛上的修为。 行走江湖怎么说多些修为傍身更能让她心安。 夜渐深了,七星之火逐渐被明月的光辉给掩盖。 晚上寒气重,两人收拾软铺下山去。 原本抱着回房洗洗睡的想法,不料刚拐过九曲长廊,她步子还踏半空中没落地呢,就被非夜白一把摁了回来。 她与非夜白对视一眼,便明白前方有异。 微微探头出去一看,瞧见长廊尽头居然站了个黑影,黑灯瞎火的也不打个灯,就那么鬼鬼祟祟的贴墙站着。 若不是非夜白提醒的及时,这一眼看过去换谁都能被吓一跳。 那黑影左看看右看看,谨慎的很,确认四下无人后,在暗处翻到长廊外的草丛里,悄悄往后面的荒山去了。 她指着不远处的身影小声说:“阿夜,你看那边,那人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 非夜白没说话,而是传音给她:是青夙已身边的三品内侍,青兀择。 她愣了愣,回道:这品阶可是不低了,无需做半夜巡查的活。 非夜白又淡淡补充了一句:青兀择至今单身,也并无幽会对象。 她听了当场噎住,愣是没接上话。 这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 非夜白这情报搞的也忒细致了,连这三品仙官细枝末节的事儿都弄的一清二楚,也不知是派谁查的。 非夜白勾唇笑了笑,问:夫人可想去看看。 她抽抽嘴角回望他,说:去,当然去。 她不去简直对不起他的情报。 若是换在平日,这等闲事她可是没心思去管的。 但自今日宣布了准神妃一事后,仙界的形势变得有些微妙,指不定有些人心里揣着些小九九想搞事情。 更何况这个青兀择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荒山野岭去,定是不简单。 她给非夜白递了个眼色,非夜白指尖微动,就见两人打眼的白色仙袍变成了黑夜一般的颜色。 两人隐蔽了气息,朝着青兀择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一路向着山上走去,道路越来越窄,周围的空气也逐渐变得浑浊。 荒山地下没有灵脉,越是往上灵气越是稀薄。 前面青兀择已经开始喘气了,走一会歇一会,后来干脆靠着根树桩子大喘了起来,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啧,选这么个鬼地方,真是晦气。” 青兀择低声骂了一句,拍了拍背后沾染上的尘土,咬牙继续往上走。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第四百二十七章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青兀择来到一片空地上,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跟随,探入袖中拿出一只短笛,放在嘴边吹了三响。 短笛声音很闷,若不是离的极近根本听不出声响。 过了片刻,就见半空中冒起一阵袅袅薄烟,将明月的光辉都夺去了几分。 一个低哑的男音自黑烟中传来。 “为何现在才来。” 青兀择道:“今夜青帝也不知得了什么喜事,兴致格外好,摆下酒宴喝的久了些,这才耽搁了。” 男人冷哼一声:“哼,耽误了本座的好事,当心你的脑袋。” 青兀择抿嘴没说话,低头听着男人的训斥。 “时间紧迫,且说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青兀择回道:“座上吩咐的东西都埋好了,三日后青焰群仙宴上,定能将那些神仙炸的灰飞烟灭。” “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青兀择道:“座上放心,绝无第三人知道此事。”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最好如此。若有差池,本座给你服下的七绝断肠草能让你生不如死,后悔生在这世上。” 青兀择低着头应道:“是,但请座上放心。” 确认完事情办妥了,黑烟在月光下渐渐淡去,青兀择就那么站了许久,待黑烟彻底散去,这才将短笛放回袖中。 然而他并没有立即下山,仍在等待着些什么。 不远处黑色屏障中的二人相视一眼,都没说话,静静等着。 没过多久,一股热风自沿着来时的小径扑来,热辣的气息吹散了夜里的寒气,整个山头都变得灼热起来。 青兀择眼睛一亮,目光紧紧盯着小径的方向,就见一人踏着热浪而来,青兀择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恭候殿下。” 黑障中,白似久浑身一顿,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死死攥紧了。 她没有回头。 然而这声音,再加上这狂肆灼热的气息,哪怕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她真没想到,青兀择玩的一手好套路,表面上为刚才黑烟中的男子卖命干活,实际上竟是凌君弑手下的人。 看来这一夜,是不虚此行了。 凌君弑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嗓音也压的很低:“别给本殿整那些虚礼,说,有何要事禀报。” 青兀择赶紧道:“殿下,三日后的青焰群仙宴,万万不可去。” 凌君弑冷笑一声:“你叫本殿来,就是说这等废话?!傍晚青帝下旨,点名道姓的邀了本殿去,本殿若是不去,你可有想过旁人会如何想?!” 青兀择咬牙道:“殿下,珈婪魔皇命属下埋下七枚九幽玄珠,欲在群仙宴上将参宴的神仙一举歼灭,这是陷阱呐!” 他这话一出,白似久差点没笑出声来。 若不是有非夜白的结界罩着,还真有暴露的危险。 她伸手拽了拽非夜白的衣袖,传音过去:我说,这年头太过出名也不是件好事,随便谁干个坏事都喜欢打着你的名号。 非夜白轻叹一声,回道:夫人,你这可是在幸灾乐祸? 第四百二十八章 千厄伽蓝 她眨了眨眼,怎么看怎么无辜:方才那团黑烟里有微弱的魔气,还十分精纯,想必那人在魔界的品阶也不小。 非夜白点头:可惜讲话的时间太短,看不出究竟是谁在假扮。 他们二人在这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那头凌君弑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笑声极冷:“那九幽玄珠的威力堪比劫雷,若是真炸了,的确能将一些碍眼的给处理的干干净净,好,甚好!” 青兀择一听,这也没说是去还是不去,赶紧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小心翼翼道:“那殿下可是要推掉此宴?” 凌君弑轻蔑一笑:“推掉?呵,恰恰相反,群仙宴本殿非去不可。只有在那受了伤,遭了殃,日后才不会有人怀疑本殿,你可明白?” 话都说道这份上,青兀择也无话可说,只得点头应下。 他掌心一翻,手中显现出一幅青焰神殿的地貌图来,在上面标记了七个不同方位,恭恭敬敬递给凌君弑。 “殿下,这是七枚玄珠的位置,殿下若是非去不可,还是尽量避开些。” 凌君弑定睛一扫而过,将七处位置记下,随后五指一握,将地貌图捏碎,彻底毁了痕迹。 “此事你做的不错。” 青兀择面色一喜:“多谢殿下夸奖,那小仙的亲族……” 凌君弑眉梢一拧,不耐烦的一摆手:“他们在本殿那吃香的喝辣的,别提多滋润了。只要你三日后将事情办妥了,本殿便依言放他们离去。” 青兀择连连点头:“殿下放心,殿下放心。” “还有一事。” “殿下请讲。” “那人既然能假扮珈婪魔皇吩咐你做事,便能假扮成本殿的模样。今夜之后,但凡有任何人同你说让你取消计划,你都不可听信,听明白了?” “属下明白。” 青兀择连声应下,凌君弑也满意了,两人一人一个方向下了山,隐没在夜色之中。 过了许久,确认人走远了,黑障中的白似久和非夜白这才走了出来。 非夜白一撩衣袍,在方才黑烟起的地方俯身,抓了一把泥土在手中,放到鼻尖闻了闻,眉心一拧,神情顿时凝重了许多。 “怎么了?” 白似久在他身后看着,并未从这泥土上看出什么名堂。 非夜白走到一旁又抓起一把,一左一右摊在手心里,说:“你看,这两处的泥土有何差别?” “泥土颜色倒是并无差别,至于气味……”白似久凑近一嗅,眸中一亮:“是了,是气味不同,这边的泥土上有种说不出的涩味。” 非夜白将手心里的泥土倒掉,自腰间乾坤囊中拿出一小瓶净水,一边将双手清洁干净,一边道:“这种涩味是千厄伽蓝的味道。” “这是何物?” “千厄伽蓝是魔界特有的花朵,其花乃一千片极细小的星状绒囊,呈蓝紫色,一旦那些绒囊碰触道外物便会破裂,从而释放出这种带涩的香味,经久不散。” 白似久微微睁大眼,便间非夜白扬起嘴角,说:“此花仅在黑沙礁上生长,而魔界唯一一处黑沙礁,便在延招简的魔宫里。” 第四百二十九章 疑云暗生 白似久对这个回答着实感到意外。 “我听闻,延招简虽为魔皇,但一不管俗世,二不潜心修炼,最大的爱好便是摆弄些花花草草。这些年来,不仅领地被凰朝夺去了许多,连修为都落下不少,这样一个人,竟把手伸到了仙界?” “他这般,我也十分意外。” 非夜白擦净了双手,在被净水染湿的泥土上踩了踩,湿润的泥土瞬间恢复了原样,隐去了痕迹,随后接着说:“但细细一想,也并不意外。” “怎么说?” “他同凰朝交好,他趟这趟浑水,并不一定是他的主意。” 白似久笑了笑:“若是凰朝指使的,那我也并不意外了,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任何出格的事情搁他身上,都能说的通。” 非夜白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二人一道往下山的路上走去,一路上夜风寒凉,荒山林间寂静无声,若不是半山腰辉煌的青焰神殿仍在黑夜里绽放着辉煌的繁华,几乎能让人忘记这是在东天最繁华的神山上。 白似久一路走下山,黑灯瞎火的被山石绊了不少次,好在有非夜白在一旁搀着,这才没跌到地上去。 眼瞧着她下摆被枯枝挂出第三个破洞,非夜白一拔腰间配件,就要把前方一片树丛给砍个干干净净。 她双手卷起裙边,摇头道:“罢了,若是都给砍了,待会还要花上不少功夫复原。” 非夜白指尖顿了顿,终究没真劈下去。 将剑收入剑鞘,非夜白拧眉道:“先前就同青夙已说过,让他将这荒山好生打理一番,他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扭头便忘了。” 白似久一听,顿时乐的眉开眼笑的:“就他那懒惰的性子,上朝都要磨磨唧唧半天才出门,哪里有心思打理这等地方。” 非夜白眉梢动了动。 性子? 他想起一事。 凰朝从前的确暴虐无道,但自打将禁术的修为连根拔掉后,性子已然平缓了许多。 更何况凰朝现在正同火罗王打的不可开交,若要腾出手来在群仙会上屠仙,未免捡了芝麻丢西瓜,反倒分散了对付火罗王的精力。 但若不是凰朝指使,就延招简那种成日泡在花花草草里的人,怎么想怎么不着调。 假如不是凰朝,也不是延招简,那这位在延招简宫里出入自由,并且有能力假扮作他的人,又会是谁? 看来,他不在魔界的这些年里,魔界出了不少能人异士。 今日撞见的这一位,还有那位假死消失的黛鸢皇后,乍一看毫无联系,可一桩为了屠仙,另一桩指向企图血染六界的极恶之魇,这目的上倒是有些关联。 “阿夜,你怎么了?已经道门口了。” 非夜白抬头看着面前正殿的大门,淡淡一笑:“无事,不过有些累罢了。” 白似久拉着他进了殿,边走边道:“既然弄清了是何人所为,又知道那七枚玄珠的位置,接下来这三日,可是有的忙了。” 非夜白抬头看了看夜空高悬的明月,说:“确实有的忙了。时辰不早,该回去歇息了。” 第四百三十章 青焰群仙宴 三日后,青焰山群仙宴。 群仙宴毕竟是大喜事,名为大宴群仙,实则是为新任的上神接风。 青夙已亲自吩咐下去,统一将宫娥服饰换做喜庆的大红色,就连发簪都必须换作红的。 当日清一色的红妆仙娥鱼贯出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帝大婚了。 晨起时,白似久攥着青夙已亲自送来的火红宫娥服,纠结了好些时候才勉为其难穿上。 想她数万年来都是一袭白衣,鲜少穿其他颜色的衣裳,如今日这般鲜艳的红色更是从未穿过。 好在其他宫娥都是红衣,她这身特制的火云纹仙袍显得倒不是那么打眼。 这件袍子一眼看过去也就是料子好些,并无特别之处。 然而这内里的底衣是用极品火纱批云段所织,水火不侵,刀剑不入,是件难得的宝贝。 毕竟今日宴会凶险,怎么说有个防备也是好的。 今日的群仙宴从午时开席,中间有数十场法会,一直持续到傍晚,接着便是晚宴。 原本上神的身份是无需午时去参席的,但听闻天帝轩辕悯特意参加了午宴,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白似久穿上火红纱衣,随侍在非夜白身侧,恭恭敬敬的低垂着脑袋,一副标准的仙娥模样,就这么一路出了青云殿。 由着青云殿本就是侧殿,离青焰正殿不远,他们提前了一炷香的功夫出门,恰好踩着点到了。 参宴的其他仙人们不敢摆排场,早早的便到了宴会现场,因而他俩一路走去,除了守殿的侍卫,并未遇见旁的神仙。 来到青焰正殿前的百级玉阶前抬头一看,只见辉煌青焰神殿同往日大不相同。 原本飞流而下的一圈水瀑被换作了数百根赤红廊柱,根根柱子都有水桶般粗细,前前后后将神殿围在其中,乍眼看过去红红火火的倒是喜庆。 白似久小声问了一句:“这柱子可有什么说法?” 非夜白边走便道:“这是七星劫火阵,青夙已特意向我问的。此阵一旦开启,便可抵御一次天火级别的攻击,若是这地下埋的九幽玄珠被人引爆,但凡处在此阵中的人便可面受其害。” “阵法还真是个好东西。” 白似久不免感叹一声,想想自己阵法上浅薄的修为,仍是忍不住羡慕一番。 非夜白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目视前方,嘴角却微微扬起,明显在笑。 “咳,不许笑。” “好。”非夜白笑意不减,话头一转说道,“只是这阵法开启要费许多功夫,压阵之人必须将修为源源不断的灌入阵中,倘若中途断了,这阵也就废了。” 白似久惊讶道:“今日的法会可是有大半天的功夫,何人心甘情愿贡献这么多修为出来?” 非夜白说:“刑圭资历极深,年岁又摆在那,即便今日不出席,也无人敢说些什么,让他压阵,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的确是十分合适的人选,可是你去请来的?” 眼瞧着玉阶到了尽头,非夜白一笑:“是青夙已亲自去请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各有千秋 听罢,白似久轻咳一声,看了看两侧站的笔直的天兵正偷眼打量着非夜白,她抿嘴憋着笑没再出声。 跟在非夜白身后一路进了正殿,那步子还没迈过门槛呢,大殿里的喧嚣声瞬间停歇下来。 数万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其中一小半是冲着上神的名号去的,毕竟胆敢直愣愣盯着上神看的人没几个。 大部分人的目光扫过来,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个遍,尤其是那些女仙,恨不能将她推一边儿去自己替了她。 坐在后面的女仙多是凡间飞升上来的,不像正统的仙子那般拘谨,说话也大方,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这位就是新来的倾北上神么,好俊的一张脸。” 这话引起了女仙们一致赞同,纷纷捂着嘴在那笑。 “可不是,这风姿气度当真是不输君上的。” “嘘,小声点,你怎敢议论君上?” “这有什么,君上今日又不来。再说了,倾北上神的确生的俊极了,我又不曾夸大事实。” “嘻嘻,这倒也是。” 白似久神识之力过人,将这些话听了个真切,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谁说她今日不来的,她可是端端正正的在这站着呢。 这些仙子从前还奉她为仙界第一美男,怎的扭头就粉上新人了。 看来她这几百年未曾打着白帝的名号行走江湖,这些仙女怕是把她的模样都给忘了。 她在这叹了口气,非夜白倒是来了兴致,抬脚往那群女仙走去。 后头正竖着耳朵听的一位鹅黄女仙惊呼一声:“哎哎,你们别说话了,来了,人来了!” “什么来了……倾,倾北上神。” 正在说话的粉衣女仙此刻恨不能将脑袋埋桌子底下去,她正念叨着人呢,人就站她面前了。 非夜白垂眸看着她,淡淡道:“你说的可是本皇。” 旁边的女仙们惊的说不出话来,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心里却是小鹿乱撞,心说她们还是头一回听到这般低沉好听的嗓音。 被点到的这位女仙急出了一身汗,张张嘴也不知这话该咋接。 私自议论上神可是违反仙规的。 非夜白道:“本皇不治你的罪,你且说话便是。” 女仙喜上眉梢:“多,多谢上神开恩。” 非夜白神色淡然,说出来的话却是将这群女仙很很震住了:“你说说,本皇的容貌同君上相比,如何?” “这……这自然是各有千秋……” “谁更胜一筹?” 粉衣女仙嘴角直抽搐,这位上神看着淡泊俗世,实则是这么在意容貌的么? 问的这么直白,只能二选一,这叫她要怎么说? “嗯?”非夜白看她半天不说话,还特意提醒了一句。 女仙们简直欲哭无泪,这问题即便她们心里晓得,嘴上也不敢说啊。 她们正纠结呢,忽然听随侍上神身后的红衣女子笑着躬身一礼,说:“上神。” “嗯?” 非夜白挑眉看着自家夫人,看她要怎么说。 白似久行了礼,唇角一扬:“依小仙看,自然是上神的容貌更胜一筹。” 第四百三十二章 是个有后台的 原本这宴会上几万双眼睛都偷偷打量着这边,白似久这话一出,那些拿眼角余光偷瞟的直接整张脸转过来,瞪着眼睛看着这位如此大胆的女仙。 这红衣女仙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君上容貌略逊于倾北上神,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胆子肥上天了。 非夜白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这话本皇爱听。” “小仙实话实说罢了。”白似久顶着众仙火辣辣的目光倒显得十分坦然,看的众仙瞠目不已。 就在这时,众仙只听见殿外礼官高声道:“君上驾到——” 这一连报了三声。 众仙听了,当时也顾不上看这位胆大女仙的笑话了,坐着的赶紧站起来,站着的趁着这一小会儿功夫麻溜的整理衣袍,生怕待会给君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君上原本没说要来这群仙宴,如今居然准时准点的来了,断是让众仙措手不及。 礼数没备足的恨不能捶足顿胸,有些存货的赶紧将手悄悄伸到兜里挑拣宝贝,一时间殿上窸窸窣窣忙作一团。 “今日宴会主角可不是本君,诸位不必多礼。” 众仙刚撩了衣袍没来得及跪下,就见“白帝”身着一袭雪白华服大步迈进来,那步子走的虎虎生风煞是威风。 有胆大的小仙悄声议论道:“君上今日看着同往日倒是有些不同。” 尤其是这步子迈的着实豪迈了些。 “嘘,小声点。依我看,定是修为有所突破,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 这位搭话的小仙说出了众仙的心声,也都想着定是这数百年的闭关成效斐然。 “白帝”进了大殿,一眼便看到那极打眼的一白一红,淡笑着走了过来:“看了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倾北上神了。” 非夜白冲他微微颔首:“初次相见,君上这厢有礼了。” 白似久站在一旁,冲“白帝”浅浅一揖:“君上。” 只是她面上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一只手却拢在袖中,避开众仙的视线,指了指“白帝”叉在衣袍外面的一只脚,直接传音道:白双妤,脚,脚。 这位假扮白帝的,正是白双妤。 白衣将白双妤从轮回道带来,便是冲着她六界首屈一指的作假之术。 她本不想与兄长对着干,只是白衣竟不顾兄妹之情,拿她的婚姻做筹码,她便随了白似久的计策来回敬她的亲哥哥。 白双妤一撇嘴,回音道:我觉得这般特有男子气概,比白上闲那番端端正正的做派要好了太多去。 白似久眯眼一笑:你若露陷,倒霉的可是你自己。 白双妤轻轻“啧”了一声,不着痕迹的将脚缩了回去,眼珠一转,看了看非夜白,再看看白似久,突然一笑:“阿久,你我几百年不见,怎的就生疏了?” 众仙先是一愣,随后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再看向白似久的目光可就不一般了。 敢情这位红衣女仙竟是个有后台的。 白似久被白双妤这突然来的一下也弄的微微一愣,但话还是接了下去:“君上这么说,可是抬举小仙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何必执着 闻言,白双妤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嗓音回了一句:“何必说抬举不抬举这话。阿久,当年本君问你的问题,你现在可有答案了?” “君上的意思是?” 白双妤突然上前一步,神色惋惜道:“当年本君许你神妃之位,你说自己家世平平,不愿要那位置,本君便想着,等个几百年,待你想通了便是。” 白似久面露难色:“君上,几百年前的事情,何必执着。” 白双妤道:“本君说过,神妃之位,只为你一人而留。不论过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都是如此。” 白似久动容,拿出帕子擦拭着眼角那抹晶莹的泪珠:“君上威震四海,何必为了小仙一人执着。” 白双妤叹了口气,久久没有说话。 这边不说话,众仙那反应可就精彩了,堪称是直接炸了锅,也顾不得君上是否在前,逮着隔壁左右的神仙便议论起来。 “那位女仙是何等来头,君上竟求取过她?!” “你问我我如何知道,仙友你呢,你可曾见过?” “不曾。不过看着打扮气度并非寻常女子,想必是哪个旺族家细心养着的贵女。” 一些脑子反应快的眼珠一转,立马吹捧起来,纷纷赞道这位女仙姿容绝色,气度端庄,与君上甚是般配。 然而称道的都是些男仙,女仙们可就吃味了。 “那女人究竟是何等来头,竟能得君上的青睐?” “看着皮相是不错,却也不算什么倾国之色,如何能配的上君上?” “君上的神妃,那可是比天后还要风光!” “可不是,也不知这女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唉唉你们别说,君上方才可是说这女人拒绝了他。” “呵,欲擒故纵罢了。” 待众仙议论的差不多了,白双妤看众仙气氛也活络起来,这才继续道:“阿久,本君不愿逼你,只是希望你能回答本君一个问题。” 白似久躬身道:“君上请讲。” 白双妤向后退了一步,转眼看向非夜白,问的却是白似久:“阿久,你不愿做本君的神妃,可是因为他?” 白似久攥紧了手帕,咬紧薄唇,沉默了。 非夜白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听了半晌,一听这话,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了白似久的面前,对白双妤说:“君上,这件事不怪阿久。” 众仙张大了嘴,屏气凝神的听着。 他们着实被这越发精彩的转圜震的外焦里嫩的。 这未免太狗血了吧,敢情竟还有倾北上神掺和? 白双妤神色惨淡的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还算体面的笑:“本君又如何不知,感情之事,是勉强不来的。不怪她,只怪本君无福。” “君上……”白似久微微动容,看向白双妤的目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白双妤疲惫的闭上双眼,仰天长叹:“几百年过去了,本君其实已然明白了,只是不愿,不愿相信罢了。自己骗自己的日子,今日也算到头了。” 众仙听了,那一个个眼眶都湿润了,纷纷劝道:“君上切莫悲伤过度,仙界的好姑娘多着呢。”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丢了颜面 白双妤却摆摆手,示意众仙不必安慰:“本君只希望,阿久能幸福。” 众仙纷纷为白帝感到叹息不已。 这叫他们怎么说呢。 君上数万年来好不容易看上一位女仙,结果这女仙喜欢的是倾北上神,这叫他们如何是好,总不能逼着人家嫁给君上不是? 白双妤等了片刻,见白似久暗暗递给她一个眼色,这才接着说:“阿久,既然你心有所属,那本君今日便替你做主,将你许配给这位非倾北做神妃。” 白似久用帕子抹着眼角,轻叹一声道:“阿久多谢君上好意,只是……” 说着,她看了一眼非夜白,抿紧了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白双妤道:“只是什么?你同本君说,本君定为你做主。” 方才被问过话的粉衣女仙在旁边说了一嘴:“君上,您刚出关,有件事想必是不知道的。” 白双妤敛了神色,眉心一蹙:“何事?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看着本君,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粉衣女仙说:“君上有所不知,前几日白衣圣使已将他的亲妹妹白双妤仙上许给了倾北上神做神妃,那旨意可是新鲜热乎着呢。” “荒唐。” 白双妤厉声呵斥,那威压震的那女仙一屁股没坐稳,跐溜一下滑到地上去了,手足无措道;“君上,这是人尽皆知之事,小仙并未胡言乱语……” “本君知道,说的不是你。” 白双妤一甩袖,转过身面对大殿中的数万人,嗓音发凉;“我仙界之事,何时轮到轮回道的圣使做主了?!” “这……” 众仙一噎。 白双妤震住了众仙,继续说道起来。 “白衣圣使固然身份尊贵,可倾北上神投靠的是我仙界,现已入了仙籍,那便是我仙界的人。” “他身为仙界堂堂上神,婚事理应由他自己做主,即便圣使在他轮回道如何呼风唤雨,到了仙界,也该遵守我仙界的规矩。” 话音刚落,众仙还未从这一席话中反应过来,就听殿外传来爽朗的笑声:“不错,说的不错!本帝认为,君上所言甚是。” 众仙一看,来的正是青帝。 青夙已今日一身正儿八经的藏青色仙服,一眼看过去不似往日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那虎虎生风的步伐倒是显出他此刻心情极佳。 他往白双妤面前一站,两眼笑开了花儿,差点绷不住,清了清嗓子这才对众仙说:“你们这一个个的,难不成都要投奔轮回道了不成,在圣使面前乖的跟孙子样的,简直丢了我仙界的颜面。” 白双妤顺着他的话头道:“青帝倒是个明理的,本君甚是欣慰。” 众仙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也没个人敢搭话。 此时宴会上来的都是正一品之下的仙人,像天帝,战神,冰帝和白衣圣使这般人物都不曾到场,自然没个敢跟青帝与白帝呛声的,只得那么乖乖听着训。 青帝扭头问非夜白:“倾北上神,你怎么说。” 非夜白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好戏,此刻终于开了口:“既然白帝与青帝都到场了,那本皇也好生说道说道。”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仙界表率 众仙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这精彩的一幕。 非夜白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白似久的手放至胸前;“从前本皇流落在外界时,一无家族倚靠,二无仙门为盾,其中辛苦,想必在场一些仙上是能体会到的。” 他这么一说,许多出自寒门的散修纷纷动容,想到自己漂如浮萍的身世甚是感慨。 “本皇因得了上古黄帝圣火,为多方势力觊觎,几次三番差点活不下来。” 这话说的明明白白,其中关窍众仙也是门儿清的。 得了上古圣火这么个大宝贝,谁不觊觎谁不垂涎? 若不是如今倾北上神修为已至巅峰,揣着圣火这么个宝贝来投奔仙界,怕是有不少世家要争破了头。 非夜白环视一周,接着道:“好在有久姑娘相救,本皇才得以大成,此恩,本皇从来不曾忘记。更何况,阿久与本皇心意相通已久,本皇曾亲口许诺她神妃之位,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众仙听了这番话,一是赞叹上神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二是羡慕两人倾心相许。 即便上神如今飞黄腾达,也不曾忘记与他共渡难关的久姑娘,这般重情重义之人,着实为他仙界之表率。 然而仍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冒出来。 风神姬书立向来与白帝不对付,此时自然也免不了唱反调。 姬书立一拍桌案站起身:“既然上神早有心仪之人,为何当日天帝陛下赐婚之时不当面说清,偏偏等到消息传遍仙界,众仙都奉白双妤仙上为未来的神妃之时才说,这不是当面打了圣使的脸面?” 非夜白等的就是他这话,冷笑一声,当场反驳道:“风神所言差异。本皇当日便已言明谢绝赐婚,然而白衣圣使毫不避讳说此事由他亲自做主。本皇记得,当日风神头一个说圣使之言甚是有理,还劝本皇初来乍到莫要拂了圣使的好意。” 姬书立一噎:“这……”这话他的确说过。 还是在朝堂上明说的,就算他此刻否认,也是不可能的。 姬书立一时没接上话,非夜白便转而问众仙:“诸位说,本皇可有一句妄言?” 三王之首的雷天王雷振天捋了捋黑亮的络腮胡,朗声一笑:“上神说的不错,本王可以作证。” 雷振天作为仙界天玄榜第二的人物,修为仅次于战神凌君弑,在废帝时期,因性子爽快处处得罪废帝,做了两万年雷神之位都未曾受过提拔。 好在轩辕悯继位后极看好他的修为和品行,这才被封为三王之首, “本王也记得,风神的确是这么说的。”火王赤炼钧眯起一双桃花眼,也出言赞成。 赤炼钧因着和青帝亲近的缘故得了天帝重用,从原本的火神之位升为三王之一的火天王。 在场的两位天王都为倾北上神作了证,这事越发的一边倒了,姬书立孤零零的杵在那,也没个帮腔的,憋红了一张老脸,最后实在按捺不住众仙微妙的目光,冷哼一声坐下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一步登天 第四百三十六章 姬书立被怼的一声不吭了,赤炼钧遥遥接了青夙已的眼色,继续说道:“当日上神同白双妤仙上二人皆已言明,请陛下收回成命,奈何圣使大人太过热情,这才将此事闹成了如今的局面。” 白双妤淡淡“哦”了一声,转而对非夜白道:“圣使热情,但我仙界行事与轮回道并无干系,上神不必有所顾虑,此事本君亲自做主,将阿久许配与你,你看如何?” 非夜白道:“多谢君上,本皇定不辜负阿久。” 白双妤又道:“既然上神已有婚配,那再将白双妤仙上许与上神也是委屈了她,你二人之事,便罢了,总归没下正式的旨意。” “本皇他日定当向仙上登门致歉。” “如此甚好。” “好说好说。” 俩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说着,定下一桩婚事,又解除了一桩,众仙在一旁听的晕晕乎乎的,其中许多细节便这么囫囵掉了。 白双妤眼见事情办成了,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得端着白帝的一副淡然模样,着实憋的慌,便对众仙说:“本君今日心情不佳,便先行离去了,诸位且尽兴。” 她这么说,众仙哪里敢拦着。 这没讨着媳妇本就是件伤心事,再让留下吃宴席岂不是没个眼力劲,便纷纷起身目送着白帝黯然离去了。 白帝离席,非夜白与青夙已在正正中留给天帝的主位旁一左一右的落座,白似久在非夜白身后垂手一站,里面有眼力劲好的侍卫悄悄给她搬了把椅子,搁在倾北上神的神座后头。 这位仙女可算是一步登天,君上御赐的神妃,哪里敢怠慢。 白似久笑了笑,谢过这位侍卫,却让他将椅子给挪走了,小声说正式的旨意还未下来,不能失了礼数。 那侍卫连连点头称是,心说这仙女是个性子好的,怪不得能得君上和倾北上神两人的青睐。 下头众仙遥遥看见这一幕,私下议论纷纷,便听外头礼官通报:“恭迎双妤上神——” 这下,众仙心底熊熊的八卦之火又被点燃了。 双妤上神人不在,便被君上做主退了婚,也不知待会是个怎样的脸色,说不准能闹起来。 结果,白双妤进殿时,那一脸的春风满面让众仙失望了。 这也是个稀奇事,被退了婚,怎的这般欢喜? “青帝,倾北上神,双妤这厢有礼了。” 白双妤先是对着一左一右的两个神位遥遥一礼,随后顺着白玉廊桥一路而上,越过仙雾中的琳琅水席,坐到非夜白身边的神位上,冲白似久微微点了点头,传音道:今日退婚之事圆满,你答应我的办好了,我答应你的也定会办到。 白似久冲她一笑:如此甚好,今夜不见不散。 白双妤回了句不见不散,接过旁边侍女恭恭敬敬斟的茶水,看了看众仙各异的神色,不解道:“诸位这般看着本座是何意?” 众仙不敢接话,姬书立却是活跃了起来,站起身一副刚正不阿的表情道:“倾北上神当众悔婚,如今您与他的婚约,已然了结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最佳人选 谁料白双妤却嗤笑一声:“风神,你这话,可是在当众打本座的脸了。” 姬书立脸色一僵:“座上言重了。” 他不过就是想头一个告知白双妤,怎的就把人给得罪了? 白双妤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打心里瞧不上这人。 对着她兄长白衣谄媚相迎她还没说什么,这会儿在她面前蹦跶想讨个好,做梦。 “本座在来的路上偶遇君上,君上已然同本座将事情始末给讲明白了。棒打鸳鸯之事本座是做不来的,如此成人之美的好事情,本座自是乐意的,可风神说的这话,怕是认定本座要阻拦了不成?!” 姬书立抹着一头的汗,连忙辩解:“岂敢,岂敢,座上误会了。” 白双妤道:“误会?你且说说,如何误会你了。” 姬书立道:“圣使大人本给座上指的一门好亲事,却被一介无名女仙半道劫了去,小仙实在为座上感到不忿。” 白双妤这回没说话,反倒是非夜白不轻不重的放下茶盏,众仙只觉得整个大殿随着倾北上神这一下,猛地颤了两颤。 一些正喝着茶手一抖,茶杯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乒铃乓啷的跟奏曲儿似的碎了一地。 出了洋相的上仙们赶紧垂下脑袋,避开旁边投来的目光,欲哭无泪的想着这位上神发火还真得劲,下回他们可不敢喝茶看戏了。 下面的一番动静挺大,非夜白倒是没问责谁,而是淡淡扫了姬书立一眼:“风神此言差矣。本皇初来乍到,在仙界并无根基,算不上双妤上神的良配。” 姬书立被他这话噎得一时没接上话来。 这时青夙已接话了:“那依仙上所言,何人算是良配?” 非夜白一挑眼,唇角一勾:“依本皇看,青帝乃是最佳人选。” 青夙已靠在神座上翘着腿,做出惊讶状:“仙上这话可不能乱说。” “哦?有何不妥之处?” “本帝倒是倍感荣幸,只是这般婚嫁之事,可是得问女方的。” 非夜白转过头问白双妤:“双妤上神,本皇认为,青帝人品相貌皆是仙界佼佼,不知你怎么看?” 白双妤一笑:“青帝人品样貌的确为仙界之典范。” 非夜白道:“依你看,本皇可有资格替你二人之事说上一嘴。” 白双妤点头:“那是自然,仙上能出面,我二人高兴都来不及。” 闻言,非夜白击掌三下,对众仙道:“既然二位都同意了,那本皇便做了这个主,在座诸位也算做个见证。” 众仙还未回过神来,就见青夙已和白双妤双双站起身,对着倾北上神深深作了个揖,异口同声道:“多谢仙上美意,我二人定不辜负。” 非夜白淡淡一笑:“既然你二人也同意了,不如随本皇去向君上一并求了旨意,也好双喜临门。” 青夙已侧过脸,对着白双妤眨眨眼道:“甚好甚好,我仙界也是许久未曾有这般的大喜事了,双妤上神可还觉得妥当。” “二位考虑周全,如此便好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虚无道法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仙还未反应过来,青帝与双妤上神的喜事便定下了。 此时三个神位已然空空,三位上神宴席也不吃了,说是去找白帝要旨意去。 他们走了,可这群仙宴还得继续。 “荒唐,简直是荒唐!”姬书立横眉怒目,大手一挥,将桌案上的茶盏果盘尽数扫到了地上。 雷振天朗声笑道:“方才三位上神在的时候你不说,偏等他们走了才敢发脾气,给谁看?” 姬书立怒道:“雷天王,刚才你可是带头捣乱的,小心本仙在圣使面前参你一本。” 雷振天毫不在意的自斟一壶酒,仰头闷下:“哼,我仙界供奉的是天帝,白帝与青帝,旁人若是对我仙界事务有兴趣,那也得看着这三位的眼色。” “你竟敢对圣使大人无礼!” 雷振天嗤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对圣使无礼了,你问问在场诸位,还有谁看到了?!” “你!”姬书立环顾四周,每一个给他帮腔的,都闷着脑袋在那吃着瓜果,气的他满面通红。 眼下他的靠山还未到,这里都是白帝青帝一派的人,根本没他说话的份,这口气只能硬吞下。 姬书立在宴席上差点没给气坏了,另一边走掉的四人齐齐聚到了后殿。 青夙已眼睁睁的看着白似久写下了赐婚的文书,又加盖上了白帝的王印,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久妹,还是你对我好,这事儿就这么办妥了。” 白似久将圣谕递给他,也是欢喜非常:“本想着这趟回来,便弃了白帝的身份,没想到临走前还能帮你一把。” 青夙已正将谕旨往兜里揣去,听到这里手立马顿住,惊呼一声:“什么临走?你要走?!” “不是我,是我们。” 白似久指了指自己和非夜白。 白双妤也炸了,柳眉倒竖:“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是睡糊涂了吧?刚才在宴会上我还替你们赐了婚,怎么转头就走了,你逗我呢?!” 听罢,非夜白挑眉道:“你们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本皇会在仙界长长久久的呆下去?” 青夙已双眼一瞪,与白双妤统一了战线。 “天真的是你,可不是我俩。你现在身负上古黄帝的圣火修为,如何能去魔界?” 白双妤点头:“就是,你这样去魔界,不得被捅成马蜂窝了去。” 非夜白唇角轻扬:“此事本皇自有办法。” 青夙已仍是不乐意:“行行行,你本是魔头,姑且说你的确有办法,可久妹呢?她可是正儿八经的仙人,如何能到你魔界厮混?” 白似久知道他关心自己才这般恼火,柔柔一笑,说:“自我元神修复后,已经没了仙籍,算不得正儿八经的仙人。” 青夙已明显一噎,撇撇嘴正要说替她上了仙籍便是,却被白似久抢先一步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并不想再入仙籍。” “你……” 白似久眼中划过一抹异色:“我自己选择历劫,待一百二十八道劫雷过后,我这身法术便不再仙法,而是六界之外的虚无道法。” 第四百三十八章 圣母娘娘 “哈哈,这个好,这个方法好!” 青夙已一拍大腿,差点笑弯了腰。 “哎哎,你别说,如若你入了这虚无法道,可算是弄了张出入六界的门票,谁都不能说你的不是。” 白似久笑道:“听你这话酸的,该不会你也想去弄一个,回头好去轮回道见你丈母娘。” 青夙已一听到丈母娘仨字,立马觉得脑壳疼:“暂时……还是别了。” 他未来丈母娘可是轮回道的圣母娘娘,听说比白衣要难搞百倍。 别说青夙已苦哈哈了一张脸,白双妤也是面色纠结,一双秀眉都要皱到一块去。 她娘亲总是说,自打入了轮回道,能看得上眼的,一个都没有。 倒是仙界和妖界有俩不错的。 一个是仙界白帝白上闲,另一个便是妖界的无冕之王颜缥雪。 至于青夙已这位青帝,她娘亲是看不上的。 说是行迹放浪,不讲礼数,算不得良配。 非夜白看他二人神色有异,意味深长的一勾唇:“看来,这位传说中的圣母娘娘不是个好相与的。” 青夙已唉声叹气道:“啧,这事你可别问我,双妤最清楚。” 白双妤撇撇嘴:“我可实话告诉你,我母后第一喜欢白帝,第二喜欢冰帝,你嘛,真得靠边儿站。” “不是吧!” 青夙已哀嚎一声,整个人往白双妤肩膀上歪过去。 白双妤心有愧疚,顺势将他脑袋摁在肩膀上摸了摸:“其实吧,她也就是……严厉了些。” 非夜白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本皇听闻,轮回道的规矩可比仙界严苛多了。圣母娘娘掌权,怕是对规矩要求的越发严格。” “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来!” “本皇还听闻,圣母娘娘有一宝册,专门记载哪些人在何时失了礼数,上面头号关注对象,便是你。” “当真?!” 青夙已先是盯着非夜白,见他点了头,再扬起脸问白双妤。 白双妤面露难色,没看他。 “那就是真的了……” 青夙已顿时觉得人生灰暗,前途渺茫。 看来,他先前想混进轮回道拜见丈母娘的想法,是在做梦,做白日梦。 白似久看他这般心有不忍,轻咳一声,拽着非夜白的衣袖将他拉远了些,小声说:“你说的大实话,他怕是受不住。” “长痛不如短痛。早有准备,总比到时当头一棒来的好。” “我听说,圣母娘娘喜欢规矩的,譬如你这般的,她怕是要喜欢的不得了。” 非夜白轻笑:“怪不得白衣圣使将联姻的主意打到了为夫头上。” “咳,你这般幸灾乐祸被他俩看到了,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这可不是幸灾乐祸。” “那是什么?” “这叫——”非夜白压低嗓音,轻声道,“风水轮流转。” 白似久被他打在耳边的气息弄的痒痒的,微微推开一步。 “我当你同意帮他俩这忙,是觉得白衣借轩辕悯之手赐婚一事便可这么算了,原来……” 原来只是时候未到,报还是要报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启程 “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外头慌慌张张跑来一人,仓促着对着青夙已行了个礼便说:“陛下,白衣圣使在群仙宴上大发雷霆,现在宴会上简直乱的不可开交。” 青夙已一撇嘴:“消息倒是很灵通,看来我们的圣使大人没少笼络人。” 可不是么,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白衣便到了,消息未免传的太快了些。 “罢了,本帝便随你走一遭。” 传信的人又看了一眼非夜白:“这个……圣使大人怕是有些话想对上神说。” 非夜白一眯眼:“甚好,本皇也有些话,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小仙长舒一口气,暗暗庆幸这位是个好说话的:“多谢上神体谅小仙。” 非夜白与青夙已一道去救场,殿内便只剩下白似久与白双妤两人。 白似久冲白双妤一笑,还没等她会过意来,扭头便向后院走去:“现在可就剩咱俩了,该收拾收拾准备今晚的活儿了。” “唉唉,你慢点儿,等等我。” 二人穿过后殿,从后门出去拐了个弯儿,到了白双妤暂住的合欢殿,禀退仙婢。将宫门一关,又连连设下三重结界这才罢休。 门一关上,白双妤便问:“接下来要如何,全听你的。” 白似久拿出备好的宫娥服递过去:“圣坛密道的入口在中天瑶池水下,你我现在出发,正好能在午夜之前赶到。” 白双妤接过,拎在手里抖了抖,嘴角微微抽搐:“啧,我活这么大头一回穿这玩意。” “你倒是事儿多。” “唉唉,不是我事多,是这衣服着实裹的太严实了些,你瞧瞧,这领口,恨不能把下巴都给遮全了。” 白似久看了看白双妤那拉的忒低了些的衣领,说:“那是因为你原本的领口太低了的缘故。圣母娘娘素来重礼,她瞧你这般也不说你的?” 白双妤得意一笑:“我在她面前可不这般,也就是到你们仙界了才趁机过过瘾。” 白似久一肘子过去,见白双妤不耐的拧紧了眉,便笑着说:“得了吧你,快些换衣服,不然赶不上时辰了。” “罢了罢了,反正你要走了,就依你这一回。” 白双妤撇撇嘴,耐着性子换上了雪白的仙婢服,对着镜子照了半晌,直到白似久催促了这才与她一道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今日青焰神山周围的守备是青夙已亲自吩咐下的,白双妤这合欢殿周围便没安排多少人手。 尤其是后门这边连一个守备的都没有,只站了一个小和尚模样的仙人,正是烟霞。 烟霞在不远处的树下招招手:“君上君上,这边,这边!” 白似久走过去,顺手摸了摸烟霞光溜溜的脑袋。 圆润光滑,十分的好摸。 她对烟霞笑笑,说:“烟霞,今日便拜托你了。” 烟霞蹭蹭她的掌心,舒服的几欲眯上眼,心说还是君上好,不似那大魔头成日都跟它讲做鸟的道理。 “好说好说,不过就是飞到中天去,半日的路程不在话下,包在我身上。” 第四百四十章打洞的艺术 由着今日群仙宴的缘故,但凡入了仙籍的,都从各方赶去了东天。 烟霞自打向非夜白讨教了做鸟的道理,秃掉的毛发也回来了,一身火焰羽熠熠生辉好生亮眼。 它驮着二人选了条僻静的道一路飞去中天,半道儿愣是连个仙兵都未曾碰见。 临近午夜时分,三人已然从瑶池下的结界入口进入了密道,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圣坛下。 只是这条烟霞一人挖出的密道此时要容纳三人,显得有些局促了。 且不说站着了,三人只能排排蹲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的等着。 白双妤发誓,她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过。 怪不得小白莲要让她换上宫婢服呢,敢情这里是这么个状况。 尤其是这坑坑洼洼的石壁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白双妤蹲在最末,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在周身不停的拍着尘土:“喂,你们确定,这上面是圣坛?” 烟霞奇怪道:“自然是没错的。” 白双妤惊道:“这……这好歹是条严肃的密道,不说齐整些,好歹也要将这些废土给运出去。你们瞧这东一块西一块的堆着,哪里像个样?” 真是不晓得究竟是谁主持挖的这地方,害得她清清爽爽的进来,出去时怕是比黑炭要更狼狈。 烟霞小声道:“兴许是仓促了些的缘故吧。” 当然,它挖洞一事君上特意吩咐过了,谁都不能提起,眼下自然是不能告诉这位的。 “仓促?这么重要的密道,怎的能仓促行事?!” 这话烟霞听了,觉着怪不好意思。 它当时打洞的时候,还是只正儿八经的鸟儿,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它会变成人形再走这条道。 下意识的想抬手挠挠头吧,结果被旁边的石壁给蹭了一胳膊肘的尘土。 白似久蹲在最前,听后头俩人的对话回过头正想说话,迎面被烟霞激起的烟尘糊了一脸。 “咳咳……” 烟霞下意识的想笑,但求生意志告诉它不能笑。 但白双妤可没什么顾虑,“噗嗤”一下直接乐了,结果因着动静太大,顶上的尘土扑簌簌的往下落,将她连头发带脸给浇了个正着。 白双妤:“……” 这忒么现世报么,刚笑完别人,自己就中招了。 此时这么双手抱胳膊的蹲着,连帕子都不方便拿,白似久想了想最终作罢,小声提醒道:“你俩这嗓门,怕是上面的人都能听到了。” “君上,烟霞错了。” 烟霞低头认错,白双妤受了教训,自己都顾不过来,也没再多言。 就这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外头钟声肃穆,响彻空谷。 午夜时分到了。 正是上方结界灵气最强的时候。 “就是现在。接下来我会封闭神识,就看你们俩了。” 白似久说了一声,便听“噗”的一声,一阵白烟瞬间在狭窄的甬道里蔓延开来。 待烟尘散尽,一朵淡金色重莲静静的落下。 白双妤蹲在她身后,一伸手,赶紧将落下莲花捧在了手中,说:“你放一万个心,你的法力,我将尽数替你取回。”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不为仙,便为祸害 白双妤与烟霞悄悄挪开顶上的石台,用神识之力扫了一圈周围的八座金莲座台。 座上空无一人。 倒是外围有几队仙兵镇守。 想必是原本镇守在此处的八位长老也赶去了东天赴宴。 再者,供奉于神坛上的三生莲已然被魔界抢走多年,也没半分找回的指望,不然这八位长老也不会手拉手的一起吃宴席了去。 烟霞伸长脖子小声问探出半个身子的白双妤:“上神,外面如何?” 白双妤低头对他比划,示意他不必担忧。 烟霞点点头,随她从石台下爬了上来,回过身将石台挪回原位。 此时圣台上空的月光清明,最美的光辉都汇聚在了石台之上的七星盏中。 可惜,七星盏上空无一物,浪费了这大好的月光。 白双妤在石台四周布下结界,以防外头巡逻的仙兵发现上头动静。 随后,又将白似久化作的金莲盛放在那七星盏中,嘱咐了烟霞进行护法,自己盘腿坐下,开始默念法诀。 白双妤周身先是环绕起了绸带一般的澄莹水流,接着浑身散发出了耀眼的银色光辉,如箭一般射入天际。 烟霞瞪大眼,就见顶空中月光逐渐被白双妤射出的银光噬去,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虹光从云层中泻落下,组成了上百个流光飞瀑。 “厉……厉害!” 烟霞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神级的水灵仙法竟如此气派。 它本以为这般规模的法术定是要耗费几个时辰的,结果这圣坛上的结界没有想象中的坚固。 不过小半个时辰过去,云界边缘的淡金色结界如同被一双大手从中狠狠撕开,露出了大片结界之外厚重的黑云。 结界被白双妤这数百道飞瀑给冲出了一道豁口,源源不断的淡金虹光自结界上源源不断的涌向七星盏中的白似久。 仙法回归本体的冲击力极强,即便躲在白双妤设下的水幕结界内,都可以明显感觉到结界的削弱。 烟霞捂住惊呼:“上神,这些,还有这些,全部都是君上的仙法?!” “是……这是三清归元术,可以将属于本体的仙法自外界剥离灌入本体之中,不是她的法术,是万万不可能下来的。” 别说烟霞头一回看到这般场景瞧尽了稀奇,就连白双妤也是大大吃了一惊。 这小白莲究竟灌入了多少仙法到这劳什子结界中? 瞧瞧,瞧瞧如今这千疮百孔的结界,没了小白莲的仙法护着,竟如同破布一般摇摇欲坠的披在天幕之上。 白双妤运功完毕,看着天际倾泻而下的仙法,拍拍衣裙站起来,看向白似久的眼神有些复杂。 “难怪,难怪了!” “上神,又怎么了?” “小和尚你可知,白帝身死之时,为何选了她作替身。” “这……小仙不知,也不敢问君上。” 白双妤想了想,挑拣了些能说的:“当年,她与白上闲一同去拜昭皇圣君为师,圣君没收她,唯独收了白上闲。我当时还拿此事嘲笑过她,后来去了轮回道才知,圣君说她……” 话刚说半截,突然被上空冰冷的嗓音给打断:“她若为仙,可保仙界太平;若不为仙,便是仙界最大的祸害!” 第四百四十二章 身不由己 “兄……兄长?!” 白双妤与烟霞都呆住了,苍冷的银光打在她们的脸上,尽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乘云而来的,竟然是白衣。 白衣居高临下,一字一顿道:“双妤,你当真,令为兄失望。” “兄长,我……” 白衣冷笑一声:“不必狡辩。既然你背叛了为兄,为兄也不必念着你我多年兄妹之情了。” “兄长,我可是你亲妹妹!” 白衣厉声呵斥:“亲妹妹?呵,贱人生的女儿,连借口都是一样的。” 白双妤也火了,杏眼圆瞪道:“兄长,你怎能如此说母后,她可是圣母娘娘!” 听到此处,白衣突然笑了。 笑声癫狂十足。 “圣母娘娘?不错,她的确是圣母!她杀我母亲之时可有半点圣母之心?!” 白双妤微微一愣:“你……你知道?” 白衣大半张脸都埋在纯白兜帽的阴影里,嘴角的笑显得有些阴沉:“知道。知道的清清楚楚。为兄可是十大圣使之首,这等小事,自然查的明白。难不成你们还以为,能瞒天过海不成!” 那女人既然做了,就应当明白,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母后当年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那今日,为兄也身不由己,为除仙界祸害,不得已,哦不对,应当是不小心,伤了最爱的妹妹。” 冰冷而讥讽的话,令白双妤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 然而,仍是慢了一步。 仙剑刚要出窍,忽然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寒冷,冷得相当不寻常。 “兄长,你竟然对我用……” 话未来得及说出口,白双妤便觉着喉咙如同被刀刃刺入一般生疼。 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冰刃破喉而出。 一把。 两把。 献血喷涌而出。 白双妤瞪大了双眼。 从喉咙到背脊,再从背脊到四肢,身躯瞬间被寒冰覆盖,好端端的人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具冰雕。 随着烟霞一声撕声惊呼,白双妤不甘的倒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等到今日了!” 白衣张开双臂,仰天狂笑。 多么美好。 冰雕的美人,半死不活的苟活着。 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如同废人一般。 若是他的圣母娘娘看到这一幕,那表情定是十分的精彩。 空气中都弥漫着绝望死亡的气味。 然而对他而言,简直是圣光的沐浴。 “疯了,圣使大人疯了!” 烟霞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无措的跌坐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到白双妤身旁。 它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探一探鼻息,可越来越厚的寒冰将白双妤的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白衣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语气不屑道:“疯了?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凤凰,敢说本圣使疯了?哼,既然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可莫要怪本圣使不念与你凤凰一族的交情!” 正要动手之际,白衣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你与凤凰一族有何交情,本皇是不知,但你这等弑妹的做法,倒是要让世人好生瞧瞧,才能对你这位圣使大人有更深切的认识。” 第四百四十三章 如何能忍?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片灼目的火云翻腾而出,眨眼之间便在天顶蔓延开来。 “非夜白!怎么又是你!” 回答他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火剑从天而降,护在白衣周身的银白冰雪防御被狠狠破开。 非夜白旋身而落,荡开的火纹将白衣护身的冰雪焚烧了大半,若不是白衣的脸被遮住了大半,此刻脸色应当是相当的精彩。 “本皇不知圣使大人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大人的脸色看来,本皇是不讨喜的。” “好,很好,你又来坏本座的好事。” 非夜白凉凉道:“圣使大人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本皇见天色已晚,便来接夫人回家,顺道看到圣使正在干杀人的勾当,便狭义相助罢了。” 白衣一甩衣袖,将周身火焰驱散,沉着嗓音道:“此事是本座的家事,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论事的确是家事,可大人怕是要牵扯到旁人,这样本皇便不得不管了。” “旁人?哼,你说的是白似久,还是这只蠢凤凰。” 说着,白衣周身闪烁起了冰白色的光晕,黑云中骤然开始落雪。 银白的飞雪纷纷麻麻,大如鹅毛,将整座圣台笼罩其中。 不过眨眼之间,整整八面巨型冰墙凝结在了大雪之中,将圣台八个方位全部封死。 “本皇说的是谁,想必大人是门清的。至于圣使大人这二话不说便动手的毛病,本皇倒是应该好生给大人医治一番。” 随着非夜白翻掌往左一推,一道数人高的火焰携滚滚热浪,朝着其中一面冰墙轰了过去,冰墙应声而裂,碎裂的冰片尽数朝着白衣刺了过去。 白衣冷哼一声,侧身躲过:“倒是有些能耐,看来没少借了黄帝圣火的光。不过,你以为贫这等小伎俩,便能与本座匹敌不成?!” “匹敌?” 非夜白像是听了个笑话。 “这话说的,本皇可不爱听了。你如今是白帝首席大弟子,怎么说也是本皇的晚辈,让着些你也是应当的。又或者,本皇该叫你,季云清。” 白衣倒吸一口气:“你!” 他万万没想到,此事这么快便被识破了。 当年,他将只身参加选试的季云清给杀了,又假扮成了季云清的模样,绕过了长乐未央宫的阵法,轻轻松松进去。 这几百年间,他趁着“白帝”闭关修炼的机会,一边用圣使的身份暗中笼络人手,一边借季云清的身份将长乐未央宫里里外外之人变作亲信。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便能将仙界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偏偏在此关键时刻,非夜白竟将他的另一重身份识破了。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当真是个极难缠的对手。 三番五次派人杀他,却从未成功过。 甚至连世间极恶都未能奈何的了他。 不但没对他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反倒被夺了黄帝圣火去,让这魔头成了神仙,光明正大的到宣和殿上公然与自己作对。 这等屈辱,让他如何能忍?!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三魂分立 此时此刻,人都将他的事情给抖出来了,白衣也懒得再掩饰,抬手将兜帽一掀。 兜帽之下,竟是一副与季云清有八分相似的脸。 非夜白若有所思道:“本皇看过他的画像,倒是未曾想到,你选他,竟是因为这般缘故。” 原来,季云清无辜惨遭杀害,是因为容貌与白衣神似。 白衣嘲讽的一笑:“谁让他长了一张与本圣使相似的脸,单凭这一点,他便不可能安稳的度过余生。” “本皇看你这性子,也不像是能安安分分扮演白帝首席的人,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有些事,倒是明了了。” “你什么意思?!” 非夜白淡淡道来:“本皇听闻,自打你们三位掌刑者来到仙界,大小事务几乎都由你一人打理,其余两人甚少参与。” “这又怎么了。” “你平日独自打理事务,还得分身去扮作季云清的样子,与长乐未央宫上下打成一片,好树立你在宫中地位。本皇思来想去,这诸多事情糅杂在一块,不是你一人能完成的。” 白衣眉梢一颤,脸色有些难看。 非夜白手上燃起一簇金黄的火球,一下一下抛着。 “白衣是你的化名,而钟权,拂华,同样是化名。你们三人本就是一人,却将元神一分为三放入三具不同的身体。季云清是一具,另外两具,恐怕也是在仙界临时找了二人杀害后才寻得的。” 白衣恨恨道:“说。谁,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白双妤这女人?!” 非夜白眉梢一挑:“这等事情,何须他人来告诉本皇,圣使大人,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再说了,你是恨毒了她,但她却不是,你休要将自己的恨加诸于他人身上。” “你……” 白衣发誓,若不是此刻不得不与这男人对上,他是万万不想与这人讲话的。 今日晚宴时在大殿上,他便欲借着抗旨的罪名让非夜白入狱。 结果,轩辕悯那废物被一通巧言令色给说晕了头,竟反过来说他棒打鸳鸯,真真上演了一出倒打一耙的戏码。 他的妹妹被人退了婚,被说成与青夙已那野小子是天生一对,这是明摆着打他的脸面。 不论他对白双妤是多么不喜,也不能让旁人借此给他一耳光。 “好。很好!看来你少下功夫。” “本皇既然敢来与你对峙,自然是做足了功夫的。事到如今,本皇倒是越发好奇了,究竟是何人,能让你这位掌刑者心甘情愿的俯首听令,甚至不惜分化自己的元神来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 话音刚落,非夜白突然一抬手,手中巴掌大的火球突然烈焰喷涌。 金色的火环一圈圈扩散开去。 火环于火环连在一起,顷刻间蔓延成了的火海,以喷涌之姿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将圣坛周围剩余的七面冰之屏障全部摧毁。 火焰一直燃烧到了白衣的面前,触目惊心的火焰之海将白衣死死困在其中。 面对上古圣火,白衣的冰雪屏障显得格外不堪一击。 然而,白衣却突然冷笑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此局认输 “你猜的的确不错,白衣,钟权,拂华都只是化名。” 白衣站在那里,收敛起满腔恨意,眼神凌厉,让非夜白心中蓦然涌起一阵不安的预感。 非夜白一个闪身到了七星盏旁,确认金莲无碍,这才将冰冷的目光扫向白衣。 熊熊的火海几乎将白衣的身形淹没其中,他却并没有反抗。 黄帝圣火可焚烧万物。 此时此刻,即便是他八劫满修的上神修为,依然敌不过这十劫圣火之力。 他派黛鸢将非夜白引入不归墓中,便是想借着轩辕崇华魔化后的发狂,将非夜白烧死在雪山中。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八万年过去了,与极恶之魇封印在一起的轩辕崇华,仍能保留一丝意志,将八万年的修为尽数传给了非夜白。 既然他输了,他便输了。 在此地的不过是他三分之一的元神。 就算被非夜白击溃,他也不在乎。 白衣一抬手,将烧焦的圣使白袍扔了进了火焰中,只余一件中衣。 他笑,笑的有些阴沉:“这一局,算是本座输了。只可惜,你猜的透本座,却猜不透他。即便你再小心翼翼,他仍能掐住你的软肋。” “果然,你背后另有他人。” 非夜白并未去问“他”究竟是谁,便是他问了,白衣也定不会说的。 眼看着一旁的七星盏中金光逐渐暗淡,九十九瓣的重莲缩成了一个花苞,静静的悬浮在盏中。 非夜白看了一眼笑的诡异的白衣,伸手将自家夫人的化身捧在手中揣进了怀里,随后对呆坐在地的烟霞吩咐道:“别傻愣着了,她还活着,你速速带她离开。” 烟霞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指着冻成冰雕的白双妤,惊呼一声:“她真的没死?!” “现在尚未。但你若再这么发呆下去,她可就撑不过今夜了。” 烟霞惊喜非常:“是是是,我这就带她离开!” 说罢,一簇鲜红至极的烈焰在烟霞身上燃起,火焰如凤鸟一般窜向天顶,烧出一片震撼的火云。 烟霞变回了凤凰的原形,将白双妤吊在嘴里往背上一扔。 来时的密道,自然是不能当着白衣的面走的。 它顺着非夜白的目光看向的南方,那意思是让它由南绕道回东天去。 烟霞振翅而飞,穿越大片狂舞的火舌,驮着白双妤向往青焰神山而去。 白衣冷眼看着离去的一人一鸟,虽心有不甘,却无力阻止,只能恨恨说了一嘴:“你倒是喜欢多管闲事。” 非夜白道:“对亲妹尚且如此心狠手辣,本皇倒是不知,你究竟是如何得道升天去了轮回道的。” “本座去轮回道,自是有人推举,此事不牢你费心。” 白衣嗤笑一声,接着道:“如今你该好生担心你护着的那朵莲花,若是白似久在此形态受了任何损伤,她的一百二十道劫雷,可是过不去了。” 非夜白蹙眉。 他自然是明白,白衣此行并不是单单为了杀白双妤而来。 偏生在阿久化形为莲的时候前来拦截,其目的不言而喻。 第四百四十六章 幕后黑手 非夜白冷冷一笑:“如今你自身难保,却还想着害人,简直是冥顽不灵。” “不是本座要害她,分明是她自己不小心,你看,你快看她!”白衣一指非夜白怀中金莲,瞳孔莫名扩大,整个人露出了狂喜之色。 非夜白捧出金莲仔细一看,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外面的莲瓣倒是一般无二,可最里边的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朽。 原来有一丝淡淡的黑气紧紧锁住了花心。 “这是结界之上的魔气,她吸纳了结界上的灵气,便将这魔气一并吸纳入体!可笑,简直是太可笑了,我那愚蠢的妹妹总算做了一件有用的事情!哈哈哈哈!” 白衣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在大火中仰天大笑,笑声癫狂狰狞。 “这魔气你可认得?哦是了,你肯定是认得的,不就是你魔狱圣池之水么,你当然认得!” 非夜白沉着脸看向他。 火势越来越盛,熊熊圣火冲天而起如同浩日之光,在白衣脚下燃烧。 然而白衣却像看不见这火光一般,双手扬起,在原地一圈一圈的走着,桀桀笑起来。 “当年她还是三生莲时,不就是被你这圣池之水所伤,你找了太祀老君才救活了她,可现在!现在太祀老君已死,这世间无人可以救她!” 非夜白阴沉着脸:“原来,当年是你对阿久下毒,然后又在背后撺掇轩辕昂杀了太祀。” 当年,他遵守了对阿久的承诺,亲自去中天穷奇之狱救太祀。 可到了狱中,等待他的却是太祀老君身首异处的尸体,还有十八位上仙联手设下的陷阱。 太祀不明身亡,他受到伏击根本无暇去查其死因,只能不了了之,负伤赶回魔界与阿久订婚。 可他伤势未愈,凰朝又气势汹汹杀到,阿久为了救他,只身挡下劫雷,元神差一点灰飞烟灭。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皆是眼前这个疯子干的。 此时,白衣浑身已然被火焰淹没了大半,可他却丝毫不顾,反而狂笑了起来。 “不,你错了。毒是本座派人下的,可太祀不是轩辕昂杀的,是本座亲自动的手!太祀能救白似久一次,便能救第二次,本座杀了他,正好断了她的生路!” 非夜白双眼忽然变得凛然至极,内心的怒气在空气中一下子炸开,一字一顿道:“她与你,根本无冤无仇!” “是,她是我无冤无仇,可那又怎么样?她挡了一些人的道,自然就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荒谬。” 随着非夜白最后一掌引爆,白衣的声影被大火吞噬了。 “咳咳……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越是这般,他越是想摧毁你……” 最终,讥讽的笑声也逐渐消失在了火海中。 白衣三分之一的元神就这样归于尘土。 然而此时,非夜白根本无心去理会火焰中心剩下的那一抹破碎的一角,而是立刻盘腿坐下,将仙气源源不断的灌入金莲当中。 “阿久,阿久,你怎么样了,可能听见我说话?” 第四百四十七章 助她成魔 怀中金莲毫无反应,倒是虚空中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 “她能不能听到你说话倒是不知,不过你再这么喊下去,她怕是要没命了。” “谁?是谁在说话?” 非夜白警惕起来,一掌对着声音响起之处挥出,却打了个空。 这回声音发出的地方竟是又变了:“呵呵,别找了,你找不到我的。” 非夜白又是一掌打出,果不其然,那处仍是什么都没有。 男声笑了一声:“别白费力气了,与其花时间找我,不如想想该如何救她。” 非夜白抬手一挥,将遍地火海撤了个干净,以示诚意:“既然阁下主动出面,定是有办法的了。” “只要人还活着,办法肯定是有的,就看你肯不肯,她肯不肯。” 非夜白心下一动。 这男人在此时出现,躲躲藏藏不露脸,开口便说有办法,未免令人生疑。 尤其是方才他与白衣二人皆未发现此人的存在,此人的修为定是在自己之上。 既然这人并未露出敌意,不如听听是个什么说法。 “阁下想要什么?” “你倒是个谨慎的。只是我并不想要什么,不过是提点一条路罢了。至于走还是不走,全看你们。” 非夜白了然道:“看来,阁下说的路,并不是好走的。” “天下本就没有好走的路,那些看似一马平川之地,大都是通往歧途。她如今这个模样,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阁下请讲。” 男人缓缓道来:“她的元神本就受过魔狱之伤,此时二次受难,反倒有了抵御之力。” “抵御之力?” 非夜白微微一顿,再看向九十九片重瓣。 花瓣大半都被染成了黑色,但莲瓣周围金光不减,反倒更胜。 “阿久这是在吸纳魔气,并为自己所用。” “不错。她如今天劫将至,本是该化去一身仙灵,从此入了虚无法道。既然她能吸纳魔气,你不如助她一臂之力。” “你的意思是……” “助她成魔,便可彻底化去魔气的损伤。” 非夜白浑身一震,抬眼盯着虚空之中声音传来的地方。 尽管他看不到男人表情,但他能够感受到,男人说出这番震撼的话语是,端的是怎样一副冷淡的表情。 这人一直就在这里,包括阿久中了白衣的毒招,包括白衣元神被灭,一切的一切,都在冷眼旁观。 就这么看着,却不曾出手阻止。 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原来,白衣不过是为他人添嫁衣。 真正坐收渔翁之利的,是这个男人。 非夜白笑了,然而眼神中却覆上一层寒冰:“阁下好手段。” 男人也笑了,笑声回荡在夜空中:“谬赞。” “看来,阁下与仙界,并不是同心的。” 要知道,这样做,等于在为仙界塑造一个劲敌,说这人与仙界没点过节,他是不信的。 男人道:“我与仙界不同心,受益之人可是你。即便你阴差阳错成了上神,但你终究会回归魔道。她若成魔,岂不正是遂了你的心意?” 第四百四十八章 居然被识破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不料非夜白却拒绝了。 “阁下算盘打的倒是不错,这招借刀杀人也用的不错。可惜,本皇可不会遂了阁下的心意。” “你可要想清楚了,她如今仅有这一条路可走。” “不,仅有一条路可走的,不是她,而是你。” 男人呼吸明显有些乱了:“你什么意思?” “本皇什么意思,你应当明白的很。作为极恶之魇,你这伪装的功夫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男人顿了片刻,嗓音压的很低:“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非夜白淡淡一笑,笑容明显有些嘲讽的意味:“不知道?像你这般套个马甲的戏码,本皇都数不清玩过多少回。既然被识破,阁下不如老实交代了便是。” 男人沉默了许久。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戳破了伪装,他着实有些缓不过劲来。 是,他正是极恶之魇。 自打非夜白在不归墓中吸纳了轩辕崇华的一身功法后,他便悄然隐藏在了非夜白的体内。 他并未贸然行动,是因为他刚从十万年的封印中出来,他的精神力根本无从与非夜白对抗。 不能妄动,便只能静待时机。 今日便是他想要的好时机。 白似久身受重伤,非夜白肯定不顾一切的要救她。 他便洋洋得意的想着,这样的情况下,不论他说些什么,非夜白都是会答应的。 既然他现在的魔气不足以引得非夜白发狂疯魔,那他便换个思路,将魔气转移到了白似久身上,引她去入魔。 这二人的修为皆是世间佼佼,不论谁被他操控,他都能在六界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可偏偏,偏偏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却被非夜白识破,识破了! 他想不通非夜白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他没问。 也不打算问。 他将非夜白与白衣的对话听了个真切,知道这人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只是,他不问 “非夜白!你别以为你猜到了本座的身份……慢着,你想做什么?!” 非夜白将怀中的金莲放回了圣台上的七星盏中,连连布下了三重结界,随后一回身,纵身跳下了圣台。 极恶之魇果然沉不住气了,惊呼一声:“你疯了?!你居然丢下白似久不管……” 然而话说一半,别说沉不住气了,极恶之魇直接嘶声喊了起来:“非夜白!这圣台下可是天雷汇聚之地巨雷渊,你如今没有雷灵护体,跳下去就是送死!” 非夜白根本没搭理他。 一跃而下,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 圣台下方悬浮着九九八十一颗引雷石,纵横排列成石阵,电闪雷鸣之中,非夜白从半空中飞速下坠。 “啊!”极恶之魇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几乎喊破了音。 而不断下坠的非夜白却勾起了一抹了然于胸的笑。 “阁下反应如此激烈宛如痴童,当真令本皇大开眼界。只是本皇甚是意外,阁下对本皇的安危如此关心。” “你疯了,疯了!巨雷渊,这可是巨雷渊!你休想拉着本座一起下地狱!” 第四百四十九章 风声太大 “下你方才想拉着阿久下地狱,此刻却害怕同本皇一道了。” “是!我承认那魔气是我渡给她的!你现在不想着救她,反过来害我作甚!” “害你?阁下这说法倒是有趣。阁下的魔气比魔狱之水要厉害百倍,下如此狠手,现在却说本皇要害你?” “是又如何,你也不能带着本座一起去送!” 极恶之魇此刻恨不能将非夜白打晕了带走。 可是他做不到。 他附身在非夜白身上,此时只能真切的感觉到这具身体在不断下坠。 狂风吹打,灵气混乱不堪。 眼看着他即将随着非夜白一同沉入到滚滚天雷的无尽深邃中,极恶之魇也有些难以抵抗。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他可是世间之恶,生来便是屠戮与杀伐的象征,怎能死在非夜白这个疯子手里? 事到如今,不得不让步。 只要让他有一丝喘息之力,日后他定要让非夜白生不如死! “好,算你狠,算你狠!本座认输还不行么,你快停下!” “风声太大,听不清。” 狂风呼啸中,极恶之魇放大嗓音叫喊道:“本座保证,将白似久体内的魔气治的干干净净的半点都不剩!这样还不行么!” 非夜白“哦”了一句,随后说:“听起来不错。” 极恶之魇差点没晕过去。 什么叫“不错”? 他做了如此大的让步,竟然不过是“听着还不错”? “非夜白,你别太过分了!你听着,即便是你死了,本座也能再找其他人!白似久,她就不错。反正她现在就是一朵破破烂烂的花,手无缚鸡之力,本座轻轻松松便可操控了她。” 非夜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这巨雷渊中可是容不下半点生灵,若你真从这里出去,你大可试试。” “你!” 极恶之魇只来得及叫出一个字,便见眼前黑暗铺天盖地袭来。 他感觉到非夜白的身体在半空中一滞,随后漂浮在了虚空之中。 风声,雷电的轰鸣声,全部消失。 黑暗中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极恶之魇咬牙等着。 等着非夜白扛不住这死寂,来向他求助。 要比耐心,他可是与轩辕崇华在寒冰墓中被封印了十万年,他有的是耐心。 此刻白似久在上面生死未知,非夜白肯定忍不住,不过了多久,便能向他跪地求饶。 然而等了很久。 周围又黑又静,甚至连非夜白的心跳他都听不见。 他莫名有些慌了。 黑暗与死寂让他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力。 到底过去了多久? 什么时辰了? 过了几天,还是几月? “喂,非夜白,你死了没?” 没人搭话。 “喂,非夜白,你若是还活着,就吱一声!” 还是没人搭话。 别说搭话了,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还附身在非夜白身上。 极恶之魇这下是真的急了。 非夜白搁下白似久,二话不说便带着他跳了下来,不带任何依依不舍和别离之苦,这事情他现在回想起来,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难道其中有诈? 第四百五十章 是个狠人 极恶之魇正在坐立不安之时,突然间听到上空响起了雷电的轰鸣。 他向上看去,居然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 然而随着光亮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扩散,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他脑中“嗡”地一声,气的破口大骂:“非夜白你个黑心!居然让白似久在圣坛渡劫,妄想让本座替她去抗那一百二十八道劫雷!”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非夜白这是在将计就计。 圣台周围布下的八十一颗引雷石,恰好可以将上方的劫雷引入这底部的深渊,而非夜白便是准备在这底部抗下原本该劈在白似久身上的劫雷。 至于他,附身于非夜白身上,自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成了个冤大头,要一同去抗。 简直了,这男人简直比他还狠,是个狠人! 且不说极恶之魇气被接连不断砸下的劫雷惊破了胆,此刻圣坛方圆几百里地的天幕都闪烁起了密密麻麻的电光,仙界但凡入了仙籍的,都赶来围观。 电光击打在山川之上,电痕凌厉,雷声轰鸣,如同一群疯魔在疯狂的撕扯粉碎着空间,让百里之外围观的数万名仙人看的都痴了。 这这这,这自打他们出生以来,便从未见过这般规模的阵仗,别是倾北上神渡劫出了什么差错。 “青帝陛下,上神……可还好?” “陛下,这动静当真不会有问题?” “陛下……” “得了得了得了,别再问了,本帝脑壳都要被你们问炸了!这些问题你们都问了一月有余,就不会消停些么!” 青夙已此刻恨不能捏个遁地诀,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理智告诉他,若是此刻他走了,这些神仙怕是要当场炸锅。 “咳咳……众仙不必担忧,上神品阶的神仙渡劫,便是这般景象,这在轮回道十分的常见。” 说话的正是半卧在塌上的白双妤。 一月前她被白衣重伤,幸好非夜白及时赶到,让烟霞驮着她飞回了青焰神山,这才保下了一命。 然而白衣下手极狠,差一点便将她冻成了废人。 即便青夙已寻了最好的医仙,此时她的下半身仍是没有半点知觉,只能让人用软塌抬了她来。 青夙已叹了口气:“双妤,此地有我在便好,你腿脚不便,何必……” 白双妤瞪了他一眼:“你这么说,岂不是将我当成忘恩负义之人!” 青夙已大喊冤枉:“唉唉?这又从何说起?”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如今不过就是腿脚不便,又不是挂了,此刻压阵不过举手之劳,怎的就不能来了?!” “行行行,来,你当然能来。” “这还差不多!” 白双妤翻了白眼,在榻上翻了个身,直接不理他了。 青夙已吃了瘪,只能唉声叹气的站到一旁去。 众仙竖着耳朵听着,此时心里皆是感慨万分。 他们这位青帝向来是不顾礼法,得谁怼谁,除了白帝,就从来没向任何人服过软。 如今白帝亲自下旨,替他寻了这位准神妃,还未成婚呢,就被吃的死死的,终于有了一位能治他的人。 第四百五十一章 老前辈 众仙眼中准夫妻二人闹了些不愉快,可这二位私底下正在悄悄传音。 白双妤道:你们这儿怎的都不要求集体行动的?我来了两天,也没见着凌君弑的影子。还有那俩上神,一个颜缥雪,一个帝微仰,怎么都不见踪影? 青夙已道:这仨可都不是善茬,不在倒是好了。若是齐齐蹲守在此处,我还怕他们害了久妹。 白双妤却是不赞同:他们若是在这儿,有你我盯着,还能翻了天去?如今他们不在,谁知道猫在犄角旮旯里做什么。 两人正在这说着,忽听西南角嚷嚷了起来。 “你们快看,那边是什么?” 众仙不明就以的望过去,就见远处圣坛的一角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坍塌。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位仙君腾云而来,从云上滚落而下,连滚带爬的来到青夙已面前,连气儿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报!启禀陛下,圣坛塌了……圣坛要塌了!” 青夙已一蹙眉:“圣坛可是有引雷石压阵,怎会说塌便塌。你别慌,且细细说来。” 禀告的仙君抹了一头的汗,神色焦急道:“陛下明鉴,小仙怎敢胡言。此番坍塌并非劫雷所致,而是……是有人打乱了引雷石的阵法,圣坛从里至外毁了!” 青夙已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怎知有人打乱了阵法?” 白双妤也在一旁说:“你这小仙,可别说胡话。扰乱引雷石石阵可不是一日两日功夫能办到的,你是如何得知,知道了为何此时才来禀告?” 那小仙急的脑门直冒汗,将事情经过捋了捋,颠三倒四的说了两回,众人这才明白其中关窍门。 这小仙名为昊光,本是镇守圣台的一名仙兵。 一月前的月圆之夜,他奉命镇守留守圣台西南角的鼎风台,未曾去青焰神山赴群仙宴。 当夜他因吃坏了肚子,去了官房好些时候,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待好些了归队之时,却发现同队的仙兵尽数晕倒再地,不省人事。 他心中胆怯,不敢在鼎风台上久留,又不敢擅离职守,便多了个心眼,顺着鼎风台旋梯而下,悄悄藏于附近的山林中。 他这一藏,便藏了一夜。 这一夜他强撑着没睡觉,一眨不眨的盯着圣台之上,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这圣台上倒是一直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直到天快亮时,他以为是他多心了,正要回岗,却瞧见圣台下方有了动静。 那八十一颗引雷石原本悬浮在圣台四周,按照极其繁复的规律变动,他摸不清其运转的次序,但这些石头突然开始逆序运转,他却是看的清的。 无凭无据,他不敢擅自禀报,便大着胆子飞到石阵中想要一看究竟。 不料阵法太过玄乎,他一时不慎,失足坠落,当场不省人事。 待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处于一间狭窄幽暗的石室,正中石台上有一白衣白发人背对着他盘腿打坐。 他心中感激,绕到这位“老前辈”的身前深深作揖一拜,一抬头却大吃一惊—— 这位不正是新任的倾北上神么?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不在场的大人物 听到此处,青夙已再次确认了一番:“你是说,你见到了倾北上神,可他头发变白了?” 昊光点头:“正是。小仙也是吓了一跳,生怕自己认错了,再三确认过,的确是上神的模样没错。” 旁边说风凉话的不少,都认为这小仙为了出名头,随口瞎掰扯。 不但借此机会同青帝搭上了话,还把倾北上神一同攀扯了进来,这心机还真是不可小觑。 有看不惯的就说了:“别是光线太暗,没看清楚。” 这话倒是有不少人赞同:“就是就是,上神是什么模样,在场诸位可都是清清楚楚,断然没有什么白发的。” “方才这位小仙说常年镇守圣台,怕是也没机会一睹上神真颜,定是在胡说八道。” “是这么个道理。” “再说了,当日群仙宴上,君上下旨,说上神修为已至巅峰,愿借出圣台周围的引雷石助上神渡劫。依照这么说,上神分明应是在圣台之上,怎像这小仙说的到底下去了,明显是胡言乱语。” “就是就是,他这么说,怕是想指认上神便是动了引雷石阵之人。” “啧啧,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不择手段呐……” 昊光嘴笨,被众仙你一嘴我一嘴的堵了回去,只能急的干瞪眼。 “让他接着说!就算他是编的,也要好生看看这后头的故事是怎么个说法!” 白双妤的这一记娇声呵斥令众仙都乖乖闭上了嘴。 昊光瞧着青帝,等他发话。 青夙已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得了允许,昊光抹着一头的汗继续说:“小仙并非是说,上神便是乱阵之人。恰恰相反,正是上神告诉小仙,有人逆了石阵之序,企图引天雷毁掉圣坛。他不慎中计,这才落入底部。” 青夙已道:“依你这么说,他可有看到是何人所为?” 昊光道:“上神未曾明说,只是说,当日他与乱阵之人缠斗了一番,那人后肩处被圣火灼烧,火焰入体不灭,会焚烧其元神。这短短一月的时间,是不可治愈的。” 青夙已恍然:“所以,他送你出来,实则是想让本帝找出这位受伤之人。” “正是。小仙不敢妄言。” 青夙已道:“既然此事事关重大,为何不单独禀报本帝。” 昊光道:“上神吩咐过,不必避着在场的诸位仙友,若真有人中了他的圣火,定然不会安然无恙。” 青夙已一笑,明白了非夜白想要转达的意思:“原来如此。中了圣火之人,必定不会在场。” “陛下圣明。” “那圣坛之事如何说?” “上神交代,只要找出破坏阵法之人,便能保下圣坛。” 青夙已满意的点点头:“做的很好,你且先下去,回头本帝重重有赏。” 昊光欢欢喜喜的走了,青夙已扫视众仙一眼,朗声道:“方才倾北上神托昊光仙君传达的话,想必诸位仙友都听清楚了。诸位且看看,可有哪位是不在场的。” 他这么一问,众仙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有几位大人物,可是不在场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怪藤牢笼 青夙已装作不经意的瞟了一圈,头一个问的就是凌君弑:“战神何在?” “这……” 众仙面面相觑,表示都未曾看到。 青夙已负手走了几步,说:“战神不在,想必风神也是不在的。他俩素来形影不离,可有人知晓他们的踪迹?” 众仙摇头。 这些年,凌君弑性情大变,乖张阴鸷,暴怒不堪,投靠他一派的人越发的少了。 除了姬书立还一如既往的追随,大多数都投靠了别派。 谁都不想跟着一位一言不合便摘人脑袋的人。 火王赤炼钧摇着一把火红的折扇,打着哈欠提了一嘴:“冰帝陛下与帝前辈也不在场。” 青夙已大手一挥:“来人,去把他们四位请过来,这等稀奇罕见的渡劫一事,想必他们也是十分感兴趣的。” 他一吩咐下去,就有传信的小仙骑上仙鹤,向着各处飞去。 这时赤炼钧又接着道:“既然这头陛下已经吩咐好了,那圣坛那边该如何是好?” “诸位不必担忧,本帝亲自去西南角压阵。” 说着,青夙已唤来早就急不可耐的烟霞,烟霞一声长啸,变回了凤凰原形。 “诸位,接下来便听从雷王调遣,待那四位贵人来了,本帝便回来。” 青夙已吩咐了一声,便乘凤而去。 一路飞到圣坛西南角,他这才发现,圣坛损毁的情况远远比他想象中要的严重的多。 其中有三颗引雷石已然碎裂了大半,此刻正飘飘荡荡的悬浮在外围。 而阵中更是混乱不堪,引雷石漫天撞击,发出隆隆阵响。 烟霞扑腾着翅膀问:“陛下,现在要怎么办?君上呢?君上可有危险?!不行不行不行,咱不能这么干看着,得去救她!” 烟霞语无伦次的说了几句,没等青夙已吩咐,便呼扇着翅膀穿越重重石阵,向着圣坛之上飞去。 它这么一通左扭右扭的飞行路线,差点没把青夙已从背上晃下去,青夙已满脸无奈的揪住烟霞背上的一撮毛发。 随后又觉得不妥,直接变了绳套套在它身上,嘴上连连喊道:“行行行,你慢点,这不就去了么。你再这么晃下去,我俩都得掉下去……” 烟霞头也不回道:“陛下,你拿绳子套我,我便不同你计较了,你且帮我一把,这些石头太难缠了,几次差点没把我砸下去。” 青夙已此刻也没同它计较大呼小叫乱了规矩,左右分别打出一掌,用凤凰炎火将周围的飞石震开,以免干扰烟霞出阵。 有了他帮手,烟霞飞行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瞅准一个机会俯冲而上冲出云端,脱离了石阵的范围。 “我滴个乖乖……” 眼前景象让两人目瞪口呆,愣是在半空中停留了半晌才缓过劲来。 他们自诩是记得圣坛原本模样的,可如今,圣坛原本所在的位置竟有无数怪藤蓬然窜起。 怪藤缠绕在了一起,繁衍出更多的枝条,疯狂生长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牢笼,将圣坛囚禁其中……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大魔头不好了 “这这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烟霞叫嚣着赶紧飞的远远的,生怕被这些诡异的怪藤给缠住。 “陛陛陛下,你见多识广,快快快说……说说,这是啥子……”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烟霞听了简直是欲哭无泪。 它可是有严重的密集恐惧症,看到这些东西,连脑壳都是疼的。 这些一看就不是正经的植物。 反倒是某种疯狂入侵和捕获着什么的怪物。 烟霞绕着怪藤飞了大半圈,突然叫道:“火,火!陛下,快用火烧,植物不是最怕火的么!” 眼看着烟霞口中凝气,一个小太阳般的火球就要喷涌而出,突然感觉后脑勺被人砸了一拳,就听“噗”的一声,火球愣是给憋回了肚子里。 烟霞怒了,回头瞪了青夙已一眼:“陛下,你打我作甚?”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青夙已连连解释道:“本帝想起来了,这是月凰神树,不是坏东西!” “月凰神树?那是何物?” “你看,这些藤蔓灵气浓厚,呈月白色,最上端还有一颗金色胞囊,如同圆月一般被藤蔓包裹在其中。” 烟霞定睛一看,的确如他所说,是有这么些特证。 尤其是那个金色胞囊也就一人环抱的大小,要不是它身为凤凰一族目力过人,隔了这么远,根本看不到这些隆起的植物里面居然还有那么个东西。 烟霞扁扁嘴道:“这东西既然叫神树,为何是如此张牙舞爪的姿态,害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歪邪之物。” “本帝一开始也未曾认出。” 青夙已解释说:“古书上有记载,此树拥有圣品级别的防护结界,可于天劫中屹立不倒。其树干如山,树冠与齐天,因性子孤傲独屹,不与其他植物同生,因而自上古后便绝迹了。” 烟霞惊叹道:“原来竟是这么个好东西!” “可不是,连本帝都未曾亲眼瞧过。若不是它顶上那枚金囊,差点要看走了眼。” 烟霞连连赞叹,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到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女音:“烟霞,是烟霞么?” “君上!” 烟霞惊呼一声,赶紧扭头对青夙已道:“我能听到君上说话!” 青夙已也来了精神,赶紧道:“你与久妹本就有契约,隔着这距离能听到不是什么奇事,不然本帝也不会找你一同前来。快问问,她怎么样了?” 烟霞道:“君上说,她没事,有神树护体,天劫根本伤不到她。” 青夙已原本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当日事发突然,他赶到时,天劫已然开始了。 众仙又以他为首,他想要冲进来一看究竟却被无数人阻拦,简直急的他头发都掉了许多。 好在,现下总算有了久妹的消息。 然而,刚放下的一颗心,被烟霞接下来的一句话又给揪了起来。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君上说,说让我们快去大魔头!” 青夙已问:“非夜白?他如今怎么样了?” 烟霞凝神细听了白似久传来的话,那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大魔头现在……怕是不好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月凰神树 此时月凰神树之中。 白似久正双手持剑,一下一下的砍向粗壮的藤蔓。 神树的藤蔓牢笼中,不仅屏蔽了源源不断的劫雷,也让她无法施展任何仙法。 她只能徒手用剑。 直到她在藤蔓之上留下了一道半尺深的缺口,终于听到死寂的藤蔓中发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看来,她砍了这么些天,总算让这月凰神树有了些动静。 “嘻嘻嘻,你别白费劲了,在天劫结束之前,你是出不去滴……” “你个蠢女人,他救你,你却一心想要出去……” “呆子呆子呆子……” 白似久拿剑又捅了两下,说:“你们别说风凉话了,快说,可有什么办法出去?” “不告诉你不告诉你……” 白似久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不告诉我,那就是有的。” “……” 月凰神树反应过来说错了话,纷纷闭上了嘴。 周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连外面轰鸣震天的雷声都听不到一丝半点。 听不到,但并不代表结束了。 从这些藤蔓上越发亮眼的雷光来看,此时天劫之威愈胜。 白似久扔下剑,挑了根壮实的藤蔓往上一坐,又接着说:“这一个多月以来,不论我用什么办法呼唤你们,你们都不肯说半句话,偏偏在今日有了些动静,这是为什么?” 月凰神树仍是不说话。 “你们不说,那我说。古书上写,你们可挡天劫,可事实并非如此,你们只是将劫雷之力削弱后,由这些藤蔓吸纳后传至底部,而底部必须有一人化解这些雷电之力。这样看来,你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用。” 她这么一说,月凰神树可是生气了。 “喂,女人,你别瞧不起人,我们可是上古神树,岂能容你诋毁!” 她笑了笑:“我本体是上古神花,算起来与你们同辈,说你们两句又怎么了。” “你你你……就算是又怎么样,我们虽然不能全部化解,但起码能……能……” “能化解一成?” “你可别小瞧我们,我们分明能化解五成!” 白似久故作惊讶状:“哦?这么多?” 神树得意洋洋道:“可不是!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我们!” 白似久笑道:“好好好,你们厉害,真厉害。” 神树被夸,立马就觉得她亲切了许多,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她说话起来。 “女人,我们看你本体挺好看的,为何想不开,化作人形?” 白似久听了不由得好笑道:“世间修仙之人都是人形,我若是天天摆作一朵花的模样,如何能成事?” 神树想了想,说:“好像有些道理,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叫月凰。” “你们兄弟姐妹这么多,可有别的名字?” 众藤蔓齐声道:“不不,我们都叫这一个名字。” 她点头,说:“那你们可唤我似久。” “可我们听他叫你白似久。” “从前是从白姓,可待这劫数渡完之后,便不能姓白了。” “为何不能?” “白是仙家皇族之姓,我若不为仙,自然就不会用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大功臣 月凰茫然了一阵,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白似久笑笑:“不说我了,倒是你们,又是如何被非夜白找到的?” “哦,你说那个男人。他数月前去缥缈仙境寻到的我们。” “你们居然肯跟他走?” “这……” 白似久拿剑柄敲了敲背后的藤蔓,心中好笑,这问题居然问的神树尴尬了起来。 “不能说?那便罢了。” 月凰听她这么说,反而来了气性:“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放火烧我们,我们……我们让着他,不小心着了道,便暂且跟在他身边疗伤罢了。” 嗯,这意思就是被圣火给烧怕了。 白似久又问:“那为何你们从前没被其他人找到过?” 毕竟是上古之物,若是有旁人知道神树踪迹,定是挤破脑袋也要一争。 她在仙界这么些年,都仅仅听过月凰的传说。 月凰得意道来:“你有所不知,我们可以织出迷幻结界,专门将那些坏心思的人给困在阵中,他们一辈子都休想找到我们。” “看来,你们这么多年仅被非夜白一人找到,说明你们与他定是有缘的。” 月凰齐声应道:“你这么说,倒是不错的。” 白似久笑意渐深,继续引导说:“既然如此,那你们可不能让他死了,不然岂不是枉费了这天赐的缘分?若是他在此地重伤,你们这幅模样被被外头那些人看到,定会以为你们是妖邪之物除之而后快,你们说是不是?” 月凰浑然没察觉白似久的套路,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道:“你说的倒也有理。我等之所以不愿问世,便是因为我们这幅容貌不为世人所喜……哎。” 月凰被勾起了伤心事,一些年幼些藤蔓的竟开始嘤嘤哭泣起来。 “不要,我们不要被当成怪物……” “就是就是,我也不要当怪物,那些人说我们是害人的魔物,会吃人……” 另一些年长些的却不屑道:“谁稀罕吃他们了,我们可是吸收日月之精华,怎会食人?!” 这话匣子一打开,藤蔓们直接聊炸了锅。 待讨论的差不多了,白似久这才笑意盈盈道:“既然你们不愿被人当做怪物,不如听我一言。” “你说你说。” “如今非夜白在替我抵挡劫雷,可他体内有极恶之魇,一旦他元神受挫,极恶之魇将会操控他的身体危害世间,你们离的如此之近,第一个便要遭殃。” “什么?!他体内怎会有那个东西?!那东西可是……” 月凰震惊不已,它们随非夜白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此事。 当时也就是听说有上神级别的元神要渡劫,它们听了觉得就俩字,刺激。 沉寂了将近十万年,即便是它们也有些耐不住寂寞,一下来了个如此有挑战性的事情,再加上那圣火太过厉害,它们扭捏了一些时辰便应了下来。 可谁曾想到,这一行竟有如此风险,简直是坑坏了它们。 白似久猜到它们心中会有所退缩,便出言提点道:“不过你们若是能助他封印极恶之魇,便是六界的大功臣,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人说你们是害人之物而惧怕你们了,这样又当如何?” 第四百五十七章 值得或不值得 “这……听起来倒是不错。” 月凰摇摆着藤蔓捋了捋,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好,若真能成事,日后他们也不必躲在无人之处受万年寂寞了。 “若是让你们现在解开这些藤蔓,你们可能做到?” 月凰此时对白似久越发的亲近,便提醒道:“这倒是容易。可若是此时解开,那外面的劫雷,可得你一人承受了。即便是这些日子你将体内的魔气净化的差不多了,可一旦受到劫雷淬骨,怕是……” 月凰支吾着没说出口,白似久却笑着接上它们的话:“怕是我大半的修为都要废了。” “正是这个道理。修仙之人不正是最在意修为的么,你这数万年的修为一朝尽毁,值得么?” 白似久勾起嘴角笑了笑:“你们可知,有些时候,修为这东西是最无用的。” 月凰道:“不懂。总归,如果让我们用修为救一人,定是不肯的。” 白似久笑笑,没接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道:“若是你们解开藤蔓。可能护住非夜白?” 月凰为难道:“这也是不难,原本我们的根部便和他连结在一起。只是他如今心脉俱损,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再加上他体内有那般邪物,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在最后一道劫雷降下之前,极恶之魇定不会再与他一同承受,舍弃他这肉身是早晚的事,你们只需在极恶之魇离开后,护住他的心脉,他便有一线生机。” 月凰长叹一口气,说:“你们神仙真是奇怪,他救你,你救他,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值得么?” 白似久道:“只要你们能做到,那便是值得的。” 月凰咯咯笑了起来:“你可别小瞧我们,我们神树一族向来是言出必行,做不到的事情不应,一旦应下,必定成事。” “那好,我相信你们。现在外面有两位我的朋友,其中一位是我的契约灵兽,你们且解开西南角的结界,让我与他们说几句话,你们看可好?” “好说好说。” 月凰树依言解开了西南角结界,白似久终于和烟霞取得了联系,仔细嘱咐了一番将烟霞和青夙已打发去非夜白那边,这才长舒一口气。 月凰说:“你将我们都打发走了,待会可无人能照应的了你了。这天劫可不是儿戏,你确定……无需我们帮忙?” 白似久笑笑,拍了拍身后的藤蔓,说:“你们放心,说不定过个几百年,我还能同你们喝茶论道了去。” “你真是……唉,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 月凰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最终,藤蔓成堆成堆的散开,不再缠结在一起,将圣坛之上庞大无比的藤蔓结界撤开,将白似久往外推挤去。 很快,结界彻底消失,一地的月白藤蔓纷纷往地下钻去,再也没了踪迹。 没有引雷石阵。 也没有月凰神树护体。 雷电开始从四面八方聚集。 百里之外的众仙眼睁睁的看到圣坛正上方的乌云之中炸裂开一个震撼无比的雷电长剑,将整座圣山一劈为二…… 后来,世人皆传,倾北上神渡劫成功,却并未出席天帝亲自设下的庆功宴,反而以丢了样东西为名,独自一人收拾了行囊,再也未曾在仙界出现过。 第四百五十八章 是死是活 自打圣坛之乱以后,仙界发生了不少事。 仙界那头,据说战神凌君弑因涉嫌参与圣坛之乱,被革职查办。 战神一派自然不满,联名上书请求重审,然而战神后肩的圣火伤痕为铁证,翻不了案,只能不了了之。 最终,证据确凿,被青帝废了他战神的名号,贬了官职成为庶人。 后来,到仙界巡查了数百年的六道掌刑者似乎也没查出点什么名堂,以公务缠身为名,彻底回了轮回道,不再问仙界之事。 当然,这些都是上头人爱听的,而平民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是倾北上神的不告而别。 说起这位,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来仙界短短时日,不但保护圣坛有功,还将一个大邪物封印在了巨厄渊中。 至于这大邪物是个什么名堂,上头人是不会说的。 不过民间传言,是个能危害世间的妖邪,还没能兴风作浪呢,就被倾北上神亲手扼杀。 这功劳可是杠杠的。 据说天帝欢欢喜喜的拟了个黄帝的名号,准备在庆功宴上好生嘉奖一番,结果人去楼空,连上神的人影儿都没见着。 至于人为何放着黄帝之位不要,民间也有许多说法。 其中最为盛传的,便是上神那位还未过门的神妃久姑娘被大邪物所害,轮回转世去了,上神为了寻妻,这才放下神位不要了。 而世人眼中被邪物所害的“久姑娘”,却是好端端的活了下来。 那日月凰神树撤掉结界后,白似久寻思着自己怎么着不死也得落个半残。 然而令她意外加震惊的是,想象中的天雷轰顶被人挡下了。 能挡下这天雷的,她可想不出有几个人。 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背影,白似久一度怀疑自己是白日做梦。 瞧这穿着打扮,从头到尾,她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不正是她扮了多年男人么? 已经身死道消了几万年的人,怎么可能在此刻出现? 呵呵呵呵,定是幻觉。 白似久用剑柄捶了捶自己的脑门。 疼的龇牙,然而男人不但没消失,反而说话了。 阿久,这几道雷,你可是挡不住的。 白似久瞪大眼:“你是谁?” 我是谁,你心里应该清楚。 “别……别以为你这等宵小之辈变成了白上闲的样子,便能在我面前蒙混过关。你以为,就搞这么件衣服,倒腾了这么个发型,便能扮作他,想都别想……” 阿久,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一说起话来根本停不下来。 “你……你究竟是谁?” 白似久感觉自己舌头有些打结了。 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然而她不敢去想。 真的,完全不敢去想。 她不敢奢望,当年被她亲手埋葬的人,还有活过来的这一天。 可她和白上闲一同呆了那么多年,又扮了这么多年的白上闲,人是真是假,她真的是瞧个背影便能看出。 她感觉此时说话都有些哽咽,周身看了看,提了剑便朝着男人砸了过去,带着一丝哭腔喊道:“白上闲,你究竟是死是活说个清楚,别整这些神神叨叨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 杀千刀的家伙 仙剑在空中打了个弯儿,与男人擦肩而过,落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让白似久心里最后那一丝弦彻底崩断了。 白似久疾走几步上前,弯腰拎起仙剑,想要拿起来对着男人的后背好生砸个几下。 然而,剑拿到手上,却砸不下去了。 万一把人给砸坏了该如何是好? 万一万一,万一他此刻只是个虚影,一砸给砸没了,又当如何? 白似久气的当场扔剑,抬起一脚对着那纤尘不染的仙袍踹了过去:“白上闲,你个杀千刀的家伙!” 嗯,触感实在,脚印清晰,很显然不是虚影。 还好她这一脚并未用多大的力气。 随着一声轻叹,白上闲抬手在上空布下一道仙障,转过身,静静看着她说:”阿久,别哭,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么。” 白似久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给了他这么重的一脚,这男人难道不会生气的? 她修炼了几万年的心性,在他面前全成了摆设。 什么仪态,什么端庄,全抛到脑后了去。 “谁哭了?美的你!” 白上闲弯下腰,将白似久随手扔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递回她手里说:“好,你没有哭,是我眼拙,看错了。” 白似久吸了吸鼻子,看到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眼拙,而是我眼拙。当年我亲自埋的你,将你的元神和肉身一并火化,现在看来,是我没长眼睛,化错了人才是!” “不,你的确已将我火化。但好在我数万年的功德让我重入轮回,下凡历劫一千遭,时至今日才得以重塑仙体。” 白似久狐疑道:“当真?” 已经彻底死透了的人,却如同大变活人一般的出现在她面前,即便有他的这一套说法,她也是有些不信的。 然而白上闲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笑了笑:“好了,不气,你先随我离开这里,再与你细说可好?” 白似久蹙眉:“现在方圆百里之地都是劫雷的范围,如何离开?” 要真说起来从这里离开,她是一万个不信的。 若是人人渡劫渡一半都能撒丫子走人,那如今仙界已然是上神满天飞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只剩下这么几个。 然而刚说出口的话,很快便遭遇了打脸的境遇。 白似久左看看右看看,很显然已然不是方才景象。 碧空之下,天河倾泻,灌入到深潭之中。 青山绿水之间,飞雾如虹。 白上闲道:“这里是轮回道,天虚境。” 白似久顿时感觉有些头晕。 也就是说,她不但脱离了劫雷的范围,还一下跑出了仙界? “如何,这一招可还让你满意……可惜,我如今……”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听完,整个人突然开始下坠。 下坠的不止是她,白上闲紧闭双眼,眉峰紧蹙,显然仙力耗尽,已经昏厥。 两人距离水潭面不过百米距离,一眨眼的功夫,便双双落入水中,只差一点,便会被瀑布的落水死死压入深潭底部。 第四百六十章 虚无道气 白上闲晕厥,她又不会水,本以为就得这么去了。 她憋足了一口气,尝试着一运气,发现体内灵气充盈,并非是仙气,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虚无道气。 竟是成了。 白上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但让她免于劫雷的伤害,居然连劫数都算一并过了。 一道水流从潭中激起,将二人托出了水面,稳稳当当放在了岸边青草坪上。 她用云朵托着昏迷的白上闲,一路在山林中游走,几次差点入了迷障。 毕竟是头一次来轮回道,只听了白上闲说这里是天虚境。 可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处于轮回道的哪个位置,皆是一概不知。 她不敢再带着白上闲涉险,便想用乾坤囊里的灵丹妙药给他先吊着。 白上闲的情况十分糟糕,甚至糟糕的令她绝望。 体内灵气亏空,内伤极重。 他为了将她凭空转移至轮回道,耗尽了大半生气,只能勉强吊着一口气。 然而那些机珍贵的丹药从囊中一拿出来,便彻底失了灵气,成了一颗颗普通的丸子。 看来,仙界的灵药在轮回道是没法用的,只能靠她自己采药来制。 再后来,她在山林中搭了个木屋,设下结界将白上闲放在屋内,一人在山野里采些仙草入药。 她白日出去采药,便将自己的一丝气脉连结在白上闲身上,生怕他在自己出去时没了气息。 到了夜里,便整夜守在榻前,一边煮药一边仔细照料着。 这些日子,她时常想起数万年前,她也是这般守着白上闲的病体,却束手无策的看着他日益虚弱,身消如枯骨。 与魔神一战落下的伤,日日夜夜腐蚀着白上闲的元神,令他痛不欲生,也无药可救。 最终,他在她面前断了气息。 那时她无心无情。 不知道流泪。 也不知道何为伤心。 只晓得,那个如亲人一般的人,再也不能同她说话,不能冲她微笑了。 如今往事历历在目,她断不能重蹈覆辙。 月余过去了,白上闲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脸色不再卡白如纸,渐渐有了些血色。 她揪着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 不旺她这些年钻研了些医术,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终于有一天,白上闲在夜里醒了。 她正在一旁煎药,忽听床上有了动静,一转头,对上白上闲微睁的双眼。 “醒了?!” 白似久仍有些不确定,揉了揉眼睛,噌地一下站起身,差点没把药罐子给踹翻了。 然而,白上闲目光迷蒙,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吃力的抬起手臂指向东方,嘴里喃喃叨念了一句“青龙,可救”,便再度晕厥了过去。 白似久眼中终于有了些光彩。 东方,青龙。 她在采药石,曾往东边去过,有一座城池,名为蓬城。 蓬城四面环山,是一座山中之城。 她路遇过一位柴夫,说是蓬城古怪,里头有邪祟作祟,让她千万别去。 她思索着白上闲独在山中无人照料,最终也就问了问罢了。 可现在看来,这蓬城,她是非去不可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东方蓬城 轮回道,天虚境。 雨幕连天,天色灰蒙。 白似久抬头看了一眼远方大雨浇灌着的白色城墙,裹紧蓑衣继续前行。 来到城门下,却见大门紧闭,守卫零散的缩在角门里躲雨。 白似久小跑几步来到角门前,往里喊着话:“几位大哥,请问一下,现在可还能进城?” 里面一位卫兵见是一位姑娘,便放缓了语调说:“姑娘,实在对不住,今天晚了,进不了城啦!” “大哥,能否通融一下,小女子今早出城采药,在荒山里迷了路,耽误了时辰,回来时又路遇暴雨,若是今晚进不去,那可要如何是好……” 几名卫兵纷纷探出头来,见这位姑娘身子单薄,裹在蓑衣里都那么小小的一团,被大雨淋的好生狼狈,心下不忍。 其中一位对开头喊话的卫兵道:“李大虎,你瞧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小心我们告诉弟妹,让你今夜睡大马路去!” 名为李大虎的卫兵在众人面前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多加为难,便说:“姑娘,这城门今日是开不了,不过你随我来,我带你从旁边进去,你看可好?” 白似久感激道:“多谢诸位大哥。” 卫兵们放了她进来,嘴里还喃喃道:“姑娘,这城四面环山,且都是荒山,听闻山里妖邪出没,姑娘一人在外,家人可还放心?” “就是就是,我听闻,北面的荒山里有吃人的怪物,专挑咱这种初来轮回道的吃。” “你傻不傻,人家不挑你吃,难不成到城里挑拣那些厉害的神仙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白似久却摇头说:“家里无人,也省的让人担心。” 众卫兵听了,那心都是一抽一抽的,心说这么一姑娘,家里却没了人,是个可怜的。 李大虎那脑袋此刻恨不能缩领口子里去,一想到自己方才还为难了一句人家姑娘,真该抽自己一嘴巴子。 他横跨一步站到白似久跟前,拍拍胸脯道:“这大雨天,外头荒山里的妖邪都窜出来害人了,就连这城门都挡不住,回回都有漏网的跑到城里吃人去。姑娘,若是信得过我李大虎,不如就由我护送姑娘回家。” 白似久薄唇轻咬,神色为难:“这……未免劳烦大哥了……” “不打紧,还是姑娘性命重要。此时城里街道上定已无人,姑娘若是遇难,连个呼救的人都寻不到。我李大虎虽长的不讨喜,但若论打杀妖邪,还是有些门道的,姑娘尽管说,家住何处,我定将姑娘安全送回。” 旁边几位卫兵听了连连起哄,笑着说李大虎平日里口吃也不甚伶俐,怎的今日见了这位姑娘倒是能噼里啪啦说上一堆,简直是稀奇。 李大虎哈哈一笑:“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是瞧着这位姑娘有些眼缘,便多说道了几句。” 白似久听了也是一笑,说:“我见大哥也是有眼缘的,不知大哥可否告知字号?” “唉唉,姑娘太客气了,我,李大虎,字子雄,在此地呆了不多不少,五百年。” 第四百六十二章 青龙水渊 “李子雄,果然是好名字。” 白似久美目一转,心想居然还是位熟面孔。 若是她记的没错,当初在冥界往生河进城时遇到的彪形大汉,便是叫的这个名字,样貌也是一般无二。 李大虎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姑娘这说的……” 旁边一位给了他一肘子,提醒道:“得了得了,别美了,说好的送人家姑娘回家呢,再等下去,天可要全黑了,到时候你能不能回的来都不一定。” “那是那是,是要抓紧时间。姑娘,随我来。” 说着,李大虎拉开后门,招呼白似久跟紧了。 “姑娘,切莫跟丢了,这城门洞里设有阵法,专挡城外邪祟,平日里是不许人随意进出的。今日姑娘特殊情况,日后可莫要将此事说出去,不然咱这一帮子弟兄们可得遭殃了。” 李大虎心直口快,白似久也明白其中要害,应下定不会说出去,李大虎这才带领她绕出了阵法。 此时雨势小了许多,天色却越发的暗沉下来。 两人冒雨走到城中,发现街道上的水全部注入到城中,形成了一个大水渊。 水雾翻滚而起,似有无数灰白蛟龙翻滚,人若站进去,不知会被卷到何处去。 李大虎叹了一口气,回头道:“姑娘,这里过不去了。” 白似久不解:“我来此城时日不久,这城中究竟摆放的何物,怎会汇聚成如此水涡?” “姑娘有所不知,这里平日里放的是一尊青龙巨鼎,一旦大水漫灌,此处便会塌下去。” 白似久踮脚一看,明白了其中关窍:“青龙喜水,水流倒灌入鼎,而那鼎又是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这才成水渊。” 李大虎举起大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沫子:“姑娘脑子好使,我说半天都说不着点子上。反正这地方邪乎,咱还是绕开走为上。” 李大虎不得已绕道,挑了条僻静的近道儿,继续蹚水前行。 然而,雨势不过小了片刻,立马又大了起来。 白似久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天,凝眉道:“李大哥,这般大雨的天气,可是常有?” 李大虎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不常有。我来这好几百年,也就遇到过两回。” “那上一回可有何怪事发生?” “怪事?” 李大虎茫然了一瞬,随后一拍脑袋说:“对,你这么一说,上回的确有件怪事。” “李大哥请讲。” “当时我还没个正经职业,成日与一帮朋友胡混。那日暴雨天,我与那帮小子喝了个酩酊大醉,在屋里大字一躺,愣是睡到日头中午雨停。后来你猜怎么着。” 李大虎招呼着白似久站到一片屋檐之下,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借着飒飒雨声,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一夜,城里好多人都无故消失了,怎么寻都寻不到了。” “哦?竟有这等诡异之事,这怕是……什么邪祟作怪不成?” 若真是如此,怕是与她听到的风声一样,这城中有所古怪。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失踪的城主 李大虎心有余悸道:“可不是么,大家都说是外头荒山里的邪祟进来吃人,丢了人又不敢去外头寻,总归是不了了之。” 荒山邪祟? 白似久心道,她在荒山里都晃悠了月余,也没见着半个邪祟,反倒是灵气充裕,是个修炼的好去处。 而这邪祟之说,似乎在城内盛行,又有当年大量人口失踪一事,怕是更是无人敢去山里了。 究竟是真有邪祟她未曾遇到,还是说,有人借着邪祟之说暗地里行恶事,她当要弄个明白,不然白上闲所说的青龙,她怕是找不到半点头绪的。 想到这里,白似久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城主也不管?” “城主?!” 李大虎惊讶道:“姑娘竟是不知,轮回道八十一座城,唯独这蓬城是没有城主的。” 白似久也愣了一瞬:“没有城主?这是为何?” 李大虎压低声音道:“当年失踪一案,城主便是受害人之一。” 白似久明白了:“也就是说,连城主都遇害了,旁人自然是不敢再追查下去,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对对,是这么个理儿,还是姑娘说的清楚。” 白似久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冲李大虎萍萍一笑:“大哥谬赞了,前头拐角便到了住处,大哥一路护送,这几步路便不劳烦大哥了。” “不必那么客气,姑娘这么说,我便不送了。” “大哥慢走。” 李大虎憨笑一下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挠了挠后脑勺道:“姑娘,这事儿啊……千万不能往外说。这里的人都不敢提这事,生怕自己牵连进去。你瞧今日,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就是怕当年之事重演。” “多谢大哥,我不会对旁人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 白似久目送李大虎走远了,这才一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子,往城中青龙鼎之处折回去。 夜幕降临,雨势不减,放眼看去视野越发的模糊。 眼看着地面水流越来越急,便知道离着青龙鼎近了。 她敢断定,白上闲所指的青龙便是这青龙鼎。 可这鼎生的邪乎,即便是她也不愿贸然靠近,决定先看看再说。 白似久在巷子口停下了脚步,遥遥一看,神色一变,那正中的水渊中,竟有一丝丝黑色电芒在闪烁。 一开始电芒微弱,若不是她目力过人,否则这等微光在暴雨中根本看不清。 然而很快,电芒闪烁的范围不断扩大,顷刻间在水渊正中撕开了一条黑色的裂痕。 这裂痕看起来诡异至极,激流在裂痕周围分裂而开,如同被一张巨兽的血盆大口吞没一般,急速的吸入裂痕中。 水流从她小腿上一道接着一道的卷过,激流死死束缚着她,让她一时间竟然无法挣脱。 这青龙鼎果然有异! 好在她发现的早,手刀一挥,灵气拔地而起,将面前的水流隔空斩断。 水流被隔断,自然没了那股子磅礴的吸力。 白似久腾空而起,跃至房顶,摆脱了激流,然而脚下却传来了惊呼之声。 第四百六十四章 害人之鼎 白似久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道人影尖叫着破窗而出,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便被水渊吸入黑色裂缝之中。 原来这青龙鼎就是罪魁祸首,什么邪祟吃人,都是笑话! 虽然不知白上闲让她寻这青龙鼎是作何用,可今日这鼎她是必须要治一治了。 然而她捏好了法决刚要出手,却听下方有女人怒喝一声,不得已收回即将出手的法决,隐去了身形。 “秀笙哥,这鼎果然是个邪物!必须毁掉!” “秀音,休得口出狂言,这鼎可是我城圣物,如何会像你说的这般!” “我口出狂言?!秀笙哥,你且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些百姓接连被吸入那鼎中,惨叫连连,你竟是都听不到的么!” “为兄自然能听到。可这些百姓遇难,许是下面有旁的邪物作祟,与这鼎又有何干系?无凭无据,为兄不能让你毁了这鼎!” 下面有兄妹二人争执不下,另一头也是混乱不堪。 城北处行来一批卫兵,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自主道而来,看到眼前这诡异的景象皆是目瞪口呆。 “额滴个神咧,这是……这是神马东西?!” “有妖邪,有妖邪啊!” “快跑,快跑!” 白似久在屋顶看的简直气急。 这些守城的卫兵竟撒开马四散开跑了个干干净净,丝毫不管掉入其中的百姓的死活。 本以为轮回道治理有方,没想到此处竟有这种荒唐事。 下头争吵的兄妹二人也将这一幕瞧了个真切,也是气的火冒三丈,那位名为秀音的女子拔剑就要向那批四散奔逃的卫兵冲过去,好在被秀笙拦下了。 “兄长,你拦我作甚?!” “此时救人要紧还是追他们要紧,嗯?!” 秀音银牙一咬,目光死死绞在那些卫兵的背影上,最终点了头:“好,救人。” 兄妹二人一人一剑,齐齐向着那道黑色裂缝斩下,却在剑尖堪堪要触碰到那道裂缝之时被黑芒狠狠一阵,兄妹二人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一片淤潭中。 秀笙双手支着剑仙从水潭中爬了起来:“咳咳,这……这东西好生邪乎……” “我就说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不信,你看……秀笙哥,血,你流血了!” 秀音花容失色,指着秀笙的嘴角尖叫了一声,在大雨中显得格外凄厉。 “没有什么大碍,为兄……为兄……” 秀笙本想摆摆手让她不要担心,然而伸手在唇角一抹,低头一看,简直是大惊失色—— 他嘴角的血,是黑色的。 “不好,这东西……有毒……” 秀笙只来得及说上半句话,整个人脸朝下,晕倒在了水潭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秀笙哥!!” 秀音尖叫一声,扑向水潭中的秀笙。 然而这脚下的激流好生邪乎,她掰了几次都无法将秀笙给翻过面来,即便用上仙法,秀笙的身体仍是脸朝下的埋在水中。 此时积水已然没至大腿根部,若是再这么下去,她兄长没被毒死,也要被淹死了。 怎么办,现在究竟要怎么办……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一臂之力 “你且让开,让我试一试!” 绝望中,秀音忽然听到身旁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秀音抬起红肿的双眼,对上了一双令她都为之惊叹的美目。 然而下一瞬,兄长的安危令秀音警惕了起来,抓起手中利剑,厉声道:“你,你是谁,休想对我兄长不利!” 白似久明白这位姑娘此刻心中烦乱,也没同她计较,而是好声好气的安抚道:“这位道友不必惊慌,若是想要救你家兄长,便让我看看他的伤势。” 剑尖微颤,秀音连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兄长还有的救?” 白似久缓声道:“若是你再这么拿剑指着我的鼻子,怕是有救也救不回来了。” 秀音面色一红,赶紧将利剑放下,侧身让开。 白似久蹲下身,仅留出脖颈以上在水面之上,双手探向死死沉在潭底的秀笙。 “如何?我兄长如何?” 秀音在一旁连连发问,白似久冲她一点头:“尚有脉息。” 秀音长舒一口气。 “但是……他中了青龙鼎之毒,已陷入重度昏迷之中,必须尽快救治。” 秀音刚放下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带着哭腔道:“什么青龙鼎之毒,这是……是什么啊?我们根本还未靠近那鼎,如何中的毒?再说了,这里水势诡异,我根本搬不动秀笙哥,这要如何救他!” “别怕,我先让他从这水潭里出去。” 白似久冲秀音安抚的笑了笑,藏在水下的手掌一翻,掌心气刃飞舞,很快便织成了一层薄薄的网,将秀笙护在其中,与水势隔绝。 秀音还未缓过劲来,便见她的兄长真如同这女子所言,缓缓从水中浮起,最终悬浮在水面之上,总算是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这!这你是如何办到的?!” “此处的水有问题,只需用结界隔绝便可。” 秀音先是大喜,可再一看白似久腿尽血色的脸,迟疑道:“可……可我看你脸色,不像你说的如此简单……” 白似久轻笑一声:“是费了些功夫,毕竟人多了。” “人多?不好,那些被吸走的百姓!” 秀音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噌地一下站起身,正要提剑再度冲向青龙鼎,却被眼前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半空中密密麻麻悬浮着无数人,个个衣衫单薄,显然是刚从梦中惊醒,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被拽进了那诡异的裂缝之中。 秀音惊呼一声:“这些人,都是被你救出来的?!” 白似久救起秀笙,也从水下站起身,冲秀音一笑:“若不是你二人牵制了那裂缝,我也无法将他们救出。” 秀音被她夸的脸色一红,支吾了片刻才说:“唉唉,我俩……我俩就是冲过去砍了一下,啥事儿也没办成,还被弄的这般狼狈,这救人一事差点还被我忘在脑后了……” 白似久笑道:“你二人行侠义之事,我不过是助你们一臂之力罢了。” “姑娘功夫俊,不知我兄长中的毒可能解?”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复原 “可解,但现在我手里并无合适的草药,若是要解毒怕是……” 秀音眼睛一亮,连声道:“姑娘,这事儿好办,我家兄长好研究医术,家里七七八八的草药都齐全着呢,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为你寻到。” “如此甚好。” 秀音姑娘热情,白似久恰好也有些事情要问清楚,便也没多加推脱。 “姑娘你看,雨停了!” 果然依秀音所言,暴雨和狂风竟在她们说话之时没了生息,脚下的激流平缓了起来,水面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至了脚踝的高度。 若是未曾亲眼所见,根本瞧不出方才的一通险境。 尤其是不远处的青龙鼎,竟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原状。 那些诡异的黑芒也没了踪迹。 一切都像是并未发生过一般。 除了遍地躺着的百姓,此时正陷入了沉睡中。 秀音瞪眼看着躺了一地的人,问白似久:“他们要如何是好?” “明日一早,他们便会醒来。” “那就……就让他们这般躺在大路上,不将他们放回去?” “你可认识他们?” 秀音摇头:“我与兄长甚少在城中,这些人里头,像是没一个认识的。” 白似久颇为无奈道:“这一个个的你不认得,我也不认得,若是我俩不小心将他们放到别人家里去了,那明日,整座城都得乱套了。” 秀音讪讪笑了笑,觉得自己这问题还真是白搭。 若是换做她在人家床上醒过来,她估计要将人家房顶给掀翻了去。 白似久不知秀音心中所想,接着说:“不过这睡大砖头上也不是个事儿,不如给他们一人个铺盖,起码睡个安稳觉是可以的。” “对对,你说的对,城北搭了个大戏台子,将他们搁那儿,差不多能挤得下。” 于是,这将人排排放的活儿被秀音自告奋勇揽了下来。 秀音将秀笙单臂扛在肩上,自怀中取出一枚短笛吹了三响,随后扭头对白似久说:“姑娘,我叫了大白来,是只雕,飞的稳得很,认得路。你且同我兄长先行,我这头办妥当了便来。” “我这般去你们住处,可有不妥之处?” 秀音豪迈的一摆手:“无妨,我与兄长二人住在城外山林里,就咱俩,没别人,姑娘去了,便当做是自个儿家里便是。” “好说,好说,那便叨扰了。” 白似久告别了秀音,与昏迷中的秀笙一同乘上了大雕。 大雕展翅而飞,很快便越过城门和山林,最终落在半山腰的一处木屋前。 虽说是木屋,却比她给白上闲捯饬的那个要气派多了,这前院后院分明,粗略算下来起码有七八间房了,还未进院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香。 此时救人要紧,白似久也没那些什么虚礼,大门一推,用一片云朵拖着秀笙放到了里间房中。 白似久寻着药草味儿走到后院,惊讶的是秀笙竟种了不少珍惜的药草,其中几味她一直未曾寻到,不得已才用了替代的药草给白上闲熬药喝。 第四百六十七章 死后的艳福 兄妹二人处的药草齐全,白似久很快便找齐了药材,替秀笙熬了药喝下。 秀笙中毒时间不长,修为又不错,很快便醒了过来。 “你你你你……你是何人?!为何……为何……” 秀笙一睁眼,就看到一位极美的姑娘坐在床头,那舌头都快搅一块儿去了。 他记得自己被那震晕了过去,难道说他记忆出了差错,他没晕,反而是死了。 他生前似乎也未曾做过什么大功德的事情,怎的死后竟有如此艳福,上天派了位如此貌美的姑娘来陪伴他。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却被外间一声惊喜的呼声给打断了。 “秀笙哥,你醒了!” 哦,原来是自家妹子。 看来他并非是死后升天享清福去了。 “咳咳,那什么,秀音,你你……她……她是……” 秀笙被自己脑海中的一通胡想羞得红了脸,又不敢看人家姑娘,只能支支吾吾的试图从秀音那套出一些信息。 “哦,你说她呀,她叫似久,唤她阿久便是。” 白似久不紧不慢的盛好了药,将药碗递到秀音手中,随后冲秀笙礼貌的一笑。 秀笙赶紧道:“久姑娘,在下秀笙……” “嗯,我知道。” 秀笙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全是这姑娘温柔如水的声音。 然而,秀音却是个粗线条的,说出口的话让他恨不能立马钻被窝里去。 秀音上前一步,一手搭上秀笙的脑门,回头对白似久道:“阿久,你且帮我兄长看看,脸这么红,可是余毒未清,发烧了?” 秀笙:“……” 自家妹妹这脑子哟,怕是不好使。 白似久促狭的看了秀笙一眼,接着秀音的话道:“若是余毒未清,那可是大事,不如……” “不必了不必了!” 秀笙此刻耳根子都红了,一把拿过秀音手中的药碗,咕噜噜几大口灌下,哪里晓得这药是刚盛的,差点没把他嗓子眼给烫出烟来。 秀音一愣,随后将白似久拉到一旁,紧张兮兮道:“阿久,你要不再帮我兄长看看,他这怕是……毒坏了脑子吧?” 秀笙:“……” 他想说,嗓门这么大,他真的不聋。 白似久拍拍秀音的肩膀,安抚道:“不必担忧,这是刚醒,脑子迷糊了些,正常现象。眼下日到中午了,你兄长大病初愈还未进食,不如你去厨房看看方才准备的鸡汤如何了。” 秀音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兄长,若有所思的走了。 房间内只剩下秀笙和白似久两人。 秀笙此时简直是无地自容。 看久姑娘这神色就知道,定是他方才的一通胡思乱想全写在脸上了,也就是自家的傻妹妹看不明白,还稀里糊涂的打了他的脸。 白似久的确是看出了秀笙心里的一通想法,可她支走秀音,却并不是要说此事。 “我且就长话短说了。” “姑……姑娘请将。”秀笙欲哭无泪的应了一句。 “先前我在后院看到许多药草,其中有几味药材,想向道友讨要一下,不知可否割爱?” 第四百六十八章 救人之鼎 “药草?” 秀笙明显愣住,显然是未曾想到,久姑娘竟未曾同他计较方才那等囫囵事。 白似久道:“其中百蛇叶,芷未兰,还有乌青啼这三味药草,我寻遍四处而不得,却在道友这儿瞧见了,这才贸然讨要。” 秀笙平复了一番,神色有些凝重起来:“久姑娘,容在下斗胆问一句,这三味药材,可都是吊人性命的。姑娘求这药,可是……” “正如道友所想,如今我有一朋友性命危在旦夕,不然也断不会讨要这几味极珍的药材。” 秀笙生怕她会错了意,赶紧解释道:“姑娘莫要多想,姑娘与在下有救命之恩,莫说这三味药了,就是将我这一院子的药草都摘了去,我也会双手奉上。在下想的是,姑娘这位朋友有难,若有能用到我们兄妹二人的地方,尽管说!” 白似久轻舒一口气,这几味药材她漫山遍野寻不着,只能用替代的,几次三番差点没将白上闲救过来。 如今秀笙同意让给她,着实是帮了她大忙。 “多谢道友,此事已然帮了我大忙,不敢再劳烦其他。” 秀笙连连摇头:“不不,姑娘真的不必客气。姑娘不如将那位朋友的情况同我一讲,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些忙。” “如此也好。” 白似久将白上闲的病情与秀笙说道了一番,中途秀音进来了一回,本想说午膳好了,结果一推门看见她兄长神情凝重,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悄悄关上门走了。 秀笙听完,仔细斟酌了一番才说:“姑娘若是要吊人性命,用这三味药的确是没有问题。可若要救人,怕是要用他物。” “何物?” 秀笙放低了声音道:“青龙鼎。” 白似久明显一愣。 她与秀笙可是都亲眼见过那青龙鼎的邪乎,可如今秀笙却仍这么说,怕是知道些什么。 是了,先前这兄妹二人便是为着要不要毁鼎而发生过争执。 “先前我听到你与秀音争执,你说那鼎并非邪物,可秀音不信,执意要毁鼎,这是何故?” “姑娘既然听到了,那我便也不隐瞒什么了。” 秀笙这才将事情始末一一讲来。 原来,秀笙与秀音兄妹二人原本是城中旺族出生,家中有一祖传的宝贝,便是这青龙鼎。 秀家是医官世家,代代行医,且只传男,不传女,许多家中隐秘之事都不会说与女子听,这才让秀音对那鼎产生了误会。 正如秀笙所说,青龙鼎并非邪物,恰恰相反,其底部有一枚青龙圣丹镇鼎,可吐纳青龙之火,是极品的炼丹炉子。 然而这么个极品的炼丹炉,却让许多人眼红的紧。 其中城北林家觊觎青龙鼎已久,有一年,趁着秀家公开布法炼丹之时,在鼎中动了手脚,青龙鼎中的青龙之火狂暴伤人,上千人死在了炼丹大会之上。 此事震惊四方,从此秀家被赶出蓬城,再也不许进城。 而这青龙鼎则被林家收缴,纳入私库之中。 第四百六十九章 谁在害人? 秀笙回想起从前家族受人前呼后拥的盛况,再抬头看看这一方木屋,心中苦涩不已,说着说着陷入了沉默。 白似久轻叹一声,等了半晌才轻声问:“后来呢?若是林家霸占了青龙鼎,为何会舍得将它供奉在城中?” 秀笙叹道:“那青龙鼎世代为我秀家所用,是因我上祖对鼎中青龙曾有救命之恩。后来青龙年岁大了,眼看要身死道消,又未曾报答过这救命之恩,便将内丹剖下,赠与祖上制鼎,世世代代造福我族。” 白似久听了,心中愧疚不已,叹声说:“没想到,竟有这般渊源。看来,是我误会了青龙鼎,还以为你身上所种之毒是拜它所赐。” “姑娘莫要自责,青龙鼎本就有伤人的先例,姑娘如此想,也未曾不可。” 白似久摇头:“一事归一事,的确是我错怪它了。” “其实,自伤人之后,青龙鼎心性也大变,再也炼不出上品的丹药了。林家虽霸占了青龙鼎,却炼不出好的丹药,后来觉得脸上无光,又不愿那些同门世家看笑话,干脆将这鼎捐赠出来,放于城中作祈雨之用。” 白似久道:“青龙本为王者,又岂会轻易服从外族之人。” “姑娘说的极是。” “况且炼丹之鼎本为救人之物,有人拿它伤人,错并不在它。” 秀笙动容:“姑娘能如此想,秀笙替青龙鼎谢过姑娘了。” 秀笙心中感念,心想若是人人都如同久姑娘一般能理解青龙鼎之苦,怕是也不会生出后来的事端了。 青龙鼎无故蒙冤,秀家被赶出蓬城后遭人怨恨,最终城中几大世家暗中联手,一把大火烧了秀家一百三十一口人。 漫天大火,惨叫哭声混在一起。 然而带头堵截的几大世家连刚出生的孩童都不曾放过,一并扔进了火海中。 至于秀笙和秀音,只不过是因着恰好外出游历,才未曾遭遇截杀,侥幸活了下来。 而当时带头火烧秀家的,正是城主朱杰。 后来,鼎中青龙在天有灵生了怨气,便趁着暴雨之际祭出大水渊报复城中百姓,当真做了害人的勾当。 至于那位朱杰城主,也遭了青龙鼎的报应。 听了秀笙之言,白似久也是感慨万分。 世间竟有如此多的巧合。 若不是她出手救了秀家兄妹二人,她也不会见到这樽青龙鼎唯一的传人,自然也不会知道,这鼎原本其实是救人之物,却因林家的贪念,沦为了害人的东西。 然而,有件事仍是说不通。 “秀笙,我且问你,当年消失的人,可都是参与火烧秀家的那些?” 秀笙点头:“正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那这次呢?这次遇难的,可都是普通百姓了,这又何解?” 秀笙沉声道:“这也是我兄妹二人奇怪的地方。原本昨日暴雨,我二人也是防着当年旧事重演,所以才悄悄潜入城中查看一番,没想到,这一看,竟真的出事了……” 白似久蹙眉:“也就是说,这次是有人借青龙鼎之名,行害人之事。” 第四百七十章 借鼎炼药 秀笙惭愧道:“正是。可惜我兄妹二人能力不足,人没就成,差点将性命搭了进去,若不是姑娘相救,恐怕现在已经……” “青龙鼎本不是凡物,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在城中,自然有许多人起了贪念。最好的办法,便是物归原主。” 秀笙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这本就是祖传之物,我也想拿回它,以慰先祖在天之灵,可秀音她……” “我同意!” 只听“碰”地一声,秀音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来。 “秀音,你怎么……” 秀音原本欢欢喜喜的端了午膳,想着秀笙刚醒,不便挪步,在房内用膳会方便许多。 没想到,她却听到了埋藏多年的真相。 她竟是从来都不知,她的父母亲人,是被城里那些贪得无厌的人给杀害的! 秀音将手中托盘往地上一扔,碗盘饭菜洒了一地,眼眶立马就红了。 “秀笙哥,若不是我今日恰好听到,你怕是骗我一辈子!什么我秀家是为青龙鼎所害,全都是在骗我!” 秀笙暗道一声不好,不顾体虚强撑着支起身子想要下床,连声解释道:“不是的,秀音,你听为兄解释!为兄不告诉你,是因为……” 是因为,他不想让仇恨伴随秀音一辈子。 “是怕我找那些人算账是不是!” “你性子冲动,为兄……” 秀音红着眼眶,颤抖着手指着秀笙,对他简直失望透顶:“秀笙哥,你不必再说了。不论什么原因,这等大事你都不该瞒我,你不告诉我,分明是根本就不信任我!” 还未等秀笙解释,秀音便夺门而出,招来大白雕,翻身上雕便飞走了。 秀笙身上有伤,自然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离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秀笙长叹一口气,回身坐到床榻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屋内还有一位,将他兄妹二人吵闹之事看了个真切。 “久姑娘,见笑了……秀音,她就是这般脾性。” 白似久扯了扯嘴角,礼貌的笑了笑。 这种时候,她还是让秀笙一个静静为上。 白似久起身告辞:“我先去外间熬药,有事唤我便是。” 秀笙先是茫然点头,随后突然想起正事儿,连忙道:“等等,方才说的青龙鼎,姑娘若是急着救人,不如等我半日,今夜我便去城中借鼎炼药,也不耽误姑娘救人的功夫。” 白似久转身回道:“依你现在的伤势,要静养才可,今夜便动身,与你身体无益。” 秀笙却正色道:“姑娘那位朋友奄奄一息,怎能容我躺床上睡上好几日的大觉?姑娘且放心,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 白似久看出秀笙此刻是下定了决心要今夜动身,她再阻拦也说不过去,索性顺着他的话道:“那不如这样,今夜我同你一道去城中,也好设下结界替你护法。” 秀笙喜上眉梢:“若是有姑娘相助,炼药之事当是容易的多了。” 二人定下今夜子时出发,此事便定下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抓紧时间好动手 是夜,子时。 白似久与秀笙二人换了身深色便装,一同潜入了蓬城。 月黑风高夜,家家户户已然入睡,正是用鼎的好时机。 以防万一,白似久在青龙鼎周围设下一层水幕结界,二人这才一同走上了放置青龙鼎的石台之上。 此时城中灯火尽灭,又无月光,二人为求稳妥并未点上照明之物。 白似久用神识之力粗略一扫而过,看清了这青龙鼎鼎身巨大,有半人多高,上铸精巧盘龙纹,耳廓纹饰为龙爪样式,纹路清晰可见,一看便是极珍之物。 秀笙在鼎身周围看了半晌,回头朝她一点头,表明的确是青龙鼎无误,这才解下腰间药囊铺在地上,将囊中备好的药材一一铺好。 “久姑娘,我需要两个时辰炼制药材,便劳烦姑娘护法了。” “好说好说,你尽管放心。” 秀笙盘腿坐下,双手竖成掌对着青龙鼎的方向,口中开始喃喃念起法决。 白似久转过身不再打扰,四下看着是否有人出没。 今夜无风,城中一片寂静,连一丝半点的声音都听不到。 白似久站着站着,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这城里静的有些过了。 她回头看了秀笙一眼,仍是双眼紧闭的模样,并未察觉四周异样。 此时鼎中已隐隐有龙吟之声,烈焰炽热宛如浩日一般,将石台照得光亮透彻,若不是她提早设下了结界,这刺目的光芒怕是要将熟睡的人全给惊醒了。 此时已过了大半时辰,鼎中之药已有了雏形,一股淡淡的药香自鼎口扑面而来。 然而,她心底却隐隐多了一丝不安。 昨日才引发了全城之乱的青龙鼎,今夜居然能安安稳稳的让秀笙坐它面前炼药,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她跟来护法,便是担心借鼎作乱的人会藏在暗处,对秀笙不利。 毕竟青龙鼎唯一的传人,是极有分量的诱惑。 又过了半个时辰,秀笙脸上已然是汗水遮面,将领口都淌出了一大片汗渍。 鼎中药香四溢,她的药应当是快要好了。 这关键时刻若还是无人动手,那她便认了,是她多心了。 然而,就在她刚转头看向四周的一刹那,忽然就觉得脑后一股诡异的寒气袭来,直直射向她。 果然来了。 白似久冷笑一声,腰间剑光一闪,催动了佩剑向后一斩,只听“轰”地一声闷响,明显是斩到了什么东西。 她再一回头,入眼却是一抹黑,一道暗芒从她眼前飞速窜了过去,向着城北那条大道去了。 这等情况下,一般人便是要提剑追上去了。 然而白似久却不慌不忙的收起佩剑,学着秀笙的模样,盘腿坐下了。 窜向城北的暗芒跑了一段距离,明显顿了一瞬,随后开始原地乱窜,没了个章法。 白似久打着坐,扬声朝着四周喊话道:“诸位,若是要动手,可是得抓紧时间。不然,这药练成了,青龙鼎可是要灭了。” 周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那些暗中埋伏的人已然乱了分寸。 第四百七十二章 乌合之众 片刻后,终于有一个黑衣蒙面人阔步走了出来,厉喝一声:“大胆妖女,竟敢借青龙鼎生事!” 白似久上下打量这人一眼,听声音应当是个中年男子。 她粗略这么一算,起码有数百号人。 这么些人藏在周边巷子里却不被察觉,显然是有高人相助。 而面前这男子的修为并不足以做到。 看来,还有人藏头藏尾的不敢露面。 “你们说我是妖女,可有证据?” “证据?!”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你与秀家余孽同流合污,还需要证据?昨日青龙鼎闹事,定是你们趁机作恶,伤了城中无辜百姓,现在竟敢管我要证据!兄弟们,你们说说,这是不是可笑至极!” 暗中埋伏人马的被当面拆穿,便也不躲躲藏藏的了,呼啦啦从大街小巷里窜了出来,一个个虽蒙了面,但眼中的怨毒和恨意死死锁住了白似久。 “妖女!昨日胆敢借暴雨之际害了一百二十八条活生生的性命,你这毒妇简直死不足惜!” 白似久眉心一皱。 她救下的那些百姓分明是让秀音好生安顿了去,怎的这些人竟说那些百姓全部遇害了? “你们说那些百姓遇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伤了多少人?伤势如何?” 然而她这一问,却让围剿的众人彻底骂开了。 “你这女人,模样生的不错,竟是一颗蛇蝎心肠,竟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如何慰藉城中亡灵!” “就是就是,居然还与秀家叛党为伍!” “当年秀家借鼎生事杀了那么多人,那把大火没把他们家族烧干净,真是可气!如今同这妖女一伙,不知又要害了多少人去!” “杀了妖女,杀了妖女!” “杀了秀家余孽,杀了秀家余孽!” 此时人都站脸上对着开骂了,白似久心中虽恼火,面上却竭力忍耐。 眼下秀笙炼药已到关键时刻,她不能让这些人在这里胡言乱语干扰他。 白似久拔剑站起身,剑指黑衣男子,冷声道:“我究竟是不是妖女,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妄言!” 黑衣男子“哟”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死到临头还想狡辩!兄弟们,还不速速将这妖女拿下!既然她不服,那便抓到圣女面前听候发落!” “上!” 众人齐声呼喊一声,抄起兵器朝着白似久杀了过来。 然而不见她施法,众人堪堪杀到跟前,却被一堵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一个个没站稳,直接滚地上去了。 黑衣男子此刻脸色有些难看。 这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片,简直是丢人现眼。 他为了隐瞒身份,才临时招了一批乌合之众前来围剿,否则凭他家族势力,怎么着也能一个照面便将这妖女拿下。 白似久看面前跟叠罗汉似的躺了一地人,唇角一勾:“你们想抓我,也要有那个本事。若是没那本事,还不如早些洗洗睡了。” 眼看着将黑衣人气的浑身一颤一颤的,白似久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这些人不过是幌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未现身。 第四百七十三章 圣女驾到 就在众人扶着腰从地上爬起的功夫,身后传来秀笙惊喜的声音:“成了,成了!”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青龙鼎中突然间金光万丈。 无数金芒穿透了黑夜的死气,浑厚的药香将四周净化得一片清灵。 “秀笙,好样的。” 白似久赞叹一声秀笙炼药之娴熟,随后扫了黑衣男人一眼,便没再搭理他,一个转身走到秀笙面前。 一枚金光闪闪的丹药落在了秀笙掌中。 然而秀笙摊开掌心一看,脸上的喜色霎时褪尽:“怎么会这样……这,这上面怎会有如此多的怨气?” 白似久拿过丹药一看,只见丹药周身的金光不过闪烁了几下,很快便淡了下去。 一丝丝异味自药丸中不断扩散,吐纳出带着死亡的黑气。 怨气? 白似久猛然间想起,方才那群人说死了一百二十八条人命,原来竟是真的。 有人借鼎杀人,这才让青龙鼎沾染上了怨气,他们今日炼药,便算功亏一篑了…… 秀笙此刻已然乱了方寸,无措的用手抓挠着头发:“久姑娘,我……我……” 他先前拍着胸脯说能炼药助她救人,可现在倒好,不但药毁了,还害的久姑娘被当作了他的同党,被众人围堵,他究竟干了些什么啊?! “罢了。” 白似久叹了口气:“有人设陷阱再先,这不怪你。” “不!是我连累姑娘了,是我,姑娘先走,我在这里挡住他们,他们的目标本就是我,只要我留下,想必他们也不会去追你了。” 秀笙牙根一咬,一个闪身护在了白似久前面,与众人刀剑相向。 然而秀笙向前冲了几步,却被白似久布下的水幕结界给拦住了。 “久姑娘!”秀笙回头。 白似久提剑上前,拍了怕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你不必冲了,这些人我一人对付便可。” 秀笙一愣,而他身后的一干人等却是怒火冲天。 这妖女好大的口气,竟敢说一人可挡他们百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黑衣男人气的浑身发颤:“妖女好生狂妄!本想给你一条生路,让你到圣女面前忏悔你的罪行,可你执迷不悟,反倒变本加厉。兄弟们,不必活捉了,死的也行!” 白似久扬剑一笑:“你们不是我对手,不必白费功夫了。不如让你们那位圣女前来一战,说不定还有些胜算。” 说着,白似久横剑一挥,天空一道惊雷闪过,将众人的脸映照得煞白。 他们只觉脚下位置被一柄从天而降的巨斧生生劈裂,轰然裂开了一道狭长的裂痕。 众人从未见过这等凭空召唤雷电的法术,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的震惊。 这法术不仅将众人震在当场,秀笙在白似久身侧看的都痴了。 然而就在众人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漆黑的上空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虹光,只听虹光之中传来一道温柔如水的女人的声音。 “退下吧,你们不是这妖女的对手。本圣女倒是要看看,这妖女有些什么本事。” 第四百七十四章 伪善的面具 白似久借虹光仔细一看,这位圣女着一身鹅黄仙衣飘然落下,这容貌,这声音,竟然是…… “是你,你是黛鸢。” 白似久对上黛鸢平静中却明显带着得意的神色,心里火气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有些人,就那么直溜溜的往那儿一站,就令人膈应的慌。 而黛鸢于她,正是这类人。 就是这女人,一副伪善的面孔,说什么要救兄长于危难之中,还不惜撇开王后身份向她求助种种。 那故事讲的,简直是声泪俱下,听的她都信以为真。 结果呢,根本就是个陷阱,差一点害的非夜白葬身于不归墓中。 这笔账,她还未找黛鸢算清楚,这人却找上门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黛鸢,你我之间的账,今日可得好好算清楚了。” 谋害非夜白,再加上毁了闲哥的药,这俩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账。 她当众这般喊话,惹得一干人等大怒,为首的那黑衣男人头一个怒喝道:“大胆妖女,竟敢直呼圣女名号,简直不要命了!” 然而,黛鸢却抿嘴一笑,安抚着众人的情绪:“诸位不必为本圣女动怒,妖女不懂规矩,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不然,若是懂得分辨善恶,又为何要作妖?” “圣女说的有理。” 黛鸢越过人群,落在白似久设下的水幕结界前,伸出指尖往结界上一戳,就听“碰”的一声,结界应声而裂。 “呵呵,你们瞧,这妖女也不过如此,她这功夫在本圣女面前,不堪一击。” 黛鸢轻声笑了起来,众人也附和着大笑起来,纷纷道还是圣女修为过人,这妖女定不是对手。 结界碎裂,秀笙惨白了一张脸,再看白似久,神色却不见丝毫变化。 白似久安抚的冲秀笙一点头,转而对黛鸢淡笑,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对手,那也要试试了才知。” 黛鸢也放低声音回道:“久姑娘好久不见,怎的就你一个人了,你那位形影不离的徒弟哪儿去了?哦,不对,应当是你未婚的夫君,怎的不见他时时刻刻守在你身旁,让你受了这般委屈,嗯?” 白似久微微一眯眼。 这女人终于不装了,她竟还有些不适应。 既然人已经撕下了面具,那她也不必客气了。 白似久毫不示弱的回敬黛鸢:“圣女关心的人倒是挺多,身份也是不少。这些人可知,你在魔界是嫁过人的?” 黛鸢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若不是白衣借着圣母娘娘之命,勒令她为他办事,她如何会嫁给凰朝那般嗜血成性的疯子?! 她可是堂堂轮回道大圣女,有如此不堪回首的过往简直是奇耻大辱,尤其是被白似久这女人知道了她的底细。 如今白似久到了轮回道,怎么也不能让她活着出去。 想到这里,黛鸢脸色一沉,咬牙道:“白似久,你落得这般田地,还想逞强,我便让你逞强不起来!” “哦?不知圣女大人要如何行事?” 黛鸢此刻背对着众人,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自己的厌恶与恨意:“若是你跪下来求我,我便将这青龙鼎借你一用,好去救你那奄奄一息的夫君。”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配当圣女 白似久此时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黛鸢以为,她找秀笙炼药是为了救非夜白。 这人究竟对她,或是对非夜白有何等仇恨,竟抓着死死不放? 白似久心生一计。 既然这误会落下了,那她便顺着说下去。 想到这里,她神色突然一变,语气中满满都是慌乱:“你既然知道我是拿药救人,为何要阻拦?!你若是与我有什么误会,冲我来便是,为何要对非夜白下手!” 黛鸢一看抓到了白似久的死穴,脸上露出了几分解恨的得意,手掌一翻,趁着白似久慌乱的一瞬间,悄悄布下一道结界将她和白似久一同锁在其中。 这结界名为幻影流形。 外人看到结界里的她二人,只能她们站在那你一搭我一搭的说话。 即便是她二人在结界中大打出手,外人也是看不到的。 布下结界后,黛鸢没了后顾之忧,说话也没了顾虑:“专门冲你来?呵呵,你可别搞错了,我是恨你,可你充其量不过是个附属品,我怎会屈尊腾出手来对付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你是冲他去的?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 “无冤无仇?简直可笑!我从他登基魔皇的那一天开始,便一直追随他,追随了他那么多人,不求他娶我,只是想让他时不时的看我一眼,我便满足了,可是。他却从未看过我!” 听到这里,白似久不得不说,她被黛鸢给讲的有些懵了。 这是哪里来的一朵桃花? 若是真如黛鸢所说,非夜白在不归墓中得了轩辕崇华的仙力,由小娃娃模样变回来之时,就应当已经认出了黛鸢的身份。 她相信,若是非夜白真的认出来了,定不会瞒着她。 他未曾说过,那便是连他也不知黛鸢的真实身份。 看来,她得想办法让黛鸢说漏嘴。 想到这里,白似久突然叹了一声,欲言又止的看着黛鸢,最终斟酌了一番措辞缓缓道:“他……从未同我提过你,可是你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或是认错了人?” “哈哈哈哈哈哈……” 黛鸢笑得花枝乱颤:“认错人?!不,不是他认错人,是他根本认不得我这面容!” “你究竟是什么人?” 黛鸢咧开了一个讥讽的笑容,那副完美端庄的美丽面孔此刻竟显得格外的扭曲:“就算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的。可笑,你曾经将我害得那么惨,你却不记得了。呵呵呵,不要紧,我记得便是,你害我的,还有他负我的!” 白似久道:“你一会说我害了你,一会又说非夜白不爱你你便恨毒了他,瞧瞧你现在这般怨毒的样子,如何配坐这圣女的位置。” 黛鸢突然上前一步拽住了白似久的衣领,笑容森然道:“不,你错了。圣女的好处,便是我恨毒了谁,我就可以杀了谁。” 黛鸢笑的癫狂,全然不似当初凰朝魔宫里为后时的模样。 白似久用力想要推开黛鸢,然而黛鸢死死攥住了她的衣领,一双玉手上青筋直爆,扭曲而可怖。 看黛鸢这样子,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悲哀。 然而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她是不记得了,可本皇记的可是一清二楚。” 第四百七十六章 哄不好了 “不,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黛鸢双手颤抖,松开了白似久的衣领,难以置信的倒退了几步才站稳。 非夜白不是重病垂危了么,为什么会好端端的?! 非夜白一掌打碎了黛鸢布下的结界,一个闪身,落在白似久面前,将她整个人护在了身后:“本皇寻着自家夫人来的,又有何不可?” 白似久被护在后头,本想开口说话,然而男人却一眼不大的背对着他,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散发出了一阵“我在生气”的气息。 这……就有些难办了。 她扶额轻叹。 看来,她未曾知会一声,便打发月凰神树去救非夜白一事,果真让他恼了。 眼下双方呈对峙之势,只能留到回去后好生哄哄了。 白似久这头暂时决定保持沉默,以免再说出什么话惹恼了非夜白,而前头非夜白挑眉看着黛鸢,那眼神就像是她问了一句废话。 黛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尤其是非夜白二话不说便挡在白似久这贱人身前的这一幕更是对她的心狠狠扎了一刀。 黛鸢满脸不甘的扬起嗓音道:“不,她寻了青龙鼎炼药,难道不是为了救你?!” “圣女大人如此关注本皇,本皇可受不起。不过眼下这情况,明显是你的算盘,打错了。” 最后那三个字非夜白一字一顿的说,字字诛心,黛鸢听了只觉得胸中气血上涌,一口鲜血自喉中喷涌上来,若不是她及时抿住了唇,得当场吐出血来。 幻影流形结界被破,她本就受了内伤,如今这么一气,更是伤上加伤。 可恨,简直可恨,他竟敢这么对她! “你根本认不出我,我打的什么算盘,你又如何能知!” “认不出?” 非夜白冷笑一声,嗓音发凉:“你伪装的功夫确实不错,又得了圣女这么个名号,若不是你今日主动现身,本皇还当真猜不到你的身份。” 黛鸢柳眉一竖:“哼,别嘴硬了,说的好像你知道似的。” “你们魔精一族的密术甚少问世,外人的确不知你们族里的那些名堂。然而,你你作为公主被魔精王敬奉给轮回道,你的真实身份,魔精王是知道的。” 黛鸢神色一紧:“什么,你去问了我父王?!不可能,他不可能告诉你!” 她不相信,非夜白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他们魔精一族可是归顺的凰朝,她父王也根本不可能将此事告诉他最大的敌人。 “圣女成日沉迷于复仇之事,又何曾关心过你族中之事?” “你什么意思?” 非夜白眼神发凉的看着她:“你父王投靠凰朝,本是打算将他最喜爱的黛离公主嫁给凰朝为后。然而你却化名黛鸢从中横插一脚,夺了黛离王后之位,你以为,他会让他最心爱的女儿受这等委屈?” 黛鸢厉声道:“你胡说!黛离失踪多年,他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她!” 非夜白向前走了一步,嗓音发寒,字字都扎到了黛鸢的心尖上:“你错了。黛离失踪多年,是为了保护她,保护她不被你这等丧心病狂之辈暗害。” 第四百七十七章 路遇道友 “不可能!你说谎,你在说谎!” 黛鸢突然嗤笑一声,不屑道:“我当你知道什么呢,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黛离失踪,可是我亲自动的手,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旯堆里了,死了,你听明白了么!” “本皇还以为圣女会百般推脱,没想到圣女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气性,本皇佩服。” 黛鸢“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尖细,听起来极为怪异:“推脱?她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蝼蚁,杀了她,我为何要推脱?” “她可是你妹妹。” “妹妹?是,她是我妹妹。” 黛鸢冷笑道:“”白双妤也是白衣的妹妹,白衣不照样下手杀她。非夜白,你一家人都死绝了,当然不知道这同父异母的兄妹,可是隔着肚皮生出来的,那心可是隔着一层,要争的东西可多着呢。” “兄妹?”白似久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黛鸢不是个女的么,怎么会用“兄妹”一词? 她这句声音虽小,但黛鸢却听清楚了,那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立马闭上了嘴。 非夜白嗓音淡淡的回了一句:“的确是兄妹,这话倒是没错的。” 这话一出,别说白似久了,那周遭竖着耳朵听的众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一个个的瞪大了眼,将黛鸢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要是放从前,他们肯定是不敢的。 可今夜这闹剧信息量太大,什么青龙鼎,什么秀家余孽,早被他们抛诸脑后,根本比不上这瓜吃的痛快。 大名鼎鼎的圣女大人,难不成是个男人?! 白似久从非夜白身后探了个头出来,欲言又止的看着黛鸢:“她当真……是……” 非夜白道:“这具肉身是女子,但元神,并不是。” 白似久:“……”事实的真相总是那么精彩万分。 众人看向黛鸢的眼神瞬间变得深刻了许多。 那一圈的黑衣人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尽量与这位“圣女”保持距离。 黛鸢听见后头这番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一看,脸都绿了。 白似久道:“她……哦不,他方才说,曾与我有过节,这也是真的?” 非夜白回过头,挑眉看着她,眉间不悦甚是明显,那意思是他还未消气,她竟在这里吃瓜? 白似久轻咳一声,又推了他一把,眨了眨眼,表示哄还是要哄的,不过她还是想先吃瓜为敬。 非夜白垂下眼帘看她,沉默片刻,终于神色淡淡的回了她的话:“当真。他本名黛青,有一妹妹黛离,兄妹二人跟随本皇多年,不过用的是化名。” 白似久连连点头,眼睛发亮的盯着他,示意他继续爆料。 “本皇记性有些不好,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记性越发的差了。” 白似久笑容僵了僵,见男人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笔直杵在一旁的秀笙,针对性明显。 呵呵呵呵,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似久小声解释道:“路遇道友,路遇道友。” 非夜白略微扬起声音,重复了一句“路遇道友”,淡淡看向了秀笙。 第四百七十八章 黛青,黛离 秀笙脸色顿时白了许多。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位从天而降的男子,对自己有明显的敌意。 这男人方才一开口便唤“夫人”,难道说他竟是久姑娘的…… 一想到他居然对久姑娘曾抱有一些幻想,秀笙那脸立马是由白转红,若不是现在天黑,怕是要被一干人看个清清楚楚。 秀笙红着一张脸道:“在下……在下承蒙久姑娘相救,绝无非分之想……” 非夜白淡淡“嗯”了一声,对这个回答表示十分满意。这才贴近白似久的耳边,压低声道:“黛青与黛离是魔精族的皇子和公主。早年间魔精王投靠为夫,让他二人在为夫座下为官,化名为廖青,廖离。而这位黛鸢圣女,正是当年的黛青,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原本低声的耳语却在最后扬起了声音,让在场的众人听了个清楚。 廖青?廖离? 白似久还未反应过来这位“廖青”为何听着如此耳熟,那为首的黑衣人头一个骂声连连,有些个气得当场扯下了蒙面巾,踩在脚下狠狠碾了几下,“呸”的吐了唾沫:“老子真忒么长见识了,圣女,还忒么圣女咧!居然是个男人!” 众人一看这领头的都不干了,那气势自然是消了大半。 这些人心里面万马奔腾膈,面上也实诚,一个个当场扔了兵器,一哄而散。 好端端的一拨人就这么散了,黛青连连喊了好几嗓子,人看他如同看见洪水猛兽一般,哪里还顾及什么圣女的名号,没一齐开骂都是因为对他身份忌讳着。 “非夜白!你好狠的心肠,竟敢当面揭穿我!” 非夜白对上廖青怨毒的眼神,眉梢一挑,并未说话,而是示意他,好好看看他身后。 黛青还未转身,便听身后有人道:“你错了,要当面揭穿你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不可能,不可能……” 黛青嘴里嘟囔着一转头,对上了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应该说,他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都披着这张脸的脸皮,学她的一颦一笑,学如何当一位女子。 是黛离,确实是黛离。 那位曾被他亲手推下悬崖的妹妹。 而她的出现,却将他多年谋划毁于一旦。 黛青两眼发直:“你……你是死是活……” 黛离一步一步靠近他,说:“哥,你见到我,可曾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一定是鬼魂……” 黛青拼命摇头,被她逼得步步后退,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黛离的眼。 黛离是他亲手打成了重伤,随后推下悬崖的。 万丈深渊,再加上她身负重伤,根本不可能活命。 黛青突然大笑起来:“你一定是非夜白派来迷惑我的,对,肯定是这样……” “啪”。 黛离一巴掌扇到黛青脸上。 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气,黛青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连这简单的一巴掌都未躲开。 “哥,你根本不配我这么叫你,你已经疯了,彻底疯了。” 黛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底没有恨意,只有一丝嘲讽的怜悯。 第四百七十九章 旧事重提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还有你,你们,你们不能这样看我,我没疯,我根本没疯!” 黛青最见不得旁人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可是圣女,他可是堂堂轮回道大圣女。 他为了爬到这位置,他连男人都不做了…… 黛离见黛青眼神狂乱,拽住他的衣领,“啪”的一掌又打了过来,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哭腔:“哥,你醒醒,你我曾经那么要好,你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要好?哈哈哈哈哈……” 黛离浑身一颤:“不,你曾说,你只有我这么一个妹妹,这一辈子都会对我好……” 黛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禁狂笑起来:“是,你我的确十分要好,可那都是因为父王要我保护你!要不是他的命令,我怎么会对你好,怎么可能!” 黛离震惊的看着他。 原来,那些许诺,那些关心,全部是假的…… 黛青讥笑着接着说:“当初,父王名义上说,让你我一同到非夜白座下为官,实际上是想为你挑选一位好夫君。非夜白年纪轻轻,修为深不可测又有手腕,简直是父王心目中的最佳人选。父王疼爱你,而我,不过是跟随你,保护你的一枚附属品。” 黛离红着眼眶摇头:“不,父王从未将你当过附属品,他希望你能闯出一番天地……” “你错了!” 黛青嗤笑一声:“你得了父王所有的宠爱,因为她母后是父王爱的女子,是王后。而我的母亲,只是个他记不清名字的姬妾。你可相信,他竟然记不清我母亲名字,记不清名字!他说,若是我能护你平安,便升我母亲的位分,我高兴,我开心,可他竟问我我母亲叫什么,他根本不配喊我母亲的名字!” 他最恨的便是这一点。 凭什么,凭什么黛离生来便有一切。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黛离呆在了原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她竟从来不知,他心底埋藏着如此深的恨意。 她挣扎着在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却在此时,被他狠狠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捅了一刀。 黛青看着她满脸的难以置信,笑的越发的癫狂:“是,我不甘心,我便抢,抢了你的身份,所有的一切,我都要抢过来,让你一无所有!” 当初白衣圣使找上他,让他杀了他妹妹,取而代之。 他曾犹疑不决,也曾挣扎过,可至尊之位的诱惑让他背叛了非夜白,背叛了黛离,也背叛了整个魔精一族。 他亲手将黛离推下万丈深渊,转而替了她,借着黛离的身份写信传话回魔精族,最终让他父王背弃非夜白,投靠了凰朝。 他曾在夜里悔恨过,也害怕被人揭穿,可后来白衣圣使真的让他坐上了这位置,他才明白,权利这东西是多么的诱人,能做许多他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黛青。” 黛离突然抬起头,绝望的看着黛青,说:“你不配做我哥。你不是疯了,而是内里已经坏掉了。” 第四百八十章 曾为兄妹 黛离放弃了。 那个曾经带着她满皇宫玩耍的黛青,已经死了。 最终,黛青逃跑未遂,被非夜白当场擒拿。 那些溜之大吉的黑衣人本就是城中壮丁扮作的,得了这等惊人的消息,跑回去立马唤醒了自家老婆孩子一通胡吹海夸。 黎明之际,城中百姓连觉也不睡了,披了外衣便赶紧出来围观这位假扮圣女的男子,谩骂连天。 非夜白将黛青捆成了粽子,交到了黛离手上。 黛离看着脚旁鼻青脸肿的黛青,心中感慨万分。 仇恨竟能将她原本和善的兄长变成这副模样。 黛离不料非夜将人交给她处置,迟疑道:“尊上,您当真不杀他?” 非夜白道:“他是有罪,但如何发落他,本皇无权插手。” “可他毕竟曾是您的臣下……” “可他毕竟是你的兄长。” 黛离眼眶一热:“黛离多谢尊上不杀之恩。黛青……在外为祸多年,犯下的恶事不少,便由我带回魔精族处置。” 黛离提溜着晕过去的黛青,腾云而去,众人唏嘘不已。 待人影都见不着了,众人转过头一看,那鼎,还有那几位高人,竟已然没了踪迹。 太阳升起之时,非夜白、白似久和秀笙三人腾云赶到了白似久搭的木屋前。 “久姑娘,我且先进去看看你那位重病的朋友,你们……你们夫妻二人先聊着。” 秀笙闷着头进去了,白似久这才抬眼仔细打量非夜白。 神情冷淡,但那眼睛却有一搭没一搭的瞟着木屋里,明显是在意的。 良久,非夜白才开口道:“里面,当真是白上闲?” 白似久不自在的揉搓着衣袖,将袖口揉出一堆褶子却不自知:“他……我也没过,还有再见到他的一天。” 非夜白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缓缓道:“我也没想过,会有亲眼见到他的这一天。” 他曾有数年的时间,纠结在自己的性向中不可自拔。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男人,甚至在深夜惊醒,惊得自己浑身都是虚汗。 好在他眼力劲够好,仙界那么多人中,唯有他一人认出了她女子的身份,这才将他的噩梦挥去。 如今即将面对本尊,想起那些陈年的乌龙事,心里简直是天雷滚滚的。 然而自家夫人一句话,却让他真的如被雷劈。 白似久神色一变,看他不说话,深吸一口气道:“你该不会……” “什么?” “曾经喜欢过他?!” 非夜白对上她惊叹的眼神,眼底尽是无奈:“若真有此事,你又当如何?” “曾经喜欢过,‘你是应当告诉他的。” 非夜白:“……” 白似久轻咳一声,仔细打量,男人眼中的醋意散了大半,这才冲他莞尔一笑。 非夜白何尝不知她这一招,然而看破,却不一定要说破,待她拉着自己进了屋,非夜白才微微勾了勾唇,随后立马将唇角的笑意压了下去。 待白似久再回头看过来时,男人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时,先先来一步的秀笙已然替白上闲诊完脉,站起身道:“久姑娘,这位公子的病,需青龙之力才能医治。” 第四百八十一章 操不完的圣母心 白似久微愣,示意他继续说。 秀笙从乾坤囊中掏出青龙鼎,三人向旁边挪了挪,腾了块空地让秀笙将鼎放下。 “先前姑娘同我说,这位公子曾言‘东方,青龙’,我与姑娘便都下意识的认为,这青龙,指的便是用鼎炼药。” “竟然不是?” “是,也不是。他如今昏迷不醒,并非是近日受伤所致,而是陈年旧疾。” 白似久惊讶了一瞬,正要质疑自己学艺不精诊错了脉,秀笙便连声解释道:“方才我进来诊脉时,同姑娘诊的是一般无二,然而忽听鼎中青龙长鸣,这才察觉有异。” 秀笙示意二人离的近些,指着白上闲额间一抹极淡的印记:“你们且看,这是什么。” 非夜白道:“看这痕迹,应当是伤疤,但究竟是何物所伤,这痕迹太淡,看不出。” 白似久喃喃道:“从前闲哥这额间,是未受过伤的。我此番见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秀笙一拍大腿:“正是。我本来也觉得此伤如此之淡,定是个小伤。好在这鼎中龙魂有灵,与这伤口中的一丝灵气有了共鸣,这才得知,正是这额间一点印记,害的这位公子昏迷不醒。” “这是什么东西落下的伤?” “有一小块青龙鳞,打入这位公子的元神深处,搅乱了他的元神,却不得排出,这才日夜折磨他。” 白似久眉心一皱,坐在床沿上半晌才说:“元神中被混入杂质,这可是大忌。怪不得我用了那么多药下去,却迟迟不见好。” “正是这个道理。鼎中青龙呼唤,我且好好问问它,看它可有办法。” 秀笙用一片云朵托起青龙鼎,带上门出去了,临走时看了二人一眼,眼中落寞一闪而过。 罢了,久姑娘这么好,自己不该妄想。 秀笙走了,阖上的木门隔绝了晨光。 走非夜白撩袍在床边坐下,紧挨着白似久,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放轻了声音说:“阿久,若是他看到你这般皱眉,可要为你担心了。” “我……” 非夜白摁住她紧皱的眉心,说:“你我都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白似久沉默许久,突然仰起脸,笑了:“你说的没错,若是我这样愁眉苦脸的,他看到,定是比我还要心急。从前别人赞他慈悲心肠,我却总讽刺他说那叫圣母心态,一会关心这个一会关心那个,别人出了事,他比人家还要担心,简直有操不完的心。” 见她笑了,非夜白也淡淡一笑:“你可别说,你扮他扮了几万年,也养成了和他一般无二的性子,改了这么久,才勉强变回以前的样子。” 白似久瞪他一眼:“你又不知我以前是什么性子。再说了,你方才那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和你拜我门下修仙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唔唔……” 这话不投机突然开始揭老底了,非夜白也是无奈的紧,又不舍得拿手去捂,只得用嘴堵了一瞬。 白似久耳尖一红,正要说话,蓦地听到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声音:“阿久,你俩当着我的面这般,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又动了心思 白似久:“……” 非夜白:“……” 他们谁能想到,这好端端晕过去的人,恰好,恰到好处的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白似久赶紧从床沿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咳咳,那什么,闲哥,好巧,你醒了……” 白上闲微笑着坐起身:“不巧,我听了一会了。” 白似久:“……” 这还是她认识的闲哥么? 怎的还装晕听他们说话了,简直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白上闲笑着抬起手,想要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结果被床边坐着的这男子一把拨开了手腕,一只手悬在半空中,怎么看怎么有些尴尬, 白上闲抬眸,与非夜白对视。 非夜白毫不回避的看着他。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他是你夫君?” 白似久眨眨眼,点头,承认了非夜白的名分。 白上闲“哦”了一声,随后微微一笑:“看来,是未过门的夫君。” 白似久一愣,未过门的夫君,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然而她曾与非夜白订婚,但时至今日还未完婚倒是真的。 白上闲轻笑一声,放下手,兀自将榻上软枕放到身后垫着,眼睛直直对上非夜白:“看来我猜对了。既然未曾完婚,那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你可随阿久唤我。” 白似久瞟了一眼非夜白。 令她意外的是,男人神色淡然,并未升起一丝恼意,竟顺着白上闲的话规规矩矩的唤了声“闲哥”。 白上闲笑意渐深,却没再说什么,又开始跟非夜白你看我我看你这么对望着。 白似久在一旁看的都痴了。 这俩大男人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深情”对望,合适么…… 好在秀笙及时推门而入,打破了这僵局。 “久姑娘,我知道,我知道如何救那位公……公子,你竟然醒了?!” 秀笙狠狠吃了一惊,这位公子脉象紊乱,看着就像随时都要一命呜呼的样子,怎的他不过出去了那么一会儿,就好端端的醒过来了? 白似久暗暗舒了一口气,趁对视的俩人不注意,对秀笙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秀笙莫名,但仍感觉屋内气氛有些凝滞,支吾了片刻道:“那啥……我,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 “不不,你进来的正是时候,快坐快坐。” 白似久笑眯眯的招呼着秀笙坐下,随后转身对白上闲道:“闲哥,这位是秀笙,是我朋友。” 白上闲不再与非夜白对视,而是转眼看向秀笙,微微颔首:“秀笙道友,在下是阿久的兄长,单字名闲。” 秀笙默念了一下“白闲”这名字,总觉得有些不大顺口,然而心里这么想,面上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便灵机一动道:“既然是久姑娘的兄长,那我便斗胆,随她一同唤闲哥,您看可好?” 他这么一说,屋内三人齐齐侧目。 这分明是,话中有话的意味。 非夜白唇角一勾,看向秀笙的眼神深邃了许多,看来这小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似乎又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 第四百八十三章 再无青龙 白上闲看了看秀笙微红的耳尖,又看看非夜白冷下去的神色,心中了然。 看来,阿久自打变回女子后,是极受欢迎的。 “阿久,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白上闲招手让白似久坐在他身旁,非夜白起身,坐到了秀笙对面椅子上,微微一侧身,挡住了秀笙一半的视线。 秀笙:“……” 白似久重新坐到床沿上,抓起白上闲交叠放着的一只手,一探脉息,略带迟疑道:“闲哥,你这身体……” 这身体按理说,是不该支撑白上闲醒来的。 打入他元神中的青龙鳞已然彻底扰乱了他的脉息,让他一身灵气在体内胡乱冲撞,他上神的修为反倒成了拖垮他身体的累赘。 白上闲见她几欲红了眼眶,轻叹一身,拍拍她的手背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不必太过忧心。” “可是……” “其实你不在的这些时日里,我醒来了几次。我拿你采回来的药材自己调理了数日,情况已有了好转。只是这病情时好时坏,昨日晕过去后,睡了整整一日才醒,养足了精神头,现在同你们说话,倒是不费劲的。” 白似久知道他这么说是在安慰她,可他安慰人的功夫着实拙劣,这么多年都没个长进。 她直言道:“那可不行,这伤若不彻底医治,终会要你的性命。” 白上闲笑了笑,看了门外一眼随后道:“说到此事,我看你将青龙鼎寻来了。” “对,不仅将东西找来了,连同它的主人一同找来了。” 白上闲向一旁挪了挪,看向非夜白身后的秀笙:“看了,这位秀笙道友,便是持鼎之人了。” 秀笙憋了半天了,此刻赶紧借着话头站起身,冲白上闲作揖道:“正是在下。这鼎原本是我秀家传家之物,后来不甚落入奸人手中,得久姑娘相助,这才寻回。” 白上闲靠回软枕上,点了点头说:“甚好。我们都不懂怎么用这东西,还得劳烦道友了。” 秀笙面色一喜,上前一步道:“方才我在外间与鼎中青龙之魂对话,它说需要找到一条在世的青龙,才能将龙鳞彻底取出。” 白上闲看向白似久,然而白似久轻叹一口气,面露难色回他:“闲哥,你有所不知,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活着的青龙了。” 白上闲惊讶,秀笙也惊呼一声:“怎会如此?” “世人皆以为,龙族子嗣繁盛,却不知龙族的难处。” 白似久看向非夜白,非夜白点头,接着她的话向两人解释。 “自打轩辕昂为天帝后,每隔一百年便要在龙族征集最强者,作为他的御用灵骑。龙族向来好强,那些龙族子弟为了争这荣光,明争暗斗,手段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年年死伤无数。” 秀笙难以置信道:“这么说来,他们竟是自相残杀而死的?” 非夜白却摇头:“即便内斗的确让龙族损伤无数,但伤了龙族根本的,却是轩辕昂。” 第四百八十四章 龙族之难 秀笙常年居于轮回道,白上闲又重塑肉身没多久,两人都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屏息听非夜白继续说:“凌君弑以征选灵骑为名,实则暗地将一些快速提升修为的禁药卖与龙族。” 白上闲眉间一蹙:“禁药这东西可是十分的害人,若是龙族大量购买,怕是要遭劫难。” 非夜白道:“那些禁药药效奇快,在龙族风靡一时,然而买药的那些人却不知,这禁药实则将他们的底子掏空,即便的确能够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可修为越高,底子越虚,最终无药可救。” 秀笙不解:“他不是要选灵骑么,若是像这般将龙族子弟全都祸害了个遍,他又能得什么好处,灵骑不是落空了么?” “好处?” 非夜白笑了一声:“当年龙族子嗣昌盛,每年新生的龙子龙孙不少,百年时间,即便旧的一波被禁药掏空了底子,新的一波又长起来了。他所要的,远比一个合适的灵骑多的多。” 秀笙莫名:“他都是战神了,还图什么?” 白上闲轻叹一声,摇头看他:“恐怕卖药得来的那些钱,全部冲入了私库,至于私库的钱财,用处可是多了。” 私自屯兵,养死侍排除异己,这些不计入国库的钱财,怕是用来做了太多的坏事。 秀笙又问了:“即便如此,龙族也不该落到灭族的地步,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非夜白挑眉看他:“你倒是个聪明的。” 秀笙抽了抽嘴角,就听他继续说。 “龙族服用禁药后,功力大涨,即便他们底子再空,内丹里头的增长的修为却是不假,凌君弑又看中了龙丹,暗地派人下了毒,明面上却派了大量医官前往龙族医治。那些医官哪里懂得其中关窍,医治无果,大量龙族病逝,凌君弑便取了他们的内丹,留作己用。” 秀笙听了一阵唏嘘:“想不到偌大的龙族竟遭此难。我听闻数月前那位战神被捕入狱,说是……是涉嫌毁坏仙界圣坛的名目,当时听了还以为就是个传闻,没想到他私下竟做了这些恶事。” 他这么一说,非夜白与白似久相视一笑。 看来凌君弑入狱的消息传的还挺快,他那保持了数万年的战神威名,也开始一步步的走下坡路。 这些年来,凌君弑与废帝轩辕昂一同犯的事可不在少数,若不是他将黑锅全扣在轩辕昂身上,如今落在他身上的罪名可不止这些。 白上闲靠在榻上并未说话。 虽说他并不知道这些年凌君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但现在看来,也是没少干坏事。 可惜了。 凌君弑可是他亲手选出的战神,顶好的一颗苗子,却长歪了。 秀笙性情耿直,听了龙族之难后心里着实难过,再想想龙族遇难,久姑娘的兄长寻不到青龙,岂不是无药可救了? 秀笙暗骂自己没用,久姑娘救了自己性命,自己却在此时束手无策,简直愧对他秀家祖先,然而这时屋外的青龙鼎忽然嗡鸣一声,秀笙一拍大腿道:“有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十八神官 屋内三人皆被他这么一咋呼给惊了一瞬。 秀笙没来得及道歉,一个侧步站到白似久跟前激动道:“久姑娘,青龙鼎告知,我轮回道仍有一条在世青龙!” 白似久赶紧起身:“当真?” 秀笙说:“当真,就在圣母娘娘的天音城,现如今应当是圣母娘娘座下十八神官之一。” “可知姓名?” 秀笙挠挠头:“这……它就不知道了……” 白似久连声问:“是男是女?有何特征?” 秀笙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这……它也不知……” 白似久愣了一瞬,眼底霎时没了光彩,坐下一句话也没说。 秀笙慌了神:“久姑娘莫慌,这缩小到十八人的范围……应当也不算太差……” 这时,非夜白突然打断他:“你难道不知,这十八位神官分别掌管了十八座城池,而这十八城池又分隔在不同的轮回中,若要一座一座的寻过去,再加上与他们周旋,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都不够用的。” “怎会如此……” 秀笙瞪大眼,木在当场,喃喃道:“我……我以为这些神官怎么着也该侍奉在圣母娘娘左右,应当是好找的……” 就在秀笙手足无措之时,白上闲突然冷下嗓音道:“罢了。若是要找他们,我这病,不治也罢。” 秀笙目瞪口呆,这一个个究竟怎么了,这位正主儿居然就这么说不治了? “秀笙道友,我看你那鼎嗡鸣不断,许是出了些问题,不如我俩一同出去看看。” 非夜白突然站起身,扔下这么一句话,又淡淡扫了秀笙一眼,甩袖而去。 秀笙再怎么搞不清状况,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自己说错了话,他是在帮自己解围呢。 “我先出去看看,别是那鼎出了什么差错……” 秀笙说了这么一嘴,赶紧随着非夜白去了外间,回身把门给带上。 “唉唉,等等我……” 秀笙见非夜白脚步不停,出了外间又往院子里走去,赶忙大步跟上,跟到院门口才站定。 “方才多谢了。” 非夜白没看他,只是看向远方:“不必谢我。有些事,你我二人听了不便。” 秀笙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倒也是,你我毕竟都是外人。” “这种时候,即便不是外人,也是应当避开的。” “……” 秀笙只觉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脚底袭来,想要说什么,却被噎在喉咙里愣是没说出来。 他一时间也没摸清头绪,跟这位一块站外面吹风怎么都觉着有些尴尬,又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却听他道:“我听闻,你们兄妹二人也是住在这山林里?” “正是,这……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并无。”说着,非夜白突然抬手向着远方一指,“那个方向,可是你们住的地方?” 秀笙一头雾水,顺着非夜白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只见青葱山林中,居然冒起了滚滚浓烟,一大团一大团黑色的浓烟气体几乎将半山腰都给遮盖住。 秀笙脸色瞬间白了:“那,那是我和秀音的住所!”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为夫替你去 林间失火,秀笙急匆匆的腾云而去。 临走时非夜白送了他一枚上品灵水珠,说是只要用手轻轻捏碎,就能灭火,覆盖方圆数十里地的范围。 秀笙暗道了声豪气,千恩万谢的走了。 “秀笙走了?” 白似久开门迎了非夜白进屋的时候,也是意外了一下。 非夜白跨步进门,说:“他家中临时有事,说是要回去处理,晚些时候再来。” 倒是没说失火的事情,毕竟一枚上品灵水珠足以应付那般程度的火。 非夜白侧目往里扫了一眼,方才靠坐的人已经躺下了。 “他这是又晕过去了。” “对,我跟他说想要去找十八神官,他有些……气不过,于是晕过去了。” 非夜白却不赞同她这般将错处胡乱揽到身上,直言道:“你无需多想,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醒过来说几句话都费尽。” 白似久咬了咬唇,说:“我想……” 非夜白接着她的话说:“你是想着既然来不及去找十八神官了,索性直接去找圣母娘娘。” 白似久:“……” 这男人现在是越来越了解她,刚起了个话头,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你这想法,他肯定不同意。” 非夜白微微一勾唇,看她要怎么回答。 白似久轻咳一声:“我只是说要去找十八神官,但去圣母娘娘那儿的想法,没跟他讲。” “果然。” 非夜白一抬手,将她揽入怀里,眼底明显不悦:“夫人,你可是知道的,那位圣母娘娘是怎样的性格。” 白似久固执的想要挣脱:“确实难相处了些,可直接找上她,是找出青龙最快的办法。” “你问了,她可不一定会告诉你。轮回道难进难出,眼下根本找不到回到仙界的途径,即便白双妤是圣母娘娘嫡女,我们也无法找她相助。” “我知道,我没想过找她帮忙。” 白似久咬牙道:“可若是不试一试,闲哥可就没救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非夜白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底跟针扎一般的疼。 他知道,白上闲的死一直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守着白上闲日益恶化的病体,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日日夜夜受着魔气的折磨,最终在她面前羽化。 可他更心疼的是,她要为了白上闲,低声下气的去求那位圣母娘娘。 那女人的手腕连他都不敢苟同,此番前去,定是凶多吉少。 “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白似久扬起脸看他:“现在,我现在就走。” 非夜白疲惫的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她的眉心处,呼吸有些发沉。 圣坛劫云过后,她就莫名消失了。 他找遍了仙界,却寻不到一丝一毫属于她的气息。 轮回道中一日,等于仙界一年,他辗转近百年,才探得她的下落。 然而他刚找到她,她却又要走?! “罢了。” 非夜白沉默许久,白似久都以为他要极力阻拦了,他却眼底幽暗的说:“你就在这里守着他,圣母那,我替你走一趟。” 第四百八十七章 随身带口棺 白似久笑了笑:“好。可是,我不能答应你。” 她并不是个特别固执的人。 但白上闲是她的执念。 当年她没有能力救她,现在却有一丝希望,她不愿放弃。 可非夜白是她的夫君,她不能因为自己执意想要冒险,却不顾他的感受。 有些时候,鱼与熊掌是可以兼得的。 “阿夜,我这就去把闲哥带上,我们一起去。” 非夜白微微一顿。 眼底的幽暗散去,午后阳光洒下,泛起了点点动人的星光。 原来,她不会因为白上闲而放弃他。 白似久往他怀里狠狠一扎,直接将他后背撞到门框上,“咚”的一声闷响,他也没喊疼,就那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非夜白不说话,白似久看的乐了,当即打趣道:“你瞧你这脸色,简直比锅底还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是欺负我了,欺负的可惨了。” 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便要生着闷气走了。 白似久大喊冤枉:“唉唉,你自己想多了,可别赖我。” 非夜白眉梢一挑,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可惜,为夫这辈子算是赖上你了。” “嘶,闲哥若是醒着,定会为我打抱不平。” 白似久捂脸想要挣脱,非夜白背靠门框,手臂一紧,将她摁在怀里。 嗯,圈住了,就跑不掉了。 两人就这般打闹了会儿,随后进屋开始办正事。 白上闲病中虚弱,大部分时间又是晕着的,自然不能随他们一起御剑飞行。 非夜白想了个办法。 “这是玄冰寒玉棺,不仅能护住他的心脉,还能源源不断的为他供养灵气,可保他路上无虞。” 白似久看着偌大一口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狭小的屋子填的满满,顿了许久才说:“你怎会随身背着这种东西?” 即便他腰间那支乾坤囊是世间绝品,甚至一度将白双妤装了许久,可,可随身带口棺的行为,着实让人费解。 非夜白勾唇一笑:“这东西得了许久,一直未曾用过,原本是想有朝一日活捉了凰朝,便可放他进去好生体验一次这世间绝物,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是没有这个荣幸用上。” 白似久:“……” 她表示,九分送给他,一分送给凰朝仪表同情。 若是凰朝知道非夜白每每同他打架,兜里都揣着这玩意儿,估计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咳……那啥,闲哥若是睡在里面,当真无碍?” “当真。” 非夜白冲她一笑,接着对着床榻上的白上闲虚指一握,就见白上闲连带着被褥,先是悬浮到空中,随后稳稳当当的落在玄冰寒玉棺中。 “夫人给他的这床东西,可是九阳火鸟的羽毛编制而成,最能抗寒,即便在玄冰棺中,也不会觉得寒冷,现在物尽其用,他呆在里面出不了什么岔子。” 白似久站在一旁看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未来得及阻止,白上闲就已经睡到了冰棺中。 她张了张嘴,喃喃一句:“这……” 这倒是也没错,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四百八十八章 兀中要塞 就这么着,三人启程向圣城出发。 白似久与非夜白同乘一剑,至于白上闲,则被非夜白淡定的揣进了乾坤囊里。 去圣城之路正好途径秀笙与秀音的住处,白似久往下一看,原本还算气派的院落竟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兄妹二人灰头土脸的坐在院子里,抬头望天发着呆。 秀家兄妹屋子被烧了,索性收拾了余下的一些药草,一并加入。 从蓬城去圣城路途遥远,途经数座主城,每一座主城都位于不同的位面,若不是又秀家兄妹作为向导,还真要迷失了方向。 山林走到尽头,前面是一眼看不到便的黄沙之地。 “久姑娘,夜公子,前面就是兀中要塞。圣城位于正北,若是要最快到达,必须穿过此城。” 秀笙指着远方黄土之上高大的城楼,示意大家跟上。 走到近前,白似久抬头定睛一看,只见厚厚的城墙如铁桶一般矗立在那,看上去非常的壮观。 城门前人头攒动,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都是等着进城的。 白似久问:“这里进城还需排队?” 秀笙解释道:“这里毕竟是要塞之城,但凡进城都需要将姓名、来历、修为等情况登记在册,才能进去。” “我看进去的那些,手中像是拿了块牌子,又是做什么的?” “那些是玉册,算是行走于城池之间的通行证。先前咱所在的蓬城是外围偏僻的小城,所以无需玉册也能随意进出,可一旦过了这兀中要塞,可就不一样了,若是没有这玉册,要想再往里走,是行不通的。” “原来是这样,我看他们拿的玉册,颜色也不一样,这是为何?” “这是因为……” 秀笙话刚说半截,秀音突然“哼”了一声打断他:“说重点,你要这么说下去,今天咱就睡城外头得了。” 秀音本就为着青龙鼎之事迁怒与秀笙,俩人还没和好呢,这会儿说话明显带着火气。 “阿久,我这么给你说。” 秀音拉着白似久往前走去,边走边道:“那些牌子的颜色,是根据你的家世,地位,还有修为决定的,像那种灰色的牌子,意味着最下等的子民,即便进了城,也要遭尽别人的白眼。” 白似久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仅凭这一块牌子便给人分了阶级?” 秀音冷哼一声,显然是对这种做法极为不屑。 “可不是,直接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还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下三等,中三级,上三位,再往上还有九重圣位,比仙界那群白胡子神仙还要过分!若是拿不到一块拿得出手的玉册,便只能一辈子待在外围的荒城里。你看蓬城那城主死了那么久,上头连个接替的人都懒得派,便是这个缘故。” 秀音一边说着,直到两人站到了队伍最末尾才停下话来。 很快,非夜白与秀笙也走到近前,秀音看了秀笙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秀笙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站到了最后,还没站多久呢,就听身后有人大嗓门道:“前面的让开,华家大少要过去!”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不长眼的人 排在最末的秀笙原不在状态,听到后头有人喊也没反应,直到人到跟前了,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咕噜一下吃了一嘴的黄沙。 “咳咳……咳咳……” 秀笙刚要起身,就见一道阴影罩住了他,一个壮汉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瞥着他:“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挡华家大少的路!” “喂!” 那壮汉一抬头,结果“碰”地一拳正揍到他鼻子上,当场噗一下鼻血就流下来了。 出拳的正是秀音。 她虽生她哥哥的气,可一码一归一码,当着她的面踹她哥哥,她这一拳下去都算轻的。 壮汉当场大怒,扬起手就要给秀音一巴掌,结果手是挥起来了,却不受控制,“啪”的一下扇到了他自己脸上。 秀音指着他直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己打自己,你也是个人才!” “乡野村妇,你竟敢……啊!” 壮汉又被自己的手扇了一掌,两腿一哆嗦,直接跪到了地上去。 秀音差点没笑岔气了:“哎哟,好大的礼,免礼免礼了!” 壮汉简直火冒三丈,噌地一下蹿起身,刚要拔剑将这粗妇给砍了,就听后面有人道:“赵三石,给本少爷住手。” “是……”赵三石憋屈,虎眼狠狠瞪了秀音一眼,垂着脑袋站到了一旁。 说话的是一位黄衣公子,摇着一把水墨画的折扇,摇头晃脑的走上前来,绕过地上的秀笙,谁也没搭理,直直走到白似久面前,自以为十分帅气的将折扇“啪”地一收,对她道:“在下华明朗,华家嫡子,平日里事务繁多,管教下人不严,让姑娘受惊了。” 被踹到地上的秀笙:“……” 白似久一挑眉,没说话反而往后退了一步,与华明朗拉开距离,那意思分明是不想搭理。 华明朗又上前一步:“姑娘,在下报了姓名,该姑娘了。” 秀音:“……” 这人哪里窜出来的,没长眼睛么,没看到阿久身旁站了一位俊美非凡的男人么? 白似久微微一笑,双手环住非夜白的胳膊,对华明朗道明:“不好意思,这得问我夫君。” 这话都说的如此直白了,但凡有点眼力劲的,此刻就应该识时务走开。 谁料华明朗当真眼睛长到了天上,看都没看非夜白一眼,那俩眼珠子恨不能腻在白似久身上。 华明朗摆出一个自认丰神俊朗的笑容,一边探手入袖拿出一枚金黄的玉册,摊开递了过来,说:“姑娘,这是在下的玉册,上位三级黄金册。” 白似久垂眸一看,果然如秀笙所说,这玉册上密密麻麻一满页,恨不能将祖宗十八代都写上去,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人的家族势力。 华明朗当然只是显摆这么一下,并没想让白似久当真将他的底细抹那么清楚,自然也是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白似久当真将这满满一页全部给看完了。 “姑娘初来此地怕是不知,这整个兀中要塞,都找不出第二个黄金册,若是姑娘跟了在下,领一枚中品三级的银册定不在话下!” 第四百八十九章 五千两黄金 华明朗扬起嗓音大夸一通,恨不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个清楚。 前面排队的人纷纷回首,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没脸皮,当着人家夫君的面放下这种话。 然而一个个看到华明朗,刚想喷出嘴的话立马咽回了肚子里,赶紧扭头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华家在兀中要塞可是一霸,没人敢与华明朗呛声。 再看这些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想必这档子事,华明朗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白似久心下了然,正要出言怼上一波,非夜白却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出手。 华明朗还直勾勾的盯着白似久等她的回答呢,二人这番小动作自然美逃过他的眼睛。 不过不要紧,这位姑娘美若天仙,简直是刷新了他平生对美貌的定义。 即便这位是有夫君的,又能如何? 大不了寻个月黑风高夜,咔嚓一刀解决了,到时候佳人还不是得乖乖投靠他。 华明朗心里美滋滋的,那眼珠子上上下下将白似久打量了个遍,越看越是满意,哈喇子都渗出来了。 然而旁边那男人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幻想。 “这位公子家中有夫人,还有九房小妾,还当真是位风流人物。” 华明朗原本不屑与这男人说话,这会儿一听,哟,居然是在夸自己,那他便勉为其难与这男人说道几句。 “这位兄台,不是在下说你,男人嘛,就应当有权有势,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子。你瞧瞧你,嘿,长相是不错,但是吧……嘶……” 华明朗话说一半,莫名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子莫名的寒气。 这还真是怪事了,大中午的怎的变冷了? “继续说,怎么不说了。” 非夜白眼神冰寒的看着他,看得华明朗一哆嗦,气场差点被压过去。 可他再仔细一看,心说这男人一身衣料看着着实不错,可他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料子,不用想,肯定是些上不了台面的。 既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人,他可就不用顾忌了。 再看向非夜白时,华明朗那气焰可就嚣张多了,就差没指着他鼻子说话了。 “兄台,你一没钱,二没势,娶这么漂亮一媳妇,可你养不起啊,这不是白瞎了么!” 华明朗越说越得意,然而一看那位美人,一脸的不满,心中咯噔一下,想着不能给美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赶紧话头一转:“不过呢,本少爷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你看不如这样,你要多少银两,开个价,拿了钱,你走你的路,你看如何?” 非夜白冷眼看他:“你不是华家大少么,不如你开个价。” 华明朗还真接了:“我看……不如三千两!” 非夜白眼神更冷了:“三千两?” “黄金,黄金!” 华明朗一咬牙,心中肉痛,但这面上的排场还是要做足的,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然而他都大放血了,这男人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华明朗暗叹一声血亏,伸出五个指头说:“罢了罢了,五千两,本少给你五千两黄金!” 第四百九十章 主仆纠纷 “这么些金子,你定然是没带在身上的。空口说白话,这谁都会。” “啧,兄台你这是什么话!这样,五千两黄金我手头确实没有,不过——” 华明朗一拍胸脯,说了声“纸笔”,旁边跟班的壮汉赶紧上前,解下背上包裹,从里头翻出纸笔递了过去,华明朗大手一挥,唰唰唰写下一行大字:“本少爷亲笔所书,你拿去城里华家钱庄,保证管用!” 非夜白接过,冷笑一声:“你随手写张字条,没有信物为证,他们凭什么信。” “这好办!” 说着,华明朗自腰间解下一枚青玉佩,拿在手里抖了两下,得意道:“这个你没见过吧,这可是我华家信物,你拿上这个,我再给你写个字条,你一并拿去城里华家钱庄,包管一分不少,全给你!” 非夜白抬手一挥,华明朗的玉佩在空中晃悠一圈,落在他手里,还未等华明朗反应过来,非夜白将那一纸大字又递了回去,嗓音发冷:“五千两黄金,买你这条命,你看可够?” 华明朗眼睁睁的看着信物落到他手里,可字条却被塞给了自己,整个人都糊涂了:“什么乱七八糟,本少爷说的是她,是她!” 非夜白却并未接他这话,而是示意他看向同样懵在原地的壮汉:“你手下这位,方才自己掌掴了自己,你可还记得?” “记得……” “他修为不错,还有你身后跟着的这几位,个头力气也是不小,若他们与你对阵,你可能赢过?” 华明朗被他绕晕了:“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 非夜白一边收起玉佩一边道:“你手里这五千两,算是买你命的,若是你能赢过他们几个,这五千两便是你的。” “你这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哎哟,谁,是谁打本少!” 华明朗整个人被一拳打的一趔趄,晃悠两下差点没坐地上去,一回头,当场勃然大怒—— 打他的竟然是他手下! 华明朗手下的几个壮汉呼啦啦围成一个圈,将华明朗包围在当中,一通拳打脚踢下去,揍得他嗷嗷直叫唤。 “喂,你们疯了不成,竟敢打本少……嘶,搞什么你们,还不快住……啊……” “少爷,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少爷小心!” “少爷,咱这拳头控制不住啊……根本,根本不听使唤了……” 几个壮汉急了眼,此刻他们的身体根本不受他们控制,那拳头直直往华明朗身上揍下去,腿脚也没停着,一脚下去,掀起一地的黄沙,全往华明朗脸上糊上去了。 华明朗眼珠子都气红了,然而一眼还没瞪过去呢,雨点般的拳头就招呼过来了。 “啊……你们给本少爷等着……” 众人一通围攻之下,华明朗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美人儿,在几人的包围中抱头鼠窜,好不容易瞅准了个空挡,滋溜一下滚了出去,叫嚣着跑远了。 非夜白转过身,对上目瞪口呆的一众人,淡淡一笑:“看来他们主仆之间发生了些纠纷,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圣品玉册 闹事的人走了,众人再看向这位黑袍公子的眼神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排在前头的,甚至一度想要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另一些赶紧往前挪着步子,小声催促前面动作麻溜些。 然而非夜白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白似久拽了拽非夜白的衣袖,发现人不挪步了,回头一看,男人脸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 “你……闲哥醒了。” “……” 这下,白似久也有些尴尬了。 她原本想着,趁白上闲晕过去,将他先带到城里去。 到时候人一醒,左右就是换了张床睡,也看不出他们曾把他放玄棺里运过。 结果排队耽搁了时辰,还未到城里呢,白上闲就醒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似久压低声音问:“那啥,闲哥怎么说,可有生气?” “他有没有生气我倒是不知,不过他说,你我不能在这里登记领册。一旦玉册登记完毕,圣城那边可就立马知道了。” 白似久无奈一笑:“这下可好,不但人没运到,还让闲哥知道你我要去找圣母娘娘了。可眼下,我俩若是不在这里登记,怕是去不了后面的城池了。” 非夜白眉梢微挑,听了白上闲的传话后,一脸淡定的告诉她:“不必担忧,他有一枚玉册,只要交给那管事,便会让我们进去。” “那秀笙和秀音他们呢?” “他们二人可是土生土长的秀家子弟,自然是有的。” 就这么着,两人若无其事的排着队,进城的队伍排的也快,不到半个时辰,白似久四人就到了城门下。 “下一个下一个!” 登记的那位管事正靠椅背上眯眼看着呢,蓦地眼前一亮,腰杆子立马挺直溜了。 面前这几人气度不凡,那穿着打扮也不一般,管事说话的态度也和气了许多。 “你们几位,可是要一起登记?” 秀音上前说:“我俩有玉册了,他们,你给他们登记便是。” 管事道:“有册子了从那边门进,不必在这候着。” 秀音正想说等白似久二人一道进去,非夜白却突然开口道:“你们先去,我们稍后就到。” “那我俩先进去,就在那边门洞里等着。” 秀笙秀音一人拿出一本青绿色玉册,交给管事,管事一撇嘴,心说居然只是下位三品的玉册,挤在脸上的一丝笑容立马就没了。 “你俩,你在这,他在那,摁个手印。” 管事暗叹自己看走了眼,语气也敷衍了许多,大手一挥,让二人在桌案上的两块墨玉盘上摁下手印,这玉册便会自动从墨玉盘里蹦出来了。 然而他放下话了,这俩人却没动静,管事刚要恼了,突然见面前这位长的极俊的公子自袖中掏出一物,就露了那么一个角,纯白泛金的册边,光华璀璨差点没把他眼睛给晃瞎了。 这……这竟然是圣品玉册! 管事不过扫了一眼,冷汗就下来了,两瓣嘴皮子打了半天架,愣是没发出声音来。 非夜白将玉册放回袖中收好,淡淡道:“这手印,可还需要?” 第四百九十二章 须臾之塔 就这么着,非夜白二人进了城。 那管事也不干活儿了,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堆起一脸谄笑,点头哈腰的搓手掌:“二位大人,下官方才……哎,下官眼拙,一时没认出,还望二位大人……” “无妨,你回去做事便是。记住,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此事,明白?” “是是是,此事下官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你若是对他人提起了,我们也是知道的,毕竟刚才只有你一人看到了。到时候,你可知会有什么下场?” 非夜白淡淡扫了管事一眼,管事赶紧摇头:“大人放心,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搞定了管事,确定他不会胡乱说话,二人这才朝着秀家兄妹走去。 秀家兄妹杵在门洞那儿看的都痴了,心说这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进城居然还有人亲自相送的待遇。 秀笙张了张嘴道:“方才……” 白似久笑着接了她的话:“方才那位大人热情,竟送了我们一程。” 秀笙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也没再多问。 城中街道宽阔,楼宇是一色的黄土色,时不时一道劲风吹过,卷起一地黄沙。 秀笙领着几人往城西走去,熟练的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处高塔前。 “就是这里了。” “须臾塔。”白似久抬头看了看牌匾,问:“这里就是你说的,可以通往各处主城的地方?” 秀笙道:“正是。久姑娘可别小瞧了这塔,塔中有大人物设下的传送法阵,可以在轮回道七百多座大小主城之间往来通行,方便极了。” 秀音却在旁边嗤笑一声,并不赞同他的话:“说的好听,其实哪里是给普通百姓用的,都是为了给上头那些人方便,你瞧瞧,一般人谁敢去这种地方。” 白似久一愣:“这塔可有不妥之处?” 秀音哼了一声:“不妥?不妥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别听他胡吹一通,待会你们若是要进去,少不了一番折磨。” “这又是为何?” “你们瞧,那塔顶,花里胡哨的跟炸烟花样儿的在冒光,都是传送法阵的光。然而支持法阵运作的,可都是……” “秀音!住口!再胡言乱语,害了我俩不算,还要搭上他们的性命去!” 素来温和的秀笙突然厉呵一声,打断了秀音的话,脸色难看至极,秀音扁了扁嘴,眼圈一红,最终什么都没说。 白似久与非夜白对视一眼,两人没多问,但眼神里都多了一份警惕。 看来,这须臾塔里面,名堂多着呢。 秀笙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侧身对白似久说:“久姑娘,我兄妹二人便送到这里了,待会你们从这儿大门进去,到一楼那登记,报上你们要去的地方,他们报价,你们付钱,其他的一概不要多问。” “若是我们从这里传送,去圣城要多少时日?” “这法阵无法直接传去圣城,不过不要紧,中间中转几处,待会他们都会同你们将明白,反正只要价钱到位了,便能尽快到达。” 第四百九十三章 并非同道 须臾塔明显让秀家兄妹二人十分忌讳,原本说要一同去的也告吹了,两人神色匆匆的告别了。 眼看着两人消失在人群中,白似久拽了拽非夜白的衣袖:“阿夜,你问问闲哥,可知道这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非夜白垂眸看着那只拽着衣袖的皙白的手,眼角划过一丝笑,问过了白上闲,才说:“你闲哥说,这塔里有什么问题他是不知,不过若是再不把他放出来,他恐怕要憋死了。” “呵呵呵呵,那倒也是。” 白似久干笑几声,也就是白上闲太好说话,否则这事儿搁谁身上都要恼了去。 眼看着日头西沉,两人寻了处最近的客栈,寻了见靠角落的上房落脚。 房间不大,布置也极简,不过打扫的倒还干净。 待小二关上门出去了,非夜白这才将乾坤囊解开,白光一闪,将那口玄冰寒玉棺从兜里拉了出来。 白似久赶紧扑上去,将棺盖推开,就听一连串咳嗽声,白上闲被她搀扶着下了地。 棺中灵气颇盛,白上闲在里面待了些时候,脸色倒是比先前要好看了许多。 白似久扶着他坐下,倒了茶水递过去,左看右看甚是满意:“这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 没想到不过就让白上闲进去躺了躺,身子就恢复了不少,这还真是件好东西。 白上闲喝了口水缓了缓,无奈一笑:“阿久,这可是圣品之物,用处可是大了去了,只是装大活人在里面的,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白似久笑笑:“我也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我可要说明白,这东西不是我的。” 白上闲抬眼看向非夜白缓缓道:“这是魔界的东西,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 “我若不说,你怎知这东西就不会是我抢来的?” “从前你同那些莲花在我云伏宫修炼灵池里修炼时,都要将大半的好地方让给它们,若说这是你抢来的,那我倒是还对你刮目相看了。” 白似久“哦”了一声,仔细看看,白上闲确实没因此事恼了她,这才放心,拉着非夜白坐下。 非夜白一撩袍,坐在白上闲对面,说:“事情是我做的,不干阿久的事。” 白上闲笑道:“这等事,她的确做不出,唯有你了。” 其实他从棺中醒来的那一刻,便知道了。 玄冰寒玉棺,是魔界历代魔神与魔皇用来盛放魔体的东西。 他在位那些年,连斩三位魔神,魔界散尽钱财求他,不远万里运来这玄冰寒玉棺,才将那几位魔神的肉身运回魔界安葬。 这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取的来的。 阿久这位准夫君,看着周身仙气磅礴,底子也深厚,他乍一看,是十分满意的。 不论样貌气度,皆是上上品,配阿久也是不差的。 他一度想着,他不在仙界这些年,竟出了这等奇才,能将历代魔皇之物抢来随身带着。 然而,他却想错了。 白上闲敛起笑容:“头一回见着时,还以为是同道中人,便也没多问,现在看来,竟不是。” 第四百九十四章 破绽 非夜白一挑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里不错。” 白上闲也抿了一口茶水:“过奖了。这点看人的功夫,我还是有的。” “不知,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你伪装功夫太好了,像你这般,恐怕仙界能认的出的,没几个。” 非夜白勾唇一笑,眼底有一丝嘲讽:“确实没几个。” 青夙已,刑圭,白衣,与白双妤,除了这四位,无人能看出他的身份。 又或是说,那些神仙即便认出他的身份,也自我否认,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白上闲淡淡道:“这玄棺原本是用来滋养魔的,你可有想过,若是神仙用了这棺,会有什么后果?” 非夜白眉梢一动,没说话。 “看来,你不知道的。虽说这棺中并无魔气,对仙体不但不会有任何损伤,反而有大益,这等好东西,魔界送了我三回,我却从未要过,便是因为,这东西,是认主的。” 屋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然而一阵“嘎嘣”、“嘎嘣”的声音却将这紧张气氛冲的烟消云散。 两人侧目。 白似久若无其事的磕着瓜子,见他二人看过来,一手抓了一把,放在两人跟前:“又不是什么大事,边吃边说。” 非夜白神色一缓,笑了。 是了,在她这里,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即便二人道不同,她也从未因此离开过他。 白上闲也露出了然的微笑。 既然阿久是知道的,又想明白了,那他也管不了、不愿管了。 魔界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可阿久不一样。 他留给阿久的仙界,是一个清清白白,没有战乱的仙界。 即便她扮作自己多年,兴许后来也和魔界有了摩擦,可自己身上的仇恨,并不应该强加在她的身上。 “你想通了便好。” 白似久叼着瓜子壳,用舌尖挑出内里的瓜子仁,嚼了嚼说:“早就想通了。” 白上闲点头,再看向非夜白。 非夜白放下手中茶盏,说:“这东西是魔界圣手玄奇魔老所制,玄奇性子古怪,除了历代魔皇登基时,按律将此棺奉上,从不与外界接触。玄棺送到各位魔皇处后,不到魔皇殡天是不会用的,用上的又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这东西还有认主这么一说。” 白上闲微笑:“我也是很少遇到像你这般一点就通的,这么看来,阿久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白似久正拿着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听了这话接道:“那是自然。我们决定,待这些囫囵事都结束了,便去魔界大婚。” “这是好事,可这不仅仅是你们两人的事,魔界的立场,仙界的立场,你们又该如何?” 非夜白曲起指尖,一下一下的扣着桌案,缓缓道:“的确不是件容易事,统一魔界,需要花不少时间。” 白上闲说:“即便你一统魔界,可你能做的,只是和仙界休战百年,千年。可再然后呢?” 非夜白若有所指的与他对视:“原本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可现在有了你,就不一样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能说会道爱打趣 白上闲被他说乐了,低低笑了起来:“你这人当真是有趣的紧,这种话,你竟然也敢说?” “有何不能说的?” “六界之中,唯有仙魔两界为死敌,其他四界却各自安好,这是为何?” 非夜白道:“仙界素来认为,世间之恶,皆因魔而起。要斩尽世间之恶,必然要斩尽魔族所有。” 白上闲道:“正是如此。仙界认为魔即是恶,妖即为邪。邪可以回归正道,而恶只能斩尽杀绝。” “可仙界作恶的那些人,也没见他们入了魔,做出来的事情却不比魔族要好到哪里去。” 白上闲摇头,眼底暗了暗:“你看的明白,可那又怎么样,旁人看不明白,你想做的,便成不了。” 非夜白交叠双腿往椅背上一靠,面露一丝笑意:“不试试,如何知道?” 白上闲脸色一黑:“你这人简直……” “无理取闹。” 白似久笑眯眯的补了他的后半句话,随后又说:“闲哥,现在冥界已经归顺了魔界。” 白上闲顿了一瞬:“倒是我小看你这位夫君了。” 白似久弯眼一笑:“好说,好说。闲哥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回头我一件件同你慢慢讲。” 过了良久,白上闲无奈的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当年我做不到的事情,说不定你这位夫君能做到。” 白似久笑着扑到非夜白怀里,扬起脸看着他直乐呵:“你瞧,我闲哥可是受不住你这脾性的,再讲下去,说不定他要被你气晕过去了。” “阿久,我真没气。” “闲哥你从来都是这一副表情,谁知道你心里气不气的?” “阿久,你……” “嗯?” 白似久往非夜白那头缩了缩。 她怀疑白上闲要给她脑袋上来一个爆锤。 然而白上闲却说:“如今你这般,真好。” 是真的很好。 阿久自打出生便无情无欲,那些同她一个池子里的莲花修炼了几千年,修为没涨多少,朋友倒是一堆,甚至连恋爱都谈了几回。 可唯独她,总是闭合着花苞,静静的漂浮在池子里。 不见她笑,也不见她哭,甚至不知道难过是什么。 当年他病重之时便担心,会将她养成他一般寡淡的性子。 他怕她这般的性子日后要遭殃,便在临死之前给了她仙界最尊贵的位分,不希望她受哪怕半点委屈。 白帝王的尊位对她来说是沉重了些,但总不至于让她吃了亏去。 还好,还好他当初的选择是没错的。 白上闲温煦一笑:“你瞧瞧,现在你能说会道还喜欢打趣,比从前活泼了不知多少,看来仙界水土养人是不错的。” 白似久笑容顿了顿,抬眼瞟了非夜白一下,那意思是,还是不要将她被人害得魂飞魄散那档子破事儿说给闲哥听了。 非夜白拍拍她的肩膀,意思是同意了。 那事儿现在当然不能告诉白上闲。 若是让他知道,他亲手提拔的轩辕昂和凌君弑合谋将阿久害死过一会,怕是要气的当场吐血,又躺回那玄冰寒玉棺里去。 第四百九十六章 案发当夜 白上闲又同他们说了会儿话,因在玄棺中恢复了不少灵气,这回是真的没晕过去。 此时已然是晚膳时分,非夜白唤了小二送了饭菜上来,三人用过晚膳,决定明天一早再去须臾塔。 白上闲睡下歇息,白似久和非夜白二人便在房内面对面打坐起来。 今夜他们是不准备睡了。 毕竟他们对轮回道陌生,前头不远处还有一座有些名堂的须臾塔,唯恐半夜睡着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约莫两更的时候,两人正闭目修行,突然听见紧闭的窗户外传来“哒哒”、“哒哒”的敲击声。 两人同时睁开眼,非夜白一道犀利的目光扫过去,一股气浪隔空打出,随后就听窗外“吱吱”一声惨叫,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地。 房间在二楼,打开窗便能看清下面。 非夜白走到窗边往下一看,意外了一瞬。 竟然是秀家兄妹养的那只大白雕。 非夜白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只瘫倒在地的雕,不悦道:“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这来作甚?” “吱吱,吱吱吱吱!” “说人话。” “吱吱吱!” 大白雕委屈,它不是人,说不了人话。 非夜白脸一沉,正要关窗,好在白似久走到窗边,探头看了一眼,随后用一朵云彩将大白雕托起来运到了屋内。 然而大白雕刚进屋,便扑腾着翅膀在屋内一通乱飞,吱吱呀呀的叫唤着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明显很是着急,却不知道它急个什么。 大白雕还未开灵智,说的是雕族的鸟语,两人一鸟就这么僵持着。 不久,一旁白上闲被这番动静吵醒了,听了片刻突然脸色一变:“不好,它说秀家兄妹有危险,就在城里。” 且不说白上闲为何听的懂鸟语,原本他们以为秀笙和秀音告别后便径直回了蓬城,没想到却在这里留宿了。 秀家兄妹落脚的客栈离他们不过三条街远。 白上闲指了路留下,等白似久与非夜白两人赶到时,那客栈已然乱作一团,里里外外挤满了人,都是睡到一半被吵醒的。 “天哪,太渗人了,好好的一姑娘竟然……” “哎哟,可不是,晚饭时我还见过这姑娘一眼,水灵的很呢,声音也甜,可惜啊可惜。” “哎,那姑娘可怜,她旁边那公子也惨的很,多俊的一张脸,成了那般模样,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人。” 二人听了几句便心知不妙,此时客人们都被吵醒了,叽叽喳喳的议论着,非夜白施了个障眼法,将二人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中,越过众人上了楼。 此时官兵已经赶到,三楼被封锁,店家和几个伙计则站在楼梯口安抚着众人。 二人隐去身形上了三楼,留守的官兵并未察觉,两人就这么顺着楼道来到了最里间。 两名官兵笔直的站在门口,想必就是这屋了。 里面传来说话声。 “李大人,这案子怕是不好办。” 那位李大人叹了口气,沉声道:“依本官看,这案子不必查,是谁下的手已经很明显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反杀 “哟!李大人,好志气!” 另外一人用明显嘲讽的语气道:“可惜了可惜,李大人知道是谁,却办不了这案子。” “哦?你是在说本官不敢办此案?” “呵呵呵呵,这些年来,李大人为官正直,遇到再难办的,也能给办结了。可此事事关须臾塔里的贵人,大人若是办了,那大人的家眷恐怕……” 李大人勃然大怒:“好你个朱志浩,竟敢威胁本官!” 朱志浩啧了一声:“威胁?我只是为大人着想,毕竟大人上个月才喜得贵子,哪儿能掺和进这档子事里头,您说是不?” 屋内陷入了沉寂。 这朱志浩明显戳到了李大人的软肋上。 刚满月的儿子,和这两个素未谋面的旅人,孰轻孰重,并不难选。 过了许久,那李大人突然高声道:“朱志浩!此处三处血迹,两处是这二人的,还有一处定是那歹人的,歹人受伤定跑不了多远,还不速速随本官去捉拿!” 朱志浩得意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不过此等小事何须大人亲自出手,下官请命,这就捉拿贼人去!” “本官定要亲自去,你随本官便是。” 说完,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宽面大耳的大汉率先出来,随后跟出一位短小身材的黑个儿,一前一后,正是那李大人和朱志浩。 两人带上官兵呼啦啦走了,末尾的几位官兵抬了两人出来,用白布遮面,浑身是血。 从穿着打扮来看,正是秀笙和秀音。 白似久一看,下意识的抓紧了非夜白的手,指尖都有些发颤。 几个时辰前还好端端的两人,就这么遇害了? “他们,他们……” 白似久呼吸一顿,喉头发紧有些说不出话来,非夜白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非夜白对着那俩担子吹了一股暗风,将遮面的白布略微吹起一个角,旁边抬着的官兵并未发觉。 白似久定睛一看,两具尸身的面部都被刮花了,尽是血痕。 然而,她揪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并不是秀家兄妹。 “不是他们?” 非夜白也是微愣了一瞬。 那只大白雕吱吱吱的说是这间客栈三楼的靖宇阁这一间,可抬出来的却不是他们。 二人进屋看了一圈,的确如李大人所说,三处血迹,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房间很乱,桌椅都碎了一地,看不出什么其他的名堂。 白似久轻声道:“有没有可能,是须臾塔派人来暗杀秀笙和秀音,人没杀成却被反杀。他二人将衣服替换过来,让人以为死的就是他俩?” 非夜白点头,赞成她的说法。 白似久说:“他们下午说须臾塔里有问题,晚上便遇刺,看来这须臾塔不是什么善茬。我们明日便要从塔中去往他城,若是不查明白了,我可不放心。” 非夜白看向窗外:“夫人既然要查,那为夫自当奉陪。我看今夜天气不错,正适合一探究竟。” “你我对那塔不熟悉,要如何一探?” 非夜白淡淡一笑:“自然是掀了塔顶,从上面进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掀开房顶来 行事简单粗暴,掀了人家房顶杀进去这事儿,白似久还真没干过。 她顶多就是掀了人瓦片,然后盖回去。 塔顶本设有繁复的法阵,估计设阵之人也没想过有人竟堂而皇之的站到顶上破阵而入。 当然,也多亏非夜白阵法造诣颇深,塔顶大阵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若是换作她,自然是不能这么干的。 一炷香后,随着“轰隆”一声闷响,她与非夜白顺着洞开的塔顶飘然而下,站到了须臾塔的最高层。 塔高总共十八层,俯瞰整座兀中要塞。 然而现在还剩下十七层半。 最顶端的半层被非夜白直接掀了去。 非夜白先前说,既然这塔中有见不得人的秘密,那通常要防人窃取机密的话,秘密自然是在顶端。 白似久当时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此时塔顶处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圈的人,正中间是一座石台,石台上平躺了一位年轻少女,四肢都被缚住,腹部明显有撕裂的伤痕。 竟真的被非夜白猜中了。 “竟是座祭台,用来行这等见不得人的事。” 非夜白冷笑一声,手刀一挥,将困住少女的绳索斩断。 躺地上的一人惊呼道:“你,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须臾塔,不要命了么!” 白似久低头一看,这人手上还握着把血淋淋的刀刃,看来那姑娘腹部的伤就是这人造成的。 她走到那人面前,一脚将他手里的刀给踢开:“你们在这里将人家姑娘开场剖腹,还好意思说擅闯?” 那人“嘶”的吃痛一声:“你这妖女好大胆!竟敢在须臾塔的地盘撒野,快,快抓住她!” “妖女?” 这人这么大嗓门,非夜白听了个真切,那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敢当着他的面喊他夫人妖女,这小子怕是仙途将尽了。 非夜白伸手在虚空一握,掉地上的那把刀腾空而起,落到了他手中。 刀光青凛,如若霜雪。 “刀不错,只是用来害人,却是可惜了。” 非夜白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地上斜歪着的一圈人神色突然紧张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刀,片刻都不敢错开。 非夜白心中了然,看来这刀,是个有名堂的。 这样看来,这里也远不止活人祭祀这么简单。 “我看你们几人的修为,并不是我二人的对手,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老老实实交代了,便放了你们,如何?” 地上一人不屑道:“哼,就凭你们俩,竟敢窥探须臾塔的秘密,真是不知死……” 说话这人突然顿住了。 原因无他,刀架脖子上,他哪里还敢叫嚣些撑门面的话,保命要紧。 这位僵在原地,瞬间没了气焰,尽量用礼貌的语气说:“壮士……哦不,少侠,额,大侠……那啥,咱有话好商量……” 他可不敢被这东西给割到,一旦见了血,那他可就成了祭品…… “方才不知死活的话,可是你说的?” “不不,哦不,是,是小人说的,这不……说的是咱自己么……” 第四百九十九章 火烧须臾塔 “起来。” 非夜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对他这回答很是满意。 “大侠……” 非夜白一指墙角:“站那边去。” 这位顶着一张灰扑扑的脸,站到了墙角。 “他这般说了,那你们呢?” 地上歪着的那一圈人还有大半没爬起来,站起来的那些扶着腰连连摇头,还未等非夜白开口,便自觉的站到了墙角去。 余下的见势不妙,乖乖闭上了嘴,连滚带爬过去了。 他们心说,若是换做旁人,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将人拿下。 可这位,简直就是个不讲理的主儿,他们根本猜不透这位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可不是么,但凡讲点理的,能掀了人房顶进来么? 非夜白用凉凉的目光锁定其中两人:“你,还有你,把那俩椅子搬过来。” 两个被点到名的赶紧依言拉了凳子过来,随后又站了回去。 非夜白撩袍坐下,双腿交叠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发凉的看着祭台上面色惨白的少女:“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排排站的众人纷纷低头不语。 非夜白眉梢微挑,嗓音发沉道:“你,左边第三个,抬起头来。” 众人左看右看,被点到的那位一脸莫名扬起脸,还未与非夜白对视,就见眼前白光一闪,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脸射到背后的墙上。 “扑通”一声,那位瘫坐到地上,满目惊恐道:“大侠,有事好商量!您尽管问,但凡知道的,小的绝对掏心窝的告诉您!” 白似久在一旁看的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人看着就不是善茬,能在这塔顶干活计的怎么说都是官位不小的,可偏偏遇见了非夜白,二话不说先让人排排站,再一飞刀下去,这些位有招儿也使不出来。 非夜白对着扔过去的刀一握,冷光乍现,那刀又紧擦着那位的耳朵飞回手中。 “她,这刀,还有你们,是怎么回事?” 那位颤着嗓音开口道:“这是……是无极玄刃,专门……专门用来剖取人元神的,但凡被这刀割下元神之人,会……会……” 非夜白对着刀刃屈指一弹,低低的嗡名声将众人震得心尖直颤,心说这男人长的也不凶,怎的气场这么渗人呢。 非夜白道:“你说话吞吞吐吐,看来是想尝尝这刀的滋味。” “会,会被束缚在此刀中,永世不得轮回!” 这人这么容易就范,反倒令二人起了疑心。 这地方不对劲,这些人也不对劲。 地上被刀架住的那位还在叨叨说着,非夜白握住刀刃的手却突然一紧。 只见白似久身后那位双目紧闭的少女突然露出了一抹诡笑,摊开在身体两侧的手猛地伸长,如同两条白花花的蛇一般,对着白似久的心脏位置刺了过去。 “走!” 非夜白快速收刀,一手揽住白似久,腾空飞起,反手一掌击出,火焰雨一般的砸落在破碎的塔顶之上。 那少女刚裂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顷刻间就轰得焦黑粉碎,一地熊熊燃起的金黄圣火将塔顶包围在其中。 第五百章 杀人开阵 一阵阵怪叫响起,根本就不似常人的叫声。 白似久双臂圈住非夜白往下一看,下面被圣火包围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五花八门的妖。 “是妖?” 若真是妖,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然而非夜白却说:“不,看样子应当是人化作的妖。从前为夫去妖界时,曾听妖王提起过,他们妖族有一奇物,名叫无极玄刃,能将人的元神化作妖。这等好东西妖王自是不敢藏着,我便看上了一眼,就是此刀。” “妖王?”白似久明显一噎,“历代妖王可是对男子……” 情有独钟。 也不知是祖传的,还是有旁的什么原因,妖界的那些王十个有八个是重口味的。 “你想哪儿去了。” 非夜白无奈看她:“当年我是去妖界寻找助你化形的丹药。” “妖王定是不会给的,你可是将他教训了?” 非夜白唇角一勾:“那般粗鲁之事,自然是不会做的。他打坐修行,顿悟了些道理,遂将我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白似久比他还无奈:这不是拐弯抹角的说,那妖王对他有非分之想,他便出手好生教训了一番。 “那后来呢,无极玄刃若是妖界宝物,怎会流落到此处?” “八成是妖王为了讨好轮回道献上来的。他色是色了些,但像这般拿活人祭刀的事情,并不是他有胆量做的。” 白似久点点头,突然想昨日秀音说的一句话:“秀音曾说这塔中的传送法阵有古怪,可我们到了这里,却是一帮人拿人祭刀,这和她说的可对不上,我猜测,这里名堂多着呢。” 尤其是白日里塔顶五光十色的法阵,此时他们都站到跟前了,却察觉不到一丝法阵的灵气。 “夫人若是想知道,简单。” 说着,非夜白打了个响指,手中升腾起一团烈焰直升入云,如同烟花一般炸裂开来。 火云降临,骤雨般的烈焰密集的打落下来,组成了一道绚丽的火之屏障。 塔顶那些个被烧得哇哇大叫的妖抬头一看,差点没齐齐晕过去。 他们究竟造了什么孽,惹上了哪路神仙? 一把火不够,还将整个塔全给罩住了。 他们备好的乘飞剑逃跑的计划就这么夭折了,起码,起码让他们展示一下逃跑的意图也好…… 非夜白踏于虚空之上,神色冷然道:“突然想到些事情,趁此机会问问你们,你们若是乖乖回答,便放了你们,如何?” 众妖齐声投降道:“大人,不不,您就是咱祖宗,但凡咱们知道的,绝不隐瞒!” 此时,顶上那位黑袍男子在他们眼中简直如同魔鬼一般,说一不二,就他们这三脚猫的修为,可不能和这位对着干。 非夜白道:“听人说,你们这塔中有法阵可以传送去其他主城。可我二人方才看了看,并未发现阵法痕迹,你们且说说,这法阵究竟在何处。” 其中一位嘴快的高声叫唤:“大人,您有所不知,咱这不正要杀了这女人开启法阵么,您老就来了……” 第五百零一章 无法插手 非夜白眸光发冷:“杀人开阵?这种说法,倒是头一回听说。” 那位没听出他话中有话,还以为这路神仙对此感兴趣呢,立马搓搓手掌来劲了。 “大人,咱轮回道不像其他那些地方,各路城池都处于不同的位面,甚至连时辰、日子都不同,要在这些不同的位面中穿梭,必定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便是她一条性命?” “您可说笑了,那些大人物们每日少不了要在数座城池中穿梭,距离远近也不甚相同,一条性命哪里够。” 非夜白眼中寒气蔓延,面上却是顺着这位的话道:“也就是说,这代价,是由旁人顶替了。” 那位听了,还以为来大买卖了,说得吐沫横飞越发带劲了:“咱这地方,可是个买卖地儿,大人物们给修为,多少人赔上性命都要的呢!像您二位这修为,可不是想去哪就去哪么!” “可若是丢了性命,要修为又有何用?” 旁边一位插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刀并不是当真取了他们的性命,不过是将他们做成听命于人的傀儡,打发到别处去。” 非夜白看着他,眉梢一挑示意他继续说。 另外那些位见了,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他们心想,这上头一男一女修为深不可测,深更半夜跑来踢馆,乍看是要端了他们的地儿。 然而现在看来,这二位不像是反感他们的样子,反倒听的津津有味,指不定还能做上一单大买卖。 若是有买卖,他们可不能落了下风。 于是,旁边的也来了劲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起来。 “就是就是,若是有了修为,即便是当了傀儡又如何,保不齐还能混出个人样儿。若没修为,在这轮回道里,可是连猪狗都不如!” “正是这个道理。就咱这里人手一本的玉册,若是拿到下位的册子,那可就惨了咧,但凡犯了一丁点错,男为奴女为妓,后半辈可就这么没了。” “啧啧,可不是。那些拿了下等册子的走投无路,可我们须臾塔却出手相助,给他们办结了这难题。不过就给元神套个枷锁,得了大人物们的修为,包管能拿本中位的册子,那可算是青云直上了!” …… 下面七嘴八舌的说着,白似久与非夜白却是陷入了沉默。 本以为是不公之事,可现在一看,是人自己乐意的,为了修为,自愿献上元神,这让他们如何插手? 良久,白似久双手握拳,指甲堪堪掐进了掌心却不自觉:“不,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非夜白握住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见柔嫩细白的掌心留下一道道明显的血痕,轻叹一声道:“夫人,若是事情真如同他们所说,那这事,我们管不了。” 他们若是贸然插手,那些手拿下等玉册的人们可就要被他们断了活路了。 白似久仍不甘心,抿紧唇,唇瓣都微微有些发白:“依照他们这说法,我们的确没有插手的必要,可若不是呢?那些被困的元神又去了何处?” 第五百零二章 派上用场 眼下倒是真有些难办了。 排排站的这些位本就是常人化作的妖,自然是不知的。 如今一个法子便是他们若无其事的带上白上闲,用法阵传去他处,留下些修为,当真做成了这单买卖。 不过,白上闲定是不肯的。 这等邪乎的买卖搁他眼里,哪怕拖着病体也要将这里给一锅端了才是。 既然这个方法行不通,那唯一的办法,便是留下来查清楚。 白似久踏在虚空之上走了两步,居高临下问道:“今夜我们端了你们的屋顶,你们可会派人追杀我俩?” 非夜白眼中笑意明显:“他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如何追杀,你们说是不是?” 下面那排五花八门的妖齐齐摇头:“是是是……当然不会……” “那便好。” 白似久莞尔一笑,一手挽上非夜白,二人飘然落地,地上升腾的火焰立马让开了一条道供他们落脚。 “我瞧你们这地儿风水不错,不知可有多余的房间可供休息?” 最开始拿刀那位赶紧上前一步,本想躬身行个礼,结果他妖化的是一条双尾青蛇,人头蛇身,胳膊自然是化没了的,不得已只好上上下下点着脑袋以表恭敬:“女侠,有的,包管让您满意!” “刚才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口才不错,怎么称呼?” “小人华智里。” “华智里?那华明朗这人你可听说过?” 华智里咧嘴一笑:“女侠你说的什么话,那可是华家大少,城里谁不认识。” 白似久道:“那可巧得很,我们是华明朗的朋友,却从未听说过你这人,我怎知你是不是骗我的?” 她这番张口便来的胡诌,倒是让非夜白意外了一瞬。 阿久与他相处的久了,倒是将他的一些套路给学了八九不离十,这当算是夫妻同心了。 一旁华智里一听,这二位居然华大少的朋友,心中这才了然。 怪不得咧,敢在他们须臾塔头上动土,原来是有大少爷撑腰着呢。 啧啧,大少本就是个行事乖张从不按理出牌之人,交这二位做朋友也不算奇怪。 华智里道:“大少可是咱华家的独苗苗,宝贝的紧,像咱也就跟就勉强能算上华家的远亲,平日里自然是见不到的,女侠未曾听过小人名号也是应当的。” 他顿了顿,为求谨慎,又多嘴问了一句:“不过,您二位尊号如何称呼,若您二位的玉册是排的上号的,不论您想去哪里,包管不收您半分修为!” 白似久心道,怪不得能当上管事的,敢情警惕性还挺高,没被她轻易忽悠到。 不过她敢这么说,自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她看了非夜白一眼,非夜白心中了然,当着众人的面,将从华明朗那名正言顺拿过来的青玉佩拿出,放在手里掂了掂。 华智里目瞪口呆:“这是,是大少随身的寒玉清心佩!” 白似久笑了笑:“你眼神还不算太差,若有此物为证——” 华智里识相的接上话:“您放心,什么都不必说不必看了,小的现在就给您安排住处。” 第五百零三章 趁夜行凶 就这么着,华智里安排了最好的一间房,给二人住下。 非夜白将华智里打发出去,又在门口设下一重结界,一回身,白似久已然坐到了床沿,团了团被褥搁到一旁,是要盘腿打坐的意思。 他走过去,将被搁到一旁的被褥拿回:“这都忙活了半宿了,不睡睡?” 白似久伸手抓住了被褥的一角,非夜白扯了扯,没扯动,她微微一笑:“就是因为折腾了半宿,再过一个时辰怕是要天亮了,如何还睡得着。” 非夜白没拽动,便罢了手,转身点亮了床头两盏白玉盘的烛灯:“你这是心里头有事,还惦记着秀家兄妹。” “可不是,虽说现在暂且认为他俩没有性命之忧,可现在大白雕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我总觉得心里头有些堵得慌。” “若是那雕都寻不到,那旁人也寻不到,这是好事。” 白似久攥着被角,轻叹一口气:“话虽这么说,可现在又没了头绪,当真是闹心。原本以为派人暗杀他兄妹的定是塔中之人,可见了华智里那些位,便知道并不是他们下的命令,恐怕真正要害他们的人是不在塔里的。” 非夜白点头:“害他们的理由恐怕也不是当街说了几句闲话这么简单。” “听他们的说法,这塔是供贵人们在各个城池之间往来行走用的。贵人们给了修为,但这给出去的修为有多少落到了那些百姓头上?” 非夜白将被褥叠齐整了,盘腿坐在床上,沉思了片刻道:“若是给出去的修为落到了别处,而那些同须臾塔做交易的百姓又将元神献出,那设塔之人所谋的,可就不仅仅是方便贵人们通行这么简单了。” 白似久侧脸看向忽明忽暗的烛光,眉心微皱:“原先想着如果直接回客栈恐怕被人跟踪,会对闲哥不利,这才在这里歇下。然而转念一想,总觉得这里处处透着怪异,也不知今夜能不能平安度过。” “他们若是要动手,今夜是唯一的机会。” “听华智里的意思,华家在城里是说得上话的,保不齐也掺和进了这塔中的买卖,你我差一点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拉上一伙人来也是情理之中。。” 非夜白一笑:“这倒省的去找华家了。” 白似久也笑了,起身吹灭了烛火,将床铺弄的鼓鼓囊囊的,一左一右鼓起两块,正好当了她和非夜白的替身。 果不其然,约莫天快蒙蒙亮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 最先进来的是华智里,已然变回了人的模样。 华智里蹑手蹑脚的进来,黑灯瞎火竟也瞧的明白,径直领人往床榻那走去。 跟在他后头的个个黑巾蒙面,走路半点声音都没有,若不是二人早有防范,说不准就要中了着。 “上!” 华智里低声一喊,身后那些黑衣人一拥而上,对着床榻一通乱剑砍下,看那架势是要将床上的人砍成肉泥才罢休。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竟被人给耍了。 第五百零四章 华家主 华智里此刻心里简直是万马奔腾。 本以为能借着家族死侍扳回一局,结果却被人耍了个团团转。 “哼,愚蠢的东西,简直是丢人现眼,走吧,到家主面前请罪去!”、 华智里被一左一右的架着走了,白似久和非夜白则暗中跟上了这群人。 出了须臾塔,往城北一路飞了数里地,借着蒙蒙亮的天色可以看到下方一处气派的宫宇。 白似久奇怪道:“华家难不成是皇亲国戚?” 在这片黄土之城当中能修建起这么大规模的宫殿,势力自然不容小觑。 非夜白对宫殿建造这些造诣颇深,看着下方一片金光闪闪殿顶,笑了:“呵,看样子应当是占地为王。” 轮回道向来自诩凌驾于众生之上,连仙界都不放在眼里,若真是皇亲国戚的宫宇,断不会修建得这般俗气。 白似久了然一笑,照着那波黑衣人的路径行去,二人落在一处偏僻的殿顶上。 还未等非夜白开口呢,她便挽起裙角蹲下,熟练的掀起了顶上镀金的瓦片:“华家这些年还真赚了不少,你瞧瞧,这,还有这,怕是一片瓦都能抵上寻常人家一年了。” 非夜白见她挪腾得津津有味,便没插手,从乾坤囊中拿出两只雪云段的软垫,一左一右的放下,说:“坐着搬,别累着了。” 白似久心中好笑,就几块砖的时间,哪里需要坐着挪腾了。 不过东西都拿出来了,便领了他的好意,当真就着软垫坐下了。 挪腾瓦片这动静可是不小,非夜白在顶上铺上结界,待白似久挪开一角,二人齐齐往下看去。 哟,刚好赶上好戏。 “啪”,一掌打在华智里脸上。 站在华智里面前的是一男子,从他们这角度正巧看到脑壳顶,瞧不清面容。 男子嗓音粗狂,脾气怕是也不好,还未说话呢,就给华智里另一边脸也来了一掌。 这下左右对称了。 “废物,废物!两个睡着的大活人你都搞不定,简直是活回去了!” 华智里冤枉:“家……家主,他们……他们没睡啊……” “竟敢顶嘴!” 那位家主没发话,跟进去的一众黑衣人怒了,其中一人走上前来给了华智里一脚,直接将他踹倒在地。 华智里“哎哟”一声倒地,这回不敢瞎说话了,连呻吟都闷在了嘴里。 那位家主揍完了人,紧接着怒喝一声:“华智里,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 “说说看。” “小人……小人让贼人乱了须臾塔的秩序,还……还放跑了他们……” “哼,这便叫知罪?你怕是没搞清楚状况。” 华家主背着手,绕着华智里走了一圈,厉声道,“你以为,你不过是没完成本家主交代的任务,呵,那你可就错了。” 华智里茫然抬头:“小的不知还犯了何错?” 华家主冷笑道:“抓那一男一女的任务,可不是本家主吩咐下去的。” “那……那是哪位大人……” 华家主讥笑一声,一掌拍到了华智里的天灵盖上,低声说了一句:“是圣旨。” 第五百零五章 自投罗网 说完,华家主一刀把华智里给捅死了,尸身让人拖了出去。 处理掉了华智里,华家主在一群人簇拥下离开了,没再说些什么有用的。 白似久将瓦片盖了回去,薄唇一抿,面露难色的看着非夜白:“若是我记的没错,轮回道自打先帝殡天后,圣君之位已然空了数百年。这华家主所说的圣旨,指的应当是圣母娘娘。” “她可是白双妤的母后。” “若是她想要我俩性命,那接下来恐怕……” 非夜白接着她的话道:“你是怕与白双妤反目成仇。” “哎,你说她母后找你我的麻烦作甚,总不能咱俩在须臾塔那儿的动静传的这么快。” 白似久越想越有些闹心。 她同白双妤怎么说也一同搞过事情,怎么说也算是朋友。 朋友的母亲要她和非夜白的性命,这叫他们如何自处? 非夜白说:“圣旨应当是早就下了的,断不会我俩动手几个时辰,她便得知你我的身份。说到底,还是我的过错,城门洞那管事不省心,前脚应下绝不会透露我们的行踪,后脚便上报了。” 白似久轻叹道:“恐怕闲哥那假册子让人惦记上了。” 非夜白沉默片刻,遥遥看着华家主消失的方向半晌,突然道:“若是这位家主能将我们生擒,夫人觉得,他下一步会如何?” 白似久顺口说:“应当是送到圣母娘娘那去,毕竟活的远比死的有价值……你的意思是?” “正是。” 白似久:“……”看来这是要自投罗网的意思。 非夜白见她没说话,微微一笑让她放宽心:“他华家不是仅有一根独苗苗么,若是将华明朗擒住,他这位家主也不敢拿你我如何,只能乖乖将你我送到圣城去。” “咱俩自己寻过去虽说麻烦了些,但起码不必……等等,你该不会是想省下传送法阵的修吧……” 就起了这么个念头,再配上非夜白渐深的笑意,白似久越发肯定了。 去圣城路途遥远,即便用须臾塔的法阵也不知要穿越多少座主城,若是他俩一座城一座城的付了,怕是真要折损不少修为,白白送了人。 他这办法,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好,就这么办。” 二人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客栈,此时已然到了早上。 他们从窗户出去的,回来时也没走大门,推了窗户进了屋。 白上闲正倚在塌上闭目养神,想必是等了他们一夜没睡的。 窗户“吱呀”一声动静,白上闲睁开眼,看着从窗户里钻进屋的二人,笑道:“回来便好。” 白似久从窗沿上跳下地,说:“闲哥,看你样子是没歇息的,可是等了一夜了?” “我看你们迟迟不归,便知出了事端,怎能蒙头睡大觉,你说是不是?” “你可别说,这一夜还真发生了许多事情。” “这都不是要紧的。”白上闲扬了扬下颚,示意她看桌上的饭菜,“桌上是小二早些拿来的早膳,我已经吃过了,你们边吃边说。” 第五百零六章 不要姜丝 白似久走到桌前一看,两碗清粥,几碟小菜,再加一碟桂花糕。 白上闲说:“我记得你从前爱吃这些清淡的,便唤了小二替你备上。这不,粥还热乎着呢,你们便回来了,这时辰也算的刚刚好。” 白似久笑了笑,正要唤了非夜白坐下开吃,却见他看了桌上一眼,径直走到门口,拉了门唤了小二上来,吩咐道:“再来一碗清粥,记住,不要姜丝。” 小二应了声下楼去了。 白似久拿起筷子,又放下了:“还是你眼尖,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这里头有姜丝。” “厨子切的细碎,看不清也是应当的。” 非夜白这么说着,余光却淡淡扫了白上闲一眼,白上闲一抬眼,与他对上,笑容淡了几分:“阿久,是我的错,在床上坐的远,也没看清粥里有你不喜欢的。” “无妨,换一碗便是。” 白似久摆摆手并未多想,拿起一块桂花糕先垫着肚子,将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同白上闲一一道来。 刚讲完须臾塔里的事情,外头小二敲门进来了,端上新熬的清粥,又带上门出去了。 白似久被小二打断了话头,索性舀了一勺清粥吹了吹,放到嘴边正要喝下,便听非夜白接着她的话说:“毕竟折腾了一宿,我俩在塔中歇息了几个时辰,见天亮了,便回来了。” 这是省了去华府的那一段。 白似久心中有些意外,但表面上却并未表露出半点,若无其事的喝着粥,顺着非夜白的话点了点头,应了他的话。 白上闲并未察觉出什么,温煦的一笑:“还当真是发生了许多事情,你们也饿了,赶紧趁热把粥喝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与非夜白面对面的吃完了早膳,他也未曾递个眼色过来,白似久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免起疑。 先前非夜白应当对闲哥是没有半分敌意的,怎的半夜出去了一趟,回来却变了态度? 眼下是不方便问的,非夜白既然神色如常,那便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但仍在确认阶段,不便与她细说。 用完早膳,白上闲拖着病体等了一宿,此刻脸色已然有些发白,便先行歇下。 非夜白说下楼喝个早茶,白似久跟白上闲说了一声,随着非夜白下了楼。 “发生什么事了?” 非夜白淡淡笑了笑,答非所问:“若是我记得没错,夫人是爱吃姜丝的。” 他这么说开了,白似久便说:“当然是爱吃的,我方才听你说我不爱吃姜丝,打发了小二又要了一碗,便觉得你应当是觉得有话不便在闲哥面前说。” 非夜白眸中笑意渐深,晨光下泛起点点亮光:“夫人果然聪明。” 白似久伸手戳了戳他胸口,明显是带着点儿气的:“那可不是,也就我能跟上你这莫名其妙的思路,若是换做旁人被你没头没脑的这么说上一句,怕是要当场乱了阵脚去。” 非夜白道:“多亏夫人配合的好,才未让他看出什么端倪。你可有想过,我们的行踪正是他白上闲向圣母透露的。” 第五百零七章 捅破窗户纸 此时天色尚早,客栈里晨起的不多,走道上仅有他们二人。 白似久见四下无人,神色古怪的看着他,说:“你怀疑闲哥……不是没有道理,不瞒你说,我也有一瞬曾这般想过,可我还是信他。” 非夜白浅笑着侧过脸,看向透着晨光的窗幔,嗓音淡淡的:“这间客栈看着不大,可里头摆件是不差的。你瞧,这窗户面上雕刻的花纹可见,手艺是不错的。只是——” “噗”的一声轻响,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被他一指点破了。 白似久微微一愣,正要推开窗户,却被非夜白一手拦住:“从这洞里看去,可能看见什么?” 从她的角度,正巧能看到一簇红玫瑰,妖艳绮丽。 她扭头看向非夜白,晨光中能看清他侧脸优雅的弧度。 他这是话中有话。 非夜白这时才推开窗户,放眼看去,是间破败的小院,那一簇妖冶的红玫瑰,不过是乱草中的一点艳丽。 “这间客栈后窗临街的小院再简陋不过,若不是推开窗户向下看去,仅从捅破的那窗户洞里看去,断然不会想到是这番景象。” 白似久深吸一口气,面色有些僵硬:“你这么说,还是在怀疑闲哥。” 非夜白荡漾开微笑,却说:“不,我更情愿相信他,现在这么说不过是就事论事,一个故事罢了。” 白似久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不还是那个意思么。 见她不乐意听,便现场改了口。 非夜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而是忽而凑近了些,嘴唇在她脸上一压,随后一吸,愣是将她脸颊吸得微微发红。 白似久感觉到非夜白用了力,一掌糊到他脸上,原本绷紧的脸缓了下来,露出一丝笑意:“唉唉,你这是做什么?” “说了你不想听的话,像这般请罪如何?” 白似久失笑道:“你这哪里是请罪该有的态度,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美的你。” “既然这个不够诚意,不如陪你在城中好好逛逛,先前进城的时候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细看。” “逛街?” 可是她知道的那个“逛街”? 非夜白在她脸上印下了浅浅一道红印,现在又用指尖细细揉着那印子,嘴上说:“昨夜你我无故消失,华家主那边杀了华智里,怕是还要派旁人来寻,不如今日白天出去晃悠晃悠,免得他们眼拙找不到。” 哦,敢情是为“自投罗网”做准备呢。 “可惜华智里被那家主给结果了,不然他等上一天,这差事也就办成了,指不定还能拿个大大的赏赐。” 白似久说的惋惜,非夜白也顺着她的话讲:“这也多亏了他,给我们指了一条去圣城的捷径,不然若是你我狠下心肠与他们周旋,怕是办差的都要被华家主给了结了。” “既然要去逛街,不如一道将华明朗给绑了。我看他先前那副馋念美色的样子,多半这会儿在外头厮混呢。” 非夜白眸光一凉:“若是他有厮混这等癖好,那此时应当是还未起的,现在去抓他,正好。” 第五百零八章 活捉华明朗 果然不出非夜白所料,他们在城中最大的青楼怡红香园找到了酩酊大醉的华明朗。 他们找到华明朗那间房的时候,华明朗正四仰八叉的睡死在软玉乡里,左搂一个,右抱一位,呼噜打得不亦乐乎。 那两位伺候他的倒是醒了,奈何华明朗揽的太严实,醒了却挣不脱,也不敢挣脱,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呢,一抬眼,正对上站在床边的男子。 若是换了寻常,她们大清早醒来看到床边儿上站了一人,怎么着也该吓得尖叫起来。 然而两位却没有叫。 “燕儿,你掐掐我,哪里来的这么俊的郎君?” “你……你别问我,我怕是没睡醒……” 非夜白见二女痴痴的看着自己,黑了一张脸,然而阿久提前嘱咐过了,他便耐着性子对着两人淡淡一笑:“二位姑娘,可否挪腾一下,容在下同华大少爷说上几句。” “好说,好说……” 两位掐着华明朗的胳膊将人挪开,伸手去卷地上的衣裳,非夜白转过身回避,身后窸窸窣窣一番,二女穿着好了,又娇羞的看了他一眼,笑着关上门出去了。 可别说,若不是这位郎君长的俊极了,她们定是要喊人的。 非夜白听了会儿,确保那二位走远了,这才看向床上白花花的一片,眉头皱的老高。 原先在仙界那段时日,他不便让他魔宫的几位护法随意出入,事事亲力亲为便罢了,若不是这轮回道的入口变幻莫测,他那几位护法直到现在都未寻到法子进入,今天这档子事,他是断然不会亲自办的。 可眼下周身唯有阿久一人,再加上下不了床的白上闲,无人能差使,这事还唯有他来。 然而他低估了华明朗的荒唐,就屋内这气味简直令人作呕,他也是耐了性子才并未将这里给轰成平地。 “燕儿,柔儿……” 床上华明朗做着美梦,嘴里还不忘叨念着些不堪入耳的话,非夜白冷着一张脸,隔空将他甩在地上的一只袜子揉作一团,堵到他嘴里去。 那袜子气味想必是十分感人,就连袜子的主人被堵了一瞬,一张脸立马皱了起来,眼看着就要醒过来,非夜白立掌打去一道气浪,将华明朗又给劈晕了过去。 华明朗抽搐了一下,乖乖躺着了。 原本非夜白计划将华明朗装他的乾坤囊里运出去,然而现在看来,若是真将这位赤条条的装了进去,怕是这枚圣品的宝贝是不能再用的了。 若是将他就这么光着运到外头去,即便他能隐藏华明朗的身形,可一想到自己身后跟着这么一位,怎么想怎么膈应的慌。 他可没有带位光身子的壮汉游街这等癖好。 非夜白在原地顿了片刻,余光瞥到地上一袭红纱,想必是方才出去的燕儿和柔儿走的急,漏下的。 非夜白一抿唇,眼底盈上一丝寒气:“看你副德行,做的恶事怕也不少,强抢民女的事情当是没少做的,本皇今日便替她们好生惩治你一番。” 第五百零九章 三人行必有一女装 非夜白与白似久挑选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巷子会面。 当白似久看到华明朗穿着一身红裙从天而降时,不得不说,即便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等辣眼睛的景象她也是头一回见,木在原地久久没说出话来。 白似久抽了抽嘴角,往后退了一步:“他竟有这等癖好……” 尤其是华明镇这般有些粗狂的长相配上一袭红纱,当真让她很很吃了一惊。 非夜白眉梢一挑,淡淡“嗯”了一句,并未去解释其中的误会,反倒认为就这样误会了更好。 既然华明朗敢当着他的面调戏阿久,有些罪是该受着的。 白似久浑然不觉的问:“现在怎么说,可有想好将这小子放到哪里去?” 非夜白说:“原本想着将他藏道一处隐蔽的位置,现在却有了更好的办法。三日,再等三日便可。” “有什么说法?” “听差办事的人,最多三日便能到了。” 白似久惊讶:“你是说,魔界的人手?” “正是。” “虽说轮回道同仙界不一样,并不限制魔族入内,但若是他们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尤其是见到他们寻觅已久的魔皇大人摇身一变成了神仙,魔族那些人怕是心里不知要生出些什么小九九来。 即便她见过的那几位护法的确是忠心耿耿跟随非夜白的,但现在情况特殊,非夜白成了他们名义上的对头,她可不敢肯定其中有人生二心。 非夜白明白她的顾虑,微微一笑:“夫人放宽心,自然不能让他们见到为夫这副模样,还需伪装一番。” “你可是想到法子了?” “要去街上采买些东西,顺便陪夫人游玩一番,也不枉费大老远来轮回道一趟。” 白似久又看看半空中漂浮着的华明朗:“那他呢?” “至于他——” 非夜白凉凉一笑:“也不必找隐蔽地方藏起来了,就让他这么跟着。” 白似久莞尔道:“也好,是该让他长点教训。” 就这么着,二人带上昏迷中的华明朗,光明正大的逛街去了。 早些时候下了些细雨,街面上有些潮湿,再加上兀中要塞多风沙,路面上黄泥遍地,一路走来行人并不多。 白似久今日穿着一身雪段的白裙,非夜白不愿她脏了裙摆,便用一缕法术将她托起离地一指的距离,被她打趣了半天,说是走在半空中感觉怪怪的,像走在棉花上一样。 非夜白笑了笑,却坚持没放她下来。 她拗不过他,就这么在街上走着,还在此时行人匆匆,路过她的时候尽盯着她的脸看去了,无人留意到她悬在空中。 “就是这里了。” 二人在一间药铺前停下。 白似久仰起脸,念着牌匾:“济春堂?看样子倒是很普通,可有什么药材是你乾坤囊里没有、这里却有的?” 非夜白冲她一笑:“并非药材,而是魔根。” “你是想!” 白似久惊叹了一瞬,转念想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没有魔根承载魔灵,自然就修炼不出魔气,他这是要在那几位护法来之前临时抱佛脚修炼出些魔气来。 第五百一十章 抱个佛脚 二人在济春堂门口站了不过片刻,堂内的伙计眼尖,立马笑意盈盈的迎出来:“哟,二位贵人,咱济春堂可是城里最大的药铺,东西南北四处,都有咱们的店面,您二位想要何种药材、丹药什么的,咱这里保管都有,若是咱店里没有现成了,也能马上去其他几间铺子里给您调去!” 这伙计口齿伶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一看就是好生训练过的。 白似久点了头,那伙计赶紧招呼着他们进了铺子。 别看这门面不大,里头倒是别有乾坤、 三层楼,大堂瞧着也宽敞,这阴雨天里生意竟还不错,一楼的堂子里几乎坐满了,一桌一位伙计照看着,替客人们讲解着。 伙计趁他们四处打量的功夫,同掌柜的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询问这二位要如何安置。 掌柜的先是扬起头示意让去三楼,后来瞥到非夜白腰间挂着的玉佩时,眼珠子一亮,赶紧努努嘴示意伙计将人带后头去。 那伙计得了吩咐,眉眼都笑开了花,心说今日运气好,迎了两尊大佛来,赏赐是少不了他的了。 伙计满面堆笑的将二人往后头迎去:“二位贵人,您里边请。” 白似久看了非夜白一眼,非夜白目光向下,指尖点了点从华明朗那要来的玉佩,白似久了然一笑,心说这男人真心想的周到,要了这么个宝贝,他们在城里可是畅行无阻了。 不得不说,即便他们对城里的药铺并未一一查验过,可这间济春堂倒是真的像那么一回事。 就这三进三出的院子,也不是寻常药铺能整的起的。 伙计将二人领到里院正厅坐下,旁边有人麻溜的上了茶水,伙计这才说:“二位贵人,您稍作片刻,咱这就请掌柜的过来。” 瞧,这玉佩还真是顶用,他们还未发话呢,人自个儿就让掌柜的来接待了。 伙计退下不过片刻,外头进来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满面笑容的进来了:“二位,在下黄忠天,是济春堂这间分铺的掌柜,您看在下可够份儿,若是您觉得不够,在下……” 非夜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唇角一勾,接上他这话头,说:“不必了,黄掌柜莫要太过谦虚。” 这人一进屋便把姿态放低了,语气也恭顺,表面上没有丝毫不周到之处,可话里头却是另一层意思。 他们二位虽说拿了华明朗的玉牌,可他二人究竟什么身份,黄忠天不清楚,于是就给了个面子。 不过于谄媚,但也不怠慢他二人。 火候拿捏的正儿好。 黄忠天一听,这位贵人是个聪明的, 跟聪明人说话,便省了许多力气了。 黄忠天一边笑着,一边在侧坐落座,对着二人作了揖,说:“多谢贵人赏识。” 非夜白也同他客道:“好说好说。” 话说完,非夜白便端起茶水,品了一嘴,没再说话。 黄忠天僵了僵笑容,还准备等着这位先开口呢,结果这么一个照面,人没说明来意,他却憋不住心思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不好忽悠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 黄忠天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说话,终于憋不住劲儿了:“贵人,您二位……求的不是药材?” 他也就是这么一猜测,若是这两位买药,直接开口便是,何必卖这关子。 黄忠天这么一说,非夜白倒是高看了他一眼,是真是有些眼力劲的。 非夜白道:“我要的东西,整座城里唯独你们济春堂是有货的。” 黄忠天收敛了笑意,神色严肃起来。 这位贵人这么说,想必是不希望他将此事透露出去的意思。 若是他抖了出去,这位是知道找他茬的。 黄忠天立马拍拍胸脯保证道:“您放心,咱济春堂在城里可是赫赫有名的,上头也关照着咱这儿,您在咱这里要的东西,绝不会让旁人知道。” 非夜白一笑而过,并不信他这话,反而话头一转,直言道:“我要的,是魔根。” “您……” 黄忠天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眯眯眼瞪的老大。 虽说轮回道并不限制魔族进入,但往来的魔族毕竟是少数,大多都是修正道的。 这位看着修为不俗,怎的突然想不开,转修魔去了? 然而他们济春堂的规矩,是只给东西,不追问。 有生意,大生意,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做的。 黄忠天道:“您前头有一句话说的那是对极了,放眼这城里头,这东西也就咱济春堂有了。看您这身份,唯有上品魔根能入您的眼,现下咱堂子里恰好有一枚,不如拿您看看?” 非夜白却摇头:“你们济春堂应当不止这水准。” 那意思是,上品的他看不上。 黄忠天这下可犯了难,掌心有些冒汗。 这位爷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张口便要极品魔根,都不带任何犹豫的,摆明了是认定他们店里是有这东西的。 东西他手头上确实是有,可……可这东西是他大费周章寻来,准备进献给圣城的。 打实心说一句,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东西,挑不出一丝错来。 若是他做成了眼下这单买卖,圣城那头可就…… 非夜白见黄忠天眼珠子直转儿,出言提醒了一句:“黄掌柜,可是有所顾虑?” 黄忠天面露难色:“哎,可惜了,东西本是有的,可您来晚了一步,这……这已经有主儿了,怎么着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非夜白突然冷笑一声:“黄掌柜,距离一年一次的上贡可还有些时日,想必你这里的礼单是不曾列明白的,先来后到这说法,可是不妥。” 黄忠天面色一僵,心说这位爷太难缠了,对他们的规矩摸得一清二楚,忽悠都忽悠不过去。 的确,他眼下还未定下贡品的礼单,只是今年恰好寻得这好东西,头一个便想着上交给圣城,好得个赏赐。 “如何,黄掌柜可是觉得此话有异?” “不不不,您说的如何有错处,是在下嘴巴笨,这不……话都没说清楚。” 当场被人揭穿了小心思,黄忠天也不好再继续胡诌,只得交了底:“您说的不错,东西我是有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是个硬茬 非夜白倒是有些意外。 这黄忠天脑子转的还挺快,没同他死磕到底。 不得不说,黄忠天这掌柜做的还真不赖。 “黄掌柜实在,知道这东西即便送去圣城,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去,说不准还会得了责罚。可这东西毕竟极品,若用金银衡量未免俗气了些,不如放手,换件旁的实在些的宝贝,明年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非夜白这话简直说到了黄忠天的心坎儿上。 可不是么,他寻了这枚极品魔根,却成了烫手。 不进贡吧,他又拿不出旁的好物件。 进贡吧,他又怕会得罪了上头。 在轮回道八百多座城池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每年贡品若是不到位,圣城可是会变着花样儿降罪的,绝对让人在来年死去活来没个安生。 谁不想过个安稳日子不是? 如这位爷能跟他等价交换,各取所需,那可就美极了。 黄忠天交了底,便没再瞎掰扯,直接唤了人去拿。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伙计便将非夜白要的东西端了上来。 盛放极品魔根的是一只看似极普通的木盒。 没有任何雕饰,从外表看毫不起眼。 而非夜白却一眼认出,这是极好太和木,若论稀有程度,并不比里头装的魔根差。 这太和木看上去不打眼,但却能完全隔绝魔气,若不是他这般修炼成魔神之人,是断然感受不到其中魔气的。 非夜白淡笑一声:“木盒朴素,想来黄掌柜是刚得了不久,未曾寻到好的容器盛放。” “爷您说笑了。”黄忠天尴尬的挠了挠头,也晓得这位爷是调侃他先前胡诌的由头呢。 “放下便可。” 非夜白吩咐伙计将东西放下,并未打开一验,直接便同黄忠天说:“黄掌柜,开个价。” 黄忠天此时冒了一头的冷汗。 这位爷还真是个硬茬。 还未开盒验过,便敢断定东西是真的,那他千辛万苦寻来封印魔气的太和木不是成了摆设么? 这位爷如何会不晓得这东西的价,说让他开个价,那是给他面子呢,他可不能心里没个数儿瞎掰扯了。 “爷,您也是位识货的,这东西值什么价,您说便是。” “黄掌柜痛快人。” 黄忠天抽了抽嘴角:“托……拖您的福。反正咱都晓得,这东西是无价之宝,只要您拿出来的宝贝值它这个数儿,多些少些都不个事。” 话虽这么说,黄忠天只是希望这位爷别宰他宰太狠了些。 黄忠天那一双眼咕噜噜直直的盯着太和木的盒子,心里想的都写脸上了,白似久便开口劝了一句:“你放心,我们不会坑蒙了你。” “贵人您一句话,在下准信的。” 话虽这么说,可在非夜白拿出一枚金灿灿的鳞片放到桌上时,黄忠天恨不能扇自己一嘴巴子。 “额滴个神咧,这是……是龙鳞!金龙鳞!” 黄忠天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 他还怕贵人坑了他去,结果呢,根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简直赚得不要不要的,就凭这么一小片金龙鳞,他可以换十枚魔根了去! 第五百一十三章 留了后手 非夜白用金龙鳞换了魔根回来,让白似久肉疼了好一会儿。 仙界自打轩辕昂迫害龙族后,龙族子弟日益稀少,其中最为稀有的金龙更是绝迹,放眼整个仙界,都弄不到这么小小一片的金龙鳞。 出了济春堂后,非夜白见天色放晴,指了指城外的方向,边走边同她解释道:“听闻这些年来那位圣母娘娘四处搜罗龙鳞,唯独缺了金龙鳞,如今我将这龙鳞给了黄忠天,他必定进贡给圣城。” 白似久微愣:“你是故意将龙鳞让出去的?” 非夜白淡淡一笑:“正是。给出去的片是活龙之物,只要金龙不死,那鳞片便不会受他人控制。” 白似久这会儿乐了:“原来如此,你将好东西送到圣母娘娘那,她必有大用。可回头一看,这得来的宝贝不听使唤,定会弄清楚究竟是谁给的这宝贝,到时候我俩被绑去圣城,她还不得好生招待上。” “夫人一点就通,可惜了,方才估摸着生了好一会儿的气、” 白似久原地一站,表示不走了:“唉唉,你这是胡扯,我方才哪里有生气了?” 非夜白向前走了一步立马顿住,扭过头说:“从济春堂出来之时,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可不是生气了?” 白似久见他不走了,自己反倒先迈开步子越过他:“里头光线暗了些,你瞧错了。” 非夜白无奈的笑了笑,心里明镜似的,却并未再戳破。 不管怎么着,他反正把气儿给哄顺溜了。 二人并未直接回客栈,而是先到城外黄沙地里寻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非夜白将掠来的华明朗随手扔到地上,眼看着华明朗“哎哟”一声堪堪要醒来,非夜白对着他后脑勺又来了一掌,华明朗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在这荒郊野外打坐着实寒碜了些,不过城里耳目众多,也只有这儿了。” 白似久四周看了看,是在两沙丘之间,位置还算隐蔽,她在旁边护法,应当是出不了错儿的。 非夜白设下一道水幕结界,将两人身形隐蔽起来,便盘腿坐下开始吸纳魔根。 太和木盒打开的那一瞬,一股庞大的黑色光晕挥洒而出,转眼之间便在虚空之上凝聚成巨大的漩涡。 荒芜的黄沙地里灵气稀薄,而这魔根之力盈溢而出,瞬间点燃了干涩枯萎的沙壁。 非夜白双掌摊开,掌中一团漆黑的雾气慢慢汇成黑暗之火,与那半空中凝聚的漩涡交织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水幕结界给冲破。 白似久心道一声不好,赶紧就着非夜白的结界又补了一层,这才将肆意狂舞的灵气给抑制住。 然而就在她刚舒了一口气之时,突然听旁边一声尖叫:“哎哟我去,妖怪,有妖怪啊!!” 华明朗这一嗓子简直是突破天际,堪堪盖过了魔气碰撞之声。 白似久见他竟给撞见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隔空一道气浪劈过去,将华明朗整个掀飞到空中,向着漆黑的漩涡弹射而去——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严肃不起来 华明朗嗷嗷直叫的撞在了黑暗漩涡之中,当场被卷了个不省人事,越过漩涡落在了地上,正脸朝下砸地上也没醒。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两股激烈相撞的魔气终于缓了下去。 又等了会儿,非夜白终于睁开眼。 “如何?” 白似久刚问了一句,就见非夜白突然消失在原地,转瞬间站到了她面前。 望着近在咫尺的红眸,白似久心中募然一震。 从凡界轮回殿,枯骨大魔天,到青焰神山,再到现在这里,她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过他为魔的样子了,几乎忘记了他魔皇的身份。 “我发现……” 白似久脸颊一红,微微撇开眼,说:“还是这样子帅……” 非夜白眉梢一挑,“嗯?”了一声,又淡淡“嗯”了一句,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看来,阿久太长时间没见他这模样,此时反应倒是有些过大了。 “那啥,我……” 白似久正愁没话题转移呢,一眼瞥到正脸埋进沙土里的华明朗,立马话头一转:“我方才见他突然醒了,给了他一掌,索性将他彻底给办了。” 非夜白粗略一探便发现,华明朗体内有杂乱的魔气涌动。 从那般精纯的魔气中穿过,身上自然是要染上的。 华明朗修为不低,但明显是用丹药怼上去的,底子不扎实,被魔气一扰乱,怕是要遭好大一番罪过。 “夫人做的不错,如此甚好,正好让他放乖巧些、” 非夜白称赞了一句,一个闪身落到华明朗跟前,一道法决下去,华明朗逐渐转醒。 “呸呸,小爷……这是在哪里……” 华明朗嘟囔一句,满嘴吐着黄沙从地上爬起来,一抬眼,对上非夜白冰冷的视线,腿一软,又跌了回去。 “你你你……你是何人!” “你不认得他,可还认得我?” 白似久笑着走过来,华明朗眼珠子一亮,脱口而出:“小娘子,你可是想通了?!” “你这人还真是色性不改。” 白似久此刻也不知是该喷他还是同情他了,人都被绑了,还没个知觉,一醒来便是想着纳小妾,这也算是个人才。 华明朗被骂了一句,咧嘴笑了笑。 这会儿腿也不软了,身手也利索了,用自己认为最帅的姿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白似久作了个揖:“小娘子,本少想起来了,这位不是你那不中用的夫君么。怎么着,可是念起本少的好了?” 白似久看他红裙凌乱实在没个正经样儿,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便笑着好心提点了一句:“若是你不着这身打扮,你这话或许还是有一定的说服力。” “打扮?本少的打扮有何不妥……哎哟!” 华明朗原地蹦起老高,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他他他,他莫不是在梦中,不然如何会穿了条女人的裙子,还是如此艳俗的红色?! 趁着华明朗风中凌乱之际,白似久又补了一句:“忘了给你讲,现在你被我二人绑架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你绑我我绑你 “绑……绑架?本少又不曾被你们绑起来,你可莫要欺我。” 白似久笑着:“你瞧,你一人,我们两人,即便我们未曾绑你,你又如何逃得掉?” “这……” 华明朗脑中简直五雷轰顶。 像他这般养尊处优的嫡子,从小到大都被人护得严严实实的,横行兀中要塞无人敢忤逆他。 可现在他四下一看,身旁的护卫一个没剩,就单他一个,一打二,他还真没那胆子。 “你,你们可知我父亲是谁!他可是大名鼎鼎的……” 白似久一摆手:“行了行了,我们知道你父亲是谁,这才绑了你。” 华明朗傻眼了。 “还有,我们不仅绑了你,还在你体内下了毒,不信你运功一试。” 华明朗赶紧运功,果不其然,他体内不知何时被人打入了魔气,一运功就让他浑身上下生疼。 “你,你这个……” 毒妇二字尚未出口,华明朗就被非夜白扫过来的一眼给震住了,浑身狠狠哆嗦了一下,赶紧话头一转,堆上满面笑容:“……这个裙子吧,着实配您,衬得您肤白貌美……” “行了,别贫嘴了,和你说事儿。” 华明朗惊悚道:“还、还要说事儿?!” “你体内的魔气,唯有我夫君可解,你可明白?” “好啊,原来是你下的毒手……” 华明朗一拍大腿想要开骂,然而这男子气场太盛,先前就被他顺走了青玉佩,现在人单势孤,他……他忍了还不行么。 华明朗僵硬着笑脸道:“好说,好说,您给了明朗一个与魔气斗争的好机会,那绝对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的……” 非夜白倒是对他的忍耐能力高看了一眼,说出来的话却让华明朗笑容更僵了:“你明白就好,机会难得。” “是是是,正是这个道理……那二位想要明朗作甚?” 白似久倒是表现得十分友善:“不是什么难事,恰恰相反,对你而言还是个好事。你父亲正在城里派人到处抓捕我俩,你将我俩捆严实了,给他送过去,正儿好给你挣个功劳。” “您……您怕是在逗我吧……” 华明朗整个人都乱了。 这俩绑了他,是为了让他绑了他们,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白似久说:“这大大的功劳是给你了,但你得务必保证,是你亲自押解我俩去圣城。” 华明朗连连摇头,心说这位貌美女子也太心机了,指不定哄骗他答应了回头再怎么坑他一把,一边后退一边拒绝:“不不不,您二位别拿我打趣儿了,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我可是不信的!” “忘了同你说一句,你体内的魔气,三日之内必会发作,到时候走火入魔都是轻的……” “姐,您就是我姐,您说什么我做什么!” 华明朗哭丧着一张脸答应了,心里头简直如同有一万只兔子在跳一般,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全然不知这二位要玩儿什么把戏。 “是个识相的。” 非夜白淡淡说了一句,蓦然抬眼看向远方,微微一笑:“他们来的时间也刚刚好。” 第五百一十六章 魔主驾到 远处卷起一道浑浊的沙尘,很快,一红一蓝两道人影自飞扬的沙尘中御剑飞出,到了近前,两人一跃而下,齐齐落在非夜白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个礼:“见过公子。” “免礼。” “多谢公子。” 白似久扯了扯非夜白的衣袖,说:“不介绍一下?” 非夜白先是看了华明朗一眼,华明朗识相的退开几步,想了想,索性走开十来步远了去。 见华明朗走远了,非夜白这才放低了声音道:“荼融魔主,虞尧魔主。” 白似久微微一惊,魔主可算是一方霸主,镇守一方魔天。 非夜白这次倒是动了真格的,将这两位唤了过来,怕是不只是为白上闲治病这么简单。 “他们……似乎看着有些面善。” 不论左边的那位蓝衣的,还是右边那位红衣的,她一看便知这二位都是性子张扬的,一蓝一红搭在一起愣是将华明朗那一身扎眼的红裙给比了下去。 再看这两人在非夜白面前随意的很,她打量他们,他们也笑意盈盈的打量她,想必都是活跃的,看来日后要热闹不少了。 右边那位红衣的率先开口道:“白姑娘,咱们之前的确见过,不过您贵人多忘事,怕是记不得咱了。” “你可是……荼融?” 也不知怎么的,她看着他,“荼融”二字便由她脑子里蹦了出来。 看来这位说的不假,他们是见过的。 荼融见她一下便道出他的名字,立马得意起来,一胳膊肘给了旁边的虞尧一下:“你瞧,你瞧瞧看!我先前说什么,白姑娘肯定能认出我来,拿钱,一万两银票!小龙人,公子在场,你可别想耍赖。” 虞尧一撇嘴躲开一步,顺道丢他一白眼:“切,我龙族高贵的很,哪里会做出耍赖这般低俗之事。你放心,回去之后,不多不少,一万两!” 荼融立马收起脸上笑容,变脸变得那叫一个熟练,冷下嗓音道:“那可不成,你那地盘偏僻的很,我咋晓得你会不会一头扎到那犄角旮旯里不给银子了。公子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你我的事情。现在,就现在,当场给!” 虞尧更是不耐烦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腻乎,我虞尧如何会当着公子的面撒谎了?!” “呵呵呵呵,别是你睡大觉睡过头了出门没带够银子,来的时候才想了这么一出,想要坑了我的钱作花销。” “胡言乱语!” 白似久看这二位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心里简直是万马奔腾的。 敢情她心里头威震一方的两位魔主,竟是这么的……接地气。 这二位玩心还真大,就这么个认名儿的小事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够了。” 非夜白淡淡一嗓子,荼融与虞尧皆消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他,看看他要怎么断。 非夜白伸出一只手,对着虞尧勾了勾手指,说:“充公。” 虞尧和荼融脸色齐齐一垮,肉疼得一咧嘴,却听非夜白又将手收了回去,说:“开玩笑。” 第五百一十七章 就爱呛声 “……”虞尧正往兜里套银票呢,手刚摸进口袋就顿住了。 虞尧微微张着嘴看了眼荼融,荼融摇着一把火红的折扇看着他,两人皆是被秀了一脸。 他们这位魔皇大人出去游历了几百年,怎的性子都变了,居然还学会开玩笑了? 这时,远远站着的华明朗一见这几位停了声,赶紧抓住机会凑了过来,脸色堆满笑容道:“那啥,几位爷,您们客套完了,咱能先回趟城么,我这一大早的还未用膳呢,现在有些饿得慌。” 虞尧头一个看过去,当场被震得后跳了几步才停下,高声嚷嚷道:“哎哟我的眼睛,你是何方妖孽,竟打扮的如此辣眼睛……” 他性子挑剔,素来喜爱美丽的事物,但凡在他手底下做事的魔兵不说长的玉树临风,起码也是个清秀的,就连他宫里的侍女都是别有一番姿色。 而眼前这人怪异的扮相,怕是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简直是亮瞎了他的眼。 虞尧那眉头拧得老高,用袖摆遮住眼睛,嫌弃道:“转过去,转过去说话。” 华明朗一撇嘴,只得依言背过身去,说:“几位爷,我当真饿得慌,您……” 虞尧见不惯他,对着华明朗的背影瞪眼道:“你再说一句,我便堵了你的嘴!” “……”华明朗不敢说话了。 “你瞧瞧你,这么凶,把人都怼的说不出话了。” 荼融就是爱与虞尧呛声,逮到机会便要来一嘴。 然而虞尧这回是彻底被刺激到了,沉了张脸懒得搭理他。 虽说没有虞尧那么大的反应,荼融手上也是狂扇着折扇给自己压惊,凑近了非夜白道:“公子,多日不见,您这品味可是不如从前了。” 非夜白听了,侧过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趁着荼融一愣的功夫,将他手里的折扇夺了过来,一扇子敲在他脑门上:“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如让这位去你那儿给你添添喜气,你看如何?” 荼融从前与非夜白闹腾惯了,跟自家魔皇说话也不拘束,被他这么敲了一下,也就是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公子,那可不成,怎么着也不能夺了您的喜好不是?” 非夜白将折扇抛至半空中,荼融看准了伸手接住,却听非夜白说:“撇开尊位不谈,你我可算是兄弟,有好的,为兄自然是想着你的。” 荼融:“……”这话可就不好接了。 虽说从前尊上私底下同他们几位魔主相处时也是从来不摆架子,可语气都是淡淡的,像今日这般略带调侃的语调倒是极少见到的。 荼融用眼角余光看了白似久一眼,白似久对他回了个微笑,让他觉得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熟悉吧,是因着这位从前在魔宫时,与自己打过几次交道。 那会儿这位化形不久,也不通人事,却靠着尊上的宠爱在魔宫混的风生水起的,别人怎么都欺负不到她。 然而现在,他却能明显感觉到有许多不一样了,也不知是不是样貌长开了的缘故。 第五百一十八章 谁都不服就服她 白似久见荼融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心念一转,说:“你我从前可是十分熟悉?” 若不是熟悉到了一定程度,这位荼融魔主断不会这般神情的盯着她看。 荼融先是看了非夜白一眼,见他不着痕迹的点了头,这才接着白似久的话笑着说:“熟,那可是熟得不得了!” 白似久“哦?”了一声,顿时来了兴趣:“你且说说看,自打我历劫后,许多事情便记得不甚清楚了。” 华明朗在旁边一听,这位美人还要听故事,差点饿得冒出眼泪花儿来。 他的早饭定是没指望了,与其听了些不该听的话被灭口,不如早早抽身。 “几位爷,您要说故事,不如将我弄晕得了……” 虞尧这会儿来劲了,冷笑一声:“呵,你倒是个识相的。” 说着,当真一脚将华明朗给踹晕了。 他早看这男扮女装的家伙不顺眼了,估计这几日他的眼睛都换不过来,正好出了这口气。 荼融一看,正好,没了碍事的人,立马摇着红艳艳的折扇噼里啪啦的说起故事来。 他口才甚好,讲故事也讲的绘声绘色,说到最后那简直是声泪俱下:“白殿你有所不知,当年你化作金莲替尊上挡下了天劫的英勇事迹,那可是在魔界广为流传!” “白殿?你们是这般称呼我的?” “原本您与尊上大婚后,我们便要改口的,不过……眼下这不是还未成婚么,便随了以前喊的。” 说到这儿,荼融眼珠一转,促狭的看了非夜白一眼。 果然,尊上那脸色,啧啧,黑得跟烧焦的炭火一般,贼精彩。 他平日里猜不透尊上别的心思,可对白殿的心思,他可以说是摸得透极了。 放眼整个魔宫,他称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这些年,尊上最耿耿于怀之事,莫过于没能名正言顺的娶到媳妇、 他最乐呵的事情,便是尊上到现在都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分。 白似久见他说着说着,眉眼都乐开了花,被他那副表情给逗乐了:“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咳咳,那啥……” 荼融被非夜白飞过来的眼刀狠狠剜了一下,赶紧闭上了嘴。 虽说他从前也不说是讨厌她,但由着她三生莲的身份,即便打过数次交道,怎么也膈应着一层。 可那日滚滚天雷过后,尊上由她相助成功飞升。 然而逆天救回尊上的代价,是天降业火,堪堪要将尊上烧死在火海中。 是她,第二次救了尊上。 那一身金灿灿的莲瓣,硬是被血水染红了。 漫天血雨,每每想起他都有些瘆得慌。 从那以,后不仅他打心眼里服气了,整个虚骨大魔天的魔族都记住了这位名叫白似久的女子。 几千年过去了,魔界子民为了纪念这位因保护尊上而故去的准魔后,修建了大大小小八十一处祠堂,供奉上她的神像。 能让魔族心甘情愿供奉的神像,自古以来,可就这么一位。 即便后来后位悬空多年,也再无人进言让尊上纳后。 第五百一十九章 劝架 荼融说起故事来绘声绘色,画面感极强,让人听了跟亲身经历了一般。 这些年来,白似久头一回将她从前在魔宫的事迹一一听了个全,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她趁着荼融讲的忘我,悄声问了非夜白一句:“他们知道的事情不少,那白帝那身份他们可曾知晓?” “夫人放心,不曾。” “这么说来,你倒是替我保了个好名声。” 非夜白无奈一笑:“怎么能说是我替你保下的,我可是从来不曾夸大其词。供奉在各地的神庙,也都是民间自发修建的,宫里并未下达过任何旨意。” 白似久轻叹一声,说:“瞧你说的,我在仙界干了那么多年的活,也没个人给我修座庙宇神庙的,唯一的一座神像还是闲哥在的时候,旁的神仙替他修建的。” “魔界待遇是真不错,你不考虑一下?” 非夜白淡淡扬起唇角,嗓音大了些,故意让荼融听到。 荼融一听,一拍大腿:“对啊,还是尊上反应快!既然白殿又活过来了,那先前没办成的喜事可是得重新操办起来,原先备下的那些迎亲的物件可都齐全着呢!” 虞尧哼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简直是丢了尊上的脸面。那些物件都屯了几千年了,如何能用?” 荼融嘴角一撇,他自然是知道虞尧那点儿小心思的:“哟,我瞧你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还以为你是要拼死反对的。” 虞尧听了简直恨得牙根直痒痒。 这荼融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在尊上面前损他是不是? “唉唉,你别这样看我,怪瘆得慌。” 荼融被虞尧一个眼刀扫到,赶紧往白似久身旁迈了一大步,一个闪身站到了她身后去,恰好隔绝了虞尧堪称要吃人的目光。 这位白似久占了他的魔皇陛下,若是换了旁人,他绝对是第一个反对。 当年他因早早被尊上打发去了偏远地界平乱,未曾来得及阻止订婚宴,可是让他后悔了好些时候。 膈应着他的大婚最终是没有举行,可他也高兴不起来。 尊上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个偏方,说是去六界为白似久寻找破碎的元神,千年都不在魔宫,这才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不论如何,尊上都是要大婚的,而这位白似久,算是为数不多他能上眼的一位。 虞尧从站的位置看不到荼融,也不能当着尊上面为着白似久转圈圈,便省了事,隔空同荼融喊话道:“你别躲了,本魔主知道你是想要用旧物充数!” “旧物?!开玩笑!当初大婚可是本魔主一手操办,那些物件绝对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宝贝,屯的年份越久,可就越稀罕。” 眼瞧着日到中午,这二位吵吵起来简直没完没了,都不带停歇的,白似久见非夜白不管,只得自己上前劝架:“二位魔主,有话好说,没话就别说了,成不?” 荼融与虞尧被她这一句大白话硬是给震住了。 劝架劝得如此理直气壮,直言让他俩别瞎掰扯的,他们也就见过这么一位。 第五百二十章 赶车上路 入夜之时,荼融与虞尧二人带来的人马也到了,见到了传说中的王后,个个儿欣喜非常,心说他们这些年设下的庙宇果然是有效的,当真让王后活了过来。 白似久被众人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面上还是挂起礼貌的笑容,同一行数千人一一见过,若不是非夜白拦着了,她这见面会怕是要折腾到明天去。 虞尧带了大部分人马从城外绕道先走了,荼融则掏出一摞不知从哪劫来的小册子发给了剩下的小部队,随他们一起入城。 白似久同非夜白回到客栈时,白上闲仍睡着。 非夜白神色自如的掏出玄冰棺,示意她将白上闲放进去。 白似久对着白上闲作了个揖,默念一句闲哥对不住了,将白上闲装了进去,随后收进了非夜白的乾坤囊里。 乾坤囊给到了荼融手上,毕竟他俩要“被擒”,到时候给人一搜身,将宝贝给弄掉了可不好。 当夜,华明朗终于回了家,他爹华明俊一听说这位爱胡混的儿子竟立了大功,赶紧亲自出来接。 圣城那边催得紧,华明俊问了华明朗是如何抓到的人,华明朗那随口胡诌的功夫了得,将他爹哄得一乐一乐的,便也没空刁难人,比对清楚了画像,便将非夜白与白似久押上了囚车。 “爹,明朗请求押送他二人。” 华明俊就这么一个儿子,原是不放心的,但这趟活儿赏赐少不了了去,若是华明朗能挣个一官半职回来那可是大喜事,便点头同意了。 就这么着,华明俊招呼了上百号人,将华家最得力的手下都给华明朗添置上,这才目送着一行人出了城。 华明朗表面上看着风光,实则这一天下来连口饭都不曾吃过,饿得前胸贴后背。 然而囚车里那两位贵人催的紧,他只得在马车里头闷了几口干粮果腹。 最让他瘆得慌的是,旁边坐着的这位白面郎君,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了他,跟看管犯人一般,瞅得他后背上直窜冷汗。 “爷,您老是这么盯着我,您不嫌累啊?” 荼融心里头惦记着事儿呢,脸色也不大好。 方才华明朗将非夜白押进囚车时推得狠了些,被他瞧了个正着儿,当时忍下没发作,现在马车里就他们俩人,他可是没打算再给华明朗一个好脸色。 “累不累是你爷爷我的事,又干你何事了?!” “不是,您看着都大半夜了,咱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脚,明日再走?” “大半夜?这点你倒是说的不错。” “是吧爷,您看前面……” “大半夜正适合赶路。”说着,荼融一脚踩到华明朗脚背上。 华明朗疼得一咧嘴,刚要喊出声,就听荼融厉声道:“闭嘴,休要让外面人听见了。” 华明朗有苦说不出,只得忍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方才提醒的到位。这样,你命人将那俩囚车并到一起,中间的隔笼掀了,再将这些软垫铺上去,软枕,这烛台也不错,正好点上,这几本书也拿过去……” 第五百二十一章 华家专属 荼融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听的华明朗都痴了,心说您老可算得劲,那可是囚车,能有多打点地方,能置办这些个物件? 然而吐槽归吐槽,华明朗最终真给置办上了,命人将那俩车给并到一块了去,里头放的摆件恐怕比他这车里的都要值钱。 囚车归整好了,非夜白往置办的软塌上一靠,对华明朗道:“同里面那位,相处的可好?” “好……可好了……” 华明朗欲哭无泪,心说简直不能再好了,将他马车里东西彻底给搬空了。 他正扭头要走,却听身后非夜白凉凉一问:“你们城里那座须臾塔可是用来在城池间四处走动的,正是你们华家的地盘,为何不从那走?” 华明朗原本还想着蒙混过这一遭,没想到这位公子还是给问出来了。 华明朗叹了口气,将脑袋凑到囚车跟前,压低声音道:“我就这么说了吧,但凡在那地方走过一次的,元神便会受到塔中法阵制约,跟盖了个印记样的。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到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一旦我们华家要用人,那些人可是躲都躲不开的。” 非夜白冷冷一笑:“原来你们不仅坑了平民百姓,连那些达官贵人也不放过,当真是好手段。” 华明朗恨不能将手伸进去捂住他的嘴,然而手刚一抬起来,却被非夜白眼中的寒光给震慑住了,两只手悬在半空中好不尴尬。 “你们华家倒是野心勃勃,控制了大批的元神,上头可知道?” 华明朗脸色一变,没往下接,非夜白倒是替他接上了:“看你这样子,是上头示意你们这样做的,嗯?” 华明朗:“……” 他真忒么嘴贱,就不应该跟这男人说话。 这下好了,直接被套出了话。 事已至此,可不能再多说了,只能勉强补了一句:“唉唉,我跟你说的这个,你可不能往外头说,不然不仅你活不了,我也要遭殃!” 说完,他一扭头,将囚车周围的几个手下给遣去了前头,生怕他二位等会聊出些什么不能听的话来:“看看看,看什么看,继续走!这俩可是要留着邀功的,弄的齐整些,回头上头验货的也能更中意些。” 华明朗交代了一句,跟随他的百来号人这才按捺下心中疑惑继续前行。 明月高悬,将前方一片起此彼伏的沙地照的亮堂堂的。 白似久靠在软塌上,用神识往前路一探,侧脸对非夜白说:“前面灵气涌动,应当有虚空位面的裂缝。” 非夜白道:“他们华家去圣城的路,果然同旁人是不一样的。若是单凭你我,恐怕要中了须臾塔的陷阱。” “原先在须臾塔里我就觉得奇怪,穿梭于各个城池之间,如何要用修为来抵?现在看来,还好我们没选那条路。” 非夜白朝着灵气汹涌的方向探了探,唇角一勾,说:“兀中要塞既然是华家的地盘,即便那塔里没有问题,定也是比外人要快的。如今有了这条捷径,不日便能到圣城。” 第五百二十二章 圣城邕濮 华家果然是有门道的,走上华家独有的特快之路,仅仅三日便直接抵达轮回殿圣城,邕濮。 邕濮城放眼望去都是雪色楼台,白色高塔,金色流瀑。 邕濮悬浮于天穹之上,一对大鹏之翼在日光下舒展,将整座城护在羽翼之下。 据说这对巨翅是鹏羽之祖,鲲鹏一族的始祖,有着无可比拟的防护之力,堪称六界最强的结界。 华明朗从马车上跳下来,凑到囚车旁,将下人们打发道一旁:“二位,前头可要到地方了,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非夜白正喝着荼融让华明朗送来的茶呢,味道并不合口,回他的语气便也淡淡的:“嗯?我二人可是阶下囚,能有何事同华少说道?” “我是说……”华明朗赶紧又凑近了些,压低嗓音道:“我体内这魔气,要如何解除?” “原来是这档子事。” 非夜白“哦”了一声,说:“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在圣城待上几日,你体内的魔气便会自动消散。” “……”华明朗恨不能一头撞在囚车上。 先前说的那么吓人,结果现在告诉他没什么大碍,这不明摆着匡了他么。 他华明朗横行兀中要塞多年,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此时得了非夜白的话,正要当场翻脸,就听白似久在一旁说:“不过你体内气息杂乱,恐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若是你随我们一同进了圣城,怕是要被结界给烧成灰。” 华明朗脸色一白,刚狠厉起来的神色立马收敛了回去,不得已又赔上了笑脸:“二位,您可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这魔气要如何解,您直说了不成么?” “只要你安全护送我们进宫,到时候他,自然会给你解药。” 非夜白指了指荼融,荼融冲华明朗一笑,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惊得华明朗当场打了个寒战。 “你们可知,上头是谁要的你们?” “能让你们华家这般兴师动众,甚至不惜动用华家的密道押送我们的,想必是圣母娘娘了。” 华明朗狠狠吃了一惊,心说这都能猜到,这俩可真不是凡人。 得,他还得将这几位爷给弄到宫里去。 可别说,华明朗还当真是有些路子的,不但将他们弄进了城,还得了圣母娘娘亲下的谕旨入宫。 非夜白与白似久先被押入宫内大牢,荼融则不动声色的随着华明朗去复命。 两人双眼被黑巾蒙住,由狱卒押解着下了囚车。 白似久尝试着用神识探路,然而这牢内设下了特殊的结界,将神识之力完全隔绝。 牢中阴湿,寒气四溢,随着台阶向下,有阵阵阴风袭来,明显不是普通的地牢。 果不其然,黑巾被狱卒撤下之时,白似久往四周一看,竟是一座座冰做的囚牢,全方位用数万根冰矛封死。 冰矛层叠紧密排列,根本寻不到一丝缝隙。 所有的,矛尖都指向了最上方的一个黑影。 从下方看去,那黑影似有生命一般,在缓缓蠕动,阵阵骇人的阴气便是从黑影之中散发而出的。 第五百二十三章 冰牢黑猫 “愣着做什么,进去!” 身后的狱卒推搡了一把,白似久踉跄几步进了囚牢,非夜白则被押到旁边一间牢房中。 狱卒们锁好了门,片刻都没留,如同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撒开丫子往回跑,将大门一锁,再不见人影。 也是,这地下是暗黑无光的无底深渊,上头盘踞着那么个阴邪之物,狱卒们那点修为如何扛得住,片刻都不敢待。 待人都走干净了,非夜白的声音从旁边牢房传出:“阿久,方才可有伤着?” “无事,不过是推了一把,也没磕着碰着。” 白似久应了一声,开始摆弄将她五花大绑捆起来的锁链。 这可不是普通的锁链,而是缚灵锁,轮回道独有,名头不算响亮,但比捆仙锁还要厉害。 不仅能困住神仙,连魔族被捆了,也用不出灵力来,可谓是仙魔通吃。 由着天顶上悬挂着那么一东西,也不知是活物还是死物,为求稳妥,白似久传音道:阿夜,你那边的链子可能解开? 非夜白轻叹一声:解不开,只能劳烦夫人了。 白似久一边解着链子,一边好笑道:你瞧你,若不是我入了虚无法道,不受这缚灵锁的制约,咱俩可都得搭在这里。 非夜白那头似乎是低低笑了一声:若不是有夫人在,这法子可是当真行不通的。不过你解开了,先不必管我,顶上那东西不知是什么,先稳住再说。 白似久回道:那好,你先忍忍,我弄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便去替你解。 不多时,缚灵锁便被她弄断了。 活动活动双臂,白似久走到冰牢前,伸手探向立在牢笼周围的数万根冰矛,就在指尖堪堪要触碰上去那一瞬,她又停下了。 不行,这矛有问题,动不得,若是不小心触碰到,恐怕要万矛穿心。 她这么一提醒,非夜白索性背着双手就地盘腿坐下,说,方才我数过了,一连并排十间牢房,仅有我们这两间是关了人的,要弄清此处情况,只能靠我们自己。 她说,神识之力用不了,瞧不见外头的情况,眼下唯一能见着的,就是顶上这黑东西,不如我将那东西打了,看它究竟是怎么个反应。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动静不能闹太大,得低调行事,白似久索性捏了把雷剑,一飞剑过去,就见那黑影处电光爆裂,震颤电光顷刻间将黑影照得亮堂如明镜一般,盘踞的邪气骤然消失。 “什么东西这是?” 白似久未曾料到这东西一剑便没了,还在那发愣呢,突然感到面前邪气乍然而起,转瞬间便反应过来,那东西不仅是活的,还钻到牢里来攻击她了。 “这是活物!” 她喊了一嗓子,一道雷墙在她说话的那一刹那在她和黑影当中,那黑影猝不及防没刹住,一头撞了个正着,当即发出“喵喵喵”的叫声。 怎么是猫? 好端端的怎么撞上来一只猫了? 然而还未等她看清这黑猫的模样,就感觉全身被一股巨力拉扯,狠狠撞向了黑猫身体中—— 第五百二十四章 圣母拜奚娥 “你醒了。” 白似久悠悠转醒,睁开眼,不再是寒气肆意的冰牢,而是换作了一间奢华至极的房间。 面前站着一女人,黑色低胸长裙,黑玉珠冠,黑晶项链。 白似久扬起头,入眼是一张精致的脸。 好美的女人。 与白双妤有三分相像,但白双妤远远不及这个女人的美貌。 这女人来头还真不小,正是白双妤的母后,当朝圣母娘娘,拜奚娥。 “你可认得本宫是谁?” 女人用尖细的长指甲一下一下的刮着她的脸,不轻不重,却带着一丝蔑视。 “喵喵!” 白似久一愣,又说了一句:“喵喵喵!”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好端端说的话,成了猫叫了? 低头一看,双手成了一对毛茸茸的黑爪,乌光水滑的毛,是猫爪没跑了。 拜奚娥见她摊着两只爪子发呆,嘲弄的一笑:“白似久,听说你巧舌如簧,本宫倒要看看,现在即便你有一张巧嘴,又能说出什么人话来。” 见她没再叫了,拜奚娥冷声道:“别用这种无辜可怜的眼神看着本宫,你该不会是想问本宫为何要这般对你的蠢问题罢?” 她直勾勾的盯着拜奚娥,她的确是不知为何这位堂堂圣母娘娘要这般针对她。 拜奚娥看出她心中所想,冷哼一声道:“你害得本宫的双妤选了那草包青夙已为夫,甚至不日便要大婚,你以为,本宫能放过你!” 白似久:“……” “本宫告诉你,本宫已给双妤寻了良配,正是仙界新封的那位黄帝非倾北。你以为你将双妤送到青夙已那低贱小子的手里,便能抬他一把,让他坐稳了青帝之位?哼,你做梦。” 白似久:“……” 这……这忒么究竟是多少张嘴,说得多么离谱玄乎,才将非夜白那马甲夸得连拜奚娥都惦记上了? “哟,瞧你这神情,还是挺不屑了是不?本宫警告你,你的那些丑事,本宫可是清清楚楚。你假扮白帝数万年,本宫不揭穿你,是给仙界一个面子,免得闹得太难看。可你同那个低贱姬妾肚子里投生的青夙已交情不浅便罢了,竟敢把主意打到本宫的双妤身上去,简直是愚不可昧!” 白似久:“……” 她是当真现在才知道,原来青夙已在拜奚娥心里的印象竟如此之差,堂堂青帝在拜奚娥眼里一文不值,怪不得白双妤先前那般忧心。 然而这误会,天大的误会,她要怎么说? 说青夙已从前的确是随性放浪了些,但现在改了,改的还不赖,一心一意的做好青帝的位置,让拜奚娥放心? 还是说,他二人真心相待,让拜奚娥不要插手? 呵呵,她若是真这么说了,拜奚娥怕是要当场将她给烹了。 更何况,青夙已的风评不好,在仙界的确是有不少说闲话的,可把闲话说到拜奚娥面前,她还当真是没想到过。 她现在是一只猫,猫不能说话,又或者说她现在这副模样在拜奚娥眼里是不能说话的。 不能分辨,光是拜奚娥一人在那泄愤的骂她,这让她如何是好? 第五百二十五章 拜奚娥越说越愤恨,甚至不顾圣母的名号,竟用那丹红的长指甲突然向前一刺,将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若不是她此刻顶着一副灵猫的形态,这一下要划到她脸蛋上。 白似久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火了。 她敬拜奚娥是圣母娘娘的尊位,又是白双妤的母亲,这才乖顺的听了好一通训斥,便是想着不给青夙已添麻烦。 等拜奚娥说够了,骂够了,她再替青夙已挽救一下他那不堪的形象,不求拜奚娥能接受,起码能平息一番怒火。 可她忍是忍了,听也听了骂,拜奚娥倒是变本加厉了,二话不说便划伤了她的脸。 划破一个女孩子的脸,好,就算她现在是只猫,可她又不需要刀疤脸来冲门面,拜奚娥这么做,当真是有违圣母的尊位。 虽说传言拜奚娥性子阴僻古怪,喜怒无常,但怎么说也坐了这么多年的圣母宝座,德行总是不会错的。 可现在看来,她简直是大错特错! 拜奚娥冷笑:“你现在可是十分的恨我?呵呵,你恨吧,你如今顶着这副模样,不但没有灵力,甚至连元神都受本宫禁锢。想要伤本宫,做梦。” 白似久懒得搭理她,一个闪身,从床榻上跃到地上,抬脚便要往外走,然而刚走了几步,却发现四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根本动弹不得。 “白似久,你倒是好气性,能进能退。心里恨不能吃了本宫,表面上却也不表现出来。只可惜,本宫最看不惯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拜奚娥将她禁锢在原地,慢条斯理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脚就朝着她脑袋上踹了过来。 别说拜奚娥脚上多大的力气,光冲着那一双尖细的银鞋,若是真踢她脑袋上了,指不定能给戳出一窟窿来。 白似久四肢被禁锢,仅有上半身能动弹,在那尖鞋堪堪要踢上她的那一瞬,突然一矮身子,那鞋带着风,从她头顶过去了。 “白似久!” 拜奚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地上去,晃悠了几下才站稳,就听“刺啦”一声,那条及地的黑裙从下至上,开叉了。 “你这畜生好不安生,竟敢违抗本宫的旨意,来人!” 拜奚娥简直怒不可遏,眼中射出狠厉的寒光,一声令下,就见门外呼啦啦涌进来一波宫女,衣裳倒是齐整,可个个腰大如桶,明显是拜奚娥特意挑选过的。 涌进来的宫女齐齐站好:“参见圣母娘娘。” “去将本宫的寒骨斥鞭取来,本宫要好好教训这畜生。” 其中一位宫女迟疑道:“娘娘,这可是您最喜爱的杏子里,您平日里都舍不得它离了您的身,今日怎的……” “哼,杏子里的确是本宫最爱,可惜它现在……慢着,它去哪儿了?!” 拜奚娥同宫女们说了几句的功夫,再低头一看,白似久那小贱人竟然已经跑了! 白似久的确是跑了。 趁着拜奚娥一分神的功夫,挣脱了禁锢,从殿内的后窗里窜了出去。 第五百二十六章 老朋友 还好她修成了虚无法道,其灵气不受六界禁锢与约束,在冰牢里那黑猫与她互换的一瞬间护住了元神,这才没因元神束缚而被拜奚娥给拿下。 然而她虽暂时逃离了那女人的住处,但仍未逃出其魔爪。 这宫里究竟有多少拜奚娥的眼线,她仍是不知。 既然不知,她便不能随意走动的。 白似久迈着猫步,轻巧的往拜奚娥的殿顶上一跃,本是习惯性的站起身眺望四周,想看看自己究竟在何处。 然而站是站起来了,可两对黑爪子却耷在胸前,她这才反应过来,一只猫用两只脚站在屋顶上怕是太过显眼,不由得轻叹一声,赶紧又四肢着地了。 拜奚娥还真是下了狠手,拿一直猫来同她换了身子,生怕不能整死她。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拜奚娥这宫殿是在圣城的最高处。 往下看去,将夕阳下的圣城风貌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是眼下情形容不得她欣赏美景。 美景? 白似久微微一顿,又转眼看向了火红的夕阳。 不,那是火海,火焰冲天,这才将天边的云彩染红。 难道是非夜白? 不,火焰的颜色不对。 可即便颜色有异,但远方飘来的那一缕微弱的魔气,却被她这具身体感应了个一清二楚。 是了,拜奚娥座下养着的,还能同她元神互换的猫,可不是普通的灵猫。 虽然她叫不出名号,可这猫的年纪,怕是不比仙界的历史短了,想必对魔气的感应是错不了的。 白似久低头瞧了眼拜奚娥宫内涌出的一干侍女,正神色慌乱的找她呢,对着她们比了一只猫爪,随后纵身一跃,向着天边火云处飞去。 火云看起来远在天边,然而这具猫身还真是有些道行的,飞行速度竟不比她平日御剑要慢上多少。 还多亏拜奚娥给了她这具身体,不但进出皇宫没个阻碍,甚至连圣城上空的结界也对她不起作用。 等她跃至圣城之外,已然是火海肆意。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被火云困在当中的,是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啊老朋友,若不是当初起了贪念,妄图取代她,给她背后来了那么一刀子,如何会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啧啧,堂堂仙界战神凌君弑,竟沦落到被迫逃离仙界、投奔圣城的地步了。 眼下这一幕,像极了她当初众叛亲离的情境。 带队围剿的是西华上仙。 自打火神赤炼钧荣升三王之一后,西华便被提拔为现任的火神。 “凌君弑,你已中剧毒,还不束手就擒!” “哼,就凭你们这些鼠辈也想擒本殿。今日本殿到要看看,这天界至宝弑神剑究竟威力如何!”凌君弑神剑在手,直指面前一众天兵。 “不好,大家小心!凌君弑,休要一错再错!” 西华上仙大惊。 凌君弑虽身犯重罪,但算上曾经的种种功劳,却罪不至死。 这番要是用弑神剑伤了人,便是公然与天界为敌,纵然曾为天界立下不少功劳,也会被处以极刑。 第五百二十七章 “哼,一错再错?本殿何错之有?西华,你倒是说说看,本殿身犯何律!” “这……” 西华上仙也有些无从开口。 虽说扣下一顶勾结魔界、毁坏的罪名,下令抓捕凌君弑,即便定罪之时证据确凿,可他打心眼儿里不相信天界堂堂战神凌君弑会做出这种勾当,多半是受奸人陷害。 所以,他这次抓捕虽带足了人马,从仙界一路追至轮回道,甚至不惜在圣城面前动手,但平心而论,他并未对凌君弑下狠手。 然而眼下众目睽睽,凌君弑又不知被何人下了剧毒,眼下功力不足三成,这要是随意给放跑了,自己也不好交差。 西华上仙只好劝道:“如今你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若是觉得有所冤屈,可随我回天界说理。” 凌君弑冷冷道:“本殿征战魔界之时,轩辕悯还没出世。这些年本殿仁慈,给足了他面子,称他一声天帝。可他得寸进尺,胡搅蛮缠说本殿万般不是。哼,本殿之对错,他轩辕悯可没资格定夺!” 不远处,白似久团着身子卧在高高的城楼上,遥遥听了凌君弑这番话,差点没给他鼓掌。 拜奚娥还说她牙尖嘴利,看看,看看凌君弑这厮,仗着西华性子单纯,直接把黑的说成白的,倒打轩辕悯一耙。 就他这功夫,可是牙尖嘴利的祖宗。 西华上仙也是真实诚,就凌君弑这话也听出一身冷汗。 这大逆不道的话,放眼整个仙界,也只有凌君弑敢说了。 眼下凌君弑既然敢当着一众天兵的面,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真有冤屈,定也不会束手就擒随她回去受审,只好无奈道:“那只有得罪了!箭阵准备,列阵。” 凌君弑看着眼前的千人箭阵,胸中燃起怒火。 这箭阵还是他所操练。 当初随白帝征战魔界,他靠的就是这一手变幻莫测的箭阵。 如今,仙界居然拿它来对付自己,简直是愚不可及。 “放箭!”西华上仙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眼看就要把凌君弑射成筛子。 “且慢。”虚空中传来清泉般淡淡之声,声音不大,却携着雷霆之势的威压,修为稍低的天兵只觉脑中轰鸣,险些晕倒在阵前。 众天兵大惊,莫非这凌君弑来了什么强劲的帮手。 西华本意不想与凌君弑硬碰硬,无奈被怼的左右为难,这声制止来的真是恰到好。 他运功稳住周身被仙气,凝神看去,只见来人一袭月白天绸衣,上绣五爪金龙,眉目如画,俊秀斐然,额间淡金三生莲印记熠熠如皎月,如此卓然气度,正是白帝。 白似久先是一愣,随后大惊: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闲哥! 闲哥不是在荼融身上挂着的乾坤囊里揣着么,怎么趟了这趟浑水? 凌君弑抬眼望去,原本一腔怒火,在看清来人的一瞬,立马烟消云散,冷峻不羁的面容浮上一片复杂之色:“你……终究还是来了。你来……也是要抓我?” 第五百二十八章 挡了他的路 “抓你?” 白上闲飘然落在西华上仙阵前,上下打量凌君弑半晌,突然轻笑一声:“是,本君是来抓你的。” 当然,实际上他是同非夜白分开去寻阿久的。 阿久失踪了。 非夜白被捕的第二日,便由荼融带人救出。 然而非夜白出来了,带出来的却是一具只会喵喵叫唤的阿久的肉身。 人猫互换,阿久怕是被拜奚娥给抓了。 “你可是仙界战神,为了逃命竟跑到轮回道来,你不嫌丢人,本君都丢人。” 白上闲这会正忙着找人呢,也就是瞧见这里这么大阵仗过来瞧上一眼,并不准备掺和,随后对西华吩咐了一声:“你们抓你们的,本君只是路过。” 他听了这位凌君弑的斑斑劣迹,对其印象可以说是极差无比。 堂堂战神,一天到晚不想法子排兵布阵、操练兵马,却总想着弄权敛财这等囫囵事,如何配得上战神之位? “君上,您……” 西华话音未落,就见白上闲笑了笑,随即退到一边,表示他真的只是来看一波热闹。 西华风中凌乱,不知如何是好。 敢情,白帝并不打算插手此事了? 那他这是继续打呢,还是不打呢。 凌君弑神剑在手,光凭着这一万天兵,虽能重伤凌君弑,却抓不抓得住可就另说了。 凌君弑剑眉紧皱,死死盯着白上闲一脸冷淡疏离的笑意,心中有些黯然。 他知道,圣坛之事败露后,他万年的战神之位,就这么完了。 这些年他与荼邪魔皇凰朝往来之事,也会被抖个一干二净。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从巅峰坠落至谷底,就如同当年白上闲将他带回仙界时一般。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身份低微,背后戳着他的脊梁骨说,他曾经是妖王的裙下之臣。 他花了千年、万年的时间,才爬到战神这个位置,他如何能这般任命?! 他逃出了仙界,逃一路逃到轮回道。 他听闻,轮回道不论出身,不论仙魔,只要有本领,便可闯出一番天地。 可就在他距离圣城一步之遥的时候,白上闲,那个曾经被他一剑捅穿心窝的人来了。 凌君弑咬紧牙关,恨恨道:“白上闲,又是你。” 他们曾一同谈经论道,一同赏风花雨雪,可白上闲偏偏挡了他的路,一次不够,现在又要挡一次! 白上闲负手立在一旁,淡淡一笑,随后低声问西华:“若是本君不出手,你们可有把握捉拿他?” 西华尴尬赔笑道:“君上,小仙……” “说实话。” “……没有把握。” “为何?” “就冲他手上那把弑神剑,小仙也敌不过啊……” “你们既知敌不过,为何不派其他人前来捉拿?” 西华苦笑道:“派了不少,大几十波呢,可都是散开了找的,并不在此处。” “哦。” 白上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西华急得恨不能抓脑袋。 君上这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帮他还是不帮他呢? “白上闲,既然来了,何必惺惺作态,要打便打,无需多言!” 第五百二十九章 胡言乱语 凌君弑见他俩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早就不耐烦了,正要提了剑便上,然而白上闲却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等会,本君话还未说完。” 说着,又同西华低声嘀咕上了,气得凌君弑愣是顿在原地,打也不是,逃也不是。 好在很快白上闲便交代完了,一摆手,让西华身后的一众仙兵退下。 凌君弑冷笑一声:“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只是路过,现在便出尔反尔不成!” 话虽这么说说,凌君弑握着剑柄的手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宁愿西华用箭阵射他,也不愿与白上闲对上。 他若不是有着弑神剑在手,根本无力与白上闲一战。 然而此时,即便神剑在手,他仍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眼前这位白上闲,竟是让他十分陌生。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气度,却总有哪里不同了。 白衣圣使先前同他说,白上闲是女子所扮,那女子是三生莲化形而成,名叫白似久。 对于白衣圣使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 可今日这位……总觉得与以往有异。 白上闲听了凌君弑这话,不怒反笑:“你错了,本君说了不抓你,便绝不插手。” 凌君弑被搞糊涂了。 不抓他,又禀退了西华等人,难不成是要放了他? 白上闲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突然笑了:“不过本君有句话当提醒你,现在可不是做梦的时候。” 凌君弑心里想法被戳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论修为,本殿的确不如你。可现在本殿神剑在手,即便你唤来再多人马,也拿不住本殿。” 白上闲却被逗乐了,眉眼一弯,看着凌君弑手中的剑如同看着一颗大白菜,调侃道:“神剑?呵,是了,弑神剑嘛,专斩神仙,一斩一个准,非死即伤。” 被他这么一说,凌君弑一度怀疑自己拿的是假剑,赶紧低头瞪大了眼仔细瞧了三回,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凌君弑怒喝一声:“白上闲,你休想匡我。即便你是上神之躯,也扛不住此剑一击!” “上神之躯的确扛不住,可若是魔神之躯,又当如何?” 凌君弑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向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说话的不是白上闲。 而是一张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的脸。 “非夜白!” “倾北上神!” 得,两拨人喊的说法还不统一。 非夜白一袭黑袍旋身落下,与凌君弑和白上闲成三足之势。 凌君弑看向非夜白的眼神如同在看笑话:“非夜白,你还有脸来?正儿好,你且给他们说说,你是谁,非倾北又是谁!” 非夜白冷眼看他:“本皇看你神志不清,倒是开始胡言乱语了。” 凌君弑得意一笑:“哈哈哈,事到如今,你难不成还要扯那什么双胞胎的破烂故事不成!还有你们,简直是愚不可及,如此相像的二人,你们竟想不到他们一人么!” 他自以为拿捏住了非夜白的死穴,然而非夜白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而是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西华身后的一众仙兵,嗓音极寒:“本皇听闻,你们仙界竟将本皇那位修仙的弟弟给笼络了去,手腕不错,不错。” 第五百三十章 怕是个傻子 凌君弑本就对非夜白怨念颇深,就是他,才害的自己从战神之位的巅峰跌落,一见他居然又跑出来坏自己的事,当场怒道:“胞弟?休要胡言乱语,你以为你同轩辕悯弄的那些伎俩便能骗过本殿?白衣圣使亲口证实,你与非倾北就是同一人!” 非夜白冷冷一笑:“本皇看战神现在是逮谁咬谁,魔怔了,连是仙是魔都分不清了?” 西华等人被白上闲禀退到一旁,将凌君弑的一席话听了个清楚。 原本还被凌君弑的话弄的有些迷糊,再仔细一瞧,虽说样貌有七八分相像,但这魔头身上的魔气是错不了的,的确并不是倾北上神,而是他们仙界的头号敌人,珈婪魔皇非夜白。 西华原先还觉着凌君弑蒙受冤屈,即便自己带兵围剿,也并未下狠手。 可现在看来,这位战神还真如同那魔头所说,魔怔了,连是仙是魔都认不清楚了。 “凌君弑。”西华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在旁边说了一句,“你方才说,倾北上神与珈婪魔皇是同一人,他二人一仙一魔,如何能是一人?” “胡说,他分明是仙……” 然而凌君弑说了一半,自己把自己给说懵了。 眼前这人的确是魔族,可先前非夜白不是用了什么法子变成了上神么,怎的没过多久又给变回来了,这一会这一会那的,难不成这年头仙族魔族已然可以随意切换了不成? 西华此时当真觉得丢脸丢到魔族面前了,黑了一张脸提剑走上前来,直指凌君弑:“凌君弑,本仙敬你为战神,对你处处忍让,但求你改过自新,随本仙回仙界领罪。然而,本仙是大错特错,你不但戴罪叛逃,还妄想拉倾北上神下水,此等做派,如何配得上战神尊位!” 他身后的一众仙兵听了也是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凌君弑自己背叛仙界不说,大祸临头还想拉人下水,实在是可恶至极。 “你们!” 凌君弑那叫一个气,怒斥西华没长眼:“愚蠢之极!他非夜白本与仙界是死敌,见了你们不但不攻击,反倒将矛头指向本殿,你们可有想过是为什么?!” 就在众仙兵疑惑时,白上闲淡淡一笑,突然冲非夜白遥遥作了个揖,道:“魔皇陛下。” 非夜白扫了他一眼,微微一颔首,说:“白帝王。” 凌君弑大喊:“看!看!他们两个分明是早有勾结!堂堂白帝竟与魔皇勾结,罪不容恕,你们还不快快将他二人拿下!” 他这话一出,众仙神色都古怪了起来,看向凌君弑的眼神如同看个傻子,白上闲也看着他笑了,说:“勾结?战神怕是脑子磕到哪儿了,记性都差了。你不是说他是倾北上神么,既然是我仙界之人,如何会与本君敌对?” “白上闲,你……本殿……他……” 凌君弑此时觉得舌头都有些不够用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白上闲笑道:“凌君弑,本君提醒你一件事,叛逃仙界,人人得而诛之,包括魔族。” 第五百三十一章 有猫求带 “喵,猫喵喵!” “?” 凌君弑侧目,于是脸绿了。 他竟沦落到被路边一只野猫嘲笑的地步了? 众仙也侧目,遥遥一看,夕阳下那猫一身油光水滑的毛发,蜷在城楼上伸了个懒腰,见他们看过去,还抬起一只黝黑的爪子冲他们挥了挥。 众仙莫名打了个寒战,这里还真不同于仙界,随随便便一只猫都成了精。 “喵喵,喵喵喵!” 非夜白也看了过去,看看这个胆大包天敢扰乱双方对峙的小家伙。 然而似乎是他的错觉,那小黑球看他的眼神有些欣喜? 就在大家被这么一打岔的功夫,凌君弑突然感到手中神剑一声低吟,刚拿起一瞬呢,结果呲溜一下,剑脱手飞出。 “!” 凌君弑大惊失色,若是剑丢了,他唯一的依仗可就没了。 现实是残酷的。 剑丢了,白上闲冲他礼貌的笑了笑,说:“物归原主,此剑,本君替你收下了。” 凌君弑此刻恨不能用眼神将白上闲刺成筛子:“好你个白上闲,竟然用畜生扰乱本殿心神,简直是无耻至极!” 白上闲道:“那猫有灵性,你却口口声声称之为畜生,你这般口无遮拦,本君也救不了你。” “你什么意思……啊!” 凌君弑惨叫一声,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而过,随后脸上热辣辣的疼,用手一摸,全是血沫子。 那只猫竟趁他不备,在他脸上挠了一爪子! 若是凌君弑此时有面镜子,便能知道,白似久在他脸上不止挠了一道印子,而是挠了三道。 额间为上,鼻尖为中,下巴上还有一道,在加上他的鼻子,远远看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字。 非夜白看凌君弑仍是一副出了洋相而不自知的样子,突然一笑:“小家伙,你很聪明。” 回答他的是“喵喵喵”的叫声。 他熟读魔界仙界文字,听得懂八十一种妖兽的语言,然而偏偏从未涉猎过猫这等生物。 “过来。” 非夜白对白似久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身边去,不然看凌君弑那一点就炸的状态,恐怕要对她不利。 “喵喵喵!” 白似久叫唤着飞扑到非夜白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茶味,这才觉得安心下来。 拜奚娥还真下了狠手,这猫身用不出神识之力,话也说不出,简直没谁了。 非夜白本抗拒这些毛茸茸的活物靠近自己,在这黑猫扑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了去。 然而意识到了,身体的本能却让他伸手接住了黑猫。 很奇怪。 并没有以往那般反感的感觉。 非夜白眉稍一挑,心想难不成是因为他从未养过猫的缘故,这才不知他原本是不抗拒猫的? 想到这里,他便顺其自然的抬手揉了揉白似久毛毛的脑袋,确认过手感顺滑,打理的也算干净,这才道:“你这小东西,可知你挠的人是谁,本皇又是谁?” 白似久点头:“喵。” 她可是特意给凌君弑设计的这款挠痕,解气用的。 “果然是只聪明的,竟是会认人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终遭背叛 白似久“喵”了一声,抓住非夜白衣襟往上爬爬爬,到领口的位置,一左一右两爪一扒,一股脑钻到了他衣领里去。 然而钻了半截,尾巴却被人拽住了。 白似久被拖着从领口拽了出来。 她抬头,看向他。 非夜白神色有些古怪,语气淡淡的说了句:“人猫授受不亲,这个位置有主了。” 白似久明显一噎,莫名有些心塞。 自家夫君就在眼前,却不能亲近,还被拽着尾巴倒提了出来。 她这番受了气,那边凌君弑掏了面铜镜将自己脸上那款挠痕看了个一清二楚,可当真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好几个畜生,竟敢毁了本殿的容貌!” “战神殿下此言差矣,你既不是女子,何必将容貌看的这般重要。眼下你与其同这猫过不去,不如好生想想该如何逃脱。若是你不逃,本君可就派人上前抓你去了。” 凌君弑警惕的后退一步,一指身后的白色城池:“白上闲,这里可不是你的西天,你敢在圣城,就不怕与轮回道为敌!” 白上闲淡淡一笑,凌君弑果然是想借圣城的威名,料他们不敢动手。 “你现下已然取缔了珈婪魔皇,成为了仙界头号通缉犯,他们若是看到你送上门来,指不定要放鞭炮庆祝。” “你!” 白上闲又道:“不仅如此,珈婪魔皇的天字通缉文书已然撤了。” 凌君弑一愣:“不可能!” 天字通缉令乃仙界最高通缉令,非夜白独霸榜首已然有数万年的时间,怎可能一朝给撤了。 “西华,可是如此?” “君上所言甚是。” 西华上仙上前一步:“如今天字通缉令分别为凌君弑,凰朝,和白衣圣使。” “不可能,不可能!” 凌君弑浑身一颤。 他和凰朝被通缉便罢了,白衣圣使可是轮回道掌刑者,如何会被通缉! 然而他的疑惑却无人解答。 非夜白在一旁听了半晌,早就不耐,冲白上闲遥遥一颔首,掌心一翻,一股磅礴的雷电之力自他掌中凝聚,天边的晚霞很快便被雷云吞没。 西华等人一瞧,心里还存着的疑惑此刻已然消失。 果然,凌君弑就是胡乱攀扯,说什么珈婪魔皇与倾北上神是同一人。 一仙,一魔;一火灵,一雷灵,如何能是同一人? 瞧,瞧瞧,当场打脸,脸疼不? 凌君弑一看,众仙瞧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个傻子,心里愤恨,却说不出辩驳之言。 他一世英名,就这么栽了。 这些人当中有大半,都曾是他的亲信。 亲信? 他苦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呵呵,这些亲信,多少是他亲手提拔的,现在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亲手来捉拿他。 他似乎有些明白,当年白上闲被他和天帝共同劫杀时的心情了。 “这里是圣城,你们不能在这里抓本殿……咳咳!” 凌君弑此刻是怒气攻心,原本靠弑神剑压制下去的毒气又涌了上来,一下没忍住,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五百三十三章 窝囊战神 就在凌君弑堪堪被气得要晕厥之时,突然间,虚空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说的不错,这里是圣城邕濮,任何人不得放肆。” 凌君弑这会儿来劲了,四处张望:“阁下是哪路神仙,若是能救本殿于危难,日后定将报答!” “日后?你若是现在拿不出点儿真东西,本宫也没有救你的必要。” 话音未落,众人就见圣城的大门缓缓豁然洞开。 鼓乐喧天,仙音缥缈。 雪白的主道上鲜花铺地,十八匹雪卢脚踏祥云而来,数千名窈窕仙娥白纱蒙面分侍两旁,最后是一辆白色的马车。 马车四周是雪白纱幔,幔帘垂地,珠玉叮当,隐隐能看见马车里坐了个女人。 这么大阵仗吹拉弹唱的从正大门而出的人,其身份可想而知。 白上闲不动声色的与非夜白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已有了猜测—— 来的这位应当正是他们要找的圣母娘娘,拜奚娥。 趁着非夜白分神之际,白似久暗叹一声倒霉,熟练的顺着非夜白的衣领而下,一爪挠开他腰间乾坤囊的袋口,呲溜一下钻了进去。 待非夜白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了。 他眉梢一挑,对于这只黑猫麻溜的身手倒是有些意外:“小家伙,你很是顽皮。” 乾坤囊里传来微弱的一声“喵”。 非夜白拍了拍乾坤囊,示意她安静下来。 待仙音淡去,马车停下,凌君弑此时是面露狂喜。 他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若是圣母娘娘肯出手帮他,那白上闲等人不但不能抓他回仙界问罪,最终还得灰溜溜的回去,想着便大快人心。 “凌君弑见过圣母娘娘,娘娘千岁……” 然而,他话不过说了半句,直接被拜奚娥凉凉的语气给打断了:“本宫还未准你说话。” 当着数万人的面被当场撂了脸面,凌君弑那张万年阴鸷的脸头一回憋了个通红。 拜奚娥坐在幔帘后,对着白上闲遥遥一拱手,语气缓了缓,道:“白帝王。” 打了凌君弑的脸,却给足了白上闲面子,这差别待遇简直不能再明显,便是当着众人的面表明,这里能有份儿同她说话的人是谁。 白上闲淡淡一笑,回了礼:“圣母娘娘。” 凌君弑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黑。 行,他尊位的确比不上白上闲,他忍了。 可接下来的,他却是忍无可忍了。 只见拜奚娥转过脸,对着非夜白的方向竟也拱了拱手:“珈婪魔皇。” 非夜白瞥了凌君弑一眼,眼睁睁的瞧他脸都绿了,唇角一勾,也回了礼:“初次相见,圣母娘娘果然名不虚传。” 拜奚娥还来了兴趣,“哦?”了一声,说:“传言为何?” 非夜白说:“传言道,圣母娘娘最通情理,不排斥修炼何道,却唯独排斥背叛旧主之人,今日看来,想必传言是无误的。” 凌君弑崩了。 他这么说,是想断了自己的后路! “圣母娘娘……” 拜奚娥再次打断凌君弑的话,语气明显不耐:“你闭嘴。” “……” 第五百三十四章 传言不可信 这回旁边传来阵阵嗤笑声,皆是嘲笑这位仙界昔日的战神真是好生窝囊。 “传言是真是假,又有何妨。此处不是讲话之地,不如魔皇移步至雍和殿,本宫也好同魔皇一叙。” 听这语气,非夜白的一番话,拜奚娥是爱听的。 非夜白道:“圣母娘娘热情,本皇盛情难却,不过眼下还有些私事未了,不如娘娘稍后片刻,待本皇解决了私事再入宫一叙。” 拜奚娥嗓音发凉:“珈婪魔皇的私事若是在这邕濮大门口解决,怕是不妥。” 要管这闲事的意思已然表达的很是明确了,拜奚娥料着非夜白定会退让。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非夜白对着拜奚娥又一拱手,语气却丝毫不肯退让:“确实不妥,因而本皇希望娘娘破例一次。” “破例?” 拜奚娥当真是被他噎了一下。 这世上敢当面与她呛声的,非夜白算是头一个。 有胆识,有气度,长的也俊,如果不是魔皇的身边便更好了。 不。 就算他是魔皇的身份,也与自己没有直接的冲突。 这里是轮回道,可不是古板老旧的仙界。 好,只要他愿意放弃魔皇之位,她便能容了他在她的地盘胡闹。 片刻,拜奚娥“咯咯”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好,为着你这句话,本宫便破例一次。” 凌君弑懵了。 怎么个意思? 这位圣母娘娘不是方才还准备出手救他,怎么转瞬间就反悔了?! “凌君弑。” 突然被非夜白点到名,凌君弑下意识的一扭头。 然而非夜白唤他,不过是令他分神。 霎时,一道晴天霹雳轰落在凌君弑的天灵盖上,凌君弑还庆幸自己能极快的闪躲开,谁知紧接着两道雷电前后劈落了下来,根本就不给他一点闪躲的余地。 致命的雷轰,让凌君弑终于站立不稳,腿一软,单膝跪到了地上。 西华同身后的一众仙兵看了,个个儿拍手称快。 此时他们对于凌君弑的那仅剩的一星半点儿的敬仰已然消散全无。 瞧瞧人家魔皇,再瞧瞧这位昔日的战神,如何能比? 方才还试图攀扯倾北上神,简直是险恶至极。 即便他们是敌对,可他们也是打心底的欣赏他这番干脆利落的做法。 此时凌君弑已经无力抵抗,就在众人以为非夜白会趁机将他斩杀之时,非夜白却停手了。 “圣母娘娘,本皇的私事已然了结了。” 拜奚娥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就这?” 非夜白扫视周围一圈同样古怪的眼神,淡淡道:“就这。” 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传言这位珈婪魔皇嗜虐成性,所到之处屠杀妇孺,无恶不作之类的? 非夜白收回掌中雷电之力,负手而立:“诸位这般看着本皇,莫不是以为本皇要当着诸位的面,将他大卸八块不成?” 在场大多人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们的确是这般想的。 拜奚娥却突然笑了。 这男人当真令人意外,看来,传言不可信这话,说的是不错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侧门进宫 事情便这么谈妥了。 拜奚娥做主,命人将凌君弑“请”回宫,走的还是侧门。 凌君弑当时脸都绿了。 怎么说他从前在仙界也是横行霸道了数千年,如今却被轮回道如此对待。 虽说并未枷锁上身,但左右皆有重兵把守,即便想跑,也跑不脱了。 西华带上一万名仙兵在城外驻扎下来。 非夜白与白上闲一左一右,上了宫人牵过来的两匹雪白天马进了宫,瞧着一路上吹拉弹唱的荒唐做派,心中甚是不屑。 拜奚娥当真是明里暗里两副面孔。 暗地里派人将他和阿久关进了冰牢,欲置他们于死地。 而后冰牢被他掀了个底朝天,便立马招呼了数千号人将他迎进了宫,让圣城的百姓都看个清清楚楚,好成全她圣母的名声。 拜奚娥与他们并未一道,而是派人将他们安排在了西边的华阳宫,先行一步走了。 白上闲阖上宫门,将门廊上留侍的侍卫宫女打发走了,与非夜白一道走进里间,边走便道:“她这般大张旗鼓的请了你我二人进宫,倒是挣了不少好名声。” 非夜白道:“这些年,她在外的名声可并不如她所意,这一招也算是扳回了些许。” 待白上闲先进了主殿,非夜白一转身关上门,将门口一连套上三层水幕花结界,这才走到正中那张熙合龙纹桌前坐下,看着白上闲说:“够了,你若再忍下去,怕是要仙气爆体而亡。” 话音刚落,就见白上闲云淡风轻的脸上突然一变,眉头紧锁,脸色瞬间变的卡白。 “唔,咳咳……” 喉头一痒,白上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还好非夜白眼疾手快,一道水波纹的屏障在白上闲周身护住,这才没让鲜血溅到熙合龙纹桌上:“仔细别留下血迹。” “咳咳,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着,又一股鲜血自白上闲嘴角涌出。 非夜白眉梢一蹙:“不行,再这么下去,还未找到阿久,你的身子便要垮了。” “我……我的身子还能撑多久,我心里有数。” 白上闲一手捂住胸口,正要下意识的用仙法抹去嘴角的血迹,非夜白一伸手,递过来一块黑巾。 “不能再用仙法了,先用这个。” 白上闲轻叹一声,接过:“多谢。” 非夜白拧眉道:“你先到寝殿歇息,阿久的事,交给我。” “喵。” 非夜白:“?” 白上闲:“?” “喵,喵喵喵!” 白上闲微微一愣,看向非夜白腰间,神色有些古怪:“你口袋里的猫……” 居然自行解开乾坤囊,露了个脑袋出来。 白上闲愣住,非夜白也愣住了。 他这东西可是圣品的宝贝,太清织云锦所制,世间这般品阶的乾坤囊可是仅此一枚,从里面可是打不开的。 不论是在凡界时将白双妤关了进去,还是前些时候将白上闲装了进去,他二人都是没法子出来。 可如今这只城楼上窜出来的黑猫竟将他的乾坤囊从内里解开了,除非…… 第五百三十六章 猫系书法 “阿久?” 非夜白迟疑,很是迟疑。 “喵!” 白似久探出毛茸茸的脑袋,两只爪子搭在囊口,拼命点头,差点热泪盈眶了。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不能说话,又不能用神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没其他法子相认,还好等他们进了屋,她总算想出来了这个法子。 非夜白曾告诉过她,这枚乾坤囊不能从内里解开。 除非,她钻进去之时,留了一丝元神在囊口,里外相通,方能出来。 她并不确定非夜白是否同其他人讲过,若是她这么一通忙活,还是没能被认出来,那还真是要栽了去。 还好非夜白认出来了。 白上闲反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它……她是……咳咳,阿久?” 这说话一急了去,给血沫子呛到了。 白似久转过身,挥舞着两只前爪挠着非夜白腰间的袍子,“喵喵喵”的叫了好几声,结果一激动,下手没个准儿,“刺啦”一声,破了。 非夜白:“……” 他此刻并不是在意腰间的布料裂开了,而是自家夫人近在眼前,他却没能认出来。 他似乎,还将夫人到提着拎在手里,抖了三抖? “咳咳,非夜白,纸笔,快拿纸笔出来。我看阿久这副模样,定是不能说话的。” 白上闲在旁边一提醒,非夜白顿了顿,先是将白似久抱起来放在桌案上,随后将笔墨纸砚摆上桌。 白似久抬起前爪看了看,随后拨弄了两下那根价值不菲的毛笔,将笔往旁边拨了拨,直接上爪,一爪摁到了砚台里,总算能歪歪扭扭的写上字了。 “我与拜奚娥的灵猫元神互换,它这具身子是不能说话的。” 非夜白一字一字的念出,念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元神互换?那肉身去了哪里?” 白似久写到:“不知道,她本想对我用鞭刑,被我逃掉了。” “鞭刑?!” 非夜白与白上闲异口同声,那脸色也是齐刷刷的变了。 白似久:“放心,一鞭都没抽到。” 然而即便是她做了保证,眼前两个男人却并未因此放下心。 非夜白离她离的近,率先将她搂进了怀里,白上闲也没顾忌非夜白的魔皇身份,凑到近前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个仔细。 “喵!” 白上闲正要将她反过来瞧瞧,她赶紧叫了一声,对着他的手背拍了一爪子,白上闲一顿,她赶紧蜷起身子往非夜白怀里钻。 白上闲莫名,非夜白也是不明所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夫人,你闲哥若是不检查仔细了,怕是又要吐血沫子出来。” 白似久脸一红,当然,若不是顶着一张毛茸茸的脸蛋,二人应当是能瞧出来此刻的不妥之处。 可惜她一身乌黑光亮的毛发给遮挡住了,两人并未反应过来,仍是要合力将她翻过来检查。 好在两人怕伤着了她,力道用的轻,就这么两人一猫折腾了半晌,都未能将她翻过身。 看着她极为抗拒的模样,非夜白蓦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恍然了一瞬,一抬手将白上闲拦住了:“慢着。” 第五百三十七章 伤势恶化 白上闲:“?” “没事,不必检查了。”非夜白轻咳一声,将白似久团了团,揽在了怀里,不给白上闲瞧了。 白上闲:“??” 白似久在非夜白怀里动了动,两只前爪搭在他手臂上,冲白上闲摆了摆,那意思是的确不必瞧了。 既然当事人说没事了,白上闲也没再多问,话头一转,道:“眼下阿久的元神找回来了,可肉身却不知去向,若是我猜的没错,定是被拜奚娥藏起来了。” 非夜白道:“偷换元神可不是小事,对施法者的损伤也是极大,那拜奚娥对阿久的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一听到此处,白似久赶紧拍了拍非夜白的胳膊,又指了指桌案,示意将她放到桌上,前爪一挥,这才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听完,非夜白那脸色难看了许多。 原来事情的起因,竟是青夙已那小子素日行事不检点,留下了许多不好的传闻,传到拜奚娥耳朵里变了味,也不知被塑造成了何等拙劣的形象,平白引来这多仇恨。 若是引到他身上去便也罢了,那是他该受的,可让阿久遭了殃,那便不应该了。 白上闲撩袍坐下,单手扶额道:“夙已是我亲自选的青帝,从小到大跟了我许多年,人品是没问题的,怎的被传成了这模样?” 非夜白语气发凉道:“他多年来不问政事,大大小小的事务尽数推给了阿久。不论传言将他描绘得如何,他身为堂堂青帝,不作为,便是罪过。单凭这一点,拜奚娥便有理由不喜。” 白上闲虽说心底还是倾向于青夙已的,但仍然摇摇头:“在其位,比谋其事,夙已的确是做的有些过了。” 白似久张了张嘴,有些话堵在了嘴边,想要脱口而出却说不成。 换成写的吧,又少了些意味。 她扮作白帝这么些年,旁人总是在她耳边说,她过于纵容青夙已,不规范他礼数,也不用仙界那些条条框框拘着他。 可她心里不过是有个念想。 想在仙界看到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活的潇潇洒洒,无拘无束,做那些她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白似久在纸上写道:他们何时大婚? 非夜白道:“他与白双妤的大婚之礼便在下月,就凭拜奚娥对他的怨气,这大婚定是要给搅黄了去。” “大婚?”白上闲愣了愣,随后笑了,“他那般洒脱的性子,竟也会有成婚的一天。” “成婚的对象还是拜奚娥的独女。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与白双妤完了婚,可怎么着都是得来拜见拜奚娥的,到时候,怕是要搅个天翻地覆了去。” 白上闲笑了笑,又想到了什么,笑容淡了下去:“他还有一月的时间,可阿久却没有了。她入了灵猫之身,元神不相容,待的越久,对元神损伤可是越大的。” 非夜白看着他说:“不仅她没有时间,你也没有时间了。先前你用修为强行压制住了体内的伤,眼下怕是又要恶化。” 第五百三十八章 得罪人了 非夜白扶着白上闲先回里间睡下了,白似久趴在桌案上没多久,突然听到后窗那突然传来“咚咚”,“咚咚”的轻扣声。 “尊上,尊上!” 白似久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话音未落,就见窗户一开,荼融一身红妆从窗沿爬了进来。 “尊上,尊……” 荼融四下一扫,不见非夜白,空荡荡的大殿里唯有正中央桌案上团着一只乌光水滑的黑猫。 不对,他分明瞧见尊上进了这殿,怎的一转眼功夫,人没了? 难不成…… “尊上!” 荼融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至桌前定睛一看,一把将白似久抱在怀里,语调都变了:“尊上,你怎的成了这副模样!” 白似久:“……” “叫这么大嗓门,你是想宫里宫外全听见不成?” 荼融向着声音来源方向看过去,见非夜白好端端的从里殿走了出来,这才长舒一口气,手一松,将白似久扔到了地上,眉眼立马笑开了,冲着非夜白快步走去。 走到一半,荼融顿住了。 不知怎么的,尊上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非夜白此刻心情的确极差,手中一丝火光涌动起来。 这刚一出来就见自家夫人被别的男人抱了不说,还给随手扔到了地上。 若是在魔宫里,他这一掌定是要将荼融从这大殿里打飞了出去。 然而这一掌终究是没打出去。 “尊上,你手上怎么了?”荼融还在那乐呵呢,丝毫不知自己方才经历了什么。 白似久在半空中一个翻腾,没跌着,落到荼融的鞋尖上,狠狠踩了一脚,一跃而起,扑到非夜白怀里。 荼融“嘶”的低吼一声,瞪了白似久一眼:“尊上,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你就寻了只猫咪来养,脾气还大的很。” 非夜白将白似久揽到怀里紧了紧,对着荼融凉凉一笑:“本皇看,你的脾气也不小,竟敢将本皇的王后仍到地上。” “王,王后?” 荼融看着非夜白不达眼底的笑容,莫名打了个寒战。 他似乎,得罪人了。 非夜白面上看着没恼,说话却一点不客气:“你若是不吐点有用的消息,你今日便穿着这身女装行走各处,你看如何?” 荼融欲哭无泪,想要大呼冤枉,然而理智告诉他闭嘴为上。 他哪里晓得白殿好端端的貌美少女当腻歪了,变成了这么只灵猫来戏弄他,让他将尊上得罪了个彻底。 这身红裙还是他偷偷溜进一宫女屋内暂借的,不过就是方便打听消息,避人耳目, 也亏得他丰神俊朗,扮作女子也是有模有样的,没被那些宫女们看出破绽来,这才打听到了实在货。 “尊上,有有有,我打听到了不少,您听了,包管满意。” “说。” “咳咳,是这样的……” 荼融噼里啪啦一说,非夜白倒是真有些意外:这小子还真行,不亏是他亲选的魔主。 原来,方才拜奚娥在雍和殿前荼融着急回去,是因为她新得的金龙鳞出了岔子。 第五百三十九章 金龙爪 那片龙鳞按照非夜白计划的,与他前后脚到了圣城,甚至比他先一步送到了拜奚娥手里。 半个时辰前。 荼融变作女子的行貌,正在御泉池旁跟宫女们聊天呢,刚说到池子里的锦鲤生的好,就听不远处的王母神宫传来一声巨响。 拜奚娥的王母神宫发生了爆炸。 那剔透的雪色璃瓦的屋顶被炸出了个窟窿,璃瓦碎片落的满地都是。 御泉池坐落在王母神宫正前方,荼融看了个正着。 从那窟窿里隐隐伸出一条金色的巨龙之爪,其庞大程度令见惯大风大浪的荼融魔主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数千年年在慕那达争夺小魔天之战时,尊上便放出过一条金龙。 虽说仅有一爪撕裂虚空而出,但就那么一爪下去,便将仙兵引以为傲的箭阵给破了。 这次他所看到的龙爪,比那只又大了那么几圈,一众宫女看的目瞪口呆,已然忘记了尖叫。 当然,过了片刻,还是有一位打头叫了起来:“龙,那是龙!” 宫女们这下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扯开嗓门叫了起来。 “全都给本宫闭嘴!” 拜奚娥威严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威压,自王母神宫中传出。 宫女们神色慌乱,拜奚娥用明显带着火气的声音又道:“若是本宫听到一句废话,死。” 这下宫女们都不叫了。 圣母娘娘的脾性她们是知道的,她们的性命在圣母娘娘眼里不过如蝼蚁一般,说是死罪,那就是死罪。 蝼蚁的生死,她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来人,给本宫收拾干净。” 宫女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第一个上前。 她们可不傻,这档子差事若是领了,一旦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性命可就没了。 荼融眼珠一转,心说这差事好,正好搞清楚这女人究竟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咳,那什么,奴婢领命。” “就你了,进来。” 拜奚娥冰冷的嗓音从殿内传出。 宫女们看向荼融的神情像在看个傻子,心道这小宫女身板儿看着粗壮,没想到脑子是个傻的,这等送命的活儿居然敢领? 不过既然有人领了,那她们便逃过一劫,这傻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待会儿等她死了,她们便发发好心,去替她收个尸。 荼融冲着宫女们一笑,热情的招呼着:“各位姐姐,可有与我一道进去收拾的?” 其中一位反应快,赶紧挂起一副和善的笑意,推搡着荼融上了台阶:“不不不,不必了,娘娘点名要了你,你一人进去便可。” “那我便一人进去了。” 荼融临走前,还同这些位宫女作了个揖,宫女们莫名,也没往心里去。 然而一转身,荼融脸上的笑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啧啧,她们难道以为,瞧见了龙爪,拜奚娥能放她们活着回去不成? 果不其然,待他走至正殿前的时候,头顶上嗖嗖嗖的越过几道黑影,估计是认为以一个小宫女的眼力劲定是瞧不见的,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他脑袋顶上飞了出去。 第五百四十章 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宫门关上的那一刻,御泉池侍奉的宫女皆悄无声息的倒下了,她们根本还未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再也没了气息。 荼融走进正殿,殿内狼藉一片,散落了一地碎裂的明珠和璃瓦。 正中央是一座半人高的石台,上头也不知摆过些什么,乌黑一片。 奇怪的是,分明是日到中午,日头正毒的时候,殿内宛如被吞噬了一般,没有半点光亮照进来。 而顶上豁然洞开的地方裸露出了一片混沌,混沌的黑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璃瓦,发出“呲呲”的声音。 拜奚娥一身黑纱裹腰长裙,被一群身披白袍之人簇拥在当中,那脸色一看就明显火气极旺。 荼融暗地嗤笑一声,这位圣母娘娘当真是好闲心,竟在宫里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瞧这殿顶上蔓延的一片污浊之气,恐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荼融见一屋子的人突然朝他看过来,赶紧大呼一声,双臂极夸张的扬起,一看就是一副要行大礼的模样:“参见娘娘。” 拜奚娥看了秀眉一拧:“行了行了,别拜了,你过来。” 荼融窃喜,他可不想跪这位圣母娘娘。 荼融隐住脸上笑容,将脑袋埋的低低的,一通小碎步走了过去,就听拜奚娥吩咐:“你,在今天日落前,将这殿里打扫干净了,明白?” “奴婢明白。只是,这么大地方,奴婢一人……” 旁边一男人用低哑的嗓音打断他:“你若是做的好了,娘娘自然有赏。” “是,奴婢遵命。” “若是日落前未打扫干净,你可就别想着活着走出这殿门了。” “是,奴婢明白。” 荼融一撇嘴,心说他即便打扫干净了,今日怕是也没命走出这道门了。 男人叮嘱完,一众白袍人随在拜奚娥身后,从后殿走了。 荼融趁机用余光瞟了男人一眼,白色兜帽蒙头,只能看到下颚的部分,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这波人神神秘秘的,个个带着兜帽,想必是传闻中的八十一圣使。 不过眼下殿内没那么多号人,粗略一算,当时有三四十人。 看样子,这三四十位圣使,外加一位圣母娘娘,在殿里架了这么个台子搞了些什么仪式,却失败了。 殿内空无一人,荼融立马挺直了腰板,对着拜奚娥去的方向踢了一脚,嘴里叨念:“呸,想蒙本魔主,做梦!” 他不过在混沌之气下呆了片刻,便感觉呼吸不畅,后背直冒冷汗。 若是真在这里乖乖的清理个半天,他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荼融想来想去,仍是有些气不过,对着脚下一块碎石踹了一脚,将碎石踹到石台上,撞了个粉碎。 “这世上能吩咐本魔主做事的,仅有一人,就你,下辈子吧!” 话说出口了,气也明显顺了许多,荼融绕过一地碎石,快步走到石台前往上一看,那乌漆嘛黑的一团东西正是顶上混沌之气的来源,而摆在上头的东西已然被拿走了。 第五百四十章 床上有人 听了荼融一番话,非夜白说:“东西虽然被拿走了,但依你的本事,应当知道是什么了。” 荼融哈哈一笑:“还是尊上知我。虽说那女人在我进殿前便把该收拾的收拾了,但还是被我瞧了出来。” “如何?” “那上头一共五个坑位,皆有利爪的抓痕。按照先前探子所报,拜奚娥应当是在六界遍寻龙鳞,可实则不然,我怀疑,她寻的是龙爪,还是她生生砍下来的!” 非夜白若有所思道:“这世上最后一条金龙在本皇手里,她取不了龙爪,便用金龙鳞代替,只是这替代品发挥不了作用。” 荼融双手往腰间一叉,正等尊上夸自己呢,就听身后有人轻哼一声:“荼融魔主,你可别在这里误导尊上。” “虞尧……” 荼融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就见虞尧一身水蓝长裙,头上梳着俩圆滚滚的发髻,着实滑稽可笑。 “本魔主看,你这样一副尊容站到尊上面前,别亮瞎了尊上的眼睛。” 出乎荼融意料的是,向来咋咋呼呼的虞尧这回竟然没炸毛。 “本魔主不同你一番见识。尊上,你看这是什么。” 虞尧说着,先是对荼融投去一个挑衅的笑,随后掌心一翻,一枚金光闪闪的龙鳞摊在他掌中。 荼融一惊:“这东西不是被拜奚娥拿去用了么,如何会在你这里?” “这东西可是被本魔主先行截下了,到她手里的,是个假货,” 荼融那叫一个气,扯下身上的红裙扔到地上:“你若是早的截下了,先前怎的不说?” “本魔主不是想守株待兔,看有没有人企图妄领功劳,啧啧,现在看来,还真有。你方才不是说,上头放的是五只龙爪?还什么五处皆有抓痕,你怕是要笑掉本魔主的大牙。” 眼看着这一蓝一红吵的不可开交,非夜白突然出言打断了他们:“本皇看你二人扮了女子后,这嘴倒是越发碎了。” 他这么一提醒,二人才意识到浑身上下一身装扮还没来得及脱呢,赶紧相互推搡着到一旁换去了。 虞尧本想着三个大男人在场,也没必要避险,更是没料到在场还有一位“女子”眼睁睁的看着呢,动作麻溜至极,一眨眼便只剩件里衣了,还是荼融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的“王后”正在尊上怀里团着呢,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拽了虞尧往里间走去。 “唉唉,你拉本魔主作甚,本魔主身材又不是见不的人,你……” 虞尧嚷嚷了几句没声了,里间霎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突然听里面二人齐声大喊:“白,白帝王?!” 那尾音都有些发颤,显然是在尊上屋里见到这位,还是睡着的这位,让他们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一阵哐啷作响,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虞尧一柄湛蓝长剑,荼融一把描金赤红折扇,二人一左一右分立床前就要砍下去,就见原本双目紧闭躺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淡然道:“你们动本君,可问过你们尊上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杀父之仇 虞尧一撇嘴,嗤笑一声:“仙魔势不两立,此事不必问尊上了。” 白上闲说:“那你看你身后。” “本皇留他有用。” 非夜白跟在后面进来,虞尧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仍是剑指白上闲。 荼融见势不妙,眼珠一转,悄然撤回了扇子,装作给自己扇风的模样,扇了两下还给白上闲也来了两把,扶着他坐了起来,笑眯眯道:“天热,不来两下?” 虞尧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荼融,你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 荼融丝毫不以为耻,还真给白上闲摇着扇子招呼上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虞尧道:“你这死脑筋,难道你要当面撂尊上的面子不成?” “虞尧。” 非夜白示意虞尧把剑拿下,虞尧咬紧牙关,很恨道:“尊上!他可是白帝王,曾斩杀三代魔神,他与魔界有不共戴天之仇!” “正因如此,他才杀不得。” “不成!我魔族最大的仇人便是他,绝不能姑息!” 虞尧又进一步,将剑横在白上闲颈部,丝毫不肯退让。 “虞尧,你先退下。” “尊上!” “他与魔界有无不共戴天之仇暂且不论,你这么做,又是为何。” “为何?哈哈哈哈……” 虞尧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却有些凄厉:“为何这般,尊上你可是知道的。我父王,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他手里!” 白上闲微微一愣,侧目看向非夜白:“他是?” 虞尧手臂向前一探,剑锋划破白上闲的颈部,而他眼底尽是恨意:“你别看尊上,看我,看我!这对龙角,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跟你曾亲手斩下的那对一模一样!” 冰蓝色的龙角,在六界绝不常见。 唯有魔族极寒之地的冰龙一族才有。 虞家,是极寒之地的霸主。 而眼前这位…… 白上闲神色一颤:“原来……是你,你是虞横的儿子。” 虞横不是死于他之手,然而他与虞横之死却脱不了关系。 当年他征战魔界,虞横不敌,被他斩去一对龙角后逃走。 他放了虞横一条生路,却不想虞横回去后被第三代魔神枭一刀一刀,活剐了,挂在城门上示众月余,受尽所有人的耻笑。 堂堂一代龙王,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虞尧冷笑一声:“你果然认得。当年若不是你削去我父王一对龙角放他回去,他也绝不会成为魔界的耻辱,落地身首分离的下场!”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这道理本魔主如何会不懂!是你,是你故意侮辱我父王,还虚情假意的放他回去,实则你分明知道,他回去也不会有活路!” “本君知道,你父王又何尝不知?” “休要狡辩!” 白上闲静静的看着满面怒容的虞尧,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太像了,就冲这模样,简直和虞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性子,却迥然不同。 他仍记得,当年那位顶天立地的汉子,却求他,求自己放他一命,只因为他想回去看看刚出生的孩子一眼,哪怕一眼,也足以。 第五百四十二章 虞尧双眼充斥着前所未有的仇恨,手中利刃眼看着空气中下降了几分,一股子寒冷穿透了白上闲脖颈处的皮肤,刺入到骨髓里。 一只手搭在剑锋上。 “尊上!” 虞尧攥紧拳头,恨恨的一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平静的眸子。 若是此时非夜白来硬的,勒令他放过白上闲,他心中虽恨,但也是会应下的。 可尊上偏偏…… 没有责怪,没有强硬,而是用平静的语调说:“阿尧,本皇明白你所求,明白你的恨意,这一剑刺与不刺,全在你。” 说着,他推着虞尧手中的利剑,一点点刺进白上闲的颈部。 白上闲眉梢微皱,却一言不发,也是这般看着虞尧。 “尊上,我……”虞尧眼眶一涩,这一剑,却是刺不下去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又何尝不知。 他父王上了战场,便是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可他父王死前,一生威名都被毁了个干干净净,成了众人耻笑的对象。 堂堂虞家的霸主,却落得暴尸街头的下场,这让他如何不恨? 他恨白上闲入骨,并不是因为白上闲斩断他父亲一对龙角。而是白上闲杀了三代魔神,让他没了报仇的机会。 眼下他们身在龙潭虎穴,他实不该在此时闹出事端来。 “哐当”一声,剑掉落在地上。 非夜白眼角一挑,对他微微一笑:“想明白了?” 虞尧垂下脑袋,踢了踢脚下的剑,闷闷道:“我……我想明白了,眼下不是收拾他的时候,暂且放过他便是,待出了轮回道,定不会饶他。” 只是若正儿八经的论起来,白上闲替他报了仇,他自当恨不起来。 非夜白拍拍他:“你想通便好,本皇留着他自有用处。” 虞尧不由躲开他的目光,眼睛瞟向一旁:“那……那便这样了,我先出去了。” 他素来习惯了非夜白的冷脸,越冷越舒爽,这会儿突然冲他笑起来,着实有些扛不住。 眼瞧着虞尧夺门而出,门也没记得带上,荼融眨了眨眼,扭头冲非夜白一笑:“那啥,这里似乎不大欢迎我的存在,不如我也撤了。” 非夜白说:“虞尧与白上闲的事情暂且搁下了,你可有什么要解决的?” “尊上你这话说的。” 荼融将手臂往白上闲肩膀上一搭,从善如流的扇着扇子:“我倒是并无什么要解决的事,不过有一言,倒是想问问。” 白上闲说:“请讲。” “六界中转世轮回,皆要在冥界记档。譬如从前白殿替尊上挡下天劫,在冥界可是并未记档她身死道消的,尊上这才遍寻六界,替她寻回了四散的魂魄。可若是本魔主记得没错,白帝你的死,可是清清楚楚记了档的,既然如此,你是如何复生的?” 白上闲一向温煦的神色霎时淡了许多,眸光有些发凉。 白似久团在非夜白怀里,感到莫名有些不安。 荼融这下,可算是问了她一直想问,却没问,也不敢的问的问题。 若是不通过冥界,白上闲是如何复生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何为轮回 白上闲突然笑了,一抬手挥开荼融搭在他肩上的手臂,侧脸对非夜白说:“非夜白,你们魔界可当真是人才辈出。” “过奖。”非夜白不置可否的回了他一个笑,“可即便我魔界人才济济,却仍不如白帝王逆天改命,不入轮回便死而复生。” 白上闲淡淡笑了一声,看向白似久:“阿久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哦,本君忘了,阿久你入了灵猫之身,此时说不得话了。” 说着,白上闲对着白似久虚空一指,说:“好了。现在本君解了你的咒,你已然可以说话了。” 白似久将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往非夜白胳膊上一搭,扬起脸道:“闲哥,果然是你。” 即便她一早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揭开真相的这一刻,却当真让她寒了心。 她与灵猫元神互换,除去拜奚娥主谋,竟也有白上闲一份。 白上闲轻笑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温煦:“阿久,你何时开始怀疑本君的。” “在兀中要塞暴露行踪时,我们便开始怀疑了。” 白上闲了然道:“你们倒是够能忍的,看破却不说破,借华家之手巧妙避开须臾塔的元神烙印,走捷径来了圣城。” “若是我和非夜白走了须臾塔,想必也不会有灵猫这一出了,是么?” 白上闲笑:“聪明,灵猫之事本就是意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时寻不着契合的肉身,只得用此猫代替。阿久,不得不说,本君果然没看错你。” 白似久感觉口中一涩,许多话哽到喉头却说不出来了。 这就是伤心至极的感觉么…… 非夜白感受到她情绪低落至极,面色一寒,对白上闲厉声道:“你倒是没看错她,可她却信错了你,你竟与拜奚娥联手,夺取阿久肉身,你可还有半点良知?” “良知?恐怕六界公认最没良知之人就是你,非夜白。也是可笑,凰朝手上多少条无辜生灵的性命,轩辕昂上又占了多少童男童女和龙族的鲜血,但在世人眼中,还是你这位魔神陛下更令人闻风丧胆。” “这话还真不错。” 荼融在旁边插了一嘴,见非夜白一眼扫过来,立马轻咳一声,抬头望天。 非夜白警告荼融一眼,继续对白上闲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如此看来,冥界那本生死簿的记载,错漏太多,当年你并未身死道消,而是藏到了一处连生死簿都无法记档的地方。” 白上闲不置可否的笑笑:“生死簿记录六界生死,自然是没有错处的。不过当年冥界可不在你手里,既然是白纸黑字的记录,便是能改的。” 非夜白冷笑:“你对阿久隐瞒生死遍罢了,本皇当你有苦衷,可你竟为了取阿久的三生莲之身,不惜与拜奚娥联手,当真是令人侧目。” 白上闲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本君的确是想要阿久的真身,可从未与拜奚娥联手,本君保证,此事之后,定会还阿久一个完好无损的肉身。” 第五百四十四章 秘术降虫 “喂!你这话本魔主可不爱听了!” 荼融虽不是个火爆脾气,但心里毕竟是向着白似久的,此时一听堂堂王后的真身竟被人夺了去,这让他如何能忍? “尊上,这人好生狂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这就给你抓了他!” “他若是白上闲,你抓不了他。他若不是,你抓了他也没用。” 荼融手臂抬一半,一掌举在半空中,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这什么意思?” 非夜白说:“本皇听闻,轮回道皇室有一秘术,名为降虫,可以夺人心智,禁锢其元神,但外表却看不出分毫。” 荼融一脸茫然,白似久却猛然想起一事:“你的意思是,当初白小童叛变,便是因为这道秘术的缘故?” “白小童又是谁?” 荼融有些抓瞎,非夜白接着说:“她是谁不重要,关键是谁控制的她。正如现在,我们眼前这位‘白上闲’究竟是何人所控,施术之人又为何要阿久的真身。” 白上闲扶额轻叹:“非夜白,本君不得不承认,将你与阿久一并请来,是最大的错漏。” “阁下请人的方式也算是特别,不仅不讲丝毫礼数,还义正言辞强抢他人真身,说你抢劫,都是侮辱了这两字。” “本君不同你争辩。你在这里同我讲这些,不过是想让我告诉你们阿久真身在何处,可惜你算盘打错了。” “不,错的人是你。” 非夜白突然勾唇一笑,对着门口的方向击掌三下,就见原本黯然出去的虞尧满面春风的站在门口,身后黑压压跟了一片人。 “尊上,人手都齐全了。” “你……你们原来是为了分散本君的注意力。” 白上闲无奈一笑,也不装病了,掌心一翻,一股微光自他掌心亮起,逐渐变亮将他全身包裹在其中。 待光芒散尽,白上闲一脸病色全然褪去,丝毫不见先前颓废之色。 既然非夜白已经戳穿了他,他也不必再扮演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白上闲将被褥一掀,着一身雪白里衣下了床,不紧不慢的穿好鞋袜,一抬手,将挂在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整理好了仪容,这才说:“你说本君强抢也罢,别的也罢,本君自知对不住阿久,也说过,事后会还她完整的真身,你又何必在这里说这些。” 非夜白双手一背,就这么放任白上闲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物,荼融在旁边急得直跺脚也没影响他丝毫。 “本皇信白上闲,可不信你,你既中了降虫秘术,便已然失了心智,所行所想借为别人操控,你这话的可信度,为零。” 白上闲了然一笑,并不在意他语气中的嘲讽:“你这话可就伤人了。不过本君原本与你不熟,你信与不信,本君并不在意,阿久,你呢,你可相信本君?” 白似久开口便道:“我信。” 白上闲眼角一弯:“还是阿久懂我。” “我相信闲哥不会害我,不过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我可不清楚。我听说,但凡中降虫之术的,必然只有一类人。” 白上闲一顿:“什么人?” “死人。” 第五百四十五章 他永不得逃脱 白上闲看着白似久,笑容淡了淡:“继续说。” “当初白小童为内应,将我引到凡梧仙境,凌君弑与轩辕昂一同设下生死阵,欲将我置之于死地。不过他们没想到,我留了一丝魂魄在三生莲身上,非夜白又及时将我护送到了魔界,那一次,便算是失败了。” “到魔界后,廖青魔主给我下魔狱圣池之水,本应毒发身亡,却被非夜白带到太祀老君那,用三清回光之术救了我一命。这第二次杀我,也失败了。” “凰朝在非夜白即将渡劫之时,在他身上打入禁术,欲靠天雷将非夜白杀死,随后被我用真身护住,以命抵命,他活了,我却被业火焚烧八十一日,本以为会身死道消,却不料非夜白事先在我身上下了梵天罗刹印,灵魂捆绑,又救回我一命。这第三次杀我,又失败了。” “本以为这一桩桩一件件是过去的事情了,毫无关联,可现如今你们为了取我真身,竟整出来灵猫换体一说,这才让我将从前那些事情联系起来。” “说的不错。” 白上闲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指着眉心那一点极淡的伤痕说:“阿久,你看,就是这里,这道伤痕,令本君日夜受蚀骨焚心的折磨,千年,万年。这并不是什么青龙鳞所造成的伤痕,而是正如你们所说,是降虫留下的印记。” 白似久顿时觉得眼眶滚烫,心里疼的发涩,听白上闲用极淡的语气说道:“当年本君在你面前被业火焚化,本以为元神散尽,从此便消散在六界之中。可本君醒了,在一个无人之地醒来,周身被业火包裹,元神受尽焚烧之苦。” “本君能看到仙界的一切,那些繁华的仙宫,磅礴的仙脉,都历历在目。可看的见,却摸不着,本君的元神被禁锢,永不得逃脱。” 白似久浑身一颤,难以置信道:“难道那是……” “事到如今,本君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你猜的没错,正是须臾塔。” 此时白上闲就那么一站,温煦中带着一丝清冷,看她的眼神也变了许多。 “本君早年间曾走过一遭轮回道,可惜本君没有你们这么幸运,元神被打上了烙印,至死不能安息。后来,是圣母娘娘出手,让本君从烙印中解脱。可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放了本君的元神,却扣下了尸身,死后仍要受她摆布。如今本君借你真身一用,你可愿意助本君摆脱她的禁锢?” 她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被蒙骗了,这是降虫之术操控了他,他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这张女人看了都会嫉妒的脸,不再像以前那般温柔的没有任何攻击性,而是多了些他独有的霸气。 他被降虫所控,那说明真正的白上闲已然不可能再复生了。 仙人可助人入轮回,入了轮回再修道法,便可重新位列仙班。 可白上闲不一样,他没有入轮回。 降虫之术仅对死人有效,一旦她与非夜白替他解了降虫,那世界上再无白上闲的存在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下了血本搞事情 这事儿陷入了一个死结。 抓人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白似久再多问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非夜白便索性将白上闲软禁了起来。 当然严格来说,并不算软禁,派了荼融和虞尧跟着他,也不限制他行动。 没派旁人盯着,是因为旁人看不住白上闲。 荼融也没闲着,对白上闲反复问着白殿的真身被他藏到了何处。 白上闲不答,荼融也不恼,隔了空便来问一嘴,也不指望他回答,问完了便到外间蒙头一睡。 虞尧对荼融很是不屑,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面上冷着个脸往白上闲门口一站,跟个门神样的不挪步了。 拜奚娥那头捣鼓秘术失败后,一连数日不见人影,宫人们火急火燎的找着她那只“走丢的灵猫”,也没顾及到非夜白这头来。 外头风声紧,白似久被困在灵猫身上哪儿都不能去,便往非夜白腿上一趴,和他讲着许多从前和白上闲的故事。 讲着讲着睡了过去,再一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软榻上,面前一节火红的衣角。 “白殿,你醒了。” “荼融?怎么是你?” 荼融笑了笑:“白殿,尊上有事出了门,让我守着你,怕外头那些人对你不利。” “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到饭点,可是要用膳?” 白似久站起来往窗外看了看,天色已然黑了。 “不必了,等非夜白回来再吃。” “尊上今日怕是……不回来用晚膳了。” 白似久看荼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别急着说没有,想好了再说。” 荼融嘴角笑容一僵,原本想好的说辞顿时说不出了。 这位从前就是个心眼多的,在魔宫那么些年也没吃过什么亏,小日子过的滋润的不得了,现如今再次相见,感觉越发精了,想瞒都瞒不过他。 “尊上其实,去了,咳咳,拜奚娥那处……用膳。” 白似久“哦”了一声,说:“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吞吞吐吐的。” 话都说开了,荼融不在支吾了,眼珠一转,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这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我觉着那位圣母娘娘没安什么好心,叫上了一大批如花似玉的仙子,指不定想对尊上做什么。” 白似久一笑:“哦?你在屋里呆着,如何瞧见的?” “我是在屋里,可我手底下那些位可都不是吃素的,包管是魔界最好的探子,他们探听到的消息,可从未有假。” “既然你还派了探子出去,恐怕去宴席的,可不止这些貌美仙子了。” 荼融一拍大腿,叹了口气:“哎,要真是这些小仙子便也罢了,怎么着都不能入了尊上的眼不是?可那位圣母娘娘这回下了血本,竟然唤了大公主拜雪姬一同前去。我听闻,这位大公主可是轮回道第一美人,男人见了她都挪不动步子,啧啧啧……” 白似久两眼一眯:“居然还有这等事?拜雪姬的美貌我有所耳闻,可惜未曾一见,不如你带我去见见,你看如何?” 第五百四十七章 圣君长女 “那可不成!” 荼融没想到,自己把自己给坑了,这位姑奶奶还嫌外头风声不够紧呢,居然想去凑这等热闹。 “你慌什么。”白似久瞧他满面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今晚跑到宫宴上自投罗网不成?” “咳,那什么,这不是怕你听了有情敌在场急了眼么。” 白似久笑眯眯的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情敌,指的是拜雪姬。” “这……” “怕是我猜对了。那我再猜猜,拜雪姬是先代圣君的掌上明珠,一直养在深闺,极少露面,外人对她知之甚少。若是照你所说,她去参加了这档子宫宴,可是早年间与非夜白有过往来?” “倒也不是……” “哦,那就是了,蓝颜祸水。” 荼融听了,脸色当场一垮,后悔的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 他怎么就那么顺其自然的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了去呢? 拜雪姬身为已过世的圣君之长女,被保护的极好,极少露面,就连见过她的宫人都少之又少。 他也是今日听尊上说起才知道,原来这位娇养在深宫里的公主,早年间竟与尊上有过一面之缘。 具体是怎么个一面之缘,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是不知,可他下午派人出去一打探,才知道此事不简单。 听闻这位公主是位有病的,还是心病。 而这心病的源头,正是尊上。 拜奚娥之所以好声好气的亲自出城迎接尊上,便是这位公主相求的缘故。 听闻拜雪姬手里有件圣君传下来的宝贝,是什么东西上且不知,可从拜奚娥所作所为来看,这东西定对她十分重要。 这不,为了撮合拜雪姬和尊上,今夜才特意设下宴席。 尊上还特意嘱咐,不要跟白殿说,可现在倒好,说漏了嘴,以白殿的聪明才智,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荼融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一俯身趴到白似久面前,与她大眼对小眼的看着她,用商量的语气道:“哎哎,白殿,咱商量个事儿成不?你可别给尊上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尊上能扒了我的皮去。” 白似久从善如流的点头:“这个好说,非夜白从来不扒人的皮。” “那是那是,那正好。” “不过扒衣服可就……” 白似久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半,荼融倒吸一口凉气,一伸手捂住白似久的嘴:“嘘,嘘!” “……” 白似久伸出一只前爪,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指了指他身后,示意他拿开。 荼融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身后传来虞尧气急败坏的声音:“荼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后不敬!” “你别嚷嚷那么大嗓门,还嫌不够乱么。” 荼融心里也是长叹一声,怎的被虞尧这个大嘴巴给撞见了,嘴巴也没个把门的,若是事后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他可真的没衣物穿了。 白似久一爪挥开荼融捂住她的手,用虞尧听不到的声音同荼融说:“不如你带我出去,我替你摆平了这茬。” 第五百四十八章 早早布局 白似久与荼融达成了协议,便安抚了虞尧,当着他的面,钻进了荼融腰间挎着的一只布袋中,虞尧这才罢休。 临走时,虞尧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早些回来,千万别落到尊上后头。 荼融摇着扇子笑他:“你莫不是怕一个人看不住白上闲吧。” 虞尧一撇嘴:“胡说。若是这点小事办不好,本魔主便将名字倒过来写。” 这时白似久从里间走了出来,一跃而起窜到荼融肩头,对虞尧说:“你也不必倒过来写名字了,我已经说好了。” 虞尧狐疑道:“说了什么?” “就说,我和荼融魔主闲着无聊,准备出去遛个弯,他若是想溜,大可趁此机会走了。” 虞尧:“……”您这么一说,白上闲想走都要掂量掂量这是不是圈套了。 为求隐蔽,白似久随荼融一同宫墙翻了出去,好在今夜拜奚娥设宴,宫人忙碌,也未曾留意到有人在各宫翻来翻去的爬着墙。 过了会,荼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这个方向可不是去宫宴的。” 白似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自然不是去宫宴的,那里守卫森严,我去不是找死?” 荼融一呆:“不去宫宴,那是去哪里?” “我说,你别是忘了,我现在的肉身被人夺走了,难道我要乖乖坐着等人家送回来?” “你的意思是,现在去抢回来?!” 荼融一听,兴奋地直搓手:“这事儿好,眼下宫里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宫宴上,正是守卫薄弱的时候。不过……” “嗯?” “白上闲那厮不开口,这么大的皇宫,要到何处去找?” 白似久笑了:“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受拜奚娥控制,想说的话却不能说出口,说出口的,都是拜奚娥让他说的话。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是暗地传达出了关键所在,要我真身的实则是拜奚娥,依照她那狠戾的性子,恐怕谁也不信,若不是贴身放着,就是放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荼融眼睛一亮:“你是说,在她寝宫里?” “怎么样,圣母娘娘的寝殿,可敢一闯?” 荼融一拍胸脯:“别的不敢说,闯宫一事本魔主拿手的很。算时辰,眼下应当正好开席,离宫宴结束起码还两个时辰,一来一回定是够的了。说起来还真是巧,若是尊上今日不答应去参加宫宴,恐怕也腾不出这许多时间来……” 说了半截,荼融眸光一颤,盯着白似久的眼神深邃了许多:“难不成,尊上是故意的?” “你说呢?” “拜奚娥说要介绍大公主,也不见尊上拒绝,我当时还觉着奇怪,现在一想,敢情是为了给咱腾出时间来……所以你们事先便商量好了,特意布下了这个局!……” 荼融越想越是觉得天雷滚滚的,白似久拍拍布袋,示意他脚下别停,赶紧赶路,过了片刻,荼融突然眼睛一眯:“要我说,你当真十分适合当尊上的王后。” 白似久笑着受了他这句称赞:“好说,好说。” 第五百四十九章 见不得光 一炷香过后,荼融熟练的换上宫女服,悄然落在王母神宫的后院里,待一列宫女走过,混到了最末列。 要他说,是不想再来一次宫女装扮的,可神宫周遭设有结界,唯一的入口便是寝宫的正大门。 跟在几个宫女后头入了寝殿,荼融寻了个角落把脑袋一低,随手抱了只花瓶,像模像样的擦拭着,眼睛却瞟着一旁,听屋内几个宫女说闲话。 一位粉衣宫女说:“你们听说了么,今夜宫宴大公主也要出席。” “听说倒是听说了,可大公主不是素来不见外人的么,像这些宴会也是甚少参加,怎的今日去了?” “你们可听过珈婪魔皇之名?” 其他几位宫女一听,立马兴奋道:“自然是听过,听说是生的极俊,魔界第一美男子呢!” “不不,我听说是六界第一美男子!” “六界第一美男子不是仙界白帝王么?” 几人叽叽喳喳的争论了起来,瞬间跑了题,听得荼融一脸抽搐,抱着花瓶的手颤了几颤,心说这年头外人听故事都是去头去尾,只关注主人翁长相好不好去了。 好在宫女们争了半晌没争出个所以然来,一位转回了话题:“宫里人皆知,这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前些日子被圣母娘娘亲自请到了宫中做客。柔儿姐,你可是听到什么旁的风声?” 名唤柔儿的那位宫女压低声音说:“还真是。我听说,大公主今儿一早便盛装打扮,甚至找娘娘要了梳头的张嚒嚒去,对今夜的宫宴可重视了。” 旁边一位年纪小的也不忌讳,说:“这就奇了。大公主生的貌美,却是不在意这些的,从前圣君特意寻来的珠钗首饰都是束之高阁,今日怎的一反常态?莫不是我听的那样……” “什么什么?” “你们问柔儿姐,她来的早,定是知道。” 柔儿见一众宫女都眼巴巴的瞧着自己,装作为难一番,卖足了关子,这才说:“大公主的心上人是珈婪魔皇,宫里知道的人不少,听说前几日大公主找圣母娘娘要了姻缘蛊,便要用在珈婪魔皇身上。” 众人惊呼:“真的假的?这等事情可不能乱说!” 一位年纪小些的茫然道:“姻缘蛊?那是什么?可是求姻缘的宝贝?” 旁边一位绿衣宫女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傻不成,带了蛊字的东西,能是好东西么?那可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小姑娘又懵了:“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主子们定是藏严实了的,柔儿姐怎会知道?” 柔儿瞪她一眼,低声说:“若是正儿八经的东西,就算旁人知道了,也不会怎的编排。可昨夜,经手的那位张嚒嚒无故死了,她侄女秀儿大半夜落了水,救起来时是没气儿了的,都给人抬去埋了,可谁知道土还没盖严实呢,人又醒了,嘴里嚷嚷了几句,这才传了出来。” 宫女们一阵唏嘘:“这等密事咱知道了,可会有杀身之祸?” 第五百五十章 圣君画像 就在一众宫女面面相觑之时,突然见一旁默默在角落里擦拭花瓶的那位“宫女”突然一扭头,冲她们扬眉一笑:“自然不会,本魔主替你们消除了记忆,回头就算有人问起来,你们也是一无所知。” 待宫女们回过神时,已然忘了方才说过些什么,收拾了东西便出去了。 荼融跟了一半,一个闪身,又回到了殿内,将布袋口一拉,白似久从袋子里跳了出来。 “那么个大活人,一般的地方定是藏不住的,若是换做我,定是藏到床下去。” 荼融嘟囔了一声,头一个从床铺寻起。 然而床板也掀了,床底下也瞧过了,并没有什么机关的痕迹,香囊倒是翻出来不少。 荼融好奇打开一枚,凑近了一闻,脸色一变,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香囊,分明是毒粉!这女人还真奇怪,床上放这么些毒物,不嫌膈应的慌么?她可是堂堂圣母,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难不成还怕有人害她不成。” 白似久没在里间,而是在外间瞧着墙上一副画,听罢回道:“奇怪的可不止这一件。堂堂圣母不仅喜好摆弄这些毒物,还整些见不得光的神秘仪式。” 荼融翻完床铺,又将屋里的摆件一个个拿起来看,嘴里叨叨说:“她已然位至巅峰,如今做的这一切,又所求为何?” 白似久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看着画上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的男子,突然心中一动:“应当是与前任圣君有关。你过来瞧瞧,这幅画可有哪里不对劲?” 荼融放下手里东西大步出来一看,惊讶道:“这衣衫打扮,竟然是圣君?” 就这一身布衣,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的男子,再加上画上又是逆光,五官糊得认都认不出,如何看出是那位赫赫有名的贤君? 白似久说:“你可听过,圣君殡天时,是以布衣下葬一说?” 荼融点头:“你这么一说,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当时本魔主听了,觉得可信度不高,怎么说也是一代贤君,深得百官之心,他们如何会同意这样一位人物以布衣下葬?再说了,若真是这般,这事儿定是藏的严严实实的,不会让外人知道。” “你说的不错。可一代贤君,娶的可不是一代贤后,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想必是拜奚娥默许了的。你再看这画像,堂而皇之的将这位布衣男子挂在寝殿,宫女们来来往往的也不避讳,可还能有旁人?” 荼融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眉梢一皱,伸出一只手在人像的五官那晃来晃去说:“如果是圣君的画像,怎的也会话的精细些,这般糊的看不清脸,就算她拜奚娥想睹物思人也不成。等等……你可别说,这脸画的够奇怪的,若是能将圣君真正的容貌画上去……哎哎哎,奇了怪了,本魔主分明是在尊上那处见过一副这位圣君的画像的,怎的看了这画,反倒想不起来了。” 白似久冲他一笑:“想不起来就对了,若是你能想起来,这机关可就破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白花花 就在两人在画像面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听外面人声嘈杂,两人一回头,从窗户纸那看出去,宫人们正慌作一团。 荼融大步走到窗边,从窗户缝往外看:“怎么回事这是,今日不是王母神宫晚宴么,怎的会乱成这般?” 他嘟囔一句,没听到后头有人回答,转过头来狐疑的一看,脸色唰地变白了—— 身后空荡荡的,白似久竟然不见了…… 白似久一睁眼,发现面前漆黑一片,像是进到了一间密室当中。 “荼融?荼融?” 她喊了几声也没见人应声,只得轻叹一口气,摸着黑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一顿,竟踩到了一团滑滑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是?” 白似久伸出前爪晃了晃,就见“噗”的一下,燃起了一簇亮白的火焰,将脚下照得亮堂堂的。 是头发,还是女人的头发。 上头别着的那枚发簪,与她的前些日子在兀中要塞街头买的一只簪一模一样。 当时她觉得身上发簪太过显眼,那位卖簪的姥姥看着也面善,便买了一只精致的桃花簪换上。 白似久将地上躺着的这女人拨弄了一番,又是欣喜又是愁。 喜的是,好巧不巧,正是她的肉身。 愁的是,这具身子现在的主人四仰八叉的睡成了猪一般,嘴角恨不能有哈喇子流下,看得她心里直抽搐。 从前也不觉得有多看重,如今落到旁人手里,还是一只猫的手里,被摆出这副不堪入目的模样当真是心疼死她了。 “喂喂,别睡了,醒醒。” 她用爪子推了推,就见“自己”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白似久:“……” 若不是自己的身子,她定是要一爪子下去了。 思索片刻,她突然灵机一动,对着耳朵旁扬起嗓门叫了一声“汪”,就见“自己”一个激灵从地上窜起老高,尖叫得她耳朵都生疼。 “别喊了。” 一道白光闪现,画地为牢,人立刻不动了。 “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白……花花。” “……白花花?还是花花?” “白花花……” 白似久:“……” 白花花脸色微红:“我,我就是叫这个名字,娘娘亲自给我取的名字。” 白似久:“……”这傻孩子,拜奚娥这名字取的未免也太不用心了。 白花花顺着光亮看清了白似久的模样,大喜道:“你,你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么?” “正是。” 白花花惊喜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换回自己的身子了!你这身子不利索,着实难用,跑几步一摔,又不能打滚,还得穿着这一身乱七八糟的布条。你来的正好,咱俩赶紧换了,就现在!” 白似久噗嗤一乐:“你现在跟我换了,回头如何回复你家娘娘?” 白花花傻傻一笑:“这……娘娘素来疼我,再加上她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管这个,想必是不会计较这小事的。” 此刻,王母神宫大殿已然乱作一团,拜奚娥那头的确抽不开身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睁眼说瞎话 拜奚娥原本想着撮合了非夜白和拜雪姬,她好拿到她要的东西。 然而非夜白一句话却让她笑容僵在了脸上。 非夜白对着拜奚娥遥遥举杯,神色自若道:“圣母娘娘,公主殿下,本皇已有婚配,恐怕不能承了公主的好意。” 拜奚娥扯出一缕难看至极的笑容:“魔皇想必是今日饮得多了些,说话竟也变得有趣起来。若是本宫记得没错,自打当年魔皇陛下的准王后过世后,连妃妾都不曾纳过,如何来的婚配一说?” 非夜白从善如流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圣母娘娘好记性。这些年来本皇的确未曾纳过妃妾,如今自然也没有这个打算。” “陛下情深意重,缅怀些年头本宫自然理解。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过去几千年了,也够了年份,陛下毕竟是魔界之主,可得为后嗣考量。” “娘娘此言差矣。魔界向来是能者居之,魔皇之位也并无承袭一说,有无后嗣,都是碍不着什么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可旁边的一位却坐不住了。 拜雪姬轻纱蒙面,站起身对着非夜白柔柔一拜:“魔皇陛下,雪姬听闻魔皇伟迹,心生敬佩,就是想着能与陛下一叙,听听外头的故事。陛下想必也知道,雪姬甚少出宫,对外头的事儿知之甚少,这才斗胆劳烦陛下。” 非夜白扬起嗓音“哦?”了一声,淡淡道:“公主为圣君嫡女,仔细些也是应当。这外头的世界,可不像公主想象的那般美好,若是本皇口齿笨拙,故事说的不好,让公主惊着了,那可就是罪过。” 拜雪姬忙道:“陛下莫要推辞,雪姬不过是想听听外头的稀奇事,即便陛下说的不好,雪姬也是爱听的。” 非夜白双眼一眯,气息有些发沉:“公主这意思,看来是嫌弃本皇故事说的不好了,既然公主不信任,此事也不必提了。” 拜雪姬木了。 她似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拜奚娥眉稍一蹙,心说这娇养的花朵就是靠不住,连话都不会说,没几句便被非夜白彻底带歪了话题,绕得着不着北了,白白丢了先机。 若不是拜雪姬是在她名下养着的,手头上又有要紧的东西,她此刻根本懒得坐在这里看她那副蠢样。 世人皆知,魔界若论口才,非夜白若称第二,无人能称第一。 他口齿笨拙?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拜奚娥端坐在那,像是没看到拜雪姬投来的求助的目光,就这么看着拜雪姬被撂了场子。 过了片刻,眼看着拜雪姬要哭出来了,拜奚娥才轻轻一笑。 “魔皇陛下,雪姬这孩子天**漫,从小养在深宫里也没见过外头的样子,陛下帮这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必推辞。本宫御泉池里的荷花开得正盛,不知陛下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 非夜白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提到荷花,不过是想提醒他,阿久的真身还在她手上呢。 不过也好,他正想替阿久多争取些时间,这邀约,来的正好。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一行人走过御泉池,前面便是御花园。 此时明月皎洁,池水粼粼,正是促进感情的好时机。 拜奚娥故意落在后头,给拜雪姬腾出与非夜白独处的机会。 拜雪姬两手搅着手中帕子与非夜白靠近了些,说话明显有些紧张:“魔皇陛下,方才宴席上人多口杂,雪姬不便多言,眼下仅有你我二人,便不必拘着了。” 非夜白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公主殿下,宫中礼数不可忘。” 说着,往旁边一跨,与拜雪姬恨不能隔了两个人那么远。 拜雪姬嘴角一垮,轻纱后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本公主……不过是想同陛下亲近一些,陛下又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 “既然公主对本皇的事情打听的甚至明白,想必也是知道本皇早有意中人。” 拜雪姬一抿嘴,秀眉微皱:“是,本公主当然知道!不就是那个被娘娘囚禁起来的白似久,本公主去看过了,模样生的还算入眼,若是摆在陛下后宫里也是妥当的,本公主也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也罢。” 非夜白眉稍一挑,瞧瞧,瞧瞧这话说的,多么理直气壮,这位公主若不是真糊涂,就是在装糊涂。 “公主怕是对本皇有什么误会,本皇要纳谁为后,还需看公主的脸色不成?” 拜雪姬一听,立马急了,伸手就要去拦非夜白:“纳后?那女人如今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若论在六界之中的地位,连本公主的婢女都不如,如何能在魔界为后?!” 非夜白一个侧步绕到拜雪姬身后,冷笑道:“且不论公主公然插本皇家务事,阿久于本皇可是有救命之恩,单凭这一点,我魔界子民也会举双手赞成。” 拜雪姬气的一跺脚,嗓音都带上了哭腔:“陛下何等英明,如何能为救命之恩便断送了自己的婚姻!” 非夜白说:“公主对本皇误会怕是当真不小。本皇心甘情愿,何来断送一说。公主这般认为,怕是有些人同公主说了不少不中听的话。” 说着,他朝着拜奚娥走来的方向一挑眉,那意思是“有些人”值的正是拜奚娥。 按理说他这已经说的够明显了,拜雪姬若是实相,赶紧顺着台阶下便是。 可谁聊拜雪姬不但不听,情绪反而越发激动起来:“非夜白,你在旁人面前装模作样便罢了,如今还要跟本公主装傻么!本公主对你的情谊你装作不知,难道是想当面羞辱不成!” 非夜白不怒反笑:“公主深居简出,不过是当年圣君在时,与本皇有过一面之缘,本就不熟,又何来装作不知、故意羞辱?公主这般说,恐怕是不知何时与本皇结了怨,此时正好——” 拜雪姬一急,也顾不得礼数了,出言打断道:“你……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主,后头可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这般大呼小叫,不妥。” “好!好,你就是喜欢那个白似久,成成!本公主这就让娘娘处置了她!” 第五百五十四章 别再装了 “公主殿下现在倒是也懒得装柔弱了,嗯?” 非夜白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如同对着拜雪姬兜头浇了一通冷水,话噎在嘴里半晌都没接下去。 “若是本皇记得没错,仅在当年圣君还在世时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可据公主方才所说,本皇与公主倒是熟识的,不知这又是怎么回事?” 拜雪姬浑身一颤,道:“当年你在六界遍寻白似久失散的魂魄,不惜到此求我父皇相助。是,或许在你眼里,不过仅是在雍和宫前与本公主的一面之缘,可是根本不是,跟本不是这样!” 说着说着,拜雪姬情绪又激动起来,若不是拜奚娥为了给他俩说话的空间故意落在后头,这会儿拜雪姬语气里的哭腔怕是要被听个真切。 “当年我父皇说,白似久劫数未尽,你又妄想逆天行事。若要寻回那女人散落在六界的魂魄,就必须你替她受了后头的劫数。八十一天,他当时要用劫雷劈你八十一天,可后来五十天便停了,你以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么!” “公主的意思,是圣君看在公主面子上,所以劈了五十天便停了?” “正是!” “那这么说来,公主还本皇的救命恩人?” “是!本宫主不但救了你,还救了白似久,若是你要还本公主的恩情,就放下与那女人的感情。论容貌,论身份,本公主有哪一点是比不上她的?!” 听到这里,非夜白突然笑了。 拜雪姬语气微颤,心里有些没谱:“你,你笑什么?你可是答应的意思?” “答应?” 非夜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公主殿下想必是将本皇当成了傻子,可以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本皇这些年扮作了不少人,甚少被人识破过。公主这番拙劣的演技,怕是还得回去多修炼个几万年才是。” 拜雪姬有些慌了,倒退一步颤声道:“本公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一退,非夜白紧接着一步一步逼近她,眼中笑意散尽,眸光发寒:“不知道?可本皇看,公主知道的不少。当初本皇找圣君相助,原本在雍和殿上已然谈妥了,可隔日突然变了卦,你敢说不是你的杰作?” “本……本公主如何知道!那可是父皇的意思,与本公主何干……非夜白你,你莫要再往前了,你可别忘了,白似久真身还在娘娘手上,小心……” 然而拜雪姬刚想组织一波狠话,就听身后有人说:“此事就不劳公主费心了,毕竟是自己的身子,怎么也轮不到旁人来处置。” 拜雪姬一回头,惊呼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眼前这个怀抱一只黑猫的女人不正是她嘴里说的白似久么? 圣母娘娘不是跟她打了包票,说这女人没法从那蠢猫身子里出来,还能以此要挟非夜白,待他二人成了婚,这女人再如何便是不行了。 可如今,人好端端的站她面前,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第五百五十五章 白似久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拜雪姬,微微一笑:“怎么,公主敢在别人背后说嘴,当着面反而不敢说了?” “不对,你不是白似久,它才是,应当它才是!” “可惜,让公主失望了。” 说着白似久手术劲儿一松,怀里的灵猫一跃而起,吓得拜雪姬尖叫一声,两手抱头蹲到了地上,那狼狈模样丝毫没有公主的样子。 “别,别过来!” 灵猫斜睨着眼不屑的瞥了她一瞬,抬脚就往后跑去,很快便听后方拜奚娥身边宫女惊喜的叫了一声:“娘娘,这不是失踪的白花花么,可算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闭嘴!” 且不说拜奚娥脸色难看至极,拜雪姬一阵尖叫引得后头的宫人们呼啦啦跑上来,赶紧上前看看这位公主是受了何惊吓。 非夜白一个侧步让开,正好让上来的宫人们将拜雪姬与他隔开,顺道说:“公主被圣母娘娘的灵猫所伤,眼下精神怕是不大好了,你们还不速速扶公主回去歇息。” 宫人们神色各异,心说圣母娘娘的灵宠将公主给吓着了,这可不是他们能管的了,赶紧如实禀报便是,看这二位主儿如何。 “让开。” 待拜奚娥呵退众人上前来时,非夜白已然和白似久相携而去,临走时那句“夫人”让在场之人听了个真切,也让拜奚娥一双秀眉拧到了一块。 好端端的计策全让人给搅黄了,她能不窝火么…… 白似久拉着非夜白跑了一路,待跑远了,这才停下,笑弯了一双眼:“阿夜,你可有看到拜奚娥最后那眼神,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生吞活剥,那她也得有那个本事。如今她手上底牌已然亮的干干净净,还能成什么事。” 非夜白由着她拉着跑了一路,此时盛夏之际,额间微微起了一层薄汗。 “阿久,你回来了。” 语调很轻,却如释重负。 手心柔软的触感告诉他,他家夫人总算是换回来了。 她看着他笑笑,眼底闪着星光:“对,我回来了。” 非夜白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仍是有些不放心:“刚换了身子回来,可有什么不适?” “刚换的时候还真有,走路恨不能用四条腿走,好在旁边没人瞧见,不然得吓晕了过去。” 非夜白淡笑:“若夫人当真那般走,我也是认了的。” “哎哎,那可不成,你认,我可不认。” 非夜白不置可否的一笑:“真身可是在拜奚娥的寝殿找着的?” “可不是,你猜的一点也没错。这等重要之物,她要么贴身放着,要么放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只是她寝宫有样定西还真奇怪……” 白似久将那幅圣君的画像一说,非夜白也有些意外。 按理说这机关应既然设置在拜奚娥寝殿,当是十分难解的,可阿久却莫名其妙的解了,难道其中有什么关窍不成? 白似久说:“那处密室不大,里头也并无什么摆件,就是空荡荡的一处石室,但越是这样,越发的奇怪,依我看,我们应当再去一道。”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两人绕过御花园折回,隔的远远便听到御花园里乱成一片,拜雪姬还在气头上,口无遮拦的说了些什么,又引来一阵惊呼。 宫里头最尊贵的两个女人扯起来,闹出的动静可当真不小,看热闹的更是不少。 “那女人居然是个怕猫的,见着猫吓的魂都没了,乱了分寸,也听不进话了。夫人是如何知道,她怕猫一事?” 白似久被非夜白揽在怀里飞过御花园上空,听他问了一嘴,便说:“自然是白花花告诉我的。那猫跟了拜奚娥不少年头,也亏的单纯,这才活了这么久。我一问,她便说是拜奚娥为防着拜雪姬变卦,故意找了她最怕的猫来与我换身子。” “原来如此。当初圣君在时,这俩女人嫌隙就不小,一个是不得宠的中宫圣母,一个是先代圣母留下的嫡女,受尽圣君宠爱,俩人自然是不对付的。一旦她们所求不一致,定会立马翻脸。” 听他淡淡说了这么一通,白似久不由得好笑道:“你这么说,看来是今天这场戏演的不错了?” 非夜白揽着她的腰身紧了紧,眼中带笑:“自然是要让夫人满意了才是。” “好好好,十分满意,先不说了,前面要到了,咱俩时间可不多,一旦拜雪姬冷静下来,拜奚娥可是要立马回宫了。” 非夜白点头,一个闪身进了院子。 好在宫里骚动,这寝殿里的些宫人还有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两人轻松溜进了宫。 “白殿,尊上!” 白似久微微一愣,看到红着一双眼扑上来的荼融才猛然想起,她方才同白花花从密室的另一处出去的,没走这道儿,将荼融一人晾在这里了。 “尊上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找回白殿真身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荼融不知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以为是尊上亲自出手救了白似久,长舒一口气,也不顾形象了,屁股往地上一坐,拿扇子猛扇一通。 白似久自觉有些对不住,轻咳一声说:“你家尊上自然是厉害的,从这密室另一处入口进去救了我,阿夜,你说是吧?” “嗯?嗯。” 非夜白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给自家夫人撑场子。 荼融恍然,又问:“那白殿方才是如何进去的?” “这画像面容模糊不堪,便是不想让人看清圣君面容。可宫里见过圣君的不少,何必费这心思,我便想,拜奚娥既然用此画当作机关,当是十分有自信的,思前想后,有可能是她抹去了宫中人对圣君面容的记忆。” 荼融狐疑道:“那么多机关不搞,偏偏费这么大功夫消除这些人的记忆,值得么?” 非夜白说:“很显然此机关是有效的,不仅宫里这些人记不得,连本皇也记不清圣君模样了,此事定有蹊跷。” 荼融惊讶:“本以为就我忘了,梦想的尊上也中招了?那白殿又是如何记得?” 非夜白斜睨他:“圣君曾助阿久修复魂魄,她魂魄里留有圣君法力,这才得以破解机关。” 第五百五十七章 搅黄了 荼融又问了:“倘若白殿能解这机关,那位谨慎至极的圣母娘娘将白殿真身藏匿其中,岂不是白费功夫?” “当年本皇找圣君相助时,中宫圣母娘娘是拜雪姬的生母拜熙慈,而拜奚娥不过是位不起眼的圣使罢了,自然是不得知的。这些年来拜奚娥行事诡秘,不仅遍寻龙鳞,还妄图用阿久的真身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见了此画,还有这周边隐藏的阵法,本皇便明了了。” 白似久赶紧拉了他问:“是什么?” “恐怕她是想用龙鳞为祭,以三生莲莲身为媒,复活圣君。” 白似久惊讶道:“这如何使得?圣君驾崩,实以天葬,魂魄散尽,不入轮回不得复生。” “复活圣君,并不是让他彻底活过来,只要能听拜奚娥她的话,哪怕是具没有魂魄的肉身也可。” 被他这么一提醒,白似久脱口而出:“像闲哥那般!”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拜奚娥用见不得人的法子将曾经的白帝王牢牢掌控于手中,自然也能掌控他人。 她越想越恼火,这女人简直是让人不得安宁,如何当得起圣母的名号? “不成,我们不能让她复活圣君。若是如她所愿,还不知日后她会干出些什么事来,这事情现在就给她搅黄了去。” 她这般铁了心要搞事情,荼融听了搓搓手掌跃跃欲试,心里佩服这位王后是个有决断的女子,这么大摊子的事儿说干就干不带一点含糊的。 非夜白点了头:“也好,总是被动难免失了先机,此番不如先下手为强,不论她在里头藏了些什么旁的机关,全给一锅端了便是。” “好说好说。” 别说,这一趟还当真收获了不少,拜奚娥没想到有人能破此机关,好东西尽数藏在了画里。 除了龙鳞这等世间珍奇之物以外,最让白似久惊讶的是,还藏了三个人在里面。 自打入宫后便没了消息的凌君弑。 还有曾经在兀中要塞消失的秀笙秀音兄妹二人。 秀笙秀音被救出来时,着实让人吃了一惊。 浑身脏污不说,人都瘦了骨架子,两颊凹陷了下去,眼眶一片青淤,几乎不成人样,两眼紧闭几乎没了气息。 凌君弑被关在了隔壁,应当是进来时间短些的缘故,模样比秀家兄妹二人强上一些,但显然精神不济,神色已然有些恍惚。 “谁,是谁……是你们,你们又来了,不要过来!” 白似久本想上前问问,可看凌君弑胡乱挥舞着双臂阻止她靠近的模样,愣在原地。 曾经那位高高在上的战神竟沦落到这般精神失常的地步。 “你……你这个阴毒的女人,给本殿去死,去死……休想,休想将本殿元神……” 凌君弑嘴里喊着些囫囵话,支支吾吾的叫骂着,显然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但断断续续的还是说了许多,白似久屏息凝神听着,总算捋清楚了个大概,心里想着凌君弑作恶多端,落到这个下场也不冤。 第五百五十八章 整个给卸了 可秀家兄妹是真冤枉,因为有青龙鼎相助的缘故,被拜奚娥盯上了不说,还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丝毫看不出当日风采。 秀家兄妹是带上了,可白似久想了想,最终将凌君弑留下了,又给拖回了牢里。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对于凌君弑这种劣迹斑斑的人还指望他悔改,她此刻不落井下石踩他几脚,也算是惦记着些年的交情了。 救他?还没这个必要。 荼融倒是觉得煞是惋惜。 这么好个机会,没将这战神带回去好好玩玩。 后来还是非夜白临走时提点了一句,说拜奚娥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比魔界要少,凌君弑落在她手里,也没个好果子吃,这才让荼融舒爽了。 三人这遭来的快去的也快,提了人立马就撤,待拜奚娥安抚完拜雪姬回来时,已然是人去楼空,该丢的东西也丢了个干净。 虞尧在宫里眼巴巴的等着几人回来,自打知道“白上闲”并非活人时,虞尧便总觉得有些瘆得慌,尤其是他没法对白上闲做什么,可白上闲却不一样,天知道他何时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不过他担心之事并未发生。 白似久拉开门头一个进来,惊得虞尧一剑拔出对着她就砍了过来。 “住手!” 非夜白一个闪身到白似久面前,一挥袖弹开虞尧砍下来的这一剑,惊得虞尧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尊上?这这这,这女人……莫非是白殿?” “你说呢?” “不是,这么快?!” 他想着,这宫里戒备森严,怎么着也得一宿的功夫,怎的这不到午夜便办妥了。 “宫里难道没个什么机关?” 白似久看向虞尧身后一如既往微笑着的白上闲,若有所指道:“机关是有,不过不要紧,即便设置机关的人动了不少脑筋,却是无用的。” 白上闲说:“你们倒是的确出乎本君的意料,看来,咱们这位圣母娘娘也并没有那么大本事。” 白似久说:“那是自然,眼下她的手里筹码尽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白上闲失笑道:“筹码?你们又如何知道,她如今没有旁的筹码了?” “既然君上信誓旦旦,那本皇便给你好生看看。”非夜白特意强调“君上”二字,实则语气嘲讽,吩咐一声:“荼融,呈上来。” “来叻!” 荼融一手提溜着秀笙一手提溜着秀音,咯吱窝下还揣着张皱巴巴的纸张。 他这般大大咧咧的进门,看得虞尧直撇嘴,然而白上闲看到他夹着的那一幅画后,神色变了:“你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哟,白帝王,瞧您说的,是什么东西,您看看不就知道了。” 荼融嘴角一勾,也学着非夜白的语气讽刺了一通,随后将秀笙秀音往地上一放,兴致勃勃的将画丢在了地上,用脚拨弄了几下,就见画卷咕噜噜的滚了开来—— 敢情拜奚娥房里那副画像,被他整个卸了下来。 他也没觉得这是个多稀奇的东西,整的皱皱巴巴的,看的白上闲脸都白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这东西怎么在你们手上?” 荼融冲白上闲一笑:“君上日理万机,区区一幅画的下落又如何会知道。” “这画后头的东西,你们……” 白上闲说的有些迟疑,他可是知道的,拜奚娥在这画里整了许多名堂。 “哦,你说那些,我们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无用,索性一并给拿过来了。” 白似久这话说的也实诚,但听在白上闲耳朵里刺耳的紧。 那么多东西就被他们这般一锅给端了,回头拜奚娥不知要给气成什么样儿。 白上闲叹了一声:“阿久,你们当真是太胡来了,你们可知,带回来的这些东西里头,许多会害了你们。” “自然知道,那些龙鳞当是淬了毒,又经由特殊提炼,专吸人精血,他们二位便是为龙鳞所害。” 说着,白似久指着形容枯骨的秀家兄妹二人,直直的盯着白上闲的眼睛说:“他们二人从无害人之心,却为了救你落到如此地步,闲哥,你且告诉我,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她向来是甚少发脾气的,与白上闲相处的那数万年,是真真的好脾气。 如今当着白上闲的面发火,令白上闲一时有些恍惚:当年那个无情无欲的小莲花变了,变的他都认不出来了。 “阿久,我是对不住他二人,可如今……我也没有办法。” 白上闲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他又何尝想这般受人摆布,连说什么、不能说什么都不能由他的心。 “办法总会有的。” 白似久走上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力握了握。 白上闲身上很冷,隔着层衣衫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阵阵寒气。 白似久明白,她的闲哥是真的故去的了,眼前这个,只是一具空壳。 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能容忍这空壳落到别人手里受尽磨难。 白上闲微微睁开眼,苦笑了一下:“阿久,我已经死了,不必再为我费心了,不值得。” 白似久说:“值不值得,帮与不帮,都是我说了算。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便不会放弃。” 她甚少这般强硬,除了非夜白,一屋子人都有些发愣。 过了许久,白上闲终于道:“若是他们二人醒来,你们应当能问出些有用的。可如今他们神志不清,醒来的难度极大,接下来的,就要靠你们了。” 这下屋内四人还真是被难到了。 若是说要去打架抢东西,那绝对是说一不二立马就能出发。 可让神志不清的人开口说话,还要安抚人的情绪,在场的还真没擅长的。 荼融见非夜白看过来,赶紧道:“尊上,你……你别看我,我不会!哦对了,虞尧这小子不是最擅长魅惑些男男女女,我看他行!” “胡扯!”虞尧气乐了,这人还真是逮到机会便踩他一脚。 非夜白脸色一黑:“荼融,本皇看你,不是让你救人,而是让你把人带回魔界去。” “带回去?” 荼融思索片刻,眼睛一亮:“这个行!长老会那些老爷子不是最喜欢钻研些毒术医术什么的,他们肯定能行。” 第五百六十章 将你一军 荼融带上人走了,趁着圣城还未封城,将秀家兄妹带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拜奚娥后脚就来了,呼啦啦领了一大波人马,气势汹汹冲进了屋里,还未进门便一眼看到地上皱巴巴的纸张,一双秀眉拧到了一块。 “非夜白!本宫处处以礼相待,你却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 非夜白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回了句:“娘娘何出此言?” 拜奚娥脸都绿了,他那靴子下踩着垫脚的东西,不正是她挂在墙上那画么。 她指着非夜白脚下怒道:“你拿了本宫心爱之物不说,还踩在脚下,这分明是在侮辱本宫!” 非夜白状似惊讶道:“心爱之物?本皇以为娘娘向来喜欢些高雅之物,没想到竟对此画有兴趣。” 说着,非夜白当着众人的面挪开了脚,一低头,将那幅皱巴巴的画捡了起来,摊开给众人观摩。 拜奚娥身后跟着的侍卫们一看,有几位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另外那些倒是憋着没出声,但一个个看向拜奚娥的目光深邃了许多。 原来,非夜白手里拿着的,是一副美男出浴图。 男子的面容倒是看的不甚清晰,可那光溜溜的后背倒是十分的扎眼。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他们这位圣母娘娘平日里看着倒是挺正经,没想到私底下竟有这等特殊癖好。 拜奚娥定睛一看,人差点没晕过去。 她带来的侍卫起码有上百号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这画,再看她的眼神简直不能再暧昧。 “非夜白!你……” 拜奚娥一口气没缓上来,脸都气红了。 非夜白见差不多了,不能把人给逼急了,这才给了拜奚娥一个台阶下:“看娘娘这样子,定是认错了画,这误会闹的。” “……是,正是,天色暗了本宫一时没认清,这东西不是本宫的。” “这东西是本皇路上顺手捡来的,既然不是娘娘的,那便也无用了。” 说着,他抬手一把火,将画烧了个干干净净。 拜奚娥看了简直肉疼,嘴角抽搐着挂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非夜白这招障眼法当真是用的炉火纯青,即便她看出此画分明是她丢的那幅,可她这么短时间内解不开他设下的结界,她又丢不起这个脸面,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她辛辛苦苦搜罗多年的东西,居然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被人给烧了去,她此刻恨不能将非夜白生吞活剥了去,也懒得管他是拜雪姬心爱之人了。 拜奚娥阴狠的瞪了非夜白一眼,再看看笑意盈盈站在一旁的白似久,银牙一咬:“好,很好!珈婪魔皇果然名不虚传!” 非夜白看得出,白似久此刻心情很是不错,看来自己这一招还当真讨了阿久欢心,唇角一勾,对拜奚娥道:“娘娘深更半夜不睡觉,特意跑来夸赞本皇,本皇在此谢过了。” “你!” 拜奚娥是个识时务的,此番落了下风,也没有再纠缠,冷哼一声,一甩袖带人走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自打当晚拜奚娥愤怒离去后,一连数日都没再出现,算是消停了些时日。 拜奚娥没空搭理他们,他们倒也落得自在,好吃好喝的住着。 白似久以白上闲的名义递了帖子说,要参加三日后青帝大婚,邀请拜奚娥同去。 拜奚娥见了帖子后脸色如何倒是不是不知,不过明面上派了人专门互送,毕竟“白帝王”是她当着众人的面请进宫的,不好明里使绊子。 临走当日,拜奚娥称病没来相送,倒是拜雪姬珠玉环钗,盛装而来,数千名侍婢随行,一看就不是单单来送行的阵仗。 拜雪姬端坐在轿撵上,白纱蒙面,见迎面为首的是白上闲,并不见非夜白,眼中笑意淡了淡,柔声道:“雪姬见过白帝王。” 白上闲道:“公主相送,本君心领。” 拜雪姬笑道:“白帝王误会了,本宫主并非前来相送,而是一道前往。青帝大婚也是六界中的大喜事,如此盛事,我轮回道自然是要去贺一贺的。” “如此甚好,公主既然赏脸,那本君在此替青帝谢过了。既然公主到了,那便启程吧。” 白上闲也没拒绝,爽快的让拜雪姬跟着了,可拜雪姬却有些急,她瞧了一圈也没看见非夜白,莫不是他有旁的事不去了? 拜雪姬这副望眼欲穿的模样看在白上闲眼里甚是可笑,可面儿上还是憋着,一本正经问到:“公主,还有何事?” “这……本公主听闻,珈婪魔皇与君上同住一宫,不知他现在何处?” 白上闲轻笑道:“公主怕是忘记了,我仙界与魔界势不两立,即便本君看着圣母娘娘的面子勉强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可说到底,终归是敌人,他的去向,本君自然是无从过问的,即便问了,魔皇陛下想必也是不会透露的。” “当真?” “当真。” 拜雪姬狐疑的看他,见白上闲目光不闪不躲的与她对视,又放下了心,心道这男人受制于拜奚娥,应当是说不得谎的。 若是他没骗她,那便说明非夜白并未与他一道前往。 可非夜白若是不去,她去仙界凑什么热闹? 倘若非夜白隐藏在白上闲身后的队伍里,她现在又不可能一个个去查,若是没跟了去,她断然是不甘心的。 想到这里,拜雪姬银牙一咬,道:“无事,本公主就是问问,时辰不早了,启程吧。” 白上闲笑了:“好说,启程。” 但凡这位公主殿下一走动起来,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正是因为他眼下受制于人,说出来的话做不得假,拜雪姬才这般执着的跟着他一起去仙界。 非夜白的确藏在了他身后队伍里,可接下来要去哪,他可是不知道的,拜雪姬也别想知道,只要乖乖跟着他去仙界作贺,给青夙已撑个场面也好。 眼看着拜雪姬果然跟着走了,暗中扮作普通侍卫的非夜白对旁边同样侍卫打扮的白似久说:“她肯跟着,倒是好办了,多了个眼线,拜奚娥也更容易被骗过去。” 第五百六十二章 重返魔界 白上闲的队伍是从圣城正大门出去的,走的是官道,轮回道官道向来以传送法阵闻名,大部队仅一日便到了仙界。 拜雪姬一路欣喜,等着到了仙界能让非夜白显出原形,可惜,她人是到了仙界,想见的人却没来。 或许她与拜奚娥都以为,就凭白似久和青夙已的交情,这大婚怎么都不会错过。 可偏偏,白似久在半道儿溜出了队伍,终于在第三日,与非夜白一道站在了虚骨大魔天的重华门。 这重华门是通往魔宫的主道,若是换作仙界,这等主道定是派重兵把守,路旁连个住户都不曾有的。 可瞧瞧人家魔界,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这街道上的行人,还有那些琳琅满目的店铺,连摆地摊的都有,哪里像是话本子里说的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人间炼狱? 一别数千年,一路行来的繁华盛景让她有些目瞪口呆,心说当年她的本体三生莲没怎么见过世面,见到这般盛世景象,怕是来了就不想走了。 白似久喃喃道:“你们这儿还真是……接地气……” 若不是大街上行人要么牛头马面,要么顶着俩犄角,单单这么看去还以为是到凡界了。 非夜白牵着她在人群中走过:“魔界不像仙界那么多规矩,处处冷清的没有人气。即便前面就是魔宫,也不限制百姓在此安居。恰好相反,这是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无论是何等官位要由此进宫,都不能骑车驾或是腾云御剑,只能步行。” “还有这般规矩?” “这是只针对当官人立下的规矩,百姓可没这一说,想驾车、想御剑都不受限制。” 白似久笑了:“这倒是新鲜,当官的不能驾车,平民百姓却可以,就连……就连一条鱼都能在路上走……?” 可不是,旁边游过一条白花花的大鱼,就这么在大马路上“游”了过去,她瞧着稀奇极了,可旁人却是习以为常,见惯了的样子。 非夜白说:“那是北方蛇鱼一族,你别看他们鱼头鱼嘴,可下身却是蛇,这才能在路上行走。” “牛头马面我倒是见过不少,可蛇鱼是头一回见。”白似久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那蛇鱼的下半身,果真是一条白蛇的尾巴,将大半个身子支了起来,看的她眼睛都瞪圆了。 非夜白看着她一脸惊讶甚是好笑,眼底满是笑意:“阿久,当年你来的时候,也是这般,什么都瞧着稀奇,什么都爱看。” 白似久脚步顿了顿,一胳膊肘给了非夜白:“你胡说,当年我分明是一朵花,花朵哪里会有表情?你又如何看出来我作何表情?” 非夜白淡笑着躲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你那会儿……” 他话音一顿,白似久赶紧追问:“我那会儿怎么了?” 非夜白说:“内心戏十分的丰富,就差写在脸上了。” 白似久瞪了他一眼,怎么着她也是没瞧见的,他怎么说都没错。 第五百六十三章 美人盼兮 非夜白事先知会了宫里,宫里一听,这位据说外出游历了数百年的魔皇大人今日回宫了,上上下下皆是一片欢腾,恨不能放鞭炮庆祝。 鲜花铺地,鼓乐喧天,消息一放出去,但凡宫里空闲的都凑到宫门处,伸着脖子往外看。 尤其是非夜白不在的这些年,许多美人依照惯例送进了宫,可正主儿不在,只能干巴巴的等着这位陛下回宫。 现在倒是好了,现成的机会摆在她们面前,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特意动用了背后势力的关系,站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翘首以盼。 “恭迎陛下回宫——” 礼官遥遥一声,众人立马打起精神,尤其是站在最前头的那些美人们,恨不能立马扑上去。 然而眼神好的定睛一看,八门大开,的确是陛下才得以享有的规格。 可门开了,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瞪大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皆是莫名。 礼官也傻眼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喊了嗓子陛下回宫,结果喊完了,人没来,这要如何是好? 好在半空中传来的声音及时解了现场尴尬的气氛:“本皇先行有事,诸位都散了吧,宫里不养闲人,若是无事,不如自请出宫。” 众人闻声抬头一看,只堪堪寻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御剑从头顶飞过。 陛下这般一反常态不走正大门,反而从天上飞过去,再加上这一番提点,一些脑袋灵光些的立马想明白了。 敢情尊上这是特意避开前头这些位美人呢。 最前列的那些美人们也不是傻的,这大白话总是能听明白的,通通瞬间垮了笑容,一些脸皮薄的当场羞红了脸,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宫人们也见好就收,见到了尊上的一片一角,也算是见到了人,这可是大大的荣耀。 一众美人们神色各异的纷纷离去,这通下马威给的算是到位了,短时间内她们可不敢再出来丢人。 至于众人没盼到的非夜白,此刻正揽着白似久御剑而行,越过重重宫殿建筑,一览魔宫盛景。 从前在冥界相遇时,见过非夜白的行宫,当时就东西二宫和住处,还生了许多事端,尤其是“不许住人”这个梗让她记忆深刻。 “我瞧你冥界的行宫和这里倒是全然不同的风格。” 非夜白看着她笑:“有何不同?” “听闻魔界以黑色为尊,宫宇都是以黑色见长,可今日一看,宫殿倒是无妨,可这些纱幔……” 就这般云雾缭绕、轻纱曼帐的摆设,白似久怎么看怎么觉着有些眼熟——除了白纱换成了黑纱之外。 “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可是仙界独有的摆设。” “从前的确是只有仙界如此,可我魔界广纳六界贤才,觉得仙界这番装扮不错,便学以致用,这般摆设已然有数千年之久。” 白似久看着他眼底明显的笑意,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迟疑道:“这该不会……是我当年的杰作吧?” 非夜白笑了:“正是。” 第五百六十四章 再战元老院 两人回宫时正值早朝。 原本非夜白多年不在宫里,这早朝是由长老院的一帮老爷子共同执掌的,如今非夜白高调回宫,这早朝也不议事了,个个都伸着脖子往外看着。 进殿前,白似久还担心说,自己的身份多少有些敏感,里头的元老大臣们断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可没想到进了殿,众人目光齐刷刷向她看了过来,那热切劲儿简直比看到非夜白还激动。 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刀疤脸老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旁边一位:“是她?” “老夫看着像。” 刀疤脸点头:“是有几分相像。当年那还是个娃娃,怎么些年没见,女娃娃也长大了。” 后头一位白胡子道:“这模样也长开了。” “正是正是,长开了,瞧着与尊上倒是般配了许多。” “那可不,从前这娃娃模样虽也算上乘,但配尊上,还是差了一截,如今也算圆满了。” 白似久:“……” 这些老爷子当着她的面这般说她从前颜值不够,当她听不见的么? 她可不再是那个被人踩在脑袋上欺负,还能一笑而过的莲花了。 都说魔界向来以强者为尊,有本事的就是大爷。 若是此刻当面被人下了脸面,回头在魔宫里明里暗里可得吃不少苦头。 白似久上前一步,对着刀疤脸拱手作揖:“前辈可是宗藏大人?” 宗藏有些意外:“哦?你居然认得老夫。” “大人执掌元老院数万年,从未出过纰漏,大人的威名自然是六界皆知,如雷贯耳。” 宗藏不咸不淡的一点头:“嗯,那是自然。” 他可不吃拍马屁这一套,即便这女娃娃舌绽莲花,他也不会买她的账。 然而宗藏还等着听一通好话顺溜顺溜呢,白似久突然话锋一转:“陛下不在的这些年,大人执掌元老院功绩斐然,可仙界那头也发展的红红火火,此消彼长,倒是看不出旁的了。” 宗藏那脸立马往下一拉:“你这娃娃,好大的口气!” 白似久笑道:“多谢大人夸奖,听闻明日仙界有大喜事,大人可知道?” “哼,青帝大婚,六界皆知。” “大人既然知道,为何还稳当当的坐在这里?这事儿若是办成了,恐怕魔界要被仙界压了一头去。” “老夫……” 宗藏明显一噎。 去仙界抢宝贝、搞事情这等事,从前都是尊上亲自操办,要不就是单枪匹马杀上九重仙境,一进一出潇潇洒洒,气的仙界那帮老顽固们跳脚。 他一老头子,哪里有能耐办成这些大事,每每都是看着尊上进出自如的身影羡慕不已。 这女娃娃的话,可算是戳到了他的软肋。 难不成他当着几百号官员的面,说自己能力不够,干不成这些事? 既然不能这么说,那只能顺着这娃娃的话头接了。 “咳咳,老夫是说,仙界那帮老匹夫想风风光光的办喜事,自然是不成的。可如今仅有一日的时间,要想搅和,也来不及了,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第五百六十五章 该来的总是要来 白似久笑着说:“听闻从前魔界这些事,都是陛下一手操办的,如今陛下风尘仆仆回宫,前辈想必是不会在此时劳烦陛下的不是?” “自,自然,老夫岂是这等不识趣之人。” “既然如此,想必前辈也是早有准备的,明日青帝大婚,前辈定是有法子给搅和了不是?” 宗藏此时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这女娃娃先前话里有话,他装作不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结果现在倒好,直接将锅甩到他头上了。 殿上数百双眼睛都盯着他呢,再加上尊上还在他面前站着呢,他如何能在这里丢了脸面? 这些年尊上不在,他做事保守了许多,诸多脾气暴的官员都对他行事不满,说什么糟老头子早该让位了。 可他不甘心,他离着八劫魔君仅差一步之遥,近日他已经隐隐有突破之像,一旦他渡劫成功,便能容颜焕发,再回青春。 想到这里,宗藏一咬牙,对着非夜白深深一揖:“尊上,臣有本请奏,但请尊上移步御书房。” 这意思就是不方便当着众人的面说了。 非夜白点头,对着翘首以盼的众官员淡淡说了句“退朝”,随后缓了神色,对白似久说:“为夫去去就来,夫人莫要被人欺负了。” 他这句话说的嗓音很沉,一股磅礴之力向着众人压去,明摆了就是知会百官,这女人,他们动不得。 提点完百官,非夜白仍不放心,对着一众长老身后垂着脑袋努力减少存在感的红衣男子一招手:“荼融魔主。” 被点到名的荼融脸色一垮,唉声叹息的出列。 他是先一步回的魔宫,将秀笙与秀音两兄妹带回,送到毒医宗真长老那去医治。 如今人治没治好他是不知,可就凭宗真那老妖婆的性子,背地里怕是拿这对兄妹试了不少毒。 白殿同这对兄妹关系不错,回头要是晓得宗真长老对他们用毒,而他又没制止,怕是要给尊上吹不少枕头风。 说句心里话,不是他懈怠,而是他向来同宗真那古板性子不合,此番没将这俩人给毒疯了,已然是他搬出尊上的牌面才手下留了情。 尊上点名喊他看顾,白殿肯定第一句就要问秀家兄妹的情况,他连说辞都还未想好,这能不慌么? 白殿不是个省油的灯,尊上这是要让他看顾好人,莫要让人给些不长眼的欺负了。 可到头来,究竟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日后这魔宫,定是要热闹极了。 荼融眼珠子咕噜咕噜转,非夜白也晓得他在顾虑什么,一步上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光一凉道:“荼融魔主,本皇见你面色不耐,可是对本皇有所不满?” 荼融苦笑:“尊上您误会了,臣不过是昨日没睡好,精神不济罢了。” “如此甚好。” 说完,非夜白在宗藏陪同下,走后殿绕向御书房去了,荼融眼巴巴的盯着人走了,就听身后白似久说:“荼融魔主,我有两位朋友在魔宫,不知魔主可知他们人在何处?” 荼融心一颤,心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五百六十六章 彪悍的百官 “咳,咳咳……” 荼融背后憋出一身汗,表面上仍是装作镇定,打了个马虎眼道:“那啥,人好着呢。” 白似久笑了笑,看着他身后的百官说:“魔主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说的话,定是没错的。” “那是自然……” 白似久看他眼神躲闪,明显有问题,没当面戳破,而是笑着说:“正好现在下朝,不知魔主待会可有空,带我去见见那两位朋友。” “好说,好说……不过本魔主此刻有要事同百官商议,恐怕要……” 荼融话说半截,就听身后一大嗓门道:“该议的方才都议过了,不耽误事。” 荼融一听这堪比雷鸣的嗓门,脸色一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的老冤家,拒鹿。 白似久来时听非夜白介绍过宫里要员的模样特征,再加上拒鹿魔主这大块头恨不能高出百官一大截了,自然是好认的。 “阁下可是拒鹿魔主。” 拒鹿大踏步走上前来,将黑着脸站在前方的荼融往旁边一挤,站到白似久跟前,九尺的大块头恭恭敬敬的弯腰一拜,可见他对白似久的态度。 “下官拒鹿见过王后娘娘。” 拒鹿这些年镇守魔宫,功绩赫赫,再加上为人直爽,颇得百官敬重。 他口里“娘娘”二字一出,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称呼上了。 先前非夜白当着众人的面夫人长夫人短的,百官心里早都有了数。 眼下拒鹿开了口,百官立马一窝蜂涌了上来,却又不敢越过拒鹿,就在他身后挤作一团,纷纷想到这位传说中的王后娘娘跟前露个面。 后头一些官职小的没那么大胆子上来,只能远远议论着。 “哎哎,那就是王后娘娘?” “可不是,听说当年娘娘救驾有功,让尊上数千年都念念不忘!” “当年尊上飞升魔神一事我也听说了,啧啧,听说差点去了大半条命,幸亏娘娘献身相救。” “你们可别说,这可是极大的功劳,这数万年来,多少位魔皇飞升失败,最终身死道消,半点魂魄都不曾留下!” “可不是!那可是一百二十八道天雷咧……” “这些年咱都以为娘娘故去了,没想到尊上如此神通广大,能将人寻了回来,当真是我魔界的大喜事!” “正是正是!” “……” 百官直接炸了锅,一个个皆是崇拜的目光投向白似久,恨不能多看上几眼。 也正因现场乱了套,荼融那头被拒鹿一肘子弄到了一边,他也没恼,反而长舒一口气,幸好有这憨憨给他腾了机会,先开溜为上。 白似久一边礼貌的应付着百官的恭维,一边越过人群,伸长脖子看了看,也是轻叹了一口气。 正儿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一眨眼就不见了荼融的踪影,回头要寻他,怕是要让非夜白出面了。 她也是没想到,魔界民风彪悍到了如此地步,直接将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看,若不是非夜白临走前放了话,这些人怕是要将她举起来看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摩拳擦掌去抓人 白似久被数百号人围了看稀奇,也多亏拒鹿魔主瞅了半晌终于眉头一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当今王后被一群大男人围观着实不雅,这才大喝一声,以身开路将白似久救了出来。 白似久拍了拍不知被谁踩灰的衣裙,抹了一把虚汗,对一旁跟个擎天柱似杵着的拒鹿道:“多谢魔主。” 拒鹿大手一挥:“娘娘客气了,这是下官应当做的。” 白似久听他“娘娘”、“娘娘”的叫的极其顺口,汗了汗,说:“魔主不必这般称呼,这可不合规矩。” 拒鹿道:“娘娘与尊上的婚书,可是至今都在宫里头供着,自然是和规矩的。” “非夜白将婚书供着?” 拒鹿也是实诚,白似久问什么他答什么:“回娘娘,修罗殿正殿中专门设了供桌,将婚书供奉其上,供人参拜。” “修罗殿又是何处?” 拒鹿抬手对着远方黑山之巅的一处宫殿说:“就是那处。当年娘娘故去,尊上便在那昭衡山上修了修罗殿,专门用来供奉婚书用。” 白似久张了张嘴,半晌才缓过来:“修那么大一座宫殿,就为放一张纸?!” 拒鹿这下不乐意了,嗓音一沉:“娘娘,对于魔界来说,那并非简简单单一纸婚书,而是娘娘与尊上海誓山盟的见证。” 那神色,那表情,正经的很。 白似久:“……” 这么大一糙汉子说出如此肉麻话,还当真让她一哆嗦。 “娘娘可是觉得此等礼数不到位?” 拒鹿见白似久不说话,以为是她还不满意呢,当即道:“娘娘,此事是尊上命下官去办的,娘娘您也知道,在下是粗人,这等细致活儿还真有些不利索,若是娘娘不满意……” 白似久生怕他脑洞一开,再想出些奇葩的点子,赶紧道:“不不不,满意,太满意了……” “果真?” 拒鹿实在人,仍是不确定的问了句。 白似久看他一本正经的犯憨,感觉自己嘴角都要笑抽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微微别开脸,说:“果真,你且放宽了心。” 拒鹿“哦”了一声,站在殿前等了等,就见一个亮蓝身影信步走出,对着他一招手:“拒鹿魔主。” “虞尧魔主。”拒鹿打了招呼,低头对白似久说,“尊上先前吩咐过,让我二人随娘娘办事。” 白似久对着虞尧点了点头,仰起脖子看着拒鹿一愣:“办事?办什么事?” 虞尧勾唇一笑:“娘娘贵人多忘事,方才有位不听话的趁着人多溜了,尊上早就料到有此状况,便吩咐我同拒鹿二人听娘娘差遣。” 瞧他那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白似久笑了,能让虞尧这般积极的事,定是和荼融倒霉有关的了。 “你们可知道荼融的去处?” “自然知道。我等共事多年,他什么个套路,咱可是摸的清的。” 说着玩的虞尧勾起指尖,对着山之巅的修罗殿遥遥一指:“他能跑的地方,便只有那处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老妖婆宗真 白似久找到荼融的时候,他还真在修罗殿,悠哉悠哉的坐在窗边摇着扇子,闭目养神。 荼融也是万万没想到,非夜白临走时留了一手,将他送到了白似久跟前,跑都跑不脱。 当他明显感觉到有人的时候,一睁眼,这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白……白殿……早,天气不错,哈哈哈……” 白似久看了看窗外昏红的夜空,对他说:“魔界天气向来阴沉,何来天气不错一说?” “呵呵……那也是……” 荼融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她身后面无表情的拒鹿,和幸灾乐祸的虞尧,心里简直是万马奔腾—— 这俩好死不死的也来凑热闹了,本来他与二人修为相差无几,一下来俩夹击,这下,是真走不掉了。 白似久当然知道他此刻定是想着法子躲开自己,瞧他那一副心虚的模样,就晓得秀家兄妹怕是没落得个好,也懒得同他拉扯了,直言道:“秀笙秀音现在何处?” 荼融无奈一叹:“在老妖婆手里,她向来与我不对付,去了几次都将我赶出来了,现在人怎么样我还真是不知。” “他二人可是关系到你家尊上安危。” 荼融又叹道:“这我如何不知。他俩若是不醒,那位圣母娘娘和那什么雪姬公主搞的幺蛾子定是查不清的。明日青帝大婚,尊上自然要带人去搅局,若是在婚宴上中了圈套,魔界可要大乱,可……可那老妖婆……哎!” 白似久见这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魔主竟有这般为难的时候,他口中的“老妖婆”怕是真的极难搞定的。 她一回头,问拒鹿和虞尧:“你们可认得?” 拒鹿实诚,果然说了:“是宗真长老。” 说是说了,可她要听的,是半句都没讲。 虞尧一个白眼给他,往拒鹿面前一插,对白似久说:“娘娘,这位宗真长老可是个刺儿头。” “怎么说?” “她曾是上古魔神手底下的魔将,论资历,放眼魔界无人能与她匹敌,眼高于顶,连尊上都不放在眼里。” 白似久惊讶:“若是像你说的这般,她为何会在虚骨大魔天任长老一职?” 虞尧啧了一声:“娘娘有所不知,她现在所处的玉女宫,便是上古魔神殡天之地,她自己在那修了座夸张之极的宫殿,明面上是任长老一职,实则是镇守魔神先灵。” 荼融一拍大腿走下来,难得赞成了虞尧的话:“可不是,你这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那女人谁的账也不买,将那玉女宫整的极其诡异,怕是冥界十八狱都比她那强。” 白似久秀眉一拧:“可她是唯一能救秀笙秀音的人。” 虽说不愿,可荼融仍点了头:“是。那俩被拜奚娥折腾的神魂尽灭,几乎沦为了痴儿,能救他们的,只有宗真。她不仅善毒,还精通还魂之术,若不是不得已,尊上也不会请她相助。” 白似久一笑:“既然你们说的这么玄乎,那我更应该去会会她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玉女宫 白似久站在玉女宫前的时候,着实感叹了一下这位宗真长老的品味。 悬崖峭壁之上矗立而起的一座宫殿,半边悬浮挂峭壁之上。 嶙峋怪石之中,宫殿向下倾斜,看着就要坠落到无底深渊中一般。 黑云之下,宫门大开,门前连个站岗的侍卫都没有,站在宫门口可以看到院中一颗枯树,落满了黑鸦,绿豆大的眼睛闪着暗红的光。 白似久上前扣了扣黑漆的宫门,等了片刻无人应答,扭头问:“你们平日是怎么进去的?” 荼融说:“别说我们了,平日尊上都不会往这地方来,里头怨气极重,阴森的很,怕是冥界都比这里强上许多。” 白似久在冥界待过不少时日,听他这么一比方也是赞同,即便是往生河畔,也比这里有生气。 “当年上古一战,天崩地裂,生灵涂炭,这里是古战场旧址,怨气自然是重的。你们脚下这深渊,当年可是一座万人仙山,那些人,最终一个都没活下来。” 虞尧道:“娘娘这么说,可是曾见过当年一战?” 荼融也道:“白殿你可是上古三圣莲,当年一战可曾见过?” 白似久失笑摇头:“你们说的轻巧,当年在这里的,都成了孤魂,若是我也在,如今怕是早不在了。” 话音刚落,四人突然听玉女宫中阴风乍起,一个低沉的女音哑着嗓子说:“阁下此言差矣,当年在场的并非都成了孤魂!” “不好,是老妖婆!白殿小心!” 荼融刚喊了一嗓子,抬手就要将白似久拉至身后,然而终究慢了一步,就见白似久突然凭空飞起,被一股黑气吸入殿中。 “快,快追!” 荼融一跃而起,手中折扇闪电般飞出,硬生生将抓住白似久的黑气从中斩断,结果还没等他喘口气,那黑气反过来一击,将他从半空中击落,硬是将白似久当着他的面卷走了。 虞尧气得直跳脚,指着地上摔的四仰八叉的荼融开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大活人你都抓不住……哎!拒鹿你等等本魔主!” 拒鹿二话不说,把剑就冲,将虞尧和荼融甩到了身后,一人当先朝着白似久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 虞尧恶狠狠的瞪了地上的荼融一眼,抬脚就追,荼融“啧”了一声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得一身红衫沾满了尘土,脑子里一个劲都是将白似久追回来。 然而待三人走远了,洞开的宫门“碰”的一声阖上,一个雪白的身影缓缓现出,正是方才被黑气“抓走”的白似久。 那缕缠绕在她身上的黑气渐渐散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黑纱蒙面的女子。 白似久看了看紧闭的宫门,对女子到:“好一出调虎离山。宗真长老将三位魔主困在玉女宫中,单单留下我一人,想来是有话单独与我说。” 宗真哑着嗓音笑了一声:“呵呵,你就是当年白上闲身边那朵小莲花。” “正是。长老果然认得我。” 宗真上下打量她许久,突然诡异一笑:“不止是认得,本座等你九万多年了,你终于来了。” 第五百七十章 白似久被宗真说乐了:“长老说笑了。当年长老叱咤魔界之时,我可还是个无名小卒,如何会等我等上个几万年。” “不,你不明白。” 宗真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揭开蒙面的黑纱,一张刀痕遍布的脸显露出来。 “你可知,这些刀疤是何人留下的。” “长老请讲。” 宗真突然冲她诡异一笑,先前一步:“这些是当年陛下留下的印记,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可若是遇到陛下后人,便会显现出来。” 白似久被宗真幽幽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慎,总觉得宗真话里有话,恐怕还是些她不乐意听的。 “白似久,你当年不过是一朵未曾开化的灵植,却于天崩地裂中活了下来,后被白上闲选为替身,替他拼死拼活的干了那么多年,你可有想过为什么?” “闲哥对我恩重如山。” “哈,哈哈哈哈!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被骗了,这么多年,你一直蒙在鼓里,你真可怜,可怜呐!” 宗真仰天大笑,指着白似久如同在看笑话:“白似久啊白似久,你是真不知,还是猜到了却欺骗自己,你难不成真以为,你在轮回道见到的白上闲是个死人吧!” “你唧唧歪歪说这么多,无非是强调闲哥在骗我,可这与你脸上印记有何干系?” “那可是有大大的干系。” 宗真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白似久的胳膊,枯瘦的手掌死死拽住她不放。 “正是因为他骗你,他隐瞒了你的真实身份,你才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这脸上全是封印留下的印记,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陛下重见天日!” “你疯了。” 白似久一把挣脱宗真的束缚,对着她胸口一掌击,宗真一下没躲开,被她掌心的雷电轰了个正着。 宗真扭曲着脸狂笑不止:“哈哈哈,恼羞成怒了!你分明早就这般想过,可你在骗自己,一直骗自己。为什么你本体三生莲能在魔界修炼仙法,为何当年你中了魔狱圣池之水却没立刻暴毙,为何你一仙族之人能与非夜白那小子签下婚书,你敢说,你都没想过过么!” 白似久一掌击退宗真,心里窝火至极还是不解气。 这长老挑拨她与白上闲便罢了,竟还说出她是初代魔神后人这等荒唐话,当真是疯病不轻。 宗真捂住胸口咳嗽几嗓子,讥笑道:“是了,你还是不敢相信。那你可曾想过,轮回圣母为何要大费周章取你真身,她又为何在六界搜罗龙鳞,以活人为祭,你们可曾查到她究竟想做什么?!” 白似久顿了顿,她还当真没搞明白拜奚娥折腾那么些究竟是为何。 圣君画像中的密室,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凌君弑和秀家兄妹,还有被拜奚娥控制的白上闲,这一切的一切,再加上宗真方才所言,她心底隐隐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宗真指着白似久鼻尖冷笑:“没错,就是你想的那般,你的真身正是承载初代魔神魂魄的载体!” 第五百七十一章 另有隐情? 白似久心里猛地一颤,表面上却若无其事的笑道:“初代魔神帝昊早已神魂俱灭,即便真如你所说,我真身可以承载,此事与我也没什么干系。” 宗真见她不为所动,暗自将白似久方才一掌打乱的气息调息一番,脸上表情有些凝固。 这若换做旁人,听了这等惊骇之事,怎么也会慌乱。 眼下白似久就那么笑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宗真反倒警惕起来:这小莲花还真不好对付。 宗真想了想又说了:“你想的太简单了。当年陛下的确神魂俱灭,可这些年有人一心唤回陛下魂魄,而那个人,就是轮回道圣母,拜奚娥。” “若是真如长老所说,我能承载上古魔神之魂,拜奚娥又试图夺我真身,她所谋,可就是复活上古魔神了。” 宗真咧嘴一笑:“正是。” 白似久摇头:“空口无凭,你指认的又是堂堂圣母娘娘,你这番话即便是拎出去说,也不会有人相信。” 宗真冷哼一声:“正是因为旁人不会相信,我才只告诉了你一人。非夜白,还有他手下那群毛头小子,根本不会知道。” 白似久说:“你这人说话颠三倒四的甚是不明。你说拜奚娥要复活上古魔神,可如今非夜白已然稳坐魔神之位,即便上古魔神出世,又能如何?” 宗真噎了一瞬,随后摆出一副不屑。 “非夜白如何,你应当比谁都要清楚。即便他位至魔神,却从不行魔神之事。自他登位后,令魔族子民一不得滥杀,二不得嗜血,将我魔界悍民训的乖如绵羊一般规矩行事,这让那些成日对魔界喊打喊杀之人如何作想?!这些人找不到外敌,便开始内斗,拜奚娥手下都不是省油的灯,早就不满她独揽大权,欲取而代之,她震不住那些人,自然要寻他法。” “她的法子,就是让真正的魔头出世,天下大乱?” “正是如此。 白似久颇有深意的看着宗真:“长老足不出户,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就连轮回道圣母的动静都一清二楚。” “六界之事,皆在我掌控之中。” 白似久被她说乐了,拍手称道:“长老好大的口气。” “呵,我所言句句属实,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清楚。” “可依我看,你说这么多,无非是趁机挑拨,顺带踩圣母娘娘一脚。你们之间当是有不小过节,不然你也不会将她所谋之事告诉我。” “过节?!” 一提到拜奚娥,宗真情绪又激动起来,双眼泛红,竟露出一丝凶光。 “呵!当初若不是她为了搭上轮回圣君,打着陛下的旗号生事,让世人皆以为陛下是个无恶不舍之人,人人得而诛之,陛下如何会被世人逼得魂飞魄散!” 白似久一挑眉。 宗真的说法,和她听到的传闻差的太多。 帝昊早些年不过是独断专横的名声,可到后来被围剿之时,已然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据传他因修炼禁术性情大变,嗜血狂暴。 可宗真却说,其中另有隐情? 第五百七十二章 宗真嗤笑一声:“六界史乃胜利者所书写,白上闲活了下来,任何事情皆凭他一张嘴说。陛下当年何曾修练过禁术,又何曾做出那些丧尽天良之事!” 白似久倒是觉得宗真此话有些可信度,当年围剿帝昊一事太过突然,其中有谁做了手脚,也说不准。 她说:“若是如你所言,帝昊并非那般残暴之人,他又是你主子,拜奚娥费尽心思让他重回世间,于你而言岂不是喜是一件。” “她哪里安着什么好心!她取你真身,不过是为了承载陛下魂魄,活人为祭,龙鳞为媒,都是为了操控复生后的陛下,让陛下沦为她的傀儡,而白上闲,就是她的帮凶!” 白似久摇头:“闲哥已经死了,他如今不过受制于人,哪里能当什么帮凶。” “不,你错了,白上闲没有死,他从一开始,就是在作戏!” “好,就算如你所说,他从头至尾都在骗我,可他所求为何?好好的白帝不做,就为了偷懒耍滑不成?” 这宗真说拜奚娥便罢了,还口口声声说白上闲的坏话。 即便闲哥向拜奚娥透露过她和非夜白的去向,还共谋她真身,可这都是受人操控不得已而为之。 宗真见她明显不信,有些急了:“放着好好的白帝不做,自然是因为有更好的出路。你可有想过,为何拜奚娥抹去所有人对圣君的记忆,精心设计一出机关,却被你轻易破解?你修为不如拜奚娥,却能看破她法术,你又想过为何?!” “说下去。” “白上闲就是圣君。” 白似久“呵”了一声,说:“不得不说,长老您这脑洞也是奇大。” “你与他本属同源,拜奚娥以他为机关,你才得以轻易解开!” 白似久被宗真搅和的烦闷不已,她口口声声就想强调,闲哥在骗她,从头至尾都在骗她。 “且不论他俩之事,你一魔界长老,却对轮回道发生地震事情一清二楚,如今还扣下秀笙秀音二人,只能说是居心叵测。” 宗真冷笑一声,周身黑气渐浓:“可笑。忠言逆耳,本以为你与旁人有所不同,可怜,你一句真话都听不下去。可笑,简直可笑!” 白似久也不恼:“长老说完了,接下来可是要杀我?以你所言,一旦我死了,便无人能承载帝昊神魂,拜奚娥所费心思也都是白瞎了。” “杀你?本长老若是要杀你,一早便动手了,没必要同你说这些。” 宗真伸出枯瘦的手指往虚空一握,就见黑夜中黑气更甚。 “明日青夙已大婚,便是他二人动手之时。仙界大乱,魔界定不会放过这机会,仙妖早有联盟之势小妖界定不会坐视魔界独大,冥界又在非夜白手里,定会参战。人界仙门众多,怕是要更乱,届时,六界将因你的愚蠢而生灵涂炭!” 说完,宗真身影逐渐消失在一片黑烟之中,隐于黑暗之中。 峭壁之上阴风阵阵,唯独留下白似久一人。 第五百七十三章 宗藏这话避开了话头,将难题仍给了白似久,就看她这女娃娃要如何应对。 白似久说了许久,见非夜白听得入神,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你那会尚未封皇,自然是不知的。” 不知? 不,他可是知道的太清楚了。 那时仙界正值辉煌盛世时期,六界皆以仙界为尊,魔界第四代魔神被白帝王斩首于仙界八重天彼望坡后,魔界更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彼时,白帝收徒一事为六界瞩目。 初选放榜那一日,大多抱着侥幸心理混进复选的仙君们都丧了气——所有上仙阶品以下的仙君们全部淘汰,唯独留了一人。 众仙议论纷纷,十阶满修的仙君不少,许多一劫上仙都淘汰了,为何留下了这号人物? “唉唉,你们看,这个非逝是何人,为何能进复选?” 一位白面仙君用仙剑指着末位的“非逝”之名嚷嚷道。 周边几位仙君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摇头道:“不知。我等可从未听过这等姓氏,别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不能吧,据说这些选是白帝钦定的。” 旁边一位长脸上仙听到这群毛头仙君们议论纷纷,冷不丁嗤笑一声:“钦定?你们当君上日理万机还有空搭理这档子事,别说是初选,就连复选君上也懒得搭理,怕是只有终选时君上才会挑拣一二。” 旁边听的几位惊讶道:“难道是有人加塞进去的?” 白面仙君不乐意了,同他理论道:“诸位仙友,这位非逝的名号你我都未曾听过,定不是什么望族子弟,冒着得罪君上的风险加塞这样一个人又有何好处?” 众仙面面相觑:“这倒也是。那你怎么看?” 白面仙君道:“依我看,定是君上念他资质过人,特意留下的。况且,这位是同君上一样是雷修,如今榜上这三十位入选的里头唯有他一人修雷,想必君上对此人另眼相看。” 长脸上仙当场黑了脸。 他轩家好歹也是跟轩辕皇族有些渊源,他轩鸣山勤修苦练才在初选之前初登一劫上仙的阶品,本以为入个复选是轻而易举之事,谁曾想他竟榜上无名! 榜上那些个修为不如他的,家族势力摆在那,他自然不敢有所怨言,这个叫非逝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一无名小子竟占了一席,怕就是这小子挤掉了属于他的位置,这叫他如何能忍? 白面仙君又道:“哎,只是这人一上位,却让多少上仙们寒透了心。” 几位仙君们摇头叹息道:“就是就是,我看许多上仙此次都未入选。” 白面仙君看了轩鸣山一眼,又状似不经意道:“不过依我看,这位非逝就算进了复选,突围的可能性也是极低的,也就是上个榜涨涨脸面罢了,还不如把位置腾出来留给他人。” 轩鸣山在一旁听了半晌,死死盯着榜上的“非逝”二字,寒着一张脸默默盘算起来。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我没事,你们如何,瞧你们这幅狼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抓的人是你们。” 荼融脸一垮,哀嚎一声:“白殿,你可是没良心,我们仨在里头被那些个机关阵法绕得脑壳都疼,你却嘲笑我等。” 白似久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了,噗嗤一笑:“方才一缕黑烟将我束缚在了原地,随后就见你们齐齐奔向宫内,喊都喊不住。” 荼融立马指着拒鹿:“是他,是他打头追的!” 拒鹿九尺大个站在那闹了个大红脸,支吾道:“娘娘,是我的错……” “无妨,左右宗真长老不过是见我面生,与我说了会儿话,不打紧。” “就说了会话?没动手?” 荼融不信,虞尧也是不信,面面相觑片刻,仍是摸不着头脑。 他们印象中,这位宗真长老可是连尊上的账都不买,眼珠子恨不能长脑袋顶上,用鼻孔看人。 可宗真将他们仨调开,竟然只是同白似久唠了会儿嗑? 白似久笑着说:“真没动手,你们看,我好好的,连根毫毛都没伤到。” 她只字不提宗真所说的话,毕竟有些事太过惊世骇俗,她都没消化完,如何同他们讲? “且不说我了,你们进去可有何发现,可有寻着秀笙和秀音?” 荼融得意一笑,一步上前越过虞尧和拒鹿,凑近了白似久道:“人是找着了,睡的贼香,看样子恢复了不少,老妖婆脾性虽大了些,办起事儿来还真是靠谱的。” “他们二人是本魔主第一个发现的。” 虞尧最不满荼融这种说个话都要将人挤到一旁的做法,当即拆台。 人家娘娘又不是耳背,非要挤人跟前说话人才能听清不成? 荼融回头瞪他一眼,虞尧不屑,转脸对白似久说:“娘娘请放心,我们上前看过了,脉象平稳,脸色也好的很,不过人还未醒来,想必不日就能恢复。” 拒鹿先前闹了笑话,此时闷着脸一言不发的点点头,表示他二人所言非虚。 “如此便好,若是他二人无事,咱便可回去了,非夜白同那些长老们应当也商议的差不多了。此时正值非常时期,你们三位魔主不在场,反倒陪我来这儿办了个囫囵事,想来是我的不是。” 荼融笑道:“哈哈,白殿你有所不知,那些老爷子能叨念的很,他们那臭脾气也就尊上能受的住,旁人听几句都恨不能将他们嘴巴给捂了去。” 眼下白似久惦记的事情也办妥了,荼融同她说起话来便也没些个忌讳,有啥说啥。 白似久笑了笑:“这么说来,我倒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让你们得了清闲。” “可不是,那些老爷子都是些纸上谈兵的家伙。他们商量再久,最终还是让我们几个去办事,回头揽功的时候还贼起劲,生怕落了好处去。” 说道这里,白似久摇摇头:“非夜白同我说了,这次用不着你们出马。” 三人相视一愣,闹青帝婚宴这么大事情,尊上竟不用他们去? 第五百七十五章 宗藏这话避开了话头,将难题仍给了白似久,就看她这女娃娃要如何应对。 白似久说了许久,见非夜白听得入神,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你那会尚未封皇,自然是不知的。” 不知? 不,他可是知道的太清楚了。 那时仙界正值辉煌盛世时期,六界皆以仙界为尊,魔界第四代魔神被白帝王斩首于仙界八重天彼望坡后,魔界更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彼时,白帝收徒一事为六界瞩目。 初选放榜那一日,大多抱着侥幸心理混进复选的仙君们都丧了气——所有上仙阶品以下的仙君们全部淘汰,唯独留了一人。 众仙议论纷纷,十阶满修的仙君不少,许多一劫上仙都淘汰了,为何留下了这号人物? “唉唉,你们看,这个非逝是何人,为何能进复选?” 一位白面仙君用仙剑指着末位的“非逝”之名嚷嚷道。 周边几位仙君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摇头道:“不知。我等可从未听过这等姓氏,别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不能吧,据说这些选是白帝钦定的。” 旁边一位长脸上仙听到这群毛头仙君们议论纷纷,冷不丁嗤笑一声:“钦定?你们当君上日理万机还有空搭理这档子事,别说是初选,就连复选君上也懒得搭理,怕是只有终选时君上才会挑拣一二。” 旁边听的几位惊讶道:“难道是有人加塞进去的?” 白面仙君不乐意了,同他理论道:“诸位仙友,这位非逝的名号你我都未曾听过,定不是什么望族子弟,冒着得罪君上的风险加塞这样一个人又有何好处?” 众仙面面相觑:“这倒也是。那你怎么看?” 白面仙君道:“依我看,定是君上念他资质过人,特意留下的。况且,这位是同君上一样是雷修,如今榜上这三十位入选的里头唯有他一人修雷,想必君上对此人另眼相看。” 长脸上仙当场黑了脸。 他轩家好歹也是跟轩辕皇族有些渊源,他轩鸣山勤修苦练才在初选之前初登一劫上仙的阶品,本以为入个复选是轻而易举之事,谁曾想他竟榜上无名! 榜上那些个修为不如他的,家族势力摆在那,他自然不敢有所怨言,这个叫非逝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一无名小子竟占了一席,怕就是这小子挤掉了属于他的位置,这叫他如何能忍? 白面仙君又道:“哎,只是这人一上位,却让多少上仙们寒透了心。” 几位仙君们摇头叹息道:“就是就是,我看许多上仙此次都未入选。” 白面仙君看了轩鸣山一眼,又状似不经意道:“不过依我看,这位非逝就算进了复选,突围的可能性也是极低的,也就是上个榜涨涨脸面罢了,还不如把位置腾出来留给他人。” 轩鸣山在一旁听了半晌,死死盯着榜上的“非逝”二字,寒着一张脸默默盘算起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 你咋不上天 “可是看着熟悉?” 非夜白嗓音有些低,白似久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心里有只手在挠痒痒一般。 她想,非夜白这般说,她定是来过的。 从下方往上看着不大,可一上来竟是别有洞天。 入口处的鸠摩罗是鸟中极凶之兽,上古时倾灭八十余城,生灵颠沛流离,后被帝昊降服并训为坐骑,一时间为帝昊赢得了不少好名声。 后来,帝昊与黄帝轩辕重华在缥缈仙境一战时,帝昊不敌,鸠摩罗之王救主而亡。鸠摩罗一族有功于魔界千秋,从那之后,便被奉为吉祥之兽,为帝王规格所用。 非夜白虽未告诉她这里是什么地方,可看这规格,还有这俯瞰魔界的气派,定是个好地方。 “确实看着熟悉,可是发生过什么……” 她说着说着,不料旁边人脸色有些不好。 她似乎应该,挽救一下? “我只记得一重影像。似乎这地方的火焰花极为特殊,平日是不会燃起的,只有特殊情况下才会?” 非夜白看着她:“除此之外,可还记得什么?” 白似久轻摇头。 非夜白轻叹一口气,从前他想保下她的记忆,终究是没保住。 当年这鸠摩罗之坛上的火焰花,整整燃烧了八十一日。 他秘密派人在这里布置了一场盛世婚礼,可到了后来,她被业火燃尽,花叶尽凋零,血海布千里,这场婚礼终究是错过了。 “你这般在意,还特意带我来这,可是因为……这曾是我们订婚的地方?” 白似久试探性的说,可惜她猜的有些偏差,非夜白脸色缓了缓,但并未强上多少。 “我……我真忘了。不如,你打我手心?” 白似久眨眨眼,眼底泛起些许的水光,她这般诚挚的认错,也不知非夜白能不能原谅她。 非夜白眉头一松,有些无奈,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一吻,说:“这是当年我预备与你大婚的地方。” “这……不如这次大婚也选在这里?” 非夜白垂下眸子,睫羽撒下两片阴影,语气有些发闷:“不了。有些事情,错过一次,便再回不来了。” “这不是补偿你一回么?”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补不回来了。即便能重现当年的规格,可心境却不如从前了。” 白似久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当年他满心欢喜的备下盛典与她成婚,可被搅和了不说,她人还没了,一下子消失了几千年,若不是他去圣君门前跪了七天七夜,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这么前前后后耽搁了数千年,非夜白如今想不想与她大婚都是个问题。 若是他不愿娶她了,她又要怎么办? 再加上非夜白那张令女人尖叫的脸上挂上些许难过的神色,都让她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一般。 她受得住他灼灼的目光,却受不住他软下眸子与她说话。 “这些确实是我的过错,不如……” 非夜白一眯眼:“我不接受道歉。” 白似久:“……”不接受道歉,你怎么不上天呢…… 第五百七十七章 魔皇表示要上天 非夜白说:“夫人可是在腹诽?” 白似久当即否认:“当然不是。” 她撇开眼看向一旁熊熊燃烧的火焰花,略微,有点心虚。 “这些年,大臣都劝说我讨要个名份。” “讨个名份,不就是要你纳后的意思?” “自然不是。他们都说,当年你我未曾完婚,若是我与你的牌位成婚,怎么说也是纳过王后的,他们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白似久汗了汗,这些魔界的官员们脑回路还真跟旁人不一样,竟让他们的魔皇羽一个牌位成婚,这怕是被非夜白不纳后不封妃的策略搞的心里有了阴影,先解决了他们魔皇的单身问题再说。 她说:“他们这般提了,你怎的不从了他们,也省得一天到晚被催婚。” 非夜白淡淡一笑:“他们也就提过一回。后来我亲手做了些牌位送与他们,他们便消停了。” 白似久心里呵呵呵呵的笑,心说这招也是够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怪不得能堵上悠悠众口。 “后来我与他们说,你是入了轮回历劫,他们便不敢再动心思,一心一意盼着你回来,也好看一回封后大典的热闹。可惜,这鸠摩罗之坛见过血,不吉利,这婚是成不了了。” “见血?何人的血?” 非夜白幽幽的看着她:“当年你真身尽碎,血染千里,鸠摩罗之坛上,溅上了你的血水。” 这……这听起来似乎是她的不是了…… 白似久想了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见非夜白此时心情不佳,只得顺着他的话说:“若是此地不行,换个地方便可,这也不是什么大……” 然而话说半截,非夜白却冷了嗓音:“你可是想说,换地方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她还真准备这么说。 不过眼看他脸色不大对,白似久立马改口,冲他甜甜一笑:“我的意思是,换地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必须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他至今确实连个名份也没有,怎么都说不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故意吊着他不愿负责。 “可这般换来换去,你又可曾想过我的想法?若是我不想,你又当如何?” 非夜白抿紧唇,眉间染上一丝阴郁之色。 白似久嘴角一抽,内心说不抓狂是假的。 非夜白今天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的如此难哄,她还当真是头一回见他这般执拗。 想了片刻,白似久终于仰起脸,说:“那……那现在你可愿与我成婚?若是你不想,我……” “我愿意。” 白似久:“……” 非夜白一改方才阴郁之色,冲她勾唇一笑,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白似久:“……”得,您老别说了,再说下去,她不确定她能不能控制住她自己,来个晴天霹雳,当是再应景不过了。 非夜白眼底笑意明显,白似久这才反应过来,他今日拐着弯的闹别扭,是憋了这么个大招呢。 让她亲口向他求婚,还是她莫名其妙自愿说的,他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和太阳肩并肩呢…… 第五百七十八章 白似久噎了半天没说出话,突然听旁边响起“啪啪啪”的掌声,宗藏为首的长老们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好啊,好,真是郎才女貌。”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尊上单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熬出头了。” “那可不,自打尊上远游后,魔界许多年没庆祝过了。这些年凰朝和延招简势力日盛,越来越不把我虚骨大魔天看在眼里,此番正好借大婚之势压他们一头了去。” 白似久被这群突然冒出的老爷子们吓了一跳,这些人默不作声的躲在角落里,她竟是半点都没察觉。 她不知道,可非夜白……好么,瞧他那扬起的嘴角,必定和这些长老们是一伙的。 “你你你……你竟同他们一道耍我。” 她指着非夜白正好声讨一番,结果旁边长老们乐的更欢了,嘴里叨念着“年轻真好”总总,看热闹看的贼起劲。 “长老们对为夫私事关爱非常,这些年来耿耿于怀,心力交瘁甚是苦恼。我见他们如此热情,也是不好推脱,便顺了他们一回。” 白似久“呵呵呵”干笑几声,心说你这是巴不得有人围观,还越多越好,见证的人多了,她便反悔不得了。 “娘娘。” “宗藏大人,有事请讲。” 白似久看着宗藏捋着胡须走过来,和声和气的同自己说话,莫名有些不自在。 这称呼她今日听了不少,可宗藏还是头一回这般称呼她,还当真让她有些意外。 宗藏也不知是被非夜白如何顺通了气,也不像先前在大殿上那般刁难她,态度明显缓了许多,眉目间竟有一丝慈爱。 “尊上顾念娘娘身份,怕有闲杂人等背后说道,便提议让娘娘入我宗族,登记入谱,也算堵住悠悠众口,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白似久微愣了一瞬,看非夜白冲她点头,再看宗藏,这才搞明白,原来宗藏对她态度大变,是因为非夜白要让她入宗家的族谱。 她如今没有仙籍,也未曾在别处入籍,此事与她倒是好办的。 至于宗家,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也没给非夜白后宫里塞进个妃妾,落下了脸面不说,估摸着被其他宗室明里暗里挤兑了不少,暗地里不知嘲笑他们多少回了。 非夜白那头是油盐不进,宗家认命,可若是将她纳入宗家,那宗家可就是出了一位皇后,这等荣耀,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至于其他大臣和臣民那,就更好交代了,宗家的皇后,那是再正统不过了的。 这事办成了,与大家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白似久对宗藏行一礼,随后对他身后其他长老们也是一一行礼过去,挨个都拜过了,这才说:“此事劳烦诸位了。” “哈哈,好说,好说,时间紧迫,我等便不叨扰了。” 宗藏红光满面的走了,脚下步子都轻快了许多,其他几位长老虽没揽下这等好事,可总归都是宗家,也比其他宗室得了去好。 第五百七十九章 非夜白亲子吩咐下来,宗家办的也格外利索,连夜赶制了各类文书,第二日上午递过来给她签下名字,到傍晚之时便办妥了。 这事对于宗家可是极大的荣耀,据说但凡是个能喘气儿的,都参与了进来,所说这一日极累,宗藏作为宗主连眼睛都不曾闭上片刻,更别说下人们了。 但第三日非夜白封后的旨意下来时,宗家上下都觉得,辛苦是值得的。 这可是珈婪魔皇的新后,王后还是当年救驾的大功臣,人前人后都是光荣的很,宗家子弟说道起此事皆是红光满面。 魔宫上下彻底忙活开了,尊上吩咐下来,这婚礼立马就要办,正儿好和仙界青帝大婚是同一日。 这道旨意一出,虚骨大魔天彻底炸开了锅,恨不能拉出压箱底的烟火来。 自打他们尊上去历劫后,虚骨大魔天虽稳妥依旧,可比起凰朝和延招简两位魔皇那儿算是彻底落了下风。 凰朝肃清乱党,独揽大权,将非夜白手里的缥缈仙境夺了去,差点没把长老院给气吐了血。 延招简虽低调依旧,可自打他与凰朝联手后,倒是能分到不少凰朝那的资源,缥缈的仙矿源源不断的搬进了延招简的宫中,将他手下那些人养的油水极厚,羡煞旁人。 魔界这端他们没比过便罢了,仙界那头也是矮了一截,人家仙界白帝王强势回归,还新去了位新上神,更添助力。 如今这旨意一下,私底下都说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这不,尊上刚回宫几日,出手就是大手笔,迎娶王后都赶在与青帝同一日,明白了是要甩仙界脸色看。 大小官员皆是摩拳擦掌,恨不能大婚那日快些到来,也好好生打压一番仙界的气焰。 宫里上上下下忙前忙后,白似久也没得着清闲,尤其是非夜白将寝宫万魔殿赐予她住后,宫门槛简直要被众人给踏平了。 魔宫布局奇特,万魔长廊之上唯有万魔殿一座宫殿。 非夜白将寝宫给了她,名义上他可就没个睡觉的去处了,只能日日留宿她这儿。 非夜白潇潇洒洒的往她宫里一住,宫里滞留的那些美人们可就坐不住了,恨不能将铺子搬到她屋里来睡。 这不,一群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美人们一日三趟的往她这里跑。 “娘娘宫里这布置,可真是精巧,我等姐妹可是羡慕的紧。” “可不是,娘娘这儿可是尊上亲手布置,都是比照着娘娘的喜好来的,自然精巧非凡。” “……” 白似久坐在正中,两旁的脂粉味将她熏的有些头昏脑胀,这些美人们你一句我一嘴的,一个说完换另一个,又都是娇娇弱弱的人儿,又同她好声好气的说话,她也不便赶人。 “好说好说,诸位若是吃穿用度短缺了,便同我说,我自会禀明尊上,若是旁的,那可就帮不上忙了。” 她淡笑着说这句,实则是想提点她们,要想见非夜白,最好寻旁的法子,别从她这里着手。 第五百八十章 有美人兮 但她低估了这群美人的耐心。 她不明面上赶人,就没一个挪窝的。 尤其是为首的几位美女,从来时就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一屁股往她这儿一坐,伸长脖子往外看,叽叽喳喳的同旁边人唠嗑,也不怎么搭理她。 荼融听说了此事,还专门过来要为她打抱不平,却被她拦下了。 这些美人可不只是针对她,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是复杂的很,一旦吵吵起来拦都拦不住。 总归这几日非夜白不在,她招了这些美人来看个热闹也是不错的。 她淡笑着坐在正中不说话,这些位也讨了个没趣,左右也与她生疏的紧,很快便说起了她们最关心的事。 “哎哎,你们说,尊上这回出游,可见了什么新鲜事?” “听说尊上去了妖界,将妖王那搅了个天翻地覆。” “我怎么听说,尊上是去了凡界当帝王?” “你怕是听岔了去。尊上怎会稀罕凡界的帝王。” “这不是那不是,那你说是如何!难不成你跟了尊上去,呵,你怕是在梦里跟着尊上的!” 这话说的可是重了,被怼的那位美人坐不住了,蹭地一下站起来,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别以为你是宗家的就了不得了,不过是个外族的贱民,竟敢如此和我说话!” “虞柳柳,你好大的胆,竟敢诋毁宗家!” “诋毁?!”虞柳柳冷哼一声,“宗柔,你倒是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大家伙可是听到了,我刚才说的是谁,是不是宗家,大家可都是明明白白的。” 宗柔厉声道:“我可是入了宗家族谱的人,此事人人皆知!” 虞柳柳轻蔑道:“哟,那还真是人人皆知,你怎么入的宗家,爬了谁的床,大家心里都明白。” “你!” 宗柔环视一圈,都是看她笑话的眼神,明摆着是瞧不起她外族庶女的身份,等着她出丑都来不及,如何会帮她说一嘴? 宗柔没了办法,只得一咬牙,转身对着上位的白似久跪下,哭丧着脸说:“娘娘,您要为宗柔做主啊!” 众美人一扭头,白似久正叉了块水灵灵的蜜瓜放在嘴边,见众人看过来,“嘎嘣嘎嘣”的咬了起来:“唔唔,你接着说。这瓜不错,你们都吃点。” 吃瓜看戏,那意思就是不管这茬。 众人:“……” 白似久看着这群神态各异的美人们叽里呱啦说一两个时辰,也是打心底佩服,这当中多少是当她的面演的戏,她也懒得去管,总归她知会了非夜白,大婚前,一面不见,这些美人们那点小心思,可是要落空了。 这一来二去的没人讨到好,反而一圈下来丢了脸面,美人们也坐不住了,面色难看的走了。 宗柔被众人排挤,临走时还念念不舍的望了她一眼,她专注吃瓜,宗柔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听了半天墙角的荼融见美人们一走,大步走出来,摇着红艳艳的折扇笑眯眯的说:“尊上的后宫若是交给白殿,那可得寸草不生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这几日魔宫上下都忙活开了,我瞧你倒是挺清闲,还有空在我这听墙角。” 荼融学着那群美人冲她作了揖,随后一屁股坐下,连连摇头:“我说白殿,这你就不知道了。若是我到别处懈怠些,回头准得被虞尧那厮给举报了。可若是我在你这儿,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编排我。” 她无奈:“你这是那我做挡箭牌。” “所以先来给您通报一下,以免到时候说漏了嘴。” “你找我帮的忙,应当不止这一件吧?” 她这么拉到明面上说了,荼融冲她露出两颗大白牙,笑道:“白殿英明。” “快讲。” “是是是。上回你与尊上订婚之时,便是我一手操办的,也未曾出什么纰漏,可这回不一样,尊上为了打仙界的脸,特意广邀六界来参加,日子还排的如此紧,到时候怕是要乱套了。” 她点头,顺嘴调侃一句:“你也知道日子排的紧,这些日子还总往我这里跑,也不怕耽搁了差事。” “大婚的布置,尊上早早就安排下来了,在我同虞尧那厮去轮回道时,该备的礼已然秘密准备好了。” “那你还有什么烦心事?” 荼融用扇面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面露难色:“白殿,咱怎么说,也是交情匪浅,有些话就不瞒你说了。” “你支支吾吾绕了半天,究竟想说什么?” “尊上广邀六界,那妖界也是落不了了的。说到妖界,新一任妖王年幼,这妖界的大权可是都落到了……那一位的手里。” 她放下手里的蜜瓜,撑着下巴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原来,你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是想问我要不要给颜缥雪发请帖。” “嘶,不愧是白殿,一点就通。” “他的消息我倒是许久没听过了,你倒是说说。” 荼融心里咯噔一颤,心说该不会他这么一提,白殿对那位颜缥雪的兴趣又被提起来了吧? 他可是晓得,尊上的情敌遍布天下,旁的就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可这位与尊上,可是有实打实的冲突,尤其是当年缥缈善阴宫之乱时,尊上将颜缥雪打成了重伤,不得不回妖界医治,使得他们同妖界的关系一度将至冰点。 当然了,他们魔界可不屑与那些妖精为伍,一个个生的阴柔妩媚,是男是女他都分不清,着实不讨喜。 尊上与颜缥雪之间的那些事,他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如今尊上大婚,这人可就成了个硬茬。 若是不请,尊上本能压上颜缥雪一头了去,却被自己给搅和了,回头他可是要倒大霉。 若是请了,万一白殿对颜缥雪生了那么一丁点想法,这要让尊上知道了,他可得被扒一层皮了去。 请,还是不请,他着实拿不出主意了,这才往白似久这里跑的勤快了些。 白似久看着荼融,脸上笑意渐深,指着盘子里的蜜瓜说:“你看,这蜜瓜切开了,便是裂了,再也合不拢了,你说是不是?” 荼融微微一愣,随后喜上眉梢:“那是自然!” 第五百八十二章 窗外有人 自打白似久给了荼融承诺后,荼融欢喜的紧,人也不往她这跑了,一门心思的扎到礼单里去。 至于那些美人们来她这儿几回,回回都是那些伎俩,她看的也腻歪了,索性将大门一关,直接闭门谢客。 美人们没了辙,只能恨恨的盯着远方森然肃穆的万魔长廊咬牙切齿,毕竟若不是白似久请她们进去,她们是万万过不了门煞那一关的。 大婚前一日,白似久坐在窗前,看天上星斗洒满夜空,光华璀璨,想到在仙界的许多人,白上闲,青夙已,刑圭,烟霞他们,都是亲近的人,却都不能来参加她的大婚,一时有些感伤。 非夜白说,拜奚娥和拜雪姬定要搅和了青夙已的大婚,他们不知其布置,若是贸然去仙界闹腾,说不准要中了埋伏。 若是想让青夙已那儿太平,那他们这儿就不能太平,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是盖过了青夙已的风头去。 非夜白飞升魔神之位后,后位便一直空悬,六界动心思的人不少,甚至有仙界的世家都盯上了这个位置,若是能派自己家族的女儿夺了后位,说不准能逮到机会将非夜白置于死地。 自从非夜白大婚旨意一下,六界皆惊,目光齐刷刷从青帝大婚身上转移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这头心思各异,有真心拜贺的,也有趁机捣乱的,总归是轰动六界。 可时间紧迫,日子定的太赶,若是没个日行千里之术的修为,还当真是赶不过来。 听说,荼融发去的拜帖,十有八九都接了,既然接了,那必定是能来的,就算是想捣乱的,也存了心思要横插一脚。 颜缥雪也接了。 不仅接了,还附上一封亲笔书信,信上说的啥她倒是没看到,据说被非夜白当场给撕了,想来不是什么中听的话。 她胡思乱想了许久,也没顾上睡觉,午夜钟声响起时,就听窗上传来砰砰的叩击声。 她坐起身,揉揉眼睛,坐起身拉开幔帘,走到窗边开窗一看,立刻看到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 她愣了愣,这张脸的主人却是一脸笑意,凉风吹进来,非夜白一跃而入。 非夜白抬手揉揉她的脸,指尖划过她的唇瓣,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睡不着,你怎么来了?” “为夫将寝殿送于你,便没了住处,眼下深更半夜寻不到个落脚的地方,便只好过来找夫人借宿一宿。” 她拨开他的手,眨了眨眼:“尊上若是寻不到落脚的地方,不如去前头寻那些美人们,想必她们是一万个愿意的。” 非夜白轻笑一声,说:“她们这几日来烦你的事情我听说了。” “可是荼融给你讲的?” “他忙的很,倒是没空说这个,不过夫人二话不说关上大门谢客的壮举,倒是在宫里传开了。” 她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新月一般,扬起脸看着非夜白,一只手却对着他的腰间掐了一把。 “嘶。”非夜白吃痛。 “若是我脾气差一点,可就不是闭门谢客这般简单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不速之客 纱幔垂地,载满星华。 非夜白低头揽住她,走到床边躺下,让她睡在里面,他睡在外面。 “从玉女宫回来后,你就一直烦闷。我拨了那些女人过来给你解解闷,效果却也不甚好。” 她抬手锤了他一下,佯装怒道:“我就说那些女人怎的能好端端的穿过万魔长廊重重守卫,大清早的便蹲在我大门口叫唤,原来是你特意放行的。” “坦白从宽,嗯?” “就算你不坦白,我也能猜到,若不是有你授意,她们的气焰怎会如此之盛。” 非夜白轻叹:“宗真同你说了什么,你不说,我便想,定是糟心事,这才出此下策。” “这分明是下下策,不,是下下下策。” 非夜白笑了:“好,下次不会了。” 她一撇嘴,说:“放心,也不用下次了,大婚后,我便将她们通通给遣散了去。” 非夜白状似惊讶的看她,说出的话却让她恨不能一枕头闷到他脸上去。 “夫人威武。” “嗯?我怎么感觉你这不是好话。” “这些年我后宫一直无人,就是夫人当年的余威所致。” 她奇怪道:“我从前如此凶悍?” 她真身化形成人,应当是无求无欲,不通人事的,怎的非夜白口中的她,与她想象的似乎差了很远。 “夫人的威名,可是让人望而却步。” “你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见怪不怪,若不是当年你强了我,也不会让满宫里的人对你那般敬畏。” 她一时震惊得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待她反应过来,便听到非夜白呼吸渐渐有些发沉。 是该睡觉的时候了。 她闭上眼,被非夜白一席话弄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不想了,可偏偏还有人不让她睡觉。 “哐哐”,“哐哐”。 今夜可真是热闹,都喜欢走窗户。 她轻轻推了推非夜白,人没醒,她便轻手轻脚的越过他下了床,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往外一看—— 又是一张让女人垂涎的俊脸。 可这张脸的主人此时正神色冰寒的看着她,一头白发在夜风里飞舞。 “碰”的一声,她又将窗户给关上了。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前两天她才说了一嘴,今日便见报应了。 来的人是颜缥雪,原本荼融拨来的探子报说,颜缥雪明日晚些时候会到,可现在人都站她窗沿下了,那脸色难看的恨不能砸了她的窗户进来。 “哐哐”,“哐哐”,“哐哐”,得了,人还不停了,跟她这窗户死磕上,若是她今夜不开,她也休想睡了。 要说万魔殿的结界还真不是盖的,可颜缥雪一路行来,竟连警戒都未曾触动,她狐疑的看了眼床榻上“熟睡”的非夜白,怀疑是他故意开的后门。 当然,放水也要有点真实感,大殿里的结界那是半点漏洞都没留下,不然颜缥雪也不会一脸憋屈的站外头扣窗了。 她叹了一声,又拉开窗户,冷着脸说:“行了,行了,你别敲了,大半夜的还不让人睡觉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你……”窗户开了,颜缥雪站在窗外直直看着她,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没想到离了仙界,她整个人都明媚了许多,竟已然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从前看她独自扛起仙界,淡然,洒脱,他想,她太孤单了,若是能在仙界陪她,也是好的。 可后来,她有了牵挂,有了在意的人,他嫉妒,甚至怨恨,为什么上天给了他一切,却唯独没有她? 他一直想说的话,想问的话,如今却说不出口了。 过了许久,白似久见他不说话,轻轻“嗯?”了一声。 颜缥雪张了张嘴,有些干涩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些年,他待你,可好?” “劳烦挂念,甚好。” 颜缥雪“哦”了一声,看她的眼神有些落寞。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她总觉得,颜缥雪变了,若是换做以前,定要提剑杀进来了。 可现在,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一如她第一眼见他时,白发雪衣,大雪漫天,一双冰瞳静静的与她对视。 他向来就是个闷葫芦,成日冷着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若是她不主动开口,怕是要耗到后半夜去。 “你找我有事?还是提前道贺?” “有事。” “你说。” “一个月前,有人找到我,给了我这个。” 说着,颜缥雪抬手,掌心里是一枚花瓣。 “是莲瓣?” “嗯,是你的莲瓣。” 她看颜缥雪没有收回的意思,伸手拿了过来,仔细一瞧,果真是她的。 非夜白当年寻遍六界,为她找回了九十八片莲瓣,唯独缺了最后一瓣,魂魄有缺,才致使她许多事都记不起。 而颜缥雪现在说,有人寻得了她的莲瓣,却交给了他,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何人给你的?” “一个女人。” ……这不说了等于没说么。 颜缥雪又补了一句:“一个很美的女人。” 很美的女人? 能在颜缥雪眼里与“很美”挂上钩的,怕是六界寥寥无几。 “她可曾留下什么话?” 颜缥雪道:“她说,你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关于你父母,还有非夜白,若是我亲手给你,定能得了好去。” “你不认识她,又怎知她说的是真的?” “莲瓣里的记忆,她给我看过了。你是初代魔神帝昊之女,你母亲是轮回道圣母,拜文姬。” “……”这事儿他都知道了,看来这莲瓣里的记忆不假。 颜缥雪倒是顿了一瞬,看着她道:“你知道了?” 她笑了笑:“我父母是谁,我如何会不知。” 虽然是宗真前几日告诉她的,也的亏宗真掐算的时间正好,让她好生消化了几日,不然颜缥雪今夜说出来,定要惊的她一夜不睡了。 “若是此事便罢了,又干非夜白何事?” 她说到这里,颜缥雪陡然眸光一冷,嗓音冰冷道:“非夜白此人,你不能嫁。” 她笑了,抬手便去关窗,说:“不过一段记忆罢了,如何能让我人都不嫁了,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夜里风大,你回吧。” 第五百八十五章 “你清醒一点,你若是了魔界,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随着一声怒喝,颜缥雪一掌将窗户轰了个粉碎,指尖堪堪要触碰到她,却被猛地弹开。 看着近在咫尺却不得再进一步的手,她心道非夜白这结界还是给力的。 颜缥雪轰破了窗户,却又进不来,只能通过裂开的窗户往里看着,目光森寒:“天底下好走的路千万条,你为何要选这条!” 她道:“那我问你,路千万条,有门不走,你又为何偏偏要选择走窗?” 颜缥雪:“……” 被她这一打诨,颜缥雪那脸色又青又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顶风大,吹的。 “本皇似乎错过了些什么,冰帝深更半夜前来拜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不得不说,这个节骨眼上非夜白醒了,她还是挺开心的。 他说话她就安心,尤其是对颜缥雪这种寡言少语的人。 果然,颜缥雪一看到非夜白,眉心一拧,脸立马拉了下来,抿紧唇不言。 非夜白看了颜缥雪一眼,将她拉到一旁,指着脚下:“站开些,仔细割到脚。”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一地的窗户渣,方才倒是真未注意。 看,这就是非夜白与颜缥雪的区别,颜缥雪从未考虑过他的做法是否会让她受伤,只要能达成目的,便是对的,轰烂了她的窗也无所谓。 “你怎么醒了。” 非夜白笑了笑,把她勾到胸前,意有所指道:“再不醒,寝殿怕是要给人拆了去。这可是明日大婚的地方,若是给人拆了可就不好了。” 她低头轻笑,一提到“大婚”二字,她开心了,颜缥雪却黑了脸,那眼神恨不能将非夜白撕碎。 “多年未见,冰帝陛下的破坏欲倒是越发强劲了。魔界物资短缺,本皇又要筹备婚事,陛下这般挠坏了窗子,改日可没银两修葺。” 颜缥雪的脸由黑变青,由青变白,死死瞪着非夜白,最后干脆一掏腰包,摸了个沉甸甸的金元宝朝着非夜白那张脸扔了过去。 非夜白一个侧身,接住了这枚金光闪闪的元宝,塞进她手里:“夫人,你这朋友还真是大方,这可是南海万骨涯里的丹顶赤足金,就是拿来做大婚的贺礼也是够的。” “这东西我倒是听过没见过,据说顶上这一缕红金可是大补元气,于宁神静志有奇效。” 她收进兜里揣好了,对颜缥雪展开笑颜,也不知是不是这一笑恰到好处的对了颜缥雪的味儿,就见他眸光颤了颤:“这不是贺礼,贺礼……我另有备下。” 颜缥雪的表情一直都是一个模样,也不知他这冰霜一般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总之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冷脸就从未缓和过。 不过眼下他这话,倒是让她总算宽慰了一些。 虽然他找了茬,但也不是全全成的找茬的心思,起码还是规矩来道贺的。 “这个也给你。” 说着,颜缥雪将先前被他说的极玄乎的莲瓣也递了过来,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第五百八十六章 颜缥雪走了。 她印象里他素来喜欢强人所难,可这回没有,即便一开始来的方式粗暴了些,可最终就这么放下莲瓣走了。 都说妖精们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瞧不起仙族的古板无趣,看不惯魔族的肆意妄为,却又害怕改变现状,这些年来发展不顺遂,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宗国,战乱连连,甚至不如凡界安逸。 估摸着颜缥雪回妖界后,一门心思周旋于宗国之间,人也熬的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无情,锋芒毕露。 不过这些年来何止是他变了,自己与非夜白也变了,从前在仙界的那些日子也是回不去了。 非夜白看着颜缥雪消失的方向,突然低声说:“他有句话说的不错。” “嗯?难得你竟同意他的话。” “你的确失去了些记忆,若是你想起来,或许你我的结局会不一样。” 她笑了笑,说:“忘了些事情又如何?前世活了八万岁,不一样记不起许多事情。” “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即便他今夜不把这东西给你,我也会告诉你。” “所以你深更半夜敲窗进来,是为了跟他说同一件事?” 非夜白沉默,意思已经表示的十分明显,她低头看着掌心那片淡金的莲瓣,怔怔的,许久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觉得掌心的这枚莲瓣过于沉重了。 看着手心发了会儿呆,再回过神来时,非夜白眼眸漆黑,正静静的望着远方黑红的天空。 他看向的那处,是鸠摩罗坛的方向。 明日傍晚就要开始大婚典礼了,鸠摩罗坛上空鲜红、炙热,数万朵火焰花在四周围成了一道瑰丽壮观到了极致的火墙。 听说这些火焰将燃烧一百二十八日,婚典也要足足举行一百二十八日,若是最后火焰不灭,那他们的婚礼才算圆满。 “你不必有所顾虑,若是你没有全心全意的想要嫁给我,大婚推迟也无妨。” 她愣住了。 这个敢单枪匹马在仙界杀进杀出的男人,此刻竟为她,退了一步。 她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发疼,是不是她不在的那些年,他也是这般患得患失。 “这里头的东西,我……不想看,我想听你亲口说。” 非夜白侧过脸,说:“这莲瓣不仅是你的记忆,还有你残余的一丝魂魄。我亲口跟你说,不如你亲眼看看。” “不是这样的。” 她突然握紧拳头,指尖飞出了无数细细的亮白雷丝,非夜白看着窗外,一时不察,等她再松开手时,手中已然空空。 非夜白一惊,随后眉头蹙眉:“阿久,你!” “你瞧,莲瓣已经没了,若是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知道的了。” “这可是……” 她微微一笑:“在你们眼里,这或许是再重要不过的东西。可于我,并不是这样。若是它成了你我之间的鸿沟,那我宁可不要,宁可不记起。许多事,并不是记的越清楚,就能活的越幸福。” 非夜白沉默了一瞬,突然抱紧她,指尖不断打颤:“好,我说给你听,亲口说给你听。” 第五百八十七章 今夜觉是睡不成了,眼下又要听要紧的事情,非夜白索性唤了人进来上了壶茶水,又备了茶点,两人紧挨着坐在床头,边吃边讲。 她本想说半夜喝茶,神仙也不会如此,不如上一壶好酒,喝酒赏夜色也是一桩美事。 可惜非夜白轻笑一声,说她酒后太奔放,明日还要留着精神气参加繁琐的典礼,气的她差点没将茶点盖他那张脸上去。 非夜白无奈的被她捶的满屋子跑,看的一旁服侍的婢女们惊的下巴都掉地上了,闹腾的差不多了两人才坐回了床头,禀退屋里恍恍然不知所措的婢女。 “当年你父亲帝昊与你母亲拜文姬真心相爱,然而两人一仙一魔,那会儿思想也闭塞,仙魔两界容不得此等荒唐的事情发生。拜文姬的父王在圣君手底下当差,时常带拜文姬去宫里参拜,有次无意中发觉圣君似是对拜文姬有意,正好借此由头将拜文姬送进了宫。” “他想借女儿得富贵,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拜文姬一年之内封后,得了圣君万般宠爱,却也惹了满宫妃嫔们的怨恨,拜家在朝里举步维艰,拜文姬从不跟圣君求情,圣君也从不提给拜家任何好处,就这么着没过几年,拜家遭人陷害,满门抄斩,唯独留了女眷和孩子。” “那拜文姬又如何了?” 非夜白说:“拜文姬宠冠后宫,丝毫不受影响。” 她道:“圣君闲名在外,颇得民心,若不是拜家被人害惨了,也是不会如此重罚,更何况是拜文姬的娘家。” 非夜白说:“仙族之中,无论是仙界,还是出去自立门户的轮回道那派的神仙,都将勾结魔界视为重罪,株连九族也不意外。可勾结之罪,也要有魔界那头出东西,有名有据,才能定罪。而当时给拜家定罪的,正是我曾祖父,他素来视魔界为死敌,人又是个火爆脾气,拜家的案子到了他手里,再加上太多人视拜家为死敌,恨不能人人都踩上一脚,最终,案子便成了冤案。” 听到这里,她愣了:“若是我记得没错,你们家凡界仙门,轮回道从来也没非姓世家……” 非夜白轻叹一口气:“我曾祖父断了冤案,即便不是有意为之,却仍是害死拜家无辜生命万余条,罪孽深重,死后不得轮回,他便自行请罪到凡界渡劫九十九个轮回,子孙也要为他的罪行赎罪,这才有了后来仙门灭门一事,至于非姓是他去凡界后所改,意为非死不得赎罪。” “原来是这样……” “阿久,你是拜家后人,若不是当年我曾祖之过,你们家族也不会受此劫难。” 这话她可就不爱听了,尤其是非夜白因此事对她有愧,她更是不愿。 若是日后夫妻,如何能掰扯这些囫囵事进去? “当年之事千丝万缕,牵扯太多,如何能是你祖父一人之过?再说了,若真是他一人之过,苦修九十九轮回遭的罪,也是够了,还也该还清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非夜白微微一愣,她又接着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若不是因为我祖父,我兴许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可圣君独宠,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没有你祖父,还会有七七八八太多人陷害,防了一个,却防不住第二个、第三个!” 她这一通话许是说的激动了些,可对事不对人,她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这都九万年前的旧事了,和非夜白隔了几代人,她是真不想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这几日她便在想,宗真长老特意对她说了那许多话,却没提起这件事,这是为何? 宗真可是当年帝昊手下亲信,这事儿想必也是知道些的。 宗真要她警醒着点,唯恐白上闲和拜奚娥联手坑她,一连说了几趟,然而一番话下来,却没说非夜白的不是,想来当年拜家灭门一案,非夜白的曾祖不过是个替罪羔羊。 若是她因为此事对非夜白有了怨恨,恐怕会中有心人的计。 她可是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六界当中不愿她与非夜白成婚的人两只手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还个个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颜缥雪说,给他这莲瓣的是个很美的女人,他可是身居神位,放眼六界能轻易出入颜缥雪宫里放下狠话,还能悄无声息溜出去的,排除一下真没几个。 拜奚娥修为在颜缥雪之上,自然算一个,拜雪姬比他修为不差,也有嫌疑,至于其他人,要么没那个颜值,要么就没那个修为,这事儿细想还真不难猜。 她这头自顾自想了半天,非夜白兴许是会错了意,轻叹一声:“阿久,这件事,你知道多久了?” 她耸耸肩:“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 “前几日宗真长老,当真没与你说这事?” “她说的挺多,将闲哥和拜奚娥通通踩了一遍,说的话那叫一个难听,可惜,唯独没说此事。” 非夜白沉默片刻:“也罢,她……这些年也不好过。当年帝昊受六界围剿,身边人死的死伤的伤。好在帝昊早将宗真送出,这才得以苟活。宗真忠烈,她回去救帝昊时,却只能偷偷藏下一根断骨,用断骨在自己脸上写上死咒,发誓要找到帝昊后人。” “她的脸,竟是她自己划花的?” “她必是不会同你说此事。不过当年围剿时,我曾祖在场,正巧撞见,将宗真捉拿回去仔细一问,方才知道竟是错怪了拜家,后来,曾祖悄悄把宗真放了,又助她离开,她这才得以逃回魔界。” “原来还有这许多牵扯……所以她投你门下,也是为报当年恩情?” 非夜白说:“是不是恩情,又有谁欠了谁的情,这里头弯弯绕绕太多,已然是捋不清了。生逢乱世,牵扯到的是六界之事,得个怎样的结局,他们早就有了觉悟。” 她也叹了一声:“也是,谁欠了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便是好的。” 第五百八十九章 传言不可信 当夜两人一夜未眠,就着天南地北的事情说了许久,上古仙界的,魔界的,非夜白知道的不必她少。 原本是件膈应的事,好在两人都没存着怀疑的心思,说着说着也就说开了。 毕竟那么些年头的旧事,与他们都隔的遥远,两人历劫都历了多少回了,现在讲起来听着倒像是上上辈子的事了。 就这么说了一夜,清早起来也不见困倦,非夜白唤了婢女进来给她装扮婚服,他自己先走了,出去应付那些前来拜贺的。 “娘娘,今日由我们姐妹来伺候您。” 白似久看了一圈笑意盈盈的婢女们,瞧她们一改往日黑纱长裙,特意换成了喜庆的红色,看着也是欣喜。 “你们这衣裳颜色看着不错。” 婢女们咯咯的笑着说:“谢娘娘夸赞,尊上说,今日大家都要穿的喜庆,图个好兆头。” “可是所有人都要穿红?” “可不是,咱们姐妹欢喜的很,可外头那些大官们可就头疼了,尤其是元老院那些大人们,方才见他们去上朝,看的满宫里都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 她听了一乐:“我可不信,你们该笑的难不成还能憋了回去,怕是当着他们的面儿就笑出声了。” “娘娘可别笑话咱,咱说了半嘴娘娘就非说破了,可是尴尬极了。” 她笑道:“我看你们一个个捂着嘴进来的,怕是不会尴尬的。” 婢女们被她逗乐了,都说她是个好相与的,与传闻中的大不一样。 “哦?传闻中我是什么样的?” 这些婢女们年纪小,性子也活泼,估摸看着她没恼,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走上前来一副跃跃欲试给她说八卦的模样。 “娘娘听了可别怪罪。” “不怪不怪,你们尽管说,不信的话我发誓成不?” 婢女们又乐了,笑的前仰后合的,笑容明媚极了,七嘴八舌的说道了起来。 “娘娘有所不知,咱宫里都传,说娘娘是位女中豪杰。” “怎么说?” “听说娘娘当年先将尊上吃干抹净了,随后气场十足的对尊上说,会对他负责。” “……” “可不是,听说尊上头一回就是栽在娘娘手里了,当时满宫斗惊呆了。” “……” “还有啊,听说当时有些美人试图与娘娘抢人,娘娘直接割了她们的舌头!” “……”这么残暴之事,肯定不是她做的,也不知是将哪位的丰功伟绩安到了她的头上。 “哎?我可听说,是给尊上吹了枕头风,给流放了。” “我怎么听说,是放大锅里烹了,好多人都瞧见了呢。” “你怕是听岔了,如何能是烹了去?分明是扒光了挂在宫门口,给满宫里都瞧瞧惹到不该惹的人是什么下场。” “……” 流放听着还靠谱些,可扒光、大煮活人又是如何传出来的?分明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是将多少人的事迹统统拨给她了…… 白似久当场黑了脸,又不能对着这些小婢女们诉苦,只能干笑着将苦水往肚子里咽,心里头将传这些话的人腹诽了一遍。 第五百九十章 尊上有才艺 婢女们嘴上说归说,手上还是麻溜的紧,梳洗装扮的速度也快,白似久本想着她们要耗上好几个时辰,一个闭眼睡了过去,待有人唤她,再一睁眼,竟已装扮好了。 “娘娘,您瞧瞧,这可是尊上亲自吩咐下来的,您看还成不?” 她站起身,看着镜中薄施粉黛,黛眉轻点之人,微微一愣。 她已经做好了顶着十几斤的凤冠跟个柱子似的戳一天的心理准备了,可瞧顶上这凤冠弃了金银不用,而是以凤尾的素金霓云羽为胎,上饰九龙四凤,十二花钿,轻盈又不失华贵,也就比寻常的簪子多上一些重量罢了。 再看一袭玄色拖尾拽地收腰振袖长裙,内衬素红流光纱衣,腰系一条红罗带,既显身段又不失贵气,裙摆那是薄薄一层的清雾笼泻绢纱,上绣重瓣红莲,在白云纹衬托下如云端仙莲一般。 “瞧娘娘的样子,当是喜欢的了。” 她笑着说:“喜欢的紧,你们也是手巧的。” “尊上说了,娘娘不喜欢那些复杂繁琐的,便弃了寻常帝后大婚的服饰,自己个儿画的这款,寻了最好的绣娘来,又怕绣娘们疏忽了,亲自盯着一针一线的缝的。” “是是,此事我等也知,那些绣娘们平日可是只在画里见过尊上,何曾有过尊上亲自盯着缝制这殊荣,那是又喜又惊,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她还以为是非夜白特意寻人设计的,没想到竟是他亲自动手,到还真有些意外:“你们尊上竟是会这些的?” “娘娘说笑了,尊上从前年年给娘娘画像,都是一身雪白。后来也不知是怎么的,尊上改了口味,各种模样的装扮都有,甚至还有娘娘扮作男子的画像,听说画的可好了。” 呵呵呵,她扮男子的画像,应当才是非夜白最擅长的。 婢女们又接着说了:“当时尊上寻师傅教的时候,可把朝中大臣们给吓坏了,还以为尊上改了性子,准备隐遁山林,不乐意管魔界了。” 她噗嗤一乐,说:“我就说他原来是不曾有这等才艺的,原来还是正儿八经请了师傅练过的。” “可不是,听说,尊上练了许久呢。我听说,头些回的时候也是生疏的,浪费了几屋子的纸张,后来才有了起色。” 这位笑着调侃,旁边的也跟着起哄。 “哎哎,我怎么听说是十几屋子的纸。” “你这消息不靠谱,尊上不过是从未在这方面下过功夫,凭尊上的智慧,多加练习便可,怎的会消耗那么多。” 白似久笑道:“你们瞧着是新进宫的,听的故事倒是不少。” “娘娘,别看尊上模样威严,可对下人们是极好的。咱魔宫不像其他处规矩森严刻板,向来是言论自由,只要不是刻意犯上作乱的话,都是让讲的。” 又同几人笑闹了会儿,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喊声,那嗓门大的她跟着宫门都能听见:“白殿,时辰到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万盏灯火,仅为一人 白似久推门而出,第一眼就看到了荼融。 荼融站在台阶微微扬起脸与她对视的一瞬,眸光一颤,随后走上台阶,笑着对她一躬身,露出一口白牙:“白殿,你今天真好看。” 她笑他:“你今天怎的不穿那身红衣了?” “尊上吩咐了,今日大婚,旁人可以随了他的意穿的喜庆些,司仪却要按照规矩来。” 一提起这事儿,荼融就有些泄气,身后整齐排开的宫人们开始大声起哄,你一言我一语的揭了他的老底,说是尊上特意点名,荼融魔主不可穿红戴绿,也不许拿他趁手的那把红折扇。 她被众人逗的直乐,对着苦哈哈的荼融一笑:“司仪大人,今天可就指望你了。” “你放一万个心,今日礼仪时辰久了些,不过都是坐着受四方朝拜,绝对累不着。” 她笑着点了点头,从荼融身边错身走过时轻声说了句:“那倒未必,今日大典能不能顺利完成是一回事,能不能让我尽兴可是另一回事。” “这点你倒是真可以放心,来搅局的绝对不止一家,包管是魔界史上最热闹的大婚。”荼融僵笑了一声,心里腹诽了一嘴说这女人还真是不嫌事儿大,寻常女子谁愿意有人来婚典上闹事的,也就这位不是一般人。 “甚好,甚好。” 荼融干笑了一声,随后一击掌,身后传来欢呼声,回荡在万魔殿上空的穹顶之中,沸天震地。 此时论时辰已然快到中午,可魔界素来永夜,黑幕之下,夜冥漫漫,星河流转,天穹之上仿若开满了星之花。 一路从万魔长廊往下行去,红纱轻幔,鲜花漫天,往山下看去一片目眩神迷的灯火将半边天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荼融冲她一笑,指着远方天宇:“怎么样,这排场可不比仙界的差不是?尊上说了,魔界虽无白昼,可今日大婚的地方,是要比照着艳阳天来的。” 她笔直的站在原地,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这些灯火,是谁的主意?” “白殿说笑了。不是尊上,难不成是我么?” “我……我自然知道,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 荼融看了身后一步之遥的随侍们,压低了声音又说:“我多嘴说一句,知道的可只是一星半点。这些灯火可是尊上一盏一盏点亮了,由专人送去各宫装点的。阖宫欢庆,众人皆以为是尊上恩典,自然不好拂了圣意,因而将半个宫里都照的如同白日,倒也无人说什么,谁知道万盏灯火,仅为一人点。” “万盏灯火……” 荼融轻叹一声:“想必这灯的数量,白殿也是清楚的。” 她莫名觉得有一股热流直往眼眶里涌,心里如同坠了铅一般生疼。 前些日子她不过是无意中说,魔界天天都是一副大半夜的样子,若是结婚结到一半睡着了可要如何是好,当时非夜白不过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曾在意。 可今日,看到他为自己点亮半边天,突然觉得周围景色像是模糊了一般,眼里只能装下那一人。 她想见他。 第五百九十二章 不速之客 同为魔界之巅的万魔殿和鸠摩罗之坛不过离的不远,高度上也几乎没差,非夜白又凭空架起了一座长廊,将两处连接在一块,徒步行去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今日鸠摩罗之坛作为大婚之地,自然与平日不同,上空数万朵火焰花燃起了一座火焰城池,正中一根黑金的擎天柱拔地而起,消失在莽漠夜空中。 荼融遥遥一指那根巨柱,说:“别看那瞧着像根柱子,实则是尊上飞升魔神时所炼化而得的倾天剑,是我虚骨大魔天的象征,也是荣耀。此剑通天透地,将魔界贯穿,源源不断的将地底最纯粹的魔气吸纳到虚骨大魔天来。魔界不拜天不拜地,唯独以此剑为尊。” 白似久点头,看到围着倾天剑跪了一地的百官,随后四周一瞟,目光紧紧锁定住站在队伍最前端的男人。 前世今生,她经历了无数个轮回,历尽生死劫难,却唯独没有做过一件事:成婚。 她缓缓迈步往前走,连上阵杀敌都不惧的她,此刻指尖竟一直都在微微的颤抖。 非夜白与她遥遥对视,随着她走近,他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面容越来越清晰,笑意也越来越明显,从前板着张冷脸怼天怼地的非夜白,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爱笑的模样。 浩日天火之中,非夜白微微张开薄唇,火光明灭之中,他似乎对着她说了什么。 呼啸的山风之中,她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可她却知道他唤的是她的名字,阿久。 从她脱离仙界的那一刻开始,她只是阿久,他一个人的阿久。 她停在非夜白面前,非夜白凝视她许久,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从今日起,我会让你成为六界最幸福的女人。” 周围多少人被非夜白这番话惊的倒吸一口凉气暂且不论,就连旁边一向大大咧咧的荼融听了也是莫名转过了头去,缓了许久才转过脸咧开笑容调侃道:“尊上,你变了。” “嗯?” “变的……肉麻了,哈哈哈!” 荼融扯开嗓子喊了一嘴,立马一跃而起越过非夜白,赶紧跑到大部队里站定,生怕非夜白抬手给他一雷。 非夜白却没动,而是浅浅一笑,荼融一番大动作搞了个空,看看四周扬起脸看他的人,又扭头看看她,有些尴尬。 “阿久。” 她抬眸:“嗯。” “今日司仪若是黑了脸,不吉利。” 她听了一乐,知道非夜白这是放荼融一马的意思,笑着接道:“是是,要白白净净的主持婚典才是。” 她对上荼融的目光,荼融非常窘迫地转移开视线,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转身对百官道:“那什么,时辰到,拜——” 魔界不如仙界规矩多,可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百官端正了姿势,随着荼融撩袍跪下,齐声诵出一通喊声震天动地的拜贺之词,先是对着倾天剑一叩首,再转身对着非夜白二叩首,最后对着她三叩首,正要高呼之时,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慢着!” 第五百九十三章 天边奔来了大片雪衣,所有人齐齐看去。 白似久轻叹一口气,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拜奚娥这回的排场比在圣城之时的还要宏伟,三十六匹雪白天马,十八头雪域狮鹫,翅如洪涛,仰首齐步,自天边扑翅而来。 原本想着有人来她这儿闹事,青夙已那头的婚礼便能成了,可真来人打断她的大婚,总觉得有些郁气。 尤其是她不想见的女人。 一个不够,还一次来俩,拜雪姬的车驾紧随而来,这俩怕是要唱一出大戏。 她这头气不顺,非夜白更是蹙起眉头,抬头向来人看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虽说他递了请帖去,可宴请的时间还未到,眼下是他魔界内部封后之时,这两个女人掐着点来,分明是不怀好意。 “魔皇陛下大婚,本宫特来庆贺。”拜奚娥笑的很假。 “魔皇陛下大婚,本公主……特来庆贺。”拜雪姬笑的更僵。 非夜白冲百官一摆手,众人齐刷刷的站起来,站的笔直的戳在那,不咸不淡的冲拜奚娥和拜雪姬点了个头算作行了礼,有些个甚至鼻孔朝天,看也不看两人一眼。 开玩笑,他们魔族不跪天不跪地,独独跪倾天剑和非夜白,这俩又算哪根葱? 拜雪姬甚少出宫,算是头一回见到这等不给面子的人,一见还是一大群,瞬间惨白了脸,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的她都有些扛不住,倒是拜奚娥见过大风大浪,无所谓一笑:“看来,本宫来的不是时候,诸位似乎并不欢迎我轮回道。” 她侧目一看,非夜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上前一步,对拜奚娥说:“怎么会,圣母娘娘亲自前来道贺,魔界自然敞开大门欢迎,大家不过是早早跪了几个时辰,身体承受不住,这才稍作休息,相信以圣母娘娘的圣明,是不会怪罪的。” “白似久。”拜奚娥一字一顿的叫她的名字,凉凉一笑,“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利索,本宫没同你说话,你都硬是要插上一嘴。” 这话说的极重,当她的面打她脸,还是拿藤条打的那种。 她倒是还好,见怪不怪了,可身后那一众魔主长老们个个都是火爆脾气,看她被公然说了一嘴,恨不能当场炸锅。 荼融笑得无比阴森,那手都伸袖子里了就差亮家伙。虞尧和拒鹿两人倒是没动手的准备,不过两双眼珠子快将拜奚娥瞪出窟窿来。 以宗藏为首的长老们也是个个摩拳擦掌,若不是非夜白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也是能当场动手的架势。 她回头冲众人笑了笑,又对拜奚娥说:“娘娘谬赞了,我这等三脚猫的嘴皮子功夫在娘娘面前可是不值一提,不过今日是我大婚,娘娘即便再想显能耐,怕是只能缓缓了。” 拜奚娥仗着九劫上神修为,根本不把魔界众人的怒火放在眼里,估摸着本来也不想搭理自己,可她说的话容不得拜奚娥忽视,终是冷下了脸,厉声道:“本宫回你一句,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正常发挥 她正要开口,不料非夜白长臂一舒将她护在身后,嗓音极冷:“圣母好大的口气,对我魔界的王后当面羞辱,看来并非是真心道贺。” 她是真不知拜奚娥对自己为何如此大的怨气,若是光是白双妤与青夙已的婚事,这怒火也是有些过了。 这不,非夜白一说话,拜奚娥美目一转,脸色转晴,绽开一抹风韵十足的微笑:“呵,陛下误会了,本宫敬重陛下,自然当敬重陛下亲封的王后,不过这王后是谁,眼下还不好说。” 非夜白冷言道:“本皇的王后,自然是本皇说了算。圣母千里迢迢放着亲生女儿的婚礼不去,来本皇这里搅局,可是有干涉我魔界内政之嫌。” 他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拜奚娥却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陛下说笑了,本宫女儿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如何会到别处嫁人了去?” “本皇眼拙,倒是认不出双妤公主在何处。” “双妤甚少出宫,陛下认不清是自然。双妤,还不快见过陛下。” 拜奚娥突然诡异一笑,站在一旁的”拜雪姬”上前一步,众目睽睽之下将那顶白纱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与她有三分相像的脸。 这张脸……的确是白双妤的。 这是怎么回事?白似久抬眼看向非夜白,非夜白也微微侧过脸看她,眼中略过一丝与她同样的疑惑。 白双妤的脸他们当然不会认错,可这拜雪姬的脸又是怎么一回事…… 拜雪姬甜甜一笑,目光直直的腻在非夜白神身上,眼底尽是惊艳欢喜之色,对非夜白颔首行礼时那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双妤见过陛下,陛下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英明神武,俊美无双……” 听拜雪姬滔滔之语刚讲了一半,听的人是真忍不住了,趁她换口气的功夫,白似久打断话头说:“我家夫君长的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公主就不必赘述了,心里知道就好。” “……” “噗。” “哈哈,说的好,娘娘说的好!” “可不是,尊上这张脸放眼六界无人可比拟,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些话尊上不腻歪,我们可都听腻歪了,能换点新鲜劲儿的不?” “就是就是,那什么看脸的榜还是你们轮回道自己贴出来的不是!” 见白似久一句话将人怼了个没言语,魔界百官可不管谁是哪里的圣母,谁是什么公主,统统不管。 反正他们只认尊上和娘娘,旁人被下了脸面,他们连忍都懒得忍,当场笑开了,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听的拜奚娥差点撕下她圣母的威严。 白似久冲百官挥手致意,笑道:“众卿谬赞,这是正常水平,正常水平。” “哈哈哈!” 这下笑的人更多了,拜奚娥尚且忍的辛苦,拜雪姬那可是脸都绿了,眼眶里泪珠子直打转,泫然欲泣的看着非夜白,妄想他能心软帮她。 可惜拜雪姬不知道,非夜白对外人向来冷淡,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如看空气。 第五百九十五章 逼婚 眼看这场闹剧也差不多了,非夜白隐下眼中笑意,对身后吩咐道:“原本这封后大殿是我魔界的私事,既然有贵客观礼,也是件好事。至于先前的话,想必是圣母远道而来旅途劳累,本皇也能体谅,荼融,还不快给贵客安排观礼的席位。” 荼融轻咳一声走上前:“圣母娘娘,双妤公主,这边请。” “慢着。”拜奚娥看都没看荼融一眼,直接对非夜白道,“想来陛下是没听明白本宫的意思。本宫的双妤蕙质兰心,六行悉备,是陛下王后的不二人选,本宫特意前来提醒陛下一句,陛下的后位事关魔界存亡,还是慎重些的好。” “圣母此言,话中有话,看来是以魔界为要挟,要逼婚了?” 非夜白脸上毫无波澜,但眼中气势太逼人,拜奚娥顿了顿才说:“此言差矣,本宫不过是好心,想着陛下年轻气盛,莫要因一时喜恶走上一条不归路。陛下头一回见双妤不熟悉,略有异议本宫当然能理解,不过若是陛下愿意多同她相处些时日,想必也是能感念她的好了去,你说是吧,双妤?” “本皇若是没记错,这位双妤公主应当于本日中午与青帝大婚才是,好端端的青帝之后不做,闹到本皇这里又是什么道理。” 拜雪姬缓了这会儿也缓过劲来了,定了定神抿嘴一笑:“陛下的确是没记错,仙界对外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本公主从未倾心于青帝,即便是前些日子在仙界时也不过是深居简出,与青帝甚少有往来。可谁曾想,青帝不顾脸面,对本公主抵死纠缠,甚至迷晕了本公主要以大婚要挟,幸得母后相救,这才脱离苦海。” 非夜白冷笑一声:“公主的说法倒是新鲜,竟与本皇所知相差甚远。” “传闻不可信,陛下也是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 两人一席对话旁边人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知堂堂圣母愣是要拉着女儿过来逼婚是怎么个道理,可这话里的意思非夜白与白似久却是真切听明白了。 怪不得拜奚娥放着白双妤的大婚不去闹,有恃无恐的跑到魔界来庆贺,原来是手上擒了白双妤,以其性命做要挟,要非夜白娶了拜雪姬为后。 至于是以谁的名义得了这王后之位,拜雪姬不在意,拜奚娥更是不在意。 用白双妤之名嫁与非夜白,正好借此机会打了青夙已的脸,当着天下人的面坏了他的名声,一箭双雕。 拜奚娥自认拿捏住了非夜白与白似久的软肋,见他们频频对视,心中不喜,直接抬手一把,将拜雪姬推到了非夜白的面前:“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吉时不等人,这时辰可是错不得了。” 拜雪姬虽不耐拜奚娥说都不说一声就推她一把,可她脑子反应也快,顺势一个趔趄,脚步不稳,眼看着人就要撞上非夜白,几乎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却见非夜白原本淡漠的神情忽然消失,讽刺地笑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 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拜雪姬跌坐在地上,长发凌乱,钗环散落,狼狈地涨红了脸。 “陛下,雪姬究竟做错了何事,陛下要如此对待雪姬?!” 非夜白“哦?”了一声,眉梢一挑:“公主方才口口声声说自己姓白名双妤,现在却换了名姓,看来公主累的不轻,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还不闭嘴!”拜奚娥瞪了一眼地上的拜雪姬,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不争气的女人丢尽了她的脸,还丢尽了双妤的脸面。 非夜白冷冷一笑:“看来圣母今日前来带错了女儿,来的不是白双妤公主,而是拜雪姬公主,还同本皇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如今笑也笑够了,还请公主换了这张脸为上。” 拜雪姬眼神闪躲,惊慌后退:“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本皇在圣君面前见到公主之时,便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拜雪姬惊恐地睁大双眼。 非夜白一步一步走到拜雪姬面前,黑靴落地,每一步都让她心惊。 “当年想要阿久性命的人不少,可知道她在魔界还魂之人却少之又少。在轮回道时,你千般万般阻挠圣君为阿久行唤魂之术,心思昭然若揭,知道你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呵,呵呵呵……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拜雪姬瘫软在地上,指尖掐进手掌,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颤抖着伸出手试图拽住非夜白的衣摆,然而非夜白冷漠地扯下衣服离开,未曾在她面前停留哪怕半刻。 拜雪姬僵在原地,眼泪流过的地方面容变换,众人再定睛一看,地上那女人的脸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丹唇皓齿,修眉联娟,半边脸生的极美,肤如凝脂,然而另外一边脸上却有一道狭长狰狞的刀疤自眉尾划至下颚,生生撕裂了美貌的面容。 白似久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张脸她做梦都不会忘记,当年在云伏神宫陪伴了她千年万年,却将亲手将她推入深渊,云伏宫千条性命都死在这个女人手下。 “是你,原来是你。” 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位素未谋面的雪姬公主对自己这么大的怨气,早在非夜白为自己寻回魂魄之时便竭力阻挠,原来这位白纱蒙面的公主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白小童。 她将白小童押至青焰神山大牢,交由青夙已处置,却不曾想被她逃了出来,还因此对青夙已有了极深的怨气,甚至不惜与拜奚娥联手,破坏他与白双妤的婚礼。 拜雪姬身体微微一颤,捂住脸的手放了下来,扬起脸与白似久对视,眼睛里全是怨毒之意:“白似久,是我,一直都是我!” 非夜白冷笑:“执迷不悟。” 拜奚娥在一旁听了瞬间变了脸色,怒喝:“非夜白,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你竟如此放肆……” 非夜白冷漠打断:“圣母娘娘慎言。” “你……” “你方才还一口一个陛下,现在不但直呼本皇姓名,还说本皇放肆,看来,圣母是旅途辛劳忘记了,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天降一雷清醒清醒 拜奚娥寒声道:“哼,轮回道为六界之首,即便本宫脚踏你魔界的土地,这里也算不得你的地盘,只要本宫有意,随时可以让你多年基业付之一炬。” 魔界百官大怒,拜奚娥却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瞳孔中闪过一丝轻蔑,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那一群低头垂眸的仙娥们齐刷刷抬头,目光瞬间犀利起来,“噌噌噌”的拔剑出鞘,就等拜奚娥一道令下。 “圣母这架势,是要血洗魔界了。”非夜白走到最前的一位仙娥面前,指尖缓缓抚上剑端,在那仙娥一愣的瞬间,突然屈指一弹,就听剑身一声嗡鸣,那仙娥毫无防备,脚步不稳摔在了地上。 拜奚娥脸都绿了,厉声怒道:“非夜白!你竟敢如此对本宫的贴身侍女!” “不过是点小伤,无伤大雅,可圣母若是再咄咄逼人,本皇可不保证,受伤的仅仅是你的侍女。” 非夜白这么一下,魔界众人早就忍无可忍这嚣张至极的女人,当即拍手叫好,掌声格外响亮。 拜奚娥怒斥:“尔等鼠辈,本宫今天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啊!” 就在拜奚娥说话的当口,天空顶端毫无征兆的劈下了一道足以照亮整座鸠摩罗之坛的苍白闪电,闪电震惊骇俗,落在拜奚娥头顶,将她满头的钗环劈了个粉碎,叮叮哐哐散落满地,就看这些碎片的成色也知道绝对不是凡物。 魔界众人先是愣了一瞬,心道这等惊世骇俗之事怕是只有尊上能做的出来,然而再一看,非夜白两手空空,周身也并无运转魔气之相,随后听不知哪个喊了一嗓子“娘娘威武!”,众人眼珠子齐齐看向掌心尚且闪烁着电光的白似久,肃然起敬。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个狠人…… 白似久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冲拜奚娥微微一笑:“圣母口口声声说要让魔界沦为焦土,这话怕是引得上天不悦,这才降下一雷以示惩戒,还望圣母见谅,我魔界的雷电随性惯了,见谁不顺眼便劈谁,不怎么听使唤。” 非夜白在一旁轻笑一声,原本想要亲自出手,眼下看来是不需要了。“此话倒是不假,我魔界素来随性,风雨雷电向来随意,还望圣母见谅。” 魔界这边哄然大笑,恨不能放鞭炮庆祝,轮回道那边的仙娥可是吓坏了,赶紧提剑上来将拜奚娥层层护在当中,纷纷道:“圣母娘娘,您没事吧……”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拜奚娥原本是满头朱钗,盛装而来,眼下钗环没了,一头青丝散落,披头散发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头顶那簇甚至散出阵阵青烟,怕是有些焦了。 这时白似久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圣母远道而来,在此处受了惊吓是我魔界的不是,不如这边派人护送娘娘去往行宫歇息压惊,回头这边大典结束了,我与陛下定当亲自登门致歉。至于雪姬公主……” 拜雪姬一脸惊悚的盯着白似久,恨不能一头扎到仙娥堆里去藏起来,连连摆手道:“本公主旅途劳累,告辞,告辞!” 第五百九十八章 盛世婚礼 轮回道一行人灰溜溜的走了,魔界众人无不拍掌相庆,满面红润,若不是非夜白在前头站着,怕是要一拥而上将白似久簇拥在当中。 “你们若是再站下去,待会吉时一过,本皇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今夜怕是要找诸位饮酒畅谈一番了。” 非夜白这话一出,正蠢蠢欲动准备围上来好生瞻仰的魔众立马僵在原地—— 尊上那酒量,深不可测,虽然众人一度怀疑尊上喝的是假酒,但这真假之说也没人敢去当面质疑,他们还是莫要自讨没趣的好…… 荼融抬头一看,果然快到时辰了,连忙招呼大家伙道:“去去去,还不速速列队站好!” 身后阵阵喧哗欢呼声响起,眼下时辰将近,那些繁文缛节也省了,只听荼融大手一挥,封后诏书自他掌心升至半空中,一大朵金云升起,化作一行行大字,将诏书中所写内容尽数倒映在天穹之上,勾勒出镶边轮廓,直至“命以册宝、立尔为王后”缓缓现出,四面八方传来震天动地的高呼声。 向来封后的诏书都是由礼官拿在手里念的,今日尊上招来金云为字,天幕为布,一笔一划将诏书写在天空之上,不光是鸠摩罗坛上的百官能看见,整个虚骨大魔天的臣民们能看见,就连其余大、中、小魔天的魔族都能瞧见,这大手笔,堪称六界史上头一遭一点都不为过。 就在众人惊叹之时,忽听穹顶之上一声龙吟,众人耳边猛然炸开一股磅礴无比的能量,随后就见千片万片的火雨飞向四面八方,夜空如烟花绽放一般绚丽多姿。 龙吟震天,众人皆惊:“额滴个乖乖,那可是达摩金龙,六界最后一条金龙,平日尊上跟宝贝似的养着谁都不让见,今日竟用龙焰做了……烟花?!” 可不是,那巨龙盘旋于空中,一对金色的羽翼焕发着极美的流光,遮天蔽日—— 然而如此威严的巨龙此刻转着圈儿的口吐火焰,在半空中掀起一道道火环,向天穹扩散开去,一直燃烧到了天的远处,众人扬起脖颈看着这场视觉盛宴久久说不出话来。 瞧这大手笔,这气派,瞬间将往日那些惯用的花花绿绿的烟火给比了下去,甚至有一人悄声说了句,难不成尊上好吃好喝的供着那条达摩金龙,就是为了大婚时吞吐焰火用? 瞧天上这壮观至极、喷涌至天际的火环,想来是吃了不少极品丹药,不然哪里来的如此多的灵气。 身后魔族都开始欢呼,直直嚷着气派、有脸面,个个激动得热血沸腾,热烈的鼓起掌来,这可是几万年来尊上头一回大婚,万年光棍终于得以转正了,能不激动么,有些个长老扬着头几乎要嚎啕大哭出来。 终于,终于不用为尊上的终身大事操心了,简直比自己渡劫还要兴奋。 所有人都在欢庆,非夜白淡淡一笑,对白似久说:“阿久,我说过,会给你一个六界独一无二的婚礼。” 第五百九十九章 白似久眨着眼,眼眶一红几乎要哭出来,但最后还是强忍着,直至非夜白捧起她的侧脸,眼神轻柔的问:“喜欢么?” 此时此刻,掌声、欢呼声和龙吟声都听不见了,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白似久微微张口,明显感觉到自己声音有些轻微颤抖:“喜欢,非常喜欢。我以为,以为龙族的血脉已经被轩辕昂给屠杀殆尽,没想到达摩还在,它还在……” 她曾看着达摩从巴掌大小慢慢长大,先是养在池子里,后来养在后山上,直到她的云伏宫里装不下它了,她才放它出去翱翔于天地,便再没了消息。 重生后知道龙族劫难一事后,她便以为达摩也遇了害,没想到竟是被非夜白救下了。 他到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做了多少事? 想到这里,白似久一拳锤到非夜白胸口,佯装薄怒:“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憋到今天才告诉我,让龙族喷火作烟花,这事儿也亏你想的出来。” 非夜白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前笑了笑:“我不过是提了一句咱俩大婚的消息,达摩可是高兴坏了,恨不能当场跑来庆祝。可你也知道,它那体型太大,即便变小了也能将这鸠摩罗坛占了去,旁人如何还有落脚之处?思前想后,它便出了这么个主意。” 白似久仍有些狐疑:“敢情是它自己个儿想出来的?真不是你?” 非夜白轻笑一声:“这事儿可真冤枉我了。” 白似久干笑一声,非夜白接着道:“它前些年被我救到魔界时住不惯,来的头一日便生了大病,无奈只能将它送往虚无空间养病,没养好它也不愿见人,养了这些年总算是恢复了元气,精力旺盛的没处使,我便正好成全了它。” “于是你二人一拍即合,来了这么一出。” 非夜白却轻轻摇头,眼中笑意不减:“此言差矣,分明是一人一龙。” 白似久噗嗤一乐:“我瞧你是心疼耗在它身上的丹药,正好借此机会让它出出力气,也不算白费。” “夫人可又冤枉我了。” 白似久纠正道:“从前是夫人,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后了,你这么夫人前夫人后的唤我,也不怕被人说嘴。” “叫惯了,亲切。若是他们听不惯,便让他们多听听习惯了去。” 非夜白说这话,旁边竖着耳朵听的人可是不少,荼融头一个调侃道:“娘娘,你瞧瞧,尊上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思索着他眼里除了你谁都看不进去。” 白似久笑道:“这话也就你敢说,也不怕他回头找你算账。” 虞尧上前一步,不屑的瞟了荼融一眼,笑着对白似久说:“娘娘有所不知,他是算准了当着您的面说这话尊上不会怪罪,才敢这么大胆子。” 若是换做平日,荼融定不会饶他这一嘴,今日特殊,还是尊上的大事要紧,荼融轻哼一声,这事儿便揭过了,在火环燃尽之时高喊一声,礼成。 第六百章 后来外界皆传,当日虚骨大魔天举行了魔界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婚礼,礼成后却因与轮回道圣母娘娘有所纠纷,魔皇与王后去安抚圣母,直到夜里晚宴十分才出现。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外界想象的那般复杂,非夜白与白似久的确开溜了,不过却是因为非夜白亲手做了一顿菜。 一碟酱牛肉,一碟葱花小饼,切了黄瓜条,再加一小碗青菜汤,简单清淡,正好对了白似久的胃口。 她向来对吃的并不讲究,自己动手做的吃食也能下咽,虽说从前除了非夜白之外并没他人捧场,但她自己个儿吃的也不亦乐乎。 这桌菜合了她心意,更重要的在于是非夜白的一番心意,能在大婚时吃到堂堂魔皇陛下亲手下厨的菜,这也算是六界史上头一遭,说出去怕是旁人都不会相信。 她总觉得,这一世处处都随性了许多,吃相也不再向从前那边端着,一张口咬了小半张饼下去,小脸都鼓鼓的,看的非夜白甚是欢喜,毕竟自家夫人好养,不挑剔。 非夜白拿了汤勺给白似久盛汤,将封后的诏书放在桌上,白似久探过身去,把诏书拿过来摊开看了看,冲他一笑,卷了卷收入袖中。 若是此刻有随侍的婢女,定是要大惊失色,如此重要的诏书好歹也找个趁手的匣子收起来,束之高阁或者供起来,再加上几道结界什么的,方能彰显对尊上的敬重。 非夜白自然瞧清了白似久的一番动作,忍不住的笑了笑,说:“夫人这动作,似有深意。” 白似久说:“深意自然是没有的。” 非夜白轻叹一声:“那就是记了为夫一笔,专门针对的是婚书一事。” “回头你将那供桌上的婚书撤了,我便将这诏书供上去。” 非夜白却摇头:“不,诏书放你这里就好,贴身收着,为夫开心。” 白似久也是无奈,本想着调侃他一下,结果人家一万个乐意,巴不得她将诏书贴身收藏,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甚是无趣。 她舀了一勺清汤,边喝边说:“今日也是甚是意外,除了一段小插曲之外,竟能安安稳稳的大婚,闹场的也不如想象的那般多,就是不知青夙已那边如何了。” 非夜白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吃菜。 若是真算起来,今日来闹事的当真不少,不过除了拜奚娥这一波人马他放了进来,其余的都在外头的法阵里转悠呢,譬如凰朝亲率的五十万炎火兵,就被他的封山大阵给困的死死的,没撞得头破血流也算是他们的造化。 另一路,延昭简率五十万飞云骑北上,试图与凰朝前后夹击,不过算盘打的不大好,眼下当是被投靠他的火焰花一族反了水,大军中闹的正欢呢,顾不得其他。 还有颜缥雪,昨夜看似一人独自前来,好心送了东西来,可他悄然渡到魔界来的五十万水妖精,可是试图从混沌之海渡海而过,无声无息的混进他虚骨大魔天来。 第六百零一章 一百五十万大军逼近,他却并不想与她讲,或许明日,魔界会是另一番光景,但至少今天,他不希望她去操心这些烦心事。 白似久夹了片酱牛肉正要放到嘴里,眼角余光一瞥,非夜白神色自若,但她潜意识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非夜白又顿了顿,心里百感交集,如今他与阿久心意相通,本是件好事,可这种时候被她看出些端倪,总归会扰了她的清净。 正要开口,白似久却放下碗筷说:“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讲了再说也不迟。” 她觉着,能让非夜白闭口不提的事,定不是什么舒心事,若是她能帮的上忙,他早说了,何必憋在心里,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 非夜白了然一笑:“阿久,你可有想过,若是有一天魔界不复存在了,你我又将如何?” 白似久坦然道:“若真是如此,也不必担忧,天大地大,自有你我容身之处。你想,当年仙界容不下你,人人都嫉妒你的资质修为,你不照样离了仙界,打拼出一番自己的天地,想来想去,此时你最熟悉,定是吃不了亏的。” 非夜白轻笑一声:“跟夫人说话,总是能让我心情愉悦许多。” 听罢,白似久微微一眯眼,眼神有些危险:“今日大婚,你竟然心情不甚愉悦?” 非夜白:“……”心里事多了,说话竟是不小心踩了雷。 “你不必答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容易放过他? “我想着,今日拜奚娥亲自前来闹事,拜雪姬的身份又是有些个膈应人,你我心情不愉悦是应当的,不如——” 果然没这么简单。 非夜白放下碗筷看过来,就听白似久用软语道:“不如这样,晚宴时你表演个才艺,让大家伙开心开心,你看如何?” “才艺?”非夜白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是,譬如现场作画,同一人,服饰打扮不能重样,你看如何?” 白似久笑意盈盈,非夜白眉稍一挑,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敢情自家夫人学会调侃人了,拐着弯儿的说他亲手绘制的婚服好看呢。 非夜白说:“这事为夫倒是擅长,不过时间紧张来不及一一作画,不如夫人一同去瞧瞧为夫的收藏,你看可好?”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我瞧这身婚服好看,轻盈又不失稳重,便思索着换换风格,来这么一身黑衣也不错。” 非夜白淡笑:“夫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不过为夫的收藏里以白色居多,若是换了喜好偏好黑色,那还是要等上些时日。” “真的假的?难不成这些画里都是白衣,没旁的能拿出手的?” 非夜白叹道:“此事是真冤枉,当年我作画之时,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将你娶回家,都是梦一般的事情,如何还想的了那许多?”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窗外突然有人高喝:“尊上,从前娘娘可是穿过黑衣的,您莫要糊弄了过去!” 第六百零二章 大闹“洞房” 非夜白脸一黑,抬手一掌打向门外,门板应声而碎。 门外滚进来一串人,一溜的大红袍,跟糖葫芦串一样毫无防备的跌坐在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瞪向门口笑弯了腰的荼融,这才明白他们是被人耍了。 分明是荼融魔主提议,说封后大典是结束了,可拜堂还未拜,礼数不周全,尊上想抢个先手与王后回屋同房,这可不妥,让他们都来劝着些。 结果现在倒好,瞧屋里这一桌小菜,连酒杯的影子都没见着,哪里有半点同房的意思? 荼融魔主那一嗓子,直接将他们给暴露在尊上的怒火之下,怕是今日要遭殃…… 果不其然,非夜白站起身,一步一步踱到他们面前,嗓音微凉:“很好看?” 众人坐地仰望,表情凝滞:“不不,不好看。” “既然王后亲自发话,众卿又如此热情,也不必等晚宴时分了,不如本皇当着诸位的面露上一手,你们看可好?” 众人木了,荼融大喜:“尊上亲自展现才艺,那可是太难得了,咱们平日要瞅上尊上的大作一眼都是极难,今日正好大饱眼福,娘娘你说是不是?” 白似久无奈一笑,看着地上这一糖葫芦串的人也不忍责罚,便顺着荼融的话说:“主意不错,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她心里为他们默哀片刻,心说非夜白此刻的心情不好她是能感受出来的,待会要如何展现才艺,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果不其然,非夜白拍拍手,招呼了宫人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人听罢脸色都白了,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看的人生怕他走半道晕了过去。 众人窸窸窣窣议论片刻,包括荼融在内,谁也没听清非夜白究竟吩咐了些什么。 然而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只听天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吼,一条金灿灿闪着光的龙尾自天穹砸下,将万魔殿殿前的大片空地砸出来了个溜圆的硕大坑洞。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忽而感觉眼前一闪,众人眼前已然换了一副景象,脚下突然悬空,纷纷大叫着掉进了新鲜出炉的坑洞里。 众人都懵了,坐在满是碎石头的洞里抬头望天,顶上尘土扑簌簌的落下,将众人的一身大红袍愣是染成了灰色,头顶红玉冠上更是落满了灰尘,一个比一个狼狈。 “尊……尊上?” “众卿家稍安勿躁。” 非夜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淡笑着站在坑洞边缘对下面讲道:“今日本皇大婚,既从了皇家大婚的习俗,也从了民间闹洞房的传统。此事马虎不得,不如就交给众卿,正好一边欣赏本皇的才艺,一边展示尔等非凡的特色,你们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就见非夜白突然抬袖一挥,自袖中拿出一支笔来,以虚空为底,云雾为墨,下笔如游龙,三下两下作了一幅画出来,众人定睛一看,脑袋灵光些的顿时脸色大变,噌的爬起来大呼冤枉:“尊上,都是荼融魔主出的馊主意!” 第六百零三章 一些脑子木愣些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天上盖下大片阴影,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将偌大的坑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非夜白名为作画实则将一处宫殿的殿顶,凭空挪移了过来。 “众卿家,这洞,还有这殿顶,正是本皇特意准备的洞房之礼,诸位且看如何?” 洞……洞房?! 有洞,有房,还真成了洞房…… 非夜白的嗓音自半空中传来,嗓音很淡,众人却明显能听出其中调侃之意,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们不过是被荼融魔主怂恿着来听了个墙角,也没听到什么要紧的话,更没坏尊上好事,结果却遭了殃,也没个说理的人去。 此刻罪魁祸首也落了个浑身狼狈,面对众人犀利的目光,干笑几声,要不是他们这些位没一个能打过他,现在他怕是不知如何了。 处置了一干人等,非夜白还不忘再加上一道结界,确保里头的人到夜里开席时分才能出来,这才转而对白似久道:“如此,便彻底清净了。” “……” 白似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番行云流水将数百号人关进了所谓的“洞房”里,大大开了眼界,见他看过来,哭笑不得的说:“你这一下子关了这么多人进去,回头找不到人,宫里怕是要乱了去。” 非夜白淡淡一笑:“若是现在不给他们些威慑,晚上可是真要翻了天,尤其是荼融,他向来爱热闹,今日良机他定要掀起一番风云,先将他的苗头给掐了,免得晚宴时折腾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我看可不是,他们先前听了老半天的墙角,你都是任由了他们去,直到荼融说你想糊弄我,你才轰了门,嗯?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似久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在仔细回忆,先前在冥界时的确入乡随俗穿过黑衣,可听荼融那大张旗鼓呼喊的意思,想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明显是意有所指。 尤其是非夜白反应如此之大,还真将心里那点好奇勾了起来,不问个明白她还真就过不去了。 非夜白眉梢一动,面不改色道:“真想听?” 白似久一手拉住非夜白的袖子晃了晃,撒娇的意味十分明显:“你说呗,总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既然夫人如此执着,那我便讲了。当年在云伏神宫时,夫人酒量堪忧,却并不忌讳,回回同青夙已饮酒后,便由为夫将夫人背回去,此事可还记得?” “咳,略有印象……” 白似久轻咳一声,让他说话小声点,下头还有一百多号吃瓜看官呢。 非夜白倒是顺着她的意放低了声音,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 “有一回夫人在青焰神山的地窖里寻了只酒缸,误以为是澡盆,便跳了进去,一身衣服濡湿,晃晃悠悠的想要走回去,还好被为夫所见,这才……” “哎哎哎,别,别说了!” 白似久满脸尴尬,本以为是个简单的故事,结果听着听着就不对味了,恨不能一把堵上非夜白的嘴了去。 第六百零四章 “夫人别慌,还有。” “还有?!” “后来为夫在酒窖里寻着了人,可一身衣服是不能穿的了,正待为难之际,夫人当机立断,抢了为夫的衣服披上,大步走了出去……唔?” 眼看非夜白又开始揭老底了,白似久灵机一动,趁非夜白说话之时,一下子扑了上来。 非夜白没躲,两人连连摔在了地上,弄得下面被关着的几百号人阵阵惊呼,还以为非夜白在上面压了一座大山。 “咳咳……” 原本那偌大的殿顶挪过来时,就是一片尘土飞扬,两人一身黑袍扑倒在地,瞬间变得灰扑扑,甚至狼狈。 白似久一看非夜白要挣扎着爬起来,抬手往他肩上一按,力道不大,可带上了七成的威压,一把将非夜白给摁回了地上。 非夜白:“……”自家夫人功力太过深厚,也是一件苦恼的事情。 白似久眉梢一挑:“你可是故意不躲开的……?” “这可真是冤枉了,若是为夫躲开,此刻趴在地上的可就是夫人一人了,所谓夫妻一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然是躲不得的。” 白似久被他一番言语弄的哭笑不得,见他也不准备起身了,索性同非夜白一同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漫天火环。 虽说今日封后大典是办完了,达摩金龙也乖乖回了虚无空间去养精蓄锐,但天边的火环却是久久不熄。 非夜白说,从今夜起,大婚之宴将会举办七天七夜,而这火环也会燃烧整整七天,直到七日后洞房之时,才会熄灭。 仙族魔族的生命长久,有着漫长的生命,一顿晚宴都能吃个七天,若是凡人可是万万耗不起的。 这些年两人一起去的地方不少,走过风风雨雨,却是头一回像今天这般压在上百号人脑袋顶上席地而坐,一左一右跟俩地藏仙一样。 这事儿也就能发生在魔界,换了仙界,这般不讲礼法的行为,尤其是一皇一后跟从土堆里爬出来一般满身尘土,那得闹翻天了去。 其实不过是一个清新术就能解决的事情,两人却不约而同都没有用。 难得安宁随性片刻,然而有人偏偏不挑时候来打扰。 当颜缥雪那双纤尘不染的白靴站在两人面前时,两人神色复杂的站起身,非夜白先是将身上清理了干净,随后才说:“冰帝陛下有何贵干?” 颜缥雪神色冰冷道:“兵临城下,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玩泥巴?” 白似久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颜缥雪眉梢一皱,厉声道:“你不知道?他没告诉你?!” 白似久看向非夜白,等他给个说法,非夜白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上前一步对颜缥雪说:“今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今日不说,难道要等百万大军将你魔界团团包围起来,你才告诉她?!她今日刚成为魔后,明日就发现自己这个魔后不过是个笑话,非夜白,你真的好狠的心,竟然让她受如此屈辱!” 第六百零五章 暂搁恩怨 原本非夜白不想说的话,颜缥雪直接说了出来。 白似久并不傻,颜缥雪能说出兵临城下这词,想来外头已经翻了天。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与非夜白回魔界时还好好的,短短不到一个月,如何会出现这般状况?” 颜缥雪拧眉看着白似久,说:“就是这几日之事,外界已然掀起腥风血雨,你却一点都没听说?” 白似久:“……” 她是真的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而且她怀疑,魔宫的文武百官知道的没几个,不然大家如何能安安心心的办下这为期七日的盛宴。 但此事非夜白定是知道的。 她看向非夜白,不是质疑,只是想听他个说法。 “阿久,三日前,我才得了这个消息。” 白似久愣了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颜缥雪,见他点了头,越发的疑惑了。 若是真如颜缥雪所说大军逼近,为何魔界这头一点风声都没有? “不是,你们让我捋一捋,那么多兵马到魔界,三日前才得到消息?那颜缥雪你呢,你也掺和了一脚?” 颜缥雪顿了顿,神色有些难看:“不是你想的那般,此事极为怪异,就连本帝都不知是何缘故。三日前夜里,妖界无数人突然于夜里醒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于幻月王城外十里地集结,不到半日,便聚集了五十万众,嘴里口口声声喊着要让魔族偿命。” 白似久惊道:“竟有这等奇事,大半夜不睡觉,自发爬起来要打仗,怕是中邪了吧?” 颜缥雪眸光一寒,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显积郁了怒气,显然对这种操控他妖界子民一事极为愤怒:“本帝也是如此做想,当夜调拨了满宫太医前去医治,可时间太紧,这五十万人不能自抑,拔刀上阵就要向魔界行军,本帝放心不下,这才亲自压阵前来。” “所以,你昨夜是想同我说这事?” “本帝见你不紧不慢的睡大觉,想着你当是知道的,剩下的话便没说……” 白似久汗了汗,敢情是他在自己身上看出一股莫名的自信,便将要紧的话给咽了回去。 非夜白说:“冰帝陛下不好好的回到军中带兵遣将,反而孤身一人前来,想来是来谈合作的了。” 虽然极其不愿承认,颜缥雪那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但仍是寒着脸印证了非夜白的说法。 “今日去军中,却见那些人疯魔之状更甚,已然控制不住了,即使外面那些阵法之术尚可抵挡,可对于那些毫无知觉之人,即便粉身碎骨也会冲破一切障碍,最晚明日中午,妖界大军便会踏平魔宫的大门!” 颜缥雪自然未曾忘记非夜白在善阴宫狠狠的坑了自己一把,几乎去了他大半的修为,害得他修养数年方才恢复功力。 可事儿是一码归一码,要算的账回头自然有的是时间去算,眼下已然是火烧眉毛的时候,顾不得许多从前的恩怨了。 非夜白道:“既然陛下诚心合作,那本皇也知无不言。” 第五百零六章 惺惺相惜 颜缥雪找上门说事,这午膳自然是吃不得了,非夜白将颜缥雪“请”到正殿,三人喝茶说事。 听完非夜白一席话,颜缥雪方才知道,原来那夜给他送莲瓣之人,正是拜奚娥。 那莲瓣中动了什么手脚是不知,总归不是做好事用。 而如今拜奚娥与拜雪姬千里迢迢前来道贺,不过是个幌子。 六界之中轮回道最为神秘,然而每年接纳的修士却不少,又不设种族限制,不论活的死的,只要是能动弹的,都有机缘能进入。 而这表面上的开放之说不过是一遭阴谋。 拜奚娥这些年一心打造须臾之塔,在其中作下手脚,囚禁了大批修士的元神,妖界前来的五十万大军,都是曾出入过轮回道的,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将元神卖给了拜奚娥,这才有了如今的疯魔之状。 这些修士中鱼龙混杂,但修为底子皆是不错,又有些家底,这才被拜奚娥选中。 操控了这些人,疯魔之症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头破血流也毫无知觉,真要打起仗来不比正儿八经的受过训练的逊色,可谓是一支死士。 而这死士大军有了轮回道移形之术相助,走遍六界也不过是数日的时间,行军速度如同闪电一般,所向披靡。 颜缥雪为人冷淡,甚少遇见让他无比愤怒的事情,可像拜奚娥这般将他妖界子民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是万万忍不了的。 事到如今,不是他放着仙妖联盟不作数反倒投靠魔头,而是现在六界之中除了非夜白手上的人尚且还未出现被操控的迹象之外,仙界、凡界、还有魔族其余两位魔皇手底下的人马已然齐聚于虚骨大魔天,其中究竟谁受了操控根本说不清。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与死对头联手的。 可现在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想到这里,颜缥雪寒声道:“本帝军中除了那些疯魔之人,还余有几万兵马尚可差遣,非夜白,你且说说有何对策,这几万人可能用的上?” “冰帝陛下倒是实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非夜白听罢,稍有些意外,这可是掏家底的事情,若不是颜缥雪被逼急了也不会同自己将这机密之事。 “本帝虽不愿与你这魔头打交道,可妖界五十万无辜子民不能葬送于此,哪怕折一人,本帝也不允许。” 非夜白勾唇一笑,眼中起了敬佩之意:“好!有你这句话,本皇信你。原本依照本皇布阵,与拜奚娥一战乃五五开,可若有陛下相助,便能放手一搏。” 颜缥雪难得没摆起一张冷脸,脸上微微有些动容,心中不由对非夜白这人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他本是一万个不愿意同非夜白打交道,可真打交道起来,还真不赖,有胆,有识,难怪此人能在凰朝手底下抢来资源最为丰盛的虚骨大魔天,明目张胆踩着凰朝的脑袋上了位。 眼看两人四目相望达成了协议,白似久坐在一旁也是感慨了一下,看来这世上当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 第六百零七章 当夜的晚宴终是没有办成。 傍晚时分宫人来报,轮回道来的一干人等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就像根本不曾来过一般。 至于被非夜白关在“洞房”里的数百号人也没了踪影,宫人们慌了神,满满的人,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空无一人的坑洞惶惶无措,以为里头的官员们都被轮回道劫持走了。 魔宫乱做了一团,而白似久则同颜缥雪一起,趁乱离开了魔宫。 先前听颜缥雪描述,宫外数百万人马定是很热闹,可当真飞到宫外时,就连颜缥雪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惊叹。 城外景象极为壮观,黑压压一片,大部分挤在宫门前用法术猛烈轰炸,而另一些挤不到门口的居然直接手脚并用墙上爬行,那诡异的姿势显然不是正常人能做的出来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岂有此理,我妖界子民岂能容他人如此践踏!” 颜缥雪再次发怒,简直不像他,白似久侧目看他眼眶泛红,显然是气狠了,但不知从何安慰起。 缓了许久,颜缥雪才冷声道:“这结界经不住如此轮番轰炸,看到不了明日中午,最迟早晨便会被攻破。” 白似久说:“拜奚娥亲自出马,今夜那些被非夜白困在阵中的人马便能出来,恐怕还会陆陆续续有人集结过来,数百万精英修士轮番轰炸,再坚固的结界都扛不住。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会沦陷。” “你倒是信他。” 白似久轻笑一声:“你不也是信他,才同你最讨厌的人联手。” 颜缥雪默了,没说话,闷头往前飞,两人隐去身形绕过重重大军,来到后方。 “那处就是白上闲的军营。” 白似久定睛一看,微愣一瞬:“主将军营没有守卫?” “依我看,白上闲信不过他们。” 白似久却若有所思道:“又或许,他知道我们要来。” 两人潜入,帐中无人,倒是正中的桌案上摆了一壶热腾腾的茶,看着像是刚泡的。 颜缥雪眉梢一皱:“不好,他果然知道,这是陷阱!” 就在颜缥雪正要回身之际,就听身后有人撩开帐帘进来,一双雪白绣金龙靴踏入。 “缥雪,你多虑了,多年未见不好好唠嗑反而陷阱伺候,这可不是本君的风格。” “白上闲,你……” 白似久惊呼一声:“别回头!” 然而晚了一步,颜缥雪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阿久,还是你懂本君。” 白上闲端的一脸温煦的笑,乍眼看去在和善不过,可手上毫不留情,雷光闪烁的牢笼一面接着一面,分别封锁了颜缥雪四周的区域,彻底组成了一个光柱囚牢,将他完全锁死在了里面。 白似久一步向后跳开,目光紧紧锁住白上闲:“闲哥,你当真要与我撕破脸面?” 白上闲却笑着摇头:“阿久,你错了,本君从未想过与你站在对立面,恰恰相反,如今形势你若看的清,应当明白该如何选择。” 第六百零八章 反目成仇 白似久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控制情绪:“闲哥,你且告诉我,当年你当着我的面死去,可是在骗我?” 白上闲朝前走了一步,勾着嘴角笑笑,抬起手,抚上禁锢颜缥雪的光牢,曲指微微一敲,不过是细微的动作,却让整座光牢狠狠的颤动起来,里面的颜缥雪露出痛苦的表情。 “阿久,你且回答本君,若是我骗了你,你当如何?杀了我,你没这个本事,若是逃,你倒是能逃的掉,可颜缥雪苦心帮你,却是逃不掉了。” “你竟不惜用太乙五行光牢。” 此术乃上古三大禁术之一,除非施术者死,否则此术永不会解除。 身死之人如何能施展此术? 白上闲之死不过是个笑话,降虫之术也是笑话,她为他守护仙界数万年,可从头至尾听到的都是谎言。 “是,阿久果然是聪明的。” 白似久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仿佛白上闲说的话都不是真的,下一秒她就会从梦中惊醒。 曾经,白上闲是她生命里的光,千年,万年都陪在她身边,教她修行,教她为人的道理。 可现在,他却成了她的噩梦。 “闲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口口声声说拜奚娥用降虫之术操控了你的尸身,你做的一切都身不由己,可如今看来,你反倒是乐在其中。” 白上闲轻轻一笑,一挥袖,营帐消失,他的身后,是辉煌的魔界盛景。 而这盛景,即将在明日彻底幻灭。 他说:“阿久,当时在轮回道时,非夜白便怀疑过本君,他倒是有着不错的直觉,可惜,他不信直觉,反倒信了你,才酿成今日魔界灭顶之灾。” 白上闲说话的时候,平淡得就像是在说旁人之事,并不觉得他做的有哪里不对。 “白上闲,我不后悔信你。” 白上闲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说:“也是,若不是信我,你也不会和颜缥雪送上门来。所以呐,阿久,本君答应你,绝不伤你,跟本君回仙界可好?” 这话听去分外熟悉。 当年大雨倾盆,他在烂泥潭里捧起她,睫羽上落下豆大的雨珠,他却毫不在意的笑着说:“小莲花,看你孤孤单单一个人,跟本君回仙界可好?” 然而,这句话于她,不过是讽刺。 白似久突然一笑:“白上闲,你让我同你回仙界,凭什么?” 白上闲笑意淡了淡:“阿久,你什么意思?” “你与拜奚娥联手,不过是因利而为,可眼下你们要的,都是我的真身,若是她知道我只身前来找你,大好机会她可会错过?” 白上闲眼中露出一丝罕见的诧异:“阿久,你难道……” 就在这时,白上闲身后突然传来一身怒喝:“白上闲!好你个背信弃义之徒,竟妄图与本宫争抢!” 光辉为箭,划破虚空,携雷霆之势,兜头照着白上闲砸下,白上闲眉梢一皱,“啧”了一声,反手一掌,与光箭拍在了一处,劈开了虚空,朝着拜奚娥而去—— 第六百零九章 白上闲万万没有想到:白似久竟然将她来军营之事告诉了拜奚娥,如此两败俱伤的事情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拜奚娥你疯了!”白上闲反手一掌,与拜奚娥战在一处。 拜奚娥讥讽道:“白上闲,你明知本宫要取这个女人的真身,却知情不报,妄想一人独吞,简直是不自量力。疯的人不是本宫,而是你!” 即便白上闲素来稳重,此刻也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刚说到关键部分,竟蹦出来这个疯女人。 “拜奚娥,你莫要捣乱你要她真身做何用,本君一清二楚。你手上那五瓣龙鳞有一枚不得用,即便你取了她的真身也毫无用处。” “白上闲,你莫要以为本宫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对白似久千般好万般好,甚至不惜将白帝之位给他,不过是想腾出数万年的时间里去养你的精血,如今时机成熟,你变翻脸不认人。” 这二人一雷灵一光灵斗在一处,半空中电闪雷鸣,甚是壮观,声势之浩大让四周修士们都不敢靠近分毫,远远观望了半晌,才有一人用微弱的声音说:“君上,上母娘娘,内啥,您二位说的那人似乎已经溜了。” 白上闲与拜奚娥立马收住手中招式齐齐低头一看,只见原本白似久站的地方已然空无一人,而困住颜缥雪的光牢也消失不见,所在之处留下了一个偌大的坑洞—— 原来白似久破不了光老,便将地皮给铲了,将颜缥雪连人带牢给运走了。 白上闲双眼一眯,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然而拜奚娥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到嘴边的肉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飞了,她能不气么。 且不说这二人之间又怎样缠斗了一番,那头白似久用一朵祥云将颜缥雪托在其上运回了魔宫,直至万魔殿才停下,非夜白早已侯在院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两个人出去,结果其中颜缥雪被关在牢中带回来了。”这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若是换做以前他定要好好嘲讽一番。 颜缥雪身在牢笼之中,被非夜白看到这狼狈像也是极难受,额角青筋直抽搐:“本帝无碍,不过是中了圈套,一个时辰便能想到办法出来,碍不着你们的事。” 非夜白眉稍一挑,直言道:“不是本皇苛刻,只是不知冰帝哪里来的自信,这上古禁牢威力可不是盖的,别说一个时辰,只要白上闲不死,你今生今世都别想出来。” 颜缥雪:“……” 他方才是没听明白白似久说的那什么牢,没曾想这东西如此霸道,再看白似久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非夜白,你有话便说,此术你是否能解?” 非夜白道:“若是不解此术,你出不来,要想正面杠,便少了许多胜算,但魔族不会退,你妖界子民怕是要吃不少苦头,怕是等不到你寻到法子解除他们身上的疯魔之状了。” 颜缥雪脸色一暗:“哪怕本帝拼尽一身修为,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第六百一十章 白似久终究没让颜缥雪耗费修为去解这光牢,而是轻叹一口气同非夜白一道将颜缥雪挪进了偏殿。 白似久想了想,又将殿内的幔帐给颜缥雪拉上,四周罩起来,起码旁人若是不甚进来也不至于被这光芒四射的东西给亮瞎了眼。 颜缥雪生平头一回受此屈辱,脸都绿了,只怪自己低估了白上闲的手腕,而白似久接下来说的画让他脸色越发的难看。 “你们要本帝在此处等着?” 非夜白道:“你放心,白上闲想要维持这光牢,本就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与其我们白费功夫去折腾,不如就这般耗着他,一旦他那处露出破绽,之后的计划便少了许多阻碍。” 这人固执,非夜白自认劝不动,不过讲了一句道理,随后偏眸看了白似久一眼,白似久冲他一笑,上前一步对颜缥雪说:“是这么个道理,他定是以为禁锢住了你,便除了一大患,却不知你同样打了他的主意。” 颜缥雪沉默片刻,眉头紧皱,显然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这才勉强点了头。 安抚好了颜缥雪,白似久与非夜白没多呆,带上门出了偏殿,大战前夜睡不安稳,两人干脆去寝殿抱了软塌出来,拉到院子里屁股还没坐热,结果天降暴雨,两人湿了一身衣衫又将软塌拖了回去。 白似久看着非夜白一身狼狈,湿透了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尤其是糊了满脸的水珠几乎让他睁不开眼,一时间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 非夜白双手还放在塌上准备挪腾进屋里,见她笑的开怀,手上也不挪了,无奈道:“夫人,你可别笑,你可是同我一个样。” “我就是没忍住,你继续,继续。”白似久笑着,往塌上一坐,仰起脸看他,“若是不让我笑,便将我一同抬进去。” 非夜白眸光一暗,以他这个角度看下去,风景正好,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去,然而此时不是时候,只能按捺下燃起的火,我只白似久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 “塌上湿,坐了可别生病了去。” 白似久站起来“哦”了一声,掐指一个法觉,她那身衣服和旁边的软塌瞬间干了去,趁着非夜白一愣的功夫,又坐了下去。 “这回可能抬我进去了?对了,可不许用法术。” 笑颜明媚,非夜白自是没拒绝,弯下腰正要将软塌抬起,忽然领口一紧皱,整个人身形一歪,倒在了塌上。 白似久一个翻身压到了非夜白身上,眼中尽是促狭之意。 非夜白从容一笑:“夫人可真主动。” 白似久推了他一把:“若是不逮住你好生说道一番,你是不肯让我参战了。” 先前非夜白与颜缥雪不约而同将她安排的明明白白,若不是她好说歹说了一番,方才出城的差事也落不到她身上。 此时魔界正值危难之际,让她在宫里打酱油,她心里怎么都过不去这道坎。 非夜白拍拍她,说:“阿久,这回我不能答应你。” 第六百一十一章 白似久愣了一瞬,没说话。 非夜白道:“阿久,我之所以不让你去,是因为那太乙五行光牢的灵气,并不是活人能散发出来的。” 白似久猛的支起身,双手微微用力摁住非夜白的肩头:“什么意思?那光牢分明只有……” 非夜白拍了拍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种阴气在冥界并不少见,错不了,现在在那军营里的,是白上闲的尸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确没受拜奚娥降虫之术的操控。” “你说的不错,若是真受了操控,他是无法背着拜奚娥来取我真身的,今日军营一行明显可以看出,他二人不过是面和心不合,白上闲也不受拜奚娥控制。” 非夜白道:“此事劳烦夫人了,若不是你想出此法,现在都不知其中关窍。” 白似久又道:“我捋一捋,白上闲……他若是没有中降虫之术,那他又是如何同生人一般,瞒过了你的眼睛?” 非夜白偏眸看向城外燃起的战火,许久才道:“降虫的确能操控死人尸身,并让其同活人一般,但这世间能做到此事的,并不只有降虫术。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去找轩辕崇华之时,他也是这般?” “你是说,极恶之魇?怎么可能,它不是被你封印在仙界圣坛之中了么……”白似久突然被自己说愣了,话锋一转,“白上闲是在当日圣坛一战后才出现的,从时间来看,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非夜白点头,想起当日之事,也有些恍然:“当时我以命相搏,要它被封印在深渊之中,若是事成,我与它都会永远沉睡。可最终我醒来之时,已然不在圣坛,而它也不知所终,现在想来,是它将我救出后脱离了我的身体,转而投到白上闲的身上去。” 白似久眼眶一红,将脸埋到非夜白领口处,半晌才闷着声音说:“白上闲的尸身是我亲手火化的,连骨灰都未曾剩下,极恶之魇又是如何复原他的?” 非夜白道:“你可还记得,刚见着白上闲时,他身体虚弱不堪,还有青龙鳞在他眉间留下伤痕。” “这有何关联?” “你我本欲去圣城找拜奚娥手下青龙使取龙鳞救他,可最终一无所获,不仅没见到青龙使,反而让荼融发现拜奚娥用六片龙鳞做法祭祀仪式,当时我便怀疑,那位所谓的青龙使,早就已经死了。” “若是这么说……”白似久猛然惊道,“你是说,极恶之魇是以青龙之力为源泉,才将白上闲的尸身复原,可青龙之力并不足以让它长久维持一位上神的肉身,所以才引你我去圣城,找拜奚娥要了其余五瓣龙鳞?!” “正是如此,你没瞧见白上闲后来人也精神了不打瞌睡了,现在活蹦乱跳的如真人一般,就是得了龙之力的缘故。” 白似久深吸一口气,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诧:“若真是拜奚娥帮了极恶之魇,那她犯下的可是滔天罪行……” 第六百一十二章 拜奚娥所犯的,是洗脱不掉的罪行。 妄图借助极恶之手,夺取至高无上的权利。 向来被六界嫌弃太过拘谨寡欲的仙人,双手却沾满了无辜生灵的血。 白似久站在窗前,看着天边大片大片瑰丽的法术在苍穹中跳跃,美丽而又血腥。 她与颜缥雪去了军营一趟,让白上闲与拜奚娥反目,城外喊杀之声倒是没有褪去,可大部分的兵力已然不是用作攻城,而是做了对峙之用。 战争最令人绝望的事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战况激烈,非夜白想瞒已然是瞒不住了,魔宫上下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零星有些宫人悄然打了包袱,趁人不备想要偷偷出宫去,却不知外头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大部分的魔族却是又血性的,即便是最普通的宫人,也拿起了兵器,就等非夜白一声令下,随时准备迎战。 可直到次日中午,非夜白却迟迟没有下旨意,一些大臣们坐不住了,以宗藏为首的元老院气势汹汹的冲上了万魔殿。 然而殿内空空,数百号人冲进去,只看到坐在窗边的白似久一人。 宗藏气势虽凶,但并非针对的是白似久,见到她点头行了礼,随后直言道:“王后,敢问尊上现在何处?” 白似久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拍拍衣裙走向众人,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下摇了头:“今日晨起便不知去向,他没去上朝?” 宗藏道:“并未,我等一早上连尊上的影子都未曾见着。敢问娘娘,尊上临走时可有说些什么?或者昨夜可曾透露过去向?” 白似久惋惜的冲着众人耸了耸肩:“昨日我睡的沉了些,什么动静都未曾听到,他也未曾与我透露过半点。” 宗藏捋着花白的胡子长叹一声:“哎,大战在即,尊上却不见踪影,这要我等如何是好!” 众人窸窸窣窣议论起来,惶惶然不知所措,待众人议论的差不多了,白似久这才旁敲侧击道:“你们可曾见过几位魔主?” 众人一愣:这么说起来,他们倒是真没见到几位魔主,难不成是与尊上有要事相商,这才避开了众人? 白似久笑了笑,安慰众人道:“诸位莫慌,既然尊上与几位魔主都不在,想必是已经想出了妙计退敌,不如诸位先回去,说不准待会尊上便会传唤各位。” 宗藏双眼一眯,盯着白似久看了半晌,没从她脸上看出丝毫慌乱之色,突然一笑,对白似久说:“是这么个理,娘娘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害长老白跑一趟,辛苦长老了。” “娘娘说笑了,为人臣子能为君分忧是职责所在,何来辛苦一说?” 白似久也笑了笑:“好说,好说。” “既然尊上胸有成竹,诸位也不必在这杵着打扰娘娘歇息了,回去罢!” 宗藏招呼一声,抬腿就走,然而临走时却深深看了白似久一眼,明显有些怀疑:尊上当真有应对之策? 白似久一笑:自然是有的。 第六百一十三章 白似久信誓旦旦的承诺了百官,非夜白自有妙计,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个没底,不为别的,非夜白说要坐山观虎斗,顺便绑来那么一两个人质,便可退兵。 白上闲与拜奚娥已然撕破了脸,现在城外攻城之势消退了大半,仙界与轮回道正式开战。 说实在的,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是想不到白上闲与拜奚娥会因争夺她而反目成仇,怎么听都是戏本子里才会发生的段子。 当然,戏本子里通常是二男争夺一女的套路,像这般一男一女争她争的头破血流,也是让她大开眼界。 其实她的真身究竟有何妙用,就连她自己都没搞明白,除了能助修士们抵挡天劫之外,延年益寿、提升修为的功效并不见得有多诱人。 这事儿还的问宗真长老。 原以为宗真长老是不愿见她的,毕竟头一回见面不欢而散,但当白似久站在玉女宫大门口时,却发现宗真长老居然坐在门廊上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来是料定了她要来。 “长老。” “嗯,你来了。”宗真脸色平淡的说。 “长老可是久等了?” “不久,你来的比我预计要早的多。” 白似久走到宗真面前,一撩衣裙,也坐在门廊上。 “白似久,哦,不,都是有名有份的人了,现在应当叫你王后娘娘。” 白似久淡笑一声:“长老这话听起来挺讽刺。” 宗真道:“确有此意,灭族之仇,你竟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揭过,的确让我意外。” “长老觉得意外倒是在情理之中,可长老今日坐在这里等我,想必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宗真微愣了一瞬,随后说:“娘娘聪明过人,虽说不知自己真身之用,却能离间白上闲与拜奚娥,不战而屈人之兵,娘娘若是自立山头,不会比非夜白那小子差到哪去。” 白似久笑道:“原来长老竟有此意,若是我说,愿意自立山头,长老可愿意追随我?” 她本想着随口开个玩笑,结果宗真正色道:“愿意。” 这下换成白似久愣住了。 宗真见她不信,低头自袖中掏出一物,递给白似久。 白似久结果一看,一枚赤红晶石,剔透光润,是一种未曾见过的材质。 “这是什么?” 宗真突然一笑:“这是心。” 白似久一听,差点将赤红晶石给扔出手去:“……谁的心?” “你父王,帝昊。” 白似久:“……” 宗真道:“陛下当年被六界围剿,那些人口口声声说陛下恶事做尽,要将陛下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陛下临时之前,硬生生将自己的心剖出来,交与我说,若是你长大了,务必要将他的心交给你,让你知道你父王的心,并不是黑的。” 白似久指尖一紧,晶石的棱角割的她掌心生疼。 她早已没了父母的记忆,唯一有关他们的记忆存放在颜缥雪给她的莲瓣中,拿在手里却不能用,何等的煎熬。 可现在她手握帝昊之心,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第六百一十四章 “宗真长老,依我看,帝昊留下此物给我,应当不止是做个念想吧?” “自然不是,陛下圣明,自打娘娘出生之时,便预知娘娘日后会因真身而引发六界战乱,这才生生剖出心脏,以备不时之需。” “此物有何用处?” “娘娘真身上古三生莲,不仅能助修士抵挡天劫,还能逆天改命,起死回生。” 宗真突然诡异一笑,趁着脸上疤痕,让白似久莫名有些慎得慌。 白似久看着宗真干笑两声:“前半句我是知道的,毕竟也操作过一回,熟练的很。可逆天改命之事未免太过荒诞,此事就连当今六界修为第一的拜奚娥都无法做到,更何况是我?” “娘娘以为,白上闲同拜奚娥为何会因你而大打出手,形成如今对峙的局面?他们可都是馋极了你的真身,谋取多年,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来硬的一个来软的。” “逆天改命……他们皆位至巅峰,还要如何改命?” 宗真大笑一声:“不,妄想逆天而行的可不是他们,世间极恶被压制了数十万年,它的怒火你可曾想过?!” “你的意思是,白上闲与拜奚娥当真是受了世间极恶的操控?”白似久心底的一点希冀被宗真点燃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希望同白上闲为敌。 宗真道:“正是。” “可若是他们同为极恶之魇操控,为何会各自为阵,闹到如此地步?” “极恶之魇本就是世间至恶之念汇聚而成,嗜血,多疑,贪婪,憎恶一切抵挡在它面前之人,它如今分裂为两个人格,双方对峙并不奇怪。” 白似久倒吸一口凉气:自己打自己,还真个狠人。 “娘娘,你可别忘了,当年陛下和正宫圣母威震六界之时,拜奚娥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侧妃,圣君一年半载都不会去她的住处,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她如何能将陛下玩弄于股掌之中,害得陛下惨死!” 宗真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双眼泛红,恨不能将仇人撕扯成碎片方才罢休,白似久顺着她的话点头,随后待宗真情绪稳定些了又摇头道:“拜奚娥当年虽不起眼,可活的长久,如今儿女双全,尽享天伦之乐。” 不像她父母,恋情不容于世,是对苦命鸳鸯。 宗真冷笑一声:“娘娘莫要妄言,拜奚娥恶事做尽,遭了报应,无子无女,何来儿女双全一说。” 这回轮到白似久愣住了:“长老这是何意?” “哼,不过是杀母夺子,就那白衣圣使,连名字都不曾从拜奚娥那得一个,还是自己给自己取的,连族谱都上不了。至于那位白双妤,不过是白家外族的孩子,全家被屠,不留活口,因而这些年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出身。” 白似久“噌”的站起来,双眼一眯,目光发冷道:“你是说,拜奚娥不但杀了白衣的母妃,还杀了白双妤全家,让他们认贼为母?” 第六百一十五章 宗真嗤笑一声:“娘娘不信?本长老活的久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却唯独料不到世间极恶究竟能做恶到何种地步。可惜呐,本长老资质平平,在九劫魔君的品阶已然停留了数万年,是没那个本事除掉它了。” 白似久道:“我本以为轩辕重华封印了极恶,许多事情才未曾想到联想到它那处去,可长老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从上古至今,极恶之魇就从未被真正封印过。” “你明白就好,它妄想用你的真身逆了天道,让六界以它为尊,哼,妄想!” “它的确是妄想。事到如今,长老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宗真神色古怪道:“娘娘为帝多年,即便那帝位不是娘娘的,可身份修为资历摆在那,如何做不得一界之主?若是娘娘不想与非夜白有所冲突,拿下轮回道也是一条路。” “……多些长老美意,我看还是不必了。” 宗真沉默半晌,轻哼一声:“依我看是不想与非夜白分开才是。” “……”白似久被宗真说的有些汗颜。 宗真说的倒是也没错,可轮回道那地方本身就复杂的很,数百个虚无空间各自为政,就连极恶之魇借助拜奚娥的身份筹谋多年,也没将轮回道给盘下来。 再说了,她好端端白吃白喝的王后不当,去捣鼓轮回道那些囫囵事,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么。 “罢了罢了,本长老年岁大了,也搞不懂你们这些娃娃在想些什么,你们的事由你们自己去盘,我可管不了也不想管。” 说着,宗真站起来赶着白似久往外走,殿前就是悬崖峭壁,宗真手下半点也没留情,推搡着白似久往外赶,不乐意见她了。 白似久无奈,腾云离开了玉女宫,飞出老远回头一看,却见原本回宫关了大门的宗真又折了回来,站在悬崖边巴巴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见她回了头,扭头就走。 也难怪,宗真真心护主,对帝昊之死耿耿于怀,忠心守护帝昊之心数万年,一朝离了手,定是舍不得的。 帝昊之心力量磅礴,即便装在九转乾坤囊里都压抑不住那股汹涌的魔气,若是换做她从前的仙人之身,怕是真承受不住。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转了虚无法道,不受魔气妖气侵蚀,这才能稳稳当当的飞回宫。 刚到院子里,非夜白便从殿内迎出来,上下打量她半晌,还上了手,恨不能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通才安心。 “阿夜,你早上不是出门了么,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 非夜白从容道:“听说百官找上门来,你还放他们进来了,放心不过这才赶了回来。” 白似久噗嗤一乐,当场戳穿他:“各位魔主长老们待我都不错,如何能为难我了去?你是怕宗真对我不利,这才赶来的不是。” 非夜白揽住她,低头吻在她唇角,说:“话都被夫人说了,一句都没错的,虽说宗真乃帝昊旧臣,可这些年风评不大好,注意些总是没错的。” 第六百一十六章 白似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推了非夜白进门,转身将殿门关上,转身问:“如何,今早去掠人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非夜白冲她一笑,双手轻拍三下,就见一红一黑两人提溜了一个大布袋搁在了地上。 “二位护法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皓叶嘴上不过是这么一说,调侃的语气显然是没拘束着,扬眉一笑:“娘娘还记得我二人?” 白似久笑着说:“当然记得,宫里爱穿红衣的就你与荼融二人,好记的很。” 红色可是个难驾驭的颜色,尤其是穿在男人身上,又要能体现出英武飒气,又不能过妖,在她记忆里可只有荼融与皓叶两人。 两人性子张扬,皆有相似之处,都是自来熟的。 不过好在皓叶还是讲分寸许多,不似荼融那边肆意,也就在非夜白面前放开性子,平日也是个沉稳的。 皓叶是个随性的,听白似久这么说便觉得是在夸他,献宝似的将大麻袋拖到白似久跟前,神秘一笑:“娘娘猜一猜,里头装的是什么?” “依我看,你这般面带喜色,定是抓了位重要人物来。若是捎上的是我最想要的那一位,便是更好了。” 皓叶轻叹一声,这位正宫娘娘从前没名没份没记忆时,便是个厉害的,如今更甚,他还想卖个关子呢,结果啥也没说就被猜了正着,瞧尊上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心里有苦说不出。 来时他与尊上打赌娘娘是猜不到的,可现在,他屋里藏的那些佳酿全都要被尊上收了去,简直是造孽。 白似久奇怪的扫了皓叶一眼:“我不过是猜了猜人,你怎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一没抢你人,二又没抢你东西。还是说,你们抓的不是拜雪姬?” “是,抓的正是她。”皓叶欲哭无泪,无处发泄只能狠狠踩了楚烨一脚。 楚烨:“……” 非夜白平白得了皓叶一库的佳酿,心情甚好,贴心的为皓叶补了一句:“夫人猜的没错,他这叫喜极而泣。” 白似久没看到二人之间的小动作,仍是有些莫名,走过去揭开麻袋口子,就听“噗通”一声,拜雪姬应声而倒。 看样子是昏了过去,也不知为何被打晕的伤是在脑门上,肿了老高一块,闲得有些滑稽。 “你们倒是真的说干就干,半点儿都不马虎的,那可是万马军中,如何能这般将人掠过来?” 皓叶本恹恹的唉声叹气,一听白似久文问这个,立马精神起来,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如今这世道最好使的可不是武力,有时候颜值也是办成事的。” 白似久立马看向非夜白,见他嘴角微微一抽,心里立马明白了,干笑一声道:“你们这方法倒是真的……节省修为。” 皓叶生怕事不闹大,挤眉弄眼道:“娘娘,你可是没看到当时那情景,尊上往这女人面前一站,就那么微微一笑,这女人恨不能连路都走不动,眼睛都看直了去!” 第六百一十七章 “哈哈,这女人也是有点意思,迷恋尊上的人多了,可像她这般见到人就走不动路的还是头一个。” 只听门外一阵朗声大笑,荼融推门而入,乐的嘴巴都没合拢去。 不过笑归笑,规矩还是不能落下,荼融走上前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荼融见过尊上,见过娘娘,您二位交代的事都办妥了,不出三日,城外攻城的大军便会灰溜溜的跑回老巢去。” 非夜白勾唇一笑:“办的不错,本皇新得了一批佳酿,待大军退去后,正好为你庆贺一番。” 荼融大喜,心说能让尊上称之为佳酿的酒定是好酒,这赏赐可比金银财宝要强了多了去。 “不必急着谢本皇,这批佳酿是皓叶护法多年酿造而成,不过是借本皇之手送了你,你该谢他才是。” 皓叶正兀自唉声叹气一库房的好酒没了,听非夜白这么一说微微一愣,随后就见荼融大步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这活儿接下时,本魔主心里都没有十成的把握,然而护法对本魔主如此信任,当真是有心了,本魔主谢过了!” “……应该的,魔主何等人物,下官自然是信的。” 皓叶干笑一声,看了看白似久,白似久冲他一笑,丝毫没有揭穿的意思,再看看楚烨,很好,一言不发,也没说话的意思。 “那什么,来人,将东西抬上来赠与魔主。” 荼融不知这批酒的来历,况且尊上金口玉言,他便信以为真,当时便觉得皓叶这人看着亲切了许多。 尊上的这几位护法平日仅听尊上一人差遣,与他们这些魔主往来不多,多半是被派出去办些机密事务,也没好生说上话,如今看顺了眼,这人又与自己一样喜欢穿红衣,更是欢喜。 荼融大笑道:“哈哈,好说好说,虽说平日你我相交不多,可今日一见,倒是深有眼缘,看来以后是要多走动走动。” “……”一旁的楚烨护法看了皓叶一眼,又神色淡淡的偏过眸去。 “魔主客气了,好说,好说。” “走,既然事情办妥了,咱几个现在就喝一杯去,现成的!” 说着,荼融拉上皓叶抬脚就走,见楚烨还跟个木头似的杵那儿呢,心说人家尊上与娘娘要与这位拜雪姬公主好生交流一番,他呆这多不得劲,赶紧另一只手拽了去,三人拉拉扯扯的出去了。 待三人带上门走远了,白似久这才说:“你今日特意为皓叶与荼融搭桥,可是日后要予以重用?” 非夜白眉梢一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这些年虚骨大魔天低调行事,明面上势头已去,可养精蓄锐多年,根基扎实了许多,这次之所以不战,便是不想将底子暴露于世人眼中。” 白似久轻笑一声:“这些年你不在,他们的确低调了不少,可你一会来,这些人可就憋不住了,眼下你又将拜雪姬这位重要人物掠了来,大臣们又是要雀跃好些时候。” 第六百一十八章 同非夜白说了会儿话,就听地上拜雪姬嘤咛一声转醒。 第一眼看到的非夜白的俊脸,拜雪姬脸颊一红,下意识的将白裙里嫩白颀长的双腿往外挪了挪,正欲说话,结果转眼一瞟,拜雪姬大惊失色,下意识往后爬了一步:“白似久,怎么是你!” 白似久抿了抿嘴,有些无奈,她这张脸在拜雪姬这里竟然已经有了这般的威慑力,也不知是好是坏。 “公主殿下初到万魔殿,便行这么大礼,怕是不好吧。” 拜雪姬猛地站起来,四周一张望,脸色当场就白了,颤抖着手指着白似久:“你,你居然……居然绑架本公主!” 白似久:“……”分明这场绑架从头到尾她都不曾参与过,况且绑她拜雪姬的人正站在这里,还能将这口锅扣到她头上来,看来对她当真是积怨颇深。 “绑你的是本皇。” “不,本公主晕过去之时,你分明站在我面前,由此可知,绑我的人并不是你,你莫要替白似久遮掩。”不得不说拜雪姬是个狠人,面对非夜白时一副娇羞不已的样子,眼角却恶狠狠的瞪了白似久一眼,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白似久:“……”这锅她真不背。 非夜白:“……”恋爱中的女人,真的能选择性的无视掉许多事情。 白似久推了非夜白一把,她同拜雪姬是根本聊不出话来的,这事儿就交给他了,非夜白无奈一笑,转而对拜雪姬道:“公主殿下可知,这万魔殿是什么地方。” 拜雪姬双目含春点了点头:“这是陛下寝殿。” “从前是的,可现在不是,如今这宫殿已经赠与了本皇的王后。” 拜雪姬笑容一僵,非夜白这话是提醒她,他已经迎娶了白似久为后。 可拜雪姬不甘心:“陛下说笑了,如今六界之中但凡为王的,哪个不是后妃三千,她白似久再能耐,又能如何!” “看来本皇的意思,公主是不明白的了。公主倾心于本皇,本皇感激不尽,可强扭的瓜不甜,公主应当明白。” “本公主可是圣君嫡女,堂堂轮回道大公主,与她白似久比起来又有哪点不如?!是,本公主早年贪玩,在云伏神宫伺候了白似久一阵子,可那是因为本公主以为她是男儿身,不然哪里会去她座下做贱婢!” 非夜白眉梢一拧,若不是阿久几次三番叮嘱他,他早不乐意跟这疯女人说话了。 “公主,云伏宫的仙娥们都是好人家出身,又是潜心修行的,如何能称之为贱婢。” 拜雪姬嘴巴一扁,委屈道:“好,你不喜欢,我便不说了。” “本皇今日要问公主一句,仙界与轮回道井水不犯河水,公主为何要下毒手,将云伏神宫数千条无辜性命屠杀殆尽。” 拜雪姬委屈道:“……你在白似久座下为徒多年,你欢喜,你开心,你学到了真本事真功夫,本公主也替你欢喜。可她白似久护不住你,让你受天帝、受凌君弑欺辱,本宫主是为你不平,那千条性命死了又有何妨!” 第六百一十九章 继承神力 拜雪姬激动不已的说出这番话,白似久突然笑了一声,啪啪几声鼓掌:“公主如此视理直气壮的将人命视若草芥,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出身,竟敢说本公主!”拜雪姬冷笑,“你当初做白帝时,看着本公主在你座下,可是日日夜夜在心里嘲笑本公主!” “你这人说话简直是好不讲理。你隐瞒身份到我座下修行时,我又如何能知道你是位公主?” 拜雪姬一口咬定:“狡辩!你定是一早便知道了,还看了本公主那么多年的笑话!” 白似久一摇头:“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你如何证明我一早便知你身份,是故意为难你?若当真如此,你以为我会让那千条性命葬送于你之手?” 拜雪姬冷笑:“哼,你没保住性命,也没保住他们,那是你自己蠢,看了本公主多年笑话还想抬脚走人?做梦!” “且不说我从来不知你究竟是和身份,就算你真有怨气,大可冲我来,为何要草菅人命?” 拜雪姬嗤笑一声:“草菅人命?本公主生来便是圣君……” “公主。”非夜白突然打断她,“你可曾想过,若是您当真是圣君嫡女,圣君如何会容忍自己的嫡女去仙界他人座下听候差遣。” 拜雪姬一愣,毕竟是非夜白说的话,她定是要仔细想过才回的,可非夜白说话这弯儿转太大,她有些转不过来了。 “陛下,你……什么意思?” 非夜白淡淡道:“你可知,为何圣君归天后,轮回道便一直没出过下一代圣君?” “这,这是因为父皇去的突然,没来得及将神力传授与本公主。” 非夜白突然:“错。这是因为,新一代圣君早就闻名于世,只不过当时的身份地位,并不适合做圣君罢了。” 拜雪姬有些懵:“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圣君之力早就有了归属,圣君死后,公主当然是得不到他的神力了。” “这不可能!本公主是嫡女,无论如何,他的神力都是本公主的!” 非夜白看着拜雪姬的眼神多了些怜悯:“公主应当知道,圣君是六界之中唯一一位能逆天改命之人,可公主并无此神力。但现在,拥有此等神力的人就站在公主面前,就连拜奚娥和白上闲都不惜为她争破头颅,他们所作所为,可还有假?” 拜雪姬难以置信的瞪着白似久,惊呼一声:“不可能!难道你是说,她,她得了神力?!” 非夜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然,魔界与轮回道井水不犯河水,拜奚娥为何会突然对魔界下手,还不惜将自己多年积累的底子全掏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可已经是孤注一掷之举。” 拜雪姬死死盯着白似久,心里动摇起来:是啊,她先前就觉得奇怪,即便白双妤嫁青帝是白似久撮合的,可归根结底拜奚娥与不白似久没那么大怨仇,好端端的要置人于死地,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第六百二十章 蛇蝎毒妇 拜雪姬沉默片刻,突然又一摇头:“不,拜奚娥已经是六界巅峰的圣母娘娘,她又有什么得不到的,为何还要逆天改命,如此不是多此一举?” 非夜白道:“公主,拜奚娥无子无女,她手里的孩子,都是从旁的后妃那里抢来的,杀母夺子,在深宫并不稀奇。” 拜雪姬到退一步,杏眼大瞪难以置信:“此话当真?!陛下金口玉言,可是不能乱说的。她对白双妤的好,可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如何会有假?” “正是因为这般,才完美的蒙混了过去,若不是拜奚娥对白双妤百般的好,圣君岂不是会怀疑自己封的圣母实际上是一个蛇蝎毒妇。怎么,公主不相信本皇所言?” 非夜白双眼一眯,眼神有些危险,看得拜雪姬心尖一颤,赶忙摆手陪笑道:“怎么会,雪姬与陛下相识多年,对陛下再了解不过了,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相信的。” 非夜白不置可否道:“既然公主相信本皇,那接下来本皇要说的事情,公主可要好生斟酌。” “陛下请讲。”拜雪姬面颊微红,垂下眼,心里莫名涌上一阵期待,难道……他当着白似久的面与自己说这么多,可是因为想说服白似久接受自己? 若是非夜白肯松口,让她在他后宫有一落脚之地,她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公主,公主。” 非夜白脸色一黑,也是拜雪姬走神走的太过明显,不得不提醒一句,不然这一同谈话要谈到天黑了去。 “本公主听着,陛下请讲。” “公主的母妃早年因病故去,可还记得当时太医诊的是何病症?” 提到生母,拜雪姬有些黯然:“自然记得,母妃太过操劳,父王又不爱母妃,母妃郁郁寡欢,一生积郁所致。即便我母妃出身尊贵,可又有何用,父王还不是眼里只有当年的正宫娘娘,何曾在意过我母妃的感受,所以她……她后来才疯了,彻底疯了,竟然对父王行刺,白白丢了性命……” 非夜白点头,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本皇从前听人提起过端惠仙妃晚年的病症,毕竟一朝后妃突然如疯魔般在圣君大寿之人行刺,不是件小事。” “是,父王大怒,本公主无论怎么求情,父王终究是不肯饶恕……”说着说着,拜雪姬带上了哭腔,一想到当日她母妃首身异处,眼泪根本止不住。 非夜白待拜雪姬缓了情绪,这才缓缓道出:“端惠仙妃当年症状,比起如今聚集在城外攻城的修士们,要如何?” “陛下这是何意?他们都是奉命行事,这才……这才……” 说着说着,拜雪姬突然自己都不说下去了。 拜奚娥跟她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而将士们才如此奋勇,可非夜白这么一说,内心突然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若是论症状,真要比起来,同她母妃当时疯魔之状倒是有七分相似之处,难道说…… 非夜白见拜雪姬终于听明白了,出言肯定了她的想法:“公主,正如你所想,端惠仙妃,是为人所害。” 第六百二十一章 拜雪姬刚回军营,拜奚娥立马笑着迎出来:“雪姬,你终于回来了,你刚去哪了,本宫找遍军营都没寻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拜雪姬冷淡道:“哦,无事,本公主晨起有些胸闷,许是呆不惯魔界的缘故,便早早出去溜达了一圈,一下忘了时辰,现在才回来。” 拜奚娥脸上笑容一僵,拜雪姬说了句身体不适,与拜奚娥擦肩而过,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狠狠扫了拜奚娥一眼,回了自己营帐中,禀退左右,唤了心腹来。 “离心,去请白帝一叙。” 被唤离心的女修僵笑着说:“公主殿下,那位……咱可是请不来的……” 拜雪姬一咬牙:“没用的东西,罢了,本公主亲自去。” 自打拜奚娥前几日同白上闲撕破脸后,去仙界军营可不是件容易事了,好在拜雪姬从深谙幻化变通之术,化作仙界的修士混了进去。 然而她幻化之术虽精,却甚少用于实战,还未到白上闲帐前呢,便被人拦了下来。 一位白面仙君用仙剑指着拜雪姬嚷嚷道:“哟,大家伙瞧瞧,这不是轮回道大名鼎鼎的雪姬公主么,怎的扮作这男子模样了!” 旁边数百位仙君将拜雪姬围在当中,跟看猴子似的,笑的轻蔑:“不知。我等可是只认白双妤公主,至于这位什么姬的,从未听过这等名号,别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拜雪姬脸都绿了,不再掩瞒,拔剑怒斥:“你们这些蠢材,竟敢拦本公主的路,想死的就一起上!” 旁边一位人听拜雪姬这么说,冷不丁嗤笑一声:“哟,好大的口气,本王到要看看,你这女娃娃究竟有什么本事。” 拜雪姬被这人雄浑的气势震的到退一步,气势弱了几分:“你,你是何人?” “本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雷振天!” 拜雪姬脸色一白,她可是听过这雷振天的大名,说好听叫为人耿直,说难听点就是油盐不进,瞧谁不顺眼便怼谁,大粗人一个,讲道理是讲不清的。 “原来是雷神,本公主不同你讲,你叫白帝出来!” “都说魔界永夜,本王看,事实并非如此。” “什么意思?” 雷振天哈哈一笑:“本王的意思,是你白日做梦!” 拜雪姬当场黑了脸,恨不能一剑捅到雷振天脸上去。 众修士轰然大笑,看拜雪姬的眼神就像在看笑话,看的拜雪姬无地自容,眼看着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这时就听身后有人淡淡道:“公主大驾光临,有何事找本君?” 拜雪姬一回头,看到白上闲如同看救星一般,上前一步盈盈一拜:“白帝,你手下这些人好生没教养,竟敢羞辱本公主,你看要如何处置他们。” 白上闲笑了:“公主怕是真的没睡醒。” 拜雪姬难以置信,不是,白上闲不是向来十分好说话的么,怎的如此对她?! “公主想必不知,如今仙界已正式与轮回道敌对,公主如今在本君这里,可是没有活路。” 第六百一十五 “罢了,进去再说。” 驺闭长叹一声,起身进帐,白似久看了一眼晕在地上的拜雪姬,心说这女人迷恋非夜白没个底线,还是让她在地上多凉快清醒一下为好。 白似久说了许久,见非夜白听得入神,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你那会尚未封皇,自然是不知的。” 不知? 不,他可是知道的太清楚了。 那时仙界正值辉煌盛世时期,六界皆以仙界为尊,魔界第四代魔神被白帝王斩首于仙界八重天彼望坡后,魔界更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彼时,白帝收徒一事为六界瞩目。 初选放榜那一日,大多抱着侥幸心理混进复选的仙君们都丧了气——所有上仙阶品以下的仙君们全部淘汰,唯独留了一人。 众仙议论纷纷,十阶满修的仙君不少,许多一劫上仙都淘汰了,为何留下了这号人物? “唉唉,你们看,这个非逝是何人,为何能进复选?” 一位白面仙君用仙剑指着末位的“非逝”之名嚷嚷道。 周边几位仙君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摇头道:“不知。我等可从未听过这等姓氏,别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不能吧,据说这些选是白帝钦定的。” 旁边一位长脸上仙听到这群毛头仙君们议论纷纷,冷不丁嗤笑一声:“钦定?你们当君上日理万机还有空搭理这档子事,别说是初选,就连复选君上也懒得搭理,怕是只有终选时君上才会挑拣一二。” 旁边听的几位惊讶道:“难道是有人加塞进去的?” 白面仙君不乐意了,同他理论道:“诸位仙友,这位非逝的名号你我都未曾听过,定不是什么望族子弟,冒着得罪君上的风险加塞这样一个人又有何好处?” 众仙面面相觑:“这倒也是。那你怎么看?” 白面仙君道:“依我看,定是君上念他资质过人,特意留下的。况且,这位是同君上一样是雷修,如今榜上这三十位入选的里头唯有他一人修雷,想必君上对此人另眼相看。” 长脸上仙当场黑了脸。 他轩家好歹也是跟轩辕皇族有些渊源,他轩鸣山勤修苦练才在初选之前初登一劫上仙的阶品,本以为入个复选是轻而易举之事,谁曾想他竟榜上无名! 榜上那些个修为不如他的,家族势力摆在那,他自然不敢有所怨言,这个叫非逝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一无名小子竟占了一席,怕就是这小子挤掉了属于他的位置,这叫他如何能忍? 白面仙君又道:“哎,只是这人一上位,却让多少上仙们寒透了心。” 几位仙君们摇头叹息道:“就是就是,我看许多上仙此次都未入选。” 白面仙君看了轩鸣山一眼,又状似不经意道:“不过依我看,这位非逝就算进了复选,突围的可能性也是极低的,也就是上个榜涨涨脸面罢了,还不如把位置腾出来留给他人。” 轩鸣山在一旁听了半晌,死死盯着榜上的“非逝”二字,寒着一张脸默默盘算起来。 第六百一十九章 白似久走了,事情没谈妥,她得赶紧回去找非夜白商议一道,以免白上闲做出傻事,好不容易回归人间又给冰封了回去。 她临走时去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驺闭,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不仅她膈应的很,旁的仙兵们也不敢正眼看。 雷振天亲自守在外头,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拱手施礼:“见过君上。” 白似久还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毕竟许久没人用这个称呼叫她了,委实听的不习惯。 “雷振天,你这么叫可不合规矩,仔细旁人参你一本。” 雷振天哈哈一笑,老大一个块头得弯下腰看她:“君上,这里除了你,臣的官职可是最大的,他们还参不了这一本。” 白似久一乐,说:“也就你敢说,就你胆子大,明知道我不是白帝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君上。” 雷振天大手一挥,对身后的一众仙兵招呼道:“傻小子们,还愣着做什么,连君上都不认得了,一个个还想不想吃午饭了!” 原本周围把守的仙兵们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看白似久,张张嘴没敢叫出口,现在雷振天发话了,胆子立马壮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嗓门大:“见过君上!” 白似久知道,雷振天这是挺自己呢,可仙规森严,他们在这里这么大动静的喊了,要是传出去可是个个都要受罚的。 想到这里,白似久明确表达自己的立场:“你们可别这么喊,俗话说祸从口出,别为了我惹祸上身,嗯?” 仙兵们面面相觑,都看向雷振天,雷振天大刀一举,瞪圆眼睛喊:“你们这些臭小子,若是谁敢透露风声,本王饿你们一百年去!” 他这么一说,算是彻底挺白似久了,众仙兵们也放下心中顾虑,七嘴八舌的说道起来。 “君上你可别这么说,您的事情雷王经跟咱说了,咱都是讲理的人,您为仙界付出了多少,这几万年来大家伙都是看在眼里的,都记着呢,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君上您也别多想,您为咱做了多少事,咱弟兄们哪个不知道,至于这性别,根本不是问题,像您们上神,不是可以随意转换性别的么。” 白似久咳嗽一声,看了雷振天一眼,那意思是你这瞎编编的也太过了。 雷振天浓眉一挑,心说他还算说保守了些,没扯别的呢。 白似久仰起脖子道:“你瞧瞧你,从前也没觉得你块头大,现在看着跟座大山一般,再这么说下去我脖子都要酸了。” 白面仙君又道:“哎,只是这人一上位,却让多少上仙们寒透了心。” 几位仙君们摇头叹息道:“就是就是,我看许多上仙此次都未入选。” 白面仙君看了轩鸣山一眼,又状似不经意道:“不过依我看,这位非逝就算进了复选,突围的可能性也是极低的,也就是上个榜涨涨脸面罢了,还不如把位置腾出来留给他人。” 轩鸣山在一旁听了半晌,死死盯着榜上的“非逝”二字,寒着一张脸默默盘算起来。 第六百二十章 “怎么着,可是青夙已让你过来游说的,嗯?” 雷振天心思被吹破,略带尴尬道:“臣就是这么一说,您可别往心里去,青帝那人吧,若不答应他,他能成天在臣跟前晃悠,眼睛都花了。” “这个我知道,你从前可不是爱管闲事的。” 雷振天向来不是个会说的,只得放弃:“罢了罢了,此事臣提了一嘴,也算对得起青帝。您说吧,里头这位究竟要如何处置,这可是烫手山芋,臣定是不会管的。” “这事你不必急着办,将人给守好了,免得有人前来劫狱。” 雷振天惊讶道:“劫狱?如今这周遭囤积四方兵马,仙魔妖和轮回道,都是各自为战,谁都不愿意提出合作,仙界也再无增援,能有何人来劫狱?” 白似久轻轻一笑:“你们该防的,自然是魔界。” 雷振天有些懵了,心说您不就是魔界的么,可咱这几万年的交情,防谁都不能防您啊。 “我自然是不会劫的,你要防的是非夜白。” 雷振天用疑惑的目光盯着白似久,心道那魔皇小子不是您夫君么,怎的还分拨行动了,那他到底是打呢还是不打呢,该不该下狠手呢? 白似久抬起手,放在颈部做了一个歌喉的手势,雷振天浑身一震,木了。 让他下死手,自然不能是真的这么干,可要让旁人看不出痕迹,还要做的像,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尤其是他对君上嫁的这位魔皇意见极大,好好的魔皇不搞事业不搞事情,偏偏将他们仙界的顶梁柱给挖过去放在了后宫,简直是细思极恐。 魔界,冥界本就是非夜白的了,再加上仙界上神和三王都知晓此事,也不会真的赶尽杀绝,听说妖帝颜缥雪被“请”到了魔宫喝茶做客,这这这……这以后非夜白不就是横行六界无人能奈何他了么…… 雷振天兀自风中凌乱,白似久也趁机告辞了,众仙兵自然是不会过问她的行踪,只是口口相传白帝变成了女子,招呼着旁人以后眼珠子擦亮了些,休要瞎眼得罪了君上。 白似久一路溜达出仙界大营,潜行进来,大摇大摆的出去,也是没谁了。 仙界营地东南方是轮回道大营,西北方是妖界的,呈三面包围之势。 如今仙界这边稳了,算是将三足削了一足,现在就剩两足了。 颜缥雪说,妖精的营地里有三分之二都中了招,剩下的三分之一是他亲信,倒是还好办,可当白似久来到营地附近时才知,情况远没有颜缥雪说的那般乐观。 妖界的营地简直能用五花八门来形容,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长角的长尾巴的,红皮肤绿皮肤的看的她眼睛都花了。 拜奚娥将这些妖精们牢牢操控,轮番对着魔宫的结界轰炸,却忘了这些妖精们同族不同种,修行的法术也是各不相同,甚至有相克的修士对着同一处结界施法,修为消耗了不少,可都是白忙活一场。 第六百二十二章 穿上马甲好办事 乱世之中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最讽刺的是,白似久和非夜白不过换了两件白衣,甚至连仙袍都算不上,便堂而皇之的从大门迈进了仙界的营地。 不仅没人拦,还是被人请进去的。 “君上和倾北上神一同回来了!” 有人欢呼一声,随后这天大的喜讯迅速传遍了营地,各方修士御剑而来,天空中划过无数道剑气的光华,那架势怎么看怎么壮观。 “君上果然神通广大,竟将失踪多年的朋友倾北上神一同找着了!” “太好了,我仙界又添一助力,那定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先前雷王还说,君上重新修炼了性别,化为女子,我们哥几个还不信,敢情这事儿是真的。” “你这思想可是狭隘了,上神有无尽的生命,数万年中换个肉身,换个性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连那些个上位的仙人们都时常变换一下容貌换个口味,更何况是君上这等修为。” “是这么个道理,君上这些年从未变过模样,如今换了我等倒是不习惯了。” 一群人嗤笑,说这位是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其中一位道:“哎哎,你们有没有发现,君上这样貌……似曾相识?” 旁边一位激灵的恍然道:“对!的确似曾相识!你们可还记得,倾北上神当日不告而别,是去寻找他未过门的王妃去了,那位准王妃似是同君上如今的模样……有八分相像……” 这位这么一提点,众仙定睛一看,果不其然,的确是相像的很,尤其是曾在仙界见过白似久的雷振天等高位神仙,一个个可是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对比立马反应了过来。 白似久既然敢这么大大方方的来,便是早已和非夜白商议好了对策,冲众仙微微一笑:“那位女仙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曾经被魔族抢过去的圣物三生莲所化,她与本君同宗同源,自然是相像的。” 众仙大惊,随后又是大喜,原来他们丢失的圣物是君上找了回来,还化作了人形,与倾北上神有了缘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此刻非夜白也顺着白似久的话道:“诸位,当年本皇不告而别,是本皇的不是。如今与白似久仙子结了姻缘,总算可以重返仙界。” 众仙纷纷道贺,贺喜的话一个比一个讲的利索,趁此机会在两位上神面前露个脸,以后也能图个好前途。 就这么着,两人被簇拥着进了中军大帐,落座后白似久便吩咐将驺闭押解进帐。 驺闭被人押着走进大帐,押解的仙兵告退,帐中只剩下三人,他一抬头,看到主位上的两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哟,你的脸这么快就恢复了。” 白似久笑着同驺闭打招呼,顺带感叹了一声驺闭的修为果然不是盖的,仅仅几个时辰便解开了她的法术。 驺闭咬牙切齿道:“托你的福……” 白似久一笑:“你瞧,用你自己的脸不是看的顺眼多了,何必总是挂着白上闲的那张脸不是?” 第六百二十三章 驺闭被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可不想成日顶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他自己想的也膈应。 白似久也没等驺闭憋出话来,转而对非夜白说:“阿夜,你瞧他这肉身做的可真不错,还能随意变换容貌,换给咱达摩是再好不过的了。” 非夜白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满意道:“的确不错,修炼的如此精纯,送它自然高兴。” 白似久应道:“达摩从前总是嚷嚷着说,日后化形要比照着白上闲的身形,可惜迟迟没到化形哪一步,如今有了这具肉身相助,定能成功。” “好说好说,这次是稳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那目光跟看一颗上好的大白菜一般,就等着时机成熟将驺闭吞吃入腹了,听的驺闭浑身上下都不舒坦,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达摩是何人:” 非夜白也没瞒着:“达摩不是旁人,正是仙界达摩金龙,龙王中的王者,如今正在本皇宫里小住,听闻你这里有一具不错的身子,便让本皇前来代为讨要。” 驺闭一听那叫一个气,也懒得端着白上闲那副温煦的模样了,横眉怒道:“讨要?!非夜白你开什么玩笑,本座花了三分之一的修为才化出白上闲的肉身,你说要走就要走了,没门!” 白似久惊讶了一声:“怪不得你现在修为弱成这般,原来是耗费许多去打造这具身子了。” 一提起这驺闭就肉疼,若不是他能源源不断的从人心之恶中凝聚灵气,光就维持这身子的鲜活便要将他修为压榨的一丝不剩了。 “你们想都别想,这具身子本座是断然不会交出去的。更何况,离了本座,这具上神之身只能支撑短短数月,到时候腐朽成一滩烂泥,可别说本座没提醒你们。” 非夜白不为所动,语气淡然道:“你不必担心辛辛苦苦造出来的肉身坏掉,达摩如今修为已至上神之境,驾驭这具身子并不在话下。” “什么?那小金龙竟修炼成了上神?!” “前些日子本皇的盛世大婚,想必你也见到了,是不是真的,你心里应当清楚。” “本座的确是见到了,成,就算它修炼成了上神,可他要化形,难道不会选自己喜欢的模样去,胆敢将主意打到本座头上,就不嫌命长么!” 非夜白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它原本是想自行化形,可本皇听闻此处有一具现成的,便好心告诉了它这消息。” 驺闭:“……果真是你打的主意,本座就说,以那条小破龙的脑子,如何会想到本座这里。” “达摩本源是雷灵,与白上闲灵气正好相符,本皇思前想后,这法子是真心不错。” 驺闭气道:“这馊主意也就你想得出,本座无论如何是不会将这肉身让出去的,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非夜白冷笑:“不必你提醒,本皇这趟前来,就是亲自动手拿的。别人双手奉上的东西,本皇还看不上。来人,上刑伺候。” 第六百二十四章 驺闭进帐的时候腰板儿挺的笔直,出去的时候却是被人横着抬出去的,一张脸涕泪纵横,看的外头伸脖子围观的仙兵修士们大喊痛快。 待驺闭被抬出帐,非夜白这才将手中一根雪白大羽毛放下,侧脸看向笑的前仰后合的白似久,眉梢一挑:“夫人可否告诉为夫,是如何知道白上闲最怕痒的,嗯?” 白似久光顾着乐了,顺口就答:“你是不知道,闲哥有一回忘了给我庆生,我当时气不过便趁他打坐时偷偷溜进屋去挠了他,结果差点没让他岔了气去,也是那时才晓得,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帝王,原来是怕痒痒的。” 非夜白用指尖一下一下的弹着手中的羽毛,偏眸道:“所以夫人曾经常出入他的内室,嗯?” 白似久笑意一僵,总算是听出来非夜白话里有话,赶紧话头一转:“……倒也不是经常,偶尔,偶尔。” “偶尔是多久?” “也就……去过那么些回,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若是我记的没错,夫人九十八瓣重莲,这么一算次数也是不少的了。” “不不,也没那么多,秋天到了总得换叶,掉了些也没那么多了。” 非夜白一噎,这解释也没谁了。 白似久尴尬看天,这事可是解释不清楚,她从前不通人事,也不晓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觉着白上闲是她最亲的人,所以时常去闹腾他。 后来拗不过她,便许诺每年在她生辰之日弹琴给她听,她才罢休。 今日为了给驺闭一个教训,第一反应便是将这弱点告诉了非夜白,瞧驺闭方才又哭又笑的被抬出去,她也才知道白上闲原来是这么怕痒痒。 没过多久,半空中缓缓现出了白上闲的灰影,看不清面容,但声音里满是无奈:“阿久,今日之事可不许说出去。” 虽说驺闭是难堪的恨不能钻地缝里去,看的人十分的解气,可肉身毕竟是他的,总归是没那么光彩。 “闲哥你放心,定不会说出去。” 白似久应了一声,看看非夜白,再看看白上闲,这俩名义上的死对头面对面的坐着,当然白上闲现在没有实体只能飘在空中,也不妨碍他俩静静的对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坐了半晌,俩男人仍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白似久无可奈何,只得找了个借口:“那什么,我先出去看着驺闭,你们聊,慢慢聊,随便聊。” “去吧。” 非夜白与白上闲异口同声说了这话,白似久汗了汗,赶紧撩开帐帘出去了。 帐中只剩下默不作声的两人。 许久,非夜白才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我们之前见过。” 白上闲道:“不错,蓬城之外,你们见到的的确是本君。” “驺闭知道你的存在。” 语气十分肯定,白上闲回道:“从他决定复原本君的肉身起,他便知道本君的元神会一同回归世间。更何况,当时他与这肉身契合不高,若不是本君亲自出面,阿久与你也不会相信。” 第六百二十五章 非夜白眉梢微动,说:“你倒是实在。” 白上闲说:“驺闭心性狠辣,旁人不但震不住他,还会被他蒙蔽了心智,助纣为虐,当时那种情况下,本君别无选择,若是不将驺闭稳在你俩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阿久总是说,你是这世上最慈悲之人,如今看来倒也并非如此,你明知驺闭危险,还让他待在阿久身边,这就是你慈悲的法子?” 白上闲长叹:“你说的不错,此事是本君的不是,让她深陷险境却不告知,的确是本君之过。可若是能用一人安危换苍生之安宁,即便再来一次,本君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非夜白眸光发冷,淡淡道:“你说的,做的,放在旁人眼里许是最明智不过的选择,可在本皇眼里,阿久的安危便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若要用她的命去换旁人的,恕本皇不敢苟同。” “本君又何尝想害她?” “你可知道,她替你做白帝的那些年,都过着怎样的生活?她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人生,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是比对着你来的。” 说到此处,非夜白突然一拍桌案站起身,目光冰冷的看着白上闲的影子,说:“她成了一句傀儡,硬生生活成了你的样子。” 白上闲沉默半晌,影子颤了几颤,才说:“本君……并不知道这些。当年本君已知自己时日无多,体内魔气日日夜夜侵蚀着本君的元神,一心想的便是让阿久替本君将白帝王这位子做的久一些,好让天下太平,四海无恙,可没想到她做的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是谁了。” 非夜白冷笑一声:“果然,不论到什么时候,白帝王都是这般的理直气壮。” “她……可曾怪过本君?” “你若想知道,自己去问她便是。” 白上闲顿了顿,说:“非夜白,本君曾执掌六界,看淡世间沉浮与繁华,若要说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便是像你这般,随心所欲,爱自己想爱的人,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白帝王的意思是,十分羡慕本皇?” 白上闲轻叹一声:“不得不说,本君是真的羡慕你。” 非夜白从善如流的点头:“本皇一早便知道。” 白上闲微愣:“知道什么?你确定与本君说的是同一件事?” 非夜白突然笑了:“自然是同一件。若是求而不得,哪怕能将人绑在自己的位置上,让她做你想做,思你所想,永远忘不掉你,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嗯?” “你……” “只是这人几万年都未曾感受你的心思,让你寒透了心,本皇说的可在理?” 白上闲噎了一瞬,并没有否认。 “本君没有亲人,阿久便是本君最亲近的人。” “亲人,和最亲近之人,可不是一个意思。” 白上闲:“……”不得不说,这男人与男人之间,对方存了什么心思是一眼便能看清。 “阿久想保你,本皇也说不过她。若是君上能助本皇一臂之力,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不得不说,这世上就没有走不通的路,当白上闲随着非夜白飘飘荡荡出了帐,白似久仔细端详,非夜白脸上笑意十分的明显。 她略感意外,白上闲居然妥协了? 也不知非夜白是如何劝的,能让白上闲放下那颗慈悲心,稍微为自己考虑哪怕那么一点点。 当夜回宫时,非夜白将白上闲破碎的元神装进了腰间那枚装过大活人的乾坤囊,白上闲犹犹豫豫看了半晌才飘进去。 白似久从善如流的拎起乾坤囊抖了三抖,说:“闲哥,这袋子安全的很,装个把大活人不成问题。” 白上闲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他暂时脱离了肉身,又不愿回到驺闭那,就他这一身破碎的元神根本扛不住魔域中心最醇厚的魔气,进去避一避是在所难免。 “罢了。” 既然妥协了一次,这第二次也不是那么难了。 “咳,闲哥居然真的同意了?” 白似久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即便知道非夜白舍灿莲花,可白上闲与他终归不是一路人,能不打起来就是万幸了,更何况如此和谐共还一同去魔宫一叙。 乾坤囊颤了颤,表示事出有因,不得不如此。 非夜白微微偏眸,在白似久不注意的地方轻轻拍了拍囊口。 他答应为白上闲保密,但并不代表要瞒了白似久。 “阿久,人一旦有所求,便有了求生欲,自然不会再采用同归于尽的法子,即便是最好的办法。” 白似久低头看了看非夜白腰间乾坤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闲哥所求,我的确从来都没有想过,是我疏忽了。” 她倒是没再多问,想来这二人在帐子里呆了一下午,直到晚饭时分才出来,定是废了不少口舌,一时半会也是讲不清的。 三人一道回了宫,没去寝殿,而是转道去了玉女宫。 玉女宫大门紧闭,与白似久前两次来的情景都不一样,显然是不欢迎他们三人,或是他们三中的某人。 白上闲拨开袋口,探出半截身子,冲白似久轻轻摇头,说:“她不会愿意见本君的。当年围剿帝昊之时,本君便参与了其中,宗真生性耿直火爆,没杀出来已然是给了你们两人面子。” “那可不成,她精通诡秘之术,又是上古魔族,指不定就有法子将驺闭剥离出来。” 说完,白似久对白上闲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非夜白招招手,让他把乾坤囊囊口扯的大些,抬手从里头拉出两块雪云段的软垫,往玉女宫门口一放,招呼着非夜白坐下。 “阿久,你这是……” “闲哥你别站着,坐坐坐,随便坐。当年帝昊身死,此地源源不断的魔气便彻底断了,这地方是整座城里魔气最稀薄的地方,你放心,出来也不会有事。” 眼看着白上闲与非夜白一左一右,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白似久又动了心思,一人分了一枚上品灵果,算不得特别珍贵,但修炼是不愁的。 她笑着说:“里面的人不欢迎咱,但没说不能在门口修炼不是?”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三人一直在门口打坐至傍晚,非夜白叫了一口滚烫的大锅上来,用沸水煮着各色吃食,袅袅轻烟升腾而起,香味顺着风吹进了玉女宫。 白上闲吃不了,便在一旁打坐看着,白似久爱吃素,用白汤煮了一锅,又给非夜白叫了一锅红油的上来支在旁边,大鱼大肉往锅里下。 “魔宫的厨子是真不错。” 白似久惊叹,非夜白说:“若论起吃食,还是凡界的花样多。这厨子是从凡界提上来的,可还合胃口?” “不错不错,头一回像这般一锅煮的吃,居然别有一番滋味。” 白似久一口绿叶菜放进嘴里,余光瞥到右手边伸过来一只灰白的手,影影绰绰的夹着一双竹筷,伸进了滚烫的红油锅里。 白上闲夹了一筷,放到嘴边吹了吹气,在白似久惊诧的目光下吃了下去。 再三确认那筷子东西并没凭空漏出来,白似久这才道:“闲哥……你,能吃?” 元神能吃饭,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白上闲笑着摇头:“不能。” “那是?” “我不能吃,但驺闭能吃。” “你何时关心起他了?更何况,你从前是不吃辣的。” 白上闲说:“正是因为吃不得辣,所以才喂给驺闭吃。” 白似久:“……”所以他是故意用这红油锅里的东西膈应驺闭的。 这时非夜白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起来。 “白帝王未免太过仁慈,此事还是得本皇出手。” “你有何高见?” 白似久与白上闲双双看向非夜白,就见他用手中的竹筷敲了锅口三下,那口滚烫的红油锅飘浮了起来,飞到白上闲面前,整口大锅倾斜,红油翻滚过来对着白上闲泼下。 “劳烦白帝王张嘴了。” 白上闲狠狠一噎:“够狠。” 将一锅子的辣油倒进他的肚里,除了非夜白也没谁了。 对他不过是张嘴闭嘴的事情,是个什么滋味他也尝不到,可驺闭现如今人在仙界大营里关着,全身法术被禁,又没他的元神撑着,还不如凡人健壮。 就这么突然间吃一大锅滚沸的辣油进去,也不知扛不扛得住。 没想到这位魔皇整起人来也是格外有想法。 “营地里的那位解决了,就是不知,玉女宫里头的人是怎么个想法。” 说着,非夜白意有所指的往身后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白似久奇怪道:“这锅与宗真长老是何关系?” “这锅与她倒是没什么关系,关键是做这份吃食的人,她可还认得。” “?” 就在白似久疑惑之时,只听身后有人厉声呵道:“非夜白,你好大的胆子!” 非夜白头也不回道:“长老说笑了。身为长老对本皇不敬,当是长老胆子大才是。” 宗真推门而出,见门口一左一右的支着两口大锅,咕噜噜的煮着正热和,脸都绿了:“还不快将这两口破烂从本长老门口撤出去!” 非夜白没动,仍背对着宗真道:“长老好大的火气,不念旧人做的吃食,这是想让本皇泼了去喂猪的意思?” 第六百二十八章 助他重回仙班 趁着非夜白与宗真说话,白似久小声问右手边的白上闲:“做这顿吃食的人还有讲究?” 白上闲说:“不然你以为咱们坐这里半日,就是为了在宗真门口吃火锅馋馋她不成。宗真的丈夫在上古时为帝昊殉葬,不过因着当时没什么人搭理他的缘故,尚且留有一丝元神。宗真这么些年修复也差不多了,算着日子该投胎了。” “那她丈夫便是做这吃食的厨子?” “正是。只是非夜白捷足先登,率先找到了她丈夫的凡身。” 白似久汗了汗,怪不得宗真如此大的火气,好不容易丈夫转世轮回了,却被非夜白先一步“请”进了宫里。 宗真双手叉腰扯开嗓子叫唤:“非夜白,东西你撤了,将人给本长老送上来!” 非夜白打了个响指,两口热气腾腾的锅消失不见。 “人呢?他人呢?” “不是本皇特意要将人扣下,只是找到宗离时,他已改名叫赵修全,入宫的时候特意问本皇,可否带上夫人孩子一起,本皇应了他,他方才答应入宫。” “夫人孩子……”宗真笔挺的身躯猛地一颤,火气散了,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一样佝偻了下去,半张脸上的刀疤显得人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是啊,他……他如今是凡人,凡人要娶妻生子,娶妻生子……” 宗真疲惫的抬起头来,目光注视着非夜白,嗓音有些沙哑:“他夫人……可生的好看?” “淮阳第一的美人,郡甫的嫡女。” “好,甚好,甚好呐……”话虽这么说,可宗真的目光暗淡下来,脸上有黑色的老年斑点缀着褐黄色的皮肤逐渐显现出来。 她在八劫魔君的修为已然停留了足足有三万年,没有天雷淬骨,这副肉身早已苍老不堪,全靠她耗费修为撑着年轻的容貌。 可即便如此,在听到宗离娶妻生子的消息时,什么都不重要了。 非夜白说:“长老执念太深,本皇知道劝不得,可现如今该放下的也要放下了,再这么下去,还未等宗离过完这一世,长老大限将至,便要灰飞烟灭了。” 宗真长叹:“凡人一世几十年,可本长老已然没有几十年的时间了。过不了些日子,天劫就要到了。” 非夜白说:“长老以为,本皇今日带他前来,所谓何事?” 宗真看了白上闲一眼,目光很平淡,转而又看向非夜白:“若是片刻之前,本长老定要拼死与白上闲这厮一战,可现在战与不战,又有什么意义。” 当年白上闲随众仙去围剿帝昊,声势拉的很大,可终归是没有对帝昊动手,她与白上闲没有直接的深仇大恨,就算他是仙,她是魔,现在都无所谓了。 非夜白却说:“若是按照长老现在的修为,的确只能坐以待毙。可如若你助白上闲寻回肉身,将驺闭从他肉身中清理出去,白上闲便算正式归位白帝,重回仙班,此乃大功德一件,长老仍有一线生机。” 第六百二十九章 宗真难以置信:“非夜白,你大婚一趟,可是疯了?!” 她原本以为非夜白要讨好自己,特意将白上闲的元神抓过来让她解气,结果人根本没这么想,恰恰相反,还让她帮白上闲重回肉身位列仙班,这简直荒唐至极。 非夜白也不恼,从容道:“长老如今时日无多,一旦被天劫劈个魂飞魄散,可是要几万年才能重修元神,几万年呐,足够宗离修炼成魔,与他夫人双宿双飞了。” “你!” “长老别慌,本皇还有话说。如今他那位夫人来头可不小,是仙界初代水神之女,这一世的姻缘,可是不浅。” “什么?竟是水玲玲那个贱人之女!当年困住陛下的水幕结界,就是她的杰作,本长老绝对不允许她的女儿与宗离在一起!” 宗真本就是个暴脾气,现下气的浑身直颤,一想到自己夫君要与死对头之女过完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宗离渡劫,她不能干预,可若是她就这么死了,谁知道下一世水玲玲的女儿还会不会找上宗离。 不行,她必须渡过此劫。 不论用什么办法,哪怕要与仙界合作。 “非夜白,我且问你。” “长老请讲。” “即便我助他重回肉身,可他修为大打折扣,驾驭不了这具上神之身,稍有不慎便会从这世间彻底消失,此事你可同他讲了?” 非夜白看向白上闲,白上闲点头,随后上前一步,冲宗真一拱手:“长老请放心,本君知道其中风险,但求一试。” “当真?” “当真。” 宗真上下打量白上闲,总觉得他现在这状态着实不靠谱,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的元神吹散掉一般,更何况要与世间极恶争同一具身体。 然而现在她别无选择,只能眉头紧锁,再三声明:“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没扛过,死了,可别怪在本长老头上。” 白上闲道:“自然。” “若是你运气好,当真回归了肉身,你可得兑现诺言,本长老不求天雷淬骨修为更上一层楼,也不求延年益寿几万年,但求能平安度过此劫。” 白上闲点头:“长老若是助本君一臂之力,本君自当尽力,陈述长老功德,保你此劫平安。” “口说无凭。” “本君与长老击掌为誓。” 宗真笑:“哟,白帝王倒是诚意十足,敢于魔族人击掌为誓,要知道上神若是违背真言可是入修罗狱的惩罚,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我击掌为誓。” “啪”、“啪”、“啪”三掌,白上闲与宗真就这么定下了。 四人进了玉女宫,刚路过前殿,就见一粉衣女子跟阵风似的跑了出来,高声道:“白似久!” “秀音?” 秀音一路小跑过来,到白似久面前拉住她的手,眼中含泪:“是我,你们怎么来了?” 白似久拍拍秀音的手背,见她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与当日从轮回道出来时判若两人:“宗真长老今日心情不错,总算放我们进来了。” 第六百三十章 秀音听了连连乍舌,小声道:“这位长老好生严肃,我与兄长在她这里也呆了不少时日,从来没见她笑过,原来,她还有心情不错的时候。” 白似久抬手敲了敲秀音的脑袋:“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以为她听不到么?” 秀音惊恐:“她都听到了?” 宗真面无表情的点头,秀音干笑几声,没敢再拉着白似久说话,一步一步往后挪腾,这时秀笙从后殿缓缓走出来。 白似久一看,秀笙一身青衫显得有些消瘦,眼神明显沉重了许多,见到白似久一行人也就是勉强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从前俊逸潇洒的少年已不复存在了。 他在拜奚娥那遭的罪比秀音多了不少,元神日日受到拜奚娥折磨,又被吸取精血供祭祀,险些丢了性命,如今能这般自如走动,宗真还是有一套的。 “白姑娘还有二位的救命之恩,秀笙在此谢过了。”秀笙苍白着一张脸,对白似久三人点头。 秀音在白似久身后扒着听了一嘴,嫌秀笙最笨,赶紧补了一句:“我哥的意思是,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我们兄妹的地方,尽管说,你说是吧,哥?” 秀笙只答了一个字:“嗯。” 白似久心中诧异,但想着秀笙精神头不行,站在风口上多说与他身体无益,也没多说什么。 秀音被秀笙以休息为由拉走了。 白上闲是知道兄妹二人在轮回道的处境的,能恢复成这样已然是奇迹,由衷称赞了一句:“长老好手法。” “哼,本长老虽修为不过你们仨,但傍身的手艺还是有的,招魂锁魂之类的事,这六界之中本长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白上闲淡笑:“那是自然,长老威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更是放心了。” “既然白帝王放心,那请了。”说着,宗真一指后院角落里一口不起眼的古井,“此处便是连接魔界与虚无道的节点,白帝若是想夺回肉身,可得进去测一测。” 白似久在一旁问:“虚无道本就是虚无,若是按照长老所说,这里面可是什么都没有。” 宗真对白似久的脸色还是好的,耐心的解释道:“你说的不错,这里就是一片虚无之境,什么都没有。可正是如此,极恶之魇才不能吸取世人之恶,修为不及原来十分之一,对他可是大大的削弱。” “原来是这样。驺闭以恶为源泉,若是进了这里,可算是对闲哥有利了。” 宗真道:“那就要看他的意念了。” 白似久一笑:“我对闲哥有信心。” 非夜白眉梢一动,对白上闲侧目,缓缓道:“本皇也信你。” 白上闲唇角一勾,没言语,知道非夜白不过是顺着阿久的话这么一说,可没当真。 “既然将白帝送到了门口,本皇与阿久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非夜白没多呆,拉了白似久就走,白似久心中诧异,但直觉非夜白此刻心情并不算很好,只得回头冲宗真和白上闲干笑一声。 第六百三十一章 白似久与非夜白一道出了玉女宫,非夜白有事先行,她便顺道回了万魔殿,往床塌上一躺,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外头攻城的就剩妖精营地的三分之二人马,轮回道那波起内讧已然是废了,仙界大军也稳住了,白上闲有宗真帮忙,秀笙秀音逐渐好转,按理说她应当安心才是。 可她就是觉得心里突突直跳,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些事过分顺利,反而有不妥之处。 七日后,她总算知道这预感从何来。 三界依次退兵,先是仙界,随后轮回道和妖界也陆续退兵,本是个好消息,结果五十万妖精里的大半在回程途中消失不见,几十万大活人平地没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而接下来,魔宫被攻破了。 毫无征兆的,那消失的几十万妖精如同齐齐施展了遁地诀一般,凭空从魔宫的墙上、青石地里、转头缝里钻了出来,见人就砍。 那些妖精们受了操控,不将面前人砍死绝不罢休,宫人们四下逃窜,碰上妖精们这般不要命的玩法根本无力抵抗。 原本庆祝非夜白大婚所布置的万盏灯火,被血水染红了。 妖界入侵之时,白似久正坐在窗边看着天边发呆,突然就见山下宫殿群硝烟四起,喊杀震天。 白似久木了一瞬,随后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颜缥雪那张冷淡的脸。 她真傻。 居然信了他的谎话。 颜缥雪在偏殿锁着,白似久从窗台上一跃而下直接翻出寝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偏殿门前,二话不说直接上脚。 “碰”的一声巨响,门板应声而裂。 白似久踩着碎裂的门板进了殿。 “白似久,你终于来了。” 颜缥雪保持着盘膝坐地的姿势,见她进来,不过是眼皮撩了一下,没动弹。 “颜缥雪,你装的可真像。” “本帝与你们说的每一句,都是实情。” “哦,也是,毕竟你不擅长说谎,索性每一句都说的真的,免得我们看出来。” “是。” 白似久毫不意外他这般回答,轻笑一声,随手拉了张椅子往颜缥雪面前一放。 椅子拖地的声音很刺耳,颜缥雪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悦。 “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倒是变的爽快了许多。说吧,还有哪些真话是没同我讲的。” 颜缥雪道:“你不适合盘问这些事,叫非夜白过来。” “搁在以前的确不合适,不过现在本宫是魔界的王后,处置你绰绰有余。” “这么多年,本帝只听过你说本君如何如何,头一回听你自称本宫。” “不必惊讶,你日后会听的更多,习惯便是。” 白似久没在椅子上坐下,而是拉着椅子背拖着前行,围着囚禁颜缥雪的光牢走了一圈,颜缥雪眉头皱的老高:“你能不能不要发出这种声音。” “不能,除非你一五一十的交代,究竟瞒了哪些真话。” 颜缥雪一噎,一双眼珠子还不能将那把椅子看碎了,可惜他办不到。 第六百三十二章 魔族不吃素 “说吧,你何时与拜奚娥联手的。” 颜缥雪眉头紧皱,没说话。 白似久一想,干脆自己也别绕了,试了个法术让那把椅子在地上打转,咯吱咯吱的响,闹腾的颜缥雪脸色越来越黑。 颜缥雪终于忍不住,说:“你分明知道本帝最讨厌听这些。” “自然知道,就因为知道,才有办法对付你,不然就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旁人说什么你都不会搭理。” 从前她去妖界做客时,便记得颜缥雪对乐师要求极高,稍有差错便当场处死,搞得他宫里的乐师惶惶不可终日,以至于后来干脆无人任职这个官位,能喘气的不是自己跑了就是被他赐死。 打那之后,她就知道了颜缥雪最讨厌的东西,今日一用,果然凑效。 “罢了,你问,本帝回答你便是。” 白似久终于将那张椅子给停住了,上前两步问道:“你们何时结盟的?” “早在你们去轮回道之前,拜奚娥就找上了本帝。” “颜缥雪,不是我说你,你作为堂堂妖界霸主,坐拥万里江山,还有什么是需要和拜奚娥那种女人合谋才能获得的?” 颜缥雪沉默片刻,才说:“世人皆知,当年善阴宫一战,本帝战败,败给了非夜白,丢尽了颜面。可你们不知的是,妖界容不得败者,妖帝的血脉也容不得失败。自那日起,本帝便成了这副模样。” 说着,颜缥雪伸出双手,白似久一看,原本骨节修长的一双手上竟长满了肉红色的洞,令她不由得心中一阵寒战。 血洞明显已经干涸了许久,然而随着他一伸出来,竟又开始汩汩流血。 “呵,可怕么?然而比起本帝日日夜夜受到的折磨,这并不算什么。” “所以你是因此而憎恨上了非夜白。” “憎恨?是,本帝确实恨他,可更恨的是这流淌在本帝身上的妖帝血脉,凭什么,凭什么这些死物能主宰一切!” 颜缥雪向前伸着双手,一步一步踉跄走出来,那层光牢根本困不住他。 果然,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装,装作被白上闲禁术困住,装作与他们结盟,让他们放心的出宫,方便他暗地里将魔宫变成他的主宰场。 “怪不得那些妖精能穿过魔宫的结界,直接在宫阙内为所欲为,看来这些天你是没白忙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对你没防备之心,非夜白可是一直防着你的。” “本帝知道。”颜缥雪一副清冷模样,高傲的抬起头,“正因为本帝知道他提防着,才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有什么动静,他都能察觉一二。” “你疯了?你看看外面,看。” 白似久冲颜缥雪过去,扯过他的领口一把揪住,将他整个人拽到窗边,摁住他的脑袋让他看向山下:“别以为你诡计得逞,瞧瞧你偷偷弄进来的那些妖兵,除了刚开始打了魔宫一个措手不及,后头有何战斗力可言?也不想想,你面对的六界最英勇的战士,魔族可不是吃素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颜缥雪突然冷笑:“好,好。” “你的人马尽数被俘,有什么好笑的?”白似久简直被搞糊涂了。 看到自己的子民被魔族擒拿,颜缥雪一双冰蓝的眼睛却焕发出熠熠神采:“你可知道,要如何解除本帝体内的妖帝之血,解除这诅咒,很简单,只要妖界所有的人都死了,一只妖都不剩,本帝便彻底自由了。” 白似久看着他很久没说话,拽住颜缥雪的那只手逐渐用力,掌心雷电交加,噼里啪啦响声不绝,将颜缥雪的脸映的忽明忽暗。 她气的身体微微发颤,颜缥雪是故意让那些妖精自投罗网,送到魔族手上。 他竟要用这种极端的法子,牺牲妖界生灵,好解除他体内的妖帝之血。 究竟是什么时候,颜缥雪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思前想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颜缥雪素来冷淡,情绪少有大起大悲的时候,像如今这样疯魔一般的要杀尽妖界所有子民,着实令人起疑。 白似久深吸一口气,放开拽住颜缥雪衣领的手,目光直视他:“是谁告诉你这个法子的?江湖传闻道听途说,还是根本就是拜奚娥告诉你的?” 颜缥雪动了动嘴唇:“白似久,在你眼里,本帝是那种会道听途说之人?” 白似久摇头,又点头:“不是。但你现在做的事情,根本就是疯子才会做的,若不是受人蛊惑,又何至如此。” 颜缥雪冰眸一颤:“世人只晓得,本帝身为上古冰龙之后,承袭妖帝是理所应当之事。可本帝继任妖帝之时,家人,亲族,全部为这龙血所害。妖界成立八万年,为何仅有两任妖帝,那是因为能承受的起这血脉的,所有亲近之人都会遭受灾祸,这根本就是诅咒之血。” “你可知,数万年来,本帝勤修苦练,没有一日松懈,登基大典时,受万人膜拜,坐在了所有人都想坐的位置上,以为能让亲族享受荣华,可那一日的王座,是用血换来的……有无上修为有何用,有至高权势又有何用,万里江山,又是为谁争来的?!” “颜缥雪,我是不清楚你们妖界那些囫囵事,你是如何登位,牺牲了什么,我们这些外人自是不知的。可这些年,妖界子民视你为明君,你当真要下如此狠手,将他们送入深渊?” 颜缥雪遥遥看向山脚下阵阵狼烟,冷淡道:“此事,本帝做定了。” 白似久无语,看着眼前之人露出令她陌生的神色。 颜缥雪性格素来寡淡,与白上闲如出一辙,没想到内心里埋下了这般仇恨的种子。 他恨妖界。 他想断了妖界所有的血脉。 这个男人看似清醒,实则已经陷入了疯魔。 对于陷入疯魔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既然讲不通,那只能先将人砸晕了,好生冷静一番。 想到这里,白似久缓缓伸出手,颜缥雪微微一愣,看着逐渐抚上他侧脸的一双纤纤玉手,随后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不省人事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颜缥雪一闭眼一睁眼,再一看,自己已然不在万魔殿偏殿了。 脚下是一方硕大的石台,悬浮在半空中,四周大朵大朵的火焰花盛放。 他记得这里,前些日非夜白与白似久大婚,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鸠摩罗之坛。 颜缥雪本是冰灵,在四周灼灼火焰之中浑身都渗出一层薄汗。 身后有人,来者不善。 颜缥雪一扭头,看到了他最不想见的一张脸。 “非夜白,你以为能你将本帝囚禁于此,做梦。” 非夜白就站在他身后,穿着一身黑袍,见他看过来,眉梢微挑,眼底尽是挑衅。“颜缥雪,依本皇看,你脑子,不是有病,是有坑。有病,找了好的医官,能治,可你这坑,填不起,本皇思前想后,只得暂且将此地借给你,让这些火焰好生填一填你脑子里的坑。。” 颜缥雪道:“在这里的为什么是你?白似久呢,白似久呢?!” “她现在应当是忙着将你们妖界的俘虏运出宫去,放了。” “怎么可能,方才分明是……” 颜缥雪愣了愣,随后气血上涌,满面怒容:“本帝将人打包了送到你嘴边,你竟然不将他们屠杀殆尽,你算的上称职的魔皇么!” “称职?” 非夜白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颜缥雪。 “冰帝说笑了,本皇称职不称职,可不是由你说了算。从前世人对魔界有些误解,总觉着魔族便是嗜血暴虐一族,人人杀之而后快。可他们错了,这世上竟有人为了摆脱王族血脉,要杀尽所有族人,啧,魔族与你这等人比起来,当真算不得恨毒。” 颜缥雪一掌轻拍向非夜白胸口:“你又知道什么,妖界从前对本帝做过些什么,你又何曾知道。” 非夜白并不避开,反而与他掌法相对,冰与火碰撞在一起,在殿内搅动起可怕的气息,密密麻麻灵力风云卷动,殿顶瞬间被震碎,在万魔殿漆黑的上空卷起巨大的风暴,让天都变了色彩。 “非夜白,你若要阻拦,休怪本帝不客气!” 非夜白冷笑:“原本妖族内事,魔界不予干预,可你丧心病狂,将妖界子明送到我魔宫,妄图借本皇之手将他们杀害,你倒是干干净净一身轻,到时候对外称被本皇禁锢,无力救援那些可怜的妖精们,既报了仇,还成全了好名声,当真是好心机。” “非夜白,你聪明绝顶,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若是你与本帝联手屠了妖界,雄踞魔界妖界冥界,世间再无人是你的对手。” “你这话本皇可不爱听。即便不屠你妖界,本皇也不曾怕过谁。更何况,成全你名声的事,本皇是断然不会做的。” 说着,非夜白一掌推出垂天火帘,隆隆颤动向着颜缥雪席卷而去。 “愚不可及!” 颜缥雪怒喝一声,极快后跃,人在半空拔剑而出,背旋一斩,一抹冰白色弧光以他为圆心划开,正好与最前端的火帘冲撞到了一处,发出轰隆阵响。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两人战在一处。 颜缥雪曾败在非夜白手下,此次一战格外警醒着,况且他费尽心思将三分之二的妖兵送到魔宫里给非夜白杀,可人不但不动手,还给放了回去,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本以为自己日夜修炼,定能一雪前耻,可眼下一招一式打向非夜白,跟打在空气上一般,随手被非夜白化解了。 颜缥雪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会?非夜白当年与他不相上下,若不是自己大意中了计,也不会在善阴宫打败。 可如今这些年过去了,非夜白竟不知有了何等机缘,又从何处得了妙法,竟能轻易化解他的万千冰刃,简直是细思极恐——他已不是非夜白的对手。 非夜白旋身落地,负手而立,道:“颜缥雪,本皇劝你歇了心思,你不是本皇对手。” 颜缥雪:“……”他此时竟无话可说。 非夜白又道:“若是你想知道你手下那些妖精们的去处,本皇便实话告诉你,五十万大军已撤回妖都,城门紧闭,几百年之内是不会出来了的。” 颜缥雪眸光一紧:“什么?全撤了?” “自然,三十二位妖王与本皇签订停战条约,承诺一千年不踏入我魔族土地半步。” “……你!好,很好,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除了你魔族,本帝就找不到其他法子了。” 非夜白从容道:“忘了同你说,本皇在那些条目上加上了轮回道,那三十二位妖王也是自觉的很,当即下令将所有滞留在轮回道的子民全部唤回,否则除妖籍处理。” 颜缥雪:“……” “当然,此事拜奚娥是不会同意的,阿久想到这点,早早的就去和拜奚娥进行了谈判,收获不错,她点头同意了。” 颜缥雪终于有了说话的地儿:“你胡说,拜奚娥怎会轻易答应?!” 非夜白淡淡一笑:“由不得她答应不答应,内忧外患,她自己都无暇顾及,如何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你们之间的协议。” “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日妖界入侵王宫,被早有准备的魔主与长老们擒了个正着,虽说宫里受伤的宫人们不少,但都未曾伤及性命。 白似久将颜缥雪一巴掌打晕了,找人扛去了鸠摩罗之坛,让火焰花一族好生看住了,自己带上虞尧和拒鹿两位魔主,外加一万精兵,跑到轮回道营地跟前叫阵。 至于荼融,是从轮回道营地大门走出来的。 荼融善于变幻之术,又能说会道,嘴皮子一动,对着不满拜奚娥强权的人马一阵煽风点火,那些人心思一动起来,立马揭竿而起。 荼融将营地里搅和成一团乱麻,正逮着一位将军说道,将人忽悠的摇头晃脑的,忽听外头动静那么大,知道是接应的人来了,赶紧欢欢喜喜的出去找组织。 那位将军不知是何事,见荼融面色红润以为是来了援军,赶紧撩袍跟着出了营地,抬眼一看乌压压的一片魔兵,木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白似久带的这一万人并不算多,但此时轮回道无人有心思应战,以至于营地大门被人拿下却不自知。 白似久命人将带来的十车蜜瓜给切了,魔将们也不讲究,随意找地儿一坐,捧着蜜瓜啃起来,看了旁边排排蹲着的俘虏,还好心的递块瓜过去。 轮回道这些士兵早就没心思镇守,里头打的热火朝天,心思早飞走了,如今魔族也没捆他们,反而发了蜜瓜吃,一时间两族人相处的竟也其乐融融。 虞尧扯了条长凳,坐下白似久对面,啧啧称奇道:“娘娘,您还真是有一套,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却这般化解了。” 白似久边吃边说:“唔唔,这也不奇怪,轮回道上下不齐心,一百个人里头恨不能有一百零一种想法。再说了,轮回道历代与魔族并无战争,也没什么大的争端,这些修士们本就不是打仗的料,都是赶鸭子上架来的,如今好生待着自然是好说话的。” 虞尧听了连连点头。 白似久想起初见虞尧时他还笑自己是小妖精,如今在自己面前比在非夜白面前还乖,尤其是头上的那两只角光泽顺滑,看着十分的好摸,想着想着便上手了。 虞尧笑容一僵,白似久歪头看他:“怎么,不舒服?” “倒也不是……”只是从来没人莫过他的角,觉得有些生涩罢了。 想摸他龙角的没那个胆子,尊上却总看他这俩角不甚顺眼,一有想法就要替他休整,自然也是不曾摸过。 不过,细白柔软的手抚上去,倒是不令人讨厌。 虞尧眯着眼享受了会儿,被一只大手一把给推醒了,睁眼一看白似久已经起身走了,回头瞪了拒鹿一眼赶紧跟上。 “虞尧,你过来瞧瞧。”白似久抬手招呼着,往前一指,只见此刻营地正中央战成了一团,血流成河甚是惨烈。 拜奚娥的修为当真不是盖的,即便被人围困当中,丝毫不见慌乱,一波一波的人马冲上去,却连拜奚娥的衣角都不曾碰到。 虞尧看了一眼便说:“娘娘,这女人着实难对付,修为又在你我之上,此时即便我们出手,也无济于事。” 白似久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要你看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脚下的阵法,你瞧瞧可还认得?” “阵法?”虞尧定睛一看,“哦”了一声,“这是金罡天元阵,用来抵御攻击甚是有效,若是不通阵法之人贸然进攻,不但伤不了布阵之人,反而会加倍消耗灵气。” “拒鹿魔主,你怎么说?” 拒鹿道:“虞尧说的不错,的确是金罡天元阵,此阵易守难攻,不是个好对付的。” 虞尧道:“正是这个理,娘娘,臣多说一嘴,如今咱带的这些人马当中,并没有精通破阵的,若是能叫尊上来,此阵不在话下。” 白似久若有所思的看着阵中游走的拜奚娥,说:“来的时候倒是没想这么多,不过眼下办法还是有的。” 第六百三十七章 “本魔主在这地儿蹲了好几日功夫,可这女的修为着实高深,即便车轮战上去,也无人能敌。原是想着尊上精通阵法,难不成不必请出尊上也有法子破解此阵?”荼融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被虞尧扯了一把又缩了回来。 眼下他们蛰伏在一旁静待时机,本打算回宫禀报非夜白再做处理,可白似久这么一说倒是令他们几位魔主。 若是消息不错,他们这位娘娘应当是不通阵法的。 白似久被几人狐疑的目光看的哭笑不得:“瞧你们几个什么眼神,竟是这般不信我?” 荼融干笑一声,虞尧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目光,拒鹿则是实诚的点了头,说:“娘娘,此阵难破。” 白似久微微一笑:“阵法的确难破,但我并没打算破阵。咱们硬刚刚不过,总的想些旁的法子。” 三位魔主屏气凝神,目光灼灼的看过来,就等她说出个什么妙计。 “为今之计,一个字,等。” “等?等多久?” 白似久有模有样的掐指一算,笑眼一弯:“最多半日。” 荼融:“……”他好端端一位魔主,竟然要撅着屁股在这些帐篷后面呆上半日? 虞尧:“……”娘娘虽然已不是从前的小妖精,可做事仍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拒鹿:“……” 三人此刻也不知如何吐槽,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闭上嘴蹲着,顺便吩咐身后的魔兵魔将们在原地蹲好了,不许轻举妄动。 本以为白似久是打个马虎,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场中局势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拜奚娥从容不迫的身形已然变得狼狈不堪,一双手捂住胸口处,手背青筋暴起,皮肤逐渐呈紫。 众人面面相觑:“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拜奚娥细白的肌肤上,青紫的斑痕逐渐由手背蔓延至全身,尤其是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变得可怖至极,看的众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看她的眼神如看洪水猛兽一般。 拜奚娥察觉到众人的不对劲,抬起双手一看,脸色大变,再看众人看她的诡异目光,就知道此时她的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拜奚娥用怨毒的目光横扫一圈:“你们……你们对本宫做了什么?!是你,你,还是你!” 周遭围攻拜奚娥的诸位城主愣了一瞬,停下手上攻击相互看了几眼,个个眼神茫然,显然拜奚娥突然变成这般并不是他们当中的人做的。 不过虽不是他们做的,这结下的好果子,他们可就笑纳不误了。 “诸位,拜奚娥身受重伤,此刻不上更待何时!” 也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嗓音不大但众人都听见了,当即反应过来,个个手中灵气汇聚,五花八门的法术对着拜奚娥轰了过去。 拜奚娥连连后退,周身防护水镜已然支离破碎:“你们这些小人,竟然趁人之危……” 不,她虽不知为何中了着,可只要有这阵法在,这些人也拿她没办法。 第六百三十八章 只可惜拜奚娥刚庆幸了一瞬,突然感觉周身灵气如同被人抽空一般,再低头一眼,脚下哪里还有什么阵法,就剩下普普通通的一片沙地。 是谁?究竟是谁? 她手下这些城主什么水平她知道的太清楚了,凑齐了捆一块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眼下她周身防护尽失,灵气也在源源不断的流失,明显是已经伤及了根本…… 不好,她的本体,她的本体受伤了! 如今本体驺闭在白上闲身体里,前几日与她闹掰了,她虽与驺闭大战一场,但双方毕竟是同源于世间极恶,总归是不能自相残杀,双方都留着手呢,静待另一方服软放弃。 可现在驺闭竟出事了,就说明白上闲出事了,白上闲堂堂仙界之首,被那么多人护着哪能受这般重伤,唯一的可能…… 拜奚娥暗骂,该死,驺闭那个废物,竟然让白上闲的元神苏醒了。 她这一慌乱,就听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这女人布下的阵法没了,兄弟们上!” 众人定睛一看,果真如此,立马一拥而上,生擒了拜奚娥。 “你们这是弑君,是株连九族的谋逆之罪,你们竟敢……唔唔……唔!” 拜奚娥话说一半,嘴给人堵上了。 众人哄然大笑,看着拜奚娥匍匐在地的狼狈模样觉得解气的很。 这女人横行轮回道多年,但凡有不顺从她的,不是杀了就是流放到边远之地任其自生自灭,早已失了人心,可她修为高深莫测,追随她的那些护法也是修为不凡,这些城主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拜奚娥身边那些护法们消失不见,本人又不知被谁人伤了根本,竟落得这般田地,想来是苍天有眼,降下天劫惩罚这女人才是。 轮回道的一干城主们欢呼雀跃,将拜奚娥捆绑在高高的木杆上示众,围着她又唱又跳当场庆祝了起来。 而此时,混入营地的一万魔兵悄然在外围布下了阵法,只等白似久一声令下,即可将这些得意忘形的修士们困在牢笼之中。 荼融性子急,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对面人都一箱一箱抬了美酒出来,他们这些人还趴在地上吃土,着实按捺不住:“娘娘,怎么还不动手。” 白似久回头看他一眼:“你急什么,没看他们刚搬了酒水出来,庆功宴还没开始呢。咱就这么点人手冲出去,不是找不痛快么。” 拒鹿挠挠头,压低声音说:“娘娘,尊上手下训练出的这些人,个个都是精兵良将,摆阵不成问题。” 白似久说:“摆阵不过是困住轮回道这些人用的,你们别看拜奚娥现在修为尽失的模样好欺负,只要她不死,终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再强力的阵法都困不住她。” 虞尧道:“娘娘,我们三人的修为不及您,看不出她究竟是什么品阶。” 白似久说:“拜奚娥已然位至十劫上神,六界之中无人是她的对手,之差一点,她就能登上圣君之位。”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三人瞠目,皆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这女人竟有如此高的修为,怪不得轮回道五十万大军车轮战都没能伤到她一根毫毛。 荼融支支吾吾道:“不是,待臣捋一捋,她……她这么高修为,怎的会突然失了法力任人宰割?” 白似久一耸肩:“神仙虽不像凡人那般脆弱,但总归是有弱点。她修为高是不错,可若是用不出来,修为再高也无用。” 尤其看拜奚娥现在这副恹恹的模样就知道,宗真和白上闲那头进展不错。 驺闭体内的极恶之魇是本体,拜奚娥明面上再怎么蹦哒再怎么同驺闭闹掰,实则根本不敢动他。 可驺闭不一样,即便拜奚娥死了,他仍然能活,无非是失了三分之一的修为罢了。 眼下白上闲同他争着肉身,战况要多激烈有多激烈,驺闭自然是无暇顾及拜奚娥这头,源源不断的从她体内吸取灵气供养自己,这才导致拜奚娥虚弱不堪。 驺闭他们现在杀不死,可拜奚娥不同,这般虚弱的状态,失了这次机会可不会有第二次了。 “你们三人且看好了。” 说着,白似久自袖中掏出一枚赤红晶石,放在掌中说:“即便拜奚娥眼下虚弱不堪,可她是神体,刀枪不入,那些人除了能堵住她的嘴巴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关键还是得看这东西。” 三人定睛,荼融奇怪道:“说起来本魔主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了,可这等宝贝还是头一回看到。” 拒鹿侧目:“如何宝贝了?” 荼融白了他一眼,手指晶石正中央,说:“你且看仔细了,这里头,有胎心,阶位还不低,若是看的不错,这起码有上神的修为。” 白似久称赞道:“好眼力。” 荼融激动的直搓手:“娘娘,这宝贝究竟是从何而来?” “怎的,你也想整一个?” “那是自然,这么小一块石头里就有旁人梦寐以求的修为,若是有朝一日这东西破石而出,又得是怎样一副景象……哎哎,等下娘娘你刚才说,这东西能对付拜奚娥?” “怎的,你还不信?” 荼融干笑一声连连道:“不不不,娘娘说的话微臣哪敢质疑。” 虞尧冷哼一声,拒鹿轻咳一嗓子,二人都是看的明明白白的,荼融分明是不信的。 白似久垂眸看着晶石中的胎心,神色复杂道:“有一点你方才说错了,这并非上神的胎心,而是魔神的胎心。” “魔……魔神?”三人先是一愣,随后齐齐惊呼,“这怎么可能?!” 这里头精血纯净,仙气浓郁,如何能是魔神胎心了? 白似久神色有些淡淡的:“你们可曾想过,仙人会走火入魔,堕入魔道,那身为魔族,为何不能放下屠刀飞升成仙?” 荼融迟疑道:“这……这话虽这么说,道理也讲的通,可从魔修炼成之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历代还没有一位先例,更别说这连雏形都不完整的胎心。” “那若是有先例呢?” 第六百四十章 三人齐刷刷回头。 三双眼睛齐齐看着他们身后的男人。 非夜白懒懒地扬起眉。 三人惊异的把脑袋又转回来,表示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们是万万没看见高高在上的尊上此时正掏出一块软垫坐在了他们身后,顺带还给白似久递了一块。 “你们装作没看见本皇?” 三人一个激灵,荼融反应最快,麻溜的回头笑道:“呵呵呵呵,尊上,好巧,你也在啊,置备的挺齐全,要不给微臣仨也来个坐垫……” 透过非夜白那双深红的眼,渗透出警告的眼神,荼融改口:“当我没说。” 荼融抬头望天,虞尧与拒鹿低头看地,过了片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若不是知道目前之人是非夜白,就冲他周身仙气环绕,此刻他们仨手中的利剑已经刺了出去。 “尊上,你你你……可是刚吃了仙人,吸纳了仙界呆瓜的法力?” “本皇何时有了吃人的癖好。” 虞尧给了荼融一胳膊肘,转而道:“尊上定了得了什么仙界的宝贝。” 非夜白摇头,三人逐渐收敛起笑容,僵了动作。 不是得了仙界的宝贝,又没吃人,那是…… 非夜白盘膝而坐,轻描淡写道:“阿久手中的魔胎修了仙法,本皇如何不能修仙了?” 三人一愣,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摇头道:“不可能。” “这世上有什么是无法改变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荼融道:“咳咳,不是我说,即便您老的确有修仙的爱好,也不能……”也不能修炼出上神的品阶不是? 非夜白神色很淡:“为何不能。” 三人看看非夜白,再看看白似久,这二位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怎的,本皇的三位魔主,竟然因为这等小事就傻了?” 三人木了,这话说的跟他们没见过世面样的,若是认了那多掉底子。 荼融立马正色道:“尊上这是什么话,世间稀奇百怪的事情多了,不多这么一件,本魔主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虞尧惊讶他这么快就改了口,可此刻若是不表态,岂不是落了下风丢了脸面:“荼融魔主所言甚是,尊上本就天赋异禀,修为甩了那些呆子仙人多少条街,他们那儿上神没出几个那是他们蠢,尊上能修炼成上神自然不在话下,拒鹿你说是不是?” 拒鹿噎住,被四人齐齐看着闹了个大红脸,只得顺势道:“是这么个道理。” “既然三位魔主见多识广,那是我与你们尊上多虑了。”白似久微笑,将赤红晶石拿在手里一上一下的抛了抛,看的三人那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若是三位没有旁的疑惑,那不如眼下就开始行动。你们仨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趁机将这晶石打入拜奚娥的眉心,她此刻毫无防备,也无灵气护体,此事算不上难事。” 说着,白似久将晶石放入荼融手中,拿起手边留的半块蜜瓜递给非夜白,随后冲三人一笑:“我俩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其实许多事情并非像想象中那样简单。 最起码在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三位叱咤风云惯了的魔主们意识到事情还是有一定的严重性。 眼下已是黎明时分,天色极暗,不见晨曦。 轮回道的修士们为了庆祝生擒拜奚娥,美酒佳肴流水般上上来,喝大了的占多数,没喝大的那部分是直接喝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荼融打头阵,虞尧紧跟其后,拒鹿最末,三人踮起脚尖越过一地的修士们来到关押拜奚娥的营帐前,撩开帐帘往里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当时三人对视一眼,心里暗骂一声糟糕。 荼融正要甩帘往回走,就听见身后寂静的夜里,“噗”的一声,利刃入腹的声音。 “荼融,快走……” 荼融嘴唇一抖,脸飞快的侧回去一看,一柄长剑从拒鹿后心刺入,刺穿他铜墙铁壁般的身躯,扎到虞尧的侧颈上,若不是这柄剑不够长,此刻他脑袋已然被洞穿了。 下手的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人。 听说凌君弑投靠拜奚娥后,便再也没了下落,听尊上说这男人被拜奚娥摄了魂,已然是废了,没想到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身后。 这人的确是废了,惨白着一张脸,双眼空洞无神,很显然已经失了神志,沦为一具傀儡。 拜奚娥的确是失了修为,但凌君弑没有,被拜奚娥催动神志到了此地,将她救出。 凌君弑双手握住九阳赤血剑的剑柄,一下将它拔出。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连带着随剑柄飞溅。 拔出的一瞬间,凌君弑脸上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看着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表情格外的扭曲。 然而此刻荼融无暇顾及他究竟是怎么个表情,还未等他出手,就觉得头被人从后方重重敲了一下,接着眼前剧烈的左右摇晃,世界也在摇晃。 他往腰际一摸,摸到了白似久给他的赤红晶石,趁着倒下的时候脑袋一垂,悄悄将晶石吞吃入腹,这时背上被凌君弑又刺了一剑。 这天杀的小子忒么够阴的,九阳赤血剑的九阳之气是魔族的克星,剑尖一刺入就胸口有滚烫的东西正在翻腾,血水大颗大颗流下,幸好他穿的一身红衣,才不至于显得那般狼狈。 这时头顶有个女人冷笑一声:“哼,本宫还以为是谁,原来不过是几个老鼠混了进来,想要浑水摸鱼取本宫性命,当真是愚蠢至极。” 荼融弓腰驼背蜷缩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强撑着说:“本魔主最讨厌老鼠,今日也是倒了血霉,竟被老鼠反咬一口,晦气,晦气呐……” 拜奚娥一脚踩到他脑门上:“嗤,看来跟着非夜白的人个个都是伶牙俐齿的。可惜了,你这么好的一副相貌,却要死在这里,本宫也替你惋惜,不如你与这位昔日的战神做个伴,一同为本宫效力如何?” 荼融咳出一口鲜血:“本魔主素来喜欢吃清淡的,像你这般重口味的女人,本魔主是断不敢沾染的。” 第六百四十二章 荼融成功惹怒了拜奚娥,以至于拜奚娥一把将凌君弑推至一旁亲自动手,狠狠扼住荼融的颈部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拜奚娥轻蔑道:“本宫倒是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鲜血从荼融嘴角流下,然而他却笑了。 “你笑什么?” “本魔主笑的是,某人死到临头仍不自知。” “笑话!本宫现在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死到临头……啊……” 拜奚娥用尖细的嗓音惨叫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那把九阳赤血剑从她肚子里横穿而出。 “凌君弑,你疯了!” 凌君弑仍是面无表情,毫无知觉他手中利剑捅了谁。 “你!” 拜奚娥脸色唰地变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傀儡不听使唤了,她找谁说理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咳咳……”荼融重重摔到地上,触角一勾得意一笑,“哟,咱们高高在上的圣母白莲花也有受伤的一天,还是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啧啧,这事儿若是说出去旁人定是要笑掉大牙了去。” “是你,定是你搞的鬼!” 荼融不置可否的笑,余光瞥了一眼四脚朝地的虞尧和拒鹿,姿势是狼狈了些,不过气儿还是有的。 虽说中间出了岔子,娘娘交代的晶石还被他给吞了,但晶石内的灵气顺着他的血流进了拜奚娥的身体里,就是不知这功效是否会减半。 荼融耸肩:“我说圣母娘娘,您放着好端端的圣母不做,偏要来魔界闹腾,何必呢不是,听本魔主一句劝,不如赶紧收手,也面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拜奚娥怒道:“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谁的走狗,非夜白他人呢,敢对本宫下手,难道还不敢亲自露面不成!” 荼融嗤笑一声:“尊上日理万机,怎的会为你这等小事出马。你也别急,你叫来的援兵也是不少了,除了面前这位昔日的战神殿下,仙界的帮手怕是也叫来了,尊上怕贵客初来乍到寻不到路,亲自去迎接了。” “你!”拜奚娥满面怒意,本以为留了一招后手,即便被轮回道这些蠢货生擒了她也毫不在乎,可现在非夜白亲自去拦截她叫来的援军,她的一番心血算是打水漂了…… 此刻虚骨大魔天边境与混沌之海交界处。 大雨浇灌着海面,远方一道明媚的光团冲破了灰蒙的雨帘,在晦暗不明的半空中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光。 帝微仰一路疾行,冒雨三日终于来到魔界的边境。 自打当年善阴宫一战之后,他被青夙已关押在重山之中,面壁思过数百年,终年不见天日,直到近日才被人救出。 救他的人可不是无偿办好事的,命他调息数日静待修为恢复,便要来虚骨大魔天一战。 他本就恨毒了非夜白,此趟来的倒是心甘情愿,除此之外还有些暗暗窃喜,若是此战能将非夜白一档一举击败,那可就是再棒不过的了。 可待帝微仰登上岸,定睛一看不远处的男子,瞬间瞪大了眼睛,神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第六百四十三章 帝微仰看到非夜白的那一刻,就知道此行是不会顺利了。 这男人何止是他的克星,简直是灾难。 若是此刻在仙界,帝微仰表示还有些许信心能够一战,但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脚下源源不断升起的魔气仿佛正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原本独自横渡混沌之海已然是不易,本想着休息整顿几日再去,可现在非夜白找上门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帝微仰大手一挥,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既然你来了,倒也省了事。” 非夜白眉梢一挑:“多年不见,你倒还是这般逞能。不是本皇说你,你若是此刻打道回府,本皇可当做从未见过你。” 帝微仰心中一喜:“当真?你这魔头肯放本帝回去?” 非夜白点头,帝微仰拔腿就要走,刚腾云而起,却又迟疑了。 非夜白当真会这么好心放他走? 帝微仰扭头,见非夜白看着他忽然一笑:“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 “告辞。” 帝微仰莫名了一瞬,随后催动脚下云朵腾空飞起,然而迎面荼融见雨帘被切开长长的一道断痕,接着浑身僵硬了。 切开雨帘的火焰热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遇水不灭,朱砂之红,红得那样霸道——是凤凰。 真是倒了血霉,青夙已竟跟在他后头一道来了,他却半点都没有察觉。 青夙已居高临下,看着帝微仰一脸狼狈,对身旁一光头修士哈哈一笑:“烟霞,你可认得这位仓惶逃跑的男人。” 烟霞连连应道:“认得认得,这是传说中鼎鼎有名的帝微仰大人。不过奇怪了,他不是在青焰山的地洞里面壁思过么,怎的一转眼跑到魔界的地盘上来了?” 青夙已若有所思道:“本帝也记得,不曾放他出来。烟霞,仙规之中可有说,私自出逃是何罪?” “处死。” 青夙已瞪了烟霞一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打打杀杀你死我活的,也不见你觉得瘆得慌。” 烟霞“哦”了一声,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那要如何是好?” 青夙已摇头晃脑道:“不如让他光着膀子绕仙界跑个十来圈,也算是强身健体有益于修行。”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帝微仰脸都绿了,情急之下眼珠一转,赶紧回头对非夜白激动的说:“魔皇大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位可是东方青帝,若是您现在将他抓获,拿下仙界就指日可待了,至于旁边那人,修为低下不足为虑,相信陛下定能旗开得胜!” 非夜白看了帝微仰一会儿,忽然对着他身后一笑:“多日不见你倒是还活蹦乱跳的。” 青夙已熟稔道:“好说好说,不如你得意,只可惜大婚当日我不在场,不然要好生讹你才是。” 非夜白道:“七日婚宴正好是最后一日,你来的正好。” “这敢情好,我还怕你们忙着打仗,撤了宴席,没想到还能赶上,也算是不枉此行。” 听这俩你来我往的说道了起来,帝微仰整个人都木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帝微仰被非夜白和青夙已一左一右的押着,眼睛一蒙,也不知飞了多久,终于停下了。 蒙眼的黑布一摘,帝微仰顿时被面前的金光刺得闭上眼。 大殿宽广而金碧辉煌,耳旁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高喊着“陛下威武”。 身旁的非夜白与青夙已都不见踪影,一行魔兵押解着帝微仰前行。 魔族大多生的人高马大,个个居高临下看着他,前方百阶玉梯之上,一个女子笑盈盈地俯视着他,玄色裙摆轻泻而下,拖迤三尺有余,上绣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黑金皇鸟。 是她…… 帝微仰只觉脑中“嗡”的一下,差点没晕过去。 “多年不见,你倒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此言一出,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白似久,是你……” 帝微仰刚起了个话头,也不知斜地里蹿出个什么东西在他膝盖上狠狠一撞,帝微仰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有人在旁边嗤笑一声:“这人是哪个年头冒出来的,半点规矩都不懂,敢直呼娘娘名讳,简直是不要命了。” “啧啧,瞧他那一副衰样儿,听说还是个上神,要我说,他应该是衰神才对,你们说是不是!” 人群哄然笑了一声,又安静下来。 白似久站在高处,向群臣介绍道:“诸位,这位是仙界贵客帝微仰前辈,初次来我魔界做客,不懂规矩,望诸位以礼相待。” 众臣笑着连连称是,谁都听得出白似久话里话外对帝微仰的讽刺之意。 “既然这位诸位都见过了,传下一位。” 帝微仰一愣,扭头一看,眼珠子瞪的极大。 前面这位面无表情迎面走来的人,不正是仙界失踪多年的战神凌君弑么? 哦不对,凌君弑已然被废了战神之位,现在不过是一届逃犯,没想到现在居然投靠了魔界。 再往后看,凌君弑手上拽着一根长绳,末端系在一把巨剑之上,悬停在半空中随着他的步伐缓缓向前飘动,至于巨剑之上双眼紧闭端坐的女人…… 帝微仰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这不是前些日子救他出来的女人么?这般貌美的女子,他见过一次断不会忘记的。 帝微仰惊恐的回头看白似久,见她冲自己微微一笑:“前辈这反应,看来是认识这位贵客的。不过咱这位圣母娘娘这次出场的方式同以往有别,诸位大臣也请见谅。” 魔族百官哄然大笑,纷纷觉得此情此景好生的解气。 先前尊上大婚之时,这位圣母便带队前来捣乱,甚至当场让尊上悔婚娶个犄角旮旯堆里冒出来的什么公主,这般自大妄为早就气炸了一票人,若不是尊上当时拦着,他们早就抄家伙干起来了。 眼下这高高在上的圣母娘娘面色惨白,被凌君弑拖着从宫外一路拽至大殿,看样子是身受重伤,嚣张不起来了。 见众人笑够了,白似久敛起笑容,击掌三下,说:“来人,将圣母娘娘的杰作带上来。” 第六百四十五章 很快,颜缥雪被几名魔兵带了上来,面如寒冰,魔族百官一看皆是哗然,心说今儿还真是热闹,轮回道圣母,仙界前任战神凌君弑,还有妖界妖帝颜缥雪齐聚一堂,也算是大场面了。 长老院以宗藏为首的一行人听说有大事发生,立马杵着拐杖上了殿,看到殿上三人被“请”在一旁落座,个个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的得意。 虽说这些年尊上不在之事,魔界甚是低调,可他们毕竟出身魔族,都是好战的脾性,憋了这么些年也是难受至极,如今尊上高调回归,后宫有主儿了不说,还请了这么些位人物过来,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样子,能不激动么。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就听殿外礼官高呼:“尊上驾到——” 数百双眼睛唰地一下看向殿门方向,被非夜白身侧之人给震到了—— 他们魔界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然敞开大门让仙界上神自由进出了? 左侧那位笑容温煦的白衣仙人不正是他们魔界的头号死对头白上闲么,至于右边的青夙已,虽不算死对头,但也他们绝对看不顺眼。 这两位一左一右随着非夜白走来,让众魔族一时间有些恍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已经跟不上时代变迁了,这俩对头居然能同尊上并排站在一起,还不带动手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白上闲和青夙已这两位明显同前头三位待遇不一样,没看见那三位是被人押着上来的么,自然是阶下囚,可这俩……他们着实捉摸不透尊上的想法。 非夜白环视一圈,嗓音里透着不容质疑的意味:“给两位贵客上座。” 宫人哪敢违命,赶紧安排两人一左一右的在非夜白与白似久旁边坐下,立马有人手脚麻溜的上茶。 “阿久,坐。” 非夜白牵了白似久的手在正中王座上坐下,侧过脸,冲白似久微微点头,传音道:阿久,宗真已经暂时将驺闭从白上闲体内隔离出来,尽管放心。 白似久眨眨眼,说:宗真长老的能耐果真不是盖的。 非夜白淡淡一笑,回道:虽说过程曲折了些,但起码眼下解了燃眉之急,后头要用什么法子再议也不迟。 白似久反手捏捏非夜白的手掌,这才与白上闲和青夙已打招呼:“白帝安好,青帝安好。” 白上闲笑:“王后安好。” 青夙已笑:“王后娘娘安好,本帝这厢有礼了。” “好说好说,二位远道而来,若是有招待不周处可尽管开口。” 白上闲道:“陛下与娘娘亲自安排,自然都是好的。” 青夙已更是憋笑:“那是那是,白帝说的甚是有理。” 三人语气疏离,听着不甚熟稔,但白上闲眼中笑意渐浓,青夙已则在一旁挤眉弄眼,若不是非夜白在一旁轻咳一声,几人怕是要当场破功了。 非夜白说:“本皇大婚,白帝与青帝不计前嫌,亲自前来道贺,这倒是前所未有之事。不光本皇疑惑,在场百官也甚是疑惑,不知二位可否解惑。” 第六百四十六章 白上闲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说:“前些日子本君接到一封密函,说是上古祸害终生的极恶之魇重现世间,附身于陛下身上,妄图血洗六界。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妄言,本君便带上仙界五十万兵马前来,就是想问上一问。” 非夜白接过密函,翻开一扫而过,冷笑一声:“这密函上写的有鼻子有眼的,的确像那么回事,就是不知这东西是从何而来?” 白上闲摇头:“正因不知是何人呈上,因而不敢轻信,这才兴师动众前来。” 不知? 非夜白煞有介事的皱了眉,嗓音发沉:“白帝五十万兵马围城,让我魔族臣民人心惶惶,可现在却说不过是要问上本皇一句,这未免太过可笑,诸位大臣们你们怎么说。” 众人议论纷纷,群情激愤。 “仙界未免欺人太甚,竟敢将这屎盆子扣在我魔界头上!” “就是就是,都说白帝王明察秋毫,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嗤,别是借机攻打我魔界,好趁火打劫才是!” …… 非夜白没说话,任由百官畅言,当然这些人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还不到在殿上动起手的地步。 待百官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非夜白这才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转而继续对白上闲说:“虽说数万年来仙魔之间征战不断,但事情一码归一码,该打的仗本皇绝对奉陪到底,可若是有人趁机挑起两族争端,妄图从中渔翁得利,本皇也是绝对不允许。” 下头百官惊讶,尊上这话的意思,此次事端是有人有意为之? 非夜白晃晃手中的契约,冲白上闲挑挑眉:“这密函上将言之凿凿说,本皇如今修为大涨,短短百年便至九劫魔神的修为,实则是被极恶之魇附身的缘故。” 在场百官一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几位长老,也就是十劫巅峰的魔君修为,即便看出非夜白修为深厚不少,也不知究竟到了什么阶品,想着不过是由一劫升至二劫的缘故。 可现在这密函竟夸海口说尊上的修为在短短数百年间提升至此,这不是笑掉人的大牙么。 百官哄然大笑,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说写这密函的人怕是白日做梦,胡编乱造也不整点靠谱的段子,这不埋汰人么。 白上闲倒也不恼:“此事的确是我仙界有过在先,这才同青帝一道前来,以表歉意。” 下面有位胆大的喊了一嗓子:“白帝王倒是个爽快的,不过挑起争端的是你们仙界,既然要来道歉,起码要有点诚意不是。” 白上闲淡笑:“诚意自然是有的,本君将挑事之人送上,至于要如何处置,可就看你们了。” 青夙已朗声一笑,应道:“这位圣母娘娘野心勃勃,企图挑起仙妖魔界三界争端,好坐山观虎斗,可惜她挑错了对手,一下踢到了铁板上,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正好此番我与白帝来的匆忙,索性将她双手奉上。” 第六百四十七章 这份大礼魔界百官欢欢喜喜的接纳了,毕竟这女人前些日子才嚣张跋扈的闹了尊上的大婚典礼,如今抓来也算是解气。 拜奚娥被人押解着送去了鸠摩罗之坛,主意是宗藏出的,说是这女人扰了尊上大婚,要押到尊上大婚之地面壁七日谢罪。 他这主意得到了众人一致支持,个个拍手称快。 白似久亲自押送拜奚娥上了鸠摩罗之坛,不出意料半道上拜奚娥便幽幽转醒。 “圣母娘娘醒了可莫要乱动,不然少不了苦头要吃。” 她出言提醒一句,拜奚娥低头一看,只见浑身被一股浓浓的黑气所缠绕。 拜奚娥怒道:“你们究竟对本宫做了什么!” 白似久示意押送的魔兵们退下,自己催动一方云朵将拜奚娥托起,随后云化为雨,拜奚娥重重跌坐在鸠摩罗坛的石阶上。 她道:“不是我们对娘娘做了什么,而是娘娘你都做了哪些好事,囚禁数十万修士的元神,为你所用,这笔账还没好生算一算。” 拜奚娥冷笑:“白似久,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朵破莲花化形成人,真以为自己修炼成上神阶品就能与本宫平起平坐了不成。” “圣母娘娘,魔界虽是永夜,但仍有昼夜之分,若是你搞不清时辰我可以告诉你,眼下刚入夜,还不到做梦的时候。” “哼,本宫知道你巧舌如簧,不同你辩,但本宫警告你,若是还不放开本宫,小心……啊,这些是什么东西,走开,快走开!” 拜奚娥话说一半,突然见周围热浪骤起,那一朵朵火焰如同活了一般将她围在当中,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白似久微微一笑,指尖撩起一簇火焰放在掌中,说道:“本以为娘娘见多识广,是认得火焰花的。” “本宫……” “哦不对。”白似久又改口道,“娘娘即便认得,也不会说出来,毕竟此花是忠贞之花,对于娘娘来说,看到它们,就像生生剖开你的心,让你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 “白似久,你别得意!” “拜奚娥,你真是无药可救。”白似久轻叹一声,一挥手将掌心的那朵火焰花放下。 “你!”拜奚娥当场黑了脸。 白似久说:“你也不好生想想,你如此高的修为,却一朝散尽全无,究竟是为何?” “哼,本宫大意,没想到凌君弑竟不听本宫使唤,本宫自己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此事还轮不到你们来说道。” “不,你错了,那把九阳赤血剑是我送他的,那剑有多大的威力,我在清楚不过,要想让你修为尽失,还是做不到的。”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将驺闭从白上闲体内逼了出来,他是本宫的本体,他受了伤,本宫自然受到牵连,除此之外,你们还能有何作为。” 白似久却笑着摇头说:“让你成现在这模样的,既不是凌君弑,也不是白上闲,而是你体内流转着的,初代魔神帝昊的血液。”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不可能,他死了那么多年,本宫亲眼看他灰飞烟灭的,哪里还会留下什么?” “留下?你此刻体内灵气之所以消失全无,就是因为他的血溅到你的身上。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能让你好端端的还站在这里忏悔,已然是给你面子了。” 拜奚娥惊道:“是,是荼融,本宫让凌君弑刺了那小子,原来那个时候溅上去的!” 原来当时那臭小子对自己言语激怒,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找机会将这东西整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拜奚娥狠狠道:“那个臭小子,本宫当时根本不该手软,还留了他一条性命!” 白似久看着火海中的拜奚娥一脸理直气壮,就觉得心中有口气:“当年你对帝昊所做之事,对圣母拜文姬所做之事,想必也是你的得意之作,轻易不会忘记的,现在提醒提醒你,为何如此惊讶。” 拜奚娥咬牙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似久气乐了:“当年你得不到圣君宠爱,便想把满腔怨恨发泄在圣母拜文姬身上,可她心系苍生慈悲为怀,圣君爱她是圣君的事,她又有何错之有?你对她施术,让她亲手,亲手把利剑刺进了帝昊的心脏,生生让她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倒在面前,你现在还跟我说你不知道?” “呵,没想到你没用最后那片莲瓣也能打听到这些事情。” 白似久轻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拜奚娥突然咧嘴一笑:“你知道又如何,知道就能改变过去?本宫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惺惺作态的圣母样,就是想让她痛苦,绝望。本宫呐,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且站近些。” 白似久眉梢微动,按照拜奚娥的意思站的近了,手中不动声色的捏起了一道淡淡雷诀。 拜奚娥道:“你有一点说错了,拜文姬她不是单单刺了帝昊一剑,她啊,对着帝昊足足扎了十几刀,每一刀都用足了力气,扎在他的心口。” 白似久皱眉。 “你没看到当时那个场景,本宫看到了。” 拜奚娥“咯咯”一笑,接着说:“拜文姬的确中了本宫的撕心咒,那可是仙界三大禁术,啧啧,竟能保持人的心性,让拜文姬清醒的看到,她是如何一刀一刀,把帝昊的心给剖开,切碎,撕裂,最后踩在脚下,哈哈,哈哈哈哈……” “对,对了,白似久,本宫忘记了,她是你母亲,帝昊是你父亲,你这卑劣的身份,还有别人知道么?!没有,没有吧,也是,多可怜的孩子,亲生母亲手刃亲生父亲,啧啧啧,这场景一般人还真是见不得,见不得!”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白似久作为王后,本就有号令群魔之力,眼下越听越生气,四周漂浮在半空中的火焰花也受到她情绪感染,火焰升腾的有半尺之高,如同火墙一般将拜奚娥困在其中。 “你想做什么……”拜奚娥额间全是薄汗,脸色越来越差。 第六百四十九章 “圣母娘娘,你得罪的人不少,都在那大殿上坐着想看你的笑话,可现在只有我一人在此,你可知道为什么。” 拜奚娥恨恨道:“白似久,你这是想对本宫用私刑不成?!你可别忘了,如今轮回道还是本宫做主,再怎么内乱,不过是一时之事,待本宫东山再起,轮回道依然是本宫的天下!” 白似久笑了:“圣母娘娘,你以为我是想在这里处死你?” “难道不是!” “这里可是我与非夜白大婚之地,是魔界的贵地,怎么可能让你的血玷污了这里,你未免太看的起自己了。” “你!” 白似久“嗯?”的回了一声,估摸着拜奚娥此刻也懒得端架子了,对着自己破口大骂起来。 “白似久,你母后拜文姬委身于帝昊,你现在又嫁给非夜白,你们母女根本就是一路货色,本宫……唔唔,唔唔唔!” 白似久抬手掀起一朵火焰花,正好堵在了拜奚娥喋喋不休的嘴巴上,耳根子立马清静了。 “圣母娘娘,你或许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白似久击掌三下,就听黑云密布的夜空中炸起一声惊雷,云腾翻卷之中,一只金色巨爪自云端拍下,一爪子摁在了鸠摩罗之坛上。 “唔唔唔!” 巨爪将拜奚娥拦腰抓起,拜奚娥惊恐的挣扎,奈何身上修为散尽,根本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龙爪之中。 白似久仰起脸道:“达摩。” 达摩金龙有蔽日之躯,身形太过庞大只能隐于云端低鸣一声:“嗷——” “这女人狡猾的很,你可得看好了。” “嗷嗷——” 白似久又嘱咐道:“若是她试图逃跑,你不必客气。俗话说女人总喜欢为难女人,这也是人之常情,总归你们是同性,为难一下她也不必有心理负担。” 达摩听了激动的直叫唤,将拜奚娥拎在手里一阵狂舞,白似久一看,人都被达摩晃的直翻白眼了,也算是解了心中一口恶气。 拜奚娥曾借轩辕昂之手,几乎让龙族断子绝孙,也就达摩得了机缘被非夜白所救,才留得一条性命在。 达摩看到拜奚娥是怎样的心情,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她可不敢保证,不过龙族向来以渡苍生为重,怎么着也会保拜奚娥一条性命,不至于让她为仇家追杀而死。 至于拜奚娥体内融入的帝昊之血,将会日日夜夜侵蚀她的元神,帝昊之死,拜文姬之死,还有千千万万被拜奚娥迫害的生灵,都要让她在剩下的时日里一点一滴的还回来,用毕生去忏悔犯下的罪过。 白似久坐在石阶之上,看着漫天红云,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这些日子她内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让她找拜奚娥算账,要让拜奚娥血债血还。 可当这女人真真落到自己手上,她却突然觉得,血债血还,还的尽债,却唤不回那些故去的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耳旁有人低声说:“阿久,夜里风大,该回去了。” 第六百五十章 白似久睁开眼,非夜白解下外袍,盖在她肩上。 一个暖炉递到了她手里。 莫名热泪盈眶。 她想到,前世站在云端之颠,俯瞰世间百态,终觉凉薄寡淡,她的心一直是冷的。 心冷,身子也冷,人人都认为她坐在白帝王的位置,就应当负苍生所不能承受之重负,渡世间沧桑苦海与劫难,从来没人关心她是不是冷了,累了,扛不住了。 即便她修为已臻巅峰,可仍是如履薄冰,高处不胜寒。 若是当年也有人为她遮风避雨,她也不至于扛下所有。 她是上神,可她也不是万能,也有累的时候。 “阿久,阿久?” “夫人?” 非夜白一连喊了两道,她才回过神来。 “怎的坐在风口上睡着了,若是困了,为夫带你回宫睡去。” 白似久感觉眼眶有些发涩,抬手揉揉眼说:“你不问我怎么处置的拜奚娥?” 非夜白轻叹一声,自家夫人红了眼眶,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自己,他哪里还有心思问什么劳什子拜奚娥的事情。 “此事为夫说了不插手,自然不会过问。” 白似久抿紧唇,半晌才道:“我让达摩将她带去了虚无道,她如今修为尽失,又有帝昊之血日夜灼烧元神,日子也不会好过……你可会怪我不杀她?” “你做的决定,为夫都会支持。” “唔,不论什么决定?” “自然。” 白似久抱着暖炉歪头想了想,突然一笑:“你都这么说了,不如背我回去得了,边走边说。” 非夜白无奈一笑:“听你这口气,是让为夫用走的了?” “不然?” 非夜白笑:“从此处步行回宫,少说要两个时辰。” 白似久惊:“我倒是没走过,竟这么远?” “不远。” “你这人真矛盾,自己说两个时辰,怎的又改口说不远了。” 非夜白看着她笑:“对于一辈子来说,不远。” 白似久脸颊一红,推了非夜白一把。 非夜白微微蹲下到与她齐平的高度,侧脸看她说:“夫人请吧。” 白似久看了看他,索性将手中暖炉搁在非夜白头顶,拍了拍他的后背,趁他微愣的功夫往他后背上一跳。 非夜白头顶暖炉:“……” 自家夫人喜欢这情趣怎么办?惯着呗。 白似久趴在非夜白背上,随着他前行的步伐两脚搭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晃着晃着心情好了许多,便与他说道起来。 “方才我也纠结了许久,拜奚娥此时毫无修为抵抗,要杀她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可……可我仍是下不了手。” 非夜白说:“眼下六界想要她死的人不在少数,即便将她囚禁在魔界,我也不能保证她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让达摩将她带去轮回道,倒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白似久说:“世间极恶的确死有余辜,但世间之恶杀不尽,斩不绝,杀了一个拜奚娥,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罢了,她原不是本体,她不过是受驺闭控制的替罪羊罢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非夜白听她说着,一步一步走下云梯,向着万千灯火走去,边走边问:“晚膳想吃什么?” “唔,随便,没什么胃口。” “你心里头想着事,自然是没什么胃口,不过晚膳还是要吃的,不如来一碗清粥也好。” 白似久好笑道:“自从来魔界后,你一日三餐都叮嘱着我吃,也是奇事。自打我修炼成上神后,就甚少记得吃食了,你这么日日喂我,可要把我喂胖了去。” 非夜白低低笑了一声:“修行人一旦入定,少说数年,多则百年千年,自然不在乎吃食。可现如今不一样,娶了夫人是要过日子的,当然不能像从前一般随性,爱吃不吃的了。” “那是,现在我不记得用膳,总有你记着我,再不像从前那般吃一餐忘一餐的,不过说实在的,修行之人中像你这般将三餐记的一清二楚的人,当真不多见。” 非夜白轻笑:“为夫只记得你一人的事情,旁人的事情可没那个精力去记。” “你说你记我的事情记得清楚,你可还记得,从前你当我徒弟时,总会偷偷吩咐御膳房按时给我送吃食,如今成了夫君习惯也没变的。” “亏你还记得。”非夜白无奈。 “那可不,那些饭菜堆到我屋里,我不吃,你索性不让人收捡,一道一道的往里送,恨不能堆成座小山才罢休。” 非夜白笑:“虽说修行之人最重修为,可若是少了美食,也是少了乐趣。这一点,凡人可是懂得享受多了。” “听你的口气倒是想像凡人一般。” “倒也不是不可。” 白似久乐道:“你这话说出去,可要让你那些臣子们一夜都睡不好觉了。” “怎么说?” “你看,他们一个个都指望着你带领魔界走向六界之巅,理所当然的以为你修行如此勤奋是为了魔界大业,可现在你说想当凡人,他们听了去不得惶惶终日失去人生希望了。” 非夜白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远方摇曳的灯火,嗓音有些淡:“凡人也有凡人的福气,不比修行之人差,二者追求迥异,说不得谁比谁潇洒了去。” 白似久微微一愣。 这不像他。 这些日子事情烦杂无章,搅乱了她的心,竟忽略了非夜白的心思。 她拍拍非夜白的肩膀,说:“你可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怎的突然有这些想法了?” “阿久。” “嗯?” “白上闲走了。” 白似久愣住了。 非夜白说:“他让青夙已留下一句口信,便不见了踪迹。” “什么时候的事。” “宴席一散,我命人安排他去昆桐宫居住,就在青夙已隔壁,第二天起来,他便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不过是打了个盹,怎的……”怎的就过了一天? 非夜白叹了一声,说出的话听在白似久耳朵里如同惊雷:“宗真将驺闭的元神从白上闲体内剥离,没了驺闭,白上闲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身,即便他强行凝聚了元神,也不只能撑过这几日,与你道别。”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一封信从非夜白怀里缓缓飘出,飘飘荡荡到了白似久手上。 她拆开,看到信函封面写着白似久收。 翻开看,白色的信纸,金色的字,字体很好看,很熟悉,她曾数万年都写的这般字体。 信上只有一句话,没头没脑: 虚无道有一座不夜城,天边永远挂着半片红日,很美。 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可她知道,白上闲不会再回来了。 甚至她睡晕过去之前还见到白上闲就好端端的坐在她旁边,淡淡的对她笑着,眼底像有千万句话对她说。 她还想着能像从前一样,和白上闲躺在屋顶上,说着闲话,唠着嗑,神仙们有太多太多的时间,她甚至计划了许多许多能一起做的事情。 可他没有告别,没有任何征兆的就走了。 她哑着嗓子问:“我当真睡了一整天?” 非夜白说,是。 “是谁的主意?你,还是青夙已?” 非夜白说,主意是白上闲出的。 她“哦”了一句。 没再说话了。 特地以押解拜奚娥为由,让她半途离席,中间不知做了什么手脚,让她足足昏睡了一日。 一日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事情。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宗真即便再能通天,能将驺闭剥离出白上闲的肉身,可驺闭借白上闲之手做的事情,却永远会烙印在白上闲的身上。 他不能忍,不会妥协,也不会忘记。 那么高傲的人,容不得半点瑕疵。 “他……没说什么?” 非夜白说:“没有。” “我以为……有宗真的帮助,他便,他便……” 非夜白轻叹:“他还活着,这便是最好的消息。宗真只能缓解他一时之危,救不了他一世。极恶之魇寄生于轩辕重华体内近十万年,轩辕重华都未曾想到办法将他彻底除去,更何况白上闲被驺闭从业火中硬生生拉回来,本就有违天道,元神虚弱不堪,又如何能彻底摆脱。” 白似久疲惫的闭上眼。 再睁眼,看到星河穿越长空,眼泪突然唰唰唰地掉下来,没完没了的开始哭。 前世今生,她头一回这么哭。 非夜白当时有些懵了,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将她从背上放下,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额头,说,白上闲自己将自己囚禁在虚无道中,可没说不让别人去看他,若是想见了,去一趟便是。 听到这句话,哭声总算停下来了。 她揉揉眼睛,静下心来一想,才发现自己将事情想的太过复杂了。 她抬头,愣愣的盯着非夜白看,想从他这得到保证:“当真?” 非夜白笑的特无奈:“夫人,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去虚无道并不是麻烦事,达摩来来往往也甚是熟练,只要你一句话,它将不夜城翻过来也能将白上闲带来。” “哦……” 她当时特想找个墙撞死了算。 也是最近压力大了,脑子都迟钝了许多。 现在出糗出的毫无违和感,也好在就非夜白一人在场,不然丢脸要丢到别人家里了去。 第六百五十三章 在露天睡了一夜,有火焰花包裹着,白似久倒是没觉得冷。 然而随非夜白往下飞的时候,冷风嗖嗖,令她莫名的打了寒颤,顺带来了一个喷嚏。 魔界气候无常,但也不至于像这般突然变了天。 天气阴沉,云层中有雪花零星的飘下。 白似久微愣,她睡着的这一天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这天气是怎么回事?” 非夜白说:“颜缥雪,走了。” “什么?” “这些年来,他越发恨自己体内的妖帝血脉,恨到疯魔的地步,即便外表不曾变过,可内里早已不是你最初认识的那个人。受到诅咒的血脉,所有亲近之人都会离他而去,即便是贵为一界之主,也是受不住的。” 白似久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颜缥雪是妖神之身,若是元神不在了,他体内的妖灵可是有祸乱天下之威……” “不错,所以只能让他再入轮回,重新修炼。” 白似久愣了愣。 “妖帝之死,天地同哀。” 她从云朵之上一跃而下,耳边呼呼惯着风,接近地面时,只见魔宫正中央悬着一个八角雪白色大阵,闪烁起着冰白色的光辉,八面冰墙呈透明色凝结在大雪中。 鸠摩罗之坛有万千火焰花守护,所以屏蔽了风雪,可四方宫殿已然被染成了一片雪白。 大雪如毛,天地同哀。 非夜白在她身边落下:“七七四十九日,冰阵散尽之时,他便会入轮回再世为人。” 白似久放出神识之力一扫,说:“那冰阵之中的,是他的肉身,元神已经不在了?” 非夜白点头。 白似久飞至冰阵上空往里一看,颜缥雪的肉身盘膝而坐,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人已经没了呼吸。 细细一看,白似久有些发愣:“他身上没有伤痕。” 半点伤痕都没有,不像是有激烈斗法过的痕迹。 颜缥雪对上非夜白一人都没有多少胜算,更何况当时在场的还有白上闲和青夙已,怎么会毫发无伤? “他,他这是……” 非夜白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固执的人,可他那天说,他没有办法不恨妖界,但他也恨他自己。” 白似久静静的看着,颜缥雪一动不动,银发在寒风中飘舞,但那双冰蓝的眼睛却再也不会睁开了。 “他……走的可安详?” “他自断经脉,本想一死了之,好在白上闲出手快,将他元神救下。他自行请了天罚,若是他能放下心中仇恨,散尽此生怨念,千年之后便能重新修行。” 白似久淡淡笑了笑:“他走的时候可有说,来世要去何处?” 非夜白微微敛神,直到她莫名的看过来才说:“他说来世要修仙,到你曾经去过的地方看看。” 白似久:“……”这么看,他那固执的性子还是没改…… 回到宫里,非夜白掀开被角将她塞进了被窝,叫人送了新烹的热茶,一人抱着一杯,搭上墨色的狐裘,体温总算上来了一些。 “还冷么?” 她摇头,但身子往他身边又靠了靠。 第六百五十四章 许是天冷了,寝宫里暖融融的,再者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思绪杂乱,想着想着,她便靠着非夜白睡着了。 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许是道早上了,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说话。 白似久摇摇脑袋,被褥往耳朵上一蒙,翻身。 没过多久,人又走到床的另一边,说:“起来了,下雪了。” 一双微凉的手伸到被窝里,握住她的手。 白似久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被人拉起来,全身给被褥裹住。 “什么时辰了?” “中午了。” 白似久瞪了瞪:“我竟睡了这般久?” 非夜白单手撑上床头,轻笑:“也就是魔界永夜,没有太阳能晒屁股,不然早起来了。” 白似久环视一周,寝宫里软罗帘丈,珠帘垂地,密不透光,当是非夜白怕外头的雪光扰了她,特意拉上的。 想了想,白似久眯了眼,脑袋往被褥里钻了钻,试图睡一轮回笼觉,被非夜白好笑的拉住:“起来去看雪吧。” 无奈,白似久从被褥里探出一只手,对着帘帐的方向一划,就听非夜白说:“昨日我们回来时,便下了小雪。夜里势头大了,晨起一看,外面已然是雪白一片。” 拉开帘帐往外一看,只见天边藏青色的风卷起,凌厉如巨大的天地长刀,将魔宫四方的几座山峰生生给拦腰切断,远远看去大块大块的冰岩从高处砸落下来,一些建在山脚下的宫殿甚至被这些冰岩砸了个洞穿。 白似久:“……”这雪景,并不是特别好看的样子。 非夜白笑了笑:“妖帝归于天际,这排场自然是不一样的。” 白似久看了半晌,终于说:“颜缥雪特意选了在这里归元重修,当真不是想摆你一道?” 非夜白轻叹:“这么说也没错。他整了如此大的阵仗,就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颜缥雪死在了我的宫里,无论事出何由,这档子事可就赖在为夫头上了。” 白似久深以为然的点头。 非夜白坐拥魔界、冥界江山,本就威名远扬,眼下颜缥雪临走前将这口黑锅甩在非夜白头上,怕是外头要传疯,估摸着要说非夜白意欲一统天下了。 可传言,往往是最害人的,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根本说不清。 她道:“这可不是件好事。正如帝昊一般,他本无心,可旁人有意,传他野心勃勃要血洗六界,他无法出面解释,最终才酿成大祸。” 非夜白点头:“他看为夫不顺眼,摆这么一道本就在意料之中,好在为夫早有准备,他走之时,白上闲和青夙已都在场,若真要传什么,也不至于太过……” 话未说完,非夜白突然怔了怔,看了一眼窗外,眉梢一挑,说:“青帝陛下,蹲在窗沿下听墙角,可不是君子会做的事情。” 窗外青夙已“噌”的一下探出脑袋来,指着非夜白张口就来:“非夜白,你太过分了!敢情你一封血书千里迢迢叫本帝过来,就是冲着这么个事儿!” 第六百五十五章 非夜白不置可否道:“本皇的确送了书信过去,不过那上头可不是什么血书,不过是朱墨罢了。” “你可别糊弄本帝,诺,东西就在这……” 青夙已拎着一封信抖了抖,定睛一看,脸色微微变了变,随手将东西塞回袖中,轻咳一声:“本帝得了信立马就启程赶来,哪里有心思仔细看。” 非夜白唇角一勾:“是是是,本皇在此谢过青帝了。” 青夙已从窗户外伸个脖子进来的模样委实不雅,白似久赶紧过去将窗户拉开了,青夙已也不是个讲究的人,撩了袍子就从窗户外蹦进来,拍拍身上的雪花,对身后喊了句:“还愣在外面做什么,赶紧进来。” “唉,来了来了。”窗外伸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从窗沿爬了进来,脚下不甚踩到衣摆,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 白似久笑:“烟霞,多日不见,你怎的还是这副毛躁的模样。” 烟霞摸了摸脑袋,赶忙爬起来,不好意思的掸掸尘土,说:“君上,外头天寒地冻,我这是冻着了,手脚不利索……” 白似久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背:“行行,别站在窗户边了,怪冷的慌,进去说。” 几人在屋内落座,青夙已就着桌上的白玉桂花糕大口吃了几块,将凳子往白似久身旁拉了拉,说:“久妹,我问你,颜缥雪那厮……可是喜欢你?” 白似久:“……”当着非夜白的面问这个问题,他是找抽么。 非夜白倒是没恼,说了句:“你现在才知道?” 这人感情经历也是够空白,这么多年了连颜缥雪的心思都没看出,亏他将白双妤追到了手,还真是造化弄人。 青夙已啧了一声:“我就说,他那老冰块好好的妖帝不做,干嘛要在我仙界占个山头为王,敢情是这缘由。” 白似久见非夜白不为所动,笑了一下说:“那会儿仙界传闻不少,你竟一个都不曾听进去?” 青夙已道:“传闻最不可信,我哪儿知道开天辟地头一回,居然传了段真的故事。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久妹当时可不是久妹,而是人人敬畏的闲哥,即便有那么几次我想了想,总觉得瘆得慌,恨不能尽数抛诸脑后了才好。” 烟霞乐道:“君上君上,您有所不知,前一日夜里宴席散了后,冰帝便被押去了大牢,青帝陛下知晓后,立马拎了几大壶好酒过去,往牢房门口一坐开始数落冰帝的各种不是,恨不能满宫里都能听到。” “然后呢?” 青夙已暗暗给烟霞使了个眼色,结果烟霞无动于衷,撇过头,继续说:“估摸着嚷嚷了半个时辰,结果冰帝只说了一句话,他便再也不开口了。” “什么话?” “烟霞,你敢!” 青夙已炸了,拍案而起,烟霞立马从椅子上蹦起来,往白似久身后躲,边躲边说:“冰帝说,‘我与你本无仇怨,只因你一直与本帝喜欢的女人勾肩搭背没个体统,所以看你不顺眼’,您没瞧见,当时青帝陛下满脸的猪肝色,跟吃了……一样……” 第六百五十六章 烟霞顿住了,果然,非夜白这边的反应有些不对了。 “当时本皇不在场,倒是并未听见这句话。” 烟霞往白似久身后一缩,露出半个光溜溜的脑袋,眨眨眼,赔笑道:“那是那是,这不正是怕您没听见,今儿特意讲了么。” “本皇相信,以颜缥雪与青夙已多年的交情,当是会多说几句的,青夙已他可不会主动讲,不如你同我们说说,嗯?” 非夜白虽然淡淡笑着,但气势太逼人,烟霞此时欲哭无泪,那头青帝陛下正虎视眈眈盯着他呢,他,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说。” “不许说!” 烟霞惊道:“陛下,您当时不是撂担子走人了么,又不晓得冰帝说了什么,怎的就拦我不许说了。” “你……我……”青夙已也有些后悔了。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这些年颜缥雪看白似久的眼神,尤其是从前他不晓得久妹是女子时,的确是多次当着颜缥雪的面与白似久勾肩搭背哥俩好,这一件件的事情落在颜缥雪这死心眼的男人眼里,内心里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去,怎么想怎么觉得膈应的慌,于是他摔了酒坛子扭头就走,留下烟霞一人在牢里看住颜缥雪。 至于后面颜缥雪对烟霞说了些什么,他的确是不知道的。 青夙已隔着桌案点起一簇火苗,看着那么小小的一撮,却剧烈的瑟瑟作响,看的烟霞心有余悸的一缩脖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对峙着也不是个事儿,白似久在下面轻轻拉了一下烟霞的衣角让他不要害怕,随后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了告诉她一人。 烟霞如释重负,终于当着非夜白与青夙已的面,凑近了白似久说:“冰帝说,他来魔界前,将青焰神山的酒窖全部冰封了起来,即便是凤凰真火也烧不开,放眼六界只有一人能解……” 白似久和烟霞同时抬眼看向非夜白。 就非夜白和青夙已目前的关系,看来,那几十方酒窖,是要不回来了,狠,够狠,临走前还坑了青夙已一道。 青夙已被两人用同情的目光盯着,莫名。 烟霞偷偷乐了乐,转而道:“青帝陛下,我方才说的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啊,我突然想起,您昨日在冰帝的肉身旁坐了整整一夜,原本说是要喝酒庆祝多年的死对头终于去投胎了,可到了半夜,不知怎的伤感起来,我瞧着像是哭过了的。” 青夙已黑了脸。 这死鸟当真是不怕事,胆子肥的不得了,居然又当面拆他的台。 况且,烟霞这小子藏不住事儿,转话题也转的这般生硬,看久妹那眼神,烟霞方才根本就不是说的这话。 青夙已气炸,一个闪身到烟霞身后,提溜着人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烟霞也不甘示弱,反手跟青夙已扭到一块。 两人就这么缠斗着,屋里也施展不开法术,干脆你抓我我抓你的,又从窗户打着飞了出去,肆无忌惮的到外头庭院里打了起来,周围看热闹的宫人越来越多,也没人管管,白似久恍然发现,世道是真的变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自打这日之后,魔宫里的人们瞧青夙已和烟霞的眼神逐渐变了许多。 或许更早,非夜白拿下冥界后,便以修整的名义,开始约束手底下人少在外头惹是生非。 凡界有句话说,饱暖思**,魔族这些人生性好战,天生闲不住,打架、修炼、喝酒,三样大事,打架排头一位。 早些年起,非夜白便将大批的人马派到与凰朝和延昭简两位魔皇地界的交界处,说是镇守边疆,实则是找个由头让他们有事情做,不然就那一个个的暴脾气,憋久了还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 都说人的观念要慢慢改变,急不得,这数百年间,魔界战乱渐少,凰朝吃足了瘪,又有内患扰心,也学乖了许多,起码这些年是没起什么争端,安安稳稳的守着他的那一方枯骨大魔天。 少了战乱,人人都过了平和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件滋润事。 滋润惯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先前拜奚娥领了轮回道一波人马气势汹汹的来找茬,令许多人恶心的紧,相比之下仙界可就讲理许多,居然知错能改,还是威震六界的白帝王,大大方方的认了错,说这一次争端是冤枉魔界了,将闹起事端的人一个不落的逮了起来,送到魔界,也是大快人心。 其实魔族贼好面子,死要面子,眼下面子给的足足的,够他们吹嘘好几百年了,再面对仙人们,也渐渐觉得没有从前那般讨厌了。 尤其是青夙已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能歪着绝不正着坐,能躺着绝不歪着坐,疯起来比许多魔族还放得开,倒是博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这日,白似久在院子里的桌上摆了几盘子果脯,一壶清茶,半闭着眼听宫人们禀告些琐事,就听外头有人跑进来,往她凉棚前一站。 骚气十足的红衣,看一眼便知道是谁。 荼融乐呵着一张脸,说:“娘娘,介意我们过来么。” 白似久抬眸一看,青夙已飞过来,停在她面前,夜风扬起他的发丝,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久妹,现在三缺一,就差你一个了。” “你们这是起了一桌牌?” “当然不,你可是忘记了,今日凰朝和延昭简要到了。” 白似久睁大眼看着他:“这么快?不是探子说还要三日才能到的?” 青夙已得意一笑:“原本是还有三日的,可我这不是嫌他们太磨蹭,直接让烟霞过去将他们的大部队轰了一炮,你没看到,当时凰朝那脸色,简直不要太给力。” 荼融在旁边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青夙已的肩膀:“这事也就青帝陛下敢做了,我荼融甚少服人,除了尊上和娘娘,算上你一个!” 白似久轻抿一口茶水压压惊。这一月不见,青夙已竟和荼融凑到一块去了,也是奇事一桩。 白似久说:“凰朝和延昭简都不是省油的灯,曾经和本宫过节也不少,今日既然他们到了,也是该好生迎接一番。非夜白可去了?” 荼融道:“并未。” 白似久放下茶盏一笑:“既然他不去,那这个好机会咱几个可不能错过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凰朝与延昭简早就接到了拜奚娥的书信,说要一举歼灭非夜白。 然而依照凰朝多年与非夜白斗争的经验来看,他总觉得非夜白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唯恐憋了什么大招,便特意迟了些日子带兵前来,想着能捡个漏,结果走到半道听到消息,围攻非夜白的兵马已经退了。 不但退了,而且拜奚娥人还被非夜白给抓了。 凰朝听到消息,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击中了一下,与非夜白斗的些个回忆不断变换,越想越揪心。 进退两难的地步,凰朝选择了继续前进,不然辛辛苦苦走了大半月的大军闹腾起来,有够他头疼的。 可偏偏祸不单行,眼看着那如同城墙一样的光幕壁障已经印入眼帘,就见凭空而降一只凰鸟,上头坐着个什么人他都未曾看清,营地北角的方向上一片火红,燃起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火海。 凰鸟?凤凰真火? 凰朝和仙界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青帝标志性的招式算是有一定了解,他可以肯定这把火是青夙已放的。 可烧了一把,青夙已拍拍屁股走人,他逮都逮不到,只能原地跺脚破口大骂。 众魔将嚷嚷着要去找回场子,凰朝一骑当先,座下一条骸煞骨龙,随着阵阵苍劲的嘶吼,一个由灰白骨骸组成的身躯冲天而起,一对惊人的骨翅撕裂黑云,朝着非夜白的魔宫方向肆虐而去。 在骸煞骨龙巨翅的阴影之下,是二十万森森的骷髅骨龙大军,挥舞着血迹斑斑的武器,从黄土山脉翻涌而下,其数量之庞大,根本难以分清楚到底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地。 至于延昭简,带着余下的二十万铁骑紧随其后。 临近城门的前一步,凰朝命大军停住了脚步。 远山之上,宫殿林立,万家灯火。 而城门前站着一个女人。 他曾追求过,却从未得到的女人。 “白似久,本皇……” 凰朝顿住,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被额上流下的血糊住了,世界变成一片红。 他没说话,就这满眼的血,低头看到了地上滚落的圆滚滚的东西。 身后众魔将小声议论起来。 “是瓜?没看错的话,是个瓜?” “对对,就是瓜!圆的,绿的,是西瓜!” “大胆狂徒,竟然敢拿西瓜砸魔皇大人!” 凰朝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说话的魔将。 他被一个女人用西瓜砸了脑门,不需要这么大嗓门喊出声来…… 血珠顺着凰朝的眼皮流下,落在脸旁,他抬手抹了一把,浑身气的颤抖起来。 可面前女子一双如剪水的双瞳闪着光芒,仿佛黑夜中唯一的一颗星辰,看着看着,他又气不起来了。 世人总说一物降一物,他不信,可事实摆在他面前——他拿她没办法。 白似久冲凰朝浅浅一笑,说:“凰朝陛下,多年不见,时移世易,可你这身修为却还是十劫巅峰,当真是不曾变过。” 凰朝刚散去的怒火在胸腔里打了个弯儿,又转回来了:“白似久,本皇不同你计较,叫非夜白出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白似久没在意凰朝说的话,摇头说:“他不在,你改日再来如何。” 凰朝:“……”当他是闲来无事串个门么,还改日再来? 白似久笑了笑,说:“陛下,如今你到了咱门口,什么情况你也算亲眼瞧见了,先前来的人都散了,散的干干净净,不如你正好打道回府,说不定能碰上他们。” 凰朝当然不可能答应,他气势汹汹带了这么些兵马过来,怎能被白似久一两句话给说走了。 他承认嘴皮子没白似久利索,干脆一驱胯下骸煞骨龙,二话不说冲了上来,然而冲到半途,又突然停下。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率兵前来,非夜白不但没派人马拦截,反倒让白似久一人站在城门口拦他,拦得住么?当然不可能。 即便他个人修为的确不如她,可身后二十万骷髅骨龙的战斗力非常强,当它们排成一队队绞肉机时,再坚固的城墙也难以抵挡。 可白似久身后灯火通明,甚至还能隐隐听到嬉闹欢庆的声音,明显是宫里开宴庆祝着呢。 若是换做从前,非夜白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定是誓要杀一个片甲不留,可这些年内乱刚平,多年王座之争将他的性子磨的沉稳了许多,不会跟以前一样毫无顾忌的行事。 他怀疑,非夜白设下了陷阱,等着他往里跳。 凰朝停下,指着白似久说:“女人,你过来,本皇有话同你说。” 白似久轻笑,看他如同在看笑话。 凰朝抿了抿嘴,又说:“这样,本皇命大军后退一里地,就咱俩,好生说说话。” 白似久摇头:“十里地。” 凰朝瞪眼:“你未免太过分了,十里地本皇干脆回去罢了,不成,最多就五里地了……” “成,就五里地。” “好!” 凰朝回头摆摆手,命大军后退五里。 白似久又指着凰朝座下骷髅骨龙:“它们能走,它得留下。” 凰朝正要窃喜,心说骷髅骨龙可是他得意坐骑,魔界能与它抗衡的魔将都能两只手数过来,留下对他自然是好的。 然而骨翼向空中展开,扑腾两下,支离破碎,凰朝惊呼一声,一个屁股蹲摔到了地上。 凰朝第一反应是回头看正在后退的大军,那么大动静许多魔将都回过了头,一看,好么,他们陛下正四仰八叉的躺地上呢。 凰朝气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开口,就见断裂的骨翼上坐着一男子,黑色华袍,下颚微扬的看着他。 “非夜白,你果然在这里!这些年的账,本皇今日要跟你一笔算过来!” 意外的是,非夜白没像以往那般埋汰他,而是微微勾唇,凰朝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空,恨不能自戳双目将眼前这一幕从脑海里洗刷出去。 非夜白说:“凰朝,你看,分明是秋日,可这里下雪了。” 凰朝:“……” “你可听说了,妖帝颜缥雪被本皇就地正法,妖界已然群龙无首了。” 凰朝:“……”他自然是听说了,所以他才像现在这般进退两难。 第六百六十章 非夜白说:“不是本皇说你,凡事要赶巧,你这趟浑水趟的不是时候,嗯?” 凰朝嗤笑一声:“非夜白啊非夜白,即便你巧舌如簧,让仙、妖、轮回道退了兵,可你说服不了本皇,你也别白费力气了。” “说服?”非夜白笑了,“凰朝,你怕是还不清楚现在的局势。” 凰朝寒声:“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看看便知道。” 非夜白示意凰朝往城墙上看,只见高高的城楼上飞跃而下一青衣男子,大步走上前来,对凰朝道:“哟,这不是凰朝陛下,多年不见,瞧你精神头比从前好多了。” “青帝陛下,是你,果然是你……”凰朝咬牙切齿道,先前将他大军烧了个屁股开花的人,不正是青夙已么,敢情那档子事是和非夜白联手干的。 “凰朝陛下说笑了,本帝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呵呵……” “本帝看凰朝陛下这阵仗不小,定是想有一番作为,不知看到本帝在此,是不有何想法?” 凰朝冷笑道:“青帝,本皇与你之间并没有你死我活的仇怨,你从前从不参战,与本皇没有什么冲突,若是此刻你抬脚走人,本皇不但不阻拦,反而会派专人护送你回仙界。” 青夙已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待遇不错。” “如何?” “本帝——”青夙已眼珠子一转,说,“拒绝。” 凰朝:“……” 青夙已道:“不是本帝不给你面子,只是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珈婪魔皇已经同本帝商议妥当了,你啊,来晚了一步。” 凰朝看了一眼非夜白,直直对青夙已说:“你和非夜白达成的协议,本皇照样答应你。” “陛下未免不够有诚意。” “加倍,本皇加倍给你!” 青夙已惊讶道:“陛下如此大方?可别忽悠本帝。” 凰朝大笑:“忽悠?忽悠一词用在本皇身上可不恰当,这个形容非夜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非夜白你说是不是!” 非夜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还未听本皇与青帝的协议为何,便夸下海口说加倍给他,别吹破了牛皮,做不到可就是笑话了。” 白似久这时也补了一句,说:“凰朝,你可要想清楚了,当着我与非夜白的面撬墙角,没点本事可是不行的,你身后四十万大军眼睁睁看着呢,若是说一套做一套,可就闹的难看了。” 凰朝心里那叫一个气,虽说他没将白似久捞到手,但总不能在她面前失了面子,更何况他不过是没非夜白那七拐八弯的肠子,修为差了点,若论容貌气度哪里比非夜白差了? 如今又有青帝在前,自然是不能被非夜白给比下去,不然回头全天下都会认为魔界已经是非夜白的天下了。 想到这里,凰朝冷声道:“嗤,我凰朝还比他非夜白差不成?!青帝,你尽管说,但凡他非夜白给你的,本皇保证,一个不落,全部,三倍给你!” 三人看着凰朝会心一笑,这三倍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给的…… 第六百六十一章 青夙已与非夜白签了一千年的停战协议。 这在乱世之中算是短暂的和平。 凰朝口出狂言,要作三倍数,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同青夙已与非夜白签了三千年,气的凰朝差点背过气去,招呼大军回去时发了老大的脾气,许多看热闹的魔将都遭了殃。 青夙已呆了些时日便走了,说是趁着这会儿没人捣乱,赶紧回去把婚事给办了。 可惜的是,魔界民风开放,青夙已能在魔界来去自如,可魔族是万万不能去仙界的,不然老仙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青夙已给淹死。 青夙已回去后过了一年,终于与白双妤大婚,虽赶不上非夜白那般大手笔的轰动六界,却也不错,起码也是八方来贺无人捣乱。 经历了这一次动乱,魔界也算是暂时安稳下来,百官总觉得拜奚娥来砸场子时他们没起到多少作用,无非是修为赶不上,一个个开始奋发图强日夜修炼。 一百年后。 虚无道不夜城,永恒的晚霞,天际总留有一丝余晖,从不入夜。 白似久谢过路过挑担的大哥,沿着小径向前走了半个时辰,道路尽头,是一个由树枝吊在半空的藤台,绿叶鲜嫩,枝条缠绕。 藤台上是一座藤椅,椅上坐着个一人,背靠着她来的方向,阳光照上流水墨般的黑色长发。 每走一步,白似久就觉得心跳的快了那么一些。 按照宗真长老所说,如果进展顺利,白上闲应当有一半的时间能保持清醒。 白似久抿了抿唇,走上藤台,藤台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不大结实。 她作好心理准备,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闲哥。” 白上闲回头看她,站起来淡淡一笑:“阿久,见到我这么小心,可是怕看到的人是驺闭?” 阳光透过藤条落下点点微斑,密稠的睫羽几乎把他的眼睛全部盖住,眼底有微光闪动,和他从前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白似久笑:“闲哥,你看着起色不错,看来宗真长老的法子真不错。” 白上闲伸出手,一只雪蝶扑翅停在他手上,拍拍拍雪蝶的翅膀,微笑说:“总算是能控制住了,起码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能让驺闭昏迷不醒,少出来作乱。” 白似久见这雪蝶在白上闲手中扑腾,扭来扭去像是在躲着白上闲,对着他指尖一顿拍,总不像寻常灵物,竟是聪明许多。 “这是你养的灵物?” 白上闲笑着摇头:“不,这个就是你想找的驺闭。” 白似久一时不知如何作出反应。 宗真想法够野,将驺闭从白上闲肉身剥离出来,却又留下一丝元神,令驺闭无法寻着下一个附身的目标,只能同白上闲耗着。 虚无道多是苦修之人,日子过的凄苦,没什么可图的,驺闭自然也歇了心思,转而闷头修炼,想着有一天能在修为上盖过白上闲去,再找到被软禁到不知何处去了的拜奚娥,本体与分身合二为一,仍有称霸六界的希望。 第六百六十二章 白上闲道:“他自然不是自愿化作雪蝶的,不过他别无选择,他既然想要回这最后一丝元神,当然要付出代价。” “代价也真是不小了。” 白似久看着驺闭被白上闲拢在掌中飞不出去,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心说这叱咤风云的极恶之魇如今如此憋屈,也算是自作孽。 “坐吧。” 白上闲让白似久坐下,戏耍了一番驺闭后,摊开掌心让他飞了去,转而问道:“我听说当年我走之后,凰朝率军攻城,却无功而返,可是如此?” 白似久噗呲一乐:“无功而返倒是夸张了,闲哥你有所不知,他啊,可算是满载而归。” “如何说?” 白似久讲道:“当日他当着大军的面,要跟青夙已结盟,夸下海口说以非夜白的三倍数承诺给青夙已,可他那暴躁急性子,只想着和非夜白攀比,连非夜白承诺的是什么都没问清,你说,他能不吃亏么。” 白上闲点头淡笑:“听闻凰朝的确脾性火爆,不过也不至于是这般不由分说便夸下海口之人,看来,三界退兵让他压力不小,骑虎难下不得不在非夜白面前逞能找回场子。” 白似久道:“可不是,太要面子,有时反而蒙了眼,看不清是个套。” “所以,他最终承诺的何事?” 白似久伸出三根玉指晃了晃,洋洋一笑:“三千年,三千年不动兵。” 白上闲轻笑:“三千年对于修行人来说,也算不得很长,打个坐渡个劫,便也过去了。以我对非夜白的认识,应当不止这些。” “哎你别说,还真就这个,不但如此,非夜白还归还了凰朝一方小魔天。” 白上闲伸手揉揉白似久的脑袋,笑道:“阿久,你现在倒是越发会打趣了,说吧,这一方小魔天有何玄机,非夜白竟跟烫手山芋一样扔给了凰朝?” 白似久叹道:“也是凰朝该受此一劫,他与非夜白斗了几万年,却还不如你对非夜白的了解深。” “嗯,他好斗,却不善于变通,有时候与敌人做朋友,也不是一件坏事。” 白似久看向远方山野,说:“那一方小魔天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那地方离妖界近,近年来魔灵枯竭,妖气反倒更甚,或许过些年要有些变数。” 白上闲深深看了她一眼:“依照你这么说,有这么大本事能让魔灵枯竭转为妖气的,这世间可就颜缥雪一人了。” 白似久道:“可不是,非夜白说,别看那地方现在是魔界的地盘,过些年是谁的可就说不定了。” 白上闲道:“即便颜缥雪转世重修,可他毕竟是修炼成妖神过的,凰朝能不能斗的过他,不好说。” “颜缥雪是个死脑筋,若要和他死磕还真没必要,不如将这摊子送给凰朝,反正凰朝天性好斗,不斗一斗他怕是整个人浑身都不舒服。” 白上闲笑道:“也好,的确是个烫手山芋,交给凰朝是个不错的选择,即便他日后知道了此事,想来也不会当回事。” 第六百六十三章 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忽见远方红霞尽头有一庞然大物自天际飞跃而下,一声长鸣过后,就听半空中有一女声怒喊:“你这死龙,还不快放本宫下来!” “那是达摩?” “嗯。” “长那么大了?” “此地苦修行者多敬畏龙神,达摩在这里受欢迎的很,许多修行者隔些日子便给它上功贡,可别说,它活的可比我滋润多了。” “上贡?”白似久木了,“看它这体型,吃了不少好东西……” 白上闲道:“这地方多是山野,灵植药草远远比外头多,修行者多靠着丹药修行。这些年达摩修行时日不多,但真吃了许多好东西,因而壮了。” 白似久汗了汗。 虚无道灵气稀薄,苦修行者也没建个城池的想法,放眼望去都是简陋的草屋,不是个养人的地方,可达摩在这里倒是活的真不错,远远看去整个龙身都壮了许多。 “它抓的那女人,可是圣母娘娘?她没了修为后,就跟普通凡人一般,怎的玩儿这么大,也不怕掉下来。” 只见被许久不见的拜奚娥正被达摩金龙抓在爪子上,摇摇晃晃的从天上飞过,披头散发极为狼狈。 白上闲道:“相比拜奚娥多年做的恶事,被达摩抓着日日游街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白似久轻叹:“是便宜她了,可你呢?你该受的苦也受着了,可想过何时回去?” 白上闲笑着摇头:“阿久,如今的仙界,已经不需要白帝王了。我听说,自打白双妤嫁给青夙已后,他也算收了性子,这些年过去了,他风评不错,不比我差了。” “闲哥,你别转移话题。” 白上闲无奈道:“阿久,如今的仙界,已不是我熟悉的地方了。凡间一百年都足以改变许多事,更何况几万年过去了,许多老朋友不在了,即便回了仙界,又能如何?” “太祀老君之事……” 白上闲轻言打断她:“我都知道。不论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些年来,即便没有我白上闲,没有你,仙界不还是正常运转,并未因少了你我而出什么问题,所以你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 “哎哎,你说的压力也是从前了。” 白上闲笑着点头:“这倒是,看你在魔界待了些年,气色当真是好了不少,我也听了不少你的事迹。” 白似久脸颊一红,站起身指着白上闲说:“你且说说,听了些什么事迹?” “比如,自打你将四方送进宫的美人们游说了一番,个个出宫干了自己的事业之后,便再没有哪个官员敢明目张胆的送美人进宫了。” “唔,与其让那些美人们在宫里耗尽青春香消玉殒,不如放她们出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白上闲淡笑:“你是这么想,可世人不这么认为,都说你善妒至极,为了遣送美人出宫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若是回回都听着他人的看法活着,那得多累呀。” 白上闲愣了愣,随后长叹一声:“我的阿久是真长大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虚无道时间过的很快,不过待了半日的功夫,魔界已过了月余。 白似久与白上闲道了别,回宫时已经过了晚膳,回屋看了一圈非夜白没在,唤了宫人来一问,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非夜白去了冥界。 “他可说了此去为何?” 宫女们摇头道:“尊上未曾说,不过瞧见是带了三位魔主前往,架势不小,看样子是要紧事。” 白似久道:“什么事情竟出动这么多人去?” 宫女们面面相觑,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白似久想了想,与其难为这些宫女们,不如去找知道的人问问。 入夜后,宗藏叫上一帮长老到家中小坐,顺道开了宴,酒过三巡之后个个醉醺醺的歪在椅子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起来。 宗藏捋着花白的胡须道:“诸位长老,如今天下局势算是越发乱了,妖界失了妖帝,内乱不断,轮回道失了圣母,公主拜雪姬担不起大任,服不了众,各方城主蠢蠢欲动,有取而代之之意。” 宗祠长老表示:“可惜啊,尊上倒是稳的很,经营着魔界冥界,也不打旁人的主意,再加上凰朝与延招简三千年不动兵,眼下魔界与冥界到算得上六界中最安稳之地。” 宗藏道:“魔界也是许久没个太平了,如今突然闲下来,老夫反倒是不适应了。不过也好,老夫这么大把年纪,打仗是打不动了,人呐,总该有服老的时候。” 宗祠却不屑道:“早些年尊上也不这样的,如今娶了王后,行事反倒越发缩手缩脚了。要我说,现在轮回道与妖界群龙无首,正是一举攻下的大好时机,怎的能畏畏缩缩的?!” 宗藏一摆手,道:“你年纪这么大了,怎的还跟几千岁的毛头小子一般,瞧你这暴脾气,小心尊上听见了削你脑袋。” 宗祠嗤笑:“我不怕!本长老有理有据,即便尊上听到了也不能如何,你们说是不是!” 宗祠说完,旁边没人搭话,其他几位长老都垂下了脑袋不看他。 他升任长老时间不长,论资历算是在场最浅的,可他修为仅次于宗藏,如今升了长老,算是大风光,除了宗藏之外其他长老都不敢触他霉头,平日说什么都捧着他。 可今日,没人搭理,宗祠不悦,嗓门逐渐大了起来:“怎么了,前几日你们还同我抱怨,说平稳日子过久了,浑身不舒坦,怎么着啊,现在帮你们出头,一个个还哑巴了,照我说……说……” 话说半截,宗祠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无意间往外一瞟,只见一女子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你,你……”宗祠的酒醒了大半。 好家伙,怪不得这些长老们都不说话了,原来门口站了一位呢。 此刻改口来不及,宗祠只得硬着头皮道:“王后娘娘,您……别来无恙?” 白似久瞅着他一笑:“宗祠长老,本宫先前倒是不知,您如此能说会道,不如您教教本宫如何?” 第六百六十五章 宗祠脸绿了,脑袋恨不能垂到地上去。 白似久道:“本宫与长老相识时日尚浅,不知长老可否给本宫个面子,单独一叙:” 宗祠干笑:“娘娘说笑了,本长老资历不深,没那资本同娘娘一叙,若是娘娘有意寻人聊天,不如找宗藏长老为上。” 白似久道:“不必了,本宫觉得长老你就不错。” 宗藏在一旁朗声一笑:“宗祠长老,你升任长老时间不久,与娘娘甚是生疏,你也别推脱了,正好趁此机会与娘娘熟络熟络为上。” “你!” 宗祠吃了个哑巴亏,旁边那些长老都看戏,没一个出言帮他,白似久人都亲自来了,若是他不给这个面子,以后也别想在魔界混下去了。 “既然如此,本长老便随娘娘走一遭。” 宗祠咬牙应下,所白似久出了宗藏的府邸。 走了片刻,宗祠四下一看,突然道:“娘娘,这不是去宫里的路线。” 白似久回头冲他一笑:“本宫何时说过,要带你进宫了的?” “不进宫,那去何处一叙?” 白似久边走边道:“宫里人多口杂,有些事情不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只能出此下策。” 宗祠皱眉:“本长老与娘娘来往少,倒是不知有何事要这般谨慎?” 白似久道:“你与本宫曾在仙界见过,不知长老可有印象。” 宗祠微愣,随后立马摇头:“不曾,娘娘贵人多忘事,怕是记错人了。” 白似久摇头,说:“本宫记性甚好,将长老认的一清二楚。” 宗祠停下脚步,面色微变:“娘娘记错了。” “当初本宫见你时,你倒是不起眼,因而这么些日子了,都一直不曾记起。不过好在这几日出去时突然听故人提起些事情,这才恍然。” 宗祠干笑几声,脚步往后挪了一寸。 白似久抬手扔给宗祠一个药瓶:“可还认得此物。” 宗祠定睛一看,手一抖,药瓶滚落在地。 “不认得,本长老对丹药之事知之甚少,娘娘可问错了人。” 白似久看了地上药瓶一眼,心说你这么大反应,但凡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长老,这药并非魔界之物,而是仙界的。” “那那长老更是不知道了。” 白似久弯腰捡起药瓶,又揣回袖中,说:“长老,都是明白人,何必面对面说瞎话,你说是不是?” 宗祠仍然嘴硬:“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仙界虽说奉行以药医人,甚少有人研究毒术,但仍是有些不长眼的,喜欢研制些害人的东西,这天血蛊正是其杰作。” 宗祠平淡的面色已被惶恐取代,惊呼道:“天……天血蛊?这里面竟是天血蛊?!此蛊寄于古玉,这普通的玉瓶根本关不住这蛊虫!” 白似久也做惊讶状:“当真?本宫机缘巧合得了这东西,听说能让不听话的人听话至极,还以为是个宝贝,长老既然说关不住,那瓶中的蛊虫岂不是已经不在了……” 宗祠急道:“快打开看看!” 第六百六十六章 白似久顺着宗祠的话打开玉瓶,宗祠凑近一看,还未等他看清,只觉自己的喉部一紧,似是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一般。 “娘娘,救……救……” 白似久指着宗祠的脸,大惊:“长老,你的脸怎么了?” 宗祠大叫一声,捂着脸瘫倒在地,不停的挣扎着。 他曾亲眼见过一位上仙被这种蛊虫折磨的浑身疮痍,这毒物寄宿在玉中,不被发觉,然而一旦发作,能让人生不如死。 白似久后退几步,四下看了看,作势要走的样子,宗祠一看,连忙道:“娘娘,救救我,救救我!” “可……”白似久停下脚步,为难的看着宗祠说,“本宫与你不熟,若是帮了你……” 宗祠这会儿是真的急了,眼下夜已深,走的这条小巷又甚少有人文静,若是白似久此刻走了,他的小命可就要交代在此处了。 想到这里,宗祠咬牙喊出:“娘娘,是我,我是花明城,我是太祀老君的首徒,咱们在仙界见过,见过的!” 白似久连连摇头:“花什么城?长老可是糊涂了,你姓宗名祠,至于你说的那个名字,本宫毫无印象。” 宗祠焦急的发出嘶哑的叫声:“娘娘,不,是君上,君上,小仙花明城,师傅太祀生前,您与魔皇陛下去摇光神山拜访过师傅,您忘记了?师傅去药田采药,吩咐了小仙前来侍奉,您……” 说着说着,宗祠突然停下了,脑壳也不疼了,喉咙处扼住他的那只无形的手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好了?我没事?” 白似久一步一步走向宗祠,每一步踏在深夜的地上都令宗祠有些心惊。 “你倒是承认的爽快,嗯?” “我……”宗祠愣住了。 白似久说:“这么多年了,倒是终于找到你了。” 宗祠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眼神闪躲:“娘娘……” 白似久轻哼一下,他这副四下观望的样子一看就是要逃跑,干脆捏了一道雷诀,将宗祠困在当中,亮白的雷光照的宗祠半张脸忽明忽暗。 “当年摇光神山全部人等都被轩辕昂关进了大牢,那可是铁板钉钉的勾结魔界的罪名,就是不知花明城你,又是如何逃脱的?” “这……这个说来话长,眼下夜已深,不如改天登门拜访娘娘一叙……” 白似久当场拒绝:“不必了,今日正好非夜白和几位魔主不在,你我二人正好把这事情说清楚、讲明白了。” “师……师傅当年留了一手,保了我一命,因而才……” 白似久一笑:“花明城,瞧你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恐怕现编是编不出什么花儿来的,不如实话实话,省的明日全城都能看到你在这光牢里困着。” 花明城脸色阴鸷。 白似久又说了:“当年轩辕给太祀定罪,听说是铁证如山,还是从太祀房里搜出来的,甚至连翻案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处以极刑,这些年你每每想到此事,都不会愧疚的么?” 第六百六十七章 “哈,哈哈哈,娘娘,哦不对,应该是君上,您说的话真是太可笑了,从我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不知愧疚为何了!” 白似久眉心微皱起来:“他待你不薄,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你却恩将仇报,居然还有理在这里大放厥词。” 花明城大笑三声:“君上啊君上,太祀那老顽固从来不懂得何为识时务为俊杰,也不知什么叫做见风使舵,明明有大好的前程,却偏偏要跟天帝对着干,逞一时之能,你可知他这样做,让我们这些做徒弟的有多没脸么?!” “是,他是对我倾囊相授,可做他的徒弟,还没天帝身边的一条狗风光,面子,面子能当饭吃,能抵命么!” 白似久道:“即便你看不惯他的做法,换个师傅、换个山头便是,为何要与轩辕昂勾结,给太祀安上滔天罪名?” 花明城不屑道:“换?君上,就我师傅他那得罪人的本领,换到其他上仙门下,死的会更惨。” “君上,当年轩辕昂权势滔天,太祀修为上不给力,又不愿低头臣服,我这个当徒弟的哟,可算是为他操碎了心。” “可他,他不去轩辕昂那疏通关系,打通上下,反而一门心思钻在他的破草药里面,不思近则退,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么!” “当年我与其余门徒在旁的仙人眼里活的连条狗都不如,处处受欺凌,就是因为他这个不争气的师傅的缘故!” “呵。” 花明城警惕道:“你笑什么。” 白似久唇角一勾,说:“能力不足之人,总觉得自己的不得势是他人造成的,只会责怪他人,却从不想想自己的问题,这叫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花明城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白似久瞧了个正着:“看你这样,当是不服气的。” “哼,我是不服气,所以投靠了轩辕昂,可惜他做的太过把柄太多,不中用了。既然不中用,那再寻新的出路,师傅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 白似久虽内心里不喜轩辕昂,但花明城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能在太祀眼皮子底下塞进去那么多勾结魔界的罪证,想必也是筹谋了不少时日。 或许,当时花明城的确曾想过好心救太祀,可惜后来一步错步步错,听了轩辕昂的蛊惑,又或者得了好处,这才选择背叛。 还好她这次见到白上闲时,他突然问起太祀之死,又说到拜奚娥被抓那一夜宴席之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面孔。 白上闲与太祀私交不亚于她,听说当年太祀风光时时常出入摇光神山,便一直是花明城接待的。 花明城曾与白上闲提起过一丝另寻出路的意思,说是想去云凫神宫当内侍。 白上闲对内侍要求可是很高的,若是太祀亲口提出此事或许就办妥了,错就错在花明城绕开了太祀,直接想搭上白上闲这条路子。 如此不念旧恩之人,白上闲自然不会要的。 最终人不要,花明城只能不了了之。 第六百六十八章 聊没聊妥当,白似久心想这都夜里了也懒得与花明城这死脑筋站大马路上聊,干脆将花明城抓了起来,从宫门正大门将宗祠捆了进去。 宫人们睡得晚,白似久进宫动静也大,这一套下来看呆了满宫的人。 不过看着这位上任不久却嚣张跋扈的新任长老如此狼狈的被正宫娘娘给逮住了,许多宫人心里也是暗暗解气,以至于晚些时候魔皇陛下与三位魔主回宫时,见许多伺候的宫人站在廊檐下激动着一张脸在聊天。 “发生何事了?” 非夜白一问,有人立马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位说的宫人还有些口才,将宗祠进门时的脸色说的绘声绘色,听的荼融笑弯了腰,说这宗祠算是踢到了铁板,直夸自家娘娘此举甚妥当。 白似久前脚将花明城捆到她宫门外,正吩咐了人立根杆子将他竖杆子上去,后脚就听人禀报非夜白回了宫,没过多久便见一行人来了。 来的是昨日在宗藏屋里喝酒的长老们,抬头一看上头的宗祠都痴了,有位拎着瓜子前来的长老默默将瓜子收进了袖子里。 长老们围观了片刻散了,回去路上碰上了非夜白,一个个心说尊上娶的这位王后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向非夜白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这女人也就尊上能扛得住了。 白似久在门口招呼了几波人,最后看到淡笑走来的男人迎上前道:“你回来的也真及时,正好好戏还未收场。” 非夜白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瞟了一眼天上挂着的花明城,露出了然的神色:“是他。” “是他,你就实话实话,先前可有认出他来?” 非夜白道:“当年太祀故去后,花明城便来了我魔界,可别说,一开始真没认出来。” 白似久顺势倚在他怀里,说:“他在你这里躲了几千年了,你认出他,却一直不愿打草惊蛇,嗯?” “为夫知道此人杀不得,自然不会动他。” “这些年他混的倒也不错,能当上长老,算是有些手腕。” 非夜白“嗯”了一声:“当年太祀将手底下门徒托付于我,轩辕昂抓了摇光神山所有人,除了太祀身故以外,其余弟子门徒都被救出,却唯独少了这个花明城。” 白似久提高了嗓音说:“他作为太祀首徒,却背信弃义出卖师傅,当是也不会有那个脑子想到,太祀早早为他们做了打算,托你保下他们性命。” 这话是说给花明城听的,花明城被挂在高杆之上,却听了个真切。 见花明城脸色大变,非夜白又补了一句:“即便到最后一刻,太祀也依然想着是徒弟们的安危,就是不知这位投靠了轩辕昂的弟子,心里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 花明城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些年来,他从不后悔嫁祸太祀,也不后悔自行请命做了太祀的监斩官,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他师傅一刀刀,一刀刀的被活剐。 可此刻,他才猛然想起,师傅最后看他的眼神里不是恨,只有失望。 第六百六十九章 花明城被挂在杆子上三天三夜,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白似久将他从杆子上放下来时,花明城神情恍惚,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你……不杀我?” 白似久叹了一口气:“我真没兴趣杀你,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当真不是先放我走,回头暗地把我干掉?” 白似久耸耸肩,表示没兴趣。 “你把我挂在这杆头上挂了三日,每日受尽人嘲笑,说不想杀我,你骗谁啊!” “这倒是。”白似久手中抓着绳子的一端,将花名城解开,“让你受此委屈,你就说个实话,有多恨我?” 花明城握了握身上散下的绳子,随后松开手,任由其滑落在地,没有说话,直着眼神看向远方,许久才答:“恨,但我更恨我自己。” 白似久“哦”了一声,说:“我同非夜白说了,保你现在长老的职位,既往不咎。” “呵,呵呵呵……”花明城笑的惨然,“他……他托你们保的我,这个请,恕我难以承这个情。” “你可要想好了,仙界你是去不了了,若是离开了魔界,一切就的从头开始。” 花明城缓缓说:“君上,当年我入师傅门下时,所有人都说,我会是下一任医仙。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自打你走后,摇光神山地位一落千丈,几乎无人问津,人人看到我们神山的人都要绕道而行,生怕说上哪怕半句话。” “从那时起,你心中就有了恨。” 花明城“呵”了一声:“是。我心中有恨,生了心魔。心魔啊,那可是要命的东西,日日夜夜都在我耳旁说,要我亲手杀了师傅,用他的鲜血平复我心里的恨。” “你倒是实话实说,没个隐瞒。” 花名城哼哼几下,表示他这点心思都被猜到了,也懒得隐瞒。 “说吧,你在非夜白手下藏了多久。” 花名城眼神有些阴郁:“几千年了吧。当年我虽将罪证扣在了师傅头上,可与轩逸昂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前脚刚杀了师傅,后脚就派人抓我,说我是太死余党,根本不给活路。我左思右想,仙界反正是待不下去了,刚好又生了心魔,索性心一横,叛入魔界,总归轩逸昂是管不到魔界头上了。” 说着说着,花名城得意道:“可别说,没想到传闻中蛮荒之地的魔界竟是如此盛况,啧啧,这里的待遇比起仙界来要好上太多,再加上尊上来者不拒,无论是堕仙还是旁的来路,一概不问,只要有本事,就能得用。” 白似久看他这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就来气,干脆还他一句:“你以为非夜白不知道?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他一早便知道了。” 花名城脸色得意之色瞬间消失,神色紧张道:“你……你可是骗我的,若是尊上一早知道,为何不将我抓起来?” “人只有站的够高,跌下来的时候才会觉得够痛。你好不容易爬到长老的位置,眼下却被拆穿,想必心里是极其不痛快的。” 第六百七十章 花名城的确不痛快,甚至一度觉得有些窒息,魂不守舍的被守卫提溜了回去,一路走下万魔长廊,两旁漆黑的人形石像巍然不动,并没有攻击他的迹象,走到尽头,回头古怪地看白似久一眼:“我走了?” “快走不送。” 白似久甩了他一个眼神,“碰”的一声把宫门关上了,一转身,看到三位长老站在树下伸着脖子往她这里看,神色也古怪的很。 “看什么看,人都走了。” 虞尧推了荼融一把:“说你呢,看什么看,人都走了。” 荼融内心有些受挫,不死心的问白似久:“娘娘,当真就这么放他走了?” 白似久笑了笑,推推他:“得了,别看了。放他走,可比要他的命还要让他难受。” 荼融干笑几声,极不乐意的掏出两袋银两分别递给虞尧和拒鹿:“得,今天算本魔主载了,愿赌服输,说好的一千两就是一千两,赶紧点明白了,别回头又谎称本魔主没给。” 白似久顿了顿,心道这仨还真是爱较劲,就这么芝麻绿豆大点事儿还磕上了。 她听非夜白说,他可是答应太祀照顾摇光神山的那些门徒的,其余的被非夜白安置到了他处,就剩花名城一人,在非夜白眼皮子底下晃了几千年,好在没再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不然就依非夜白的性格,怎的能让他平平稳稳的升上长老之位。 非夜白对外虽总是气势逼人,可心底都是在意手底下当差的大臣们的,三位魔主十八位长老都算是对他忠心耿耿,这些年也没像凰朝那边闹出过什么三王篡位之事,亦或是延昭简那边的大范围兵变之事。 如今花名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留或是不留,她也懒得管,总归答应了太祀的事情是做到了。 三位魔主闹腾了会,总算把钱给数清了,虞尧得意洋洋的甩着从荼融手里得来的一千两银子拜别她就要回宫,结果大门一开,非夜白正刚好进来,朝他手中的钱袋子瞥了一眼,随后目光掠过他身上,绕到她身上来。 “可是他们欺负你了?” 虞尧脸色一垮:“尊上,您也太偏心了,就娘娘这手腕,不欺负我等便是好的了,咱哪里能欺负到她头上去?” 非夜白还是冷冷的:“你这么说,可是有何意见?” 虞尧攥紧钱袋子就要往身后藏,心道完了完了,尊上最不喜他们私下里搞这档子囫囵事了,现在倒好,当场撞见,充公是没跑的了。 然而非夜白却绕过他,走到白似久面前:“冥界那边安排好了,已经将太祀的元神送入轮回去了。” 一听到此处,白似久也无心去管虞尧的钱袋子是不是要被收走了,拽住非夜白的衣袖惊喜道:“他可是被极刑处死的,说是灰飞烟灭都不为过,当真找到了他的元神?” 非夜白拍拍她的手,笑道:“难是难了些,花了不少功夫,可结果是满意的就够了不是?”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不得不说非夜白前些年拿下冥界,真是极有远见的。 若不是他坐拥冥界,太祀的元神怕是永远都无法入轮回。 “怎么做到的?” 非夜白说:“不过就是费了点修为。” 白似久狐疑:“费了多少?” “夫人,你瞧瞧为夫如今修为可有何变化?” 白似久摇头,心道正是因为瞧着修为没变化,她才疑惑。 送太祀入轮回,跟颜缥雪自己个儿转世重修可是不一样的。 再怎么说,颜缥雪也是当量几万年的妖帝,不是太祀老君那般六劫上仙能比的。 “我方才便看了,并没多大变化,还是说,这修为让他们仨也摊了些去?” 白似久看向三位魔主,三人咳嗽几声,不自然的抬头看天,明显有些心虚。 她眼角一弯,看来,这三位是知道内情的,也难怪非夜白趁她去虚无道找白上闲的功夫和这仨一同去了趟冥界。 听闻这一届的生死判官来头不小,连非夜白都对他礼敬三分,能在这位新判官手底下盘活这事儿,可不是容易的。 “你们别看天了,知道你们有参与。不过这修为你们倒是真没摊了去,怕是用的其他法子吧?” 荼融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娘娘,有些事情嘛,何必在意那些细节,总归该办的事情办妥了,至于这过程……” 他支支吾吾想说过程最好是别知晓为上,不料白似久突然话头一转,问:“你们家尊上多才多艺,你们也是知道的不是。” 三位魔主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道:“这……这是自然……” “那他除了修魔,还有其他才艺之事,你们也是知道的了?” 三人脸色一变,白似久立马就想通了,瞧这三变脸跟翻书一般快,肯定是知道非夜白仙修之事了。 这四位神神秘秘的在冥界呆了那么久,回来之后非夜白魔修确实没任何变化,可仙修呢? 非夜白为了隐瞒其黄帝圣火一事,已然将仙修封印起来,她又不可能让非夜白在宫里表演仙界的法术给她看,自然是探不到的。 若是要用修为换取太祀入轮回一事,仙修是再好不过的了。 非夜白顿了顿,终于轻叹一声:“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 “你也是贼精,还若无其事的同我说不过废了一点修为,嗯?!”白似久看非夜白一脸淡定的表情也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那不灭圣火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居然就这么给…… 白似久晃晃非夜白的脑袋:“说,你给谁了?该不会是给了新上任的生死判官吧?” 非夜白一本正经的摇头,白似久皱皱鼻子,伸手朝他腰间掐了一把,听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解气:“还真是啊?” 她扫了一眼非夜白身后三人:“你们仨呢?陪着你们尊上一同去,结果被人打劫成这样,好意思么你们?” 荼融掂量着开口:“其实,还真算不着是打劫,怎么说这也是尊上拿手的活。在说了,毕竟尊上是……自愿的。” 第六百七十二章 白似久惊诧,或者说有些难以置信:“还有这等神人,能让你们尊上自愿被打劫?” 非夜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如何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强买强卖的生意做不成,如今这般不过是各取所需。” “就是就是,其实就是谈判谈妥了,双方达成一致。” 白似久越听越觉得奇怪:“你们四个在打什么哑谜?你们说的人可是我认识的?” 她脑中将但凡能凑得上数的人都数了一遍,还真没找到这等有能耐的人。 自打上一任生死判官被逼的告老还乡之后,冥界众人才明白,原来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手握生死命簿,各方利益权衡,不是件容易事,没两把刷子只能像上一任一般举步维艰。 三位魔主各有各的心思,谁都没抢在非夜白之前说出口,个个顾左右而言他,正着反着问了好几道也没问出个名堂,白似久无奈,只得说:“罢了罢了,左右人是跑不掉的,回头本宫去看一眼便知。” 说了要去看一眼,白似久一天也没耽搁,隔日去了。 如今魔界冥界两界之中,没人不认识她的,非夜白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给她雕了一座硕大无比的雕像放在两界最显眼之处,也是她思索了许久才想起来,数年前在凰朝魔宫的时候曾收到过一尊雕像,只不过个头比非夜白的要小上几号。 要说非夜白不是比着凰朝的那尊雕的,她还不信了。 总而言之,她现在去往冥界,走的是非夜白的专属法阵,一出法阵便是往生河。 判官的住所就设在往生河的尽头,她现在不是魂魄状态,在冥河旁走路不便捷,好在有专供的冥车,将她一溜拉到了新任判官的行宫。 从前那位已然忘记了名姓的判官自然折腾不出如此气派的住处,眼前这座行宫重新翻修了一趟,瞧这一重重法阵的手法,像极了非夜白干的。 能让非夜白亲自翻修宫殿,这任判官还真是……来头不小啊。 非夜白亲设的法阵,门口自然无人守卫,总归守了也无用。 往里去是前院,遍地的往生花,加之有无数光柱旋转在半空,看样子细节做的还真是到位。 非夜白是花了心思的。 走进大厅,入眼是一张极大的餐桌,两旁坐满了苍白的魂魄,正中坐着一男人,看着面生。 她刚一走进去,所有人都整齐回头看着她,眼神诧异,无人说话。 正中的男人刚夹了一筷子,手上顿住了。 男人朝她招招手:“王后娘娘,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好开饭,这儿还有一空位呢。” 她往男人身边一看,分明最近的位置是坐了一个魂魄的,正要开口,只见男人突然敲了下碗的边沿,叮当一下,那魂魄消失不见了。 “来来来,上座。” 白似久:“……”首先她并不饿,其次,她并不想占那个魂魄的位置,并不需要将人给变没了。 她迟疑了片刻,男人很理解地点头微笑说:“娘娘可还认得我?” 第六百七十三章 她与男人对视了一会,轻轻锁着眉:“我们很熟?” 男人似乎是被她的话给伤到了,目光下移到碗里,半晌都没说话。 她只得拉开椅子坐下,安慰这位新判官道:“判官大人,本宫记性不大好,你别放在心上,这次定会记得。” 男人看着碗里的食物很久,才转目正视她:“娘娘贵人多忘事,下官有幸在魔界见过娘娘,后来不甚故去,这才到了冥界,好在正好空了这么个差事,下官抱着侥幸的心理前来应征,也是尊上看得上,给了这职位,算的上是三生有幸。” 她顿了片刻,随后给男人递上一方手帕,指着他下颚道:“这里占到米粒了。” 男人浑身一僵,没接手帕,而是赶紧低头擦米粒。 摊开手掌一看,结果什么都没摸到。 他这是……被摆了一道。 白似久微笑,指着他手掌心密密麻麻的字说:“判官大人,您若是要做抄纸,麻烦做的隐蔽一些,这般背诵下来,显得未免生硬。” 男人不过尴尬了一瞬,随后从善如流的接过她手中方帕,擦擦手:“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 白似久笑笑,打心底往外觉得,这位新判官倒是有趣的很,若是日后要常往来,想必也是投缘的。 她道:“说吧,大人话了多久时间写手上这份稿子?” 男人轻咳一声:“也就,一夜吧。” “哦。”白似久眨了眨眼,“也就是说,昨天非夜白同你说了我今日要来,你临夜准备的,嗯?” 男人抓抓脸:“尊上好心,特意写了一份给下官。” 白似久又“哦”了一声:“所以他给你写了稿子,结果你并未记明白,这才写了抄纸。” 男人直僵僵看着天顶。 白似久心道,就您这副心虚的模样,肯定有问题。“说吧,你究竟是谁。” 见男人瞥向一旁,她又问了一句:“说吧。若是不说,日后我不再来便是。” 说着,她抬脚就走,男人终归没忍住,脱口而出:“我是你爹!” 白似久彻底惊住了。 这就像走在大马路上,突然杀出来一个路人甲同她说是她家老爷子一般的突兀。 她回头横了男人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男人没留她。 她也没仔细看男人究竟是何种神情,人都走到前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又折返回去。 男人低头坐在那,手上摆弄着一个小骷髅,看到她折回来甚是惊喜。 那个骷髅很小,身后四支骨翼微微展开,双腿蜷缩在一起,将身子紧紧裹成一团。 不过是一个森白的骨架,她却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 她说:“你是帝昊?” “帝昊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判官李昊。” “这名字真难听。” 帝昊:“……”他能收回前一句话么? 他脑中幻想过无数种认闺女的情景,却唯独没想过闺女会嫌弃他名字难听…… “不如你还是叫帝昊算了。” “这名字……仇家太多。”这是实话,他的仇家能堆满整个冥界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白似久说:“怪不得非夜白肯同你做一笔亏本的交易,也是为难他了。” 她算了算,帝昊在非夜白这里谋了个差事,还得了修为,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他了。 帝昊朗声一笑:“那小子还算上道,长的也算齐整,想要认我这个老丈人,自然要刮他一层皮了去。” 听到这里,白似久眼睛一眯,面色不善道:“你倒是捡了个便宜女儿,嗯?” 自打宗真听他说了帝昊的往事,她也想了很多,想着这一位初代魔神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在仙魔势不两立的年代,与轮回道圣母相恋。 那时候可同现在不一样,轮回道十成十都是仙界神仙,出去自立门户,真论起来可是比仙族更为守旧,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总总,更是看不起魔界蛮夷。 怎么想都觉得帝昊思维太过前卫。 帝昊脸色一僵。他听白似久这语气,并不是想要接受他的样子。 白似久说:“听说他将黄帝圣火的火种给你了?” 帝昊摆手:“老夫要那东西做甚,用雷灵惯了,用不得这火种,总觉得不得劲。” “哦,你没要圣火火种,那你要了什么?” “自然是他仙修修为。” “你又不是仙修,要了这修为又能做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夫修炼了一门法术,可吸纳各种修为,无论仙修还是妖修,只要落到老夫手里,都能化为魔修。” 白似久走到帝昊跟前,一挑眉:“你倒是很会做生意。” “做生意是我强项,怎么样,要不要认了我?”帝昊嘴上说的爽朗,可眼睛一下一下的瞟着白似久,生怕她拒绝,心里忐忑的很。 要知道当年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位女儿。 即便后来他与文姬之间的事情败露,也没人查出来他们二人还有一女儿,若不是文姬倒在他怀里告诉了他,他致死都不会知道。 可他现在没底,十分的没底,这么多年头一回见着人,看着一副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的样子,说心里不难受绝对是假的。 这些日子非夜白来找到他,他本想着魔族后继有人,出了这么一位能人,听说还是仙族改投的魔界,这脾性简直不要太和他胃口。 结果这小子还跟他闺女有渊源,那不得好生修理一番,莫要跟仙族那些老顽固一般整些死的,一定要后宫三千,整出一堆孩子勾心斗角最终也剩不下几个。 他可是在白似久来之前,与非夜白促膝长谈了月余,教了他些做男人的道理。 可现如今他在白似久眼里,不过是个十万年前生她的男人,而且对她来说还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隔了一辈子认父亲,还是他这种未曾尽责的父亲……难度有些大。 帝昊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搓搓手,又问了一句:“咳,我知道,此事提的有些突兀……那什么,反正你也不要有压力,我也就这么一说,你只要有半点不愿意,我都绝不会勉强,你做你的娘娘,我做我的判官。” 第六百七十五章 白似久看了看帝昊,没直接接话,而是指着他手中骷髅,问:“这是何物?” 帝昊一看她没拒绝,眼睛立马亮了:“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送你。这个是我前世骨灰所化,虽不剩多少了,但总归宗真这些年搜集了这些,能有个基本的雏形。” 白似久:“……”她若是将这个骨灰制成的骷髅架子拿回宫摆起来,怕是连宫女们都不愿来她宫里了。 说不定不过了多久,就会传出她有些不可告人的特殊嗜好。 帝昊见她没拒绝,又往前走了一步,手中握着骷髅,想要往她面前放,却又害怕她不愿意接受:“这东西……不是什么阴邪之物,恰恰相反,若是将此物置于宫中,魔修之人以它为辅助修炼,可事半功倍,如若加以火焰花炼化,修为能更上一层楼。” 白似久心道,这可是好东西,给非夜白带回去,算是帝昊讹他修为的弥补了。 “听你这么说可是重要之物,你若是给了我,可会有什么损伤?” “不,自然是没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 “虽然我如今做了判官,可毕竟只是魂魄,终有一天,会转世轮回,到那时便不会再记得从前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还能记得,你曾经有过一位父亲,尽管是个不尽责的父亲,可我……” 白似久长叹一声,说:“给我吧。” 帝昊愣住了。 他就是这么一说,根本没想过白似久会接受,颤抖着手递过去,神色紧张。 “既然你讹了非夜白不少东西,于情于理我都要讨些回去,我瞧这东西不错,就它了。” 白似久从帝昊手中抱过骷髅,揣进了腰间的乾坤囊里,冲帝昊微微点头,转身走了。 “慢着!” “判官大人还有什么事?” “你……”帝昊颤着声音说,“你还会再来的对么?” 白似久笑着说:“这里也算是本宫的领地,自然会常来的。” 帝昊也笑了:“好,那该日再请娘娘一叙。” “好,就这么说定了。” 白似久从帝昊处走出来,长舒一口气。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帝昊。 当年荼融用帝昊之心破除了拜奚娥的法术,拜奚娥将日日夜夜受到魔神之血的蚕***神已然一年不如一年。 帝昊大仇得报,这才放下心中仇恨,逐渐在冥界凝聚了元神。 他的元神虽已凝聚成型,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又或者真如他所说,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后,他就要重新入轮回。 他终会忘了她。 就像他最终会忘记与他相恋的拜文姬一般,开启新的人生。 白似久走在冥河边,直到快要看不见判官行宫了,才回头看了一眼。 行宫周围是大片大片的往生花,浓烈而妖娆,正如帝昊的一生,活的轰轰烈烈,死的轰轰烈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如今的选择,就是同非夜白一起,看魔界盛世繁华。 “不早了,该回去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白似久自冥界传送法阵走出,非夜白迎面走来,没问她任何有关帝昊的事情,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手掌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 “夫人,可想回仙界看看?” “我们还回得去么?” “夫人放心,鲲之王已经在混沌之海候着了,凭他的脚力,一日便可到仙界。” 她闷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非夜白轻笑一声,在她耳边低声说:“放心,夫人想去的地方,没有哪里是不能去的。” 非夜白说到做到,刑圭虽不愿载非夜白这大魔头去仙界,可如今世道变了,仙魔两界签下停战协约,这魔头又与如今掌权的青帝私交颇深,就算他十个不愿意也是没法子的。 刑圭见到白似久时连连感叹世事弄人,白似久坐那么多年白帝王的位置,甚至比正主儿坐的时间还要长,却终究选择了离开。 不过他既然人都来了,怎么着也得争取一下,再怎么样白似久也是自家的人,若是能留在身边总归是好的,面的涨了非夜白这小子的威风。 “说实在的,自打仙魔停战后,仙界的气氛就好了许多,也是在魔界丢了脸面,许多老顽固们都赌气闭关去了,那些年轻的修士们也算看得开些,早些年还有些放不开,如今倒是愿意或多或少与魔族往来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回去?” 刑圭这般当着非夜白的面挖墙脚的勇气也是独一无二六界仅此一家,非夜白道也不恼,抱着双臂站那看着刑圭游说自家夫人。 白似久也是无奈。 刑圭这老顽童,简直是没谱儿,嘴上说的都起花儿了,这些年也是没少练的。 “你说这话说晚了。” 刑圭急了:“如何就晚了?” “你这话说的,晚了几千年了。”白似久笑着调侃他,“怎的我从前在位时,也不见你替我考虑这考虑那的,如今换到你对立的山头去了,反倒想的多了?” “嘿,那不是当年仙界闭塞,见不得魔族,很不能生吞其肉,老夫自然生不出如此念头。” 非夜白道:“哦?难道不是怕引火烧身,为求自保,这才有这贼心没贼胆,仗着现在环境好些了才说出口的?” 刑圭老脸一红,非夜白则一笑:“他就是嘴硬心软,听青夙已说,自打你走后他成日念叨你的好处,都快把他门下子弟给念叨疯了。” 白似久笑眯了眼:“竟有这回事?” 刑圭老底被非夜白当场揭破,狠狠瞪了他一眼,摇身一变变回真身,黑云翻滚遮住了他大半的身形。 总归,眼不见为净。 白似久随非夜白跃到刑圭背上,非夜白熟练的从袖中扯出俩蒲团来,白似久一坐,侧身拍了拍刑圭山峦般的背脊,知道他竖着耳朵听着,便说:“换个环境也是不错的,魔界很好,你不必忧心我。” 听罢,刑圭长鸣一声以示回应,振翅而飞,击水三千里,一跃飞上九天。 第六百七十七章 越过万里云海,来到记忆中的神山时,白似久恍惚了一瞬—— 若是她没记错,非夜白送她的长乐未央宫应该是建在了云凫宫的旧址之上。 可眼前这座熟悉的宫殿,分明是她住了几万年的地方。 “这是……云凫神宫?” 回答她的是一阵朗天大笑。 放眼仙界有这么大嗓门的就只有青夙已一人了。 “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一模一样,本帝费了百年的功夫,才将非夜白那小子整的破房子给修葺好……咳咳,非夜白你也在啊,好巧,好巧。” 非夜白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白似久上上下下打量青夙已,确定他没被揍的鼻青脸肿,奇道:“你这般大刀阔斧的改了,难道不怕——” 不怕非夜白杀上仙界与他大战三天三夜? “哎哎久妹,你也不想想,这魔头不发话,谁进的去他这地方,光外头那些法阵就能让人有去无回了你说是不?” “阿夜,是你……” “嗯。” “你和青夙已,你们俩?” 被点名的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嗯。” “刑圭,说吧,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刑圭眼神一虚,抬头看天。 白似久将在场三人神情看在眼里,又问:“还有谁,嗯?” “还有我呢小莲花!” 白似久无语的看着旋转身落下的女子,华衣凤冠,衬得白双妤一站脸蛋水灵极了。 她轻叹:“果然,你也有一份。” 白双妤得意一笑:“小莲花,好久不见,你气色不错的嘛。怎么样,这新的云凫宫可是我等杰作,你还不快感激涕零的大呼奇哉。” “你们……” 白似久深吸一口气,忽然发现许多事情同前世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非夜白曾说,做神仙并不是天下第一得意事,她做神仙的时候只能独自看云海万千,可现在不做神仙了,反倒多了许多乐趣。 “你们呐,就算重建了这云凫神宫,可我毕竟不再是白帝,这又是何苦?” 她无奈,可旁的人并不这么觉得,青夙已冲她挤眉弄眼道:“久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今仙魔两界的关系有了改善,天帝轩辕悯也不是个死脑筋的,虽算不上多聪明睿智,但起码是个能广纳良谏的,说不定过些年,仙界对魔界开放了,你们便能大摇大摆的来了。” 她笑道:“说的好似不开放,我们便不能大摇大摆的来了一样。” 青夙已脸一垮:“是是是,你们这回来的动静也不小,不过好在刑圭真身够大,替你们遮掩了,下次可真不能这样从大门口进来了,不然我那案头的折子可要堆满了。” 白双妤推了青夙已一把,一个白眼过去:“啧,你这是睁眼说瞎话,你案头的折子何曾仔细看过,都是我给你批的,你还好意思?” “哎哎,青王妃大人,您说的对说的对,别打脸,别打脸……” 青夙已苦哈哈的被白双妤追着跑了,两人打打闹闹的飞进了云凫神宫,还不忘喊了一句:“你们别在门口戳着了,快进来看看。” 第六百七十八章 白似久一步一步迈上玉阶,一万阶台阶直登云霄,此情此景却与多年前不同了。 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划破了夜空,一簇簇美丽的霞光犹如绯红的花朵一般,在天际尽头盛放。 听这叫声,当是烟霞了。 听说这些年烟霞潜心修行,已然是凤族佼佼,又谋了个体面的职位,在凤族有了一席之地,各方待遇都是不错的。 有了体面的职位,烟霞行事也沉稳了许多,像如今这般在天际布下霞光万丈迎接夜幕,着实是件荣耀之极的活儿,不少凤族亲贵都垂涎,却被烟霞一朝夺取,可想而知它在族内的仇恨拉的也是不小。 都说仙族古板守旧,是个人情寡淡的地方,一个比一个冷淡,就像她从前一般,总觉得多一份交情就多一份烦恼。 烟霞总归是男子,要打拼出一番天地,可惜生在最为守旧的凤族,日后的磨难也是不小。 “烟霞如今在哪位神仙手底下当差?” “火王赤炼钧。”青夙已冲她眨眨眼,道,“赤炼钧那性子你也是晓得的,不是个古板的人,为人也算洒脱,不过嘛——” 白似久抚额长叹:“不过他最为讲究,尤其是衣着发型打扮。烟霞那光脑袋的发型在他眼里,怕是讨不到好处去。” 非夜白撇了青夙已一眼:“你确定你不是在公报私仇?” 青夙已嗤笑一声:“喂喂非夜白,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烟霞那小子嚣张得很,这种脾性放你们魔界倒是吃香,可偏偏在仙界不行,他啊,就得经历些事情,好好改改。” 非夜白不置可否的挑眉,没说什么,抬头看向天际,一条横贯苍穹的赤红色炼霞,在天幕之上上演了一场绝美的火之盛宴。 青夙已顺着他看的方向莫名抬头,白双妤也跟着,刑圭接着看了过去。 “前面就由本皇陪阿久去了。” 几人古怪的看向非夜白,面色不善。 “怎么,几位有何异议?” 刑圭首先出言道:“那可不成,你好歹也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可不是从前在仙界来去自如的什么倾北上神了,就你现在这身仙修的修为,连个仙君都不如,想装都装不像。” 青夙已哈哈一笑赶紧补刀:“可不是,听说你把一身仙修渡给了旁人,啧啧,那可是上古皇帝的修为啊,你居然连眼睛都不眨就给了出去,太可惜了。” 白双妤轻哼一声:“不是本神要嚼舌根,可这修为的确给的冤枉,你们不知,青夙已这小子知道此事后肉疼了许久,说若是你渡给了他,他能偷多少年的懒。” “听谁说的。” “自然是你家小莲花。” 白似久微微抬手,拽了拽非夜白的衣袖,传音道:我是不是传的太夸张了些? 非夜白无奈回她:是他们脑补过了头,与夫人何干? 她道:其实我就是说你送了些修为出去,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还以为你做了亏本的买卖。 非夜白淡淡一笑,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让几人糊涂的话:“若是你们想跟来,本皇也不拦着,不过,后果自付。” 第六百七十九章 云凫神宫之巅。 一阵微醺的暖风吹过,大片通体雪白的树叶纷纷落下,洒落一地银白的光华。 几人围坐在树下,一人一壶果酒。 云凫宫刚重建完成,酒窖里是没有酒的。 清一溜摆的五瓶千年琼浆玉露酒,是从青夙已兜里贡献出来的。 青夙已抱着乾坤囊唉声叹气了许久,心说这一趟还真不应该上来,早知如此就让非夜白一人来就是了,干嘛要凑这热闹。 白似久是不能喝酒的,非夜白将她那一壶拿过放在眼前,换了壶合欢果浆,入口清甜爽口,可谓果浆中的极品。 这合欢果浆出自刑圭,他想着青夙已这小子都大手笔的贡献了这许多好酒,他也不能落下了面子,硬咬着牙将这宝贝东西拿了出来。 合欢果浆虽不是酒类,但毕竟酿的时间久了,喝起来也有些微醺,白似久喝了半瓶,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的白双妤笑了许久,说她不胜酒力便罢了,喝个果浆也能喝晕。 白似久也不恼,往非夜白肩上一靠,非夜白干脆将她抱在怀里:“神宫重建,还得多谢诸位了,若不是有诸位帮忙,此事断不会如此快便完工的。” 青夙已摆手一笑:“非夜白,就算你不提,本帝也早早的就准备上了,就是花费的时间要长些。” “嗤,青帝你这话说的,像你那小私库里富裕的很一样。” 青夙已不乐意了:“喂,刑圭老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刑圭摇头晃脑道:“你这人呐,潇洒自如惯了,哪里晓得管理手头积蓄,好好的一个青帝,结果私库还不如老夫的充裕,那一库房东西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好意思么你。” 青夙已狠狠一噎,为了给白似久重修宫殿,他找刑圭借了些物件,好在大部分都是非夜白从原本的长乐未央宫里补贴过来的,也不算破费太多。 白双妤也埋汰了一句:“刑圭前辈说的在理,你啊也该好生谋划谋划了,你看人家非夜白,私库都放在小莲花那儿,打理的井井有条。” 白似久靠在非夜白怀里轻笑:“青夙已,这事儿你真的谋划起来,可别到时候你们家娃娃出生了你才突然发现私库不够用了。” 青夙已无奈,被几人挨个儿训了一通,垂着脑袋受教,心道非夜白莫不是打击报复自己跟来,故意将话头往这上头引的? 总归待是待不住了,青夙已找了个理由开溜,白双妤也没戳穿他,一同走了,刑圭坐着同非夜白又喝了一杯,便有些不自在了,人家小两口在他杵着是怎么个意思,干脆也溜了,加快脚步还赶上了前头的青夙已和白双妤两人。 非夜白送走三人,还不忘遥遥喊了一句:“诸位道友慢走不送。” 青夙已与白双妤倒还算自若,双双安慰着对方,说非夜白就是这等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千万不能计较,可刑圭一个大龄单身汉可就惨了,是含着泪走的。 第六百八十章 自打青夙已三人走后,过了一夜,白似久醒来时,已然是清晨,脑袋晕晕乎乎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她记得睡着的时候是在树下靠着的,醒来时是睡在软塌上,非夜白在一旁盘膝打坐。 这张软塌瞧着眼熟,绣着金莲的云缎,是她从前宫里常用的。 云凫宫重建后,宫里的摆件是由青夙已和刑圭一道寻来的,尽量比照着以前一样的来,其中许多记不清的,都是非夜白画了画儿,再交由他俩去寻的。 许是没想到她这么早醒来,非夜白此刻入了定,估摸着要到晚些时候才能调息完毕。 虽说他将修为渡给了帝昊,两人似乎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她不知道的协议,不过黄帝圣火的火种还在非夜白手里,失掉的仙修也能慢慢补回来,眼下清晨时分正是灵气正盛的时辰,事半功倍,她并未扰醒他,在宫里溜达起来。 如今云凫宫拔地而起,却不见正主白帝王回宫,仙界都传言说,这位白帝许是出门远游了。 这事儿若是放在从前的青帝身上,众仙还觉得见怪不怪,可那位兢兢业业以苍生为己任的白帝王居然去云游四方了,众仙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内心却是慌得很。 白似久溜达到后池塘的时候,便看见一群新来的女仙们扎堆在唠嗑,隔的远远都能听到,张口闭口都是白帝王的名号。 “哎,你们说这都什么事儿,当初青帝陛下说,要招人伺候君上,我等才眼巴巴的托了家里头的关系进来的,可现在倒好,咱们进宫后甚至连君上的人影儿都未曾见过,真是太气人了。” “可不是,若不是为见君上一面,前些时候火王殿下招人的时候我就去了,起码他还是三王之一,前途无量,如何会像现在这般苦苦守着一座冷冰冰的宫殿。” 这两位唉声叹气的说道了一阵,听的旁边一群女仙皆是一副苦瓜脸,纷纷哀叹时运不济时摊上这么个差事,白白耗费青春大好时光。 白似久在池边听了会儿,正好悄然走开,其中一位女仙无意中看到了,大声喊了一句:“谁,是谁在偷听我们说话?!” 白似久脚步顿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这么一下的功夫那群女仙呼啦啦围上来,个个神色警惕的看着她。 其中一位粉衣的出列道:“仙友,这里可是云凫神宫,不是随意可以出入的地方,仙友请回吧。” 这位倒是和和气气的,旁边几位则不然,看她的眼神跟防贼似的:“乔姐姐,这女仙看着面生,不是咱宫里的人,莫不是什么歹人?” 人都明显摆出敌意了,白似久无奈,自己在自家后院溜达,还被旁人说成是歹人,可够冤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瞧着生的白白净净的,别是想仗着姿色勾引君上来着!” 这话就说的有些过分了。 白似久双眼一眯,正要开口,忽听身后有人道:“这位白姑娘是本君贵客,不许无理。” 第六百八十一章 这声音是……闲哥?闲哥回来了? 身旁女仙眼珠子瞪的老大,一个个瞬间红透了脸。 白似久惊喜转身,果然,看样子是白上闲没错,可这人挑眉的表情……怎么跟非夜白那么像呢…… 非夜白扫了一眼白似久眼中的惊讶,神色如常的说:“本君来的少,诸位仙友若是想日日见到本君,怕是不能的了。” “君……君上,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日理万机,如何能有时间见我们这些小仙。” “是是,我等就是仰慕君上威名,想要一睹真容,如今见到了……” 女仙们面色羞涩,也就是白上闲历来和顺才敢禾他搭些话,不然换作别的上神,是万万不敢搭话的。 这可惜,眼前这位“白上闲”并不是个和善的主儿,亲耳听到这些女仙怼了自家夫人,总归要算一算这笔账的。 非夜白并未接这几位女仙的话头,而是淡淡道:“诸位既然领了我云凫宫的俸禄,若是成日在花园里闲聊散步,想必也是不妥的。听仙友们的意思,是云凫宫这座庙太小,容不下你们,不如另寻他处,如何?” 几位女仙一听,吓的花容失色,非夜白又道:“不过本君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若是不想走的,自行上交了这些时日的俸禄,本君也就不再计较了。” 几人心里头一合计,当然不愿意走了,君上既然不像传闻所说那般离宫云游去了,她们在这里当差自然是好的。 在说了,能挤进来的都是家世好的,罚些俸禄不算大过,这条路当是最好的选择。 “君上,我们错了,罚奉,罚奉可行?” 非夜白“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女仙们惊喜交加的走了,走的时候个个神情兴奋,一点都不像要去领罚的,看的白似久一阵无语,心道自己在这些女仙心目中树立的形象还真是不错,就这样人家都能心甘情愿的受着。 “你说这都什么事儿,逛自家院子,还的被别人埋汰。” 白似久唉声叹气的往池边石台上一坐,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 “也的亏你刚才出来救场,不然她们得闹大了去,知道的要笑话死我了。” 非夜白一撩袍,也坐在池边,眸中盈满了笑意:“如何,刚才扮的可还像?” “像,真像。”白似久竖起一大拇指,“说吧,装这么像,你练习多久了?” 非夜白挑眉:“真要听?” “你说。” “也就听见她们说道你的时候,临时凑合的。” 白似久奇道:“原来是捡的现成的。” “不必在意她们的话,若是不喜欢,打发她们出去便是,总归你平日不在此地,养这么些人也是无用。” “你这说的也是,她们当中有些人心生埋怨,时间久了不好,毕竟都是年轻姑娘,想挣个好的前途,这心思没错,可惜在云凫宫是无法实现了。” 非夜白道:“既然你不喜,那回头将她们打发走了便是,过几日便从魔界挑几个得力的过来便是。” 第六百八十二章 “也好,左右现在仙魔两界来往也多了,拨几个修士来也无碍。听起来有几个想着赤炼钧那,遂了她们的心意也罢,总归一句话,不想待的人,云凫宫是不会再强留了,不然日后积怨渐深,又要养出一个白小童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非夜白也赞同:“性子差些的打法了也好。” 白似久道:“不过你们建云凫宫这事儿,动静这么大也没给我说一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自打我送你长乐未央宫时,便已然打定主意,总有一天,会还你一座一模一样的云凫神宫。” “所以你用阵法布置,而不是直接建在旧址之上,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现云凫?” “正是。” “这不过是一座冷冰冰的宫殿。” 非夜白轻笑,抬手揉揉她的脸颊,说:“的确,换作以前,这里确实只是座冰冷的宫殿,可现在仙界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若是你想他们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你的意思是……” 非夜白说:“这里曾经是你的家,以后也是。” 白似久默然。 她知道,非夜白对她从来都没有强求,她嫁入魔界,他便想着法子让仙魔两界停战。 停战后,她时常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片黑夜不出声,他便想了法子在鸠摩罗之坛上种满了火焰花。 花不凋谢火不灭,照亮了魔界半边天,虽做不来白昼,但远远看去如同晚霞一般。 令众魔族连连惊叹,私底下说尊上真有一套,能说动凰朝手下的火焰花一族归顺,将非夜白传的越发的神乎其神了。 “阿夜。” “嗯。”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咱们能光明正大的踏入仙界,仙界子民也能到魔界潇洒快活,两相见了不必动刀动枪,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非夜白微微一愣。 白似久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两界的深仇大恨不是几千年就能够解决的。不过说实在的,若是好生经营一下轮回道,也能是个平和的地方。” “轮回道那位拜雪姬公主不得民心,在下一任圣君出世前,还得大乱一遭。” “那地方不错,在拜雪姬手上是糟蹋了,听说她最近得了十几位城主的支持,嚣张的很,甚至有自封为圣母娘娘之意。” 非夜白哪里听不出她话里有话,接着她的话头道:“如今云凫宫也看过了,不如去轮回道走上一遭,也好会会这位老朋友。” “好说好说。” 二人为求低调,没从大门走出去,而是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墙头,一呲溜翻墙而出。 这都过了一夜了,刑圭早回去睡大觉去了,没了这位鲲王的脚力,自然不可能振翅一飞日行千里。 云凫神山四周仙气浓郁,地下十几条灵脉环绕,山里云雾缭绕,生人不敢靠近,生怕触怒白帝威严,因而两人从山上御剑而下时,半个人影儿都没碰到,一路北上回魔界的路上,也未曾碰见仙兵仙将,想来是青夙已打过招呼了的。 第六百八十三章 轮回道,圣城。 自打拜奚娥围剿虚骨大魔天失败后,拜雪姬趁着魔界一双双眼睛都盯在拜奚娥身上,狼狈逃回宫。 虽说大败而归,堂堂圣母竟被人抓去做了俘虏,而后不知所终,但拜雪姬一张巧嘴,又能说会道,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将黑锅全部扣在拜奚娥头上。 左右这些年拜奚娥行事得罪了许多人,她这般抹黑反而得了些城主的好感,拥护她为下一任圣母。 近日拜雪姬甚是得意,也不装那副养在深闺的柔弱样儿了,成日在宫里宫外走动,笼络结交大臣。 大笔大笔的钱财撒出去,在加上她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公主,愿意在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还真不少。 这一日拜雪姬外出游说归来,回宫后得意了好些时候才发觉不对——她宫里当差的宫女有几百号人,怎的突然一个个都悄然无息了?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在她身后开口。 拜雪姬猛的回头,若不是看到站在非夜白身侧的白似久,她恐怕心情会更好。 “魔……魔皇陛下,别来无恙。” “本皇不是来找你的,不过是陪同夫人前来,你同她讲便是。” “好……” 虽说见到非夜白很是惊喜,可拜雪姬有些发憷,尤其是面对她至今未曾打败过的女人,“白似久,怎么又是你。” 白似久很无奈地耸耸肩:“公主殿下贵人多忘事,你欠本宫的一千多条人命还未还清,莫不是你以为本宫回忘记了罢?” 拜雪姬后退一步:“陈年旧事何必重提。” 白似久摇摇头,一只胳膊搭上她的肩,微笑:“公主殿下,这可不成。” “本公主如今执掌轮回道,要什么宝贝没有,欠……欠你的那些人命自然不会赖账,你说吧,要什么,本公主一个不差全给你!” 白似久被这股理直气壮地的语气给震的愣了一瞬,随后连连叹息替圣君不值。 可惜了,圣君后人竟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 她道:“你怎么不说,以命抵命,一人性命抵千人,怎么算你也是赚了。” “不成。”拜雪姬当场拒绝。 “你说不成便不成,你以为全天下人都会看在你是圣君嫡女的份上让着你?当初你害那些无辜性命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可同意。” “别跟我提那些贱民,一想到那些人简直是噩梦。”拜雪姬冷冷回答。 白似久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拜雪姬跟前,微微低头看她,将她眼底的不屑看了个一清二楚。 死不悔改的眼神,说不通的。 “罢了,既然你舍不得自己性命,不如你将轮回道双手奉上,本宫还可考虑考虑。” “不可能,白似久,你做梦!” 白似久轻轻一笑,看着拜雪姬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有些好笑。自己不过是客套客套,她还真信了。 “方才你说,你执掌轮回道,看来不日便能继任下一任圣女了嗯?” “哼,本公主继任圣女,那是早晚的事。” 第六百八十四章 白似久笑了,微微错开身,示意拜雪姬向自己身后看,宫门外陆陆续续走来些熟悉的面孔,拜雪姬粗略一看,都是近些日子自己结交颇深的城主们,其中大部分已经打了包票说全力支持她登位。 “这些位,你定是认识的。” “认识又如何。” 拜雪姬原本不足的底气瞬间暴涨,这些城主们可都成了她的亲信,只要她一声令下就能将白似久捉拿,即便非夜白再厉害,比较寡不敌众,她就等着看白似久狼狈的模样了。 白似久将拜雪姬一股盲目的自信看在眼里,等了片刻让她好生陶醉一番,随后才道:“诸位城主,公主殿下就麻烦你们了。” “好说好说。” 众城主在拜雪姬茫然的目光下齐声应了应,随后冲上来,将拜雪姬包围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白似久替这些城主答话:“这阵仗看不懂么?自然是包围你。” 拜雪姬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这是唱的哪一出,就被这些自己视为“亲信”的城主们给扣下了。 “公主殿下,来,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新上任十位城主,其实是我魔界新来的五位护法和五位冥主,新官上任还需历练,本宫便将他们派到你这里好生锻炼一番。” “你——”拜雪姬浑身发颤,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公主殿下,你别着急,这事儿是非夜白同意了的,我二人心道你毕竟经验不足,轮回道的老臣们又不服你调令,便好心拨了这十位供你差遣些时日。如今他们历练的也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 “不可能,他们是本公主亲自挑选,如何会是你们魔界的人?!” 白似久拍拍手掌,吩咐道:“尔等听令,元封御水阵,列阵。” 十位城主们齐刷刷的排开列阵。 拜雪姬顿时觉得视线混沌,耳鸣不绝,一股清流将她全身束缚住,令她被困在阵中动弹不得。 这在明显不过了,十位拥戴她的城主们当场反水,气的拜雪姬浑身直颤:“白似久,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当年你从内部将云凫宫防护结界打开,数千人丧生在轩辕昂手下,你可有觉得你自己过分?” 拜雪姬自知说不过,转而狠狠瞪着包围她的城主们:“本宫主待你们不薄,一旦你们拥护本宫主为圣女,你们都能飞黄腾达成为人上人,不必在魔界那种穷乡僻壤里当个不知名的魔主!” 众城主哄然大笑。 “哎哎,这女子当真是那位圣君之女,别是抱错了吧?” “可不是,就这点出息,连她爹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当真是败坏了她爹的名号。” “可惜可惜,圣君一世威名,竟养出这么位女儿来,啧啧。” “你们可别说,这女子疯魔的样子和那位圣母娘娘有的一拼,也难怪轮回道如今没落至此。” 几人叽叽喳喳的当着拜雪姬的面数落起来,丝毫不为她刚才那番加官晋爵做人上人的说辞所打动,看她跟看笑话似的。 第六百八十五章 见这一波攻心也差不多了,白似久又吩咐道:“各自都报上名号,让公主殿下好生听听,你们都是什么身份。” “启禀娘娘,还好您今日同尊上来接我等回去,不然还要忍受这疯女人,当真是折磨我等呐。” 白似久笑着点点头:“好说好说,等会就走。” 拜雪姬顿觉胸口一闷,当场气晕了过去。 “娘娘,这女人如何处置。” “她从哪来,便送回哪里去。她既然从前都喜欢待在闺阁里不出来,是个喜欢扮神秘的性子,索性给她再扔回去。” 这时非夜白突然开口:“夫人,慢着。” “可是有何不妥?” “上回在青夙已那关着就没关住她,让她给跑了,这女人不是个省心的,得给她另寻去处。” “你说的在理,可是她这身份也麻烦,送哪里去为上?” “让她去和拜奚娥作伴,你看如何?” 白似久一乐,心说她都把这茬给忘了呢。 拜奚娥和拜雪姬面和心不和,暗地里摩擦也不小,去了双方都膈应,是再好不过的了。 再说了,青夙已是个大条的性子,可白上闲不是,让闲哥看住这俩爱闹腾的女人,还真是个好办法。 白似久蹲下来,拍拍拜雪姬的脸蛋说:“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仙界那么多女人想见闲哥一面而不能,日后他亲自盯着你,教你些做人的道理,算是便宜你了。看在你曾经在我座下当差的份上,就不收你费了。” 身后传来非夜白一声轻笑,随后听他道:“这件事便交给他们几位去办便是。” 白似久站起身,对着几人微微点头:“麻烦诸位了。” 几人齐声道:“娘娘放心,我等一定完成任务。” “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结衣。” “发启。” “为常。” “子夫。” “妻儒。” “怀恩。” “天爱。” “两左治。” “不单。” “疑长生。” 白似久看着这齐刷刷一排人挨个儿报名字,心里将这十位的名字默念了一番细心记下,又看了看气晕在地的拜雪姬,蓦地想到了什么—— 这几人名字当中竟藏有乾坤。 白似久指尖一紧,如玉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可是想到了?”耳边非夜白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你简直是……”白似久已全然明白,不由得失笑道,“小夜白,你实话告诉我,究竟暗恋我多久了。” “太久了,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不如你帮我好好回忆一番?” “不必回忆了,万神历五万四千年初晨起,你捧着书到我房里,问的就是这一句。” “哦?那真的是太久了。” 是啊,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将这人揣进了心窝里。 众城主瞠目结舌的望着相携而去的两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个意思?陛下就这么走了?”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们有谁知道么!” “我是不知,你们呢?” “不知……” …… 岁月漫长,幸而有你相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