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貌美她还凶》 第1章 乱葬岗 夜色沉郁,乱葬岗上鸦啼不止。 有些微凉的夜风吹过时,坟头上的丧幡被风带的沙沙作响,伴着或隐或现的黑影,还有被乌云遮住了大半的月色,昏暗之下让人头皮发麻。 两道人影抬着裹着草席的尸体,朝着坟堆的方向走来。 “快点,快点,把人埋了,别叫人发现了。” 一道声音带着三分气弱: “你小心点,别踩着那些尸骨。” “怕什么!” 另外一道声音响起,粗声粗气之下没有半点避忌:“能被扔到这里来的都是些没人理会的孤寡之人,尸骨都无人收敛,谁能没事在这里发现咱们?” “再说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反正都已经死了,不过是些没人管的孤魂野鬼,被一天没事自己吓唬自己。” 先前说话那人听到“鬼”字,顿时腿上一软:“你可别胡说,什么鬼不鬼的,赶紧呸呸呸!!” 说完后,那人弓着身子朝着四方连拜,嘴里低低的说着: “各位大爷莫怪,他有口无心的,我们无意叨扰诸位休息,片刻就走,片刻就走。” “嗤!” 旁边的那人顿时笑起来: “我说你这胆子也忒小了点,这世上哪来的鬼神,要真有鬼神,这女人还能死的这么惨,堂堂侯府小姐落得个被人欺凌,撞墙自尽而死?” “不是我说你,别神神叨叨的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吗,那可是承安侯府的大小姐,听说承安侯还是靠着这姜大小姐的母亲发的家,可后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亲闺女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就是这姜大小姐性子可真倔,你说都落到这般地步了,服服软保全自己有什么不好,可她却是宁肯一脑袋碰死,也不叫旁人碰她半点。” “这活着倒是干净了,可是这死了被扔在这乱葬岗里来,又有什么干净的……” 那人嘴里正说着话,就察觉到手腕处被人拉了一下。 “你拉我干什么?” 先前那人回道:“我没拉你啊。” “怎么没拉,我这手……” 他低头朝着手上看去,正想甩开自己的手,就撞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惨白的脸色,披散的长发,额头上全是猩红血色。 那双眼睛黑沉的吓人,那里头没有半点温度,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幽灵,冷漠至极的眼眸带上几丝凶残之意。 “鬼啊啊啊!!!” 那人僵硬了片刻,瞬间便尖叫出声。 两人都是被吓得惨无人色,一把扔掉了手里的草席转身就想跑。 云卿感觉身下落空,连忙腰上一挺,借着草席之力翻身而起,落地时摸到地上有两处硬物,直接拿起就朝着狂奔离去的两人扔了过去。 那两人被打中了膝窝,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然后垂头看着脚边滚落的白骨,尖叫的更厉害,连滚带爬的朝着远处跑了。 刚才砸中他们的竟然是一个白森森的头盖骨。 云卿想要留下那两个人,可是刚一动,体内就涌起一股热意,烧的她筋骨发软。 云卿只觉得体内有一股令人焦躁的热意涌看上来,脸色陡然黑了下来,咬牙道:“该死的!” 谁他妈敢给她下药?! 第2章 无耻! 身体上的冲撞让得云卿脑子里糊涂成了一片,半趴在地上时,几乎没办法思考。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更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而脑子里就像是有两个人在不断撕扯冲撞一样。 一会儿是一个叫姜云卿的人的记忆,一会儿是她自己的记忆。 两厢冲突之下,让她难受的忍不住闷哼出声。 “该死的!” 云卿低头朝着自己手腕上狠咬了一口,直到满口腥味时,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 她胡乱扯破了身上的衣服,用布条绑在手腕的伤口上,这才摇摇晃晃的朝着外面走去。 …… 乱葬岗很大,里头到处都是杂乱的坟头,脚下随处可见的枯骨被踩得咯吱作响。 云卿不辩方向,只是浑浑噩噩的朝着外面走去。 她能感觉到身体里面的那股力量十分霸道,如果放在以前,她大可以用内力强行压制药劲,然后在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配置解药。 可是此时她这具身体里却是空空如也,连半点内力也没有,而且头上的伤和体内不断传来的虚弱感,更是让她根本就无法压制体内不断升腾起来让人头晕目眩的药力。 云卿走了很久,脑袋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而眼睛也因为药性开始发红。 浑身烫的厉害,嘴唇上全是忍耐时用力咬过后留下的血迹。 云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用力握着伤口,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敢昏厥,更不敢让理智被药力侵蚀。 这荒郊野外之下,她这具身子又孱弱的厉害,要是真被药力侵蚀,她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命恐怕又得再送出去了。 云卿咬着牙朝前走着,身上越来越难受。 当她以为自己坚持不住时,却发现她已经走出了乱葬岗,抬头时更看到站在不远处林边的人影。 那人站在一处阴影的地方,背影颀长,肩宽腰细,背对着这边时身上气势凛然。 云卿本就已经忍到了极致,猛的见到个男人,心头火气瞬间上涌。 她小心察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旁人,便直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人身后,等那人听到声音回头之时,就脚下一点地面,猛地朝着那人扑了过去。 “什么人?!” 那男人以为是遇到行刺之人,转身便朝着云卿攻了过来。 可云卿本就不是为了要他性命,手中与他虚晃了两招之后,便趁势腰肢一转,整个人如同灵蛇一般,矮身避过那人的攻势直接朝着他身前撞了过去。 那人始料不及,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只能狠狠朝着她肩头拍去,意图逼退于她。 可谁知道云卿不闪不避,只是整个人微微后仰,硬拼着受了一击之后,直接矮身朝下一探。 “你干什么!!”男人怒喝出声。 云卿脖子被擒,手却不动。 她嘴里猛的咳出些血来,因为刚才一击疼的眉心微扭曲了一瞬,却还是仰头露出一张即使染着血却也依旧难掩娇美的脸来。 “这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缘有缘,小女子求您搭手相救。” 男人脸色黑沉如水,一双眼死死看着蹲在身前的云卿,手指狠狠卡在她脖子上,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要了她性命,可他要害被擒,根本就不敢擅动。 “求人救命就是你这般姿态?”男人寒声道。 云卿闻言缓缓笑了起来,月色之下,微带着血红的眼睛如同妖孽。 “那公子想要什么姿态?” 第3章 各凭本事 云卿仰头露出纤细脖颈,明明命都在他人之手,脸上笑容却是如同月下妖精一般惑人。 她嘴角轻扬,那染了血的眉眼瞬间露出无边妩媚,连带着声音也清冷中带上了三分韵色,让人耳尖发烫。 “公子觉得,这样可好?” 男人身体一僵,咬牙切齿:“无耻!!” 云卿笑得张扬:“公子此言差矣,你长得好,我也长得好,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就无耻?”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公子日行一善,将来定然能得善报的。” 男人从未听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言,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他眼里杀气升腾,手指隐隐收紧想要取了这女子性命,可是这种情况之下,他杀了这女人,眼前这无耻妖女定然也会伤了他。 他咬牙切齿开口:“你放开我,我可以找人替你解药…” “来不及了。” 云卿突然一矮身整个人贴了过去,趁着男人愣神的时候直接抓住机会扑了上前,快速点了男人的穴道,一把将他扑在地上。 砰的一声,两人叠在一起。 男人顿时怒声道:“你敢动我,我定要将你扒皮抽筋,让你不得好死……” “吵死了!” “你这个女人…” “聒噪。” 云卿只觉得身下的人声音让人烦躁的厉害,直接低头印在了男人嘴唇上,毫无章法的吻了起来。 月色皎白,鸦啼声不止。 林影之间两人缠绵,男人从最初的抗拒愤怒,到无可奈何,再到最后被情海淹没,变得情难自禁。 “你叫什么?” 事后云卿伏在男人身上,男人声音沙哑道。 云卿低声喘息,她眼中血色已退,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听到男人问话,她起身将衣服穿起来,又将男人的衣衫整理好后,这才淡声说道: “露水姻缘,何必问及姓名,今日之事多谢公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云卿站起身来,脸上还带着血污,可一双眼睛却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你身上的穴道半个时辰后自会解除,这附近想必也没人过来,你休息片刻,我先走了,今日一别永不再会,告辞。” 云卿说完之后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男人气得脸色铁青,这种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行为,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他朝着云卿厉声道:“你别以为你走了我就找不到你,只要你在这燕朝一日,我掘地三尺也定会将你找出来,今日之事,我定会与你清算!!” 云卿脚下顿了顿,先前她失去理智之前,就知道这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他身上的衣料华贵,气势迫人,身手更是与她全盛时期差不多。 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防着她一个女子会用那般下三滥的手段,她是决计不可能近得了他的身的。 要不是没有选择,云卿是绝对不会招惹这种人,可是当时情势所迫。 不解毒,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好不容易才又活了,可不想去死。 如今做都做了,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如果你真能找到我,到时各凭本事。” 云卿声音暗哑的说完之后,脚下没有停留,整个人融入了黑夜之中。 君璟墨躺在地上,看着那无耻的女人身影消失无踪,眼中煞气弥漫。 该死的女人!! 他身上要穴皆是被制,那女人显然不是庸人,所用封穴之法更不是寻常所见。 他身上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咬着牙,强行催动体内内力,试图突破身上禁制。 额上汗水淋漓,而君璟墨的脸上更是被内力冲撞的鲜红如血。 片刻之后,他僵直的双手猛的一握拳,脸色一白之后,张嘴吐出口血来,身上刚才被封的穴道这才被冲开。 君璟墨从地上翻身而起,直接就朝着云卿离开的方向追去,只可惜林影重重之下,哪还有她的身影。 “别让我找到你!” 君璟墨咬牙切齿,他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般羞辱。 林间有人快速朝着这边疾驰过来,当看到站在那里身上带血的君璟墨时,都是脸色微变:“王爷,您怎么了?” 君璟墨脸色森寒:“无事。” 被一个无耻至极的女人强上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君璟墨沉着脸看着衣摆上的那抹血色,便瞬间想起了那女人情动之时,趴在他身上摇摆扭动的热情。 君璟墨脸上瞬间闪过抹暗红,随即有些恼羞成怒。 “去给本王查,看今天夜里可有谁人来过这附近,特别是乱葬岗!” 第4章 小可怜 云卿去除了体内的药性之后,只觉得浑身发软。 别看她刚才威猛,可实则两辈子加起来也就这一次。 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下,几乎要了她半条老命。 她不敢在原地停留,怕那个男人追上来,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朝着山中走,直到隐约听到水声才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月色下甚至能看到河底的沙石,看着安静祥和,可是云卿却丝毫不敢在河边停留,怕遇到夜间饮水的猛兽,以她现在的情况只能给猛兽打了牙祭。 她撑着身子去了河边喝了点水,然后将刚才在路上采到的老鹤草洗干净嚼碎。 忍着嘴里的苦涩将一部分汁液咽了下去,另外一些则是连带着碎叶吐了出来,敷在额头上和手腕处的伤口上。 将本就破烂的裙摆扯下来,洗干净绑在伤口上,云卿就朝着离河边远一些的地方走了一截,找了个能够藏身的山洞蜷了进去。 等背部抵靠在石头上,云卿才松了口气。 这一口气松下之后,她便再也支撑不住,先前被她强行压下的属于那个姜云卿的记忆狂涌而来。 姜云卿,燕朝承恩侯府嫡长女,原承安侯夫人孟氏所生。 孟氏所出之孟家本是世代武将之家,祖上更是燕朝开国大将,钟鸣鼎食,富贵至极。 孟氏出身名门,乃是家中幼女,后倾心于当时还只是八品校尉的姜庆平,不顾家中反对下嫁姜家。 姜庆平在娶妻之后就犹如官运加身,短短数年之间,便从八品校尉一路青云直上,荣居二品武职正衔,后更因一次战功,荣封承安侯。 孟氏出嫁之后,因当年家中阻拦之事与孟家断了来往,姜云卿也因此从未去过孟家。 姜云卿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性子软绵,被养的单纯天真。 孟氏嫁于姜庆平后,姜庆平待她也极好,她本也不是什么心计狡诈之辈,自然从未教过姜云卿后宅生存之道,而这便为姜云卿往后的苦难埋下了祸端。 孟氏在的时候姜云卿的日子还算好过,只可惜十年前,孟氏因为再次怀孕于生产时血崩,在产下一子之后便撒手而去,姜庆平在三年之后便娶了如今的李氏为妻。 李氏出身不高,可容貌却极为出色,入府两年便生了个儿子,几乎成了姜庆平的掌中宝。 姜庆平为此不仅更加宠爱李氏,连带着李氏带入府中的那个表小姐李云姝,也几乎成了承恩侯府的半个小姐。 李氏和李云姝极会做人,表面上对姜云卿很好,可暗地里却做了无数手段,不仅让姜庆平对她生恶,更是数次陷害姜云卿,险些要了她性命。 而李云姝更是凭着一副温柔至极的模样,骗的姜云卿才十岁的亲弟弟姜锦炎跟她离心,让姜云卿在侯府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云卿翻看着脑海中的记忆,里头全是姜云卿被欺负的画面。 姜庆平的严词厉喝。 姜锦炎的憎恶冷漠。 李氏和李云姝的冷嘲热讽。 甚至于这一次她被李云姝骗出京城被山匪劫走,将她卖入花楼,姜云卿在被下了药之后为保清白,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 第5章 白眼狼 姜云卿死前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那滔天恨意几乎要将云卿淹没。 云卿伸手捂着胸口,感觉着那里急速跳动的心跳,就好像自己和姜云卿成了一体,能切身感受到她所有的怨恨和不甘。 云卿低声道:“小可怜,我既然占了你的身体,就定会替你好好活着,那些曾经欺辱过你的,我定会替你加倍讨还。” 那股恨意缓缓消散,她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了女子低泣的声音。 云卿…不,应该说姜云卿。 她感觉着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忍不住摇摇头。 虽然只是得到了记忆,可是单从原身的那些记忆里面,就得出了很多有意思的信息。 比如孟家,原身一直都以为她母亲和孟家断了往来,而孟家也不会理会她们的死活,可如果孟家真的不理会的话,当年姜庆平一个毫无家世背景,也算不得本事出众的人,是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平步青云,被封承安侯的? 再比如孟氏的死,如果姜庆平真有表面上那么爱孟氏,他在有儿有女之下,怎还会另娶? 还有那个李云姝,她表面上不过是李家的外戚,是李氏的表亲,可是她常年住在承恩侯府,平日里对待姜庆平的时候,比她更像是他的亲女儿。 她叫云卿,而她叫云姝。 卿为浅,姝为丽。 这世间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姜云卿冷笑出声,她上一世辅佐王上,助其夺取天下,什么阴谋诡计未曾见过。 虽然死的窝囊了一些,因为功高震主被亲手扶上去的狗崽子赐了毒酒,可她脑子还没傻。 这么浅显的情况,怎么可能还看不出其中真假。 怕是那孟氏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嫁了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还害死了她的亲女儿。 夜里山风微冷,姜云卿不敢让自己睡着,只能缓缓坐在洞中恢复着体力。 半夜的时候,姜云卿尝试着去练上一世时的内功,她原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缓解一下身体的情况,却没想到这具身子居然意外的契合修炼。 外间天色渐明时,她体内已经有了气感。 虽不明显,可原本冷的发颤的身体却已经暖和了不少。 姜云卿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胃里饿得发慌。 她走出山洞,去了昨夜那条河边,本是想看看能不能弄到两条鱼让自己不被饿死,可谁想到那河里连半个鱼苗都没有。 姜云卿只好捡了几颗石子揣在手里朝着林间走去,一直走了老远,才看到只兔子,手里石子疾射出去,那兔子瞬间倒地。 她走过去倒提着兔子脚,心里考虑着是要钻木取火,还是直接生啃算了,耳边却突然听到一阵打斗声。 姜云卿脸色一凛,提着手里的兔子,攀着身边的大树就爬了上去。 刚在树桠上坐好,不远处就有两个人朝着这边快速跑了过来。 那两人长得极好,只可惜身形却是格外狼狈。 其中穿着紫衣的少年身上带血,像是受了伤,而另外一个白衣男子看着年龄稍大一些。 他手中的剑垂着,几乎是硬拖着身边的少年朝前走。 第6章 孟家的人? “祈哥,我不行了,你别管我了,自己走吧。” 紫衣少年脸色苍白。 白衣男子抓着他:“我会带着你一起出去。” “祈哥…” 紫衣少年脸色发白,用力扯着男人的手。 “我不能拖累你,那些人追了我们一路,他们是不会放掉我的,我已经受伤走不远,你带着我根本就走不出去,你自己走,回去后告诉父皇,让他替我报仇。” “你闭嘴!” 那被叫做祈哥的男人冷声打断了少年的话,沉声道:“你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你私自出京虽然有错,可你却还是太子,你要是死了,你以为我们谁能活的下去?” “我护卫你不利死有余辜,可我整个家族都会受你牵连,到时候满门上下都要跟着你陪葬!” 少年闻言顿时脸色苍白。 男人用力扶着他,“你如果想帮我,就少说话,节省力气跟着我一起走。这里已经是西山边缘,你昨日失踪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回京中,外间定有人接应,只要出了这片密林你我便能安全。” 少年闻言还想说话,那白衣男人就脸色一变,猛的抬手一剑朝着身旁回去。 只听得“叮”的一声,一枚暗器落在地上。 “他们来了!” 男人将少年护在身后,而身后密林里转瞬间便冲出七、八个黑衣人,直接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姜云卿躲在树上,看着下方陷入打斗中的两人,丝毫没有出手相帮的打算。 虽然听出来少年身份不简单,可她如今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哪来的功夫管别人的事情。 姜云卿屏住呼吸藏在树上,想着等下面的人打完了之后,她再下去,而下面的两人几乎陷入了绝境。 那青衣男人身手极高,单打独斗他不惧于任何人,可耐不住身边带着个受了伤的拖油瓶。 他既要应付那些黑衣人的杀招,又要护着身后的少年,不过片刻身上就见了血。 狠狠一剑斩杀了身前之人后,男人眼角余光却见到少年被袭,他来不及思考,一把将少年拉了过来,转身护在他身后,硬生生的受了一刀。 “孟祈!!” 少年大叫出声。 原本躲在树上快要睡着的姜云卿猛的睁开眼,看着下边浑身浴血的年轻男人。 孟祈? 姓孟? 身手这么高,还跟在小太子身边,这人该不会是孟家的人吧? 姜云卿连忙透过树梢看着树下的两人,见孟祈背上鲜血如注,而那剩下的四个黑衣人已经朝着受伤的孟祈杀去,她连忙抓着手里的兔子,用力朝着那人的刀上砸了过去。 “锵!” 那人被打的一退,看着地上滚落的兔子,猛的抬头怒声道:“什么人?!” “你姑奶奶。” 姜云卿坐在树梢上,微垂着头时长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再加上旁边树梢遮掩,几乎看不清容颜。 下面的几人只能见到她一条腿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然后略带着几分暗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老子在这儿睡个觉,你们就在下面叨叨个没完,要打滚去别处打,别在这里扰了老子的清静。” 第7章 一击毙命 那黑衣人顿时面露寒色。 他们追了这小太子和孟祈一路,好不容易能拿他们性命。 此时突然冒出个人来就想拦路,他怎肯罢休。 “装神弄鬼!别理他,给我杀了太子!” 那人厉喝一声,持刀便朝着孟祈攻去,却不想他才一动,一枚石子却是破空而来,几乎让他闪避不急便击中了他肩侧的位置。 他手中一松,那刀“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而整只手臂瞬间麻木。 姜云卿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腿上一曲,一蹬地面,便借着冲力朝着那黑衣人攻了过去。 她身形如电,已到近前时那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就朝着他出手。 姜云卿身形一晃便避开了那人攻击,手指弯起直攻那人颈部要害。 那人见状连忙后仰,想要避让开来,却不想给了姜云卿欺身上前的机会,她紧贴着那人身前,一脚踹在那人脚踝之处,踢得他身形一晃,然后在他抬手欲杀她时,身形诡异的贴着他身前腰肢一转避让了开来,然后抬脚朝着他胯间踹了过去。 “唔!” 那人要害被袭,整个人顿时疼得浑身发抖,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而姜云卿则是趁机伸手从他腰间的皮囊里摸出他先前伤人的暗器来,然后凌空一转,攀着他的手臂翻身飞跃到他身后,一把抹过他的脖子。 见血封喉,一击毙命。 场上气氛凝滞到了极致,那人瞪大了眼,“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姜云卿长发飞扬,整个人如同杀神一般,眼中满是冷冽之色。 “老子说了,不准在老子的地盘动手,老子见不得血腥。” 小太子和孟祈都是瞪大了眼看着场中的姜云卿,而对面剩下的四人则是连退了几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姜云卿抬头:“老子欠了个好看的冰块脸的人情,要替他保这小太子。” 小太子听着姜云卿的话,顿时眼前一亮:“是王叔,是璟王叔,孟祈……一定是璟王叔来救我们了!” 小太子脸上满是惊喜。 姜云卿挑眉,她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居然还真有这么个人? 璟王? 她昨天夜里居然强了个王爷? 姜云卿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提那男人了,她嘴里压低了声音不耐烦道:“赶紧滚,别逼着我杀生。” 那三个黑衣人本就被姜云卿刚才的手段镇住,他们三人未必能拿得下这女人和孟祈,更何况还有璟王。 如果璟王真的就在附近,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赶在他来之前将这三人拿下。 而他们一旦落在了璟王手里,到时候便是地狱,比死还难。 想起璟王的手段,几人都是心生惧意,狠狠看了眼被两人挡在身后的小太子,说话那人有些不甘心的哑声道: “撤!!” 三人人转身就走,想要离开。 谁知道姜云卿却在他们转身之时,直接朝着几人扑了过去,而旁边受伤的孟祈也几乎同时动手。 两人一个持剑一个拿着暗器,手中直指其中两人要害。 第8章 以绝后患 那几个人没想到他们退走之后,姜云卿两人居然会出手偷袭。 感觉到身后劲风想要转身防备之时,却已经来不及。 姜云卿欺身覆上其中一身身侧,避开了那人的攻击之后,身形一转便拿着手中暗器插入那人颈上要害,让其瞬间毙命。 察觉到身后有厉风袭来,她一把抓着那人的尸体,挡住了身后的攻击,反身一掌击在另外一人胸前,倾身靠近时身形一矮避开了迎面剑光,然后手握成拳,重重的击在那人的咽喉上。 “咔!” 一声脆响,那人眼球猛的突出,双手捂在喉间嘴里溢出血来,张大了嘴直接摔倒在地上,瞬间没了生息。 孟祈也已经解决了另外一人,和姜云卿几乎同时摔在地上,喘着粗气。 孟祈是因为负伤在身。 而姜云卿则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小太子被这番变故惊呆了眼,他傻傻的开口:“他们已经走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姜云卿闻言翻了翻眼皮,懒得理会这一看就是金丝雀的小太子。 倒是孟祈喘息了几下后,撑着剑站了起来说道:“殿下,我们若不杀他们,等他们回过神来便会杀了我们。” “可是璟王叔…” “璟王没有来。” 孟祈丢了剑,随手捂住身后伤口,就上前替小太子包扎。 “如果璟王爷真的来了,她刚才就不会吓唬那些人,而是直接动手了。” “这位姑娘身上衣着不整,还带着伤势,如果我猜的不错,她应该跟我们一样,怕也是在这山中遭了难。” “她身手的确不错,而且心性果决出手狠辣,如果不是身上负伤也是强弩之末,刚才就该直接动手,而不会说那么多废话。” “她借璟王之名逼退这几人,可等这几人回过神来察觉不对之后,就会带人反杀,届时以我们负伤之身,根本就应付不了之后的袭击,所以杀了他们以绝后患,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说的对吗,姑娘?” 孟祈抬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微侧了侧头,蓦的笑起来:“定国将军府,孟家的人?” 孟祈双手抱拳:“在下孟祈,家中行五,不知姑娘大名,若有机会,定报今日救命之恩。” 姜云卿刚想开口说话,却又猛的顿住。 她倒不是怕身份暴露,而是原本的姜云卿根本就不会武,性子更是软弱好欺。 她突然变化这么大,难保不会惹人怀疑,更何况她目前还不知道孟家对她这个外孙女儿,到底是什么态度。 姜云卿随口道:“报恩就不必了,刚才我所说的是真的,我的确欠了璟王一个人情,这次就当抵债了。” “可是姑娘…” “好了,你们赶紧走吧,山中毕竟不安全。” 姜云卿摆了摆手,没等孟祈继续问她,就直接转身走了,可走了没两步却又退了回来,“对了,有火吗?” 孟祈愣了一下,才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 姜云卿顿时高兴接过,然后跑过去提着刚才扔掉的兔子,转身就快步离开,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林间… 第9章 无耻之徒 小太子傻眼:“孟祈,她到底是谁?” 孟祈看了眼那少女离开的方向,摇摇头。 他不知道性情古怪的少女是谁,也从来没见过她,可是刚才这女子能一口叫破他身份,应该是认识他的,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他们还会再见。 “殿下,山中不安全,我们走吧。” 孟祈刚才受伤,无力背负太子,只能搀扶着他朝着山下走。 两人走了没多远,便遇到了上山搜寻他们的璟王一行人。 小太子何时受过这般委屈,见到君璟墨时顿时就红了眼。 “璟王叔…” “你可知错了?”君璟墨沉声道。 小太子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低着头不敢出声。 君璟墨面无表情道:“你私自抛开随行护卫,以身涉险,你一人死了也就算了,无人会为你难过,这大燕也可以再换一个太子,可是那些护卫却会因你的任性妄为而丢命。” “这次如果不是孟祈拼死护着你,你以为你还能有命回来?” “李豫,不是每一次你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小太子李豫脸色发白,显然也想到了之前在山中凶险。 要不是孟祈拼死保护他,他早就没命了。 “璟王叔,我错了。” “回去后,自己去你父皇那跪着。” 君璟墨让人将李豫带上了马车,这才看向旁边脱了衣服,正让下面的人帮忙处理伤口的孟祈。 他上前问道:“伤势怎么样?” 孟祈低声道:“不碍事,没伤到筋骨。” 君璟墨看着他神色稍霁:“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他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孟祈摇摇头:“王爷言重,这本就是我应尽的职责,不管为了孟家还是朝廷,太子都不能有事。” 他缓了口气,等身后那人将他伤口处上药包好,他这才一边拉着衣服穿好,一边说道:“不过这次真的是我们命大,若非恰巧遇到了王爷的朋友,得她出手相助,恐怕我们根本就走不下山来。” “朋友?” 君璟墨皱眉:“什么朋友?” 孟祈轻笑:“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她身手极高,行事干脆果断、杀伐狠厉,恰巧碰上了被追杀的我们时,便出手救了我们。她说她欠王爷一份人情,救太子便当抵债了。” 君璟墨听着孟祈的形容,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昨天夜里那个女人。 他眼中弥漫着煞气道:“那女子长什么样子?” “身量不高,脸上敷着药草看不清容貌,不过眼睛很好看,而且她说话的时候很有意思,和寻常闺秀不同。” 孟祈说完后,见君璟墨脸色难看,诧异道:“怎么,难道她不是王爷的朋友?” 君璟墨脸上黑如锅底。 谁跟她是朋友! 那个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无耻之徒!! …… “阿嚏!” 刚点好了火,正蹲在河边扒兔子皮清洗兔子的姜云卿猛的打了个喷嚏,手里的兔子肉一滑直接落进了河里。 她连忙手忙脚乱的把兔子肉捞了回来,然后抬着手臂蹭了蹭鼻子,嘀咕道:“难道感冒了?” 第10章 好人 姜云卿在山里休息一会儿,等感觉到体力恢复了一些,这才下了山。 下山的途中,她遇到不少上山的人。 那些人像是再找什么人,隐约还听到“璟王”、“太子”等字眼。 姜云卿现在要赶回京城,没时间在山中耽搁,更何况那个璟王一看就不好惹。 形势所迫的时候也就算了,之后她可是半点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所以一路上她都小心的避了开来。 等到了山下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姜云卿找了户农家“借”了身衣裳,将原身身上唯一剩下的耳坠子留下抵了债,这才将身上收拾干净,去官道上装着可怜,混上了一辆送货进京的牛车。 赶车的是个模样憨厚的中年男人,家就住在京郊,平日里给京中的一家绣庄做工。 他见姜云卿独身一人,忍不住问道:“小姑娘,这路上不太平,你怎么一个人上京?” 姜云卿眉眼微垂:“我家中遭了灾,父母都死了,哥哥嫂嫂嫌弃我累赘将我赶了出来,我娘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过她娘家在京中还有门亲戚,所以我想来投奔他们,看能不能找口饭吃。” 那人闻言叹口气,有些欲言又止。 这年头谁家里都不好过,如果不是大户人家,谁家中有余粮能够收留个孤女? 只是瞧着姜云卿可怜的样子,他到底是没敢说出来断了她的念想。 只心里期盼着说不定这小姑娘家里的亲戚是个好过的,到时候也不会嫌弃多双筷子。 西山离京城不算远,只是姜云卿下山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再加上路上耽搁的时间,等到了京城时天边已经染上了暮色。 “小姑娘,这天已经要黑了,你晚上可有地方休息?” 那中年男人牵着牛车问道。 姜云卿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等一下就要回承恩侯府,她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承恩侯府不可能全无动静。 记忆里府中那两个搅事精寻着机会便要找事,这次她失踪几天,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等一会儿她回去之后,热闹一场是肯定的,估摸着今天晚上大抵是别想好好休息了。 姜云卿在想着姜家的事情,但在那个赶车的人眼里,却是以为她晚上无处可去。 那中年男人有些不忍,有心想让姜云卿跟他一起先去绣庄暂歇一晚,等明天天亮之后再去找人。 只是想起东家的刻薄,还有那个贪花好色的大少爷,又怕自己真把这小姑娘带过去,搞不好会把生计也弄没了,还害了这小姑娘。 男人迟疑了一下,才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来递给姜云卿。 “小姑娘,我也没什么钱,这些铜板你拿着,如果找不到你亲戚家,晚上就找个地方歇歇脚。” “京中的酒楼都贵,咱们住不起,你找户街边的人家,给他们些钱,想来他们会收留你一晚的。” 姜云卿有些发愣的看着掌心里的铜板,又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人有些抱歉的低着头:“你别嫌少,我身上也只有这些钱,我东家不好说话,我不能带你过去,不然他会生气的。” 第11章 我会报答你 姜云卿看着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见他有些紧张的抓着衣角,说话也有些不自在。 明明是担心她无处可去,好心帮了她,可却因为自己帮的不多,反而满心愧疚。 她上一世见过太多太多自私自利的人,更见过太多为了利益能够出卖所有,为了权利连亲人也能牺牲的人,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像眼前这人一样,这么单纯的保持着善良,对一个陌生人也能倾囊相助的。 姜云卿自认不是好人,可她从不看低他人的善良。 姜云卿缓缓笑了起来,她将那几个铜板握在手中,抬头对着中年男人道:“大叔,你叫什么?” 那人“啊”了一声。 姜云卿笑着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我找到了亲人,我会报答你的。” “不用不用。”那人连忙说道,“你如果能找到亲人就好好的,我不用你报答…” “那不行,你如果不告诉我,这钱我不能要,还给你!” 姜云卿说完,直接将手里的铜板递了回去。 那中年男人被姜云卿的动作闹的连连后退,他回绣庄还有事情,根本不能耽搁太久,更何况他心中不觉得眼前这小姑娘真能留在京城。 怕她真不要这钱最后流落街头,那男人最后只能无奈道:“我叫周通,在城东的沈家绣庄干活。” 周通报了名字之后,见天色不早了,而且绣庄里还等着车上的布料,他连忙跟姜云卿说了几句之后就拉着牛车准备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小姑娘叫他。 “周叔。” “啊?” “好人会有好报的。” 周通看着小姑娘站在那里正经言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并没有把姜云卿的话放在心上,却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一时心善,让他往后的人生和前半辈子完全不同。 姜云卿和周通分开之后,手里握着那些铜板把玩,嘴里低笑出声。 这世上好人自然该有好报,可是那坏人,也总该有人替天行道才行。 姜云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将那些铜板塞进了怀里,然后从脑海里翻出了承恩侯府所在的位置,就快速朝着那边走去。 …… 承恩侯府里,姜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上首,姜庆平在她身旁。 李云姝和李氏都是站在房中,身前还有承恩侯府的管家。 李氏已经人到中年,可单看外貌却依旧如同二十来岁一样。 她皮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一袭富贵蓝褂裙将她显得胸前丰盈,眼角淡淡的尾纹不仅没有折损她的容色,反倒平添了一些风韵。 站在她身边的李云姝更是容颜娇美。 李云姝脸上脂粉未施,身上穿着一袭粉白色长裙,腰间盈盈一握,而一头青丝随意轻挽了些起来,头上只插着一支花枝悬缀摇叶的步摇。 那步摇下垂着翡色珠串,当她微微一动时,那珠串便随风而荡,显得她容貌越发出色。 姜老夫人脸色不好看,猛的一放下手里的杯子,对着身前站着的管家道:“还没找到人吗?!” 第12章 就说她失足摔死了 管家摇摇头。 “老夫人,大小姐是在西山失踪的,小的已经派人去找了,可是却始终不见踪影,今日太子恰好在西山遇刺,眼下整个西山都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咱们府里的人不敢再入内,怕被太子遇刺的事情牵连,所以我只能先将人撤了回来,想着不然等那边事态平息之后,再派人去找。” 姜老夫人听到太子居然也在西山遇刺,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李云姝低泣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拉着妹妹陪我出城上香,她也不会遭遇这般祸事,如果云卿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想活了。” 李氏在旁抹着眼泪:“不怪你,是我不好,我明知道云卿不喜欢我,就不该跟着你们一起出城,那她也不会因为跟我起了争执,从马车里面跑了出去。” “这都三天了还没有找到她人,听说西山山匪横行,如果她落在那些人手里,万一被人折辱……” “你给我闭嘴!” 李氏的话没说完,姜老夫人就已经厉声打断。 她沉着脸看着李氏,怒声道:“你既知道云卿和你不和,就不知道避忌些,好端端的拉着她出什么城。如今云卿失踪,你这般大声嚷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坏不了我姜家的名声吗!?” 李氏吓了一跳,慌声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姜庆平见李氏脸色发白,皱眉开口:“母亲,你别生气,香苓只是担心云卿。” “孟氏走后,香苓待云卿不薄,是那个孽女自己不知好歹处处寻事,往日她在府中闹也就算了,这次出门在外还敢胡来。” “我姜家满门清贵,如果让人知道她被人劫了去,甚至落在山匪手中,到时候别人怎么看待我们姜家,怎么看待族内其他的女儿?” “而且她现在又和太子遇刺的事情牵扯到一起,到时候如果被人知道太子遇刺时,她也在西山,万一圣上因此疑心了我,我们整个承恩侯府都要跟着倒霉!” 姜老夫人脸色瞬间变了。 什么事情,都不如姜家重要。 “那现在怎么办?”老夫人问道。 姜庆平脸色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彻骨心寒。 “她一个女儿家,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就算还活着怕也失了清白,她哪还有脸再回姜家,污了我承恩侯府的名声。” “明日设灵,对外就说姜云卿出城上香之时,失足落下悬崖摔死了。” 姜云卿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了姜庆平这番话。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胸口便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来。 难过,伤心,刺骨之痛…… 那如同泣血般难以安抚的不甘和怨恨,几乎要汹涌出来。 她知道那是身体里残余的‘姜云卿’的感情,哪怕已经被无视了这么多年,哪怕知道她不得看重,可她到底还是希冀着父亲的疼爱,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绝情的对她。 姜云卿伸手按着胸口,强压下那股怨恨之意,站在门外冷嘲出声。 “那真是对不起父亲,让您失望了,我不仅没有摔死,还活生生的回来了。” 第13章 没规矩的东西 屋内三人都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回头时,就见到门口站着的黑影。 姜云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斜倚在门边,她头上带着伤,神色冷厉的看着他们。 一双眼睛如深山幽泉,没有半丝温度,而那轻扬的嘴角上更是满满都是嘲讽。 姜云卿! 几人同时变色,而外面的门房这个时候才跑了过来。 他刚才远远的就听到了姜云卿的那番话,见着姜庆平脸色铁青,连忙走上前急声说道:“侯,侯爷,老夫人,大小姐刚才才回来,小人本想进来禀报,可是大小姐自己就闯了进来……” 啪! 那人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猛的挨了一巴掌。 他被打的跌在地上,只觉得嘴里一阵腥甜,不由捂着脸满脸震惊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放下手冷声道:“没规矩的东西,我是这承恩侯府的大小姐,这姜家府中的主子,我回自家府里,还需要你一个奴才通报?” “你…” “我什么我?再敢指着我,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爪子。” 姜云卿如地狱深渊归来的寒意,让得那人吓得急忙缩手。 姜庆平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看着门口张扬的大女儿满脸怒声道:“放肆!姜云卿,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教训目无主子的奴才。” 姜云卿半点不惧,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姜庆平冷声道:“我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室所生,是这承恩侯府的嫡长女,难道连回我自己家中还要先得到一个奴才的恩准?” “府中奴才这般犯上,我若不替父亲教训一二,将来传扬出去难免会丢了父亲脸面,更会让陛下觉得父亲无能,连府中下人都管束不住。” “你!!” 姜庆平气得猛一拍桌子,就欲怒骂出声。 姜老夫人连忙拉住他。 她不知道先前的那些话,姜云卿听到了多少,更不知道姜云卿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只知道姜云卿此时和以前完全不同,甚至那眉眼间的狠厉让人心惧。 姜老夫人直接对着被打的门房怒声道:“没眼神的东西,大小姐回来是喜事,谁准你们拦着的?” “老夫人,我,是夫人……” “还敢狡辩!” 姜老夫人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对着管家说道:“把这奴大欺主的东西拉下去,杖责二十,然后扔去别庄!” “老夫人!!” 管家去拖那人,那门房顿时吓的惊叫出声,见姜老夫人沉着脸,不由又转向李氏急声道:“夫人,夫人你救小人!” 李氏脸色微变,连忙急声道:“母亲…” “嗯?” 姜老夫人只是冷眼一扫,就将李氏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部压了下去。 李云姝察觉到不对,连忙暗中拉了李氏一把,让她别再说话。 那门房就直接就被人拖了下去,不过片刻院子里就传来杖责时的惨叫声。 姜云卿听着那声音面不改色。 姜老夫人看着她这模样,心中就是一跳:“云卿,你这孩子,你可知道祖母担心死你了,府中的人找遍了西山都没有发现你踪影,祖母还以为你…” “你快过来,快过来让祖母瞧瞧你可受了伤…” 第14章 演戏谁不会? 姜云卿看着姜老夫人的作态,想起承恩侯府如今的情况来。 姜庆平身有爵位,姜老夫人也有诰命在身,她固然可以直接跟他们闹翻,可闹翻之后呢? 她这具身子说到底是姜庆平的血脉,只要她还背着姜氏一姓,就能被他们拿孝道压的死死的。 姜云卿自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搅得天翻地覆之后一走了之,可是原来的姜家大小姐呢? 她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又有谁来偿还? 更何况她还是孟氏的女儿,身上也流着孟家的血。 她如果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被姜庆平反咬一口,到时候伤及的只有她生母的名声,还有整个孟家。 姜云卿心思急转,刚才发泄之后,心头那股郁气也散去了很多。 她收敛了脸上锋芒,眼帘微垂,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难过和委屈。 “祖母还会念着我吗?父亲不是说了,要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吗,我明明还活着,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姜老夫人听着姜云卿话中的委屈,心里顿时松了下来。 看来姜云卿根本没听到姜庆平前面的话,只听到他要为她设灵堂,宣布死讯。 姜老夫人连忙起身拉着姜云卿的手说道:“你胡说什么,你是我的亲孙女,是我承恩侯府的大小姐,祖母不念着你还能念着谁?” “还有你父亲,你父亲在你失踪之后就急的不行,立刻派了府中的人前去寻你。” “这几天那整个西山都快被你父亲翻遍了,可始终都找不到你的踪影,方才管家又回报,说是有人在下山的一处崖下发现了一具失足落崖的女尸,你父亲以为那是你,所以才会说出设灵的事情。”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低声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祖母难道还会骗你不成,不信你问问你父亲。” 姜老夫人看向姜庆平,而姜云卿也是红着眼看着他。 姜庆平经过这么长时间也已经压下了怒意,看着姜云卿那张肖似孟氏的脸,又察觉到了姜老夫人给他的眼色,他不由硬梆梆的说道: “是我没有将话说清楚,才叫你误会,你是我和你母亲的孩子,我怎能不心疼你?” 姜云卿心中冷嗤。 如果真是心疼,怎会做出为了脸面就让女儿去死的事情? 如果真的在意,就算真有什么女尸,难道连辨别都不用,只凭着管家随口一个消息,就对外说她死了? 两人的话处处都是漏洞,简直拿她当三岁小孩来哄。 如果是以前的姜云卿,长时间缺爱,甚至在府中遭受苦难,恐怕面对这般不曾有过的温情,便会轻易信了,只可惜那个胆小善良,期待着父爱亲情的女孩儿已经死了,如今留下的只是她。 早就黑了心肝,不算计人就已经阿弥陀佛的姜云卿。 姜云卿心中对两人不屑,可面上却像是有些触动,却又倔强着怕被欺骗的扭头。 她嘴唇紧紧抿着,手指抓着衣袖,含着泪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像足了受了委屈的孩子,而这番小儿女的姿态,更是让姜老夫人和姜庆平彻底放了心。 第15章 你算什么东西! 姜老夫人将她抱在怀中,低声道:“你这孩子,快叫祖母担心死了。” 姜云卿靠在她身前,低低哭着,那模样像是受尽了委屈。 李云姝原想着姜云卿失踪之后,怎么也会让老夫人不满,却不想她反而还得了姜老夫人的眼。 她看着姜老夫人低声哄着姜云卿的模样,而姜庆平脸上也露出动容,不由带着哽咽突然开口。 “妹妹,自从你失踪之后,老夫人和姑父对你都是担心不已,老夫人更是接连好几日都无法安睡,都怪我,我那日不该拉着你出城上香祈福,若是你下车前我能拦着你,你就不会出事了。” “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带个口信回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怕你伤了,怕你病了,更怕你遇到那些山匪……” 李云姝哭得梨花带雨,那泪眼朦胧的模样,不仅丝毫没有损伤她身上美感,反而更平添了几分柔弱。 她话没说完,可那未尽的意思,却是让姜老夫人和姜庆平都变了脸。 李云姝满意的看到两人神色之后,心中暗自得意。 姜老夫人他们最爱脸面,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失了贞洁的人是府中的大小姐? 李云姝脸上带着泪,满脸担忧的就想去拉姜云卿的手。 谁知道姜云卿却是挥手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手,然后侧身避了开来。 李云姝吃痛低呼,白皙的手背上瞬间浮现抹红色。 她不由低泣:“云卿妹妹…你怎么打我…” 姜云卿冷声道:“别叫我妹妹,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 “云卿!” 姜庆平看着李云姝受伤的神色,顿时紧紧皱眉:“你怎么跟云姝说话的,跟她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姜云卿听到姜庆平的喝声,抬头看着他,眼底满是受伤之色。 “我说错了吗?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这承恩侯府除了我也没有别的小姐,我是承恩侯府小姐,而她不过是李家的远亲,她凭什么叫我妹妹?” “我母亲出自孟家,是门阀贵女,可她呢?” “她父母早就死了,父亲重情义才收留她在府中暂住,可这不代表她能不知礼义胡乱称呼,若长此以往,让外人听了去,怕会以为我承恩侯府又多了个嫡出小姐,还是父亲你根本就想把她收入府中?” 姜庆平听着那句“她父母早就死了”,顿时气得脸上泛青,而当听到后面那句要把她收进府中,更是气得差点仰倒。 收入府中,那是做妾的说法。 李云姝怎么能给他做妾?! 姜庆平气的抬手就要朝着姜云卿脸上打过去。 姜云卿后退半步,流着泪满脸失望的看着他:“父亲是要为了她打我?” “我从回来之后,你没问过我一句是否安好,没有问过我一句我有没有受伤,没有问我一句我这几日是怎么熬过去的,如今为了我不叫她姐姐,你就来打我?” “什么疼我念我,什么关心我,你刚才的话果然都是骗我的!你心里只有李云姝,是不是她才是你的女儿?!” 姜云卿怒声吼完,红着眼看着姜庆平。 姜庆平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乍红乍白。 第16章 别为了个女人失了分寸 “云卿…” 姜老夫人伸手想要去拉姜云卿。 姜云卿却是直接避了开来,然后一把推开了姜庆平转身就跑了出去。 隐约的哭声还能听到。 姜老夫人脸色铁青,而姜庆平更是呆了一瞬。 李云姝掩面低泣道:“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叫她妹妹,本是我不配…” 姜庆平原本还对姜云卿生了出了些心软,可听着李云姝的哭声,瞬间就将那心软抛掉。 “你别胡说,是她自己不讲道理,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如果不是我,妹妹…大小姐她也不会这么顶撞侯爷。” 李云姝哭的可怜,美眸泛红的看着姜庆平,眼底带着濡慕和伤心:“大小姐说的对,我原就不是姜家的人,又怎么能厚颜继续留在这里,我待会儿就去收拾行礼,明日就回呈州,我往后…往后再也不来叨扰你们……” 她说话间,像是伤心至极的捂着嘴,眼泪跟坠落的珠帘一般,顺着白净的脸颊滚落。 姜庆平只觉心疼,刚想劝慰,李云姝就已经转身低泣着离开。 “姝儿!” 李氏顿时着急,忍不住大声道:“侯爷,妾身知道自己比不上孟氏,可姝儿好歹是妾身嫡亲的侄女,她这些年一直都住在这里,你让她离开去哪里?” “妾身知道大小姐不喜欢我和姝儿,她如果要赶姝儿走,不如连妾身一起赶走好了!” 李氏说完之后,就朝着李云姝追了过去。 姜庆平见状就想跟过去,却不想姜老夫人怒声道:“庆平!” “母亲。” 姜庆平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姜老夫人还在,连忙对着姜老夫人低声道:“我去看看李氏和姝儿…” “够了!” 姜老夫人铁青着脸看着他:“你还嫌闹的不够吗?” “李氏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你别忘了云卿才是你的女儿。她本来就因为这次的事情对你生了嫌隙,你如果现在去看李云姝,你叫她心里怎么想?” 姜庆平闻言紧紧皱眉:“母亲,您话不能这么说,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云卿不对,大家本就没什么,偏就她无理取闹…” “她就算无理取闹又能怎么样? 姜老夫人沉着脸打断了姜庆平的话,“云卿才是我们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是孟家的外孙女。” “我不管李云姝和李氏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李云姝,但是我们承恩侯府的大小姐,永远都只有姜云卿一个人。” “母亲…” 姜庆平脸色微僵。 姜老夫人沉着脸,好像能看透他心思:“你别忘了,孟氏虽然不在了,可孟家还在,孟老将军手握兵权,孟家在军中更是如日中天。” “你如今只是承恩侯,并无实权,太子年幼,帝王之心难测,这大燕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我们姜家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如果得罪了孟家,将来谁来护持姜家免遭风雨?” “庆平,你是个聪明人,别为了个女人失了分寸。” 姜庆平听着姜老夫人的话,脸上顿时僵住。 面对姜老夫人的逼视,他缓缓握紧了掌心,低声道:“我知道了,母亲。” 第17章 不敢跟孟家翻脸 姜云卿从主院跑出来之后,脸上的泪水就消失了个干净。 她缓缓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地方,发出一声嗤笑。 刚才闹了一通,姜云卿只是为了表明一些态度而已。 原来的姜云卿太过懦弱,从不知道拒绝和争抢。 明明出身高贵,可在这整个侯府之中,却是没有半点存在感。 姜庆平无视他,李氏打压她,李云姝对她冷嘲热讽,姜老夫人做壁上观… 他们人人都把她当成了可以随便欺负的小可怜,却都已经忘了,姜家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孟家暗中帮扶。 姜云卿丝毫不怕姜庆平会跟她翻脸,更不担心他们会要她性命,因为她不仅仅是姜家的大小姐,更是孟家的外孙女。 姜庆平以往总做出对孟氏深情的模样,哪怕娶了李氏之后,也时常会以祭奠之名,在孟氏去世的日子大办祭祀之事。 这其中如果说不是做给孟家的人看的,她名字倒过来写! 只凭着这些表面上露出来的事情,姜云卿就可以断定。 这个时候的姜家,根本就不敢跟孟家翻脸。 “姜云卿”原本有着最大的倚仗,可以将日子过的风生水起,可偏偏因为性子太过单纯懦弱,生生将自己逼死在困境里,最后被人算计致死。 姜云卿低叹了一声,就直接照着记忆里的住处走了过去。 承恩侯府之中,姜老夫人和姜庆平不怎么管后院的事情,而李氏表面上要保持着贤妻良母的姿态。 虽然没少陷害原身,甚至屡次在暗中做手脚,但是在明面上的吃住上却并没有亏待过姜云卿,将她的住处安排在后院东南方的芙蕖苑。 那里是孟氏曾经的院子,后来孟氏走了之后,就留给了姜云卿。 芙蕖苑外不远处就是府中的荷花池,再往前就是水榭。 每到夏季天热时,芙蕖苑里就凉爽异常,连冰盆都不需要用,丝毫感觉不到夏日暑热,而且芙蕖苑主卧临湖,推开窗户就能赏景,这一点不知道让李氏羡慕了多久。 姜云卿踏进院子里时,院里连半盏灯都没有。 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个小丫环抱着个灯笼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那小丫环原本撑着下巴,看着灯笼发呆,手中小心翼翼的护着中间的火苗,怕被风吹灭了。 当听到脚步声时,她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时,就看到走进来的姜云卿。 “大小姐?!” 小丫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喜极而泣。 “大小姐你回来了,奴婢就知道你会回来!” 姜云卿翻了翻记忆,倒是找到了这个小丫头的名字,叫穗儿,是姜云卿当初从街头捡回来的孩子。 姜云卿问道:“怎么只有你在,其他人呢?” 穗儿脸上还挂着泪花,闻眼说道:“她们都去歇着了…” “那你怎么不去?” 穗儿瞪圆了眼睛:“大小姐失踪,奴婢怎么能睡得着,而且奴婢怕奴婢也去睡了,天色这么黑,大小姐回来之后瞧不见路怎么办?” 第18章 美人胚子 姜云卿看了眼被穗儿抱在怀中的灯笼,那里面的火苗因为她跳起来的动作,被风吹的不断晃动。 她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笑得惑人。 “乖孩子。” 穗儿睁大了眼睛,感觉到脸上柔软的触感。 看着姜云卿那微微上扬的眼睛,穗儿蓦的脸色通红,结巴道:“大,大小姐……” 为什么觉得大小姐出去一趟回来,变得不一样了? 以往大小姐性情温柔,可有时候却太过胆小,她总是垂着头让人瞧不见她眉眼。 穗儿知道大小姐很好看,可是却也只是知道而已,此时她看着眉眼舒展甚至带着妩媚英气的姜云卿,只觉得她那幽黑的眸子里仿佛带着光,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让人心头噗通直跳。 姜云卿见着害羞的小丫头忍不住失笑,她收回手说道:“去点灯吧,然后打些水来,我要洗簌。” “是,是…” 穗儿有些结巴的应声之后,才像是想起来似的连忙抬头:“大小姐,那奴婢去叫荷香姐姐?” 姜云卿摇头:“不必了,一会儿自然有人叫她们。” 穗儿满脸不解,可见姜云卿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没再继续问,直接提着灯笼将姜云卿送进了屋中,替她点了灯之后,这才一路小跑着去打水。 姜云卿慢条斯理的寻了个铜镜,对着镜子里细细看着里头的人影。 皮肤虽然有些发暗,但是五官轮廓却是极美,一头青丝随意垂落时,显得身姿修长。 姜云卿对着镜子微微挑眉,就见到铜镜里的女子眼尾微微上挑,黑色的瞳仁如坠星光,微熏的眼尾让得那木头似的美人像是活了起来。 明明是清纯的长相,却无端的添了丝娇媚来。 “倒是个美人胚子。” 姜云卿摸着脸颊低笑。 李氏和李云姝是知道姜云卿的长相的,这些年她们虽不在吃食上面苛刻芙蕖苑,可在里面动些手脚却是容易的很。 女子,特别是还未及笄,身处闺中又正在长身体的少女时期,很多东西都不能多吃的。 比如赤豆、黑豆,再比如牛羊肉,动物内肝,还有一些花草水粉,用多了虽不至于毁容,可却能让人肌肤无光。 一个女人容貌好不好,五官身材只占四分,那一身细腻如雪,晶莹透白的肌肤却能独占六分。 特别在一些皇亲贵戚眼中,肌肤胜雪,才能代表女子之美。 最简单的便是宫中选妃,第一关的,就是端看入选之人的肌肤够不够白。 姜云卿被李氏暗中手脚了数年,原本十分的姿色,硬生生的因为这微黑的皮肤折损了三成,再加上她原就胆小懦弱,平日与人说话时候畏畏缩缩。 难怪姜庆平眼中从来都看不见这个女儿,只看得见容貌更美的李云姝。 姜老夫人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坐在镜子前发呆的姜云卿,她轻咳了一声开口:“云卿…” 姜云卿神色微敛,低声道:“祖母。” 第19章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这院中的下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姜老夫人刚才带着陈嬷嬷,还有贴身丫环燕琴一起过来时,一路上居然没看到一个下人。 整个芙蕖苑远远看着时只有这一处亮着,院门外无人守门,而进了房间之后,里面也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姜云卿一个人。 姜云卿低着头没有说话,那边前去打水的穗儿却在这个时候进来。 见到姜老夫人在这里,穗儿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蹲身行礼:“奴婢见过老夫人。” 陈嬷嬷在旁沉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大小姐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丫环在主子跟前伺候?” 穗儿连忙道:“奴婢,奴婢去给小姐打水洗簌了…” “其他的人呢?” “她们都去歇着了。” “歇着?” 穗儿点点头:“她们说大小姐反正也回不来了,这芙蕖苑早晚要让给表小姐住,所以晚间吃过饭就回了房早早睡了。” 陈嬷嬷听着穗儿的话顿时怒斥:“放肆,什么叫大小姐回不来了?!” 穗儿吓得不敢说话。 倒是姜云卿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丫头。 旁边的姜老夫人脸色犯黑,没想到芙蕖苑的丫环这么大的胆子,沉声道:“这群贱婢,如此非议主子,主子还没有歇着,谁给她们的脸面居然先去歇着,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吗?!” “燕琴,你带着人去吧这些偷懒的奴才全部给我带过来,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说出这种话来!” 燕琴连忙应声退下。 陈嬷嬷扶着姜老夫人低声劝道:“老夫人,您别气,这些奴才不知事教训了也就是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姜老夫人闻言深吸口气,看向姜云卿。 见她发了一通火后,姜云卿依旧是垂着头坐在那里,半点没有上前的意思。 姜老夫人忍不住蹙眉道:“卿丫头,你这是与你父亲置气,连祖母也不愿意搭理了吗?” 姜云卿垂着头抓着衣角:“云卿不敢。” 姜老夫人见她声音极低,而且始终不肯抬头,哪能不知道她恐怕心中还有怨怼。 她忍不住沉声道:“既然不敢,为何不肯抬头,难不成你连祖母也记恨上了?” 姜云卿身子微颤,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眼底挂着泪。 她此时脸上还带着伤,落泪的时候眼睫微垂,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姜老夫人见状叹了口气:“你呀。” 她上前拿着帕子替姜云卿抹掉脸上的泪,缓和了些道,“你父亲向来就是要强的性子,又好脸面,那个李云姝不过是个孤女,就算留在府中又能碍着你什么?” “你为了她跟你父亲争吵,看着像是占了上风,可却打了你父亲的脸面,到时候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姜家容不下一个吃闲饭的人。” “你父亲在朝为官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你拿此事逼迫他,他怎么可能会不跟你生气?” 姜云卿轻咬着嘴唇不说话。 姜老夫人仔细替她擦干净眼泪:“你是姜家的嫡长女,是我承恩侯府的大小姐,你何必去跟个孤女计较?” 第20章 讨要嫁妆 姜云卿闻言垂泪。 “祖母,如果可以,我又怎么愿意去跟她计较,可是父亲那般宠她,眼里没有我就算了,他甚至还要收她当义女。” “这话谁说的?”姜老夫人紧紧皱眉。 “李云姝。” 姜云卿毫不客气的就卖了李云姝,然后垂泪道:“她先前跟我说的,说父亲答应她会替她找一门最好的亲事,待她出嫁之时分我母亲陪嫁之物给她。” “祖母,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父亲凭什么给她?” “我不要她当我姐姐,我不喜欢她!!” 姜老夫人听着姜云卿的哭声,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李云姝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甚至比她李氏心眼还要多一些,只是那些小女儿家的算计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可她没有想到,她的纵容养大了李云姝的野心,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孟氏的陪嫁上面。 当年孟家虽然不喜姜庆平,可是孟氏出嫁时,孟母还是偷偷的给了不少东西。 孟家表面上看着不在乎孟氏,更跟孟氏断了往来,可这些年他们却也暗地里照拂着孟氏那些陪嫁的铺子。 那些东西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搁在普通人家,能让人富足一生。 那李云姝好大的脸,竟敢惦记孟氏的嫁妆! 姜老夫人沉喝出声:“你听她胡说八道,你母亲的东西都是她留给你的嫁妆,你父亲怎会分给她?” “可是那些东西都在李氏手里,她那么疼李云姝,父亲又宠她们,指不定早就给她用掉了…” “她敢?!” 姜老夫人闻言顿时一拍桌子。 见姜云卿不信,她横声说道:“你母亲的嫁妆是她留给你的,谁也不能动那些东西。” “你也长大了,那些东西早晚都要你自己打理,等明天一早,我便让李氏将你母亲留下的东西全部给你送过来,如果敢少了一件,我饶不了她!” 姜云卿闻言哭出声来,抱着姜老夫人的胳膊哭声道:“祖母,这府中就只有您疼我。” “傻孩子,祖母不疼你疼谁,看你哭得脸都花了,快擦擦脸。” 姜老夫人说话时看了眼穗儿。 穗儿连忙拧着浸过水的帕子递了过去。 姜老夫人接过之后就想替姜云卿擦擦脸,却不想那帕子握在手中却是冰凉,她不由抬头厉声道:“你怎么伺候主子的,云卿身上有伤,怎么能用凉水梳洗?” 穗儿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奴婢本是想去小厨房取热水,可是李妈妈睡了,还锁了房门不让奴婢进去,奴婢只能打了井水过来…” 姜老夫人瞬间气得脸色铁青。 姜云卿拉着她的手低声道:“祖母,您别怪穗儿了,她对我很好,我身边也只有她了…她会替我留灯,会替我藏饭,为了我更是没少被那些人刁难。” “祖母别怪她,这水没关系的,我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姜云卿说话间直接拿过了帕子,就去擦脸。 第21章 拖出去,杖毙! 此时早已经过了盛夏,夜间温度已凉。 那帕子浸过井水后,冰的有些渗人。 姜云卿忍不住打了个轻颤,脸上也白了几分。 她却只是眯了眯眼就继续擦了起来,然后就起身帕子放在一旁,熟练的将长发放下来,低着头朝着旁边的水盆趴了过去。 姜老夫人吓了一跳,拉起她:“你干什么?” “洗一下头发啊,我在山中呆了好几天,又流血流汗的,头发都发臭了。” 姜云卿有些茫然的说完,就想低着头把头发放进水里。 谁知道发梢才刚沾到水,姜老夫人就直接伸手将她整个人一把拉了起来。 “祖母,您怎么了?” 姜云卿看着她发黑的脸色有些无措。 姜老夫人却是没回话,只是铁青着脸怒声道:“陈嬷嬷,去给我砸了小厨房的门,把那个李妈妈给我带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小厨房有多金贵,连给大小姐烧点热水也不肯!” 陈嬷嬷知道姜老夫人是动了气了,连忙快步出去,而姜云卿坐在一旁,发梢上带着水迹,嘴角却是露出抹轻嘲。 那边陈嬷嬷和燕琴带着人,很快就将芙蕖苑中所有的下人全部聚集在一起,等带到厅中时,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在姜老夫人身前。 她们中许多都是被人从睡梦中强拉过来的,身上都只是穿着里衣,头发散开落下,睡眼惺忪,那模样竟是没有一个丫环做了值夜的打扮。 见到姜云卿时,所有人都是面露惊愕之色。 当看到她身旁的姜老夫人时,他们更是惊慌不已,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不安来。 姜老夫人沉声道:“谁是李妈妈?” “奴,奴婢是…” 一个年老的婆子跪在地上低声道。 她脸上满是不安,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姜老夫人看着那婆子,直接冷声道:“是你关了小厨房的门,不许大小姐用热水?” 李妈妈瞪大了眼,慌乱道:“奴婢没有…” “还敢狡辩!” 姜老夫人端着身旁的盆子就将冷水泼到了李妈妈的脸上,那里头透凉的井水将她浇的浑身湿透,让的李妈妈受不住凉意浑身发抖。 “这水如果不是凉的,你抖什么抖?” “连你个皮糙肉厚的奴才都受不住,你居然敢用这东西来应付主子。一点热水就这般为难,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平时是怎么欺辱大小姐的。” “陈嬷嬷,把这个老刁奴给我拉出去,杖毙!” 李妈妈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凉,听到姜老夫人的话顿时吓得猛的趴在地上,急声道:“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怠慢大小姐了…” 身后两个人拖着她的胳膊朝外拉,李妈妈满脸慌乱的不断挣扎。 “老夫人,奴婢都是听了夫人的话,是她让奴婢这么做的…老夫人饶命,饶命啊!!” 姜老夫人顿时脸色铁青。 陈嬷嬷连忙上前取出袖子里的帕子一把堵住了李妈妈的嘴,厉声道:“还不把她拉出去!” 第22章 我亲自去选 两个家丁直接拖着李妈妈出去,那呜呜的声音逐渐消失。 片刻后,院子里就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 李妈妈被堵了嘴,里头的人只听得到外面那板子落在肉上瓷实的声响,还有李妈妈断断续续的呜咽。 虽然没有惨叫声,没有厉嚎,可就是那种听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声音,却是让得一群人都是白了脸,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姜老夫人扭头看着姜云卿,沉声道:“云卿…” 姜云卿垂眸苦笑:“祖母,您何必为我见了血腥,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姜老夫人眼色一厉:“还有谁欺辱过你?!” 下面本就害怕的几个丫环都是腿一软,趴在地上脸色煞白。 她们里面有几个是李氏送过来的人,有几个是原本芙蕖苑的下人。 刚开始的时候,哪怕知道李氏不待见姜云卿,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可是后来李氏在府中越来越受宠,特别是生下了小公子之后,这承恩侯府内宅更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她们试探着欺负了姜云卿几次,姜云卿都不敢反抗,而李氏知道了后倒会赏她们些东西。 几次之后,她们得了好处就养大了胆子,对姜云卿越发欺压。 为了讨好李氏,这芙蕖苑中除了穗儿以外,几乎没有人没欺辱过姜云卿。 这些丫环没想到从来不过问府中事情的姜老夫人,会突然替姜云卿出头。 刚才见到了她对李妈妈的手段之后,此时再听着她问姜云卿的话,都是不由浑身发抖。 特别是姜云卿的两个贴身丫环,荷香和春云,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姜云卿朝着几人看了过去,目光落在谁人身上,那人便吓得直打哆嗦,而其中更有个丫头直接吓的失禁晕了过去。 姜云卿见状心中嗤笑一声。 欺软怕硬的东西! 姜云卿对着姜老夫人时微垂着眼帘,看上去有些失落。 “祖母,您不必替我操心了,反正母亲走后,这府中除了您,也没有人在意我了……” 她看了眼那些丫环,低声道:“李氏嫌我碍眼,这些丫环也是身不由己,您打发了她们,还会有别人的。” 姜老夫人闻言目光一沉,看着那些下人时,头一次对李氏生出了恼恨来。 她的确是不喜欢孟氏,因为孟氏出身太高,早些年时旁人说起来的时候,总会说姜家是靠着孟家才发迹的,因此她也谈不上喜欢姜云卿。 当年孟氏死后,姜庆平要娶李氏做续弦,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了。 后来知道李氏生了儿子,她更是再懒得过问后宅的事情,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任人欺辱府中嫡出小姐。 姜云卿好歹是承恩侯府的嫡长女,是姜家嫡出的大小姐。 如果传出去让人知道,连个下人都能爬到她头上,他们姜家还要不要脸了?! “谁说的,这府中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姜老夫人沉声道,“陈嬷嬷,把这些人全部发卖了,明天重新去人市再买一批新人进来,给芙蕖苑安置。” 陈嬷嬷正想答应下来,姜云卿就在旁开口。 “祖母当真要替我换人?” “当然。” “那祖母不如让我亲自去人市挑选可好?” 第23章 如此亲情 “你亲自去人市?”姜老夫人皱眉。 姜云卿低声道:“那些丫环进了府,就会经李氏的手,我不放心。” 姜老夫人怔了一下:“可是…” “祖母,云卿知道您疼我,可云卿是真的怕了。” 姜老夫人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到底还是应下了让她自己去人市挑人的事情。 虽有些不合规矩,可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安抚住姜云卿,绝不能让她当真对她们起了怨恨。 姜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了好了,你想去就去吧,明日领了银子,带两个下人一起去,人市那边乱着,要注意安全。” 姜云卿顿时露出笑来:“云卿知道,谢谢祖母。” 芙蕖苑的下人全部被拉走,只留下了穗儿一个人,姜老夫人本想将燕琴留下伺候姜云卿,却被她拒绝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后,姜老夫人便有些困倦,这才被陈嬷嬷扶着离开。 “你好生休息,往后有什么委屈,便来找祖母。” “云卿知道,祖母慢走。” 姜云卿将姜老夫人送到院门处,姜老夫人才被陈嬷嬷搀着走入夜色之中。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天上月亮被乌云遮住,路上只有燕琴手上提着的灯笼亮着光。 陈嬷嬷小心看着路,低声道:“老夫人,您小心脚下。” 姜老夫人一边走走一边说道:“你有话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陈嬷嬷讨好的说了一声后,才低声道:“奴婢就是觉的奇怪,大小姐今天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姜老夫人闻言冷哼一声:“谁经历过生死会半点变化也没有?” “啊?”陈嬷嬷疑惑。 姜老夫人沉声道:“李氏不喜孟氏留下的血脉,那个李云姝更是个有心计的,你以为她们把云卿骗去西山将她抛下,就只是为了看她笑话而已?” “我虽然不知道她们到做了什么,可看她身上的伤也多少能够猜出来一些,云卿能够顺利回来,怕是也吃足了苦头。” “往日李氏她们对云卿再如何,也没有伤及她性命,可是这一次却让她险些死在西山回不来,换做是你,你还会跟以前那般懦弱,丝毫不知道反抗吗?” 姜老夫人说话间伸手拂掉落在手上的叶子,冷声道:“云卿毕竟是孟氏的孩子,她体内留着孟家的血脉,险死复生之后,她会变成这样我倒是不奇怪,倒是李氏和那个李云姝……” 她怒哼一声:“我这些年不理会她们,倒是养大了她们的心!” 孟家还没倒,太子还年幼,皇帝一天倚重孟家,孟家就能一天帮衬他们。 哪怕孟氏死了,可只要姜云卿姐弟还在,孟氏的血脉还在,孟家就绝不可能对姜家放任不管,就会一直帮着姜庆平和他们姜家子侄。 如果姜云卿出了事,孟家必定会追究,到时候万一在牵扯出别的事情来,孟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陈嬷嬷见姜老夫人生气,连忙劝道:“老夫人别气,如果气坏了身子,侯爷会担心的。” 姜老夫人听到她提起姜庆平,顿时想起之前的事情,忍不住怒哼道:“别跟我提他,那个糊涂东西。” 第24章 她看重是姜家的名声 芙蕖苑里,姜老夫人走了之后,站在门外的姜云卿就直起了身子。 她随手将刚才作戏时沾了水有些湿漉漉的长发挽起来,摘了根院门旁的树枝固定住,这才看着空荡荡的芙蕖苑,还有院门前隐约还能闻到的血腥味道,缓缓笑了起来。 这鲜血的味道,大概能震慑住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一段时间了。 至于将来,慢慢清算。 “小姐,外面冷,你快进去歇着吧。” “嗯。” 穗儿扶着姜云卿入内,连忙替她取了换洗的衣裳,然后不过一小会儿就端着盆温热的水进来。 “这水还是温的,小姐你先泡泡手,奴婢这就去烧水,等一下送过来之后小姐再好生泡个澡。” 姜云卿看着像是放置了很久已经没什么热气的水,似笑非笑道:“刚才不是说敲不动小厨房的门,李妈妈不给你烧热水吗,这温水哪来的?” 穗儿手上一僵。 “这芙蕖苑里的下人虽然没有规矩,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是李云姝是个谨慎的人,她应该不会放任人传出我回不来了,她要强占我芙蕖苑的流言来,免得折了她在父亲那里温柔善良的形象。” “而且现在才八月,连中秋都还没过,外面的井水虽然有些凉,但是我想应该还不至于冷到浸了帕子还能冻手的程度吧,难不成你是去了冰窖里取的水?”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吓得手里不稳,那盆子险些掉在地上。 姜云卿见小丫头脸都吓白了,险些砸了水盆,她连忙伸手接住那盆子。 穗儿神情慌乱的就想下跪:“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不想她们欺负小姐,奴婢才跟老夫人撒谎的…” 姜云卿单手端着水盆,另外一只手直接拉住了想要跪下的小丫头,安抚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人教给你的?” 穗儿见姜云卿脸上带着笑,知道她没有怪她擅作主张,不由松了口气,有些讷讷道: “没有人教过奴婢,是奴婢自己想的。” “芙蕖苑的丫环都收了夫人的好处,明里暗里的欺负小姐,奴婢看不过眼,就想着夫人虽然得侯爷看重,可是老夫人是侯爷的母亲,侯爷怎么着也不能越过老夫人去。” “白天小厨房有一些冰块,本来是冻鱼的,小姐没回来,李妈妈就自己把鱼偷偷吃了,留了好多冰块。” “奴婢想着,老夫人肯定不会见人这么欺负小姐,就把那些冰块连着化掉的冰水装着端过来了,结果老夫人果然处置了李妈妈…” 穗儿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兴奋:“小姐,老夫人为你打杀了李妈妈,还处置了荷香她们,老夫人是疼你的。以后有她在,看这侯府里面谁还敢再欺负你!” 姜云卿看着单纯天真的穗儿,有些嘲讽的扬扬唇。 “她觉得她疼我?” 穗儿点点头。 姜云卿低笑:“傻,她那哪里是疼我,她疼的不过是姜家的名声,还有她自己的脸面。” 第25章 训诫 姜云卿见穗儿满脸不解,笑了笑。 “老夫人的手段你今天也看见了,她为了替我出气,随意就能要了李妈妈的性命,甚至毫不留情的发卖了芙蕖苑里所有丫环奴仆。” “她如果真的有心想要护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对后院的事情不管不顾?” 穗儿张了张嘴。 “你是不是想说,她是被李氏骗了?” 姜云卿像是知道穗儿要说什么,忍不住失笑:“李氏那些手段看着精明,可实际上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但凡稍微聪明点的人就能看破。” “老夫人就在这侯府后宅,身边的嬷嬷丫环也都会在府中行走,她如果是睁眼瞎,你以为李氏还会那么敬着她,每日天不亮就去松鹤院请安吗?” “她能让李氏怕她,甚至能压得住父亲,就说明她绝不是没有手段的人,可是她却一直装聋作哑,任由李氏欺辱于我,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根本就不看重我这个孙女,以为我性情懦弱不敢反抗而已。” “如果不是今天我突然爆发,甚至还和父亲生出了决裂的架势,让她担心因为我而和我外祖父他们交恶,你以为她会来这里?” “怕是我死在了这后宅之中,她也不会掉半滴眼泪。”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不由张大了嘴。 怎么… 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刚才那么慈祥,她明明对小姐也那么好…… 姜云卿看着小丫头吓懵的样子,淡声道:“穗儿,你要知道,承恩侯府能有今天,全是靠的我母亲,还有我外祖父他们的帮扶。” “如果是知恩图报的人,在我母亲死后,他们定会记着这些恩情,好好照顾她留下的孩子。” “可是无论是父亲还是祖母,他们都任由李氏和李云姝欺辱于我,甚至连个下人都能爬到我头上,不过就是因为他们从不感激母亲对他们的帮助,甚至有可能在他们心中,我母亲还是强逼着父亲低头,让他逼不得已委曲求全,失了他傲骨让他丢脸的人。” “他们是没有心的,就算有,他们的心也从来都不在我身上,所以别觉得他们对我好就是护我疼我,那不过是因为他们有事求我,或者说,他们舍不得我身后的孟家,和我外祖父他们的助力而已。” 穗儿脸色微白,被姜云卿一席话打击的不轻。 先前因为姜老夫人一番动作而生起的亲近,更是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小姐…”穗儿声音微抖。 姜云卿安抚的拍拍她的脑袋:“你刚才做的事情很好,也很聪明,只是却留了太大破绽,也太容易把你自己牵扯进去。” “祖母她混迹后宅大半辈子,什么阴私手段没有见过,要不是她刚才太过生气,而且也想要借刚才的事情来平息我心中怨愤,让我不至于怨恨父亲,你的那盆连冰块都还没有全部融化,一摸就知道不是井水的东西根本就瞒不过她。” “她这种人自私又强势,最讨厌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手段,要是知道你拿冰水来糊弄她,而且刚才多听李妈妈辩解几句,说不定遭罪的就不是李妈妈,而是你自己了。” 第26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穗儿想起李妈妈被活活打死在院子里,瞬间手脚发凉。 姜云卿看着脸色煞白的穗儿。 这小丫头其实是个不错的苗子,对她忠心,脑袋也机灵,而且知道借力打力,拿姜老夫人来压制芙蕖苑的人替她出气。 只是她手段还太稚嫩,行事也有些粗糙。 姜云卿上一世曾经教出了无数学生,辅佐那个忘恩负义的狗崽子登上皇位,如今见着这小丫头不由有些见猎心喜。 想着如果打磨打磨,说不定这丫头以后会是个好帮手。 姜云卿到底不愿意真吓到了穗儿,敲了她一下。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事了,下次再做什么之前,记得好好想一想,不管想要什么,都要给自己留下退路。” “就像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大可以把自己弄的狼狈一些,不需要冰水就能引起老夫人的注意,到时候你只需要用同样的话,把同样的事情推到李妈妈身上就行。” “这样既撇清了你自己,又不会留下把柄。” “哪怕李妈妈反咬你一口,你也只是说了你自己去烧水无人帮助而已,老夫人若是喝问,你也只需要胆子小一些,性子弱一些,哭哭啼啼的说你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别人自然会给你补全。” “这世上脑补的人总是太多,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猜到的真相,而不会去过问这真相到底有多少是真的,特别是自以为聪明的人,就更会如此。” “以后你谋算他人的时候,要记住无论处于何地,无论处于何时,都要先把自己摘出去,确保不管后果如何都不会受到牵连,然后才去对别人动手。”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笨蛋才会用的办法。” “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记住了吗?” 穗儿先是有些迷惘的眨眨眼,然后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满脸崇拜的看着姜云卿,眼中泛光的重重点头。 “奴婢记住了!” 姜云卿笑:“去烧水吧,再不洗洗,我身上真的就要臭了。” “嗳,奴婢这就去。” 穗儿去了小厨房,手脚利落的烧了水。 姜云卿嫌弃挑水过来麻烦,干脆直接让穗儿拿着布围了四周,然后将浴桶放在小厨房后面洗了个澡。 她身上有不少擦伤的地方,腰间和大腿上更带着些淤青,胸前还有点点红痕。 将身上洗干净后,姜云卿光着身子出了浴桶,穗儿连忙拿着干净的帕子替她擦身。 小丫头手碰到姜云卿胸前细腻的肌肤时,有些面红耳赤,害羞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可当看到上面的那些红痕,还有姜云卿大腿附近的痕迹时,穗儿顿时白了脸颊。 “小姐,你…这些……” 她虽然还没有经历过人事,可是以前在被小姐带进侯府之前,也曾经被亲人卖进过青楼。 当时那老鸨调教她们的时候,曾经将其中一个性子最烈的女孩拉出去。 等送回来时,那女孩身上就有这些痕迹。 那女孩是被人侮辱,破了身子,后来不堪受辱,一头碰死在了柴房里。 想到这些,穗儿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第27章 只有不在意,才会忘记 姜云卿被吓了一跳,不明白小丫头刚才还脸蛋红红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当见她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些暧昧痕迹时候,瞬间有些失笑。 “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怎么。” “可是小姐身上,你这些……”穗儿哭的打嗝:“是谁欺负小姐,是谁!” 姜云卿面色有瞬间的古怪,想起那个被她在乱葬岗边上扑倒的男人,难得的内疚了那么一丢丢。 说起来,那男人长得还挺俊的。 她脑海里冒出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连忙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低声咕哝:“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 穗儿打了个嗝,哭得眼睛通红。 姜云卿有些头疼道:“好了,别哭了,我没被人欺负,你家小姐这么厉害,谁能欺负的了我?这大半夜的,你再这么哭下去,到时候谁都知道我的事了。” 穗儿吓了一跳,连忙止住了哭声,眼巴巴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叹口气:“先让我穿衣服好不好,有点冷。” “好。” 穗儿吸了吸鼻子,取了旁边的里衣来替姜云卿穿上,又替她拿帕子包着头发。 等着回了屋里,姜云卿才招了招手,让穗儿到她跟前。 “小姐。” “我虽然不在意,也未必会怕什么,但是刚才的事情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你应该明白我会如何。我只能告诉你,我没被欺负,也没吃亏,至于这些东西……” 姜云卿指了指脖子上的红痕,“是我为了活命,为了回来,才不得已留下来的。” “穗儿,你是我的丫环,哪怕芙蕖苑进了新人,我也依旧只信任你。” “李氏她们当初能将我落在西山,甚至想害我性命,往后也不会轻易罢手,她们一定会让人盯着你。” “所以穗儿,今天的事情你必须装作没看到过,更不知道,否则一旦露了痕迹,被她们猜测到我已不是女儿身,以她们的恶毒,怕是会直接撺掇我父亲将我害死,你明白吗?” 穗儿脸色苍白。 她当然知道婚前失洁的女子会有什么下场。 要么一根白绫上吊自尽,要么青灯古佛从此终老。 穗儿慌乱点头:“奴婢不会说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姜云卿拍拍她的手,“好了,快替我上药,上完药好休息,明天早上咱们还要去人市挑人。以后你就是我芙蕖苑的大丫环,所以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怯,知道吗?” 穗儿吸了吸鼻子,勉强露出个笑来:“奴婢知道。” 穗儿拿着帕子替姜云卿绞干了头发,然后取了伤药来替她抹在额头上的伤口上。 她虽然有些怀疑姜云卿自制的伤药到底有没有用,可眼下也只能先应付着。 而用伤药的时候,穗儿才有些明白,姜云卿为什么说姜老夫人并不在意她。 往日里这府中无论是李氏,还是李云姝,亦或是那边的小少爷,不管是谁磕着碰着,哪怕是大半夜,府里也会遣人去京中寻大夫,可是姜云卿脑袋上的伤那么明显。 她回来了这么长时间,又在芙蕖苑里闹了一通。 姜老夫人打杀了李妈妈,发卖了丫环,看着替姜云卿出了气,却是半点都没有提及要请大夫过来的事情。 只有不在意,才会忘记。 穗儿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第28章 上下之争 晚上主仆两人一起在芙蕖苑歇下。 姜云卿迷迷糊糊的又梦到了许多事情。 有前世的,也有这一世的。 梦中有那个忘恩负义的狗崽子怪她太过强势,不肯入后宫接受妃位卸去兵权,借着她亲近之人要挟她,逼她饮下毒酒; 有这一世姜云卿被劫走后担心害怕,被人欺辱时的哭诉; 有她当年学武习医的艰辛; 也有这一世在侯府之中受尽委屈的痛苦。 两个世界的事情不断重叠,再交汇,到后来像是一个人经历了两段人生。 到了最后,梦中剩下的,竟然是乱葬岗上的一夜梦。 浅浅低吟,男人的低吼,指尖滑落时的缠绵,还有那密不可分紧紧纠缠的吻…… “啊!” 姜云卿猛的睁开了眼,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只觉得心口“噗通”、“噗通”的跳的厉害。 她伸手紧紧按着胸口,感觉那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想着刚才梦中的情形,忍不住黑了脸。 她居然做了场梦?! 而且还是她被压了! 梦里依旧是同一个男人,同样的场景,可却换成了他在上她在下,而且她还被制的不能动弹。 姜云卿无语问苍天。 她居然被压了,还能不能好了? “小姐,你起了吗?” 外面穗儿听到动静,扬声问道。 姜云卿揉了揉太阳穴,开口回了句:“起了。” “徐管家带着人过来了,说是奉老夫人的话来给小姐送银子。” 姜云卿听到穗儿的话连忙清醒过来,有送上门的银子,她哪有不要的道理。 她连忙让穗儿进来替她穿衣洗漱,又将长发挽起以簪子固定在脑后,等到收拾妥当带着穗儿出去时,就见到徐管家带着两个府中护院站在门外。 见到姜云卿出来,徐管家连忙道:“见过大小姐。” “徐管家不必多礼。” 姜云卿随口说了一句,就直奔主题:“徐管家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 徐管家见着完全不同以往的姜云卿,想起她昨天在主院当中所做的事情。 以往姜云卿虽然是嫡出长女,可是在整个侯府之中却没有半点存在感。 侯爷不待见她,李氏不喜欢她,就连老夫人也对她可有可无。 可是这一次姜云卿失踪了两天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往日的胆小懦弱都不见了踪影,而与之回来的,却是杀伐果断,性情决绝之人。 昨夜她先是教训了门房,打了李云姝的脸,逼得侯爷颜面大失,后来居然还能让老夫人为了她遣散了芙蕖苑所有的下人,连带着还杖杀了一人杀鸡儆猴,并且破例让她自己出府前去人市挑选中意的下人。 如此手段,哪是那李氏比得上的。 徐管家原本的那些轻慢没了,恭恭敬敬的说道: “大小姐,小的是奉老夫人的话来给你送银子的。” “老夫人说,大小姐去了人市之后,看到中意的人尽管挑选,若是用不完的,买回来放在府中以后更换也行。” “小的已经替大小姐备好了马车,这两个是府中的护院,大小姐如果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尽管告诉我,我会替大小姐准备妥当。” 第29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云卿看了眼那两个护院,摇摇头:“没什么了,多谢徐管家。” “大小姐客气了。” 徐管家笑着将准备好的银子递给了穗儿,这才道:“那大小姐如果没什么吩咐,小的就先告辞了,往后大小姐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遣人来前院找我。” “好。” 徐管家行了礼,又叮嘱了那两个护院好生保护姜云卿的安全后,这才转身离开。 姜云卿看着那两个护院:“你们叫什么?” “我叫长寿,他叫长喜。” “你们是兄弟?” 回话的那个护院笑得憨厚:“是啊,他是我弟弟,我们都有两把子功夫,所以才入了侯府当了护院,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们兄弟。” 姜云卿看着长寿脸上的憨厚,还有长喜的机灵,笑了笑:“你们先去外面候着,等一下我们就出府。” 两人点点头,就直接走了出去。 等他们出去之后,穗儿顿时抱着那袋子银子高兴的要跳起来。 “小姐,小姐,银子……你看银子,咱们有好多银子…” 她刚说了两句,却又连忙闭着嘴把手里的钱袋子塞进怀中,然后放在里衣外面,用外衣盖住,双手抱着胸前,像是怕招了贼似得左右看了看,眼珠子直转。 姜云卿被她这模样逗的险些喷水:“你这样子,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你身上藏着银子呢。” 穗儿瘪瘪嘴,捂着胸前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她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她脚下走路带风,跟着姜云卿入内替她换了外出的衣裳。 因为姜云卿脸上还有伤,穗儿又取了帷帽替她遮住,这才开口:“小姐,徐管家刚才对你好恭敬啊。” “不过是昨天夜里的余威罢了。”姜云卿扯扯嘴角。 姜老夫人打死了李妈妈,发卖了芙蕖苑里所有的下人。 不管她心里面到底是为了什么,至少在府里其他人的眼里,姜老夫人这么做都是因为她。 一个死人的血,还有芙蕖苑里所有的下人,足够镇住府中一些鬼魅。 可是等过上十天半个月,李妈妈的死被人忘记之后,而她又不能压过李氏的风头,那些人就会旧态萌发,甚至恐怕比之前更甚。 姜云卿随手将帷帽系好,就带着穗儿还有长寿、长喜两兄弟一起出了门。 京中的人市在东门附近,里面人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人市之中有散卖的人奴,也有一些看着较为正规的牙行,路边偶尔还能看到插着稻草自卖其身的孩子。 穗儿看着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人,有些不忍。 姜云卿倒没什么大的起伏,直接开口:“长寿,驾车去最大的牙行。” 这人市中贩卖的奴才来自各地,有因家中贫困被父母卖掉的,有因家中落难不得不卖身寻口饭吃的,也有一些是家中犯事充当罪奴的,还有些被拐的孩子女人。 京中各家府中购买奴仆,几乎都是来人市,而只要聪明些的,都会选择大的牙行。 不仅仅是因为牙行里面选择更多,更因为越大的牙行身后背景越硬,他们所卖的伢子也越干净,哪怕不干净也至少手续齐全,绝不会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惹来麻烦。 第30章 买人 牙行的管事是个很有眼色的人,见着姜云卿虽然带着帷帽看不清楚容貌,但是那周身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 “这位小姐,我们手里的伢子是这一片最好的,听话懂事也老实,而且奴仆下人也有,不知道小姐是想要细伢子,还是要成年的奴仆?” 姜云卿开口:“要几个年长些的,还要一些十一、二岁的,最好是识字的。” 年长的留在芙蕖苑里,做一些扫洒、洗衣做饭的事情就行。 至于十一二岁的孩子,则是根骨最好,适合调/教。 她这具身子如今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所以只能自己培养了。 那个管事听到姜云卿的话,顿时就知道是来了大单子,他连忙笑道: “有有有,小姐要的都有,只是小姐也知道,这十一二岁的细伢子本就难寻,更何况还要是识字的,这价钱……” “钱你不用担心,只要人合适就行。” 反正姜老夫人已经开了口,要是钱不够,那侯府里不还多的是? 那管事的见姜云卿不在乎价钱,脸上笑意更盛了几分。 他连忙招呼几人入内,带着他们去后院挑人。 姜云卿挑了几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成年奴仆,然后又跟着去挑了几个十一、二岁的女孩。 其中有几个识字,还有一个更是官家罪奴。 那少女家中在落罪之前,曾是勋贵之女,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哪怕落难之时,骨子里依旧带着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熙春。” “熙春……春光明媚,倒是个好名字。” 姜云卿随口赞了一声,扭头对着旁边的牙行管事说道:“带上她,就这些了,你算算价钱。” 那管事应了一声好,脸上都快笑出朵花儿来。 只是还没等他离开,熙春就突然开口:“等等。” 姜云卿几人同时看过去。 熙春低声道:“小姐,奴婢想求您一事,求您再买一个人。” “放肆!” 旁边的牙行管事听着熙春的话顿时恼了,他之前还说过他这里的人最是老实,如今还没出了牙行,就开始求主子做事,要是眼前这些人动怒,嫌弃麻烦,怕是这桩生意都会被她搅了。 这么大一桩单子,还不计价钱,可是能抵得上他平日好几桩生意了。 “你是什么东西,自己都是个被卖的奴子,哪来的脸求人买谁,你以为你还是官家小姐,富家千金?!” 那管事手里拿着细长的鞭子,扬手就朝着熙春腿上抽过去。 熙春疼的脸色发白,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却不管不顾的执拗道: “小姐,奴婢求您,您既然肯挑选奴婢这种罪奴,又选了识字的孩子,想必定是出身大家,一个奴仆要不了多少钱,奴婢求您……” 那管事只觉得威严被挑衅,顿时怒不可遏。 “你给我闭嘴,我看你是皮紧实了!” 他说话间挥手就朝着熙春打过去,如果说刚才那鞭子只是带上了三分力道,这次就带了七分。 这种带着倒钩的鞭子落在身上,绝对会将人打得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 第31章 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熙春紧紧闭着眼,下意识的矮着身子想要受那一下。 可是闭眼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却是没来。 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那管事的手被姜云卿拦着,而鞭子则是落在半空中。 “行了。” 姜云卿皱眉,“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再这么打她,如果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那管事见姜云卿动怒,连忙讪笑:“小姐这话说的,小人这不是怕这奴子惹怒了您吗?” 姜云卿没接他话,只是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熙春,开口问道:“你想让我买什么人?” “一个婆婆,奴婢落难之后,曾生了重病,多亏她省出一口饭来给奴婢,才保住了奴婢的性命。奴婢愿意替小姐做牛做马,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只求小姐一并买了她。” 熙春说话的时候重重磕了个几个头,额上瞬间犯了青。 姜云卿转向牙行的管事:“她说的人在哪儿?” 那管事迟疑了片刻,没想起来熙春说的是谁,只能看向旁边的那些人。 那边一个人想了想后才迟疑道:“我们这里的确是有这么个人,只是老板,那个人前几天就生了重病了,下面的人说瞧着怕是要不行了,已经被咱们扔去了畜窝…” “她不会的,她只是感染了风寒,只需要给些药就能好。” 熙春急声说完,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姐,奴婢求求你,救救她,奴婢求你!!” 姜云卿蹲身下去,阻了她磕头的架势,用手撑着她额头说道:“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别磕头磕毁了,行了,带我去看看。” 熙春顿时惊喜,眼圈通红之下,眼泪不住的滚落。 她连忙爬了起来,带着姜云卿他们就去找人。 那牙行管事本来想拦着,可是想想如果姜云卿真能看得上那个老婆子,拿一个快要死的婆子换些银子倒也不错,所以便朝着旁边退开了些,让下面的人也别拦着。 姜云卿被熙春带着,穿过后院拱门,又走了一长段路,这才停在了一间看起来十分简陋的房子前。 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草棚。 四周虽然围了草席子,上面盖了茅草顶,可是草席子遮不住首尾。 草棚上下都能漏风,而且门前的地方也只是用了一个脏兮兮的木架子拦着。 姜云卿靠近之后,就闻到里面一股难闻的味道。 那味道有些刺鼻,让得穗儿他们直接捂住了口鼻。 倒是姜云卿,几乎瞬间就断定出来,这草棚子里的那股味道来自于放久了的死尸。 “小姐,里头不干净。” 牙行的管事连忙拦着。 姜云卿淡声道:“干不干净我自己知道,放心,少不了你银子。” 她说话间扭头看着身后三人,“穗儿,你和长寿留在这里,长喜,你跟我进去。” 长喜连忙上前,跟在姜云卿身后。 姜云卿几人一起走进了草棚,就看到不大的草棚里面,躺着好几个人。 那些人脸色僵青,身子僵硬,大多都是没了呼吸。 尸体随意的扔在里面,上面已经有了腐烂的痕迹,其中两具生了乳白色的蛆虫,四周还围满了蚊蝇。 第32章 那是畜生 长喜脸色发青,只觉得喉咙里一股酸水冒了出来。 胃里头翻滚之下,他险些直接吐了出来。 长喜一把捂住嘴,连忙移开眼,不敢再去看那些尸体。 姜云卿却是面色不变,直接抬脚避开两具尸体,朝着里面走了几步,才看到了躺在角落里面,那个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老人。 熙春快步上前将那个老妇人扶了起来,哽咽道:“婆婆,婆婆你醒醒,婆婆…” 老人呼吸微弱,嘴唇上泛着不正常的乌色。 姜云卿上前蹲在两人身前,伸手拿住那老人的手腕轻按了片刻,然后才用手去撑着她的眼皮察看眼珠的颜色。 呼吸微弱,眼中浑浊,触手的温度更是有些烫人,显然病的不轻。 姜云卿松开手,正想试着先以击穴之法让人苏醒,目光却突然落在那老人嘴角边处怪异的暗红色上。 她有些奇怪蹙眉,伸手在她嘴角轻沾了一些,收回手放在鼻下嗅了一下后,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姜云卿猛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小姐!” 熙春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她的衣袖急声道:“小姐您别走,求求您救救婆婆…” 姜云卿挣脱了她的手。 “我平生有三种人不救,不仁不义之人不救,忘恩负义之人不救,泯灭人性之人不救。” “你如果愿意离开,我便买了你,从此往后你跟着我,只要你忠心于我,我自然会护你周全,但是她……” 姜云卿眼中满是寒色,“我不救!” 熙春脸色惨白,慌乱道:“小姐,婆婆她心地最是善良,要不然她也不会救下跟她无亲无故的我,她不是不仁不义、忘恩负义的人,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误会。” 姜云卿摇摇头,看着熙春道:“她仁义不仁义我不知道,但是她却没了人性!” “她嘴边的血迹是腐肉才有的味道,而在这草棚里面,你觉得她是从哪里找来的肉。” 姜云卿伸手指着地上那些尸体,脸色森寒,“我能理解人为了保命无所不用其极,可是身为一个人,却要有最基本为人的底线。” “如果连这点底线都没有,那就是畜生不如。” “这种人,死有余辜!” 姜云卿在上一世曾经见过饥荒中那些饿疯了的人,他们什么东西都吃,泯灭人性忘记了自己身为人的底线,只为了保命丧尽天良的畜生。 那些人已经不配称之为人。 没了做人的底线,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熙春被姜云卿的话吓呆,面色惨白的滑倒在地上:“怎么会…婆婆…她怎么会……”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离开。 就在这时,墙角边上却是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沙哑声。 “我…我没有做那些……我…咬的……是我自己……” “我想活命…喝血…” 姜云卿紧紧皱眉回头,就见到那原本昏迷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她眼中浑浊,面上白的吓人,颤颤巍巍的举着手嘶声道: “我…不是畜生……” “我没有……碰他们……” “我没有……” 话音未落,那老人手中就瞬间垂落了下去,直接双眼一闭朝着旁边倒了过去。 第33章 闹市惊马 “婆婆!” 熙春惊叫出声。 姜云卿心中一惊,快步上前撑着那老人的身体,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方才本就微弱的呼吸,有散了许多。 姜云卿伸手抓着那老人的胳膊,褪开衣袖看了一眼,就发现她手腕往上一些的小臂上,全部都是被咬了之后,因为没有及时诊治而有些腐烂的血肉。 姜云卿脸色一紧,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人。 她伸手快速在那老人身上点了两下,这才对着想要想要扑过来的熙春说道:“别过来,她还没死,想要救她就跟我走。” 姜云卿抬头,“长喜,把她带出去。” 长喜连忙点头,上前将那老人抱了起来,跟在姜云卿身后。 等着她们出去后,那个牙行管事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您这是……” “这个婆子我要了,一并算账。” 姜云卿把银子扔给长寿,对着那管事道:“等下算完之后,找他拿钱,如果不够,就去承恩侯府讨要。” “长寿,你结清楚账后,带着他们回府,我去一趟药店。” 那牙行管事听着承恩侯府的名字,顿时一惊。 见姜云卿直接让人抱着那个婆子,带着那个叫熙春的奴子出去,也不敢阻拦。 姜云卿几人快速上了外面的马车,放好婆子之后,就让长喜驾车去最近的医馆。 长喜刚才也看到了那个婆子的情况,连忙挥着鞭子赶车。 只是长喜对京中的路并不熟悉,而且走的太快,途径一处拐弯的地方时没有看到迎面而来的马车,等看到之时已经在了近前。 长喜眼睛猛的瞪大惊叫出声,连忙就想拉住马匹,可马行的太快被他一拉不仅没停下来,反而更快。 对面那边赶车的人也吓了一跳,连忙就想拉着车避开,但是马匹受惊根本不听指挥。 眼见着两辆车对直就要撞上去,长喜吓得不知所措。 街道上的行人也都是尖叫出声,旁边却是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夺过他手中马鞭。 “抓紧!” 长喜只听到耳边有人低喝了一声,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姜云卿带着帷帽踩在车辕上,手中紧紧抓着马车缰绳,手中没有用力去扯拉车的马,而是只是朝着一边抖了几下缰绳,驱使让那马靠边行走。 眼见着马匹掉头,她整个人一点车辕,腾身而起,踩着马背翻身到了迎面冲过来的马身上,手中马鞭如同长了眼似得,将对面马车里险些滚下去的少年卷了起来,拉着扔进了马车里。 然后她手中一抖,将马鞭缠绕在了马头下,正想借力迫使马车转向,却不想身后一道人影腾起,转瞬落于马车之前。 那人一手扯在她手中马鞭末梢,另外一手快速轰出,一掌印在马腹之上。 “回去!” 只听到那人口中低喝了一声,手中用力一挺,就生生逼得那如同发了疯的马发出一声嘶鸣之后,在地面滑了几步,踉跄着停了下来。 姜云卿忍不住瞳孔一缩。 疯马之力,力敌千钧。 这人居然轻松一掌便能将其逼退…… 好深厚的内力! 第34章 大不了以身相许 她站在马身上,手中鞭子还有半截握在那个人手里。 姜云卿忍不住抬头朝着那个人看过去,想要看看身手如此高超的人到底是谁。 可当目光隔着纱帘落在那人脸上时,姜云卿却是脚下一歪,差点没一头栽到马车下面去。 “璟王叔…” 李豫脸色发白,显然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 君璟墨抬头冷眼看着站在马车上的女人,丢掉鞭子,转头对着李豫道:“可有受伤?” “没有。” 李豫摇摇头。 君璟墨看向姜云卿,眼中煞气集聚。 “京中重地,居然敢驾车急行,若伤了行人你有几条命能赔。叶三,把她送去奉天府!” 姜云卿脸色一变,连忙松开鞭子尖着嗓子道:“这位爷,小女子并非有意冲撞,而是车中有重症之人急需救治,所以才会驾车走快了一些。” “小女子知错,还望爷饶了我这一回…” 帷帽下的声音矫揉造作,甚至尖利的有些刺耳。 君璟墨只觉得耳廓嗡嗡的响,眉心紧紧皱起。 他刚才见这女人身手高超,而且临危不惧,还以为是江湖中行走之人,却不想她一开口居然是这个的德性。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寒声道:“既然知错,就去奉天府衙认罪!” 旁边叶三领命上前,姜云卿顿时一噎。 她身形一闪避开了叶三,直接跳下马车站在君璟墨身前。 “大爷…” “闭嘴!” 姜云卿被他打断,白纱后的脸上忍不住瞪了君璟墨一眼。 见周围的人很多,她直接手一扬嘤嘤哭了起来: “你这人好不讲理,我家中之人都快要病死了,我着急才不小心冲撞了你,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要怎么样,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病死吗?” 姜云卿带着哭腔,声音里全是委屈和伤心,肩膀更是微微颤抖。 “我只剩下这一个家人了,她就是我活着的希望,要是她也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隔着纱帘哭得伤心。 君璟墨像极了蛮不讲理的负心汉。 周围的人都是忍不住低声劝了起来。 “这位公子,我瞧着这姑娘也不是有意的,她焦急家人安危,才会驾车急行,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就是啊,这人命关天的事儿,谁能不急?” “这小姑娘都道歉了,要不你就大人大量,饶了她这回吧。” 君璟墨被周围人的话说的双眼微眯,满身寒气的刚想说话。 姜云卿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带着哭腔说道:“公子,我知道我刚才冲撞了你,我已经知错了,你要是真的觉得不能原谅,大不了……大不了人家以身相许好了。” “我愿意跟着公子为奴为婢,只求公子能放我离开,让我先送家人就医。” 说话间,姜云卿仿佛豁出去了,扭着腰肢靠了上来,整个人朝着君璟墨胸前贴过去。 周围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君璟墨脸色森寒,先前在乱葬岗吃了大亏,此时哪还敢让女子近身。 他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半步,抬手就朝着姜云卿一掌打了过去。 第35章 公子貌美如花,宜室宜家 姜云卿听到破空声,连忙侧身一转。 她整个人身形一偏,像是因为他突然退开,脚下踉跄的险些跌倒,身子晃荡之间却刚好避开了君璟墨的攻击。 君璟墨一掌落空,心头倏然一惊,猛的抬头朝着姜云卿看过去。 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见到对面的女人又缠了上来。 “公子…小女子虽不似你貌美如花,却也宜室宜家,只要你肯放过我,小女子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淡淡的香风袭来,纤细的手指攀上他胸前。 君璟墨脑门上青筋直跳,某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又浮了出来。 他一把推开姜云卿,急退了好几步,面带杀意道: “滚!!” 姜云卿看着浑身冒着黑气的君璟墨,帷帽下的脸上早已经笑的几近抽搐,面上却有些伤心:“公子这般拒绝,是看不上我吗,既然这样,我有何必留在这里招了公子的眼。” 她呜呜咽咽的哭了两声,抬手捂着嘴转身就跑,那速度快的让周围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君璟墨看着这个顺杆子就往上爬的女人,看着她片刻间就跑进了人群里,然后脚下抹油快速溜到了马车旁边。 几乎瞬间就爬上了马车,然后扬鞭打在马屁股上,一边催使着马车,一边朝着他挥手说再见。 他脸色冷厉,刚想骂一句“厚颜无耻”,可目光却猛的落在了她衣袖滑落之后,裸露在外的小臂上。 在那手腕朝上三分的地方,肌肤并不算白皙,可上面却赫然有一块暗红色的梅花胎记。 那形状,竟和那天乱葬岗上,那个无耻至极的孽障一模一样! 君璟墨连忙就想追过去,可那女人却已经驾着马车拐弯不见了踪影。 他狠狠一甩拳头,气得脑门冒烟。 他此时哪里还不明白,那女人刚才分明是认出了他,所以才故意闹出这么一出来。 该死的女人,她居然调/戏了他两次!! 君璟墨转身,牵着叶三的马匹翻身上去,扬鞭就走。 李豫目瞪口呆的坐在马车里急声道:“璟王叔,你去哪儿?!” “跟人算账!!” …… 姜云卿丝毫不知道自己刚才无意间暴露了身份。 她爬上马车驾车离开正街之后,这才让长喜接手。 “驾车的时候小心些,这京中都是权贵人家,如果冲撞了,难免招惹是非。” 长喜满脸懊悔,低声道:“对不起大小姐。” 姜云卿摇摇头让他专心驾车,她自己则是钻进了马车里,就见到刚才这一颠簸,那老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她拍了拍车壁,“马车走稳些。” 得了长喜应声,她才将那老人推着坐起来,靠在她身前,对着哭哭啼啼的熙春冷声道: “你要跟着我,要让我救她,就给我闭嘴,如若不然,就自己回牙行去,我这里消受不起。” 熙春脸色一白,连忙收了哭声。 姜云卿这才收回目光,沉声道:“扶着她,将她稳住。”转头看着穗儿,“穗儿,你帮她,不能让她乱动。” 熙春照着姜云卿的吩咐蹲在老人身前,双手撑着她身体,而穗儿也连忙上前,按着老人的胳膊。 第36章 续命 姜云卿掀开头上的帷帽,蹲坐在老人身后,手中聚力,手指如电的落在心俞穴上。 “啊!” 被熙春扶着的老人疼的低叫出声,想要挣扎。 熙春和穗儿却是死死按住她。 姜云卿脸色不变,在老人发出呻、吟声时,就手中不停的接连点在她三焦、厥阴、风门、灵台等几处穴位之上,然后用着特殊的手法在几处穴位之上游走,手中动作极快,几乎只能看到残影。 她自下而上疾点,刚开始时尚还轻松,可不过片刻,额头上就隐隐浸出汗水来,脸色也有些发白。 旁边的穗儿看的着急,手里抓着那老人的胳膊,根本没办法替姜云卿擦汗。 见姜云卿像是累极,心中满是担心。 片刻后,就在穗儿忍不住想要开口时,见到姜云卿突然低喝了一声,掌心直接落在老人身后的魄户穴上。 “噗——” 那老人猛的一张嘴,吐出半口淤血来。 “婆婆!” 熙春连忙扶着那老人,就见到她缓缓睁开了眼。 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已经褪去了刚才那种将死之色,眼中也不再浑浊似泥潭。 那老人拉着熙春的手,低声说了句:“别哭”,就扭头对着姜云卿衰弱道:“老,老奴谢谢小姐…救命…之……恩……” 姜云卿脸色有些发白,这一套点穴续命之法,是她在上一世的时候,依照一些孤本和各家医术综合所创,本该配合内力才能起到最大的功效。 虽然不至于能够医死人复白骨,可是一些危机时刻,却能替非外伤的重病之人续命。 她如今这具身子,半点内力也没有。 勉强用了三分之一的手法,几乎就让她觉得险些脱力。 姜云卿接过穗儿的帕子擦着汗,对着那老人说道:“不过是暂时保住你性命,等一下去到医馆,还要行针服药才行。” 那老人虚弱一笑:“不管如何,老奴都要谢谢小姐。” “等救了你性命再谢。” 姜云卿淡声说完,就直接合眼靠在一旁小憩。 而那老人本就只是回光之术,两句话后也是力竭。 马车一路顺着街道行驶,不过片刻就停在了京中一处名叫杏林馆的地方。 姜云卿带着浑身散发着异味,身上还血腥十足的老人进去时,里面的掌柜的顿时就来轰人。 “哎哎哎,你们别进来,我们这里不接要死之人!” 熙春顿时反驳:“婆婆没死,小姐说了婆婆还有救。” “我管你小姐是谁,我说她快死了就是快死了,这老婆子身上都已经有了腐味,快把她带出去…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轰出去!” 他们杏林堂可不接要死的人。 万一这人死在他们这里,岂不是砸了他们的招牌!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就去推攘熙春,还唤人进来驱赶长喜。 姜云卿脸色一寒,直接扯过原本插在柜台边上做装饰的竹签,扬手就朝着那掌柜的扔了出去。 只听得“咻”的一声,那竹签破空而至,直接划过那掌柜的推着熙春胳膊的手,然后去势不减,“砰”的一声插进了他身后的柱子里。 第37章 下一次就是你的脑袋 “医馆不接将死之人,那要你们何用?再敢动手动脚,下一次就是你的脑袋!” 姜云卿冷然出声。 那掌柜的手背上划出一条血痕,伤口不深却如刀锋而过,疼的厉害。 他刚想尖叫出声,可眼角余光看见身后柱子上那没入了半寸,尾部还不停颤抖的竹签,顿时吓得双腿发软,险些晕过去。 那掌柜的脸上的跋扈瞬间没了,声音发抖道:“女侠,好汉,姑奶奶,我们只是小本生意…您别为难小人……” 姜云卿沉声道:“我们是来看病的。” 那掌柜的看了眼那老婆子,连忙扭头:“女侠,这老婆子……这老太太已经是病入膏肓之状,她身上带着死人才有的腐气,而且那些血……” “小老儿就是个普通的大夫,不是大罗神仙,我真看不了她这病。” 那掌柜的说完,见姜云卿半点反应都没有,简直快要哭了。 他抱着手作揖:“姑奶奶,我真的没那医术,我们杏林堂生意本来就不好,这要是今天再有人死在我这里,往后我这小店也甭想再开下去了。” “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身后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求求您老高抬贵手,另外寻别家吧。” 姜云卿皱眉看着那掌柜的,沉声道:“行了。” 在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时,她却直接朝里走,一边说道:“不用你治,去给我取银针来,要九尾细凤针……” 姜云卿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这里已经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只能皱了皱眉改了口,“就普通的银针也行,让人取疗伤用的火石、烈酒、尖刀和麻沸散过来来,然后取热水和伤药。” “等一下不用你动手,我们自己会处理她身上的伤势,事后所用之物,我会照市价给你银子,半分都不会少你。” 姜云卿说完之后,就示意长喜将人带进内室。 那掌柜的一急想要上前阻拦。 姜云卿顿时脚下一停,回头道:“你想拦我?” 掌柜的感觉到姜云卿身上的寒意,顿时一个激灵。 他想起刚才这人随手一扔,就刺进大半的竹签,看着手上只是划破了皮半点没伤到筋骨的伤口,不由自主的退了开来。 姜云卿淡哼了一声,带着长喜朝里走去。 等到姜云卿几人进去之后,那掌柜的满脸丧气。 “掌柜的,咱们怎么办啊,要不要去报官?” “报官你个头啊!” 那掌柜的一巴掌拍在说话那个人的后脑勺上,气得胃疼。 报官总要有个由头,他们这里是医馆。 刚才那几个人进来之后既没有闹事,也没有跟他们争执,就算唯一动手的一个,也只是用竹签划破了他一层皮。 难不成要让他去报官,说人家来求诊他们怕人死在这里,将人家拒之门外不肯医治? 还是要告诉官爷,别人用竹签划破了他的皮,然后插坏了他家的房梁柱子?! 那掌柜的脸色泛青,见着几个跑堂的学徒还围在一旁,顿时怒斥道:“还站在这干什么,都傻了?还不去准备东西给里头送过去!” 第38章 女土匪 几个学徒一哄而散。 掌柜的瞅着自家药堂子,跺跺脚却是跟了过去。 他现在心里头只希望着,刚才那个女土匪似的人,当真医术高超救得了那个人。 要不然真让人死在这里,他真的是倒了大霉了! 姜云卿没去管那掌柜的想什么,她带着几人进去之后,就吩咐长喜将那老人放在了旁边的木榻之上,然后让长喜去外面催人赶紧将东西送过来。 那掌柜也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怎么的,这次倒没拖延,直接让人将她要的所有的东西都送了过来,只是却独缺了麻沸散。 “小姐,这麻沸散咱们铺子里一直都少,朝廷管的厉害,这些药物几乎都送去了军用,别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姜云卿看了眼桌上的东西,确实没见到麻沸散。 想一想上一世那东西普通医馆也极难寻到,皱眉了一下倒也没强求。 没有那东西,也能疗伤。 只是等一下这人要多受些罪了。 掌柜的带着人退了出去,却没有离得太远,而是守在了隔间的门帘之前。 姜云卿能感受到他们没有离开,对他们窥看却也没太过在意,只是让熙春和穗儿帮着脱掉了那人已经有些发臭的外衣和里衬,只剩下贴身的里衣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姜云卿让熙春和穗儿挡在木板床前,这才拉开那老人胸前的衣襟说道:“我现在要替你施针,你别紧张,没事的。” “老奴…谢谢小姐…” 姜云卿见她神智还算清醒,也不敢迟疑。 将银针用烈酒清洗了一次,就毫不犹豫的朝着那老人胸口扎了过去。 她去势极快,落手更稳。 好像早已经练习过千百次一样,根本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外面的掌柜的看着她扎针的手势低骂了一声“胡闹”,伸手就想掀帘子进去阻止。 这大夫扎针,谁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落错了地方。 要知道人体胸前皆是要穴,要是扎错了地方,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只是他手中才抓着帘子想要入内,身后就有人抓住了他衣领朝后一拉,让的他整个人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掌柜的慌乱回头,就见到一个身材精壮,长相俊逸却冷着脸的男人站在他旁边。 那人容颜冷厉,面如刀削,轮廓便给人极其威势的感觉,一双眼睛带着疏远淡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难以抵挡的气势。 “你……” “闭嘴!” 君璟墨低喝了一声。 怕惊动了里面那个女人,他面色冷寒的从怀中拿出一面令牌来。 令牌上花纹繁复,中间刻着一个“皇”字。 君璟墨直接将其中刻着字的那边,朝着那掌柜的眼前一晃,压低了声音道:“不准出声,不准惊扰了里面的人,否则……”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掌柜的看清楚令牌上的字眼,早已经双膝发软,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声就流了出来。 他这里刚来了个姑奶奶,转眼宫里的人就跟了过来。 里头那姑奶奶该不会真的是个女土匪吧?! 第39章 疗伤 掌柜的自以为知道了真相,吓得簌簌发抖。 君璟墨却是将牌子塞进怀中,抬头刚朝里看了一眼,就突然朝旁边闪去。 就在这时,里头原本在扎针的姜云卿刚好扭头朝着他刚才所在的地方看来。 姜云卿刚才分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回头时,却依旧只看到那里站着那几个杏林堂的学徒。 在他们旁边,那医馆掌柜的脸色有些扭曲。 姜云卿皱眉片刻,才收回了目光。 “小姐,怎么了?”穗儿问道。 姜云卿摇摇头,想着她刚才应该是感觉错了。 她将手中两只银针落在那老人头顶当阳和颌厌两处,然后将最后一只银针快而准的刺入百会穴中。 手中动作结束,原本那掌柜的以为会被害死的老人反而清醒了很多,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过半点难受的声音。 姜云卿拿着软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然后将手擦干净后,这才对着床上的老人说道:“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不由迟疑了下。 床上的老人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像是明白姜云卿的意思,连忙低声道:“老奴姓卫,守卫的卫,名三婆。小姐救我惜命,便是老奴之主,您可唤我三婆。” 姜云卿张了张嘴,总觉得三婆这称呼怪怪的,开口说道:“我唤你卫嬷嬷吧。” “卫嬷嬷,你刚才也听到了,这医馆之中没有麻沸散,我只能替你扎极泉穴和臂丛穴,让你手臂暂时减少知觉。” “但是你小臂上的腐肉已经靠近骨头,必须全部剔除,银针麻醉毕竟比不上药物,所以很有可能完全没用……” 卫嬷嬷看着手臂涩声道:“老奴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小姐尽管动手。” 姜云卿见卫嬷嬷神情冷静,而且想起她之前为了活命,能生生咬食自己血肉的狠绝,就没有再多说。 她抬头让外面的那几个小学徒取了绳子进来,直接绑住了卫嬷嬷,将她固定在木板上,然后又让长喜、穗儿和熙春三人,分别按住她手脚。 将刀在火上炙烤了片刻,姜云卿沉声道:“开始了。” 穗儿有些害怕的闭上眼。 长喜也是脸色发白。 姜云卿直接一刀落在卫嬷嬷手臂上积满腐肉的地方,被炙烤过的刀尖发出“滋滋”的声音。 原本已经被针麻了的卫嬷嬷身上猛的一阵,咬着木块的嘴里发出一声闷哼,身形一抖之下,额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她浑身发抖,眼睛瞪大之时眼中已然充血,显然那穴位麻醉的效果根本不大。 姜云卿也察觉到她的异常,却没有停下来。 有些事情必须一鼓作气,否则再而衰,三而竭。 此时虽然很痛,却并不是不能忍耐,可一旦停下来,再次动手之时,只会比现在疼上百倍千倍,让人更加难以忍耐。 “按稳了!” 姜云卿低喝一声,用力卡住卫嬷嬷的胳膊,让她受伤的手臂无法动弹。 手中的刀毫不犹豫的落在她伤口之上,直接刺入肉中,将她手臂上的腐肉一层层的朝下剔。 第40章 手起刀落 房中弥漫着一股带着恶臭的血腥味。 地上的盆子里已然装了很多烂肉和腐血。 门外的掌柜的早已经有些站立不稳,而那几个学徒都是吓得脸色惨白。 君璟墨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女子的动作,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久久移不开眼来。 里头的少女手上染上了血,连脸颊上也被溅上了血色。 此时她跨坐在木板前,明明不雅的姿势却让她坐出一股子逼人的气势来。 她手中紧紧握着那只手臂,漂亮的眼睛里只有手中的刀,和刀下的伤口。 她皮肤不如那些大家小姐白皙,神色也不如她们柔美,脸上也没了那日在乱葬岗上,还有刚才在闹市时的嬉闹玩笑,轻抿着嘴角时,侧脸揉杂着坚毅和冷静。 手起刀落间,没有半点迟疑。 哪怕周围的人都已经吓的闭上了眼,她却依旧镇定如初。 里面的少女整个人就像是发着光,吸引着君璟墨的视线,让人难以自拔。 这一刻,君璟墨险些无法将这个手起刀落间,果断而又锐利的女人,跟乱葬岗前将他扑到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姜云卿丝毫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更不知道她费尽心力想要躲着的男人居然也跟了过来。 她速度极快的将卫嬷嬷手臂上的腐肉全部剔除,直到见到鲜红的血肉,还有不断流淌的鲜红色血液时,这才停了下来。 她将刀扔在了一旁的桌上,然后一手拍开烈酒上的封口,嘴里沉喝出声。 “忍着!” 没等卫嬷嬷同意,她手中酒水“哗啦”一声冲在了伤口附近。 污血混着鲜血被冲掉,而原本流血不止的伤口也因为酒中灼烧,竟然缓缓的止了血。 只是烈酒接触到伤口之后,那刺痛却是常人难以忍受,原本已经疼的麻木的卫嬷嬷猛的痉挛了起来。 “啊!!!” 卫嬷嬷身体剧烈挣扎,疼的脖子上青筋直露,整个人如同野兽一样用力挣扎,直接崩断了身上的绳子。 她手脚不断抖动,身子痉挛之下,嘴里发出嘶吼之声。 穗儿和熙春用尽全力,也几乎压不住她。 姜云卿一把扔了酒坛子,眼见着卫嬷嬷要挣脱开来。 她直接横手打在了她后颈之上,直接将疼得险些去咬舌头的卫嬷嬷打晕了过去。 “小姐…” 穗儿脸色发白。 姜云卿额上也浸出了汗,她直接扶着将卫嬷嬷平放在木板上,见她昏睡中依旧疼的不自觉的抽搐,这才开口道:“把药拿过来,还有布巾!” 熙春连忙过去,从一堆东西里面找到了姜云卿要的东西。 姜云卿接过之后,直接将伤药倒在即可见骨的伤口上,然后取了洗干净晾晒好的细布快速绕在伤口之上。 将整个伤口附近全部包扎了起来,最后熟练的在她手腕处打了个结。 伤口处理好,姜云卿就再次以银针封穴,让昏睡过去的卫嬷嬷疼痛减轻一些。 等着做完一切,姜云卿才长出了一口气。 以往她有内力在身的时候,疗个伤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第41章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 姜云卿拎着袖子擦了擦被汗浸湿的额头上的伤口,碰触到上面伤口时有些刺疼,顿时忍不住皱眉。 她脑袋上的伤口本来就不小,这会儿还被汗水浸湿。 如果不好好处理一下,万一留疤了难看。 姜云卿拿着一旁的帕子避开伤口擦了擦汗,对着熙春几人说道:“你们在这里守着她,别碰她身上的针,等她醒过来叫我。” “小姐,你去哪儿?”穗儿急忙道。 姜云卿背对着她挥挥手,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道:“我去洗把脸。” 姜云卿出了隔间,就见到站在门口脸色发青的掌柜的。 以为他怕会死了人,姜云卿说道:“你放心吧,砸不了你家招牌,她死不了。” 那掌柜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想起刚才那男人手里的牌子,却一脸僵青的没敢说出来。 这姑奶奶不好招惹,可官家的人更甚。 他两边都得罪不起。 姜云卿以为掌柜的是被她刚才“凶残”的手段给吓着了,心里暗道这人胆子真小,也没在意就直接问道:“你们这里哪里有水?” 旁边一个学徒颤着手指了指旁边的帘子:“后院。” “在哪?” “从这里出去。” “谢了。” 姜云卿随口道了声谢,就直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那边是一间有些昏暗的房子,尽头也挂着同样的帘子,隐约能看到那边帘子缝隙里透出来的光亮,想来出去之后就是那学徒口中的医馆后院。 姜云卿直接走了进去,就想朝着后院而去。 只是才刚放下手里的帘子,就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脑后突然传来响动,姜云卿身体瞬间前倾,刚好避开了身后急袭过来的劲风。 她脚下急退了几步就想出去,却不想那站在帘子后的人却像是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直接闪身到了她去路之前,一掌朝着她身前拍了过来。 姜云卿脸色一寒,整个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朝后仰去,腰身如灵蛇朝侧边一闪,避开那人攻击过来的手掌,手臂快速攀上他胳膊,贴身靠近之时,屈肘朝着他左肩一击。 她脚下朝着那人膝窝撞去,却不想那人像是早知道她动作,直接避了开来,反而反手朝着她身上就是一掌。 姜云卿顿时闷哼出声,整个人倒退开来。 “你是什么人?!” 姜云卿冷喝出声。 那人呼吸平稳,甚至没有因为刚才的打斗生出半点喘息来。 姜云卿顿时心中一跳,知道眼前这人武力绝对比她要高。 她暗道一声倒霉,没想到随便找了一个医馆,居然就能遇到这种内力深厚之人,而且这破医馆里光天化日的居然还有打劫的。 姜云卿瞬间歇了强攻的想法,压低了声音说道: “阁下身手高强,绝非泛泛之辈,又为何躲在此处行此小人之事,偷袭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君璟墨隔着昏暗的房中,看着对面的人影,冷哼了一声。 小人?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无耻的阴险小人?! 第42章 咱们两清怎么样? 原本满脸媚意的少女,脸上笑容寸寸龟裂。 君璟墨感觉着怀中女子僵硬的身体,低头靠近几分:“怎么,高兴傻了?” 他手指在少女腰间轻滑,将她提起来一些,让她紧贴在自己身前。 “你放心,你这么想要以身相许,我怎么能不成全你?” “我会让人准备好,今日提亲,今日入府,今夜就与你洞房花烛,定能让你好好享受。” 洞房…… 个屁啊! 姜云卿神情瞬间扭曲,她低头一口咬在君璟墨脖子上,趁着他吃痛之时,手中挣开了他的禁锢。 她朝着旁边一滚翻身而起,然后连着退开好几丈。 等着远离了这个危险的男人之后,姜云卿这才满脸僵硬道:“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君璟墨慢条斯理的从地上起身,“是吗?你不是最喜欢跟人春风一度?” 姜云卿默。 这春风一度的词儿,先前说起来还不觉得,此时却格外的刺耳。 虽然眼前这男人看不出来喜怒,脸上也平静的很,可她却莫名的从他话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姜云卿深吸口气,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表情,抬头看着君璟墨说道:“我承认,刚才在街上戏弄你是我不对,可我当时的确是为了救人,你既然能跟我到这里,想来也该知道里面那人的伤势耽搁不得。” “街上人来人往,我如果与你纠缠,就会耽误医治她的时间,等送她过来时她怕是早就没了命。” “我也是逼不得已,才用那些言辞逼你退让,你如果介意,我跟你道歉如何?” 姜云卿说话间神色认真的朝着君璟墨行礼。 “刚才的事情对不住,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原谅于我。” 君璟墨看她瞬间正经起来的脸,神情微怔。 等目光落在她狡黠的双眼上时,瞬微眯着眼寒声道:“街上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姜云卿顿时松了口气,正想道谢,谁知道他下一句话险些让她一个趔趄。 “那乱葬岗呢?” “那天夜里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姜云卿嘴角微抽,想起自己强上了人家,到底是她不对,她一时不由有些气弱。 “当时我是中了药,不解药性就会死,那时候脑子都是糊涂的,突然见到个男的哪能忍得住?” 姜云卿说着说着又觉得有些理直气壮了起来。 “况且虽然说我那什么了你是我不对,可说到底你也没吃亏。” “我这身子清白,从未与人欢好,你瞧着也不像是初哥,你就当你与人有段露水情缘,做了个梦,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君璟墨脸色发黑,身上飙着寒气。 姜云卿嘴里的话默默断了,半晌才迟疑道:“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当然不是!” 君璟墨耳尖一红,声音带上了恼怒之意。 见姜云卿怀疑的看着他,他紧紧握拳脸色黑沉如水,咬牙道:“看什么看,我说了不是。” 姜云卿闻言松了口气,她真怕真破了人的“童子身”。 “不是就不是吧,这么凶做什么。既然不是,你也没吃亏,我不会找你负责,更不会告诉别人那天夜里的事情,你也别再找我麻烦,咱们两清怎么样?” 第43章 只要你开口 “不怎么样。” 君璟墨面无表情。 拍拍屁股就想撇干净,哪有那么容易! 姜云卿见他怎么都说不通,也不由有些不耐起来。 她对眼前这人的退让,最多也只是因为他璟王的身份而已。 乱葬岗上的事情虽有愧疚,但她从不后悔。 就算是再来一次,为了保住性命她依旧会那么做。 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 活着… 比什么都重要。 姜云卿现在还没将侯府里的事情处理好,根本腾不开手来去接触外面的事情,所以不想跟这个男人有太多牵扯,可他如果一直紧咬着她不放,难道真当她怕了他不成。 她姜云卿从不惧任何人。 哪怕他当真是什么璟王,那又如何? 当年死在他手中的皇亲权戚何止十数。 姜云卿脸色冷淡了下来:“那你想要怎么样,告诉别人你被我强了,还是跟人说你失身在乱葬岗?” “我已经跟你说过,那夜我也是被人所害,因缘际会见到你,为了保命才碰了你。” “你如果想要找人寻仇,我会将元凶交给你,随便你处置。如果你单纯只是因为被我强占了身子而恼恨,除了让我负责,其他的事情你尽管开口,想要什么也大可直说。” “功名利禄,富贵王权,只要你说得出来,我都能替你做到,就当那天晚上对你的补偿。” 君璟墨闻言冷嘲:“好大的口气。” “大不大,你开口,要求你提,事情我做。” 姜云卿丝毫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只是面色淡然的看着他。 “你也不是寻常人,定会有所求,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我定会帮你办成,就当抵了那夜的纠葛,从此往后你我各走各路,再不相干。” 君璟墨眉心轻拧的看着姜云卿。 眼前这少女明明年龄不大,嘴里说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 如果换成平时,他定会嗤之以鼻,可是面对着神色淡然、却傲骨天成的她时。 君璟墨却莫名觉得,她刚才的话绝不是玩笑。 少女脸上少了羞恼,没了嬉笑,眼里疏远淡漠的样子,像极了刚才在里面替那人刮骨疗伤之时的模样。 一切尽在眼底,万事揽于胸中。 君璟墨莫名有种感觉,只要他能开口,哪怕他所要做的事情在常人眼里再难完成,眼前这少女依旧能够替他做到。 而目的,只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 君璟墨想到这里,心头顿时生出股恼怒来。 被强了的是他。 失了身的是他。 他还没有怎么着她,她倒是先想跟他撇干净! “如果我要那皇位呢?”君璟墨看着她。 姜云卿皱眉了片刻。 那天在西山里,小太子和孟祈遇袭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璟王,而之前在街头马车相撞时,安全之后眼前的男人第一个询问的也是小太子的安危。 小太子对璟王十分依赖,璟王对他也未必不在意。 难道这些都这只是伪装? 姜云卿皱眉看着君璟墨问道:“是为你自己,还是小太子。” 第44章 智计如妖 君璟墨闻言瞬间眸色暗沉。 “你知道本王的身份?” “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姜云卿看着他,“那天在西山见到小太子和孟家的人时,我听小太子提起过璟王,他说璟王会去救他,而那一日你又恰巧出现在西山附近的乱葬岗。” “你身穿蟒纹锦缎,腰间配着极品白玉玲珑扣,想来追杀小太子的人不会这么高调才是,除此之外,在那个时间段能出现在那里,今日又能跟小太子同乘一车的,就只有璟王了。” “你刚才说你想要皇位,是为你自己,还是小太子?” 君璟墨微眯着眼看着她,眼底带着危险之色:“为我如何,为太子又如何?” “为你,小太子就是最大的障碍。你想要皇权,除了他就是,其他慢慢筹谋。” 姜云卿神情淡漠,丝毫不在意君璟墨身上陡然升起的杀意,继续道:“如果是为了小太子,那就说明他身上麻烦不小。” “他既然已经是太子,继承皇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如今你却还说出替他谋取皇位的话来,就说明他这太子之位没那么稳当,再加上西山上的那场刺杀…” “小太子和皇帝不和。” “还是皇帝心中太子之位另有所属?” 姜云卿微侧着头看着君璟墨,言语如刀直刺人心。 “如果皇帝当真属意旁人,大可找个由头废了太子就是,自古以来皇位传承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断没有身为帝王还想尽由头来委屈自己的,可他既不喜欢太子,却又留着太子,甚至还暗中做出截杀的事情来,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太子身后站着的人让皇帝忌惮,他不敢轻易提出废太子的事情。” “要么太子身份特殊,或是牵扯一些隐秘,或是牵扯他身下的位置,让他不能动他,免得祸及己身。” “那王爷可否告诉我,小太子是属于哪一种。” “前者,还是后者?” 君璟墨心中震动。 他确信这些事情绝对不可能有人告诉外人,而眼前这女子在乱葬岗初见他时,也分明是不认识他的。 虽然只见过两面,可他能看出这女子讨厌极了麻烦。 如果真的知晓他身份,那天乱葬岗上,她绝不会对他做出那种事情来。 这就说明至少在这之前,她绝不可能知道皇室中的事情。 太子李豫并非当今元成帝亲子,而是元成帝的弟弟,上一任皇帝李景安的嫡子。 当年李景安在位时,就有意立李豫为太子,可谁知后来李景安意外亡故,却突然改留遗诏让其兄长李敬元,也就是如今的元成帝继位。 朝中之人皆是疑心李景安是被元成帝所害,且元成帝谋朝篡位,弑杀亲弟。 为了压制流言蜚语,元成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件时间,就是立了李景安的儿子李豫为太子。 只此一招,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这些年里,元成帝对小太子恩宠有加,甚至比对亲子还好,他处处偏袒太子,就连教导之人也都是亲自挑选。 人人都说元成帝重情重义,从无人怀疑过他对李豫起过杀心。 可眼前这女子,居然只凭借着他一句话,就清楚明白的指出来。 元成帝对太子,不怀好意。 第45章 一笔勾销?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姜云卿。 “你怎么知道截杀的事情和皇帝有关?” 姜云卿淡声道:“西山离京城不远,山下又有驻军,哪来的劫匪和杀手会这么猖狂,一路追杀太子到京郊?” “况且小太子就算是因为贪玩外出,也断不可能身边连一个随从、暗卫都没有,可偏偏就出现这么离谱的事情。他不仅甩掉了身边所有侍卫,就连后来那个孟祈,也是在太子出事之后才找到他的。” “我当时看过地势,太子和孟祈最后受袭的地方,离驻军之地不远,孟祈身为孟家的人,身上不可能没有战时响箭之类的东西,一路上也不会连半个记号都没留下。” “可是他们逃亡那么久,一路逃到了西山边缘,却连半个援军都没见到,总不会皇帝派出去寻找太子的人,还有西山下面的那些驻军都是瞎子吧?” 姜云卿弹了弹手指。 “能让这些人故作不知,甚至还能拦得住前去寻找太子的你们,让小太子和孟祈险些落入绝境的,想来这京中除了皇帝,也没别人了。” “要是其他人能在京城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皇帝还不知道,那他那皇位干脆让给别人得了。” 帝王之尊,连眼皮子底下一亩三分地都守不住。 他怎么能坐稳那个位置。 又还要这皇帝有什么用?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神色冷沉,半晌后才开口道:“你胆子不小,皇家的事情也敢信口胡言。” “怎么,我说错了?”姜云卿抬眼。 君璟墨张嘴正想回她,外面就传来穗儿叫着小姐的声音。 他冷哼一声,眼底带着暗沉之色。 “皇家的事情,从来就不是简单的对、错两字就能说的清楚,你的确有几分急智,却也是狂妄至极。” 姜云卿闻言扬唇:“是不是狂妄,可不是王爷说了算。” 君璟墨听到她这话,冷嘲出声:“好,那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拭目以待。” 姜云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对着君璟墨扬手:“以王爷的本事,想来要查到我的身份不难。” “我今天说过的话一直有效,只要你有所求,随时可以来寻我,我定会竭力为你办成。我欠你一个承诺,但乱葬岗之事,从此一笔勾销。” “我家丫环胆子小,要是看见王爷了,指不定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所以王爷,请吧?” 姜云卿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没等君璟墨回话,就直接朝着他摆摆手,像是驱赶什么麻烦似的,然后转身就朝着那边帘子处走去。 外面穗儿正准备出来,撩开帘子的动作就被姜云卿所阻。 姜云卿直接伸手揽在小丫头肩上,挡在她身前。 “啊!” 穗儿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叫了一声,等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后,这才拍着胸口:“小姐,是你呀,吓死奴婢了。” 姜云卿笑道:“吓什么,这儿除了我还会有谁?” 穗儿这才反应过来。 也是哦,这医馆里也没旁人,除了小姐,还能是谁? 第46章 夜路走多了,摔了 姜云卿见小丫环很容易就被她绕了开来,稍微侧了下身子问道: “你来找我,是人醒了?” 穗儿这才想起正事儿来,连忙说道:“对啊,那个卫嬷嬷已经醒了,就是疼的厉害。” 刮骨削肉,不疼才怪。 姜云卿眼角余光扫了眼院子里,看到刚才还和她打斗的那个男人已经没了踪影。 她这才对着穗儿说道:“你先过去,我洗把脸马上就来。” 穗儿连忙抬头,这才发现姜云卿身上狼狈,顿时瞪大了眼:“小姐,你刚才不是出来洗脸了吗?” 她看着她身上染满了灰的裙子,失声道,“你的衣裳怎么脏了?” 姜云卿扯扯嘴角:“夜路走多了,摔了。” “啊?” 穗儿呆住。 姜云卿揉揉她脑袋:“别啊了,我没事,快出去吧,我马上就来。” 哄走了穗儿,姜云卿这才找到了后院的水缸。 对着那里头的水面,姜云卿才看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发丝凌乱,脸上还沾着先前的血迹,身上的衣裳也散开了些许。 姜云卿俯下身子,侧着头看着水面,就见到脖子上靠近耳边的地方,留着个明晃晃的牙印。 印子上已经见了血,足可以知道刚才那男人咬的有多狠。 “麻烦。” 姜云卿嘀咕了一声,早知道那天就该再忍忍。 那么多上山追太子的人。 好好说说,说不定能找个你情我愿替她解毒的,换谁都没有这个璟王这么难缠。 姜云卿将衣领竖了起来,见遮不住那牙印,只好又把头发也放了下来。 她手指灵活的将上层挽起,用玉簪固定,剩下的头发则披散下来分落在两侧,堪堪遮住脖子上的痕迹。 打了水清洗了额上的伤口,又将身上打理了一下后,姜云卿这才出去。 等掀开帘子,就见到医馆的掌柜的,还有那几个学徒都是齐刷刷的看着她。 姜云卿双眼微眯,看了那掌柜的一眼。 那人连忙吓得一哆嗦,低声道:“女…女侠。” “刚才的事情…” 姜云卿才刚开了口,那掌柜的就急声说道:“女侠,刚才那官爷真跟小人没关系。” “那官爷手里拿着宫里头的牌子,小的不敢拦他啊。小人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还要在这京中立足,要是跟被人惦记上,往后哪还有活路?” 姜云卿见那掌柜的急的脸都白了,也歇了那点儿气。 那个璟王性格强势,身份又特殊。 他如果执意要找她的麻烦,别说是这小医馆了,就算是承恩侯府也未必拦得住。 她倒没迁怒这掌柜的,只是开口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跟你无关。等一下我写个方子给你,你替我把药煎好,再给我寻一些药材,回头我一并算成银子给你。” 那掌柜的连忙道:“不敢…姑奶…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能救活她是小店的福气。” 姜云卿没理会被吓破了胆子的掌柜的,走到一旁拿着医馆内的笔墨写下了方子,直接递给了他。 “这幅是散热疗伤之药,取水煎煮,五碗水熬至一碗,记得取枸芽为药引。” “这幅替我抓好之后,研磨成粉,各自装好就行。” 掌柜的连忙接过方子,连声道:“好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第47章 你大可以试试 姜云卿带着人在医馆耽搁了很久。 等卫嬷嬷服了药,病情稳住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姜云卿替卫嬷嬷把过脉后,这才起身说道:“好了,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之后每日按时服药,更换伤药就行。” 熙春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姜云卿将她拉起来:“你也用不着谢我,是她求生的欲/望很强,所以才能扛得下来。” 就之前卫嬷嬷的情况,换一个人来,恐怕也挨不住剔骨削肉的痛苦。 更何况如果不是她想活,也等不到她去买人的时候。 “她这种情况不适合跟我回府,你们两人就暂且留在这里,你好生照顾她,等她伤势痊愈之后,我再让人接你们回府。” 姜老夫人是个特别讲究的人。 如果是府里的人受伤生病也就算了,可她要是从外面带一个重伤将死的下人回去,难免会惹她不快。 姜云卿不想在小事上跟她对着来,所以只能先把人留在这里。 她让穗儿将随身带着的银子给她,这才朝着外面的掌柜的招手。 那掌柜的有些心惊胆颤的过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这里是十两银子。” 姜云卿把银子放在掌柜的手中,“这几天,我这丫环和嬷嬷就暂时住在你们医馆。” 那掌柜的开口就想拒绝。 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可他这医馆从不留外人。 而且眼前这姑奶奶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之前还招了官家的人过来,他可不想招惹麻烦。 只是姜云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到了嘴边的拒绝顿住。 “我刚才所写的药方你也看见了,那是治疗外伤内热的良药,寻常因为外伤引起的炎症,高热,包括晕厥、昏迷不醒等症状,这药方都能应付。” “只要你答应留她们暂住,且这几日好生照顾她们,那药方便归你所有,任你使用。” 那掌柜的脸色瞬间变了。 刚才那药方的效用他可是亲眼所见,里头那个老婆子的情况那么严重,服药之后也能将病情稳了下来。 如果他能够得了这药方,往后杏林堂至少在外伤方面就会走在京中医馆的前头,到时候所赚的银子何止百八十两? 只是先前姜云卿所写的药方还在他手上,就算他不答应,那药方照样到手。 他就算偷偷用了,眼前这女子又怎么知道? 又何必多此一举收留那两个人。 姜云卿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淡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刚才已经看过药方,所以就算我不同意你也能偷着使用?” 掌柜的瞬间尴尬。 姜云卿扬唇:“我刚才所写的方子,不管剂量还是效用,都只针对里面那人,里面掺有不属于药方之物,对于里面的人是良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和毒物没什么分别。” “你如果拿去治人,就是送人去死,想来奉天府衙会敞开大门欢迎你。” 掌柜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有些结巴:“你,骗人的吧?” “那你大可以试试。” 第48章 蜕变 掌柜的看着姜云卿的神色,见她不像是说谎,脑门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没想到这姑奶奶居然这么狠。 他要是之前偷了她药方,拿去治病赚钱,指不定赶明儿就真的要去府衙大牢蹲着了。 治死了人,他这杏林堂也算是完了。 掌柜的顿时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抹着冷汗道:“小人一时糊涂,姑娘恕罪。您放心,小人一定会好生安置贵仆,她们所需一应物什,小人也会准备妥当。” 他将手里的银子又还给了姜云卿,笑的献媚。 “这钱姑娘收好,能得姑娘指点,小人便已经知足了,不敢再奢求旁的。” 姜云卿闻言看了他一眼,直将他看的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住,这才收回目光。 她转头把那十两银子放在熙春手里。 “这些银子你收着,买些吃点替她补补,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差人来承恩侯府找我。” 熙春握着那十两银子,只觉得比千斤还重。 以前她家中没有落败时,别说是十两,就算是百两、千两银子摆在眼前,她也未曾放进过眼里。 可是父亲问罪之后,众人摒弃,人人践踏。 她遭遇了所有的不好,经受了所有的恶意。 如今只是简单的十两纹银,却让她红了眼眶。 “奴婢多谢小姐。” 姜云卿用手指划掉她脸上泪水:“女儿家的眼泪很珍贵,不要随意去哭,因为如果不是真心疼爱你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你流不流泪。” “与其每一次都跪着去求他人施舍,希冀别人的同情,不如将自己淬炼的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好你自己,也才能保护你所想保护的东西。” 熙春心神震动,泪眼朦胧之下抬头看着姜云卿。 见她神色温和的望着自己,眼泪流的更快。 熙春连忙低着头,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一字一句道:“奴婢知道。” 姜云卿闻言这才看了眼天色道:“时辰不早了,穗儿,长喜,我们走吧。” 长喜驾车,姜云卿领着穗儿上了马车。 等着马车缓缓离开之后,熙春才紧紧握着手中的银子,缓缓朝着姜云卿离开的方向跪了下去。 这一跪,她跪的心甘情愿。 她神色认真的朝着那边磕了个头后,这才抓着银子缓缓站起身来。 等到她起身之后,原本站在门旁的掌柜的几人,都发现熙春整个人都像是经历了蜕变。 她眼睛虽然有些微红,可目光却澄净坚毅,那秀美的脸上哪还有半点软弱之色。 …… “小姐,那方子用了真的会死人吗?” 马车之上,穗儿好奇问道。 姜云卿半靠在车壁上低笑出声:“当然不会。” “啊,那你刚才……” “刚才如果不那么说,那掌柜的怎么肯留人。” 那方子的确不适用于所有病症,可却也不会将人治死。 姜云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还没有恶毒到留下那种东西去祸害别人。 只是那掌柜的胆子极小,贪生怕死,却又贪钱好欲。 她笃定他舍不得能替他赚钱的方子,却又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去试,而且她也赌对了,不是吗? 第49章 我和哥哥往后想要跟着你 姜云卿带着穗儿和长喜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承恩侯府里没人等着她回来,也没人知道她还没回府。 姜老夫人早早就歇下了,而姜庆平去了李氏的院子里用饭,顺道安慰那个因为昨天夜里受了刺激,气的病倒的李云姝。 姜云卿也懒得搭理他们,直接就回了芙蕖苑, 长寿一直在院中等着姜云卿,见着她回来连忙上前。 “小姐,你回来了。” “人都安置好了吗?” 长寿点头:“安置好了,之前的银子不够,我照着小姐的吩咐找了徐管家,徐管家那头直接就给了银子。” 姜云卿笑了笑:“行了,你也忙了一天,跟长喜去歇着吧。” 长喜站着没动。 姜云卿看他:“还有事?” 长喜动了动嘴唇,想起姜云卿之前流露出来的本事,还有她救治卫嬷嬷时的种种,突然拽着长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姜云卿挑眉。 长喜开口道:“小姐,我和哥哥往后想要跟着你。” 姜云卿看着他们没说话。 长喜连忙道:“我知道我们没什么大本事,可我和哥哥却有忠心,小姐如果愿意要我们,我们兄弟往后定会对小姐忠心耿耿。” “我看的出来小姐在府中处境不好,侯爷和老夫人对小姐都是利用居多,沁芳院和沉香阁那边也一直处处为难小姐。小姐如果有心想要扭转局面,就定然需要人手。” “你今日买回来的那些人都是孩子,暂且派不上用场,我和哥哥有两把子功夫,而且对府中也十分熟悉,定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姜云卿听着长喜的话笑起来。 她先前就看出来长喜机灵,长寿憨厚。 这两个人都是卖了身契给承恩侯府的人,生死都在主家一念之间。 他们如今只不过是府中护院,随时都有可能朝不保夕,定会想要寻一个得利的主子,能够有更好的前程。 姜云卿有心想要收服几个人留在身边暂用,所以带着卫嬷嬷去医馆的时候,还有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才都没有避开长喜,目的就是想要让他亲眼看到她的能耐和手段。 只要长喜真的机灵,他自然会懂得怎么选择。 姜云卿微侧着头看着他们:“那你们想要什么?” 长喜闻言欣喜,连忙道:“我们什么都不求,只希望小姐将来能够照拂一二,护佑我们家人,我和哥哥定会忠心耿耿替小姐办事,绝不含糊。” 姜云卿闻言轻笑起来。 “行了,起来吧。” 长喜连忙抬头:“小姐愿意收下我们?” 姜云卿淡声道:“我现在说收下你们,恐怕你也不信,你既然知道我在府中处境,就该明白我不可能这么容易相信你们。” “你们如果想要跟我,可以,看你们往后表现,如果你们真能做到你们所说的忠心耿耿,我自然会将你们当成自己人,可是如果做不到……” 姜云卿扬扬唇,虽然没说他们做不到会怎样,可眼中那霎那间浮现出的冷厉,却是让长喜知道。 他们一旦存了背叛之心,眼前这个少女绝不会饶了他们。 第50章 姜云卿,你给我滚出来! 想起被杖毙的李妈妈,还有之前姜云卿替卫嬷嬷刮骨疗伤时的冷绝。 长喜连忙正色道:“长喜明白。” 姜云卿挥手让两人起来。 “这几日你们暂且在外院待着,我会想办法拿来你们的身契,之后的事情再做安排。” 长喜闻言瞬间大喜,连忙道:“多谢小姐。” “行了,你们回去吧。” “那小姐好生歇息。” 长喜拽着长寿给姜云卿行礼之后,这才恭恭敬敬的离开。 等两人出了芙蕖苑,长寿顿时不解。 “阿喜,你为什么要跟着大小姐?” “大小姐的人是不错,可是她在府中却是半点地位都没有。侯爷一向不看重大小姐,咱们跟了她,要是让夫人那边知道,往后可怎么办?” 长喜闻言顿时嗤了一声:“夫人?她哪会是大小姐的对手。” “她这么多年安排了多少人在芙蕖苑里,却被小姐随意借了老夫人的手就解决了干净,况且大小姐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说的那般软弱之人。” 他亲眼看见,姜云卿在那草棚之中,面对那么多死尸面不改色。 他更亲眼看见,姜云卿替卫嬷嬷刮骨疗伤,还有面对外人时的说一不二。 见长寿满脸担心,长喜拍了拍他说道:“大哥,你相信我,我们跟着大小姐,绝对值得。” “如今府中各院都有各自亲属,咱们根本就挤不进去,更何况我们身契握在主子手中,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与其碌碌无为的在府中等老,倒不如跟着大小姐搏一搏。” “我看的出来,大小姐绝不是易于之辈,这侯府根本就困不住她,只要我们能得了她的信任,她就定会护我们周全。” 只看姜云卿对穗儿,对熙春和卫嬷嬷的态度。 就能知道,姜云卿绝不是会亏待身边人的性子。 长寿知道自己没有他弟弟聪明。 虽然有些迟疑,可见长喜笃定了姜云卿值得跟随,就也没再多说什么。 “好,我听你的。” …… 姜云卿不知道长喜两兄弟离开后说了什么。 她先前的话的确是真的,她是想要收服他们,但到底会不会将他们当成自己人,也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姜云卿把白天在牙行里买来的人全部叫拢在一起,敲打了一番,就让她们各自领了差事,填充了芙蕖苑先前的空缺。 之前挑的那两个年龄较大的女人一个姓吴,一个姓孙。 姜云卿直接让她们去了小厨房,接管了李妈妈的差事,替她做了晚饭过来。 小厨房里的菜色都是现成的,那两人的手艺不错,而且大概是想要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 几乎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将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送了上来。 爆炒鸡胗,清蒸茄盒,外加一叠酥脆香甜的红豆银丝卷,还有一瓮香糯的白粥,很好的合了姜云卿的口味。 姜云卿正吃的开心,谁曾想外面的院门却是猛的被人撞了开来。 “姜云卿,你给我滚出来!” 穗儿原本在替姜云卿布菜,听到这声音顿时一抖。 筷子上夹着的茄盒落在盘子里。 穗儿扭头看着外面急冲冲进来的身影,颤声道:“公子。” 第51章 狠狠一巴掌 “公子,你干什么…” “滚开!!” 守在门口的孙妈妈上前就想拦人,却不想被一把推了开来。 孙妈妈一时没有防备,整个人撞在身后的门框上,疼的脸色煞白。 少年却好像完全看不到一样,像只小牛犊子不管不顾就直接就冲了进来,脸上满满都是戾气。 穗儿吓的就想上前,却被姜云卿直接伸手拦了下来。 “姜云卿,你还吃的下去饭?” 姜锦炎双眼冒火的怒视着姜云卿。 姜云卿坐在那里,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还只有十岁大,按理说本该是天真纯善的年纪,可是却被李氏和李云姝生生给养歪了。 姜云卿以前在侯府之中被李氏和李云姝暗中伤害也就算了。 父亲的无情,府中人的怠慢,她都无所谓。 可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她亲弟弟的疏远和冷漠。 他们体内流着一样的血,本来该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可是眼前的少年每一次见了她,除了冷嘲热讽,就是各种为了李云姝和李氏对她的谩骂。 他从来不叫她姐姐,他更曾经恶毒的让她去死。 他将她对他所有的好都不屑一顾,恨不得能将姜云卿踩进泥沼里,让她永远都不能翻身。 如果李氏和李云姝是害死姜云卿的凶手,那么眼前这个少不更事的少年,就是最大的帮凶。 他亲手逼死了他的姐姐,却半点都不自知。 “跟孙妈妈道歉。” 姜云卿放下筷子,冷声道。 姜锦炎被姜云卿的冷然弄的怔住。 以前不管他怎么骂姜云卿,她都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阿炎,不准他做这个,不准他做那个,那模样让本是逆反的少年厌烦透顶。 如今突如其来的冷漠,让的姜锦炎有瞬间的不适,转瞬就同样冷了脸。 “道歉,凭什么,她不就是个下人,是个没用的奴才,本公子就是打死了她那也是她活该,凭什么要给她道歉!” 姜云卿身形后仰,冷然出声:“姜锦炎,我本来只以为你只是脑子不好,可如今看来,你不仅没有脑子,连心肝也被狗吃了。” “你说他们是下人,下人又如何,你要不是投了个好胎,生在这承恩侯府,成了姜家的嫡子,就凭你现在这烂了根子的模样,你连个下人都不如。” “你!” 姜锦炎被姜云卿的冷言说的脸上涨红,下一瞬大怒:“姜云卿,你敢骂我?”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说我,要说恶毒谁能比得上你?” “你嫉妒表姐比你好,一直都想尽办法的找她麻烦,先前几次想要害她都没成事也就算了,这次居然还敢给她难堪气病了她。” “姜云卿,你简直就蛇蝎毒妇,你自己不知羞耻的跑去城外跟人厮混,丢了清白,如今居然还敢回来冤枉表姐,你还要不要脸,你简直丢尽了我们承恩侯府的脸面……” 啪!! 姜锦炎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一道身影闪过。 姜云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第52章 姜锦炎,你想毁我容貌? “姜锦炎,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姜云卿神色冷厉,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森寒和戾气。 这个人是姜云卿的亲弟弟。 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可是他从进来之后,没有问一句她是否安好,没有问她一句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看不见她脸上的伤,看不见她遭受的一切。 他开口就骂她蛇蝎毒妇,辱她清白。 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话,最残忍的言辞,去逼迫一个曾经一心一意为他的姐姐。 如果是真的姜云卿在这里,恐怕只是这几句话,就能生生逼死了她。 姜锦炎被那一巴掌打脸上瞬间红肿了起来,嘴里满满都是血腥味道。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姜云卿,满脸愤恨道:“姜云卿,你居然敢打我?!”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自己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怕别人说,我就算再说十次又能怎么样?你不要脸,你无耻下贱,你……” “啪!” 姜锦炎嘴里的骂声还没说完,脸上就再次挨了一巴掌。 姜云卿看着年幼的少年,用最恶毒的话,最不知事的天真骂着最在意他的人。 恨不能将她遍体鳞伤,她心里不由涌起股戾气来。 姜云卿不解气的反手一巴掌抽在少年脸上,丝毫没有留情之下,将姜锦炎打的踉跄着撞在了身后的桌子,腰间剧痛之下,嘴里更是连牙带血的吐了出来, 姜锦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而周围那些下人震惊的目光更是让他难堪至极。 他捂着脸抬头,看向姜云卿的时候眼底的怨恨几乎要溢出来。 “我跟你拼了!!” 姜锦炎猛的低吼了一声,就朝着姜云卿扑了过去,手里抓着桌上刚才碎掉的瓷片,扬手就朝着姜云卿脸上划去。 姜云卿眼底神色一寒,只是朝着旁边退了半步就直接躲了开来。 她一把抓住姜锦炎握着瓷片的手,脚下毫不留情的朝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将他踹的跪倒在地。没等惨叫着的姜锦炎从地上爬起来,她就直接伸手拖着姜锦炎的领子将他拉了起来,然后一把卡住他的咽喉。 姜云卿脸上满是煞气,黑色的眸子里不带半丝温度。 “姜锦炎,你想毁我容貌?” 仿佛是地狱里传来的声音,阴沉狠戾间带着隐约的杀意。 不仅让姜锦炎白了脸,就连院中的那些下人,也是忍不住背脊生寒。 姜锦炎只觉得心脏猛的缩紧,满是惊恐的看着眼前犹如煞神的少女。 他呼吸被窒,脖子上更是被一只手狠狠掐着,喉骨几乎要疼的断裂开来。 “我…” 姜锦炎刚想说没有,他没想毁了姜云卿的容貌。 他只是想要教训他,只是想要让她和以前一样服软,可是姜云卿就已经扭着他的手,将他抓着碎瓷片的手握着抵在了他眼前。 瓷片被她握着时,一半陷入了他手里的肉里,疼痛之下鲜血直流。 另外一半尖锐的地方正对着他的眼珠,几乎要碰触到他的眼皮。 姜锦炎满脸惊恐的瞪大了眼。 姜云卿。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第53章 废物 姜锦炎想要挣脱开来,可脖子上那纤细的手却犹如铁箍,掐的他喘不过气来。 “你……放手……” “姜…云…卿,你…放开我…” “你…杀了…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祖母也不会放过你的……” 姜锦炎脸色煞白,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 他想要放狠话,想要像以前那样让姜云卿服软,可是少女听了他的话却是脸色更冷。 “你在威胁我?” 姜云卿眼中弥漫着杀意,直接伸手在他咽喉上用力一按,原本已经难受至极的姜锦炎只觉得喉间巨疼。 脖子上猛的被扼紧。 姜锦炎嘴里发出一声急促的惨叫,胸腔里的空气像是瞬间消耗一空,难受的伸长了脚,脚尖不断在地上踢腾,整个人竟是被姜云卿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之后,脖子上的感觉更加清晰。 姜锦炎脑子里因为缺氧开始犯晕,脸上开始出现青色,一双眼睛更是隐隐泛白。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脖子上那只手,仿佛真的要送他去死。 对他没有半点留情,更没有半点心软。 姜锦炎怕了。 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又几时经历过这些。 姜锦炎惊恐的看着近在尺咫的少女,张大了嘴艰难出声。 “姐…姐…” …… 姜云卿只觉得心头被什么触动,一股难受至极的感觉汹涌而来。 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孩子跟在腿边,像糯米团子似的叫着她姐姐的场景浮现出来。 那时候的姜锦炎乖巧懂事,跟她最是亲近。 他喜欢缠着他,喜欢抱着她的腿。 他特别爱笑,每一次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那模样能让人心都跟着融化…… 姜云卿猛的伸手攥住胸口,只觉得那里一阵刺疼。 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低头看着手中几乎快要断气的少年,看着他脸上的眼泪和惊恐,突然手一松,提着姜锦炎的脖子就直接将他甩了出去。 姜锦炎整个人撞在了身后的桌面上,然后“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桌上摆着的饭菜稀里哗啦的散落了一地。 “姜锦炎,这世上最没用的废物,大概就是你这种。” “你除了能仗着我对你的那份姐弟之情,仗着我对你疼爱和忍让来伤害我,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诋毁一个在乎你,甚至将你看的比她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以外,你还能干什么?” “你说我恶毒,你亲眼看到过吗?” “你说我心如蛇蝎,那你又什么时候亲眼看到过我伤害李云姝?” 姜云卿冷眼看着地上捂着喉咙张大了嘴喘气,一边咳的眼泪直流的少年。 “我是你的亲姐姐,是这承恩侯府的嫡长女,更是姜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我有什么理由去害她一个连出身都不敢明言的外姓表小姐?” “你不分青红皂白,别人随便说几句什么,就来这么来质问我,甚至不惜辱我清白,拿我的名声去给李云姝当踏脚石。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的这些话传出去,会将我置于何地。” “你这般辱我,难道是想要活活逼死我?!” 第54章 就当你以前的姐姐死了 姜锦炎脸色骤变,脸上白的不剩半点血色。 他慌乱抬头,嘴里的咳嗽声没停,眼中被急促呼吸呛得全是眼泪:“我没有…” “没有?” 姜云卿冷漠至极的看着他。 “没有你说我与人厮混?” “没有你就说我毁了清白?” “你如今已经不是三岁稚儿,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子若没了名节会变成怎样?” 姜云卿满是嘲讽的看着他:“你我是至亲血脉,更是同一个母亲所出,你以为我的名声坏了,你就能好得到哪里去?” “我们一母同胞,荣辱与共,将来不管你是入仕,还是想要继承承恩侯府,都要有一个干净体面的出身,谁会认同你一个有着身败名裂的姐姐的人。” “你刚才那番话不仅会毁了我,毁了你自己,更会毁了母亲和整个孟家的名声。” “你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姜锦炎趴在地上,脸色惨白。 姜云卿口中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将他刺得浑身发抖。 他满脸仓惶的看着姜云卿,目光落在她那满是森寒的眸子上,只觉得心头慌乱的厉害。 姜云卿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她总是对他热切,对他殷情,看着他时脸上总是讨好的笑容。 可是现在,她看着他的时候,却好像是在看一个让她厌恶至极的陌生人一样。 “姐姐…你听我解释…” 姜锦炎急声就想要开口。 姜云卿却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直接冷声打断了他。 “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对你的好,是约束,我和你的亲近,让你厌烦,我无论再怎么竭尽全力的对你好,都比不过李云姝的三言两语。” “从此往后,我绝不会再骚扰你半点,而你也就当你以前的姐姐死了。” “我不会再纵容你,更不会再给你伤我的机会。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如果再敢乱闯我的院子,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是真的恶毒,什么叫做真正的蛇蝎。” “现在,滚出去,趁我还有几分耐心!” “姐姐…” “滚!” 姜云卿冷斥出声,扭头对着穗儿道,“把他给我赶出去,他如果不走,就给我打,我姜云卿没有他这种狼心狗肺的弟弟!” 穗儿虽然被姜云卿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更被刚才姜云卿所表现出来的狠戾给震到,可她却只觉得解恨。 她早就已经看不惯姜锦炎。 他和小姐明明才是亲姐弟,他本该护着自己的姐姐。 可是姜锦炎却是亲近李云姝,被人三言两语的哄骗,为了那个假惺惺的女人,一次一次的来伤小姐的心。 小姐往日性子软,又处处对姜锦炎忍让,每次都是躲起来偷偷的掉眼泪。 如今小姐能够想通,能够强硬起来,穗儿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穗儿连忙上前几步,对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姜锦炎说道:“二公子,请吧。” 姜锦炎又气又怒,心中更慌。 他想要对姜云卿说,他没想逼死她。 他想要说他没有想要毁了母亲的名声。 可是穗儿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穗儿见姜锦炎还想纠缠姜云卿,直接快步走到一旁,拿起先前用来撑帐子的漆木棍子,脸上带着和姜云卿如出一辙的冷漠。 “奴婢胆小,二公子可别逼奴婢动手。” 第55章 说狼心狗肺,都是高看了你 姜锦炎几乎是被穗儿拿着棍子赶出了芙蕖苑。 “穗儿。” 姜锦炎扒着院门。 “你帮我跟她说,我真的没想要逼死她,要不是她那么为难表姐,还当众给表姐难堪,我也不会……” “你干什么!?” 姜锦炎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穗儿就直接挥着棍子,“砰”的一声打在院门上。 “你疯了!” 姜锦炎吓得瞬间撒手 穗儿手里拿着棍子:“公子没听清楚小姐刚才的话吗,小姐说了,让您滚。” “穗儿!!” 姜锦炎气得小脸扭曲,怒指着她,“姜云卿疯了,你也疯了吗?!” “她是姜家大小姐,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她跟前的奴才,你要敢伤我半点,你信不信我让祖母发落了你?” 穗儿噗哧一声满脸嘲讽。 “公子除了会跟老夫人和侯爷告状,你还能干什么?” “要不要奴婢去替您宣传宣传,说说咱们承恩侯府的二公子还是个没断奶,只知道回家求爷爷告奶奶的小娃娃?” “你!” 姜锦炎气得脸色泛青。 穗儿却懒得理他,拿着棍子一挥,然后棍尖险险的落在姜锦炎的鼻尖上。 “二公子,你知道吗,奴婢其实一直都挺厌烦你的。” “就像小姐说的,你除了仗着她对你的忍让和疼爱伤害她以外,您还能做什么?” “自从表小姐入府之后,您眼里心里就只有她这个外人。” “她推小姐入河,害小姐受伤,夺了小姐府中的地位,竭力败坏小姐的名声,这一次更是险些害的小姐死在城外,这其中种种,你是瞎了眼才看不到吗?” “你从来没问过小姐好不好,从来没问过小姐委不委屈,只要表小姐掉两滴眼泪,朝着你哭诉几声,公子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忘了谁才是你的亲姐姐。” “说一句狼心狗肺,都是高看了你。” 穗儿说完之后,就直接嘲讽出声,“二公子还是回去吧,想来表小姐还在等着你汇报战果呢。” 姜锦炎怒声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穗儿冷笑:“难道表小姐每次挑拨你来伤害小姐之后,没有等着你回去,好能志得意满的从你口中知道小姐的狼狈,然后觉得自己压了小姐一头,将你这没脑子的人耍的团团转吗?” “不过想来公子也是不介意的,毕竟像你这么上杆子凑上去让人笑话的蠢货,天下也就只此一家了。” 穗儿说完之后,冷哼一声就直接甩上了院门。 姜锦炎僵在原地,早已经养成的脾气让他差点破口大骂,可是随即想到刚才在里面姜云卿的眼神。 想起她掐着他脖子时的绝情,想起她拿着那瓷片几乎要刺入他眼珠子里的狠辣。 姜锦炎那几乎到了嘴边的骂声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抬头看着芙蕖苑中的光亮,想起姜云卿和穗儿的话,使劲跺了跺脚,低声暗骂了两句,转身就朝着外面快步离开。 姜云卿都是胡说八道。 表姐才不会看他笑话! 第56章 早知道就该弄死她 姜锦炎喉咙疼的厉害,脸上更是肿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就去了李云姝的沉香阁。 沉香阁里,李氏正陪着李云姝。 “姝儿,侯爷可真是疼你。” 李氏拿着个锦盒放在床前,里头放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这珠子可是陛下前几日赏给侯爷的,除了宫中兰妃娘娘那里有一颗外,也就咱们手上这一颗了。我先前跟侯爷讨要了好几次,他都不肯给我,如今却给了你,可见你多得侯爷看重。” “这难道不应该吗?” 这侯府里的一切,本来就该是她的。 要不是姜云卿,要不是孟氏,她才该是侯府的大小姐。 如今只是颗珠子,算得了什么? 李云姝拿着珠子把玩,神情浅淡道:“姜锦炎去了芙蕖苑了?” 李氏点头:“去了,那小子回来时听说你被姜云卿气病了,气冲冲的就去了芙蕖苑,想来那头已经闹上了。” “说起来那些人办事可真不靠谱,你说咱们明明都安排好了,让他们折辱姜云卿,最好能让她在那种地方永远都没法脱身,可姜云卿居然还能跑回来,而且还敢那般羞辱你。” “早知道咱们就该在城外直接把她弄死,也省的让她回来让我们堵心……” “姑母!” 李云姝听着李氏的话,低喝出声。 李氏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她。 李云姝皱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府中人多口杂,说话要格外小心。” “之前的事情是姜云卿自己做的,是她自己跑出的马车,是她自己在西山迷了路,她遇到的所有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也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你刚才的那些话要是让人听了去,是想害死我们吗?” 李氏有些呐呐:“我这不是就跟你说说。” “说说也不行。”李云姝面无表情,“隔墙有耳你不懂吗?” 李氏见李云姝生气,连忙低声道:“好好好,是我的错,姝儿你别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李云姝见到李氏模样,这才缓和了几分。 “姑母,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万事都要小心。” 李氏点点头道:“我知道,可是姝儿,姜云卿说动了那老太婆来问我要她娘留给她的东西,我总不能都给了她,那可是我留给你的嫁妆……” 李云姝脸色一冷:“你放心,她想要那些东西,简直是做梦。” 外间传来丫环叫着“二公子”的声音。 李云姝脸上一顿,想起姜锦炎也差不多该过来了,连忙朝着李氏看了一眼。 李氏见状忙收敛了之前的那些怨毒和戾气,退后一些站在床边瞬间红了眼眶。 李云姝侧躺在床头,姜锦炎进来时,就见到她微垂着眼帘虚弱的模样,而李氏正站在那里抹着眼泪。 姜锦炎看着李云姝像是哭过的模样,连忙上前担心问道。 “表姐,你怎么样了?” 李云姝抬眼正想说没事,谁知道就撞上了一张又红又肿的脸。 她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 第57章 挑拨离间 “锦炎,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谁伤了你?” 李云姝强压着到了嘴边的惊呼,连忙起身问道。 旁边的李氏也是吓了一跳,实在是姜锦炎脸上的伤势太过吓人。 姜锦炎本来有着张不错的脸,轮廓像极了姜庆平。 哪怕被她刻意养的骄横跋扈,可是因为他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也难以让人生厌。 再加上他年龄还小,又有姜老夫人护着,平日里就算李氏想要对他动手脚,也不敢明着来。 如今他这样子,分明就是被人给打了。 脸肿的像猪头,脖子上更是一圈的青紫掐痕。 李氏连忙拉着姜锦炎心疼道:“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跟着你的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护着你吗?” “你瞧瞧这脸,都成什么样儿了……碧玉,快去请大夫!” “不要去!” 姜锦炎听到李氏要让人去请大夫,条件反射的伸手拉着她。 李氏愣了下:“锦炎?” 姜锦炎抿着嘴角,他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却也知道,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闹大了,姜云卿一定会被祖母惩戒。 祖母疼他,不疼姜云卿。 要是让祖母知道她差点杀了他,还将他打成了这样,姜云卿一顿打怕是逃不掉的,弄不好,还会被送出府去。 “母亲,不要去请大夫,我没事的,就是不小心摔了。” “摔了能摔成这样?”李氏厉声道。 李云姝听着姜锦炎的话就已经察觉出了不对。 姜锦炎被她们养的骄横,更受不得半点委屈。 以前如果遇到这种事情,哪怕当真是他自己摔了,他也会闹的天翻地覆。 可是如今他脸上的伤明显是被人打的,他却能忍的下来,甚至还不想让她们把事情闹大…… 姜锦炎刚才去了芙蕖苑,难不成这伤是芙蕖苑那边打的? 李云姝想到这里,眼中闪过冷芒。 那姜云卿倒是好手段,她没想到姜锦炎只是去了一趟而已,回来居然就开始袒护她了。 李云姝脸上有瞬间的阴沉,转瞬间就掩了下去。 “锦炎,你脸上伤势不轻,如果不请大夫,到时候落了痕迹可怎么是好。” “男儿家的脸面虽不如女儿家重要,可如果当真毁了脸,到时候人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往后你还怎么出去见人,又怎么大展宏图,入朝入仕?” “难道你忘了豫国公府上的翟世子吗?” 姜锦炎闻言脸色瞬变。 豫国公府的世子翟玉宁曾经是整个京中的风云人物。 九岁的童生,十一岁的秀才,更在年前以十四岁稚龄,直接高中成了大燕最年轻的少年举人,就连圣上亲口夸过他是文曲降世。 可是就在翟玉宁中举的当天夜里,豫国公府里起了场大火。 翟玉宁被困火中,虽然侥幸捡得了一条性命,却也毁了容貌。 自此翟玉宁性格大变,而原本跟他交好的人几乎全部远离。 姜锦炎年前的时候曾经远远的看到过翟玉宁一眼,他脸上疤痕交错,神色狰狞,那样子像极了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第58章 好戏 李云姝见他脸上露出惊慌之色,低声道:“锦炎,你的脸……是不是云卿命人打的?” 姜锦炎神情一乱。 “真的是她?” 李云姝顿时睁大了眼,“你是她的亲弟弟,她怎么能对你下这般狠手?”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姜锦炎的脸,眼中浮现一层薄雾。 “是不是因为我?因为你替我说话,因为你去替我讨要公道,她才会这么对你?” “你是她弟弟啊,是她嫡嫡亲的亲人,她怎么能这么对你……” 李云姝嘴里声音哽咽,眼里的泪水更是顺着脸颊滑落。 那泪眼朦胧的模样,不仅没有损伤她半点美感,反而让她平添了几分凄楚之色。 “都怪我不好,是我太过贪心,是我舍不得姑母,舍不得你,所以才不愿意离开。” “如果早知道她这么容不下我,早知道她会为了我伤你,我绝不会留下来的……要是我走了,她又怎么会因为我而这么对你……” 李云姝哭着起身,低泣道:“我这就离开,这就回呈州…” “姝儿!” 李氏连忙上前,急声道:“你如今什么都没有,离了这里,你能去哪里?” 李云姝抬头,眼中满是泪水:“去哪里都好,总好过留在这里被人折辱,还害得锦炎被她如此对待,他是她的亲弟弟,她…她怎么就下的去手……” 姜锦炎看着李云姝低声哭着,顿时着急上前,“表姐,这事情和你没关系,是姜云卿自己不讲道理,更何况她也不是为你打的我。” “怎么不是,要不是你去芙蕖苑替我讨要公道,她怎么能对你下这般毒手?” 李云姝哭的伤心。 李氏在旁怒声道:“云卿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之前处处针对姝儿,想尽办法的找她麻烦,伤她辱她,甚至从不对我叫一声母亲也就算了,我们都能受着,可是这一次她怎么能对你动手?” “你是咱们承恩侯府嫡长子,是她的亲弟弟,她居然将你伤成这样,简直是可恶至极!” 李氏说完之后就怒其不争的看着姜锦炎。 “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想着替她遮掩,你难不成想要废了你这张脸?” “碧玉,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过来!还有二公子身边的那些奴才,护主不利,都给我往死里打!” “母亲……” 姜锦炎隐隐觉得这样不对,想要拦人时却被李云姝拉着,根本来不及上前。 碧玉得了李氏的吩咐后,直接大步离开。 …… 芙蕖苑里,姜锦炎走了之后,姜云卿就斜靠在榻边翻着书。 她手边摆着一盏清茶,桌上的香炉里燃着熏香。 “小姐,天不早了,不如早些歇着吧。”穗儿上前说道。 “歇着?” 姜云卿微侧着头听着前院的动静,等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而原本安静的前院也喧闹起来时,她这才淡声道:“还有一出好戏没看,怎么能歇着?” “好戏?”穗儿满脸不解。 姜云卿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只是听到门外脚步声靠近,最后停在了院门前。 她直接双手一合,将手中的书扔在在了旁边的桌上,扬唇而笑。 “喏,好戏来了。” 第59章 谁敢动手,我就剁了他的爪子! 砰砰砰! 姜云卿的话才刚落,院子外面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敲门声。 紧接着还没等里头的人开门,外面就有人直接将门撞了开来。 白天刚被姜云卿带回府里那几人本就都没睡熟,听到外面动静瞬间被惊醒。 他们从偏房中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几个人朝着姜云卿的屋子里冲了过去。 几人顿时一慌,其中有几个人连忙朝后躲,倒是两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小丫头直接挡在了前面。 “你们干什么,你们怎么能随便乱闯……” “滚开!” 碧玉一把推开冲在最前面的丫头,朝着她身上就踹了一脚。 “侯爷有命,把这芙蕖苑里所有的人全部抓起来,带去松竹院!” 那小丫头被推倒,胳膊上蹭出了一片血迹。 她身后站着的那个圆脸丫环顿时大声道:“你们敢!” “这里是大小姐的院子,大小姐不管做了什么,她都是主子,你们要是敢这么进去冲撞了大小姐,老夫人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老夫人,呵……” 碧玉闻言冷笑出声:“你以为老夫人还会向着你们,姜云卿不知道检点,在城外还不知道做了什么勾当,如今回来又伤了二公子,还辱及夫人和表小姐。” “老夫人震怒,她今日要不能求得表小姐她们原谅,这府中从今儿往后,就没有大小姐了。” 院中的几人都是被她的话镇住。 碧玉冲着身后那些人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抓人?!” 那几人连忙就想上前抓人,却不想前面房门突然打开,那边传来一道清冷之音。 “我看谁敢动手。” 姜云卿带着穗儿出来时,目光先是落在那两个出头的小丫头身上,这才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看着碧玉道:“刚才那些话是你说的?” 碧玉被看的后颈生寒,可想起李氏的吩咐却强撑着道: “是又怎样,侯爷说了,让大小姐去松竹院……啊!” 一个茶杯,突如其来的朝着她脸上砸了过来。 碧玉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砸了个正着,里面的茶水连带着碎片洒落了一地。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连你一个沉香阁的婢女,都敢如此辱骂于我?” 姜云卿面色森寒的站在门前,目光落在碧玉脸上时,如刀尖利刃。 那里头像是没有半点生气,吓得碧玉脸色发白。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住,浑身哆嗦着倒退了半步。 姜云卿冷然开口:“这里是芙蕖苑,不是沉香阁,这里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地方,轮不到任何人放肆。” “谁敢在这里胡来,我就剁了他的爪子,谁敢踏进这房门半步,我就砍了他的腿,让他一辈子都别想再行走半步!” 姜云卿说话时杀气腾腾,半点都不像是玩笑。 跟着碧玉来的,本来都是府中下人。 捧高踩低是惯性,却也没谁真有包天的胆子。 其中两人连忙哆嗦道:“大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是老夫人和侯爷命我们请您过去。” 第60章 反咬一口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请?” 姜云卿指着被撞塌的院门冷声打断。 那几个人脸色瞬间苍白。 刚才碧玉开口,他们也没多想就撞了院门。 他们原是想要讨好李氏和李云姝,想着姜云卿落败之后,这府中便要看李氏眼色。 如果能趁早讨好了李氏她们,往后他们在府中的日子也要好过一些。 可如今对着姜云卿时,他们却才想起来。 不管姜云卿做了什么事情,或者是再不受宠,她都是承恩侯府的大小姐,是这府里的主子,岂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比得上的? 况且姜云卿如今这样子,哪有半点落败的姿态? 姜云卿见那些人面无人色,直接冷声道:“穗儿,把他们给我绑了,我倒是要去松竹院里问问,看父亲是不是当真觉得我姜云卿就这般好欺辱。” “昨日之事未过,今日便如此对我,她李云姝随便一个下人就敢夜闯芙蕖苑,出手伤人,辱我清白,是不是要我给她李云姝腾了这大小姐的位置,她才肯甘休?!” “大小姐,你不能动我,我是奉侯爷的令来的,是侯爷吩咐我来……” “啪!” 姜云卿扬手一巴掌打在碧玉脸上,满脸戾色。 “父亲那里,我自会去问,他纵容你这般辱我,我怎可能忍气吞声。” 她说话间抬头看向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冷声道: “碧玉擅闯芙蕖苑,伤人性命,以下犯上,按大燕律令,理该杖毙。” “你们几个都是我承恩侯府家奴,一时糊涂才被她蒙蔽做出犯上之事。” “你们如果绑了碧玉,尚且还有赎罪的机会,事后顶天也只是几板子、罚点月银的事情,可如果再敢伤人,甚至以下犯上与她合谋,便是与碧玉同罪。” “届时直接打断了双腿,扔去奉天府,告欺主之罪!” 那几人顿时心头一寒。 他们都是承恩侯府的家奴,当初更是卖身入的府。 大燕律令严苛,特别是对于仆从。 如果进了奉天府,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碧玉见那几人动摇,连忙就想大骂。 穗儿眼疾手快的拿着一团破布一把塞进她嘴里,然后一脚踹在她膝窝上,将她押在地上,对着院子里的人大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小姐的吩咐吗,把他们全部拿下!” …… 松竹院里,李氏还在低声哭着,李云姝也是默默垂泪。 姜锦炎脸上虽然上了药,却还没消肿,脖子上的掐痕经过这么长时间更是显露出来。 那青紫斑驳的痕迹,看着十分吓人。 姜老夫人将他拉在怀里,心疼的直掉眼泪。 姜庆平看着大儿子那张红肿不堪的脸,顿时怒从心头来:“那个孽障,她先前折辱云姝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出手伤人,连她亲弟弟也不放过。” 李云姝低声垂泪:“侯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没有拦着锦炎,让他冲动的去跟云卿讨公道,他也不会被伤成这样……” “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庆平满脸厉色,“她向来就心肠歹毒,毫无容人之量,先前屡次害你,如今更这么对锦炎。孟氏那般好的性子,怎么就生出她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东西来!” 第61章 打他难道不应该? 姜锦炎听着姜庆平这么毫不留情的骂声,连忙就想开口。 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传来一道冷嘲之声。 “养不教,父之过。” “我如果是蛇蝎,那父亲又是什么?” 门口的帘子被掀了开来,紧接着一道人影被推了进来。 碧玉脚下踉跄,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她脸先着地时直接撞上了伤口,顿时疼得眼泪直流。 屋中几人都是吓了一跳,等看清楚碧玉脸上的血迹,还有浑身的狼狈之后。 姜庆平怒发冲冠,厉声道:“姜云卿,你想干什么?!” 姜云卿站在门帘边上,冷眼看着屋中几人。 目光扫过姜锦炎时,连半点温度都没有。 姜锦炎只觉得心口一紧,连忙就想开口解释,可是姜云卿却根本就没给他机会,就直接移开了目光。 “我干什么,我倒是要问问父亲想要干什么。” “昨天夜里我回来之时,你没关心我半点,没问我半句是否安好,只逼着我认一个不相干的人当姐姐,如今又纵容她的婢女来羞辱于我。” “你让她当众骂我在外与人苟且,毁我清白,你让她带着人砸了母亲的芙蕖苑,指使人出手伤我。” “你口口声声说我恶毒,骂我蛇蝎,可我就算再恶毒,我也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可是你呢?你对我又哪怕有过半点仁慈?” “你眼睁睁的看着李云姝一个外姓之人欺我也就罢了,如今还放纵她的奴婢如此辱我,甚至辱及母亲。” “父亲,我倒想问问你,你将我置于何地,又将母亲置于何地。” 姜庆平脸色僵住,猛的低头看向碧玉。 碧玉脸色惨白,神情慌乱的不敢看他。 李云姝急声道:“不会的,碧玉怎么可能伤人,云卿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 姜云卿低笑出声,眼底带着泪和嘲讽:“父亲向来宠你,更将你捧在掌心,恨不得你才是这承恩侯府的大小姐,他几时还记得母亲,几时还记得我?” “弟弟向着你,父亲向着你,这府中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你。” “其实我早该明白,你们才是一家人,你们从来都容不下我。” 姜庆平看着衣着单薄的姜云卿,看着她眼里的泪和脸上的嘲讽,有瞬间的心虚。 “你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容不下你?要不是你心思恶毒,屡次折辱云姝,如今又伤害锦炎,今夜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姜云卿闻言看向姜庆平,“折辱?” “父亲知道什么叫才叫折辱吗?” “姜锦炎听信谗言,辱我清白,说我毁了身子指责我丢了承恩侯府脸面,骂我和男人苟且恨不能逼死我,我是他亲姐姐,他这般辱我难道不该打?” 姜锦炎脸色煞白,整个人抖成一团。 姜云卿垂眸:“他才十岁,怎么就能说的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他在荣华坊进学,七日才可归家一次,我出事时他根本就不在府中。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西山遇险,怎么会口口声声指责我跟人厮混,骂我坏了清白?” 第62章 一根白绫挂死在姜家大门前 姜云卿目光看向屋中几人,眼底带着泪。 “我是没她们招你喜欢,可我也是你的女儿,更是承恩侯府的小姐。” “你口口声声说我恶毒,可如今到底是谁恶毒,又是谁恨不得借了我亲弟弟的口,让他毁了我。” “今天夜里姜锦炎和碧玉所说的话如果流出去半句,父亲要我怎么活,你难道真的想要逼我,让我直接一根白绫挂死在这姜家大门前,向天下人以证清白吗?” 姜庆平听着姜云卿的话瞬间沉下了脸。 姜老夫人更是满眼冷厉。 姜云卿怎样他们可以不在意,府中闹成什么样子,也都能关起门来解决。 可是她如果真的被毁了清白,在世人眼中没了名节。 到时候伤的何止是她一个人,那是会累及整个承恩侯府和姜氏一族。 姜老夫人满脸寒色的看着姜锦炎:“你当真说过这些话?” “祖母…” 姜锦炎小脸惨白,低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放肆!” 姜老夫人直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指着他怒声道:“你给我跪下!” 姜锦炎从没见过这般声色俱厉的姜老夫人。 以往不管他闯了什么祸,做了什么事情,只要撒撒娇叫两声祖母,姜老夫人都会笑着护着他。 可是如今… 她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甚至那双眼睛也陌生的吓人。 姜锦炎刚刚才上完药的脸火辣辣的疼,“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你这个孽障,云卿是你姐姐,是咱们承恩侯府的嫡出小姐,你怎敢如此辱她,女儿家的名节大于天,如果没了就是要了她的命,你是想要逼死她吗?” “说!刚才那些浑话都是谁告诉你的,是谁敢如此挑拨你们姐弟的关系?” 姜老夫人满脸厉色。 姜锦炎跪在地上吓得发抖。 旁边的李云姝更是脸色大变。 她没想到原本好好的事情居然会出现反转,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她本来想借姜锦炎被打一事,坐实了姜云卿恶毒之名,再打死几个小厮传出姜锦炎暴虐无性的名声。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向顾忌姜锦炎的姜云卿,居然会用姜锦炎来设局算计她。 姜云卿故意打了姜锦炎,又让姜锦炎来诱她把事情闹大。 她利用姜老夫人看重姜家声誉的事情,逼着姜老夫人替她出头。 一旦姜锦炎说出那些话是她说的,更说出是替她出头,那她以往所有维持的形象就全都完了,到时候姜庆平他们会怎么看她? 李云姝急的脸上发白,不由伸手用力掐了旁边的李氏一把。 李氏虽然不算聪明,却也惊觉到情况不对,她连忙开口: “老夫人,锦炎年纪还小,他也许只是在哪儿听到了些闲言碎语,所以一时口快……” “你给我闭嘴!” 姜老夫人直接端着桌上的茶杯就朝着李氏脚边砸了过去。 里头的茶水溅了出来,吓了李氏一跳。 “这里轮不到你插嘴,再敢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去庵堂思过。” 李氏被姜老夫人满是寒意的目光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姜老夫人这才回头看着姜锦炎寒声道:“说,那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第63章 家法 姜锦炎脸上惨白。 他抬头看向姜云卿,就见姜云卿根本没有看他。 他又看着李云姝,见她吓得泪眼朦胧。 半晌,姜锦炎低头。 “是孙儿自己,是我无意间听别人说起,所以才会信以为真,误会了姐姐……” 李云姝听到姜锦炎的话,顿时松了口气。 她有些得意的看了眼姜云卿。 哪怕姜云卿再会算计又能怎么样,姜锦炎向着她,袒护她,哪怕老夫人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冤枉她。 姜云卿却是眼里带着冷意。 她倒是小瞧了姜锦炎对李云姝的感情。 到了这个时候,他宁肯自己挨罚,宁肯自己背负恶名,也要护着李云姝。 如果换成以前,为了姜锦炎的名声,为了他在府里的地位,姜云卿只能隐忍退让。 哪怕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证据,她也宁肯自己将所有委屈都咽下去,也不忍伤了姜锦炎。 只可惜……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姜云卿。 就算姜锦炎不认那又如何? 难道他们以为,这事情就能这么过去? 姜云卿在旁开口:“你说你听别人说起的,那是听谁说的,是府中下人,还是府外的人。” “如果是府中下人,如此污蔑主子其心可诛,就算是拖出去打死了也不为过。如果是外人,这般侮辱我,用我的清誉来诋毁承恩侯府,诋毁父亲和整个姜氏一族,他们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姜老夫人闻言面露厉色,垂头看着姜锦炎大声道:“你是听谁说的?” “祖母……” “说!” 姜老夫人满脸厉容:“到底是谁这般诋毁我们姜家!” 姜锦炎面无人色,扭头看向姜云卿时目露哀求,却见姜云卿没有半点留情。 他眼底闪过怨恨,咬牙低声道:“孙儿不记得了…” 砰! “不记得?!” 姜老夫人一拍桌子,怒声道,“到底是你不记得那人是谁,还是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别人?” 见姜锦炎目光惊慌,脸色惨白的模样。 姜老夫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忍不住拿起手边的佛珠,直接就朝着姜锦炎砸了过去。 “你个糊涂东西,你往日胡闹也就算了,我念你年幼,从不惩戒,可你如今竟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拿你姐姐的清白儿戏,拿我承恩侯府的名声前程儿戏。你是府中嫡子,是我承恩侯府将来的主子,你就是这般为人的?!” “姜锦炎,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姜锦炎浑身颤抖,那佛珠砸的他身上生疼,却不及他心底惶恐。 “祖母……” “你别叫我!” 姜老夫人扭头厉声道。 旁边姜庆平也是气得脸色铁青,怒声道:“来人!取家法!” “父亲!” 姜锦炎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庆平。 姜庆平却是一脚踹在他身上怒声道: “往日知你纨绔,可总以为你好歹明白事理,却不想你居然是个没心肝的畜生。” “你败坏你姐姐名声,险些害了整个承恩侯府,如今还敢故作委屈来骗我和你祖母,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我就枉为人父!” 第64章 是谁将他教成这个样子? “徐管家,拿我的鞭子过来!” 徐管家颤颤巍巍的将鞭子递给了姜庆平。 “父亲,我错了…” “你给我闭嘴,一句错就想抵消你做的事情?” 姜庆平沉喝一声,扬起手里的鞭子就直接朝着姜锦炎打了过去。 手中鞭子每落下一次,姜锦炎都会惨叫出声。 他整个人蜷成一团,身上全是鞭印,疼的大哭出声。 “啊……父亲,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祖母,祖母救我…” “啊!!” 鞭子落在皮肉之上,疼的姜锦炎眼泪横流。 他自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从来就没人敢对他动过手。 他原以为姜云卿那顿打就是极致,可谁曾想到这顿鞭子才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疼。 姜锦炎哭着抬头朝着李云姝看过去,嘴唇微动想要让她替他求情。 谁知道李云姝直接转过头去。 他又扭头看向李氏:“母亲……” 李氏连忙低头。 姜庆平这时候在气头上,她怎么敢去触他霉头。 更何况挨打的是姜锦炎,又不是她的玉儿,哪怕打死了,她也只会高兴而已。 两人那避之不及的模样,让得姜锦炎心中忍不住发冷。 他没想到他一直袒护,一直以为疼他的两个人,会这么冷漠对他。 她们看不到他疼痛,听不见他求饶…… 姜锦炎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姜云卿的那些话,他流着泪抬头朝她看去,眼泪模糊了眼睛时,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唯独那眼中的冷漠却直刺人心。 他嘴唇动了动,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姜锦炎身上全是鞭痕,整个人疼的晕了过去。 姜云卿才开口。 “够了。” 她上前挡在姜锦炎身前,冷声道,“父亲是想要打死他吗?” 姜庆平怒声道:“他如此作为,打死又如何?!” 姜云卿闻言低嘲: “往日弟弟不逊,惹是生非之时,父亲从不过问,我但凡与你说上半句,就会遭你训斥,说我是想要毁了锦炎。” “你将锦炎交给李氏教养,纵容他亲近李云姝,看着他一日日顽劣却从不阻拦,如今他犯了错,你却半点不问是谁将他教成了这个样子,就想要打死他。” “母亲去时,锦炎才刚出生,在你将他交给李氏教养之前,锦炎也格外乖巧。” “他本是白纸一张,父亲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到底是谁在在这张白纸染满了污秽,又是谁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姜云卿蹲在地上,将姜锦炎半抱了起来,丝毫没理会那些沾染在身上的鲜血。 她仰头看着姜老夫人。 “今天夜里锦炎回来之后去了哪里,他为什么去我那里与我争吵,想必以祖母的睿智不难查清楚。” “我教训锦炎,只是因为他出口伤人,被人利用想要损我清誉。” “我从没想过要将事情闹大,只想寻了机会再将此事禀告于您,让您能够亲自教导锦炎,可谁曾想到这府中有人根本就容不下我。” “他们恨不得将我和锦炎不和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坐实我毒妇之名,他们想毁了我,更想毁了锦炎。” 第65章 这大小姐,我不当了 “如果我错了,我就是容不下亲弟弟的恶毒之人。” “如果锦炎错了,他就是连亲姐姐都害的无情无义之辈。” 姜云卿眼中满是泪水,看向姜老夫人时,眼睛通红。 “祖母,您曾经说过,您会护着我,您曾经说过我是这府中永远的嫡出,任谁也别想欺辱,可是如今她们却想要逼死我们……” 她眼中有泪滑落,却倔强的昂着头。 “我将锦炎带走了,我不敢再将他交给别人。” “往后他不听话,我就打他,他不知事,我就教训。哪怕背负所有的骂名,我也要将他身上的污秽抹干净。” “他是我的弟弟,是母亲的孩子,我不能看着他被别人养成了废人,更不能看着他被人害死。” “府中如果容不下我们姐弟,我就自请离府,去孟家也好,去别处也罢,这天下未必没有我们栖身之地。” “这姜家大小姐的身份,我不要了,我不想我们姐弟因为这些所谓的名分丢了性命。我把这位置让给父亲想给的人,反正他眼中从来就没有过我们。” 姜云卿说完之后,没等姜老夫人开口,就直接垂头抹了把眼泪,然后半扶着姜锦炎朝外走。 她身量纤细,衣着单薄。 抱着昏迷不醒的姜锦炎时,看上去有些吃力。 可是姜云卿没让任何人帮忙,更不让任何人碰他们,就那么抱着着身旁的半大少年,脚步蹒跚的出了松竹院。 背影决绝的,让姜老夫人眼皮子直跳。 姜庆平原本对于姜云卿的指责气得不行,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可当她提到孟家的时候,却是让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更是在听到姜云卿说要离府去孟家之后,脸色骤变。 姜庆平猛的扭头看向李氏和李云姝。 李氏吓了一跳,连忙道:“侯爷,你别听云卿胡说,我将锦炎当成亲生儿子疼爱,我怎么会故意害他,这些年我在府中操持,何时有过半点不公……” 李云姝眼底挂着眼泪,像是被之前那姨母吓到了,脸色苍白的低声道:“姑母对锦炎最是在意,疼了伤了都心疼的不得了,对他更是比对玉儿还好,姑母怎么会故意去害锦炎。” “侯爷,云卿气锦炎亲近我们,才会迁怒姑母与我,姝儿和姑母的为人侯爷难道不清楚吗,难道连您也要误会我们吗…” 李云姝说话时微仰着脸,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 姜庆平面露迟疑。 李氏和李云姝性子向来柔弱,在府中也不争不抢,她们当真会害锦炎? 姜老夫人看着两人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儿子变了态度,脸色微冷:“今夜锦炎回府之后,去了哪里?” 李云姝脸色一变:“老夫人……” “他可是为了替你出头,才去的芙蕖苑?!” 李云姝脸色发白。 李氏急声道:“母亲,锦炎是去过沉香阁,可是姝儿什么都没有说,是他自己听说了昨夜的事情才去的芙蕖苑,不是我和姝儿让他去的……” 第66章 偏心 “那后来呢?” 姜老夫人眼中带着厉色,“后来是谁把事情闹大,请了大夫把这事闹的沸沸扬扬,惊动了我和侯爷,还让我们以为云卿当真是因为心性歹毒,才会伤了她弟弟?” 李氏脸色大变。 姜老夫人指着地上被堵着嘴,早已经吓晕过去的碧玉问道:“这个丫环是沉香阁的?她那些犯上的话是谁教给她的,是谁给她的胆子让她砸了芙蕖苑,出手伤人?锦炎又是怎么知道云卿在西山失踪,足足三日才回府的?” “李氏,李云姝,你们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还想狡辩!” 李氏双膝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李云姝却强压着心底的慌乱,抢在李氏开口之前哽咽道:“老夫人,姝儿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锦炎回来后是去看了我,可我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老夫人若然不信,大可以去问锦炎。” “我知道我没有拦着锦炎去芙蕖苑吵闹,是我的错,我更知道我比不上云卿,我只是借住在侯府的孤女罢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当侯府的小姐,我更没想过要害别人,老夫人一向都不喜欢我,可是你怎能因为云卿随口几句话,就这般冤枉于我。” 李云姝眼里的泪水一滴滴滚落,看上去柔弱至极。 “云卿出身高贵,可我也是我爹娘的掌中宝。” “若他们还在,又怎么舍得我这般委屈。” 姜庆平原本还有些动怒,觉得李云姝和李氏暗中手脚,可是当听到李云姝的话后,心底触动之下神色却是忍不住柔软了下来。 他看着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的李云姝,看着她通红着眼眶,委屈至极的模样,突然开口。 “母亲,姝儿向来不与人争抢,她心思干净,又温柔善良,怎么可能做的那些事情。今夜的事情怕是有什么误会,不如等查清楚了再说。” “庆平!”姜老夫人皱眉。 姜庆平却是难得强硬:“母亲,李氏入府多年,操持后宅服侍于我,从没有半点怠慢,姝儿也懂事体贴,从不寻衅任何人。反倒是云卿,她屡次折辱李氏和姝儿,甚至在我面前也没有半点收敛。” “锦炎是她弟弟,就算有错,也不该殴打,况且今夜的事情,姝儿也是担心锦炎伤势才会命人去请大夫,只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才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姜老夫人见着姜庆平睁眼说着瞎话,这么袒护李氏和李云姝,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姜庆平不敢去看姜老夫人的眼睛,低声道:“我会找机会让姝儿跟云卿解释清楚,想来她要是懂事的话,就不会再胡闹下去……” “庆平!” 姜老夫人瞪大了眼,猛的剜向李云姝,怒极之下就想开口。 却不想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急声道:“侯爷,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没规矩的东西!” 姜庆平本就有些心虚,被这人一喊,顿时大怒。 他抬脚就直接踹了过去,厉声道:“谁不好了?” 那人被踹的跌倒在地上,却连忙跪在地上急声道:“不是,是大小姐…大小姐带着二公子出府了!” 第67章 连夜离府 “你说什么?!” 姜老夫人霍然起身:“出府,她怎么出的府,这大半夜的她能去哪儿?” 姜庆平也是脸色大变,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大小姐带着二公子从松竹院出去后,是直接回了芙蕖苑的,徐管家还吩咐了让人去请大夫,可是谁知道大小姐走到半道上,却是突然甩掉了所有人去了马房。” 那人趴在地上直哆嗦。 “大小姐去时,那边的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以为是侯爷吩咐的要用马车,等他们把马车牵出来之后就被大小姐带人夺了过去,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小姐已经带着二公子出了门,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 “说是要去孟家,找孟老将军救命。” 姜老夫人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在地上。 姜庆平只觉得脑子轰鸣,一脚就朝着那人踹了过去:“废物,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拦不住她一个姐儿?” 姜云卿如今早已不是从前,她这般带着姜锦炎去孟家,孟家会怎么看他们? 姜锦炎浑身血淋淋的全是伤痕,姜云卿更是漏夜外出。 万一姜云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者是将今夜的事情告诉了孟家的人。 孟家那边会不会以为是他们容不下那姐弟,将姜云卿和姜锦炎赶出了府? 当年孟氏走后,承恩侯府表面上没有再跟孟家来往,甚至于姜云卿姐弟一直都以为孟家不待见他们,可唯有姜庆平知道,孟家这些年帮了他们多少,更清楚孟家那群人有多护短。 当年孟氏一意要嫁给他,孟天硕拉不下脸来,拦着所有人不准来见孟氏。 可是孟氏难产而亡时,孟天硕却是带着孟家那几兄弟,险些拆了他这承恩侯府。 一想到孟家那群滚刀肉,姜庆平脸上僵青,气得喘着粗气怒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追!” 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李云姝李氏,满心满眼的就是不能让姜云卿和姜锦炎进了孟家的门。 “侯爷……” 李氏见姜庆平大步离开,就想上前拦他。 府中的事情都还没说好,姜庆平要是走了,她和云姝怎么办? 谁知道向来对她温柔的姜庆平直接一把推开了她:“滚开!” 李氏被推的跌倒在地上。 “姑母!” 李云姝连忙去扶李氏,低头时眼底全是掩饰不住的怨毒。 她明明已经说动了姜庆平,让他对她心软,可是姜云卿居然闹出这么一出,将姜庆平所有的心思都引了过去。 没有姜庆平替她们出头,这老不死的怎会让她们好过? 果然姜老夫人见姜庆平离开,直接就将满是寒意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 “把她们两个给我带去祠堂!” “云卿和锦炎如果回来,这事便还有商量,他们要是真的去了孟家,让孟家对我们姜家生恶,你们两个谁也别想好过!” 李氏猛的抬头:“母亲…” “别叫我!” 姜老夫人满脸嫌恶,“还不把她们带走!” 第68章 不破不立 姜云卿带着姜锦炎和穗儿夺了马车出来时,承恩侯府的下人就追了出来。 只是有长喜带着几个人在里面有意无意的搅着浑水,拦住了身后那些人。 等着马车离开承恩侯府之后,长寿才拉着缰绳一屁股坐在车辕上。 “小姐,咱们出来了。” 长寿脸上带着汗,紧紧抓着缰绳低声道。 今夜的事情太过惊人,他和长喜留在外院,本还在商量着要怎么才能取信大小姐,却没想到就撞上了夺了马车出府的姜云卿。 当时他们的确是迟疑了,可只不过是片刻之后,却依旧选择了帮她。 姜云卿看着他问道:“你们兄弟这么帮我,就不怕惹上麻烦?” 长寿回头:“我们既然选择了小姐,就定会事事以小姐为先。” “那你弟弟呢,留在府上不怕麻烦?” 长寿紧抿着嘴角:“长喜聪明,他肯定会有办法脱身,况且有小姐在,我相信小姐定会护着我们。” 姜云卿闻言看了长寿一会儿,蓦的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会保你们兄弟周全。” 长寿听到姜云卿的话,顿时松了口气。 穗儿抓着马车帘子,低声道:“小姐,咱们真的要去孟家吗?” 姜云卿看她:“怎么,不想去?” “当然不是。” 穗儿摇头:“小姐在府中受尽委屈,能去孟家自然是好,可是孟老将军他们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小姐的事情,夫人走后,他们更是未曾见过小姐。” “咱们就这么贸然前去,他们会肯帮咱们吗?” 姜云卿闻言轻笑:“会的。” 不管孟家在意不在意他们,这种情况下都会收留他们姐弟。 如果之前她所猜测的是真的,孟家并不是不关心她们,只是因为孟氏自以为的嫌弃而断了来往。 这些年姜庆平一边享受着孟家给的好处,一边却又瞒着他们,不让他们跟孟家来往,那么孟家见到他们如此境遇,定会心疼至极替他们出头。 就算是她猜错了,孟家对他们姐弟没有那份亲近之心,可他们身为世家门阀,也定不会看到自家血脉如此被人欺辱。 哪怕是为了孟家的颜面,他们也不会将他们姐弟拒之门外。 姜云卿看了眼夜色,低声道:“况且就算不去孟家,我们也必须离府。” 不破不立。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姜锦炎,如今的承恩侯府就是个泥沼。 姜庆平偏宠李氏和李云姝,姜老夫人看似公正,可实则却是个自私至极的人。 在她眼中,只要姜家安稳,姜庆平这侯爵之位安稳,其他的事情都不在意。哪怕是之前对她的好,也只是为了安抚她,怕断了和孟家的关系。 今天夜里的事情看着闹的这么大,可是她敢肯定,她和姜锦炎如果留下来的话,这件事情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只要姜庆平还护着李云姝和李氏,她就动不了她们。 “可是……” 穗儿低声道,“小姐带着公子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了她们?咱们好不容易才逼着她们露出真面目来,要是就这么走了,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第69章 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她们 姜云卿闻言淡声道:“谁告诉你会白费?我今天夜里所做的一切,本来就不是为了她们。” 穗儿愣住。 “李云姝和李氏所能凭借的,不过就是父亲对她们的宠爱罢了,想要对付她们,只需要毁掉她们和父亲之间的关系,让父亲不敢再偏袒她们就行,想要做到这一点以后机会多的是。” “可是锦炎不同…” 姜云卿回头看了眼马车里浑身是血的姜锦炎。 “他如今已经十岁,正是知事的年纪,可是他所学所见,所听所想,却没有一样是能够教他学好的。他性格张扬跋扈,蠢的不辨事理。” “李氏和李云姝将他教的看不清善恶对错,一心想把他养成个废人,他如果继续留在府中,早晚会毁在她们手里。” 姜锦炎是她弟弟,哪怕她再不喜欢他的愚蠢,也撇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同出一脉,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体。 如果姜锦炎毁了,或者是被李氏和李云姝引诱着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她身为长姐也无法独善其身。 更何况……” 姜锦炎还是曾经原身心中最在意的人。 哪怕已经死去,哪怕早已经魂飞魄散,可是她的身体里却还留着对这个弟弟的感情。 而这份感情,甚至影响了姜云卿。 姜云卿感受着心中残留的那份难过,微垂着眼帘。 今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应该足以让姜锦炎看清楚一些事情。 哪怕他还没有对李云姝她们彻底死心,可只要离了承恩侯府,她就能有机会将他彻底板正过来。 少年心中的爱恨最是分明。 喜欢一个人,就倾尽全力。 而厌恶一个人,也只需要一次见死不救而已。 姜云卿今夜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布局,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李云姝,而是因为姜锦炎。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有些明白她心中所想,可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小姐,要是咱们走了,表小姐她们趁着咱们不在,蛊惑着侯爷夺了公子的世子之位怎么办?” 姜云卿再厉害,她也只是个女子。 如果姜锦炎丢了世子的位置,侯爷又不待见姜云卿,将来谁能替她撑腰? 没有父亲兄弟在后,小姐的婚事… 穗儿忍不住忧心忡忡。 “他不会的。” 姜云卿看了穗儿一眼,就知道她在操心什么,她直接说道: “别说李氏的儿子今年才五岁,就算他真的比锦炎大,这世子的位置也绝不会落在姜廷玉头上。” “承恩侯府能走到今日,哪怕父亲再不愿意承认,他心里也清楚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母亲和孟家。” “他在外时一直都表现的对母亲一往情深,哪怕母亲走后他娶了继室,也年年祭奠,情深不悔。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越过锦炎,去立一个五岁稚儿为世子?” 姜庆平最是爱惜羽毛,也最重姜家名声。 除非是姜锦炎自己犯下大错,做了什么不容于世的事情,否则姜庆平绝不会舍弃亡妻留下的嫡长子,去立一个继室的儿子为世子。 第70章 求救 一旦他这么做了,不仅会彻底和孟家撕破脸。 更会让人指责他忘恩负义,甚至毁了他自己一直以来在外所营造出来的深情形象。 穗儿听到姜云卿的话后,这才安心下来。 “六月和兰初那边怎么样了?” 姜云卿对着长寿问道。 这两人就是之前碧玉带着人闯入芙蕖苑时,那两个出头拦人的小丫头的名字。 受伤的叫六月,圆脸的叫兰初。 姜云卿并没有将她们一起带去孟家,毕竟她也还不知道孟家那边是什么情况。 更何况她和姜锦炎只是暂时去孟家一段时间,好让姜庆平和姜老夫人能够清醒清醒,别以为她们姐弟是毫无倚仗之人,就任由李氏她们欺辱。 她的目的并非是永远都留在孟家。 承恩侯府是要回去的,姜云卿以前所受的委屈也要讨回来,李云姝的身份要揭穿,还有孟氏的死,还有过往的仇怨,若是就此罢休,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六月和兰初机灵,留在府中,也能替她打探一些消息。 “小姐放心,她们已经回了芙蕖苑,之后有什么事情,她们会来找我们,到时候我和长喜会想办法来告诉小姐。” 姜云卿闻言沉声道:“让她们行事小心些,平日打探消息时也谨慎点,无事不要出芙蕖苑。今夜之后,祖母必不会让人碰芙蕖苑半点,只是要留意别被李云姝她们迁怒。” 长寿点点头正想说话,却听到身后追来的马蹄声。 他顿时神情一紧,急声道:“小姐,侯爷他们追上来了。” 穗儿变了脸色。 姜云卿朝后看了一眼,隐约能看到身后追来的火光,她皱眉道:“这里离孟家还有多远?” “盏茶的时间。” “来不及了。” 姜云卿手心紧握,一旦他们被姜庆平追上,除非是动手,否则她想要带着姜锦炎离开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一旦动手伤了人,她就不再占理。 姜庆平大可以说她顽劣,甚至给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到时候就算是孟家想要替她出头,怕也奈何不了姜家。 姜云卿沉吟片刻才开口问道:“长寿,你可知道宵禁之后,京中巡防之人会走哪里?” 长寿怔了一下。 京中的确是有宵禁,除了城西那一片龙蛇混杂的地方之外,内城这边一旦入夜,寻常之人便不许走动喧哗。 他虽然不明白姜云卿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却还是回答道:“大多都在城东,还有荣华坊,常云巷,正阳街几处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这几处一般都有巡逻的人。” “哪一个离这里最近?” “常云巷,从这里往东,过了那边拐角的地方就是…” 姜云卿闻言顿时开口:“我知道了,马车给我,你立刻下车去孟家求救,就说我和锦炎遇难,求孟家的人来救我们。” “等叫了孟家的人之后你就直接回府,记得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别被人察觉你今夜出来过。” 长寿猛的抬头:“那小姐呢?” “我自有办法!” 第71章 挖坑 见长寿迟疑,姜云卿沉喝道。 “快去。” 长寿手脚麻利的下了马车,就趁着夜色躲进了旁边的小巷里,顺着那边抄着近路朝着定国将军府快去跑去。 而姜云卿见长寿离开,扭头对着穗儿说了声“抓稳”,就猛的一甩缰绳,驱车朝着常云巷的方向疾驰而去。 …… 夜里宵禁之后,四处都显得格外安静。 浓郁如墨的夜色之中,马蹄声显得格外的响亮。 姜云卿驱车走了没多远,越过长寿所说的拐角之处就进了常云巷,迎面就直接遇上了宵禁巡逻之人。 那些人见到漏夜疾驰的马车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现下已是宵禁之时?” “如此在京中横冲直撞的四处喧哗,不要命了?!” 姜云卿握着缰绳声音微抖道:“我是承恩侯府的人,要去定国将军府,我弟弟身受重伤,我要去找我外公救命。” 领头之人是个中年男人,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顿时一愣。 他连忙拿着火把上前,就见到在前赶车的居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 她身上穿着素色长裙,裙面上却到处都是血迹,那张好看的脸上十分苍白。 或许是因为刚刚哭过,那女子一双眼睛通红,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沙哑。 “你是姜家小姐?” 那人皱眉开口。 姜云卿带着泪点点头,哽咽出声:“我弟弟快没命了,求大人放我们先走…”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姜云卿脸上顿时浮现出慌乱之色,像是遇到什么害怕至极的事情,脸色越发苍白,慌乱之中一扯缰绳就想离开。 “姜云卿!” 姜庆平远远看到姜云卿的马车被人拦了下来,连忙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他骑马快速靠近,等到近前之后直接翻身下马,上前一把抓住马车缰绳,怒声道,“你干什么?跟我回去!” 姜云卿退后半步,抵在马车门上脸色苍白道:“我不回去。” “你这个孽障,你回不回?!”姜庆平大怒。 姜云卿被吓得一哆嗦,却还是大声道:“我不回去,回去让你打死我和弟弟吗?” “李云姝雀占鸠巢,想要害死我,你为了袒护那个孤女就把弟弟朝死里打,恨不得逼死我们,我不回去,我要去找外公……” “放肆!!” 姜庆平听着姜云卿居然把府里的事情就这么当众说了出来,气得一巴掌就朝着姜云卿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姜云卿被打的险些摔到马车之下。 穗儿连忙将姜云卿护在身后,急声道:“侯爷,你怎么能这么对小姐,小姐已经说了要把大小姐的位置让给表小姐了,从此往后也不再跟她争抢,您为什么还要打她?” “你刚刚才打晕了公子,难道连小姐也要打死吗?侯爷,求您看在死去的夫人的情分上,饶了小姐和公子吧……” “你给我闭嘴!” 姜庆平被穗儿的话气得脸色铁青,拿着手里的马鞭就朝着穗儿抽了过去。 第72章 事情闹大 “啊!” 穗儿闪躲不及,身上挨了一下,顿时疼的叫出声来。 旁边原本被突如其来的姜庆平弄的愣住的巡防营之人,都是纷纷吓了一跳。 而先前开口那个中年男人更是神情一紧。 车上的姜云卿嘴角挂着血,脸上红肿的吓人。 而被她无意间扯掉的车帘后面,那浑身浴血的少年更是满身鞭痕,昏迷不醒。 那人顿时眼皮子一跳,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去抓人的姜庆平。 “你干什么?!” 姜庆平没想到会有人敢拦他。 那人把姜云卿主仆护在身后,然后带人挡在马车前面:“侯爷,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是何人?” “下官巡防营校尉,魏卓。” 姜庆平虽然气急,可听眼前之人居然领了校尉之职,又隶属于巡防营。 他怕将事情闹大,所以不敢动手,只能沉着脸说道: “本侯教训女儿,处理家事,想来没有妨碍你们巡防营的事情?此女不孝,对本侯出言不逊,本侯要将她带回府去教训,周校尉想来应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姜云卿连忙低声道:“我不回去,我从来就没有对他不孝,是他有了继室次子,心疼个毫无名分的孤女,想要害死我们给她们腾位,我回去之后他会打死我们的。” “周校尉,我求你,你别让他带我们回去,我外公和舅舅会救我们的…” 魏卓原本听到姜庆平的话,是想要让开的。 毕竟就像姜庆平说的,这是他们承恩侯府的家事。 姜庆平不管怎么教训身后这少女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个九品校尉,根本吃罪不起承恩侯府。 可是姜云卿的话却是让他僵在原地。 魏卓猛的想起来,这姜云卿虽然是姜庆平的女儿,可她却同样是孟老将军的外孙女。 孟老将军向来都是护短之人,那孟家的人更是在朝中权势鼎盛。 姜庆平是姜云卿的生父,又有爵位在身。 他哪怕真的打死了姜云卿姐弟也未必有事,可是他们却不同。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见死不救,任由姜云卿姐弟被人带走,到时候他们姐弟如果有什么闪失,孟家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魏卓心中一凛,直接横身挡在姜云卿身前。 “侯爷,下官刚才见姜小姐和姜公子都有伤在身,如今已经宵禁,在此喧哗难免有失身份,不如将他们送去孟府,有什么事情侯爷再慢慢与他们细说?” 姜庆平脸上一僵。 送去孟家? 去了孟家之后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孟天硕能听他说话? 他双眼暗沉,怒声道:“你给我让开,本侯的家事轮不到你个外人过问!” 魏卓感觉着身后被吓得发抖的姜云卿,还有她那个小丫环紧紧抓着他的袖子的手,也是忍不住沉了脸:“还请侯爷别为难下官。” 姜庆平顿时大怒:“你要跟本侯做对?!” “下官不敢,只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下官也不敢大意。” 魏卓说话间扭头对着身旁一人说道:“你去通知定国将军府,让他们来接姜小姐和姜公子。” 第73章 孟家来人 “你敢!” 姜庆平见魏卓不仅护着姜云卿他们,居然还让人去通风报信,顿时急了。 要是孟家的人真来了,那麻烦就大了。 姜庆平抬头看着躲在魏卓身后的姜云卿,见她眼神清明,嘴角似乎带着笑,顿时恼怒之下,对着身后带来的那些人怒声道: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把大小姐给我抓回来!” 魏卓脸色一变,他原是想要逼着姜庆平暂退,却没想姜庆平会怒极动手。 眼见着承恩侯府的那群侍卫围拢过来,魏卓心中急转。 他如今已经得罪了姜庆平,如果再护不住姜云卿姐弟,便成了里外不是人。 这情况变得骑虎难下,与其两边得罪,到时候一同迁怒吃罪不起,倒不如守住姜云卿姐弟,只希望孟家那头能够领他这份人情。 魏卓想到这里,沉声道:“护住姜小姐!” 两边打斗起来,在暗夜之中动静格外的大。 姜庆平本也是武将出身,虽然这些年有些疏漏,身手却不差,动手之下竟是将不敢伤人的魏卓逼得不断后退。 周围的那七八个巡防营中之人,也被承恩侯府的人打的应接不暇。 姜云卿坐在马车上,看着已经逼至眼前的姜庆平,见他手中朝着自己抓了过来,正想着暗中出手帮那魏卓一把时,脸上神情却是突然一动。 她手中去势收了回来,被姜庆平一把抓着胳膊拉倒在地上。 “你这个孽女,还不跟我回去!”姜庆平怒声道。 姜云卿抬头,看着满脸怒容的姜庆平,突然就扬起嘴角:“晚了。” “晚……”什么…… 嗖! 姜庆平被姜云卿的话说的神色微怔,正想问她什么晚了的时候,远处就有一道寒光突然朝着这边疾射而来。 那破空声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姜庆平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抓着姜云卿的手,整个人毫无形象的朝着身后一滚躲了开来。 而他刚才离开,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一支黑色短箭就“砰”的一声插在了地上。 “什么人暗箭伤人,给我滚出来!” 姜庆平头皮发麻,后颈更是浸出冷汗来。 刚才他要是没有察觉,那箭就直接落在他身上了。 这一箭射中,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不远处有马蹄声疾驰而来,等到了近前时,姜庆平才抬头朝着那边看去。 等看清楚来人是谁时,他顿时脸色大变。 “孟……二哥……” 他险些脱口叫出孟文峰的名字来,到了嘴边才急忙改口。 孟文峰却根本就没理会姜庆平,他翻身下马之后,第一时间就看到刚才被姜庆平拖下马车的少女。 她整个人都摔在地上,身上到处都能看到血迹,手肘和膝盖的地方被磨破了衣裳,能看到皮肉上的伤痕。 孟文峰大步走到姜云卿身旁,伸手想要扶她,却又不敢动手怕伤了她,他只能红了眼颤声道: “云卿……你是云卿?” 姜云卿仰着头,露出红肿不堪的脸来,低声道:“你…” 孟文峰颤声道:“我是舅舅,二舅舅…” 第74章 姜庆平,你这个畜生! 姜云卿看着长相硬朗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蹲在身旁,红着眼满脸心疼的看着她,脸上满是懊悔和关切。 属于原身所有的委屈全都涌了出来。 她不是没有人关心,她也不是没有人在意。 哪怕受尽委屈,甚至被人害死,她都不曾有过这般揪心的痛。 可如今在这个毫不掩饰关怀的人面前却是也再也坚持不住,那股委屈至极的情绪翻腾之下,直接让姜云卿掉了眼泪。 “舅舅…我疼……” “我好疼……” “他们都欺负我…” 孟文峰瞬间哽咽,他心里疼的厉害,看着小小的女孩仰着脸说着舅舅我疼时,心中简直要被懊悔淹没。 “是舅舅不好,舅舅早该去见你,舅舅早该接你出来。” “是舅舅对不起你…” 他颤抖着手想要碰碰姜云卿的脸,却入目全是那骇人的红肿。 孟文峰心中戾气升腾,猛的起身看向姜庆平,手中黑铁弩箭直接指向他:“姜庆平,你这个畜生,你不是说云卿和锦炎很好?!你不是说敏君的孩子一直很好?” “这就是你说的好?!” 姜庆平吓得连连后退,那箭上的寒光让他后颈生寒,急声道:“二哥,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 “你拿着我们孟家的好处,享着我们孟家的帮扶,却这么对敏君的孩子,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孟文峰说话间满脸厉色就想扣动扳机,却不想一只手却是直接按住了短弩。 一个穿着白色锦袍,容颜如玉的男人出现在孟文峰身旁。 孟文峰怒极:“老四,你别拦着我,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就对不起敏君!” 孟少宁神情远比孟文峰冷静,他面上温润至极,完全不像是武将家出来的人,反而带着股儒雅之气。 只是若是细看的话,就能看到他眼底闪烁的寒芒。 “二哥,现在在外面,云卿和锦炎要紧。” 见孟文峰瞪眼还想说话。 孟少宁低声道:“云卿还没说亲,锦炎也终究是他的儿子。这里还有这么多外人,若是动手,伤的是云卿姐弟的颜面,到时候他无理也变成有理。” 孟文峰脸色微变,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巡防营的那些人。 京巡卫里的人向来都是一些京中士族里的旁支子弟,因不是嫡系不受重视,便被送入巡防营中镀金。 一是成为各家眼线,二也是为了积攒资历然后才好安排往后的仕途。 今天夜里的事情本就闹的大,被巡防营的人看到之后,恐怕不用到明天早上,这事情就会传遍京城。 如今的情况之下,别人会说是因为姜庆平出手伤人不慈在先,嗤他先前深情虚伪,哪怕孟家找他算账也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可如果他们在这里动手伤了姜庆平,到时候别人就只会说姜云卿姐弟仗着孟家之势欺辱亲父,骂他们不孝。 孟少宁见孟文峰已经冷静下来,这才扭头看着姜庆平,眼底满是遮掩不住的厉芒。 第75章 这事没完 “姜侯爷大概是忘了,当初我姐姐走的时候,你曾经在她坟前说过的那些话,也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们孟家的事情。” “眼下天色已晚,我们就不与你多说,待到明日之后,我们自会去你府上,替我姐姐和她一双孩儿讨要公道。” 姜庆平心中发冷。 孟家有四子,老大孟尉元和老三孟逸清都在镇守边关,几乎常年不在京中,老二孟文峰在京都尉任职,却性情暴躁。 姜庆平半点都不怕孟文峰,他就是个莽夫,只要孟文峰敢出手伤人,他就有办法将今天夜里的事情抹过去,甚至倒打一耙让孟家站不住脚。 可是他没想到,孟少宁居然也在京中。 孟少宁虽然姓孟,可他却并非是孟天硕亲子,而是他早年在战场上收养回来的孤儿。 这人自小便极少舞刀弄剑,反而更喜欢诗书和行商。 他看上去温文尔雅,甚至从未跟着孟家的人上过战场,身上没有半点血腥气,可是唯有知情的人知道,这年纪轻轻的孟四爷才是孟家里头手段最狠,也最让人忌惮的那一个。 “少宁,你听我说,我没想伤云卿,是她太过胡闹,对我和她祖母不敬,我才出手阻拦。” “我对敏君从未曾忘过,更不敢亏待她留下的血脉……” 说话间姜庆平抬头看着姜云卿,低声道:“云卿,李氏毕竟是你母亲,你就算再不喜她也要给她留几分颜面,若不是你出言折辱,我又怎么一时气急对你动手?” “你别跟父亲闹了好不好,你祖母还在府中等着你,跟父亲回去吧…” 姜庆平说话间就想上前。 姜云卿却是直接躲在孟文峰身后。 她对于姜庆平污蔑她,想要让人以为是她不孝他才动手的那些话半点都不理会。 如今事情已经闹大,想要借她平息下来,简直做梦。 姜云卿手上抓着孟少宁的衣袖,仿佛害怕极了,带着哭腔道:“舅舅,救锦炎。” 姜庆平脸色大变。 孟文峰大步走到马车前。 当看到里面浑身鞭痕昏迷不醒的姜锦炎时,孟文峰浑身弥漫着杀气。 “姜庆平,你好,你果然好的很!” 孟少宁看着姜锦炎的模样,也是变了脸色。 他回头将姜云卿小心的抱回了马车上,然后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姜庆平,没撂下半句狠话,那目光却是让姜庆平透骨生寒。 “二哥,回府!” 孟文峰也不敢耽搁,实在是姜锦炎的伤势看上去太过严重。 他满脸杀意的剜了姜庆平一眼,说了句“这事没完”,就直接翻身上马,而孟少宁则是驾着马车,带着车上的姜云卿三人一起朝着定国将军府而去。 “侯爷,我们怎么办?” 孟家的人走后,承恩侯府的下人也都是脸色发白。 他们中不少人都以为孟家和府中早就断了往来,否则当初在府里的时候,他们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辱姜云卿。 可谁知道孟家不仅没有断往来,反而看样子对姜云卿姐弟十分在意。 第76章 算计全局 侯爷将二公子打成那样,如今大小姐也被带走,他们总觉得有股风雨欲来的征兆。 姜庆平脸上难看至极。 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他只觉得所有事情都发展的让他措手不及。 从最初府中闹起来开始,到后来姜云卿出面,和他争执。 他原本只是想教训姜锦炎一番,借机让越来越不听话的姜云卿知道收敛,可事情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 姜庆平就算在知道姜云卿出府之后,也只想着把姜云卿带回去,这事就了了,可谁知道孟家人突然过来,还亲眼看到他对姜云卿动手…… 想到此处,他不由满是怒火的看向魏卓等人。 要不是刚才巡防营的人拦着,他早将姜云卿和姜锦炎带回了府中,又怎么会被孟家亲眼见到他们身上伤势? 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哪怕有些流言蜚语,孟家又能怎么样? “魏卓,你好的很。”姜庆平怒声道。 魏卓微垂着眼帘:“侯爷此话怎讲,下官奉皇命巡卫京中,你们在此喧哗,下官总不能视而不见。” 姜庆平闻言顿时脸色铁青。 他满眼戾气的看了魏卓一眼,怒声道:“今日之事,本侯记着了。走!” 看着姜庆平带着承恩侯府一行人离开,魏卓身边的人顿时低声道:“大人,你何必跟承恩侯硬碰硬,他这几年颇得陛下看重,且为人最是记仇,今天夜里的事情他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魏卓收起脸上神色,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 姜庆平就算再不济,也是陛下亲封的承恩侯。 如果可能,他怎么愿意得罪他? “那你刚才…” 旁边那人惊愕。 魏卓涩声道:“刚才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我低声讨饶,姜庆平就能放过我。” “那姜家小姐这么恰好的出现在这里,我们这么恰好的拦着他,孟家的人又刚刚好过来,如果说是巧合,你信吗?” 恐怕在姜庆平眼里,他和那姜云卿本就是一伙的。 就算他低声下气的跟他讨饶,他也绝不会放过他。 魏卓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出声。 他一向自诩聪明,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一个看着丝毫无害的女子手中。 那个姜云卿,看着柔柔弱弱胆小怕事,可是仔细想来,她怕是从最初出现在这里,遇到他们开始,就已经将所有事情都算计其中。 她借他的势来拦住姜庆平,又以孟家的势来逼他护她。 她一面暗中让人去孟家通风报信,一面又用言语激怒姜庆平。 孟家的人亲眼看到姜庆平对她动手,又见到了马车里那少年的惨状,此事也绝不可能善了。 那个女子一直躲在后面,什么都没做,却是一手算计了所有。 她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从这件事情里面摘了出去,却又让孟家彻底厌恶了姜家。 身旁那人听着魏卓的话忍不住瞪大了眼:“大人是说,刚才的那些事情,是那姜小姐故意的?” 可是怎么可能? 那个女孩才多大。 她怎么能有这般缜密的心思? 第77章 算计了姜庆平,就这般开心? 魏卓面露暗色,摇摇头低声道:“你瞧着吧,此事还没完,恐怕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那咱们怎么办?” 那人有些惊惧。 如果姜云卿当真那般聪慧,那他们所有人都成了棋子。 姜庆平对付不了孟家,为难不了姜云卿姐弟,可对付他们却是易如反掌。 到时候他们岂不是要替姜云卿姐弟挡灾? 魏卓闻言也是紧紧皱眉,片刻后才沉声道:“今夜的事情不用隐瞒,回去之后就原原本本的传出去,闹的越大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承恩侯虐待亡妻子女,欲为继室腾位。” “还有,我记得刚才姜云卿提起过一个人,好像是叫李云姝?” 旁边那人点点头:“好像是,听姜小姐和她那丫环的意思,那人是寄住在姜家的孤女,想要雀占鸠巢,夺了承恩侯府大小姐的位置……” “那就带上她。” “可是大人,这样岂不是得罪死了承恩侯府?”那人面露迟疑。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魏卓沉声道:“姜云卿显然恨极了姜庆平,才会不惜将事情闹大,也要让孟家和姜家交恶。如今我们既然已经得罪了承恩侯府,倒不如索性做到底。” “只要将今夜的事情宣扬出去,孟家知道我们护过姜云卿姐弟,哪怕只是为了颜面,他们也定会护着我们。” “至于姜庆平……” 魏卓面露冷色。 到时候姜家和孟家闹起来,姜庆平自顾不暇,又哪还有心思来对付他们?! 况且魏卓总觉得,之前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收手。 她算计姜庆平时毫不留情,看似软弱,却一手将承恩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若说她对姜庆平还有半点父女之情,又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 姜云卿坐在马车上,已经止了哭声,她眼圈依旧有些红肿,受伤的地方也血淋淋的。 她额上有伤,衣裙上也全是血迹。 孟少宁将披风取下来罩在她身上,声音带着几分低沉道:“可还疼的厉害?” 姜云卿低声道:“不疼。” 她是真不觉得疼。 姜庆平那一巴掌看似打到了实处,可她早已经借机卸去了大半的力气。 落在她脸上的痕迹看着很严重,可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她多少。 至于身上这些皮肉伤,对她来说更没什么。 回头配上两副药,擦一擦连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况且这个时候,姜庆平恐怕才是最疼的那一个。 姜云卿坐在马车角落里,看着小小的团成一团,她手指交错着握在一起,低着头时微垂着眼帘看着像是在伤心,可孟少宁却是诡异的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愉悦。 他安静的靠坐在马车上,盯着姜云卿头顶的发旋看了片刻,才开口。 “你在高兴?” 姜云卿神色微顿,没想到孟少宁对人情绪的感应这么敏锐。 她抬头看着孟少宁时,就见到她这个小舅靠坐在那里,看着她时神色浅淡。 “算计了姜庆平,就这般开心?” 第78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姜云卿面色不变:“小舅在说什么?” 孟少宁看着她:“从承恩侯府到孟家,根本就不会经过常云巷。” 见姜云卿默不吭声,他继续说道: “你故意驱使马车前往那边,是早就知道京畿卫巡逻之人会出现在那附近,你想借由京畿卫之口,将今夜的事情彻底闹大,更想借他们逼迫我们孟家。” “我们如果对你派去求援之人置之不理,经此一事,孟家和姜家怕就会齐名,落下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而我们如果派人前来接应你们,你就必定会借机激怒姜庆平,让我们亲眼看到姜庆平对你动手一幕,让孟家和姜家交恶。” 孟少宁说话间看着姜云卿,眼底带着探究之色。 “京畿卫办事向来谨慎,寻常之时绝不可能跟承恩侯府起冲突,可你却能以计驱使,逼其护着你得罪了姜庆平,想来这其中缘由,应该和孟家脱不了关系。”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夜之事到底是为什么?”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眼底有些讶异,却没太过惊慌。 她之前本也没想着要瞒孟家多久。 先不说孟家其他人,就只是孟祈。 当初在西山既然已经见过一次,她还当着他的面杀过人,再想要以柔弱少女的形象进入孟家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一意伪装,到时候如果被拆穿,不仅会败尽孟家人的好感,更会让孟祈怀疑她入孟家的目的。 姜云卿原本只是想要探探孟家对她和姜锦炎的态度而已。 就像孟少宁刚才说的那样,如果孟家在意他们,姜云卿自然不想他们再跟姜家交好,所做所为也不过是为了让孟家认清姜庆平和姜家而已。 可是如果他们不念旧情,对他们姐弟置之不理…… 那她又何必在意他们名声? 借用孟家来驱使魏卓为她所用,逼退姜庆平,就算是她当日在西山救了孟祈的报酬而已。 孟家虽然会名声有碍,却也能因此认清姜家。 往后不再被姜家利用,算起来也不吃亏。 只是姜云卿没有想到,孟少宁心思会这般敏锐。 之前明明表现的十分正常,甚至面对姜庆平时也替她出头撑腰,可实际上他却是早就已经看清了所有的事情。 姜云卿抱着腿将下颚放在膝上,看着孟少宁时眉眼轻弯。 “小舅真厉害。” 孟少宁原以为姜云卿被他戳穿之后,会惊慌失措,会想办法遮掩,会告诉他苦衷,甚至会哭诉委屈…… 料想了千万种,却独独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的承认。 一句夸赞,就等于认下了他刚才所说的所有的事情。 “你当真是故意的?”孟少宁沉声道。 “对。” 姜云卿轻恩了一声,微歪着头看着孟少宁时,就能见到他眼中错愕之色,她忍不住低笑了起来,声音轻软道:“你不信?” 孟少宁皱眉,声音中多了丝冷冽: “为什么?” “姜庆平是你父亲,你该知道他毁了,你和锦炎也会受到牵连。如果没了承恩侯府,你们姐弟将来该怎么办?” 第79章 我不后悔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孟少宁沉声道。 姜云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嘴角轻扬:“就算承恩侯府还在,父亲没毁,难道我们姐弟就能好过了吗?” 孟少宁一怔。 姜云卿淡声道:“小舅可知道,我和锦炎平时在承恩侯府里是怎么过的?” “五岁时,母亲早亡,我带着整夜哭泣的锦炎被父亲冷待,足足大半年没有见到过他,等他回府,我满心欢喜的去见他时,他却是将我当成了锦炎的丫环。” “八岁时,父亲娶李氏入府,大婚当日,我落水差点淹死,好不容易捡了条性命,父亲却斥责我不吉,险些将我送去家庙。” “十一岁时,李氏之子摔了,父亲因为我没照看好幼弟,将我关在祠堂饿了整整三日,等我从祠堂出来时,锦炎就已经被父亲交给了李氏教养。” “他放任李氏和她带来的孤女欺辱我,看着她们逼的我在府中无法容身,看着她们将锦炎教的嚣张跋扈,善恶不分,甚至想要借锦炎的口来毁了我。” “小舅觉得,我不该反抗?” 孟少宁眼底露出震惊之色,就听到姜云卿继续说道。 “几天前,李氏和她侄女将我骗出京城,与人合谋扮作劫匪将我掳走,打晕后将我卖去了勾栏院。” “我在那里被人羞辱,竭力挣扎时,父亲在府中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在乱葬岗上险死还生,哀求有人能救我之时,父亲在与那孤女说笑。” “我好不容易拼了命回来,满心以为他会替我出头,替我讨回公道,可谁知道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让府中对外发丧,免得我失踪之事被人知晓,辱了他们承恩侯府的声誉。” “从那一刻起,以前那个顾忌姜家,顾忌承恩侯府的姜云卿就死在了乱葬岗上。” “如今的我凭什么不能怨恨他?” “怨他薄情寡义,对不起母亲,恨他心性狠毒,不配为父!” 姜云卿微仰着头,说话时没有半点怨愤,可那平静的言语却让孟少宁心中汹涌翻涌。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双眼清澈干净,里面不带半丝算计。 那般清冷的模样,明明看似安静祥和,可是他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这一刻心中的怨恨。 她本该哭诉,本该大骂,可她却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面色冷淡的说着她所受过的一切,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到底是遭受了多少委屈和难堪,才能让眼前这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孩子,变成了这般模样。 将本该天真善良的她,逼至了绝境。 姜云卿说完之后微侧着头时,眼睫微垂。 “我无心算计外公和你们,只是我现在找不到别人帮忙。” “父亲最好颜面,他绝不会允许我和锦炎离开承恩侯府,更不会允许我们让他背负污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氏她们毁了锦炎,毁了我,而眼下只有你们才能让姜家忌惮。” “今夜的事情,起因是我,我的确算计了孟家,但是我不后悔。” 第80章 暴怒的孟家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一向冷静的心突然揪紧。 他见识过太多的事情,怎会看不出来今天夜里的算计。 哪怕刚开始被怒气蒙了眼,可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就已经想通了其中关键。 如果不是一早就算计好的,姜云卿怎么能在常云巷拦住魏卓等人,怎么那么恰好的激怒姜庆平,又怎会提前安排人来通风报信,让他们亲眼看到姜庆平对她动手。 孟少宁比起怒火冲头的孟文峰来说,更加理智。 他原本以为姜云卿是将孟家算计其中,是有什么企图,可当听到她这般毫不掩饰的说着说的这些话后,他心头却是忍不住酸涩。 他没想到,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姜云卿经历了这么多,更没想到姜家居然敢这么对他们姐弟。 孟少宁低声道:“对不起。” 他误会了她… 见姜云卿抬头看他。 孟少宁沉声道:“是我们不好,是我们没看清姜庆平的面目,信了他所说的你们姐弟不愿跟我们来往的话,这么多年却没有亲自去见见你们。” “如果早知道他这么对你,如果早知道你过的这般艰辛,我们是决计不会同意让你们留在姜家。” “对不起,云卿……”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眼中的怜惜,听着他口中的话,心口处突然涌出一道暖流来。 孟少宁并没有怪她利用孟家,更没有怪她擅作主张闹出今天夜里的事情。 他只是说对不起,更对她满怀歉疚。 她眼底缓缓而笑,所以姜云卿,你看到了吗,这世上是有人真心对你好的。 没有企图,不求回报,只是单纯的在意你。 姜云卿没有说话,只是靠近孟少宁,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孟少宁心中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而马车之外,孟文峰身为习武之人,五感本就比常人要强。 姜云卿刚才那番话并没有遮掩,自然也被他听了个清楚。 他眼圈通红,紧紧握着手中缰绳时,眼底弥漫着滔天杀意。 姜家…… 姜庆平! 他若是放过他们,他就不叫孟文峰! …… 马车在夜中疾行,等到了定国将军府时,外面早围了一群人。 等孟少宁扶着浑身是伤的姜云卿,孟文峰抱着昏迷不醒的姜锦炎进去时,整个孟家都乱成了一团。 孟家连夜请了大夫,让人替姜云卿二人诊治之时,孟少宁几人就站在门外。 听着孟文峰将所有的事情说了一次后,孟天硕勃然大怒。 他虽然已经年近六十,可剑眉入鬓身材精壮,身上威势丝毫不减当年。 听着孟文峰说起姜云卿两人在承恩侯府的事情之后,他气得恨不得撕了姜庆平。 “好一个姜庆平,他居然敢如此欺我孟家之人。” “当年他求娶敏君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口口声声的说会一辈子珍爱她,会拼尽性命去护着她,可是他没能护住敏君,让她早早走了,如今居然还这么对她的孩子。” “老夫信他,竭力助他,他却这般对待云卿和锦炎,简直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81章 他没什么不敢的 当年姜庆平凭着一张脸和能说会道的嘴,将孟敏君哄的非他不嫁,可孟天硕却是看出姜庆平绝非良人,出手阻拦。 孟敏君被孟家养的不谙世事,信了姜庆平那些誓言,一颗芳心全寄于姜庆平身上。 姜庆平哄着孟敏君和府中决裂,甚至不惜和他们断绝关系也要嫁入姜家。 孟天硕气她为了个男人这般绝情,将她赶出了府,并放言孟家和她断绝关系。 可孟天硕疼了孟敏君十几年,又怎么会真的舍得她遭罪? 孟敏君嫁入姜家时,孟天硕怕她不得婆家看重,添了无数嫁妆。 孟敏君成亲之后,孟天硕又怕她跟着毫无建树的姜庆平吃苦,所以一直暗中帮扶着姜庆平,甚至不惜拿孟家的势力去替姜家填补,让姜庆平一步步的走到今日。 这么多年,孟家在暗中帮了姜家多少,他不信姜庆平不知道。 孟天硕一直以为孟敏君还在记恨他们,不肯与他们见面,甚至连她一双子女也是如此,所以才从没有去探望过他们。 却没有想到,姜庆平一面用着他们孟家的东西,一面享受着他们孟家的帮扶,却瞒着他们这般对待姜云卿姐弟。 他真当孟家的人都死了吗?! 孟天硕转身就朝外走。 匆匆赶过来的孟祈连忙拦着他:“祖父,你这是去哪儿?” 孟天硕怒声道:“找姜家算账!” 孟祈连忙道:“祖父,此事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他姜庆平都要打死我外孙了,还不兴老夫找他算账?!” 孟祈看着怒气冲冲的孟天硕急声道:“祖父,我知道你心疼表妹他们,可是眼下这事情已经闹了起来。你若是这个时候带人打去姜家,先不说姜庆平会有什么反应,恐怕不出明日,表妹他们仗势折辱生父,不孝不悌的消息就能传遍京中。” “表妹是女子,表弟又还年幼,如果毁了名声,他们将来要如何自处。” “况且那姜庆平本就不看重表妹他们,一心想要让表妹他们给他继室的孩子腾位,这样做岂不是正中了他下怀?” 孟天硕气道:“他敢?!” 孟少宁站在一旁,闻言冷声道:“父亲,他没什么不敢的。” “他能任由那个继室欺辱云卿,能任由那孤女在承恩侯府横行,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如果不是云卿亲口所说,谁能相信姜庆平有那么大的胆子,在云卿失踪之后,直接就想在府中设灵,对外宣称她死了?” “父亲可想过,如果他真的设了灵堂,传出了云卿死讯,云卿却又回来了,他为了姜家的脸面,会怎么对付云卿,而一旦云卿出事,锦炎又会怎么样?” 那个姜庆平,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他的狠毒远超过他们想象。 孟天硕几人听着孟少宁的话都是脸色瞬变。 如果姜云卿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在承恩侯府对外宣称她死了之后才回来,姜庆平为了掩饰自己的狠毒,遮掩李氏她们的恶行,他怎么可能会留“污”了承恩侯府声誉的云卿活在世上? 第82章 受人欺负的小可怜? 姜云卿如果没了,姜锦炎又会好到哪里去? 没有人护着,他会被李氏养成废人,彻底毁了他。 孟天硕想到这种可能,气得手心发抖。 “那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 孟少宁沉声道,“云卿他们的事情,我们定会跟姜家清算,只是不是现在。父亲稍安勿躁,一切等大夫出来后再说。” 里面大夫替姜云卿和姜锦炎诊治,等出来时,面对的就是孟家众人。 “大夫,他们怎么样?” 那大夫大半夜的被孟家请来看诊,本也是和孟家相熟之人,闻言说道: “孟老将军放心,姜小姐身上都是皮外伤,敷了药将养两日应该就没事了,只是姜公子身上的伤要重一些。” “他被人鞭打之后,因为没及时处理,所以有些发热,今天夜里怕要人好好守着才行。” 孟家几人闻言都是松了口气。 只要没有伤到筋骨就好。 那大夫留了伤药,又开了方子,就被孟家的下人送了回去。 孟天硕几人迟疑了片刻,这才推门而入。 里面姜云卿还穿着之前那身衣裳,身上罩着孟少宁的披风。 孟祈原是想要看看,今天夜里被他父亲和四叔接回来的表妹长什么模样。 谁知道一抬头,就跟见了鬼似的,下一瞬满脸惊愕的张大了嘴。 “你不是……” 西山那个救他们的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姜云卿没去看孟祈脸上的惊愕,直接起身朝着孟老爷子行礼。 “云卿见过外公。” 孟天硕看着眼前这张肖似他女儿的脸,忍不住眼眶微红:“快,快起来。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 “谢谢外公。” 姜云卿站起身后,才扭头看向孟祈,扬唇,“五表哥。” 饶是孟祈性子沉稳,此时也忍不住风中凌乱。 刚才他也已经从孟文峰两人口中知道了姜云卿的事情。 他原本还以为,能被姜家的人欺负出府,被他父亲和四叔连夜接回来的小表妹,应该是个性子软弱,让人心疼的小可怜儿,可谁知道站在眼前的这个,却是当初在西山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他还记得当时姜云卿在林中杀人的模样,更记得她言行狠辣,目光凌厉的样子。 这样的姜云卿,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欺辱? 孟祈的异样落在孟少宁眼中。 孟少宁开口道:“阿祈,你和云卿认识?” 孟祈面色古怪,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云卿倒是没想要瞒着她自己会武的事情,这些东西将来若要展露,不可能不被孟家人知晓。 好在这些年姜云卿身边本就没有太过亲近之人,孟家也不太清楚她的过去。 姜家那些人平日都不甚关注芙蕖苑,就连姜锦炎和姜庆平等人也与她疏远,所以哪怕她和原身相较性情大变,她也不怕他们发现这具身体里早就已经换了芯子。 姜云卿直接道:“之前我在西山时,曾遇见过五哥和太子,当时他们正在被人追杀。” 屋中几人都是忍不住扭头看向孟祈。 孟祈低声道:“四叔,云卿就是在西山救了我和太子的人。” 第83章 恰逢其会 “什么?” 孟天硕和孟文峰不敢置信。 就连惯来都极少显露情绪的孟少宁眼中也是闪过惊愕之色。 当日孟祈和太子在西山遭人截杀,险些遇害的事情他们都知晓。 更知道要不是有人突然出手相救,孟祈二人恐怕早就陨落在了西山。 孟祈回来之后,就提及过救他之人。 据孟祈所说,那人虽然身无内力,可是一身外练功夫却是极其诡异。 不仅身形灵动,招式刁钻,且与人对敌之时毫不留情,招招都致人要害,就算孟祈与之对上,哪怕身负内力,他也没有全然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当时孟祈说救他们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时,他们还在想着,这京城之中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在西山救了孟祈和太子的人,居然是姜云卿。 孟祈开口:“你当时就知道我身份?” 姜云卿点点头:“那一日只是恰逢其会,我当时刚刚从困境脱身,本不欲出手,只是听到太子唤五哥姓名,知道你是孟家人,所以才出手相助。” “你何时学的武?”孟少宁看着她。 姜云卿轻描淡写的说道:“小时候有一些机缘,拜了个师父,他教过我一些时日。” “只是那时候父亲不喜欢女子舞刀弄剑,且喜欢温顺听话之人,所以我从来未曾好好练过。” “以前总以为有父亲在,天塌下来也压不着我,可是这次出事之后我才明白,这世上什么都能指望,却永远都别去指望别人能保护你一辈子。” “如果不是我闲暇时练了几招,恐怕这次就真的回不来了。” 姜云卿说道这里,神色间有些黯淡的伸手摸了摸额上的伤口。 “父亲不喜欢我,从来不是因为我温顺与否,哪怕我再好,他也依旧不会看重我。” 屋中几人听着她的话,不由心中生疼。 他们刚才听到姜云卿居然会武的时候,还生出惊疑。 可当听完她的话后,想象着她明明会武,却因为姜庆平不喜,所以不敢动用,甚至竭尽全力的想要讨好他,却从来得不到半点关注的模样,那点惊疑便烟消云散。 姜庆平不喜欢,所以她从不展露,可若非她有一身功夫,这次怕早就被人害死。 孟天硕紧咬着牙,恨不得能撕了姜庆平。 他努力平复着心底怒气,看向姜云卿时,脸上更多了几分疼惜:“那你这次准备怎么办?” 姜云卿抬头看着几人:“我不怕李氏害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毁了锦炎。” “外公,我想带着锦炎在这里暂住一段日子,将他扳回正途,更想趁这个机会让父亲和姜家冷静冷静,只是需要麻烦外公和舅舅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一家人哪来的麻烦不麻烦?” 旁边的孟文峰沉声道,等说完之后,他才面露厉色。 “你和锦炎放心住下来,外面的事情你不必理会,有什么舅舅会替你担着。至于姜家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舅舅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第84章 弹劾 姜云卿带着姜锦炎和穗儿,在孟家住了下来。 承恩侯府里却是乱成了一团。 姜老夫人得知姜庆平没有将人带回来,而孟家的人还亲眼撞见他对姜云卿动手,甚至还惊动了京畿卫的人时,气得差点晕过去。 “怎么会被人看到,这大半夜的,他们怎么会碰到别人?” “还有孟家,孟家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到底是谁去通风报信了!” 姜老夫人气得直喘气,满脸铁青的指着姜庆平怒声道: “你个糊涂东西,我让你去把人带回来,是让你好好规劝,让他们姐弟回心转意。” “可是你倒好,你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云卿动手,甚至还被孟家的人撞了个正着,你是嫌事情闹的还不够大,要彻底让孟家跟我们决裂不成?” 姜庆平脸色难看,低声道:“我也只是想将他们带回来,谁能想到孟文峰他们会突然出现……” 当时他只想着把姜云卿和姜锦炎带回府中,心里对姜云卿连夜出府的事情积着气,更恼她之前在府中说的那些话。 所以姜云卿开口一激,他就直接动了手。 谁能想到孟家的人会赶得那么正好,刚好就看到了那一幕。 想起孟少宁离开前说的那些话,姜庆平看着姜老夫人说道:“母亲,现在该怎么办?” “你现在知道问我了,早干什么去了?!” 姜老夫人猛一甩袖子,怒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宠李氏,我由着你,你偏宠那李云姝,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看不到,可咱们府中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她一个姜云卿?” “孟氏死后,姜家和孟家的关系就全靠着他们姐弟维系,哪怕是表面功夫,你也该做出在意他们的样子,可是你呢?!” “先前几次的事情,我都任由你糊弄过去,这次云卿出事,我也假当不知道,可她李氏和李云姝却偏不知足。” “刚才你如果严惩了她们,事情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你这般偏袒李云姝,偏袒李氏,你以为云卿姐弟就是傻的吗,他们就当真不会怀疑李云姝的身份?!” 姜庆平瞳孔猛缩,惊声道:“母亲,你……” “我什么?我怎么知道李云姝的身份?” 姜老夫人冷眼看着姜庆平。 “你是我的儿子,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是什么性子我难道会不知道?” “你从不是什么慈悲之人,更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若她李云姝当真只是李家遗孤,是李家的表小姐,你会这般护着她,让她在我们承恩侯府一住就是十年,甚至恨不得能将她宠到天上去。” “姜庆平,你当我真的是老糊涂了吗?” “母亲…” 姜庆平脸上有些难堪。 姜老夫人却没给他留半点颜面。 “你可别忘了,孟氏才是你当年明媒正娶回来的女人,李氏不过是继室而已。” “如果叫人知晓,她李氏在孟氏在世时就被你豢养在外,还和你生了个比你长女还大的女儿,到时候别说是孟家的人不可能放过你,就是御史一封弹劾,就足以断了你将来的官路!” 第85章 一群滚刀肉 “母亲!” 姜庆平脸色瞬变。 他看着怒气至极的姜老夫人,强压下心头的难堪,压低了声音道: “母亲,隔墙有耳。” 姜老夫人怒哼出声,可到底是没有再说李云姝的事情。 姜庆平见她神色,语气缓和了一些低声道: “儿子知道你气我,也知道先前是我糊涂,可是事已至此,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将云卿他们带回来。” “孟家那头和太子走的近,如若他们当真跟我们闹翻,连带着吃罪太子,到时候我们姜家绝不会好过。” 当今陛下对太子的态度虽然有些让人捉摸不定,可至少表面上,李豫的太子之位无人能够动摇,也不敢有人轻易朝他下手。 如果吃罪了太子,再加上孟家为难,他在朝中定会艰难。 更何况孟家那群滚刀肉向来是不讲理的。 孟天硕护短至极,就连当朝亲王,他都能直接打上门去。 更何况是他们承恩侯府? 姜老夫人听着姜庆平的话,脸上的怒意虽盛,可却也明白,这个时候与其教训姜庆平,倒不如想想怎么挽回。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底的怒气,冷声道: “孟家那般在意云卿和锦炎,定会顾虑他们名声,更何况锦炎是嫡子,将来还要继承这承恩侯府,他们若是毁了姜家,也同样会伤了他们姐弟。” “女子最重名誉,云卿在西山失踪的事情孟家定不敢提及,至于今夜的事情……” 姜老夫人紧紧抓着手腕上新换上的佛珠,眼中闪过阴戾之色:“他们想必也会想办法隐瞒,毕竟云卿连夜离府,与你当街对峙,有不孝之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云卿这次回来后,性情大变,想要让她松口很难,可锦炎是个孝顺的,又向来心软。” “明天一早,我就亲自去孟家见她们姐弟,只要能让锦炎改了说词,劝了云卿,这事情便能解决。” 姜老夫人说到这里,抬头看着姜庆平。 “庆平,我知道你宠李氏和李云姝,可有些事情也要分轻重缓急。” “你是姜家之主,别真有一天,为了个女人,毁了我们姜家。” 姜庆平拳心紧握,半晌后才低声道:“儿子明白。” 姜庆平出去之后,陈嬷嬷才走了过来。 扶着姜老夫人坐下之后,她才从旁沏了杯茶水端到姜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您喝口茶消消气。” 姜老夫人接过茶杯,沉声道:“事情闹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消气?” 陈嬷嬷低声道:“老夫人,这次的事情谁也料不准,侯爷也是一时想差了,以后想来不会了。” “您方才不是也说了吗,孟家就算是为着大小姐的名声,也不会将西山和今夜的事情传出去,回头您跟大小姐和二公子好好说说,大小姐想来会回心转意的。” 姜老夫人紧抿着嘴唇:“希望吧。” “那老夫人,夫人和表小姐那边…” 陈嬷嬷低声道,“您之前让老奴将她们罚去了祠堂,现下侯爷回来了,可要让她们回来?” 第86章 沸沸扬扬 “回什么回?她们惹出这么大的乱,还想出来,给我继续关着,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去见她们!” 姜老夫人怒声道。 陈嬷嬷迟疑:“可是侯爷…” “侯爷怎么了?” 姜老夫人眼中满是阴沉,“他要是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我。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要为了那两个女人,毁了我们姜家!” 陈嬷嬷见姜老夫人动怒,连忙改了话头:“是老奴多嘴,侯爷孝顺老夫人,定不会违拗老夫人的意思。” 姜老夫人这才缓和了一些。 “替我去准备一些锦炎平日爱吃的东西,明早去孟家的时候带上。” “那大小姐…” “去问问芙蕖苑那头,看她平日喜欢什么。” 陈嬷嬷闻言低声道:“可是老夫人,芙蕖苑的下人都换了一批,如今留下来的,都是大小姐刚从人市带回来的,她们恐怕也不知道大小姐的喜好。” 姜老夫人愣了一瞬,这才想起这一茬来。 她不由紧紧皱眉,只觉得诸事不顺,沉声道:“那就只准备锦炎的,云卿最是在意锦炎,只要哄好了他,不怕她不肯回来。” “那芙蕖苑那些下人,可要先送去外院调教?” 承恩侯府里的下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特别是主子院子里的近身丫环,都是先在外院调教好,有了规矩之后,才送往内院挑选。 姜老夫人想了想摆摆手道:“算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芙蕖苑的东西和人都别去动,省的徒惹是非。” “老奴明白。” …… 姜老夫人做好了一切准备,不仅让厨房准备了姜锦炎爱吃的膳食,又特地备下了治伤的药物,还有一大堆的姜锦炎喜欢的东西,准备第二天去孟家。 只是第二天还没等她出门,松竹院的大丫环燕琴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一大早的不好了不好了,晦不晦气,你看看你急慌慌的像什么样子!” 姜老夫人捏着佛珠训斥了两句,这才转身对着她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这般慌乱?” 燕琴咽了咽口水,颤声道: “回老夫人,府中负责采买的下人从外间回来时说,外面现在四处都在传言,说侯爷虐待亡妻子女,想要打死大小姐和二公子,替继室的儿子腾位…” “你说什么?!” 姜老夫人手中珠串险些落地,脸色瞬间铁青。 燕琴吓得跪在地上压低了头说道:“昨天夜里的事情传了出去,说侯爷为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小姐,当着外人打伤了大小姐和二公子,不仅不惩处想要鸠占鹊巢的李氏孤女,反倒纵容她谋害府中嫡出。” “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到处都在说咱们承恩侯府没有规矩,说…说……” “说什么?!” 姜老夫人厉喝。 燕琴整个人伏在地上,头压在手背上低声道:“说侯爷沽名钓誉,以前所谓的深情都是作戏给外人看的,还说咱们承恩侯府的人薄情寡义,连两个丧母的孩子都容不下。” 第87章 废物 “砰!” 姜老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声道:“胡说八道!!” 屋中几个丫环都是吓得跪在地上。 “这些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居然这般诋毁我们承恩侯府?” 姜老夫人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她忍不住怒声道,“孟家,是不是孟家?” 他们简直是疯了! 居然想要毁了姜庆平!! 燕琴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陈嬷嬷看着姜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在旁劝着道:“老夫人,这事情恐怕和孟家没有关系。” “孟家那边就算是再气侯爷,也断然不会大小姐和二公子的名声开玩笑。” “侯爷毕竟是大小姐和公子的生父,此事闹腾出去,毁的不仅是咱们承恩侯府的脸,更有大小姐他们的。若再让人因为此事知晓了西山的事情,大小姐的名声更是会保不住。” “孟家的人就算再蛮横,他们也不会拿大小姐的清誉儿戏。” “那这些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姜老夫人怒声道。 陈嬷嬷迟疑:“昨天夜里侯爷回来时说过,他去追大小姐他们的时候,遇到了京畿卫的人,还和那边起了冲突,会不会是京畿卫那边走漏了消息?” 姜老夫人闻言眼中满是厉色,然后一把甩掉了手里的佛珠。 “简直是废物!”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骂京畿卫的人,还是将事情越闹越大的姜庆平。 陈嬷嬷不敢接话,只能低声道:“老夫人,那咱们还去不去孟家?” “去什么去,你还觉得我们不够丢人现眼?!” 如今京中到处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他们虐待孟氏的儿女,说姜庆平刻薄寡恩,姜云卿才会为求自保带着姜锦炎连夜逃出了府。 如果她这个时候亲自去孟家请他们回来,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他们承恩侯府心虚。 到时候就算是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她丢不起那个人! …… 姜老夫人在府中大发雷霆,姜庆平更是不好过。 他因为上朝早早就离了府,根本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他去了宫中之后,就察觉到那些往日待他还算热情的朝臣,与他说话时神情都有些怪异。 在他离开之后,更是拿着古怪的目光看他,不时还指指点点。 姜庆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遇到孟天硕时,姜庆平因为忌惮昨夜的事情,不敢与其对视。 他想着此时是在宫中,孟天硕就算是再不喜他,也会估计姜云卿姐弟的名声,不会当众与他撕破脸,可谁知道他战战兢兢的过了一个早朝,等下了朝之后,就直接被孟天硕堵在了宫门前破口大骂。 孟天硕本就是武将,骂起人来时毫不留情,直将姜庆平讽的脸皮通红。 当时要不是有其他朝臣在旁拦着,怕是孟天硕更会直接撸袖子揍人。 孟天硕骂完之后转身走人,姜庆平原想以弱势之姿取得旁人同情,暗指孟天硕蛮不讲理,然而对上的却是旁人鄙夷的目光。 第88章 真是可怜 最后还是一个平日里和姜庆平有些交情的人看不过眼,伸手拦住了他。 “姜侯爷,你快别跟孟老将军闹了。” “我何时有闹,他这般欺辱我,哪怕他是我岳父,也未免太过仗势欺人!” 那人见姜庆平这个时候还想拉孟天硕下水,有些一言难尽。 “侯爷,你难道还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什么事。”姜庆平皱眉。 那人低声:“今儿个一大早,就有人传,说你昨夜将亡妻的儿女赶出了府,还说你昨夜当街虐打亲女……” “胡说八道!” 姜庆平脸色大变,猛的看向那人声色内荏道,“是谁这么诋毁本侯?!” 那人有些复杂的看着姜庆平。 “侯爷昨天晚上动手的时候,京畿卫的人也在……” 那京畿卫是什么地方,在里面的当差的各方势力的人都有。 姜庆平这些年也算是平步青云,颇得圣宠,偏他平日里仗着和孟家姻亲,一副高傲模样,让不少人都觉得厌憎。 京中乐的看他笑话的人多的是。 他当着京畿卫的面儿动手打了人,今儿个一大早几乎就已经传遍了。 那孟天硕可是孟氏的亲生父亲,更是姜庆平那亡妻所留儿女的亲外祖父。 孟天硕本就性情暴烈,再加上孟家护短,姜庆平这般对待他的外孙,别说是骂姜庆平几句,就算是真动手打了他,怕也无人敢多言半句。 那人对着姜庆平劝道:“姜侯爷,那孟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况且继室所生的虽也是嫡子,却也不如元妻所生贴心…还有你府上那个表小姐……” 不过是个死了父母、毫无倚仗的孤女,连姜家人都算不上。 居然还想鸠占鹊巢,欺辱府中嫡出。 要换做是他,早就两棍子打断了腿轰了出去。 怎么可能还容忍她留在府中兴风作浪? 只是他和姜庆平交情毕竟不深,能提点一两句已经是仁至义尽,别人府中的事情他到底不好过问。 那人摇摇头,转身离开,徒留姜庆平一人脸色铁青的站在宫门前。 …… “倒真是够心狠的。” 君璟墨坐在马车里,看了眼宫门前如丧考妣的姜庆平,直接收回了目光。 叶三低声道:“的确是心狠,这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承恩侯却这般对待亲女。” “属下之前去查过了,那一日姜家马车在城外遇袭的时候,那些假扮山匪的人,分明就是西城娼馆里的打手。听说是有人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让他们劫了姜家大小姐,将其调教成妓子,让其沦落风尘。” “这事儿其实想要查不难,那与人合谋的做的并不干净,可属下瞧着,这姜庆平半点都没有追查的意思。” “那姜家大小姐也真是可怜,居然摊上这么个父亲。” 叶三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他跟在君璟墨身边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的世家后宅的私秽之事。 他知道在一些门阀士族之中,女子并不受府中看重,甚至很多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家族与人联姻的工具。 第89章 她软弱,这世间就没有毒辣之人 可哪怕就算是被视作联姻的工具,至少在表面上,那些女子也会留有体面和风光。 对外,她们是天之骄女,得万般宠爱。 对内,哪怕就算再不受宠,也有自己的地位,绝不会出现像是姜家这种,连个继室带来的远亲,都能随意折辱、算计的地步。 那姜小姐也真是可怜。 君璟墨听着叶三的话,直接冷漠出声。 “你想多了,本王是说,那姜云卿心狠。” 叶三闻言错愕。 “你以为她是怎么离开姜家的,又以为那京畿卫的人怎么会撞上姜家的事情?” “京畿卫虽然人事复杂,难以存有秘密,可也正因为里面各方的人都有,所以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绝不会轻易得罪朝中重臣,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姜庆平哪怕当着京畿卫的面打了姜云卿,可若无缘由,京畿卫的人怎可能多此一举去管姜家的闲事,平白得罪承恩侯府?” “夜间巡卫值守之人,京畿卫皆有记录,他们这么得罪承恩侯府,就不怕姜庆平日后找他们算账?” 君璟墨说到这里冷声道:“昨天夜里京畿卫的人还跟姜家的人动了手,你以为无缘无故的,京畿卫的人为什么会保护姜云卿?” 那个女人奸诈狡猾,心狠手辣。 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孤女和继室欺辱? 而且以她的心性,她如果只是想要逃出承恩侯府,多的是办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避开所有的人。 可是她偏偏选择了最麻烦的办法,最后将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将承恩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 君璟墨虽然不知道昨天夜里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几乎可以断定。 那京畿卫的人,十之八九是着了那个女人的道了。 如今这满城风雨,也十成十都是那个女人自己弄出来的。 叶三惊愕的张大了嘴,“主子是说,那姜小姐是故意的?”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叶三连忙闭嘴。 “本王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叶三连忙神色一凛,低声道:“属下已经去查过了,姜小姐自幼便在京中,从未出过京城。她往日极少出现在人前,就连承恩侯府里面,熟悉她的人也极少。” “属下问了几人,都说姜小姐不得姜庆平喜爱,自小就性情软弱,从不与人争抢,而平日里几乎大半的时间,也都留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性情软弱?” 君璟墨微眯着眼,冷笑出声。 她要是软弱,这世间就没有毒辣之人了。 不管是乱葬岗上,还是后来的医馆之中。 她对他时,可从来都没有留过手。 出手便要人性命,毫无女子矜持,他可是半点都没看出她有哪里软弱的。 “王爷,您为何要查姜小姐……” 叶三实在好奇。 他自小就跟在君璟墨身边,可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上心的,难不成…… 王爷看上了姜家小姐? 君璟墨冷眼扫了他一眼:“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本王丢掉,不然就滚去暗谷刷马!” 第90章 巧合? 姜云卿直接在孟家住了下来。 姜庆平回府之后,大发脾气。 刚开始两天,他也和姜老夫人一样,顾忌面子,不肯去接人回府。 等到后面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外面的那些流言就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最初外面那些谣言,还只是说姜庆平偏宠继室。 可传到后面,却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她看上了那个留在府中的孤女。 说他被美色迷惑了心智,才会为了李云姝斥打子女,全然忘了已逝亡妻。 外间之人知道姜庆平为着个女子就毁了苦心经营的形象,甚至连带着让承恩侯府和定国将军府交恶,皆道姜庆平疯了。 姜庆平也的确是疯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明明再小不过的一件事情,最后居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更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这般传他和李云姝的关系。 姜庆平气急之下,就想去查证这流言从何而来,可还没等他动作,朝中便有御史直接一封折子送到圣前。 弹劾他修身不济,齐家不宁。 …… “小姐,外面现在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说御史弹劾了侯爷,陛下也过问了此事。” “早上的时候,侯爷还让府里的下人来接小姐回去,只是被老爷子命人打了出去。老爷子和舅老爷都说了,他们那么欺负小姐,如今随随便便派个下人就想要小姐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往后承恩侯府的人,除了侯爷亲自登门,否则其他的但凡敢踏进孟家半步,就直接打断了腿扔出去。” 穗儿站在姜云卿身旁,一边替她剥着松子,一边眉飞色舞的说道。 姜云卿靠在躺椅上,想起之前孟天硕把姜庆平堵在宫门前险些揍了他的事情,就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上一世不管做什么时,都是靠着自己。 自己去拼,自己去抢,自己和人争斗,不管胜负输赢,都只有她一个人。 如今被人这么护着,感觉真的很奇妙。 “府中这几日的情况怎么样?”姜云卿问道。 穗儿鼓鼓脸:“听六月说,刚开始的时候老夫人将夫人和表小姐都送去了祠堂,说小姐和公子一天不回去,就一天不准她们出来。” “可是昨儿个夜里三公子发热,哭着叫着要娘亲。侯爷心软,就放了夫人出来,连带着表小姐也跟着出来了。” “小姐你说巧不巧,三公子身子一向康健,怎么夫人她们一进祠堂,他就生病了?” 居然就这么让李氏和李云姝出来了! 姜云卿闻言扔了颗松子进嘴里:“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李氏和李云姝刚进去,姜廷玉就病了? 姜老夫人最重姜家声誉,虽然也最是疼爱姜廷玉,可是这次事情闹的这么大,她定不可能轻易饶恕李氏她们。 如果姜廷玉生病是假的,想来是瞒不过姜老夫人的,而既然瞒过了甚至让姜老夫人放她们出来,那姜廷玉就必定是真的病了。 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的话…… 那李氏和李云姝,还真挺下得了手的。 拿一个五岁孩子,来替自己脱身。 第91章 挨了一顿鞭子,还没学乖? 穗儿本也不笨,闻言顿时竖了眉毛。 “奴婢就说,怎么会这么巧,感情她们是故意的。三公子还那么小,她们也不怕真弄出事来。” 姜云卿轻笑:“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姜廷玉是李氏的亲儿子,是她和李云姝在侯府立足的根本。她们就算再蠢,也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不过是拿孩子作戏,替自己脱身。 怎么也不会真伤了他。 穗儿闻言嘀咕了两句,到底没再继续说。 她手脚利落的将松子的壳剥掉,露出里面微黄的松仁剥出来,摆了满满一盘。 姜云卿有些犯懒,蜷在躺椅上跟只猫儿似的,慵懒的眯着眼。 姜锦炎在床上躺了几日,刚刚才能下床,找了个孟家的下人带着他过来找姜云卿的时候,就看到她这般悠闲的样子。 姜锦炎顿时气得紧紧握拳,大步走到凉亭中,怒声道:“姜云卿,你……” 他话没说完,姜云卿就冷眼看了过来。 姜锦炎习惯性到了嘴边的恶语被吓得咽了回去。 “挨了一顿鞭子,还没学乖?还是要我教你怎么称呼我?” 姜云卿并没有起身,只是就那么淡淡看着他。 姜锦炎脸色涨红,捏着拳心咬牙道:“姐姐…” “什么事。”姜云卿收回目光。 姜锦炎看着她这么冷淡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头一股怨气涌了上来。他生气的看着姜云卿说道:“我让人来找你,你为什么不过来看我?” 他被打的厉害,身上的鞭伤又疼又痒,刚开始两天连床都下不了。 孟家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至极,让他心底不安,而他熟悉的,就只有姜云卿一人。 只是他在床上躺了几日,不管怎么闹腾,姜云卿都没有去看过他。 每次他找孟家的下人去寻姜云卿过去时,得到的回话都是她忙,没时间。 姜锦炎想到这里,只觉得委屈:“你明明没事,为什么不去看我?” 姜云卿挑眉:“我为什么要去看你。” “你是我姐姐……” “这个时候知道我是你姐姐,早干什么去了。” 姜云卿扬唇浅笑的看着他,嘴里的话却是格外的凉薄。 “我可是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没有我这种不知廉耻、心思恶毒的姐姐。你说我是蛇蝎毒妇,说我无耻下贱与人苟且,说我丢尽了你姜二公子的脸面。” “怎么,二公子全忘了。” “还是你忘了你那个温柔善良的姐姐,还在承恩侯府?” 姜锦炎脸色通红,紧紧握着拳头,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他想辩驳,可那些话的确是他说的。 说时不觉伤人,只凭一时冲动。 可现在被姜云卿一句一句的拎出来,当着他的面复述了一次,却是让他羞得无地自容。 姜锦炎小脸涨红:“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这么小气记仇,表姐她…” 他原是条件反射的想要说李云姝就不会,可撞上姜云卿的目光,就猛的闭嘴。 “说啊,怎么不继续了。” “你那表姐当然不会了,毕竟她温柔善良,又善解人意不是?” 第92章 毒舌 姜云卿面色嘲讽的看着他。 “二公子既然这么想你那表姐,我这就寻人送你回去,与她团聚可好?” “想来她会为你掉几滴眼泪,好好心疼你一番,正好也能陪着你讨伐讨伐我这个心胸狭窄,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说不准下次你再挨鞭子时,她能替你求上两句情。” “毕竟你们姐弟情深么。” 姜锦炎被她说的脸色通红。 到底只是半大孩子,逞口舌之利,姜锦炎怎么能比得过姜云卿。 他以往顽劣,不过是仗着有人让着他。 如今当察觉到往日对他处处容忍,甚至于对他恨不能倾其所有的人,一朝变得冷漠。 姜锦炎哪里受得住。 那天晚上姜庆平打他的时候,他是真的怕了,而且李云姝和李氏看着他挨打时的冷漠,更是让他难以忘记。 他迷迷糊糊昏过去的时候,只记得李云姝冷眼旁观,而他最讨厌的姜云卿却是出面拦住了父亲,更是她将他救了出来。 姜锦炎原本对姜云卿有所改观,想要和她亲近,可谁知道被她一席话讽刺的什么都忘了个干净。 姜锦炎眼泪“刷”的一下留了下来,大声道:“姜云卿,我讨厌你!” 他转身直接想走。 姜云卿开口:“等等。” 姜锦炎泪眼蒙蒙:“干什么?” “走错了,你住的那边。” 姜锦炎脸上瞬间涨红,红里泛青,眼睛红的跟兔子似得,又哭又气的瞪着姜云卿。 见她不为所动,他气急了直接从地上扒拉起来一团泥巴,朝着姜云卿就砸了过去,然后骂了句讨厌鬼,转身哭着就跑了。 李氏想要把姜锦炎养废,所以姜锦炎已经十岁却还没有开始习武。 姜锦炎被养的娇气,一练武进学就叫苦,而李氏和李云姝恨不得他越无能越好。 刚开始姜庆平还会因为姜锦炎懒惰而训斥他,可每次李氏和李云姝都从旁袒护,时间长了,连姜庆平也不再过问姜锦炎的学业上的事情。 此时姜锦炎虽然气愤,可扔过来的那团泥巴却根本没什么力道。 姜云卿伸手就接住了迎面砸来的东西,然后直接随手扔在了一旁。 旁边的穗儿早被自家小姐的刚才的毒舌震的目瞪口呆。 虽然她讨厌姜锦炎,可是现在她还是不由有些同情他。 这二公子对上小姐,简直完全不是一个层面儿上的。 小姐的嘴巴,简直淬了毒了。 几句话就能将人说哭。 “你这么逗锦炎,也不怕他真记恨你。” 不远处传来孟祈的声音。 姜云卿抬头,就见到孟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外面。 他身上穿着的练功用的黑色劲装,身旁还跟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当日在西山树林里,被她救过的小太子李豫,粉雕玉琢的模样半点不见当日狼狈,而另外一个…… 姜云卿双眼微眯,神色有些莫名的在冷着一张脸,整个人跟个冰疙瘩似的君璟墨身上扫了一圈。 他怎么也来了? 姜云卿心中想着君璟墨来的用意,面上却是回着孟祈的话。 第93章 剥开了皮子,却表里不一 “他跟我之间,本来也不是多亲密,记恨不记恨又能如何。” 升米恩,斗米仇。 姜云卿以往对姜锦炎就是太好,恨不能倾其所有,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她容他,忍他,处处照顾他。 哪怕身处逆境之时依旧惦记着他,可却从来换不来半点感激,反而让姜锦炎把她当成了仇人,将她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用她对他的好,反过头来一次次伤害她。 既然如此,又何必处处宠着他。 棍棒底下同样出孝子。 拳头大,总能教出真理。 姜云卿随口说完之后,就起身道:“五哥,你怎么有时间来了?” 孟祈对着她轻笑道:“我是带太子殿下和璟王过来的。” 姜云卿闻言朝着两人行礼:“云卿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王爷。”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乖顺的模样,实在难以将她和那天在医馆之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此时梳着单髻,身上穿着蓝色长裙,脸上带着浅笑时,唇边有个浅浅的梨涡,一双眼睛像是黑色琉璃,漂亮又干净。 单看言行举止,姜云卿当真当得上是大家闺秀,只可惜…… 剥开了皮子,却表里不一! “王爷?” 孟祈见君璟墨盯着姜云卿不说话,不由有些奇怪的叫了一声。 君璟墨这才收回目光,冷声道:“起吧。” 姜云卿起身,旁边的太子就直接上前。 “云卿姐姐,没想到你居然是孟大哥的妹妹,那天在西山的时候可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怕是早就死在了那里。” 姜云卿闻言浅笑:“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适逢其会,况且殿下乃是储君,有真龙庇护,就算那一日云卿不在,殿下也定能逢凶化吉,绝不会损于宵小之手。” 太子闻言笑起来:“那可不对,孟大哥说了,要不是你出现,单凭他自己根本就护不住我。孟大哥还说,以你的身手,就是他也打不过你。” 姜云卿轻笑:“那是五哥谦虚,如果真的是生死相斗,我是比不上他的,我会的都是些腿脚功夫。” 小太子却不相信。 那天他可是亲眼瞧见姜云卿动手的样子。 他眼睛微亮:“那你能不能教我?” “太子若是喜欢,自然是可以。” 太子闻言顿时笑眯了眼。 君璟墨却是脸色微沉,心中冷嘲出声: 溜须拍马! 姜云卿仿佛没看到君璟墨眼底的鄙夷,她和太子说笑了几句,就抬头看着君璟墨笑着道:“殿下来找我,是为西山的事情,那王爷呢,王爷可是来找五哥的?” 旁边孟祈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暗潮涌动,闻言说道:“怎么会,王爷来此也是为了你。” 见姜云卿挑眉,孟祈以为他不知道君璟墨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正想要开口解释。 旁边的君璟墨就已经冷声道:“本王受先帝所托,照顾太子,你既救得太子性命,也是缘分,本王自然要亲自前来感谢一二。” 他说起“缘分”二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那冷着脸的样子可半点都不像是来道谢的。 倒更像是讨债。 第94章 厚颜无耻 姜云卿面色不变。 “臣女不敢居功。” “有何不敢,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本王一向公道。” 君璟墨说话间看向一旁,“孟祁,你说呢?” 完全不知道两人有所交锋的孟祁一脸懵逼,完全没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 姜云卿忍不住眼角微抽。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就是来找茬的。 既然是找麻烦,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姜云卿轻笑:“既然王爷盛情,云卿也不好推拒,不知王爷准备怎么赏我?” “太子性命关乎社稷江山,想来王爷不至于拿些银钱珠宝便将我打发。” “不如王爷前去与陛下求情,赏云卿个爵位,也好让云卿往后能有自保之力?” 君璟墨原是用言语逼迫姜云卿而已,想要教训她前几次不逊,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厚颜无耻,不仅应承下了他的话,还主动讨赏。 上次在医馆的时候,她明明早就知道他们和元成帝不和,如今却让他去讨封。 是笃定了他不敢前去,还是觉得他当真制不住她? “云卿,不得跟王爷无礼。” 旁边孟祁见君璟墨脸色沉了下来,连忙轻斥出声,说完又转向君璟墨低声道。 “王爷,云卿年幼,才会与您玩笑之时不知分寸,还望王爷不要与她见怪。”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了姜云卿一眼,沉声道:“本王自然不会与她计较此事。” 他们要计较的事情多了去了,何止这一件。 如今既然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往后有的是时间一桩桩的慢慢清算! “孟祁,你先带太子去寻孟老将军,本王有话要单独问姜小姐。” “可是……” 孟祁迟疑的看姜云卿。 姜云卿轻笑:“五哥,你先带太子殿下去吧,王爷想来是想问我西山那日的事情。” 孟祁闻言一凛。 那一日太子被人诱去西山,后又被追杀,虽然逃得性命,却始终没有查到真凶。 当时太子身边的宫人,东宫的太监,连带着那一日陪太子前往西山,后却被太子轻易“甩掉”的暗卫,几乎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全部的线索就都断在东宫。 姜云卿当时出现的太过巧合,虽说她救了人,可也难保不会被人怀疑。 孟祈有些担忧的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朝着他摇摇头,示意没事,“五哥,外公应该在书房,你跟他说,等会儿我去陪他下棋。” 孟祈闻言点点头道:“好。” 孟祈带着太子离开,旁边的穗儿看了眼院中两人,就直接屈身道:“小姐,奴婢去替你们沏壶茶来?” “去吧。” 姜云卿轻笑。 穗儿朝着两人行礼,退出了院子,院中就只剩下姜云卿和君璟墨两人。 “你的这个丫环倒是机灵。”君璟墨淡声道。 “王爷谬赞。 姜云卿朝着椅子上一坐,抓着几颗松子扔进嘴里,然后朝着君璟墨抬抬下巴,指着对面的位置: “眼下这里已经没有旁人,王爷有什么话不妨坐下慢慢说。” 她拿着盘子递给君璟墨,“现剥的松子,王爷要来点儿吗?” 第95章 针锋相对 君璟墨冷眼看她,既不伸手,也不接话。 姜云卿见状耸耸肩。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她也向来没有分食的习惯。 “王爷今日来找我,可是已经想好要让我做什么事情了?”姜云卿开门见山的问道。 君璟墨抬眼:“你就这么想替本王做事?” 姜云卿闻言低笑出声:“王爷说笑了,我这人脾气不好,又性子恶劣,从来都不适合替人做事,只是我既然说过欠你一个承诺,就定会守诺替你完成。” “王爷早日说出想要我替你做的事情,你我之间也能早日两清,到时候各不干扰,岂不美哉?” 君璟墨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姜云卿,你就这么想跟本王撇清关系?” “那不然呢?” 姜云卿伸手杵着下巴,莫名道,“我与王爷本就萍水相逢,没有什么干系,王爷身份贵重,对我也谈不上喜欢,难不成王爷还真想要我对你负责不成?” 君璟墨看着她眼中那明晃晃的嫌弃,眼底几乎能掉出冰渣子。 “不必!” 姜云卿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君璟墨见状气结,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 姜云卿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他身上寒气,又塞了几颗松子进嘴里:“所以王爷今天来这里找我是做什么?” “我要你替我去医治一个人。” 姜云卿挑眉。 君璟墨冷声道:“那天在医馆之中,本王亲自见过你的医治手法,绝非生手,后来本王也带过其他大夫去看过那婆子的伤势,都言是有人替她用特殊的办法续命,才能让她活下来。” “本王不知道你是如何习得这一手医术,但是本王现在需要你帮我。先前在西山行刺太子的人有一个落到了本王手中,只是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本王要撬开他的嘴,彻查西山之事,所以,本王要你救他。” 姜云卿闻言微侧着头:“这算是换我那个承诺?” 君璟墨冷笑:“你觉得呢?” 姜云卿哂然:“既然不是,那我凭什么替你救人。” 无缘无故的,她凭什么出手。 难不成她看起来像是那种滥好心的人? 君璟墨闻言说道:“你也可以不出手,反正那一日在西山中的事情早已经传扬开来。” “这次行刺太子的事情筹划周密,显然幕后之人想要置太子于死地。” “你出现在西山的事情虽然能够隐瞒,可孟祈救了太子的事情却是满朝皆知,在有心人传言之下,孟家几乎和太子绑在了一起。” “太子好歹表面上是先帝之子,有本王和一众老臣护着,就算是陛下也不敢轻易动他,可孟家却未必。” “定国将军手握重兵,孟家老大、老三又镇守边关功高震主,陛下对孟家早已经忌惮多时。” “你说若是此时有人参上一本,或者暗地里因太子之事迁怒孟家,陛下会相信孟家,还是会借机对孟家发难,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姜云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威胁我?” 君璟墨扬唇:“你可以这么认为。” 第96章 无情到了骨子里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看着君璟墨。 “璟王,你可曾听过一句话,这世上威胁谁也别威胁大夫。” 君璟墨闻言看着她:“本王只知道,形势比人强。” 姜云卿就那么看着君璟墨,就当君璟墨以为她会被激怒,甚至暴起时。 姜云卿却是突然收敛了身上寒意,就那么靠在椅子上轻笑起来。 “王爷说的是,形势比人强,刚才是云卿冒犯了。” 君璟墨见她收敛了利爪一副乖驯模样,不仅没有半点满意,反而有种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姜云卿却完全没在意他的心思,只是在收敛了身上锋芒之后,如同猫儿似的蜷回了椅子上。 “王爷既然这么想让我治,那我便治了就是,只是不知道王爷想要我什么时候医治?” “今夜。” 君璟墨沉着脸看着姜云卿,“你如果不想让孟家牵连进来,想要他们和太子撇清关系,今天夜里的事情就别叫孟家知晓,等子时之后,本王会派人来接你。” “好。” 姜云卿点点头,懒懒抬眉,“我会准时出府。” 君璟墨实在不喜欢姜云卿这般懒散,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 他刚才提到孟家,拿孟家来威胁姜云卿,也不过是想要看她方寸大乱,恼羞成怒而已。 可是却没想到,只不过是片刻之间,姜云卿就恢复了正常,脸上连半点怒意都没有。 君璟墨目光暗沉的看着椅子上懒洋洋的女子,突然沉声道:“姜云卿,你有心吗?” 姜云卿面露诧异:“王爷此话何意?” “孟家待你不薄,孟老将军为你与姜庆平当朝争执,更不顾与姜家翻脸收留你们姐弟。” “你先前对姜庆平下手,算计他与京畿卫交恶,又借孟家之势逼迫京畿卫的人站在你这边,将姜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让姜庆平成为众矢之的,为人耻笑。” “如今本王拿孟家要挟于你,你也无动于衷。” “姜云卿,你到底是天性冷漠,还是无情到了骨子里,没有任何人能让你有所迟疑?” 君璟墨说话时毫无顾忌,目光却紧锁在姜云卿的脸上。 姜云卿闻言顿时轻笑起来:“王爷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于我?” 君璟墨眼神一厉。 姜云卿靠在椅子上说道:“姜庆平纵容府中之人害我在先,无情在后,我不过让他丢点名声脸面,让姜家私秽大白于天下,并未要他性命,有何不可?” “至于孟家……” “王爷拿孟家威胁了我,逼我妥协,如今我妥协了,你又说我冷漠。” “你说我对孟家的事情无动于衷,那王爷觉得我该如何,跟你打一架,还是拿刀弄死你,亦或是听了你的话后去劝外公让孟家龟缩,主动移权,明知道是死路还将自己送出去?” “王爷,这天下的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刚才也说过,形势比人强。” “如果今日你、我位置交换,我手握王权,我倒是不介意直接对你动手,毕竟我可做不出来以权压人,却又恶人先告状的事情。” 第97章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姜云卿!” 君璟墨眼神猛的阴沉下来,欺身而上,在姜云卿几乎没有反应之前,就直接将她困在了身前。 “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 姜云卿被困在他怀中,似笑非笑抬头。 “王爷这是恼羞成怒了?” 她眸光明亮,微仰着头时,青丝垂落在身侧,脸上带着嘲讽。 就好像扼在她肩头,如铁钳般的手不存在似的。 “孟家是如何牵涉其中的,想来没人比王爷更清楚。” “当日西山之上,五哥虽然护住了太子,保了他性命,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他所做的不过是臣子本分而已,断没有人因此就寻孟家麻烦的道理,反倒是会因五哥保护东宫有功,而嘉奖孟家。” “孟家这些年从不涉足朝争,更不站队任何人,可你今日特地带太子过府,还借与我说话在府中逗留。” “看似与我斤斤计较乱葬岗之事,甚至想要激怒于我,让我以为你是对我旧情难忘才故意为难,可实则却只是想要让人以为孟家已经投奔了太子,想要将定国将军府彻底绑在太子一系?” 姜云卿微微后仰,双眼直视着君璟墨。 “西山上的事情是谁所为,想来你心中有数,就算需要证据,也未必需要我出面。” “可你如今却拿孟家逼迫于我,不就是看在孟家护短,视我如至亲,想要借我为跳板,让外公和舅舅他们为你所用,甚至辅佐太子。” “君璟墨,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君璟墨瞳孔微缩,手上瞬间袭上姜云卿脖颈。 姜云卿头朝旁边一偏,抬脚朝着他小腹上猛的踹了一脚,想要借机翻身而起,挣脱了君璟墨的桎梏。 可谁知道君璟墨却是半点不动,只是伸手挡住了她的动作,将她整个人都困在怀中。 姜云卿感觉到颈间要害为人所擒,眼底闪过抹戾气。 可她尚来不及动手,君璟墨就已经俯身而下。 他脸上之前的阴沉一扫而尽,看着姜云卿时,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复杂,反而冷的不带半丝温度。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他的伪装,发现他从未被人所知的一面。 姜云卿神色淡漠。 “先前两次,我也以为太子被人追杀,当真是其他人所为,可是后来细想,太子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被人骗出京城,甩掉身边暗卫,他恐怕早就活不到今日。” “先帝死后,今上即位,既已是皇帝,哪怕需要安定人心,他也大可以将储君之位空悬,以拖延之策慢慢平复朝中局势。” “可是他刚一登基,就不得不立太子为东宫,就足以说明太子身后有足够让他忌惮之人。” “那些所谓的朝中老臣,想来应该不会为了跟先帝之间的君臣情谊,就舍命去保太子,而太子如今还能安稳在这里,甚至稳坐东宫,就足以见得王爷的手段。” 乱葬岗上的事情,的确是一场意外。 她趁君璟墨不备,才得以偷袭,而君璟墨大抵也没想到会在乱葬岗上遇见她。 当时交锋的确是真的,可是后来君璟墨的反应却未免有些太过奇怪。 奇怪的让她不得不生疑。 第98章 布局 一个能稳坐朝堂十数年的王爷。 一个能让皇帝忌惮,让满朝文武顺服,甚至凭一己之力护住太子的储君之位,保住先帝血脉的大燕第一异姓王。 他怎么可能表现的如同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 只因为乱葬岗上的一夜风流,就紧咬着她不放。 用别扭的,甚至如同寻衅的姿态来引她注意。 甚至在刚才的言语中还一直暗示她,他对她生出了情愫? 如果单凭女色就真的这么容易让他动心,这男人怕是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君璟墨手指落在姜云卿脖颈上,眸色暗沉。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 姜云卿扬唇:“那要看王爷想要我知道些什么。” 见君璟墨眼中阴云,她神色冷淡。 “太子出京是你默许的,西山之事也是你提前知晓的。” “我原以为西山驻军之所以不曾出面救援,是因为提前奉了皇命,想要置太子于死地,可后来再想,才发现其中破绽。” “元成帝如果真的想要害太子,多的是办法,何必用这般浅显的手段,不仅容易出差错,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到头来反噬其身。” 君璟墨瞳孔微缩,眼中浮现厉色。 姜云卿沉声道: “我这几日与外公闲聊时得知,西山驻军领将蔡杰乃是大皇子李宣成的人,而李宣成是如今朝中最有希望跟太子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之一。” “他的确想要太子性命,可若非是你故意露出破绽,他的人怎会那么容易哄的太子出城,那些暗卫哪有那么容易被太子甩掉,太子独身一人,又怎么会深入西山。” “我问过五哥,那一日同他一起出城去找太子的还有数人,皆是军中精英。可是为什么偏偏只有他一个人找到了太子,又为什么他用尽办法隐藏身形,却始终都能被追杀之人找到。” “除非是那些人里面本就有熟悉五哥的人,甚至于五哥留下的那些求援的记号,早就被人用在了追寻他们的行踪上面。” “当时我也在西山,亲眼看到过那些追杀太子的人。” “那些杀手身手不弱,出手更是狠辣果决,五哥就算武艺再高,单凭一人也绝无可能护得住太子逃到西山边缘。” “可偏偏就那么凑巧,他们不仅逃出来了,居然还能全身而退,不过几日,就活蹦乱跳的连半点伤势都没留下。” 姜云卿当时看过孟祈和太子的伤势时,就已经觉得奇怪。 据孟祈所说,他一路与追杀之人交手不下十数次,几乎未曾停歇下来。 可是他身上虽然受伤,却无一处伤及要害,就连后背上那一道剑伤看似恐怖,却也只刺破了皮肉,根本不曾伤及筋骨。 太子就更别说了,毫无功夫在身,被孟祈护着一路逃亡,身上却只有一些擦伤,连条大点的伤口都没有。 刚才见到太子脸色红润,半点伤痛都没有的模样时,姜云卿才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 所谓的遇袭,说到底不过是个局而已。 第99章 太聪明的人,死的早 而这布局之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姜云卿微仰着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君璟墨。 “王爷想要借西山的事情,算计大皇子,又借太子遇袭算计孟家。” “西山的事情如果要追查,必定会查到大皇子头上,元成帝想要平息此事就只能严惩大皇子。” “如果不严惩,就会落人口实,疑心大皇子是奉他之令,有意除去先帝血脉,到时候你再散播一些谣言,便会引导所有人怀疑当年先帝死因,还有那道所谓的传位遗诏是真是假。” “如果他处置了大皇子,就能顺利除掉太子在朝中的隐患,同时你又能因为西山之中孟祈救了太子,顺理成章的让太子亲近孟家。” 姜云卿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些嘲讽来。 “对于王爷来说,我出现不出现,都影响不了你要将孟家拉下水的计划,只是乱葬岗上的那次意外,能够让你更加顺理成章的纠缠于我。” “医馆那次,你明显是对我下了死手,可是这一次你却借机撩拨。” “我猜你心里恐怕想着,你我既有露水姻缘,你大可借此事拉拢孟家,外公和舅舅这般看重我,如若我对你动心,说不定能让孟家因我而退让,从此彻底成为太子一系。” “璟王殿下,我说的对吗?” 君璟墨冷眼看着身下的女子。 她神色淡漠,红唇微扬,眼尾上扬时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那澄净透澈的眸子就好像能够看穿所有似的。 一句一句的点出他所有的谋算。 一点一点的扒掉他所有的伪装。 那场局,骗过了所有人。 让满朝众臣都以为是元成帝忌惮太子,疑心是朝中皇子对太子动手。 可唯有姜云卿,一眼就看穿了他所有的局。 君璟墨手掌缓缓上移,直接扼住了她的脖子。 那纤细的脖颈置于他手中,仿佛随时都能折断开来。 “姜云卿,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早智者妖,过慧者亡,太聪明的人,容易死的早。” 姜云卿要害被擒,心头戾气弥漫,眸色渐深之下,脸上笑容却越发清浅。 “我只知道,没有用处的蠢货才死的早。” “璟王所想要的,无非是替太子扫清阻碍,辅佐他登基立位,你若在这里动手伤我,往后孟家就只会与你为敌。” “你若想与孟家合作,想要我帮你将西山的局补全,最好还是放开我的好。” “我这人脾气不大好,最厌烦有人拿我的命来逼我,这会让我有种想要鱼死网破,也要拉他一起陪葬一了百了的冲动。” 君璟墨看着身下少女眼底浮现的戾气,微眯着眼片刻突然开口。 “姜云卿,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云卿心中猛的一跳。 她以为君璟墨看出了什么,却没想到他紧接着说道。 “姜庆平那种废物,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个女儿来?” 姜云卿眼帘微垂放松了下来,开口低嘲:“王爷没听说过歹竹出好笋?” 君璟墨闻言顿时被逗笑。 他眼底阴云消散了大半,手中松开了姜云卿的脖子,直接站起身来。 “本王现在相信,你或许真的有本事,完成对你之前对本王的那个承诺了。” 第100章 今夜子时,本王等你 —— 姜云卿,今夜子时,本王等你。 …… 君璟墨走时,只留下这句话。 等他离开之后,姜云卿脸上才猛的沉了下来。 “小姐,璟王呢?” 穗儿端着茶水过来时,就见到院子里只剩下姜云卿一人。 姜云卿冷淡道:“走了。” 她只觉得刚才被君璟墨手指划过的地方,像是被毒蛇爬过似的,隐隐沁着一股子寒意。 姜云卿连忙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来,在脖子附近擦拭。 穗儿看到她脖颈上的红痕,顿时惊声道:“小姐,你的脖子怎么伤了?” “被狗抓了。” 姜云卿有些晦气擦了几下,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穗儿,小舅在府中吗?” “在的,四爷在主院那头。刚才奴婢去厨房那头的时候还听那边的嬷嬷说,四爷特地吩咐了她们,提前做了太子殿下爱吃的雪花酥送过去。” “提前做好的?” “是啊,雪花酥用到的配料太多,须得时间准备,而且奴婢听说,太子殿下和璟王今儿个要在府中留饭,所以厨房那边都快忙翻了。” 穗儿说完之后,见姜云卿若有所思,不由问道:“小姐要找四爷吗?” “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 姜云卿跟孟少宁虽然还不算熟悉,却也知道他绝不是好忽悠的人。 那一天夜里,他一眼就看破了她算计京畿卫和姜家的事情。 君璟墨想要拖孟家下水,孟少宁未必就看不出来。 可是他明知道太子和璟王要过府,还提前打听了太子的喜好,命厨房准备,就说明孟家早就做好了留客的打算。 换句话说,也许不仅仅是璟王想要拉拢孟家,孟家也未必没有靠拢他们的意思…… 姜云卿微眯着眼,想着这几日和孟祈几人闲聊时得来的消息,心中有了些成算。 夜里,姜云卿陪着孟老爷子下了两盘棋,回到自己院子里后,又与孟文峰的夫人徐氏聊了几句后,就做出了困倦之状。 徐氏是个性格温柔的人,见状连忙就催着她去休息。 等徐氏走后,姜云卿才从院子里出来,避开了孟家巡逻的下人,想要翻墙出府。 可谁知道刚踩着树枝爬上墙头,就撞上了旁边呆在树冠里面,对月独酌的姜锦炎。 姜锦炎被突如其来的人影吓的呆住,张嘴就想要尖叫出声。 姜云卿吓了一跳,脚下在墙头点了一下就直接飞扑过去,一把捂住姜锦炎的嘴低喝道: “闭嘴!” 姜锦炎被捂住口鼻,一双眼跟受惊的小兽似的,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唔唔?” 姐姐? 姜云卿见他认出了自己,这才放开他的嘴,皱眉道:“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姜锦炎心中一虚,连忙就想要把手里的东西朝着身后藏。 姜云卿眼疾手快的一把夺了过来,放在鼻间轻闻了一下。 “姜锦炎,你居然偷酒喝?!” “谁偷了,我就是去厨房拿了一点…” “拿?” “那当然,我才不会偷东西!” 姜锦炎使劲梗着脖子,气得小脸通红。 第101章 别扭 姜云卿上下扫了他一眼。 她对姜锦炎喝酒的事情倒是没什么看法,姜锦炎虽然年幼了些,可少饮些酒也没什么大碍,更何况这杯中的不过是些米酒,算不得醉人。 她只是好奇,他大半夜的蹲在这树上喝酒,是想闹什么? 见少年脸上别扭,姜云卿开口:“想家了?” “你胡说八道,谁想了!” 姜锦炎冲口而出,见少女就站在树叉上看着自己。 他脸上浮现抹别扭,声音弱了一些。 “我就是觉得不习惯……” 孟家的人不是对他不好,他们照顾周到,膳食用度也从没亏待,可是孟家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至极。 而唯一熟悉的姜云卿,却根本就不理他。 姜锦炎一时委屈起来,眼睛有些泛红道: “反正你又不管我,我在这里喝酒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他一把夺过姜云卿手里的酒杯子,连带着地上的酒壶一起朝着怀里一塞,转身就有些笨拙的想要顺着树干下去,却不想衣领却是被人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 姜锦炎抬头气声道。 姜云卿看着他这幅可怜兮兮,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底划过抹笑意,直接将他拎回了树桠上,在他发火之前开口。 “姜锦炎,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玩?” 姜锦炎有些意动,可随即扭过脑袋:“不想!” “真不想?”姜云卿微侧着头,“你不想去,那我自己走了?” 姜锦炎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姜云卿见状道:“那好吧,你既然不想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了,我走了哦。” 身边传来她起身时的声音,枝桠像是被踩了一下压了下去。 姜锦炎顿时一慌,脸上再也绷不住,扭头大声道:“姜云卿,你……” 他话到一半,就看到了站在墙头上的少女。 姜云卿笑眯眯看着他:“我怎么了?” 姜锦炎气结,瞪大了眼脸上通红:“你骗我?!” “谁骗你了,我这不是正准备走吗?” 姜云卿见树上的小孩瞪圆了眼睛险些跳脚,轻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去,这次你要是再说不去的话,我可就真的走了。” 姜锦炎瘪着嘴不说话。 他想说不去,怕姜云卿扭头就走。 可说去,他又抹不下脸面来。 姜云卿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直接张开手:“这样吧,你要去的话就自己跳过来,我接着你,不去就别动。我数三声,你不来我就当你不去了。” “你…” “三。” “姜云卿…” “一!” 哗啦—— 姜锦炎听到姜云卿直接数了一,急的顾不得骂人,直接蹬了一脚树桠就朝着姜云卿那边扑了过去。 他紧闭着眼,跳都跳出来了才知道后悔。 之前在府里的时候,姜云卿就差点杀了他,将他痛打了一顿,今天又狠狠嘲讽了他一次,他怎么就相信了这个性格恶劣的女人? 要是她不接住他,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怕是会直接摔死不可。 姜锦炎只觉得耳边风声刮过,整个人害怕的发抖。 就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有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将他朝后一拉,他整个人就撞进了一具温暖的怀抱里。 第102章 你当我是傻子? 姜云卿轻轻松松的接住姜锦炎,脚下轻点墙头,转身抱着他从墙上跳下去时,借机卸掉了冲撞的力道。 等到落地之后,感觉到怀里的少年瑟瑟发抖。 姜云卿伸手拍了他一下,安抚道:“好了,别怕,没事了。” 姜锦炎感觉着落在头顶掌心的温度,微仰着头。 月光之下,往日总觉得厌烦的少女肌肤莹润,好看的眉眼中带着浅浅笑意,微低着头时,耳边的坠子随风飘荡,就那么撞进了他的心里。 姜锦炎眼睛通红,紧紧抓着姜云卿的衣袖,险些落泪。 姐姐… 姜云卿揉了他脑袋一下:“怎么,吓傻了?” “你才吓傻了呢!” 姜锦炎红着脸一把推开姜云卿,却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是从她身前挣脱开来。 想起刚才在树上的事情,姜锦炎瞪她:“你不是说数三声,为什么三过了就是一!” 姜云卿笑起来:“这是姜氏数法,开眼界了?” 姜锦炎气冲冲的哼她。 姜云卿也没在意,只是抬头四下看了一眼,很快就见到了等在不远处的人影。 那边的人好像也留意到了这边,连忙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前面可是姜小姐?” “我是。” 姜云卿回了一声,那人便快速靠近。 “我叫叶三,奉王爷之命,在此等您。” 叶三低声说完之后,就连忙走到姜云卿身前,可随知道靠近之后,就着月光才见到姜云卿身旁的阴影里,居然还站着个容颜稚嫩,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锦衣,模样俊秀的脸上带着些茫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叶三顿时满脸惊愕:“姜小姐,您这是……” “他叫姜锦炎,是我弟弟。” 姜云卿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直接道,“你家王爷让你来此等我,想来已经跟你说过让我做什么。” “我知道,可是姜公子他……” 叶三迟疑。 他们要做的事情,本就是隐秘,否则也不必王爷亲自去寻姜家小姐出手帮忙。 此事带着个半大孩子,万一走漏了消息怎么办? 姜锦炎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姜云卿带他出来根本就像是她口中的“玩”,反而像是做其他的。 他不由伸手抓着姜云卿的袖子。 姜云卿感觉到袖子上一重,见少年指尖都有些发白,对着叶三笑了笑。 “放心吧,这事我会跟你家王爷解释,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漏子,我也会给你们王爷一个交代。” 叶三迟疑了片刻,想起他来之前主子的吩咐,到底还是随了姜云卿。 “那好吧,姜小姐请随我来。” 叶三带着姜云卿姐弟离开孟家范围,三人走了没多远,就见到那里停着辆马车,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叶三就驾车带着两人顺着小巷中前行。 明明乘着马车,马蹄之下却包着软布,马车颠簸之时竟是听不到太大的马蹄声。 姜锦炎坐在马车中,压低了声音:“他要带我们去哪里?” 姜云卿浅笑:“不是说好了,去玩。” “……” 姜锦炎紧抿着嘴唇,看着姜云卿时,一副“你当我是傻子”的表情。 第103章 怀疑的种子 姜云卿轻笑了笑。 “放心吧,不会卖了你的。” 姜锦炎小脸微皱:“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云卿淡声道:“不干什么,就是答应了一个人,替他办点事情。” “事成之后,他便能庇护我们姐弟,只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一旦走漏了消息,别说是你、我性命不保,就连姜家和孟家也会受到牵连。” “说不定,满门被诛,九族被灭。” 姜锦炎脸色瞬间发白,惊声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想要自保而已。” 见小小的少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姜云卿神色冷淡。 “我如果不自保,早就死在了西山。” “我如果不求生路,我怕将来有朝一日会死的尸骨无存。” 姜云卿看着他。 “姜锦炎,你知道吗,我在西山之上被人所害时,后悔的自己曾经的软弱,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人欺辱时的痛苦,恨不能杀尽天下所有人……” “我不是神仙,不能普渡世人,更不能度自己过苦海。” “当被扔在乱葬岗时,我就告诉自己,如果我能够活着回来,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忍让,更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我的机会。” 姜锦炎嘴唇瑟缩,想要说什么。 可对上姜云卿那清冷的眸子时,却是说不出来。 他一直都以为姜云卿是在骗他,更从不信李云姝和李氏会那般恶毒。 可是此时听着姜云卿的话,想起那一天夜里,他被姜庆平鞭笞时,那两人眼底的冷漠,只觉得心底有被什么撞破。 一些他以往认定的东西,也跟着动摇。 姜云卿没想着能一次就板正了姜锦炎,只是有些东西就如同种子。 一旦落入心间,就再也难以拔除。 只待有一日被水灌溉之后,就能生根发芽,灼灼茂盛。 她神色认真的看着姜锦炎。 “我知道你讨厌我,也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我恶毒,可是锦炎,你真的了解过我吗?” “母亲走后,你便被父亲交给李氏教养,自幼就生长在金丝笼里,见到的永远都是后宅里的那些手段,被那些虚伪的好迷惑了眼睛。” “你永远都只看得到你心中所认定的东西,却从未曾想过,有些真相早就被人刻意隐瞒。” “我不逼着你信我,也不逼你去厌恶谁人,但是我希望你能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自己的心去感受。亲眼看看这世间善恶黑白,看清楚到底谁好谁恶。” “只是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记得,你、我同出一脉,更是血脉至亲。”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再提醒你。” 姜锦炎紧紧握着拳心,看着姜云卿说道:“我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 姜云卿闻言灿然一笑:“我信你。” …… 马车走了约有盏茶的时间,就停了下来。 姜云卿和姜锦炎下了马车,又跟在叶三身后在暗夜之中走了许久,穿过了几道小巷,最后才和他一起停在了一处看着十分破败的小院前面。 院子外的土墙塌了一些,院门上挂着两盏破旧的白灯笼。 风一吹时,那灯笼晃来晃去,平白多增了一些阴森来。 第104章 笼中鸟雀 耳边的风吹的呼呼作响,院子里杂草丛生。 不远处的枯井上面搭着个快要散开的木架子,架子被风吹的咯吱作响。 “姐姐…” 姜锦炎抓着姜云卿的袖子,紧张极了。 姜云卿安抚拍拍他的手,抬头:“你们这是找了义庄来藏人?” 叶三“呃”了一下。 姜云卿指了指四周:“白灯笼,破院子,枯井废屋,就差再来几个鬼影儿了……” 藏人也不是这么藏的吧。 亏得她胆子大,要是换个人来,看他们敢不敢大半夜的,来这种阴森森的地方给人看病? 叶三满脸黑线。 “姜云卿,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毒。” 里面门前传来一道冷冽之声。 院子里三人同时抬头,就见到君璟墨从里面的房门内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黑色玄衣,脸上褪去了白日的温和,眼中尽是淡漠。 被姜云卿戳破了伪装和真相之后,他便少了白日里刻意做出来的莽撞劲,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子冷淡。 “多谢王爷夸赞。”姜云卿浅笑着回答。 姜锦炎张大了嘴。 璟,璟王? 君璟墨只觉得姜云卿脸上那笑格外刺眼,直接撇过头,皱眉看着姜锦炎说道:“怎么还带了个小的来?” 姜云卿耸耸肩:“他被府上的人养成了笼中鸟雀,我怕他将来飞出去被人咬死。正好今天有机会,就带他过来见见世面。” 君璟墨看了她一眼:“见世面是好,可要是说了不该说的……” “我知道分寸。” 君璟墨冷淡的看了姜锦炎一会儿,直将他看的头皮发麻,这才移开了目光冷声道: “进去吧,人在里面。” 姜云卿也没多废话,直接带着姜锦炎朝里走。 姜锦炎心里憋了很多问题,想要开口去问,可是目光触及身旁面无表情有些吓人的君璟墨时,却是生生憋了回去,只能紧跟在姜云卿身旁。 几人入内之后,就见到那外面看似破旧的茅屋,里面却还算整洁。 屋中光线有些昏暗,鼻尖隐约能闻到一些刺鼻的味道。 姜云卿带着姜锦炎靠近之后,姜锦炎才看了那边一眼,整个人就惊叫出声。 “鬼……啊!!” 姜云卿直接抬脚踹了他小腿一下,力道不重,却也足以打断他口里的尖叫声。 姜锦炎吃痛之下脸色惨白,簌簌发抖的急退了好几步,直接躲在了靠近了墙角的地方。 姜云卿却是直接朝着那边看去。 只见前面昏暗的地方搭着几个木架子,架子中间立着一人。 那人身上栓着铁链,手脚都被捆着,嘴里塞着一团破布,披头散发之下身上尽是血污。 他靠近脖颈的地方起了一串脓疱,上面有些地方已经破了,里面流着渗了血的脓液,散发出一股极为腥臭的气味,而那人也像是因为吃痛,身上不断扭曲挣扎着,抬头时露出几乎毁了大半的脸来。 “你们对他用刑了?”姜云卿好奇。 旁边的叶三低声道:“回姜小姐,这人抓回来之后,我们的确用过刑,可是都是不伤及根本的。” 第105章 噬魂藤 “这人骨头硬,我们审了一整夜他都不肯开口,等第二天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子了。” 姜云卿闻言从袖子里取了帕子,沾了一下那人身上的脓液,看了片刻问道: “他这个样子有多长时间了?” 叶三想了想:“快三日了。” 姜云卿闻言笑起来:“中了噬魂藤的毒,还能扛过三日没疼死,这人骨头的确是够硬的。” “噬魂藤?” 君璟墨看着她。 姜云卿将手里的帕子叠起来,对着他们解释道: “噬魂藤又名金戈草,外形和兰草极为相似,无色无味,一般长于毒雾沼泽常年笼罩的地方。” “金戈草本身无毒,甚至在某些方面来说,还可以说是一味能够救命的君药,只是当金戈草年份超过五十年,受毒雾沼泽瘴气滋养,便会开花,花落结果,果生为藤,便成了触之即死的噬魂藤。” “一旦中此毒者,体内便犹如种上藤蔓子芽,毒发之时子芽膨胀延伸,犹如万千枝蔓侵入骨脉之中,整具身体成为藤蔓养料,以血骨皮肉滋养生长。” “如果没有解药压制,中毒之人就会犹如身处烈火之中烹煮,热毒之气由内而发,体表生出脓疮,体内骨血逐渐脓消。” “短则三日,多则五日,血脉尽毁,痛苦而亡。” 姜云卿上一世曾见过一个据说骨头很硬的人中了这噬魂藤的毒,当时也没熬过三个时辰就跪地求饶,撞墙而死。 这个人熬了整整三天还没疼死,倒真是个硬骨头。 这毒珍贵,噬魂藤更是难寻,一般都舍不得用给寻常人。 能用上这毒的,只有一些世家大族,还有勋贵门阀培养的死士,或者是一些对他们而言绝对不容有失的人。 叶三听着姜云卿的话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虽然没有亲身尝试,可只是听了一耳朵。 他就开始觉得骨头发痒,有些毛骨悚然。 君璟墨抬头看着身前女子:“这噬魂藤的毒可有解?” 姜云卿没回答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皱眉问道:“这人很重要?” 君璟墨沉声道:“我有话要问他。” 姜云卿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君璟墨想要的是这人开口,但未必一定要留住他性命。 她抬头:“你们这里可有银针?” 叶三连忙从旁边拿出个箱子来,摊开来后,里面整齐的摆放着银针和一些瓶瓶罐罐。 “你们准备的倒是够全的。”姜云卿失笑。 叶三低声道:“是王爷吩咐的。” 姜云卿闻言看了眼君璟墨,没想到这人心还挺细的。 这些东一看就是早早就准备好的。 她看了眼药箱里的东西,想着等这次回去之后,她真的是要想办法弄一套合手的家伙什才行。 总不能每次替人看诊时,都找人借针,要是被她那早死的师父知道,怕是棺材板都能气翻。 姜云卿只取了针包,展开来后从里面挑了枚银针走到被困起来的那人身前。 那个人早已经疼的失了理智,双眼血红的看着靠近的人就想扑过来。 第106章 疯子 躲在墙角的姜锦炎惊呼了一声,那声“姐姐小心”还没叫出口,就见到姜云卿身形诡异的朝着旁边一闪。 和那人错身而过之时,她手中迅如疾电,直接将银针刺入了那个人后颈的地方。 “啊!!” 那人身后被袭,只觉得身上疼痛越发剧烈。 他嘴里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原本堵住他嘴里的破布掉落下来。 那人额上青筋直露,眼中尽是猩红之色,满脸狰狞之下,被绑住的四肢剧烈挣扎起来。 他嘴里发出嘶吼,挥舞着手扯着“哗啦”作响的铁链,就想攻击姜云卿。 姜云卿半点不惧,矮身灵巧的躲过那人的动作之后,抬脚踹在那人腿腕之上,趁他身形踉跄的朝前扑去之时,整个人绕到那人身后,飞快的取了几枚银针,分别插入那人后脑和脊背几处要穴。 那人跟疯了似的,嘴里不断嘶吼,想要攻击姜云卿。 姜云卿却是身形灵活的每次都能避了开来,手中刺穴的动作却没停过。 在叶三等人惊骇的目光下,最后一针刺入那人眉心印堂穴之中。 原本疯狂嘶吼的人突然就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嘴里的叫声一断。 片刻后,只听到“砰”的一声,那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屋中安静至极,只能听到那人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声音。 姜云卿站在一旁,将针袋合了起来。 “我暂时替你压制住了你体内噬魂藤的毒,保你半个时辰。” “你刚才也听到了璟王的话,如果你老实回答他的问题,事后璟王满意,我给你个痛快如何?” 那人闻言抬起头来,脸上脱落化脓的地方格外狰狞,嘶声道:“要杀就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姜云卿闻言轻笑起来。 “我是大夫,不喜欢杀人,不过这世上可并非只有死字一途。” “不瞒你说,我老早就对噬魂藤的药性感兴趣,听说混合了漫天萝和瘴蟾的毒会变得特别不一样,能培植出全新的毒来。” “你若是不肯说,那也没关系,我求王爷将你送给我,正好我缺一个药人。” 那人脸皮一颤,猛的看着姜云卿,动了死志。 姜云卿却是浅笑:“你也别想着什么咬舌自尽,我以大夫的身份告诉你,咬了舌头是死不了的,至少在我面前死不了。” “我至少有上百种的方法能吊着你的命,拿你这具融合了噬魂藤的身子来替我试药。” “到时候没了舌头,你也就没了用处,成为药人连声痛都叫不出来,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那人眼中头一次露出惧色,看着姜云卿时嘶吼出声。 “你这个疯子!” 姜云卿笑的开心,丝毫不以为意。 “所以这位壮士,你是要痛快的走呢,还是要让我来替你试试,你自己的骨头有多硬?” 那人紧咬着牙不说话。 君璟墨站在一旁冷声道:“我想你身后的人让你服食毒药,应该是要用这东西的解药来要挟你。” “你今日落在本王手上,能开口让本王杀了你,就说明你已经豁出性命不要。反正都要死,你与其想着替你主子保密,倒不如答了本王想要的话,痛痛快快的走。” 第107章 就凭我是君璟墨 “你如果配合,本王事后就直接了结你性命,让你不受苦楚。” “你如果不愿意,那本王只能将你留下来,让你体会一番,什么是比噬魂之毒更痛苦的东西。” 那人神色挣扎,显然体会了噬魂藤毒发的痛苦之后,早已经心有余悸。 只是他眼神闪烁了片刻,却还是咬牙嘶声道:“你们杀了我吧。” 姜云卿微眯着眼。 她刚才分明感觉到这人的动摇,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害怕。 可为什么他明明害怕,到头来却依旧不肯松口? 姜云卿站在一旁,垂头看了那人半晌,眼神突然一顿,开口道: “你不开口,是不是怕出卖了你的主子以后,保不住你想要保护的人?” 那人豁然抬头,满眼惊惧的看着姜云卿。 “那如果璟王答应,替你保护你喜欢的人呢?” 姜云卿对着他说道:“我看你心志,当是死士之流,你落在璟王手里,一旦长时间不归便会被认定身死,到时候为了不留后患,他们必定会解决到所有与你有关之人。” “你不肯与璟王合作,无非是因为有软肋在人手中,可你为了她安全宁肯赴死,又怎知你死后她能安然存活?” “与其去搏你主子的仁慈,倒不如与璟王合作,让他替你保全你所在意的人。” 那人嘶声道:“不可能,我什么都没说,主子会留她性命……” “谁知道你没说呢?” “你落在璟王手中数日,谁能保证你不会贪生怕死而泄密?” 姜云卿淡声道:“就算你没有泄密,可你既然已经没了用处,你家主子又怎么会替你养着你所在意的人,当初留着是为要挟你,如今连你也没了……” “呵……” “斩草除根四个字,你难道没听说过?” 那人听着姜云卿口中轻飘飘的话,瞬间就想起了他主子的狠毒。 他双手紧握成拳,脸上满是挣扎之色,许久之后,他才抬头:“我凭什么信你们?” 姜云卿看向君璟墨。 君璟墨冷眸星寒,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 “就凭我是君璟墨!” …… 姜云卿带着姜锦炎出了房门,并没有去听君璟墨到底问了什么。 她倒是有些兴趣,想知道君璟墨能从那人嘴里问出什么来,不过有些事情还不适合让姜锦炎知道。 姜锦炎性子未定,让他见见世面是好事。 可是知道太多,就只会成为祸事了。 两人走到院子里时,姜锦炎看着站在夜色之中容颜冷清的姜云卿,想起刚才在屋中,她声色冷厉的对着那个恐怖如鬼的男人时所做的一切,只觉得今天夜里受到了太大的冲击。 在他印象里,姜云卿文文静静的,总是以大家闺秀的标准要求她自己。 她总是站在他身旁,笨拙的做着讨好他的事情。 她喜欢说教,喜欢管着他,动不动就拿过世的母亲来说他。 性子木讷不讨好,面容阴郁,又不爱与府中其他人说话,喜欢责罚院中的丫环,还总是和李云姝争执,陷害李云姝,甚至还谩骂李氏…… 第108章 你得庆幸,我还有良知 姜锦炎一直都以为,自己所看到的,就是姜云卿的一切。 可是今天夜里的事情,却是让他心中对姜云卿所有的印象都全部颠覆。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姜云卿侧头看了眼姜锦炎。 姜锦炎迟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会的医术?” 姜云卿挽了旁边的枯藤,淡声道:“很早就会了。” “我怎么不知道?” 姜锦炎脱口而出之后,立刻就后悔。 果然就见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当然不知道了,毕竟在你眼里,李云姝才是你姐姐。” “从小到大,你除了替李云姝和李氏出头来找我的麻烦以外,什么时候心平气和的踏进过我那芙蕖苑的大门?” 姜锦炎想起以前的事情,脸上有些难堪。 姜云卿见他模样,到底没逼他,只是侧过眼说道:“我小时候曾得到过一份机缘,只是那时候愚蠢,不懂得借力自保,总想着至亲之人不会伤我。” “后来明白之后,才开始捡起来,只是一直没机会用而已。” 她说完神色冷淡的看着姜锦炎。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的毒术比医术还要高一些,曾经我被你们谩骂欺辱的时候,我还想过干脆直接一包毒药下去,弄死整个承恩侯府的人算了。” 姜锦炎看着月色下神色淡漠的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惊惧道:“姐姐……” 姜云卿见他吓得不轻,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逗你玩儿的,你还真以为我会下毒?” “我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将来,就算再恨他们,也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儿戏,用自己去给一帮渣滓陪葬。” “锦炎,你得庆幸,我不像某些人一样,丢了良知。” 以前的姜云卿的确是动过这个念头的。 那时候她年龄还小,被李云姝欺辱,转过头来姜锦炎还帮着李云姝骂她。 李氏在旁鄙夷,姜庆平不管不顾就关她禁闭,姜老夫人坐壁旁观。 整个承恩侯府里,没有一个人肯帮她。 那时候姜云卿是真的动过心思,想要毒死他们一了百了。 只是她还有良知,舍不得至亲,再加上胆子也小。 最后买来了砒霜没给下茶里,直接埋进了芙蕖苑的后院里喂了土了。 当时她要是心狠一些,直接下了毒,也许就没有后来西山的事,更不会殒命乱葬岗了。 姜锦炎看着笑盈盈的姜云卿,却好像看到了她眼底的冷漠,心底却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 两人并肩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过了很久,身后的房门才再次打开。 君璟墨带着叶三走了出来。 “问出来了吗?”姜云卿起身问道。 君璟墨点点头:“问出来了,和本王之前想的差不多。” “那就恭喜王爷得偿所愿了。” 姜云卿没什么诚意的拱拱手,复又说道,“王爷既然撬开了这人的嘴,就烦请守了你的承诺,给他一个痛快,替他护着他在意的人。” 旁边叶三惊愕:“姜小姐,你刚才难道不是在诈他?” 第109章 天打雷劈 姜云卿闻言凉飕飕的看着两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却也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 “要么,就别承诺,既然已经承诺,那就要守。” “景王殿下,举头三尺有神明,违背承诺的人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君璟墨闻言顿时眼底生寒的看着姜云卿。 “你用不着咒本王,本王既然开口应了他,就自然会守诺,我君璟墨三个字还没那么廉价!” “那自然最好。”姜云卿闻言这才收敛了眼中冷意。 叶三瞧着自家王爷脸色黑了几分,就惊觉刚才说错了话,他连忙就想着转移话题,低声问道:“那个姜小姐,你刚才是怎么知道,这人有喜欢的人被扣在他身后人的手中?” 他们之前用了各种刑罚,这人都不肯开口。 后来哪怕他体内毒发,他也不曾吐露过半句。 姜云卿根本就没和这人接触过,刚才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就知道那个人有软肋落在别人手中,而且居然还猜出了那个人是里头人的意中人。 姜云卿闻言扯扯嘴角。 “这很难猜吗?” “一般的死士,虽然意志坚定,被训练的泯灭了正常的人性,可也正因为这样,那些人其实才最容易开口。” “他们知道他们任务失败之后,就只有死路一条,一心求死之下,就像你家王爷刚才说的,反正都要死了,又何必紧咬着不开口,平白多受那么多罪。” “可里面那个人不仅一直不肯开口,就连噬魂藤毒发的疼痛也忍了下来不敢痛晕过去,这种人如果不是心性特别坚定,就是他还心有牵挂,舍不得去死。” 姜云卿轻抚着指节,淡声道: “我刚才在里面的时候,看到他手腕上挂着一条红绳,虽然沾了血迹,却还能看得出来编织的手法特别,且上面串着的银饰是蝴蝶的模样。” “这鸳鸯和蝴蝶,自古便是代表男女情事之物,而且那红绳一看就是女子之物,和里面那人的气质完全不符。” “里头那人是死士,你们见哪个死士身上会带着这般明显,极有可能显露自己身份的东西?” “能让他这么贴身收藏寸步不离,哪怕出任务时也舍不得取下来的,只能说送这绳结给他的人对他来说太过重要。” “一个男人,对他这么重要,又是女人的,还会是谁?” 叶三愣神:“可为什么不是他娘?” “你娘会送给你情人才会送的东西?!” 姜云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再说如果那绳结真是他娘送给他的,除非是遗物,否则干什么要这么天天带在身边,可如果真要是遗物,就代表那人已经死了,他干什么听了我的话后还那么大的反应?” “那绳结上面有些起毛,一看就是带了许久的东西。” “一般的男人也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才会跟只花孔雀似的,哪怕明知道要隐藏,却也暗戳戳的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他们是一对。” 第110章 善变的男人 叶三摸摸鼻子,被姜云卿的话堵的语塞。 他总觉得姜云卿这话,简直将全天下的男人都一起骂了。 君璟墨在旁则是脸色泛黑。 姜云卿嘴里那句“花孔雀”,怎么听都有种含沙射影、意有所指的意思。 “好了,你让我办的事情,我也替你办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要不然让府里的人发现之后会有麻烦。” “我送你。” “免了!” 姜云卿伸手挡在身前,“王爷贵人事忙,刚才来的路我记着,你若不放心,让叶三送我就行。” 姜云卿说完之后直接拉着姜锦炎转身离开。 君璟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叶三只觉得被冷气环绕,不由低声道:“王爷,这姜小姐……” “什么这啊那的,没听到她说的,让你去送!” 君璟墨说的咬牙切齿。 叶三缩了缩脖子。 君璟墨怒声道:“还不快滚?” “属下这就去。” 叶三连忙朝外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身后却又传来君璟墨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叶三扭头:“王爷?” “滚回来。” 叶三连忙又小跑着回来:“王爷,您不是让属下去送姜小姐…” “送什么送。” 君璟墨冷眼剐他,“里头的事情一大堆,要了结了陈玉,还要去找他的女人,把今天夜里问到的东西一一查证,这么多事情,难道你要本王去做?” “可是姜小姐那边……” “姜云卿怎么了,她不是说她记着路。” 见叶三还傻愣愣的站在身边看着他,君璟墨冷冷一扫,“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还不滚进去做事!” 叶三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被自家主子的眼刀子刮的肉疼。 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自家善变的主子,见他怒色看着他,连忙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儿的跑回了屋子里,去处理里头那个人的事情。 君璟墨见状冷哼一声,看了外面的夜色一会儿,突然抬脚朝着院外走去。 姜云卿带着姜锦炎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就见到停在不远处暗角处的马车。 见后面叶三没跟上来,她也没有在意。 反正她的确是记得路,自己驾车回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让姜锦炎进了马车里后,姜云卿扶着车辕就准备跳上去,却不想胳膊被人扯了一下,整个人一时不察,朝着旁边一歪就朝着地上掉下去。 “啊!” 姜云卿轻呼出声,连忙伸手就想要抓住旁边的车帘稳住身形。 谁知道这时腰间却是突然多出只大手,一把揽着她腰肢朝后用力,她直接就被拉着扑进了一具温热的胸膛里。 姜云卿鼻尖撞在君璟墨胸口,顿时疼得闷哼出声,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怒声道:“你有病啊?!” 君璟墨刚想反唇相讥,目光就突然顿住。 只见怀中的少女鼻尖被撞的通红,额上也擦红了一些,大大的眼里弥漫了水雾。 她面上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冷淡,反而多了丝鲜活。 微张着红唇,泪珠子要落不落的娇俏,让他胸口处不由跳的快了些。 第111章 姜云卿,你怕本王? 一股热气涌了上来,手中柔软的腰肢让他喉间微痒。 那天夜里彼此缠绵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君璟墨不由将怀里的人儿搂紧了一些,另外一只手朝着姜云卿脸上摸了过去。 “撞疼了没有?” 姜云卿看着突然放大的脸。 高挺的鼻梁,俊逸的眉眼,眼尾轻轻上扬时,薄唇轻启。 两人靠的极近,他嘴里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脸上时,如同羽毛轻轻扫过,让姜云卿心神晃动间一时间居然忘了闪躲。 君璟墨手指落在她额头上轻揉了一下,微暖的温度透过指尖落在姜云卿肌肤上。 见她有些傻乎乎的看着自己,乖顺的伏在他怀里的样子。 君璟墨眼底浮出些笑意来。 “怎么,撞傻了?” “还是……” “你在占本王的便宜?” 他凑近了些,薄唇几乎靠近她嘴边。 姜云卿瞬间醒过神来,见他眼中带着促狭,脸上“腾”的一下烧的通红,连忙一把推开了他,踉跄着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你!” 简直耍赖!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居然用美色诱惑她! 君璟墨看着她脸上通红,一双眸子带着羞恼之色怒视着他,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粉色的样子,如同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之前无论是乱葬岗上,还是后来在医馆之中,姜云卿在对着他时,都表现的跟早就已经习惯了风月的女人一样。 她半点不忌讳谈及男女情事,开口便是男欢女爱,露水姻缘,半点都不知害羞为何物。 君璟墨一直都觉得奇怪,那一天在乱葬岗上,姜云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分明是落了红的,也就是说她那时候也不过是第一次,可她老练的跟早就经过人事一样。 如今一看,这女人哪里是风月老手,分明就是装的。 君璟墨似笑非笑的朝前走了两步,就见姜云卿跟兔子似的,连退了好几步。 他顿时笑了开来,眼底如同坠满了星光。 “姜云卿,你怕本王?” “谁怕你了!” 姜云卿看着他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有些羞恼的瞪着他,“笑什么笑,显你牙白?” 君璟墨闻言脸上笑容更盛。 姜云卿被他那张脸晃得眼花,暗暗唾弃这男人不要脸。 出卖美色什么的,简直太过分。 见车上姜锦炎探出头来,像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姜云卿有些心虚的连忙抓着车辕跳了上去,对着君璟墨说道:“现在已经快寅时了,再不回去就要惊动府里的人了,王爷请便,我们先走了。” 姜云卿挥鞭子就想赶车离开。 谁曾想君璟墨却是突然抓着车辕,也跟着跳了上来。 “你干什么?”姜云卿皱眉。 君璟墨伸手夺了她手中马鞭,朝着马身上一抽:“本王送你。” 姜云卿无语:“不用你送。” 君璟墨笑得眼尾轻扬:“你既是本王带出来的,自然要将你送回去,况且若是放你自己离开,惊动了别人走漏了消息,本王可是会得不偿失的。” 见姜云卿还想反驳,他突然凑近了些,“还是你怕本王送了你,你会对本王动心?” 第112章 她怎么会喜欢这个男人 姜云卿“呸”了一声,斜眼看他。 “王爷这是发情了?” 君璟墨没如前几次那样动怒,反而眼尾轻扬,生生笑出一副祸水模样来,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是啊,发情了,不如你献个身来替本王平复情思?” “……” 姜云卿脸上刚压下去的热度又浮了上来,被君璟墨的不要脸完败。 论脸皮,她甘拜下风。 姜云卿直接一把丢掉手里缰绳,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君璟墨看着她落荒而逃,顿时忍不住嘴角扬起,嘴里发出一串低沉笑声。 马车晃悠悠的前行,姜锦炎坐在姜云卿身旁,听着外面笑声,忍不住问道:“姐,你和璟王……”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 他刚刚明明看到璟王抱了姜云卿。 姜锦炎虽然还没有到知道男女情事的年纪,却也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迟疑道:“姐姐,你是不是喜欢璟王爷……啊!” “砰!” 话音未落,姜锦炎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姜云卿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胡思乱想什么。” “我哪有胡思乱想,你们刚才的话我听到了!” 姜云卿顿时脸色泛黑:“听到个屁,你耳朵进风了!” “可是……” “可什么是,闭嘴!再乱说话小心我揍你!” 姜云卿直接挥了挥拳头。 姜锦炎连忙捂着脑门缩了缩脖子,委屈的瘪着嘴。 姜云卿见状这才收回拳头,抬头朝着前面看去,就见到摇晃的车帘之外,隐约能看到侧脸的男人。 想起之前的几次相遇,还有两人之间的交锋。 姜云卿伸手抚上胸口,感觉那里渐渐平息下来的跳动,晒然一笑。 她向来冷情冷肺,不知情爱为何物。 当年她辅佐新帝登基,多少人骂她冷血,咒她孤独终老。 她怎么会喜欢这个男人? …… 马车到了孟府外不远处时就停了下来,姜云卿带着姜锦炎从马车上下来时,脸上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跟君璟墨告辞后,姜云卿就直接带着姜锦炎从之前出来的地方,又翻了进去,动作利落的几乎没给君璟墨说话的机会。 两人回了孟家之后,姜云卿就送着姜锦炎回了他住的地方。 一路上避开了府中巡逻的人,没有惊动旁人。 “你先休息,我走了,记得今天夜里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 姜锦炎点点头,见姜云卿转身就想离开,连忙叫道:“姐姐…” “恩?”姜云卿回头。 “我们以后就住在孟家吗?” 姜云卿闻言看了姜锦炎一眼,见他有些不安的抓了抓袖子,问道:“你不喜欢孟家?” “不是,外公他们待我很好,我就是随便问问。”姜锦炎连忙说道。 姜云卿见他紧张的样子,笑了笑: “放心吧,会让你回去的,就算你不想回去,父亲他们也会想办法让我们回去的。” “更何况你才是承恩侯府的世子,那侯府将来也该是你的,你如果不回去,难道要将世子之位拱手让给别人吗?” 第113章 朝局诡谲 姜锦炎闻言顿时露出抹欣喜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安心等着吧,有让你回去的时候。” 姜锦炎脸上顿时露出笑来,高高兴兴的回了房。 姜云卿见状忍不住摇摇头。 出来这么多天,姜锦炎惦记姜家很正常,哪怕那天姜庆平险些打死了他,可在他心中那依旧是他父亲。 更何况姜锦炎虽然对她态度有所改变,可对李氏和李云姝怕还抱着期望。 有些事情如果不让他亲身经历一回,让他亲手撕开那两人的面具,他永远都不会相信那两人如她所言。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会拦着。 只是恐怕到时候真等他们回去的那一日,姜锦炎却再也笑不出来。 …… 从替君璟墨办事那一日之后,姜云卿就安稳的在孟家又呆了半个月。 不是陪着孟二夫人出去逛街聊天,就是陪着孟老爷子下棋。 老爷子知道她喜欢看书,也喜欢听一些朝局民生之事,他只是以为姜云卿爱热闹,便当成故事经常与她说说,还让人替姜云卿寻了许多相关的书籍回来。 姜云卿一边分拣着有用的消息,一边留意着坊间,并且让穗儿中途去了一趟杏林馆,将熙春和卫嬷嬷暂时换了个地方安置。 这期间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不知道从何人开始,突然爆出了西山驻军统领,京巡卫将军蔡杰欲谋害太子,命人诱太子出京,甚至派杀手在西山截杀的传言。 西山驻军被牵连,蔡杰直接被收押,然而此案却没有彻底完结,反而像是才开了个口子一样,不断牵连下去。 而孟家之中,孟祈却因救太子有功,代替蔡杰,接管了西山驻军统领职衔。 “五哥这个时候坐了蔡杰的位置,会不会太过招眼?” 姜云卿坐在院子里,桌上摆着一壶花果茶,对面坐着刚回府的孟少宁。 孟少宁依旧是一袭白衣,像是偏偏贵公子,带着满脸的书卷气。 听到姜云卿的话,他抬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姜云卿也没遮掩,就直接说道: “蔡杰虽然是因为谋害太子而被下狱,可是西山就在京郊。” “我之前从西山下来时,曾经看过那附近的地形,山下驻军的营地刚好就在北上南下的官道旁,而西山驻军和戍卫营、神机营,三地联守,刚好能对京城呈拱卫之势。” “这里位置这般特殊,进则能入京城,退则能安州县,京中但凡有些野心的人,怕是都会想要将那驻军统领之位握在手中。” “只是如今西山驻军那边因为受蔡杰牵连,还陷入谋逆的罪名当中,所以暂时无人敢去触璟王的眉头。” “前几天璟王和太子才刚来过孟家,转头五哥就顶了这位置。” “小舅,你难道就不怕朝中那些人以为,咱们孟家有意辅佐太子,甚至已经成为了太子嫡系,暗中帮助璟王他们?” 孟少宁听到姜云卿那句“咱们孟家”,眼底染上笑意。 他抬头看着姜云卿:“那你觉得,我们该不该辅佐太子?” 第114章 孟家形势 姜云卿闻言皱眉:“小舅?” 孟少宁刚才的问话,已经不像是单纯的在跟她闲聊。 反而带着几分考校,甚至试探的意思。 孟少宁看着她:“你放心大胆的说。” 姜云卿闻言迟疑了片刻,才斟酌着说道:“人身在世,常有不得已之时,身处朝中更是如此。” “除非是手中无权,或是毫无底线的依附皇帝,更知道皇帝绝不会生忌,否则没有人能够在皇权争斗之中,做到独善其身。” 姜云卿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孟少宁的问题,可是她口中的话却是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孟少宁闻言笑了起来:“你倒是看的明白。” 他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看着姜云卿。 “我们孟家三代为将,替大燕驱逐外掳,平定疆域,在战场杀敌无数,而为大燕天下而死的孟家人更是数不过来。” “我孟家以尸骨血海为底,以三代男儿性命相博,才闯下累累战功,得今日殷荣。” “父亲官拜一品,又有爵位在身,大哥和三哥镇守边疆,手中握着大燕近三成的兵权。” “人人都道我孟家钟鸣鼎盛,富贵无极,羡慕我孟家得帝心恩宠,可是谁人又能知道,孟家如今已经行走在悬崖边缘,随时都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神色凝重道:“小舅是说,功高震主?” 孟少宁点点头,叹口气道: “先帝在世时,是极为英明之主,知人善用,广开言路,更是与大哥、二哥同出一师,有师门之谊。” “先帝极为倚重孟家,登基之后便屡屡加封,后更直接将兵权交给了孟家大半,愿极力助父亲和大哥他们平定北狄和南元,可是后来先帝突然驾崩,元成帝随后登基,父亲和我们孟家手中所握着的兵权,就彻底成了烫手山芋。” “当今陛下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广阔之人,不仅多疑善忌,更是掌控欲极强,而且因为他与先帝之间的龃龉,更容不下卧榻之侧,有能够威胁他皇位的存在。” “这几年,元成帝看似信任孟家,可实则却是屡屡暗中出手,数次借机削我们孟家的兵权,更将父亲困在京中。” “如果不是他还顾忌在外的大哥和三哥,怕逼迫太甚,让大哥他们起了反心,恐怕如今孟家早就已经不是这般太平模样。” 姜云卿闻言沉声道:“外公不知道这些吗?” “父亲怎会不知道。” 孟少宁低声道,“父亲本是疆场猛虎,被困于京中,他又怎么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可是孟家都是忠君之人,父亲更是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贸然掀起战火,让大燕陷入战乱之中。” “这些年,元成帝步步紧逼,父亲已经退让无数。” “二哥由实权转为虚职,留守京中,我暗中行商,不敢碰触半点仕途之行,可是元成帝却依旧不满足,甚至还曾提出过,想要让孟家将手中兵权交还皇室的事情。” “可是云卿,你说这兵权,能交吗?” 第115章 怀疑 交兵权? 当然不能交! 姜云卿听完孟少宁的话后,紧紧皱眉。 如今孟家还握着兵权,孟尉元和孟锦行领兵在外,尚且还能让元成帝有所顾忌。 可一旦没了兵权,就再也没有任何能让他退让之地。 到时候受了孟家多年“压迫”的元成帝,怎么可能会放过孟家? 怕是一旦这兵权交出去,所迎接孟家的,就是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姜云卿简直太知道这些帝王的心思,就像上一世那狗崽子,口口声声的说着敬她为师,说着要让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将来得了帝位,要好好的报答她。 可到头来呢? 还不是因为一句功高震主,就一杯毒酒弄死了她。 “小舅此番和璟王联手,就是为了保全孟家?”姜云卿低声问道。 孟少宁点点头:“璟王为人谨敏,太子年少却仁厚,且璟王早年在朝堂对父亲曾有帮扶之恩。” “先帝对孟家有大恩,太子身为先帝唯一的血脉,父亲和大哥、三哥也愿意辅佐于他。如今朝局如此,形势所逼,想要在今上手中求全,也容不得我们孟家置身事外。” “既然早晚都要掺合进去,倒不如自己选择一个,能够保全我们孟家的人。”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若有所思。 她这段时间在孟家,也算是大致知道了朝中的形势。 先帝死后,元成帝登基数年,虽然早已经握住朝中大权,却因各种原因不敢轻易去动太子。 元成帝膝下有十余位皇子,而其中最有可能与太子争夺皇位的,就是大皇子李宣成,二皇子李允霄,五皇子李文骥,还有七皇子李清泽。 这四人母族皆是世家大族,勋爵贵戚,其中李文骥更是皇后膝下嫡出。 如果说对皇位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有一个太子横在他们之前,再加上手握重权的璟王在旁,他们才有所忌惮不敢擅动。 这几人未必没有拉拢孟家的心思,可是他们四人皆是元成帝的儿子。 无论孟家靠拢于谁,元成帝都不会消除戒心,反而更忌惮孟家,而且孟家一旦选择了他们四人,还会直接得罪了璟王和太子。 君璟墨不是个好相与的,到时候腹背受敌,孟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选择太子。 太子虽然年少,却是先帝嫡子,有朝中老臣相辅,又有璟王从旁扶持。 姜云卿虽然只见过太子寥寥数面,可却也看的出来,那个少年秉性纯良。 孟家和太子联手,倒不是不可以,只是…… 姜云卿迟疑道:“小舅,你确定璟王真的是想要辅佐太子吗?” 孟少宁抬头看她。 姜云卿轻声道:“这世上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富贵王权。” “璟王不是池中之物,他会甘愿辅佐太子,一心为太子筹谋吗?” “如今孟家既已选择了太子,就等于将生死荣辱都系于他一人身上。如果到时候璟王反目,或者是他本就存有异心,孟家怕是会成为他的踏脚石。” 第116章 姜家来人 孟少宁闻言轻笑出声。 “云卿,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般缜密心思。” 姜云卿抬头看着他。 孟少宁开口道:“你可知道君家这世袭王位从何而来?” 姜云卿顿了顿,点头道:“我曾看过两本燕史,上面所写,君家祖上曾与太祖皇帝一起历经生死,推翻前朝暴政,建立了大燕王朝。太祖感念君家功劳,才特赐世袭王位,以彰圣恩。” “不错,正是如此。” 孟少宁说道:“君家王位世袭传承,而每一位君家世子,从幼时便会送入宫中,与皇室储君一同长大。” “璟王和先帝有自幼的情分,当年先帝死时,璟王正值在外领兵,等他回来之时,元成帝就已经手持先帝诏书登基。” “当年若非他一力力保,且从旁威逼,以元成帝的心思,他又怎么可能肯留下先帝之子,甚至还封他太子之位?” 孟少宁淡声道:“璟王如果真有意于皇位,这些年他大可不必保着太子,太子死了,他才能趁机收揽朝中老臣,甚至借机对元成帝发难。” “况且云卿,就算璟王真的对太子有异心,你觉得我们如今还有得选择吗?” 进,尚且可以寻得生机,保全自己。 退,就是万丈深渊,随时都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沉默下来,片刻才说道:“是我着相了。” “你这般年纪,能想到这些已经算是了得。” 孟少宁看着神色通透的姜云卿,叮嘱道,“我知道你聪慧,所以才与你提前说这些。” “我们将来免不得要跟璟王和太子打交道,你曾在西山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太子也曾说要与你学武,对你十分亲近。” “你如今身份,与太子交好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能让你那父亲和姜家对你忌惮几分,只是有一点,你得记着。” “璟王那人心思难以猜度,就连我也有些看不透他。” “你将来若有机会与他打交道,须得小心着些,若有为难,便来告诉我或者父亲,自有我们替你出头。”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心中暖洋洋的,她知道孟少宁是怕她吃亏,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舅舅放心,我的性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为难的。” 孟少宁闻言突然想起那天夜里,姜云卿摆了姜庆平一道的事情。 如今京中还四处传着承恩侯府的那些龌龊事情,就连元成帝也曾过问过此事,让得姜庆平几乎成为满朝笑柄。 他有些好笑的虚点了姜云卿一下,“倒也是,你这性子,觉不是个会吃亏的。” 两人说着说着,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院中气氛正好,孟少宁跟姜云卿说着京中的趣事儿,逗的姜云卿笑意盈盈。 谁知道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却是突然有个下人快步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些慌乱道:“四爷,不好了,姜家有人来了。” 孟少宁皱眉:“来了就来了,这么惊慌干什么?这次来的是谁,又是姜家的下人?”” 第117章 算计 孟少宁说话间没好气的看着姜云卿。 “那个姜庆平还真当我们孟家的大门这么好进了,先前那般折辱于你,任由府中之人谋害,如今派个下人就想把你和锦炎接回去,简直是做梦。” “把人丢出去,除非他姜庆平亲自登门,否则谁也不见!” 那个人闻言连忙道:“四爷,这次来的不是姜家的下人……” “那是谁?” “是…” 那人迟疑的看着姜云卿,“是姜家那个表小姐。” “你说李云姝?”姜云卿豁然起身。 “正是,与她同来的,还有姜家的那位小公子。” 姜云卿看向孟少宁。 孟少宁脸色变化,沉声道:“人呢?” “就在门外,她来时惊动了不少人,小的怕惹起是非,伤了大小姐的名声,想要将他们请进来,可是他们不肯,那个李小姐二话不说,就带着姜小公子跪在咱们府门前,说是要给大小姐磕头请罪。” “砰!!” 孟少宁脸上瞬间铁青,他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声道:“她想要干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李云姝带着幼弟跪在孟家门前。 知道内情的,说她是想给姜云卿请罪,不知道的还当姜云卿和孟家以势压人,逼迫她和姜廷玉。 无论如何,外人都只会以为姜云卿咄咄逼人,毫无容人之量。 到时候她的名声会如何。 他们是想要置姜云卿于何地? “云卿,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倒是要去看看,那个女人能闹出什么事来!” 孟少宁转身就想要出去。 姜云卿连忙上前:“小舅,我跟你一起出去。” “不行!” 孟少宁一口拒绝,“她这次来这里,明显就是来者不善,你如果出去,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姜云卿闻言沉声道:“你刚才也说了,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麻烦。” “我如果不出去,任由她空口白牙一通胡说,到时候无论你说什么,外人都只会觉得孟家以势压人。” “既然如此,倒不如我跟你一起出去,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 定国将军府外。 李云姝穿着一身素白衣裙,头上青丝斜挽,浑身上下只有那一只步摇插在头上。 她双膝及地跪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脆弱苍白,红着眼睛时,头上的步摇穗子随风而荡,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姜廷玉跪在她旁边,尚不及她一半高低,小小的靠在她身旁,看着也是极为可怜。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着那台阶之上的两人,都是忍不住议论出声。 “这是干什么呢,这两人怎么跪在孟家门前?” “你不知道吧,这两个据说是承恩侯府的人,那个小的,还是承恩侯府的小公子来着。” “承恩侯府?那可是勋爵侯府啊,他们怎么跪在这儿?” 最先说话的那人低声道: “你们还不知道?” “就前几日京中不是一直在传吗,说是承恩侯宠爱继室之子,虐待亡妻留下的一双儿女,任由继室欺辱伤害,最终将人逼出了侯府,投奔到了外祖孟家,也就是这定国将军府……” 第118章 老夫人病重? 那人说话间指了指李云姝两人,低声道:“看到那个女子了吗,就跪在那的那个,就是传言里面那个想要鸠占鹊巢的表小姐。” “真的假的,那女子看着温温柔柔的,不像是那么歹毒的人啊?”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她如果真的想鸠占鹊巢,如今怎么还来这孟家门口跪着,还带着那承恩侯府的小公子。” “我瞧着他们两这么可怜,该不是孟家以势压人吧?” “嘘!” 旁边一人扯了那人一把。 “你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 那人撇撇嘴,低声咕哝了两句,倒也没再说什么。 李云姝跪在那里,眼见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那些人议论的声音她也能隐约听到。 她眼底划过抹算计之色,抬头时已经流着泪满是柔弱。 “求求管事,让我见见大小姐吧。” “我真的无意跟她争什么,我也争不过她。” “我不过是个孤女,侯爷因为可怜我无依无靠,才会准我留在侯府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地,大小姐如果容不下我,我离开就是,再也不去碍她的眼。” “只是玉儿是她的亲弟弟,求求她出来见我们一面吧,我求求你了…” 李云姝哭得可怜,那让人动容的哭声,让得周围人议论声更大。 孟家的门房都是寒着脸,恨不得将李云姝打出去。 可是面对那些围观之人,却也只能压住脾气。 “李小姐,我们已经派人去禀报大小姐了,你先起来再说……” 他说话间想要去扶李云姝,却被李云姝躲了开来。 “我不起来,我就跪在这里,等大小姐出来。” 李云姝跪在地上哭声道,“老夫人因为她离府的事情,气得一病不起,病中思念的却一直只有她一个人。” “府中已经接连派人来请,大小姐都不肯露面,更是将我们派来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我知道大小姐恨我,更不想看到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与她争宠,我只是……只是从小没了父母,想要一个家而已…” 李云姝微仰着头时,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朝下落。 “我求求你,让我见见大小姐吧,让她跟我回府。” “只要她肯回去,只要她肯去见见老夫人,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了我这条命,我也绝无怨言。” 李云姝的话所涵盖的意思太多,多到让围观的那些百姓纷纷哗然。 “这个侯府的大小姐也未免太过了吧,长辈病重,她也不肯回去侍疾?” “是啊,那位老夫人应该是她祖母吧,这都亲自派人来请了,还不肯回去?” “百善孝为先,再大的过错,也不能不孝啊,再说我听这女子的意思,那姜家老夫人还是被姜大小姐给气病的,如今又逼着亲弟弟来下跪求饶,这简直是跋扈!” 周围人议论声渐大,李云姝握着拳心嘤嘤哭着。 姜云卿和孟少宁刚到门前时,就听到了李云姝的那番话。 等听到外面的那些议论声时,两人都是忍不住沉下了脸,眼中尽是寒霜。 第119章 作戏而已,谁怕谁? “简直欺人太甚!” 孟少宁惯来不露声色的人,也是被气得脸色铁青。 李云姝这一招,不仅是想要逼着姜云卿姐弟回府,更是给他们扣上不孝的帽子,想要生生毁了他们。 姜云卿连忙伸手拉住他。 “小舅,别去。” 这个时候要是让孟少宁出去,简直就坐实了李云姝刚才的那些话。 到时候孟家和她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可是任由她胡说八道,你和锦炎的名声就毁了。”孟少宁满脸怒容。 姜云卿冷声道:“让我来。” 作戏而已,她姜云卿还没怕过任何人。 以为掉两滴眼泪,说几句是似而非的话,就能用流言蜚语弄死她,简直做梦。 她姜云卿跟人逢场作戏的时候,她李云姝还没投胎转世! 姜云卿安抚住孟少宁后,压下心头戾气,脸上转瞬便换上了急切之色,大步从门内冲了出来。 李云姝吓了一跳,急声道:“云卿……” 她刚想卖惨示弱,却不想姜云卿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满脸焦急。 “你说什么,祖母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前两天你们派人过来的时候,半句也没提及?” 李云姝闻言用力挣脱,却只觉得手腕上抓着的手如同铁钳,疼的她骨头都快要断掉。 她挣脱不开来,正想要喊疼,姜云卿手中就突然松开。 李云姝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只能强忍着疼跪在那里,抬着头神色凄楚道: “不是没有提及,而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孟家的人打了出去。” “云卿,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得了侯爷怜惜,怨我不该留在侯府,处处比你出色,可是我真的没有跟你攀比的意思。” “我竭尽全力的好,只是想要报答侯爷和夫人收留之恩,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 “你如果不想看见我,往后我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凡你所过之处,我退避三舍,你若再不愿,我就回呈州…反正我早就孤苦无依惯了。” “只是云卿,老夫人是你的亲祖母,她待你如珠如宝,一向最是疼惜你,如今她病重……” 李云姝说话间眼泪直落,跪在地上凄声道。 “你就随我回去见见她好不好,我求求你…求你……” 周围人议论声更大。 姜云卿瞬间红了眼眶。 “祖母病了…她病了……” 她如同骤然知道噩耗,跟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似的,踉跄了半步险些跌倒在地上,最后还是扶着门边时才哭泣出声。 “好,我回去,我这就回去!” “云卿!” 孟少宁一把拉住姜云卿。 姜云卿却是用力挣脱:“舅舅,你放开我,你没听到她说吗,祖母病了,她病了…” “父亲想要饿死我时,是祖母身边的人送吃的给我。” “父亲恨不得打死我时,是祖母一力护着我。” “祖母曾跟我说过,她只认我一个孙女儿,只要她在一日,她就绝不会放任别人来害我。她说她会替我讨要公道,她说她会教训她们,她说要替我把母亲的嫁妆夺回来……” 第120章 事情闹大了 姜云卿哭的一塌糊涂。 眼泪落下的时候,半点没有李云姝的美态。 可是那伤心至极的模样,却是让得原本议论不止的人都是停了下来。 姜云卿大哭出声。 “舅舅,我知道你疼我,可是这些年要不是祖母护着我,我早就死在姜家了。” “是我不孝,是我不该逃出来的,我不该出来的……” 孟少宁先前听到姜云卿说要回去时,还心中焦急。 可是此时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姜云卿时,却是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他一把拉住姜云卿,怒声道:“你不逃出来,难道要等着让你父亲打死?你不逃出来,难道要我和你外公他们,去姜家给你们收尸?!” 李云姝脸色一变,就想开口。 可是孟少宁却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那天夜里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他不分青红皂白,只为了替继室之子和这孤女腾位,就想要活活打死你和锦炎。要不是京畿卫的人尚存几分良知,拦着他们等我们及时赶到,你和锦炎还有命在?” “锦炎躺了足足三天才醒过来,而你更是落下一身的伤。如今好不容易才养好,你还要回那虎窟之中?” 姜云卿哭的悲切:“可是祖母病了,她病了啊…我要回去看她……我要回去……” “你回去能干什么?” “你是大夫,还是你能治病?!” 孟少宁满脸寒霜,用力拉着姜云卿直接将她扯到了身旁。 “你是姜家的女儿,可你也是我孟家的血脉。” “我孟家征战沙场百年,镇守边关数年不得归,为的就是保大燕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可谁知道我们至亲之人,得不到半点照看不说,还遭人如此轻贱。” “既然姜家容不下你们,你还回去干什么,我孟家的女儿没这么没有骨气!” 孟少宁说完之后,指着跪在不远处的李云姝和姜廷玉。 “来人,把他们扶起来。” 身后跟出来的穗儿连忙上前,一把抓着李云姝的手,就硬将她拉了起来。 而门房那边的人则是直接把姜廷玉也扶了起来。 孟少宁看着两人说道: “是非对错自在人心,当初云卿和锦炎为什么连夜出府,又是怎么来的孟家,你们心知肚明。” “如果你们只是想让她回府,你们大可派人来请,只要礼数周到,我孟家又怎么会驱赶你们。” “如今你们这一跪,却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你们是想要让人骂云卿不孝不悌,还是想要让人以为,我们孟家仗势欺人,欺辱你们姜家的人?” 李云姝脸色微白,低声道:“孟四叔,我没有,我只是想求云卿回去,老夫人重病在床……” “重病在床,云卿回去能如何,她自己身上也还有伤,如何替老夫人侍疾?还是你们偌大的承恩侯府,请不去一个治病的大夫,用不起一个伺候老夫人的丫环?” 孟少宁满眼寒霜。 “既然如此,我亲自去太医院请人。” “管家,备车,我要去太医院。” “还有,立刻从府中拨十个丫环给姜家送过去,替姜老夫人侍疾!” 第121章 请太医 李云姝听到孟少宁的话,顿时慌了神。 自从姜云卿带着姜锦炎离开姜家之后,她在府里的日子就过的格外艰难。 姜老夫人将她和李氏关进了祠堂,不准任何人探视,就连姜庆平也因为外间的那些流言蜚语,还有那些人同僚的嘲讽和笑话,对她和李氏冷待了很多。 要不是她多留了一手,借姜廷玉生病哭闹,让姜庆平心软将她们从祠堂里放出来,恐怕现在她们还被关在那黑漆漆的地方。 李云姝出来之后,费尽心思才哄住了姜庆平。 可是她却知道,这事情的源头在姜云卿。 姜云卿一日不回府,姜家就是他人眼中笑柄。 更何况…… 马上就是中秋宫宴,到时候姜云卿这个嫡女如果不跟着姜家的人入宫,她又怎么能借口进去?不进去她又怎能见到她想见的那些人? 李云姝原本是想要用姜老夫人病重为由,逼着姜云卿回府,趁机还能给他们安上个不孝的名声。 可是谁知道姜云卿和孟少宁居然会是这般反应。 姜老夫人到底有病没病,她心里清楚的很。 要是孟少宁真的请了太医院的人过去,那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李云姝急声道:“孟四叔,不用了,只要云卿跟我回府就好…” “云卿又不是灵丹妙药,她回去能干什么?” “老夫人是思念成疾……” “不管是什么成疾,既然是疾,那就是病,是病就得治。” 孟少宁直接打断了李云姝的话,抬头看着她:“你带着姜小公子,跪在我们孟家门前痛哭,想来姜老夫人的病症极重,你如今为何又拦着我不肯让我去寻太医?” “我…” 李云姝脸色发白。 孟少宁微眯着眼:“难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 “当然不是!” 李云姝想也没想就大声道。 周围这么多人,她怎么能承认。 要是承认了,岂不是就坐实了她污蔑姜云卿的事情? 孟少宁见状眼底闪过冷芒。 他见识过太多的人和事,又怎么会看不明白,李云姝在虚张声势。 如果先前他还怀疑,姜老夫人是不是真的病了,如今却几乎敢肯定,李云姝一直都在撒谎。 他们敢这么害姜云卿,那就没那么容易息事宁人。 既然想闹,那就朝着捅破天去闹! “既然是真的,我这就去太医院寻人,定会替姜老夫人好生诊治。” 管家之前也是被李云姝气得不行,听了孟少宁的话后,连忙就让人去准备了马车。 孟少宁在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里直接上了车后,就直奔太医院而去。 李云姝见到孟少宁离开,急的浑身发抖,又惊又惧。 额上浮出一层细密冷汗。 姜云卿见状勾了勾嘴角,背对着门外时,声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 “管家,去挑选丫环,我给祖母送回去…” 穗儿连忙上前拦着她:“小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四爷说了,你不能回去!” “可是祖母…” 姜云卿迟疑。 穗儿大声道:“老夫人那里自有侯爷和夫人,再不济还有表小姐和四爷送去府上的丫环。” 第12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穗儿说话间抬头看着李云姝。 “表小姐刚才不是说过吗,她为了老夫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刚才跪在这里,又哭又闹的逼小姐回去伺候老夫人,那般情真意切,想来在府中时,她应该是一直侍奉在老夫人床前才是。” “表小姐说你把侯府当家,又这么心地善良,想必也能体谅我家小姐身上带伤,不能回去尽孝,对吗?” 穗儿牙尖嘴利,一席话说的李云姝脸上白中泛青。 她想要反驳,可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要是说体谅,那就是自打嘴巴,将她刚才所说的一切全部推翻。 可要是说不体谅,到时候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 姜云卿负伤在身,有孟家和京畿卫的人作证,她却逼着姜云卿回府侍疾。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她以前所攒下的所有的名声,人前的善良,还有对老夫人的那番孝敬,怕都会被人抓出来说她取笑。 到时候她名声尽毁,又怎么还在京城里立足?! 李云姝咬牙半晌,才低声道:“是。” 穗儿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既然如此,那表小姐想必也会替我家受伤的小姐和公子,在老夫人病床之前以尽孝道的,对吗?” 李云姝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脸上白了青,青了紫。 半晌后,喉间只剩一片腥甜。 眼看着原本议论姜云卿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眼中带着怀疑之色。 李云姝狠狠一咬牙,突然撞了身旁的姜廷玉一下,才不过五岁大小的姜廷玉想起之前来时,李云姝跟他说过的话,“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李云姝原是想借姜廷玉的哭闹,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可是谁知道姜云卿却是比她还快一步,上前拉着姜廷玉说道:“玉儿,你怎么……” “滚开!” 姜廷玉原还哭着,被姜云卿靠近,只觉得被抓着的地方一痛。 他叫了一声,一把推开姜云卿,让她撞在了大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小小的孩子声音尖利至极。 “姜云卿,你个不要脸的坏女人,贱人,我要叫爹爹打死你,把你送去尼姑庵,嫁个癞皮狗,永远都回不来!” “玉儿!!!” 李云姝脸色大变,连忙伸手去捂住姜廷玉的嘴。 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姜廷玉刚才的那些话,早已经被周围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人群之中顿时哗然出声。 “他刚刚说什么,你们听到了没有?” “我的天呐,这么点大的孩子,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可不是吗,那姜家大小姐好歹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我瞧着他刚才哭起来时,那姜大小姐就满脸担忧,可是这孩子怎么能说的出来这种话来?” “我看八成是大人教的吧,上梁不正下梁歪,还说什么把人打死,送去尼姑庵嫁给癞皮狗的,这可真是后娘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何止,你先前没听到吗,那承恩侯虐待这姜小姐可不只一回两回了,而且那个继室可还抢了姜大小姐的嫁妆,简直无耻至极!!” 第123章 反击 周围那些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句句诛心。 先前被用来对付姜云卿的利器,此时却是对准了李云姝自己。 当亲身体会之时,才知道那些言论有多伤人。 李云姝脸上煞白,嘴唇上不剩半丝血色。 “小姐!” 穗儿连忙扶着姜云卿起来,扭头怒声道,“表小姐,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当初在府里时,你们就仗着侯爷宠爱,处处折辱小姐,恨不能将她害死在府里,如今小姐已经离府,更不想跟你们争抢,可你们居然还欺上门来。” “口口声声说着让小姐原谅你们,可你们却如此侮辱于她,这就是你们的歉意,这就是侯爷的悔恨?” “早知道你们和侯府之前来的人一样,只是想要逼死小姐,就该让人将你们打出去……” “穗儿!” 姜云卿伸手拉住穗儿,似乎是不想让她再说。 可穗儿却是回头,眼泪直流:“小姐,你难道到了现在还要袒护他们吗,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忘了你险些丧命的事情?要不是四爷他们,你早就死在侯爷鞭子下面了…” “够了。” 姜云卿咬牙,脸色微带着苍白之色,孑然站在朱色大门之前。 眼眸中含泪,身上弥漫着孤寂和苍凉。 “你们走吧。” “云卿!” 李云姝脸色惨白,急声道:“玉儿只是一时胡言,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才会胡说八道…” “就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非对即错,不是黑就是白。” “他能说出这些话来,足以见得他平日里心中是如何想我。” 姜云卿低垂着眼帘,深吸口气说道,“我姜云卿自认从没有薄待过他半分,仰不愧于天地,俯不愧于自己,但凡锦炎有的,他一定有,锦炎没有的,他也有。” “我待他至亲,可他却这般看我,往日种种,我皆能当他年幼顽劣,可是今天……” 她有些说不下去,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倦和痛楚。 “我累了,不想跟你们争执谁对谁错。” “我怕死,怕黑,怕疼,怕太多太多的东西……” “你带着三弟回去吧,回去告诉祖母和父亲,是我不孝,不能侍奉在祖母身前,可我要守着锦炎,守住母亲留下的血脉,守着唯一的亲人。” 李云姝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而之前还破口大骂的姜廷玉早已经被吓呆。 姜云卿低声道:“管家,麻烦你准备马车,送表小姐和三公子离开。” “云卿!” 李云姝伸手欲抓姜云卿的衣袖。 她想要求饶,想要辩解。 一旦今天真的被送回了姜家,那她就真的完了。 穗儿直接挡在姜云卿身前,一把打开了李云姝的手,怒声道:“你没听到小姐的话吗,让你走,你若是再不走,休怪奴婢不客气!!” 她恶狠狠的说完,扭头扶着姜云卿便转身回了孟家。 门前孟家的那些人,看到姜云卿被人如此欺辱,也都是满脸怒色。 孟家的老管家更是面带寒霜:“李小姐,姜公子,请吧。” 第124章 差点坏事 孟家的家丁大多都是曾经征战沙场之人,或是因为受伤,或是因为年迈,退下战场之后,皆因同袍之情留在了孟家当差。 孟家的管家也曾是孟老爷子身边副将,杀敌无数。 当初孟天硕被元成帝困在京城时,他便也留了下来,成了孟府管家。 这人平时看着十分和气,可真当动怒之时,身上那股子凌冽煞气却是逼人的厉害。 寻常武将尚且难以自持,更何况是李云姝和姜廷玉。 姜廷玉吓得大哭起来,李云姝更是满心惶然。 她不能就这么回去。 不能! 李云姝抬头朝着孟家门前看去,却意外看到了站在门后的人影。 她眼中一亮,直接避开了孟家的管家,猛的朝着那边扑了过去,大哭道:“锦炎,是你吗锦炎…” 姜锦炎浑身发僵,闪躲不及,直接被李云姝抓住了衣袖。 李云姝半跌在地上,凄声道:“锦炎,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云卿,你知道的,我待她如同亲妹妹,我怎么会想要害她?” “锦炎,我这些年待你如何,难道你都忘了吗,我何曾伤害过你们半点?” “你病了,是我和夫人照顾你床前,你伤了,是我们替你落泪,彻夜守着你。” “我将你当成亲弟弟,夫人也待你至诚,我们从来没有对你有半点不好,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姜锦炎感觉到门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看来,一时无措。 “表姐…” 李云姝感觉到姜锦炎的软化,顿时哭得更加伤心,“云卿误会我,难道连你也要误会我吗?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跟她说的一样,那般恶毒…” “我没有,表姐!” 李云姝仰着头,“那你随我回去好不好,祖母病重,父亲也念着你,你跟我回去见见他们好不好?” 姜锦炎看着李云姝的眼泪,听着她字字哀求,张嘴就想要应承下来。 “好……” “公子!” 管家在旁厉喝出声。 姜锦炎吓了一跳。 管家直接上前,对着他沉声道:“刚才小姐被姜小公子撞伤了,我看她疼的脸都白了,怕是伤的不轻。” “姐姐受伤了?” 姜锦炎脸色微变,顿时顾不得李云姝,转身就想回府。 “锦炎!” 李云姝急声道。 姜锦炎回头看了李云姝一眼,低声道:“表姐,我先去看看姐姐,你等我一会儿……” “锦炎!!” 李云姝闻言伸手就想去抓姜锦炎的衣袖,却不想直接被管家挡了开来。 眼见着姜锦炎跑回了府里,管家直接寒声道: “李小姐,我们孟家好歹也是公卿世家,容不得小姐在此哭闹。” “您若有什么委屈,大可回去告诉承恩侯,让他亲自来府里寻我们将军说道,是非曲直自有他们解决。” “您是个女子,待字闺中,如此在这里哭闹,伤的不仅是我们孟家的颜面,更是你们承恩侯府的名声。” “四爷已经去请太医,随后便会过府诊治,我也会照四爷吩咐,挑选十个丫环送去承恩侯府,替我们小姐尽孝。” 第125章 狠毒 “我是个粗人,最不喜有人纠缠不清,您如果再敢在此污蔑小姐,就休怪我对您不客气。” 李云姝被逼的后退半步,只能眼见着姜锦炎离开,顿时又急又怒。 “你!” 狗奴才! 管家却完全无视了她眼底怒气,直接一挥手道:“来人,送李小姐和姜小公子回去!” 孟家的下人拦在李云姝身前。 “李小姐,请吧。” 李云姝和姜廷玉直接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眼见着姜锦炎没了踪影,孟家下人虎视眈眈,周围人群中更是指指点点,李云姝又气又恼,想起孟少宁去请太医的事情,心中更是着急,一把抓住姜廷玉转身就走。 他们来时坐了马车,更何况此时又怎敢真等孟家去准备丫环。 李云姝拉着姜廷玉浑身狼狈的钻进了车里之后,让赶车的人朝承恩侯府疾走,脸上却满是怨毒。 “姐姐…” 姜廷玉有些害怕,脸上还带着泪水。 李云姝怒声道:“哭什么哭,刚才让你哭时你不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 “我让你在孟家门前装委屈,装可怜,你干什么骂姜云卿,居然还动手推她?!” 当时要不是姜廷玉突然那一句咒骂,突然那一推攘,他们怎么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先前姜云卿所说的那些,还能反驳辩解。 只要等今日事情平息,就能想办法推说,是姜云卿怨恨姜庆平,编造谎言胡说八道。 可是姜廷玉那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却是坐实了姜庆平虐待亡妻子女,李氏薄待姜云卿的事情。 人人都只会指责有了后娘便有后爹! 李云姝带着姜廷玉过来,原本是想要博取同情,以姜云卿和孟家以势欺人,逼着幼弟跪求之言,毁了姜云卿。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到头来却是姜廷玉坏了她的事情! 姜廷玉被骂的大哭起来,抽噎道:“可是我好疼,她掐我,我手好疼…姐姐,她是坏女人……” “她掐你?” 李云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连忙一把抓过姜廷玉的手,将他袖子朝上一拉。 只见姜廷玉白嫩的小臂上有着一圈乌青,上面还带着指印,这般痕迹,足可见得伤他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李云姝顿时满脸怨毒:“姜云卿,好一个姜云卿!!” 她居然伤了姜廷玉。 难怪刚才姜廷玉会突然动手推人,还会说出那些话来。 以前的姜云卿懦弱胆小,不管她们做什么,她都从不敢还手,甚至对姜廷玉更是存着一份姐弟之情。 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也变得这么会耍手段,更狠得下心来? 想起刚才姜锦炎的反应,李云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才不过这么点儿时间,原本憎恶姜云卿的姜锦炎居然就已经心生动摇,不仅叫姜云卿姐姐,甚至对她也不如从前亲密,那个姜云卿到底做了什么?! 想起今天的事情,李云姝连忙抬头看着姜廷玉。 当看到他哭得通红的脸时,李云姝脸上神情突然缓和了下来。 “玉儿,姐姐对你好不好?” 第126章 心狠手辣 姜廷玉点点头,抽噎道:“姐姐最好。” “那如果姐姐遇到麻烦,玉儿会帮姐姐吗?” 姜廷玉点头:“会…” 李云姝闻言轻笑起来,摸摸姜廷玉的头:“好玉儿,真乖。” 她伸手抓着姜廷玉的手,突然取下头顶步摇,直接刺破姜廷玉手臂上的衣服。 感觉到步摇刺进肉里,她眼底泛着狠意,猛的朝下一划,直接就在姜廷玉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鲜血汨汨之下,很快就浸透了姜廷玉的衣袖。 姜廷玉顿时疼的大哭起来。 “姐姐,你干什么,我好疼!” 李云姝用手按住他的伤口,笑的温柔,“乖玉儿,姐姐是在帮你。” “姜云卿是坏人,她想要害你,害姐姐……” “她刚刚不是掐了你吗,等一下回去之后,你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别说,就只管哭。如果侯爷问你,你就说这伤是姜云卿弄的,知道吗?” 既然事情已经收拾不住,那就只能全部推到姜云卿头上。 到时候,姜庆平就算生气,也只会去恨姜云卿。 …… 姜锦炎撇开李云姝匆匆跑进孟家之后,就想要去看姜云卿,可谁知道姜云卿根本就没有走远,而是就站在门后不远处。 他连忙冲过去,急声道:“姐姐,你的手怎么样,伤势可要紧……” 姜锦炎伸手就想要去看姜云卿伤势。 却不想姜云卿直接后退半步,避让了开来。 姜锦炎愣住:“姐姐…你怎么了?” 姜云卿就那么看着他,面色冷然道:“锦炎,我以为这一月相处,你已经学聪明了。” “我……” 姜锦炎不知所措。 姜云卿眼里满是失望之色,静静看了他片刻,转身就走。 “姐姐!” 姜锦炎脸色微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身后管家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走了上来。 “公子。” “罗管家。” 姜锦炎眼圈微红。 罗管家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开口道:“公子想不想知道,小姐为什么会生气?” “你和小姐来府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我看得出来,小姐虽然面上冷漠,可对你却是极好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小姐心存怨恨,可是她是你嫡亲的姐姐,是一心一意想要护着你的人。” “你哪怕不喜欢她,也不该在外人伤害她的时候,帮着别人。” 姜锦炎闻言顿时急声道:“我没有!” “没有?那你刚才为何要答应那李云姝的话,甚至还想要跟她一起回姜家?” 罗管家摇摇头,“刚才如果不是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你的话,你可知道你那个‘好’字如果说出了口,会有什么后果。” “你以为李云姝今天真的是来求小姐回去的吗?” “她带着姜小公子跪在孟家门前,一通哭诉,惹来流言蜚语,口口声声说着姜老夫人是小姐气病,如今小姐还躲在孟家不肯回去,甚至还让孟家欺辱他们。” “她想要用悠悠众口,逼小姐回去,小姐如果当真回去了,就等于坐实了她口中所有罪名。” “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小姐是个满口谎言,嚣张跋扈,连亲弟弟也容不下的恶毒之人。” 第127章 错了吗? “公子,你可知道,你那一个‘好’字如果说出了口,就会彻底毁了小姐。” “一旦你回了姜家,小姐要如何自处?” 姜锦炎听着罗管家的话,脸色惨白。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的…” 罗管家看着不知所措的姜锦炎,忍不住叹了口气。 先前听姜云卿说,姜锦炎被姜家的人养的几乎废掉时,他还有些不能理解,可如今他倒是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姜锦炎已经十岁,正是明事理的时候,可是他却心性不定,耳根子又极软。 先前那形势,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李云姝想要干什么。 要不是姜云卿和孟少宁反应快,对李云姝反将一军,今天不仅是姜云卿会被李云姝害的名声全毁,就连孟家也无法脱身。 可是姜锦炎倒好,被那个女人哭一哭,求一求,居然就险些松了口。 罗管家摇摇头没在说话,只是离开。 姜锦炎满脸沮丧的站在那里。 他真的错了吗? …… 姜云卿回了院子里后,就让穗儿取了帕子过来敷眼,等擦拭了一遍后,除了眼睛还有些微红外,已经看不出来半点刚才在外面时,伤心欲绝的模样。 将帕子叠好放在一旁,姜云卿就看到旁边哭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又红又肿的穗儿。 “你哭什么?” 穗儿咬牙道:“侯爷简直太过分了,他居然让表小姐带着小公子这么害小姐,小姐你胳膊疼不疼,奴婢去替你请大夫过来……” 之前姜云卿撞上门边时的声音那么大,怕是撞的不轻。 姜云卿笑起来:“我没事。” 见穗儿不相信,她直接将衣袖拉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胳膊肘。 这段时间姜云卿一直在用药物和食物替自己调补,原本黯淡的肌肤变得莹润白皙。 那纤细的手臂上,肌肤如同上好的丝绸,滑而细腻,看不到半丝乌青。 穗儿睁大了眼:“小姐,你的手……” “我刚才没有撞到实处。” 那声响不过是她故意弄出来,给周围的人听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姜家的人架在烈火上炙烤。 姜廷玉才五岁,根本就不懂善恶是非,他所懂得的一切都是李氏她们教给他的。 姜云卿记起以前在府中时,姜廷玉被李氏养的十分骄纵。 他经常会骂她,甚至拿石子打她,用最天真的恶毒去伤害她。 所以姜云卿才会故意在李云姝想要借姜廷玉逃脱时,抢先一布弄疼了姜廷玉,逼着他推开她,甚至开口骂她。 没有人会相信那些话出自一个五岁的孩子,所有人都只会认定,那些话是李氏和姜庆平说的。 姜云卿安抚的拍了拍穗儿的手说道:“放心吧,我不会随便让自己受伤。” 穗儿这才安心下来,抹了抹眼泪说道:“小姐没事就好,可是侯爷还是好过分,他怎么能纵容表小姐这么诋毁小姐。” “小姐名声要是毁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他难道真要逼死小姐才甘心吗?” 姜云卿见她愤怒至极的样子,低声道:“这次你恐怕误会他了。” 第128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误会?” 穗儿不解抬头。 姜云卿擦着手上的水渍说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不管姜家承不承认,都有京畿卫的人亲眼看到,众目睽睽之下,哪怕他们说破了天去都没用。” “父亲和祖母都是重脸面的人,特别是祖母,她一向最为看重姜家的声誉,哪怕她再厌恶我和锦炎,也绝不会拿承恩侯府的前程去开玩笑。” 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姜庆平苛待她和姜锦炎,甚至与孟家交恶。 姜家想要平息此事,要么就是让姜庆平亲自来孟家,将她和姜锦炎接回去,只是以姜庆平的性子,他决计不肯在此事上低头,更不敢独身来孟家。 更何况他们一旦来了,就等于是承认了外界所有的流言,姜庆平往日经营出来的形象,就等于是毁了。 而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就是彻底安静下来,等时间平复所有的流言蜚语。 京城之中从来都不缺热闹,最多两、三个月,就有新的事情占据所有人的心思。 到时候谁还会记得姜家这点小事? 等到了那时,姜庆平和姜老夫人只需要在暗地里稍稍跟孟家服服软,将她们姐弟接回去,好生安抚一番之后,先前的事情实如何,还不是都是他们说了算? 姜云卿将帕子扔进了水盆中,轻笑出声。 “姜家那头算准了我和锦炎迟早要回去,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只可惜他们算准了一切,却独独算漏了李云姝。” “李云姝今天带着姜廷玉来孟家这么一闹,先不说直接把本来已经有些停歇下来的事情再次掀了出来,让姜家丢尽了颜面,不仅没有将我和锦炎带回去,还坐实了姜庆平和李氏的虐待我和锦炎的事情。” “就算李云姝真能逼得我和锦炎回去,堂堂一个承恩侯府,偌大的姜家,嫡子嫡女却都是名声尽毁之人,你以为姜家就能好过?”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今儿个这事情不管成不成,承恩侯府的脸都算是丢尽了。 姜庆平平时最为重权,姜老夫人又最为看重脸面。 他们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今天这事儿,十有八九都是李云姝自作主张,就是不知道她回去之后,承不承担得了这份后果。 …… 李云姝和姜廷玉回去的很快,赶在孟少宁带着太医去之前,就已经回了承恩侯府。 两人前脚刚到一会儿,孟少宁后脚就带着从太医院里请来的太医去了姜家。 姜庆平早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脸上铁青一片。 “姜侯爷,云卿和锦炎得知姜老夫人病重,都是十分担心,只是他二人身上皆是有伤,怕回来之后反倒是耽误了老夫人病情,所以特地让我去太医院里请了方太医过来。” 孟少宁的脸上带着担忧之色,对着身旁的那人说道,“方太医,这次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还望你能替老夫人好好诊治。” 方太医言连忙点头:“孟四爷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第129章 无耻至极 方太医虽然听说了一些孟家和姜家的事情,可是医者本分。 之前孟少宁去了太医院时,急冲冲的拉着他就走。 路上更是一直神色焦急,他还以为姜老夫人真的是不行了。 方太医不由抬头对着姜庆平说道:“侯爷,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老夫人的病情要紧。” 姜庆平满脸铁青。 他想要开口阻拦,可是却找不到理由。 他要是这时候不让方太医进去,就摆明了是说姜老夫人没病,到时候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们姜家? 方太医见姜庆平挡在身前不说话,不由有些皱眉:“侯爷?” 姜庆平见两人脸上露出疑色,只能咬咬牙退后半步,让燕琴带着方太医进了松竹院,而他和孟少宁就在院子里面候着。 房间里面十分安静,过了许久,方太医才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孟少宁连忙迎了上去,急声问道:“方太医,老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病情可要紧?” 方太医面色有些奇怪的看了姜庆平一眼,见他脸色难堪不已,望着他时眼中带着恳求之色,这才有些迟疑道:“老夫人的病……” “老夫人的病怎么了,是不是真的不好了?” 孟少宁面露担忧之色,“方太医,有什么事情你尽管直说。” “我们孟家虽然不说是家财万贯,可却还有些盈余,只要能治好老夫人,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开口,如果我们孟家弄不到的,我就让父亲进宫去求。” “父亲在陛下眼前还有几分薄面,定能替老夫人求来。” 方太医听着孟少宁的话,心中更加觉得这孟家太过仁义,可是这姜家的人却真不是东西。 先前孟少宁急冲冲的去了太医院,请他来替姜老夫人看诊。 那神色匆忙的模样,让他以为这姜老夫人当真是得了什么重症。 可谁知道他刚才进去的时候,那姜老夫人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也故作虚弱之态,可是走近后他却发现那老夫人气息润足,诊脉之时更是不浮不沉,均匀和缓,是再健康不过的脉象。 想起来时在马车之上,听孟少宁说过的那些话,再联想起之前传言姜家的那些事情。 见多了后宫私秽之事的方太医哪里还不明白,这姜老夫人根本就没病。 这姜家是拿此事去逼迫那一双可怜的孩子,甚至将孟家当成了筏子,简直无耻至极。 方太医有些嫌恶的看了姜庆平一眼,到底给他留了些颜面,对着孟少宁说道: “孟四爷,姜老夫人的病症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风寒入体,我替她开两副药,吃了休息两天就无碍了。” 孟少宁闻言满脸担忧:“可是先前侯府的人去我们府上的时候,哭着说老夫人病重难愈,想要见云卿和锦炎最后一面,我还以为老夫人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简直是胡说八道,老夫人身子好的很,只是她年岁大了,受不得病苦,所以才自觉严重了些。” 方太医说完看向姜庆平说道:“侯爷,你说我说的可对?” 第130章 憋屈 姜庆平脸色铁青,只觉得一口血憋在喉咙口。 他想要骂人,却张不开嘴。 说什么? 难不成说姜老夫人是装的?! 孟少宁却好像没听出方太医话中的意思,轻出了一口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侯爷,家父让我转告侯爷,云卿和锦炎身上伤势未愈,且都受了惊吓神思不属,恐怕一时难以回来服侍老夫人。” “家父得知老夫人身边无人照料,特意从府中调拨了十个手脚伶俐的丫环过来,侯爷若是用着不顺手,或是老夫人病体难愈,记得一定要差人来告诉我们。” “到时候,我那几个侄儿,还有我和二哥,都可以替云卿和锦炎来给老夫人侍疾以尽孝道,定不会让侯爷难做。” 姜庆平看着一脸真诚的孟少宁,咬牙道:“不必了!”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早已经骂了无数次老狐狸,脸上却还不得不强装出笑脸来。 “今天的事情,麻烦你和方太医了,母亲她只是有些小毛病,眼下她既然无碍,我也就不多留你们了,府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二位先请回吧。” 孟少宁闻言拱拱手:“那我便先告辞了。” 孟少宁和满脸不屑的方太医一起离开。 两人刚走到院外,就听到身后传来姜庆平压抑不住的低吼声。 孟少宁微垂着头时,眼底划过嘲讽之色,等再抬头时,脸上笑容已经收敛了起来。 两人行至门前,孟少宁这才低声道:“方太医,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了,我这就送你回太医院。” 方太医摇摇头:“孟四爷不必客气。” 孟少宁扶着方太医上了马车,待到在里面坐好之后,这才从怀中取出来个锦袋,放在方太医手里:“不管怎么说,今天我冒昧将你从太医院里请来,终究是叨扰。” “这些银子不多,就当是我请方太医喝茶的茶钱,还请方太医不要嫌少。” 太医院外诊,给赏钱和诊费都是惯例。 往日方太医出来替人诊治时,也会收一些银子。 只是今天这些银子,他收着却有些烫手。 方太医将银子直接塞回给了孟少宁:“孟四爷,这些不过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如此……” “怎会不必?” 孟少宁将银子置于他手中,正色道,“你是御前太医,能来帮我给老夫人看诊就已经是情分,更何况我刚才担忧老夫人病情,在太医院时还有所冒犯。” “我知道方太医清廉,所以也不敢准备厚礼,这些不过就是些茶钱,还请你千万不要推辞。” 方太医掂量着手中鼓囊囊的钱袋子,看着眼前文质彬彬、言辞恳切的孟少宁,再想起刚才二话不说就赶他们离开的姜庆平。 姜庆平明知道姜老夫人根本就没有病,知道他替他们遮掩了真相,圆了他承恩侯府的脸面。 可是姜庆平不仅半点感激没有,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提半个谢字。 反倒是这孟家四爷,之前就忧心忡忡,因为挂心姜老夫人病重,不顾礼仪的闯入太医院。 如今又再三言谢,恐怕从头到尾都还被蒙在鼓里。 第131章 以退为进 方太医忍不住说道:“孟四爷,你别怪我多一句嘴,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今天的事情有问题吗?” “有问题?”孟少宁闻言怔住。 方太医点点头:“你难道没发现,那姜家从头到尾,都是在有意为难你们。” 见孟少宁睁大了眼,满脸不解的模样,方太医忍不住沉声说道。 “我刚才进去替姜老夫人看诊时,发现她根本就没病,不仅没有什么风寒入体,精神头反而比谁都好。” “你说什么,她没病?!” 孟少宁微张着嘴,片刻间脸色铁青,眼中尽是震怒之色。 他紧紧握着拳心猛的站起身来,张嘴就想要怒骂出声,可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瞬间却是又强压了下来。 孟少宁浑身绷得笔直,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对着方太医说道:“谢谢方太医提醒,只是这件事情,还请方太医能够保密,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为什么?” 方太医皱眉,“他们如此戏耍你们,甚至还刻意刁难,难道孟四爷还要替他们保全颜面不成?” 孟少宁闻言苦笑着摇摇头:“方太医误会了,我并非是为了他们的颜面,而是为了我那一双可怜的外甥和外甥女…” “你应该知道,前些时候,承恩侯因为一些事情,将他们赶出了侯府,若不是京畿卫的人心善,通知了我和我二哥及时赶到,怕是他们早被承恩侯活活打死在长街之上。” “我姐姐去的早,留下那一双苦命的孩子,云卿乖巧懂事,从不与人争抢,锦炎更是才刚十岁,懵懂不懂事的年纪,可是姜家的人却是容不下他们。” “承恩侯宠爱幼子,薄待他们也就算了,可那天夜里居然还因为一个孤女,生生就想要打死他们,你说,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孟少宁脸上带着悲愤和怒意,紧紧握着拳头。 “此事明明错不在云卿他们,可承恩侯不仅没生半点悔意,屡次派人来说些难听的话不说,今日还让那孤女欺上门来,空口白牙就想给他们安上个不孝的帽子,逼他们回府。” “我不在乎姜家的脸面如何,可我却不得不在乎云卿他们。” “我父亲向来最在意我那姐姐,对她的一双孩儿更是当成亲孙子疼爱,今天的事情本就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如果再传出姜老夫人装病,怕是我父亲真会被他们气着不可。” 方太医听着孟少宁的话不由感同身受,愤然道:“那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跋扈无耻?!”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孟少宁脸上满是苦涩和无奈。 “承恩侯毕竟是我外甥他们的父亲,哪怕他做的再过分,我们又能如何?” “我们还好,不过就是白跑了一趟,只是苦了云卿他们……这次姜家没有得逞,下一次还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闹出什么乱子来……” 方太医听着孟少宁的话,心中不由对姜庆平和姜家更为不耻。 堂堂一个侯爷,宠幸继妻幼子也就算了,连对一个孤女也比亡妻留下的子女好。 第132章 偷鸡不成 先前那些事情,他不知详情不作评论,可是单就今天的事情。 那姜庆平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逼迫亲生儿女,甚至还想要借机陷孟家于不义,简直就是不要脸。 亏得往日里姜庆平还摆出一副深情不已的模样,现在想想都觉得让人作呕。 孟少宁将方太医送到太医院,看着方太医进了太医院后,这才让人驱车朝回走。 马车行驶间,在外驾车的中年男人这才开口:“四爷,这个方太医,当真能帮得了小姐?” 孟少宁坐在马车之中,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温润和柔和,反而满是冷冽。 “方岳出身太医世家,医术尽得其父真传不说,性子也带着一股子傲气。他虽然算不上嫉恶如仇,可也向来都看不上这些小人行径。” “刚才在姜家的时,姜庆平一心想要应付我,以至于慢待了方岳,且姜老夫人那边想要封口,定然也说过一些威胁的话。” “方岳可不是普通太医,你只需要瞧着,不出明日,姜老夫人装病,姜庆平无耻逼迫云卿的事情,就能传遍朝野。” “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他姜庆平还有什么脸面,再来找云卿姐弟的麻烦!” 说完之后,孟少宁眼中浮现抹狠戾,那往日舒缓的眉眼之上更是突生邪气。 …… 方岳回了太医院之后,果然没有忍住。 太医院里不少人之前都见到了孟少宁来求诊的一幕,好奇询问了几句,方岳就直接将姜家的事情吐了个干净。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姜庆平是怎么算计姜云卿姐弟,只是在有人问起时,说姜庆平为了逼迫姜云卿姐弟低头认错,平息京中流言,竟是拿姜老夫人的身体开玩笑。 “你说那姜老夫人装病?” 那问话之人满脸惊愕。 方岳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说假话?” “之前那孟少宁来的时,神情焦灼,拉了我就走,一路上更是担忧的不得了,生怕那姜老夫人是重疾在身耽误了病情。” “可谁知道我去了之后,那姜庆平先是拦着我不让我进去,后来逼不得已放行之后,我去诊治,才发现那姜老夫人根本就没病,康健的很。” “我当时顾忌着承恩侯府的颜面,本来不欲掺合此事,想要替他们将这事儿圆过去,可谁知道那姜老夫人,居然还出言威胁于我,说什么我若是将此事说出去,就要让我这太医当不下去!” 方岳想起姜老夫人当时说的话,就忍不住冷哼出声。 他方家世代为医,家世虽不如姜家鼎盛,可是这么多年,这朝中权贵不知道有多少受过他们恩惠,就连陛下,对他父亲时也是和煦有加。 那姜老夫人居然威胁他,简直不知所谓! 旁边之人都是忍不住咂舌。 “姜家当真这般无耻?” “是啊,我以前觉得那姜庆平为人还算不错,看着儒雅和气,没想到居然这般下作。” 人群里一个年迈的太医开口问道:“那后来呢,方太医,那孟少宁可知道了此事?” 第133章 丢人现眼 方岳哼声道:“姜家一窝子无耻之徒,那孟少宁却还被蒙在鼓里。” “姜家想要借口此事,逼着那姜大小姐回去侍疾,姜大小姐身上伤势未愈不能前去,孟家人便自认为理亏,处处帮着姜家。” “我实在看不过去他们遭人戏弄,就跟他说了。” 周围人倒吸口冷气。 “那孟家和姜家,岂不是要闹起来?” “闹什么啊,闹不起来。” “为什么,那孟少宁就不气?” 方岳摇摇头道:“怎么可能不气,谁遇到这种事情能够忍得下去?” “可是再气又能怎么样,孟家不照样得替姜家的人瞒着,否则要是传扬出去,姜家还不得更加为难那姜小姐,到时候受伤的,还不是那一双可怜的孩子。” 周围这些人都多在京中行走,前些日子姜云卿和姜锦炎被逼出府,还有姜家的那些事情也多多少少都听说过。 那时候他们只以为是谣言,有人添油加醋才会闹的沸沸扬扬。 可是这会儿听了方岳的话,就知道之前所传的那些事情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顿时就有人忍不住开口。 “之前跟承恩侯见过几次,还觉得他风度翩翩,颇为有礼,却不想如此下作。” “对啊,以前还老听人说,这承恩侯与前夫人鹣鲽情深,哪怕续娶之后也年年祭奠,深情如许,可如今瞧着,他这么对待那亡妻所留下的孩子,怕是以前那些都是装模做样给别人看的。” “上次孟老将军在宫门前大骂姜庆平的时候,我还觉得那孟家有些仗势欺人,可如今瞧着,那孟老将军没有直接揍上他一顿,已经算是留情了。” “就是,堂堂侯爷,居然用这般手段逼迫一双稚儿,当真是让人不耻!” 太医院本来就是人多口杂之地,况且方岳根本就没给姜家留脸面,说话时就在庭院之中,半点没有遮掩。 外间的人听到这声音,都是围拢过来,不过半日,整个太医院都知晓姜老夫人装病逼迫姜云卿姐弟的事情。 口口相传之下,没过多久,姜家的那些事情就被传的人尽皆知。 姜庆平知道这事被传扬出去的时候,事情已经不受控制,他往日攀着孟家,又因得元成帝宠信,所以性情傲然,这次遇到事情时,一堆人等着落井下石。 上朝时,遭政敌嘲讽。 下朝后,又接连遭人调侃。 元成帝严词责问不说,就连御史台的人盯着他时,也跟盯着新鲜骨头似得,恨不得上来撕咬几口。 一回府,姜庆平就直接砸了所有的东西。 姜老夫人得知这些事情后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指着李云姝。 “孽障,都是孽障!!” 李氏和李云姝跪在地上,身旁跪着年幼的姜廷玉。 “谁让你们去孟家的,啊,谁让你们去的?!” “李云姝,你自己去孟家丢人现眼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上廷玉,你是嫌我们姜家还不够麻烦,非得害死我们一家不可吗?!” 说完姜老夫人抓着茶盏就朝着旁边的姜庆平砸去。 “看看你宠的都是什么东西!” 第134章 不守妇道,早就该死 茶杯里的水撒了姜庆平一脸,落在地上碎裂开来,吓得姜廷玉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 姜庆平脸色难看至极,怒喝出声。 李氏连忙抱着姜廷玉哭了起来:“侯爷,你骂他干什么,玉儿还小…” “他还小,那你呢?你难道也还小吗?!” 姜庆平眼底满是怒火,厉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好生教养玉儿,可是你呢,你到底是怎么教他的?” “小小年纪,不敬长姐,整日胡闹,还敢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 “什么叫我打死云卿,什么叫把她送去做姑子,还有那些要把她嫁给赖子让她永远都回不来的话,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他的,啊,他平日里学的都是什么东西?!” 姜庆平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气得眼睛发红。 他们本来都计划好了,这段时间就任由姜云卿和姜锦炎留在孟家,等过段时间,这件事情淡下来之后,孟家也消了气,恰逢孟氏祭日,他们大可名正言顺的去把姜云卿姐弟接回来。 到时候姜云卿若不回来,就是大不孝。 孟家就算有天大的理,也不能拦着他们回府给孟氏拜祭。 到那时,他们随便用什么办法都能将人留在府里,慢慢安抚也好,想办法调教也罢,所有的脏水都泼不到他姜家来。 可是他们所有的打算都被姜廷玉那几句话给毁了。 如今京中谁不说他姜庆平忘恩负义,薄情寡性?! 当初外人有多夸他重情重义,如今就有多诋他虚情假意。 想起今天早朝时,那几个御史阴阳怪气的模样,姜庆平就忍不住怒火中烧,狠狠一脚就朝着李氏踹过去。 “我让你好生教养玉儿,你就是这么教的?那些话是不是你教给他的?!” 李氏这些年被养的身娇体弱,哪里经得住姜庆平动手。 她直接被踹的倒在地上,疼得嘴里呻吟,而原本躲在她怀里的姜廷玉嚎啕大哭。 “爹爹你打娘亲干什么,明明是你说的要随便给姜云卿找个人嫁了,你还说她娘是个贱女人,当初仗着孟家逼迫你,害你和娘亲分离,还说她娘不守妇道,早就该死……” “姜廷玉!!!” 姜庆平脸色瞬变,挥手就朝着他脸上打过去,“你给我闭嘴!!!” “啊!!” 姜廷玉被打的一个趔趄撞在李氏身上,嘴里吐出血牙。 李氏吓蒙了神,一把将姜廷玉抱进怀里,满脸惊恐。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姜庆平神色惊怒,厉声道。 姜廷玉脸上又红又肿,被他吓得大哭出声:“爹爹……” “说,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姜庆平问话间猛的看向李氏。 李氏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我没有告诉玉儿,我什么都没跟他说过,侯爷,真的不是我。” 姜庆平看着李氏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模样,就知道她决计不敢把孟氏的事情告诉姜廷玉。 更何况姜廷玉才五岁,李氏就算是再傻,也绝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跟他说。 那姜廷玉刚才那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第135章 罪有应得 姜庆平满脸寒色的看着姜廷玉。 “说,刚才那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姜廷玉从来没见过这样暴怒的姜庆平。 他脸上满是寒霜,眼底带着戾气。 看着他时没有半点平日的和蔼,冷的吓人。 姜廷玉被吓得也不敢大声哭,躲在李氏怀里嚎啕大哭。 李云姝见李氏也是乱了方寸,只知道哭,而姜庆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接把姜廷玉拉了出来,对着他问道:“玉儿别怕,跟表姐说,这些话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姜廷玉哭得眼泪直流:“没,没人告诉我,是我偷偷听到的。” “哪里听到的?” “就是上次爹爹来找娘亲时,我躲在柜子里玩,听到爹爹说的……” 姜庆平满脸阴沉,狠狠的剜了李氏一眼。 “除了这些,你还听到什么了?” “没,没有了……”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了。” 姜廷玉吓得直哭,眼睛通红,一张脸更是肿了起来,委屈道:“这些话都是爹爹说的,我又没胡说,他为什么打我?” 姜庆平脸色十分难看,气得想要动手。 “玉儿,闭嘴!” 李云姝连忙把姜廷玉拉到自己身后,喝止了他嘴里的话后,这才对着姜庆平急声道:“侯爷!” “你让开。” 姜庆平见到李云姝挡在身前,怒声道,“我还没与你算账,你居然还敢拦我。云姝,你往日最是懂事,又体贴聪慧,这次怎么敢带着姜廷玉这般胡闹,居然还闹到了孟家门前。” “你知不知道这个孽子那番话把我姜家置于何等境地,你知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险些毁了我的仕途。” “他现在还敢胡说八道,他是想要害死我们姜家不成?!” 姜庆平越说越怒,一把推开李云姝就想要去抓她身后的姜廷玉。 却不想用劲太大,李云姝整个人直接被猛的一推,撞上了旁边摆着的白玉花瓶。 花瓶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而李云姝也是闷哼了一声,额角的地方浸出血迹来。 “云姝!” “姝儿!” 李氏吓得仓惶起身。 姜庆平手中僵住,就连床头躺着的姜老夫人,看着李云姝头上的血迹也是吓了一跳。 李云姝疼的脸色惨白,那血顺着额角流淌下来,遮住了她视线,可是她却只是咬牙直接跪了下来。 双膝落在地上的碎片中,裙摆上瞬间便见了血,那果断的模样,让得姜庆平和姜老夫人都是忍不住面色瞬变。 “姝儿,你快起来,你这般跪着,要是伤了腿,你将来可怎么办?” 李氏边哭就边想扶她起来。 李云姝却是挣脱了她的手,低声道:“姑母,这是我该受的惩罚,是我罪有应得。” 李氏掩面直哭。 李云姝顶着头上的血迹,抬头看着姜庆平两人。 “侯爷,老夫人,这次的事情和玉儿无关,都是云姝自作主张。” “我不该因为外面那些流言,听到他人处处指摘侯爷,就生了妄念想要去劝云卿回来。我更不该以为云卿还像以前心软,会心疼玉儿,就带着玉儿一同前去。” 第136章 说谎 “我原以为云卿哪怕再厌恶我,对玉儿也还存着一丝姐弟情谊,只要她能回来,哪怕让我跪着求她,我也毫无怨言。” “可是我没想到,她恨我,更恨玉儿。” “玉儿向来懂事,去后便跟我一起求着云卿,如果不是云卿突然伤了玉儿,让玉儿吃痛,他又怎么会一时失言,说出那些话来。” 李云姝张大了眼,眼底含着泪却未落下,声音却已经哽咽。 “是我糊涂,当时玉儿说出那些话来,引得流言蜚语,我怕那些人会因此误会了侯爷,才会一时情急之下,说老夫人病了。” “我原是想要让云卿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饶恕了玉儿的童言无忌,稍后再向她道歉,可是……可是她却穷追不舍,不仅抓住此事不放,甚至还让孟四爷去了太医院,请来太医过来。” 李云姝说到这里,眼里的眼泪猛的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云卿会这般狠心,连半分情面都不肯留,更不知道她会这般对玉儿…”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带玉儿过去的…侯爷若是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要打要罚,我都受着……” 她脸上泪水混着血迹,哭得让人心生怜惜。 李氏在旁也是大哭起来。 “侯爷,此事为何就要怪云姝和玉儿?他们也只是想要帮侯爷,想要帮咱们承恩侯府。” “你可知道那姜云卿多狠的心,就算云姝不去,她也不会放过咱们。” “你看看玉儿的手,你看看,看看那姜云卿有多狠,今日她敢这么伤害玉儿,怎知道她将来不会这般伤你,玉儿被她害成这样,她分明就是有意害咱们姜家。” 姜廷玉手上的袖子被挽了起来,露出大半个胳膊。 那上面被掐过的乌青,和已经止血的伤口看着格外狰狞。 姜庆平猛然一惊。 姜老夫人也是面露凌厉之色:“这些都是云卿伤的?” 李云姝低泣道:“是她,要不是她突然伤了玉儿,玉儿又怎么会在惊惧之下,说出那些话来。” “云姝自知有错,所以才想要去孟家求得云卿原谅,劝她回来。” “如果我早知道她这么狠心,我绝不会带着玉儿过去,以至于后面一步错,步步错,被云卿抓住把柄。” 李云姝哭得泪眼盈盈,凄声道。 “我知道云卿恨我,她想要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怨言,可侯爷是她的父亲,老夫人您更是她的亲祖母。” “她怎么能如此不留情面,害你们至此?” 姜庆平闻言满脸阴沉。 当日孟家门前的事情,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人人都指责于他,暗中嘲讽他。 可事情过程到底是什么样子,姜庆平也只知道个大概。 李云姝三两句话,就将当日事情发生的顺序换了一下,让姜庆平以为是姜云卿伤人在先,而她为了保护府中名声,才逼不得已谎称姜老夫人病重在后。 不仅轻易就撇去了她想要陷害姜云卿的事情,反而让姜庆平以为,一切都是姜云卿的错。 第137章 动怒 如果不是她咄咄逼人,伤姜廷玉在先,李云姝不会撒谎。 如果李云姝不撒谎,孟少宁就没有理由去找太医。 方太医不来,姜老夫人不用装病。 她不装病,那天的事情又怎么会传扬出去。 方岳的那一口证言,成了所有的关键,而太医院里的传言,更是让得他们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姜云卿分明就是设了个局,故意想要害他,害他们姜家。 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分明就是想要毁了他们姜家! 姜庆平咬牙切齿道:“那个孽女,早知道她这般反骨,当初我就不该留着她!” “庆平!” 姜老夫人厉喝出声。 姜庆平猛的回过神来,见李氏几人震惊模样,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 姜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瞪了姜庆平一眼,这才对着李云姝沉声道:“你那日去孟家,当真是为了求和?” “不敢欺瞒老夫人,云姝若有谎言,天诛地灭。” 姜老夫人听着李云姝的话,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见她跪在血泊里,裙摆上早已经见了血迹,额上的鲜血和眼泪混合,却丝毫不损她绝色,反而平添了几分柔弱美感。 姜老夫人目光微闪,沉声道:“行了,起来吧。” 李氏扶着李云姝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处。这次的事情你的确做错,回去之后闭门思过,好生在府中待着,不准再出去惹事生非。” “玉儿回去收拾收拾,今天起就搬来松竹院。” “老夫人!” 李氏闻言顿时大惊,连忙急声道,“玉儿还小,他离不开妾身……” “还小?他不是一两岁的小娃娃,早该启蒙的年纪,日日跟在你身边能学得了什么,学你们那些后宅算计,还是你们那些鬼魅魍魉的手段?” “他这次闯下大祸,不知收敛,如果再不好好教养,将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姜老夫人毫不客气的厉斥出声,“此事没的商量,陈嬷嬷,去替小公子收拾收拾,今夜就搬过来!” 李氏顿时如同被剜去了心头肉,还想再求。 李云姝却是用力拉了她一下,朝着姜老夫人行礼:“云姝谨遵老夫人教诲。姑母,回去吧。” 李氏被李云姝用力抓着,到了嘴边的话才不得不咽了回去,只能含着泪扶着李云姝,带着姜廷玉出去。 等他们走后,姜庆平尚未开口。 姜老夫人手里的佛珠串子就砸了他一头一脸。 “你疯了吗,什么话都说,你是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 姜庆平被砸的生疼,低声道:“母亲……” 姜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狠狠抓着椅子把手,嘶声道: “你别忘了那孟家是什么人,更别忘了你今天这位置是怎么来的,要是消息漏出去一星半点,别说是你,整个姜家都要给她孟氏陪葬!” “我告诉你,姜云卿是你的女儿,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我姜家嫡女。” “她是你嫡嫡亲的血脉,是你跟孟氏的女儿,你给我记牢了!” 第138章 野心(一) 李云姝拉着李氏出来之后,陈嬷嬷就直接带着人去了沁芳院,替姜廷玉收拾东西。 姜廷玉哭得可怜至极,李氏心疼的眼珠子都红了。 她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李云姝用力拉着。 直到陈嬷嬷将东西带走之后,李氏才陡然跌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我的玉儿,我的玉儿……” 李云姝听着李氏的哭声,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忍不住沉声道:“行了,别哭了!” 李氏哭声一顿:“云姝,你怎么能让他们把玉儿带走?” “不带走怎么办,难道将人打出去吗?” “老夫人已经下了命令,连侯爷都一声不吭,你以为单凭我们就能拦得住?” 李云姝额角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干在了脸上,膝盖上更是疼的厉害。 她紧紧握着拳心冷声道:“玉儿就算去了松竹院,他依旧是你的儿子,同在一个府中,又不是不能见了。” “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哭诉这个,倒不如想想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李氏瑟缩:“我们?” 李云姝面带寒色:“玉儿是侯爷的儿子,是承恩侯府名正言顺的嫡次子,老夫人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会好生待着,可是对你我却没这份顾忌。” “她本来就一直不怎么喜欢我们,以前还有侯爷替我们撑腰,如今连侯爷都对我们生了厌弃。” “如果不能哄的侯爷回心转意,以后你我还怎么在这侯府之中立足?” 李氏闻言顿时睁大了眼,低声道:“怎么会,侯爷喜欢我……” “喜欢?” 李云姝拿着帕子擦着脸上的血迹,嗤笑出声。 “他如果喜欢你,刚才会那般斥责你?” “他如果喜欢你,刚才会那么毫不留情的出手伤你?” “姑母,当年侯爷和孟氏有多恩爱,你难道忘了,她能为了你舍了孟氏,又怎么知道他有朝一日不会为了别的舍了你?”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一个对妻子都能够薄情寡义的男人,会对你至死不渝?” 李氏听着李云姝的话脸色发白,想要辩驳,却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和姜庆平相识多年,清楚知道他是什么人。 那个男人自私自大,急功近利,甚至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确对她有几分喜爱,否则也不会在孟氏死后,娶她进门,平日里对她也极好,可是李氏却不确定,姜庆平对她的好,能到什么地步。 刚才姜庆平那狠狠的一脚,让她腰间到现在还隐隐作疼。 而李云姝的话,也让她生出害怕来。 “云姝……” 李氏有些害怕的抓着李云姝的手,“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云姝开口道:“眼下老夫人对我们定然不喜,我们必须先想办法哄回侯爷的心,至于将来……与其靠着他的宠爱而活,倒不如自己挣一份锦绣前程。” 李氏闻言满脸茫然的看着李云姝。 前程? 她们身居后院,怎么挣前程? “姑母难不成忘了,十日后,中秋宫宴。” 李氏闻言顿时睁大了眼:“你是说……你要入宫?” 第139章 野心(二) 李云姝眼底全是野心之色。 “宫宴那日,富贵云集,且我前几日听人说,这次宫宴之上,诸皇子和各家世子皆会出席,只要我能入了他们的眼,往后又何需再看人眼色。” 姜庆平最重权势,只要她能入了贵人的眼,他定会欣喜。 而姜老夫人更是现实,她若真能让皇子倾心,她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对她亲近! “可是…” 李氏迟疑,“老夫人恐怕不会带你进宫。” 姜老夫人本就对李云姝不喜,如今更添厌恶。 如果姜云卿还在府中的话,她还能让李云姝以陪伴姜云卿为借口,让她一道入宫去。 可如今姜云卿在孟家,姜老夫人又怎么会愿意带李云姝入宫? 李云姝看着李氏说道:“所以这就要靠姑母了。” “我?” 李云姝靠近了李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氏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我试试。” 李云姝擦干净脸上的血迹,见额角的地方只是破了个小口,并不影响容貌,这才松了口气。 她想起之前在松竹院时,姜庆平突如其来的暴怒,还有姜老夫人那瞬间的厉色,突然问道:“对了姑母,刚才在松竹院时,玉儿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什么话?” “就是玉儿说的,侯爷说孟氏的那些话。” 李氏一边小心的替李云姝上药,一边低声道:“他之前醉酒的时候,的确说过一次,只是我没想到当时玉儿也在,还被他听了个正着。” 李云姝闻言看着她:“侯爷当时还有没有说过别的什么?” “没了吧。” 李氏摇摇头,“他当时醉的糊里糊涂的,说的话也不怎么清楚,只是说孟氏拿孟家逼迫于他,还说孟氏不守妇道什么的。” “我瞧着他怕是喝多了,随口说了一句,后来也没见他再提起过。” 李云姝闻言微沉着眼。 不守妇道? 这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说出口的话。 到底是姜庆平喝多了酒胡言乱语,还是当年孟氏真的出过什么事情? …… 姜家这边闹的鸡飞狗跳,孟家却格外的安宁。 李云姝带着人在姜家闹了一场之后,后续的流言喧嚣于尘,让市井朝堂都热闹于八卦。 姜锦炎刚开始还不怎么明白管家的话,可是后来当听到外间传言,知道李云姝拿姜老夫人撒谎,姜老夫人装病逼迫姜云卿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 那一天在孟家门外,他如果真的将那个“好”字说出了口。 如今名声尽毁,受尽他人奚落的,就是姜云卿。 而他如果真的跟着李云姝回了姜家,不仅会害了姜云卿,更会害了孟家。 姜锦炎心生后悔,想要去同姜云卿道歉,只是却发现,前几日对他态度稍有好转的姜云卿,再次冷漠下来。 甚至这一次,比之前更甚。 她不骂他,不打他,甚至也不教训他。 姜云卿只是将他视若无物。 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哪怕他说他要回姜家。 姜云卿都像是根本听不到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愿意正眼看他。 第140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姜云卿院子外面,小小的少年一双眼睛通红,嘴里低低的说着“我错了”。 他有些狼狈的蹲在门边上,任凭穗儿说什么都不肯走。 一身玄色云纹锦袍的君璟墨坐在房顶上,看了眼身旁抱着酒的姜云卿。 “你这么对他,就不怕他真的使起性子,直接回了姜家?” 姜云卿仰靠在顶梁上,淡声道:“回就回吧,我就全当没他这个弟弟。” 君璟墨看着她:“你倒是狠心。” 姜云卿被逗笑。 “狠心?” 她嘴里发出轻笑声,微仰着头望天之时,那眉微微上挑,顾盼风情之间,那双黑眸之中如同落入了星子。 本该明媚妩艳,偏生却让人心生寒凉。 “这世间本就没有谁该为谁负担一生,更没有谁合该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 “父母,兄弟,亲族…该尽的义务尽了,剩下的就只是情义。” “帮你是情,不帮是理,又有谁该为谁,赔上自己一辈子?” 姜锦炎不是三岁孩子,他总是要学会长大,不可能每一次闯出祸事,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所有过错,而他成长中该经历的磨难挫折,也不该让别人去替他承受。 孟少宁那天回来之后,曾经也跟她说过。 他说姜锦炎才十岁,还不知事,慢慢教他就好。 姜云卿却是忍不住失笑。 十岁还小吗? 她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没有高床软枕,没有锦衣华服,而是在死尸堆里找着吃食。 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保全自己,让自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姜云卿喝了口酒,手指轻敲着酒瓮,斜睨了他一眼。 “再说我本就惯来心狠,王爷还骂过我蛇蝎毒妇来着,今儿个又不是第一次才知道。” 女子斜睨过来时,眼尾飞扬,眼底带着醉熏的笑意。 红唇被酒色沾染,鲜艳欲滴。 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简直勾人极了。 君璟墨只觉得像是有只小爪子在他心头挠啊挠,让他忍不住的口干舌燥。 他心中暗骂了一句“妖精”,嘴里却是说道:“本王之前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一回,你就这般记在心里?” 姜云卿扬扬唇:“王爷难道没听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世间女子大多记仇,且心眼儿极小,一点点仇怨就能记一辈子,指不准那些皇朝倾覆,家破人亡的事情里面,有多少就是因为得罪了女子。” “所以王爷可得小心着些,祸从口出,千万不要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君璟墨闻言瞪了她一眼:“你一日不咒本王,心里就不舒坦?” 姜云卿耸耸肩:“谁让王爷送上门来。” 不怼白不怼。 更何况在姜云卿眼里,这个璟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君璟墨语塞。 他那天回去之后,脑子里就总惦记着姜云卿,想着她那天的羞涩,总以为她对他多少有意一些,可如今瞧着哪里是有意。 这女人的嘴巴忒毒,且搁谁都不留情面。 姜云卿见她堵的君璟墨说不出话来,这才收敛了笑脸,淡声问道:“王爷今儿个过来有何贵干?” 第141章 去你娘的雄风大震 “本王就是积食了,随便走走。” “大半夜的翻将军府院墙,私闯女儿家闺阁,王爷这食积的是不是太多了些?” 君璟墨面无表情:“你就不能好生说话?” 姜云卿扯扯嘴角:“所以王爷到底干什么来了。” “也没什么,就是本王听说了之前姜家的事情,所以过来看看你。” “姜家的人不知所谓,姜家的那个孤女也太过张狂,这般欺辱算计于你,可要本王出手替你教训她?” 姜云卿倒是没想到君璟墨是为了这个,不由好笑。 “王爷倒是古道热肠,只是教训李云姝,你准备以什么为名目,总不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以你我的关系,我替你教训个孤女,还需要什么名目……” “等等,这话可不能乱说。” 姜云卿坐直了身子,直接打断了君璟墨的话。 “你贵为王爷,我不过是个臣子之女,我们不过是区区数面,能有什么关系?王爷可别开这种玩笑,要是让别人听去了,怕是会误了你清誉。”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毫不犹豫的拒绝,脸色沉了下来:“姜云卿,哪怕你再不愿意承认,你我之间也有过夫妻之实。” “那夜匆忙,并未饮药,说不定你腹中还有了本王的孩子。” “本王绝不会让子嗣流落在外…” 姜云卿闻言挥挥手:“这个王爷可以放心,我不会有孩子。”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姜云卿淡声道:“王爷该知道我的医术,只要我不愿意,哪怕与人夜夜春宵,这具身子也不会有孕。” 那天乱葬岗上的确匆忙,可姜云卿在事后就已经处理过身子。 下山之后,送熙春和卫嬷嬷去杏林堂的时候,她也取过药。 为了防着被人知晓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惹来麻烦,她将避孕的药物混在了外伤的药物之中,且后来又让穗儿单独出府去买回来几味药材补足。 汤药早已经服食,且如今已过去一个多月。 她癸水早就已经来过,又怎么会有孕在身。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说不会有孩子的时候,心底失望了一瞬,只是转瞬又听到她说夜夜与人春宵,瞬间就黑了脸。 “夜夜春宵?” 君璟墨咬牙一字一句道,“本王倒是不知道,姜小姐这般豪!迈!” 姜云卿轻笑:“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王爷先前与我之时也非第一次,想来府中姬妾不少,夜夜春宵当也体会过才是。” 她说话间想起那天夜里君璟墨的最初激动时,那什么蔫下去的速度,忍了忍还是站在医者的角度劝诫了句。 “只是王爷,这贪欢伤肾,失精伤身,虽说王爷体格健壮,却也不能太过贪念女色损耗精气,否则对持久耐力皆有障碍……” “你说什么?” 姜云卿只以为自己戳破了君璟墨男人自尊,拍拍他肩膀。 “王爷不必不好意思,这男人吗,好女色正常,看在咱们相识的份上,我替你把把脉,待会儿替你开副方子,保准能让王爷雄风大震!” 君璟墨先是不解,转瞬大怒,随即黑着脸咬牙切齿。 “姜!云!卿!!!” 个无耻之徒! 去你娘的雄风大震!! —————— 小剧场: 姜·满脸嫌弃·卿:你那天晚上不行,得吃药补补…… 君·委屈至极·墨:神特么不行,老子那是第一次,第一次!!! 第142章 要不要本王跟你试试? 君璟墨一掌朝着姜云卿袭来,掌风带着杀气。 姜云卿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直接被扫了个趔趄,脚下一滑从房顶上滚了下去。 她嘴里轻呼了一声,连忙伸手抓住梁下的纱缦,脚下在空中虚点了两下,就想要平安落地。却不想快到地上时,头顶上一道劲风直接落在她手背上,打的她猛的松开了手。 整个人失了平衡,“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的后脊生疼。 “君璟墨,你有病啊?!” 姜云卿疼的呲牙。 “你再说一次?” 君璟墨闪身从上面飘落到姜云卿身前,面无表情看着姜云卿时,眼底带着杀气。 姜云卿嘴里的骂声收了回来,默默闭了嘴。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 君璟墨看着她怂了吧唧的样子,只觉得脑门上青筋直蹦,恨不得能掐死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 他深吸口气,上前咬牙道:“本王有没有病,你难道不清楚,还是要本王跟你试试看,本王持不持久,耐不耐力?!” 姜云卿秒怂。 “不必不必,王爷雄风不减当年,夜御数女而不衰……” “闭嘴!” 君璟墨脸色漆黑,“姜云卿,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本王扒了你的皮!” 姜云卿连忙闭紧了嘴,心里腹诽。 这男人可真难伺候。 担忧他身体替他诊脉弄药,生气。 夸他男人雄风威势,他还是生气。 说实话,也就是现在形式不如人,要换成是以前,这种人分分钟被她打死的节奏。 君璟墨见她不说话,寒声道:“又在心里骂本王?” “怎么会,王爷光风霁月,气度俨然,小女子哪敢骂您。”姜云卿假笑。 君璟墨嘴角微抽,见她笑得假惺惺一看就是言不由衷的模样,忍不住嗤声道: “行了,别笑了,丑死了。” “本王就不该跟你废话,我今天来这里,是想告诉你,大皇子那头对孟家起了疑,中秋宫宴时怕会有什么动作。孟家上下皆是行事端方之人,难以寻到错处,他极有可能会对你下手。” 姜云卿收敛了神色,扬眉浅笑:“王爷是在说我行事不端?” “本王和你说正经的。” 君璟墨横了她一眼,“本王知道你聪慧,可你也别小瞧了他人。” “大皇子母家强势,其身后左相甄洪安更不是易于之辈,甄家为助其夺位倾举族之力,让大皇子和其他几个皇子在朝中分庭抗礼,更隐有压制之势,如果他真对你起了心思,防不慎防。” “本王给你提个醒儿,别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到时候你自己惹了麻烦,害了孟家,还会牵累本王。” 姜云卿闻言扯扯嘴角:“王爷这话可是说笑了,算计他的是你,在西山坑他的也是你,我可什么都没做。说起来大皇子如果真的为难于我,总还有王爷挡在前头。” 君璟墨微眯着眼看她:“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孟家向来都是忠君爱国之人,只要不行差踏错,大皇子无缘无故的,又怎么会对孟家起疑,更怎么会对我一个弱质女流动手?” 第143章 星如 姜云卿说话间抬起手来,衣袖下落了一些,露出纤长好看的手指来。 “王爷既然想和孟家合作,那便要拿出合作的态度来,总不能让孟家做了马前卒,替王爷披荆斩棘,王爷却躲在后面坐享其成。” “我这人向来不爱吃亏,这若是有人想让我和我在意的人,去给他当替死鬼,我怕我会控制不了我自己……” 她温和浅笑,手指合拢。 “…先送他去死。”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面色不变:“你在威胁本王?” 姜云卿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蓦的笑了起来,一甩袖子道:“哪儿敢呐,你可是璟王殿下,我不过与你说笑罢了。” “好了,王爷的告诫我也知道了,中秋宫宴时,我自会小心应付,必不会为孟家惹来麻烦。”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王爷如果消完食了,就请回吧。” “更深露重,夜寒风凉,王爷回去的时候小心着些,可莫要被人瞧见了,还以为王爷是哪个偷香窃玉的贼子呢。” 君璟墨看着浅笑盈然的姜云卿,与她对视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他脚下轻点,整个人就直接跃上了屋顶,就在姜云卿以为他要离开之时,君璟墨手中却是突然抛下一物,带着破空声直接朝着姜云卿疾射而来。 姜云卿伸手接住,就听到他冷然之声。 “此物乃是天寒铁所铸,名为星如,削铁无声,陵劲淬砺。” “你内力尚浅,虽然功法诡异,却无趁手兵器,我看你擅长近身之战,这把星如就送给你。” 君璟墨垂首看着院中女子,声音冷淡道: “盛世纷争,堪比乱世争雄,本王有心,却未必能够顾全所有。” “你想要保住孟家,想要保住你自己,甚至想要在这大燕争得一席之地,那就拿出让本王能够高看你一眼的本事来。” 君璟墨说完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姜云卿,就直接没入夜色之中,消失无影。 姜云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静默了片刻,才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柄短剑,比匕首略长,比长剑却短。 剑身一尺二寸,剑鞘如墨,剑柄如雪。 拔剑而出时,剑刃看着朴实无光,实则吹毛断发,剑身之上留着一条血槽,隐隐泛着一股肃杀之意。 姜云卿皱眉看了片刻,手中轻转,就直接拿着短剑朝着旁边的石柱上斩去。 锋刃过处,那石头像是豆腐一样瞬间落在地上,切面光滑如镜。 “果然是天寒铁。” 天寒铁她以前也有听说过,据说乃是陨铁之中最为稀有的一部分,只能用地火锻造,千年寒泉冷却。 地火炎热,寻常人难以靠近,而千年寒泉所出之地却又极致阴寒。 在姜云卿所在的那一世,也曾经有人想要将寒泉水带入地火所在的地方,铸造绝世兵器,只是水火难容,那千年寒泉水离潭之后,只要稍一靠近地火之处,就会失了其中阴寒之力,变成寻常之水。 也不知道君璟墨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用天寒铁打造成武器。 第144章 自强自争,才能自保 “星如,这名字倒是不错…” 姜云卿把玩着短剑,有些莫名。 那璟王莫不是个傻子,他们算不上盟友。 他居然就将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白白的给了她? “小姐。” 穗儿进来时,就见到散落在地上的酒瓶子,还有拿着星如剑把玩的姜云卿。 姜云卿将短剑收起,问道:“怎么了?” “二公子还在外面守着,不肯离开。” 姜云卿闻言看了院外一眼,隐约能看到站在院门之外,双眼看着这边的身影,她扬声道: “他愿意守着就让他守着吧,反正他从来都是这样,只以为天下间所有的事情,都能靠一句对不起来解决。” “一个月前,他险些害的我身败名裂,他说对不起。” “一个月后,他险些害的我和孟家成为众矢之的,他还是只会说对不起。” “他除了守在我院子外面,又哭又闹,拿自己的狼狈来逼迫我心软,逼着我说一句原谅他,让他自以为得到宽恕心中好过之外,他还会做些什么?” 姜云卿声音冷冽。 “堂堂侯府世子,不习文,不会武,空享着富贵家世,却愚蠢懦弱的以为永远都会有人护着他。” “如果真有一日他不再是姜家之子,失了承恩侯府的名头,他恐怕连街边的乞儿都不如。” “至少那些人还知道,要自强自争,才能自保,而不是像个废物,只知道乞饶!” 姜云卿说完之后,直接就转身回了屋里。 穗儿回头看了眼外面摇摇欲坠的姜锦炎,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姜锦炎紧紧咬着嘴唇,指甲刺破了掌心,疼的眼睛通红。 …… 君璟墨离开孟家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到了孟家外面,叶三就迫不及待的说道:“主子,您怎么将星如剑给了姜小姐,那可是和霜墨出自一炉的神兵,天下只有这两柄。” 当年君家得到天寒铁,费尽心力才打造出了这两柄剑。 霜墨早已经是君璟墨的佩剑,从不离身。 那星如一直存放在璟王府中,叶三只以为永远都不会动用,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给了姜云卿。 君璟墨神色淡然道:“星如为嗜血剑,越见血腥越强。姜云卿身带煞气,是最为适合当星如剑主人的人。” “可是主子,那姜小姐并不是咱们的人,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叶三皱眉沉声道:“您屡次试探于她,都被她看破,她对您更没有半点亲近之意,反而方才还对您起了杀心。” “这星如剑如果落在她手里,万一有朝一日遭她反噬……” 他话虽没说完,可眼底的忧虑却是极重。 那个姜云卿行事毫无顾忌,且手段凌厉狠辣,算计于人时信手拈来,言笑间杀人不见血。 那般狠厉的性子实在让人难以揣摩,更叫叶三无法心安。 君璟墨听到叶三的话,沉默了片刻,想起姜云卿之前所行的事情,淡声道:“你不必忧心,本王自有分寸。” “主子……” 叶三还想再劝。 原本站立的君璟墨却是突然佝偻了下来,猛的抓住胸前。 第145章 心蛊 “主子!” 叶三大惊失色,连忙一把扶住君璟墨。 君璟墨脸上血色尽消,眼底却是赤红,额上因为疼痛青筋直露。 叶三连忙伸手抓住君璟墨的手腕,感觉到他气息急促隐带狂躁,忍不住急声道:“还未到十五,这心蛊怎么就发作了?!” “主子,您暂且忍忍,属下带您去找莫公子…” “不用!” 君璟墨伸手捂着胸口,隐约能感觉到喉间血腥,却只是嘶声道,“不要去,元成帝现在一直命人监视着王府,如果彻夜不回,定会惊动他们。” “回王府,再命人去找莫桓。” 叶三连忙应是,然后扶着君璟墨朝着王府的回去。 …… 姜云卿不知道君璟墨离开后的事情,她回去之后,就让穗儿一起歇着。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去陪着孟老爷子用饭之时,才听到孟少宁说,姜锦炎昨天夜里在他门前跪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孟府,被孟少宁送去了麓云学院。 “他本来是求着父亲,想要去军营,父亲不同意,他便跪着不肯起身,足足跪了大半夜,直到我们松口,他才起来。” “他一心想要去军营学本事,只是年岁太小,就算有小五带着,去了军中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我问过他一些事情之后,就和父亲商量着,将他送去了麓云书院。” “我和书院的院首有几分交情,而且那边讲授之人皆是儒学大家,虽不能让他直接拜师,可只要能学到一、二,便足够他将来所用。”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说道。 先前李云姝带着姜廷玉来闹事,姜锦炎险些坏事之后,孟少宁就有意想要送姜锦炎离开一段日子。 姜锦炎心性未定,心肠又软,再加上一直亲近李氏和李云姝。 哪怕经过这次的事情让他心中有了悔意,甚至对李氏和李云姝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信任,可是多年的习惯难改,而且单单只是他心软这一条,就足以被人利用,惹出事端来。 如果一直让姜锦炎留在这里,不仅他什么都学不到,更难保他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孟少宁本就想着寻个机会提起此事。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开口,姜锦炎居然就自己先提了出来。 孟老爷子也是心智明亮的人,在旁开口问道:“我瞧着锦炎那孩子性子软弱,没有主见,倒不像是会主动做出这事的人。昨天夜里他跪在门外的时候,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执拗的非要去军中。” “云卿,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姜云卿捧着粥碗说道:“也没做什么,就是骂了他几句而已。” 她随口将昨天夜里说过的话,跟两人说了一次。 孟老爷子和孟少宁都是忍不住直摇头。 孟少宁皱眉看着她:“你想用激将法逼他也不是这么来的,他毕竟还小,万一钻了牛角尖,你也不怕他真恨上你。” 姜云卿舀着碗里的白粥,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怕的。” “他如果明事,自然最好,他如果不明,那也没什么。” “与其让他一辈子碌碌而为,成为后宅女人手中玩物,我倒宁肯他恨着我。” 恨,也是一种执念。 只有心怀执念,他才能真正长大。 第146章 入宫 中秋宫宴这一天,姜云卿原本不打算进宫的。 孟家身处是非漩涡,且她之前和姜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 那天君璟墨说过的那些话,姜云卿看似不在意,实则却是放在心上的。 思来想去,之前被姜庆平鞭打,伤势未愈无法进宫倒是个好借口。 只是还没等孟家的人报上去,宫里就直接下了一道旨意,指名道姓让她入宫参加中秋宫宴。 孟家的马车绕道九城河,朝着宫内行去的时候,孟二夫人徐氏就拉着她的手,忧心忡忡。 “这次皇后娘娘突然下旨让你进宫,实在让人没有想到,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云卿靠在徐氏身旁,轻声道:“舅母,皇后召我入宫,应该是为了太子的事情。” “之前我在西山救了太子一命,这事是瞒不住的,再加上近来和姜家那边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想来皇后也是好奇。” 徐氏闻言却依旧放心不下:“皇后是五皇子的生母,膝下又有三公主和八皇子。” “五皇子才学出众,深得帝心,和太子一向不睦……” 她说话时顿了顿,想起朝中那些关系来,忍不住低声道,“也不知道你救了太子,到底是福还是祸。” “舅母,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一日跟太子在一起的可是五哥,我难道能够见死不救?” 徐氏闻言叹口气。 她并不知道那天孟祈在西山遇险的经过,可后来也听孟祈说过其中凶险万分。 先不说当时孟祈在旁,太子如果命丧西山,元成帝定会借机以护驾不利责问孟家,甚至降罪孟家,就是孟祈…… 那是她的亲儿子,她怎么会不心疼? 姜云卿伸手抱着徐氏的胳膊,安抚着说道:“好了舅母,你别担心了。” “不管怎么说,我对太子都有救命之恩,又有外公庇护,皇后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不会为难我才是。” “况且今日宫宴,去的可不只是咱们一家人,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她如果有意为难,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丢的也是皇家的颜面。”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拍着她的手道:“但愿吧。” 姜云卿有意移开话题,不由问道:“对了舅母,五哥他们今天也进宫吗?” 徐氏摇摇头:“你五哥还在营中,今夜回不了城,不过你外公和二舅都会入宫。” 孟少宁没有官职在身,所以无法入宫赴宴。 姜云卿好奇:“那宫中饮宴,男女可是同席?” 徐氏闻言只以为姜云卿以前没有入宫赴过宴,连忙跟她说着宫里的情况。 “咱们大燕民风还算开明,并无女子不能上街,男女不可同席的说法,只是宫中规矩毕竟比外间森严,稍有踏错便会惹来麻烦,所以待会儿入宫之后,你要切记跟着我。” “我们等下入宫之后,先要去觐见皇后、后妃,然后设小宴在后廷,到时候京中那些夫人、小姐也都会在那里。等到申时之后,才会在太极殿大宴群臣。” 第147章 是福是祸 姜云卿上一世经常出入宫廷内外,宫宴也去过无数回。 只是那时候她是以臣子的身份,且因有特赦,出入宫廷之时可以随意走动,不必顾忌任何人。 如今她却只是个闺阁小姐,有些事情必须得从头学起。 姜云卿从来都是谨慎之人,所以对于徐氏的话,她没有半点怠慢,而是仔仔细细的听着。 徐氏见状放下心思,将宫里的情况大致跟她说了一遍。 包括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还有皇后,以及几个得宠妃嫔的性情都一一告知。 等到了宫门前,下了马车的时候,姜云卿已经将宫里的一些情况知道了个大概。 皇后城府极深,稳坐中宫。 蕙贵妃最得圣宠,容颜最好。 越妃性情温顺,依附皇后。 容妃率直口快,得罪不少人,却依旧能在宫中屹立不倒,还将七皇子抚养成人…… …… 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徐氏就收了话头不再言语,只是不时的与相熟的夫人打着招呼。 姜云卿乖巧的跟在徐氏身旁,在徐氏介绍她的时候,浅笑着行礼叫人。 她虽然不喜欢主动与人搭话,可当有人跟她说话时,却也会仔细聆听,认真回答,不会让人觉得有半点怠慢,而她脸上一直挂着的浅笑也极为容易让人生出亲近来。 姜云卿离开姜家之后,就一直用药材膳食调养着身体。 这些时日褪去了往日肤色上的暗沉之后,她肌肤白皙细腻,显的本就好看的眉眼越发出众。 眼眸澄净,乌发如云,那温和安静的模样,倒是让不少知道姜家那些污糟子事情的人,都是忍不住朝着她打量。 姜云卿面对那些人的目光,面色不变,倒是徐氏有些不喜。 “云卿,别在意她们。”徐氏低声道。 姜云卿笑了笑:“舅母,我没事。” “当真没事?” “真的。” 徐氏见姜云卿真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她顺着宫墙与其他家的夫人一起,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只是没想到刚入御花园,还没有见到皇后,就先见到了个预想不到的人。 对面花簇旁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姜老夫人,而在她身边站着个穿着浅青色素锦长裙的女子。 那女子长发挽成少女髻,发间别着支玉兰簪子,腰间系着红色锦穗,衬的腰肢盈盈一握。 她右额之上绘了朵玉兰,却用红色勾勒,花梗蔓延进发间,就像是在额间别了个别致的发饰,格外显眼。 徐氏是没见过李云姝的,可她却是见过姜老夫人和李氏的。 她看到她们时先是愣了愣,见身旁姜云卿脸色冷了下来,瞬间反应过来姜老夫人身边站着的是谁。 “那就是住在姜家的那个孤女?!” 姜云卿点点头。 徐氏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忍不住大怒:“姜家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李云姝才在孟家大闹,孟家还没找他们麻烦。 他们不说想办法挽回,从无半点歉意不说,今天居然还敢把那个孤女带进宫里来! 第148章 她配吗? 怎么着,他们还真想坐实了那传言,让那个孤女鸠占鹊巢,取代了姜云卿不成?! 姜云卿也没有想到,姜老夫人居然会把李云姝带进宫中。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李云姝野心勃勃,想要的未必只是姜家小姐的位置。 之前在孟家门前那一闹,李云姝除了想害她名声,让她和姜家彻底离心之外,恐怕为的还有今天的宫宴。 姜云卿原本以为她没回去,就能断了李云姝的念想,毕竟以姜老夫人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同意李氏在这个时候带李云姝入宫的。 可是没想到李云姝今天不仅是来了,而且瞧着她和姜老夫人相处的模样,两人之间像是全无嫌隙,姜老夫人居然没有半点怪罪她之前自作主张,害姜家丢尽脸面的意思。 姜云卿低哼了一声,她倒是小瞧了这个李云姝。 姜老夫人几人也看到了姜云卿和徐氏,先是跟旁边人招呼了一声,就直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云卿,你来了。”姜老夫人开口。 姜云卿福身道:“云卿见过祖母。”复又起身对着李氏淡声道,“见过夫人。” 姜老夫人有些不喜,她知道姜云卿不喜欢李氏,可是眼下在宫中,这么多双眼睛瞧着。 李氏是姜庆平的继室,是承恩侯府的夫人。 姜云卿身为嫡女,却直接叫李氏夫人,而不是母亲,简直就是给人笑话。 姜老夫人忍不住皱眉:“云卿,李氏也是你母亲。” 姜云卿看了李氏一眼,见她面露得色,直接冷淡道:“我母亲早就死了。” “云卿!” 姜老夫人低喝出声:“你是姜家嫡女,别让人觉得你没规矩。” 姜云卿扬唇:“规矩向来是给愿意守规矩的人,别人早就不守了,我又何必守着。” “你!” “祖母。” 姜云卿直接打断了姜老夫人想要开口训斥的话,直接说道:“您当真要在这里,跟我讨论我该不该叫她母亲的事情?” 姜老夫人看着面色冷然的姜云卿,见周围不少人都朝着这边打量。 姜云卿要是当众说出李氏干的那些事情,丢的只是他们姜家的脸。 她不得不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对着姜云卿说道:“云卿,我知道你不喜欢李氏,可她毕竟是你父亲的妻子,是你和锦炎的继母。你是姜家的女儿,是承恩侯府的嫡出小姐,无论是谁都越不过你去。” “她以前如果做错了什么,我会好好惩戒她,你又何必与她斤斤计较。” 徐氏本就不满姜家把李云姝带进宫里的事情,如今听到姜老夫人教训姜云卿的话,更是气得脸色发红,直接就在旁呛声道。 “老夫人,做人可不能这么厚此薄彼。” “你说云卿斤斤计较,怎么不想想她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外甥女被她们逼得有家不能回,险些没了性命,如今你倒是来怪我外甥女不够大度。” “你让云卿叫她母亲,她配吗?要不要我把她对云卿做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说出来,也好让大家知道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狠毒后娘?” 第149章 真当你们是天王老子 徐氏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周围还是有人听到。 那些个夫人不由都是声音一静。 姜老夫人脸色一变,沉声道:“孟二夫人,这是我们姜家的事情。” 徐氏冷声道:“云卿是我外甥女,那就是我们孟家的事情。” “姜老夫人有时间在这里教训云卿,倒不如说说你们姜家干得都是什么污糟子事情。” “这个孤女之前欺辱云卿,毁云卿名节的事情,我们孟家还没跟你们算账,如今你们还敢堂而皇之的将她带进宫里来。” “怎么,难道你们觉得云卿母亲早逝,没人替她撑腰,所以就这般不要脸,将她欺负到骨子里去。” “还是你们觉得,你们做着让人恶心的事情,我们还得憋着忍着,处处让着顺着你们。你们真当你们是天王老子,谁都要让你们姜家三分?!” 徐氏嫁人之前,本也是将门出身,虽然算不上嫉恶如仇,可是却和孟家老少一样,是个护犊子的性子。 这段时间姜云卿住在孟家,时常会陪着她说笑,让一直想要个女儿而不得的徐氏欢喜的不行。 徐氏本就因为孟家的关系对姜云卿疼爱有加,更何况姜云卿还救过孟祈的性命,如今哪能容着人欺负于她。 姜云卿是晚辈,不好跟姜老夫人争执。 可徐氏却没这个顾忌,说起话来时半点脸面都不留。 她站在姜云卿身前,面色嘲讽的上下看了姜家一行人一眼,嗤声道:“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脸!” “你!!” 姜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自从姜庆平封爵之后,她就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平时在承恩侯府里,所有人都是敬着她顺着她,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心意,哪怕孟氏还在之时,对她也是谦卑孝顺。 她原是想要仗着长辈的身份,先压下姜云卿的怨言,再好言劝慰几句,让姜云卿回姜家,至少在宫中让她和她们在一起,破了先前的那些流言蜚语。 却不想她才不过说了两句,就直接被徐氏抢了话头。 徐氏这么一通讽刺下来,让她气得浑身发抖。 姜老夫人抬头看着姜云卿:“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姜云卿微垂着头低声道:“云卿不敢。” 姜老夫人见她还算温顺,缓了口气说道:“云卿,你是个好孩子,祖母待你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姜云卿低声道:“祖母待我很好。” “那你就跟一起,你喜欢孟家,那就留着,我不求你能立刻跟我回府,与我坐坐总可以吧?” “你这孩子一走就忘了所有,你与你父亲闹脾气,难不成连祖母也一并忘了不成?” 姜老夫人轻描淡写的就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落在姜云卿头上。 话里话外说她贪念孟家,不肯回府,指责她不顾尊长,忘恩负义。 一句闹脾气,就想撇干净一切。 徐氏气的差点撸袖子动手。 姜云卿却是在她之前,抓着徐氏的手声音低哑道:“不。” “你说什么?” “我说不,我不要跟你们一起。” 第150章 一样的让人恶心 “姜云卿!” 姜老夫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十分听话的姜云卿居然会拒绝她。 她条件反射的上前就想说话,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对面的姜云卿就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猛的朝后退了半步。 姜云卿抬头之时,远处的那些人才看到她眼睛微红,嘴唇紧紧抿着时,抓着袖子的指尖泛白。 明明有些害怕,却依旧态度强硬。 “祖母,我不要跟李云姝一起。” “云卿…” “祖母!” 姜云卿看着姜老夫人,低声道:“祖母,我一直都以为,您是疼我的。” “离开姜家,我最想的就是您。我想回去,想去看您,想家,想我的芙蕖苑,可是我不敢……” “父亲的鞭子好疼,府里的湖水好冷。我不敢回去,怕回去后一夜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我更怕她一句话,就能让父亲要了我的命。” “我才是父亲的女儿,是他嫡亲的血脉,他却从来都不肯正眼看我。”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我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变的更好,想尽办法的讨父亲欢心,可到头来却始终都比不上李云姝在父亲面前的一个笑脸。” “祖母,您明知道我最介意什么,您为什么还要带她入宫?” 姜云卿虽然没哭,可是声音低落暗哑,让旁边的徐氏红了眼圈。 徐氏一把将姜云卿拉到身后,怒声道:“你们姜家未免欺人太甚,云卿好好的一个嫡女,还比不上一个李氏孤女?” “他李家是没人了还是死绝了,让一个表小姐在你们姜家住了七、八年不说,如今居然还想要跟我外甥女平起平坐。云卿是何等身份,她凭什么屈尊和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同席?” “你们姜家如此欺人,到底是觉得我们孟家好欺,还是这孤女根本就是你们姜家的人,所以你们才这般袒护于她?!” 李氏进宫之后就一直忍着。 之前那几次的教训让她不敢随意开口,更何况还有姜老夫人进宫前曾经警告过她,如果再敢招惹麻烦,定不轻饶。 李氏刚才听到徐氏的话时,就已经气的不行,却还强忍着不敢开口。 可是此时听到徐氏随口所言,她却是脸色大变,急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徐氏瞪眼:“我胡说,那你倒是说说,她李云姝凭什么让姜庆平对她另眼相看?” “我…” 李氏语塞,随即强辩道:“云姝性情乖巧,温柔贤淑……” “乖巧?” 徐氏没等李氏把话说完,就嗤笑出声。 她上下扫了李云姝一眼,在她那张要哭不哭的脸上停了片刻,眼中是明晃晃的嫌恶。 想起前几天李云姝带着姜廷玉来孟家门前大闹,逼迫姜云卿,甚至想要陷孟家于不义的事情。 徐氏就毫不留情的嘲讽出声。 “乖巧不乖巧我是没瞧出来,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家的这位表小姐,倒是跟年承恩侯像极了。” 忘恩负义,野心勃勃。 摆着一张纯善的脸,做着最恶毒的事情。 一样的让人恶心! 第151章 心中有鬼 徐氏本来只是说李云姝的性情和姜庆平一样让人讨厌。 姜庆平忘恩负义,苛待亡妻子女。 李云姝鸠占鹊巢,虚伪做作,无耻不输姜庆平。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在姜老夫人耳朵里,却是变了个意思,让得本就心中有鬼的她瞬间变了脸色。 李氏更是心虚之下脸色大变,顿时厉声道: “你别胡说八道,云姝乃是我堂兄的女儿!!” 她声音又尖又利,吓了徐氏一跳,更是惊动了不远处的其他人。 那边的人都是朝着这边看来。 徐氏更是一怔之后,有些怀疑的看着神情紧张的李氏,微眯着眼:“是你堂兄的女儿就是你堂兄的女儿,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我……” “李氏!” 姜老夫人怒喝出声,“你给我闭嘴,宫里岂是你能喧哗的地方?!” 李氏脸色微白,见徐氏带着怀疑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刚才心虚之下说错了话。 她不敢抬头,避开徐氏的眼神手心发抖。 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李云姝,原本是想等着姜老夫人对姜云卿生恶,彻底厌弃了姜云卿。 如今她已经和姜云卿再无和缓的可能,那天孟家门前的事情,也让她察觉到姜云卿早已经不是那个柔弱可欺,随便一两句话就能骗过的姜家大小姐。 她已经彻底得罪了孟家,与其想办法讨好,倒不如紧紧抓着姜家这头,让姜老夫人对孟家彻底死心。 只有她厌弃了姜云卿,恨极了孟家,她才会全心全意的帮她,竭尽全力的替她谋划,帮她博一个锦绣前程,可是却没有想到,李氏会突然坏事。 刚才徐氏说话时李云姝就已经察觉到不多,可是还没等她拦住李氏,李氏那些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此时见徐氏生疑,李云姝心里惊怒。 她连忙上前扶着姜老夫人,劝说道:“老夫人,姑母她不是有意的,只是云姝自幼没了父母,姑母怜惜我,才舍不得我受人诋毁……” 姜老夫人怒哼一声。 李云姝垂着头走到徐氏身前,对着她低声道,“孟二夫人,云姝自知身份不如云卿,没有如孟家这般势大的外祖可以依附,可我也是父母膝下嫡女。” “侯爷和夫人怜惜我失怙,才让我在侯府中住着,李家也从未有舍弃我的念头。” “我知道云卿一直都容不下我,可她怎能如此诋毁于我,诋毁她的亲生父亲?” 李云姝脸色苍白的望着姜云卿。 “那一天西山之上,你意外走失,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求了姑母在西山找了你一整天,后来侯爷也派人到处找你,却始终没看到你踪影。” “你失踪三天才一身是伤的回来,府中众人都是担忧不已。我知道你在外面受了苦难,受了折磨,可你也不该把所有的怨恨都放在我们身上。” “云卿,你不能毁了自己,再毁了侯爷和侯府……” “哗——” 原本在周围看热闹的那些夫人小姐都是瞬间哗然。 她们纷纷扭头看向姜云卿,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之色。 第152章 徐氏伤人 姜云卿之前在西山失踪的事情,姜家一直压着消息。 后来姜云卿回府就接连出了一大堆的事情,姜家一是顾及府上脸面,二是怕彻底得罪了孟家,所以更是将这消息瞒的死死的,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半点。 知道姜云卿曾经去过西山,甚至救过太子的,也只有宫中寥寥几人。 就连姜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姜云卿在失踪的那几天里,曾经和太子有过交集。 如今被李云姝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所有人都是忍不住面带异色的看着姜云卿。 大燕民风开放,可也绝不是不在意女人清白。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在城外失踪三日,后来又一身是伤的回去,这怎能不让人多想? 更何况这段时间姜家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事事都和姜云卿脱不了关系。 李云姝那一句“在外受了苦难,受了折磨”分明是意有所指。 难不成是姜云卿在外失了清白,所以怨恨侯府诸人,这才惹出这么多是非来? “李云姝!!!” 徐氏见李云姝这般污蔑姜云卿,顿时勃然大怒。 李云姝犹如被这一声厉喝吓到了,又像是猛然惊觉到自己失言,连忙神情慌乱的急声道: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出来的,是我胡说八道……是我乱说的……” 她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朝着这边走来的一行人,眼底闪过抹算计,抬头就神情仓惶的去拉徐氏的手。 “孟二夫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云卿怨我,怨侯爷和姑母,可是我只是不想她和老夫人争执……” “我不是有意把云卿在西山的事情说出来的,我只是一时情急。” “刚才那些话都是我胡说八道的,她没有受伤,也没有被人……您别生气……是我错了…是我胡言乱语……” “你!!” 贱人!! 徐氏本就大怒,此时见李云姝居然还敢污蔑。 口口声声替姜云卿辩解,可是实际上却句句引人遐思,每句话都是在指责姜云卿在西山受人折辱,丢了清白。 徐氏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脑子里一根弦瞬间断掉。 见李云姝眼底算计,甚至满是挑衅,想也没想就直接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脸上。 “啪”的一声。 姜云卿根本来不及阻拦,就见到李云姝像是破布娃娃似得,被徐氏一巴掌打的踉跄跌倒在地上。 她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抓着还想上前的徐氏急声道: “舅母!” “你别拦着我,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舅母,这里是宫中。” 徐氏高高扬起的手猛的僵住,被姜云卿这一声低喝惊得回过神来。 她看着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的李云姝,还有周围的那些人,猛然惊觉自己居然上了李云姝的当。 宫中伤人,无异于犯上。 不管又没有理由,都一定会被落罪。 徐氏忍不住握紧了手心,还没等她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阵尖细厉喝。 “大胆,什么人居然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喧哗?!” 第153章 刁难 “皇后娘娘…” “是皇后她们来了!” 原本周围那些夫人小姐,连忙齐刷刷的下跪。 “叩见皇后娘娘,越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带着一行人走到近前,沉声道:“平身。” “谢娘娘。” 御花园众人起身之后,穿着朝服的皇后才皱眉道:“方才这边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喧哗?” 李云姝捂着红肿的脸颊,眼中含着泪垂着头没有吭声。 李氏却是愤然道:“皇后娘娘,是孟二夫人刚才出手伤人。” “她不仅诋毁我夫君声誉,败坏我们承恩侯府名声,还出手打伤了臣妇的侄女,还望皇后娘娘能替臣妇做主!” 皇后容颜并不算绝色,可常年身居高位,身上却自有威势睥睨。 她闻言看了眼哭泣的李云姝,这才转头看向徐氏,沉声道:“孟二夫人?” “皇后娘娘……” 徐氏脸色难看,刚想要上前回话。 却不想姜云卿却是直接抢先一步,上前跪在皇后身前,开口道。 “皇后娘娘容禀,方才之事皆是因我而起。” “李小姐出言辱及我声誉,舅母一时情急才会出手伤了李小姐。” “舅母出身将门,脾性耿直,且与外公一般向来嫉恶如仇,还请皇后娘娘宽宏大量,能够饶恕了舅母这一回。” 舅母? 皇后听着姜云卿口中的称呼,双眼微眯。 这次宫宴,下旨让姜云卿进宫的是她,她自然知道姜云卿是谁。 孟家这一辈各个都是儿子,没有一个女儿。 唯一能叫徐氏舅母的,就只有姜家那个之前在西山救了太子,后来又和姜家闹翻,搬去孟家住着的姜云卿。 皇后微垂着的眼打量着眼前跪着的少女,目光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片刻,才凝声道:“你就是姜云卿?” 姜云卿俯首:“正是小女。” “你与你父亲不和?” 姜云卿抬头。 皇后淡声道:“本宫见你与孟二夫人关系,倒是比跟姜家的人还要亲近许多,若是不知晓的,恐怕还以为你是孟家的小姐。” 众人听到皇后这话,都是变色。 皇后这话分明是在说姜云卿分不清清疏远近,讨好孟家,疏离至亲。 姜老夫人脸色微沉,片刻后在旁突然开口。 “皇后娘娘莫要怪罪,云卿年幼不懂事,又向来耳根子软,才会被人挑唆与我姜家离心,是老身没有教好她,才会让她冲撞了皇后娘娘。” 说完她看着姜云卿厉斥。 “云卿,还不跟皇后娘娘告罪!” 姜云卿察觉到皇后对她的不喜,脸色也冷淡了下来,跪在那里开口道: “娘娘,云卿不知何罪之有?” “今日之事非我挑起事端,如果不是祖母一意偏袒,李小姐又处处刁难,言语污蔑小女清白,伤及我清誉,舅母也不会出手教训于她。” “皇后娘娘也有孩子,更是疼爱三公主入骨,想来如果有人这般诋毁三公主,娘娘也定不会放过她。” “放肆!” 皇后身边的姑姑上前一步冷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和三公主相提并论?!” 第154章 毫不畏惧 “公主高贵,臣女自然是比之不及,可是天下父母爱女之心,从不分身份高低,贵胄与否。” 姜云卿背脊笔直,毫不畏惧的看着皇后。 “孝经有云,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 “臣女生母早逝,舅母待我如同亲女,她护我之心,绝不少于皇后娘娘之于公主。” “舅母于我不过是外亲之系,对我尚且能如此,又怎会薄待他人,如果不是他人步步相欺,舅母又怎么会因为一时急怒,而坏了分寸,失礼于皇后娘娘身前。” 姜云卿看着皇后,神色恭敬道:“娘娘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想必绝不会与寻常妇道之人一样议人长短,看不清舅母一片慈爱之心,误会于她。” 皇后听着姜云卿的逼迫之言,眼里燃起怒火。 她本来就不喜欢姜云卿,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孟敏君的孩子,更因为她救了太子。 当日西山之时虽然并非她所做,可是太子如果能够死在西山,却是她喜闻乐见之事。 太子如今才十四岁,不过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 要不是他是先帝血脉,要不是有璟王和朝中那些老不死的支持,他凭什么稳坐太子之位? 陛下即位之时,膝下七皇子都比太子还要大三岁,可偏生先帝留下了嫡子。 当年璟王府手握重权,老璟王病逝,才不过十七岁的君璟墨领兵归来从旁相逼,陛下才不得不立了才四岁的李豫成了太子。 如今哪怕陛下一脉才是正统,可所有皇子都只能矮李豫一头,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太子殿下。 只有李豫死了,才能让出储君之位。 只有李豫葬身西山,她的五皇子才有机会去争那皇位,才有机会成为这大燕王朝的主人! 皇后想起那本该死在西山的太子居然被姜云卿给救了,眼底就忍不住带上了三分厉色。 “伶牙俐齿,本宫倒是不知道,承恩侯武将出身,居然能教出来个这般巧言令色的女儿!” “皇后娘娘……” 姜老夫人脸色煞白。 皇后扭头对着她说道:“宫外传言本宫也听到了不少,承恩侯治家无方,姜老夫人刚才有句话说的不错,你的确是应该好好教教姜小姐规矩。” 姜云卿听到皇后训斥的话,脸色微冷。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皇后根本就是有意为难她。 或是因为太子… 或许还有其他。 姜云卿刚想自救,却不想还不等她说话,不远处的横廊之上,就传来一声轻笑之声。 “哟,皇后娘娘这是在干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就发了脾气?” 众人纷纷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从横廊之上走过来一个穿着绯色宫装的女子。 那人梳着高髻,珠钗华丽,容颜娇媚至极。 凤眼柳叶眉,肤如凝脂雪。 唇色樱红,眼波如漾,笑起来时眼尾上挑,带着极端妩媚之色,却又不显庸俗。 她看似二十来岁的模样,可身姿风韵却像是熟透的桃子,非寻常年轻女子可比,手中拿着一把美人团扇,带着护甲的手指微翘,摇着扇子朝着这边走来。 第155章 战斗力爆表 这人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女人,穿着锦蓝宫装,裙摆袖口都是改良之后的,极为利落。 比之身旁那人身上的华丽,这人身上多了几分英气,剑眉更显得与旁人不同。 “参见蕙贵妃娘娘,参见容妃娘娘。” 群人齐齐下拜。 蕙贵妃身姿摇曳的走到近前,朝着皇后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没等皇后开口,她便自行起身,连带着将身边还在行礼的容妃也拉了起来。 “今儿个中秋团圆,本是喜庆之事,方才大老远的就见着皇后娘娘在生气,谁惹了您动怒了?” 皇后看着风姿绰约的蕙贵妃,冷着脸道:“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蕙贵妃闻言诧异道:“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宫中冲撞娘娘?” 她凤眼朝着姜云卿一扫,“可是你这丫头不知规矩?” 姜云卿俯首:“臣女姜云卿,见过贵妃娘娘。” “你冲撞了皇后?” “臣女不知,臣女方才只是在与娘娘探讨孝经之事,可能臣女言辞不当,所以才惹怒了皇后娘娘。” 蕙贵妃摇了摇手中扇子:“那可真是奇怪了。” “本宫瞧着这丫头不是挺懂规矩的吗,更何况皇后向来重视孝道,常侍于太后身前,这年轻姑娘家能喜欢孝经的人可少的很,皇后不是应该跟姜小姐投缘才是,怎么还厌了她?” 她说话间眼儿一挑,似笑非笑,“难不成皇后娘娘是瞧见姜小姐长的跟花骨朵似的,含苞待放,貌美绝伦,所以心生羡慕了?” “蕙贵妃!” 皇后满脸阴沉。 这蕙贵妃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讽刺她年老色衰! 蕙贵妃拿着擅自轻掩着红唇,“呀,臣妾不过与您说笑罢了,皇后怎就生气了?这在座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跟花骨朵儿似的,娘娘若真要气,怕是气不过来呢。” 她盈盈福了福身子,娇声道,“臣妾说错了话,娘娘可要恕罪。” “你!!” 皇后顿时气得破攻,脸上阴云一片。 蕙贵妃看似道歉,可实则半点诚意都没有,那三两句话就怼的皇后无话可说的模样,战斗力简直爆表,让姜云卿和席间众人都是忍不住大开眼界。 李云姝狠狠咬着牙,没想到姜云卿运气居然会这么好。 明明得罪了皇后,眼看着就会被惩戒,甚至吃罪于皇后面前,在宫中丢尽了脸,可是却没有想到,蕙贵妃居然会出来替她解围,甚至还处处袒护。 李云姝满眼怨恨,用力握着掌心,指甲都几乎要刺进肉里去。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云卿身上,她连忙微垂着头,掩着脸轻声啜泣出声。 “贵妃娘娘恕罪,皇后娘娘也是心疼民女,才会一时动怒,都怪民女不好……” 李云姝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挪了过去。 蕙贵妃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李云姝,开口:“为了你?” 李云姝跪在地上,低泣道:“是民女一时口快,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恼了孟二夫人,孟二夫人出手伤了民女,皇后娘娘公正,才会开口维护…” 第15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哦?” 蕙贵妃扬眉:“孟二夫人向来贤名在外,能惹的她动手,本宫倒是想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 李云姝闻言有些惧怕的看向徐氏。 脸色微白,仿佛怕极了她。 徐氏见状气得咬牙,恨不得能撕了李云姝。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女人。 这装模作样的样子,是想要所有人都以为她欺负了她不成?! 李云姝轻咬着嘴唇收回目光,瑟缩道:“我…我不敢说。” 旁边的李氏早已经迫不及待,直接上前说道:“有什么不敢说的,不就是姜云卿在西山失踪的事情吗?” “贵妃娘娘,前些时日姜云卿出京游玩,不慎在西山走失,之后在外数日方才一身是伤的回来。” “我们府中众人都替她担忧,更不敢将她在西山受伤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怕伤了她脸面,可她倒好,不仅不知感恩,反倒是将在外受的委屈满腔发泄在我们身上。” “姑母。” 李云姝连忙抬头,眼中带泪急声道:“你别说了,是我不好,云卿受伤本就难过,我不该当众提及此事的,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提及……” 她看着姜云卿,可怜至极。 “云卿,我只是一时情急才失了口,对不起……” 周围的人纷纷噤声,不敢言语。 突然,从来了之后就一直未曾言语的容妃冷然开口。 “呵!” “本宫怎么不知道,姜小姐为救太子受伤,什么时候也成了不可言说之事了?” 救太子?! 李云姝猛的抬起头来,看着容妃,满脸惊愕。 李氏和姜老夫人也是张大了嘴。 姜云卿什么时候救了太子?! 容妃看着她们模样,冷然开口道: “前些时候太子在西山遇险,险些被人谋害,是姜小姐路遇太子仗义出手,才从刺客手中救了太子一命。太子回京之后,便已经将此事禀告了陛下,且陛下也对姜小姐赞誉有加。” “姜小姐当时冒险相救,不愧是将门出身,其魄力胆量不输男儿,连陛下也曾说过稍后自有封赏,怎么这些事情到了你们姜家人嘴里,反倒是成了屈辱之事?” “说话间遮遮掩掩,暗讽姜小姐在西山遭遇,甚至还想要误导他人。” “本宫瞧着该学规矩的不是姜小姐,而是你们姜家其他人!” 蕙贵妃在旁轻摇着团扇,笑得妩媚极了,只是嘴里的话也是带着嘲讽。 “可不是吗,本宫可是听说,当时情况凶险至极,姜小姐救了太子之时,险些搭进了命去,后来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落了一身伤,结果回府之后还没好生休息,就又遭了姜侯爷毒手……” “啧啧。” 蕙贵妃忍不住摇摇头,低声道:“这伤上加伤,当真是让人心疼呐,谁知道如今还要被人误会,姜小姐,你怎么就不说清楚?” 姜云卿听着容妃和蕙贵妃的话忍不住微怔。 之前蕙贵妃和皇后对峙,处处挤兑皇后,言语偏帮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奇怪。 蕙贵妃虽然和皇后不和,但是她的儿子可是大皇子。 第157章 自作自受 君璟墨在西山布局,坑了大皇子一把。 大皇子失了西山驻军蔡杰不说,还因为谋害储君的事情,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之前那场刺杀险些撸了大皇子的位置。 要不是蔡杰下狱之后,一口咬死了这件事情和大皇子无关,而且自尽在狱中保全了大皇子,后来前去调查的人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能够给大皇子定罪。 恐怕大皇子这次真的会阴沟里翻船,从此再也难以翻身。 西山之上,是姜云卿救了太子。 姜云卿以为,蕙贵妃一定会找机会寻她的麻烦,却没想到她居然还帮她。 姜云卿隐隐猜到,恐怕有人从中做了什么,蕙贵妃才会如此。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还暗中帮了她的。 难道是…… 君璟墨?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 姜云卿心中念头转了很多,可是面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见周围的人都是满脸惊讶的看着她,眼中不复之前猜疑,而李云姝几人都是脸色煞白。 姜云卿低声说道。 “云卿在山中救了太子不过只是侥幸罢了,当时情况危急,幸亏有表哥孟祈,得他照顾才能安然渡过两日。太子能够平安归来,大多还是表哥的功劳,云卿怎敢居功。” “更何况太子殿下遇刺,凶手还没有抓到,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对储君下手,说不得有朝一日会伤及陛下,还有朝中诸位皇子。” “这件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云卿也不敢贸然将此事随意说出。” “只是没有想到,云卿的隐瞒,却会成为他人污蔑的借口,还连累了舅母动怒……” 姜云卿说话的时候神色一如平常。 她没有哭闹不止,没有委屈不甘,只是就那么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 素色长裙之下,身形一直挺直,不管是刚才被人污蔑,还是被皇后训斥,都没有折弯了她的脊梁。 她只是微垂着眼帘,脸上带着几分失落之色。 别的,再没多说什么。 姜云卿没有像李云姝那么想尽办法的博取可怜,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这里是哪里。 能来参加宫宴的,无一不是身份尊贵之人。 李云姝惯会伏低做小,装着柔弱无辜来衬托别人的恶毒。 她这一招对于宠爱她的姜庆平,或者是被她美色迷惑容易心软的男子或许有效,也能让人为她动容,可是对于这些见惯了后宅阴私的夫人们,却只会让人觉得她上不了台面。 人的确是天生同情弱小,可这弱小也是要看对象的。 世家门阀之女,出身高贵,自有傲骨。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了什么,都不能丢了自己的脊梁。 否则哪怕她今日能够赢了李云姝,在京城世家圈子里也会名声尽毁。 所以姜云卿那天在孟家门前,面对李云姝的时候可以尽情作戏,甚至用同样的手段去反击。 今天在宫中却不能。 否则赢了李云姝,却失了人心。 容妃不由高看了姜云卿一眼,开口道:“人心叵测,你一片忠心没有过错,而且救驾之功大于天,只是有人心思歹毒,借此寻衅罢了。” 被指责“心思歹毒”的李云姝脸色瞬间惨白。 第158章 靶子 李云姝脸上平静再也挂不住,面上带着扭曲之色看着姜云卿。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姜云卿明明被人掳走,送去了娼馆,就算有命回来,也该失了清白才对。 她怎么可能救了太子?! 姜老夫人也是张大了嘴,心里早已经后悔的不行。 那天姜云卿从西山回去的时候,就和姜庆平大吵了一架。 她虽然有意安抚,却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当时姜老夫人只是想着让姜云卿安静下来,不再闹事惊动了孟家就行,那时候她心里也认定姜云卿恐怕已经不干净,所以半句都没有问她失踪那几天的事情。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姜云卿非但没有惹祸,反倒还救了太子。 救驾之功大于天。 如果当真能得了这份功劳,姜家必定能够再进一步。 姜老夫人暗恨不已。 早知道姜云卿救了太子,她说什么也不会带李云姝入宫! 蕙贵妃对姜家是有些瞧不上眼的,只是扭头看着皇后。 “臣妾记得,姜小姐救了太子的事情,还是太后娘娘亲口说的。” “当时皇后娘娘也在场吧,您不是还说过,要召姜小姐入宫好好奖赏她来着,怎么今儿个反倒是怪罪起她来了?” 周围的人眼中也不由生出古怪来。 姜云卿救了太子,在西山时候跟太子和孟祁在一起的事情,宫中既然都知道,那刚才李云姝言语污蔑姜云卿的时候,怎么没见皇后替姜云卿辩解过半句,反而处处偏袒着李云姝。 不仅言词怪罪,还有意惩戒。 所以皇后这是在…… 故意刁难姜云卿? 皇后被蕙贵妃的话说的脸色难看至极。 “姜云卿的确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可这却并不是她能在宫中妄为的借口。孟徐氏出手伤人在先,姜云卿顶撞本宫在后,本宫是在教她规矩而已。” “教规矩?可臣妾怎么瞧着,娘娘倒像是借口惩戒…” “笑话!” 皇后冷斥出声,“本宫有什么需要借口惩戒她的?” 蕙贵妃半丝不惧:“那可说不准,指不定姜小姐救了太子,就得罪了什么人了……” “放肆!!” 皇后听着蕙贵妃意有所指的话,顿时大怒,“蕙贵妃,你这话什么意思?” 蕙贵妃轻哼一声:“皇后娘娘心中清楚。” “姜云卿救了太子,算得上咱们整个大燕的功臣。” “她如果是个男儿身,怕是加官进爵、功名利禄都不在话下,如今她虽然是个女儿身,可陛下也一定会厚赏于她。” “皇后娘娘明知道她是有功之人,还处处刁难,到底是因为她犯了规矩惹您不喜,还是您见不得太子平安归来,所以才会迁怒了姜云卿?” 这般大逆的话一出口,周围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皇后更是气得差点一个仰倒。 “你!” 皇后和蕙贵妃两人明枪暗箭,姜云卿几乎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靶子。 御花园中气氛凝滞,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开口。 姜云卿跪在地上片刻,突然开口。 “贵妃娘娘,您恐怕是误会了。” 第159章 倒戈? 蕙贵妃猛的扭头看向姜云卿。 其他人也是纷纷回头。 姜云卿朗声道:“太子归来,是天之幸事,满朝上下谁不为他开心。皇后娘娘仁慈,定然也不会例外,又怎么会因为臣女救了太子就刻意为难于我?” “刚才的事情,皇后娘娘也只是被人蒙蔽才会一时动怒,况且臣女也的确有错。” “这里终究是宫中,规矩森严,不管他人说过什么,臣女顶撞娘娘就是我的不对,皇后娘娘教训于我,也是理所当然……” 姜云卿说道这里,直接对着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臣女已经知错,还请娘娘宽宏大量,饶了云卿这一回。” 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呆住。 谁也没想到,之前皇后为难姜云卿,姜云卿居然还会给皇后解围。 蕙贵妃更是铁青了脸,紧紧抓着团扇怒视着姜云卿时,脸上得意之色尽消。 皇后原本对姜云卿可谓是恼恨至极。 她迁怒姜云卿救了太子,本来是想给她个教训,让她丢丢脸,可是却没有想到蕙贵妃会突然出手帮姜云卿。 蕙贵妃是大皇子生母,这次太子遇刺,最倒霉的就是大皇子。 按理说她才该是最恨不得姜云卿倒霉的那个人,可是不知道蕙贵妃发了什么疯,突然维护姜云卿,还处处借姜云卿的事情给她下套。 刚才蕙贵妃的那些话要是传扬出去,让人以为她真的见不得太子平安。 恐怕要不了明天,外间就会闹的沸沸扬扬,而她的儿子五皇子也会受他牵连。 姜云卿突然开口替她解围,还递了台阶给她。 皇后又怎么可能不下? “本宫刚才也是怕你在宫中惹出是非,招来口舌,才训诫于你,只是说话时可能严厉了些,才会让人误会。” “好了,你既然已经知错,那就起来了,女儿家膝下金贵,小心伤了身子,只是下一次可莫要再犯宫中忌讳。” 姜云卿叩首道:“臣女明白。” 皇后松口,徐氏连忙上前,扶着姜云卿起身。 蕙贵妃见皇后这么容易脱困,顿时气得咬牙。 她不由狠狠的看了姜云卿一眼,冷笑道:“姜小姐可真是明白事理。” 姜云卿垂眸:“谢贵妃娘娘夸赞。” “你!” 蕙贵妃气得脸上铁青,用力掐着手中团扇,直接大步朝着御花园中摆好的宴席侧首位上走去。 容妃深深看了姜云卿一眼,这才跟着离开。 一直跟在皇后身边,从头到尾都跟隐形人一样,一直都没有开过口的越妃柔声说道: “皇后娘娘,臣妾听说今年南地贡来的陈紫荔还剩下一些,御膳房特地取其做了点心。” “臣妾一向好口腹之欲,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尝上一尝?” 皇后闻言笑道:“你呀,本宫什么时候短过你这些吃的。” 她收了先头的戾气,对着其他人说道,“好了,闹了一场,本宫也是累了,你们也入席吧,都尝尝御膳房的手艺。” “谢皇后娘娘。” 皇后和越妃入坐之后,徐氏才带着姜云卿入了席。 第160章 算计 孟家握着兵权,而且徐氏本身也是命妇,所以她们的位置离首位不远。 而姜家虽然是侯爵,姜老夫人也有诰命在身,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事情惹恼了皇后,还是为了其他。 姜老夫人一行反倒是被安排在了靠后的地方。 小宴开始没多久,席间就热闹了起来。 所有人言笑晏晏之间,好像刚才那一场争执和明争暗斗,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只有姜云卿能感觉到,蕙贵妃那边一直都在看着她,眼底带着恼怒和愤恨。 姜家那边,李云姝的目光更是好像淬了毒,满眼怨毒的看着她,像是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宴席过半,前面才有小太监来通知她们前去太极殿赴宴。 去太极殿的路上,徐氏借口身子不适,和姜云卿留在了最后。 见皇后她们离开,而前面的人也跟她们拉开了些距离,徐氏顿时迫不及待的压低了声音急声道:“云卿,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云卿不解看着徐氏。 徐氏低声道:“刚才皇后为难你,是蕙贵妃替你解围,而且我见蕙贵妃处处维护于你,甚至还责难姜家。” “你为什么突然替皇后说话,这不是得罪了蕙贵妃吗?” 姜云卿看了眼前面的人,一边慢步朝前走,一边说道:“舅母觉得,蕙贵妃是在帮我?” 徐氏一怔:“难道不是吗?” “舅母,蕙贵妃可是大皇子的生母。” “大皇子这次因为太子遇刺的事情丢了差事,不仅闹的满城风雨,手中羽翼更是折损无数。” “在外人眼里,孟家不仅救了太子,五哥前几天更是顶了蔡杰的差事,拿了大皇子手里的西山驻军,你觉得蕙贵妃会毫无芥蒂的来帮我,帮我们孟家?” 姜云卿的话音落下,徐氏就忍不住开口:“可是刚才,蕙贵妃的确是在为你解围……” “替我解围,不代表是在帮我。” 姜云卿拢着袖口,淡声道: “皇后虽然不喜欢我,可她就算是再想罚我,也要顾着外公的颜面。她如果当真太过,不仅会得罪了孟家,还会为五皇子树敌。” “皇后不是蠢人,她最多也就是心里不舒服想要教训我几句,让我丢些脸面而已,可是蕙贵妃来了之后,开口就是挑衅,直接把整件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 她眼底带着几分冷色。 “蕙贵妃表面上看着像是在帮我,可是实际上却是一直在拿我做筏子,借我的事情诋毁皇后。” “她不仅将我们立在皇后对面成了靶子,甚至于还想要将太子遇袭的事情也扣在皇后头上。” “一旦皇后重罚了我,那就是坐实了她看不得太子平安,见不得我救太子。到时候蕙贵妃再让人散播几句谣言,说西山之事乃是五皇子所做,大皇子就能彻底撇清关系,让五皇子背锅。” “可如果皇后不罚我,那就等于是自己打脸,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要怎么圆的过去。” “到时候皇后颜面扫地,她又岂能放过我这个罪魁祸首?” 第161章 查一查李云姝的身世 无论罚与不罚,事后皇后会恨上她和孟家。 而从中得利的,就是蕙贵妃。 蕙贵妃刚出现的时候,姜云卿也以为她是在帮她。 可是后来她的那些话,却让姜云卿猛然惊觉。 蕙贵妃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算计她。 倒是那个容妃…… 姜云卿想起容妃之前说话的样子,抿了抿嘴唇。 和拿她做靶子的蕙贵妃比起来,容妃虽然话不多,可却直指要害,倒是更像是在帮她。 “这……怎么会这样?” 徐氏满脸惊愕。 姜云卿低声道:“舅母,蕙贵妃和皇后一向不和,大皇子和五皇子也一直相争。刚才我如果不服软,不给皇后一个台阶下,事情闹到最后,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到时候蕙贵妃不仅能污了皇后名声,让人以为五皇子才是西山行刺之人,更能借机拉拢孟家。” “如果我再蠢一点儿,事后对她感恩戴德,对她今日恩情铭记于心,往后她就可以时常召我入宫,借我来逼迫外公和舅舅他们。” “到时候如果大皇子有什么事情,孟家帮了,从此就只能绑在大皇子麾下,竭尽全力的助他夺位,可如果不帮,就等于告诉别人孟家忘恩负义,不记恩情。” “皇室争权,向来都是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蕙贵妃想要拿我当棋子来牵制孟家,我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徐氏听完姜云卿的话,只觉得后颈一片冰凉。 她原以为,蕙贵妃替她们解围,是在帮她们。 可是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是在算计她们。 如果刚才姜云卿当真顺着蕙贵妃的意,逼得皇后下不了台,事后恐怕人人都知道,他们孟家和蕙贵妃牵扯不清。 徐氏隐约知道,孟老爷子他们近来和璟王来往频繁,像是有辅佐太子之意。 如果这个时候传出和大皇子之前的事来,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让璟王和太子生忌,惹来无数麻烦。 徐氏连忙拉着姜云卿的手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你坏了蕙贵妃的事情,她会不会为难你?” 姜云卿看着近在眼前的太极殿,低声道: “应该不会。” “蕙贵妃就算再恼我,也不会当众做出什么来,不过待会儿还是要小心一些…” 徐氏重重点头:“好。” 两人朝前走了一会儿,绕过了廊下,刚巧看到姜老夫人和李氏进殿。 两人和身边的夫人说着话,却不见李云姝踪影。 徐氏皱眉:“李云姝怎么不见了?” 姜云卿看了一眼:“也许是有人下令拦了她。” 之前御花园的事情,李云姝虽然没有落罪,可是她闹的这一出毕竟还是惹了笑话。 李云姝身份本就不够,不能面圣也是正常。 徐氏紧紧皱眉,看了姜老夫人一眼:“云卿,你有没有觉得,之前我说起李云姝的时候,李氏和姜老夫人的反应有些奇怪?” 特别是李氏……” 她那一句“堂兄之女”,徐氏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徐氏当时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而已,李氏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李氏的样子,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心虚至极。 姜云卿微眯着眼,想起她很早前就有过的猜测,还有之前李氏和姜老夫人的反应,低声道: “舅母,回去之后,让舅舅他们帮忙查查李云姝的身世。” 第162章 不会放过他! “她的身世?” 徐氏脸色瞬间一变。 她不是笨蛋,联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还有姜老夫人和李氏的反应,失声道: “你是怀疑,李云姝根本就不是李氏女?” 姜云卿淡声道:“姜家不是仁善之家,父亲和祖母最为看重脸面。” “李云姝屡次犯错,父亲却视而不见,祖母也能忍着留她,甚至还带她入宫……” “舅母,我那祖母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她对我这个亲孙女,尚且能够坐视不理,关键时刻说舍就舍,更何况是一个借住在府里的表小姐?她今天带着李云姝入宫,为的什么,舅母难道看不明白。” “而且舅母,你难道不觉得,李云姝的名字很有意思吗?” 李云姝。 云姝… 云卿! 徐氏脸色顿时难看至极,猛的抬头看向殿内,咬牙切齿道:“那个李云姝今年多大?” “比我年长一岁。” 徐氏顿时气极。 当年敏君嫁给姜庆平后,一年就有了身孕,然后生下了姜云卿。 如果李云姝真的是姜庆平的女儿,那么姜庆平在迎娶孟敏君之前,早就和李氏有染,甚至于在他和孟敏君新婚之时,李氏就已经替他生下了个孩子,而所有人却都被蒙在谷中。 那姜庆平骗了敏君,更骗了他们孟家!! 徐氏眼底几乎要喷火。 该死的姜庆平! 不要脸的姜家!! 殿内小太监扬声传众人入太极殿,姜云卿和徐氏早已经歇了话头。 两人入内之后,徐氏就狠狠的剜了姜家的席位一眼,然后拉着姜云卿去了她们的席位。 徐氏低声道:“这件事情你暂且不要外传,等回去后,我会告诉你舅舅,让他们命人去查清楚。” 如果这事情是她们猜错了,那也就算了。 但是如果那李云姝当真是姜庆平的女儿,姜庆平不仅欺骗了孟氏,如今还让那个外室女入府欺辱姜云卿,谋害她性命。 他们孟家绝不会饶了他! 姜云卿自然明白徐氏的意思,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猜测,他们没有证据在手。 姜庆平敢堂而皇之的把李云姝留在府里,就说明他笃定了没人会查到这件事情。 如果贸贸然的去质问,不仅会打草惊蛇不说,说不定还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姜云卿低声道:“舅母放心,我知道的。” …… 殿内之人太多,身旁又有宫人伫立。 徐氏和姜云卿怕被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所以都是收敛了情绪,准备先专心应付眼前的宫宴。 徐氏虽然心中气极,可她也不是毫无城府之人,顺了顺气后面上就挂着浅笑,让人看不出半点异样。 姜云卿更是,她若是不愿,几乎没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之前御花园中的事情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席间不时有人朝着姜云卿这边看来,知道她救了太子,再看着她坐在孟二夫人的身边,不少夫人心里都生出些想法来。 这个姜云卿模样出挑,又得孟家喜爱。 如果能让府中子侄娶了她,倒不失为一桩好婚事。 第163章 祸水 只是…… 她们却也心有迟疑。 姜云卿和姜家不和,终究对名声有碍。 更何况之前在御花园里,姜云卿先是被皇后斥责,后又得罪了蕙贵妃,跟姜老夫人等人说话时,态度也过于强势,性情刚烈。 这般女子,怕是一般的人都难以将其降服。 如果自家子侄将她娶回府中…… 那些夫人想想自家的子侄的性子,再看看容颜清冷的姜云卿,决定还是多看看再说。 …… 酉时将过时,席间歌舞暂歇,外间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陛下驾到!” 席间所有人急忙起身,齐齐下跪。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成帝身边跟着皇后和蕙贵妃等人,再往后还有诸位皇子一起入殿,等各自入席之后,上方才传来元成帝的声音。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姜云卿扶着徐氏起身,与众人一起落座之后,才看清了刚才进来的一行人。 元成帝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身上穿着龙袍,身形不高,也不算精壮,可身居高位数年,往那一站却带着不怒自威之势。 他身边坐着的皇后等人,姜云卿之前就已经见过了。 她朝着斜上方的那些席位看去,见那几人皆是身着精贵,气度不凡,想来那些应该就是元成帝膝下的一众皇子,只是姜云卿在那些人里面看了半晌,居然没有见到小太子李豫。 徐氏见姜云卿朝着那边打量,而皇帝已与前面朝臣说起话来。 她们离正席有些距离,且也无人在意,所以就压低了声音说道: “云卿,刚才进来的那几位,就是陛下膝下诸位皇子。” “那个穿黄衣的是大皇子,紫衣的是二皇子,蓝衣的是五皇子,青衣的是七皇子,在他们身后那几个是三皇子、六皇子、九皇子,还有十一皇子……” 姜云卿听着徐氏的话,对照了一下那几个皇子的长相,大致将几人记下来之后,这才低声问道: “怎么不见太子?” 徐氏闻言正想说话,殿外就又响起通传声。 “太子殿下到,璟王到。” 殿内诸人纷纷朝着殿外看去,就见到殿外有两人朝着里面走了进来。 君璟墨身穿赤色龙纹锦服,腰间绑着赤玉锦带,黑发束起露出轮廓分明的脸来,头顶只别着一支赤木金簪。 他身旁的太子身形瘦弱一些,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可是容颜精致,已能看出长大后俊朗模样。 此时他正学着君璟墨一样,板着张小脸绷着下颚,一身气度已显尊贵,哪还有半点当日在西山时的狼狈。 姜云卿见过君璟墨几次,那几次他都是穿着玄衣锦袍,一身素净的模样,还从未见过他穿着这般鲜艳的颜色。 此时他一身红衣,身材颀长,衬着那双冷冽的眸子和好看的脸,愣是多出一股子祸水味道来。 姜云卿看着身旁不远处那几个脸色通红,掩着嘴唇眼底冒光的女子,忍不住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简直就是只花孔雀。 逮着机会就四处开屏。 简直就是个祸水! 第164章 唇枪舌剑 君璟墨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姜云卿。 姜云卿朝着他露齿一笑。 君璟墨心中冷哼:几日未见,依旧那么没心没肺。 他目光从姜云卿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就和太子一同上前。 “微臣见过陛下。” “豫儿见过皇伯父。” 元成帝顿时笑道:“起来吧。” 两人起身之后,元成帝才问道:“豫儿,之前东宫的人说你早就出来了,怎么现在才过来?” 李豫笑着道:“回皇伯父,皇祖母身体欠安,我想着皇祖母今夜不能来太极殿与咱们同乐,十分可惜,所以就先去看望了皇祖母,顺道给她送了些月饼过去。” “璟王叔恰巧也在寿安宫陪皇祖母说话,我就和璟王叔一起过来了。” 元成帝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 “太后近来身子一直不大好,太医说她不能见风,所以不能来今日的宫宴。你能记得去探望她也算你有孝心,不枉太后平日最为疼你。” 李豫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元成帝又看向君璟墨:“璟王,你近来可是难得入宫,今儿个若非朕亲自开口让人去请,你怕不是还要躲懒不愿前来?” “臣不敢。” 君璟墨淡声道,“臣只是不太喜欢热闹,怕扰了陛下的兴致。” 元成帝笑起来:“你啊,就是性子太冷清,你才不过二十七,又不是四十七,别一天弄的冷冷清清的跟个老头子似的。” “说起来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朕倒是觉得你就是缺个人管管你。” “朕瞧着是不是该找个时候给你指个王妃,也能让你那璟王府里多些烟火气儿。” 旁边的蕙贵妃闻言笑起来: “陛下这话可说对了,臣妾可是听说了,这璟王爷丰神俊朗,战功卓著,引得京中不少闺秀都是魂牵梦萦。陛下要赐婚的消息若是传出去,怕不知道多少女子趋之若鹜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远的不说,就说这大殿之上,就有不少合适的人选呢。” 蕙贵妃掩唇娇笑。 殿中诸人听到元成帝和蕙贵妃的话时,都是忍不住心动,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更是个个面染红霞。 君璟墨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是大燕第一摄政王不说,容颜还格外俊朗。 如果能和璟王府联姻,那可是一步登天的事情。 试问谁人不愿? 君璟墨看着元成帝和蕙贵妃一唱一和的就想要给他定下婚事,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他扬扬唇说道:“臣多谢陛下好意,只是臣不喜聒噪之人。” “先帝有言,允臣自行婚娶,择一心意相通的女子陪伴一生,所以臣的婚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元成帝闻言顿时皱眉:“朕知道先帝曾允你此事,可你如今也已二十有七,别的人如你这般大的时,孩儿都能满地跑了。如今璟王府只剩你一脉,你也须得替君家延续香火才是。” “你若不愿让出正妃之位,那就迎个侧妃便是,再不济总要有几个侍妾才行。” 第165章 饥不择食,丢人现眼 “不必了。” 君璟墨毫不犹豫的拒绝。 “臣本来就不喜欢美色,又何必误人误己。” “至于香火……” 他突然展颜一笑:“陛下前些日子才添了麟儿,臣还这么年轻,又怎怕将来无子?” 元成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底阴沉了下来。 姜云卿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在看着皇帝和君璟墨互掐,看着他们不动声色之间刀光剑影。 此时突然听到君璟墨这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元成帝在去年科举的琼林宴上醉酒之后,强行宠幸了赴宴的探花之妻身边的丫环。 照理这种宴席本该无女子出席,可偏生那探花的妻子和太后沾亲,借着探花入宫赴宴的机会,顺道向太后问安。 那位夫人当时顾全宫中规矩,将丫环留在了二道门外,谁知道元成帝喝多了酒,就以为那丫环是宫女,强幸了那不说,还被不少人撞见。 事后宫中本想悄悄赐死,可谁知道那丫环又怀了龙胎,只能纳入宫中,给了个贵人的名分。 元成帝自从登基之后,就极为爱惜羽毛,最恨有人污他声名,可偏偏他自己却干了污糟事情,弄出了污点来。 这强幸丫环的事情,虽然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可背地里却不少人议论。 君璟墨这家伙嘴可真毒。 这是夸元成帝老当益壮,一击必中呢,还是讽刺他饥不择食,丢人现眼? 皇后见势不对,连忙开口: “陛下,璟王既然如此说,那这赐婚之事又何必急于一时。” “等璟王寻着中意的姑娘后,陛下再为他赐婚便是,到时候也算全了皇家和君家的情谊。” 元成帝深吸口气,沉声道:“也好,你既然不愿意,朕也不能强求,等你有心仪之人时,朕再替你赐婚。” “谢陛下体谅。” 君璟墨朝着上方拱拱手,就直接带着太子入座。 皇后从旁打着圆场,而席间众人也都是人精,不少都知道璟王和皇帝不对付。 此时见气氛不对,都是在旁附和,不过一会儿,倒是让席间恢复了正常。 容妃坐在皇后下首,见席间热闹开来,突然开口:“陛下,先前太后曾经说过,太子在西山遇险的时候,曾经得贵人相助,方才能够脱险。” “臣妾知道今天皇后娘娘特意将这位贵人请进了宫里,臣妾之前在御花园里见了一面,倒觉得是个妙人。” 元成帝倒是不知道这事,不由看向皇后。 “皇后召了她入宫?” 皇后笑着道:“回陛下,臣妾知道陛下一向疼爱太子,这次太子能够平安归来,全靠那个丫头,臣妾就想着宣她入宫好好谢谢她。” 说话间她抬头朝着姜云卿那边说道,“姜云卿,你上前来。” 姜云卿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提起自己,愣了一下,才在徐氏有些担忧的眼神之下,起身走到殿前。 “臣女姜云卿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你就是姜云卿?”元成帝垂首道。 姜云卿低头:“臣女正是。” 元成帝看着侧席:“豫儿,可是她救了你?” 第166章 连杀 “回皇伯父的话,的确是姜小姐救了我。” 太子闻言连忙点头。 “那天在西山之上,情况危急,如果不是姜小姐和孟大人舍身相护,我恐怕早就丧命于刺客之手。” “姜小姐为了救我身受重伤,跟我们一起在山中徘徊了数日,方才得以回京,后来还是璟王叔送我们入的城。” 姜云卿听到太子的话,忍不住诧异。 之前她在御花园里,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那时候她只是想让人以为,她失踪那几天是和太子还有孟祈在一起。 太子年幼,孟祈又是她表哥,只要坐实了她是因为救太子才耽误回京,往后就不会再有人拿她在西山失踪来说事,李云姝和李氏更别想再用此事来污她名声。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跟太子对过口供,他怎么会说出同样的话来? 姜云卿不由看向太子身边的君璟墨。 君璟墨看了她一眼,淡声道: “那天的确是本王送孟祈和姜小姐回的城,只是因为当时情况混乱,而且刺杀太子的人也还没有抓到,所以本王才让他们三缄其口,不要对外张扬此事。” “后来蔡杰下狱,刺客被捕,本王和太子一起,曾想要去姜家道谢,只是却没有想到,姜家已经把姜小姐逐出了家门。” 姜庆平也在席上,闻言脸色顿时煞白。 他慌忙起身,踉跄着上前“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陛下,臣实在不知道此事。” “不知?” 君璟墨冷然出声,“可本王怎么听说,姜侯爷有意以嫡次子为继,且放纵府中之人污蔑姜小姐清白,暗指其在西山之上曾被人玷污。” “当日姜小姐在西山时是与太子同行,你们这般辱她清誉,到底是想要逼死了她好替你府中继室腾路,还是想要借她来污蔑太子,毁我大燕储君声誉。” “姜侯爷,本王是否可以认为,你们姜家是对太子殿下心存不满?!” 姜庆平脸色血色尽消。 不管元成帝和太子关系如何。 太子就是太子,是大燕名正言顺的储君。 姜家就算再得圣宠,可是只要坐实了他们想要陷害太子,毁太子声誉的罪名,那就是谋逆犯上。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元成帝也保不住他们。 姜庆平连忙磕头急声道:“陛下,太子殿下乃是我大燕储君,臣怎敢对他不满,况且云卿也是臣的女儿,是我姜家嫡出的小姐,臣若毁了她名声,对我姜家有何好处?” “那姜小姐为何会去孟家?” 君璟墨面色冷淡,“京畿卫的人说,姜小姐曾被侯爷狠言厉斥,当街鞭打,如果不是孟家之人及时相救,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我……” 姜庆平顿时语塞。 那天晚上的事情容不得他辩解,况且姜云卿住在孟家是事实,他伤了姜云卿也是事实。 君璟墨一番外堵得他根本无从辩解。 周围之人窃窃私语出声。 上方元成帝脸上已经沉了下来。 “承恩侯,璟王所言可是属实?” “你竟敢对太子有不臣之心?!” 第167章 被逼立世子 姜庆平脸色苍白,急声道:“臣不敢!” “不敢,那璟王刚才所言,你作何解释?” 姜庆平紧紧咬着牙,不由自主的看了姜云卿一眼,想要她替自己说上两句话。 可是姜云卿却是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姜庆平心中暗恨不已,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咬牙道: “陛下,璟王所言臣不敢辩驳,可是其中内情却并非如外间传言。” “臣先前的确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之言,才会误以为云卿犯错,与她起了嫌隙,可是臣却从来都没有将她逐出家门,更没有立次子承继爵位的意思。” 他顿了顿,见姜云卿依旧不为所动,只能继续道: “臣早就已经写好了奏折,想要奏请陛下,立长子锦炎为世子,又何来的逼迫他们为继室腾位之说。” “臣虽然续娶,却也只是想寻一贤惠之人替臣照顾亡妻的孩子,臣对亡妻孟氏从未曾忘却过一日,又怎会苛待她留下的一双儿女。” 姜庆平说完之后,眼底隐见泪光。 “臣从无僭越之心,更绝不会拿小女的清誉来诋毁太子。” “这些都是谣言,是有人想要污蔑于臣,离间臣与云卿之间的父女之情,还请陛下明鉴!” 说完后,姜庆平“砰”,“砰”的连连磕头。 姜庆平一番话出口,姜云卿就猛的抬头。 她没想到君璟墨居然三言两语,就逼得姜庆平当众立了世子。 而人群中的李氏更是脸色大变。 姜庆平立姜锦炎为世子,那她的玉儿呢?! 他明明答应过她,要立玉儿为世子,更要将爵位传给玉儿,他怎么能出尔反尔?! 李氏起身就想说话,却被姜老夫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了回来,跌坐在位置上。 “你想干什么?!” 姜老夫人压低了嗓子厉喝出声。 “我……” 李氏眼睛发红,声音嘶哑道,“锦炎还小,侯爷怎么能这么快立世子……” “为什么不能?” “锦炎再小,他也是我承恩侯府的嫡长子,更何况立谁为世子那是侯爷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 姜云卿恨极了他们。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拿立姜锦炎为世子,来对姜云卿服软。 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姜老夫人眼底带着抹厉色,手里紧紧抓着李氏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这里是太极殿,不是侯府,你要是敢胡言乱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承恩侯府的夫人,不是非得是你!” 手腕上被松开,李氏跌在位置上。 明明姜老夫人已经没有再压着她,可是她却是半点都不敢动弹。 姜老夫人有多心狠,李氏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知道姜老夫人说的出就做得到。 她好不容易才嫁给了姜庆平,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她绝对不能离开承恩侯府。 李氏紧紧扯着手里的帕子,不敢跟姜老夫人硬来,只能满眼怨毒的看着殿上的姜云卿,恨不得能一把掐死她。 如果不是她,姜庆平怎么会被逼着立姜锦炎为世子。 如果不是她,那世子之位,承恩侯府的一切,都该是她的玉儿的!! 第168章 婚嫁自主 元成帝闻言看了姜庆平一眼,才扭头看向君璟墨。 “璟王,你怎么看?” 君璟墨收敛了厉色,淡淡道:“姜侯爷既然这么说,也许是本王误会了吧。” “这流言蜚语最是害人,姜小姐救了太子本是有功,可谁知道却遭人如此诋毁,更伤及太子清誉。” “本王平生最恨的就是多嘴饶舌之人,如果让本王知道是谁敢在外面这般污蔑姜小姐和太子,本王定会绞了他的舌头,扒了他的皮,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席间众人听着君璟墨的话,都是忍不住纷纷色变。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约束府中之人,往后绝不能再提及西山之事。 伤了姜云卿是小,可涉及太子是大。 一个不好,那可是谋逆杀头的罪名。 元成帝脸色微变,沉声道:“那是自然,往后谁再敢拿此事胡说,朕决不轻饶!” 君璟墨点点头,就没有再多说,直接坐回了原处。 元成帝这才开口道:“姜云卿,你既救了太子,又遭受这般委屈,朕自然不能亏待于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臣女不敢。” “有何不敢?” 元成帝说道,“豫儿虽然不是朕亲生,可朕却待他如亲子,你救了他性命,便是对朕有恩。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朕都允你。” 姜云卿闻言跪在那里,迟疑道:“陛下此言可是当真?” “君无戏言!”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那臣女想要求陛下,准臣女将来婚嫁可以自主。” 元成帝怔住,显然没有想到姜云卿会求这个。 就连席间诸人也是满脸不解。 要知道帝王承诺,可直上青云。 荣华富贵,凤登枝头都未必不可以,姜云卿居然这么容易就用了出去,而且只提了这么简单一个要求? 姜云卿却没理会周围那些人的各异目光,只是低声道:“臣女幼时,曾听母亲说过,她这一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能够嫁给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 “母亲爱极了父亲,将一生都给了姜家给了他,臣女虽然还不懂情事,却也是羡慕母亲的。” “臣女知道这个请求有些狂悖,可是陛下如果真的要赏赐于臣女的话,那就请陛下准了臣女,让我将来在嫁人的时候,能够选一个我喜欢,也对我好的男儿。” 元成帝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先前他还在想这姜云卿在西山救人,是不是真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毕竟孟家待她如何,他也有所耳闻。 如果姜云卿救太子不是巧合,是不是说孟家早和太子有所勾结,那姜家说不定也靠拢了太子。 刚才提出那个承诺,元成帝也不是没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可是却没想到姜云卿居然提了这么“单纯”的一个要求。 他顿时就散了心头那点怀疑,朗笑出声。 “好,朕准了。将来你的婚嫁之事,由你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插手!” 姜云卿顿时面露感激之色,叩首道:“臣女谢陛下隆恩。” 第169章 那如果本王当真了呢? 元成帝虽说应了姜云卿的要求,可是为了彰显他对太子的宠爱,又赏赐了姜云卿金银珠宝,更对姜庆平言语不满。 不仅斥责他齐家不宁,更命他回去之后好生整顿府中。 姜家惹了圣心不喜。 虽然没有被惩戒,可却丢尽了颜面。 姜庆平和姜老夫人整个晚宴之上,脸色都是难看至极。 徐氏却是心中欢喜,只觉得出了一大口恶气。 宫宴过半的时候,席上已经有不少人出去醒酒。 姜云卿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看着上首的位置,当发现君璟墨离开之后,连忙对着徐氏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就出了太极殿。 殿外夜风微凉,姜云卿顺着廊下走了一会儿,一直到了御湖附近,都没瞧见想找的人,不由嘀咕出声。 “人呢…” “你在找本王?” 姜云卿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就见到君璟墨靠在假山之上。 姜云卿顿时瞪了他一眼:“人吓人,吓死人的,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君璟墨扬唇:“你这胆子都能包天了,本王可不觉得能吓死你。倒是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本王干什么,又想劫色?” “呸。” 姜云卿嗤道,“你这色有什么好劫的。”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说过,本王貌美如花,宜室宜家?” “……” “对了,本王还记得,你还夸过本王身手高强,床上能力不错,想与本王春风一度,共度良宵来着……” “……” 君璟墨见着她脸色,眼尾微挑:“怎么,才不过数日,你就忘了?” 姜云卿脸色僵硬,看着眼前斜倚在假山上一本正经的说着骚话的男人,恨不得能倒回去,将当初那个调戏这男人的自己掐死。 早晓得会有今日,她绝不开船。 姜云卿不由轻咳了一声,讪然道:“一时戏言,王爷何必当真。” “那如果本王当真了呢?” 君璟墨抬头看着姜云卿,眼中带着几分醉色,“姜云卿,你会如何?” 姜云卿愣了愣。 目光触及男人的双眼时,心中不由微跳,只觉得那双眸子格外惑人。 两人视线纠缠许久,姜云卿才移开了眼,低声道:“王爷喝醉了。” 君璟墨闻言沉默了片刻,见她微垂着眼帘时,脸色冷淡的没有半丝旖旎,不由紧抿着嘴唇。 刚才在殿上,姜云卿求元成帝准她婚嫁自主的时候,他心地还生出些暗喜,可是现在…… 君璟墨脸上冷了下来,收敛了眼底潋滟,低沉出声。 “你这女人,倒真是没心。” 姜云卿没说话。 君璟墨起身:“你来找本王干什么?” 姜云卿回道:“我来谢谢王爷。” “刚才在殿上,多谢王爷替我遮掩西山之事,帮我扫清了后面的麻烦,还出言逼迫姜庆平立锦炎为世子,将我从这次的事情立摘出来。” “不用。” 君璟墨抬头,“那天你替本王医治了一人,今天的事情就当酬劳。” 姜云卿闻言看了他一眼。 那天的事情她的确帮了他,可帮了多少她心底还是有数的,远远抵不上今日君璟墨所做的事情。 姜云卿低声道:“还是要谢的。” 第170章 王爷美色无双 “你对我真好,你放心,事情我一定替你办好。” 那宫女顿时喜出望外,靠着他痴缠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返回了太极殿那边。 等着假山后面那个侍卫也一脸餍足的离开之后。 姜云卿才皱眉道:“这个侍卫……是什么人?” 君璟墨低头:“怎么了?” “你没听到他刚才的话?” “听到了,那又如何?” 姜云卿诧异抬头。 “宫中禁军,武功高强,这个人虽然穿着禁军的衣服,可是脚步虚浮,内力低浅,一看就不是禁军中人,而且那宫女口中称呼‘娘娘’,又能擅离太极殿,且还能入皇家猎场借机算计你。” “你武功的确高强,可你在明敌在暗,你被人算计,就不怕真栽了跟头,爬不起来?” 君璟墨闻言面色不变道:“你在担心本王?” “……” “还是怕本王出事?” 姜云卿:“……” “我跟你说正经的。” 君璟墨笑了笑,也没再逗她,而是开口道: “自从太子成了储君,而我选择辅佐他之后,这种事情就从来都没有少过,这大燕朝,想要我性命的人比比皆是,又何妨多一个两个。” “想要对我除之而后快的,不过就是宫里头那几个人,本王早就习惯了。” 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 他从来就没有怕过,而且那些动手的人,也早就被他送去了黄泉。 姜云卿皱眉看着君璟墨,见他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君璟墨侧首。 “你明明有能力除掉他们,自己登位,为什么会选择太子?” 太子年幼,且心性不定,辅佐他比君璟墨自己夺位登基要难太多。 想要保住太子,有些事情就势必要妥协。 危险也要大的多。 君璟墨闻言淡声道:“本王答应过父王,不主动对皇家动手。”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沉默了片刻,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如果照着她的意思,自然是早动手早好,绝不会把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上,留着仇敌膈应自己,处处危机。 可是君家的情况和她不同。 君家世代忠于皇室,守卫大燕。 他们有自己的执着,也有自己的坚持,这样的君璟墨倒是让姜云卿高看了许多。 君璟墨见她眉心微蹙的模样,伸手在她额间轻弹了一下,低笑道:“云卿,本王知道本王容貌出众,只是……你还要在本王身上趴多久?” 姜云卿猛的低头,这才反应过来她还趴在君璟墨身上。 她连忙推了君璟墨一把,然后快速的退了开来,却忘了还站在假山上面,脚下一空,整个人惊呼一声就朝着下面掉了下去。 君璟墨连忙脚下轻点,伸手揽着她的腰,然后抱着她从半空中落地。 他靠的极近,似笑非笑的睨着紧紧攀着他脖子的姜云卿。 “你这是投怀送抱?” “……” 姜云卿磨牙差点没忍住伸手给他一巴掌,松开手退开之后,瞪了他一眼。 “王爷美色无双,云卿无福消受。” 第171章 原来,她喜欢美色啊 “真不想要?” 君璟墨欺上前来,眼尾微挑时,狭长的眼里带着无边诱惑。 “本王不介意哦。” 或是夜色撩人,或是多饮了杯酒。 姜云卿被眼前美色晃得的呆愣了片刻,等回过神来之后,看着他嘴角放大的笑容,连忙道: “不用了!!” 察觉到失态,姜云卿深吸口气,朝着他行礼。 “王爷请自便,我先回去了,免得舅母找不到我着急。” 见姜云卿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君璟墨忍不住笑出声来。 低沉的笑声犹如醇厚的琴音,划过耳边时,让得姜云卿脚步微顿。 她不由回头,就看见君璟墨斜倚在假山旁边,一身红衣,笑容惑人。 明明硬朗俊逸,却又容色倾城。 真真儿就是个祸水。 姜云卿上辈子不是没见过美人,也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君璟墨这样儿的。 想起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栽在他这张皮囊上,她忍不住嘴里低声念叨着“色字头上一把刀”,脚下更快了几分。 简直造孽! 君璟墨见着姜云卿颇为狼狈的背影,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原来,她喜欢美色啊…” 他还以为,这小狐狸没有弱点。 君璟墨低声轻喃,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手指轻捻了捻,好像还能感觉到刚才抱着她时,触碰到她腰间的柔软。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突然出声。 “叶三。” 不远处走出来道人影。 “主子。” “去查查,刚才那个宫女是哪个宫的。” 刚才那“侍卫”,姜云卿没认出来,他却是认得的。 那人是大皇子身边的近侍。 为了对付他,居然连色诱都用上了。 看来上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居然还敢对他伸爪子。 他们是不是以为,他太仁慈? 君璟墨突然想起什么,眼中冷冽了下来。 “之前在御花园里,蕙贵妃为难了姜云卿?” 叶三低声道:“是,蕙贵妃借西山之事,想要让姜小姐和皇后树敌,借以拉拢孟家,只是姜小姐自己解了围。” 君璟墨听着叶三将之前御花园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冷嘲出声。 “看来她最近闲的慌,你去把梁旭光私占田地,借官位敛财的证据交给都察院。” 叶三心中一凛。 梁旭光是梁家老四,也是蕙贵妃的亲堂弟。 当初梁旭光得任陵城太守之职,蕙贵妃从中出了不少的力气,后来梁家也借他敛财无数。 这事情要是进了都察院,梁旭光官位不保不说,到时候宫中震动,恐怕蕙贵妃和梁家都要受到牵连。 “主子,您是准备动大皇子了?” 君璟墨摇摇头道:“想要动大皇子,一个梁旭光还不够,只要梁家不倒,太子还在,皇帝就不会这么容易严惩大皇子,充其量夺他一些权利罢了。” “那主子为何还要动梁旭光?” “动这种蠹虫,还需要理由?” 蕙贵妃既然没事,就给她找点事情做。 省的眼睛老盯着不该盯着的地方。 叶三有些不解的看了君璟墨一眼,突然想起刚才离开的姜云卿。 第172章 三皇子 叶三脑中灵光一闪,像是知道了什么,脱口而出。 “主子这是要替姜小姐出气?” 君璟墨侧头横了叶三一眼。 叶三连忙头皮一紧:“属下多嘴,属下这就去办。” …… 姜云卿回了太极殿的时候,殿中宴席已经将近尾声。 歌舞停了下来,元成帝等人也都已经离了席。 她四处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徐氏,连姜老夫人和姜庆平也不见了踪影。 姜云卿怕徐氏被找麻烦,连忙就想去找她,却没留意身后有人过来,迎面就一头撞在来人身上。 姜云卿趔趄了一下。 那人连忙扶了她一把,帮着姜云卿站稳之后,就连忙松开了手。 “你没事吧?” “没事……” 姜云卿站稳之后,连忙退开半步,抬头看着身前之人,赫然发现是之前徐氏说过的三皇子李广延。 她连忙行礼:“臣女参见三皇子。” 李广延长相端方,性子和煦,站在那里时,就带着一股子儒雅。 听到姜云卿的话,他浅笑道:“姜小姐不必多礼,刚才撞到了你,你可还好?” 姜云卿连忙道:“是我不小心冲撞了殿下才是。” “无碍,大家没事就好。” 李广延闻言扬唇轻笑,他瞳仁微圆,瞳孔带着淡淡的棕色,笑起来时眉眼清朗。 他并没有跟姜云卿多说,见她无事后就朝着她点点头,直接跟她错身而过入了殿内,朝着其他几个皇子走去,然后片刻后就和那几人说笑起来。 徐氏刚从侧殿进来,就见到站在门口的姜云卿。 “云卿,看什么呢?” 姜云卿见到徐氏,随口道:“没什么,就是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三皇子。” 徐氏听到姜云卿撞到了人,还怕她冲撞了宫里贵人,转瞬听说她撞的是三皇子,顿时松了口气:“三皇子啊,那没事。” 姜云卿好奇:“为什么?” 徐氏看了周围一眼,见附近没人,才低声道:“三皇子的生母是南梁国的公主,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三皇子自小就寄养在皇后膝下,为人宽厚,素日里也最喜欢游山玩水,与人下棋品茗。” “这朝中人人都有野心,更有不少人觊觎那个位置,可唯独他没有。” “我之前听人说,三皇子不喜朝政,很少入朝,平时大多都待在城外的茶庄,还特地在城内建了个棋社,就是为了寻找棋艺高强之人,与他对弈来着。” 姜云卿听着徐氏的话,挑了挑眉,不由好奇的朝着那边人群里的李广延看去。 李广延像是察觉到目光,回过头来。 见是姜云卿,神色温润的朝着她笑了笑。 姜云卿面色不变,也是回了个笑,就收回了目光。 …… 李广延看着挽着徐氏的手离开的姜云卿,低笑了一声。 “三哥,你笑什么?” 五皇子李文骥站在他身旁,听到笑声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看什么呢……咦,那个不是姜家的那个姜云卿?” 二皇子李允霄站在一旁,闻言目光微闪:“三弟认识姜小姐?” 第173章 与世无争? 李广延收回目光轻笑出声。 “怎么会,我平日都不怎么在京城,哪里会认识她,只是刚才进来时走的太急,不小心撞到了她而已。” 李允霄满是打量的看了他片刻。 李广延莫名:“二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李允霄状似随意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姜云卿挺有意思的。” “先前承恩侯府被她闹的天翻地覆不说,居然还能救了太子,让得父皇龙心大悦,像她这般胆大的女子倒是罕见。” “说起来三弟也还没有娶妻,我瞧着她挺不错的。” 李广延闻言顿时失笑:“二哥你可别取笑我了。” “我闲云野鹤惯了,又不像你和大哥、七弟出息,先不说孟老将军瞧不上我,就说姜小姐,她可是得了父皇恩准,能够自己挑选夫婿的。” “姜小姐性子爽利,可难免太过强势,我听说先前她在御花园的时候,还当众顶撞过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她这种性子,我可是吃不消。” “二哥若是有意,倒是不妨试试。” 李文骥在旁皱眉:“她顶撞了母后?” 李广延连忙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瞧着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未曾惩戒,父皇还嘉奖了她,想来也许是误会也说不一定。” 李文骥却最是护短,闻言依旧露出厌恶之色。 旁边的李允霄和其他几个皇子听了李广延的话,也都歇了刚才对他升起的猜忌。 谁不知道李广延最为孝顺皇后,甚至对皇后当成亲生母亲敬重。 得罪了皇后的女子,他怎么都不会喜欢的。 李允霄几人都是不由动了心思。 姜云卿虽然和姜家闹翻,可她却和孟家亲近,孟家为其更是不惜和承恩侯翻脸,而且今夜姜云卿还在元成帝面前得了圣心,如果能够娶了姜云卿,说不定就能借她得了孟家。 只是…… 元成帝允了姜云卿婚嫁自主之权,倒是麻烦一桩。 …… 姜云卿不知道殿中的事情,宫宴结束之后,孟老爷子他们先行离开。 姜云卿却是得了太后召见,和徐氏一起去了一趟寿安宫后,这才准备出宫。 “云卿,太后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了几句西山的事情,给了些赏赐。” 徐氏闻言这才放心了一些,“那就好,这次的事情真的要多谢太子和璟王,有了璟王刚才那一番话,往后想来再也没人敢拿西山的事情来污蔑你。” “等回去之后,我要跟你舅舅说说这事,让他好生谢谢璟王。” 姜云卿顿了顿,“不用了,我已经谢过了。” “谢过了?” “是啊。” 姜云卿挽着徐氏的手:“刚才出太极殿的时候,我已经亲自和璟王道过谢,况且当日在西山,我救了太子,如今他们投桃报李帮我一回,就当两清了。” 徐氏闻言嗔怪出声:“你这孩子,哪有这样算的?” “怎么不能?” 姜云卿靠着她肩头,“我救太子性命,他帮我撇清谣言,不是挺公平的?” 第174章 绝了后患 徐氏迟疑:“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姜云卿低声道,“舅母,我知道你想替我全了脸面,但是你别忘了孟家如今的处境。” “我先是救了太子,五哥后又得了西山驻军统领的位置。” “外间已经有传言在说,咱们孟家靠拢了太子,如果这个时候和他们走的太近,让陛下生了猜忌,会给府里惹来麻烦的。”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微变:“那好吧,不去了。” 徐氏歇了去向璟王道谢的心思,想起之前太极殿的事情,脸上的凝重就被高兴取代。 “云卿,你没瞧见李氏刚才那脸色,简直太解气了。” “我之前还担心你和锦炎。” “锦炎还小,就算立世子也不急于一时,反而是你,我一直都怕姜家的人会拿你的婚事拿捏你,如今陛下亲自准了你婚嫁自主,往后也不怕他们在这事上动歪心思。” 姜云卿闻言轻笑。 她之前之所以在元成帝开口,问她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跟他提出这个要求,就是因为想要彻底绝了姜家的后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哪怕她和姜家闹的再厉害,婚嫁上面她依旧没法反抗。 姜庆平无耻,眼下认错,可转头拿她的婚事来替姜家谋利,甚至要挟孟家也未必不可能,所以她才要早早断了姜家的念想。 更何况元成帝表面上看着对太子极好,可从太子之前进了太极殿开始,元成帝所说的话却是句句带刺。 他对太子平安归来,未必真的有那么高兴。 表面上他要谢她,是因为朝中众人都看着,可如果她真的提出什么别的要求,元成帝未必会答应,还会让人觉得她贪得无厌。 与其如此,倒不如提一个在元成帝看来可有可无的要求。 既不贪心,又不会让元成帝多疑。 马车缓缓的朝外走时,徐氏和姜云卿说着话时,脸上挂满了笑容。 行至西宫门前时,马车却是突然急停了下来。 徐氏朝外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二夫人,是姜家的马车堵在了前面。” 徐氏一惊,连忙伸手掀开帘子,就见到姜家的马车停在去路之上,而姜老夫人、李氏,还有李云姝都站在马车前。 “她们又想干什么?!” 徐氏想起之前御花园的事情,抓着帘子咬牙道。 姜云卿看了那边一眼:“我去看看。” “别去。” 徐氏条件反射想拦。 姜云卿拉着她的手:“舅母,这里还有别人。” 徐氏怒气一遏,扭头看去,就见到西宫门前还有不少参加宫宴,还没有离开的人。 那些人见到姜家的马车堵了她们前面,都是纷纷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姜云卿如果不下去,只会被人闲话。 徐氏咬牙:“我陪你过去。” 姜云卿也没拒绝,只是叮嘱徐氏不要动怒之后,就扶了她下了马车朝着姜家那边走去。 等到了姜老夫人身前,姜云卿才朝着她恭敬道:“祖母。” “老夫人。” 徐氏也是福了福身子。 第175章 我都是为了你好 姜老夫人的目光只是在徐氏身上打了个转后,就直接落在了姜云卿身上。 看着这个她从没放在心上过的孙女脸上,冷静恭敬,却又带着十足疏离的神情,姜老夫人眼中满是复杂。 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云卿,之前御花园的事情,你可怪我?” “云卿不敢。” 姜老夫人看着面色冷漠的姜云卿,带着几分沉色道:“你嘴里说着不敢,可你心中还是怨我的,对吗?” 姜云卿闻言没说话。 姜老夫人顿时叹口气,带着一副姜云卿不懂事的样子说道: “我知道你怨我带李云姝入宫,可你怎么没想过这是为了什么?” “姜家能走到今天不容易,祖母疼你,自然不愿意让你嫁入皇家受罪,更不愿意拿你的婚事去做筹码,可是今天这宫宴,明眼人皆是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父亲在朝中艰难,你弟弟又年幼。” “我知道你和李氏不和,更怨怪李云姝夺了你父亲宠爱,可她终究是从姜家走出去的。” “她容貌姝丽,又懂得讨好于人,如果她能够得了贵人的眼,将来也能够帮衬你们姐弟,帮衬我们姜家。” “难道你就不想让姜家更好,让你弟弟将来承继更大的家业吗?” 姜云卿闻言微侧着头看着姜老夫人,淡声道:“所以祖母的意思是,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那是当然。” 姜老夫人说的义正言辞,半点不心虚。 她看着姜云卿越来越好看的模样,只觉得可惜。 如果姜云卿没有讨到圣旨,以她的脾性和样貌,将来定能寻一门不错的婚事,为姜家拉回助力,只可惜…… 眼下既然不能在她婚事上动手脚,那自然只能怎么好听怎么说。 姜老夫人缓和了一些,脸上带着慈爱道: “那天的事情,你父亲已经知道他错怪了你和锦炎。” “这段时间他一直懊悔不已,想要去孟家接你们回府,却碍着颜面拉不下脸来。” “我本想着等你们气消,再找机会亲自跟你解释,却不想会遭你误会,以为你父亲不在意你们。” “云卿,祖母这些年可曾亏待过你半点?你父亲对你更是愧疚不已,如今他已经知错了,祖母替他跟你道歉,你就当看在我的份上,带着锦炎回府吧。” 旁边的徐氏被姜老夫人的一翻话,说的怒火直冲脑门。 这姜家果然是一帮子不要脸的。 之前在御花园里,李云姝陷害姜云卿,他们置之不理,偏帮那个孤女。 后来皇后有意惩处姜云卿,他们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如今瞧着姜云卿得了圣心,在圣前露了脸。 他们没有办法再拿捏她,觉得事情超出控制之外,就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骗她,用长辈的身份来压她。 什么叫做带李云姝入宫是为了她好? 什么叫做心怀愧疚,不曾亏待于她? 如果真的愧疚,早先怎么不见他们上门。 如果真的不曾亏待,当初姜云卿在姜家屡次被害,在西山差点丧命的事情都是假的吗?! 第176章 雷雨天少出门,小心天打雷劈 屡屡纵容李云姝污蔑姜云卿,看着李氏虐待亡妻之女。 如今一句误会就想要抹平。 简直是做梦!! 徐氏本来就是爆烈脾气,此时听到姜老夫人的话,更是气得简直恨不得撸袖子揍人。 只是她好歹还记着周围还有其他的人。 她自己是孟家的媳妇,孟家护短,她惹了麻烦别人奈何不了她,可是姜云卿却还要名声,所以徐氏强压着怒气凉飕飕的说道: “姜老夫人这话可真有意思,感情你们姜家的未来,还要靠女人来帮扶呢?” “送一个孤女爬上贵人的床,就能替你们姜家挣来脸面,送姜侯爷平步青云,那我大燕朝廷里面的那些大人们,岂不是太冤枉了些。” “早知道卖个女儿就能如此,还那般兢兢业业的做什么?” “没事儿出门去捡上十个八个的孤女回府,好好养着教着,将来往那些高门大户一送,保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姜老夫人脸色瞬变,猛的看向徐氏。 徐氏却根本没放过她的意思,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掩着嘴道: “不过也是啊,你们姜家的家风,向来如此。” “毕竟当年要不是姜侯爷巧舌如簧,拿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哄的我那傻妹妹非君不嫁,姜侯爷又怎么能脱得了他那身校尉的皮,平步青云走到今日呢?” “孟徐氏!!!” 姜老夫人瞬间大怒。 徐氏扬眉:“老夫人叫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说起来这事还挺有意思的,姜侯爷当年一无所有时,跪在我孟家门前,指天发誓的说他一生只爱敏君一人,若有对不起她,愿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可他如今娶了继室,就苛待敏君留下的一双儿女。” “老夫人,看在咱们是姻亲的份儿上,我奉劝您一句,您回去后还是劝侯爷一句,以后雷雨天的时候啊,少出门。” “这万一哪天老天爷开眼了,轰隆一下……” 徐氏比了个夸张的动作,嘴里“啧啧”出声: “那可就惨咯…” “孟徐氏,你……你……!!!” 姜老夫人指着徐氏,气得眼前发黑,胸口不断起伏。 徐氏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姜家也的确是靠着孟氏发家。 刚开始时外间还有些留言,说姜庆平高攀,可后来随着姜庆平越爬越高,最后立了战功护了圣驾,得了侯爵之位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起此事。 这些陈年旧事,一直都是姜老夫人和姜庆平心底的疙瘩。 如今被徐氏这么毫不留情的掀了开来,连带着姜家那层遮羞布也毁的一干二净。 姜老夫人气得踉跄着差点背过气去。 原本在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徐氏这番话,都是忍不住咋舌。 早知道这孟家护短,可孟家上下却都是武夫。 往日最多打上门去,今儿见识了徐氏这嘴巴。 他们才发现,这与对着徐氏这张嘴,倒不如让孟家老小揍一顿呢。 这被徐氏一顿夹枪带棍的嘲讽,换成他们是姜家的人,怕是会气得吐血。 第177章 你姓李,我姓姜 李氏连忙上前,扶着姜老夫人怒声道: “姜云卿,你怎么能这么顶撞老夫人,她可是你的亲祖母!!” 徐氏顿时冷声道:“话是我说的,关云卿什么事情?” 李云姝站在一旁,脸上还留着之前被徐氏打过后的红肿,看着姜云卿时眼底满是恶毒。 “孟二夫人,我不知道云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也知道你因为云卿的原因厌恶我们,可是老夫人是长辈,侯爷更是云卿的亲生父亲。” “你怎么能……怎么可以……” 李云姝熟知说话的艺术,暗指姜云卿诋毁亲父亲祖母,却又不说完。 欲语还休的留下让人遐思的空间,这才含着泪看向姜云卿。 “云卿,难道连你也这样看待侯爷,看待姜家吗?” “老夫人待你至亲,侯爷更是为了愧疚,早早立了锦炎为世子,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锦炎,想想他的将来……” “云卿,你难道真的就这么无情,连半点情分都不念了吗?” “你……” 徐氏张嘴就想要说话。 姜云卿伸手拦住了她。 “云卿?” 徐氏眼中全是怒火。 姜云卿对着她摇摇头。 刚才徐氏的那翻话已经有些过了,虽然是气愤之言,可要是被有心人抓了把柄,说她污蔑朝廷重臣,甚至暗指朝中晋升凭靠关系,徐氏难免会惹来一身腥。 更何况和姜家那些事情,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还有疑惑没解,甚至还有事情没弄清楚。 比如李云姝的身世。 比如姜家的过往。 比如孟氏的难产和死亡。 再比如李氏的上位,她和姜庆平过去的种种,还有那些不曾被人知道的事情…… 姜云卿从不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可却也不会高看了那些无耻之人的底线。 姜庆平借了孟家的势,得了孟氏的一腔深情。 如果他对不起孟氏,姜家对不起那个可怜枉死的女孩儿,还有她的母亲,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不能和姜家的人彻底翻脸。 姜云卿看着跟小白花儿似的,楚楚可怜的李云姝,冷声道: “李小姐,我想你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你姓什么吧?” 李云姝脸色微变。 “你姓李,我姓姜,李小姐总不会因为在姜家借住了几年,就忘了自己的姓氏,忘了你那早去无人上坟的父母,还有李家的亲人了吧?” 她话中“借住”二字,说的格外玩味。 而说李云姝那对“早逝”的父母时,更是让李氏气得脸上铁青,偏偏还张不开嘴来。 姜云卿微侧着头看着李云姝说道: “我记得你当年入府的时候,比我还大一岁,那时候父亲说你父母双亡,而且又没有兄弟姐妹,在府中受人欺负,才暂住在我们府中。” “你一住就是七年,从没离开也就算了,可是你是你父母膝下唯一的血脉。” “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给你死去的父母上坟,甚至逢年过节,清明中元,连柱清香都没有。” “要说无情,我怎么能比得上你?” 第178章 无话可说 “李小姐口口声声我如何,姜家如何,瞧着倒像是拿你自己当了姜家人。” “难不成你已经忘了你那早逝的父亲母亲,忘了他们魂无所依,连个上香扫墓的人都没有?” 李云姝猛的张大了嘴,就想要辩驳。 旁边的李氏更是气得面红耳赤,心肝儿抽疼。 可是姜云卿却根本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 她直接就转头看向被她一句一个“早死”,一口一个“上香扫墓”说的脸色铁青的姜老夫人,神色恭敬道: “祖母,今天的事情并不是我不念往日情分,也不是我记恨于您。” “我知道您一直疼我,你护着我,疼着我,不仅替我讨要母亲的嫁妆,还让她们不准欺我,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事情也都是为了姜家。” “锦炎是府中嫡子,更是我的亲弟弟,我自然希望他能更好。” 姜老夫人听着姜云卿恭敬的话,眼底带着怀疑。 以现在姜云卿的性子,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妥协? 可是眼下她好歹给了自己台阶下。 姜老夫人只能扯着帕子硬梆梆的说道:“那你就带着锦炎,跟我回去。” 姜云卿摇头:“现在还不行。” “你!” “祖母先别动怒。” 姜云卿开口,“锦炎的情况您也知道,他性情顽劣,不懂是非,十岁还不通诗书骑射。” “他这个样子,将来要怎么去承继姜家的家业,又怎么守得住偌大的承恩侯府?” 姜老夫人张了张嘴,抓着李氏的手陡然用力。 “我可以亲自教他。” 姜云卿闻言轻笑:“自然是可以,可是祖母,现在府中情况未明,我信不过李氏他们,我怕锦炎回去会为人所误,所以我跟外公商量,将他送去了麓云书院,非学有所成不得归来。” “我知道祖母疼爱锦炎,应该会高兴才是。” 麓云书院?! 姜老夫人愣住。 就连远处那些看热闹的人,闻言也是不由倒吸口冷气。 那麓云书院乃是天下三大书院之首,位于青州。 能入其中学有所成者,将来成就都不会低。 这天下诸国之中,各朝上至文官宰丞,下至地方官吏,有不少人都曾经在这家书院求学,而也正是因为有麓云书院在,那青州城成为天下文人士子聚集之地。 青州虽不隶属于任何国家,可却从无人敢进犯半步。 而青州的超然物外,也得了各国国君首肯,更将麓云学院推至顶峰。 姜锦炎年方十岁,能入麓云书院求学,简直是天大的运道。 哪怕姜老夫人对姜云卿再有不满,对于她把姜锦炎送去青州的事情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她要是敢因为这件事情责怪姜云卿,怕是过不了今日,她就会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被人说她不知好歹,苛待长孙。 “你真的将锦炎送去了麓云书院?” “真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我们离府没多久,那时候李小姐上门吵闹,污蔑我名声,我怕被人误会牵连了锦炎,就将他送去了青州。” 第179章 蠢货 姜老夫人闻言用力掐着掌心,顿时想起了之前李云姝冒用她的名声,去孟家胡闹,害她和姜家丢尽颜面的事情。 那次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装病逼迫姜云卿。 不仅惊动了太医院的人,还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让姜家颜面扫地。 可是谁又知道。 那次的事情她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完全就是李云姝自作主张?! 李云姝被姜老夫人一看,顿时心底发凉。 她连忙大声对着姜云卿道:“锦炎走了,你也可以先行回府……” “我还不能回去。” 姜云卿面色不变的摇摇头。 “刚才我出宫前,曾去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提及了太子之事,说我于社稷有功。” “我离开寿安宫时,童嬷嬷跟我说,这两天宫中会有赏赐送往定国将军府。” “祖母应该知道,宫中若有赏赐,得赏之人必须要谢恩。” “童嬷嬷特地叮嘱过我,到时候如果我不在场,万一让人以为我藐视太后,不敬皇室,那可是天大的罪过,不仅会让太后动怒,更会牵连了府中。” “所以云卿暂时还不能回去,还请祖母谅解。” 姜老夫人忍不住变了脸色。 那个童嬷嬷她自然知道,是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她既然说了这话,就说明是太后的准许的。 可是姜云卿明明是他们承恩侯府的女儿,那些赏赐送去定国将军府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姜云卿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 还是太后知道了什么,也对他们姜家有所不满? 徐氏刚才没听姜云卿说过这事,此时听到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姜老夫人,你既然说处处疼爱云卿,想必也不会逼着云卿回去,让她背上个大不敬的罪名吧。” “太后赏赐,本是天大的喜事,如果因为你而让喜事变成了祸事,那可真是冤枉。” 姜云卿把太后都搬了出来,姜老夫人还敢再说什么? 她脸上难看至极,眼底更是阴云积聚。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姜云卿的这些话都是借口,她分明还是在记恨他们。 可就算是知道她说的这些都是借口,那又怎么样。 难道要她当众逼着姜云卿回府,罔顾太后之意,行大不敬之事吗? 那简直是嫌命长了! 李氏看到姜老夫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顿时气得咬牙,在旁愤恨道: “你这分明就是借口,你虽然要领受赏赐,可这跟回府有什么冲突?” “你是姜家的女儿,又不是孟家的,哪有在孟家领受赏赐的道理。你大可以去跟太后说,就说你已经回府,让太后将赏赐送去咱们承恩侯府就行……” 姜老夫人脸色大变。 周围那些人看着李氏时,也都是睁大了眼。 徐氏顿时被李氏的话气笑了,指着李氏嗤声道:“去跟太后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指派太后?” “姜云卿不是得了圣心吗,我不行,她难道不行,还是太后对她根本就不过是做个样子……” “够了!!” 姜老夫人见李氏还在继续说,转头就朝着她怒喝出声。 第180章 滚出姜家 李氏吓了一跳:“母亲。” “你给你闭嘴,谁准你妄议太后?!” 姜老夫人满脸怒色的厉喝出声。 “我……” 李氏想要辩解,却被姜老夫人目光吓到。 看着她眼底的狠厉,她吓得将到了嘴边辩解的话咽了回去。 姜老夫人此时简直恨极。 她从没像现在这么厌恶过李氏。 这个李氏简直是蠢钝如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太后的赏赐,那是圣恩,可不知进退提要求,那就是贪得无厌。 之前姜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宫中不可能完全不知道,更何况太后召见了姜云卿,谁也不知道她们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 万一姜云卿已经在太后面前进了谗言,太后对姜家已生不满。 今天李氏这一番话传出去,恐怕会雪上加霜,彻底让太后对他们生恶。 更何况姜云卿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赏赐送往定国将军府。 如果她这个时候强逼着姜云卿回姜家,甚至还让她把那些所谓的赏赐弄回姜家去,别人只会说他们错把鱼目当珍珠,如今见着她得宠又眼巴巴的将人逼回去。 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戳他们姜家的脊梁骨。 姜老夫人狠狠的瞪了李氏一眼,回头看着姜云卿,眼中带着沉色道: “既然太后有所吩咐,那你就暂时留在你外公府中,只是云卿,你不要忘了,你是姜家的女儿,承恩侯府才是你的家。” “不管你父亲有再大的过错,有再多的误会,我们终究都是一家人,更是骨肉至亲,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姜云卿仿佛没听出姜老夫人话中的意思,只是恭敬行礼。 “祖母说的是,云卿明白。” 姜老夫人深深看了姜云卿一眼,眼底复杂更甚。 她一直都以为,姜云卿和当初的孟氏一样,软弱好欺,甚至于天真善良的不谙世事,是个根本就扶不起来的人。 她想要姜庆平更进一步,想要姜家钟鸣鼎食,跻身世家之列,而姜云卿的性子根本就不及李云姝,更帮不了府中半点,所以她才对当初府中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在她眼中一直不中用的孙女,心性才是府中所有人中最聪慧的那一个。 她比李云姝果决,比李云姝聪明,更比李云姝心狠…… 如果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不该让李云姝入府! 姜老夫人看着面上恭恭敬敬,挑不出半点错来的姜云卿,狠狠一捏手中帕子,甩开李氏的手,有些狼狈的转身沉声道:“回府。” “母亲!” “老夫人!” 李氏和李云姝都没想到,姜老夫人居然就这么放过了姜云卿,急忙就想说话。 却不想姜老夫人没等她们开口,就冷眼看着两人寒声道: “我说了,回府。” “谁要是敢再多说一句,就直接给我滚出姜家!” 李氏和李云姝脸色大变。 看着姜老夫人头也不回的直接上了马车,两人只能又怒又恨的看了站在那里的姜云卿一眼,然后急忙跟了上去。 第181章 心性凉薄 三人一上马车,马车就朝着宫外走。 等出了西宫门,四周再无旁人之时,还没等李氏反应过来,姜老夫人就直接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李氏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捂着脸失声道:“母亲…” “你别叫我母亲!” 姜老夫人怒视着李氏,“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 李氏满脸委屈,低泣出声。 姜老夫人厉声道:“你还有脸哭?!” “你知不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要是传到太后耳中,一个不好就要让我姜家满门遭殃?!” 李氏捂着脸哭声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云卿回府,想让她跟我们回去。如今所有人都在笑话咱们姜家,笑话侯爷,姜云卿却还留在孟家不肯回来,我只是不想让咱们侯府丢脸……” “你给我闭嘴!” “侯府到底为了什么丢脸,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姜老夫人脸上尽是阴沉之色,满脸冷厉的看着李氏。 “云卿本来是我姜家的嫡女,今天在太极殿上风光的也该是我姜家,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善妒,因为你的狠毒,生生将所有好处都推给了孟家。” “侯爷本来可以借此事和太子、璟王交好,我姜家本来可以借此事更进一步,可都是因为你这个无知蠢妇,就生生毁了我姜家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你已经是我承恩侯府的夫人,有着常人没有的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将云卿和锦炎置诸死地,赶尽杀绝不可?!” 李氏吓得脸色瞬变,急声道:“母亲,我没有……” “没有?你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姜老夫人厉眼看着她: “削减芙蕖苑用度,让下人苛待云卿,推云卿入水害她缠绵病榻,拿玉儿去陷害于她,离间他们父女之情……” 她每说一样,李氏脸色就白上一分。 等她说完之后,李氏那张脸上已经半丝血色都不剩下。 “我以前总觉得,你做的那些小手段虽然上不得台面,可好歹还顾忌着侯爷和姜家名声知道些分寸,可你这次居然狠毒到想要让人毁了云卿的清白,将她卖去勾栏院,让她为奴为妓。” “你把我们姜家置于何地?!” 李氏脸上瞬间煞白,猛的瞪大了眼,满脸惊恐的看着姜老夫人。 李云姝也是手心一抖,险些坐立不稳 她没想到姜老夫人会突然说出这话来,更没想到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明明他们做的很小心,事事都处理的很干净,可是老夫人她…… 她是怎么知道的?! 李云姝见姜老夫人将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李氏,苍白着脸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是李氏去做的,那些人也是李氏去找的。 是李氏想要毁了姜云卿清白,是她去找的那些娼馆中的人。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丝毫都不知情。 从头到尾,她也是被李氏蒙在鼓里…… 李云姝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茫然之色,眼底带着震惊看着李氏。 第182章 她全都知道 李氏此时慌乱的不行,心中全是被人知道了自己所为之后的害怕,根本没有留意到李云姝的神色。 她只是满脸惊恐的看着姜老夫人瑟缩道:“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姜老夫人看着李氏和李云姝的反应,目光落在李云姝那像是毫不知情的脸上,满是凌厉的眯了眯眼,这才看向慌乱的李氏。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多隐秘?” “还是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就没人能够查的到?” “你花了银子找了人,事后却不知道处理干净尾巴,我不过是让人给了他们三倍的银子,一顿威逼利诱,他们就把你做的事情吐的一干二净。” “你让阿福找了娼馆中的人,假扮山匪在西山劫道,再用上香为借口把云卿骗出了城。你们故意在西山丢下云卿,让她被那些人劫走了不说,还让人折磨于她,甚至把她送去勾栏院中,一辈子沦落风尘。” “李氏,我以前当真是小瞧了你,居然不知道你能够这么恶毒。”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云卿真的在西山出了事情,而你找的那些人落在了孟家手里,被他们知道了你做了什么事情,以孟家人的脾气,他们可会轻饶了你?” “他们定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这一身骨头打碎来替云卿报仇,到时候我们承恩侯府岂能善了,非得被他们闹的天翻地覆,家破人亡不可!” 李氏面色如土,整个人灰败的跌坐在马车上。 “我,我……” 她浑身发抖,吓得面无人色,嘴里连一句顺畅的话都说不出来。 姜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寒声道: “没那手段,去还想去害人。”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庆平接你们母女入府!!” 李云姝原本还安稳坐在一旁,可听到这话之后,瞬间抬起头来,眼里全是震惊。 她居然全都知道? 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是姜庆平的女儿,知道她所有隐瞒的一切?! 姜老夫人目光落在李云姝身上,沉声道: “庆平是我儿子,我最知道他性情,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仁善之人。” “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为了你疏远云卿,让你在府中肆意而为,甚至于将你留在府中,娇养了整整七年?” “这些日子你们母女所做的事情,让我们姜家丢尽了颜面,要是换个人来,早就被我赶出了侯府。如果不是念在你是我姜家血脉,你以为我还会留你在府中,甚至还带你入宫?!”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眼界居然这般小,和你母亲一样蠢钝。” “你和云卿是亲姐妹,你何必处处针对于她,如果你能跟她交好,就能交好孟家,甚至交好太子和璟王,又何愁将来没有一份好婚事?” “可是你……” “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李云姝睁大了眼,听着姜老夫人的话,看着痛心疾首的模样,突然就落了泪。 她连忙起身跪在姜老夫人身前,泣声道: “祖母,我错了。” 第183章 负荆请罪? “我不该一时糊涂,没有拦着我娘,我更不该因为羡慕云卿能名正言顺的叫侯爷一声父亲,就心怀嫉妒处处想要赢过她。” “我错了祖母,我错了……” “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李云姝哭的好不可怜。 姜老夫人却不为所动。 李云姝神情凄楚的拉着姜老夫人的手,低声哽咽道: “祖母,求您别厌恶了我们。” “我知道我自己不如云卿,没有她聪慧,没有她果决,更没有像孟家那样的外祖帮衬,我娘也不如她娘一样能够帮助父亲和姜家平步青云。” “可是我只是想要留在府中,想要好好孝顺父亲和您,承欢膝下,和她一样能够光明正大的叫你们,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 “我娘她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可她也只是因为疼我。” “她想要替我挣一份将来,想让我能在侯府立足,才会一时糊涂。” 李氏刚才还浑浑噩噩,满心惊惧不已。 此时听到李云姝的话,顿时也醒过神来,见姜老夫人面无表情的模样,趴在地上痛哭出声。 “老夫人,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害姜家和侯爷,我只是想要护着云姝,只要有云卿在,有她挡在前头,谁能看得到云姝,谁能看得到我的女儿。” “云卿性子叛逆,更恨极了侯爷,如今还跟孟家一起处处为难侯府。” “我,我也是一时想差,才会做出那种糊涂事来。” 姜老夫人看着眼前哭得可怜的两人,听到李云姝提起孟敏君,眼底闪过抹厌恶之色,面上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简直一个比一个糊涂!” 李云姝见姜老夫人态度缓和下来,连忙说道:“祖母,我和娘都知道错了,我会负荆请罪,去求云卿原谅。” 姜老夫人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云卿如今怨恨你们,你们怕是连她的面也见不着。” 李云姝轻咬着嘴唇,低声道:“也不是见不着。” 姜老夫人看她:“什么?” 李云姝垂着头,手指轻搅着羞涩道: “刚才祖母去了太极殿时,我在莲台小憩,谁知道遇见了出来醒酒的二皇子和六皇子。” “两位殿下性情温和,与我手谈了一局,便邀我一起参加半月后的秋猎。” “我想着云卿如今这般得陛下和太后心意,而且孟家又是武将出身,想必秋猎的时候她也是会去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找个机会,好好跟她道歉,求云卿原谅我和娘亲。” 姜老夫人对于李云姝后面的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反而抓住了重点,凝声道: “你说你遇到了二皇子和六皇子?” 李云姝点点头:“对啊,两位殿下人很好,特别是二殿下,他见我受了伤,还赐了我伤药,说是涂抹之后能让我脸上半点伤痕都不留下。”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椭圆瓷盒来,上面刻着彩绘莲花。 “祖母,您瞧,就是这个。” 姜老夫人连忙接过,打开来后,就见到里面是犹如琥珀一样透明的浅绿色膏体,散发出一股淡淡幽香。 第184章 变脸如变天 旁边一直未曾吭声的陈嬷嬷吃惊道:“老夫人,这好像是雪涟玉肌膏。” 姜老夫人放在鼻间轻嗅了嗅,凝声道:“真的是雪涟玉肌膏。” 这雪涟玉肌膏,乃是南疆特有之物,里面掺杂了数十种药材和珍品,有生肌雪肤,治疗外伤的奇效。 平日只有宫中和一些门阀世家的才有,外面千金难求。 姜家虽然不穷,可是这东西却也不是寻常就能用到的。 姜老夫人还是当年孟敏君嫁入姜家的时候,带来了几盒用过一次,之后便再不得见。 那个二皇子送给李云姝这东西,难道是…… 姜老夫人猛的抬头看向李云姝,目光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眼底升起抹炙热来。 “二皇子还同你说了什么?” 李云姝吓了一跳,懵懂道:“没什么,他就是说孟二夫人无理,还说让我好生将养,等秋猎之时,让我一同前去……” 她说道一半,就看到姜老夫人眼底火热,忍不住低声道,“祖母,您,您怎么了,可是这伤药有问题?” “没问题,怎会有什么问题,这雪涟玉肌膏可是极为难得的东西,外人求也求不来的。” 李云姝闻言连忙道:“真的吗?那便送给祖母用吧。” 姜老夫人听着李云姝的话顿时笑出声来,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的阴戾。 她一把拉着李云姝起身,将她拉着坐在自己身旁。 “你这孩子,祖母已经老了,哪还用得上这个,倒是你,如花似玉的年纪,这雪涟玉肌膏你好生留着用吧。” “我就知道你是个不错的,我果然没有瞧走眼,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李云姝张张嘴,像是没听懂她话中意思,面露茫然。 姜老夫人笑道:“那二皇子对你恐怕动了心思。” 李云姝脸上瞬间涨红,颊边染上红霞,手指抓着衣袖: “祖母别胡说,二皇子怎么会……” 姜老夫人笑道:“怎么不会?你呀,就是单纯。” “二皇子和你素不相识,如果不是对你起了别的意思,怎么会赠你这般珍贵之物?况且秋猎之事,寻常人可参加不得,他特地邀你一同前去,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他分明就是对你动了心思,对你有意。” 李云姝闻言顿时面露娇羞之色:“祖母……” 姜老夫人长出了口气,拉着李云姝的手和蔼道: “这种事情,用不着害羞,祖母高兴还来不及。”” “我本还忧心你的事情,却没想到柳暗花明,你自己先得了贵人的眼。” “你呀,回去后好好准备准备,让府中替你做几身衣裳,等秋猎的时候,定要抓紧了二皇子。” “二皇子出身高贵,地位身份是朝中最贵重的几个皇子之一,他身后的谢家更是大家士族,传承百年不衰。你如果真能让他对你倾心,得了这二皇子妃的位置,又何愁没有将来?” 李云姝闻言忍不住面露羞涩之意,可是转瞬间却又是迟疑起来。 姜老夫人见状皱眉:“怎么了?” 第185章 收她当义女 李云姝低声道:“可是祖母,二皇子他身份尊贵,他能瞧得上我的身份吗?” 姜老夫人闻言一愣,顿时想起李云姝如今的身份来。 她是姜庆平的女儿不错,可这层身份却绝对不能被外人知晓。 否则如果让人知道,她是李氏在嫁入姜家前,就和姜庆平生下的私生女,孟家不会善罢甘休不说,她一个无媒苟合生下来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嫁给堂堂皇子。 可如果不把这层关系露出来,她也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身后没有倚仗,没有母族,二皇子能对她瞧得上眼? 姜老夫人眼底带着沉凝之色,见李云姝期期艾艾的模样,沉声道:“你只要能让二皇子对你动心,你的身份自然不是问题。” 她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只是将雪涟玉肌膏还给了李云姝后,扭头对着李氏说道: “你人蠢钝,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李氏,你既然口口声声为了云姝好,往后就别再做那些蠢事,安安分分的呆在府里,否则若是再惹出什么麻烦了,别怪我对你不留情面!” …… 马车回了姜家之后,姜老夫人就一改常态,对李云姝亲近了不少。 虽然对外时,依旧不许她叫她祖母,可却亲自吩咐了府中的下人,去替李云姝添置衣裳和首饰,言语间更满是亲昵。 姜庆平是先行回府的,本以为回来后又是一场吵闹,却没想到见到姜老夫人时,居然是满面笑容。 “母亲,您这是……” 姜庆平不由皱眉。 姜老夫人直接将之前二皇子和李云姝的事情告诉了他,姜庆平顿时面露喜色。 “此话当真,二皇子真的看上了云姝?” “八九不离十。” 姜老夫人缓缓道,“云姝的长相本就不差,又懂得来事儿,能入了那些人的眼也不奇怪。只是我原还想着,她能赚回门不错的亲事就算是不错了,却没想到她居然能得了二皇子的眼。” “太好了!” 姜庆平顿时欣喜,“云姝如果真能嫁给二皇子,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二皇子背靠谢家,又得陛下的喜爱,在朝中能与大皇子等人分庭抗礼。 如果真能成了这亲事,他们姜家往后又何愁不能更进一步? 姜老夫人却是沉声道:“你先别急着高兴。” “母亲?” “你可别忘了,云姝的身份。” 姜老夫人看着姜庆平冷声道,“云姝的身世你心中清楚,要是被人知道她是你和李氏在婚前苟合生下的女儿,无论是皇室还是谢家那边,都绝对不会同意让二皇子娶她为妃。” “而且就算你能瞒得住这事,单就是她孤女的身份,恐怕也入不了越妃的眼。” 越妃的确性子弱,可谢家却不弱,他们是绝对不会让二皇子娶一个孤女为妃的。 更何况李云姝如今的名声还有损。 如果不能给她一个清白的出身,替她将过去掩饰干净,她怎么可能嫁入皇室,成为皇子妃? 姜庆平闻言脸色微变,这才想起这一茬来。 第186章 另谋出路 “李家那头儿子早就已经处理干净,绝不会留下什么破绽,至于云姝的身份……” 姜庆平顿了顿,才继续道: “她如果当真能得了二皇子的喜爱,那我就做主将她收做义女,对外就说将她过继到了李氏膝下,让她成为我承恩侯府的女儿。” 姜老夫人闻言脸色一变:“可是孟家那边能同意?” “他们同不同意又如何?” “我姜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孟家做主。” “更何况就算我们屡屡示弱,孟家又何曾想要跟我们修好过?” 姜庆平脸上带着阴冷之色。 “今天宫中御花园,孟徐氏那般羞辱于你,羞辱我们姜家。” “太极殿上,姜云卿更是眼睁睁的看着璟王为难于我,半点都不曾想过替我和姜家说话。” “你怕她和姜家离心,亲自在宫门处等着,想要带她回来,可她回来了吗?” “她还不是照样去了孟家,只记得孟家的人,她狠心无情,怕是早就忘了她自己姓甚名谁!” 姜庆平一想起在太极殿上,他被君璟墨诘问,甚至被当众逼迫,不得不立姜锦炎为世子的事情,心中就是怒很交加。 他本来就不喜欢姜云卿,后来这段时间,他更是多次因为姜云卿成为他人眼中笑柄。 如今朝中那些人,人人都说他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让真正的珍宝蒙尘。 可又谁能知道,那姜云卿行事有多狠?! 一想起那些人的嘲讽和鄙夷,姜庆平对姜云卿和孟家,就更是满心的厌恶。 “姜云卿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今天求了陛下让她婚事自主,就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跟我们服软,谁知道她将来还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孟家现在看来是靠不住了,与其等着姜云卿回头,倒不如给云姝一个好出身。” “如果她真的能够嫁给二皇子,咱们和谢家、皇室成了姻亲,又何必再怕他孟家?!” 姜老夫人闻言想起之前在宫门前徐氏说的那些话,还有姜云卿的冷漠和疏远,眼底也是染上了沉色。 就像姜庆平说的,孟家怕是靠不住了。 倒不如好好帮着李云姝笼络住二皇子和谢家。 不过…… “收义女的事情先不急,等秋猎之后,如果云姝真有本事能让二皇子倾心,就让她过继到李氏膝下。” “不过庆平,我总觉得云卿好像对云姝的身份起疑了,你想办法去李家确认一次,有没有疏漏,别到时候被人抓住了漏子,功亏一篑。” “儿子明白。” …… 姜庆平出去之后,陈嬷嬷端着茶水进来。 她走到姜老夫人身边低声道:“老夫人,您当真要认了表小姐?” “怎么,你觉得不好?” 陈嬷嬷抿抿嘴角,“奴婢总觉得,表小姐没那么简单。” 姜老夫人闻言冷哼出声:“她当然不简单,你以为西山的事情真是李氏做的?” 陈嬷嬷忍不住睁大了眼:“老夫人是说,表小姐?” 姜老夫人拿着茶盖轻掸着茶面,冷声道:“李氏蠢钝,也只会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像是这种恶毒的主意,以她的脑子可想不出来。” 第187章 真正的狠毒 “如果她们真的像是刚才说的,只是想要除了云卿替李云姝腾位,为什么不直接弄死了云卿,或者把她送去别的地方,偏偏要把她留在京中最下贱的地方。” “让她生不得生,死不得死?” 陈嬷嬷惊恐:“老夫人……” 姜老夫人合上茶盖,眼底不带半丝温度。 “李云姝就是想要让云卿明知道自己在京中却不得脱身,明知道承恩侯府就近在眼前却靠近不得。” “她想要让云卿日日得见家人就在身旁,却如隔千里。” “让她永远都沦落地狱,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被她夺去,而她却只能沦落尘埃,趴在地上看着曾经不如她的人高高在上,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这个李云姝的嫉妒之心,可不是一点半点。” 换成是她,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折磨,已经并非狠毒二字可以形容。 陈嬷嬷听着姜老夫人的话脸色大变,忍不住失声道:“老夫人既然知道这些,又为何还要帮她?” 姜老夫人低笑出声:“为什么不帮?” “有嫉妒之心,才能不甘平庸,不甘平庸,才能让她费尽心思的去朝上攀爬。” “她想要荣华,想要富贵,想要高高在上,想要常人难以企及的殷荣,那她就少不了依附姜家,依附我们承恩侯府。” “不管她心思如何,至少在她翅膀长硬之前,她只能靠着我们。” 李云姝的野心不仅没让姜老夫人害怕,反而让她欣喜。 只要能紧紧抓着李云姝,让她青云直上,雀登枝头。 那她和姜家便是一体,到时候又何愁姜家不能富贵殷荣? 陈嬷嬷听着姜老夫人的话,眼底带着瑟缩道:“可是老夫人,她心思这般歹毒,万一她得势以后反噬姜家……” “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姜老夫人握着手中佛珠,笑得慈祥。 “陈嬷嬷,你见过放风筝的人吗,这风筝飞的再远,线也在主人手中。” “若是这线断了,那风筝没了倚仗,就只能被风摧残,最后跌得粉身碎骨…” 陈嬷嬷微张着嘴,看着姜老夫人脸上浅淡的笑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后脊发冷。 …… 姜云卿丝毫不知道,李云姝在宫中和二皇子有了牵扯,更不知道姜家居然动了收李云姝为义女的念头。 她陪着徐氏回了孟家之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孟老爷子和孟文峰、孟少宁都在府中等着她们。 三人都不知道西宫门前发生的事情,只是见徐氏满脸愤愤,便问了一句,徐氏就怒声将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连带着姜老夫人那些不要脸的话一并说了个干净。 等到说完之后,孟文峰就忍不住一拍桌子怒声道: “什么东西!” “当初欺辱云卿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出面,如今倒好,见云卿得了圣心就想上来摘果子,好大的脸!” 孟老爷子闻言也是气声道:“这个姜家,简直欺人太甚,他们真当我孟家无人?!!!” 第188章 你还要回去? 姜云卿看着几人气怒的模样,知道他们是在维护她,心中不由温暖。 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问缘由的维护于她。 姜云卿轻声安抚着几人:“好了外公,舅舅,还有舅母,别跟她们生气,不值当。” 徐氏在旁愤声道:“我就是气她们不要脸!” “什么坏事都做尽了,如今见着你好了,又想缠上门来。” “说什么拿李云姝的婚事来帮衬你们姐弟,先不说她之前怎么害你,就算真攀上了什么贵人,怕第一个想的就是害你,就说他们姜家好歹也是勋爵,那姜庆平也是武将出身,居然想着靠联姻来平步青云,简直让人不耻。” “亏得你之前在太极殿的时候,求了陛下婚事的事情,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闹出什么事儿来!” 想起刚才姜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徐氏就简直气的胃疼。 她出身将门,府中虽有庶出姐妹,可却相处的十分融洽,也几乎没有见过什么污秽手段。 后来嫁给孟文峰,孟家满门上下皆是武将,且几乎没有纳妾的事情。 孟老夫人早逝,大哥孟尉元和三弟孟锦行常年带着妻儿在边关驻守,老四孟少宁因是孟老爷子从战场上带回的孤儿,和几个兄长年岁差距极大,到现在都还没有婚娶。 说白了,京中整个孟家,就她一个女人,根本就乱不起来。 徐氏从在闺中,到嫁人生子,过的都是平和祥顺,就从来没见过像姜家这么不要脸的人,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孟少宁虽然也气姜家的不要脸,可却要比几人淡定一些。 商场上倾轧,谋算,不比后宅少,姜家虽不要脸,可说到底都是利益使然。 更何况…… 他看着脸上带着几丝无奈的姜云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觉得她绝不会吃亏,而且以姜云卿的性子,怕是姜家那些人在她手上,根本就讨不好。 见着徐氏气愤不已的模样,孟少宁失笑道: “二嫂,云卿说的对,为那些人生气不值当。更何况你之前在宫门前骂了姜家的人一通,她们又没占到什么便宜,别气坏了你自己。” 徐氏忍不住哼了一声。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云卿,今天的事你是怎么想的,可还要回姜家?” 姜云卿点点头:“要回。” 孟老爷子顿时竖了眉毛:“回去干什么,那窝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回去让他们欺负不成?!” 姜云卿看着生气的孟老爷子,轻笑着安抚道:“外公,他们欺负不了我。” “论功夫他们没一个打的过我,论身份,我在陛下和太后面前都过了明路,又有太子这份救命之恩在,姜家谁敢欺我?” 孟老爷子气呼呼瞪大了眼,怒声道:“你还说,当初是谁差点被他们害的丢了性命的,又是谁被他们折辱数年,却还忍着让着的?” “你母亲就是个性子软的,当初哭着求着要嫁给姜庆平,却换来他狼心狗肺。” “你倒好,比她还窝囊,受了欺负不知道还手,要不是逼急了差点没命,你会舍得离开那个地方?!” 第189章 不在意,拿什么来伤害? “父亲!” 孟文峰听到孟老爷子的话,顿时脸色微变。 徐氏和孟少宁也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愣了愣,见孟老爷子眼中露出懊悔之色,紧紧抿着嘴唇看着她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由缓缓笑了起来,眼底带着认真的神色,轻声道: “外公,过去我不知道反抗,那是因为我蠢。” “我期冀着那点父女之情,念着我们之间的血脉牵绊,我以为只要我隐忍,我退让,他们就会容我,可是现在知道那一切都不过是如梦幻影,镜中水月,他们眼中从来都没有我。” “如今没了血缘牵绊,没了期盼念想,外公觉得他们还有什么能够伤我?” 姜云卿之所以能被姜家人伤害,被他们肆无忌惮的折辱,就是因为她心里的那份在意。 如今没了那份在意,他们还拿什么来伤她? “云卿……” 孟老爷子听着姜云卿毫不在意的话,看着她冷淡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痛,满心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孟文峰和徐氏更是红了眼圈。 这般小小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天真娇憨。 她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将心变得这般强硬,变成这般毫不在意的样子? 姜云卿靠近孟老爷子,拉着他坐在椅子上,伸手替他按着肩膀,面色柔和道: “姜家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不光为了我自己,为了锦炎,更是为了母亲。” “父亲虽然立了锦炎为世子,可是等锦炎成年,继承承恩侯府少说还要数年,我如果一直不回去,难免李氏会从中动手脚,更何况母亲的嫁妆还在李氏手中,我也要去讨回来才行。” “可是…” 孟老爷子扭头就想说话。 姜云卿却是手中轻按着道:“我如今没有把柄握在姜家手上,婚事也能自主,姜家奈何不了我的,更何况我之前狼狈出府,总要回去找回场子才行。” “我可是堂堂定国将军孟天硕的外孙女儿,总不能叫外人说我不战而逃吧?” “那多丢脸呀……” 孟老爷子听着姜云卿的话,动了动嘴角。 见她趴在自己肩上,笑得眉眼弯弯,嘴角抿出个酒窝,像极了爱娇的小女儿的模样,心里瞬间就化成了糖水儿。 他忍不住伸手轻戳了她脑门一下,没好气道: “就你嘴巴甜,我看你就是个小马屁精!” …… 孟老爷子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原还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被姜云卿一撒娇,那点怒气瞬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哄好了孟老爷子,又拉着徐氏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姜云卿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孟少宁跟在她身后。 两人并肩走在石子路上,皎洁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拖的长长的,看上去像是紧靠在一起一般。 “小舅还不回去休息?”姜云卿侧头。 孟少宁看着身边的姜云卿。 她比他要矮上许多,微仰着头看他时,一双黑眸如盈盈秋水,带着淡淡的涟漪。 少女的眉目实在精致,脸上那一抹浅淡的笑容,更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第190章 夜谈 “小舅?” 姜云卿见孟少宁看着她不吭声,不由轻唤。 孟少宁连忙回过神来,心中微跳,下一瞬面不改色的移开了眼。 “你为什么想回姜家?” 没等姜云卿开口,孟少宁就继续道。 “别拿刚才那些话来敷衍我。” 他看着浅笑的姜云卿,沉声道: “以你的性子,你如果真的只是想要讨个公道,多的是办法,不说其他,就像是现在,你越优秀,越让人称赞,姜家就越会被人指点。” “人人都会骂姜家的人瞎了眼,骂他们不识珍宝,你哪怕在孟家也能把姜家闹得天翻地覆,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回去?” 姜云卿闻言笑起来:“小舅,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孟少宁原本的质问一噎,看着她嬉笑的模样,忍不住缓和了神色,无奈的叹口气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回去?” 姜云卿扬扬嘴唇,把玩着垂落的青丝。 “自然是回去拿回我娘的东西。” “你是说嫁妆?” 姜云卿摇摇头:“不止。” 孟少宁神情微怔,脸上满是不解。 姜云卿淡声道:“小舅,我怀疑李云姝是姜庆平的女儿。” 孟少宁眼中猛的一凝,沉声道:“为什么?” 姜云卿抬头: “我以前一直都弄不明白,姜庆平那人自私凉薄,就连对着姜氏一族的亲戚,他也从来都吝于施舍,更不会任他们予取予求,可为什么唯独对李云姝会格外优待。” “不仅容忍她一个外姓表亲,留在府中一住就是七年,更是让她过的堪比我这个嫡出小姐,甚至看着她出手折辱于我。” “姜庆平好面子,老夫人更是看重姜家颜面,如果换成旁人,敢闹出之前的事情,怕是早就没命了,可是李云姝屡屡犯错,甚至于让姜家成为他人眼中笑柄,姜庆平却还容忍她留在府中,而老夫人今天还带她进宫。” “小舅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姜云卿说话间眼底带着嘲讽,映衬着月光格外清冷。 “今天在宫中的时候,李云姝拿西山的事情污蔑我清白,舅母因为看不惯她,无意间说出李云姝像极了姜庆平。” “舅母本是指她性格恶劣,像极了姜庆平,却不想姜家的人当时却是方寸大乱,就连一向镇定的老夫人都是变了脸色,那个李氏更是心虚不已。”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扬唇道: “小舅,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特别是对于姜庆平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来说,更不可能没有缘由的对一个孤女这么好。”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眼中满是寒霜的一字一句道:“但是如果李云姝是姜庆平的女儿,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姜云卿点点头: “李氏是母亲亡故后三年才入府的,但是李云姝却比我还要大一岁。” “如果李云姝真的是姜庆平的女儿,就说明姜庆平在求娶母亲的时候,早就已经跟李氏有染,甚至于李氏已经珠胎暗结,怀了姜庆平的孩子。” 第191章 一点不剩的全部吐出来! “姜庆平用山盟海誓骗了母亲,让她对他痴情一片。” “姜家更是靠着孟家的帮衬才能有今天,姜庆平却在母亲逝之后,娶李氏入府,让他和李氏的私生女来折辱母亲留下的孩子。” “小舅,你觉得我会放过他们吗?” 孟氏何其无辜。 姜云卿何其无辜?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姜庆平对不起的,何止一个孟氏?! 她绝不会放过姜庆平,更不会放过姜家。 她会让姜庆平将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一点不剩的全部吐出来。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紧紧握着拳心,眼底满是寒芒。 如果姜云卿说的是真的,那李云姝真的姜庆平的亲生女儿,而姜老夫人也知道内情,却还任由李氏母女欺辱云卿,那么姜庆平和姜家,简直该死! “你想怎么做?”孟少宁沉声道。 “自然是查清楚。” 姜云卿淡淡看着夜色道,“如果这是真的,我不会饶过他们,只是这件事情暂时别告诉外公,我怕他受不了。” 孟老爷子脾气暴烈,当年孟氏的死就已经让他自责不已,如果让他知道姜家做的事情,怕是会直接打上门去。 到时候没有证据,姜家怕是会反咬一口。 孟少宁当然知道孟老爷子的性情,闻言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去查。” 姜云卿皱眉:“可是李家那边,怕是早就被封了口……” 孟少宁闻言冷笑:“再严实的嘴,我也能将他撬开来,只要他们做过,我就能把真相挖出来!” 李氏在嫁给姜庆平之前,是没有成过亲的。 李家虽然不是什么望族,可是族中女子未婚产女,还是与人苟且留下的孽种,绝不可能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姜庆平当年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权势,而且又有孟家盯着,就算处理尾巴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有任何线索留下来,孟少宁就有能力去把它挖出来。 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孟少宁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姜云卿点点头,她来这里之后,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想要查这些事情,还是要靠孟家才行。 “小舅去查的时候小心些,别打草惊蛇。” “我知道。” 孟少宁应承了一句,看着姜云卿:“那你准备何时回去?” 姜云卿说道:“再过些日子,就是母亲的忌日,到时候我就回去。” 孟少宁想了想,也觉得姜云卿如果要回府,又不引起姜家人怀疑,也只有这个名目最好,他点点头道: “那到时候我送你回去,正好祭奠你母亲。”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知道他说送她回姜家,更多的是怕她回去受欺负,想要去替她撑腰的。 她忍不住扬唇露出个酒窝来,冲着孟少宁软声道: “谢谢小舅。” 女孩儿容颜还带着些稚嫩,真心笑起来时,少了疏离和淡漠,却多了些柔软恬静。 月光在她脸侧留下些阴影,让她整张脸都染上了朦胧之色。 她微仰着头说话时,眼睛弯弯的,软和下来的声音酥进了人心尖里,让孟少宁忍不住就柔和了眉眼,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第192章 错把珍珠当瓦砾 宫中的赏赐是第二天送到孟家的。 元成帝赏赐了一大箱珍宝、金银,太后则是赐了玉如意和各种首饰头面。 宫中传旨的内侍带着人将东西送到定国将军府时,府中上下都为此高兴不已。 孟老爷子直接让人放了鞭炮不说,更是大手一挥对府中上下大赏。 孟家举府同乐,所有人都是一片欢腾。 与之相反,承恩侯府内却是气氛低迷。 人人都嘲笑姜庆平有眼无珠,嘲讽姜家错把珍珠当瓦砾,笑他将拱手的利益送去了孟家,气得姜庆平好几天除了上下朝都没脸出府。 哪怕李云姝得了二皇子的眼,可是当姜庆平知道孟家的热闹后,依旧忍不住迁怒,将李氏大骂了一顿。 …… “小姐你不知道,侯爷把李氏骂惨了,不仅赶去了小佛堂抄经,还直接禁了足。” 穗儿剥着瓜子壳,笑得一脸灿烂。 姜云卿手里抓着瓜子:“不奇怪,他向来都喜欢把过错怪罪到别人头上。” 哪怕错的是他,姜庆平也从来都不肯承认。 而李氏自然就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姜云卿顿了顿:“对了,李云姝呢,她没受罚?” “没有呢!” 穗儿皱了皱鼻子,不高兴道:“长寿说侯爷没有罚她,而且她这几天还经常去老夫人的松竹院,老夫人不仅让人替她裁制了新衣,还特意在宝华楼替她定了首饰。” “兰初偷偷去打听了,好像说她过段时间,要去参加皇家秋猎……” 姜云卿神情微顿:“秋猎?” “是呀,奴婢听说皇家秋猎能去的都是一些门阀贵戚的小姐,李云姝她怎么能去的?” 穗儿满脸愤愤。 姜云卿摸了摸下颚,若有所思。 凭李云姝的身份,肯定是去不了的,除非是有人帮她。 她想起姜老夫人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不由微眯着眼。 所以说…… 李云姝真的在宫宴上攀上了高枝儿? 就是不知道谁这么眼瞎,居然看上了她。 想到这里,姜云卿突然站起身来说道:“穗儿,宫里送来的那些东西你清点好了吗?” 穗儿连忙点头:“清点好了,里头有赤金头面三套,玉如意一支,鸡血石五块,珊瑚火珠两串,还有一些珍珠和首饰之类的东西……” “有多少现银?” “五百两,外加一小盒子金瓜子。” 姜云卿听着现银不少,点点头道:“你去取些银子装着,带着那盒金瓜子,然后跟我出府一趟。” 穗儿闻言愣了下,虽然不知道姜云卿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府,却也没多问,只是直接去了旁边的小库房,不过一会儿,就拿着姜云卿要的东西走了出来。 君璟墨刚处理了公事,带着叶三回府的时候,途径朱雀街无意间掀开车帘朝外看时,一眼就瞧见了刚好踏入一家牙行,芝兰玉树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一身浅青色锦袍,一头青丝用同色缎带束起。 他脸上虽然还带着些稚嫩,可眉眼间的锋锐和清冷之色,却能让人忽视了他的年纪。 俊秀贵气的好像落入凡间的谪仙,让周围人都忍不住侧目。 “主子,那好像是……姜小姐?” 第193章 口是心非(一) 马车上,叶三眼尖,看到那一闪而逝的人影惊讶道。 叶三旁边还坐着一人,看着三十来岁的模样,容貌不算出众,可穿着一袭月白儒衫时气质儒雅。 他闻言朝着那边牙行那边看去,刚好能看见站在柜台边与人说话的“少年”。 那少年侧身对着这边,侧脸清俊,眉眼间锋芒毕露,身上贵气难掩。 虽然身材瘦弱了些,可言行举止皆是大气,半点都看不出是个女儿家。 “这就是那个姜家小姐?” 黎清宁眼中露出些兴味之色,之前宫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更听叶三提起过姜云卿好几次。 他是太子的谋士,也是君璟墨的好友,是最为熟知君璟墨脾性的人。 对于君璟墨屡次为了姜云卿破戒,还将星如剑赠给这位姜小姐的事情,他早就好奇不已。 如今瞧见真人,黎清宁不由多看了几眼,微侧着头道:“这姜小姐怎么做这幅打扮?” “不知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去看看?”叶三在旁问道。 “不必了,我和太子还有事要说。” 君璟墨条件反射的说完,马车就继续朝前走,只是他透过车帘,正好就瞧见牙行里面的姜云卿像是听到身边那小丫鬟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扬唇笑的开心。 那俊俏的模样,让得门前的小姑娘都直了眼。 见那些姑娘家脸色绯红,牙行伙计也是频频看过去。 君璟墨忍不住脸色微黑的低骂了句。 招蜂引蝶! “王爷说什么?” 黎清宁没听清楚君璟墨的话,开口问道。 君璟墨连忙回神,耳根子微不可察的红了一瞬,松开手里的帘子说道:“没什么。” 黎清宁闻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君璟墨,那目光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 君璟墨顿时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没看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姜小姐好像挺特别的,我听说王爷将星如剑也送给了她?” 黎清宁的话音落下之后,君璟墨直接就扭头看向叶三。 叶三顿时头皮发麻,缩着脖子不敢抬头,心中暗恼自己不该之前吐槽他家主子口是心非,就被黎清宁这老狐狸灌醉了酒套了话去,如今非被主子扒了皮不可。 君璟墨见叶三怂的都快躲进角落里的模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才面无表情的说道:“特别无耻,算不算?” 黎清宁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我是说王爷待她特别。” “先前姜小姐曾跟王爷动手,又戳穿了王爷算计大皇子的计划,不仅险些坏了我们和孟家来联手的事情,更是知道了你之后的计划,抓着咱们的把柄。” “王爷不仅没有想办法除掉她,反而还费尽心思的在太极殿上出言相护,为她作保,逼着承恩侯当众立了嫡长子为世子,让姜家丢尽了颜面。” “还有那星如剑,那剑和王爷的霜墨本是一对,天下只此两柄,当初太子殿下问你讨要时你都不肯给,如今却是给了姜小姐。” “王爷,你说这不算特别,什么算特别?” 第194章 口是心非(二) 君璟墨看着他说话时笑得跟狐狸似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特别的。” “星如是嗜血之剑,遇强则强,见血滋养,太子性情敦厚,星如血煞之气太重,不适合他用,我自然不会给他,而姜云卿性子冷厉,手段狠辣,功夫上面又擅近身,内力不强。” “我与她交手几次,观她没有趁手的武器,且又是孟天硕最为疼爱之人,那星如剑就当是我们与孟家合作的定礼。” “至于太极殿的事情…” 君璟墨顿了顿,才继续道:“西山的事情本就是因太子而起,她也是受其牵连。更何况她之前救过太子,又帮我让那个死士开了口,让我们得了想要的东西,我欠她一个人情。” 黎清宁听着君璟墨的解释,脸上笑容更甚:“当真是这样?” “那不然呢?” 君璟墨横了黎清宁一眼,见他眼带促狭,顿时气道:“把你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的东西都给我扔了。” 黎清宁闻言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王爷是对姜小姐有意……” “不过也对,我刚才看这姜小姐,美则美矣,却少了女儿家的温柔谦顺,而且我还听说,她不遵孝道,跋扈张扬,不仅让得姜家为人耻笑,更让那承恩侯沦为他人笑柄。” “这种女子,太过强势,且心机斐然,难以驯服,她身后的姜家更是不堪大用,连自个儿的家事都理不清的,说起来姜小姐和王爷也的确不配。” 君璟墨闻言顿时一噎:“你!” 他想要说什么,可触上黎清宁的目光,又瞬间憋了回来。 黎清宁见状心中带乐,却是继续刺激:“不过王爷没这心思也好,也省的咱们这么早就直接跟那几个皇子对上。” “什么意思?”君璟墨看着他。 黎清宁笑道:“就是姜小姐啊,昨儿个宫宴上,姜小姐大出风头,这京中门阀世家,哪个不知道她于太子有恩,得了圣心,还被太后亲自召见?” “承恩侯府虽说有些不着调,可耐不住姜小姐圣眷正浓,再加上她身后还有个孟家,又得了陛下亲准婚嫁自主的旨意,如今这京中那些世家公子,还有朝中未娶正妃的皇子,哪个不是盯着她?” “就连那些寒门学子,还有些小有才名之人,都念着姜小姐这个香饽饽。” “我可是听说了,今儿个一大早宫里送太赏赐前往定国将军府的时候,咱们那几个皇子殿下也都跟着送了礼,说是感谢姜小姐救了太子殿下,邀她有时间,一起出去游湖赏景呢……” “咔!” 君璟墨手边的矮桌,直接被捏断了桌角。 “都有谁送了礼?”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想来都送了吧,毕竟那可是孟家。” 黎清宁随口说道:“那孟老将军向来油盐不进,又不贪财好色,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这般在乎的姜云卿,那些个早就觊觎孟家兵权的人,还不可得劲的凑上前去。” “别说那几个尚未娶妃的皇子,就说是娶了正妃的大皇子他们吧,这侧妃的位置可都是空悬着呢。” 第195章 春天到了 “让姜云卿委身做小,简直做梦。”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寒声道。 黎清宁扬眉:“那可不一定,只要他们能让姜小姐倾心,心甘情愿的委身侧妃之位,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毕竟姜小姐的婚事可是她自己做主,谁都不能插手。” “王爷没有心仪之人,所以不懂,这情之一物啊,谁也说不准。” “那几个皇子向来心思深,又会讨好女子,这天长日久下去,指不定姜小姐就跟谁瞧对了眼,被他们中的哪一个得了芳心,以身相许也说不一定?” “啪!” 桌子上的木头又断了两寸。 君璟墨脸色漆黑,突然开口道:“停车!” “主子,这还没到太子府……” “本王让你停下来,听不懂?!” 君璟墨冷眼一个眼刀甩过去。 叶三一个激灵,连忙叫赶车的人将马车停了下来。 还没等他说话,君璟墨就直接起身道:“叶三,你送黎先生去见太子,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待会儿再去。” 他说完之后,没等叶三回话,就直接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气势汹汹的朝着远处的牙行大步走去。 君璟墨脸色漆黑,紧紧咬着牙。 那模样,简直像极了去…… 捉/奸。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清宁撩着帘子看着君璟墨气势汹汹的背影,忍不住大笑起来,抓着窗边笑得直打跌。 叶三看着离开的君璟墨,忍不住道:“黎先生,你干嘛骗主子,你今儿个一直都跟主子在一起,哪儿知道大皇子他们给孟家送礼了?” 黎清宁笑得不可自已。 是啊,他今天一直都跟君璟墨在一起,商量秋猎的事情,半步都没离开过,可是连叶三都能反映过来的事情,一向敏锐冷静的君璟墨居然没想到,反而因为他的话乱了心神。 还说对人家姜小姐无意。 骗鬼呢! 叶三见笑得不行的黎清宁,忍不住道:“黎先生,你笑什么啊?” 黎清宁靠在马车壁上揉着笑疼的肚子,“我笑春天到了。” “啊?” 叶三微张着嘴,一脸懵逼:“不是刚过中秋吗?” 哪来的春天? 黎清宁看着叶三傻了吧唧的模样,忍不住喷笑出声,他抓着桌子上的折扇就朝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笑声道:“你主子聪明一世,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猪脑子。” “我是说你主子春心泛滥了,也不知道你这么笨,怎么能跟在你主子身边的。” “春心泛滥……” “黎先生,你是说,主子喜欢上了姜小姐?” 叶三听到那句“春心泛滥”顿时惊住,想起君璟墨之前反常的行为,想着他家主子的确是动春心了,只是他转瞬又瞪大了眼:“黎先生,你又骂我!” 黎清宁戳他脑门:“骂你怎么了?” 叶三想起被黎清宁整的哭爹喊娘的那几个暗卫,瞬间秒怂,被扇子戳的脑门连连后仰,瘪着嘴道:“不怎么,您高兴就好…” “这才乖。” 黎清宁心满意足,收了扇子:“行了,走吧,去太子府。” “可是主子……” “走吧,你家主子这会儿可没工夫搭理你。” 第196章 买宅子 姜云卿丝毫不知道某个男人被人戳破了心思,正气势汹汹的来找麻烦。 她带着穗儿来牙行,是为了想要买一处稍微安静、隐蔽些的宅子,再找两个当道一些的铺子。 她如今住在孟家,孟家的人对她虽然处处照拂,也全心相待,可有些事情姜云卿却还是觉得要自己来做才好。 姜家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早晚都要回去,甚至去挖掘那些被埋藏阴霾的过去。 可是如今靠着她自己,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穗儿,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孟家的确会替她撑腰,在某些时候更能让姜家忌惮,但是姜云卿却不习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更不喜欢像现在这样,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无论做点什么事情,都要束手束脚。 更何况大燕如今朝局并不算稳,诸皇子争权,太子年幼,元成帝又多疑善忌,孟家看似风平浪静可实则却是危机重重。 姜云卿是个护短的人。 孟家对她好,她自然要护着孟家,可挥斥方遒,算无遗策那也是要有前提的。 像她现在这样,想要得个什么消息都得四处打听,对朝中的情况,还有京中的事情更是两眼一抹黑,又谈何保护孟家? “公子,您瞧瞧,这几处都是当道的铺子,如果是拿来做生意的话保管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至于宅子,照着您要的大小,还有您说过的那些要求,也就只有乐华坊那边有一处能合你的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乐华坊是京中出了名的烟花之地,里头什么人都有,难免吵闹了些。” 那老板说话的时候有些叹气。 姜云卿闻言却是眼前一亮。 烟花之地好啊。 能在皇城脚下花街柳巷之中立足的人,没有几个是简单的。 无论是哪朝哪代,这种地方的势力最是错综复杂,往来之人更是极多,而且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在这种地方消息流通最快不说,就说是做事也能最不引人注意,因为哪怕是官府中人,也极不愿意和这种地方的人打交道,只因为不想招惹他们身后所依附的势力和人。 她如果将宅子买在这里,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姜云卿开口:“好,就要这宅子,多少银子?” 那牙行老板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这宅子放在他手里已经大半年了,因为在乐华坊,所以有钱的大户嫌弃地方不想要,想要的人又没钱,没想着今儿个居然放出去了。 他顿时咧嘴笑道:“小公子这般爽快,小人自然也不是啰嗦人。” “这宅子原本按照市价起码要两千两,只是里头曾经起过大火,烧毁了西厢还死过人,卖宅子的人也知道一些人会嫌晦气,所以给我说过一个底价。” “我也不诓您,一千六百两,不二价。” 姜云卿微眯着眼算了算,按牙行老板说的那个大小,一千六百两,的确不算贵。 她直接拍板:“好,待会儿你让人领我过去看看,可以的话,就这处了。” 第197章 借银子 那牙行老板顿时大喜。 “好勒,没问题,那小公子,您刚才说的铺子……” 姜云卿闻言迟疑了一瞬。 宫中赏赐的现银只有五百两,除掉那些不能变卖的首饰珠宝,和不能动的皇家御赐之物,加上那些金瓜子能抵兑的银钱,买宅子已经花掉了宫中赏赐的大半。 那当道的铺面一间起码数百两,她一时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 而不当道的倒是便宜,可又不合用。 姜云卿正想着问问牙行,有没有稍微好一些的能够租赁的铺子,却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铺子不必了。” 姜云卿诧异回头,就见到君璟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 那牙行老板看着不像平常人的君璟墨,顿时迟疑:“小公子,这……” “听他的吧,铺子先等等,你先安排人带我去看宅子。” 牙行老板闻言顿时点头应下来,领着穗儿出去交押金。 姜云卿这才回头:“你怎么在这里?” 君璟墨看着满脸诧异的姜云卿,抿了抿嘴角。 过了这么半天,他早就已经回过神来,也反应过来黎清宁是在糊弄他。 他心中有些羞恼,只是看着眼前这女子,却歇了离开的步子,走到她身前说道: “我刚才从外面路过,见到你进了牙行,就来看看。你要买宅子做什么,不准备住孟家了?” 姜云卿摇摇头:“不是。” 她并没有说要做什么,显然对君璟墨并没那么信任。 君璟墨见状心里有些不得劲,总觉得自己眼巴巴的跑过来热脸贴人冷屁股,他声音沉了几分: “我瞧你刚才问的都是当道的铺子,怎么,想做生意?” 姜云卿看了君璟墨一眼,想起自己囊中羞涩,突然朝着他讨好一笑,整个人凑到他跟前。 “王爷。” “恩?” 君璟墨被她突如其来靠近的脸吓了一跳,目光落在她璀璨的笑脸上,顿时心跳乱了半拍。 她脸上白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睫毛又长又翘,黑白分明的眼中全是他的倒影,凑近时身上更有股淡淡的药香飘过来,让他喉间滚动。 君璟墨耳根微烫了起来,连忙伸手抵在姜云卿额上,将她推开了些,板着脸冷声道:“有话说话,笑什么笑,丑死了!” 你才丑! 你全家都丑! 姜云卿被戳的退开了些,见他满脸嫌弃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几句,脸上却是依旧笑的好看,软绵绵的说道: “你看咱们能在这里遇见也是缘分,况且咱们不打不相识,说起来也算是朋友了……” “说重点。” “借我三千两银子,为期两个月,到时双倍奉还!” 君璟墨闻言眯眼:“本王凭什么借你?” “三千两可不是小数,双倍就是六千两,你如果还不上怎么办?” 姜云卿听到他的话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说道: “我既然说要还,就一定会还给你,况且我这么大个人在这摆着,我身后还有孟家和姜家,难道我还能为了区区三千两,就得罪了王爷您,离开京城浪迹天涯不成?” 第198章 能医是运,医不好是命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说离开京城,眼神暗了几分。 见她双手合十,难得乖巧讨好的模样,沉声道:“银子,本王自然是有。” 姜云卿眼前一亮。 君璟墨说道:“可你得先告诉本王,你想做什么。” 姜云卿见君璟墨一副追根究底的样子,只能说道:“买铺子,开药堂。” 君璟墨挑眉:“药堂?” 姜云卿点点头:“王爷之前应该见过我的医术吧,我想开间药堂,专治疑难杂症,诊金千两而起,除此之外,我还想开间乐坊膳食馆,卖药膳药酒。” “我曾经有幸观看过一本古谱,上面所记载的药食膳方,其间功效足以引爆整个京城。” “王爷借我三千两银子,我两个月内必定双倍奉还。”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想起她之前所展露出来的金针之术,微眯着眼片刻:“本王承认,你医术的确不错,可京中医术高超之人不少,千两诊金,你确定会有人请你?” 姜云卿失笑:“王爷未免太小看那些拼尽全力,也想要活着的人。” 上一世姜云卿在成为谋士之前,曾以医毒之术聚天下财,攒尽朝中人脉。 别说是千两,只要能给那些人一线希望,让他们活下去,万两,十万两,也不是没有人给过。 而且她后来辅佐那狗崽子登位时,其中所用人脉,也有一大部分都是她行医时攒来的,这天下惜命的人都是一样的,能多活片刻,谁又愿意去死? 君璟墨闻言凝神看着她:“可你想没想过,若是治不好呢?” “能出千两银请大夫的,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天下疑难杂症数不胜数,你岂能都懂,如果万一你治不好那些病症,出钱之人又怎么肯放过你?” 姜云卿闻言扬唇: “能医,是运,医不好,是命。” “能找上我的,都是他人眼中必死之人,我的存在就是让他们多了一线希望,让他们能够活的更久而已,至于时间长短……” “十年八年是延寿,十天八天也是延寿。” “哪怕我只能让他多活一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那也是我的姜云卿的本事。王爷觉得,这天下惜命之人,谁敢因为延寿太短就为难于我?”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先是心神微动,下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白了,怕死之人,哪怕是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姜云卿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她就是独一无二的。 无论是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将来无灾无病,不会让姜云卿替他延寿,所以又有谁敢伤她,而姜云卿凭借这一手医术,又能替她积攒下多少人脉? 姜云卿见君璟墨动容,伸手:“所以王爷,这三千两银子,你借还是不借?” 君璟墨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沉声道:“不借。” “不过,本王可以换种办法,跟你合作。” 姜云卿挑眉:“合作?” “对,合作。” 君璟墨沉声道:“本王出银子,出铺子,出人力,出药材,替你遮掩身份,扫去所有麻烦,保你自由自在,绝不被人胁迫……” 姜云卿闻言微眯着眼:“王爷想要什么?” “本王要你药堂和膳食馆三成红利,还有,替本王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心悦本王。” ------------ 姜小卿:要钱还要人,你咋不上天?! 第199章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 “……” “你说什么?” 姜云卿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 君璟墨被她专注的看着,一眼就能看到她眼里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她微张着红唇,仰头看着他,平日里总是狡黠的眼睛,因为惊愕的缘故瞪的圆溜溜的,可爱的让他指尖泛痒。 君璟墨这辈子头一次紧张起来,嘴里有些发干,到了舌尖的话脱口而出。 “我说,让你心悦本王。” 姜云卿怔怔的看着君璟墨,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种要求来。 她想过很多君璟墨会让她做的事情,却唯独没想到是这件。 她想要说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可是眼前男人的目光却是灼热无比,少了往日的冷漠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认真和专注。 他看着她时,就好像她是他眼中的全部。 那目光缠绵而又炙热,好像想要将人心神也彻底焚化。 姜云卿心头跳动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移开了眼。 没等君璟墨猜测她是不是害羞,姜云卿就又看了回来,只是眼底已经冷淡了下来,就好像刚才那一瞬的涟漪,只是错觉。 “王爷,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 姜云卿微歪着头,神色奇怪的看着君璟墨轻笑出声。 “我曾经听人说过,女儿家会有初/夜情结,身子给了谁,就会对谁至死不渝倾心相许,可是王爷跟我时又非第一次,难不成还对我失身又失心了?” “原来王爷这么纯情?” “姜云卿,你……!” 你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毫不遮掩的话顿时脸上火热,耳根子也红了起来。 这个女人怎能这般无耻。 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失身!! 君璟墨羞恼的看着姜云卿正想说话,就见她突然一笑,笑容明媚灿烂的,让他心跳如鼓。 只是还没等他从她那笑容里回过神来,下一瞬姜云卿的话就让他那带着丝甜蜜紧张的心猛的跌落到谷底。 “王爷,这种玩笑往后还是不要再提。” “我们的确是有一场露水姻缘,可是那一夜不过只是个意外,我这人贪生怕死又惜命,那天晚上就算不是王爷,也会是别人。” “我对王爷从来都没有觊觎之心,王爷身份尊贵,想来也不会因为那一夜风流,就对我动了情。” “王爷又何必拿这些话来试探于我?” 姜云卿说的话有些残忍,又格外的凉薄。 “王爷如果想要合作,我可以答应你,你以三千两银子入股,铺位药材你出,人手你找,换往后药堂和膳食馆四成红利,而且外公既然选择了你和太子,我也会竭尽全力的帮你们。” “王爷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什么大碍,就当我刚才的那些话从没有说过。” 姜云卿也不是一定要找君璟墨借钱。 孟家有钱,孟少宁的商行所入钱财更是惊人。 她不想找孟家,只是不想让孟家惹上麻烦,而君璟墨之前说合作,之所以会让她觉得动心,也是因为她知道。 她想要在京城开铺子,所要做的事情到时候免不得会得罪一些人。 第200章 没心没肺 孟家已经被元成帝忌惮。 有些东西不适合她露面,而有些人也不适合她去应对。 君璟墨权倾朝野,不仅掌着兵权,又有摄政王的身份,哪怕他和孟家一样,遭皇帝猜忌却也无须顾虑,而且又能震慑旁人,所以姜云卿才动了心,想要拉着君璟墨一起。 这样既能省了银子人力,又能够随时推他出来当挡箭牌。 只是君璟墨刚才那话,却是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姜云卿不懂情事,两辈子也没喜欢过什么人,她所经历的一切让她很难相信真情,所以她下意识的以为,君璟墨刚才那话是在戏弄她,或者是只是想要借她来绑住孟家,甚至于有别的打算。 她不想得罪君璟墨,也不想跟他有太深的交集。 反正就算不找孟家,不找君璟墨借钱,她也还有孟氏留下的那份嫁妆。 大不了早些回姜家,想办法把那嫁妆拿过来就行。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眼底染上了寒霜:“你觉得,本王刚才的话,是在试探你?” “那不然呢?王爷总不会真对我动心了吧?” 姜云卿笑得没心没肺,眼底更是不见半点情愫和羞涩。 君璟墨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对他是真的无心,不由紧紧一咬牙根,只觉得自己刚才那些激动紧张都喂了狗。 他脸色陡然就冷了下来,然后对着她嗤笑出声:“当然不会!” “那就好。” 姜云卿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白净整齐的牙齿。 “……” 君璟墨气得胃疼。 姜云卿却半点都没感觉到他身上寒意,只是笑嘻嘻的说道: “王爷,我这人大方也就算了,往后可别再拿这种事去试探别的女子,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这么有定力,能够扛得住你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的。” “万一被人缠上了,那你可是得不偿失。” 君璟墨咬牙:“多谢你操心。” 姜云卿挥挥手:“不谢,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过王爷,这银子你还借吗,不借的话我就先走了,还要去看刚才买的宅子……” “借!” “啊?” 姜云卿微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借?” “恩,借!” 君璟墨深吸口气,压下了心头那丝暴躁,冷声道,“本王刚才说的所有的条件都不变,本王只要三成红利,但是你要依旧要假装心悦本王。” 姜云卿皱眉,没想到君璟墨还会说起这事,却敏锐的抓到重点:“假装?” “对。”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面不改色道,“之前在太极殿的时候,你也亲眼看到了,陛下对我的婚事关注太甚。” “自我成年起,宫中就已经屡次在我的婚事上面动手脚,而我也更屡遭人算计。” “陛下怕我与朝中重臣联姻,让我手中权势更甚,而宫中那几个妃嫔还有朝中一些人,却又个个都觊觎璟王妃的位置,想方设法的想要将府中女子送进璟王府,好让他们能替我诞下子嗣,承继璟王爵位。” 君璟墨说到这里,声音淡了几分。 第201章 做一出戏 “我君家所有人都战死沙场,我父亲,我大哥,都为了保大燕江山死在沙场。” “如今君家只剩下我一人,我绝不会让君家的后代,出自他人算计之下。”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难得沉默下来。 那天太极殿里,元成帝和君璟墨那番明里暗里的交锋,她自然还记得。 当时蕙贵妃和元成帝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是想要逼着君璟墨应承了赐婚之事。 君璟墨权柄太盛,哪怕君家只剩他一人,也依旧为元成帝忌惮,他的婚事自然也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姜云卿看着他说道:“所以你就选了我?” 君璟墨轻抿着嘴角。 “你跟陛下讨了婚嫁自主的旨意,当日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他亲自应允,哪怕往后本王有意于你,他忌惮你身后站着的孟家,也不能自打脸面出言干涉你的婚事,而且……”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你这人冷心冷肺,又瞧不上本王,想来事后也不会为此纠缠。” 君璟墨口中的嘲讽太淡,而且脸上神色一如之前。 姜云卿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倒是也没放在心上,她只是有些恍然大悟,明白了刚才君璟墨为什么会先说让她“心悦他”,那番类似表白的话。 君璟墨的容貌太过出众,而且身份又高,这京城里头的女子怕是都想嫁入璟王府。 如果换个人,他根本无法放心跟人合作。 而他刚才的那番试探,恐怕也不是为了其他,只是想要探探她心意,怕她真对他动了心思,事后对他纠缠不休。 姜云卿心中解了疑惑之后,顿时松懈了下来,脸上笑容真诚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当真有什么特殊情结…” 君璟墨脸色一黑,心中有些发堵,面无表情的剐了姜云卿一眼,懒得跟她计较免得气死自己。 他只是沉声说道: “本王可以帮你,做你后盾,保你无忧,你也帮本王免了婚事之扰,让本王能够腾出手来,专心辅佐太子。” “你我合则两利,如何?” 姜云卿闻言仔细想了想,觉得和君璟墨合作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君璟墨要的,是一个能替他挡了赐婚的靶子,替他延缓一下宫中的压力。 而她也需要君璟墨的权势。 姜云卿之前问元成帝讨要圣旨,目的就是为了不用被逼着嫁人,可是姜家未必就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事。 就像是她挡在君璟墨前面一样,君璟墨也同样能替她挡了将来的麻烦,而且等她回去姜家,有璟王这层关系在,她要做什么,也会更加方便一些。 姜云卿想了想,抬头道:“只需要做做样子?” 君璟墨淡声道:“当然不是。” “想要瞒过宫中,就必须要做足了戏,你对本王倾心,本王也会慢慢表示出对你的兴趣,你身后站着孟家,陛下是定然不会准允这桩婚事的。” “你虽然得了圣旨,可如果宫里不准,这桩婚事就能无限期的拖延下去,到时候本王就能用你做借口,将婚事拖延。” 第202章 倒了八辈子的霉 姜云卿听完君璟墨的话后,忍不住暗道了一声狡猾。 君璟墨这样做的话,不仅能避开了元成帝替他赐婚的事情,借口有了心仪之人,名正言顺的拒绝那些觊觎璟王妃位置的人,又能让他自己处于弱势,惹来别人同情。 到时候君璟墨只要装装深情,卖卖惨,就能让所有人指责元成帝心思阴暗,破坏璟王姻缘。 元成帝就是一脑袋的包,想要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姜云卿有些好奇道:“作戏倒是没什么,只是需要多久?” 君璟墨沉声道:“太子地位稳固,或是本王找到心仪之人。” 姜云卿闻言顿时满脸怀疑的看着君璟墨。 太子地位稳固,也就是确保他能够登基称帝,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至于心仪之人…… 就这男人这古怪脾气,真能找到喜欢的人? 比她孤僻冷漠,比她更会算计,性子还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就他这样子,被他瞧上的姑娘,那还不得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这什么眼神?!” 君璟墨危险的看着她。 他总觉得姜云卿在心里骂他。 姜云卿轻咳了一声,连忙缩了缩脖子。 “没什么。” 君璟墨见她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懒得理她心里腹诽,只是看着她说问道:“姜云卿,本王所说的你应该都听明白了,那么你可愿意和本王合作,演这一出戏?” 姜云卿仔细想了想,和璟王合作,她好像没什么吃亏的。 虽说“仰慕”君璟墨对她的清誉有些妨碍,可是却也能挡了将来去府中说媒的人,而且名誉这东西对她来说,还不如银子实在,再加上这事跟君璟墨有关,谁敢多说半句? 姜云卿想到这里,就干脆的点点头:“行,我跟你合作。”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君璟墨和姜云卿击掌为证之后,身上的寒意褪去了些,见姜云卿笑眯眯的样子,眼底划过抹势在必得。 “你稍后可以将你所需要的东西写一张单子交给本王,本王会尽快让人准备,不过姜云卿,你既然答应了本王,就要说到做到。” “陛下不是什么容易糊弄之人,宫中眼线更是四处都是。” “你既然心悦本王,就要做出一个心悦本王的样子来,还有,为了不让外人起疑,你和本王之间的事情,不准告诉第三个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包括孟家。” “这是当然。” 姜云卿点点头:“我这人很有道德的好吗,既然答应了跟你合作,自然会做到最好,更何况逢场作戏这东西对我来说不难,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人瞧出破绽的。” 君璟墨点点头,突然想起之前黎清宁说过的话,蓦的开口:“那是最好,你要记得你从今天起,就是倾慕本王之人。” “从今往后,不要随便收别人的东西,更不准跟其他男人走的太近,免得让人生疑。” 姜云卿眨眨眼。 她怎么觉得君璟墨这话意有所指? 收人东西…… 她收什么了,而且她最近一直留在孟家,好像也没跟谁走的太近吧? 第203章 没良心的女人 君璟墨被她瞧着,犹如被窥破了那点隐秘心思,忍不住别开眼冷着脸道: “现在陛下逼得紧,之后秋猎,你跟本王同去,到时候记得演一场戏,让宫里歇了赐婚的心思。” 姜云卿点点头道:“好。” 君璟墨见她答应的爽快,却是忍不住憋气。 他一向无往不利,从没输过任何人。 可却没想到这辈子唯一动心一次,居然就遇上了这么个没良心的。 君璟墨不是个会自欺欺人的人,更不会喜欢而装不知,之前黎清宁那番话让他明白了心中所想,就自然想得到同样的在意。 可是这女人却半点心思都没有。 占了他的便宜,提裤子就想跑。 简直是做梦! 姜云卿却是半点没感觉到他的心思,瞧见等在外面的穗儿,直接说道:“王爷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先去看宅子了,你说的事情我放在心上了,秋猎的时候我会配合你。” 君璟墨沉声道:“没有。你稍后写好单子,本王会叫叶三去取。” “好。” 君璟墨看了姜云卿一眼,转身就走。 外间跟着那牙行老板去付定金的穗儿早已经回来,只是见姜云卿和君璟墨在说话,所以自觉的守在外面,顺便拦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此时远远瞧着君璟墨走过来,穗儿连忙行礼。 “奴婢见过王爷。”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和她错身而过,身上飙着寒气。 穗儿满脸莫名,见他离开,这才小跑着去到姜云卿身边。 “小……公子,璟王他这是怎么了,奴婢瞧着他怎么好像在生气?” 姜云卿听到那句小公子,顿时笑起来,她伸手揉了把穗儿的脑袋,笑道:“别理他,我又没怎么着他,好端端的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就是这幅阴晴不定的样子。” “怎么样,定金付好了吗?” 穗儿立刻就被转移了心思,连忙道:“已经办好了,伙计就在外面等着,公子,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去看宅子?” 姜云卿点点头:“走吧。” 穗儿连忙高兴的跟在姜云卿身后,两人出了牙行就直接上了马车,朝着乐华坊而去。 一路上穗儿坐在马车上都是掩饰不住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说着那间他们刚买下的宅子。 那眉开眼笑跟捡了元宝似的模样,逗得姜云卿也是忍不住失笑。 之前出去的君璟墨站在拐角的地方,身前的摊子刚好挡住了身形,见到在马车上和那个丫环笑得没心没肺的姜云卿。 君璟墨紧抿着嘴唇满脸寒霜。 没良心的女人,居然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 …… 黎清宁和几个相熟的朝臣在太子府里等着君璟墨议事。 过了很久,君璟墨才过去。 黎清宁原本还想要开口调笑他一番,可谁曾想到君璟墨却是黑着脸,就跟谁欠了他万八千两银子似的。 他才一开口提及姜云卿,君璟墨就直接一个眼刀过去,那模样简直是恨不得直接剐了他一层皮,而那几个本就觉得君璟墨冷厉的朝臣,更是如坠寒冬,只觉得身遭就快成冰窖了。 …… 第204章 没这个人 姜云卿不知道君璟墨那边的事情,更不知道遭了人惦记。 她带着穗儿直接去乐华坊看了宅子。 那宅子占地极大,里面也十分周整,虽然地处乐华坊中,可却是在靠近城西月荷湖的方向。 宅子周围的环境十分幽静,所住的人户不多,往东数里便是坊市,往西没多远就是西城门,来往十分方便,而且宅子后面还修建了内湖,湖道引渠入水,直通月荷湖中。 宅子的大小和位置,姜云卿都十分满意。 她也没跟牙行的人多说什么,直接付了剩下的银子,然后拿了地契买下了那处院子。 “小姐,这院子这么大,谁来打理啊,而且这里离将军府也远,你买这宅子做什么?” 穗儿有些不解。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我自有用处,至于打理……” 她想起之前曾经将他从西山送回京城,还心善的将身上所有的铜板全部给她的那个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穗儿问道:“卫嬷嬷的伤势怎么样了?” 穗儿连忙说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前几天熙春还让人送信过来,说是想要到小姐身边伺候。” 姜云卿想起卫嬷嬷和熙春,正好她现在身边也缺人,就点点头说道:“走吧,去看看她们,不过先去另外个地方。” “哪里?” “沈家绣庄。” …… 京中的沈家绣庄十分有名,里头的绣品十分精致,极为得一些夫人小姐的喜欢,绣庄里培养出来的绣娘也都是绣活出众,不少都有一手绝活儿。 姜云卿和穗儿找到沈家绣庄并不算难。 绣庄里进出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女子。 姜云卿一身男装入内,而且又长相精致出众,瞬间就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里头的伙计连忙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姜云卿一眼。 见他气质出尘,而且腰间挂着的白玉佩也绝非便宜的东西,瞬间多了些献媚:“这位公子,可是来买东西?不知您是想要现成的绣品,还是定制些什么?” 他们绣庄里平时偶尔也会有一些公子哥来,定制一些屏风或是扇面之类的,拿去送礼。 那伙计把姜云卿也当成了这种人。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说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那伙计愣了下,笑容顿时淡了几分,“不知公子想要找谁?” 姜云卿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我想找一个叫周通的人,应该在你们绣庄里干活。” “周通?” 那伙计听到这名字眼神瞬间变了几分,然后直接说道:“公子怕是找错了地方,我们绣庄里没有叫周通的人。” 姜云卿听到这话不由皱眉。 她最是熟悉别人的心思,这伙计刚才那瞬间的异常虽然恢复的极快,可是又怎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姜云卿不由说道:“没有?可是他之前说过,他在沈家绣庄干活。” 那伙计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在这绣庄干了快十年,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周通。” “公子不买东西的话,小的就先去忙了。” ----------- ----------- 推荐一下基友咸客的《限量婚宠:报告军长,我有了》:会聊更会撩的女主,能污也能“深”的男主,且看他们爆笑来怼。 第205章 出事 那伙计脸上满是不耐,若是仔细看,眼中还带着些警惕。 姜云卿顿时竖起眉毛:“他真的不在这里?” “真不在。” 那伙计见姜云卿一直问,就想开口赶人,却没想到刚才还看着贵气盈然的小公子顿时就炸了毛,眼睛瞪的大大的,紧紧捏着拳头满脸怒气道: “那个周通,他居然敢骗本公子!” 那伙计愣了下:“他骗你?” “对啊,之前本公子在西郊跟人跑马的时候,遇到了那周通,他家里老娘生了病,娘子又怀了小孩,他说他在沈家绣庄干活,东家克扣工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他没钱给他老娘抓药,本公子见他可怜就给了他些银子,今儿个也是凑巧路过来问问他老娘病好了没有,结果……” “那个无耻之徒,他居然敢骗我?!” 姜云卿男装时本就有些雌雄莫辨,此时生起气来时,俊俏的脸上满是怒红,一双眼睛里更像是要喷火似的。 他狠狠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抓着穗儿就朝外走。 “公子……” “闭嘴,跟我回去,我要告诉舅舅,居然有人敢骗本公子的银子,要是让本公子抓住他,定要让人扒了他的皮!” 姜云卿拉着穗儿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怒气冲冲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不由退避三舍。 那伙计原本还以为这两人是来找麻烦的,等见着他们离开,这才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声,然后连忙跑去了绣庄后面。 沈家的绣庄极大,前面是铺子,后面是浣纱织布和刺绣的地方。 那伙计绕过绣房,去找了沈家的管家,跟那管家说了情况之后,那管家才连忙去了最后面的厢房,敲了敲门后推门而入。 “老爷。” 厢房里面坐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在案上整理东西,闻言抬头:“什么事?” “刚才有人来找周通。” “你说什么?” 沈宏博猛的站起身来,“是谁?” “我也不知道,听下面的伙计说,看穿着打扮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管家连忙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宏博紧紧皱眉:“他说他给周通借了银子,会不会是撒谎?” “应该不是。” 管家想了想说道:“我听伙计说,那公子年龄虽然小,但是穿着富贵,模样更是出众,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出来的。” “周通平日里除了送货就在城外,绝对接触不到那般身份的人,更何况那公子性子单纯,知道自己被周通骗了之后,气得脸都黑了扭头就走。” “我问过伙计,那公子说的周通家里的情况差不多属实。” “周通的确有个快要病死的老娘,他媳妇也的确怀了身子,想来怕是周通之前凑巧遇到了那个小公子,求了银子贴补家里,今儿个那小公子一时兴起,才顺道来看看的。” 沈宏博闻言这才放松下来,沉声道:“让下面的人都给我闭紧了嘴,周通的事儿谁都不准议论。” 那管家闻言连忙点头:“知道了老爷。” 第206章 祸不及妻儿 管家应了话转身就想出去,身后的人却是突然出声。 “等等。”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可知道周通的家在哪里?” 那管家愣了愣:“好像在西郊的小杨庄。” 沈宏博沉声道:“你立刻带人去周通家里走一趟。” “老爷?” 那管家顿时抬头,满脸惊愕。 沈宏博紧紧抿着嘴,“那头的人虽然说不追究我们沈家,可是周通还是祸患,想办法把他家人送走。”他顿了顿,“别留下祸根。” “老爷,祸不及妻儿……” “不及他妻儿,就该是我沈家,我早说过,斩草要除根!” 那管家闻言脸色瞬变,看着沈宏博眼底的寒意,想起这次的事情牵连的是谁,忍不住垂着头低声道: “是,我这就去办。” …… 姜云卿带着穗儿出了沈家绣庄大门,一直怒气冲冲的钻进了马车。 等放下车帘,马车离开绣庄门前后,她脸上的怒色才收敛起来,眸子里染上寒霜。 “小姐,那个伙计分明是在说谎!” 穗儿坐在一旁。 她这段时间跟着姜云卿学了不少东西,刚才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伙计在撒谎。 姜云卿沉声道:“我知道。” 刚才那个伙计的反应太过奇怪,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绝对是认识周通的,甚至跟周通应该还很相熟。 可是现在他却是一口否认,假装根本不认识周通,甚至好像很怕有人追问周通的事情。 周通怕是出事了。 姜云卿微眯着眼片刻,对着外面赶车的人说道:“先不回府,去附近的铺子转转。” 马车绕到后街,在看到身后并没有人跟着之后,姜云卿才又带着穗儿一起下了马车,先是在附近的各家商铺打听了一会儿消息,然后才去了沈家绣庄斜对面的酒楼。 酒楼里人多口杂,小二又都是善谈的人。 姜云卿要了一壶茶水,假装成想要入京开绣庄,提前来打探沈家绣庄“敌情”的商户公子。 花了五两银子,很容易就从小二嘴里套出了话。 “您说那沈家绣庄啊,那可不得了,他们在京中开了可有几十年了,据说还是皇商呢,宫里的娘娘主子的衣裳,有好些都是沈家绣庄供给的。” “您想要开个绣庄越过沈家去怕是不容易,我听说他们那绣庄里单是一等的绣娘,就足有十几个,都快比得上皇家的司绣坊了,而且那沈家还跟朝廷里的大人关系很好。” “您啊如果想要开绣庄,还是别在沈家附近了。” 姜云卿听着小二的话,紧紧皱眉:“真这么厉害?” “那可不是,厉害着呢!” 那小二得了五两赏钱,见姜云卿好奇,想了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公子您出手大方,我也给您提个醒儿,这沈家您可别招惹。” “您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那沈家的绣庄里死了人,听说死的还是个朝廷大官的儿子,当时京畿卫的人都封了这沈家大门了。我们都以为这沈家怕是要完了,结果谁知道当天夜里就没事儿了。” “你瞧瞧人家现在照样开门,财源广进的。” “这沈家啊,能耐大着呢。” 第207章 死了人 姜云卿心中一跳:“死人了?怎么死的?”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那小二随口到底也是怕惹祸上身,直接摇头。 姜云卿看了穗儿一眼。 穗儿直接拿出张五十两的银票放进那小二手里。 小二吓了一跳:“公子,您这是……” 姜云卿低声道:“我这人最喜欢听人八卦秘事,特别是沈家的,你跟我仔细说说你刚才说的事儿,这五十两就当是赏钱了。” 那小二瞬间心动。 五十两银子看似不多,可是对他来说,却是够他家里大半年花用了。 而且这事儿虽然知道的人少,但是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 见周围没人注意这边,那小二咬咬牙一把接过银票塞进怀里,然后凑近低声道: “死的是谁我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大官的儿子,因为当时奉天府衙的人和京畿卫的都来了绣庄,但是外面有人拦着,后来直接装棺带走,谁也没瞧见死的人长什么模样。” “至于其他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好像是沈家的一个姨娘跟下面的伙计通/奸,被当时恰巧去沈家绣庄定绣品的那位公子撞见了,结果那公子哥儿就被人灭了口。” “听说是那个伙计干的,捅了好几刀呢,当时现场血淋淋的……” 姜云卿目光微闪:“那那个伙计呢?” “当然是被抓走了,听说成了死囚。” 小二说完之后,继续道,“这事儿沈家嫌丢脸,谁都不准提,而且那个姨娘好像也被浸了猪笼,死了。” 姜云卿手中端着茶杯,眼底划过暗芒。 都死了…… “小二,添茶!!” “哎,来了。” 其他桌有人叫着添茶,那小二连忙说道:“公子,我瞧您也是个心善的,所以别跟沈家的人争了,这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沈家的不是好相与的,您小心损了自个儿。” 姜云卿闻言说道:“知道了。” “那您若是没别的事儿,那我就先去忙啦。” “去吧。” 姜云卿点点头,那小二就连忙提着茶壶去给其他桌的客人添茶去了。 等他走后,姜云卿脸上瞬间沉了下来。 这小二说的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联系之前在沈家绣庄里那个伙计的反应,再加上她提起周通时那人的异常。 不难猜出,恐怕这小二嘴里的那个和沈家姨娘通/奸在先,杀人灭口在后的绣庄伙计,就是周通。 只是姜云卿却根本不信。 她和周通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那个人为人忠厚老实,更是极为顾家。 她坐着那人牛车入京的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周通说起他家里生病的母亲,和快要生产的妻子,还有那两个懂事的孩子。 姜云卿一直都记得,周通提起家人的时候,笑得格外的开心,他还说等他攒够了银子,替他娘治好了病,就要送长子去私塾读书。 当时姜云卿还弄不清楚所处的情况,在被问及身份时,告诉周通她是落难来京城探亲。 原也不过是一时推托之词,谁知道那个人却是直接当了真。 第208章 刻意压住了消息? 周通明明自己也不宽裕,可他却还是把身上所有的钱财,全部都交给了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 只是因为担心她一个小女孩儿,路途遥远投奔亲戚不成之后,在京中没有落脚之处。 这样一个顾家又心善的人,他怎么可能与人通/奸,甚至还动手杀人? 而且听这小二的话,能让奉天府衙和京畿卫的人一起过来的,死的人身份怕是不简单。 可是这般死法,又是被人谋害。 怎么会死的无声无息,甚至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如果不是她今天凑巧来找周通,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事情。 就好像是…… 有人刻意压住了消息一样?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看了斜对面的沈家绣庄一眼,想起之前的事情时,突然神色一变:“不好。” “怎么了小姐?” 穗儿吓了一跳。 姜云卿脸色难看至极。 如果周通那事真的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是为人所害,而这消息又被人刻意压了下来,那么后面牵扯的人绝不是什么寻常人。 她之前在沈家绣庄里面,为了不被伙计怀疑,所以提起了周通的母亲和妻儿取信于人。 如今知道周通已经被打入了死牢,那些人显然不想有人再提及此事。 可是她今天却去找了周通,万一她去找周通的事情,惊动了这事儿后面的那些人,周通的家人,怕是会被人所害…… 姜云卿连忙站起身来,急声道:“穗儿,你先回府,去找小舅,让他晚一点在城门口接我,我要出城一趟。” “小姐!” 姜云卿没等穗儿开口,就连忙起身朝着楼下跑了下去,然后直接坐上了车辕,手里一抖缰绳,直接驾着马车就朝外疾驰而去。 等穗儿跟着跑下去,和匆忙过来的车夫一起站在酒楼门口时,看到的就是绝尘而去的马车背影。 “穗儿姑娘,小姐她怎么了?” 那车夫满脸茫然。 穗儿眼底全是焦急,想起刚才姜云卿急切的模样,连忙跺跺脚急声道:“赶紧回府。” 小姐向来都是冷静,能让她这般焦急的,怕是出了大事情。 小姐让她去找四爷,绝不能耽误了。 …… 姜云卿心中焦急,却也知道分寸,京中行车不敢太快,可出了城门之后,就再无顾忌,驾车疾行。 马车出京之后,姜云卿仔细想着她从西山下来时,曾经和周通闲聊的那些话,他曾说过他们住在京郊的小杨庄,那村子不大,里头住着的都是贫苦人家。 她在半道寻了人问路,等赶到小杨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姜云卿将马车停在庄外的小树林里,然后只身进了村子。 找人询问周家所在的地方时,那些人听到是找周家,都是满脸厌恶。 “你找他们干什么,那周家的不是好东西。” “就是,那个周通之前看着那么老实,谁知道居然敢干出跟人通/奸的事情。” “可不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说周通杀了好几个人呢,还挖了人家的心肝,我们村子里可不留杀人犯,万一周家的人跟周通一样怎么办?” 第209章 畜生不如(一) 之前周通跟人通/奸,杀人入狱的消息已经传回了这里。 村子里的人很少入京,消息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传回来,又经过一堆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之后,早就变了味。 在他们嘴里,周通不仅跟人通/奸,还杀了好些人,挖心掏肺如同恶魔。 周通被判了死刑,下了牢狱,周家的人也跟着遭殃。 姜云卿问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搭理她,最后还是一个大娘见她执意要问,才说道: “那周通干了那种污糟子事情,连累了他的妻儿老娘,村子里的人嫌晦气,把他们赶去了黑水潭那边,我上次瞧见,他老娘啊,都快病死了,他媳妇儿也怀了身子,简直就是造孽哦……”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沉声道:“黑水潭在哪儿?” “就在那边,诺,顺着这条道朝着那边走,看到山前的草棚就是了。” 姜云卿道了谢,连忙就朝着那个大娘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发现这路直接出了村子,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几乎看不到人户,而她朝前又走了盏茶的功夫,才远远看见了那个大娘所说的草棚。 姜云卿见到草棚四周安安静静,松了口气,可当她走到近前,一直没有听到人声,顿时觉得有异。 她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答。 姜云卿连忙推开房门进去,就见到里面虽然破败,东西却摆的整整齐齐。 桌上放着些碎布,旁边放着缝了一半的小孩儿衣裳,地上的凳子缺了个脚,用木架支着,而同一屋的灶里还燃着火,锅里有些焦味,旁边还有散落的糙米…… 姜云卿鼻间闻着那焦味里隐约的血腥味道,脸色大变,转身就朝着屋外走去。 那血腥味极淡,却瞒不了姜云卿。 周家的人,出事了! 姜云卿站在草棚前,脸色森寒。 灶里的火还未熄,人绝对没走远,而且她从村外走来也没看到异常的人,就说明那些人带着周家的人还没出村。 姜云卿四下看了一眼,目光掠过不远处的泥潭,然后锁定在草棚后面不远处的山里,她连忙朝着那边急掠而去,走了一些距离,就隐约听到了声响。 …… “该死的老太婆,居然敢咬我,老子能玩你儿媳妇那是给你面子,不识好歹的东西。” 几棵树前,一个满脸灰白老妇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而在她身旁不远处,还躺着个赤着身子,瞪大了眼一动不动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满是青紫痕迹,微挺起的腹部往下,下身一片狼藉。 说话的那个人朝着那老人就踹了一脚,手里血淋淋的,显然被咬的不轻。 旁边的人瞪了他一眼:“你还说,咱们是来办事的,你就不能忍忍?要是坏了老爷的事情,小心你的皮!” 先前说话那个人甩甩手:“反正都要死了,让我爽爽咋了?” “你就知道爽,小心哪天折在这上头。” “呸,老子才没这么倒霉!” 那两人斗嘴,旁边另外一个人顿时冷喝道: “够了,赶紧办正事!” 第210章 畜生不如(二) 那人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寒声道:“再废话,我拔了你们的舌头!”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闭嘴。 那人冷声道:“侯三,你去给那女人把衣服穿好,还有这老太婆,把她们吊起来。管家说了,事情做像一点,让人以为他们是受不了凄苦上吊死的,别被人察觉了。” “知道了。” 那两人显然挺怕后面这人,也不敢再多说话,怕惹怒了他,连忙就拿着东西各自去忙。 其中一个人去给已经死去的年轻女人收拾身子穿衣裳,做出上吊自尽的模样来,而另外一个人则是手里套着布条,直接朝着地上的老人脖子上勒了过去, 那老人明显还有一口气在,被勒住了脖子时拼命争扎,手脚踢动之下,嘴里发出急促的喘息。 而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却只是用力拉紧布条,脸上满是狰狞。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儿子。” …… 姜云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让人睚眦欲裂的情形。 她身上满是暴戾之气,手中拿着银针,直接就朝着那人脸上疾射而去。 嗖—— 银针带着破空声急射而出,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就直接刺入他双眼,没入那人头颅之中。 “啊!” 原本还满脸狰狞的男人顿时惨叫出声,手中一松,直接捂着血淋淋的眼睛跌倒在地上,翻滚了片刻便没了声息。 其余两人顿时大惊,他们没想到周围会有人,更没想到有人在暗中出手,其中一人连忙惊声道:“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姜云卿满脸寒霜,整个人疾射而出,朝着之前对年轻妇人动手的那人扑了过去。 那人见到有人袭来,连忙就举手格挡,腿上朝前踢出想要逼退来人,却不想两人交错之时,只觉得膝盖一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姜云卿闪身到了他身后,一手抓着他后颈,另外一只手带着细碎寒光,直接就刺入了他颈后要害。 那人睁大了眼,连声音都没发出,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而另外一个人看见姜云卿毫不费力的解决了两人,转身就想跑。 可刚跑了没两步,就觉得腿腕一阵剧痛,整个人“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走到近前,露出满是戾气的脸来。 那人吓得连连后退,满脸惨白的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求您饶了我……” “奉谁的命?” 那人迟疑。 姜云卿直接从腿边抽出星如,一剑扎在那人腿上。 剑入腿骨,鲜血四溅之时,剧烈的疼痛让得那人疼的尖叫出声: “是沈家,是沈老爷……是他让我们来灭口,杀了周家的人伪造成自尽……”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奉命行事。” “我还没来得及杀人……那个女人也不是我做的,求公子饶了我,饶了我吧……” 姜云卿听着那人的求饶,直接抽出短剑。 那人顿时痛哭流涕的趴在地上,一边说着谢谢公子,一边眼底却是闪过阴狠之色。 第211章 让他们陪葬! 见姜云卿起身之时,那人脸上顿时露出狰狞,抓着匕首就朝着姜云卿扑了过去来。 “你去死吧!” 手中的匕首眼见着就要刺入姜云卿后心。 那人眼中露出喜色,然而嘴角才刚刚上扬,还没露出笑来,眼前就闪过一道寒光,就见到原本背对着他的姜云卿,分毫不差的一剑划过他的脖子。 颈间传来剧痛,那人瞪大了眼,喉间发出“嚯嚯”的声音,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姜云卿冷冷看了那人一眼,将星如剑收好之后,没再理会地上死去的几人,快步走到周家人身边。 那个年轻的妇人身上满是斑驳,下身一片狼藉的躺在地上,早已经没了呼吸。 而年迈的那个妇人虽然还带着微弱的呼吸,可是脸色僵青,鼻息微弱,眼中已然泛起了浑浊之色。 姜云卿连忙将周通的母亲扶进怀中,替她诊脉后,发现她已经无力回天。 “你……你……” 周母睁大了眼,像是想要问她是谁。 姜云卿涩声道:“周通之前帮过我,我知道他被冤入狱后,怕有人害你们所以赶过来,可是没想到……是我不好,我来迟了…” “……周…通……” “周通被人陷害,他未曾杀人,更没有跟人通/奸。” 周通的母亲听到姜云卿的话,本来已经灰茫的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死死抓着她的手,张大了嘴竭力道: “救宝儿……孩子…地…地窖……给…给……周……” 通…… 周母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那般瞪大了眼断了气,一直抓着姜云卿的手也无力的垂下下来,落在身侧。 对不起…… 姜云卿看着怀中毫无声息的老人,看着旁边被人侮辱浑身斑驳的女人,紧紧捏着拳心,眼底赤红,身上全是戾气。 “沈家!” “该死!” 姜云卿猛的一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寒光。 她快速脱下外衫遮住了年轻女人的身体,然后将两人扛在身上,转身回了之前的草棚。 草棚里依旧安静,不远处的村庄里根本没人知道,村外的山里出了人命。 姜云卿放下两人的尸体,快步入内四处摸索起来,许久后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处紧紧闭着的地窖,拉开上面的盖板,就见到下面紧紧靠在一起,浑身发抖的兄妹两。 两人见到有人,满脸惊慌的看着姜云卿。 那个年长一些的男孩儿一把将年幼的女孩儿护在身后,惊恐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眼底发涩,紧紧抿了抿嘴唇,才对着下面两个孩子伸出手,柔声道:“别怕,我叫姜云卿,我替你们父亲,来接你们。” …… 两个孩子,大的十一岁,小的七岁。 在见到死去的周母两人时,妹妹周秀嚎啕大哭,而哥哥周远却是死死握着拳头,稚嫩的眼中染上了仇恨之色。 在姜云卿问要怎么处理周母尸体时,才十一岁的周远直接一把火烧了草棚,连带着里面周母两人的尸体。 “我不要让娘狼狈的样子,被人瞧见,更不要我爹被人灭口为人所害。” “他们想要假装我娘她们自尽,那就自尽好了,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要让害他们的人,给他娘,给阿奶,还有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陪葬!! 第212章 谋定而后动 大火惊动了村子里的人,在那边的人赶过来之前,姜云卿就已经提前带着周远兄妹离开。 马车停在村子外的小树林里,一上了马车,年幼的周秀就钻进周远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松开。 姜云卿等两人坐好,这才出去了一趟,片刻后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回来。 她身手灵敏的钻进了马车里,把那还带着血迹的包袱扔进了车里放置物件的暗阁里。 周远看着车上染上的血迹,抱着吓得不轻的周秀低声道:“你……”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姜云卿。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我叫姜云卿,和你爹相识。” 周远看着姜云卿手脚利落的除掉沾了血迹的外衫,取了套黑衫套在外面,这才低声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姜云卿坐在车辕上一甩缰绳,一边驾车一边对着里面说道: “你爹遭人陷害蒙冤入狱,因杀人之罪被判秋后处斩。” “这件事情有些复杂,而且身后所牵扯的绝不是简单人物,你们今日遭此横祸,想来也是因为有人想要遮掩真相,怕你爹在狱中反口,才会杀你们灭口。” “你们兄妹现在留在城外不安全,我会先找个地方安置你们,至于你爹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 姜云卿并没有瞒着周远什么,而是直言不讳。 这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从他见到他娘尸体,却能一把火烧了草棚,安抚幼妹,而且对她一直都怀有警惕就能知道,他心智远比普通孩子成熟。 如今他家中遭逢剧变,亲人一夜惨死。 有些事情瞒不住,也不能瞒。 “害我爹的人是谁?”周远低声道。 姜云卿淡声道:“我也不知道。” “那刚才的人……” “他们是沈家绣庄的人。” 沈!家! 周远当然知道沈家绣庄,更知道周通在沈家绣庄干活。 他还记得这次他爹离家之前,还跟他说他去领了工钱就回来,还说他跟隔壁村的秀才先生说好,准备了束脩送他去念书,可是现在…… 周远紧紧抓着掌心,双眼发红。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能让沈家来灭口,杀了他们全家,他爹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和沈家脱得了干系?! 沈家…… 沈家!! 姜云卿感受到马车里突然升腾而起的戾气,对着周远说道: “我知道你想替家人报仇,但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贸然前去就是送死。” “沈家在京城地位不凡,又与朝中之人牵扯颇深,你爹的事情更是跟上面的人脱不了关系。” “你身无长物,又不是贵胄权戚,无依无靠之下,沈家想要对付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你如果想要替你娘报仇,就必须先替你自己想好退路,替你爹和你妹妹想好脱身之策,否则你一旦轻举妄动,惊动了那些人,自己丢了性命是小,还会害死正在狱中的周通,和你身边的妹妹。” 周远听着姜云卿的话,眼底的仇恨一滞,眼中闪过些痛苦和迷茫: “那我该怎么办?” 第213章 危机 “等。” 姜云卿抓着缰绳,冷声道,“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则无往而不胜。” 周远看着车帘外的背影,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 半晌后,他脸上露出坚毅之色,点头道: “我知道了。” 姜云卿能感觉到周远身上的变化,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抱着怯生生的周秀时,身上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全是阴沉之意。 她嘴角露出丝笑来,只是转瞬想起沈家,那笑意便成了冷厉。 姜云卿不想让周远复仇,却不代表放过了沈家。 沈家行事太过,就算因为要救周通暂时奈何不了沈家,她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车里的食盒里面有点心,你们两个先吃一些,待会儿进了京城我带你们……” 嗖—— “趴下!!” 姜云卿话说到一半就神情大变,她扯过车边的鞭子朝着半空中击去,直接打在了突然疾射过来的箭枝上,然后整个朝着周远和周秀扑了过去。 她大手一拦,直接将两人护在身下,然后就觉得肩头一痛,一支羽箭直接刺进她肉里。 姜云卿顾不得去看身下两人的情形,转身将手里的鞭子朝外一甩,卷起车上的帘子快速一展一转,形成一道天然屏障,瞬间打落了后面几支羽箭。 “公子!” 周远看着姜云卿肩上的箭枝,顿时惊叫出声:“你受伤了!” 姜云卿却是头也不回,直接以掌为刃砍在掉羽箭尾部,然后看也不看血流如注的肩头,听着身后追来的动静,脸上满是寒霜。 她没想到追杀周家的居然还有别的人,更没想到小小一个周家,居然能惊动身后那些明显会武的杀手。 身后那几个骑马之人,分明比之前沈家派来的那三人更厉害,他们手中又拿着弓箭。 如果一直这么追逐下去,她自己的确能够保命,可是周远和周秀却根本不行,而且一旦让身后的人追上来,她要护着两个孩子跟人对敌,根本就做不到。 姜云卿看了眼不远处路边的竹林,对着周远厉声道:“周远,你会不会驾车?!” “我只驾过牛车……” “够了,你过来!” 姜云卿直接将周远拉了过来,让他坐门边:“你驾车朝前走,不准停下来!” 她把缰绳一把塞进周远手里,然后转身直接用鞭子卷起车里的桌子和车壁,在靠近周远身后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暗角。 姜云卿把周秀放在里面,那桌子和车壁刚好能挡住周远身后,她才对着周秀沉声道:“抓紧东西,不许出声,躲在你哥哥身后不准出来。” 小小的周秀吓得脸色惨白,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簌簌发抖。 姜云卿站在车边看到后面那些人越来越近,她猛的一咬牙,转身用力抽了马匹一下。 那马吃痛之下顿时嘶鸣一声,拉着马车朝前疯跑。 而姜云卿则是脚下一蹬车辕,猛的腾空而起,翻身上了车顶之后,在半空中时用手里的马鞭卷着路边垂落下来的竹枝,借力拉之后猛的一松,然后朝着身后已经近在咫尺的那几人疾射过去。 第214章 凶险 “公子!” 周远看着姜云卿的动作,惊叫出声。 “走!” 姜云卿却只是朝着他低喝了一声,整个人就已经朝后疾射过去。 身后那些骑着马急追他们的人,根本就没有想到前面的人敢这般大胆,不仅不逃还做出这般举动。 先前拿着弓箭袭击的三人正准备拉弓,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道凌空疾射而来的黑影就已经近在眼前。 姜云卿借力狠狠撞在其中一个拿着弓箭的人身上,将那人直接掀下了马,然后快速抓住缰绳,在身旁一人拿着箭枝横射过来的时候,翻身趴在马鞍上躲了过去。 手中夹着的银针直接朝着最近的两匹马身上射去,就听到两声痛苦嘶鸣。 她完全无暇去看那两个同样被摔下马的人,胳膊上就硬受了一击,嘴里闷哼了一声,转身抽出腿边的星如剑,一剑插入身后扑上来的那个人胸口。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帮周家?!” 剩下的人中有人厉喝出声。 姜云卿冷声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对周家赶尽杀绝?” “与你无关,你不是周家人,最好别多管闲事!”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就好管闲事。”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说完之后,就知道这些人嘴里根本问不出话来。 她直接省了力气,手中动作又狠厉了几分,最后拼着身上又添了一道伤口,才将最后一个手中拿着弓箭的人解决。 没了威胁,姜云卿不惧他们伤害周远兄妹,便少了顾忌。 这里离京城已经不远,只要能到城门附近,便有戍卫营巡逻,谁敢再动手?而且她几处受伤,刚才为保一击命中,硬挨的那一下更是影响了她的灵敏。 姜云卿知道自己深浅,体内本就不算浑厚的内力支持不住,根本拼不过这几个人,所以她直接使计竭力逼退了攻来的人后,双腿猛的一夹马腹,就朝着前面疾驰而去。 “该死的!!还不快追!!” 周家的人,必须死! 那几个人没想到刚才还摆出一副要跟他们拼命的架势的姜云卿,居然转身就跑了。 那领头的人一边暗骂周家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帮手,一边带着身边剩下的几人骑马急追。 眼见着城门已然不远,而姜云卿和前面的马车,已经快要进入戍卫营巡逻的境内。 那领头之人怒哼一声,眼底犹豫了片刻就直接抬起手来,手里的弩箭对准了姜云卿后背就直接扣动了扳机。 姜云卿听到破空声时,连忙扭头挥剑去挡,却不想那弩箭所带的力道却远远超过她之前所见。 她本就受伤,一时不察,直接被那弩箭上面带着的劲力,震得喉头一甜,然后猛的朝后一仰,径直就朝着马下摔了下去。 “云卿!” “姜小姐!!” 耳边传来惊恐叫声,姜云卿伸手想要去抓什么稳住身形,却徒劳无力。 眼见着就要摔落下去,她正准备护好要害时,腰间却是猛的一紧,然后被直接带着朝着一边飞去,在半空中时就跌进一人的怀抱里,然后被人抱着摔落在地上。 第215章 疗伤 姜云卿撞上了伤口,疼的眉心紧蹙。 只是下一瞬在抬头看到抱着她的人时,眼中多了些恍惚。 “君璟墨?” 君璟墨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手心还有些发抖。 刚才姜云卿跌落下马时的那一幕,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惊恐。 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差点停了下来,想也没想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幸好他接住了她…… 幸好她没出事…… 君璟墨抱着她的身子,看着她眼里的茫然,低头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后,在姜云卿反应过来之前,就直接抱着她翻身而起,对着不远处的叶三几人沉喝道: “抓住他们!” 那几人神色大变,根本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更没想到露面的居然是璟王。 他们转身想跑,可是叶三又怎么会给他们机会,带着人直接围拢而上,不过片刻就将人困在原地。 君璟墨却没看身后打斗,而是直接抱着姜云卿走到前面马车之前,冷冷扫了周远和周秀一眼,那如刀锋一样的目光让得两人脸色发白。 “下去!” “王爷……” “闭嘴!” 姜云卿皱眉想要开口,让他别为难周远两人,这两个都是半大孩子,没瞧见周秀都快吓哭了。 谁知道才叫了君璟墨一声,就被他冷声打断,那声音里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冷的跟冰块似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朝着周远使了个眼神,让他带着周秀先下去。 她可不是怕了君璟墨,只是他刚才救了她的命,她给他面子…… 周远带着周秀下了马车,君璟墨就直接把姜云卿朝着车上一放,看似冷硬的要死,可动作却是小心翼翼。 等将人放好之后,他直接就伸手去解姜云卿衣襟。 姜云卿连忙侧身躲开,惊声道:“你干什么?!” “看伤。” “不用了,我的伤不要紧,都是些皮外伤,待会儿回去之后,我会让人替我处理一下上些药……啊!” 姜云卿话没说完,肩上就传来剧痛。 她忍不住叫出声来,额上冒出一层细密冷汗,苍白着脸怒目瞪着身旁的男人:“君璟墨,我跟你有仇?!” 君璟墨手中扣在她肩头,掌下黏腻腻的一片。 他慌忙松开手,就见到手上全是殷红血迹,仔细去看姜云卿身后,这才发现她后肩靠下的位置,居然有小半截箭枝露在外面。 君璟墨眼底满是怒火,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不要紧?” 姜云卿疼的直吸冷气。 刚才忙着保命,根本顾不得伤势。 此时性命无忧之后,那疼痛跟潮水似的一阵阵的往上涌,失血之后让她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姜云卿感受着脑子里的晕眩,不由苦笑这具身子居然会这么不耐疼,她不由侧着身子避开了伤口,靠在车壁上低声道:“真没事,没伤到要害。” 她声音有些虚弱,难得的没了之前张扬的模样。 见君璟墨沉着脸就想骂人,姜云卿微闭着眼说道: “我疼的头晕,你且等等再骂,我这会儿没力气了……” 第216章 一物降一物 君璟墨看着她蔫嗒嗒的靠在一旁,小脸白的吓人。 往日张牙舞爪的气势半点不剩,声音低低沉沉的有气无力,连一直轻扬着的嘴角都垂了下来。 她闭着眼靠在那里,额上、鼻尖全是细汗。 君璟墨心里的怒气顿时就发不出来,只觉得心口密密麻麻的泛着疼,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眼前这女人简直就是生来克他的。 明明想要教训她一顿,却先被她弄的软了气势,生了心疼。 君璟墨心中叹口气,扶了姜云卿一把,嘴里忍不住说道:“就你这不知死活的样子,疼死你活该。” 姜云卿扯扯嘴角掀开眼皮看他。 “我死了,谁给你做靶子,替你挡桃花啊?” 君璟墨冷哼了一声,伸手放在她肩上时,说话硬梆梆的,手里却是格外轻柔。 “既然知道是靶子,你就给我保着命,否则本王扒了你的皮!” “你伤口一直在流血,这箭得拔出来,万一有毒留在你体内会很麻烦,而且也要替你止血。” 姜云卿没回话。 君璟墨顿时冷声道:“怎么,先前什么话都敢说,这会儿矫情起来了,你全身上下哪儿我没看过?我只是替你上药,你放心,本王不会怎么着你。”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默了默。 她肩上的确疼的厉害,而且她自己就是大夫,当然知道这箭必须要尽快拔出来。 这箭上虽然无毒,可箭头若是一直留在体内,会让伤口起炎症,而且如果不拔箭上药,就她现在这血淋淋的模样要是回了孟家,怕是会吓坏外公他们。 想到这里,姜云卿松开了抓着衣襟的手,低声道:“那就麻烦王爷了。” “知道麻烦,往后就少惹点儿事,这次是本王来的快,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君璟墨嘴里冷声说着,手中快速解开姜云卿的衣襟,顿时就露出大片的白皙来。 只是他现在却没有半点旖旎心思,直接朝后退开了一些,任由姜云卿背对着自己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她衣裳从肩头退下来一些,露出中箭的地方。 那箭插的极深,鲜血顺着肩头淌下来时,染红了一片,也刺痛了君璟墨的眼。 君璟墨一手抓住箭尾,一手按住她肩头,低声道:“你忍忍。” “拔吧。” 君璟墨一咬牙,手中用力之下,那箭“噗哧”一声,就直接被他拔了出来。 姜云卿疼的浑身一抖,趴在君璟墨身前时,紧紧咬着牙嘴里发出闷哼声,手指抓着车窗的壁衡疼的满头大汗。 君璟墨连忙替她点穴止血,又扯过之前姜云卿去成衣铺打听消息时买回来,刚才被颠的乱七八糟的布料替她按住伤口,问外面要了清水,又上了药止了血后,这才取出怀中的锦帕覆在伤口之上,再用旁边干净的布料替她将伤口包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君璟墨才把姜云卿扶着靠在他身前,低声问道:“可疼的厉害?” 姜云卿吸着气,脸色苍白道:“没事……” “没事你抓的本王皮都快掉了?” 第217章 多送一成利 君璟墨声音有些低沉。 姜云卿低头,看着紧紧抓着君璟墨的胳膊的手,指尖依旧还有些痉挛。 她被点破却没有放开,反而低低笑起来:“我和王爷好歹也算是合作了一回,王爷别这么小气……给我抓一下,多送你一成利如何?” “得了吧你,本王稀罕?” 他君璟墨缺她那点儿银子?! 姜云卿扯扯嘴角:“王爷可别小瞧我,只要我说的生意做起来,那些银子绝对能给你惊喜。” 君璟墨将她额上汗湿的头发拨到一旁,用衣袖替她擦着汗和血迹,嘴里意有所指的道: “你别让本王亏本就行。” “放心,我保你赚钱。” 姜云卿低低笑了起来,却不想牵动了伤口,脸上顿时疼的皱成一团。 君璟墨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见她难得的孩子气的,抓着他胳膊皱着脸嘶嘶喊疼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可别动了,待会儿伤口浸了血,浪费了本王的好药。” “药不用还算什么好药……” 姜云卿嘀咕了一声,才问道,“这么晚,王爷怎么出城来了?” “本王不来,替你收尸吗?” 君璟墨横了她一眼,“你之前说写单子给本王,叶三去拿单子时,撞上了你家丫环急的团团转,到处找孟少宁。” “叶三多嘴问了一句,回来跟本王说了之后,本王去查了下周通,就知道你铁定又惹是生非来了。” “姜云卿,你这人对谁都是没心没肺,狡猾冷情,这次怎么多管闲事,还为了救那两个小的,差点把命都赔进去?” 姜云卿闻言,就知道君璟墨怕是已经知道了周通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出城。 她笑了笑。 “周通以前帮过我,而且,他是个好人。 好人? 这是什么答案? 君璟墨皱眉看着她,想说嗤她几句,可瞧着她脸上神情,到底是没开口。 他早已经知道姜云卿的性子。 她想帮的,谁也拦不住。 君璟墨懒得说她,伸手拉过姜云卿的胳膊替她上药,马车外就传来叶三的声音。 “王爷。” 君璟墨头也没抬继续上药。 姜云卿拍了他一下,让他让开一些,然后放下袖子拉开车帘。 “姜小姐。” 叶三见到是姜云卿,连忙行礼,“您还好吗?” 姜云卿笑了笑:“我没事,那些人呢?” 叶三连忙道:“回姜小姐,那几个人应该是有人豢养的死士,刚才被我们围住之后,眼见着逃脱不掉,全部趁乱服了毒,我没来得及阻拦,所以没留下活口。” 姜云卿眉心轻皱片刻,见叶三有些自责,开口道: “算了,他们会自尽也正常。” 周通的事情明显有问题,而且又派出死士专门去解决周家的人,那牵扯的人恐怕比她之前所想的还要麻烦。 那些人既然敢做这事,就绝不会留下把柄,而身为死士,一旦暴露逃脱不掉,自尽是唯一的选择。 叶三见姜云卿神情,连忙道:“不过姜小姐,我们虽然没有抓到活口,但是却得了个东西,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寻常人都能弄的到的。” 第218章 飞羽弩 姜云卿闻言好奇,就见到叶三将手里一支短弩递了过来。 那短弩看上去比寻常的弓弩小巧,外形看着没什么特别,可是当凑到近前看时,才能发现那短弩通体漆黑,居然都是用邬铁所造,而且上面的箭槽也并非一道弓,而是三道,弩箭也不似寻常。 姜云卿想起刚才那支将她震下了马的弩箭,忍不住皱眉:“这是?” “这是飞羽弩。” 君璟墨坐在她旁边,看到那短弩说道:“飞羽弩是军器司新研造出的利器,产量极低,只有宫中禁军中极少数人配有。” 叶三闻言低声道:“主子,属下刚才已经看过了,这弩下有标识,是军器司出来的,今天的事情,会不会是陛下……” “不是他!” 君璟墨接过叶三手中的短弩,翻过来时,果然见到弩匣上面刻着官造厂的字样。 他眼中顿时布满阴厉之色,面无表情道:“他最是看重此物,绝不会让这东西落入他人手中,更不会让人带着来追杀几个无甘紧要的人。” “他若是想杀谁,犯不着废这么大的功夫,想来,是有人把爪子伸进军器司了……” 军器司管军中武器营造,是武备军司衙门,下辖十数制兵坊。 这大燕军中武器,皆是出于军器司,其中军器司监造虽只为四品,却实权在握。 叶三脸色微变,低声道:“主子,那军器司监造裴福来向来安分守己,而且也从不跟朝中的人打交道,他不像是有这么大胆子的人……” “他没胆子,有胆子的是别人。” 君璟墨抬头看向马车外站着的周远两人,对着姜云卿说道:“他们和谁有仇?” 姜云卿闻言双眼微眯。 周通被人陷害入狱,有仇的,自然是陷害他的人。 沈家绣庄的人肯定脱不了关系,只是他们应该没这么大的能耐,能够买通军器司的人,而除了沈家之外,费这么大功夫想要灭周家口的,就只剩下幕后的人了…… 姜云卿顿了顿开口道:“王爷,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朝中哪个大臣府中有丧?”她想了想补充道,“死的应该是府中子侄,或是小辈,而且那人官职不低,出事后能够惊动京畿卫和奉天府的人。” 君璟墨皱眉看向叶三。 叶三仔细想了想说道:“这段时间朝中府里有丧的是有几家,只是如果是小辈的话,好像就只有户部尚书陈大人。” “属下听闻,那陈大人的嫡孙陈五公子失足落水,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陈家老夫人为此伤心不已,数度晕厥,陈大人怕勾起老夫人伤痛,所以并没有大办丧仪。” “朝中知道这事的人不少,只是陈家不愿办丧礼,所以前去吊唁的人也就不多,知情的几家也怕惹陈家伤心,所以甚少有人提起此事。” 姜云卿闻言顿时问道:“那陈五公子是什么时候死的?” “就是前两天,尸身才刚下葬。” 姜云卿顿时脸色微变。 这么巧。 难道之前在沈家绣庄里死的那个人,居然是户部尚书的嫡孙? 第219章 好大的局 君璟墨在旁沉声道: “陈连忠膝下子孙不多,更是重视子嗣传承。” “那个陈五本王之前见过,性格张扬,又喜好女色,只是因为长相和年轻时的陈连忠极为相似,所以十分得陈连忠喜欢。” “之前陈五在外闯祸的时候,陈连忠为了替他收拾尾巴,还曾经与诚郡王交恶,可是这次陈五身死,陈家居然没有替他办丧仪,反而悄悄把他给葬了……” 他可不相信,陈连忠是因为怕陈老夫人伤心,才不替陈五办丧仪。 身前地位,死后荣光,谁不在意? 更何况死的那个还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嫡孙。 君璟墨沉吟了片刻,才看着姜云卿说道:“这事你怎么看?” 姜云卿抿抿嘴角: “周通被人抓到和沈家的姨娘通/奸,后因被人撞破杀人灭口的那一日,死在沈家绣庄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你们刚才说的这个陈五公子。” “只是我不信周通会杀人,更不信他会跟人通/奸,而且据我所知,大燕刑法严苛,杀人入罪,需得地方官府问询,再将案卷发往刑部审理,等到刑部主事核实之后,交由上封朱批,再将案卷送回之后才能定下罪责。” “周通犯事虽然是在京城,可该经的手续一样都不能少,这其中如果没有个十天半月根本就做不到,然而周通却是已经被判了处斩。” “周通的事情定然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判罚速度才会这么快,而且陈家那头将陈五悄然下葬,并且推脱是失足落水,看来陈家十之八九,是想要拿周通的命,去隐瞒陈五的死因。” “你怀疑刚才的那些杀手,是陈家派来的?” 君璟墨皱眉道:“这不可能,陈连忠行事一向谨慎,而且以他的性情,想要对周家人多的是办法活活耗死她们,又何必多此一举,行灭口之事。” “在朝为官之人,最怕行差踏错,更何况陈连忠管的还是人人觊觎的户部。” “朝中想要把他拉下来的人多的是,想要取他代之得到户部的人更是数不过来。” “陈连忠身边处处都是他人眼线,他快速处置了周通,又故意压下了陈五的死,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牵连到他,他处死周通既是掩饰,也是泄愤,就算被人知道,也不是什么顶天的罪名,可是派人弄死周家众人,却一定会惹祸上身。” “陈连忠不是蠢货,他不会给自己留下这种隐患。”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轻抚着指节,若有所思道:“你们刚才说,那陈连忠管户部?” 君璟墨看她:“是,他任户部尚书一职,已有近六年。” “那他可曾靠拢过什么人?” “没有。” 姜云卿闻言心中划过抹灵光,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次,下一瞬忍不住冷笑出声。 “你笑什么?”君璟墨皱眉。 姜云卿面露寒色:“王爷刚才说过,这事儿不可能是陈家做的,可是只要周家人一死,倒霉的依旧是陈家。” 第220章 死棋 “王爷可曾想过,如果陈家枉杀百姓,遮掩家丑的事情传扬出去,陈连忠会如何?” 陈连忠为了遮掩陈五的死因,让周通入罪,而之后周通的家人又全部身死。 到时候在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陈家做的,只要周通和陈五的事情被掀了出来,所有人都会认定。 陈家是为了遮掩家丑,才去杀了周家人灭口。 陈连忠身为户部尚书,手中可是握着的朝廷的钱袋子,只要抓着陈家杀人这把柄,轻则能让陈连忠依附,重则能以此为罪名,弹劾陈连忠,夺了他户部尚书的位置。 果真是好大一个局! 这局中沈家绣庄不知道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是周通却是彻彻底底成了这其中的棋子。 一颗从头到尾都注定家破人亡,以性命来成为他人算计陈家,算计陈连忠的死棋! 君璟墨也是聪明人,听了姜云卿的话后,片刻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眼底露出寒光,沉声道: “本王倒是不知道,这京中还有这般手段之人。” 如果姜云卿刚才猜测的是真的,那么那幕后之人,算计的恐怕不只是一个陈家。 姜云卿心中急转之后,看了眼马车外的周远和周秀,对着君璟墨说道: “王爷,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君璟墨看着她:“什么交易?” “你替我疏通关节,让我去见周通一面,还有,借两个暗卫给我。” “我要你替我保住周通三日,别让任何人要了他的性命,逼他开口攀咬任何人。等到三日之后,我送你一份大礼,就当你今夜救了我的谢礼如何?” 君璟墨闻言微眯着眼看着姜云卿。 “你想干什么?” 姜云卿面无表情:“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 周家人枉死的样子,还犹在眼前。 那被人侮辱的女人,那未曾出世的孩子,那死不瞑目的周母。 姜云卿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也曾为了达到目的百般算计,可是她却绝不会伤及无辜,更不会拿无辜之人的性命,去谋夺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幕后之人为了得到陈家,不折手段,不惜拿周家几条性命去填。 她便要毁了他想要的一切! …… 君璟墨带着姜云卿一行人入城,因为有璟王府的令牌,所以哪怕马车上有血腥味道,城门处也无人敢拦。 姜云卿和君璟墨约好,丑时去死牢见周通之后,又让他的人暂时帮她安置周家兄妹该后,这才回了孟府。 她原本还有些头疼,该怎么跟府中的人解释那一身伤势。 谁知道回去后才知道,南边出了战事,孟老爷子和孟文峰都去了军营不在府中,而孟少宁也因为生意的事出了城,还没回来。 府中只有一个徐氏,而且穗儿也没将之前的事情告诉徐氏。 姜云卿松了口气,只说自己出去玩耍忘了时辰,眼下累了,将徐氏哄骗过去之后,这才去重新处理了伤口,换了一身衣裳,安抚了因为没有找到孟少宁险些哭出来穗儿。 第221章 学武 “小姐,你快吓死奴婢了。” 穗儿扶着姜云卿坐下时,眼睛红红的。 “你下午什么都没说就出了城,奴婢回来之后到处找不见四爷,老爷子和二爷又都出了城。你这么晚都没回来,奴婢差点就去找二夫人了。” 姜云卿轻笑:“还好你没跟舅母说,要不然她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 徐氏性子急,对她也是真的好。 她和孟家的人一样,心疼姜云卿的过去,恨不得能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将她护得密不透风,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姜云卿还记得徐氏在宫中时为了她,和姜老夫人破口大骂,甚至毫不在意周围人眼光替她出头的样子。 如果让徐氏知道她今天经历的险境,知道她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恐怕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让她去见周通的。 不是怕惹祸上身,而是怕她出事。 姜云卿察看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见没伤到骨头,而肩上也已经重新上过药之后,这才想起之前在城外“消耗”掉的银针。 她上一世行医之时,那银针既是她吃饭的家伙,也是她最趁手的武器。 便于收藏,又能出其不意。 之前来孟家后没多久,她就寻人打了许多银针。 也亏得她今天出去时哪怕换了男装,也习惯性带着针袋,否则之前在城外的时候,她根本就应付不了那些人。 “穗儿,去帮我把之前剩下的银针取过来。” 穗儿连忙过去,在梳妆台旁取过来一个木盒,打开来后,里面就放着几卷银针。 姜云卿从中取了银针,一枚枚的放入她随身特制的针袋里。 穗儿在旁看着她的动作,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小姐。” “恩?” “奴婢想要学武。” 姜云卿手中一顿,抬头道:“怎么突然想要习武了?” 穗儿紧紧攥着手指,垂着头低声道:“奴婢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都不会,每次小姐有危险的时候,奴婢都帮不了你。” 她刚才服侍姜云卿梳洗的时候,是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势的。 想起那到处是血迹的衣裳,还有那几道伤口,穗儿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今天在酒楼外面,如果奴婢也会武,小姐就能带着奴婢一起出城,不用独自赴险,而奴婢也不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府中担心害怕,却半点都帮不了你。” “奴婢想要保护小姐,不想成为小姐的累赘。” 姜云卿听着她的话,看着小丫头跟兔子似的红红的眼圈,笑着挠了她脑袋一下: “谁说你是我的累赘了?” “那偌大的承恩侯府,人人欺我辱我,只有你一人对我好,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是累赘。” 穗儿睁大了眼:“那奴婢可以习武吗?” “当然可以。” 姜云卿轻笑道:“我本来也想着过段时间让你跟着习武,今天你既然提了,那就最好,等我手头的事情忙完我就教你,只是到时候你可别叫苦。” 穗儿闻言顿时笑得开心,急声道:“奴婢不怕吃苦!” …… 姜云卿逗着穗儿说了会儿话,就让她先下去休息,而她则是在心中思量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一桩桩一件件,越发清晰。 而越清晰,就越不耻那幕后之人。 她靠在窗边闭眼小憩了一会儿,等到外面更声过后,将近丑时之时,姜云卿才叫过穗儿吩咐了她一声,然后悄悄走了后墙,和外面等着的人汇合。 第222章 是你? 是夜,奉天府大牢之中。 几个狱卒正靠在外间的桌上喝酒,而往里的牢房处,挂在墙上的油灯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周通浑身无力的蜷缩在杂草堆里,手脚不自然的耷在地上,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嘴唇上全是干枯的裂痕,身上还能见到血腥,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鞭痕,而右耳之下更有一道伤痕,一直蔓延到下颚,看着格外狰狞。 周通微侧着头,听着外面那些狱卒喝酒大笑的声音,一双眼满是死气的看着牢顶。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坏事,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他与人为善,他竭力助人,他从不敢作奸犯科,更不敢行差踏错…… 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他却是落的这般下场? 耳边的笑闹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通听到有人过来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连头也没回就直接干哑着声音说道:“我没杀人……我也没有和人通/奸……我不会认罪,绝不!” 他如果认了罪,他的孩子怎么办,他的妻子母亲怎么办? 一个和人通/奸的杀人犯,谁能容下他的家人?远儿和秀儿将来又该怎么活下去? 牢门前久久无人应答。 那本该落在他身上的鞭子也没有落下来。 周通忍不侧过头去,却发现牢中站着的不是狱卒,而是个穿着锦白劲装的少年。 白皙的面容,带着锋芒的眉眼,红唇黑眸之下,那身与牢中格格不入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周通的视线有些模糊,就听到那少年轻声道。 “周叔。” 周通愣了一下,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曾经有人这样叫过他。 只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那少年走到近前,伸手想要碰他。 周通顿时一惊,整个人下意识的朝后躲去,嘶声道:“你是谁,别碰我!!” 姜云卿看着周通的伤势,见他惊恐的眼神,心中生出怒意,忍不住低声道: “周叔,是我。” “一个月前,西山脚下,你送我回京。” “你还记得吗,你当时赠了我三十二个铜板,我说过,我会报答你的。” 周通听着姜云卿的话顿时有些恍惚。 ——大叔,你叫什么?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我找到了亲人,我会报答你的。 ——周叔,好人会有好报的。 …… “是你……” 周通想起了那个被他从西山脚下,顺路捎回京城寻亲的女孩儿。 当时那女孩儿说是家中遭灾来京中投亲,他因为见多了世态炎凉,怕她吃亏,所以就将身上所有的铜板都给了她,她笑着说她会报答他的。 周通当时只以为她是说笑,更从来都没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 “你怎么来了?” 周通低声道,“你怎么能进来这里……” 姜云卿蹲在他身旁说道:“我让朋友送我进来的。” “我本来是去沈家绣庄找你,想要报那日恩情,结果才知道你出了事,沈家绣庄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第223章 她不信命,只信自己 周通闻言先是眼中一亮,下一瞬黯淡下来:“你帮不了我的。” “为什么,就因为死的是吏部尚书的孙子?” 周通愕然的看向姜云卿,随即低声道:“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我。” “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无权无势没有倚仗,他们想要弄死我,就像是弄死一只蚂蚁。我斗不过他们,你也斗不过,你何必踩进这趟浑水里面……” 姜云卿看着周通的样子,顿时紧抿着嘴唇。 “所以你就认命了?” 她伸手替周通检查起伤势,见他左腿被人打断,胳膊上更是有烫过的痕迹,身上全是鞭伤。 她眼底划过冷芒道: “就因为斗不过他们,所以你就甘做棋子,任人践踏,哪怕是死,你也无所谓?” 姜云卿从来都不信命,她只信她自己。 哪怕是死境,她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拼命之后死了,她无悔,可如果连挣扎都未曾有过就直接认命,她做不到! 上一世她踏着荆棘,走上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就是因为她从不认命。 姜云卿看着躺在地上,脸上满是晦暗之色,明明已是绝境,却连半点不甘都没有的周通,寒声道: “我不知道你被人害至如此,为什么没有半点不甘和怨恨,你不反抗,不报仇,心甘情愿的被人冤枉,死在牢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 “他们能冤了你,去保全死的那个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放过你家人?!” “你知不知道你入狱之后,就有人去了小杨庄,你的妻子死了,你的母亲也死了,就连你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也死在了他母亲腹中。” “你不去反抗,以为一句不认罪,就能保住你的家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早就已经灭了他们的口,断了你所有后路?!” 周通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尖声道: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的!! 阿莲怎么会死?!娘怎么会死?!! 还有孩子,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的!!!” 周通一把抓住姜云卿的裤脚,声音沙哑的嘶吼出声,“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是不是?!她们怎么会死,她们怎么会死……” 姜云卿垂着眼看着周通,看着他眼中的惊恐。 “我本想要救她们的,可是我晚了一步。” “我去的时候,你妻子已经丧命,而你的母亲死前还拉着我的手,让我帮你……” “我欠你一份恩情,只要你自己没有做过,哪怕死的是天王老子,我都能帮你。” “可是周通,如果你自己妥协,自己甘愿为人所害,谁都救不了你。” 姜云卿的声音平静,却如利刃直刺人心。 周通听着姜云卿的话后死死抓着身下的杂草,指甲陷进泥地里见了血,眼里全是泪水和疯狂。 他从来没害过别人。 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为什么… 为什么?! 阿莲…… 娘…… 周通猛的仰起头来,赤红着眼时泪水狂涌而下,双手抱着头痛哭出声。 “啊!!!!!” 第224章 他伤你们伤,他死你们死 监牢外面,听到里面传出的嘶吼声,所有狱卒都是脸色一变,连忙想要入内。 叶三却是横身挡在几人身前。 那几个狱卒见状连忙说道:“大人,里头恐怕出了事,那周通可是重犯,他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小人担当不起……” “一个杀人犯而已,本就已经定案问斩,就算出了事又能如何?” 叶三淡声道,身形半点没动。 那几人脸色难看的低声道:“可是……” “可是什么,你们到底是在意的那个杀人犯呢,还是得了什么人的吩咐?” 叶三之前虽然送姜云卿进去后就立刻退了出来,可是却也发现那牢中血腥味极重,显然那个周通被人用了刑。 那么浓郁的血腥味,在牢中久久不散,只能说这牢中有人对周通用刑不久。 周通的事情已经定了案,甚至已经判了斩刑,到底是谁还这么不依不挠,一直对周通用刑,还想杀了他全家? 那牢头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急声道:“大人明辨,小人不敢,只是这周通害死的是陈五公子,此事又涉及陈家,陈大人早有吩咐,小的实在不敢大意……” 叶三听着那人一句话就将陈连忠给攀咬进来,目光略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淡声道: “这朝廷不姓陈,奉天府衙更不是他陈家的,周通的事情还有疑点,王爷既然有所吩咐,那谁都不能动他。如果有人有异议,让他直接去找王爷!” 那人闻言顿时脸色泛白。 叶三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稍后王爷会亲自去见钱大人,至于你们几个……” 他扬唇露出抹冷冽,哪还有半点在君璟墨身边时的乖顺。 “之前你们收了谁的好处,奉了谁的命,王爷不跟你们计较,但是从这一刻开始,周通如果再伤半点,或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你们就和他一起。” “他伤,你们伤。” “他死,你们死。” “听懂了吗?” 几个狱卒脸上瞬间惨白,额间浸出冷汗来。 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人的话不是玩笑。 璟王权势滔天,他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所有人的脑袋。 如果周通出了什么事,那他们一定会没命! …… 姜云卿在牢里呆了小半个时辰,不仅仔细问过了那天案发时的事情,还替周通简单处理了伤口。 等到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又重新罩上了黑袍,遮住了样貌,而那几个狱卒则是惨白着脸站在门口。 她隐约猜到应该是君璟墨做了什么安排,并没有多说,因为她心中明白,以君璟墨的为人,他既然答应了她要保周通三日,那就定不会食言。 姜云卿跟着叶三出了大理寺监牢之后,就发现外面的马车前站着道人影。 等到他们靠近之后,姜云卿才发现那是个年轻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身上穿着普通丫环的衣裳,可是气息绵长,背靠着马车时身子正好对着外面,一副可进可退的模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见到姜云卿时,那女子直接跪下道:“奴婢见过小姐。” 第225章 徽羽 姜云卿皱眉。 叶三低声道:“姜小姐,她叫徽羽,善琴律,易容,精通暗杀,武功不在我之下。” “王爷说,他身边暗卫皆是男子,你留在身边会有所不便,就特地派了徽羽过来。” 姜云卿闻言并没有立刻应声,只是开口道:“我不缺丫环,而且我也只是想要借两个暗卫暂时用一下。” 她身边的人还没培养起来,所以才跟君璟墨借人。 可这却并不代表,她会把他的人留在她身边。 姜云卿看了徽羽一眼,直接说道:“你把她带走吧,我用不上她。” 叶三闻言低笑:“这个属下可做不了主,王爷说过,徽羽既然给了姜小姐,就是姜小姐的人。您若是不想留她,那就随你处置,反正自她出现在这里开始,她就已经不再是璟王府的人。” “属下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先行告辞。” 叶三说完之后,完全没给姜云卿反应的机会,行了个礼后转身就走 姜云卿看着强买强送的叶三,顿时脸色微沉,只消一想就知道这主意一准儿是君璟墨的,除了他怕是也没人能想得出来。 她回头看了眼跪在地上,从头到尾都没吭声的徽羽,皱眉道:“我不会留你的,你回去吧。” 她直接转身就想上马车。 “奴婢已经被驱逐出暗谷,无处可去。” 身后传来徽羽平淡至极的声音。 姜云卿动作微顿,回头看她,就见到徽羽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低声道: “奴婢原是王爷手下七卫之一,可如今已被王爷除名,如果再被主子弃用,便只能入生死营。” 徽羽朝着姜云卿磕了个头,“王爷说过,奴婢生死全在小姐一念之间,从此以后也只有小姐一个主子,徽羽还请主子收留。” 姜云卿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徽羽,听着她嘴里的话。 虽然徽羽没有说的很清楚,可是那生死营是什么,姜云卿只听着名字也能想象得到。 她本该不相信的,毕竟好的手下难寻,更何况是如徽羽这般精通暗杀易容之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是有道声音在告诉她,徽羽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她不要她,她便无处可去,只能入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生死营。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朝着徽羽抛了过去。 徽羽连忙伸手接过,将瓷瓶握在手中。 “这里面所装之物,名叫血殒,服下之后,每三个月毒发一次,如果不能及时服用解药,毒发之后便会筋骨被腐,血肉被蚀,犹如置身火海,血液燃烧殆尽,最后血枯而亡。” “我想你应该听璟王说过我的医术,而这血殒之毒天下间也只有我有解药。” “你如果想要跟着我,就吃了它,否则,你就走吧。” 姜云卿不会留一个隐患在身边。 徽羽闻言直接打开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后,看也没看就放进了嘴里。 等到咽下之后,她才说道:“徽羽见过小姐。” 姜云卿见状挑挑眉,也没多说,就直接让她上了马车。 外面驾车的,是璟王府的人。 对于徽羽的事情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只是在姜云卿上了马车后问道:“姜小姐,可是要送您回将军府?” “不用,去沈家绣庄一趟。” 第226章 夜半惊魂 沈家的宅子就在绣庄不远。 沈宏博和新纳的小妾缠绵悱恻了许久,才抱着女人柔软的身体睡了过去。 半夜迷迷糊糊的时被小妾挑起了情动,正想再来一次,可谁知道府中就响起一阵尖叫,直接将他吓的一哆嗦。 “老爷?” 小妾吓得紧紧依附在他怀里,刚想撒娇,门外就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老爷,老奴有要事禀报!” 沈宏博脸上铁青,任谁被打扰了好事怕都会忍不住骂人,只是他听出了敲门的是管家的声音,更知道如果不是要事,管家也不会这般焦急。 他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女人,穿上裤子,扯过不远处的衣服披在身上,就直接走到门前。 房门被打开,沈宏博一眼就看到脸色惨白的管家。 他不由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那管家眼中满是惊慌,头上带着冷汗靠近他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 沈宏博顿时脸色大变,瞪大了眼急声道:“在哪儿?!” “就在外面。” 沈宏博再顾不得什么小妾不小妾,就那么披着外衫就朝外疾走。 管家连忙跟在他身后。 两人绕过廊下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前院,就见到院子正中间的地方放着什么东西。 周围围了不少沈家的下人,而在另外一侧,有两个婢女正捂着嘴干呕大吐,面无人色。 浓郁的血腥味传来,沈宏博脸色发白,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之人走到场中,就看到地上是一个血淋淋的包袱,而包袱里面,则是瞪大了眼睛,仿佛恶鬼索命一般,被鲜血浸透的三颗人头。 那血迹还未干涸,顺着地面流淌。 沈宏博惊叫出声,脸上不剩半点血色。 这三人…… 他们是…… 他心中满是惊恐,眼底更是因那三个人头露出惊惧之色。 他听到身边那声声干呕,连忙说道:“管家,把今天夜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先关进柴房,今天的事情一个字儿都不准泄漏出去,谁要是敢多说半句,乱棍打死!” 管家连忙吩咐人将人带下去,好在府中下人几乎都住在最偏的地方,刚才看到这东西的,也只有值夜和被惊动的一些人。 等到将人带走之后,管家才面色如土的颤声道:“老爷,这侯三他们分明是去送周家人离开的,可是现在他们却……周家那头怕是已经出事儿了。” 沈宏博脸上难看至极,他没想到派人去杀周家人灭口,居然会出了漏子。 如果只是有人凑巧救了周家的人,杀了侯三他们也就算了,死无对证,谁也不知道是他们沈家动的手脚,可是如今人家明明白白的把人头送了回来,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杀周家人的是他,而之前周通的事情恐怕也已经被人知晓。 沈家上下一直都有护院巡逻,那些人能够不知不觉间将人头送到这里,没有惊动任何人,如果他们想要他性命,那…… 沈宏博脖颈发凉,背心里浸出一层冷汗。 管家死死看着那三颗人头,脸色惨白。 他早就说过行事不要太绝,祸不及妻儿,可是老爷偏偏不信,如今可不是捅出了大娄子。 第227章 二皇子府 管家颤抖着声音急声道:“老爷,咱们和那位的事情是不是被人发现了?……我们该怎么办?” 沈宏博紧紧捏着拳心,事情败露,遭殃的绝非他一人。 他连忙开口道:“去准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 “可是老爷,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我让你去你就去!!” 晚怎么了,再晚也好过没命! 沈家里面喧闹了一阵,就安静了下来,过了没多久,就有两道身影急匆匆的从侧门出来,然后窜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直接驾车朝着远处行去。 …… 姜云卿看了徽羽一眼。 “去看看。” 徽羽点点头,悄无声息的跟在了沈家马车后面。 身影如鬼魅,融于夜色之中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她一路跟着沈家的马车穿过数条小道,避开了巡逻之人,直到许久之后,马车才停在了一处府宅后门之前。 沈宏博有些踉跄的被人扶着下了马车,匆匆就过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有人开门。 沈宏博从怀里拿出了什么对着那人晃了一下,那门内之人低声询问了一句,就脸色一变将沈宏博放入了府中,然后探过身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 见无旁人,这才“砰”的一声关上了小门。 外间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又过了片刻,徽羽才从房顶跃下,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府宅,转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 徽羽回去时,比来时要快。 姜云卿听到她带回来的消息后,原本正在揉着膝盖的动作一顿,面色冷沉:“你说他们进了二皇子府?” “是。” 徽羽低声道:“奴婢一直跟在沈家马车的后面,亲眼看到沈宏博进了二皇子府,而且看那守门人对待他的态度十分熟稔,想来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往来。” 姜云卿面无表情,她之前猜到周通为人所害,目的是为了陈连忠和陈家的时候,就已经猜想过能布下此局,觊觎户部的,十有八九是朝中那几个皇子。 如今知道是二皇子,倒也不算奇怪。 徽羽见姜云卿神情,在旁低声道:“二皇子的生母是越妃,越妃在宫中十分低调,性情柔和不争,表面上依附皇后,可实际上二皇子和皇后所出的五皇子一直都不是很合。” “二皇子的母家是岭州谢家,世代公卿,族中曾出过两代宰辅,谢老爷子谢远瑚是当朝太傅,而二皇子的母舅,谢家老三谢培,如今则是任刑部右侍郎之职。” 姜云卿听着徽羽面不改色的,就将二皇子的情况大致说了一次,不由扬眉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徽羽脸色不变:“王爷让奴婢来之前,就命人朝中所有皇子的势力,以及朝臣所属阵营整理成册,让奴婢全部看了一次,让奴婢熟记心中,说小姐应该会用的上。” 姜云卿闻言心中动了动,蓦的露出抹笑来。 君璟墨。 呵… “徽羽,你可知道那个死掉的陈五公子,往日为人?” 徽羽点点头:“知道一些,陈五公子性子张扬,喜好美色,也经常会跟京中的其他几个纨绔子弟一起,在酒坊花街嬉闹取乐。” 第228章 找上陈家 “陈尚书的几个儿子都十分出色,而孙辈里面的嫡长孙陈彦志、庶三公子陈彦云,也都已经入了翰林院,而陈彦志最迟年后,就会被外调出京,升任五品外官前去镀金。” “等他回京之后,应该会直接入六部任职。” “陈家因为已经有足以扛起家族的孙辈,所以对最小的嫡出公子管教不严,再加上据说陈五公子与陈尚书年轻时长得极像,就更添了几分容忍,所以对他平日的那些胡闹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云卿闻言想了想说道:“那过往可曾有传出过陈五逼迫良家妇女的传言?” 徽羽摇摇头:“这倒是没有,陈家的家教还是很严的,陈尚书对陈五公子虽然纵容,却也不会让他辱及陈家门楣。” “陈五公子喜欢美色,可是最多是在秦楼楚馆里逗留,包上几个花魁娘子,大家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倒是没有听说过他强迫过什么人。” 姜云卿沉吟。 之前君璟墨就说过,陈连忠行事谨慎,不是奸诈恶毒之人,就算真的偏宠小辈,纵容他玩闹,也断不会让他做出危及陈家的事情。 那陈彦志和陈彦云都才刚入仕途,要是这个时候传出什么丑闻来,伤的最重的就是他们,想必陈连忠也是因为怕影响了两人仕途,甚至是陈彦志的外调,所以才会想尽办法直接给周通定罪,压下沈家绣庄的事情。 只是陈连忠恐怕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出自他人算计,而他也被人诱入局中。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姜云卿扬扬唇:“回去吧。” “嗯?” “明天早上,帮我递张帖子去陈家。” …… 姜云卿身上本就带伤,虽然不重,可是跑了一夜却也依旧有些疲惫。 她让穗儿替徽羽寻了住处之后,自己就直接洗簌休息。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后就直接写了封信,再加了一张帖子,让徽羽送去去了陈家。 陈连忠自从陈五死后,情绪就一直不大好,他手中管着户部,丝毫不敢出差错,可是这几天二皇子那头却是屡屡寻他。 如果放在以往也就算了,他大可以直接推脱,甚至干脆不理,可是如今却是不行。 “父亲,二皇子那头又派人寻您了?” 陈家大爷陈裕看着陈连忠沉声道,“他这般屡屡来寻,就不怕被人知道。” 陈连忠叹口气:“他这次帮了我们,小五的事情又被他知道,志儿马上就要外调了,这个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可是父亲,二皇子的目的您很清楚,他要的是您和户部,还有我们陈家。” 陈裕脸色难看,对着陈连忠说道: “我知道你是怕五儿的事情连累志儿,可是如今朝局不明,陛下和太子之间的龃龉您也知道,我们如果这个时候靠拢二皇子,到时候不仅璟王和太子容不下我们,就连陛下也会对您生忌。” 陈连忠沉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又能如何。” “总不能任由小五的事情闹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它毁了志儿的仕途!” 第229章 送信 陈连忠说完之后,见陈裕面带怒容,声音和缓了几分。 “我知道你觉得二皇子心机深沉,可如今朝局不稳,陛下分明无意将皇位传给太子。太子虽有璟王保护,可离他成年,陛下驾崩,少说还得数年,这其中谁能保证没有万一?” “二皇子虽然不如五皇子嫡出,可他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而且还帮了我们陈家。” “这次的事情,要不是他让谢培在刑部帮忙,那周通和沈家绣庄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快就压下来?” 陈裕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可是二皇子他为人城府太深,行事阴狡……” “想要得到皇位的,哪一个会是真的毫无城府之人?” 陈连忠看着他沉声道: “别说二皇子,就是大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他们哪一个就真正的光明磊落,不用半点手段?他们照样为了权势,百般谋算,为了更进一步,算计所有。” “裕儿,身为皇室之人,本就生就泥沼,天生便要斗的你死我活。” “如果没有一点城府,不会一些手段,连自保都做不到,又谈何去伸手触碰那大宝之位?!” 陈裕听着陈连忠一席话,脸上沉默下来。 “你啊,为官这么久,居然还看不透这一点。” 陈连忠看着陈裕时有些失望,这个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忠厚太过,却不懂变通,这么多年依旧在一个三品闲职上逗留。 好在志儿争气,否则等他百年之后,陈家没了依靠,便会日渐落败。 屋中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外间突然有人禀告,说是定国将军府的婢女,送了一封信和一张拜帖过来。 “你说送信的是谁?” “定国将军府的婢女,说是替她们家小姐送来的。” 陈连忠闻言顿时皱眉。 孟家没有女儿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再加上之前姜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太极殿上姜云卿又露了脸,他不由说道:“她说的小姐,可是那个住在孟家的姜云卿?” “是她。” “她送信给父亲干什么?” 陈裕闻言顿时面露诧异之色,下意识的以为是门房听差了,开口道:“这信和帖子是不是送给采儿她们的?” 他以为姜云卿找的是府中几个未出阁的姐儿。 门外的下人低声道:“不是的,小人确认过好几次了,那婢女说,这东西是姜小姐专程交给您的,还说事关沈家绣庄……” “你说什么?” 屋中两人听到“沈家绣庄”四个字后,都是纷纷变了脸色。 陈连忠豁然站起身来,开口道:“把信给我!” 那下人连忙将信递给了陈连忠,陈连忠直接打开看了起来,先是被入目的字迹弄的一怔,只觉得这信上的字完全不似女子所写。 信上字迹行云流水,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又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字字渗心。 他隐约仿佛透过字迹,看到写字之人眉眼风华的模样。 陈连忠神情一顿,对姜云卿生出几分惊奇。 而当他沉眼将信中所写内容看完之后,顿时脸色一寒,猛的抬头道:“那个婢女呢?” 第230章 枉死? 那下人被陈连忠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道:“那婢女已经走了,不过她走之前留了话,说沈家绣庄之事非意外,而是人为。” “大人如果愿意相信她家小姐,便去信上所写的地方一会,她家小姐定会告诉大人原委。” 陈连忠听着下人的话,满脸寒霜,挥手屏退了下人。 “父亲,信上写了什么?” 陈裕急声问道。 陈连忠将信直接递给了他:“你自己看。” 陈裕连忙接过,待到展开信纸看清楚里面所写的东西之后,猛的抬头:“父亲,信上说小五是被人算计才会枉死?可是我们分明看到,他是跟人……这姜云卿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想要知道真假,去见她就行。” “父亲要去见他?” “不去能如何?” 陈连忠面染寒霜,“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沈家绣庄的事情已经传出去是事实,她亲自找上门来,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小五为何身亡,更知道我们从中做了什么。” “一个姜云卿,谁也不必忌惮,可是她身后站着孟家……” 孟家虽然从来都没有不曾掺合朝中的事情,孟天硕更是无意党争,可是姜云卿今日举动,谁能保证不是孟家授意,亦或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更何况还有小五…… 如果小五的事情真的是人为,那么他就是为人所害。 陈连忠又怎么会放过真相,让自己的孙儿枉死?! …… 城南的一家酒楼之中,楼下之人喧嚣不止。 楼上雅间之中,香炉里染着一丝浅淡清香,姜云卿正靠在窗边活动着手腕,却不小心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势,顿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姐可是还疼的厉害?” 徽羽连忙问道。 姜云卿摇摇头:“还好。” 徽羽从旁倒了杯茶水递到她身旁,然后低声道:“其实陈家这事情,小姐让奴婢来办就行,又何必亲自过来。你身上的伤势未愈,本该在府中好生修养……” “不过就是些皮外伤罢了,哪里就值得成天躺着?” 姜云卿淡声说道,“更何况今天这事情我如果不出面,陈家的人绝不会来。” “二皇子布下这么大的局,早就将陈家视为囊中之物,他未必就没留下退路给自己。” “如果不能一击即中,让陈家在和他彻底翻脸之前先行动手,之后等二皇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倒霉的就是通风报讯的人。” 陈五的事情已经盖棺定论,就算有人说此事是人为。 陈家为了颜面,为了大局,恐怕也不会追究。 而二皇子为了遮掩之前的事情,甚至会更快的动手处死周通,以此来牵制陈家。 毕竟当初送周通入狱的,可是陈连忠。 只要有这个把柄在手,就算陈连忠以后知道了真相想要翻脸,二皇子也根本就不会害怕,到时候收拢不了陈家,他大可以借此来让人攻歼陈连忠。 只要能撸了陈连忠户部尚书的位置,再推一个自己的人上去,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而这从头到尾,死的都只有一个周通。 第231章 一杯清茶,寥寥数语 姜云卿太熟悉这些权盛之人的心思。 只有让陈家心有忌惮,他们才会放在心上。 只有让他们生出惧意,他们才会前来探究。 只要陈家的人肯来,她就有把握能将这件事情彻彻底底的掀出来,只要陈家的人上心,她就能让那害死周家人的人自食恶果。 徽羽闻言面露惊色,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而姜云卿则是伏在窗棂上,看着楼下街面上过往的行人,端看着那些人的长相模样出神。 许久之后,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二位客官,外面有人找。” 姜云卿回神朝着徽羽点点头。 徽羽就直接起身,上前去开了房门之后,见到站在门外的人。 那人看上去年近六十,头上已经染了霜色,虽然穿着常服,一双眼睛却格外锐利。 徽羽将人请进来之后,便直接屏退了那小二,自己也退到了门外守着外面。 等到房中只剩下姜云卿和陈连忠两人时,陈连忠就微沉着眼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起身朝着陈连忠行了一礼:“见过陈大人。” “你就是姜云卿?” 陈连忠沉声道,“你让老夫来此,到底想要说什么?” 姜云卿笑了笑,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到陈连忠眼中厉色,只是提着炉上的茶壶,一边倒茶一边抬头浅声道: “我不知道大人喜欢喝什么茶,就点了壶雪雾,听闻饮之清冽,唇齿留香,犹如身处雪山之巅,寒月清风之下。” “大人既然来了,不妨尝尝?” 一杯清茶,寥寥几语。 那带着热气的茶水被放在桌前时,瞬间让得陈连忠身上气势一窒。 陈连忠脸色微变,顿时对姜云卿收了轻视之心。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是有事相告罢了。” 姜云卿笑着点了点桌前。 陈连忠看了她片刻,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原本想着,这姜云卿不过是个闺中女子,想要以气势相压,先镇住她再说。 可谁知道这姜氏女小小年纪,却心性沉稳,半点都不吃他那一套。 既然没用,陈连忠也索性收了脸上神色,直接坐在了她对面的位子。 姜云卿将茶壶放回小炉上,壶中热气升腾,茶香弥漫开来。 “陈大人肯来,想必是已经看过我写给您的信了?” 陈连忠看着她:“你信中所写的,是什么意思,你说小五的事情是为人所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云卿扬扬唇:“我昨天夜里去见过周通。” 陈连忠听到周通的名字时,目光微动,却没有说话。 姜云卿也没在意,就继续说道: “陈大人,沈家绣庄的事情我也是无意间知道,因为我和周通有旧,且欠他一份人情,所以才会出面想要去查这件事情,可是陈大人可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陈五公子身死,你出面让刑部加快给周通定罪也就罢了,可是我昨夜去奉天府大牢时,却发现狱中之人依旧在对周通用刑,想尽办法的逼迫他亲口承认与人通/奸,杀害陈五公子的罪状。” “而昨天下午的时候,周通的妻子和他的母亲,也突然遭人杀害。” 第232章 你可敢对天发誓? “你说什么?!” 陈连忠睁大了眼,“周家的人死了?” 姜云卿并没有遮掩什么,而是抬头看着陈连忠说道: “陈大人可知道,那周家的人死的时候有多惨?” “周老夫人死不瞑目,而周夫人断气的时候,腹中还有个未成型的胎儿……” “周家人一直与人为善,周通更从来没有跟人结仇。” “陈大人说,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残忍,这么没有人性的去虐杀周家的人灭口?” 陈连忠脸色瞬变,见姜云卿一直看着他,豁然一拍桌子怒声道:“你怀疑老夫?!” 姜云卿淡淡看着他。 陈连忠顿时怒声道: “周通杀害小五,老夫的确恨他,可是却也知道什么叫祸不及妻儿。” “老夫的确将他下狱,让他替我家小五偿命,可是却从未让人去动过周家的人。” “先不说周通已经定罪,即将问斩,老夫何必再让人刑讯逼供,让他认罪,就说那周家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老夫何必去灭他们的口?!” 陈连忠说话时满脸沉色,双眼阴沉的看着姜云卿。 “老夫身为朝廷命官,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眼下,但凡行差踏错半步,便会丢了性命,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如果老夫真不想放过周家人,多的是办法为难他们,又何必派人去灭口!” 姜云卿闻言淡声道:“是吗?可如果不是陈大人,那周家不过是个普通贫户,谁会去特地去追杀他们,不仅动用了杀手,还带着宫中禁器飞羽弩?” 陈连忠脸色瞬间发白,猛的瞪大了眼: “飞羽弩?” 姜云卿看着他:“昨天我知道周通入狱,察觉到事情有异之后,就想去接周通的家人回府安置,再想办法查清周通的事情,可是我没想到我去晚了一步,周通的妻子和母亲,已经被沈家绣庄派去的人所杀。” “我好不容易保住了他一双儿女,匆匆带回京城之时,却又遭另外一批杀手截杀。” “那些人身手高强,手持飞羽弩,口口声声要对周家人赶尽杀绝,若非巧遇守城之人巡视,怕是我和周通那一双儿女,都已经丧命在京郊之外。” “飞羽弩乃是禁器,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拿到,而与周家有仇,甚至还能派杀手截杀的,也只有死了嫡孙的陈大人您。” 陈连忠顿时起身大声道:“不是我,我为何要杀他们?!” “因为陈五公子的死,因为你想替他寻仇,想要为他泄愤,更或者是你想杀了周家的人,掩饰什么。” 姜云卿声音清冷。 陈连忠却是猛的倒退了半步,怒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姜云卿面无表情:“那陈大人敢对天发誓,当日沈家绣庄之内,陈五公子是因为撞破了周通和沈家姨娘通/奸,才被周通所害吗?” “我……” “别拿你自己起誓!” 姜云卿看着他,“你可敢说,如果周通并没有杀害陈五公子,而是被人所冤,被你用来遮掩你陈家家丑。” “你陈家从此富贵尽丧,陈彦志仕途尽毁,而你陈家子孙从此往后文武不成,永远不能踏入朝堂半步?!” 第233章 言语如刀 陈连忠瞳孔猛缩,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来的姜云卿。 看着她满身锋芒的眉眼,不敢直视。 姜云卿明明容颜清冷,却字字句句都如利刃,逼得他无法开口。 见陈连忠避开了眼睛,她冷哼出声。 “亏得你还是两朝元老,一部尚书,人人称颂清廉之人,却不想你因一己之私,就拿人命去遮掩你陈家家丑。” “你以为陈五跟沈家姨娘苟合,被周通撞破,陈五身死你便拿周通来顶罪,想要将事情遮掩下来,免得拖累你陈家其他人,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想过,那陈五根本就是遭人算计。” 陈连忠顿时回头:“你说什么?” 姜云卿面带寒霜。 “陈五是陈大人的孙子,是你亲自管束教导,陈大人对你府中家教难道就这般不自信?” “陈五虽然喜好美色,耽于玩乐,可却极有分寸,平日最多流连秦楼楚馆,却从未曾强迫过良家女子,更何况是与有妇之夫通/奸。” “他如果真想要跟人欢好,这满京城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要去人来人往的绣庄,和一个姿色并不出众,胆小怕事的沈家姨娘苟且,还这么凑巧的被人撞见?” 陈连忠脸色难看。 姜云卿冷声道:“我去见周通的时候,曾问过他当时的事情,他说他去到那间房里的时候,陈五的确伏在沈家姨娘身上,可是两人却根本没有欢好时的动静。” “他惊愕之下想要上前察看,却不想闻到房中有异香,也跟着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陈五就已经死了,沈家的那个姨娘被五花大绑的带回去沉了塘,而周通就以杀人之名,直接被丢进了奉天府大牢。” 姜云卿深吸口气,看着脸色变化不断的陈连忠说道: “陈大人不是蠢人,你难道就没有想想,那房中的异香是怎么来的?奉天府和京畿卫的人,又怎么会那么快就去了沈家?” “沈家是行商之人,本来应该是最怕招惹人命官司的人。” “绣庄里面死了人,他们不是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暗中报官,反而将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而且居然那么快就确认了陈五公子的身份,第一时间派人到陈府,让您能赶在奉天府将尸体带回府衙之前,直接把陈五公子装棺带走?” “如今周通已判死刑,你们又将陈五公子秘密下葬,推说是失足落水,可为什么还有人对周通不依不饶刑讯逼供,甚至将周家人赶尽杀绝?” “说到底不过是有人想要坐实你为了遮掩你陈家家丑,严刑周通,枉杀百姓罢了。” “陈大人可曾想过,一旦此事传出,你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可还坐得稳,而你陈家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陈连忠脸上血色尽消,被姜云卿的话说的后脊发凉。 如果姜云卿说的是真的,那他只要被坐实了此事,时候被人将这件事情翻了出来,就等于授人以柄。 单就这一件事情,就能让他丢了顶上乌纱。 第234章 开棺验尸 陈连忠哑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与不信,全在你自己。” 姜云卿看着他淡声道: “陈五是怎么死的,只要去察看他的尸体就能知道,而沈家绣庄跟谁合谋,想来也难不住你。” “我今天邀你过来,并非是与你商量周通生死,而是不愿意看到周通和周家人,成了他人算计户部之权的棋子,更不愿意见陈五公子枉死。” 姜云卿扬唇露出个冷淡至极的笑来: “我没有保住周通家人的性命,周通的命,我保定了。” “你如果愿意信我,就当我和陈家结个善缘,在我替周通翻案之前,你自己想办法让陈家脱身。” “你如果不愿意信我,那就继续自欺欺人,等周通被冤、周家人惨死的事情暴露出来,你无法脱身之际,想来多的是人想要对你取而代之,夺了你的户部尚书之位。” “我言尽于此,陈大人请回吧。” 姜云卿说完之后,就没再去看陈连忠,而是对着外面扬声道: “徽羽,送客!” 徽羽一直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声音,这才推门进来,然后走到陈连忠身前恭敬道:“陈大人,请吧。” 陈连忠动了动嘴唇,看着面色清冷的姜云卿想要说什么。 可是姜云卿却已经坐回了原处,半点都没有和他继续说话的意思。 他忍不住紧了紧手心,转身朝着门外走。 等走到门前的时候,他才停下来,转身道:“姜云卿,你为何要帮陈家?” 周通是他让人下的狱,也是他为了遮掩家丑才判的死刑。 周家人的死,说到底也跟他有关。 姜云卿为什么会帮他? “我没帮你,只是帮我自己。” 姜云卿神色冷淡道: “我救了周家的人,要保周通,就注定要和算计你的人为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有人告诉过我,陈大人秉持克己,在你管束之下,陈家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除了对陈五公子宠溺了些以外,你是朝中最适合掌管户部的人。” “陈五公子罪不至死,而户部有你在,也能免了宵小作乱,保朝廷安稳。” “所以他出面,让我给陈家三天时间,他说他相信陈大人是聪明人。” 陈连忠闻言有些恍惚。 “这些话……是谁说的?”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连忠抿了抿嘴唇,知道从这女子嘴里问不出什么,只能沉声道:“不管如何,今日多谢你,如果你所言是真,老夫和陈家欠你一个人情。” 他脸上没了倨傲,也没了之前心思,深深看了眼姜云卿后,就转身离开。 等到走出酒楼时,陈连忠脸上只剩下满满的阴沉之色。 “父亲。” 陈裕等在马车上,见到陈连忠出来,连忙迎上去,“那姜云卿……” “是真的。” 陈连忠没等他开口,就直接说道,在陈裕脸色大变之时,寒声道:“立刻吩咐人替小五开棺,再找个靠谱的仵作替他验尸!” “父亲……” 陈裕大惊,小五已经下葬,怎能开棺? 可是陈连忠却是记得姜云卿的话,他直接扭头怒声道:“立刻去办!” 他陈连忠这辈子还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被人戏耍算计成这个样子。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敢这么算计他! 第235章 折磨而死 陈家的动作很快。 陈连忠一声令下,陈裕哪怕再不愿意也不敢拦着,悄悄找了两个京中最好的仵作,又将已经下葬的陈五挖了出来,直接验尸。 而陈连忠和陈裕就守在坟前不远处的马车上。 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可尸体上也已经生了异味。 陈连忠用力握着指上的扳指,而陈裕眼睛通红的别开了眼,不敢去看仵作划开尸身的动作。 半柱香后,两个仵作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可查清楚了?” 那两人点点头。 陈连忠开口问道:“我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两个仵作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陈连忠一看就知有异,顿时沉声道:“有话直说!” 年老一些的仵作低声道:“陈大人,我刚才已经仔细检查过五公子的尸身,发现他内脏被腐,尸骨也呈灰黑色,显然在生前已经中毒。” “除此之外,五公子的脊骨被人用特殊手法震断了三节,下腹处曾遭受过重击,而且他舌筋被人挑断,颚骨也已断裂,实在是……” 实在是太过凄惨。 陈连忠顿时满眼戾气。 而陈裕更是怒红了眼。 “你是说,小五根本就是不是跟人苟合,马上风而死?!” “绝对不是。” 旁边那个稍显年轻一些的仵作开口道: “我和许仵作仔细查验过,五公子生前就已经遭受重创,脊骨断裂,身受重伤,剧痛难忍之下,连随意行动都不可能,又怎么可能跟女子欢好?” “更何况马上风症状而死之人,脏器会与寻常尸体不同,可五公子的尸体上半点都查验不出,更不像是死前与人有过房事……” 陈连忠深吸口气,只觉得头中仿佛被巨锤抡中,眼前犯黑。 他想起曾经肆意飞扬的小五,想起那一声声撒娇似的祖父,心中懊悔如潮水淹没。 他为什么就没有仔细查证。 他为什么就没有信他?! 那是小五,是他最喜欢的孙儿。 哪怕他纨绔张扬,哪怕他喜欢胡闹,可是他却从来都不曾作奸犯科。 他为什么会相信小五和有夫之妇有染,竟然还因为这个,做出那么多糊涂事来? 陈连忠老眼中盈满了泪意,紧紧抓着车框稳住身形,强压着悲恸道: “今天的事情,劳烦二位了,只是此事还请你们暂行保密,不要传扬出去。” 那两个仵作今天突然被陈家的人找上门,秘密请过来将已经下葬的陈五公子挖出来重新验尸时,就已经猜到这陈五公子之死,怕是有什么隐情。 刚才验尸之后,知道了尸体的情况,更隐约察觉到这事棘手。 两人都是在衙门当差很多年的,当然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两人连忙点头道:“陈大人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们二人必当守口如瓶。” “多谢。” 陈连忠挥了挥手,旁边就有陈家的下人上前,带着两位仵作离开。 等着这两人走了之后,陈裕顿时满眼通红的狠狠一锤马车车壁,带着哽咽道: “小五……到底是谁,居然这般害小五?!” 第236章 翻脸 “脊骨碎裂,舌筋被挑,还被喂了毒活活折磨致死,就连死后也要让他落得个与人通/奸的下场。”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毒?!” 陈连忠眼中满是伤痛之色,可是痛到极致,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此时脑海里全是之前姜云卿的那些话,一字一句,清晰的回响在耳边。 有人想要拿小五的死,周通的枉判,周家人的惨死,来算计他手中握着的户部之权。 而小五的死,也跟那人脱不了干系! 陈连忠紧紧握着拳心,寒声道:“那天事发之时,是谁那么凑巧出现在沈家绣庄大献殷勤?” “是谁提议让我将小五装棺带走,保住我陈家声誉?又是谁一力促成刑部判了周通死罪,这段时间一直不断以此事来提醒我陈家,欠他一个人情?” “我陈连忠精明了大半辈子,没想到竟然栽在一个黄口小儿身上!” 而他,居然还险些入他麾下,为他卖命! 陈裕只是不懂变通,并不是真的蠢笨。 他听着陈连忠的话先是一愣,下一瞬猛的瞪大了眼,满是猩红道: “二皇子!是二皇子!!” “可是为什么,我陈家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小五?!” “还能是为了什么。” 陈连忠一旦察觉不对,多年在朝中灵敏便尽数回来。 “他用小五所做的丑事,来诱我出手遮掩,再以周通和周家人的死为把柄,来逼我为他所用。” “如果我愿意辅佐他,此事就是他牵制我们陈家最好的利器,可如果我不愿意为他所用,他就能直接将此事宣扬出去,单只是周家那几条人命,就足以让我丢了官帽!” 陈连忠说话时,脸上满是阴沉,“他要的,是户部尚书的位置。” 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活活被撑死! 陈裕低声道:“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连忠紧紧抿着嘴唇。 二皇子那边好对付,之前刑部那边的事情,他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面。 二皇子一手经办,周通的事走的也是他母舅那边的关系,原本是想要用此事对他示好,可如今这事反倒成了最大的破绽。 只是想要反口去对付二皇子,最重要的反而成了那个周通。 周家人已死,如今周通便必须活着,否则所有的事情就再无回旋之地。 “先去奉天府。” …… 陈连忠并没有让人将陈五的尸身下葬,而是秘密抬回了城,安置在别院,然后就匆匆忙忙的去了奉天府。 他直接找到奉天府尹,打探周通在狱中的事情时,才知道早就已经有人出面作保,保住周通性命,更不许任何人伤他半点,而这个人的身份,让陈连忠惊愕不已。 “你说谁,璟王?” 奉天府尹钱玉春看着陈连忠,忍不住劝说道:“陈大人,我知道你恨周通害死五公子,可是这璟王开了口,下官也没办法,你也知道璟王的脾气,谁敢逆着他。” “先前你让人在狱中折腾周通,下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可现在实在是不成……” 第237章 逼不得已 陈连忠闻言猛的抬头。 “我折腾周通?” 钱玉春看他:“难道不是,之前你府中的人特地来传的话,说要好生教训周通,替陈五公子报仇,这段时间周通身上被用的刑,可是把我这牢里所有的刑具都使了个遍。” “陈大人,下官知道你心疼五公子,更恨周通,可是这周通都已经入了罪判了斩刑,早晚都得死。” “你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跟璟王罪做对,被他抓了把柄惹的一身腥呢?” 陈连忠眼底满是阴戾。 好,好的很! 原来二皇子不只是杀了小五算计他,居然还买通了他府中的人,打着他的名义折磨周通。 他这是要让周通彻底恨上他,要让他坐实了严刑逼供,杀人灭口的罪名。 他可真是一处不漏。 果然好的很!! 陈连忠忍着怒气,也没直接跟钱玉春说周通被冤的事情,只是假装被钱玉春劝服,迫于璟王威慑,同意在周通被处死之前不再找他麻烦,然后就离开了奉天府衙。 等他出来之后,陈裕就低声道:“父亲,那周通……” “周通有璟王护着,没人敢动他。” “可是父亲,璟王怎么会和此事扯上关系?” 陈裕满脸迟疑。 陈连忠闻言目光微沉,他想起上次宫宴时在太极殿里,一向待人冷情的君璟墨突然替姜云卿说话,逼着姜庆平立了世子,还洗清姜云卿身上那些污名。 还有之前在酒楼里,姜云卿说的那些话。 姜云卿说,她本来只是想救周通,并没有想过帮他们陈家,是因为有人替陈家说项,她才没有直接把绣庄的事情捅出来,而是先找上了他,让陈家能够想办法脱身。 当时他问过姜云卿,那人是谁。 姜云卿没答。 陈连忠那时候还以为,她说的是孟家的人。 可是如今看来,她口中的那个替陈家说情,让她给他三日时间的,恐怕就是璟王。 “璟王…” 陈连忠目光微动,想起这次的事情,姜云卿如果没先找他,而是直接将事情闹大开来,到时候他和陈家会面对什么,就不由对君璟墨生出感激之情。 如今想要对付二皇子,让陈家从这事情里脱身,替小五报仇,单凭他一己之力太过艰难。 可是如果加上璟王…… 陈连忠心中有了决断,沉声道:“去璟王府。” …… 璟王府中,叶三正在说着外间的事情。 “你是说,那个姜云卿先是连夜把人头扔去了沈家绣庄,诈出了二皇子,然后去见了陈连忠,说服了陈连忠带人挖了陈五的坟,之后让陈家跟二皇子翻了脸?” 黎清宁坐在软榻上,满脸惊愕。 太子也是睁大了眼,看着叶三。 叶三点点头,然后说道:“陈家请了京中最好的两个仵作,去给陈五开棺验尸,然后就把陈五的尸体秘密带回了城里。” “属下和苏桐一起去看过,那陈五并非是跟人欢好而死,而是死前受了人折磨,脊骨碎裂,舌筋也断了,体内还中了剧毒。” “苏桐说,陈五在入沈家绣庄之前,应该就已经断了气了……” 第238章 棋逢对手的兴奋 黎清宁闻言凝神细想了片刻,皱眉道: “那个二皇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就算想要拉拢陈连忠,想要得到户部,用什么办法不好,非得选这么冒险的方法。” “弄死陈五,嫁祸于人,再借此事拿捏陈家,就算是他真的蒙混过关,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哪天被陈家察觉,那陈连忠会对他死心塌地?” 他说道这里忍不住嗤笑出声: “皇权争斗,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陈连忠可不是蠢人,他现在顾虑陈家名声自然会糊涂,可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到时候真相暴露出来,陈家必然反噬二皇子,弄不死他也能弄残。” “那二皇子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居然做出这么大的局来算计陈家?” 君璟墨拿着笔在写着东西,闻言淡声道:“他不是有胆子,而是逼不得已,亦或是没了退路。” 黎清宁和李豫同时看向他。 李豫皱眉道:“璟王叔,什么逼不得已?” “你刚才没听到叶三说,那个陈五死前曾受了重伤。” 君璟墨放下笔,看着两人淡声道: “二皇子如果真的只是想要用陈五来算计陈家,弄死他就行了,何必又是打断脊骨,又是挑断舌筋,还喂下剧毒,在尸体上留下这么多破绽。” “陈连忠的确为了陈家名声,不曾仔细检查,就将陈五装棺下葬,可凡事都有万一。” “万一陈家有人不信陈五会做出跟人通/奸的事情,要查验尸体,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 “二皇子又不是蠢货,他何必多此一举。” 黎清宁听着君璟墨的话,拿着扇子一敲掌心,抬头道:“王爷是说,陈五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被二皇子弄死,事后二皇子才干脆借此事来设局算计陈家?” “十之八九。” 君璟墨扯扯嘴角,“那天晚上我遇到云卿时,可缴获了一把飞羽弩,我估计陈五恐怕是撞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人灭了口。” 李豫张大了嘴,脸上带着丝惊讶道:“璟王叔,你的意思是,二皇子跟军器司私下勾结,囤积军器?” “也许吧。” 君璟墨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就直接起身走到一旁,取下架子上面披风,披在身上就直接朝外走。 “王爷,你去哪儿?”黎清宁诧异。 君璟墨扬扬唇:“去收礼。” “收礼?” 黎清宁和李豫面面相觑,“收什么礼?” 当然是他家云卿送给他的大礼…… 君璟墨原本冷淡的脸上露出抹笑来,伸手放置在胸口前,只觉得一想到那个小姑娘,胸口跳动就越发厉害了些。 既是因为欢喜之人而跳动,更是因为遇到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眼底染上灼热笑意,想起那天夜里,姜云卿对着他说,以三日之期,送他一份大礼时笃定的模样。 对那个洞悉所有,出手果决,聪明的让人心折的女孩儿,越发的放不开手。 “璟王叔,谁要给你送礼啊?” 李豫话音才刚落下,门外就有人来报,说是户部尚书陈连忠求见。 君璟墨扬唇笑出声来,“诺,礼物来了。” 第239章 撺掇 陈连忠突然过来,甚至言辞间有所松动,一副愿意投奔太子的口气,让黎清宁和李豫都是惊讶不已。 朝中六部之中,除了户部以外,其他五部尚书,早就各有归属。 陈连忠不愿意依附任何人,那户部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别说他人算计,就是他们自己,又何尝没有想法。 只是陈连忠油盐不进,却没想到这一次却是主动靠拢。 君璟墨却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对待陈连忠的示好算不上热情,却也不会太过冷淡。 听了陈连忠的来意之后,君璟墨说道: “所以陈大人过来,是想要让本王助你脱身?” 陈连忠看着君璟墨低声道:“王爷既然已经开口护周通性命,想必是已经知道所有事情。” “下官先前糊涂,才会为人算计,险些一步踏入深渊。” “如今周家人已死,周通还在狱中,二皇子手中握着下官把柄,必定还有后招,绝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下官。下官智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开眼下困境,还请王爷能够帮我一把。” “下官知道王爷志向远大,只求王爷让我陈家渡过难关,下官定当竭力报答。” 君璟墨闻言看着神情恳切的陈连忠,突然轻笑出声。 “陈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陈连忠面色一怔。 “本王不过是凑巧听说了此事,又得知灭杀周家的人和军器司有关,姜小姐想要替周通脱罪,定然会波及陈家,所以才好心提醒你一句。” “却没想到陈大人心这么大,不知道谢谢本王也就算了,却还反过头来算计本王?” 陈连忠心中一“咯噔”,连忙道:“王爷此话何意,下官怎敢算计王爷……” “不敢?” 君璟墨眸色漆黑,望着陈连忠时嗤笑出声: “你明知道这些年陛下对本王愈发忌惮,朝中那几个皇子对太子恶意,本王躲着皇室的人还来不及,你却撺掇本王出头替你去对付二皇子。” “二皇子杀的是你陈家的子孙,算计的是你陈家家业,他要的是你陈连忠的顶上乌纱,跟本王有半钱银子的关系?” “你一句‘竭力报答’,就想让本王出头与皇室动手,你却躲在后面护着你陈家安逸。” “本王瞧着你不是智拙,而是聪明的太过。” “你真当本王是傻子?” 陈连忠脸色顿变,大惊失色的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嘲讽出声。 “陈大人立于朝堂数十年,能守得住户部到现在,想来也不是什么天真之人。” “之前你不知道被人算计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他们计划,更知道他们想用什么来逼你,你难道就真的想不出来该怎么应付他们?” “还是陈大人知道怎么能自救,只是不想自救而已,因为你怕一旦冒头,就会和二皇子,和他身后谢家彻底交恶。” “你想要让陈家从这次的事情里脱身,又想要报复二皇子,却不想自己出力,所以撺掇本王来替你出这个头,给你陈连忠和陈家当现成的靶子?” 第240章 老狐狸 陈连忠猛的一惊,没想到自己所想,被君璟墨一眼看破。 他顿时急声道:“王爷,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有没有这个意思,陈大人心里清楚。” 君璟墨冷淡的看着他: “你陈家如今处境,想要脱困并不算难,周通之事非你经手,陈五的死更是处处破绽。” “只要你能先人一步,将刑部有人私判罪责,二皇子与人勾结的事情闹出来,再将陈五的死因扩散出去,到时候你陈家自然能置身事外,而且若能操作得当,单只是飞羽弩一物,就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陈大人如果想要自救,本王愿意帮你,可你如果只是想拿本王当出头鸟,去成全你陈家的安宁,那对不住了,本王爱莫能助。” 陈连忠被他说的言语噎住,张了张嘴:“王爷,我只是……” 他只是了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君璟墨见状扯扯嘴角: “你不用跟本王解释,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 “只是你未免想的太多,本王如果想要招揽你,多的是办法,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刚才的事情,本王全当没发生过,陈大人的七窍玲珑心思,还是用在别人身上吧。” 君璟墨说话时带着淡淡的嘲讽,说完之后也不等陈连忠反应,就直接抬头道:“来人,送客。” 叶三一直守在外面,听到里头的声音,连忙进来。 陈连忠有心再说几句,却见君璟墨面色冷漠不欲多言,脸色晦涩变化不断。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心思,怕是得罪了璟王,忍不住低声道:“是下官冒昧,叨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下官先行告辞。” 君璟墨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陈连忠跟着叶三离开,直到出了璟王府大门,依旧不见里头有人开口留他。 他脸色微暗的看着璟王府的大门,被人扶着上了自家的马车。 “陈大人!” 马车即将离开时,外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陈连忠面色微沉,以为是璟王派人来留他,心里正生出冷意之时,却不想来人根本就不是为了留他,而只是捧着个盒子交给他。 “这是?” 陈连忠皱眉。 叶三说道:“这是昨天夜里,我们在城外时,从那些杀手手里缴获的飞羽弩。王爷说这东西或许对大人有用,所以命我将它交给大人。” 飞羽弩? 陈连忠闻言顿时脸色微变,“昨天夜里,是王爷救了姜小姐?” 叶三点点头:“南边突起战事,王爷昨天去营中跟人议事,回城的时候刚好遇到姜小姐被人追杀。” “姜小姐对太子有救命之恩,王爷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后来姜小姐央求王爷出面保周通一命,说此事牵涉到皇子,王爷就让我去了一趟奉天府。” 叶三点到即止,并没有说太多,而是直接将手里的盒子递到陈连忠手中。 “这飞羽弩上面刻着官印,乃是军器司所出,王爷说陛下对此物最是看重,若是知晓军器司将此物外流,定会雷霆大怒。” 第241章 隐患 “陈大人若要用此对付二皇子,须得小心一些,别让人抓住了把柄,反噬了自己。” 陈连忠抱着手里的盒子,紧抿着嘴唇片刻后,才开口道:“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叶三摇摇头:“没有。” 陈连忠脸上变化不断,之前所有的怀疑去了大半,不由后悔之前的试探。 他紧紧抱着怀中盒子沉声道:“替我多谢王爷。” …… 陈连忠离开后,黎清宁和李豫就连忙从隔间走了出来。 李豫急声道:“璟王叔,你怎么就放他走了?” 君璟墨拨弄着腕上的珠子:“放不得?” “不是……” 李豫还带着稚嫩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是王叔你一直说,那陈连忠油盐不进,户部也很难插得进人手。” “这次陈家遭人算计,陈连忠难得主动示好,而且还有意靠拢咱们,王叔为何不将计就计拿下了陈连忠,反倒是用言语激怒于他,甚至逼他离开?” 君璟墨闻言没回话,而是看向黎清宁。 “你也这么认为?” 黎清宁摇摇头,他比李豫心思缜密,也更为了解君璟墨一些。 两人身为好友,他知道君璟墨从不做无用之事。 黎清宁手里拿着扇子轻敲着掌心,若有所思道: “陈连忠也算是两朝老臣,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他就颇受倚重,后来先帝驾崩,新帝即位,先帝身边近臣很多都被贬黜,而陈连忠却是难得更进一步的官员之一。” “他是条老狐狸,心思从不简单,想要彻底收服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何止是不容易。” 君璟墨面色冷淡道,“你们以为他今日来此,当真是来投诚的?” 李豫闻言张大了嘴:“可是他不是说……” “说什么?说他会辅佐于你,还是说他会从此归你麾下,以陈家之力助你夺位?” 李豫张着嘴,满脸怔然。 君璟墨伸手拨弄着腕上的佛珠,面色冷淡至极: “陈连忠从头到尾,除了一句‘事后会竭力报答’外,他还说过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答应过什么,更未曾做出什么承诺。” “哪怕本王真的同意替他对付二皇子,让陈家脱身,那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他送你些金银珠宝,说两句体面话,就能将你应付过去。” “他和陈家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半点污泥都不曾沾染,可是本王却要面对二皇子的憎恨,和谢家的反扑。” 君璟墨看着睁大了眼惊愕不已的李豫,还有若有所思的黎清宁,淡声说道: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二皇子算计了他们,可是你们难道不觉得本王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一些。” “无论是云卿去找他,还是本王让人护住周通,恐怕在他看来,都认为本王是早就知情之人,甚至于一早就知道二皇子要算计他,却没有出手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陈五枉死,然后将计就计借此施恩于他。” “不仅离间了他和二皇子,让谢家倒霉,更能将户部收入囊中。” 第242章 那户部,他要定了! 君璟墨看着两人。 “陈连忠今天过来,的确是想要让本王帮他对付二皇子,可更多的却是试探本王。” “如果本王刚才直接就答应下来,要和他一起对付二皇子,你们信不信,他转过头来就能反咬本王一口?” 黎清宁闻言顿时明白过来。 陈连忠是正儿八经的老狐狸,他恨二皇子害死陈五,也恨二皇子算计他。 可是一旦让他以为他们早就知情,意外并非意外,而他们却坐壁旁观,眼睁睁看着陈五去死 他难道就不会恨他们? 怕是会恨得咬牙切齿,如鲠在喉,一旦有机会,就会狠狠咬上他们一口。 哪怕暂时能收服了陈家,也会留下无边隐患。 到时候一旦陈连忠反噬,他们恐怕比二皇子和谢家的下场还要惨。 黎清宁皱眉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王爷刚才一直拿话去激陈连忠,只是王爷,以现在这情形,难道你要放弃陈家?” “谁说要放弃?” 君璟墨冷哼。 云卿想尽办法将机会推到他眼前,他怎会放弃。 陈连忠心中有疑,那就让他不再怀疑。 只要让他知道他的出现是巧合,让他身上压力倍增,将他逼得无路可退,陈连忠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再来找他。 到时候,那户部,他要定了! …… 姜云卿见过陈连忠之后,就没再去做什么,而是安心的待在孟家养伤。 等到孟少宁几人匆匆赶回来时,姜云卿受伤的消息瞒过了老爷子和孟文峰,却独独没瞒过孟少宁。 孟少宁本是去查姜家的事情,回来后知道她为了救周家人那般冒险,险些没命之时,气得一个脆蹦就落在她脑门上。 “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不要命了?” 姜云卿捂着脑门痛叫了一声,嘟囔道:“小舅好痛啊!” “你还敢喊痛,你跟人逞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痛了,要是那天晚上璟王没有出城刚好救了你,你怎么办,啊?你这条小命都没了,你简直……简直是……” 孟少宁气得脸色铁青,一想到姜云卿差点没命,气得扬手就想去敲她。 姜云卿连忙捂着脑门后退,却忘了身后还有东西,直接就撞到了肩上的伤口上,嘴里闷哼了一声。 孟少宁看着她突然弓着身子捂着肩膀蹲了下来,脸色都白了,哪还顾得教训她,连忙扶着她说道:“你怎么了?” 姜云卿将头埋在膝上,低低道:“疼……” “疼?怎么还疼,不是说伤口都开始愈合了吗,是不是刚才碰到了,你别乱动,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孟少宁听着她颤巍巍的声音,急的连忙起身,转身就想要出去找人,却不想袖子却是突然被一只小手拽住。 他原以为姜云卿是疼痛难忍,见她蹲在地上垂着头肩膀抖动,嘴里发出隐忍似的声音。 孟少宁连忙蹲下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急声道:“云卿不哭,小舅这就去找人,你别哭……来人,快点来人……” “小舅……”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难得慌乱的声音,一边拽着孟少宁的袖子,一边肩膀抖动的更加厉害。 孟少宁见状顿时觉得不对,嘴里的叫声停了下来。 他有些狐疑的看了姜云卿片刻,才伸手拉着她抬起头来。 谁知道直接就对上她那张跟偷腥的猫儿似,笑得格外灿烂的脸,那眼里哪有半点泪珠子… 第243章 你可是我小舅 噗哧—— 姜云卿对上孟少宁的错愕,一时没忍住,嘴里笑出声来。 “姜云卿!” 孟少宁脸色漆黑,“你戏弄我?!” 姜云卿笑得直打跌。 从最初见到孟少宁开始,他就是一副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聪慧过人,却锋芒内敛,不显山露水,连带着那张脸上也常年都挂着笑。 说句不好听的,姜云卿在他脸上就极难见到第二种表情,就连生气的时候,他嘴边都带着好像刻量好的弧度,让人累得慌。 此时他气得眼底带着羞恼,瞪着她时格外的鲜活。 孟少宁见她笑的欢快,气的磨着牙一甩袖子就想走人。 姜云卿连忙抓着他的手说道:“小舅,小舅你别走,我不是故意的…” 鬼的不是故意的! 说谎前能不能先把你那笑得跟什么似得的嘴角给我抹平了?! 孟少宁瞪了姜云卿一眼,手中一用巧劲就挣了开来。 姜云卿却是连忙耍赖一样的扑了上来,然后在他躲开之前一把抱着他胳膊,跟小狐狸似的扒拉着不肯放手。 “放开!” 孟少宁咬牙。 姜云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哼唧道:“不要!” “姜云卿!” “就不要,我要是放开你就生气了。” 姜云卿说完后抱着他的胳膊轻晃,撒娇道,“小舅,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嘛,大不了等下你敲我我不躲了好不好……” 女孩的声音又绵又软,像极了平日里吃的软酥糖,轻轻一口就甜进了心里。 她身子娇软,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不是寻常女子的脂粉香,倒是隐约像是药草香。 孟少宁从来没被女子这般靠近过,更未曾与人这般亲密。 他被姜云卿抱着胳膊时,脸上有些发热,心里却是软的一塌糊涂。 看着女孩儿眨巴着大眼撒娇耍赖的模样,孟少宁眼底忍不住染上了笑意,故作恼怒的伸手轻推了她脑门一下。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娇赖,也不怕人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你可是我小舅,谁敢笑话我,我就揍他!” 姜云卿说话时下颚微扬,摩拳擦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孟少宁彻底被逗得笑了开来,忍不住伸手撸了一把她的长发,笑声道:“你啊,平日里瞧着挺精明的,这会儿子倒赖皮了。” “哎呀,小舅,你别弄乱了我头发。” 姜云卿被撸了脑袋,连忙就想反抗。 孟少宁却是不依,强行镇压了之后,又使劲揉了她头顶几下这才罢休。 等着姜云卿顶着微乱的头发,跟孟少宁重新坐下来之后,孟少宁脸上已经满满都是笑容。 见小姑娘鼓着脸气呼呼的坐在对面扒拉着头发。 孟少宁忍着笑意轻咳了一声,这才说道:“你身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我知道你想瞒着你外公他们,怕他们担心,可是外伤须得及时医治,否则会留下病根的。” “我瞧着你气色不大好,要不要我请个大夫回来替你看看,不说是治伤,就说替你请个平安脉?” 第244章 谁笑我,我就揍死他 姜云卿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的伤真不要紧。” “我自己就会医术,调养两日便无大碍,更何况璟王还给了我一些伤药,都是顶好的东西,这几日伤口都开始愈合了。” 孟少宁知道姜云卿是个自己有主意的,见她不肯,也没再强求,只是转念皱眉道:“你和璟王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这般熟稔了?” “不怎么熟。” 姜云卿说的面不改色。 他们的确只是见过几次而已。 孟少宁闻言却是扬眉:“不熟?可他上次为何在太极殿里帮你,而且我回来之后,也听说了陈家和二皇子翻脸的事情。” “陈连忠把陈五的死因宣扬了出来,又主动提及周通之事,反咬了谢培和二皇子一口,差点没把谢培刑部侍郎的位置搞掉,而这其中璟王没少出力。” “你既然要保周通,这事儿十之八九跟你脱不了关系,你如果跟璟王不熟,为什么要这般费尽心思的帮助璟王收服陈连忠,让太子一系得到户部的支持?” 这几天京中闹的最大的事情,无疑就是户部尚书陈连忠家里的事情。 陈连忠自爆家丑,将陈五被人陷害与人通/奸,惨死之后他因一时怨愤,误以为陈五被人杀害,波及无辜之人的事情捅了出来。 他半点都没有遮掩,只说他误以为沈家绣庄的伙计周通杀了他孙儿,一时怨愤想要报复,将人送进了奉天府衙,谁知道后来却查出害他孙儿的另有其人。 陈连忠因冤枉了无辜之人,心中愧疚之下,想要补偿周通。 谁曾想他去了奉天府替周通翻案时,才知道周通居然已经被打入了死牢,判了秋后问斩。 不仅如此,周通在狱中被人折磨,严刑逼供,周家人也在外为人所害,一家惨死。 这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是哗然。 陈连忠同样大惊,连忙让人去查,可谁知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们陈家,就连奉天府大牢的郁卒也说,是奉了陈连忠的命令折磨周通,逼他认罪。 这一下,陈连忠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一向好涵养的户部尚书,据说在奉天府衙破口大骂。 而这事情更是如同油锅里倒进了清水,炸的所有人都是哗然。 朝中没有傻子,更没有人会信陈连忠这么蠢。 如果周通和周家的事情真的是他做的,他怎么可能会那么蠢的,自己去把事情掀了出来? 可如果这些事情不是陈连忠做的,一切的线索却又指向他,甚至刑讯逼供,杀人灭口这些事情都暗指是他派人所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在设局陷害陈连忠! 试想,如果陈连忠没有及时发现陈五的死因,因为愧疚而去奉天府放人,所有的事情就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等周通问斩之后,周家人死绝,到时候死无对证。 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陈连忠为了泄愤,冤死了周通,还灭了周家满门。 到时候他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还能坐得稳? 朝中的人一想,就只觉得毛骨悚然。 第245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连忠又惊又怒,离开奉天府后就进了宫,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圣前。 元成帝生性多疑,最不喜下面人玩弄权术,闻言下旨命人详查。 谁都没想到,这一查,就查到了刑部右侍郎谢培的身上。 孟少宁想起回来时听到的消息,看着姜云卿说道: “陈连忠做了一出戏,自己抢先揭了所有的事情,将谢培拉下了水。” “谢培虽然反应的快,直接认罪推说是一时办错了案子,可是这中间到底因为什么,而他身后是什么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陛下罚了谢培半年俸禄,断了他本能更进一步的希望,又借之前的小事斥责了二皇子,虽然没有明言惩戒,可是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对二皇子生了厌弃。” “云卿,你费尽心思弄了这么大一出戏来,不仅离间了二皇子和陈家,折了他在朝中的羽翼,让他失宠于圣前,更让陈连忠与谢家交恶,向璟王和太子投了诚。” “这可不像是不熟的人,会做的事情。” 姜云卿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孟少宁,只是她答应了君璟墨。 在他事成之前,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和他之间的“合作”。 更何况如果让外公和舅舅知道,君璟墨拿银子“诱惑”她,让她替他挡宫中赐婚,还拿她当靶子去挡桃花,怕是以外公和舅舅护短的脾气,会气得直接撸了袖子,掀了他璟王府的房顶。 姜云卿轻笑了笑说道:“小舅,我和璟王的确只是见过几面。” “上次太极殿里他帮我,既是谢我救了太子,也是为了向孟家示好,至于这一次,他在城外凑巧救了我一命,所以我在知道周通的事情之后,才想着顺道帮他一把。” “周通的事看似极小,可其中千丝万缕,我替他们收服了陈连忠,一是为了报恩,二也是因为孟家。” “孟家既然选择了他和太子,就自然要有所表示,一个户部,就当是咱们孟家给太子的见面礼了。” 孟少宁看着面前的少女,见她说起送他们一个户部当见面礼时,像是在说着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顿时忍不住摇摇头。 要不是他知道姜云卿,怕也会觉得她当真是狂妄。 “你这次帮了璟王,又救了周通,消息未必能瞒得住,往后二皇子那边,怕是有的你烦。” 姜云卿扬扬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这人从不主动招人。 可别人如果要来招她,那便怪不得她了。 姜云卿说完后,就没再去想这事,而是想起孟少宁之前说他去查姜家的事情,开口问道:“对了小舅,李云姝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孟少宁听到她提起李云姝,脸上的笑顿时收了几分,“查出来一些,但是不算仔细。” 姜云卿闻言就知道李云姝的身世真的有问题,收敛了笑意看着孟少宁。 孟少宁说道:“我让人去了一趟呈州,想办法混进了李家,从李家下人的口中问出,李云姝是李氏的堂兄,李家三房李炳荣的女儿。” 第246章 可真是让人恶心! 李炳荣…… 姜云卿皱眉品了品名字,等着孟少宁继续说。 孟少宁便也不迟疑。 “李炳荣是李家三房的庶子,早年和府中不和,便离开了呈州自己在外闯荡,后来在外娶妻,一直都没有回李家,跟李家更是甚少有书信来往。” “李家一直以为李炳荣不会再回李家,直到十五年前,有人抱着不到一岁的女婴找到了李家,说李炳荣夫妇在外行商时死在了一场山崩里,只留下了刚出生不久的幼女。” 姜云卿皱眉:“李家人就信了?” “信了。” “当时送李云姝回李家的人,是当年和李炳荣一起离开李家的仆人,手中又拿着李炳荣的信物。” “李家三房虽然不喜欢李炳荣,却也不想让府中血脉流落在外,就将那个女婴留在了府中。” 姜云卿凝声道:“那李氏呢?” 孟少宁说道:“李氏是李家二房的庶女,据说当时已经跟人定亲,临近成亲时,那未婚夫却在跑马时落马摔死了。” “李氏伤心之下也大病了一场,足足在府中足不出户了一年有余,直到李云姝入府之后,她才渐渐走出来。” “在那之后,李家又替她订了几次亲,可每一次男方要么出意外,要么就是缺胳膊断腿。” “一连好几次之后,整个呈州的人都视李氏克夫不吉,没人敢娶她,再加上她本就是庶女,李家也歇了给她说亲的心思,怕她的名声连累府中其他的女儿,就将她送去了呈州城外的水月庵。” 姜云卿问道:“那李云姝呢?” 孟少宁回道:“李云姝表面上是李炳荣的女儿,因为李炳荣和三房当家的早有嫌隙,李云姝自然也不得三房喜欢,府中人怠慢之下,她从小就只跟李氏好。” “后来李氏被送出府时,当时才年仅六岁的李云姝,直接去哭求了李家的老夫人,让她陪着李氏一起去了庵堂。”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说着李家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嗤笑出声。 “可真是有情有义,让人感动。” 她在姜家停留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就记忆里所知道的那些,李云姝比李氏可精明的多。 李氏对她是真心疼爱,恨不能倾其所有,可是李云姝对李氏可未必真心。 她会心甘情愿的陪着李氏去庵堂吃苦? 简直是笑话! 姜云卿抬头看着孟少宁说道:“李云姝六岁的时候,我五岁,那时候母亲生下锦炎难产而亡。” “姜庆平推说在府中会触景生情,思念亡妻,所以直接去了丰阜一年。” “她们就这么巧,刚好在这时候搬出了李家,去了庵堂。” …呵…… 丰阜就在呈州附近,一天就能往返。 姜庆平在孟氏死后哭得声嘶力竭,字字肺腑的深情,却换来亡妻死后对儿女的不管不顾,与旁人苟且,简直让人恶心!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满是嘲讽的声音,眼底也是暗了下来。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可是在查到一些事情,猜到当年往事的时候,他却还是恨不得弄死姜庆平! 第247章 巧合? “小舅,李云姝当真是李家三房的女儿?”姜云卿凝声问道。 孟少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让人去过李家那个仆人说过的地方,查过李炳荣。” “李炳荣在十六年前,的确是有过一个女儿,年岁和李云姝一般大。” “至于水月庵那边,当年李氏离开之前,水月庵就起了一场大火,近身照顾李氏的婢女被烧死,庵堂也重新修建过,而原本庵中的尼姑也走的走,散的散,几乎没人知道李氏和李云姝的过往。” “李家那头,几乎全部断了线索。” 姜云卿闻言面露嘲讽:“小舅,你觉得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云姝出生前,李氏就病了一年,李云姝入府后,李氏就接连被退婚。” “李氏一个二房的庶女,替三房的人养着孩子,克了那么多未婚夫婿,却独独克不死姜庆平?” 李氏在呈州可谓是满身恶名,不仅背着克夫的名声,年满二十却还未出嫁。 姜庆平最是看重名声,他怎么可能会娶一个被家族遗弃,甚至声誉受损的女子? 就算李氏貌美,姜庆平被美色迷了眼,可还有姜老夫人呢,那个视姜家重于一切的人。 如果没有缘由,她怎么可能会同意让这样一个女人嫁入承恩侯府,成为她的儿媳? 水月庵的大火。 李炳荣的意外。 李云姝的身世。 还有姜庆平的薄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当真只是巧合? 孟少宁闻言面无表情的沉声道:“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巧合。”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如果不是李家的线索断的太过干净,如果不是李氏的过往太过离奇,孟少宁还不至于这般怀疑。 可如今这么多巧合放在一起,偏偏过往的一切却还像是被人擦拭过一样,不留半点痕迹,反倒是让他生了疑。 哪怕没有任何证据,孟少宁也几乎可以肯定。 那个李云姝的身世,绝对有问题! 孟少宁沉声道:“我已经让人去寻当初水月庵出走的尼姑,只要还有人活着,就定会有人知道真假。” “还有李氏……” “如果李云姝当真是她和姜庆平的孽种,那么她那一年因情所伤的闭门不出,定然是怀了身孕不敢见人。” “未婚先孕,与人苟合,想要生下孩子,就定会需要稳婆,也该有人从旁伺候。” “李家人口众多,府中三房也不是铁板一块,哪怕姜庆平找人封了口,扫干净了过往的一切,我也定会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查清楚当年真相!” 谁知道姜云卿却是摇摇头:“不用了。” 孟少宁皱眉。 姜云卿淡声道:“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有证据才能证明。” 孟少宁有些不解的看着姜云卿:“什么意思?” 姜云卿神情冷漠: “过几天,就是皇家秋猎的时候。” “上次宫宴时,李云姝不知道入了哪个贵人的眼,得了入围场的资格。她最是嫉恨我这姜家嫡女的身份,恨不得将我踩在脚下,到时候她定会生事。” 第248章 孟氏的死 “我会找机会试试她,她是不是姜庆平的女儿,一试就知。” 姜云卿说完后顿了顿,“李家那边,可以稍微缓一缓,但是有件事情却是耽误不得,我想让小舅帮我去查。” 孟少宁扬眉:“什么?” “当年母亲生锦炎的时候,我虽然还小,却也记得母亲身体一直康健,怀了锦炎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半点不适,可是生产那日,母亲却是血崩而亡。” “母亲死后,她院中的人全部被遣散,一个没留。” “那时候我惊惧交加,从未细想,可是如今却觉得其中蹊跷。” 在姜云卿的记忆里,孟氏的身体一直都很康健。 虽说女子生产犹如鬼门关走一趟,可是孟氏当年已经生过一次孩子,而且大夫诊断一直都没问题,怎会好端端的就出了事? 事后姜家把孟氏院中的所有人都送走,连带着照顾孟氏的贴身嬷嬷也没了踪影。 如果没有李氏和李云姝这桩事情,她或许还不会怀疑,可是如果当时李氏早就和姜庆平有牵扯,还有个那么大的女儿。 谁能保证孟氏的死当真只是意外。 而不是姜庆平为了给李氏腾位,亦或是李氏想要上位而为? 姜云卿看着脸色瞬变的孟少宁沉声道:“我想要小舅去寻当年替母亲接产的产婆,还有在母亲院中服侍的下人。” 孟少宁紧紧握着拳心:“如果当真是他们所为,当年的人,怕是早就被灭了口……” “灭不尽的。” 姜云卿说道:“当年在母亲院中服侍的下人就有十数,加上看诊的大夫,接生的产婆,还有中间和母亲有过接触的人,零零总总不下二十。” “母亲死时,姜庆平还未封侯,那时候的姜家远不如现在昌盛。” “那些产婆、大夫,都是有家室之人,姜庆平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在京城里弄死那么多人,更何况如果那些人当真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可查的。” 孟少宁也是聪明人,只是想了想就明白姜云卿的意思, 如果那些人还活着,孟氏的死有蹊跷,他们肯定不可能全然不知。 如果那些人都死了,无缘无故的,谁会灭他们的口。 除非他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孟少宁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让人去查。” …… 谢家构陷户部尚书的事情一直发酵,谢培被罚了之后,谢家也跟着受了牵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元成帝对二皇子生了厌弃,甚至于还牵扯出了军器司的事情,谢家人惊惧之下,不得不想办法推了一个旁支的小辈出来,顶了所有罪过,更亲自去了奉天府大牢,将周通放了出来。 不仅重金相赠,谢培还亲自赔礼道歉。 只是却被周通拒之门外,而送去的东西也被通通扔了出来。 谢培丢尽了脸面,气得险些跳脚,却又奈何不得周通,只能让人提着东西,气冲冲的回了谢府。 姜云卿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已经跟着孟祈和徐氏一起,进了秋猎围场。 第249章 卫嬷嬷 徐氏遇见了熟人,去与人闲聊。 姜云卿却是犯懒,明明换了骑装,却哪儿都不想去,躲在营帐里偷懒。 徽羽在旁烹茶,穗儿则是替她剥着松子。 听着徽羽说着周通的事情,穗儿忍不住小小声的问道:“小姐,那谢培毕竟是刑部侍郎,谢家又家大业大,周叔这么对谢培,谢家的人会不会生恨报复?” 姜云卿闻言轻笑了一声,刚想说话,就见到她身边容色淡定的卫嬷嬷。 之前处置了周通的事情之后,她就将卫嬷嬷和熙春全部接到了乐华坊的宅子里。 这段时间,这宅子里收容了不少孤儿。 如今周通出狱,她也将周通和周远兄妹,一起接了过去。 熙春留在了那边,而卫嬷嬷则是跟在了她身边。 姜云卿眼睛微转,开口道:“卫嬷嬷,你觉得呢?” 卫嬷嬷早已经没了当初在牙行里时的颓然。 她身上穿着藏蓝色褂子,花白的头发全部梳起,微瘦的脸上带着恭敬之色,闻言开口道:“谢家不会报复的。” “为何?”姜云卿挑眉。 卫嬷嬷低声道:“老奴这几日也听说过周家的事情,周通的家人都是死在这场祸事之中,如今他人虽然出来了,可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是谁害的他家破人亡。” “周通如果好好活着,时间长了,这件事情自然会慢慢淡去,为人所遗忘。” “可一旦他死了,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情,今日之事就会再次被人掀出来,到时候被人拉出去鞭尸唾骂的,只会是谢家。” “眼下的京城之中,恐怕没有比谢家人,更希望周通能够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的人了。” 姜云卿听着卫嬷嬷的话,看着她恭顺安静的模样,突然轻笑了起来。 “卫嬷嬷以前是做什么的?” 卫嬷嬷低声道:“老奴以前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当差,照顾府中的女主子。” 姜云卿若有所思。 大户人家? 恐怕一般的大户人家,养不出来卫嬷嬷这一身气度吧… 不过她也没继续追问,能够被卖去牙行,卫嬷嬷原本当差的人家恐怕遭了难。 她既不愿意提,姜云卿也不会再三提及。 她要的,只是卫嬷嬷如今的忠心而已。 姜云卿给了穗儿脑门上一指头,轻笑着道:“听到了吗,周通的处境再安全不过,谢家不仅不会动他,还会护着他,否则他一旦出事,最先倒霉的就是谢家。” “你这笨丫头,往后多跟卫嬷嬷和徽羽学学,只要你能学到她们三成的本事,往后就算是离开了我,也吃穿不愁。” 穗儿闻言顿时捂着脑门哼哼道:“奴婢才不会离开小姐。” 她眼珠子转了转,补充道,“小姐也不能不要奴婢,不然奴婢就哭给你看!” 姜云卿被她逗乐,笑出声来。 徽羽和卫嬷嬷也是忍不住露出笑来。 几人在营帐里说笑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说皇室的仪帐来了。 姜云卿便让三人留在了帐中,自己则是跟着回来找她的徐氏一起,出去迎接圣驾。 第250章 再见李云姝 此次秋猎,元成帝身边带着皇后,蕙贵妃和越妃,还有一个新晋得宠的玉嫔,其他妃嫔都没有来。 圣驾到时,所有人迎接了之后,便都各自散去。 姜云卿挽着徐氏的胳膊回去时,徐氏有些犯愁。 “云卿,你上次在宫中得罪了蕙贵妃,我瞧着她是个记仇的性子,这次你得小心一些。” 姜云卿轻笑道:“舅母放心吧,蕙贵妃好歹身居贵妃之位,犯不着跟我计较,更何况她一直陪伴陛下身侧,与人争风都顾不过来,哪有功夫跟我计较?” 刚才她瞧了一眼元成帝身边那个新宠玉嫔。 模样娇媚无双,偏偏一双眼又纯真干净。 元成帝对那玉嫔可是宠的厉害,惠贵妃那双眼睛里的嫉妒都快掩不住了,哪还有功夫来搭理她? 徐氏却还是担心:“可是上次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又不是多大,蕙贵妃要是斤斤计较,就显得太过小肚鸡肠。你放心,大不了我这几日不往她跟前凑就是,她总不至于还专门找我麻烦吧?” 徐氏闻言这才放松了些,只是叮嘱她要多小心一些。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营帐,而是遇到了一些夫人小姐。 姜云卿平日里不喜欢与人交际,徐氏就干脆借着机会替她介绍了一些人。 姜云卿与所有人见礼之后,徐氏就跟着那群夫人聊了起来,而姜云卿则是跟着旁边的那几个小姐去了另外一旁。 之前姜家的事情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姜云卿的叛逆,她的强硬,姜家的服软,还有在太极殿中得了璟王相助,让姜家丢尽了脸面的事情,都让京中对她这个姜家小姐好奇不已。 姜云卿面对这些闺中小姐时,想要与之交好并不算难,几句话的功夫,便能与之说笑起来。 只是这份安宁,却是突然被人打破。 “云卿妹妹……” 那软软怯怯的声音,让得原本说的高兴的众人都是停了下来。 姜云卿回头,就见到身后不远处,李云姝和一个穿着石榴红劲装的女子走了过来。 数日不见,李云姝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她穿着一身素白色长裙,青丝挽在脑后,发上插着一支镂空玉兰发簪。 她身形比之前瘦弱了一些,脸上化着淡妆,嘴唇轻抿着时,一双眼含着淡淡的烟岚,顾盼之间像是藏着愁绪,看着姜云卿时,更带着丝怯意,像是很怕姜云卿似的。 李云姝身边的那个少女倒是眉眼张扬,鹅蛋脸,柳叶眉,腰间别着条鞭子,看着姜云卿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都说什么呢?” 那少女开口便问道。 人群里有人与她相熟,便笑了笑:“祝姐姐,我们正与姜小姐说笑呢。” 那少女看了眼姜云卿,感受到身旁李云姝的胆怯,直接挑着眉道: “你就是姜云卿?” 没等姜云卿回话,她就继续开口道,“就是你一直欺负云姝,还赖在孟家,借着孟家的权势欺辱自家长辈?” 她话里的恶意毫不掩饰,矛头直接对准姜云卿。 第251章 诋毁 原本笑闹的人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祝姐姐,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旁边有人见势不对,连忙劝着道。 祝辛彤冷哼道:“误会?我瞧着倒没什么误会的。身为女子,不敬长辈,不知羞耻也就算了,还好意思明目张胆出来招摇,也不怕污了这皇家猎场!” “姜家人上下和睦斯文,我瞧着你倒是更像是孟家女。” 周围的人都是忍不住纷纷变了颜色。 祝辛彤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孟家家风不正。 姜云卿原本是不想跟人争执,毕竟这围猎场里到处都是眼睛,招惹了是非难免招人闲话,可谁知道眼前这女人却是诋毁孟家。 她眼底冷了下来,直直的看向祝辛彤。 “这位小姐是?” “她叫祝辛彤,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母亲是陈王妃的亲姐姐。” 旁边有人怕姜云卿吃亏,连忙小声道。 姜云卿闻言扬唇:“原来是祝小姐。” 祝辛彤扬着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姜云卿下一瞬却是直接就冷了脸: “祝小姐身为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女儿,祝大人难道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我姜家如何,那是我姜家的事情,姜家人若觉得我有错,自有我祖母、父亲教诲,几时轮到你一个不知所谓的外人来指手画脚?!” “更何况我外祖一家征战沙场,保我大燕安宁,护天下百姓昌荣,你祝家能够高床软枕,在京中肆意逍遥,就是因为有千千万万个如孟家儿郎一样,浴血沙场的将士守护着你们。” “你刚才言辞讽刺孟家,到底是看不起孟家上下,还是你祝家自持翰林之首,以文人之躯鄙夷天下武将?!” 祝辛彤听着姜云卿的话,顿时变了脸色。 她是冲动,可是却不蠢。 这话要是应下来,不到明日他们祝家便会被所有武人群起而攻之。 “你别胡说八道,我几时说我瞧不起武将?” “孟家的确光风霁月,可是你呢。” “你在西山失踪数日,不知怎么的就攀上了璟王和太子,回府之后就闹的天翻地覆,不仅毒打亲弟,嫁祸生父,还借着孟家权势,欺辱长辈,处处折辱云姝。” “太极殿上,你借璟王之势,逼迫承恩侯立了世子,后来宫门之前,又羞辱姜老夫人,给云姝难堪。” “姜云卿,你这般跋扈无耻,怎还有脸张扬!” 姜云卿闻言扬唇嘲讽:“你对姜家的事情知道的倒是清楚,怎么,是扒了姜家墙角,还是她告诉你的?” 李云姝被姜云卿目光一扫,顿时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道:“云卿…我没有……” 她伸手拉着祝辛彤的衣袖,低声道:“祝姐姐,你别说了……” “你怕她干什么?!” 祝辛彤朝前一站,将李云姝挡在身后,然后满脸鄙夷的看着姜云卿。 “云姝心善,才会处处忍让于你,却不想你这般不要脸,自己做错,却还敢诋毁她。” “她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维护,连半句重话都不愿多说,就连在府中也是处处帮你说话,可是你呢,你有脸做却没脸承认,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污蔑于她?!” 第252章 君额上似可跑马? 祝辛彤说道这里,理直气壮道: “你如果没做亏心事,为何久居孟家不肯回府,你要不是仗着孟家权势,又怎敢对着姜家人那般放肆。” “姜云卿,你自己无耻不孝,却还处处为难云姝,你还要不要脸了?” 姜云卿被祝辛彤的话说的笑了起来。 她看着义愤填膺的祝辛彤,再看看她身后低垂着头,像是害怕实则挑衅的李云姝,忍不住笑出声来。 “祝小姐,你知道什么叫君额上似可跑马,毋聒噪乱视听吗?” 祝辛彤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什么意思?” 人群外有人“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意思就是说你脸大!” 外面有几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穿着紫色骑马装的少女,容色虽然不算出众,可个子却高,一身气度更是不凡,而她身边则是跟着个粉衣娇俏的女孩。 那女孩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长得小巧可爱,一笑时,露出颗小虎牙来。 “见过韶安郡主。” 所有人连忙朝着那个紫衣少女行礼。 韶安郡主挥挥手:“免礼。” 等到所有人都起身后,那粉衣的女孩儿才朝着脸色难看的祝辛彤嘲笑出声。 “刚才我和表姐在那边,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只觉得好笑。” “祝辛彤,人家姜家的事情,哪怕闹的天翻地覆,哪怕举家不宁,跟你有半钱银子的关系?你一不是姜家女,二不是姜家亲戚,你出哪门子的头。” “还有,你爹好歹也是翰林院掌院,自诩士子之首,怎么着,难道祝大人没教过你什么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祝辛彤顿时涨红了脸:“陈滢,你!!” “我怎么我,我说错了?” 陈滢嗤声出声,“人家姜小姐如何,姜家长辈都没出面,孟家长辈没有教训,你一个祝家小姐,哪来的脸面教训别人?” “西山的事情在宫宴之时,太子和璟王爷都已经作证,姜小姐当时是与太子和孟家五郎在一起,后由璟王亲自送回城内,你出言侮辱,是怀疑太子殿下,还是怀疑璟王?” “至于立世子,姜家立谁,与你何干。” “姜小姐的弟弟是府中嫡长子,承继世子之位有什么奇怪的,姜侯爷当着众人的面自请旨意,谁拿刀逼着他了,轮得到你来出头挑衅?” “至于你刚才说的姜家的那些事情……” 陈滢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小虎牙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人家姜家关起门来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祝辛彤,难不成你真的不要脸面,跑去扒人家姜家的墙角了?” 祝辛彤被陈滢的话气得差点一个仰倒,涨红了脸怒声道:“你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周围的人都是面带异色看着她。 祝辛彤连忙转身拉着李云姝说道,“云姝,你说,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姜云卿明明就打了自己的弟弟,嫁祸给姜侯爷,还屡次折辱于你。” “上次宫宴后,姜云卿在宫门前羞辱姜老夫人,我亲眼所见,我没有说谎!” 第253章 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李云姝被祝辛彤扯了个趔趄,心中忍不住骂了声蠢货。 这个祝辛彤脑子简单,又自大冲动。 她不过是稍微示弱,将府中的事情说了一些,她便以为自己饱受欺凌,闹着要替她出头。 李云姝原本只是想要让祝辛彤给姜云卿难堪,以姜云卿的性格必定不会善了。 到时候姜云卿若是反击,势必会让祝辛彤难看,得罪祝家,更进一步得罪陈王妃…… 却不想祝辛彤居然这么蠢,三言两语就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还把她也牵扯了进来。 眼见着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李云姝掐着掌心,脸色苍白道: “祝姐姐,你别说了,云卿妹妹…云卿妹妹她不是这样的……” 她抬头时,眼中带着泪,声音哽咽道。 “是我一时情切,怕妹妹疏远我,更怕她误会了侯爷,不肯回侯府,所以才想要与她亲近,想要求求她,只要她回去,我就离开……” “我没想过让云卿为难……是我不好,才让祝姐姐误会……” “你们别怪罪祝姐姐,都是我的错……” 姜云卿看着李云姝用着一贯的手段,似是而非的解释了一句,看似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仅将祝辛彤感动的红了眼圈,还让周围原本生疑的人也是缓和了目光,可实际上她却是什么都没解释。 她一直说着她不肯回侯府,说她误会姜家人,将她摆在极低的位置。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怕只会以为是祝辛彤自己误错了意思,而李云姝却是无辜,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 姜云卿厌恶极了李云姝这一套,目光微冷就想说话。 却不想旁边的陈滢突然出声。 “这位小姐贵姓?” 李云姝抬头,低声道:“我叫李云姝,是…” 她正想说是姜家表小姐,陈滢就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道:“哦,原来你就是李云姝啊。” “我还当是我记错了,以为姜家什么时候又出了个小姐来着…” 李云姝脸上瞬间一僵。 陈滢看着她说道:“我听说你父母早亡,一直姜家借助了七年?” 李云姝咬咬牙,低声道:“是。” “原来是真的?哎呀,那可真是稀罕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借助在他人府中,寄人篱下的孤女,居然能够将嫡出小姐当作亲妹妹的。” “李小姐看起来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怎么,是在姜家住的时间长了,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把自己也当成姜家小姐了?” 李云姝脸上瞬间绷紧,紧紧咬着嘴唇,手心几乎要掐破。 陈滢却是看也不看她,只是挽着旁边的韶安郡主,笑得可爱。 “表姐,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可还第一次见到有这般厚脸皮的人呢,李家的人又没死绝,她死皮赖脸的住在人家府中,便以为自己也是小姐出身了。” “我瞧着这姜家的人怕是脑子也不清醒,身为侯爵之家,居然连半点礼仪尊卑都不懂,难怪连陛下都斥责,说姜侯爷齐家不宁呢……” 第254章 意有所指 “阿滢!” 韶安郡主拍了下陈滢的手,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一声。 “不许胡说,更不准妄议陛下。” 虽说是斥责,可谁都听得出来,韶安郡主话中回护之意。 陈滢立刻吐了吐舌头,朝着姜云卿眨了眨眼。 姜云卿被她逗笑,眼底冷意散了些。 她猜到了陈滢应该是陈家的女儿,所以才会帮她说话。 她抬头朝着那小姑娘回了一笑,这才上前几步,对着脸色难看的祝辛彤说道: “祝小姐,我只说一次,也只解释这一次。” “西山之事,早有定论,你若不服,便去找璟王和太子,亦或是陛下,如果你再以诋毁我半句,休怪我直接找上祝家,去向祝大人讨教你祝家家教。” “至于别的,你未曾亲眼看到我做过什么,更不知道我与府中恩怨,就烦请不要多管闲事。” “我姜家如何,我姜云卿如何,都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姜云卿说完之后,才看向旁边脸色苍白,一副我见犹怜的李云姝,声音冷冽道: “至于你……” “我虽然不喜欢你,可我姜家好歹也养了你一场,你如果记得半点恩情,就不该恩将仇报。” “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姜家也没有别的小姐,还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姐姐妹妹,免得让人误会,还以为我父亲无德,在外与人苟且留下了孽种,坏了我姜家名声。” 李云姝脸上瞬间铁青,紧紧掐着掌心,才忍住没将愤恨之色露出来。 她才是父亲长女,她才是他的孩子。 那一句“孽种”扎进了她心间,让她屈辱不已,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满心怨毒。 “你,你怎能这般说我……” 李云姝垂着肩膀低泣,那声音凄楚至极,最后仿佛不堪受辱,掩面哭着跑了。 祝辛彤脸色难看,对着姜云卿怒斥了一句“你太过分了”,然后就急急忙忙的追了过去。 姜云卿见状扯扯嘴角,面色不变。 韶安郡主却是忍不住多看了姜云卿一眼。 她怎么隐隐觉得,那句孽种意有所指? 原本热闹的人群看着李云姝二人跑了,都是有些尴尬。 一方面觉得那个祝辛彤脑子有毛病,好端端的找姜云卿的麻烦,一方面又对姜云卿生出些忌惮来。 之前听到有关姜云卿的那些传言时,她们还觉得有所夸大,可如今一见,才觉得传言不仅没有夸大,还不尽详实。 这个女子活的太过肆意,满身凌冽傲气。 招不得,惹不得。 谁碰谁倒霉。 “郡主,我帐中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我也是,刚和母亲说了,要回去一起用饭……” 周围的人纷纷散了,各自寻着借口离开。 不过一会儿,原本热闹的地方,就只剩下韶安郡主,陈滢,还有姜云卿三人。 韶安郡主忍不住失笑。 “姜云卿,你瞧瞧你把她们吓的,个个儿都怕你。” 姜云卿闻言淡笑道:“她们不是怕我,只是在她们眼中,我有些离经叛道,还容易招惹是非,更是太过冷硬不留情面,所以不值得来往。” 第255章 韶安郡主 韶安郡主柳眉微扬,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像是姜云卿这样,能够毫不在意的“自贬”的。 身为京中贵女,谁不在意他人目光,恨不得所到之处皆是赞誉。 偏偏姜云卿却是说的耿直。 韶安郡主忍不住高看了她一眼,目光也亲近了不少。 倒是陈滢有些不喜的皱皱脸。 “才不是呢,我祖父说过,姜姐姐聪慧不输男儿,为人沉稳,行事大气,他还说孟老将军能有你这么个外孙女,让他好生羡慕呢。” 姜云卿听着陈滢的话目光微动。 陈连忠夸她时,赞的是孟家,却半点不曾提及姜家。 能在朝中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姜云卿轻笑:“陈小姐的祖父,可是陈尚书?” 陈滢这才想起来,她和姜云卿以前未曾见过面,连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 “姜姐姐,我叫陈滢,是陈家大房陈裕的女儿,在府中排行第七。” “这位是韶安郡主,是齐王府的嫡女,齐王生母恒太妃是我的姑祖母。” 姜云卿恍然,原来是这样,难怪陈滢唤韶安郡主表姐。 齐王的名讳她倒是听徽羽之前提起过。 先太上皇德远帝还在位时,很早就立了先帝为太子太子,先太上皇从未有动摇储君的念头,从小对于先帝和其他皇子便分开教导。 先帝学的是帝王之术,而其他皇子却只学辅佐之策,关于帝王之术,谁都不准沾染。 就因为先太上皇早早就斩断了皇子夺嫡争位的念头,所以先帝的登基之路可谓是一帆风顺,途中未经半点波折,先帝也因此秉性仁厚,宽宥有加,对其他兄弟也从未苛责。 先太上皇膝下共有十余名皇子,除去早夭的,余下的在先帝即位之后,都已封王。 有几个如今在各处封地,而如今留在京中,权势较盛的,就是陈王,宁王,和齐王。 陈王野心极大,擅长钻营,在元成帝即位之后,就靠拢新帝,颇得重用。 宁王脾气倔强冷硬,因与先帝关系最好,对新帝即位十分不满,与新帝不和,对太子却是极好。 而这个齐王,却有些让人看不明白。 他既不讨好新帝,也不靠拢太子,平日里从来都是不争不抢,也极少过问朝政,只喜欢风雅之事。 姜云卿心中念头急转,其他人看来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朝着两人看了一眼,然后轻笑着道:“刚才的事情,还要多谢陈妹妹和郡主替我解围。” 韶安郡主闻言说道:“我看你的样子,就算没有我们出面,你也吃不了亏,只要你别怪我和阿滢多事就行。” 姜云卿笑了笑。 没有她们,她的确不会吃亏,可是在他人眼中,为人针对难免会让人觉得她也有问题。 到时候再唇枪舌剑争吵一番,原本的没什么也变成有什么,第一印象也坏了三分。 姜云卿虽然不在乎这些,可到底还是要为孟家争了脸面,免得一些闲言碎语惹了徐氏和外公他们操心。 “郡主说笑了,你和陈妹妹的好意云卿知道的。” 第256章 提点 韶安郡主喜欢聪明人,更何况姜云卿的通透也让她觉得亲近。 她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柔声道:“姜妹妹明白就好,我不拦着阿滢出头,是怕你与她们继续争执。” “这里是皇家猎场,到处都是他人眼睛,更何况陛下和诸位皇子都在。” “一旦吵闹起来,哪怕无过也错三分,若是再惊动了圣驾,不管错的是不是你,到时候伤的都是你自己和你在意的人的颜面。” “有些人,不必较真,切记打鼠伤了玉瓶,折了自己。” “至于祝小姐,她母亲是陈王妃的胞姐,两人感情十分要好。” “祝小姐从两年前就一直住在陈王府,因为性子单纯,被养的天真烂漫,直来直往,她说的那些话,你也莫要跟她计较。” 姜云卿目光微动。 韶安郡主这话,看似是在替祝辛彤开脱,可实际上却是在提点她,陈王妃很是宠爱这位祝家表小姐。 天真烂漫,就等于没心眼。 直来直往,就是说她毫无城府,冲动易挑拨。 对付祝辛彤容易的很,让她丢脸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一旦让祝辛彤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也同样会伤了陈王府和陈王妃的脸面。 陈王妃如果护短,定不会跟她善罢甘休,就算她隐忍一些,也定会对她生恶,甚至迁怒孟家和姜家。 姜云卿看着韶安郡主的目光真诚了很多,不管韶安郡主是出于什么目的提醒她,都是存了好意。 她站直了身体正色道:“多谢郡主提点。” 韶安郡主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对姜云卿添了几分喜欢,轻笑道:“我也是知道你帮了陈家,所以才多嘴两句,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旁边的陈滢听不太懂两人的话,忍不住哎呀一声。 “表姐,你和姜姐姐说什么啊,什么老鼠玉瓶的?” 韶安郡主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捏她鼻子:“你呀,你爹把你送去了女学,你每日都偷偷溜走,夫子的手板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了,往后小心什么都不懂被人笑话。” 陈滢顿时皱皱鼻子哼声道:“哪有每日,就跑了那么几回。” “几回?可我怎么听说,前儿个还有人被打手掌心哭了鼻子,回去连晚膳都没用……” “不是我!!” 陈滢条件反射。 韶安郡主笑的促狭:“我又没说是你,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表姐!!” 陈滢见被揭短,顿时羞得脸都红了,一双眼儿瞪的圆溜溜的。 见韶安郡主只是笑她,顿时委屈望着姜云卿,瘪着嘴道:“姜姐姐,你别听我表姐胡说,我才没有呢……” 姜云卿闻言抿着嘴脸上带笑。 陈滢顿时羞的直跺脚:“姜姐姐,怎么连你也笑话我!” …… 姜云卿和陈滢二人可谓是一见如故,陈滢直率可爱,韶安郡主温柔娴雅。 陈滢很喜欢姜云卿,便邀了她一起去骑马。 姜云卿想想左右无事,寻了穗儿和卫嬷嬷她们去告诉徐氏一声后,就跟着两人去了马棚。 第257章 有因才有果 三人说说笑笑的离开,而不远处的鹿台之上,一众皇子却是远远看着她们。 虽然因为离得有些远,听不清楚刚才那边发生了什么。 可是李云姝哭着跑走,祝辛彤满脸怒然的样子她们却还是瞧得清楚。 “这个姜家小姐,倒是挺不好惹的。”七皇子李清泽笑盈盈的说道。 大皇子李宣成对于姜云卿,简直是印象深刻。 西山的事情虽然已经没人再继续追究,可是他却因此折了一个驻军统领,丢了朝中好几个暗桩,连带着他培养的死士,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人察觉,折损了大半,可谓是元气大伤。 璟王记恨他伤了太子,处处为难。 父皇虽然没有明确惩戒,可是为了安抚璟王和太子,也对他疏远了很多。 李宣成始终都记得,是姜云卿在西山救了太子。 要不是她,也许太子早就死了,璟王也被他一网打尽,没了后面的事情,他又何至于变成这样? 听到七皇子的话,李宣成顿时冷哼出声: “她当然不好惹,本是闺阁女子,却没有半点温柔贤惠姿态,反倒是把姜家搅的天翻地覆。” “那个姜庆平也是没用,连女儿都管不住,也难怪在太极殿上丢人现眼。” 七皇子闻言轻笑出声:“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姜小姐虽然脾气强硬了点,可那姜家也不是全无过错。” “我听说那姜侯爷宠着个外姓女,欺辱自家亲女,那姜二公子更是被那个继室养的跋扈无能,前段时间的闹剧满京城都知晓,这般又是捧杀,又是折辱的,姜小姐忍不下来也正常。” “我倒是觉得姜小姐这性子挺对我胃口的,二哥,三哥,你们说呢?” 三皇子李广延笑了笑:“有因才有果,姜小姐有孟家血脉,率性些也属正常……” 耳边几人的说笑声不断,二皇子李允霄的目光却是紧紧锁在和姜云卿走在一起的陈滢身上。 他是认得陈滢的,之前他去陈家拜访,见过这个陈七小姐,而且之前有意选妃的时候,陈滢也在他的备选目标之上。 陈家家世斐然,陈连忠又握着户部。 在陈五死前,他也曾想过通过和陈家联姻来拉拢陈家。 后来陈五死后,有了其他的办法,李允霄便舍弃了陈滢,转而用了陈五的死来布局。 毕竟如果能用一个陈五的死,就笼络住陈家,又何必再舍掉皇子妃的位置,他大可以用此人选再替他自己另外拉来一份助力。 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进行的十分顺利,甚至他也感觉到陈连忠有松口的意思。 可谁曾想,明明头一日陈连忠言语间还有意投奔于他,第二天他在朝中遇到陈连忠时,他却直接对他冷眼相向。 不仅如此,陈连忠居然毫不犹豫的自己爆出了陈五的死因,放了周通不说,还趁着他完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借周通的事情让他舅舅谢培,和整个谢家都遭了重创。 面对陈家翻脸,李允霄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陈五的事情出了纰漏。 可是他却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处出了问题。 第258章 怀疑 李允霄自觉所有的事情都做到完美,每一处细节都绝无问题。 可偏偏陈连忠知道了真相。 这段时间,李允霄一直费尽心力在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漏子。 查来查去,都没线索。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在陈家反目之前,陈连忠曾经带着陈裕出去过一趟,见过一个人,直至深夜才归。 第二天沈家绣庄被封,陈五的死被爆出来,什么事情都变了。 李允霄一直在想,陈连忠到底去见了什么人。 此时见到陈滢和姜云卿那般亲热,就连韶安郡主也亲近姜云卿,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虽然这猜测…… 有些不可思议。 “……二哥。” “二哥!” 旁边一声叫声,让得目光阴沉的李允霄回过神来。 他眼底的戾气和阴沉来不及收敛,让得周围人都是一惊。 这眼神…… 老二在想什么? 李允霄回过神来,就发现身旁其他几个皇子都是神色诡异的看着他。 他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刚才失态,连忙挂上了笑容:“三弟,你刚才说什么?” 李广延有些好奇道:“二哥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只是想着太子生辰快到了,往年父皇都会大办,今年不知道又会怎么办。”李允霄找了个借口推脱。 李广延闻言像是信了,笑着说道:“肯定会大办了,父皇亏了谁,也不会亏待了太子的。” “也是,是我瞎操心了。” 李允霄心里存着事,又惦记着陈家和陈滢。 想起之前跑走的李云姝,李允霄记起之前在宫中见过一面,当时是对她姿色起了兴趣,如今倒想着从她那里说不定能打听一些姜云卿的事情。 李允霄不由对着其他几人说道: “我前些日子着了风寒,还没好利索,刚才站了这半晌,我也有些累了。” “大哥,三弟,七弟,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自便。” 其他几人对此没什么意见,关心了几句,李允霄就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二皇子离开的背影,李清泽笑嘻嘻的说道:“我瞧着二哥这不像是风寒,倒像是心病,之前那周家的事儿到现在还沸沸扬扬的,那谢家这段时间可不好过……” “七弟。” 李广延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李清泽耸耸肩:“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这站着也无聊死了,我去跑马。大哥,三哥,你们去不去?” 大皇子李宣成刚才想起了西山的事情正是郁郁,哪有心情跑马,直接就拒了,转身就回了营帐。 李清泽看向李广延:“三哥你呢?” “你自己去吧,我刚才听说母后一路劳顿,身子有些不舒服,我等下要去母后那边探望一下。” 李清泽闻言啧啧了两声:“三哥对母后可是比五哥还孝顺。” “我刚才还瞧见,五哥一进围场,先是跑去讨好了父皇,接着又跟兵部尚书府,还有右相府的公子去‘联络感情’去,半点没想着亲娘。” “就你还傻乎乎的,只想着母后……” 第259章 城府 李广延顿时瞪了他一眼:“老七,你这嘴越发没把门了。” “我说错了?” 李清泽少年心性,哼声道,“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皇后的亲儿子……” “老七!” 李广延低喝出声,扬手作势要打他。 “你再胡说八道,下次惹事别想我帮你。” 李清泽连忙蒙着头跑开,然后告饶:“不说就不说嘛,只是三哥,我也是为你好,你对皇后再好,她眼里也只有五哥这个亲儿子,哪记得你半点?” “你也别傻乎乎的什么都惦记着他们,回头要真是有什么事儿,指不定人家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推你出去挡灾……” 李广延脸色铁青,怒声道:“你还说?!” 李清泽见李广延真动了怒气,也不敢再多说,怕真惹恼了李广延,连忙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三哥你别生气,我先去跑马了,晚点找你喝酒啊。” 他没等李广延回话,就直接带着身边的小太监跑了。 等到走了一截儿,李清泽才回头看了眼身后,见李广延站在那里,忍不住朝着地上踢了一脚。 旁边的小太监低声道:“殿下,您明知道三殿下在皇后膝下长大,向来最是孝顺皇后,对五殿下也多有忍让,您又何必说这些惹他不高兴呢?” 李清泽脸上带着恼怒:“我就是替三哥不值,这些年他对皇后,对五哥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因为皇后不喜他掺合朝政,他早早便请了离宫,自个在外面闲散度日。” “可是皇后和五哥压根就不理他的情,上次三哥亲手替皇后炒制的茶叶,皇后转手就直接扔了,他送来的茶点,皇后每次都赏给了下人。” “我就是替三哥不值。” “论才学,论气度,论心性,五哥有哪一点比得上三哥,要不是他是中宫之子,要不是三哥的母妃早逝,他怎么可能越过三哥……” “殿下!” 小太监听着七皇子的话,顿时一惊。 李清泽也是猛的顿住,他有些后悔脱口而出的话,更知道这些话要是被人听到,会给三哥带来多少麻烦。 他有些暴躁的在地上踢了一脚,沉声道:“不说了,走,跑马去!” …… 李广延站在高台上,看着李清泽离开时气冲冲的背影,脸上带着的怒色早已经消散殆尽,随之换成玩味之色。 他刚才如果没看错的话,老二看的那个方向,是姜云卿? 这段时间,能让他这般动怒,露出那种阴鸷神色的,怕也只有陈家的事情。 先是老大,现在又是老二…… 这个姜云卿,倒真是有些意思。 “随安,你说陈家那边,是怎么察觉的?” 李广延身边的近侍低声道:“奴才不知。” 李广延笑了笑,是啊,他都不知道,随安怎么能知道。 “让人留意一下那个姜云卿。” “殿下是怀疑她……” 随安闻言惊讶。 李广延摸了摸指尖:“不管是不是,这个姜家小姐有些邪门,西山的事太巧了,还有陈家……你让去的人小心些,别露了痕迹。” 随安连忙凝声道:“奴才明白。” 李广延转身,没再去看那边,而是朝着皇后营帐那边走去。 “走吧,先去看看我那母后如何了。” …… 第260章 驯马 姜云卿全然不知道自己惹了皇子们的注意,跟着陈滢和韶安郡主二人去了马厩挑马。 陈滢二人都是挑的温驯矮小一些的母马,轮到姜云卿时,她却是拒绝了马厩的人送来的棕色小母马,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旁边栅栏里的马群。 那马群里的马,远比这边栅栏里的要高大健壮,而里面有一匹马更是格外显眼。 那马额上有几簇白羽,除此之外通体如墨,皮毛像是最好的缎子一般,看不到半点杂色。 “姜姐姐,你不会要选这里的马吧?” 陈滢见姜云卿目不转睛的模样,惊声道。 姜云卿回头:“怎么,不能选?” 韶安郡主闻言开口道:“也不是不能选,只是这里的马几乎都是战马,以供皇子、朝臣,以及禁军侍卫所用,都是十分烈性。” “咱们大燕的女子虽然不少也会骑射,可终究还是以娴雅为美,这些马大多驾驭不了,所以每年围猎时才会单独辟了一处,寻了些稍微温顺些的马匹,供各府贵女骑乘。” 姜云卿闻言轻笑:“那也就是说,这些也是可以选的?” 韶安郡主闻言诧异:“你真要选这边的?” 姜云卿扬扬唇:“当然。” 上一世时,她驰骋沙场,驭马疾驰,别说是这种已经驯服的马,就连草原上最为烈性的野马首领,她也曾骑过。 如今有好马在前,她怎么肯去将就那些一看就驯的没有半点血性的母马? 姜云卿看着旁边的侍卫:“我能进去挑一匹吗?” “当然可以,只是姜小姐,这些马烈性,容易伤人,不如小人替您……” 挑选… 那管理马厩的侍卫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姜云卿直接走了进去。 原本安静的马群,因为有人闯进来后立刻骚乱起来,有的马原地踏步,昂着头打着响鼻,有的则是不断拉扯着缰绳,焦躁不安的四处乱撞。 其中几匹马未绑缰绳,见到靠近的姜云卿时,直接低声嘶鸣起来,而之前看见的那匹通体如墨的马更是直接朝着姜云卿撞了过来。 “姜姐姐!!” 陈滢吓得脸色发白,韶安郡主也是大惊失色。 这要是被发疯的马撞上,不死也会半残! 原本跟过来想要跑马的七皇子远远听到两人惊呼,一抬头就看到马群里的姜云卿。 “姜云卿,快躲开!!” 李清泽厉喝出声,脚下更是疾步上前就想要冲进马群里。 谁知道还没等他靠近之时,原本安静站在马群里的姜云卿却是突然动了。 眼见着那匹马快要撞上她时,她脚下一动就直接朝着旁边错身而过,堪堪躲了开来。 还没等那马嘶鸣着回头再撞,姜云卿就直接伸手抓住马的缰绳,手中用力一拉,借势踏在马鞍之上,整个人便离地翻身而起,在所有人瞪大了眼的同时,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之上。 那黑马顿时前身而立,嘶鸣出声,身子不断前后摆动,想要将身上的人甩下来。 可是姜云卿却是紧紧抓着缰绳微伏下身子,整个人稳稳的贴在马背之上。 无论那马匹如何甩动,都半点不曾离开。 第261章 赤幽 韶安郡主和陈滢都是张大了嘴,而李清泽更是满脸惊容。 他没想到,这姜云卿居然有这么好的骑术,敢一个人就闯进马群。 更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去碰赤幽。 这赤幽可是璟王的战马,原本是北境野马之王,后来有一次璟王出战北境之时,被他偶遇降服,带回京城。 因这马颇通灵性,且性情桀骜,这满京城里除了璟王本王,谁也不能靠近半点。 平日里赤幽一直都养在璟王府别院,战时同璟王一起出征,想来这次也是因为璟王来围场,所以才被带了过来。 李清泽曾经亲眼见过,有人想要靠近赤幽,被踩断了腿差点没命。 却没想到姜云卿居然敢靠近,还试图驯服。 她简直是不要命了! 旁边的侍卫显然也是认识赤幽的,顿时急声道:“那是璟王的坐骑,碰不得,碰不得啊,来人,快来人……” 璟王不好惹,可姜家、孟家,同样不好惹。 不管是伤了赤幽,还是伤了姜云卿,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陈滢也是急的脸色发白,看着那不断嘶鸣,已经跑出栅栏外的赤幽,她紧紧拉着韶安郡主的手急声道: “姜姐姐,你快下来,那是赤幽,碰不得的,你……啊,小心!!” 不远处的马仿佛被激怒,急鸣一声就朝着不远处一头撞了过去。 姜云卿被这急转甩的险些落下来,惊得旁边几人差点吓晕过去,却不想她在半空时,愣是抓着缰绳脚上挂在马鞍上,腰肢用力一挺,又再次借力将自己甩回了马背上。 眼见着身下的马匹性烈无比,她手中用力勒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整个人伏在马背上时,身上气势猛的爆发,一手置于马鬃之内,然后微伏下身子靠近马耳边低语了句什么。 那原本立身嘶鸣的赤幽浑身僵住,然后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渐渐停了下来。 虽然还一直在原地打着转不停的喷着响鼻,可是却没有了刚才的狂躁。 原本浑身杀意凛然的姜云卿见状,神情也温和了下来,她伸手挠了挠赤幽耳后,像是在轻语,又像是在安抚…… 半晌后,她突然坐直了身体,双腿一夹马腹。 赤幽顿时嘶鸣一声,扬蹄在场中奔跑起来。 马背上的少女腰肢纤细,青丝如云,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白的有些透明,而带着浅笑的眼睛更是顾盼飞扬。 她嘴角高高扬起,颊边带着浅浅的梨涡,一身红色骑装让得她如同火焰一样,立于马上之时,耀眼的刺目。 那种敢同日月争辉,敢斩尽所有阻碍,一往无前的锋芒和锐利,让的所有人都移不开眼…… “她是怎么做到的?” 李清泽张大了嘴。 他本来已经想着姜云卿被赤幽摔下来后,缺胳膊断腿的惨状,却不想她居然真的驯服了赤幽。 陈滢双眼发光,看着那马背上肆意张扬的少女,目光流彩。 “表姐,姜姐姐……她好厉害啊……” 韶安郡主也是忍不住说道:“是啊,她好厉害…” 第262章 无能之人 远处的皇帐之中,君璟墨正坐在下方,跟元成帝和几个朝臣说着话,耳边却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嘶鸣声。 “赤幽?” 赤幽伴他数年,叫声他自然极其熟悉。 君璟墨脸色一沉,直接站起身来,转身就大步朝着帐外走去,而其他人都是愣了一下。 “璟王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有人不由看向坐在那里的元成帝,就见到他脸上暗沉,显然对璟王刚才未经请示就自己离开十分不满。 元成帝深吸口气,直接起身说道:“璟王这般急切,不知为何,咱们也跟出去看看。” 皇帝开口,所有人都跟着起身,等走到皇帐之外,这才发现璟王并没有离得太远,而是站在帐前看着不远处。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正在驭马疾驰的姜云卿。 “云卿?” 孟祈奉命护驾,就站在人群里,当看清楚马背上是谁时,顿时惊愕出声。 君璟墨也一眼就认出了马背上的少女,他眼中划过愕然、惊讶,可转瞬却又被了然和笑意所取代。 赤幽绝不服人,可这个人是姜云卿,倒是也不奇怪。 大半个月不见,眼前的少女身上的光彩更盛了几分。 骏马如电,红衣飞扬,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元成帝看着姜云卿身下的马匹,突然道:“那是赤幽?” 君璟墨轻笑道:“回陛下,正是。” “可是朕记得,这赤幽野性难驯,除了你从没人能驾驭得了,就连朕也无法近身,如今却甘愿为人坐骑,难不成是璟王让它愿意臣服于人?” 君璟墨好像完全没听出元成帝话中的隐喻,只是淡声道:“赤幽是灵物,自有择主之能,愿意臣服于谁端看那人的本事,无能之人,自然难以将其降服。” 元成帝眼底顿时阴鸷。 君璟墨却是半点不曾理会,只是看着姜云卿那边笑意更胜,片刻后嘴里发出一声轻啸,短促而急,那边原本扬蹄疾驰的赤幽顿时急停了下来。 姜云卿骑在马背上,抓着缰绳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站在皇帐前的君璟墨等人。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君璟墨眼底带着笑意,朝着那边扬声道:“过来。” 旁人都以为他是在唤马,可是姜云卿却莫名觉得,他是在叫她。 她迟疑了一下,其实并不想过去,可是见元成帝等人也都朝着这边看来,就知道躲不过。 姜云卿只能双腿夹着马腹,骑着马缓步走到皇帐前不远处,然后翻身下马走到众人身前。 “臣女姜云卿叩见陛下。” 姜云卿跪在地上行礼。 元成帝没有立刻叫起,而是垂头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 姜家的事情他听过一些,之前太极殿上,他虽对姜云卿有所赏赐,也斥责了姜庆平,可是对着她的长相却半点都未曾留意。 如今见她居然能骑了赤幽,跟璟王之间也好像有些不同寻常,这才留意了起来。 眼前这少女容貌的确出色,怕是这京中找不出几个比她更好的,而且一身气度,更为难得。 第263章 完了,他要死了 “起吧。” 元成帝叫了姜云卿起身之后,这才问道:“姜云卿,你可知道,你方才所骑之马是谁的坐骑?” 姜云卿闻言怔了怔。 刚才驯马的时候,她只是隐约听到陈滢喊叫过,说这马好像叫赤幽,却没听人提及到这马是谁的。 听元成帝这意思,该不是皇家的? 姜云卿佯装不解道:“坐骑?” “难道不是侍卫的吗?” “臣女刚才在那边马厩挑马的时候,曾经问过看管的人,他说那马棚之中的马匹都能挑选,臣女瞧着这马好看,所以便骑了,陛下这么说,难道这马碰不得吗?” 元成帝微眯着眼,像是在看姜云卿说的是真是假。 难道她真的没借君璟墨之手,就驯服了赤幽? 旁边的君璟墨突然开口说道:“姜小姐,这赤幽是本王的马。” 姜云卿双眼微睁,的确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巧会骑了君璟墨的马。 难怪这马明明带着缰绳马鞍,却还这般烈性。 姜云卿刚想开口道歉,可是瞧着君璟墨的脸,却是突然想起了之前曾经和他说过的那个“合作”来。 君璟墨说元成帝一直想方设法想要替他赐婚,在他身边安插皇家的眼线,所以他才提出让她替他挡了这事的交易来。 姜云卿原本还想着,怎么样才能找个机会,在别人面前刷刷存在感,让人知道她“倾心”璟王,再让君璟墨顺理成章的和她生点“暧昧”,然后演一出“非卿不娶”的戏码,打消了元成帝赐婚的念头。 如今这么多人在场,元成帝也在,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姜云卿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语气里带着些紧张,手指蜷缩抓着马鞭低声道: “我不知道…” 她抬头飞快的看了眼璟王,然后下一瞬就移开了眼,颊边却是突然浮出抹淡粉色,微垂着头说道。 “刚才没有人告诉我这是璟王的坐骑,我以为只是寻常的马匹……对不起王爷,我不知道这马是您的,所以才擅自骑了,还请王爷恕罪。” 姜云卿抓着马鞭时,手指紧张的有些泛白,那隐隐朝着脖颈蔓延的红霞,让得众人惊愕。 孟祈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 君璟墨也是愣住,他还从来没见过姜云卿娇羞的样子,只觉得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下意识的说道:“没事,随便你骑……” “王爷此话当真?” 姜云卿闻言瞬间抬头。 她皮肤白皙如雪,脖颈更是纤细,那浅浅的红霞从颊边蔓延至颈侧,让她容颜更加绯丽。 女孩儿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宝贝似的,清澈透亮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惊喜,如同清晨撑起黑暗的那抹透亮,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因为璟王的一句承诺,有多满足和高兴。 君璟墨不经意对上她的眼睛,只感觉到被她眼里的笑容烫到,心口突然漏跳了一拍,连呼吸都好像快要断掉。 “……” 他有些狼狈的移开眼。 完了! 他要死了!! ————————- 君璟墨:骑骑骑,随便骑,你要什么都给你! 第264章 掀了你们的房梁顶 孟祈站在君璟墨侧边不远处,先是被自家身手彪悍的表妹,那突如其来的“娇羞”给吓得一愣一愣的,紧接着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向冷面不苟言笑的璟王,悄悄红了耳朵。 他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身旁那几个朝臣都是老狐狸,看着姜云卿这幅羞涩模样,默默品了品。 感情这姜家小姐,中意璟王? 难怪太极殿上,她会提出那种要求… 姜云卿却没在意其他人目光,只是捏着马鞭水汪汪的看着君璟墨道:“王爷,那赤幽,我当真能骑吗?” 君璟墨心里荡漾,被她目光晃得手痒。 明知道这小妖精十之八九是在作戏,可他却依旧止不住的想要在她粉嫩的脸上捏一捏,揉揉她额前软发,再顺道碰碰她粉嫩的嘴唇…… “咳。” 身下火气上涌,君璟墨连忙板着脸轻咳了一声。 “你已经驯服了赤幽,这几日便让赤幽当你坐骑。” 姜云卿闻言顿时扬唇露出个大大的笑来,眼眸明媚,晃得人眼晕。 “谢谢王爷!” 元成帝看着两人互动,眼底划过抹沉色,突然开口道:“朕瞧着,姜小姐和璟王倒是熟悉?” 姜云卿脸色微红,低声道:“臣女和王爷有过几面之缘,西山上时,王爷也曾救过臣女。我们虽然算不得熟悉,但是臣女经常听闻王爷在战场英姿,对他早已仰慕。” “外公常说,璟王府以国为家,世代传承,上下皆是忠勇之辈,臣女无缘得见王爷在战场杀敌之勇猛,今日能借战马一骑,只觉得荣幸之至。” 姜云卿仿佛鼓足了勇气说了这一番话,等到话音落下之后勇气也跟着散开,垂着头时连脖子上都泛着粉色。 她像是害羞,绞着手里的鞭子低声道: “陛下,臣女方才擅骑赤幽,马匹狂躁时怕是吓着了同伴,还请陛下同意,让臣女先行告退。” 元成帝深深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去吧。” “多谢陛下。” 姜云卿行了礼,就没再多逗留,走时翻身上了赤幽之后,装作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璟王一眼,却是触及了一群人打趣的目光。 她脸上瞬间涨红,连忙扭过了头。 “驾!” 马鞭轻扬,姜云卿驾马离开。 皇帐前,几个朝臣看着姜云卿“狼狈而逃”,都是忍不住促狭的笑出声来。 “璟王可真舍得,这赤幽一直都是你家宝贝,说借就借,怎不见借给老夫骑骑?” “得了吧你,你就是个糟老头子,人家姜小姐可是水灵灵的小姑娘,长得又是国色天香,你能比得上。” “那倒是,老夫年老色衰,哪比得上王爷战场勇猛……” “哈哈……” “王爷,我们可都瞧见了,这姜小姐对你可是倾心着呢,您这指不准就快有喜事儿了,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们帖子,让大伙儿也热闹热闹!” 一群人轮流着打趣。 君璟墨难得的没生气,反而只是笑了笑道:“相爷,陈大人,你们这般编排姜小姐,小心孟老将军知道了,掀了你们的房梁顶。” 第265章 挫骨扬灰 原本打趣君璟墨的人都是笑容一顿,他们刚才的话虽然说是打趣,可更多的也是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 璟王身份特殊,有手握大权。 以往不是没有人想要将自家女儿嫁入璟王府,得了璟王宠爱,可是却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 无论是温柔贤淑的,性格爽朗的,绝色倾城的,没一个能入得了璟王的眼,甚至听说璟王身边连个小妾和通房都没有。 璟王对所有靠近的女人都是不假辞色,甚至有人传言他好龙阳之风,可是刚才他们打趣他和姜云卿的时候,璟王却只是与他们笑言,半点没有否认。 难不成,璟王也对那个姜大小姐动了心思? 周围的朝臣退走之后,元成帝才貌似不经意间开口道:“这个姜云卿,倒是跟旁的女子有些不同。” 君璟墨闻言轻笑出声:“是挺不同的。” 胆子贼大,心眼儿又多。 狡猾又无耻,演起戏来更是一套一套的。 把所有人都能骗过去。 元成帝看着他脸上的笑,开口道:“朕刚才听她的意思,你在西山还救了她,你不是说她一直和太子在一起,而你当时没寻到太子吗?” 君璟墨闻言淡声道:“她说的应该是臣找到他们的时候,那时他们被人追杀,姜云卿为了救太子更是身受重伤,臣到时将原灵丹给了她,这才保住了她一条命。” 元成帝闻言变色:“你把原灵丹给了她?” 君璟墨点点头:“当时情况危及,她救了太子,臣总不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孟祈也认出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姜家的女儿,臣如果就那么看着她死了,回京之后,孟老将军怕是会找我拼命。” 元成帝闻言没再说话。 君璟墨顿了顿朝着他拱了拱手:“陛下从宫中过来,舟车劳顿,臣帐中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叨扰陛下了。” “行吧,你也回去歇着,等明日狩猎时,朕还等着看你大展身手!” 君璟墨行了礼便直接出了皇帐。 等他离开之后,元成帝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 “君!璟!墨!” 元成帝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的砸了身旁的东西,那架子“哐啷”一声倒在地上,吓了旁边的大太监周录一跳。 周录连忙上前急声道:“陛下息怒,当心伤了龙体……” “伤了龙体?朕看他们是恨不得朕早早死了,好给太子腾位!” 元成帝满眼阴鸷的说道。 那君璟墨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仗着君家手里握着的那些兵权,要不是怕动了他会让军中动乱,他怎会容他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居然敢借赤幽那畜生嘲讽他无能?!” 要不是他手里的兵权,要不是朝中那一帮老东西,要不是…… 迟早有一天,他必要将君璟墨挫骨扬灰! 周录站在一旁,看着暴怒的元成帝,微垂着头紧闭着嘴,不敢吭声。 许久之后,等到元成帝怒气平息下来,周录才唤了人进来,将打倒的东西全部收拾出去。 第266章 帝王心思 周录让人扫洒干净,又命人沏了茶过来,这才小心翼翼递到元成帝身前,低声说道: “陛下何必与璟王一般见识。” “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大燕是陛下的天下,陛下万人之上,他就算再桀骜,对着您时照样也得俯首称臣。” “不过是一时猖狂,陛下何必与他计较。” 元成帝闻言脸色阴沉的接过茶杯。 “璟王近来跟孟家,有没有经常来往?” 周录回答道:“这倒没有,只是太子从西山归来之后,璟王曾跟太子一起去过孟家一趟,逗留了大半日后便出来,之后再没有去过孟家。” “前几日南边出了战事,陛下命孟老将军议事,他和孟大人整日都留在营中,甚少回京,而璟王也几乎没有出过城。” “陛下的密探一直盯着璟王府,若有异动,定然瞒不过陛下。” 元成帝闻言这才放松了一些。 周录迟疑了片刻低声道:“陛下,奴才一直都觉得,那西山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好不对劲的。” 元成帝闻言冷哼出声,“你当璟王真的那么好对付,如果没他的允许,就凭老大的那点儿手段,他怎么可能弄走太子身边的那些护卫,将他骗去西山?” 太子身边侍卫无数,暗地里守着他的暗卫、死士,更是不知凡几。 为了怕太子在东宫被害,君璟墨态度强硬的让太子离宫,成为大燕朝第一个还未成年,就在宫外开府的储君。 太子府里里外外都是璟王的人,太子身边更是被君璟墨命人守的密不透风。 凡过口之食,所穿之衣,所用之物…… 无一不是经过数人检查,才能送到太子手中。 如果不是君璟墨,太子怕是早就已经“病逝”或者“意外暴毙”,又怎么能活到今日? 元成帝紧紧捏着茶杯,满脸阴鸷: “太子性情单纯,本性软弱,璟王不过是借大皇子的手,让太子明白他如今处境。” “一方面,借着暗杀之事,逼着太子成长,另外一方面也将太子的安危置于人前,将皇室中有人欲害他性命让众人所见。” “他是逼着朕出面惩戒欲害太子之人,借朕的威势,震慑朝中对太子有谋害之心的人。” 周录闻言睁大了眼:“陛下是说……” “朕之前当众处死了蔡杰,削了大皇子的权,折了蕙贵妃的脸,让所有人都以为朕在保太子。” “朕那几个儿子个个都是自作聪明的东西,他们怕触怒于朕,怕璟王拿他们开刀,又怎么敢再去动太子,至少短时间内,绝无人敢再朝着太子伸手。” 元成帝说道这里,脸上露出抹怒色。 他那大儿子自以为聪明,派人去西山追杀太子,不仅没有成事,反而还落了璟王下怀,让得璟王借机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成了太子的保命符。 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元成帝将手里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沉声道:“周录。” “奴才在。” “你让人仔细盯着璟王,看他和姜云卿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67章 武力镇压,不服杀之 元成帝说完后顿了顿,想起姜云卿刚才那娇羞的样子,还有她身后的孟家,目光中划过抹冷厉。 “还有,派人去一趟承恩侯府。” 周录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元成帝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承恩侯府。 他心中转了转,抬头触及元成帝眼中的阴沉,想起刚才的事情,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陛下这是想让姜家,把姜云卿带回府去。 姜云卿如果一直留在孟家,一旦她和璟王当真有什么,到时候璟王难免借机拉拢孟家,如此倒不如让姜云卿回姜家。 姜庆平和孟家的人不同,那是个什么都豁得出去,也什么都舍得出去的人。 只要陛下敲打几句,再暗地里提醒几句,他便该知道怎么去做。 周录想到这里,连忙低声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让人去办。” …… 这边姜云卿不知道元成帝惦记上了姜家。 她骑马在外绕了一小圈后,就回了马厩那边。 之前看守马厩的侍卫面无人色的站在栅栏旁边,他还以为赤幽冲撞了圣驾,吓得面色如土,恨不能昏死过去。 等姜云卿驾马回去,知道不仅没有出事,璟王还做主将赤幽借给了姜云卿后,整个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如置云雾之中,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姜云卿没与他多说,翻身下马后,就看到了旁边的陈滢和韶安郡主。 两人都是目光泛彩的看着她。 陈滢小跑着过来,满脸渴盼的看着赤幽,见它安静的站在姜云卿身边,便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谁知道她手还没靠近,赤幽就直接扬蹄冲着她喷了口气,吓的她差点跌在地上。 “赤幽!” 姜云卿低喝一声,连忙挽着陈滢的腰将她扶稳,喝止了想要攻击的赤幽,对着小脸发白的陈滢说道: “赤幽是战马,璟王将其带回之后,又一直留着它的野性。如果没有将其驯服,贸然靠近会被它视作敌人的。” 她说完之后松开陈滢,走到赤幽身旁伸手摸了摸它的脸。 “小家伙,你先随意跑跑,明日我再来见你。” 赤幽仿佛听懂了一样,睥睨了一眼陈滢,这才打了个响鼻,低头舔/了/舔/姜云卿的掌心,又蹭了一下之后,这才扬蹄跑了开来。 陈滢被那一眼看得顿时忘了害怕,气得脸蛋儿通红:“姜姐姐,它,它居然瞧不起我?!” 姜云卿轻笑出声。 韶安郡主取笑了陈滢两句,这才有些羡慕道:“姜妹妹,你刚才是怎么驯服赤幽的,我和阿滢还以为你会被摔下来……” 姜云卿和两人一起,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郡主可听说过驯马之策?” 韶安郡主摇摇头。 “吴子有云,夫马必安其处所,适其水草,节其饥饱,冬则温厩,夏则凉庑,刻剔毛鬣,谨落四下,戢其耳目,无令惊骇。” “治兵和驯马其实说起来都是一样,无非是以势节之,以力遏之,驯其野性,剔其异心,可是这世上并非万事都能如意。” “而当所有的办法用完之后,却还达不到效果之时,就唯有最后一招。” 第268章 杀一儆百,杀百儆万 陈滢满目认真:“哪一招?” 姜云卿面露冷冽。 “武力镇压,不服杀之。” “杀一儆百,杀百儆万。” “生死面前,哪怕性子再烈,也会学会顺服和听话。” 陈滢张大了嘴。 韶安郡主也是震惊的看着姜云卿。 杀,杀了?! 姜云卿见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收敛了那丝冷冽,直接“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怎么样,被我吓着了吧,是不是很有气势?” 陈滢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样,哪有半点刚才说“不服,杀之”时的凶残。 她顿时就以为姜云卿的那些话不过是在跟她们开玩笑,忍不住上前拍了她一下,不依的嗔怪道:“姜姐姐,你干嘛吓我们,装的那么像,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真的呢,吓死我了!” 姜云卿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颊: “胆子这么小,属兔子的?” “我呀,可从不胡乱杀生,那可是要遭天谴的,你姜姐姐我信佛,当年念过好多佛经呢……” 陈滢被捏着脸气鼓鼓:“我才不信呢,你才多大呀,还当年……” “不管多大都比你大,要不要姐姐给你念念经,渡你成佛?” “呸,你才成佛呢……谁要去当尼姑呀!” 陈滢哼唧了两声,伸手就去挠姜云卿,只可惜人小手短,片刻后就被姜云卿镇压,反被她抓着手挠的直呼救命。 韶安郡主跟在两人身旁,看着跟陈滢笑闹的姜云卿,一句话忍在了喉咙口。 不胡乱杀生,那如果不是胡乱呢? 杀一儆百,杀百儆万……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姜云卿刚才那瞬间流露出来的锋芒和冷冽,完全不像是在说笑。 “表姐,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在发呆,赶紧走啦!” 陈滢瞅着韶安郡主站在那发呆,不由叫道。 韶安郡主回过神来,就见到不远处陈滢正朝着自己招手,而姜云卿也是笑着看着她。 她眼神干净,神情温和,半点不带戾气。 韶安郡主摇摇头,甩去刚才升起的那些奇怪的感觉,快步走到两人身边笑着道:“刚才想事情出神了,走吧。” …… 姜云卿被陈滢硬拉着去了一趟陈家的帐子,见了陈滢的母亲陈家大夫人,还有陈家三夫人和她的女儿陈萱。 陈大夫人性情温和,陈三夫人直来直去,还有那个陈萱,在府中行六,比陈滢年长一岁,刚过及笄,看上去十分温顺。 之前姜云卿帮了陈家,替陈五洗刷冤屈的事情,陈家的人几乎都知晓,见到姜云卿时都是客气了一番,对她十分友好。 姜云卿留在陈家那边,陪着她们说了会儿话后,这才告辞离开,回了自己的帐子。 徐氏和孟祈都在,见到姜云卿进来,两人都是齐刷刷的看过来。 “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五哥,你不去值夜?” 姜云卿问了一句,就直接走到桌前,伸手就想去拿桌上的茶杯喝水,“刚才被陈家人拉着说了半天话,渴死我了……” “啪!” 她手还没碰到茶杯,就被孟祈拿手拍掉。 姜云卿鼓鼓脸:“五哥,你想跟我切磋了?” 第269章 护短 孟祈闻言一噎。 之前在西山的时候,姜云卿虽然身手了得,可内力却几乎没有,谁知道这两个月时间,她却是跟吃了仙丹一样,几乎快赶上旁边好几年修炼。 前几天他回府的时候,一时技痒和她“切磋”了一番,结果被按在地上完虐。 孟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别跟我顾左右而言其他,老实交代,你跟璟王到底怎么回事儿。” 姜云卿跪坐在一旁:“什么怎么回事?” 孟祈皱眉:“还想瞒我?你刚才见到璟王的样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还有璟王,他向来对谁都是不假辞色,可是却把赤幽借给了你。” “现在所有人都在传,你对璟王有意,就连陛下之前也单独留我,问了你们的事情。” 姜云卿伸手拿着茶杯,闻言看着他:“那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 孟祈翻了个白眼,“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西山营地,不在府中,怎么可能知道你的事情。” 姜云卿听着他万金油的回答,轻笑出声。 旁边徐氏倒了杯水递给姜云卿,忍不住问道:“云卿,小五说的是真的吗,你和璟王,你们……” 姜云卿看到徐氏眼中忧色,知道她担心什么,轻声道:“舅母,你别担心,我和璟王之间没什么。” 她想起之前答应过君璟墨的事情,顿了顿又道。 “璟王人品贵重,且他也曾经帮过我。” “今日他借赤幽给我,不过是念在西山之事,还有外公和舅舅的面子,是五哥想的太多,才会误解。” “我哪有误解……” 孟祈闻言顿时开口。 之前姜云卿那少女怀春的模样,谁没瞧见?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姜云卿就直接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孟祈后颈一凉,嘴里哼哼了一声。 姜云卿这才靠近徐氏,挽着她的手说道:“舅母,我是外公的孙女,是承恩侯府的嫡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绝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楣,让外公和孟家蒙羞的事情。” 徐氏之前听说姜云卿和璟王的事后,的确是担心姜云卿未经情事,会被蒙骗行差踏错,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如今被姜云卿直接点了出来,她顿时有些脸热,可却还是郑重道: “云卿,舅母并不是怕你让孟家丢脸,只是男女情事,吃亏的向来都是女子。” “世道不容人,世人对女子本就多有苛责,舅母不想你伤了自己。” “你如果对璟王有意,便告诉舅母,回去之后我便让你舅舅去一趟璟王府,让璟王来府中名正言顺的求娶,免得落人话柄。” 姜云卿听着徐氏的话,知道她是真的替她着想,眼底染上笑意。 她侧着头蹭了蹭徐氏的肩膀,笑着道:“舅母,你说的这般笃定,就不怕璟王看不上我?” 徐氏闻言顿时挑眉:“凭什么看不上,我们家云卿这般好,能娶你是他的福气。” “更何况就算他不愿意,那又如何?这满京城出色的男儿多的是,一个石头下去砸出一窝来,哪里就少他一个璟王?” 第270章 为色所迷,情难自禁 姜云卿听着徐氏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种不管何时何地都被人护着,被看的比眼珠子还重的感觉,真的让她心中温暖至极。 “舅母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我和璟王只是相识,跟他也还没有走到那地步,如果真有一天我对他有意,我定会亲口告诉你们。” 徐氏见姜云卿说的认真,不像是玩笑。 虽然依旧有些担心,可是想到姜云卿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性情,还有夫君和公公对她的称赞,也没再继续追问,反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对了,我听说这次秋猎,姜家因为失信于圣前,本没有人过来,可是李云姝不知道为什么却来了。” “我之前没回来的时候,听说你跟她起了争执,你没事吧?她有没有伤到你?” 姜云卿笑着拉着徐氏的手:“舅母,我没事,李云姝应该是在宫宴那日,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人,所以才得了机会能来围场。” 徐氏闻言脸色顿时沉下来。 姜云卿话虽然点到即止,她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个李云姝,怕是在宫宴的时候攀上了什么高枝,否则上次在宫中丢了脸面,这次又怎么敢再找上门来…… 想起那个极有可能是姜庆平私生女,如今却顶着表小姐的名头在姜家兴风作浪的女人。 徐氏就忍不住沉了脸,低声叮嘱道: “那个李云姝惯会装模作样,挑唆人心,这次来这里也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云卿,你这几日要当心一些,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她的账,等查清楚了再一并清算。” 姜云卿自然明白徐氏说的查清什么,闻言点点头。 “舅母放心,我知道的。” 徐氏拉着姜云卿说了会儿话后,就有些困倦的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孟祈却是留了下来。 姜云卿捧着茶杯看着孟祈:“五哥,你怎么了?” 孟祈看着她说道:“云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姜云卿心中微动,面上却是不露痕迹:“没有啊,五哥为什么这么说?” 孟祈皱了皱眉心,虽然姜云卿伪装的很好,可是他就是觉得,她有事瞒着他们。 孟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母亲性子单纯,所以没追问你和璟王的事情,可是我之前却是看的分明,你对着璟王时的那份羞涩不像是作假。” “可是你这般聪明,应该早就看得出来璟王和陛下不睦,璟王如今权盛,陛下是绝对不会让你和璟王府联姻,成为璟王府和孟家之间的桥梁的。” “你如果真对他有意,就不该在婚事定下之前,在陛下面前展露出来,让陛下生忌。” 姜云卿闻言眨眨眼:“万一是我为色所迷,情难自禁呢?” “姜云卿!” 孟祈原本沉重的脸顿时一僵,有些恼怒的瞪她一眼:“我没跟你玩笑。” 姜云卿连忙举着手:“好好好,是我的错,五哥别生气,我和璟王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如果有什么,我定会告诉你们。” 第271章 夜探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姜云卿收敛了嬉笑之色,神色认真道: “五哥,你既然接管了西山驻军,想来应该知道外公和舅舅已经选择了太子的事情。” “璟王是太子身后最大的靠山,而孟家辅佐太子,和璟王必有交集。” “我们孟家和璟王府如今同在一条船上,我只想让这船平平安安的直达彼岸,所以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个沉船之物。” 孟祈闻言沉默下来,他听得出来姜云卿没开玩笑,而且她在提起璟王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他皱眉说道:“云卿,你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云卿轻笑出声:“我知道啊,五哥是怕我情路坎坷,婚事波折……” “呸呸呸!” 孟祈抬眼瞪着她,“你胡说什么,哪有女儿家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的,也不怕当真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我就赖着你和外公、舅舅,到时候让你们去给我抢个压寨夫婿回来。” 姜云卿扬唇笑得开心。 孟祈原本还故意板着脸,听着她的话却也被她逗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手用力敲了她脑门一下,听到她捂着额头痛呼出声,哭笑不得的说道。 “不害臊的丫头!” …… 孟祈并没有在帐中多留,他这次来围场,是领了护驾的职责,帮助禁军清除围场内外的隐患。 因为夜间还要巡守,所以不能在这边久留,而姜云卿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也早早就歇下。 月上中天时,整个围场之中十分安静,除了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外,就只有营帐外面那几簇烧的正旺的篝火,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孟家的帐子里漆黑一片,隐约的余光透过一侧的天窗照射进来,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坏境。 铺着毛氅的床上,姜云卿平躺在那里,闭着眼睡的正熟。 一道黑影突然从营帐外走了进来,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等走到床边站了一会儿后,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姜云卿的脸颊,却不想原本睡着的姜云卿却是突然动了。 她手中朝着旁边一摸,只听“噌”的一声,一到寒光直接就朝着那人影咽喉间刺了过来。 那人连忙后仰着避开,然后伸手抓住姜云卿的手,抬头就撞上了姜云卿冰冷至极的目光。 “云卿?” 君璟墨轻唤了一声。 姜云卿听到他的声音,眼中冰寒消散,看了眼身前的人后才恍惚道:“君璟墨?” 她顿了顿,眼底那丝迷惘散去,感觉到腕间被君璟墨抓着,整个人回过神来。 “你来干什么?” 君璟墨见姜云卿挣脱了自己的手,见她将星如扔在一旁,不由皱眉道:“你睡觉的时候,怎么还随身放着武器?” 姜云卿微侧着头。 她上一世替狗崽子出谋划策,谋夺天下,剑指皇权时,多的是人想要她的命。 那时朝中王公大臣,皇室的藩王、皇子,无一不想置她于死地。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整个人都如同绷着一股弦,只因为不管去到哪里,都要面对层出不穷的杀手。 第272章 没良心 那时候随时都会死人,动辄便会没命。 哪怕是在睡觉时,姜云卿身边也习惯放着利器,除非是在极为安全的地方,否则她从来都是和衣而睡,以应对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的突发情况。 如今的环境早没当年的凶险,可是这种习惯却早就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这围猎场对她来说,就是个完全陌生的地上,并不像孟家那么安全。 所以哪怕是睡着了,她也会在有人靠近她的时候,下意识的苏醒过来。 姜云卿没想过要告诉别人这些,更并没想过跟人分享过去。 听到君璟墨的话,她神情浅淡道: “不放着武器,怎么能防得住像是王爷这种,夜半私闯女子香闺,偷香窃玉的小人?”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嗤了一声:“本王要是真的想偷香窃玉,这会儿就该直接绑了你,哪还给你反抗的机会。” “所以王爷大半夜的来我这里,就是想要告诉我,你武功高强?” 君璟墨见姜云卿冷眼斜他的样子,整个人在月光下像是披着一层浅纱,清冷的面容之上,红唇微扬,眼中明明是嘲讽,那轻挑的眼尾却依旧勾人的厉害,与白日里又是另外一种模样。 他忍不住伸手掐了她脸颊一下,在她还手之前就飞快的放了开来。 “没良心的东西。” “本王要不是见你白天的时候表现好,怎么会大半夜的给你送药。” 姜云卿原本挥出的手一顿:“送药?” 君璟墨手里拿着个瓷瓶,直接抛给她。 “你下午骑马的时候右肩一直僵着,想来上次受的伤还没好透,本王让人配了伤药,你待会儿让徽羽替你抹上,明日便能好上许多。” “这几天赤幽给你,不过你活动的时候,不要离开这附近,还有东北边的林子,不管是谁邀你,都不要过去。” 姜云卿伸手接过瓷瓶,下意识问道:“为什么,那边的林子里有什么?” 君璟墨说道:“有人准备的一些大概能弄死本王的东西。” 姜云卿抬头看着他,脸上并没有因为他刚才的话露出什么担忧之色。 君璟墨见她毫无反应的样子,皱眉道:“你这女人,就不能假装关心关心本王?” 姜云卿闻言微抬着眼:“王爷既然已经知道那林间有什么,又还有谁能伤得了你,更何况我出言关心与否,想来都不会影响王爷的发挥,既然如此,那我何又何必惺惺作态,给王爷添堵?” “无趣。” 君璟墨突然嗤了一声,心中有些怀念白天里那个看着“娇羞不已”的姜云卿。 他突然失了说话的兴致,起身说道: “行了,你歇着吧,本王先走了。” 顿了顿又道:“那药记得用,没了让徽羽来拿。” 姜云卿见君璟墨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忍不住皱眉拿着手里的瓷瓶就想扔出去。 只是手中动作到一半,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帐篷缝隙外消失的身影,又面无表情的看了会手中的瓷瓶,突然收回手把那东西扔在了床头的小几上,嘴里低骂了声“有病”,然后才倒在床上,闭着眼继续睡觉。 第273章 只此一次 第二天早上,姜云卿醒来的时候,徽羽已经捧着水站在床前。 她手脚利落的服侍姜云卿梳洗完后,目光就落在了床头边上的瓷瓶上。 姜云卿顺着她目光看去,顿了顿,才开口道:“替我上药吧。” 徽羽闻言松了口气,连忙接过姜云卿手里的帕子放在一旁,然后让她褪了上衣替她上药。 姜云卿肩上的箭伤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因为当时伤在肩胛附近,平日里还好,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可是如果动作大一些时,肩上依旧会隐隐的泛疼。 徽羽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出,在手上搓热之后,才小心的在她已经愈合了大半的伤口附近轻揉。 她指尖力道适中,不过片刻,姜云卿就感觉伤处附近有些发热,那隐隐作痛的地方舒服了很多。 姜云卿突然开口: “昨天夜里,是你在守夜?” 徽羽动作一僵。 “我记得你跟随我那日曾经说过,你已经不再是璟王的人,而且从此以后,也只有我这一个主子。” 姜云卿的声音很淡,里面也没有半点怒气。 可是徽羽却是脸色一变,连忙收手退了开来,直接跪在床前低声道:“小姐恕罪,奴婢知错。” 姜云卿转身将原本褪下的衣裳拉了起来,遮住白皙浑圆的肩头,垂眼看着徽羽淡声道。 “你跟随我那日我就说过,我不需要你留下来,是你自己服下血殒,认我为主。” “我不管你过去如何,也不管你来之前是什么心思,但是你最好记住,你如今的主子是我。” “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此一次,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无情。” 姜云卿的声音冷淡,可是就是那般淡淡的言语,却是让得徽羽后脊发凉。 昨天晚上璟王来时,她本可以出面阻拦,更可以出声提醒,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就直接放了行。 她知道,姜云卿是在恼她昨夜放璟王入内的事情,而且经过之前周家的事情,她也知道姜云卿说一不二的性格。 她说是一次,就是一次。 如果有下一次,姜云卿恐怕不会再留她。 徽羽心中警醒,整个人伏了下去低声道:“奴婢知罪,奴婢绝不敢再有下一次。”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 她知道徽羽是君璟墨派来的人,更知道想要培养出一个这般出色的暗卫有多难,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早就已经拒绝过,甚至说过身边不留别人的人。 是徽羽自己非要跟在她身边,自愿服下血殒,认她为主。 既然如此,那她从今往后,就只能是她姜云卿的人。 姜云卿对身边的人并不严苛,却也绝对容不下吃里爬外、自作主张的人。 哪怕那个人是君璟墨的人,也不行。 这是她的底线,在她没有准许之前,谁也不能越过。 …… 穗儿端着早点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徽羽跪在地上。 她愣了一下,提着食盒走了过去:“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姜云卿收敛了脸上神色,让徽羽起来之后,就淡声道:“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 第274章 箭技表演 穗儿被转移了话题,连忙笑着道: “是早点,现在天气转冷了,奴婢怕小姐吃不惯那些冷冰冰的点心,一早就在旁边搭了个小灶台,熬了点桂花粥,小姐尝尝?” 她将食盒打开,然后把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粥点放在桌上,指了指其中一盘点心说道:“小姐上次说喜欢吃和安楼的粉卷,奴婢试着做了点儿,也不知道合不合小姐的胃口。” 姜云卿拿着筷子尝了一块儿,轻笑出声:“挺好吃的。” “真的吗,小姐要是喜欢的话,奴婢下次再给你做。” 姜云卿看着穗儿笑的开心,脸上也是染了笑,她想起一直都没露面的卫嬷嬷,好奇道:“卫嬷嬷呢,怎么不见她?” 穗儿一边替姜云卿布菜,一边说道:“卫嬷嬷去二夫人那了。” “早上奴婢做点心的时候,嬷嬷说是一家人不好开两处小灶,所以让我多做了两份东西,刚才给二夫人还有五公子送过去了。” 姜云卿闻言怔了下,转瞬就反应过来卫嬷嬷的意思。 她如今借住在孟家,哪怕孟家的人再疼她,在外人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个表小姐而已。 不是孟家所出,终究是要回姜家的。 这几天卫嬷嬷跟在她身边,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卫嬷嬷姜家的那些事情。 卫嬷嬷心思周全,怕是担心她自己吃好喝好,却没有带着徐氏和孟祈一起,到时候被他们知道会让他们心里生隙,所以才会嘱咐穗儿多做两份给他们送过去。 姜云卿想到这里笑着道:“倒是她想的周全。” 穗儿服侍姜云卿用了点心,又喝了大半碗桂花粥后,刚在收拾碗碟,外间陈滢就找了过来。 陈滢今日换了一身宝蓝色锦裙,裙摆只到小腿附近,里面穿着同色长裤,脚上蹬着鹿皮靴子。 见到姜云卿,她顿时笑得露出小虎牙来。 “姜姐姐早。” 姜云卿回了个笑:“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早饭了吗?” 陈滢笑道:“用过了,今儿个陛下要带着皇子和朝臣们一起狩猎,说是得了头名的会有重赏,待会儿还有猎前击鼓,和箭技表演,那边一早就闹腾起来了。” “我刚才在外面转了一圈,没见到你,就想着你估计还不知道,所以来找你一起。” 姜云卿倒是真不知道还有表演,徐氏也忘了她第一次来皇家狩猎场,没有告诉她此事,这会儿听到陈滢提起,顿时也生出些兴趣来。 她连忙起身道:“那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就随你过去。” 姜云卿走到屏风之后,很快就换了身素色墨竹旋裙,将青丝随意束起一半,用玉簪挽起,便跟着陈滢一起出了营帐。 外间早已经热闹了起来。 姜云卿和陈滢赶去时,搭好的高台之上,已经摆好了战鼓,帝后和皇子们都还没到,倒是那些朝臣官员,还有夫人小姐们早已经围在了高台附近。 徐氏正跟陈大夫人和陈三夫人说着话,见着两人过来顿时朝着她们招手。 第275章 瘸了腿的鸭子 “见过大夫人,三夫人。” 姜云卿先是朝着陈大夫人她们行了礼,这才对徐氏笑道:“舅母。” 徐氏连忙拉着她的手让她起身,然后看了眼她的穿着,眼底划过抹笑意道: “昨儿个路上颠簸,我想着让你多歇一会儿,便没去找你,没成想着你倒是自己过来了。” 姜云卿抿嘴轻笑:“我听陈妹妹说,今日有猎前击鼓和箭技表演,便跟着她过来了。” 陈大夫人闻言笑出声来:“我家阿滢就是个皮猴儿,惯来喜欢这些舞刀弄剑的东西,也亏得没给她生个男儿身,要不然指不准她这会子都跑去上战场了。” 陈滢闻言不以为意,撅嘴道:“娘,我哪有?!” “没有吗,那是谁上次缠着你大哥学武,被你祖母发现罚你绣个鸳鸯,结果弄出个瘸了腿的鸭子的?” 陈滢顿时脸上一红,跺脚道:“娘,骂人不揭短,我不久是不会绣花吗,那又怎么了,这京中绣技好的绣娘多的是,又不是每个女子都会绣花儿……” 说完她像是要找帮手似的,扭头挽着姜云卿的手说道:“姜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姜云卿被她逗笑,一本正经道:“你说的对,我也不会绣花来着。” 陈滢顿时神气起来,皱了皱鼻子对着陈大夫人骄矜道:“娘,你听见了吗,又不是我一个人不会绣花。” 陈大夫人见着她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她脑门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得了得了,你这嘴简直没把门的,知道你有你姜姐姐替你撑脸面,为娘说不过你。” “难得出来一次,赶紧带着你六姐和姜姐姐一边儿玩儿去,看着你就头疼。” 陈滢揉了揉脑门,朝着陈大夫人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拉着姜云卿和陈萱就朝着旁边跑去。 韶安郡主早早就来了,身边也围着几个年轻女孩儿。 陈滢远远见到她时,便拉着姜云卿和陈萱一起过去,到了近前,陈滢俏生生的叫了声表姐,陈萱和姜云卿则是行礼道:“见过郡主。” 韶安郡主见是她们,脸上也绽放出笑来。 “快起来,别这么见外,阿萱,你是阿滢的姐姐,比我小上半岁,便随着她叫我一声表姐。” 她对陈萱说完后,才扭头对着姜云卿笑着道:“至于云卿,你若是愿意,唤我韶安或者阿婵都行。” 韶安郡主是齐王府嫡女,单名一个婵字。 她能这般跟姜云卿说话,让她唤她闺名,显然是极为亲近的意思。 旁边那几个少女都是京中贵女,之前宫宴时并非都入了宫,昨天姜云卿和李云姝起了争执的时候,也不是全都在场。 其中有几个都只是认识陈家姐妹,却不认识姜云卿。 见到韶安郡主对这个容颜妍丽,气质温和的少女这般亲近,其中便有人忍不住笑问道:“不知道这位是哪家小姐,居然能得郡主这般亲睐?” 韶安郡主笑道:“她叫姜云卿,是孟老将军的外孙女。” “云卿,这位是谢太傅的孙女,谢家四小姐谢若妤。” 第276章 明朝暗讽 谢若妤听着韶安郡主的话,先是愣了一瞬。 孟老将军的外孙女,岂不就是之前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那个离府住在外祖家中的承恩侯府嫡女? 她不由抬头看了眼姜云卿,目光落在她那张好看的有些过分的脸上,见她带着浅笑,半点都没有异色。 谢若妤虽然心中诧异,却也没露出什么痕迹来,只是笑着道:“原来是姜小姐,我早就听闻姜小姐大名,却一直不得相见,正觉懊恼,却不想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围其他人笑容都是顿了顿。 姜云卿在外面的名声可算不上好。 之前的事情,虽然错都在姜家,外人也都知道,是姜家先行苛待,姜云卿才会反抗,而姜庆平也落得个薄情寡义的名声,可是姜云卿受其牵连,名声也没好到哪儿去。 如今那些世家之中,谁提起姜云卿不是直摇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姜云卿这不仅仅只是外扬了,还闹的满城皆知,让整个姜家都下不了台。 她们佩服姜云卿的勇气,可未必认同她所做的事情。 此事谢若妤这话,可绝不是夸赞。 姜云卿闻言面色不变,好像完全没听出谢若妤话中的潜意,只是伸手拉着想要开口的陈滢,笑着道: “谢四小姐过誉了,我性子喜静,平日里也甚少在外走动,比不得谢四小姐和谢家名声。” “谢太傅是朝廷肱骨,深得陛下信重,谢侍郎更是青出于蓝,不让丝毫。” “我前几日还在乐华坊外遇到了谢侍郎,只是他当时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务繁忙,以至于太过疲惫,谢四小姐回去后可要劝慰两句,让谢侍郎别伤了身子。” 谢若妤脸上顿时沉了下来。 之前陈五的死爆发出来之后,周通误判,还有周家人惨死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查不出真凶,可是所有人都认定,是他们谢家和二皇子为了陷害陈连忠,所以才杀周家人灭口,进而嫁祸于陈家。 这事情闹出来之后,她三叔谢培便落人话柄,就连祖父也遭人弹劾,二皇子甚至还遭到陛下贬斥。 前几日,祖父好不容易劝服她三叔,放下脸面去寻那个周通,本只是做样子给他人看,想要从周家的事情里脱身出来。 可谁知道那个周通半点不领情,不仅将谢培送去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就连谢培也被关在门外,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这事情让谢家丢尽了脸面。 姜云卿此时提起来,简直无疑于是明晃晃的打谢家的脸。 谢若妤沉着眼道:“姜小姐多虑了,我三叔很好。倒是姜小姐,我听闻姜老夫人和姜夫人前几日还出门礼佛,姜老夫人看上去容颜憔悴,不知道是不是身子有恙?” 姜云卿闻言轻笑:“我祖母信佛,多年茹素,前去上香礼佛也很是正常。” “至于身子,前些日子外公刚寻了太医,去侯府替她诊治过,祖母身子安康,多谢谢四小姐关心。” 第277章 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 谢若妤顿时想起来那次姜老夫人装病的事情,只觉得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憋气的不行。 这个姜云卿简直牙尖嘴利! 韶安郡主心思敏慧,隐约察觉道谢若妤和姜云卿之间的针锋相对。 她走到姜云卿身旁拉着她的手,忽略了姜云卿后面那句针对谢培的话,只是笑着道: “姜老夫人礼佛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听说落霞寺年年都受老夫人香火,还专门替老夫人留了个小佛堂,想来善有善报,佛祖会保佑老夫人长乐无极。” 说完她话音一转: “不过云卿,你也真的是出来的太少了,往日里净躲在府中偷闲,别说是谢四小姐,就是我也是昨儿个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儿。” “你往后要多出来走动走动,谢家是大儒之家,谢四小姐得了太傅真传,更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她的书画可是一绝,见过的人可都是交口称赞。” 韶安郡主说完之后,捏了捏姜云卿的手。 姜云卿知道她是怕她在这里跟谢若妤吵起来,到时候惹人笑话,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浅笑道:“是吗,那我有机会可真要见识一番。” 谢若妤吃了暗亏,可面对姜云卿的笑脸根本发作不得。 姜云卿明摆着没有把姜家放在心上,对姜家丢不丢脸更是半点都不上心,可是她却不能不把谢家放在心上。 一旦扯破了脸皮,姜家的名声本就不好,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可如果谢家因为她而蒙尘,回去之后,祖父祖母都不会饶了她。 更何况前面圣驾和诸位皇子也来了,连璟王和太子也到了台上。 她如果这个时候跟姜云卿吵起来,丢的是她自己的脸。 谢若妤憋着一股气,转身就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相携朝着这边走来的两人。 昨天她虽然来的晚,却也听说姜云卿跟祝辛彤,还有姜家那个孤女起了争执的事情。 谢若妤是见过祝辛彤的,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再看到祝辛彤身边那个穿着浅绿色长裙,容貌娇美,眉眼中带着股娇弱的少女,就猜到那个恐怕就是那个传言中借住在姜家的李氏孤女。 谢若妤对李云姝是看不上眼的。 姜云卿虽然不好,可她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姜家嫡女,李云姝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算个什么东西。 更何况一个巴掌拍不响,姜家的事儿,姜云卿有份,这个李云姝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谢若妤刚才在姜云卿那里受了气,这会儿瞧见李云姝倒是生出了别的念头来。 她回头看了眼已经被人群挡住的姜云卿那边,直接朝着祝辛彤和李云姝那边走了过去。 祝辛彤这会儿正生着闷气,昨儿个的事情之后,她被姜云卿落了脸,这会儿见到谁笑都觉得别人是在笑话她,有人但凡提及两句,她便能跟人翻脸。 这一会儿不到,就已经吵过好几架。 此时祝辛彤腰间缠着软鞭,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怒声道: “都是什么东西,不就是看着李婵跟姜云卿交好,就处处落我脸面,还有那个姜云卿更是不要脸,穿的花枝招展的的给谁看!” 第278章 嫉恨 李云姝看了眼不远处站在人群中的姜云卿,那身绣着墨竹的素色旋裙实在算不得花枝招展。 明明是最简单的衣着,甚至浑身上下就只有那一只玉簪,可偏偏却衬的那张脸越发清冷出尘,连带着周围不少年轻公子和朝臣,都在朝着那边打量。 李云姝眼底浮现嫉妒之色,却很快的又压了下来。 见祝辛彤愤恨的模样,柔声劝道:“祝姐姐,你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气?” 祝辛彤恨声道,“你没看看她们一个个的那嘴脸,平日里上赶着递帖子给我,想要巴结我姨母,可如今却个个落井下石,不就是想要讨好李婵吗?”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那个李婵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能看的上她们?” “还有那个陈七,她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那么说我!” 姜云卿一句“君额上似可跑马,毋聒噪乱视听”让她难堪至极,而陈滢那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更是让她被所有人笑话。 要不是顾忌还在猎场,她怎会跟她们善罢甘休?! 李云姝听着祝辛彤的话不着痕迹的撇撇嘴。 陈滢再差,她祖父也是户部尚书,父亲更是正五品的大理寺左寺丞。 陈家底蕴深厚,据说陈滢的长兄也将要外放,在地方几年任职回来之后,十之八九也会入六部,陈家其他几人也各有所长。 可是祝辛彤呢,她父亲虽然是翰林院掌院,可祝家除他之外再无旁人入仕。 要不是祝辛彤有个当了陈王妃,对她也还不错的亲姨母,她又算个什么? 她敢这般放肆,直呼韶安郡主名讳,还口口声声骂那些京中那些贵女吗? 李云姝心中嫉妒祝辛彤的好命,可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是低声说道:“祝姐姐,其实这事也怪不得韶安郡主,郡主虽然出身高贵,可是齐王府到底是比不上璟王府。” “这世上之人,惯来都是捧高踩低,看人下菜。” “璟王殿下对女子向来是不假辞色,可偏偏对云卿例外。如今她得了璟王青睐,又有孟家撑腰,郡主和陈七小姐她们想要和她交好,也是正常……” 祝辛彤听到李云姝提起璟王,脸色顿时铁青,猛的回头戾眼看着她。 “你说什么?” 李云姝吓了一跳,脸色微白道:“祝姐姐,我……” “你给我闭嘴,璟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可是……可是昨日璟王将赤幽借给了云卿,那赤幽可是璟王的坐骑,从来不允人碰触的…” 祝辛彤闻言脸上顿时扭曲。 是了,赤幽! 她曾经亲眼看到过璟王骑着赤幽,丰神俊朗的样子,更见过那赤幽从不允任何人靠近,当年宫中五皇子垂涎赤幽,想要偷偷骑乘,却也在靠近赤幽时被踢断了腿,差点没命。 如今姜云卿却能安然坐在赤幽马背上,在围猎场中驰骋。 在祝辛彤看来,要不是璟王准许,要不是他开口。 那姜云卿怎么可能靠近得了赤幽?! “贱人!” 第279章 天生八字不合 李云姝见祝辛彤眼底妒恨,继续加了一把火。 “云卿一直都很会讨人欢心,她哄得孟家替她出头,又让得璟王待她殊异。上次宫宴时,我还见到几位皇子偷偷瞧她。” “祝姐姐,你别跟她为难了,万一她当真成了璟王妃,她定不会放过你的……” 祝辛彤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做梦!” “就凭她,也想当璟王妃,她也配?!” 李云姝见祝辛彤被她激的怒气冲头,正想再鼓动几句,眼角余光却突然看到有人朝着这边走来。 那人她也认得,是谢家的小姐。 她连忙收敛了刚才那抹算计,像是被祝辛彤脸上的阴狠给吓到了一样,微缩着肩膀,垂着脸不敢吭声。 谢若妤刚才就看到祝辛彤脸色不对,靠近后,还隐约听到她提起“璟王”。 她心中微转,隐约记得之前的确是有传言,说祝辛彤爱慕璟王,陈王妃也曾经出面替她撮合过,只是被璟王拒绝,后来但凡有璟王出现的场合,祝辛彤都会想方设法的出现。 谢若妤想起之前听闻的那些传言,心中有了计较。 她原还想着该怎么鼓动这两人,如今瞧着,怕是她什么都不用做,这祝辛彤就已经把姜云卿恨进了骨子里。 上面鼓声渐起,谢若妤脚下一顿,伸手招过旁边跟着的丫环,小声叮嘱了几句之后,就让那丫环离开,而她原本想要朝着两人走过去的步子却是不着痕迹的一转,直接朝着两人相反的方向离开。 …… 谢若妤走后,陈滢和韶安郡主便拉着姜云卿一起站在一旁。 韶安小声问着:“云卿,你怎么得罪谢四了,居然让她那么针对你?” 谢若妤是出了名的性情柔顺,诗书气华,不管这中间到底有多少水份,亦或她真实性情怎么样,至少在外人眼里,谢若妤很少会像刚才那样,出言嘲讽,咄咄逼人。 姜云卿刚开始被谢若妤针对的时候,也有些疑惑。 她对谢家没好感,但是谢若妤按理说不该对她这般敌视才对,毕竟她去见陈连忠的事情并没有宣扬,而且陈连忠自己理亏,她好歹也算是帮了他一把,让他们陈家从泥沼脱身,陈连忠应该不会对外宣扬她和周家的事情。 谢家的人不可能知道她在这件事情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谢若妤又怎么无缘无故的针对她? 只是后来她才发现,谢若妤虽然一直咄咄逼人,言语针对她,可是目光却是落在陈滢身上。 姜云卿才恍然,谢若妤也许并不知道是她帮了陈家,只是因为陈滢突然与她交好,所以才怀疑上她。 姜云卿心中几转,忍不住看了眼高台上的二皇子,就发现他也朝着她这边看着,眼底带着寒色。 她又回头看了眼身旁满是亲昵的陈滢,叹口气。 百密一疏。 遮掩了所有,却居然忘了她自己。 姜云卿心里头各种念头转动,面上却是不露痕迹,只是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她,可能天生八字不和?” 第280章 狩猎开始 韶安郡主没想到姜云卿会这么回答,愣了一瞬后,顿时哭笑不得。 “你就胡诌吧,谢四那人平日里最会做人,今天却差点跟你撕破脸皮,你往后留意着些,小心她给你穿小鞋。” 陈滢闻言在旁边鼓着腮帮子,没好气道:“她敢?!” “谢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谢培害了别人来构陷我祖父,还害了我五哥,谢家险些害我们陈家为人鱼肉。” “谢若妤要是敢来找云卿姐姐的麻烦,我绝不放过她,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她!” 韶安郡主闻言诧异。 之前陈滢拉着她和姜云卿交好时,她只以为是陈连忠看在孟家人的脸面上,可是此时陈滢这话,可不像是全无交情的人说的。 陈家和谢家的龃龉,她是知道的,只是姜云卿从中掺合的事情,她却不知道。 所以韶安郡主听到陈滢这般毫无理由的维护姜云卿,顿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姜云卿心中忍不住叹口气。 陈滢越是袒护,她麻烦越多,和陈家走的太近,之前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只是面对性情单纯娇憨的陈滢,她却是舍不得推远。 她见识过太多的人心险恶,所以格外珍惜每一份美好。 周通如此。 陈滢,亦是如此。 姜云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陈滢的脑袋,神色认真道:“阿滢,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谢家的事情已经过去,陛下已经向相关的人问责,此事到此为止,你如果还一再提及,到时候被有心人听去,传到了陛下耳朵里,怕还会以为是陈大人他们对陛下不满,替你祖父他们招来麻烦。” 陈滢闻言脸色微变。 姜云卿拉着她的手说道: “谢家的事情,你祖父他们自会处置,至于谢四小姐,她也伤不了我。” “她不来找我麻烦也就罢了,她若来了,我也定不会让自己吃亏,明白吗?” 陈滢见姜云卿说的认真,心里虽然依旧还厌烦谢家,却也怕真给家里招来麻烦,只能有些不高兴的点点头嘟囔道:“知道了。” 韶安郡主见状笑起来:“难得见阿滢这般听话,云卿,你可真是厉害。” 姜云卿笑着摇摇头,正想回话,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不由抬头,越过前面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君璟墨。 帝后驾到之后,旁边站着的是蕙贵妃和玉嫔。 诸位皇子站立在下,而穿着金丝滚边锦袍,带着嵌着明珠的白玉冠的太子站在最前方。 陈王和宁王身边就站着君璟墨,他穿着四爪蟒缎黑袍,衣襟和腰间都绣着云纹花样,整个人和旁边众人有些格格不入,正面色冷淡的凝目看着人群这边。 姜云卿神色顿了顿,就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忽视了那道炙热的有些过分的目光,继续和韶安郡主、陈滢小声说着话。 上面鼓声震天,整个猎场热闹非凡。 等到战鼓结束之后,便开始箭术表演,其中有皇子,有禁军,也有朝中武将,就连孟祈也上前表演了一个百步穿杨,一箭穿过七枚铜钱,箭挂铜钱而不落,然后射穿了草靶,博得了满堂喝彩。 第281章 比赛 正式的狩猎开始之后,由元成帝开弓放鹿,以狩到林间白鹿者为胜。 姜云卿看着前方马蹄飞扬,喧闹不已,心中也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一同狩猎,可是看着旁边那些只是聚在一起,陪着皇后等人一起饮宴的夫人小姐们,到底歇了那点刚冒头的心思。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了,自己去狩猎就好。 免得人多眼杂,她还得藏着掖着,否则又招了别人的眼。 陈滢叽叽喳喳的在旁边小声说着话,言语里无非是说着京中那些有趣的事情。 姜云卿和韶安郡主偶尔会回上几句,倒是也不冷清。 那边狩猎场热闹,席间也是笑意盎然,突然有人提议,说是这般坐着无趣,陛下领着那些爷们儿们去狩猎,她们不如也玩些有意思的。 皇后闻言露出些兴趣来:“这提议不错,只是玩什么?” “不如玩飞花令?” 下面有人提议。 蕙贵妃染着丹蔻的手指轻扬,那带着媚色的眉眼一挑:“那也太简单了些。” “那不如行诗改字?比如随便一句诗,然后可以改动其中一个字,再以其字为首,引出另外的诗句?” 谢若妤提议道。 这话刚落,旁边就好几个人摇头说不好,这未免也太难了一些。 京中这些贵女,虽然大多都有上女学,也请过夫子教导,可最多也只是学一些简单的吟诗作对,算学理帐罢了,谢若妤提议的这游戏,既要丰富的诗词底蕴,又要有灵动变通的本事。 她们都有自知之名,若是答应这游戏,怕是十之八九都会出丑。 人群里讨论来讨论去,说出的都是些平日里常玩的,祝辛彤看着斜对面正跟陈滢说笑的姜云卿,突然站起身来说道: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今日既然是来了狩猎场,玩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未免无趣了些,臣女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看着她:“你说。” “既然是来围猎,不如就比一些有意思的,就赛马和射箭如何?” 皇后闻言有些迟疑。 倒是蕙贵妃生出些兴致来,扬眉道:“这提议倒是不错,有些意思,只是这里怕是有许多人都不会骑马射箭……” 祝辛彤笑着道:“那简单,不会的人不参与就是,皇后娘娘可以在旁设庄,让她们来猜测参与之人的胜负,而会骑射的人,便都可以参与。” 祝辛彤的话刚落,席间不少人都生出兴趣来。 毕竟往日里聚会之时,大多都是玩一些文字游戏,像是这般有趣的倒是少见。 蕙贵妃轻笑出声:“这个好,皇后娘娘,你觉得呢?” 皇后闻言也是笑起来:“不错,大家以为如何?” “我觉得挺好的。” “是啊,我不会射箭,倒是学过骑马。” “我也学过,正好可以试试看……” 皇后听着下面之人的附和,就知道这主意合了她们心思。 她不由多看了祝辛彤一眼,这才朗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就选这个吧,只是既然是比赛,也得有奖惩才行。” 第282章 挑拨 “这样,本宫那里有一套上好的翡翠头面,都是刚得的好水头,待会儿谁人能在比赛中拔得头筹,本宫便将那套翡翠头面赐给她,当作赢得比赛的奖励。” 皇后的话音落下之后,原本一些不感兴趣的人,也都是不由动了心思。 能入得皇后手中的东西,绝非凡品,更何况由后宫之主亲自赏赐的翡翠头面,意义非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荣耀。 其中一些人还生出些隐秘心思来。 五皇子如今也已经到了选妃的年龄,皇后却还迟迟未曾替他定下正妃,如果能在这里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说不得他日五皇子选妃之时,便能有她们一席之地。 朝中储君虽然已定,可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五皇子是正宫嫡出,就算将来登不上皇位,至少也是一个亲王,而他的皇子妃,将来最差也是让人羡艳的王妃。 一时间,参与之人颇多。 侍卫将前方的空地清了出来,去牵了马匹过来,又摆上了箭靶。 陈滢心中蠢蠢欲动,对着姜云卿两人说道:“表姐,你们去吗?” 韶安郡主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知道我不擅长骑射。” 陈滢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也是摇头低声道:“我也不去。” 她学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拿来玩乐的东西,她去参加这比赛,未免有些以大欺小的嫌疑。 更何况她对皇后口中的那套翡翠头面,也没什么兴趣。 陈滢闻言鼓了鼓脸:“那我也不去了。” 姜云卿见状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想去便去呀,反正狩猎结束还早着,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聊。” “你如果去的话,我和阿婵替你助威,要是你能赢了她们,待会儿我请你去我帐子里,让我家丫环做好吃的犒劳你。” “真的?” “比珍珠还真。” 陈滢眼珠子转了转,顿时咧嘴笑道:“一言为定!表姐,你替我作证!” 韶安郡主被她逗笑,开心道:“好,我作证,要是云卿骗你,待会儿我帮你收拾她。” 三人说说笑笑,陈滢便起身跑去报了名。 就在陈滢离开之后,姜云卿正扭头和韶安说笑,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姜小姐,你不参加吗?” 姜云卿回头,就见到祝辛彤站在她身前不远,而她说话时声音不小,所有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姜云卿礼貌笑了笑:“我不擅骑射……” “是吗?可我怎么听云姝说,姜小姐骑射技艺高超。” 祝辛彤闻言却是半点没有退去的意思,反而有些不依不饶: “云姝说,你之骑射堪比男儿,而且我还听说,姜小姐昨天还驯服了璟王的坐骑赤幽,在陛下面前都过了眼,如今却推脱不擅骑射。” “难不成姜小姐是是觉得我们不配与你相比,所以才不愿意跟我们比试?” 她话落下之后,周围不少人都是露出不喜之色。 没人喜欢有人比自己高上一头,更不喜欢有人骑在她们头上风光。 姜云卿驯服赤幽的事情,她们都有所耳闻,此时被祝辛彤挑破了出来,都是纷纷看向姜云卿。 第283章 恭敬不如从命,请吧! “祝小姐慎言!” 韶安郡主听出了祝辛彤话中的恶毒之意,顿时皱眉怒声道。 祝辛彤不屑勾勾嘴角,开口道。 “慎言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韶安郡主应该也知道昨天的事情吧,我听说姜小姐不仅让璟王将赤幽暂借给了她,而且还同意了让她在狩猎期间,可以随意骑乘。” “那赤幽乃是璟王战马,当初连五皇子都靠近不得分毫,姜小姐却能将其驯服,骑射之术又怎会尔尔?” 席间的那些不知详细内情的人闻言,都是倒吸口冷气。 璟王位高权重,相貌绝伦,一身冷冽无双的气势,让见过之人都难以忘记。 京中垂涎璟王妃之位,对璟王有意的女子,何止是祝辛彤一个,只是璟王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未对任何人留情。 如果所有人都是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出了个与众不同的。 这如何不让人羡慕,甚至嫉妒? 旁边的李云姝看着姜云卿成为众矢之的,忍不住垂着头露出得意的笑来。 姜云卿冷眼看着祝辛彤,眼底划过寒芒。 这个祝辛彤,半点都不知收敛。 她原本听了韶安的话,无意跟她为难,却没想到她得寸进尺! 姜云卿正想说话,谁知道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上面的蕙贵妃就突然笑着道。 “姜小姐出身承恩侯府,身上流着孟家血脉,你父亲,外公,舅舅,皆是武将。” “之前就听说姜小姐能在西山救了太子,是因为有武艺在身,想来定是承继了至亲之人的身手,那孟家五郎能够百步穿杨,怎么到了你这里,却是突然谦虚起来了。” “莫不是真像这位祝家小姐说的,姜小姐是瞧不上这些对手,所以不屑下场?” 姜云卿微眯着眼,蕙贵妃这话说的简直是诛心。 既诋毁了孟家和姜家虚有其表,暗指西山之事藏有猫腻,又将她直接树了起来,成为所有人的靶子。 她如果此时不答应参加比赛,怕是不等出了这个围场,就会得罪了所有人。 虽然并不是人人都小气狭隘,也不至于招所有人记恨。 可是吃罪于皇后和贵妃,却也难免会被这些夫人小姐不喜,到时候一人两三句,虽只是些闲言碎语,看似毫无杀伤力,可有时候就是这些女子间的闲话,却足以毁掉一个人。 韶安郡主有些担心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朝着她递了个眼神,就直接站起来淡声道: “贵妃娘娘说笑了,云卿并非是瞧不起大家。” “在座的各位小姐皆是容貌出众,性情端方之人,大家或通诗书,或善棋画,或温柔娴雅,或如炽烈骄阳,就如同园中百花,好坏怎可以是否会骑射便来决定?。” “更何况云卿对于骑射之术的确只通皮毛,虽然也曾学过,却谈不上精通,更是与外祖、舅舅,还有表哥无法相比。” “云卿本不想在诸位面前献丑,怕丢了家人脸面,不过既然祝小姐这般说了,我也不好推辞,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祝小姐,请吧!” 第284章 祝小姐很嫉妒? 骑射比试,分赛马和箭技。 箭技比拼被放在了后面,先行比试的是赛马。 参与比赛的贵女不多,统共下来一共七人,除了祝辛彤,姜云卿和陈滢之外,剩下的四人分别是兵部左侍郎赵秦亿的庶女赵真,国子监祭酒的幼女张妙俞,武都校尉之女韩珺,还有左相府的嫡女甄静秋。 选马之时,姜云卿随意挑了一匹,又替陈滢也选了一匹看着稍微温驯些的。 陈滢牵着缰绳,脸颊红扑扑的,有些可惜道:“要是赤幽在就好了。” 这些马虽然都是好马,可跟赤幽一比,却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姜云卿整理着裙摆,拿着缎带绑着袖口,随口道:“赤幽是璟王的战马,自然要随他去狩猎,更何况这既然是比试,我如果骑赤幽,未免太不公平。” “也对。” 陈滢嘀咕了两句,转瞬又扬着脸笑了起来:“不过就算没有赤幽,我相信云卿姐姐也一定能赢。” 她话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嗤笑。 祝辛彤看着姜云卿纤瘦的身材,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划过抹嫉恨,不屑道:“还没开始比试,就放下这种大话,小心待会儿输了丢人现眼。” 陈滢生恼,只觉得这祝辛彤简直就像是疯狗,逮谁咬谁。 昨儿个的事情她还记着,忍不住叉腰说道:“关你屁事,云卿姐姐是输是赢,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要你多嘴?” “况且云卿姐姐骑术那么好,还能驯服赤幽,就算不是最好的那也比你强。” “祝辛彤,你就是嫉妒云卿姐姐,要是换成你,恐怕还没靠近赤幽就会直接被踢断了腿!” 祝辛彤听到陈滢提起赤幽,顿时就想起刚才璟王朝着姜云卿那边看去的眼神,顿时心中生恨。 她嘴里满是刻薄道:“驯服赤幽?简直是笑话,谁知道她暗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能靠近赤幽?” 说完她抬头看着姜云卿,“你倒是好本事,不过一天时间,就能哄的陈七跟只哈巴狗儿似的替你冲锋陷阵,难怪就连璟王都会对你另眼相看。” “你!!” 被人辱骂,陈滢顿时大怒,瞪大了眼就想回骂过去。 姜云卿看着那边其他几人过来,而皇后和蕙贵妃等人也都朝着这边移步,连忙伸手拉住陈滢。 陈滢顿时怒道:“云卿姐姐,你别拦着我!” 她今天非骂的祝辛彤连她娘都不认识不可! 姜云卿伸手握着她的手腕,开口道:“阿滢,皇后过来了。” 陈滢动作一顿,却依旧气得脸上涨红。 姜云卿替她理了理脸侧的头发,淡声道:“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这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咬回去,那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安抚了陈滢,姜云卿才扭头看着脸色铁青的祝辛彤淡讽道:“璟王对我另眼相看,祝小姐很嫉妒?” “谁嫉妒你了?!” 祝辛彤被姜云卿看穿,顿时愤声道:“姜云卿,你别以为璟王能看得上你!” 第285章 食不下咽,夜难安寝 姜云卿就那么看着她,目光清冽,好像一眼就能见她看穿似的。 直到祝辛彤脸色变化,想要开口骂人时。 姜云卿才扬唇说道:“看不上我,难道要看得上祝小姐你吗?” “你脸没我好看,身材没我玲珑,脑子没我聪明,就连笑起来都没我招人。只要是男人,只要他不瞎,想来都知道择优逐劣,而不是选择你这个次品。” “你……” 祝辛彤顿时脸色涨红,怒声道:“你不要脸!” 姜云卿微歪着头轻笑:“哪里不要脸?” “你得知璟王对我另眼相看,便处处挑衅,难道不是你看中了璟王,想要以身相许,与他共赴巫山云雨?” “只可惜啊,这世上之人皆是喜欢美景,就凭祝小姐这张脸,这身段,要是璟王娶了你,怕是早上醒来先得照照镜子,拿自己的美色洗洗眼睛。” “免得看了糟心东西,到时候食不下咽,夜难安寝。” 姜云卿的话格外的刻薄,甚至露骨的让人忍不住脸红。 陈滢脸色发烫,捂着脸轻咳了一声。 祝辛彤又羞又气又怒,直接被她说的扭曲了脸。 祝辛彤其实长得并不算差,柳叶眉,丹凤眼,五官也算端正,只是脸盘略大,额头略宽,看着不想寻常女子那般秀气。 如果放在平日里,她好好打扮一番,穿戴富贵之时,看上去倒也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可偏偏此时身前却站着姜云卿和陈滢。 姜云卿本就容貌姝丽,一颦一笑间,眼角眉梢都是带着艳丽和风情,偏生她身上又有着一股子清冷出尘的气质,将脸上的媚艳压了下来之后,就只剩下绝色二字,特别是那双眼睛,更是让人见之难忘。 陈滢虽然比不上姜云卿,可是却也中上之姿,她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虽然有些肉嘟嘟的,可大大的眼睛像是黑葡萄,嫣红的嘴唇,小巧的鼻子,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圆嘟嘟的模样看上去更是格外的娇俏可爱。 两人身材都极好,特别是姜云卿,因为练武,腰肢极为纤细,被那一抹云带竖着时,像是一手便能握住。 而平日里本还算身材不错的祝辛彤站在她身前,腰上看着比她粗了一圈,愣生生的被她衬出“五大三粗”的感觉来。 陈滢原本被祝辛彤骂了,还在生气,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却是忍不住乐了。 她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抱着姜云卿的胳膊说道: “对啊,云卿姐姐,你说这世上怎么就这么多人不自量力呢,偏生肖想自己得不到的。我记得之前还有人亲自向璟王自荐枕席来着,只可惜呀……” 她“啧啧”了两声,上下扫了祝辛彤一眼,满是鄙夷。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全天下都跟你一样。” “陈滢!!” 祝辛彤气得恨不得伸手挠她。 陈滢却是眼疾手快的拉着姜云卿退开了半步,避过了祝辛彤的动作。 她满脸鄙夷的朝着祝辛彤冷哼了一声,见甄静秋几人已经牵着挑好的马走过来,拉着姜云卿就朝着那边走。 云卿姐姐说的对,人怎么能跟畜生计较? 第286章 你算什么东西 祝辛彤被陈滢的一番动作气得差点吐血。 眼见着两人离开,她上前几步伸手挡在姜云卿身前。 “祝辛彤,你有完没完?!” 陈滢瞪着她,已是忍耐至极。 祝辛彤却半点都没去看她,而是狠狠的看着姜云卿说道:“姜云卿,逞口舌之快算什么,你敢不敢跟我单独比试,就比赛马,要是待会儿我赢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冷淡道:“跟你比试?” 祝辛彤昂着下巴开口:“你敢不敢……” 她本是得意,可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姜云卿脸色就冷了下来。 “你算什么东西?” “你想比就比,真当你是天王老子?!” 姜云卿伸手落在祝辛彤胳膊上,用力一推,祝辛彤直接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差点跌倒。 等她好不容易抓着身旁的马鞍站稳之时,抬头就见到姜云卿已经和陈滢两人牵着马走到了众人身前。 祝辛彤顿时恨得咬牙切齿,那模样简直像是想要活撕了两人。 谢若妤和李云姝都在留意着这边,见两边又起了争执,都是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李云姝更是暗中祈祷。 闹吧闹吧,最好闹的越大越好! 而跟在皇后身边的蕙贵妃远远看到这一幕,眼底也是闪过抹算计之色。 皇后坐庄,外间那些贵女们纷纷将自己觉得会获胜的人的名字写在纸上,而姜云卿几人则是骑在马上,由外间的侍卫充当裁判,立于横线之前。 “以此朝前到那边林间,共有百来丈距离,小人已奉皇后娘娘之命,在那终点处最高的树干上挂上了彩旗。诸位小姐以此为起点,谁先绕过那树,夺得彩旗返回这里,谁就为胜。” “诸位小姐可听清楚了规则?” 姜云卿等人闻言都是点头,表示明白。 那人扭头看向皇后。 皇后点点头笑道:“你们都是娇贵之身,这场比赛胜负其次,都要注意安全。” 众人点头:“臣女明白。” 皇后朝着那侍卫示意后,那人便让人清空了前方所有拦路之物,然后站在横线之旁,等所有人都抓紧缰绳准备好之后,这才一挥手,大声道: “开始!!” “驾!” “驾!” 马上七人几乎同时一挥马鞭,娇喝出声,脚下夹着马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武都校尉之女韩珺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祝辛彤跟在她后面,紧追不放,姜云卿和陈滢并排,身后跟着另外三人,身后还隐约能听到那些此起彼伏的助威声。 祝辛彤骑马在前,眼见着姜云卿和陈滢在自己身后,顿时回头满是得意的看了她一眼,骂了声“废物”。 陈滢顿时气炸,一边甩着鞭子一边咬牙怒骂:“简直是疯狗!” 陈滢的声音有些破音,那气得炸毛的模样让姜云卿忍不住轻笑。 她身形放松,整个人闲适的骑在马背上,半点都没有紧张的意思。 相比于其他几人紧紧抓着缰绳,神情紧绷的模样,简直不像是在参加比赛,更像是踏青郊游。 第287章 逮谁咬谁 姜云卿睨着她说道:“你理会她干什么?” 陈滢气的脸颊鼓鼓:“我就是看不惯她,你没见她跟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跟谁怕她一样!” 不就是因为姜云卿驯服了赤幽,得了璟王亲睐吗。 她要是心有不甘有本事自己去就好了,拿她们撒什么气?! 陈滢哼声道:“反正今儿个这比赛谁赢了都行,就是不能让她赢,她现在就已经这么讨厌了,要是再让她赢了得了皇后的赏,她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说完她用力一抽鞭子,就朝着前面追近。 姜云卿依旧保持和她同速,听着陈滢的话忍不住失笑,实在是她这模样好玩的厉害。 她扫了眼身后几人,目光在左相府小姐甄静秋身上顿了顿,才对着陈滢说道:“只是不想她得头名?” 陈滢连忙点头。 “好,如你所愿。” 姜云卿大笑一声,整个人直起身来,褪去了方才的闲适,眼底换上了凌冽之色。 只见她猛的一夹马腹,一扬鞭子大声道。 “驾!” 身下骏马虽不是赤幽,可是能入了皇家猎场的,也都是几经挑选的良马。 之前姜云卿本就没尽力,此事气势一变时,那马仿佛也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吃痛之后顿时嘶鸣一声,马蹄一扬,转眼间便将身后之人甩了开来,风驰电掣般的朝着前面的祝辛彤追了过去。 姜云卿骑术本就远超在场几人,不过片刻就追上了前面的两人。 前面两人都是面色微变,韩珺正以为姜云卿会超过她时,却发现姜云卿在靠近她后便缓缓控制了速度,然后快速横插进她和祝辛彤之间,不仅半点没有追逐她的意思,反而还将祝辛彤的速度压了下来。 韩珺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姜云卿笑眯眯的骑着马,不管怎么跑动之时,都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稳稳的压在祝辛彤前面。 祝辛彤被姜云卿压制,慢慢的被韩珺甩了开来。 她顿时大急,怒声道:“姜云卿,你挡着我干什么!”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回头:“这么宽的路,谁挡着你了?” “你!” 祝辛彤气急,可偏偏奈何不得姜云卿,她满眼怒火的拉着缰绳就想绕开姜云卿从旁边追上去,可谁知道姜云卿也是一扯缰绳,骑马横在她前面,刚好挡住了那边的路。 这一会儿耽误,韩珺已经将她远远甩了开来,而身后甄静秋几人也都跟了上来。 陈滢看着被姜云卿堵在身后,气得脸色扭曲的祝辛彤哈哈大笑,朝着她一挥手道:“祝小姐,你可要加油哦,韩小姐都要拿到彩旗了。” 祝辛彤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怒骂道:“小人得志!不要脸!” “略略略!” 陈滢半点不生气,听到她骂声反而得意洋洋的朝着她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朝着姜云卿眨眨眼,直接朝前冲去。 眼见着所有人都已经越过了祝辛彤,而最前面的韩珺已经靠近了那颗挂着彩旗的大树。 姜云卿才轻笑了一声,撇开身后快要气炸的祝辛彤扬鞭朝着前方追去。 第288章 动手 韩珺拿到了彩旗,已经开始返程。 其他几人见状就知道头名已经是韩珺囊中之物,既然如此,她们也不再追逐,而是稍稍慢了一些。 姜云卿很快就追上了陈滢她们。 陈滢见着她时候顿时高兴道:“云卿姐姐,你简直太厉害了,你没看到祝辛彤简直都快要气疯了!” 她乐的哈哈大笑,旁边的甄静秋几人也是忍不住抿着嘴。 祝辛彤平日行事就张扬,仗着陈王妃没少作威作福,她在这些闺秀之中的人缘并不算好,反倒是陈滢因为性子开朗,个性单纯,所以更招人喜欢。 赵真在旁说道:“姜小姐骑术果然厉害。” 甄静秋也开口道:“是啊,姜小姐方才还说只懂皮毛,你这若是皮毛,那我们可就不要活了。” 姜云卿听着两人夸赞,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张妙俞低声道:“姜小姐,那祝辛彤性子跋扈,气量更是狭小,平日惯不饶人,陈王妃对她十分护短,你今日这般落了她脸面,她怕是还会找你麻烦。” 姜云卿之前就听陈滢说过张妙俞的身份,此时见她眼露忧色,显然是真的在担心她。 她脸色柔和了几分,浅声道:“多谢张妹妹提醒,我会小心的。” 甄静秋一直没说话,却也跟在人群之中,几人虽然说着话,可速度其实也没慢多少,前面的韩珺大概也知道她们无意争抢头名,也慢了许多,所以前后拉开的距离并不算远。 祝辛彤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其乐融融”的场面。 陈滢见她靠近,顿时嘲笑出声:“哟,这不是口口声声贬低别人的祝小姐吗,你不是要得头名吗,怎么跑在了最后?” “陈滢!” 祝辛彤脸上难看至极。 陈滢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更记着之前祝辛彤骂她和姜云卿的那些话。 她半点都不怕祝辛彤,直接撇撇嘴说道:“这有些人啊,尽会说大话,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还真以为天第一你第二,也不瞧瞧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份底气。” “我家云卿姐姐可比有些人谦虚的多,再厉害也从不招摇,更不会像有些人无事生非,没事找事,到头来丢人现眼!” 祝辛彤紧紧抓着缰绳,眼底满是怨恨之色。 姜云卿见状开口:“好了阿滢,别与不相干的人置气。” 她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营地,对着其他几人说道:“韩小姐拿了头名,咱们也不能太过落后,走吧,皇后娘娘她们还在等着。” 其他人闻言点点头,倒是都没去理会祝辛彤,而是夹着马腹准备加速。 祝辛彤看着“众星拱月”的姜云卿,再看着好像都在嘲讽她不自量力的其他几人,只觉得脑子里面像是有根弦崩断了开来。 她手中朝着腰间一抹,那条软鞭就被抽了出来,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直接朝着距离最近的陈滢甩了过去。 那鞭子裹上马腿,一触即退,却依旧让疾驰的马嘶鸣一声发起疯来。 第289章 故意伤人 陈滢毫无防备之下,就朝着前面飞扑了出去。 “啊!!!” 陈滢嘴里发出尖叫之声。 甄静秋和张妙俞几人都是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姜云卿原本还骑马走在前面与几人说笑,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后面,当听到陈滢的叫声回头之时,就已经见她从马上摔了出去。 她脸色大变就想要去救陈滢,可是两人相距甚远。 等她从马背上跃起之时,却根本来不及接住陈滢。 眼见着陈滢就要落在地上,旁边却突然有人急扑出去,刚好接住了快要落在地上的陈滢,然后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撞上了旁边的树木。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陈滢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仿佛呆了似的。 姜云卿落地之后没有半点停留,直接就朝着陈滢跑了过去,然后一把拉开抱着她的人,急声道:“阿滢,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陈滢嘴唇发抖,愣愣的看了姜云卿片刻之后,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云卿……云卿姐姐……哇……” 她是被吓坏了,刚才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以为自己死定了。 此时劫后余生,那股后怕和惊惧让得她哭得停不下来。 郑静秋几人也都是被吓到了,纷纷停了下来,快速下了马,连带着本已经跑到前面去的韩珺听到后面哭声,也连忙反了回来。 几人快速围拢到树下,脸上都是露出担忧之色。 “陈妹妹,你没事吧?” “阿滢,你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样,好端端的怎么会跌下了马?” 最后这句话是韩珺问的,她刚才在前面,根本没看到后面的情形,见状只以为是陈滢不小心跌了下来。 姜云卿看着大哭不止的陈滢,见她身上还有血迹,害怕她真的伤了哪里,蹲在地上低声道:“阿滢,你别怕,先让我看看你伤了哪里……” 她这才抬头看向救了陈滢的人,想要让他先放开陈滢,可谁知道看到那人容貌的时候,神色却有瞬间的恍惚,只因为这人是她认识的人。 “魏校尉?” 这人竟是之前她离开姜家那夜,在长街之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巡防营校尉,魏卓。 魏卓见到姜云卿也是愣了一瞬,却只是朝着她点点头,就小心的站了起来,把怀里的陈滢放了开来。 陈滢见魏卓离开,连忙伸手抓着他衣袖。 魏卓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陈滢苍白的小脸,原本想要挣脱的动作停了下来,任由她靠在他身旁,只手抓着他衣袖。 姜云卿没留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只是蹲下来替陈滢检查了一下,半晌后才松了口气,陈滢只是磨破了些皮,在落地的时候扭伤了脚,身上并没有大碍,至于那些血迹…… 姜云卿抬头看着魏卓,就见他上被划破,那血迹应该是他的。 “魏校尉,你受伤了。”姜云卿说道。 魏卓摇摇头,沉声道:“小伤,不碍事。” 他顿了顿,这才脸色微寒道:“只是姜小姐,我刚才瞧得清楚,是有人伤了这位小姐的坐骑,那马匹才会突然发疯,将这位小姐摔了下来。” 第290章 调入禁军 魏卓的话如同惊雷,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张妙俞顿时惊声道:“怎么可能,阿滢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无冤无仇,谁会……” 她本想说谁能伤了她,可是话说到一半,就猛的顿住,下一刻睁大了眼睛。 赵青沉着脸,咬牙道: “祝辛彤!”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蠢人,她们生在高门大户,府中更多有私秽。 能够活的恣意,而且在府中受宠、人前得意的,又有几个是真正没有半点儿心眼的? 陈滢的确是跟她们无冤无仇,可是她却是得罪了祝辛彤。 而祝辛彤向来是个没规矩的主,曾经还打伤过与她同装撞色的小户官女。 所以在甄静秋声音落下之时,她们几乎同时都想到了刚才被陈滢嘲讽过的祝辛彤。 几人齐刷刷的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原本停留在那里的祝辛彤居然没了踪影,地上留着的全是马蹄子的印子,显然是她伤了人之后害怕,提前跑了。 张妙俞顿时气得的脸色通红,怒声道:“她……她简直是疯了!!她想害死阿滢是不是?!” 疯马之力,可敌千斤。 刚才要不是魏卓突然现身,接住了陈滢,任由陈滢从马背上摔下来,就算是不死也会重伤。 其他几人见状都是对祝辛彤不耻,而韩珺扔了手里的旗子,满脸嘲讽道:“她以为她跑得了和尚,就能跑得了庙?!” 伤了人就跑,她以为陈家是什么人家? 这里是围场,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姜云卿此时心中也是怒意升腾,她原本以为祝辛彤只是蠢了些,张狂了些,被李云姝撺掇着当了刀子,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嘴上逞能几句罢了,却没想到她这么恶毒,居然出手伤人。 她如果对她出手也就罢了,她还能赞她一声勇气。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险些害了陈滢。 姜云卿看着脸上挂着眼泪的陈滢,沉着眼开口道:“皇后她们还在等着,先回去再说。” 她伸手扶着陈滢从地上站起来,才发现陈滢手中还拉着魏卓的衣袖。 姜云卿神情顿了顿,侧身挡住了身后几人的视线,看了魏卓虚扶着陈滢的手一眼,低声道:“魏校尉,刚才多谢你救了阿滢。” 魏卓被姜云卿目光一看,只觉得手上有些发烫,他连忙用了巧力挣开了袖子上的小手,然后退开了几步。 “我已经不是巡防营校尉,如今入了禁军。” 姜云卿心中微动。 禁军虽然职称不好听,可却是皇帝身前近卫,在宫中当差,论前途远胜巡防营。 能在圣前行走的,大多都是有关系的,而这个魏卓……如果有关系,之前也不会去巡防营了。 她心中念头转过,嘴里低“嗯”了一声,揽着陈滢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这才换了称呼说道:“魏大人,刚才的事情多谢你,只是等一下恐怕还要请你出面作证,所以还请你同我们一起回去。” 魏卓点头:“好。” 姜云卿这才扭头对着其他几人说道:“我们回去吧。” 第291章 公主抱 姜云卿扶着陈滢走到一旁,站在马旁边。 赵青看着陈滢扭伤的脚,忍不住开口道:“陈妹妹这样,怕是不能骑马了,要不然我先回去叫人过来?” 张妙俞几人也是这个意思,刚才说自己留下来陪陈滢。 却没想到姜云卿只是淡声说了一句“不用了”,就突然弯腰将手放在陈滢腿腕处,然后稍一用力,直接将陈滢打横抱了起来。 陈滢顿时惊呼出声,下意识的抱着姜云卿的脖子。 而旁边张妙俞几人则是张大了嘴,就那么看着姜云卿轻轻松松的将陈滢抱过身前,举起来放在马上,然后自己抓着马鞍手中一用力,就腾身而起翻坐在马背上。 姜云卿将陈滢护在胸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一甩。 “走吧,我带阿滢回去。” 看着姜云卿骑马离开,几人都是目瞪口呆。 张妙俞猛的就涨红了脸,红着耳朵突然低声道:“姜姐姐好厉害呀……” 几人齐刷刷的看着满脸花痴的张妙俞: 邪/教吧你! …… 祝辛彤在甩了鞭子,看着陈滢被马甩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吓白了脸。 她当时气得脑子发晕,满脑子都是陈滢那些讥讽的话,还有李云姝那反反复复说着璟王爱慕姜云卿的事情。 她只是想要教训教训陈滢,只是想让她在其他人面前丢脸而已,所以她才会一时冲动对她的马动手。 可是当陈滢真的摔下马的时候,祝辛彤却是脑子一片空,整个人清醒过来之后,直接吓得浑身发抖。 陈滢不是寻常女子,她身后的陈家更不是好招惹的。 祝辛彤虽然仗着她姨母是王妃四处招摇,可实际上她心里清楚的很,她祝家根本就比不上陈家,而一旦陈滢出了事,就算是姨母也保不住她。 当时陈滢落地之后,看着其他人都围拢过去,她想也没想就骑马跑了。 等回到营地,看到守在那里的那些人时,她才是真正慌了神。 皇后等人见到祝辛彤第一个回来时,都是面露笑意。 李云姝更是高兴,连忙就跑过去笑了起来:“祝姐姐,你果然最厉害了,恭喜你得了头名……” 祝辛彤却没半点喜色。 李云姝见状面露疑惑,她感觉到祝辛彤好像在发抖。 她在害怕? 李云姝想要问什么,看了眼后面却不见姜云卿等人,她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松开了祝辛彤,像是因为刚才上前恭贺而不好意思似的,红着脸又退回了原位。 皇后看了李云姝一眼,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笑着说道:“陈王妃,你这个外甥女当真是不错。” 陈王妃脸上露出真切笑意,柔声道:“娘娘过誉了,不过辛彤这丫头的确是很好。她一向体贴长辈,平日里也十分孝顺,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陈王妃说话的时候想起了五皇子。 虽然祝辛彤中意璟王,可是那璟王的脾气太过桀骜冷漠,而且身份太高,就算陈王妃心疼自己这个外甥女,却也明白祝辛彤有些配不上璟王。 第292章 推脱责任 之前祝辛彤苦苦哀求,她便耐不住她心思,曾经旁敲侧击过一回,却不想被璟王当场拒绝,半点不留颜面。 当时陈王妃就已经歇了让祝辛彤嫁给璟王的心思。 更何况陈王妃心中还有别的想法。 她家王爷忠于今上,可是璟王却是忠于太子和先帝,今上虽然一直表现的对太子极好,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上未必中意这个太子,更何况陈王也私下告诉过她,今上怕是容不下太子的。 元成帝和璟王早就不睦,而元成帝和太子更极有可能会为皇位翻脸。 她陈王府的人一旦嫁去璟王府,只会连累王爷被陛下猜忌,耽误陈王府的前程。 与其如此,倒不如另选他人。 而五皇子就是不错的人选。 陈王妃心中念头不断,脸上却是笑容得体。 她有意让祝辛彤在皇后面前露脸,不由笑着朝祝辛彤招手道:“辛彤,还不过来拜见皇后娘娘。” 祝辛彤此时满心满眼都想的是陈滢的事情,心中既是后悔,又是害怕,不断想着该怎么办,听到陈王妃的声音有些恍惚的走到皇后面前,却忘了行礼。 陈王妃顿时眉心微皱,佯装生气的低斥道:“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跟娘娘行礼?” 祝辛彤肩膀一抖,神情慌张,“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那声音太大,惊动了席间其他人。 皇后被吓了一跳,神情错愕,而陈王妃看着祝辛彤发白的脸色,这才发现不对劲取来,她皱眉开口道:“辛彤,你怎么了?” 祝辛彤心中发慌,然而这一急,却给她急出了一个办法来,她连忙跪着上前了两步,声音着急道:“姨母,皇后娘娘,陈家小姐出事了。” 皇后一怔。 席间陈家几人都是猛的站起身来。 参加赛马的就那七人,而其中姓陈的,只有阿滢一人。 陈大夫人急声道:“你说什么?阿滢怎么了?” 祝辛彤脸色焦急,像是有些惊惧说道:“方才我们赛马的时候,陈小姐因为跑的太快,那马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了癫,将陈小姐摔下了马去,我怕陈小姐出事,所以先回来叫人。” “皇后娘娘,您快派人去看看陈小姐吧,她怕是受了伤…” 祝辛彤仓惶逃走时,只看到陈滢被人救了,可是她到底伤的怎么样却完全不知道。 这个时候,她只能在其他人回来之前,把事情推到突然发疯的马上。 她之前用动手的时候,只是用鞭子拦了马腿,并没有伤了马,而且当时陈滢落在最后,她又在陈滢后面,应该没有别人看到她动手。 她只要推说她是回来求救的,到时候就算姜云卿她们想要告状,她也大可以辩驳。 祝辛彤想到这里,脸上的急切更真心了几分,急声道:“我看到陈小姐跌下去的时候摔得不轻,也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子。” 皇后闻言顿时脸色微变,而陈大夫人已经白了脸。 人群都是因为祝辛彤一句话而嘈杂起来。 韶安郡主更是站起身来急声道:“皇后娘娘……” 第293章 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皇后顿时反应过来,连忙一招手说道:“来人,快去传太医,你们几个,去林间寻陈小姐她们……” 她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 所有人都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那边几匹马正快速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等到了近前时,众人才发现领头的,赫然正是姜云卿,而在她身前,则是浑身狼狈发髻凌乱,脸上还沾着泥土的陈滢。 她身后跟着的另外几个参加赛马的人,而最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穿着禁军衣裳,看上去像是侍卫模样的男人。 “阿滢!” “阿滢!” 陈家几人连忙跑了过去,而韶安郡主也紧跟其后。 姜云卿骑着马到了众人跟前时,才将马停了下来。 她直接翻身下马,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在所有人惊愕的神情之下,伸手将陈滢从马上抱了下来。 陈滢这会儿早已经回过神来,虽然有些后怕,可是被姜云卿这般抱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怎么的居然生出抹羞怯来。 她低声道:“云卿姐姐,你放我下来吧。” 姜云卿点点头,将手中松了下来,让她单脚站在地上,然后扶着她让崴了脚的陈滢不至于跌倒。 陈大夫人跑过来时,脸色焦急道:“阿滢,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快让娘看看!” 陈滢看着陈大夫人急的脸色都白了,连忙说道:“娘,我没事,是魏……魏侍卫救了我。” 她记得姜云卿刚才是唤那人姓魏的,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又连忙收回眼神低声道:“我就是有些擦伤,然后崴了脚,娘你别急,我没事的。” 陈大夫人闻言上上下下的看了陈滢一眼,见她手上和腿上有些擦伤,脸上像是哭过,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的损伤,顿时松了口气,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这孩子,我说不让你去赛马,你非要逞强,你这半吊子的骑术去参加什么比赛……” “咳。” 陈三夫人连忙轻咳了一声。 这比赛是皇后操办的,陈滢出事本就意外,陈大夫人这话难免会让人以为她是在怨怪皇后。 陈大人也是回过神来,连忙抿抿嘴,眼圈里已经含了泪说道:“你要是出事,娘怎么办?” 陈三夫人连忙安抚:“大嫂别哭了,阿滢这不是没事吗?” 韶安郡主也是在旁安慰了几句,这才走到另外一旁扶着陈滢,皱眉道:“阿滢,我记得你骑术虽然不精,却也不至于会落马,怎么会好端端的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陈滢闻言脸色一白,想起刚才落马时的恐惧,猛的就看向那边的祝辛彤。 祝辛彤脸上划过抹惊慌之色。 姜云卿沉声开口:“阿滢的骑术自然是没问题,可是再好的骑术,却也挡不住有人暗中捣鬼!” 陈家几人都是一愣,就连皇后和席间其他人也都是纷纷变色。 皇后直接开口道:“姜云卿,你这话是何意?” 姜云卿抬头说道:“回皇后娘娘,阿滢落马并非是意外,而是人为,是有人暗中出手伤人,让马匹吃痛发癫,才会将阿滢甩落下马!” 第294章 可有人亲眼所见? 哗—— 人群顿时哗然出声。 “你说什么?” 皇后顿时脸色一沉,怒声道:“什么人做的,好大的胆子!” 这赛马是她同意的,要是陈滢当真出了什么事情,陈家必定会怨怪于她,就连陛下那里,她也讨不了好去。 姜云卿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人前的祝辛彤身上。 其他人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了祝辛彤。 祝辛彤大惊,顿时脱口而出。 “不是我!” 她眼底闪过惊慌,却强自镇定的朝着皇后急声道:“皇后娘娘,您别听姜云卿胡说八道!!” “我跟陈小姐的确是有些口角,可是那些不过是女儿家的玩闹罢了,怎就至于伤她性命?更何况这里是围场,我如果伤了她,怎么可能逃脱得了罪责?” 说完她扭头看向姜云卿怒声道: “姜云卿,我知道我跟你不和,昨天还当众与你起过争执,让你对我心中生怨,可是你也不该把什么事情都怪在我身上,甚至拿莫须有的事情来冤枉我。” “你说是我伤了马,才让陈滢摔下马的,你有什么证据?又有谁亲眼看到的?!” 姜云卿眼底满是寒霜。 旁边的魏卓突然上前一步说道:“皇后娘娘,此事是下官亲眼所见,的确是这位小姐用鞭子惊了陈小姐的马,才会让陈小姐落马。” 魏卓的话一落,所有人都不由看向祝辛彤。 眼底满是震惊。 祝辛彤脸上苍白,却还是强声道:“你胡说,我没有!” 她心中慌乱,实在没想到当时会被人看到。 她犹如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扭头看向陈王妃,带着哭声道:“姨母,我没有,他冤枉我……我没有……” 陈王妃何其熟悉祝辛彤,她平日里张扬,如果真没做过的事情,被人这般冤枉怕是早就已经骂回去了,又怎会这般慌乱。 此时瞧着祝辛彤的模样,她便知道姜云卿的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可是这种时候,就算是祝辛彤伤了陈滢,也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否则祝辛彤完了,他们陈王府也会名声尽毁,陈家那边的人更是不会善罢甘休。 陈王妃直接起身来,开口道: “皇后娘娘,我记得赛马的场地是已经清了场的,这个侍卫怎会突然出现?而且如果陈小姐的事情真是辛彤所为,当时那么多人,不可能只有他一人看到。” 说完后陈王妃直接看向甄静秋几人,眼神带着沉色道:“甄小姐,赵小姐,你们当时应该也在场,想来也知道真实情况,你们可有亲眼看到辛彤出手伤人?” 她话语里“亲眼看到”几个字咬的极重。 张妙俞闻言就想开口,却被赵青拉了一把。 韩珺和甄静秋则都是露出迟疑之色。 陈王妃见状顿时心底一松,看来祝辛彤还没蠢的彻底,被人亲眼看到她伤人,她连忙继续施压道:“甄小姐,你们都是世家女,出身高贵,想来决计不会说谎。” “如今皇后娘娘在这里,还请你们直言,你们可有亲眼看到辛彤伤人?” 第295章 威胁 “辛彤如果真的伤了陈小姐,那我绝不会轻饶她,定会亲自押着她给陈小姐磕头赔罪。” “可是如果她没有,我也断不会让人污蔑于她,毁了她和我陈王府的名声!” 甄静秋她们听着陈王妃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那句世家女分明点出了她们身后家族,而后来那句陈王府的名声更是让她们警醒。 陈王得元成帝看重,陈王府更是极有权势。 她们如果此时开口,坐实了祝辛彤伤了陈滢的事情,便无疑是得罪了陈王妃,为自己家族树敌,更何况,刚才的事情她们的确没有亲眼看到…… 韩珺几人都是僵着脸,开不了口。 甄静秋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回王妃,当时事发突然,陈小姐骑马走在我们后面,我们只听到她尖叫,回头时就已经见她跌下了马,幸好魏侍卫出现及时,才救了陈小姐……” “那也就是说,你们都没有看到,辛彤出手伤人?” 甄静秋轻抿着嘴唇没说话。 韩珺眼底有些难堪,可也没有吭声。 张妙俞虽然气得脸色通红,却是被赵青死死拽着手。 陈王妃见状扭头看向魏卓,沉声道:“所以只有魏侍卫一人看到了辛彤出手?当时那般混乱,陈小姐落马,魏侍卫出手相救之时必定有所分神,难免会看差了眼。” “魏侍卫,你再仔细想想,你当时真的亲眼看到了我外甥女伤人?” 一句外甥女,表明了陈王妃对祝辛彤的袒护。 魏卓不笨,更是听明白了陈王妃话语里的威胁。 甄静秋她们的闭口不言,都不愿作证,直接将他摆在了进退两难之地。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换成平日里,他定会顺着陈王妃的话否认了这件事情,踩着台阶下去,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去得罪陈王府。 可是他想起刚才趴在他怀里脸色惨白,大哭出声,吓得浑身发抖的女孩儿,却是抿抿嘴上前一步就想开口。 他不想让陈滢受了委屈。 可没想到魏卓还没说出话来,一直未曾吭声的姜云卿却是抢在他前面突然说了话。 “或许…真的是魏侍卫看花了眼。” 魏卓一愣,扭头看向姜云卿。 陈家几人也是不解的看着她。 姜云卿却是没理会他们的眼神,继续说道:“刚才阿滢出事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守着她,唯独祝小姐连看也没看就骑马离开,我刚才看祝小姐,不过是想要问你有没有看到是谁伤人罢了。” “祝小姐何必这么大反应,开口便说我冤枉你?” 祝辛彤脸色顿时煞白。 姜云卿刚才的确只是说陈滢的事情并非意外而是认为,然后看了她一眼,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话是直接指认她的。 可她当时本就心虚,才会下意识的开口否认。 陈王妃见周围人突然变得复杂的神色,顿时心头一紧,忍不住瞪了祝辛彤一眼,怪她沉不住气,转头就想开口说话挽回局势。 姜云卿却是没给她机会,直接朝着皇后等人开口道。 第296章 还是你心虚,不敢比试? 姜云卿声音清冷:“皇后娘娘,刚才的事情我们的确没有看清楚,魏侍卫也许只是眼花,只是阿滢落马受伤,这赛马之事怕也分不出胜负来。” “不过既然是比赛,总要有输有赢。” “我记得祝小姐刚才还提议了箭术比拼,不如赛马之事作罢,就以箭术定输赢如何?” 皇后微怔,显然没想到姜云卿话锋一转,突然提起比赛的事情来。 她还在想是否要追究陈滢落马的事情。 倒是一旁的蕙贵妃眼底兴味更浓,她可是十分乐意看着姜云卿和陈王府交恶,所以笑着说道:“本宫觉得这提议不错,总不能让咱们之前的赌局没有结果。” 陈王妃却是心中一“咯噔”,只觉得姜云卿来者不善,而且蕙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太过明显。 她连忙开口说道:“贵妃娘娘,我觉得不太妥当,刚才陈小姐落马,大家都是受了惊吓,这比拼一事,我看还是算了吧,不如改日再来……” 姜云卿直接打断:“为何要改日?” “陈王妃刚才也说了,在场诸位皆是世家贵女,见识过大场面的,想来不会这么胆小,因为惊马一事就生了退却之意。” “特别是祝小姐,这场比试是她亲自提出来的,想来定是骑射之艺高超,对头名势在必得,而且刚才在赛马之前,祝小姐还说过要与我单独比拼,我也已经应承了下来。” “我虽然只是个女子,可也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 “祝小姐身为翰林院掌院之女,更得陈王妃宠爱,想来不会因为害怕就临阵退缩,丢了祝家和陈王府的脸面吧?” 之前祝辛彤曾经拿孟家和姜家来压姜云卿,逼着她参赛。 如今姜云卿就拿祝家和陈王府来逼祝辛彤,让她进退不得。 见祝辛彤脸色微白,想要开口拒绝,姜云卿面带浅笑的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方才祝小姐还曾质疑我外公和舅舅功绩,言说我丢了孟家和姜家的脸,非得逼着我跟你比试不可。” “如今我应了,你却又变卦。” “到底是祝小姐言而无信,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情,所以不敢与我比试?” 祝辛彤脸色一僵,在陈王妃根本来不及拦着的时候就脱口而出:“我没有!” 姜云卿看了眼脸色难看至极的陈王妃,根本不给祝辛彤反悔的机会。 “这么说,祝小姐答应跟我比试了?” 祝辛彤看着眼带嘲讽的姜云卿,还有周围众人眼中的异色,整个人进退不得。 半晌后,只能咬牙说道:“比就比!” 姜云卿闻言顿时露出个笑来,明明容颜灿烂,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皇后看着这样的姜云卿,心中顿时多了些忌惮。 之前她在宫中为难姜云卿之后,便被她哥哥说过,言说姜云卿得孟家看重,让她尽量拉拢,而不是替五皇子树敌。 当时她只是顾忌孟家,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姜云卿和陈家交好,又和韶安郡主有些关系,说不得交好齐王。 她性情刚烈,有仇必报。 不仅仅只是孟家,单就是眼前姜云卿本人,就不好招惹。 第297章 换个玩法 皇后见两人“商量”之后同意了比试,便又命人问了其他人。 在场众人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姜云卿和祝辛彤之间的火气。 刚才祝辛彤虽然狡辩,陈王妃也言辞威胁让甄静秋几人没有开口作证,可谁都看得出来,陈滢落马的事情十之八九和祝辛彤脱不了干系。 陈王府势大,又无旁人作证,落马之事十有八九会不了了之,而这姜云卿分明是在替陈滢讨要公道。 这个时候,旁人躲还来不及,谁会脑子有问题,凑上去找麻烦? 所以到了最后,比试之人竟然只剩下姜云卿和祝辛彤。 等到两人站在场中,而不远处靶场也将靶子立好之后,祝辛彤已经整理好了心情。 她面上没了惶然之色,因为她知道陈王妃会帮她,而且没有证据,姜云卿也奈何不了她。 祝辛彤手中拿着禁军送上来了弓箭,心中失了胆怯、害怕之后,看着姜云卿时就只剩下怨恨。 要不是姜云卿,她刚才怎会那般丢人? 要不是她,她又怎么会一时冲动,对陈滢动手,险些害了自己?! 祝辛彤是学过骑射的,因为璟王是武将,她专程寻人教过,此时拿着长弓时,背脊挺直,整个人如同标枪似得,和身旁完全没有形状的姜云卿比起来,十分显眼。 祝辛彤眼角余光看到姜云卿拉弓时生疏的模样,忍不住嗤了一声。 以为骑马厉害,箭术便也厉害吗? 教她射箭的师父曾经说过,她的箭术就算在男子里面,也属中上。 而她刚才问过李云姝,姜云卿幼时骑过马,但是她从未碰过箭,根本就不会射箭! “两位小姐由此射靶,共计五支箭,命中红心者多为胜。” 规则刚出。 祝辛彤眼底就闪过抹恶毒,她突然合上弓弦,开口道:“皇后娘娘,只是这么射箭未免太过无趣,这箭靶固定,每次又是单独一支箭,只要准头不差就都能射中,万一我和姜小姐同样五法命中红心,该判谁胜?” 旁边陈王妃满脸不喜,只觉得祝辛彤多此一举。 她本就不想应承下这场比试,偏偏姜云卿咄咄逼人,让她根本来不及去拦祝辛彤。 眼下既然应下了,直接比试完就好了,何必多生事端?! 皇后却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开口问道:“那祝小姐有什么建议?” 祝辛彤扬眉笑起来:“刚才姜小姐那般强硬的想要跟我比试,想来箭术一定十分高超,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如何?” 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想要让姜云卿丢脸,半点没注意到陈王妃脸上的不认同。 见自己说完之后,姜云卿脸上浮现了抹稍纵即逝的慌乱。 祝辛彤心中更加笃定,开口道:“既然是狩猎,猎的都是活动之物,不如寻些猎物过来,将它们放在这场中,由我和姜小姐分别射猎。” “一人五支箭,取猎物者多为胜,怎么样?”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握着长弓时指尖有些发白,开口道:“这个时候,哪里去寻活物,而且娘娘面前,见血不吉,你若觉得单支箭无趣,不如比试连射……” 第298章 激将 祝辛彤闻言就更肯定,姜云卿根本不擅长射箭。 就算会,怕也只是练的死靶,光有准头,所以才敢寻她比试,却根本未曾练过活靶。 既然如此,祝辛彤又怎会让她如愿? “不过是几只活物罢了,这林间多的是,只要娘娘开口,哪有寻不来的。” “更何况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什么场面没见过,又怎会怕见这点血腥。” “姜小姐刚才逼我与你比试时候可未曾留情,如今却借口推脱,难道是怕了?” 姜云卿顿时说道:“谁怕你了?!” 上首蕙贵妃看着姜云卿难得露出的“慌乱”之色,以为她是在强撑,不由靠在座椅上说道:“祝小姐这提议不错,就像之前姜小姐说的,这比赛吗,有输有赢才有意思。” “那射靶的事情平日里就能见得,算不得稀奇,既然要比试,自然要比更有趣的。” 她说话间眼神如媚,手指轻挑道:“至于活物,姜小姐也不必担心,这里没有牲畜,可人却总是有的,便寻了几个太监举着靶子,在场中骑马疾走就行。” “这样既不见血腥,又不耽误寻活物,不就是一举两得?” 蕙贵妃话音落下之后,祝辛彤就是一愣,场中其他人也是有些哗然。 让人举着靶子骑马在场中疾走,的确是堪比活物。 可是马上颠簸,想要在远处射中靶子何其不容易。 这要是普通的牲畜也就算了,射杀了也就射杀了,可是那举着靶子的可是人。 万一祝辛彤和姜云卿箭术不及,手中射歪,那要的可就是一条人命! 虽然射杀的是太监,只要宫中不追究,便无人问责,可是一旦手上染了鲜血,谁又能真的脱得了干系? 旁边徐氏早就按捺不住,站起身来急声道:“皇后娘娘,这万万不可,活人为靶未免太过儿戏!” 陈滢也急的小脸发白,抓着陈大夫人的衣袖,陈大夫人连忙开口道:“是啊,不过是女儿家比着玩罢了,哪值得如此认真?” 原本因为被赵青拦着,没敢作证的张妙俞本就心中有愧。 此时见姜云卿被人逼迫,而祝辛彤步步紧逼,她顿时忍不住了。 张妙俞直接伸手撇开旁边一直拉着她的赵青,不顾张夫人的阻拦在旁开口道:“孟夫人说的对,皇后娘娘,这活人为靶太过危险,动辄便易见血,伤人性命未免不美。” “不如此场就此作罢,就当祝小姐和姜小姐平局如何?” 祝辛彤之前听了蕙贵妃的话,原本也是心中有了退缩之意。 她虽然练过活靶,可那都是些牲畜,却从来没有拿活人为靶试过。 她原本也想要开口拒绝,可是听到张妙俞的话,顿时就想起了刚才赛马时的憋屈。 祝辛彤扭头看着紧紧皱眉,脸色难看的姜云卿,便改了主意开口道: “张小姐此话差矣,既然是比试,又怎能随意作罢,更何况是姜小姐说的,一定要跟我比出输赢。” “这场比试我觉得倒是挺有意思的,如果姜小姐怕了,想要临阵退缩,那就只要认输就行,只是往后别再打着孟家的幌子四处炫耀,丢了孟老将军的脸面。” 第299章 拿你自己的命来赌 姜云卿顿时一怒:“你!” “我什么?” 祝辛彤看着姜云卿眼中怒意,心里自得更甚。 好像之前所有被压着的憋屈和怨愤,都释放了出来一样。 祝家中本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在家就是千娇万宠,后来去到陈王府,陈王妃对她更是十分宽容。 祝辛彤虽然不是陈王的女儿,可吃穿用度却半点不输给府中之人,陈王妃护短,从未让她吃过什么亏,更从没有人像是姜云卿那样让她难堪过。 她恨极了姜云卿,更嫉恨她得璟王亲睐。 如今有机会让她丢脸,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祝辛彤满是得意的斜睨着姜云卿,嘲讽她道:“你如果不敢跟我比,只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说一句你不如我,往后见到我便退避三舍,这场比试就作罢,如何?” 姜云卿紧紧抓着长弓,眼底满是阴云。 周围之人也都纷纷看着姜云卿,想要看她作何反应。 半晌之后,姜云卿才像是仿佛被气急了一样,声音冷冽道:“祝小姐想要比试,那就比试好了,只是我还没有祝小姐这般心肠歹毒,愿意拿旁人性命做赌注。” 祝辛彤脸色一僵硬。 陈王妃看着姜云卿突然冷下来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噤,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 刚想开口截断姜云卿的话,就听到她满是寒意的声音在场中响了起来。 “祝小姐想赌是吗?可以!那就拿自己的命来赌吧!” “你既说射靶无趣,又说你不怕血腥,想以活物为赌,那我们今日就赌大一些。” “你我头顶各放一个苹果,站在十五丈外,同时朝着对方射出一箭,最先命中对方头顶苹果,而又不伤人性命者胜!” 哗—— 姜云卿话音落下之后,在场所有人都面露骇然。 看着站在场中,笑意已经完全收敛,那双原本还算温和的眸子里,只剩下冷厉锋芒的姜云卿。 不仅是徐氏和陈家众人脸色发白,就连祝辛彤和陈王妃也都是满脸惧色。 寻常射靶之时,距离不过十丈左右,就算是正常不移动的箭靶,都有可能会射偏或者是脱靶,更何况是十五丈开外,一个几乎只有巴掌大小的苹果。 那苹果在头顶,虽然不需要移动,可是双方对射之时,面对生死危机,面对迎面而来的利箭,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慌乱,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半点不会害怕? 一旦姜云卿和祝辛彤两人之中,有任何一人因为害怕出现迟疑或者颤抖,那箭枝没有射中头顶的苹果,而是下移个半分,那便会要了对方的性命。 这哪里是比箭,分明就是在赌命! 姜云卿是在拿她自己的命,去赌祝辛彤的命!! “姜小姐,你说的这比试方法未免太过危险,你与辛彤不过是寻常比试,哪里值得拿自己去冒险?”陈王妃连忙急声道。 姜云卿闻言抬头看她,眼底满是寒霜: “那照陈王妃的意思,我和祝小姐的命是命,旁人的性命便不是命了?” 第300章 生死自负 陈王妃脸色微僵。 姜云卿冷声道:“她让活人为靶,踩着他人的性命非要与我比试之时,陈王妃半点都不曾阻拦,如今拿自己的命做赌,便要退缩。” “难道在陈王妃眼里,这天下之人皆为蝼蚁,只有你们陈王府的人性命才值钱吗?” 陈王妃顿时脸色一变。 这话她怎么敢应承,她要是承认了,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她陈王府视人命为草芥吗?! 不出明日,那御史台的弹劾便能堆满龙案。 姜云卿冷然回头,手持长弓站在场中,面色如霜的看着祝辛彤。 “你先前辱我声名,我忍了,你屡次拿我外祖声誉来逼迫,我也不想跟你计较,可是你却得寸进尺,咄咄逼人,甚至拿人命来儿戏。” “既然你这么想比,好啊,那就拿自己的命来跟我赌,是输是赢,我姜云卿都认。” “你如果赢了,从此往后,我对你退避三舍,有你祝辛彤所在之地,我绝不上前,可你若是输了,就将你之前曾经辱及我,辱及我外祖一家的那些话,全数给我吞回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磕头道歉!” 祝辛彤紧紧捏着手指,心中褪却之意更甚。 她想要退出,可是看着姜云卿眼中的嘲讽,还有她眼底的不屑和轻视,只觉得心里一股怒意翻腾。 她狠狠瞪着姜云卿,就见姜云卿极其隐秘的扬了扬嘴角。 祝辛彤心中一紧,下一瞬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蔓延出来,瞬间冲走了她刚才所有的害怕和顾忌。 姜云卿在偷笑! 她根本就不会射箭,她不过是拿这话在吓唬她,因为她不敢跟她比,才拿赌命来吓她,想要让她认输。 祝辛彤自以为找到了真相,瞬间被怒意蒙了头,毫不犹豫的就大声道:“好,我跟你比!” “辛彤!!” 陈王妃猛的瞪着她,急声道,“你胡说什么?!” 拿命去赌,她是不是疯了?! 皇后也是紧紧蹙眉,沉声道:“祝小姐,姜小姐,你们何必拿性命儿戏?不过是场比试罢了,输赢又有何故,何必这么较真?” 姜云卿完全不给祝辛彤反悔的机会,直接开口道:“皇后娘娘,这已经不只是一场比试而已,而是关乎我和祝小姐的声誉,还有我孟家和陈王府的名声。” “我和祝小姐自愿比拼,生死胜负无关他人,还望娘娘准允。” 蕙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好像很高兴看着皇后倒霉,在旁笑着道:“皇后娘娘,既然人家姜小姐和祝小姐自己都已经同意了,你又何必拦着人家?” “蕙贵妃!” 皇后不由瞪了在旁挑事的蕙贵妃一眼,见着姜云卿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气得脸色犯黑。 她根本就不想让她们两人比试。 如果是只是普通的射箭也就算了,不过是胜负而已,丢些脸面跟她无关,可是这两人如今可是赌命。 姜云卿和祝辛彤,一个是孟家的外孙女,承恩侯府之女,另外一个是翰林院掌院的女儿,陈王妃的外甥女。 第301章 挑起杀意 无论她们之中谁人,因为今天这场赌斗出了事情,她这个主持大局的皇后都难辞其咎。 陈王府和孟家交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好好的秋猎却伤了朝中重臣之女,到时候陈王府和孟家,乃至承恩侯府和祝家,都难免会迁怒到她和五皇子身上。 要是再出了人命,又岂是能随随便便就能够抹平的过去的? 可是姜云卿却是铁了心要比试,祝辛彤以为姜云卿在诈她,越被阻拦,就越不愿罢休,仿佛怕自己输了姜云卿似得,完全不顾陈王妃的脸色,言辞激烈的表示愿意和姜云卿对赌。 当事人都不愿意退让,再加上蕙贵妃煽风点火。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最后也恼了。 她看着油盐不进的姜云卿,还有不知好歹的祝辛彤,面色冷沉道:“好,既然你们要比,那就比吧,只是你们记着,既是自愿比拼,那就生死自负。” “今日在场所有人为证,姜云卿和祝辛彤二人自愿以命相赌,在等下的比试之中,无论是谁死伤于另外一人之手,另外一人都无需负罪,你们可明白了?” 皇后的话音一落,祝辛彤直接傻了眼,她猛的扭头看向姜云卿时,就冷不防的触及她再也不曾收敛的冷厉时,嘴唇之上血色尽失,脸色更是煞白一片。 她手心颤抖,后脊发寒,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姜云卿…… 骗了她! 她想要辩驳,想要拒绝,心中更是后悔不迭,此时猛的惊醒之后已经全然明白,什么害怕,什么诈唬,什么吓她,姜云卿分明从头到尾,都是在挖坑让她跳。 可是面对皇后脸上的不耐,还有周围人各色目光,祝辛彤想要退已经来不及了。 旁边的姜云卿扬唇露出冷厉,毫不迟疑的冷声道:“我明白。” 事已至此,谁也无法阻拦,皇后恼怒之下,懒得管两人生死,而蕙贵妃更是十分积极的让人重新准备了射程更远的新弓和苹果。 祝辛彤站在那里,只觉得手臂都快要抬不起来,惨白着脸看着身旁的陈王妃低声道:“姨母……” “你别叫我!” 陈王妃眼底满是怒意,看着祝辛彤时,再无往日温和,“你是不是疯了,居然答应这种比试,你看不出来姜云卿一直都是在激你?!” 祝辛彤往日不聪明,却也没这么蠢,她居然同意跟人赌命! 祝辛彤紧紧咬着嘴唇,惊慌道:“姨母,你帮帮我…” 陈王妃看着祝辛彤脸色,强忍着心底怒意,沉声道:“这种时候,你让我怎么帮你?” 要是她没主动应承下来,她还能想办法把这事糊弄过去,可偏偏祝辛彤自己没脑子,一头撞上去,她还能做什么? 陈王妃咬牙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祝辛彤见陈王妃不管她,顿时脸色暗了下来。 旁边的李云姝突然靠近,低声道:“祝姐姐,你可千万小心一些,这箭矢无眼,皇后娘娘刚才又说过生死自负,若是不小心射偏伤了人,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吗?” 第302章 恶念 “要不然,祝姐姐你就认输吧,反正只是斟茶道歉而已,而且璟王也不一定真的看得上云卿……” 李云姝仿佛是在劝她,可是“璟王”二字,却是刺的她脸色扭曲。 后面那句“生死自负”更是如同惊雷,炸响在祝辛彤耳边。 生死自负,就是说死了也是白死。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大不了先动手,要了姜云卿性命!! “祝姐姐,祝姐姐……” 李云姝担心的叫着她。 祝辛彤回过神来,猛的挣脱了拉着她的手:“滚开,璟王怎么会看上她,我也绝不会跟她认输!” 祝辛彤想起之前璟王的眼神,看着不远处被围在人群里的姜云卿时,眼底满是恶毒之色。 李云姝见状垂着头勾了勾嘴唇,便直接退了看来,回头时却是撞上了谢若妤的探视的目光。 她神情微顿,朝着谢若妤露出个柔软的笑容,有些羞涩的退回了席间。 谢若妤见状若有所思,轻“呵”了一声。 …… 姜云卿这边,陈滢满脸焦急的拉着她的手:“云卿姐姐,我们不比了好不好,我不要你替我报仇了…” 徐氏也是脸色苍白,急声道:“云卿,你怎么这么糊涂?” 姜云卿拉着徐氏的手,低声道:“舅母,你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说完她捏了捏陈滢的脸颊,在女孩儿满脸惶恐之下低声安抚道:“乖,回去看着我怎么给你报仇。” 见蕙贵妃寻的侍卫将新找来的弓箭送来,连带着还有两颗大小一样的苹果。 姜云卿推开陈滢,让她被陈大夫人她们扶着,而她自己也挣脱了徐氏的手,伸手接过了弓箭和苹果,直接走到了场中,一直到距离祝辛彤足有十五丈外的地方站定。 姜云卿掂量了掂量手里的弓,发现这弓比刚才的要重一些,而且两头也刻着禁军飞羽纹路,对她来说倒是比刚才的长弓要更加趁手。 她将苹果放在掌心转了一圈,就看见不远处的祝辛彤失了慌乱,那双眼睛里流露着杀意和怨毒。 这是对她动了杀心了? 姜云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直接将苹果放在头顶上,拿着弓箭对着旁边充当裁判的人点了点头。 祝辛彤紧张的手心冒汗,背脊上的衣裳更是湿了一片,眼见着姜云卿已经准备好,她也不愿意示弱,咬着牙将苹果同样放在了头顶上,拿着弓箭的手隐隐有些发颤。 “二位小姐,等一下我会喊三个数,然后你们便同时出手,优先射中对方头顶之物而不伤人者,胜!” 旁边那人扬声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紧紧看着场中两人,连半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准备!” 两人同时举起弓箭。 祝辛彤手指微颤的拉开弓弦,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姜云卿也同样将箭尖对准了她。 她脸上没有半点紧张之色,从容不迫的看着就像是半点都没将这场比试放在眼里。 她满脸闲适,身姿笔挺而苍直,手中拿着弓时,整个人冷静自持,和她自己此时满脸苍白,裙子下面双腿隐隐发抖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第303章 伤人 祝辛彤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更觉得那些人都是在嘲笑她。 笑她不自量力。 笑她以卵击石。 祝辛彤知道,她今天一旦输了,就输了所有,可她不甘心! 她眼里满满都是嫉恨之色,看着姜云卿时,心中那股恶念怎么都止不住,一直在她耳边疯狂的叫嚣着。 杀了姜云卿! 只要姜云卿死了,就没人再跟她争璟王。 只要她死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 她还是祝家小姐,是陈王府的表小姐,而姜云卿就算是死了,也跟她无关。 反正皇后也说了,生死自负! …… 姜云卿看着祝辛彤眼里毫不掩饰的恶念,更感觉到她手中的箭矢对准的,根本就是她的脑袋。 她嘴边冷然一笑,同样拉紧了弓弦,后背之上猛的绷紧,一直清冷的眼中神色加深,变得锋锐无比。 “三!” …… “二!” …… “……” “嗖!” 那充当裁判之人的“一”字还未喊出来,祝辛彤那边就已经的弓弦就已经发出松开时“噌”的声音,只见她手中的箭在三个数还没说完时,就已经离弦,带着破空之声朝着姜云卿那边疾射过去。 “云卿小心!” “祝辛彤你卑鄙!” 席间传来喝骂之声,徐氏几人更是惊怒非常。 然而处于比试之间的姜云卿却是半点都没有被她提前放箭给吓到,眼见着那箭矢朝着这边疾射而来,她手中紧拉着的弓弦猛的松开,原本拉紧的长弓“砰”的一声绷的笔直,而她手中箭矢带着破空之声,直接便朝着迎面射来的箭矢撞了过去。 两道寒芒在场中相遇,箭尖对着箭尖。 祝辛彤射出的利箭直接被拦了下来,而姜云卿射出的箭矢连半点停留都没有,以破竹之势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箭间,将那箭矢带着朝着旁边的席间了射了过去。 祝辛彤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就见到一道寒芒迅疾如电的朝着她这边疾射而来。 寒光闪烁,杀气四溢。 那冰冷的杀意将她笼罩,就好像被人定在原地似得,祝辛彤浑身僵硬,手脚都感觉不是她的一样,只是瞳孔不断变大,眼见着那箭矢越来越近。 而不远处的姜云卿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这边,眼中不带半点暖色,那眸子里黑沉沉的颜色不像是惑人,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幽灵一样,冰冷的让人脊背生寒。 祝辛彤手脚冰冷,眼见着那箭矢已近在眼前。 “啊!!” 她猛的惊叫了一声,丢掉了手里的长弓,“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而她头顶的苹果在掉落之前,却是被那道低了三分,原本对准她头颅而来的箭矢一箭射穿。 “砰”的一声,嵌入了她身后不远处的旗柱上。 在祝辛彤尖叫的同时,左边的席位上同时传出一声惨叫声。 周围的人都是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朝着那边看去,才发现刚才被姜云卿的箭击飞的那根箭矢,居然好巧不巧的飞向了李云姝那边。 此时那箭支直接没入了李云姝的胳膊,刺穿了皮肉之后,让她疼的摔倒在地上。 第304章 她想杀我! 李云姝手臂上满是血迹,疼的脸色煞白。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明黄色帷幕上,谁都没有看到,那上面正插着几根细如牛毫,几乎看不太清楚的银针。 姜云卿手腕一转,便不着痕迹收回了方才掷针的手,将左手握着的长弓放了下来。 “辛彤!” 陈王妃瞬间从席间起身,快步走出来到了祝辛彤身边,就见到她神情呆滞的坐在地上。 “辛彤,你怎么样,可有伤着?” 祝辛彤被突然摇了一下,脸上的呆滞瞬间褪去,下一瞬好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脸上浮现惊恐之色,紧紧抓着陈王妃的衣袖尖叫出声。 她脸上满是害怕和惊慌,面无人色的紧紧抓着陈王妃的手,竟是就那么“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眼泪哗哗的朝下流着,害怕的浑身发抖。 “她要杀我,姨母,她要杀我……姜云卿刚才想要杀了我!!” 那一瞬间,她看的分明,姜云卿是想要杀了她的。 要不是她突然坐下,要不是她躲了开来。 姜云卿那一箭,就会直接射穿她的脑袋!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之前那般张扬的祝辛彤居然会这么不堪,那痛哭流涕的模样简直让人无法直视,而靠近一些的那几个人,还赫然看到祝辛彤身下的裙摆上浮现的水渍,都是忍不住张大了嘴。 这祝辛彤,居然被吓的失禁了…… 陈王妃离的最近,自然闻到那股异味。 她脸上瞬间铁青,想要甩掉祝辛彤的手,却被她抓的根本就挣脱不开来。 她只能将所有的怒气都迁怒到了罪魁祸首身上,扭头怒声道: “姜云卿,你竟敢出手伤人?!” 徐氏早已经忍耐许久,此时听到祝辛彤和陈王妃恶人先告状,更是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直气的猛一拍桌子,豁然站起身来。 “陈王妃说话前最好想清楚,这场比试是祝辛彤率先挑起,是她自愿和云卿赌命,刚才比试时,她更是未等三声落下,就率先射出箭矢,直欲伤人。” “旁人看不出来,可我出嫁前却是武将之女,嫁入孟家后更曾跟着我夫君上过战场,祝辛彤刚才那一箭,分明是朝着云卿要害射去的。” “要不是我家云卿技高一筹,难道要站在那里等着这个恶毒之人取了她性命吗?!” 陈王妃脸色瞬变,厉声道:“孟二夫人,你休要胡说!!” “我胡说?我亲眼所见难道有假,而且到底有没有胡说,她祝辛彤最清楚!” 徐氏半点都不退让,怒声道。 众人闻言都是将目光落在祝辛彤身上,而祝辛彤却是满脸慌乱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想杀她,是姜云卿……是姜云卿想要杀了我!” 徐氏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狡辩,气得恨不得上前动手。 席上的蕙贵妃却是神色微顿,看着李云姝身上的血迹,突然开口道: “祝小姐如何尚且不说,只是姜小姐,与你比拼的是祝小姐,可李小姐却是与你无冤无仇,你这般伤她,是否太过了?” 第305章 不是胳膊,而是脑袋 “贵妃娘娘!” 陈滢见到几人针对姜云卿,而蕙贵妃更是句句都暗指姜云卿借机伤人,以报私仇射伤李云姝,顿时气得小脸通红就想说话。 却在这时,场中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那声音清冷,带着丝丝嘲讽的意味,明明不大,可在这种时候,却是让所有人都不由怔住。 人群里的人都忍不住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姜云卿嘴角轻扬,就那么随意的杵着长弓站在那里。 她浑身上下再无半点刚才的杀意,只是面色冷淡的看着陈王妃。 姜云卿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既然是赌命,那就有损伤,比试前皇后娘娘便早有明言,这场比试生死自负,无论死伤都怨不得旁人,陈王妃难道忘了?” “既然有言在先,别说是我刚才半点都没有伤到祝辛彤,只是射穿了苹果完成了赌注,就算是我在比试中当场射杀了她,那也是她自己技不如人。” “陈王妃此时拿这件事情来指责我,说我出手伤她,不觉得可笑吗?” “你!” 陈王妃被姜云卿的话堵得脸上泛青,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狠狠的瞪着姜云卿,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祝辛彤自己同意的比试。 是祝辛彤自己愿意跟人赌命。 她能说什么? 姜云卿见状轻笑了一声,直接错过陈王妃,看向上面屡次找茬的蕙贵妃: “至于李云姝,伤她的箭是祝辛彤的,并非是我的,况且靶场比试本就危险,为防流矢伤人,所有人都离得很远,她好端端的离场中这么近,被箭矢所伤怪得了谁。” “贵妃娘娘若真觉得她委屈,倒不如问问祝小姐,她的箭怎么射的,为什么没有长眼,居然伤了旁人?” 蕙贵妃闻言顿时就想呵斥她放肆,却不想姜云卿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说完之后就直接看向了不远处压着抱着胳膊血流不止,低声啜泣的李云姝说道: “而且贵妃娘娘刚才有句话说错了,我和李云姝可算不上无冤无仇。” “她寄住在承恩侯府数年,不思感恩,却蛊惑我父亲与我疏远,贪慕她本不该得的东西,将府中搅得天翻地覆,我们之间的仇怨可大着了。” “我厌恶她至极,如果刚才真的想要伤她,那支箭落的地方就不会是她的胳膊,而是她的脑袋。” “流矢伤人,乃是意外,死了也无从追究,不是吗?” 蕙贵妃嘴里的话全忘了个干净,满脸震惊的看着姜云卿。 她想了很多。 她想姜云卿会推脱,会狡辩,会愤怒,甚至谩骂,却唯独没有她会这么回答。 她这般直白,就不怕被人怀疑吗?! 周围其他人也都是被姜云卿的话说的瞪大了眼,忍不住倒吸口冷气,只觉得姜云卿简直太过大胆。 她居然毫不掩饰她对李云姝的恶意,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 她难道就不怕今日之言传扬出去,被人指责恶毒,不怕将来李云姝出了什么事情之后,别人口中的流言蜚语吗? 第306章 一文不值 李云姝原本还在流泪的脸上也是闪过愕然之色,猛的抬头看向姜云卿,却正好看到她朝着这边看过来。 两人视线相触之时,她能看得到姜云卿眼底的冷漠,看得出她对她的决然。 她只觉得以前蒙在姜云卿身上的那股迷雾被扫尽,眼前这个女子再也不是那个任她摆弄欺辱的姜家大小姐。 她好像抛去了一切,不在乎任何东西,她不跟她虚以为蛇,懒得与她唇舌,不愿和她各种手段。 她明晃晃的显示出她对她的恶意,甚至于…… 杀意! 李云姝心中划过抹惊惧,更添了深深的忌惮。 她不由紧紧的抓着受伤的胳膊,脸色惨白的低着头,好在她刚才受伤本就失血,所以才没有人让人瞧出不对来。 姜云卿看了眼李云姝就直接收回了目光,对着祝辛彤说道:“祝小姐说我刚才有意杀你,难道不觉得太过可笑吗。” “我那一箭射的是什么,我自己很清楚,更何况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我出手杀你,你当在场所有人都是傻子?” “我若是比试时失手伤你也就算了,可是我如果真的故意杀了你,当着众人的面取了你性命,以陈王妃方才所表露的出尔反尔,你们祝家和陈王府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我的确是厌烦你次次纠缠,咄咄逼人,更屡次诋毁孟家和我外祖父,可我却还犯不上为了你赔上我自己。” “你祝辛彤的命在我眼中一文不值,我怎么会拿我自己,拿整个孟家和姜家的声誉,去给你陪葬。” 姜云卿的声音冷冽,明明说的话有些刻薄,甚至于带着森森恶意,可是在场所有人闻言之后,却是纷纷回过神来,甚至还满是认同。 今日比试,虽然有皇后有言在先,生死自负,死伤也不必负责。 可如果姜云卿真的在比试里杀了祝辛彤,别说是故意下手,就算只是失手伤了祝辛彤性命,祝家和陈王府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祝辛彤的父亲虽然只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品阶不高,可翰林院草拟制诰,其中之人皆是天子身边近臣,难免会得几分帝王心思。 而陈王更是不必说。 陈王得元成帝看重,府中行事惯来张扬,祝辛彤又是陈王妃的亲外甥女。 到时候哪怕是为了脸面,为了和祝家的那丝关系,也不可能任由住在自家府中的表小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场比试上面而无动于衷,事后他们必定会追究。 在场这么多人,姜云卿如果真行暗害之举,一旦有人察觉她是故意杀了祝辛彤,祝家和陈王府必定会和孟家、姜家不死不休。 到时候哪怕姜云卿再得孟家人喜爱,怕是也护不住她。 姜云卿又不傻,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说谎!!” 祝辛彤感觉到姜云卿说完之后,众人目光转变,顿时心中一慌,紧紧抓着陈王妃的手怒声道,“姨母,你别听她胡说,她是真的想要杀我,是真的!!” 第307章 狡赖无耻 祝辛彤仍然记得刚才那一箭,更记得那铺天盖地将她笼罩,让她彻骨寒凉的杀意。 她记得那时候姜云卿看她的眼神,那种犹如看着死物,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神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祝辛彤敢肯定,当时她如果没有躲开。 姜云卿那一箭,绝对会要了她的命! 只可惜,无论她喊的再大声,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就连陈王妃也是沉着脸没说话。 姜云卿看着乱了分寸的祝辛彤,面带冷色嘲讽出声:“祝小姐一直说我要杀你,有何证据?在场可有哪个人亲眼看到我刚才那一箭是想要杀你?” “拿活物比箭,是你自己提出的,与我对赌性命,也是你自己亲口同意的。” “如今你技不如人,便吵嚷着说我要杀你,污我欲取你性命。早知道堂堂翰林院掌院之女,居然是这般狡赖无耻之徒,我倒不如早早认输算了,也免得如今还要被你这般冤枉。” 周围众人听着姜云卿的话,只觉得有些耳熟。 等瞧着陈王妃和祝辛彤时,才蓦然惊觉。 刚才陈滢等人回来的时候,指认是祝辛彤让陈滢落马时,陈王妃就是这么逼问众人讨要证据的。 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言语。 让得甄静秋几人不敢作证,逼得魏卓无法开口。 陈王妃紧紧握着拳心,看着周围人各色目光,只觉得尴尬又难堪,甚至将身边的祝辛彤也恨上了。 她狠狠甩掉祝辛彤的手,气得脸色涨红,差点咬碎了牙根。 “够了!” 皇后看着这一场闹剧,目光落在祝辛彤身上时,再没了之前的那份欣赏,反而满满都是厌恶。 就像是姜云卿说的,皇后根本就不相信,姜云卿为会了一时之气,就去故意射杀祝辛彤。 刚才的比试本是普通射靶,是祝辛彤咄咄相逼,甚至言语相辱,非要逼着姜云卿拿活人作靶,后来才逼得姜云卿愤怒之下,不得不提出与她赌命的事情。 在比试之前,皇后曾再三劝阻,姜云卿当时已有退意。 是祝辛彤不知好歹,不愿意退让,更亲口同意“生死自负”的约定。 当时她咄咄逼人时,没有半点容人之量。 如今自己丢人,输了比赛,就污蔑姜云卿想要杀她。 简直是可笑至极! 皇后冷喝了一声,便直接对着祝辛彤冷声道:“愿赌服输,祝大人好歹也是翰林院掌院,难道没有教过祝小姐‘担当’二字吗?” 她说完后抬头看着陈王妃,脸上带着迁怒,恼她居然带来个这般不懂事的外甥女。 “陈王妃,本宫听闻祝小姐一直居于陈王府,由王妃亲自教养,难道这就是王妃教给她的东西,还是这就是陈王府的教养?!” 这话不可谓不重,甚至于越过祝辛彤,直接指责陈王府。 如果这话真的传了出去,陈王府所有的名声便都毁了! 陈王妃闻言之后,脸色苍白至极。 她是喜欢祝辛彤,更是心疼她姐姐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独女,再加上她亲生女儿已经出嫁,便将祝辛彤当成女儿来疼。 可是说到底,祝辛彤终究只是她的外甥女而已。 第308章 磕头认错 陈王是她的丈夫,她府中更还有个尚未说亲的儿子。 要是污了陈王府的名声,不仅会连累陈王和她儿子,就算是她早已经出嫁的长女,也会被府中累及。 陈王妃不犹豫的抓着还想要开口的祝辛彤,直接摁在她肩上,将刚想起身的祝辛彤摁着跪在地上。 她完全不顾祝辛彤因为吃痛而发出的痛呼声,嘴里厉声道:“辛彤,跟姜小姐道歉!” “姨母,我凭什么要跟她道歉,是她想杀我,是她要杀我!!……” “闭嘴!!” 陈王妃一个耳光直接落在祝辛彤脸上,将想要挣扎着起身的祝辛彤打的跌倒在地。 “输了就是输了,既是比试,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 “姨母……” 祝辛彤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陈王妃,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一向疼她入骨,甚至处处护着她的姨母居然会不信她,甚至还当众打她。 她眼泪瞬间朝下流淌,捂着脸低泣出声。 陈王妃见状深吸口气,转身直接跪在地上,对着皇后沉声道: “皇后娘娘恕罪,辛彤是我姐姐独女,她年过二十五,才得了这一个女儿,所以宠的如珠如宝,养成这般骄纵性情。” “我本该好生教导,却因一时心软未曾约束,才让她失礼于娘娘面前,还请娘娘饶了她这一回,等回去之后,我必当叮嘱姐姐对她严加管教。” 皇后听着陈王妃的话,见她服软,而且也当众教训了祝辛彤。 她到底是不想彻底交恶陈王府,得罪了陈王,为五皇子树敌,便只能沉着脸说道:“你起来吧。此事本宫自然可以不必计较,但是受其污蔑的是姜小姐。” 皇后虽然说的不是太过清楚,可是陈王妃却明白,皇后是在提点她。 解铃还需系铃人。 祝辛彤交恶的是姜云卿,与其比试的也是姜云卿。 如果姜云卿不愿意轻放,有孟家出头,今天的事情便不好收拾。 陈王妃也是决断之人,想明白这一点,直接就起身沉声道:“既然是赌约,输了自然要认。” “之前就有约定,辛彤若是赢了,从此往后姜小姐对她退避三舍,而姜小姐若是赢了,辛彤便为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向姜小姐磕头道歉。” 她说完之后,沉声道:“辛彤。” “我不……” 祝辛彤听着陈王妃的话顿时就想拒绝,可是一抬头就触及陈王妃满是冷色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半点她熟悉的温和,反而满是冷厉之色。 她猛的就白了脸,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浑身发抖的转过身去对着姜云卿,看着站在那里的姜云卿,手指撑在地上,指甲几乎陷进了泥土里,那泥沙刺得她疼的险些落泪。 “姜…小姐…我……” “……对不起……” 祝辛彤声音发抖,嘴里的声音极低,说完后见姜云卿半点反应都没有,而旁边的陈王妃更是完全无视她的狼狈。 她眼中眼泪直流,大声道: “是我错了,姜小姐,对不起!!” 祝辛彤说完之后,直接朝下磕了个头,用了极大的力气,发出“砰”的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错了…对不起……” 第309章 算计周全,七窍玲珑 姜云卿在祝辛彤磕头之时,就直接微微侧身,露出了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陈滢。 众人这才发觉,姜云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走到了陈家人席前。 陈滢看着侧身站着的姜云卿,还有跪在地上磕头说着对不起,狼狈至极的祝辛彤,顿时红了眼圈。 “云卿姐姐……” 陈滢紧紧捂着嘴,差点哭出来。 而旁边站着的韶安郡主,还有张妙俞等人,看着这一幕都是神色复杂至极。 之前的事情她们亲身经历,这会哪里不明白。 姜云卿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替陈滢讨要公道而已。 祝辛彤不肯承认,她便逼着她磕头认错。 谁也拦不住她! 祝辛彤说完之后,便难堪的捂着脸,委顿在地上哭了起来。 姜云卿听着她的哭声,回头看了眼眼眶红红的陈滢,这才淡声说道:“算了,今日赌约,就当是一场玩笑吧。” “之前对赌的事情,我也有错,我不该因为你咄咄逼人,便一时气愤,提出与你赌命的要求来。” 说完姜云卿看向皇后,神色恭敬道: “皇后娘娘,今天的事情并非全然是祝小姐的过错,如今祝小姐既然已经道歉,还望娘娘能够饶恕了她,也恕了云卿方才情急之下,一时任性,对贵妃娘娘的冒犯之罪。” 皇后看着姜云卿逼着祝辛彤认了错,此时又三言两语,便将她刚才冒犯蕙贵妃的事情,推脱成了和祝辛彤置气的女儿家脾气,忍不住心中叹口气。 上次宫中之后,蕙贵妃就和姜云卿不和,再加上大皇子的事情,厌恶上孟家。 刚才她屡屡挑拨生事,未尝没有看姜云卿笑话的心思。 可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宫中贵妃。 姜云卿刚才言语冒犯,虽然是因蕙贵妃污蔑在前,可身份高低放在那里,蕙贵妃如果真的较真,完全可以治姜云卿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可现在姜云卿这般三言两语,将刚才的事情定性成了玩笑,又将她那些冒犯的言语说成了是小女儿家的任性。 蕙贵妃就算再气,也不能追究,否则她若强行追究,便会让人觉得她毫无容人之量。 而且姜云卿刚才说的很清楚,一切都是因祝辛彤而起。 蕙贵妃就算真的要追究下去,这事情最后还是会落在祝辛彤和陈王府身上,而和因为“被逼反抗”而“一时失态”的姜云卿,却没有半点关系。 皇后忍不住心中思量。 她哥哥说的没错,这个姜云卿,的确是宜交好不宜结恶。 不仅仅是因为她身后的孟家和承恩侯府,还有那极有可能看上她的璟王,更因为这个女子本身就机敏灵慧,杀伐果决,和她那颗七窍玲珑心。 皇后扫了眼身边憋气的蕙贵妃,心情舒畅道:“你身为事主,都说是玩笑了,本宫自然也没理由追究,姜小姐不愧是孟老将军的外孙女,的确是有将门风范。” “蕙贵妃,你说呢?” 蕙贵妃原本就存着找麻烦的心思,可是却被姜云卿提前堵了嘴。 此时听到皇后的话,顿时冷哼了一声。 第310章 送回祝家 之前的比试不了了之,祝辛彤当着众人的面丢尽了颜面。 虽然出去狩猎的元成帝等人还没回来,可是今日之事在场之人众多,祝辛彤与姜云卿挑衅,最后反被吓得失禁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 陈王妃让人将祝辛彤带回营帐之后,没等祝辛彤开口,就直接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祝辛彤身子一歪,整个人撞在身后的桌子上。 “姨母……” “你别叫我!” 此时没了外人,陈王妃再不掩饰心中怒气,指着祝辛彤怒声道:“你个蠢货!” “刚才比试之时,我已经想尽办法拦你,可你却偏偏要凑上去自取其辱,好好的箭术比试,你非得弄出赌命的事情来,没那个本事还要去挑衅于人,简直是丢人现眼!!” 祝辛彤捂着脸哭声道:“是姜云卿骗我……她设局害我……” “你现在知道她是在害你,你早干什么去了?!” 陈王妃听着她的话,顿时更怒。 之前的事情,她看的清楚,那个姜云卿心思狡诈,根本从头到尾都是在激将祝辛彤。 从她威胁甄静秋和魏卓几人开始,她先是以退为进,看似将陈滢的事情放下,转而又提出比箭的要求。 她从头到尾都是在给祝辛彤挖坑,用言语,用动作,甚至以周围之势,来逼着祝辛彤与她比试。 偏偏祝辛彤冲动易怒,不过被挑衅了几句,便应承下来。 陈王妃当时觉察出不对时,就已经想办法阻拦,可是祝辛彤却是半点都没有看出来,反而还志得意满的一头撞了上去,不仅答应了比试,还提出以人为靶的要求来,让姜云卿寻到机会,提出后来的赌命…… 陈王妃简直怒不可遏。 “姜云卿从头到尾都是在激你,你看不出来她的谋算,偏偏还这么蠢,直直的就跳了进去?!” 祝辛彤脸上红肿,哭着道:“姨母……” “你别叫我!” 陈王妃狠狠一甩袖子,气得脑仁都疼。 “我将你接进陈王府,疼你宠你,恨不能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秋猎围场,你缠着我带你过来,我原想着让你在各府贵人面前露露面,替你寻一门好亲事便也就同意了,可是你都干了什么?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招惹姜云卿。” “你以为能把姜家闹的天翻地覆,让她爹丢尽颜面,如今却还好端端的呆在孟家,甚至于连半点错处都没有的人是什么好相与的吗?” “你自己惹是生非也就算了,却还累的我陈王府跟你一起丢人现眼,让你表哥和表姐跟你一起丢人。” “你简直……简直是混账至极!!” 祝辛彤听着陈王妃毫不留情的训斥,捂着脸大哭出声。 陈王妃看着她那丧气的模样,一眼瞄到她裙摆上的水渍,顿时就想起刚才离开时周围那些人诡异的目光,只气得胸口发疼。 “这几天,你就好好的给我呆在帐篷里,别再出去生事。” “等到狩猎结束,回京之后,我就让你娘来接你!” 第311章 言语挑拨 祝辛彤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失声道:“姨母!!” 她居然要送她回祝家?! 陈王妃却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完全没理会身后的喊叫身,直接就大步走了出去。 等出去之后,甚至还隐隐能闻到那股子腥臭味。 她满是厌恶的低骂了一声,狠狠甩了甩袖子,想起刚才祝辛彤拉着她时,裙摆也拖拽到她身上,说不定还将那些东西蹭在了她衣裳上。 陈王妃顿时就只觉得浑身难受,那股子气味更加浓了。 “芷兰,赶紧回去,替我沐浴更衣!” “是,王妃。” 陈王妃又是低骂了一声,这才领着身边的丫环大步朝着自己帐子走去,进去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替她烧水。 …… 陈王妃离开之后,营帐后面便突然有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李云姝受伤的胳膊,已经被跟来围场的太医上了伤药包扎过了,她身上依旧还穿着之前那件衣裳,胳膊和肩上全是血迹,她根本来不及回去换衣裳,就匆匆赶来了祝辛彤这边。 刚才她一直都躲在营帐后面,听到了里面陈王妃说的那些话。 此时见到陈王妃离开,而里面传来祝辛彤的大哭声。 李云姝顿了顿,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小姐,奴婢替您收拾一下吧…” “滚,你给我滚出去,是不是连你这个贱婢也来笑话我?!” “小姐,奴婢没有…” “你胡说,她们笑我,连你也来笑我,你这个贱蹄子,我打死你!!” 帐篷里面突然传来一阵耳光声,紧接着就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片刻后,帐子被人掀开,祝辛彤的贴身丫环巧儿捂着脸哭着跑了出来。 她身上满是茶渍,胸前更是湿了一片,被捂着的脸上隐隐还能看到血迹,蹲在帐篷边上小声直哭。 李云姝看了片刻,这才走了上去,言语中满是担忧道:“巧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巧儿听到声音,连忙抬头,当见到是李云姝时,神情慌乱的站起身来,就想要去抹脸上的眼泪。 可谁知道却是越抹越多,看上去更加狼狈。 她迎着李云姝的目光,只能难堪的伸手挡着脸上的伤势,低泣道:“奴婢,奴婢没事…是奴婢不小心惹了小姐生气……” 李云姝眼神落在她满是红肿的脸上,低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挡着脸上的手拉了下来,拿着手里的帕子轻轻的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祝姐姐的性子的确是急了点,就算是生气,怎么能这么打你。” 巧儿顿时委屈,眼泪直掉。 李云姝将手帕收起来,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来,轻声安抚着她。 “你也别哭了,祝姐姐刚才在猎场上失了脸面,又被王妃娘娘训斥,这会儿还在气头上才会这般对你,等她过了这阵气就没事了,你从小就跟着祝姐姐,你们之间的情分可是旁人比不上的。” “我瞧着你脸上伤势不轻,还有些划痕,这里面装着的是太医给我的伤药,你拿去擦一些吧。” “女儿家的脸面最是重要,别不小心伤了留了疤痕。” 第312章 生恨 李云姝将瓷瓶放进巧儿手中,看着巧儿通红的眼眶,柔声道: “快去洗洗脸吧,这围场人多眼杂,别叫人看见说了闲话,再让你主子寻了错处来,我先进去劝劝祝姐姐。” “她这脾气……哎。” 李云姝叹了口气,眉心轻蹙的摇摇头,小心的护着受伤的胳膊,朝着帐子里走去。 巧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李云姝的话,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瓷瓶。 她也一直以为,她和小姐的情分是跟旁人不一样的。 她从小就去了祝府,一直跟着小姐一起长大,对她忠心耿耿,从无半点不好,可是小姐对她,却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祝辛彤待她的确是跟别人不同,可是这份不同她却是宁肯不要,因为祝辛彤哪怕再不好,可在外人面前至少还要维持一下形象,就算再有脾气也不会动辄打骂伤人,可对着她时却没了半点顾忌。 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与其说她是祝辛彤的贴身丫环,可实际上却是过的连最下等的外院丫头都不如。 祝辛彤从来都没有将她当人看待。 巧儿伸手摸了摸脸颊,只觉得脸上疼的厉害,那上面的几道血痕,是祝辛彤刚才打她的时候,用指甲划破的地方。 她眼中浮出怨恨之色,回头看了帐篷一眼。 下一瞬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将李云姝送给她的伤药收了起来,这才离开,去替祝辛彤准备沐浴和换洗的东西。 …… 李云姝走进帐篷之后,就见到祝辛彤整个人跟疯子似的,伏在床上哭着。 她头上的发髻乱了,头发凌乱的落在身后,那一身原本精致的衣裳更是皱巴巴的。 稍稍靠近之时,还能闻到她身上有股异味传来,让人作呕。 李云姝在床前几步就停了下来。 而那边祝辛彤听到了脚步声,头也不抬的抓着手边的枕头就扔了过去。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李云姝连忙躲开,却还是被砸了一下,脸上不由闪过抹恼怒,下一瞬却是低声道:“祝姐姐,是我……” 祝辛彤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抬头,看到来人不是巧儿,而是李云姝后,顿时瞪着她怒声道:“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祝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云姝眼睛睁大,脸上瞬间浮现出委屈之色,“刚才在那里,姜云卿为难了你,可她也没有放过我,她让你丢了脸面,却是当众指责我,还差点要了我性命。” “她这般狠毒的对我们,我怎么可能来笑话你?” 祝辛彤抬头看着李云姝被包扎后的胳膊,还有她还没去换掉的衣裳上染上的血迹,开口道:“你是说,你相信我之前说的那些话,知道姜云卿是故意想要杀我?” “当然是故意的。” 李云姝红着眼眶说道:“她早就容不下我,恨不得要了我的性命,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恶毒,竟然因为你替我说了几句话,就想要伤你性命…” “祝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她这么歹毒,我昨天就该拦着你,不该让你替我出头。” 第313章 落霞寺? 祝辛彤闻言脸上这才缓和了一些。 刚才所有人都不信她,就连陈王妃也一直怪她,让她孤立无援,更是愤恨难堪。 姜云卿明明就是想要杀人,她根本就不是失手和意外,可是她说出来之后却没有一个人信她,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输了比赛冤枉姜云卿。 如今听到李云姝的话,她顿时就如同找到了同盟一样,连带之前因为陈王妃的话后生出的迁怒也散了开来。 “这事不怪你,你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能斗得过姜云卿,都怪姜云卿狡诈恶毒,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这么丢人!” 李云姝听着祝辛彤的话,伸手将她扶着坐起来,满脸担忧道:“祝姐姐,现在已经成这样了,你便服服软,暂且别跟她硬碰硬了……” “你让我跟她服软?做梦!!” 祝辛彤顿时怒道。 李云姝吓了一跳,脸色微白:“可是,可是姜云卿之前本就招人喜欢,得了陛下和璟王他们的亲睐,如今更是踩着祝姐姐出尽了风头。” “祝姐姐被她这般算计,要是等陛下他们回来了,知道了今天的事情,那我们……” 她并没有将话说完,可是祝辛彤却还是变了脸色。 祝辛彤狠狠一锤床沿,怒声道:“那个贱人!!” 李云姝见她怒意,犹如火上浇油的说道:“这次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我回去之后,我姑母还会帮着我,替我跟侯爷求饶,可是祝姐姐这边……” “陈王妃刚才那么生气,甚至还当众呵斥了你,她还会跟以前一样帮你吗?” 祝辛彤紧紧抿着嘴唇,满脸怨愤。 帮她? 姨母现在是恨不得能立刻将她送走才是。 说什么待她如亲女,说什么处处替她考虑,真要考虑,刚才为什么不替她出头,而且这种时候,把她送回祝家,她往后还怎么做人? 平日里那般亲昵,可到了关键时候,姨母眼里却还是只有她儿子和长女,半点都不顾忌她! 一时间,祝辛彤连陈王妃也一起恨上了。 “姨母怕是恨不得立刻跟我绝了关系。” 李云姝连忙劝说道:“祝姐姐何必说这种气话,你和王妃是至亲血脉,她不管说了什么都只是一时气言,你若是伤了病了,她怕是比谁人都心疼。” “姐姐也别跟王妃置气,你王妃的亲外甥女,只要你还在陈王府,云卿哪怕再恶毒,她也绝不敢伤你,而旁人就算顾着陈王和王妃的脸面,也不敢对今日的事情多加宣扬。” “可你若是与王妃生了嫌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反倒是让他人看了笑话吗?” 李云姝拉着祝辛彤的手,满是体贴的说道: “至于云卿,她虽然睚眦必报,可多少也会顾忌着陈王府。” “过段时间,就是她母亲的忌日,到时候她哪怕不愿意回姜家,也定会跟着侯爷他们一起,去落霞寺替她母亲祈福,到时候我想办法替祝姐姐说些好话,让她别再找你麻烦……” 祝辛彤听到李云姝的话顿时打断:“你说她会去落霞寺?” 第314章 重病在床 李云姝愣了下,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却还是回答道: “对啊,十月初九,便是先承恩侯夫人的忌日,侯府中每年都会去落霞寺,替夫人点长明灯,祈求往生安乐……” 她说完,见祝辛彤沉默不语,不由开口道: “祝姐姐,你怎么了?” 祝辛彤紧紧抓着掌心,心中起了心思,不由冷声道:“我没事,你也不用替我去跟姜云卿求情!” “祝姐姐……” 李云姝还想再劝。 祝辛彤直接就打断了她:“行了,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我跟姜云卿这事,没完!” 害她丢了这么大的脸,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她怎么肯善罢甘休?! 她和姜云卿。 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李云姝看着祝辛彤眼里的狠色,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就没有再继续劝她。 李云姝陪着祝辛彤说了会儿话后,巧儿就将热水送了过来,她忍着那股异味,忙不迭的起身,借口胳膊上的伤势失血过多,便脸色有些苍白的告辞离开。 …… 临近黄昏时,前去狩猎的圣驾和一众皇子、朝臣方才回来,等他们回应之后,祝辛彤的事情果然传了开来。 先不说陈王如何动怒,他人怎么嘲笑。 入夜之后没多久,营中就起了乱子,说是祝辛彤因为白日里受了惊吓,摔伤了腿,又高热不止直接病了。 第二天早上,姜云卿起床后去探望陈滢的时候,就听到陈滢叽叽喳喳的说着昨天的事情。 “什么高热不止,我瞧着十之八九都是装的,而且昨儿个回去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摔伤了腿?”陈滢努努嘴说道。 陈萱在旁说道:“我觉得倒不像是假的,这里又不是陈王府,周围到处都是眼睛,而且我听说昨天夜里还去了两个太医,后来就连皇后娘娘都过问了几句,要是作假的话,怎么能瞒得过去?” 陈滢鼓着脸:“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怕丢人,才买通了太医……” “阿滢!” 陈萱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呢?” 陈滢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连忙吐吐舌头。 姜云卿在旁把玩着桌上装着羊奶的碗,开口说道:“郡主说的有道理,这里毕竟是围场,如果祝辛彤完全无事,是瞒不过旁人的。” 陈滢闻言好奇道:“那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姜云卿淡声道:“真病。” “啊?” 陈滢和陈萱都是不解。 一直坐在一旁的韶安郡主闻言开口说道:“昨天那事闹的沸沸扬扬,祝辛彤丢了那么大的脸,躲着不出去,会被人鄙夷,可再继续出去,却是会被人笑话。” “这种情况下,祝辛彤因病卧床,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她说完后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郡主说的是。” “这种天气,想要风寒发热不是难事,冷水里浸一浸,再衣着单薄吹一夜凉风,以祝辛彤那般娇养的身体,铁定会入了寒发了热。” “至于说摔伤,断了腿是伤,破了皮也是伤,端看太医怎么说罢了。” 第315章 第一个舍弃的,也是她 “陈王府被她连累的丢尽了颜面,陈王妃必定也是恼怒至极。” “祝辛彤就算只有三分病,陈王妃怕是也会让太医说成是十分。” 姜云卿没说的是,那个陈王妃,也未必真的就如外界所言,那般在意祝辛彤。 昨天的事情,换成是孟家人,恐怕宁肯与人对峙,彻底撕破脸皮,也绝不会逼着自己当众折了脊梁,磕头认错。 可是陈王妃却是不同。 她刚开始还态度强硬,处处维护祝辛彤。 可是后来见势不对,她却是半点都不曾犹豫,直接就选了舍弃了祝辛彤,逼着她磕头认错平息事端,从而来保全陈王府脸面。 陈王妃平日里或许真的是疼爱祝辛彤的,可是那份疼爱,却是在不伤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 说到底,祝辛彤对她来说,只是外甥女。 无事时,这个外甥女自然是什么都好,可若是有事,怕是第一个舍弃的,也是她。 陈王妃能以家世威胁甄静秋等人,让得陈家无法再去追究祝辛彤害陈滢落马的事情,就说明她不是一个笨人。 她怎会不明白经过昨天的事后,祝辛彤再继续留在她府中,只会拖累整个陈王府的名声。 所以十之八九,等到这次秋猎结束之后,陈王妃就会把祝辛彤送回祝家。 祝辛彤这个时候又是伤了腿,又是生了重病,除了想要拿这个当借口,在这次狩猎期间不再出面之外,恐怕也是想要借此留在陈王府。 毕竟祝家好好的一个女儿送进王府,如今却这般病怏怏的回去。 除非陈王妃不想再认祝家这门亲戚,否则她就必须将祝辛彤留下来,直到她病好为止。 只是…… 那个祝辛彤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被人撺掇几句,就能出头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她应该想不出这种办法来才是。 …… “云卿姐姐……” “云卿姐姐?” 陈滢见姜云卿发呆,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见她抬头才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啊,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 姜云卿甩去心底疑惑,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这羊奶是哪儿来的?” 围场内外,好像并没有圈养牲畜,更别说取奶的羊了。 陈滢本就没什么心眼,瞬间就被她拉歪了话题,娇声道: “是山下皇庄上的人送来的,说是专供陛下和宫中娘娘用的,我这里的还是皇后娘娘见我受伤,特地让人送来的,我听娘说有好大一盆呢。” 说话间她皱了皱鼻头:“不过我不喜欢喝这个,只觉得腥的慌,我娘她们也喝不习惯。” 姜云卿闻言看着那奶白色的汁液,笑着道: “羊奶生煮,本就有些腥膻,不过倒的确是大补的东西。” “眼下天气凉了,你昨日又受了惊吓,喝点羊奶也能安神。” “你如果不喜欢这味道,就让人熬煮了做成奶糕,或是与米一起做成奶羹,在不然拿来炖肉也行,做出来既没有膻味,又能补身子。” 陈滢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姜云卿点头:“当然,羊乳甘温无毒,可益五脏,养心肺,治消渴,疗虚劳,而且长饮羊乳能利皮肤,补气血,让肤色白皙,水润光泽。” 第316章 以身相许 旁边几人听到姜云卿的话,顿时都是忍不住心动。 身为女子,旁的也就算了,可是那句能让皮肤白皙光泽,却是让所有女子都为之疯狂。 这东西对寻常人家来说,或许难得,可是对她们这些高门大户,就算是日日供饮也不算难。 要是真的能换来一身白皙细腻的肌肤,一点点腥膻味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姜云卿方才也说过,可以与旁的东西一起煮食。 陈滢连忙说道:“那我这就让人去煮成奶羹,正好昨天晚上,魏大哥也送了些猎物过来,我看着里面有只山鸡,剩下的羊奶就拿去炖肌肉,晚一些咱们一起吃。” 韶安郡主和姜云卿都是朝着陈滢看过去。 姜云卿似笑非笑:“魏大哥?” 韶安郡主扬唇:“阿滢,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姓魏的大哥了?” 陈滢被两人调侃,瞬间就红了脸,抿着嘴唇娇声道:“就是魏侍卫啦!” “哦,原来是他,不过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都能叫他魏大哥了?”韶安郡主取笑道。 陈滢脸颊红扑扑的,可是却还是叉着腰娇蛮道: “叫魏大哥怎么了?昨天是他救的我,要不是他我早就没命了!” 姜云卿闻言笑起来:“是是是,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只是这救命之恩,没见你报答人家,怎么人家反倒是还给你送东西过来?” “这你可就不懂了吧,你没看过话本子吗,这英雄救美,美人儿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韶安郡主在旁挑着眉说道,“咱们阿滢这么好看,可不就是那美人儿,至于魏侍卫,长得高大威猛一表人才,指不定咱们阿滢就准备以身相许,成就良缘了呢……” “表姐!!” 陈滢顿时羞恼,水汪汪的眼睛里又羞又怒,耳朵尖都烧的通红:“你干嘛和云卿姐姐一起来取笑我?!” “我哪有取笑,本来就是嘛,这自古英雄配美人儿,郎才女貌,天生……呀!” 韶安郡主话还没说完,被被陈滢扑了过去,伸手挠她。 “君子动口不动手……哈哈…你快停手,你这是恼羞成怒…哈哈哈啊好痒……云卿救我……” 韶安郡主被抓住腰间笑个不停,连忙朝着姜云卿身后躲去,还顺手将旁边的陈萱也拉了进来。 姜云卿侧身与她们玩闹。 一时间,整个营帐中都是几人笑闹的声音。 等到停歇下来时已是许久之后,几人闹腾了一番,都是累的脸颊通红,有些气喘吁吁。 姜云卿靠在一旁,伸手将差点跌倒的陈滢一把捞了回来,这才说道:“好了好了,不笑你了,你这脚还伤着呢,可别动来动去的,小心待会儿碰着了又得哭鼻子。” “哼,我才不会呢!” 陈滢扭着脑袋翻了个白眼。 姜云卿见她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陈滢的脑袋,将她一头长发揉乱,笑着说道: “你呀,既然伤了脚,这几天就好好养伤,别再到处乱跑了,我和郡主有时间就过来陪你。” 第317章 长不大的孩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她昨天才刚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为人所瞩目。 如果是换成寻常人,或许还有几分自得,可是姜云卿经历的太多,更明白什么叫做人心难测。 这世上之人皆有私心,真正能做到以德报怨的几乎没有,可是他们却又偏偏以最严苛的标准来要求别人。 要宽容大度,要贤惠淑雅,要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哪怕对方做的再过分,都不能穷追猛打,不能落井下石。 否则就是心胸狭窄,恶毒自私。 姜云卿昨日当众折了陈王府的脸面,看似丢人的是祝辛彤和陈王妃,可如今祝辛彤“病了”,她如果再四处招摇,闹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被人厌恶指摘的,就只会是她。 陈滢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听姜云卿说会来陪她,顿时笑了起来。 “那可说定了,你和表姐可不许丢下我,自己去玩。” “好,不丢下你。” “骗人是小狗。” “嗯,骗你是小狗…” 姜云卿扶着陈滢坐好,哄着她眉开眼笑了之后,这才和陈萱打了声招呼,跟韶安郡主一起出了帐篷。 等出来之后,两人想起刚才陈滢娇缠着她们哼哼着“不来看她就是食言而肥,会变成大胖子”的话,对视一眼后,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滢这性子,就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子。” 韶安郡主轻笑着说道: “她小时候去我家中,为了串糖葫芦,能哭闹半个时辰。” “别的孩子撒泼耍赖总会招人厌烦,就她,每次哭起来时跟个粉糖娃娃似的,招得我祖母和母亲、哥哥,一个劲儿的心肝、宝儿的哄着,恨不得能把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姜云卿听着韶安郡主的话,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陈滢长得圆嘟嘟粉嫩嫩的,看着就是个娇憨的粉团子,性子又天真直率,她要是撒娇耍赖起来,恐怕真还有那本事让人心甘情愿的哄着。 韶安郡主看着笑容灿烂的姜云卿,低声道:“其实你别看阿滢好相处,可实际上她却最为敏感,能感觉到别人对她好坏,阿滢是真把你当成了姐姐。” “昨天的事情,多谢你替阿滢出头,你做的这些本该是我来做的,只是我……” 韶安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 姜云卿看着她脸上神色,开口说道:“郡主又何必在意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阿滢需要一个公道,而至于替她讨要公道的是你还是我,有什么分别吗?” 韶安郡主微愣。 “郡主是齐王府嫡出,身后牵扯颇多,自然不能像我这般任性妄为。” “我从姜家出来之后,名声本来就不大好,连府中都能闹的天翻地覆的,多这一桩又能算个什么?” “更何况郡主应该知道孟家人的脾气,我外公和舅舅他们又不是没有做过,一言不合就撸袖子上门揍人的事情。” “言官为此弹劾,他们不照样我行我素?昨天的事情如果真要是闹大了,了不起别人就是说我一句跟孟家一脉相承罢了,我外公知道了恐怕还得放串爆竹,庆贺我旗开得胜……” 第318章 没谁生来欠谁(一) 姜云卿说着说着,就想起孟天硕来。 以孟老爷子那性子,知道她赢了祝辛彤,还“威震”围场,指不定还真干的出来敲锣打鼓放爆竹的事儿来。 一想到那场面,姜云卿便是笑弯了眼。 怕是那时候,真会把陈王得罪个彻底,气得七窍生烟…… 韶安郡主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可听着姜云卿的话,想起之前曾经被孟老爷子揍过的人,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她还真的很羡慕孟家这样。 不必有太多人情往来,不必顾虑他人目光,活的恣意潇洒,护短护的更是毫无缘由。 …… 姜云卿和韶安郡主分开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帐子,只是回去之后,就听穗儿说,张妙俞来过一趟,只是没见着她就离开了。 “她来干什么?” 姜云卿一边解开披风一边问道。 穗儿摇摇头:“不知道,奴婢问了一下,可是张小姐什么都没说,后来奴婢告诉她小姐去了陈小姐那里,她就走了,奴婢还以为她会去陈小姐那边找你呢。” 姜云卿闻言挑挑眉,就想起昨天陈滢出事之后,张妙俞是唯一一个曾经想要开口替她作证的人。 只是当时陈王妃拿几人身后家族威胁,张妙俞便没再出声,但是在离开前见到她和陈滢时,那个女孩儿却是满脸羞愧和内疚,连脸都抬不起来。 她心思转了转,就猜到张妙俞是来做什么的,倒是忍不住笑起来。 穗儿好奇道:“小姐,你笑什么?” 姜云卿走到一旁坐下:“我笑这个张小姐倒是脸皮子薄。” 穗儿眨眨眼,有些不明白。 卫嬷嬷端着茶水过来,见状说道:“小姐的意思是,张小姐是为了陈小姐落马的事情来的。” 昨天的事情她们虽然没亲眼看到,可是后来也听姜云卿和徐氏说起过,甚至孟祈夜间还来过一趟,教训了姜云卿一通,说她太过大胆,拿自己性命儿戏。 卫嬷嬷当时便将事情记在心里,此时听到张妙俞的名字,就和昨天那几个人对上了号。 她一边将茶水倒入杯中,一边说道: “昨儿个陈小姐落马的时候,张小姐和其他几个人都在场,祝家那位所做之事她们都是清楚,可是最后碍着陈王府的威势临阵退缩,不敢作证。” “如果这事不了了之也就算了,陈小姐只能吃了这个暗亏,可偏偏小姐却替陈小姐出了这个头,逼得祝家那位亲自磕头道歉。” “两厢对比下来,高下立现。” “张小姐怕是因为觉得心有愧疚,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去探望陈小姐,所以才来找小姐的。” 卫嬷嬷说完后,直接将倒好的茶水递给了姜云卿。 穗儿闻言这才恍然,不由看着姜云卿说道:“小姐,那陈小姐会原谅她们吗?” “原谅?” 姜云卿轻抿了一口茶水,听着穗儿的话忍不住失笑:“她们做了什么,需要人原谅的?” 穗儿愣住:“…她们没有替陈小姐作证……” “谁规定她们就一定要作证了?” 第319章 没谁生来欠谁(二) 姜云卿放下茶杯,懒懒的朝后一靠,抱着手中引枕挑眉说道: “没有谁天生就该欠谁的,她们和陈家无亲无故,凭什么要冒着与陈王府交恶的风险,去替一个只是泛泛之交的小姐作证?” “更何况她们当时说的也没错,她们并没有亲眼看到祝辛彤伤人,更没有看到她害的陈滢落马,她们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只是这实话更多的是保全自己,而非向着陈滢。 可这又如何,难道就能代表她们错了? 姜云卿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拿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去要求别人的人。 甄静秋几人都是世家贵女,她们的确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出身和让人羡艳的家世,可同样的,她们身上的责任和所要背负的东西,也远超于旁人。 她们要随时都顾全形象,顾全家族,她们可以肆意骄傲,可以凭借家世高人一等,但是却绝对不能无缘无故的去为家族树敌,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并不相熟的陈滢,就跟得势的陈王府交恶。 就像姜云卿之前和韶安郡主说的一样。 她能那般毫不犹豫的逼迫祝辛彤,除了她有底气,无所畏惧之外,也是因为她没有太多的牵挂。 如果换成原本的姜云卿,就算有孟家护着,可身后还有姜家。 姜家只是个侯爵,比不得亲王,哪怕为了姜庆平他们,她敢如此得罪陈王府,得罪陈王妃吗? 姜云卿说话间睨了穗儿一眼:“人人皆等,没谁活该为谁付出,既然这样,又哪来的需要别人原谅的。” “这张家小姐是脸皮子薄,而且心地单纯,可是你看看甄家、赵家和韩家那三个,同样也在场,同样看着阿滢落马却并没有替她作证,可是她们可曾提出要去跟阿滢赔礼道歉的?” 不是她们放不下脸面,而是她们觉得根本就没必要。 因为她们并不认为自己当时做的是错的。 陈滢如果因为这点就怨恨上她们,或者和她们交恶找她们麻烦,那落了下乘的反而是陈滢,徒惹人笑话。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默默在旁消化着。 外面徽羽突然走了进来。 “小姐。” “怎么了?” 徽羽看着卫嬷嬷和穗儿迟疑了下,才开口道:“璟王让人送了些羊奶过来……” 卫嬷嬷一愣。 穗儿更是抬头,然后快速瞅向自家小姐。 璟王?! 姜云卿也是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君璟墨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人送羊奶过来,不过转瞬想起之前约好的事情,她便释怀,这男人怕是要加深一些联系,好方便以后与人说起时,生出些“暧昧”来。 徽羽见姜云卿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便低声道:“小姐,要不然奴婢给璟王送回去?” “送回去干什么?” 姜云卿无所谓的笑了笑,“正好,我刚才还跟阿滢她们念叨着,这下不用去她那吃了。” “穗儿,徽羽,你们吃过奶提糕吗?” 穗儿和徽羽都是摇摇头,就连见多识广的卫嬷嬷也是皱眉,显然没听说过。 姜云卿笑着起身:“走吧,我做给你们看。” 第320章 先苦后甜 奶提糕是姜云卿上一世带着狗崽子逃难的时候,去到一处牧源地时吃到的东西。 那时候冰天雪地的,狗崽子又有伤在身,那些牧民自己也过的艰难,却还是分了一些给逃难的他们。偏偏从小长在福窝子里的狗崽子嫌弃腥膻味重,一口都不肯吃,为了这事还曾经被她狠狠揍过一顿。 后来他们回到京城之后,姜云卿反倒是念叨着这一口,只是因为自己是大夫的原因,将原本该放在奶提糕里的干果,直接换成了能够养身益气的药材。 每次做上一些,捏成药丸大小,平日里当成零嘴来吃。 姜云卿去了搭好的灶房,跟穗儿几人讲着做法,等穗儿和卫嬷嬷能够上手之后,她就和徽羽去了一趟太医那里,要了几位药材回来,亲手炮制。 等到将奶提糕做好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看着放好的成品,卫嬷嬷抹了抹额头的汗:“这东西和做点心倒是有些像。” 姜云卿点点头:“差不多吧,就是耗费的时间多了些。” 她将做好的奶提糕分开,装了好几份,然后指着其中一份说道:“卫嬷嬷,你把这些奶糕给璟王送过去。” 旁边站着的徽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姜云卿还会给君璟墨送东西。 毕竟那天夜里,君璟墨“夜探”姜云卿营帐之后,姜云卿还曾为此告诫过她。 只是她却并没有多说,就那么垂着眼帘站在一旁。 卫嬷嬷不知道其中这么多猫腻,闻言笑着道:“奴婢这就去。” 姜云卿见她提着食盒离开,这才扭头:“穗儿,你去把剩下的这些给舅母,还有陈夫人、阿滢她们送些过去。” “那小姐你呢,你不留些吗?” 穗儿嘟着嘴。 她们好歹也做了这么久呢,怎么全都给送出去了? 姜云卿笑着掐了掐她的脸:“放心吧,给你留了,至于我,有这些呢……” 她拿着手里的锦囊抛了抛,从里头摸出来一颗圆溜溜的像是药丸子的奶提子,直接塞进穗儿嘴巴里。 这些和送出去的不一样,送出去的里面的药味极轻,大多还加了干果和葡萄干,而她手里的这些则是加了更多药材的,和她上一世一样,准备没事当成零嘴来吃。 只是这味道,寻常人怕是没那么喜欢。 穗儿嚼着奶提子,先是奶香味十足,片刻后却又弥漫出一股药苦味,顿时苦了脸:“小姐,你这个怎么这么苦呀。” “先苦后甜,不知道吗?” 姜云卿笑着抛了一颗奶提子到自己嘴里,然后推着她道:“快去吧,这奶提糕放久了,奶腥味便出来了。” 穗儿咕哝了一声,又咬了一口甜味更重的奶提糕后,这才跟着卫嬷嬷后面离开。 姜云卿见两人提着东西走了之后,这才收拾了一下,一边带着徽羽朝着营帐里返回,一边嚼着奶提子问道: “李云姝昨天是不是去过祝辛彤那里?” 徽羽点点头:“是,奴婢从围场出来就一直跟着她,她包扎了伤口就直接去了陈王府的营帐那边,在里面呆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第321章 苦肉计 “难怪……” 姜云卿轻笑。 难怪以祝辛彤那脑子,居然想得出受伤装病的苦肉计,将了陈王妃一军。 她淡声说道:“留意着吧,看看她们两想做什么。” 姜云卿是容不下李云姝的,不管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死去的可怜人,只是如果直接弄死了她,却未免太便宜她了。 孟少宁那边,关于孟氏之死的事情一直都没有进展。 时隔十年,当年所有伺候孟氏的人都寻不着下落,而当初替她接生的稳婆也不知踪迹,而且如果孟氏的死真有蹊跷,姜家的人定不会留下线索。 姜云卿倒是期待着李云姝作死,毕竟李云姝是姜庆平和他“真爱”李氏的女儿。 说不得有些事情,还要靠她去将那些过往引出来。 徽羽点点头,替姜云卿撩开帐篷的帘子,等她进去后说道:“小姐,这次秋猎回京之后,承恩侯府的人恐怕会来找你。” “为什么?” 姜云卿脚下一顿,回头。 “奴婢听说,周录身边的小印子在前天夜里出过围场,去了承恩侯府见了姜侯爷。” 姜云卿闻言皱眉。 周录是谁,她当然知道,那是元成帝身边的大太监。 据说在元成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周录就已经跟着他,可谓是他身边最信任的心腹。 她曾经听孟少宁说过朝中的一些人,知道这个周录做事十分周全,而且为人谨慎,虽喜钱财却极难被人收买,甚至于想要从他口中得到元成帝的消息,简直难于登天。 以周录的为人,他定不会自己跟承恩侯府联系,所以派人过去十之八九是元成帝的意思。 姜云卿微眯着眼想了想,就隐约猜到元成帝想要做什么。 她之前收服了赤幽,又表现的对君璟墨“倾心”,元成帝怕是担心她继续留在孟家,如果真的和璟王有了什么的话,到时候会成了璟王和太子拉拢孟家的桥梁。 感情是想要把她送回姜家了? 姜云卿低笑了一声:“这消息是璟王告诉你的?” 徽羽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奴婢身边没有别的人可用……” 她只有一个人,既要守着姜云卿,又要留意围场里的事情,有些消息自然只能靠别人得到。 姜云卿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倒不像是她想的那样生气。 她现在跟君璟墨好歹也是“合作”关系,用他的渠道混些消息,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得提起来了,免得总是靠着别人,就有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徽羽,你跟着璟王那么久,想来对于培养探子和暗卫的事情很熟悉吧?” 徽羽点点头:“知道一些。” 姜云卿扬唇:“那好,等这次回京之后,我给你寻些事情去做。” …… 另一边璟王的帐子里,君璟墨正在翻看着下面人送来的东西,下面太子正捧着茶盏说着话,另外一边还坐着三皇子李广延,还有七皇子李清泽。 “璟王叔,我听说昨天你们狩猎的时候遇见只赤狐,只是被那狐狸跑了,皇伯父说明日还要再去林子里去抓住它,到时候我能不能也一起去?” 太子哀求道。 他来了猎场这么久,到现在都还没摸过弓箭呢。 第322章 亲手做的? 上首的人没理会他。 太子继续:“璟王叔……” 君璟墨眉神色冷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通鉴节要看完了?” 太子顿时垮了脸:“璟王叔,那通鉴节要太傅都还没讲到呢……” “嗯?” 淡淡一声轻嗯,太子秒怂,话风自转: “……太傅没有讲到,我也该自己先看着……” 君璟墨闻言直接收回目光,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东西,而太子原本还想耍赖来着,可目光对上君璟墨冷梆梆的侧脸,顿时没了勇气,只能缩着肩膀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广延他们。 李广延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璟王叔,太子的学问已经很好了,那资治通鉴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看完的,而且之前太傅也夸过太子认真,这次难得出来一趟,你就让他放松放松吧。” 李清泽闻言也是在旁说道:“是啊璟王叔,三哥说的对,这师父也说了,学习之道,要劳逸结合,弦绷得太紧会断掉的。” “你如果是担心太子安危,这猎场里面到处都是侍卫,而且太子的骑射也不输给我们,要不然待会儿我和三哥亲自陪着太子,保管不会让他出事,如何?” 君璟墨闻言抬头看着两人,见太子满脸期盼的抬头看着他,淡声道:“你想去?” 太子脸色一僵,低声道:“…不想。” 李广延和李清泽都是无语。 “王爷,外人有人送东西给您。” 帐篷外传来叶三的声音。 君璟墨皱眉,这几天在猎场里,朝着他这里送东西的人不少,让他看着都烦,他刚想开口让叶三直接将人轰出去,就听到帐篷外补充了一句。 “是姜小姐身边的嬷嬷。” 君璟墨眼中的不耐瞬间褪去,有些惊讶的抬头道:“让她进来。” 卫嬷嬷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准入之后,才跟着叶三一起进了营帐里面,抬头就见到几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她看了眼几人,有些摸不准他们的身份,只能朝着最上方坐着的君璟墨行礼道。 “奴婢参见王爷。” 君璟墨扫了眼她手中提着的食盒,开口道:“起吧。” 卫嬷嬷这才起身,垂眸低声道:“早间王爷命人送了些羊乳给小姐,小姐十分感激,就亲自做了些奶提糕,命奴婢给王爷送来尝尝。” “奶提糕?” 李广延面色一顿,笑着道:“那是什么?” 卫嬷嬷扭头看了眼李广延。 李广延笑道:“我是三皇子,我旁边的是太子和七皇子。” “奴婢见过三殿下,七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卫嬷嬷连忙朝着三人分别行礼,起身后轻笑着回答道:“回三殿下的话,就是用羊乳熬煮发酵之后,混着干果做出来的点心,奶香味十足,又少了羊乳的腥膻。” “小姐说眼下天气转凉,易入风寒,这个时候吃奶提糕既能补气益血,又能调和肠胃,对身体极好。” 君璟墨听着卫嬷嬷的话目光柔和下来:“这些是她亲手做的?” 卫嬷嬷点点头。 君璟墨顿时轻笑了一声,浑身肃冷之气消散了大半,扬唇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这东西本王收下了。” 第323章 本王的东西,谁让你吃了? 旁边的叶三连忙上前,伸手接过卫嬷嬷手里的食盒。 卫嬷嬷送完东西也没有多加逗留,直接说道:“东西已经送到,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小姐,就先告退了。” “去吧。” 君璟墨点点头。 卫嬷嬷便转向旁边三人:“太子殿下,二位殿下,奴婢先行告辞。” 卫嬷嬷一走,太子就直接起身跑到了叶三跟前,拿过食盒就打开了盖子,满脸好奇的去看那里头的东西,鼻间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至极的奶香味。 盘子里的奶提糕切的四四方方的,颜色雪白,而那平滑的奶糕上混着些核桃碎和葡萄干,看起来十分诱人。 “这是什么点心,以前好像没吃过,闻着好香啊……” 太子嘀咕了一声,伸手就拿着一块喂进嘴里,刚咬了一口,那奶香味还没有弥漫开来,就“哎哟”一声松开了手。 只见他手背上多出来一条红印,而他身前的地上则是躺着根断了的毛笔。 太子手里的奶提糕落在了桌上,含着半口糕点的嘴里更是险些咬断了舌头。 “璟王叔…你干嘛打我?” 太子委屈极了。 君璟墨沉着眼看着他:“本王的东西,谁让你吃了?” 居然吃云卿送给他的东西! 他说话间冷冷横了叶三一眼,吓得叶三打了个激灵,连忙“砰”的一声将食盒盖好之后,连带着桌上那半块被咬过的奶提糕一起,送到了自家主子手上。 君璟墨看着那块奶提糕上明晃晃的牙印,脸色顿时更黑:“不问而取是为窃,本王看你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去把大学抄写五次,好好学学什么是修身正心!” 太子顿时懵了。 不过是吃了口奶提糕,怎么就到了修身正心的地步了? 而且…… “五次?” 抄完之后,手会断掉的我的王叔。 君璟墨看着他懵逼的模样,皱眉道:“怎么,五次嫌少?那就十次,叶三,让人去守着太子,抄完之前,不准他入林狩猎!” 太子顿时脸色蜡黄,如丧考妣。 叶三满心同情。 可怜的太子殿下。 以前的王爷就够心狠的,如今有了心上人,越发凶残了。 太子本来是求君璟墨松口让他出去玩的,没想到没有玩儿成,反倒是因为吃了半口奶提糕,就被罚了一大堆的抄写。 他整个人几乎快要哭出来,沮丧着脸可怜兮兮的看了君璟墨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只能垂着脑袋离开了营帐,而李广延和李清泽见状都是有些懵逼。 “璟王叔,这奶提糕……” “是本王的。”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一副想抢便要动手的模样。 刚想说尝尝味道的李清泽被盯的浑身发毛,连忙道:“是你的,都是你的……” 又不是什么金子宝贝,谁跟他抢啊! 李广延看了眼桌上的东西,轻笑道:“璟王叔,我们就是好奇这点心的味道罢了,既然是璟王叔喜欢的,自然不会让你割爱,回头我们寻了人去问问姜小姐做法就是。” 第324章 扮猪吃虎 看着君璟墨直直看过来的眼神,李广延拉着李清泽笑着道: “璟王叔日理万机,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你若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和七弟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李清泽向来都是以李广延为先,闻言点点头:“对啊,我和三哥还要去林子里抓狐狸去。” 君璟墨点点头:“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两人朝着君璟墨行礼之后,就直接退了出去。 君璟墨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目光落在李广延身上片刻之后,这才收回目光,瞧着身前的奶提糕轻哼了一声。 云卿亲手做给他的东西,也是谁都能吃的? 君璟墨伸手捏着那半块奶提糕,瞧着上面的牙印,只觉得罚太子抄写十遍大学还罚的少了。 他刚才就该再给他加十次,不,二十次…… 旁边的叶三瞅着自家主子阴郁的目光,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怕自家主子想起他刚才没有护好奶糕的罪过,叶三极有求生欲的献媚道:“王爷,这奶提糕看着真不错,没想到姜小姐还有这手艺。” 君璟墨面色一顿,脸色缓和了些。 叶三再接再厉:“而且属下觉得,姜小姐对您与旁人不同。” 君璟墨看他:“有何不同?” “她送东西给您啊。” “属下的娘曾经跟我说过,一个女子如果愿意为一个男子下厨,就代表她对这个男子有意,姜小姐特地做了点心给你送过来,显然她心中也是有王爷的。” 君璟墨神色微动,有些迟疑的看着奶提糕:“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叶三就差拍着胸口指天发誓了,“王爷待姜小姐用心,姜小姐自然也能感受得到,只是她与旁的女子不同,可能不怎么好意思表达出来,所以才做了这些点心专程给王爷送过来。” 君璟墨听着叶三的话,看着食盒里的点心温柔的不像话。 这是云卿第一次送东西给他。 君璟墨取了一块放进嘴里,小心的轻咬了一口后,感觉着那股子奶香味弥漫开来,整颗心也跟着甜糯糯的,他忍不住嘴唇轻扬,缓缓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本王也这么觉得。” 叶三见他不再生气,不由松了口气,对他那副痴汉模样却有些不忍直视。 君璟墨咬着奶提糕突然问道:“对了,昨天的事情,陈王府有没有再找云卿麻烦?” 叶三摇摇头道:“没有,陈王知道那事儿之后,根本没有过问,倒是陈王妃直接禁了祝辛彤的足,让她在帐中养病,看样子在狩猎结束之前,祝辛彤都不会再在人前露面。” 他说完之后,顿了顿道: “王爷,属下已经查过,那祝辛彤不过是受了李云姝的挑拨,才会处处针对姜小姐。那个李云姝不是善茬,姜小姐这里从围场回京之后,恐怕就要回姜家,不如属下寻个由头,先了结了那李云姝……” 君璟墨闻言摇摇头:“不用。” “王爷……” “云卿如果想杀她,早就动手了,以她的身手,想要暗地里解决了李云姝不是难事。她既然还留着她,就有她自己的用意,你别擅自出手坏了她的事。” 第325章 话里有话 叶三闻言虽然有些不明白,姜云卿留着李云姝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主子的吩咐他自然是不会违背的。 君璟墨捏着手里的奶提糕,抬头淡声道:“云卿的事情,她别插手,你将暗谷的密探交给徽羽就行,她自会处置。至于你,若是无聊的话,就去找几个人,盯着李广延…” 叶三闻言怔住。 三皇子?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三皇子向来闲云野鹤,从来不沾染朝中的事情,更不曾与任何人勾连,您为什么要我盯着他?” 君璟墨抬头看了叶三一眼,淡声道: “闲云野鹤?你怎么就知道他是真的闲云野鹤,还是不过是遮掩而已?” 叶三张了张嘴,低声道:“可是他手中没什么势力……” “培养势力,谁会放在明面上来?” 君璟墨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冷漠道: “生于皇室之中,就算再不耽于权势,也怎么可能真的全然不沾染朝政?” “朝中几个成年的皇子,哪怕无心皇位的,也都已经开始学习朝政之事,为将来铺设退路,可唯独只有李广延,一心诗酒茶书,全无半点入朝之心,却偏偏能够交好所有皇子,甚至能让性情多疑的元成帝也对他全然放心,你觉得能做到这一点的,会是寻常人?” “更何况李广延的生母虽然早逝,可她生前却是南梁的嫡出公主,她死之前未必就没有给李广延留下一些东西,而南梁也未必没有辅佐他夺得大燕帝位,让南梁更进一步的心思。” 刚才他曾经跟李广延对视过一眼,而且李广延应该是看出了他和姜云卿的心思,所以才出言试探。 这般敏锐之人,要么就是真的无欲无求,要么就只是一直在示敌以弱,扮猪吃虎。 如果只是前者的话,那也就算了。 可如果是后者,那么李广延怕才是那几个皇子当中,心机最为深沉狡诈的那一个。 君璟墨又吃了一口奶提糕,心情颇好的突然说道:“对了,昨天不是抓到了几只兔子吗?本王听说那些姑娘家最喜欢毛绒绒的玩意儿,你去给云卿送过去养着玩……” “啊?” 叶三愣了愣,脑子里还在转悠着三皇子的事情,却没想到君璟墨又突然提起了姜云卿。 他一时没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活的死的?” 君璟墨冷眼扫他:“你说呢?” 你拿死兔子养着玩? 叶三打了个寒噤,连忙道:“活的活的,属下这就去送…” …… 太子从璟王营帐里出来之后,脸上全是沮丧。 “三哥,你和七哥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李清泽眼珠子转了转:“太子弟弟,你就这么听璟王叔的话啊,要不然你跟我们一块儿去骑马,等会儿回来之后,找几个小太监帮你抄了就是。” 太子虽然心动,却还是老实的摇摇头:“还是不了,你们去吧。” 李清泽还想再劝。 李广延就直接伸手拉着他说道:“好了七弟,太子不愿意去就算了,你别强求他。” 第326章 李广延 “璟王叔脾气不好,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一块奶提糕就罚太子,可他要是知道太子偷偷去狩猎,肯定会生气的。” “太子前些时候才从太庙出来,你可别害他。” 西山遇险之后,太子因为任性险些丧命,曾被璟王罚着去了太庙,在先帝牌位前跪了两日。 这事情并不算光彩,却被李广延拿出来说。 而他说完之后,才像是猛然惊觉自己说错了似的,脸上浮现些懊悔之色,连忙补救道:“太子弟弟,你别听你七哥胡说,快回去吧,早些抄完,也好早些休息。” “十遍大学,怕是要抄到夜里去了…” 太子知道李广延并非有意,心中虽然有些恼怒,却也不好当场发出来,只能抿着嘴唇说道:“那我先走了。” 太子离开之后,完全没察觉到李广延说过什么的李清泽,以为太子不高兴是因为不能去狩猎,不由开口道:“三哥,你不是说要带着太子一起去狩猎吗,怎么不多劝劝璟王叔?” 李广延摇摇头:“我是见太子每日里背书累得慌,所以想约着他一同出去放松放松,谁想到璟王叔会不许。璟王叔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劝了也没用。” “璟王叔未免也太小心了些,这围场里外都是人,还有谁能伤了太子不成?”李清泽没好气的说道。 李广延笑了笑:“谁能说得定呢,太子身份特殊,想要害他性命的人从来都不少,前些日子他才在西山遇险,差点丢了性命,璟王叔对他小心一些也算正常。” 李清泽小声嘟囔了几句,倒也没再多说,只是突然想起刚才那奶提糕来,好奇道:“三哥,你说那个姜云卿和璟王叔,是不是当真有什么啊?” “她前两天才驯服了赤幽,今儿个又给璟王叔送了点心,你说璟王叔和姜云卿会不会……” 他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 李广延笑着睨了他一眼:“就你多事,璟王叔早到了娶亲的年纪,要是真能和姜小姐成就良缘,那也是好事。更何况璟王叔如今又没表示,你可别胡说八道,败坏了别人名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我就是好奇而已。” 他刚才还想尝尝那奶提糕是什么味道的来着,可是见璟王那般护食,连太子都揍,他只能悻悻然的罢休。 李清泽本就是个不记事的主儿,懒得去想那些复杂的东西,摇摇头道:“不说他们了,三哥,咱们进林子去溜一圈吧。” “昨天跟着父皇他们,根本就施展不开来,这会儿趁着他们没去,咱们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抓住那只赤狐呢,到时候要是献给父皇,父皇铁定高兴。” 李清泽兴冲冲的拉着李广延就走,却没看到李广延那瞬间冷淡下来的神色。 李广延耳边听着李清泽咋咋呼呼的声音,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帐篷,鼻尖还隐约嗅到之前那奶提糕中淡淡的药香味道、 他不由微眯着眼,摸了下腰间的锦囊,神色晦暗难辨。 姜云卿吗…… 第327章 出事了 祝辛彤的“病重”,并没有影响到秋猎。 陈王好像没有将那天比试的事情放在心上,更没有来找姜云卿的麻烦,连带着陈王妃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姜云卿时,只当作没看见,全然没有像徐氏担心的那样,故意找她的错处。 徐氏提心吊胆了两天,这才放松下来。 而姜云卿除了必要之外,也极少出现在外人面前。 大多时候,她都是在帐子里陪着陈滢,要么就是陪着徐氏,只有傍晚人少的时候,才会偶尔带着徽羽和穗儿一起出去溜溜。 这天夜里,姜云卿用过晚饭之后,就有些懒散的窝在软塌上磕着干果。 两只毛绒绒的兔子窝在她腿边上,其中一只白毛的摸着她裙摆就朝着她身上爬。 姜云卿捏着兔子耳朵,将其提了起来,朝着穗儿怀里一扔:“把这东西拿远些。” “小姐,你小心点!” 穗儿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住,然后俏生生的瞪了眼姜云卿,谴责她的粗暴。 “你小心别摔着小白。” 姜云卿翻了翻眼皮:“你取得这是什么名字,白的叫小白,灰的叫小灰,万一是只杂毛的怎么办,叫小花?” 她说话间感觉到脚上一阵痒痒,低头看去,就见到另外那只通体灰毛的兔子竟是蹭开了她脚边的鞋袜,低着脑袋舔着她的脚踝上的肌肤。 姜云卿顿时忍不住轻笑出声,伸着脚轻踢了一下,将其挪开了一些,然后抓着兔子的领子直接扔进了自己怀里,一顿薅毛。 “你说我好歹也送了他吃的,他就送我两只兔子,想干什么?” 穗儿眨眨眼:“也许璟王是觉得,小姐像兔子一样温柔?” 拉倒吧! 姜云卿横了穗儿一眼,捏了捏兔子耳朵说道:“我倒是觉得他是送给我加餐的,兔子肉其实也挺好吃的……” “小姐。” 穗儿看着自家小姐满脸“凶残”的望着小灰,顿时心中一跳,连忙就伸手夺过了小家伙护在怀里,急声道:“兔子一点儿都不好吃。” “是吗,可我觉得还不错啊,可以红烧兔肉,清炖兔腿,要不然直接烤着也不错,加点香料和盐,那味道棒极了……” “小姐!” 穗儿抱着兔子,瘪着嘴眼泪汪汪。 姜云卿顿时靠在引枕上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卫嬷嬷被穗儿逗得直笑,就连徽羽也是抿着嘴弯了眼睛。 卫嬷嬷看着小丫头瘪着嘴可怜巴巴的模样,笑言道:“傻丫头,小姐要真想吃它们,早就直接宰了下肚了,还能容你养着它们留在身边?” 穗儿愣了一下,看着笑弯了眼睛的姜云卿,顿时红着脸气得直跺脚:“小姐,你又逗奴婢!” 三人都是大笑出声。 徽羽将旁边小炉上烹着的茶壶提了起来,倒了杯茶水递给姜云卿。 “小姐,这茶中加了你之前说的东西,小姐尝尝看,是不是这味道。” 姜云卿接过之后,刚准备喝一口,谁知道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还没等她起身,外面徐氏就跑了过来,掀开帘子闯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不好了云卿,出事了!” 第328章 遇刺 姜云卿吓了一跳,皱眉道:“舅母,出什么事了?” 旁边的穗儿连忙去扶徐氏。 徐氏撑着她的手脸色难看,而刚才的跑动更是让得她呼吸有些急促,低声喘息道:“陛下…陛下遇刺,璟王失踪,禁军的人已经全部出去找人了,现在外面乱成一团…” 帐中几人都是脸色大变。 姜云卿“砰”的一声放下手中茶杯,猛的站起身来。 “遇刺?这围场内外都是禁军,方圆百里皆无旁人,这儿哪来的刺客?!” 徐氏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陛下受了伤,三皇子为了替陛下挡剑,更是险些丧命,现在太医全都已经过去了……” “那璟王呢?” “璟王为了引开刺客,救陛下和三皇子,跌入悬崖,生死不明。” 姜云卿脸色冷冽至极,眉宇间染上些阴翳,沉声道:“舅母,五哥现在在哪里?” 孟祈这次随行护驾,元成帝出事,他定然也在现场。 徐氏听来的这些消息都是道听途说,难免和事实有所出入,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怕是只能去见孟祈才行。 徐氏说道:“在陛下营帐那边。” 姜云卿闻言想了想,对着徐氏说道:“舅母,现在外面这么乱,你呆在帐篷里别出去,穗儿,你和卫嬷嬷在这里陪着舅母。” “那你呢?” 徐氏感觉不对,连忙抓住姜云卿的手。 姜云卿说道:“我去看看五哥。” 见徐氏满脸担忧,她低声安抚道: “舅母,你也知道我懂医术,陛下和三皇子受了重伤,五哥他们保护圣驾定然也不会安然无虞。” “现在太医那边紧着陛下他们那里,根本无暇他顾,我得去看看五哥,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说完她反手轻拍了徐氏的手一下,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舅母,现在璟王失踪,陛下又重伤在身,这围场内外都是皇家的人,如若陛下那边有个万一,到时候无人主持大局,恐怕会生出大祸来。” “我得去见见五哥,想办法送消息给外公他们……” 徐氏原本还在担心姜云卿,可当听清楚她口中的话后,却是脸色大变。 她是将门之后,更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她隐约知道朝中局势,更清楚孟家先前有意靠拢太子和璟王的事情,刚才一时惊慌她才会乱了方寸忘了这事,可此时被姜云卿一提点,整个人瞬间惊醒过来。 不管元成帝到底会不会有事,现在璟王失踪就是天大的麻烦。 太子还在围场,一旦璟王真的…… 到时候便真的后果难料。 她们现在必须尽快通知孟天硕他们,好让他们及时应变。 “我跟你一起去!”徐氏沉声道。 “不,舅母,你留在这里。” 姜云卿按着徐氏的手,低声道:“陛下受伤,皇帐周围怕是已经戒严,这个时候去的人太多难免招眼,而且如果让人知道我们暗中打探陛下伤情,恐怕会被人扣上个心怀不轨的帽子。” 第329章 以防不测 姜云卿压低了声音说道:“舅母,你留在这里,五哥那边我悄悄过去,尽快回来。如果这期间有人来找我,还要舅母帮忙应对一二,别被人钻了空子。” 徐氏神色怔了怔,见姜云卿脸上认真之色,顿时想起同在围场的李云姝和陈王府等人。 李云姝是个心思歹毒的,寻隙便想找姜云卿的麻烦。 而陈王府那边,虽然看似对祝辛彤的事情不在意,可未必就真的没有怀恨在心,心生报复之意。 孟家位高权重,手里又握着兵权,平日里自然不好交恶,可现在元成帝遇刺,刺客还没有抓到。 如果有人心生歹意,很容易就能害死他们。 孟家本就为元成帝所忌惮,假如这个这个时候被人抓住把柄,用以攻歼他们,恐怕只会给元成帝和皇室找到对付他们孟家的借口,借以对付孟天硕他们。 徐氏也知道姜云卿的身手,更信得过姜云卿的心性。 她不是矫情之人,知道这事情拖延不得,只能咬咬牙说道:“那你万事小心。”顿了顿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如有万一,切记先行自保。” “孟家的事情,还有你外公和舅舅他们。” 姜云卿心中熨贴,“放心吧舅母,我会小心的。” 她说完后转身看着徽羽:“你留在这里保护舅母,记住,没有我的吩咐,别让任何人踏入营帐半步。” 徽羽正色道:“奴婢明白。” 姜云卿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在几人担心的目光之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她身上本就穿着不甚起眼的玄色骑装,星如被她别在小腿之上,腰间和袖拢之中裹着她早先便备好的针袋,她青丝高束在头顶,用同色缎带绑住,此时混在夜色当中,倒是也不怎么起眼。 元成帝遇刺的事情,显然惊动了不少人,外面四处都可见到巡逻的禁卫。 姜云卿眼见着迎面而来的侍卫,连忙脚下一错便躲在了旁边的营帐后。 等着那些人离开之后,她这才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脚下便轻点了几下朝前急蹿而去,片刻后就直接隐于夜色之中,快速朝着皇帐附近靠近。 …… 元成帝受伤,身边护卫也都多多少少添了伤势。 孟祈直面迎敌,为保元成帝,身前受了一刀。 他此时轻甲裂了开上,上面全是血迹,脸上也污糟不堪,分不清那点点猩红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旁边有人见到他身上血迹,连忙低声道:“孟统领,你的伤势要不要紧?” 孟祈摇摇头,咬牙一把扯掉了身上轻甲,却触碰到了身前伤势,顿时忍不住疼的闷哼了一声,脸上失了血色。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他,看着他轻甲里的衣裳被血浸透,急忙起身道:“不行,你伤的这么重,不能拖下去,我去替你请太医……” “别去!” 孟祈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额上疼的冷汗直冒,却只是低声说道: “现在三皇子昏迷不醒,陛下又受了伤,太医都在皇帐那边照看他们,没工夫理会我这边。” 第330章 留着更好 “可是统领,你的伤…” “我的伤没事。” 孟祈沉声道:“今天遇刺这事儿,禁军和我们都脱不了关系,护驾不利本就有罪,你如果这个时候再去请医,恐怕会惹得陛下震怒。” 那人垂首看着孟祈身前被血浸湿的衣襟,咬牙道:“可你的伤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况且今天这事情,本就不怪我们。” “围场内围守卫之责一直在禁军身上,根本不准我们插手,若非是有人里应外合,这围猎场中怎会进入刺客,还伤了陛下和三皇子……” “够了!” 孟祈深吸着气,压着痛意打断了那人的话沉声道:“不管这事起因如何,护驾不利就是有罪,陛下未曾降罪,便已是宽宏,你若再无端臆测,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他说话时伸手抓着旁边的桌角,发根犹如浸在了水里,轻吸口气,对着身旁那个满脸不忿的年轻人说道: “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提,小心祸从口出,被人抓住口舌。你若没事,就去看看其他受伤的兄弟,顺便统算一下,这次咱们折损了多少人。” “可是统领你……” “我没事。” 孟祈顿了顿,见那人迟疑,皱眉厉声道:“还不快去?!” 那人吓了一跳,虽然仍有不忿,可见到孟祈脸色冷沉下来,只能低声应了声“是”,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等帐中只剩下孟祈一人后,孟祈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身前的血迹,忍不住苦笑一声,然后扯着嘴角伸手去掀胸前的衣裳,想要自己上药。 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听到帐篷外传来一阵窸窣声。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孟祈目光如利刃,手中抓着剑柄朝着那边厉喝出声。 “五哥,是我。” 姜云卿撩开帐帘,从外面走了进来。 孟祈见到是她,脸上的防备瞬间褪去,声音沙哑道:“你怎么来了?” 姜云卿走到孟祈身旁,一眼就看到他身前的血迹,连忙取出腰间针袋和药囊说道:“我刚才听说了陛下遇刺的事情,想着你在圣前护驾,怕你会受伤,所以过来看看。” 她低头看了眼孟祈身上的伤势,皱眉道:“可要紧?” 孟祈摇摇头:“还好。” 姜云卿皱眉看了他一眼,直接伸手去解他衣襟,一边说道:“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势。” 孟祈顿了一下,却也没阻拦,任由姜云卿手脚俐落的脱掉他上身的衣裳。 那层里衣脱下之后,就将他贴身的伤处露了出来,只见到孟祈左胸往下的地方被划了一刀,刀口一直延伸到了腰侧,半边血肉都翻了出来。 姜云卿小心的看了看伤口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伤口不深,也没伤及要害和內腑,只是因为划到了血脉处,才会流了这么多血。” 她一边说话,一边取出银针替他刺穴止血,然后手脚灵活的替他处理伤口,简单上药包扎。 等到伤口处理完后,姜云卿才说道:“五哥,你这伤口本该缝合,只是缝合之后伤口愈合太快,这种时候,你身上留着伤更好……” 第331章 下落不明 孟祈抬头看着她。 姜云卿低声解释道: “陛下受伤,三皇子昏迷不醒,璟王又下落不明,这个时候,前来行刺的刺客没有抓到,谁也不能保证陛下会不会恼羞成怒,迁怒于你。” “你本是孟家儿郎,陛下对孟家的心思你也应该知道一些。” “前些日子外公和璟王走的近,难免会被陛下猜忌,如果这个时候他借机发难,你身上的这些伤,至少能够保你和孟家一时。” 无论是谁,看到孟祈身上的伤势,都不能指责他不想救皇帝。 除非元成帝想要拼着和孟家翻脸,甚至让人以为他想借此机会铲除孟家,排除异己,否则他就不会在孟祈这一身伤势之下,再来迁怒他救驾不利的事情。 可是如果孟祈的伤处理的太好,甚至还已有愈合的趋势,到时候不仅卖不了惨,甚至还有可能会被人怀疑他是早有准备。 帝心多疑。 这个时候,孟家经不起猜忌。 孟祈本就是聪明人,听了姜云卿的话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点点头道:“就这样就好。” 姜云卿将包扎的布条弄的乱了些,甚至让上面染了些血迹,这才覆在干净的布条外面,随意挽了个结。 等到收拾好后,孟祈将衣服穿好,姜云卿才对着他问道:“五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遇刺,璟王当真失踪了?还有那些刺客,围场内外守卫重重,那些刺客从哪里进来的?” 孟祈有些疲惫的靠在一旁,回答道:“这件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前两天陛下带着群臣狩猎的时候,曾经遇到一只赤狐,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就被那只狐狸给跑了,可回来之后,陛下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那赤狐有灵,其心益寿,这两天就一直在四处寻找。” “今天一大早,陛下就得了消息,说有人在北林坡附近发现了赤狐踪迹,他就兴冲冲的带着璟王等人一同前去狩猎,可谁知道狐狸没抓住,却是遇到了刺客。” 孟祈低声跟姜云卿说着元成帝遇袭时的事情。 进林子的时候,元成帝本来和人群在一起,可到了北林坡附近他们就见到了赤狐,元成帝就直接带着人入了那边的林子,和后面的人群走散。 当时元成帝身边只有他和其他几个侍卫,还有一路跟来的璟王,原想着抓住赤狐,便返回离开,可谁知道会突然遇袭。 那些刺客出手狠厉,招招欲取人性命,且前后竟有二十余人之多,当时碰面之后,毫无防备的侍卫就直接被斩杀了几人,而元成帝更是受了伤,孟祈只来得急跟人缠斗,而璟王则是护着元成帝逃离。 眼见着禁军不知踪迹,他们却已经不敌,璟王就只能让他护好元成帝,只身将大半刺客引走。 当时形势危急,元成帝被人追杀几次都险些丧命,孟祈被人围攻根本无法救援。 就在元成帝差点没命之时,刚巧三皇子等人带着禁军赶到,三皇子以身挡剑救了元成帝,而璟王却是下落不明。 第332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一) “下落不明?” 姜云卿神色变幻不断,眉心紧皱。 孟祈说道:“当时陛下得救之后,我就带着人朝着璟王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却发现那边尽头是一片悬崖。悬崖边上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还躺着几具刺客的尸体。” “我带着人仔细搜过了,附近都没有找到璟王的踪迹,我猜测,璟王可能是与人打斗之时……坠崖了…” 姜云卿下意识的就反驳道:“不可能!” 她紧抿着嘴唇。 那天夜里,君璟墨送药给她的时候,曾经提醒过她,让她在狩猎期间不要靠近东北边的林子。 那北林坡就在东北方向,君璟墨既然早就已经知道里面有诈,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提前查清楚地形,不知道那边是悬崖? 而如果他早就知道那边地形,又有意摆脱那些刺客,他怎么会朝着绝路的方向去走? 姜云卿不断的告诉自己,以那个男人的狡猾,他绝不会有事。 可是…… 姜云卿心里却是绷紧,更是不由自主的握着掌心。 君璟墨如果没事的话,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闹失踪。 哪怕是他设局,是想要做什么,他也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将太子一个人留在皇室这群“恶狼”之中。 君璟墨应该很清楚,元成帝根本就容不下太子,没有他在旁护着,那小太子就像是块美味而又毫无自保之力的肥肉,谁都能够来咬上一口。 元成帝能够在先帝死后登上皇位,得了这大燕天下,他就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君璟墨这个时候一旦失踪,先前刺客的事情就由得活着的人来编纂,而元成帝也必然不会忍耐,放着大好机会等着他重新归来。 到时候事实如何,全由了元成帝一人。 姜云卿心中急转,将所有的可能全部过了一次之后,却隐隐得出一个她最不想要的结论。 那就是,君璟墨这边,当真出了意外…… “云卿?” 孟祈见姜云卿脸色难看,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了?” 姜云卿神色焦急问道:“五哥,你可知道太子在哪里?” 孟祈莫名道:“应该在皇帐那边,陛下回来之后,就召了太子过去……” “不好,出事了!!” 姜云卿眉心一跳,脸色瞬变,猛的对着孟祈急声道:“五哥,太子那边恐怕会有麻烦。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多做解释,你现在立刻去见陈尚书一趟,帮我带句话给他。” 孟祈听到太子出事,脸色瞬变:“什么话?” “你替我告诉陈尚书,就说看在我替陈五沉冤昭雪,帮他陈家避过一难的份上,让他想办法联络京中,将围场遇袭的消息送出去。” 陈连忠身为户部尚书,看似不如其他人势大,可是那户部却是管着整个大燕朝的银钱。 朝中上至六部,下至军中,但凡要领钱财,都要经过陈连忠的手。 有钱,便有权。 有权,便有势。 陈连忠手中的人脉远比外人想象的厉害,而且这种时候,陈连忠能做的事情也远比他们更多。 姜云卿说完之后就直接看向孟祈:“至于五哥,我要你想办法在围场制造流言,告诉所有人,这次璟王失踪,元成帝受伤的事情,是太子所为。” “是他有意想要取代元成帝,谋夺皇位,才会命人行刺,意图谋害圣驾。” 孟祈豁然起身,震惊道:“云卿,你疯了?!” 第333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二) “云卿,你疯了?!” 孟祈满脸惊怒。 “璟王的确是失踪,陛下也受了伤,可是太子什么时候想要谋夺皇位了。” “陛下和太子是有不睦,可就算他们再有什么,太子也不可能谋害圣驾,更何况他还不过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孩子,他怎么可能设计出这么多事情来,命人刺杀皇帝,甚至还不惜害了璟王?!” 姜云卿沉着眼看着孟祈:“你能明白这点,可是别人未必会这么想。” “五哥,你别忘了,太子是先帝的儿子,不是当今陛下的亲生子。” “元成帝登基之后,为了安抚先帝旧臣和璟王,才不得已立了先帝的儿子当太子,不管其中缘由到底是什么,太子如今是这大燕朝的储君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元成帝一死,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你觉得在外人眼中,这次行刺之事最后得益之人会是谁?” 孟祈脸色大变。 姜云卿沉声道:“你刚才说起遇刺之事时,言语间提起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太子,就说明太子今日十之八九并没有跟你们一同入林。” “如果这个时候再有证据证明,太子与行刺之事有关,你说元成帝会如何对待太子。” “他是会一如既往相信太子无辜,还是干脆顺水推舟,认定了太子有罪,趁着璟王不在之时,直接给他扣上一个谋逆犯上的罪名,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孟祈脸色难看至极,嘴角颤抖道:“不可能,朝中那些老臣不会同意的……” “老臣?” 姜云卿闻言轻“呵”了一声: “你确定那些人支持太子,当真是因为对先帝忠心,而不是因为璟王势大,他们认为辅佐太子登基之后有利可图,能够捞到一份从龙之功,所以才处处帮携?” “五哥,别天真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能在朝中保命之人,有几个是真的一腔肝胆,毫无私心?他们如果真的那般忠心,当年先帝驾崩之时,登上皇位的,就不会元成帝,而是如今的太子了。” 孟祈被姜云卿的话说的脸色惨白,紧紧握着拳心。 姜云卿伸手握着孟祈的拳心,低声道:“五哥,如今外公已与璟王联手,你这个统领之位更是璟王替你谋来的,我们与太子早就已经脱不了干系,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住太子。” “在外公没得到消息应对之前,太子绝对不能有事,你明白吗?” 孟祈看着姜云卿的神色,紧抿着嘴唇点点头:“我知道,可是如果陛下真的要动手,我们要怎么才能保住太子……” 姜云卿眼中划过抹锋芒。 “五哥照我说的去做就是,让陈尚书帮你。” “记住,太子谋害陛下的流言,要传的越真越好,然后对外宣扬,就说陛下有意想要废太子,收回储君之位。”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倒是要看看,等所有人都知道今上欲构陷太子收回储君之位时,元成帝还敢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太子动手!! 第334章 那个蠢货! 孟祈急冲冲的离开,去找了陈连忠,而姜云卿也没在这边多做停留,直接就回了自己的营帐那边。 等她撩帘而入时,帐中几人都是松了口气。 徐氏连忙起身急声道:“云卿,外面怎么样了,你五哥可还好?” “五哥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大碍,只是舅母,现在外面的情况很复杂,等一会儿估计还会闹起来,你记得留在这里别离开。” 姜云卿安抚了两句,就扭头看着徽羽问道:“徽羽,你能不能联系到璟王的人?” 徐氏一怔,扭头看向徽羽。 “她是,璟王的人?” 姜云卿点点头没有多说,只是对着徽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璟王的人一直都有联系,定然有能找到他们的办法,我不过问先前的事情,只想知道璟王到底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 “太子如今有危险,我希望你说实话。” 徽羽迟疑了一瞬,才从腰间取出一枚响哨,递给了姜云卿。 “这枚响哨,是用来联络暗卫的,王爷将它交给奴婢,本是让奴婢在有万一之时,用来保护小姐,可是方才奴婢已经找机会用过,可原本守在附近的暗卫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 “这几个暗卫是王爷专程留下来保护小姐的,除非王爷出事,那些暗卫被叶三召唤前去寻找王爷,否则他们绝不会擅离职守。” 姜云卿心中猜想被证实,紧抿着嘴唇接过了响哨,将其握在掌心。 她料到徽羽会和君璟墨的人联系,为的是监视她,或是监视孟家,可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君璟墨居然会放暗卫在身边保护她,她一直坚信的东西突然动摇,而心底也忍不住生出丝涩意来。 “璟王还让你做过什么?” 徽羽沉默。 姜云卿厉声道:“说!” 徽羽低声道:“王爷还让奴婢记录小姐喜好,留意小姐需缺,小姐身上的银针,这段时间所用的药材,还有前几天那桶羊奶,都是王爷听说小姐喜欢,专程让人送来的……” 姜云卿眉心紧皱,突然想起一事来,蓦然开口道:“魏卓呢?是谁把他送入禁军的?” 徽羽垂着眼帘没说话。 可是姜云卿却明白,那魏卓竟然也是君璟墨想办法调入禁军的,而为的,不过是他在长街之上,曾帮过她一把…… 那个蠢货!!! 姜云卿紧紧捏着掌心的响哨,心中斥骂了一声,转身就朝外走去。 “小姐!” “云卿!!” 帐中几人都是一惊,徐氏连忙大声道:“云卿你去哪儿?” 去哪儿? 姜云卿面无表情,沉着脸看了眼手中的响哨。 她自然是去找那个蠢货! …… 姜云卿趁着夜色,出了营帐之后,就直接躲开了所有巡守之人。 围场外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大营附近更是被守的密不透风。 姜云卿身形鬼魅,整个人如同暗夜幽灵,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出了大营,然后潜入了北林坡那边的林中,避开在林间搜索璟王下落的人,约莫用了两盏茶的时间,这才找到了孟祈口中所说的君璟墨失踪的地方。 第335章 问责 那处悬崖附近空空荡荡的,四周草木枯黄,而下方的冷风呼啸不断,崖边上还残留着打斗后留下的血迹。 姜云卿蹲在地上看了片刻,这才挥手从针袋里取出一支指节大小的竹宓来,打开盖子,那里面就飞出几只小虫。 那些小虫通体赤红,连翅膀也是犹如血液的颜色。 它们出来之后,先是围着姜云卿身边飞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径直朝着旁边的林间飞了过去。 姜云卿目光微亮,连忙朝着那几只小虫追了过去。 …… 姜云卿离开大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徐氏整个人还沉浸在,姜云卿和璟王居然早有那么多接触的事情里,有些回不过神来。 见姜云卿离开,徐氏也只是以为她又返回了皇帐那边,去打听消息。 丝毫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有那么大胆子,一个人偷偷出了大营,去找君璟墨。 元成帝受伤,整个围场之中,气氛都是紧张起来。 太医都聚集在皇帐之内,竭力救治元成帝和三皇子,皇后、蕙贵妃,还有太子和一众皇子都是守在屏风之后,没有一个人敢离开。 而在他们身旁,还站着左相甄洪安,右相温春明,太傅谢远瑚,还有户部尚书陈连忠。 整个营帐之内,气氛都是十分凝重,一直到包扎好伤口,披着大氅的元成帝带着太医走出来时,众人才纷纷抬头朝着那边看去。 “陛下,您可安好?” “陛下,您怎么样?” 皇后和蕙贵妃几乎同时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元成帝坐在上首的位置上。 元成帝挥挥手,沉声道:“朕没事。” 让两人退开一些,他才看向身旁的太医开口道:“方太医,延儿的伤势如何?” 在场众人都是面色微变,特别是那几个皇子,还有皇后和蕙贵妃两人,听到皇帝对三皇子那般亲近的称呼,都是心中提紧,抬头朝着方岳看去。 方岳跪在地上开口道:“回陛下,三皇子身上的伤势极重,若非三皇子福大命大,那一剑再偏上半寸,怕是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微臣已经三皇子施针止血,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只是那一剑有些伤了肺脉,怕是会留下病根……” 元成帝因为受伤,脸色有些苍白,闻言就想起之前在林间遇袭,三皇子不顾性命的扑在他身上,死死护着他以身挡剑的情形。 当时如果不是三皇子,那一剑就该落在他身上,而此时他恐怕早就没命了。 元成帝面色冷沉的厉声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朕治好延儿,若有差池,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医治三皇子。” 太医院的几人都是连忙磕头说道。 元成帝让他们下去之后,才声音冷沉道:“周录,传朕旨意,禁军统领薛成山护驾不利,致使朕险些遇害,三皇子几乎丧命,责令杖责八十,削去统领一职,打入大牢,严加审查今日遇刺之事。” 周录连忙低声道:“奴才遵旨。” 第336章 我是武将! “孟祈呢?” 元成帝突然开口道。 周录在旁低声道:“孟大人一直在帐外候着。” “传他进来。” 周录连忙上前,大声道:“传孟祈!”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回头,就见到孟祈面色苍白的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之前那身带血的衣裳,脸上也染着血迹。 孟祈进来之后,就直接跪在元成帝身前,声音沙哑道:“微臣孟祈,叩见陛下!” 元成帝紧紧看着孟祈神色,见他额上冒着冷汗,而衣裳上的血迹更是晕染开来,衬的他脸上几乎看不到半点血色。 他原本想要问罪的心思直接一顿,皱眉道:“你伤的很重?” “回陛下,微臣…没事…” 孟祈回答时声音有些虚弱,像是忍痛似的,背脊绷得紧直: “微臣今日随行护驾,却让陛下受伤,微臣就算以死谢罪也是理所应当,是臣没有提前察觉林间危机,更不该以为有薛统领查探过,便放心大意,是臣失职,还请陛下降罪…” 元成帝听到孟祈的话后,脸色一沉。 陈连忠突然开口道:“陛下,这次的事情虽有意外,可却实则怪不得孟大人,老臣听说,那围场内外早已经被禁军接手,孟大人也只能随行保护陛下安危。” “老臣见他为护陛下周全,也是身受重伤,更何况之前若无他在旁竭力抵挡,那些刺客恐怕还会更加猖獗。” “陛下英明,不若就饶了孟大人这一回,也算他功过相抵,全了他护主之心。” 二皇子闻言却是冷声道:“陈尚书这话未免也太过敷衍,孟祈既然受命保护父皇安危,就自当好生巡查附近,怎能容得刺客近身却还未察觉?” “况且林间激战已经过了这么久,孟大人却还依旧血流如注,莫非孟大人是故意如此,想要用身上伤势来博取同情,让父皇对你格外开恩吗?” 孟祈听到二皇子的话,感受到元成帝瞬间冷下来的脸色,却没着急,而是扭头看着他说道:“二皇子这般诋毁于我,难道是以己度人吗?” “你!” 二皇子顿时怒目圆睁。 孟祈回头低声道:“陛下,微臣是武将之子,祖父,父亲,家中长辈,都只会在战场杀敌,从来不会那些机巧心思,更不懂得用什么手段来欺瞒圣听。” 元成帝看着孟祈昂起的脖颈,他脸上的冷汗更加密集了一些,可那神态却是像极了孟天硕,而且他刚才那番话更是说进了他心坎里。 他虽然忌惮孟家,甚至有除孟家夺回兵权之意,可是他心中很清楚,孟家绝无谋逆之心。 孟家虽然未必对他忠心,可他们却世代守护着是大燕的太平和安宁。 皇帝一死,朝中必现乱局。 诸皇子争权,生灵涂炭,到时候天下哪还有太平可言? 孟家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与人勾结,谋害他性命。 而且之前在北林坡,孟祈的确是竭力抗敌,若非有他护着他,他根本就等不到三皇子等人带着禁军的人赶过去。 第337章 峰回路转 二皇子见元成帝面色转变,像是信了孟祈的话,不由开口道: “父皇,您别听孟祈所言,林中之事,他没护好父皇是事实,薛成山有罪,他也同样难辞其咎。” 孟祈面色苍白,哑声道:“臣已说过,今日遇刺,微臣的确护驾不利,陛下如何处罚都不为过,只是眼下刺客未清,行刺之事还未查明,陛下依旧身处危机之中。” “还请陛下暂且容微臣护卫左右,等到陛下安然回京之后,无论陛下要如何处罚微臣,微臣都甘愿领受,绝不托词!” 二皇子闻言顿时大声道:“孟祈,这围场之中禁军无数,难道缺了你就护不住父皇周全?” “臣绝无此意。” “你……” “够了!” 二皇子一意针对孟祈,让元成帝心生不喜。 他的确有意想要借此事罚了孟祈,只因为孟家如今威势太盛。 孟祈这驻军统领的职位握着实权,当初是因为他对太子救命之恩,蔡杰被处置之后,璟王从旁掺合,他才不得不给了孟家,如今想要收回总要寻个由头。 元成帝想要对付孟祈,却不代表他看不出来二皇子的心思。 他皱眉看了二皇子一眼,那冷厉之色让他瞬间闭了嘴。 “孟家的人,朕信得过。” 元成帝说完后开口道:“周录,去请方太医出来,让他替孟祈看一下他身上的伤势。” “嗻。” 周录连忙走到里面,片刻后就将方岳重新请了出来,元成帝又重新说了一次之后,方岳便连忙走过去,小心扶着孟祈起身。 孟祈腾挪间扯到腰间伤势,顿时闷哼了一声。 方岳避过身后的皇后几人,仔细看了眼孟祈的伤势后,便立刻皱眉道:“孟大人,这伤口是你自己处理的?” 孟祈点点头:“是。” “简直是胡闹!” 方岳顿时脸色难看,训斥道:“你可知道你这伤靠近腰腹,这么深的伤口或许已经伤及了内腑,你怎能自己胡乱上药包扎之后,就四处乱动,你为什么不来请太医过去?” 孟祈闻言神色一怔。 之前姜云卿替他包扎的时候不是跟他说过,他的伤势只是看着严重,实则不怎么要紧吗?这个方太医在太医院里颇有名望,应该不至于看错才是,为何会说的这么严重? 他忍不住低头看去,还未说话,就感觉到方岳突然在他腰间伤处按了一下。 孟祈顿时疼的冷汗直冒,嘴里更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你……” 他低头正准备问方岳干什么,就直接撞上了他朝着这边看过来的眼神。 孟祈口中的话顿时噎住,脑子里面划过抹灵光,仿佛疼痛难忍似的低垂着眼帘说道:“陛下和三殿下受伤,太医忙着替他们看诊,我怎能这个时候请太医离开……” 元成帝看着孟祈的模样,眉心皱了起来:“方太医,他伤的很重?” “回陛下,孟大人的伤口极深,受伤的地方又在腰腹,这地方本就接近内腑,而且这么大的伤口如果不尽快缝合,好生处理,万一化脓生了炎症,恐怕会伤及性命。” 第338章 好运气 方岳的话落下之后,元成帝最后那点心思也彻底散了。 孟祈如果安然无恙,他还能治他一个护驾不利的罪名。 可如今他身受重伤,谁都知道他拼命护驾,他如果再借此刁难,怕是孟家绝不会认,而他更是会被人嘲笑薄情寡义。 元成帝皱眉片刻沉声道:“简直胡来,这么重的伤势为何不开口。方太医,你立刻去替孟祈处理一下伤势。” “可是陛下,刺客还没抓到……”孟祈连忙道。 “刺客的事情,朕自会处置!” 孟祈见元成帝心意已决,只能被方岳扶着起身,低声道:“那微臣先行告退。” 孟祈被身后的侍卫上前扶着,跟着方岳离开时,不着痕迹的看了太子和陈连忠一眼,在所有人都没察觉之前就收回了目光,直接出了皇帐。 等出去之后,方岳就扶着孟祈去了旁边的营帐。 进去之后,遣退了身边所有人,孟祈就突然开口:“方太医刚才为何要帮我?” 他看得出来,元成帝表面上说相信他,可实际上却还是听信了二皇子之前的那番话,他让方岳替他看伤,不过是想确认他身上的伤势到底是不是那么严重。 好在姜云卿之前只是替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前进去时,他自己又故意崩裂了伤口,才看上去严重一些,可是尽管这样,也绝对瞒不过方岳,更没有他说的那般严重。 方岳闻言一边替他清理伤口,一边说道:“我和孟四爷是朋友。” 上一次孟少宁去太医院请他替承恩侯府的老夫人看病之后,方岳因为看不过姜家人行事,又感念孟家的人仗义,就将姜家所做的事情抖了出来,让得姜家丢尽了颜面。 孟少宁知道此事后,专程去他府中道谢,两人一来二去之间,就成了朋友。 方岳本就不是迂腐之人,而孟少宁天生就擅交际,来往之间,方岳便将其引为知己,刚才见孟祈险被责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孟祈闻言之后,这才明白方岳为什么会帮他,连忙低声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你刚才出手相助,否则陛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放过我。” 方岳替他清理伤口,一边说道:“你放心吧,陛下对孟家终究是不一样的,等到缓过这几日回京之后,有孟老将军他们在,陛下定不会重责于你。” 孟祈点点头没再说话。 方岳替孟祈将伤口清理干净后,就让人取了火烛过来,将针置于火上,准备替他缝合。 “你且忍忍,有些疼。” 孟祈“嗯”了一声后,就感觉道伤口附近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他手中紧紧抓着衣角,强忍着针刺入肉里的疼痛,颤声道:“方太医,陛下和三皇子的伤势如何?” 方岳以为他是想转移注意力,随口说道:“陛下的伤势不要紧,只是划伤了皮肉,将养几日就无碍了,倒是三皇子伤势极重。” “那剑几乎擦着他心脏刺入,若非偏了半寸,三皇子此时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第339章 太子出事(一) “不过说起来三皇子运气也好,他这次救驾有功,如果大难不死,恐怕之后这朝中其他的皇子在他面前,都要矮上一头了。” 方岳也算是替皇家看诊多年,时常出入宫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元成帝对膝下的儿子那般重视的。 三皇子这一剑,能为他换来前程似锦,富贵无量。 孟祈听着方岳的声话,神色有些暗沉的低声道:“是啊,他运气真好……” 刚好就偏了半寸,刚好就救了圣驾。 方岳没听出孟祈话中的不对,更没看到他脸上神色。 他只是低头替孟祈缝合着伤口,小心翼翼的拉扯着针后带着的肠线,等眼见着将附近缝合起来之后,他才抹了一把汗,正准备将针绕回,在收口的地方打上一个结,好方便之后拆线。 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外面却是突然传出喧闹声。 紧接着一声厉喝,直接吓了两人一跳。 “放肆!还不将太子拿下!!” 方岳手一抖,针头差点插进了孟祈腰间的肉里。 孟祈脸色大变,听到外面的声音之后,连忙起身就朝着帐篷门口走去。 “哎,针,针……” 方岳连忙追上:“你的针……” 孟祈却是丝毫没有理会于他,只是面色冷沉的站在帘子旁,就见到太子被人压着肩膀从皇帐里面拉了出来。 太子头发散了一些,脸上尽是狼狈和不敢置信,睁大了眼睛急声道:“皇伯父,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那东西不是我的,我怎么可能诅咒皇伯父…” 元成帝却根本没走出来,只有周录站在太子身前。 太子满脸焦急的看着周录说道:“周公公,你替我告诉皇伯父,我没有……我没有诅咒他,我真的不知道!” 周录伸手压了压身旁那两个抓着太子肩膀的人,上前两步沉声道:“太子殿下,那诅咒之物是从您帐中搜出来的,而方才被抓的更是您贴身之人。” “陛下是想信您的,可是您要知道,陛下才刚遇刺,三皇子又生死不知,这个时候突然闹出巫蛊之术来,您让陛下如何有精力去分辨真假?” “现在陛下正在怒中,才会让人将您拿下先行看管起来。” “您就先委屈两日,等陛下心情缓和下来,奴才定会禀告陛下,让人查清真相,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没做,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还您一个公道。” 周录说完之后,看着周围因为太子声音而朝着这边看来的人群说道。 “您现在这般大喊大叫,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激怒了陛下,更为难了奴才。” 太子紧紧看着周录,隐约觉得周录说的不对,璟王叔说过,皇伯父容不下他,而且那巫蛊之术若是问罪可是要杀头的。 可是还没等他辩驳,周录就一挥手皱眉道:“你们几个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将太子带走。” 旁边那几个侍卫连忙上前,抓着太子就半拖半拉着他离开。 太子想要说话,却被人直接捂了嘴。 他只能瞪大了眼“唔唔”的叫着,死死的瞪着周录。 孟祈看到太子被人带走,顿时脸色大变,他下意识就想要上前阻拦,被方岳一把拉住。 第340章 太子出事(二) “你疯了?!” 方岳用力抓着他的胳膊,将他从门口拉了回来。 等放下帘子,将他拉着坐下之后,方岳这才紧皱眉头说道:“你刚才没听到吗,太子是陛下亲自下令捉拿的,而且涉及的还是巫蛊之术。” “你本就有罪在身,这个时候凑上去,定会被陛下一并处置。” 孟祈寒声道:“可太子冤枉……” “太子冤不冤枉,你怎知道?而且你想想孟家,想想孟老将军和你的父亲、叔伯,别为了逞一时义气,就将所有的人都赔进去。” 孟祈听着方岳的话,紧紧握着拳心,想起刚才太子被人拖走的情形,脑子里蓦的就出现了姜云卿之前说过的话。 她说,元成帝定然不会放过机会,会趁机对太子动手。 她说,这次的事情非一人所为,太子、璟王、元成帝,都是局中之人。 当时他还半信半疑,总觉得姜云卿有些夸大,可是此时亲眼所见,才发现她之前所说的事情居然一字不差。 璟王才刚失踪,元成帝便以巫蛊之术拿了太子。 他虽然没有直接处置了太子,可是一旦被扣上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帝的罪名,太子储君之位难保,而如果再过几日,璟王回不来,元成帝将刺客之事推到太子身上,恐怕到时候太子性命难保! 方岳不知道孟祈心中思量,只是见他沉着脸安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将刚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替他伤口上打了个结,将针取了下来,然后伸手拍了拍孟祈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太过担心,太子是一国储君,想要废黜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璟王未必真的出事。” “你可千万别冲动行事,害了自己。” 孟祈闻言紧抿着嘴唇,半晌后才抓着榻边的木框低声道:“我知道。” …… 陈连忠等人也同样是满脸惊骇莫名。 谁也没想到,行刺之事还没有查清楚,太子那里居然就已经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等到从皇帐里出来,陈连忠回到自家营帐之后,听到了风声的陈裕和陈彦志都已经等在了那里。 陈裕看到他时顿时就忍不住开口道: “父亲,太子当真用了巫蛊之术?” 陈连忠闻言面色冷沉的开口道:“巫蛊?你觉得可能?太子已经是储君,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天子,他好端端的,用什么巫蛊之术?” 况且那用来诅咒陛下的巫蛊之物,他刚才也亲眼看见了。 那么明显的东西,太子怎么可能会带来围场,就算他真的带来了,也定当隐秘至极,又怎么会这般容易,又这么巧合的刚好在这个时候被人搜了出来? 陈彦志容貌清秀,身材颀长,闻言若有所思:“祖父的意思是,陛下容不下太子了?” 陈连忠点点头:“十之八九。” 两人都是紧紧皱眉。 陈裕忍不住问道:“那父亲,孟祈之前说的事情,我们还要去做吗?” 陈连忠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陈彦志:“志儿,你觉得呢?” 陈彦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片刻后才抬头说道:“孙儿觉得,应该做。” 第341章 将水搅浑 “为什么?” 陈连忠看着他。 陈彦志低声道:“璟王虽说失踪,可是谁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出了意外,就算璟王当真出事,陛下想要处置太子,也非一两日的事情。” “围场的消息瞒不住的,迟早会传回京城,而姜云卿要我们做的,并非是去保太子,只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一些。” 陈裕在旁说道:“可是万一璟王真的出事了呢?” 他脸上带着沉凝之色:“陛下如果真有意要趁此机会除了太子,就定不会让消息这么快传出去,我们此时帮他们传递消息,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岂不是把陈家陷于水火之中?” “父亲,朝中行事,怎么可能会全然没有风险?” 陈彦志闻言正色道: “你所说的虽有道理,可是却没试想这风险之后的利益。” “你可想过,只要璟王不死,太子不倒,我们陈家今日所做,就能换来璟王和孟家的交情,将来太子若是登基,至少能保陈家三十年不倒!” “以祖父的能耐,想必也能有办法将消息传出去而不将陈家牵涉进去,更何况人无信不立,姜云卿之前替小五澄清冤情,帮我们陈家避开灾祸,祖父曾亲自应承欠她一个人情。” “我们若是这个时候袖手旁观,那成了什么了?” 陈彦志说完之后,转头看着陈连忠说道: “祖父,我虽然没有见过姜云卿,但是之前便听你说过,她跟你交谈,甚至帮我们陈家时所做的事情。” “这次她能够在陛下遇刺之后,几乎第一时间就让孟祈找到我们,就说明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太子会出事,甚至猜测到了陛下会借机铲除太子。” “这般敏锐之人,又怎是简单人物,说不定她除了我们陈家之外,还留的有别的安排。” 陈彦志微眯着眼,声音郑重道。 “冒险一试,就当是赌博。” “如果输了,充其量只是让陈家沉寂几日,伤不了根本,可如果赌赢了,那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祖父也曾经说过,陈家早晚会择主而行,这朝中之事,谁也无法真的独善其身。” “既然如此,为何不趁这个机会替自己铺路,就当是验证太子和璟王前程,他们如果能平安渡过此局,陈家选择辅佐于他们,也算是替自己择了明主。” 陈连忠听着陈彦志的话,见他说起明主二字时,用的是“他们”,而非“他”。 他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满意来。 他这个孙儿,比起他的这些个儿子更加聪明,也更加适合仕途,适合在朝为官。 陈连忠开口道:“陈裕,你该好好跟你儿子学学。” 陈裕愣了愣,随即有些尴尬。 陈连忠却是起身说道:“姜云卿要的消息,我会立刻找人送回京城,只是如果想要让璟王和孟家记我们恩情,这一点还不够。” “祖父的意思是……”陈彦志抬头。 “既然要帮,那就帮到底。” 陈连忠招招手,帐中两人都连忙靠近。 第342章 璟王? 陈连忠低头在两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之后,陈裕和陈彦志都是不由自主的抬头。 “父亲…” “祖父?” 两人都是震惊:“您没开玩笑吧?!” 陈连忠见着两人脸上神色,忍不住轻笑出声。 “没有,你们照着做就是。” 姜云卿所留的后手,他或许猜到了几分,如今这种情形之下,怕也只有那样才能保住太子。 既然是还人情,那就还的更彻底一些,帮她将这围场里的水彻底搅浑!! …… 孟祈暗中出手,照着姜云卿吩咐行事之时。 陈家也借由自己的办法,将元成帝受伤欲死的消息传了出去。 夜色之中,暗幕遮掩之下,谁也没有察觉的地方,一道流言却是悄悄扩散开来,说是太子不仅借由巫蛊之术诅咒元成帝,更是豢养刺客于林间截杀元成帝,更厌烦璟王管束将其一并杀害。 太子想要谋夺皇位,甚至取元成帝而代之,更是想要在杀害元成帝之后,夺取朝政大权。 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而随着太子突然被羁押,元成帝斥其不轨之后,那流言更是越传越广,甚至到了后来几乎有些离谱,竟也牵扯出先帝。 说是先帝是为当今陛下所害,太子得知真相才会想要弑君为父报仇,还说太子于幼时就已出手,还曾谋害过元成帝未出世的孩子,元成帝动怒,欲废太子收回储君之位…… …… 围场之中谣言在暗中喧嚣之时,姜云卿则是半点不知。 她一路跟着那几只小虫,从悬崖边上朝着林间疾驰,避开了搜索之人后,最后顺着一条小道一路朝下,几乎走出了北林坡外,才在一处极为隐蔽山崖下面,发现了一处湖泊,在湖边的树丛中闻到了血腥之气。 “吁——” 姜云卿嘴里发出一声奇怪的轻啸,那几只赤红色的小虫便挥着翅膀飞了回来。 她拿出之前的那节竹宓朝中空中一挥,就见到那些虫子乖巧的钻进了竹节之中。 姜云卿将盖子盖上,将竹宓放在腰间收好之后,这才看了眼四周,小心朝着前方走去。 四周十分安静,只有隐约的风声,和湖水偶尔泛起波澜的声音。 姜云卿一路朝前,仔细的查看着四周,走了片刻之后,就在一片山石堆后,找到了浑身湿透,披散着长发垂着头缩在那里的人。 他双膝微蜷着,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而在血腥气中,还染了一丝隐约的药香。 那味道别人闻不到,可是对于出自她手的姜云卿来说,却犹如夜中明灯,直接便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璟王?” 姜云卿轻唤了一声。 男人毫无反应,依旧垂着头。 姜云卿皱眉,靠近了几分,伸手朝着他肩上拍去:“君璟墨,你怎……” 呼—— 她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屈身缩在石后的男人就突然抬起头来,那原本该是黑如曜石的眼睛里血红一片。 君璟墨眼底全是冷厉和杀意,仿佛万年寒冰,一眼之下,让人彻骨生寒。 第343章 君璟墨,你疯了?! 姜云卿被吓了一跳,惊觉不对之后连忙就想要退走,却没想到刚才那一下的碰触,就好像是激怒了对面的人一样。 君璟墨低吼了一声后,整个人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她完全没有防备之下,手腕直接被君璟墨抓住,然后便犹如铁钳般将她猛的甩了出去, 姜云卿直接被砸落在地上,脊背撞在碎石之上,顿时忍不住疼的闷哼出声,还来不及开口,就见对面的黑影扑了过来,她连忙狼狈的朝着一旁翻身滚开,头顶的发带被对面的人一剑斩断。 “君璟墨!!你疯了?!” 姜云卿披散着长发,看着落在地上断掉的锦带和头发,只觉得头皮发麻。 刚才她要是再晚离开片刻,这一剑就直接落在她脑袋上了。 对面的君璟墨不发一言,只是径直提剑朝着她攻来。 姜云卿顿时就发现了君璟墨的不对,见他像是完全失了神智,根本不认识她了一样,她心中一紧,丝毫不敢大意,连忙抽出星如,抵挡着对面的杀招。 君璟墨失了神智之后,手中毫不留情,每次都是朝着她要害攻来,两剑相交之时更是震得姜云卿手上发麻。 姜云卿被逼与他交手了几招后,就发现“疯了”的君璟墨的内力,居然比平常之时还要强上几分,而且动作之间毫不留情之时,让她根本就招架不住。 姜云卿拼着挨了一下,狠狠一脚踹在君璟墨腿上,想要借机后退。 可没想到君璟墨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根本就没有停顿,反而借着机会直接逼近了她,一掌拍掉了她手中握着的星如,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 “呃……” 君璟墨眼底血红,手中用力收紧,仿佛想要捏断她脆弱的咽喉,杀掉一切靠近他的人。 “君…璟墨……” 姜云卿要害被制,瞬间窒息。 她反手抓着君璟墨的手就想要挣脱开来,却不想他手中力气不减反增。 胸腔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姜云卿张大了嘴,脸色开始隐隐泛青之时,她艰难的在袖间摸了一把,然后拿着指尖银针一下朝着君璟墨气穴扎去。 “吼!” 君璟墨吃痛的低吼出声,掐着姜云卿的手中就猛的松了开来,姜云卿顿时跌落在地上。 她剧烈的咳嗽起来,突然涌入的空气让她胸腔疼的厉害,可是她顾不得其他,慌忙撑着地面就想离开。 谁知道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赤红着双眼的君璟墨就已经朝着她扑了上来,将她整个人直接推倒在地上,然后覆身而上,将她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君璟墨!!” 男人张嘴朝着她颈间咬了过来,姜云卿想要闪避,却被她擒着手根本避让不开。 她只能拼命的侧过头朝后仰去,避开了脖颈的要害,让他那一口狠狠落在了她锁骨的地方。 “唔!!” 一声痛呼,利齿入骨时,像是被猛兽袭击,血液直接就流了出来。 那殷红的颜色落在她白净如瓷的肌肤上,如同盛开的血莲,让得身上之人眼中的血色更深了几分… 第344章 心蛊 姜云卿已经做好了准备君璟墨会避开,可谁知道地上的男人不闪不避,直接被踢了个正着。 “砰”的一声,君璟墨低哼出声,整个蜷在一起。 姜云卿脸色一变,收回动作沉声道:“你受伤了?” 君璟墨蜷在地上没说话。 姜云卿见状连忙蹲了下来,抓着他手腕上轻按了片刻,感觉到他脉象的异常,脸色瞬间难看,紧紧皱着眉伸手就去扯他胸前衣襟。 君璟墨伸手抓着她的手,喘息着低笑出声:“别这么心急…回王府再脱……” “你给我闭嘴!” 姜云卿冷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挣开之后,一把就扯开了他胸前衣裳,就看到君璟墨心口的位置,仿佛有什么活物窜动。 那处的肌肤被拱了起来,而在心口往外的位置,一道道血线如同蛛网似的,密密麻麻的交错遍布,一直从心脏处蔓延开来,遍布大半个胸前。 此时他心口处的东西在血网之中游蹿,那些血线像是受到召唤似的,不断朝着心脏的地方收缩,血色弥漫之下,看上去极为恐怖。 姜云卿眼中凌厉,抓着银针就想朝着那东西扎去,却被君璟墨抓住了手。 “别……” “它死了,我也就没命了。” 姜云卿闻言立刻停了下来,皱眉看着他:“这是什么东西?” 君璟墨低声道:“心蛊。” “蛊?” 姜云卿眉心紧拢,她也曾听说过蛊,上一世时,她师父曾有个红粉知己就是用蛊的奇人,只是蛊虫难以培育,而对于医者来说更是十分阴毒。 师父的那个朋友,曾经以自身精血养出来一只王蛊,用之所向披靡,常人难敌,可后来王蛊被人杀死之后,她也因为性命相连随之精血丧尽,暴毙当场。 姜云卿亲眼看到那人死时皮肉尽消如同骷髅的模样,当即便断了学习蛊术的心思,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看到蛊毒。 姜云卿皱眉道:“元成帝下的?” 能对君璟墨下手的,在她看来只有元成帝。 可谁知君璟墨闻言却是摇摇头,淡声道:“我自己下的。” 姜云卿一愣,抬头看着君璟墨,就见他额上浸满冷汗,明明疼的脸色惨白,却像是习惯了似的,微微挪了挪身子,靠在石头上嘴角轻扬着说道: “我母亲是南疆圣女,自幼被养的不谙世事,她当年来大燕游历之时,对我父亲一见钟情,便以死遁脱离了身份,嫁给了我父亲。” “我父亲性子木讷,不善表达,明明也是心仪我母亲,却从未说过一个爱字,我母亲痴迷于他,也半点不求回报,为他生下两个儿子,直到后来我父亲遭人暗算,母亲为了救他,便以性命相抵,炼制了这心蛊。” “心蛊藏于父亲体内,替他续命,母亲却也因此而亡。” 姜云卿嘴唇动了动,低声道:“那这心蛊,为何会到了你体内?” 君璟墨微仰着头,看着夜色缓缓着说道:“云卿,你可知道我父亲和大哥是怎么死的吗?” 第345章 不是你的错 姜云卿顿了顿,她之前曾翻看过大燕史政,隐约看到过那上面记载的事情。 上面所写,十几年前,大燕出了一场天灾,国内正是积弱之时,南梁、赤邯、宗蜀等国突然来犯,老璟王和璟王长子奉命率军前往裨州迎敌,却不慎被困阳荆谷,后历经七日大战,丧命于阳荆谷中…… “当年阳荆谷中,我也在。” 君璟墨淡声道: “那一年,我才十三岁,因为有长兄和父亲在,所以也是肆意玩闹的性子,那次出征,我与人打赌,便偷偷混入了军中,跟着父亲和大哥一起去了裨州。” “我亲眼看到他们浴血奋战,亲眼看到那些将士战死沙场,亲眼看到父亲流着泪嘶声厉吼。” “阳荆谷被困七日,所有人被饿的拿不起刀来,援军迟迟不到,几乎断了所有的生路。” “那些围困之人为使父亲和大哥毙命,直接放火烧了整个山谷。” “大哥为了护我,死在了我面前,而父亲为了让我活下去,当着我的面剖开心脏,将心蛊给了我……” 姜云卿手中微颤,看着君璟墨,就见他面色苍白的喃喃道: “父亲将我藏在洞穴之下,用身体挡住洞口,而他的将士又将他压在身下,堵住了所有的缝隙。” “我藏在尸山之中,闻着焦灼的血肉,耳边听着无数惨嚎,还有父亲的话。” “他说,要我替他守着这大燕江山,他说,要我替他守住这天下太平……” “够了,你别说了!” 姜云卿脸色微白,颤声打断道。 君璟墨侧首看她,眼底带着笑:“你难过什么,我都没难过。” “当时那场大火烧了一整夜,等到大火熄灭之后,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因为心蛊续命活了下来,而这只虫子,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他指了指胸口:“每月十五,便发作一次,好叫我记得,我父兄为我而死。” 君璟墨眼睫低垂,明明带着笑,连语气也是轻悠,可是他那双眼睛却是难受的让人想哭。 姜云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揪紧了心口,让她疼了一瞬,她突然伸出手,绕过君璟墨的脖颈,欺身而上将他整个人抱入怀中。 君璟墨身体僵硬,下颚抵的死紧。 “不是的,他们不是为你而死……” 姜云卿伸手轻抚着他背脊,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低声说道: “他们不是为你而死,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不会放任那些将士而独自离开。” “战死沙场,马革尸还,是所有将士的宿命。” “你父亲想要你活着,就如同那些到死也要护着你父亲的将士一样,你父亲是他们的脊梁,而你则是你父亲的希望……” “君璟墨,他们没有怪你……当年的事情,更不是你的错……” 君璟墨感觉着背脊上的轻抚,听着她低声说着“不是他的错”,那缠绕了十几年的梦魇,那深埋在心底的愧疚瞬间狂涌了出来,下一瞬直接落泪。 他反手将她抱进怀中,紧紧的将头埋在她肩侧,身形发抖。 点点湿意浸头了肩上的衣裳,见着如同小兽呜咽的男人。 姜云卿心软了几分,下一瞬便任由他抱着,就那么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 第346章 生死一命 平日软弱的人,哭起来让人厌烦,可平日强硬的人一旦落泪,却让人心疼。 姜云卿半跪在地上,任由君璟墨抱着许久,直到他平复下来时,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便消退了个干净,反而亲近了不少。 姜云卿少了偏见之心,扶着君璟墨坐下来后,丝毫没提他刚才哭泣的事情,只是一边替他把脉,一边看着他胸口逐渐消退的血线说道:“你这心蛊,可有办法取出来?” 君璟墨摇摇头说道:“没有。” “那岂不是每月都会如此,一旦发作就失去神智?” 姜云卿皱眉看着他。 刚才君璟墨的样子实在太过吓人,那般失了神智之下,几近疯狂,这要是在京城里,万一被有心人知道的话,恐怕会惹来天大的麻烦,而且也会为人利用。 君璟墨低头看着姜云卿半趴在他身前,手指轻抚着他胸前血线,眼底弥漫出笑意道:“以往快到发作时,我就会将自己提前锁进暗牢,让叶三看管,只要熬过五个时辰,心蛊自然就会安静下来。” “这次因为与人交战时受了伤,心蛊突然提前发作,才会被人钻了漏子。” 姜云卿手指按了按他胸口,皱眉道:“这东西也太不靠谱了,连发作的时间都不确定,这次是你命大,万一下次再有什么的时候,谁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顿了顿道:“你母亲不是南疆圣女吗,你有没有去南疆那边问过,问那边的人有什么办法可以解了这心蛊?” 君璟墨手指把玩着姜云卿垂落下来的青丝,指尖轻绕,便将两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一边说道: “我找人问过,南疆巫族的人说,心蛊是命蛊,以命抵命之物,除非是身死,否则这东西是取不出来的,不过也并非全然无解……” “有办法能解?” 姜云卿闻言抬头,睁大了眼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被她目光看的一晃,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粉嫩的唇上,喉间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道:“他们说,心蛊乃是嗜血之物,只要喂食人血,便能抵消发作时的痛楚,让其休眠。” “人血?” 姜云卿愣了一下,想起刚才君璟墨吸食她血后安静下来的模样,微皱着眉心道: “喂食人血后,有什么后果?” 如果只要人血,就能让心蛊休眠不再发作,君璟墨不可能宁肯死扛着,也不用这一招,毕竟对于他来说,想要一些人血,再容易不过。 可他宁肯将自己关入暗牢,生生扛过发作之时的痛楚,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肯服食人血,就只能说明,这人血喂了心蛊之后,必然有什么问题。 君璟墨见她瞬间就抓住了重点,扬扬唇说道:“你知道心蛊还有一个名字吗?” 姜云卿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什么?” “心蛊又叫牵丝蛊,一旦心蛊入体,服食人血之后,从此就只能以此人之血来解蛊毒,一旦供血之人丧命,没了血液供给,心蛊也会彻底爆发,让宿主随之身亡。” 第347章 求卿卿怜惜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我用了他人之血来解心蛊,从此便和那人生死一命。” “她生,我生。” “她死,我死。” 姜云卿彻底怔住,微张着嘴唇看着君璟墨,神情惊愕至极。 锁骨上隐约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那个被这男人喝了血,与他生死一命的人,是她。 君璟墨看着她惊愕的样子,眼底笑意弥漫,低头在她唇边上轻啄了一下,声音沙哑道:“所以卿卿,从此往后,本王的命,便是你的了。” 姜云卿只觉得嘴唇一凉,如同被羽毛划过似的,被他眼底的笑意刺的心头微跳。 她这才发现两人靠的太近,姿势更是暧昧至极,她的手还放在他敞开衣襟的身前。 她连忙伸手推了他一把,后退了一些捂着嘴唇急声道:“你干什么?” 君璟墨捂着胸口急咳了几声,低笑道:“自然是以身相许…求卿卿怜惜…咳咳……” “你神经病啊!” 姜云卿顿时羞恼,见他眉眼皆弯,漆黑的眼里泄出璀璨的笑意,让得那张略显病态的脸更加妖异,她忍不住低声骂道: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生死系于他人身上,你不想办法解决,反倒是笑的这么开心!” 君璟墨轻咳出声,抬头看着她轻笑出声。 “别人,自然不行,我若沾染他的血,定当将其囚禁,日日取血,但是你……” 他凤眼看着她时,流光溢彩。 “卿卿,我愿意把我的命给你。”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和你生死一体,我求之不得。”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看着对面神色认真的男人,见他眼底倒映着她的容貌,那漆黑的瞳仁里仿佛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专注而又炙热。 那种让人心头发烫的温度,叫姜云卿忍不住别开了脸。 她只觉得心头如鼓擂动,那一声声“卿卿”,叫得她耳边发软,像是有什么在耳边轻撩,一丝丝的,氧进了心里…… 姜云卿有些慌乱的错开眼,涩声道:“你别胡说八道了,我的命珍贵的很,更不愿意与谁一体,你不怕你自己没命,我还怕有人知道了心蛊的事情,回头拿我的性命来断你生路……” 她顿了顿,紧抿着嘴唇避开了他炙热的视线,垂着眼帘低声道:“你也不用这般讨好我,我会想办法替你解了心蛊,也不会以此来要挟你。” “你我既然是合作,我便会竭力保你性命。” “卿卿……” “别说了!” 姜云卿陡然打断了他的话,直接侧开头去。 她眼睫微颤,不肯看他。 “我刚才看过你伤势,算不得严重,我替你处理一下,就赶紧回去吧。” “你失踪之后,围场乱成一团,元成帝和三皇子都受了伤,那暗中算计你们的人恐怕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我虽然留了些后手,但是那最多只能保太子一时。” “你应该很清楚,元成帝对太子早有杀心,那人既然能算准了你出事,便说明这次事情绝非一人所为,元成帝更是说不定会顺手推舟解决了太子,你若不尽快回去,太子那边恐会生变。” 第348章 卿卿,拉我一把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逃避的样子。 见她紧抿着嘴唇,眼睫不断颤动,显然她心中远没有表面上显示的那般冷漠。 他想起之前几次和姜云卿说话时,她半点都未曾动心时冷淡至极的样子,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他知道眼前这女子与其说是无动于衷,倒不如说是无所适从。 她对他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否则就不是躲避,而是直接回绝了。 只是有些事情一时急不来,更何况眼下围场的事情也耽误不得。 君璟墨也算是了解姜云卿的性情,也没有强逼着她表态,只是专注的看了她片刻,就在姜云卿以为他还会继续之时,低哑着声音说道: “好,先回去。” 姜云卿见君璟墨没再追着继续说,顿时松了口气。 她脸上紧绷着的神情缓和了下来,蹲在地上伸手去替他看他身上伤势,发现君璟墨身上其他伤势其实并不严重,只有大腿上一道剑伤稍微深一些。 姜云卿强忍着头顶上方落下来的炙热视线,摸索了片刻,才替君璟墨将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将扯下的布条替他把伤口绑好,她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君璟墨胸前的血线已经全部消退。 姜云卿这才开口道:“你腿上的伤口上像是抹了什么东西,但并非毒物,这里条件简陋,我先替你处理一下,你暂时忍一忍,等到回营之后,再让太医替你好生诊治。” 顿了顿,姜云卿将目光从他健硕的胸前移开:“我见你这些血线都已经全部退了,可还觉得难受?如果好一些了,我们就走吧,免得夜长梦多,围场那边出事。” 君璟墨摇摇头:“没事了,只是需要你扶我一把。” 姜云卿骤然抬头。 君璟墨看她戒备模样,忍不住哑声道:“我没故意占你便宜,心蛊发作之后,我会虚弱几个时辰,你如果不扶我,我走不回去的…” 姜云卿看着他眼底藏着的笑意,忍不住脸色微红,下一瞬就想要起身,却不想才刚站起来,就觉得头皮一痛。 她连忙低头看去,就发现她的头发和君璟墨的头发,有一簇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一起,发尾的地方还打了个精巧的结。 “你干的?”姜云卿暗恼。 君璟墨抿了抿嘴角,轻笑:“我替你解开……” “不用了!” 姜云卿被他笑的羞恼,忍不住瞪了君璟墨一眼,直接拿着旁边的霜墨剑朝下一挥,那缕青丝便落在了地上。 君璟墨也不生气,只是伸手将那打结的青丝捡了起来,然后合拢了衣襟,伸着手朝着姜云卿说道:“卿卿,拉我一把。” …… 姜云卿扶着君璟墨从崖下离开,从头到尾,君璟墨都没有去问姜云卿是怎么找到他的。 姜云卿原还想着他问的话要怎么解释,可见他没有开口,反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两个人就像是都忘了这个问题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走着。 直到许久后,姜云卿才低声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第349章 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君璟墨闻言看了她一眼:“你擅医毒之术,我们又接触过好几次,想必是你是在我身上留了什么东西。” 姜云卿抿抿嘴角,将肩上的胳膊抬了抬,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是玉侬香。” 玉侬香? 君璟墨微侧着头想了片刻,就低头看着自己腕间的佛珠。 “是这个?” 他意外跌落崖下之后,身上衣物浸了水,原本的东西也都没了,只有手上这串珠子还在。 如果有什么能让姜云卿追踪找到他的话,就只能是这串珠子了。 姜云卿没想到君璟墨反应这么快,闻言只能点点头:“玉侬香无色无味,对人体也没什么害处,但是与你腕上的佛南木接触后,就会在上面留存下来,除非用沸水清洗,否则三月不散。” “我养了几只香引虫,一直以玉侬香为食,所以才能寻着这珠串上的味道找到你。” 君璟墨闻言恍然,好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留了一手的?” 姜云卿淡声说道:“就是你让我去替你医治西山行刺后,你们抓到的那个刺客的时候。” 那时候在姜云卿眼中,君璟墨不过是个与她有“旧怨”又握着实权的王爷,她当时知道君璟墨想要拉拢孟家,甚至不惜让太子以身犯险,将计就计布下西山的局,借此算计孟家和大皇子他们。 君璟墨的心性太让人惊惧,而且行事手段也让姜云卿十分忌惮。 她根本不可能去相信君璟墨的话,更无法相信他对孟家是全心拉拢,而非是存了利用之心,极有可能拿孟家去当了他自己和太子的踏脚石,所以她才会提前准备了玉侬香。 原本是想要替自己和孟家留个后手,却没想到最后会被用来查找君璟墨的下落,反倒是救了他一命。 君璟墨闻言就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恍然道:“原来是那个时候。” 姜云卿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由抬头看他:“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 姜云卿皱眉,脚下停了下来。 君璟墨见状也只能跟着停了下来,半边身子都靠在她身上,见她有些莫测的神色,轻声道:“你是说玉侬香的事情?” 他见姜云卿点头,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个时候的你我非亲非故,在你眼中,我是个觊觎你外公权势,想要替太子拉拢孟家为其效命,甚至不惜以计策接近孟家的人,你对我存有怀疑忌惮,想办法替自己留下后手有什么错吗?” “如果你毫无顾忌的就相信了我,甚至对我毫无防备,那你也就不是我认识的姜云卿了。” 君璟墨神色清浅,看着姜云卿时柔和至极。 “卿卿,你不轻易相信别人,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对于这样的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 姜云卿静静看着他片刻,见他完全不像是说谎,眼底满是真诚之色。 她不由抿着嘴唇轻笑了一下,心底有些暖洋洋的。 其实,这男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她颊边露出浅浅的梨涡,转瞬即逝,然后伸手绕过君璟墨腰侧扶了一下,低声开口道:“天快亮了,赶紧走吧。” 第350章 主母 两人朝着围场的方向返回,途中遇到了好几拨人。 君璟墨认出了他们身上的禁军服制,却没有出面求救,反而是和姜云卿一起小心避了开来,只因为两人心中都很清楚,和太子比起来,元成帝更容不下的,是君璟墨。 这次失踪,谁也不知道君璟墨是生是死,谁知道这些人奉皇命搜索璟王,到底是想要将他安全带回去,还是想要趁此机会将他就地格杀,彻底除了元成帝的心腹大患。 姜云卿之前跟君璟墨缠斗时,也受了些伤,而君璟墨体内内力虚耗一空,两人谁都不敢大意。 君璟墨跌落的地方已经出了围场,再加上中间耽误,等他们悄悄回到北林坡附近时,天色已经快要大亮,看着离围场更进,君璟墨拉着姜云卿的手说道: “别走了。” “再往前,就避不开搜寻之人了。” 君璟墨自己没事,自有办法脱身,可是姜云卿夜半出营,定会被元成帝记恨。 如果再让元成帝知道他本会出事,却被姜云卿救了,恐怕会彻底迁怒姜云卿,还有与她相关之人。 元成帝对付不了他,可却未必奈何不了姜云卿。 君璟墨是决计不会让姜云卿去冒险的。 “先在这里等等,我找人过来。” 君璟墨说完之后,就直接取出一枚暗哨来,和姜云卿握着的那枚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他放在嘴边将暗哨吹响,片刻之后,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 过了没多久,林间就有数道黑影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姜云卿神情一凛,这里四处都是禁军,万一惊动了那些人…… 她下意识的上前一步,直接将君璟墨挡在身后。 君璟墨见状眼底染上消息,拉着她的手轻拍了一下,低声道。 “别怕,是自己人。” 林间那几道黑影快速靠近,等到了近前时,姜云卿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着禁军的盔甲,看似是禁军的人,可是在见到君璟墨时,那几个人却都是喜出望外,齐刷刷的跪下开口道:“参见王爷!” 领头的那人姜云卿认识,赫然正是魏卓。 魏卓见到姜云卿时,也是一愣,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而且还是跟君璟墨在一起。 他愣了一瞬,陡然就想到自己之前能进禁军的事情,心中有些猜测,见君璟墨目光冷冷扫了过来,他才连忙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上前说道:“王爷,您可安好?” 君璟墨摇摇头:“本王没事,叶三呢?” “叶大人带人出去寻找您下落了,陛下派遣了所有人出来搜寻王爷,叶大人怕有人会暗中下手,便让我留在这附近守着,而他带人去了围场外围。” “我这就让人去通知他回来。” 君璟墨点点头后,感觉到林边的那些火把朝着这边涌来,他们这边的动静估计瞒不了太久,他低头对着姜云卿说道:“卿卿,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免得让人察觉你夜间离营。”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知道他是替她周全,怕她招人目光,就点点头道:“那你小心。” 第351章 怀疑 “我知道。” 君璟墨轻笑了一瞬,转头看了魏卓一眼,才对着他身后的人说道: “魏卓,你留下来和我一起。” “左豫,你去送姜小姐回营,切记别惊动了旁人。” 左豫和魏卓不同,是暗谷出身的暗卫之一,只是混入了禁军,而且对外时也是左家旁系子弟而已。 他平日里偶尔会与叶三来往,看出了王爷对眼前这个女子的在意,想起叶三之前私下说他们快要有主母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不信,觉得叶三肯定是在胡说,可此时瞧见君璟墨待姜云卿的不同,顿时明白眼前这人怕真有可能成了他们的主母。 左豫心中连忙提紧,把姜云卿放在了极高的位置,低声道: “属下遵命。” 君璟墨握了握姜云卿的手,趁着她挣扎之前就放了开来,然后柔声道:“走吧,后面的事情有我,你回去后好生休息。” 姜云卿手上还留着那缕温热,想要生气,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见周围几人都瞧着她,姜云卿只能瞪了君璟墨一眼,低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君璟墨被她俏生生的白了一眼,不仅不恼,反而忍不住露出笑来。 他蹭了蹭指尖的温软,就那么看着姜云卿离开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远处,而周围也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时,他才站直了身体,脸上之前的那些虚弱瞬间褪了个干净,只留着些许苍白之色。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围拢之人,寒声道:“昨天营中如何?” “回王爷,陛下受伤,三皇子昏迷不醒,太子殿下被人查出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已被陛下下令囚禁。” “他倒真的等不及。” 君璟墨闻言眼中阴寒道:“走吧,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 璟王出现,原本在林间搜索的众人全数都聚集过来。 因为魏卓直接惊动了其他人,原本存了异心领了别的命令想要暗中对君璟墨动手的人,面对围拢上前的人潮丝毫不敢动手,而围场外的守卫也因为璟王出现,而纷纷留意着那边,让得姜云卿很容易就避开了守卫,混进了围场。 等她快到营中时,姜云卿就打发了左豫离开,自己一个人朝着营帐那边走去。 “姜小姐?” 快到营帐边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姜云卿回头,就看到穿着一身浅青色长裙的谢若妤站在那里。 谢若妤一整夜都没睡。 她知道太子被禁,更隐隐猜测到这次围场遇刺的事情恐怕有些猫腻,朝中会生变故,听祖父说想要将她嫁给五皇子,她想着五皇子也许有机会问鼎皇位,一整夜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外面天蒙蒙亮时,她便憋不住出来想要透透气。 谁知道刚带着丫环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姜云卿。 姜云卿身上有些不对,隐隐闻着像是有些血腥气,而且她身上沾着泥土,脚上的靴子上更全是带着枯叶的泥渍。 谢若妤微眯着眼,佯装好奇的开口道:“姜小姐这一大早是去了哪里?” 第352章 璟王回来了 姜云卿先是惊了一下,等见到来人是谁后,便安稳下来。 她回头看着谢若妤,神色冷静道:“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有些睡不着,就出去走了走,只是没想到晨露这么重,弄得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让人难受的慌。” “是吗?” 谢若妤闻言有些怀疑,就想上前细看。 姜云卿却是懒得跟她纠缠,退后了两步说道:“我刚才踩脏了鞋袜,又不小心摔了一跤,谢小姐还是离远一些好,免得弄脏了你。” 说完她不等谢若妤说话,就继续道:“我也出来好一会儿了,舅母怕是会担心,我就先回去了,谢小姐请便。” 谢若妤皱眉看着姜云卿转身离开,忍不住紧紧皱眉。 旁边的小丫环低声道:“小姐,这姜小姐好生无礼。” 谢若妤没说话。 姜云卿无礼不无礼,她倒是没觉得怎么着,毕竟之前狩猎那日,她和姜云卿就有龃龉。 况且祖父也曾跟她说过,之前陈家那事情,和孟家,还有姜云卿脱不了干系。 陈滢突然跟姜云卿这般亲近,十有八九是受家中指点,她和陈家有仇,自然跟亲近陈滢的姜云卿注定不合,姜云卿不愿与她敷衍也属正常。 谢若妤觉得奇怪的是,姜云卿刚才的样子。 姜云卿身上那血腥味虽淡,可是谢若妤却清晰的看到她脖颈的地方好像有些血迹,而且刚才姜云卿转身离开的时候,裙摆处也像是短了一截。 这围场之内,扎营的地方,早就被人休整过,根本就没有腐泥。 姜云卿脚下的泥土根本就不是大营附近的,反倒像是入过林子。 这大清早的,她进林子里干什么去了,居然还受了伤? 谢若妤若有所思的看了姜云卿离开的那边一会儿,正想说话,就突然听到营前喧哗起来,她皱眉道:“那边怎么回事?” “不知道,奴婢去看看。” 小丫环快步朝前跑去,拉着人问了几句之后,就快步跑了回来。 “小姐,是璟王…璟王回来了!” “璟王回来了?”谢若妤一惊。 那丫环点点头:“是啊,那些守卫说在北林坡后面的林子里找到了璟王,璟王像是受了伤,浑身血淋淋的,禁军的人都已经去了那边,估计等一下璟王就该回营了。” 谢若妤眉心紧皱。 璟王失踪,就连祖父也猜测刺客之事与皇室有关,而璟王恐怕是遭了意外,所以元成帝才会对太子动手,想要收回储君之位。 可是没有想到,元成帝还没来得及动手,璟王就已经安然回来。 一旦璟王回营,定会出面去保太子,那这次刺杀的事情恐怕没这么容易过去…… 谢若妤脸色微沉,心中急转直下,转身就想要回去告诉祖父这件事情,只是刚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神色有些莫名的望着姜云卿之前离开的方向。 “小姐,怎么了?”那丫环莫名问道。 谢若妤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姜云卿出现的太巧合了些……” “啊?” 那丫环不解的看着她:“什么巧合?” 第353章 死无对证 谢若妤微眯着眼没说话。 刚才姜云卿的模样她看的清楚,她分明是出了营地进了林子,回来时还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和林间的潮气。 璟王昨天失踪,禁军搜遍了整个围场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否则元成帝也不会那么贸然的让人拿下太子,可事实就是这么巧,偏偏姜云卿形迹可疑之后,璟王就出现在北林坡后的林子里。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而且那个姜云卿…… 谢若妤抓着手中的帕子,目光中满是冷凝。 之前就有传言,说姜云卿和璟王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难道璟王能够回来,难道真和姜云卿有关?…… …… 姜云卿无心去关心谢若妤的想法,也知道她刚才这幅样子被人瞧见恐怕会让惹人怀疑,可是怀疑终究只是怀疑而已。 君璟墨回来,元成帝又受了伤,这次的狩猎怕是进行不下去了,最迟这两日,圣驾就会回京,到时候这围场内的事情就是死无对证。 空口白话之下,没有实证,就算有人猜到她做了什么,那又如何? 她此时最关心的,是徐氏那边。 她出去了一整夜,徐氏那边怕是急疯了。 徐氏也的确是急疯了。 昨天夜里姜云卿刚离开的时候,她还只以为姜云卿是去找孟祈去了,可是一直等了许久,都不见姜云卿回来,然后没过多久,就传出太子被陛下派人抓了的消息。 她一时惶惶,又找不到人商量事情,差点团团转。 要不是后半夜的时候,孟祈过来陪着她,她恐怕早就坐不住了。 徐氏一整夜都没睡觉,急的眼眶眼圈微肿。 孟祈虽然也着急,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低声道:“母亲,你别担心,云卿有成算的……” “成算,她能有什么成算?!她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我能不担心吗?!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子,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外公和舅舅交代!” 徐氏声音有些发哑。 孟祈见她生气便不敢再说话惹她动怒,旁边的穗儿几人也都是脸色带着担忧之色。 姜云卿不见了,她们心中都是焦急。 徽羽隐隐猜到,姜云卿恐怕是出了围场去找君璟墨了,可是此时她却什么都不敢多说。 一方面是怕坏了姜云卿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说了之后,会让徐氏更加着急。 几人在帐中安静下来,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丝轻微的脚步声。 原本沉默不语的徽羽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紧接着孟祈也是察觉了什么,连忙回头。 “小姐!” 徽羽连忙起身,大步走到帘子前面,就见到姜云卿刚好撩着帘子进来。 “云卿!” “小姐!” “小姐,你回来了!!” 帐中几人都是同时起身。 徐氏大步走上前,拉着姜云卿进了帐内后,看着她就气得直掉眼泪。 “你这孩子,这一晚上你都去哪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了你一整夜,你去哪儿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吗?” 第354章 隐患(一) 姜云卿看着徐氏掉泪,顿时慌了手脚,连忙低声道:“舅母,你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才一说话,徐氏反而哭的更厉害,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全部爆发了出来, 姜云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显然难以应对徐氏的泪眼,连忙求救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孟祈。 孟祈看着她慌乱模样,哪还有半点昨天夜里吩咐他做事时的果断,他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姜云卿见状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无声道:还不帮忙? 孟祈这才收了笑意,上前扶着徐氏轻声劝道:“母亲,你就别哭了,云卿不是回来了吗?” “她身手不比我弱,脑子又灵活,谁出了事儿她也不会出事儿的。” “况且昨天情况特殊,她连夜出去定然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事情,现在她能安然回来就好,你可是将门之女,这般流泪未免有损威仪,回头让三婶她们知道了,怕会笑话你。” 姜云卿闻言也在旁低声轻哄着说道:“是啊舅母,你别哭了,我真的没事,昨天夜里也是有急事才没来得及跟你说。” “你要是气我骂我就是,别气着你自己……要是舅舅知道我惹你伤心了,回去后他肯定会揍我的……”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明明还流着泪,却是忍不住被逗的破了音。 她瞅着姜云卿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模样,抹了抹眼泪故意板着脸,朝着她脑门上就狠狠戳了一指头,嗔骂道:“你这胆大包天的性子,就该让你舅舅好好收拾一顿。” “还有你。” 她瞪了孟祈一眼:“不准跟你三婶她们闲说,不然小心你的皮!” 孟祈忍不住笑出声。 姜云卿也连忙认错:“知道了,舅母就饶了我这一回,小的再也不敢了。” 徐氏也是太过担心姜云卿,这才没忍住掉了眼泪,这会儿缓过来后,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拉着姜云卿上下打量道:“你没事就好,下次可不准再这么胡来。” 等到穗儿几人退出去之后,徐氏才拉着姜云卿坐下,低声道:“不过你昨天夜里去了哪里,我让你五哥找遍了营地都不见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姜云卿也没隐瞒,低声道:“我出了围场。” 徐氏和孟祈都是一惊。 孟祈先前也隐约有些猜测,此时闻言顿时沉声道:“你去找璟王了?” 姜云卿点点头。 “你疯了?!” 徐氏忍不住瞪大了眼:“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出围场有多危险?太子被囚,要是被人发现你去找璟王,元成帝定会迁怒于你的!” “就算我不去,他难道就不会迁怒了吗?” 姜云卿看着徐氏面色冷沉道: “元成帝费尽心思,强留外公和二舅在京城,借以钳制大舅他们和孟家手中的兵权。” “他对孟家未必没有杀心,只是朝中时/局不稳,又有璟王和太子从旁觊觎,所以他才需要留着外孟家替他平衡朝局,牵制朝中其他几家的势力。” “他怕他动了孟家,会被人钻了漏子,逼孟家投奔旁人,所以他才会留下孟家。” 第355章 隐患(二) 姜云卿说话时看这徐氏,认真道: “可是舅母,这种情况却并非长久之计,一旦朝中平衡被人打破,璟王和太子出了事情,孟家就再也不会有今日安稳。” “昨日北林坡遇袭,三皇子和元成帝受伤,五哥护驾不利,虽然用计暂时得以自保,可是等到回京之后,万一将来出现什么问题,元成帝对孟家再起杀心,今日之事就会被再次重提。” “到时候,他们要处置的,就不仅仅只是五哥一人,而是整个孟家。” 徐氏闻言心中微冷。 她知道姜云卿说的都是真的,元成帝对孟家早已经忌惮多时。 孟天硕和孟文峰被召回京后,就被强留在京城,看似风光无限,委以重任,可实则却与监视无疑。 昨天夜里太子被禁,围场里面人心惶惶,这个时候璟王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怕是朝中就真的要变天了,而一旦璟王和太子倒下,没了掣肘,恐怕到时候元成帝的目标,便是他们孟家了。 孟祈在旁开口道:“母亲,云卿做什么,终究是为了孟家好。” 徐氏点点头,便没再继续多问。 姜云卿这才对着孟祈说道:“昨天晚上,围场里可有出什么事情?” 孟祈点点头回答道:“你料的不错,你走之后没多久,陛下就对太子动了手。” “他以护驾不利,怀疑与刺客勾结为罪名,处置了禁军统领薛成山,让原本的副将安启宁暂代统领之职,安启宁接管禁军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搜查围场内外,说是怕营中潜有刺客同党。” “太子帐中搜出了东西?”姜云卿沉声问道。 孟祈点点头:“搜寻的人从太子帐中找到了巫蛊之物,上面贴着陛下的生辰八字,而且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亲口指认,说太子早在京城之时,便已经借巫蛊之物诅咒陛下。” 姜云卿早就有所预料,知道元成帝会趁机对太子下手,所以听到他说起太子的事情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 孟祈低声继续道:“太子出事之后,我就照着你说的将你吩咐的那些话传了出去。” “后半夜时,陛下那边就已经听到了那些消息,急召了左右丞相和太傅等人入帐议事,直至凌晨时才散去,听说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原本太子是被关起来的,可是后来却被放回了帐中,陛下只是让人将他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探视而已。” 姜云卿听着孟祈的话,缓缓说道: “元成帝是聪明人,更加爱惜羽毛,当年先帝驾崩之后,他这个皇位坐的本来就不那么干净。” “当时天下不稳,朝局动荡,又有无数人在旁虎视眈眈,所以他才被逼立了先帝的儿子当太子,对外疼爱了他十年。” “他赚来了仁义之名,让世人称颂,可此时如果只因为一个巫蛊之物就直接对太子动手,便等于是将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全部推翻,甚至坐实了他之前虚情假意,在皇位安稳之后就想要除了太子,收回储君之位的传言。” 第356章 老狐狸 一个人在登上高位之前,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毫无底线,甚至半点不顾忌他人眼光。 可当他真正坐上至尊之位,手握天下大权之时,他便会将声誉看的比什么都重。 没有哪一个皇帝,不想被后人称颂的。 更没有哪一个皇帝,肯被后世提及之时,被人唾骂他是一个谋朝篡位,弑兄杀侄,为了皇权不择手段,满手血腥之人。 孟祈点点头,随之说道:“不过云卿,有一件事情有些奇怪。” “什么?” “昨天夜里,我暗中行事的时候,好像有人在帮我。” 姜云卿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我从皇帐过来的时候,围场里面就已经有人在暗中猜疑元成帝想要除掉太子的事情,不仅有人在说,那巫蛊之物是有人嫁祸太子,甚至还牵扯出了先帝的事情来。”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替太子周全,否则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姜云卿听着孟祈的话,微歪着头想了片刻之后,就突然展颜轻笑起来。 孟祈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陈连忠不愧是老狐狸。” 孟祈微怔,看着姜云卿说道:“你是说,昨天夜里是陈家在帮我们?” 姜云卿点点头:“十之八九。” 之前陈连忠在得知自己被人算计时,毫不犹豫的就转过头来,用同样的办法坑了谢家和二皇子一回。 不仅让谢培背上了徇私之名,让他三年之内困守刑部,再无晋升的可能,还将周家的死一并算在了谢家头上,让他们有口难言。 那时候陈连忠手里明明握着飞羽弩,能够借机一并对付了二皇子,可是他却能对陈五之死隐忍不发,显然是他心中清楚,单单只是一柄飞羽弩,根本就要不二皇子的命。 反而极有可能因此惊动了他,打草惊蛇不说,更给他留了翻身报复的机会。 这个户部尚书,精明而又狡猾,睿智却又机变。 他这次出面帮太子周全,怕就是在赌。 赌璟王无事。 赌太子不倒。 只要太子不倒,他不仅能还了她上次帮陈家的人情,还能趁此机会让璟王欠他一个人情,为陈家留一条后路,哪怕将来他们不选择太子,璟王也能念着今日帮扶之义,对他们手下留情。 姜云卿想到这里,忍不住轻笑着摇摇头。 那个老狐狸! …… 孟祈和徐氏没在姜云卿帐中待太久,得知璟王已经快要回营,说不得和元成帝还有一场较量,孟祈就准备去皇帐那边守着,以防万一。 而徐氏一夜没睡,也早已经困倦的不行,便也跟着孟祈一起出来。 等到了帐外,孟祈和徐氏招呼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徐氏却是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小五。” 孟祈回头:“母亲,怎么了?” 徐氏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小五,你有没有觉得,云卿和璟王他们……”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前姜云卿和璟王传出那些流言时,她还没觉得什么。 可是昨天知道璟王送了丫环到姜云卿身边,而姜云卿在璟王出事之后,也同样不顾危险,连夜出了围场去寻,这让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第357章 合该翱翔展翅,波澜壮阔 徐氏怕姜云卿吃亏,可是话说了半截,却又想起来孟祈是个男人,根本就不懂女儿家的心事。 她抿了抿嘴唇,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轻叹了口气。 “算了,没什么了。” 孟祈见徐氏满脸愁绪都快要压不住,不由开口道:“母亲,你是不是担心璟王和云卿之间的关系?” 徐氏闻言抬头,见孟祈猜到了,也没有隐瞒。 “我是担心,我怕云卿吃亏。” 璟王虽然位高权重,也还没有娶妃,可在徐氏眼中却算不得什么良人。 他是武将,随时都可能会出征。 他辅佐太子,更是步步危机,随处可见杀伐。 徐氏是真的把姜云卿当成了亲女儿,只希望她能找一个安稳富贵的人家,能让她平安到老,而不是璟王这种朝不保夕,时时都处于危机之中的人。 一旦真的跟了璟王,姜云卿便会身处漩涡之中,从此再也难以安宁。 孟祈见徐氏皱着眉心,眼中满是担忧之色,有些猜测到她心中所想。 他对着徐氏轻声说道:“母亲,我知道你担心云卿,但是云卿不是寻常女子,她想要的,也未必就是寻常女子所想要的人生。” “那一次太极殿上,云卿亲自讨要了旨意,想要婚嫁自由,就足以见得她的心从来都不在后宅之中。” “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主持后宅……这些对于云卿来说,都未免太过屈才。云卿的性子更像是雄鹰,合该翱翔展翅,波澜壮阔才是。” 孟祈站在徐氏身边,低声劝道: “云卿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她和璟王的事情既然没说,就说明在她心中还没有将璟王当作共度一生的人。” “你不如就让他们顺其自然,不要太过操心,如果他们真的有缘分能够走到一起,到时候有我们几个哥哥和舅舅替她撑腰,就算是云卿嫁给了璟王,璟王也别想欺负了她。” 徐氏听着孟祈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啦,你就别担心了,你昨晚一夜没睡,快去休息一会儿。” 徐氏闻言点点头:“那你也当心一些。” “我知道的。” …… 姜云卿送走了徐氏和孟祈后,不知道两人就她的“人生大事”商量了一番,更不知道徐氏的那些担忧。 她跑了大半夜,又跟君璟墨折腾了许久,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难受的慌,就让穗儿和卫嬷嬷替她准备热水梳洗,然后让徽羽取了衣物,帮她换下身上沾了血的衣裳。 等外衫褪去之后,身上的伤势便遮掩不住,直接露出了她白净的锁骨上带着血迹的牙印来。 姜云卿对着铜镜看着那排牙印,就想起了君璟墨扑在她身上咬她的模样。 那血红着眼,犹如疯狂的模样还犹在眼前。 生死一体…… 姜云卿低喃出声,有些出神的轻抚着锁骨,却不小心碰到伤口,顿时疼的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脸上那丝迷惘被恼怒取代,姜云卿脸侧划过抹绯红,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臭男人!” 她真是昏了头了,才去找他!! 第358章 恶毒又愚蠢 “小姐,奴婢替您上药。” 徽羽在旁低声道。 姜云卿透过铜镜,就见到她手中拿着的,赫然是那天夜里君璟墨送来的瓷瓶。 她抿了抿嘴角,倒是也没开口拒绝。 这次来围场,她身边虽然也准备了一些伤药,可却都是寻常所用,不如君璟墨送来的好。 锁骨上的伤口这么深,如果不好好上药,搞不好会留疤。 姜云卿微仰着脖颈,任由徽羽将有些发凉的药膏抹在伤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对了,昨天夜里我走了以后,有没有谁来过这边?” 徽羽知道姜云卿在问什么,低声回道:“小姐离开之后,的确有人来过,在营帐附近鬼鬼祟祟的埋了件东西就走,奴婢在那人走后,就把东西挖了出来。” 她手指轻缓的替姜云卿把药上好,这才将瓷瓶收起来放在一旁,然后转身去到屏风后的箱子处将其打开,从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了一盒东西来。 姜云卿伸手将敞开的衣襟合拢,遮住了锁骨上的伤口之后,这才看向徽羽拿过来的东西。 就见到那盒子里面躺着两个草扎的人偶,人偶穿着普通的布衣,上面还插着银针。 她将人偶翻了过来,就见到每一个后面都贴着张黄纸,上面分别写着不同的生辰八字。 姜云卿将纸张扯下来。 徽羽低声道:“这上面的生辰八字,是陛下和三皇子的……” “她可真是看得起我。” 姜云卿顿时嗤笑出声。 太子才刚因为巫蛊之术,被元成帝关押,她这里就出现一模一样的东西。 如果太子当真因为巫蛊之事入罪,她这个“同谋”,还有身后的孟家定然逃脱不过,可是如果太子那边最后查明是被人诬陷,她这个藏有真正“巫蛊之物,诅咒陛下皇子”的人,照样会成为替罪羔羊,别想逃脱。 那人摆明了是想断了她的生路,甚至断了她和太子、璟王之间的联系。 这般费尽心思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又能在这围场之中这般做的…… “是李云姝干的?” “是她身边的丫环。” 徽羽对着姜云卿说道:“昨天夜里小姐不在,奴婢不敢擅做主张,就把这东西先行藏了起来。” “小姐,那李云姝屡次对您动手,心思歹毒,您为何还要留她?不如奴婢将这东西送回她那边,正好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她们自食恶果了。” 姜云卿闻言冷声道:“想要处置她,多的是办法,等这次回京之后,我定会尽快了结了她和姜家的事情,可是眼下这东西不行。” “太子因为巫蛊之术被囚,他能因为身份而暂时自保,可换成旁人却不行,眼下但凡与之沾边,便是诛九族的罪名,为了她赔上自己,不值当。” 李云姝如今住在姜家,哪怕对外只是表小姐的身份,可她身上到底烙着姜家的印子。 一旦真的被人发现她藏有这些东西,诅咒元成帝和皇子,到时候李云姝的确会死的很惨,可是姜家脱不了干系,就连她和孟家也会受其牵连。 第359章 礼尚往来 姜云卿就算再厌恶李云姝,也不会这么蠢,去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不过李云姝既然敢做这么歹毒的事情,她也绝不会轻饶了她。 姜云卿眼底划过冷芒,对着徽羽寒声道:“你把这个东西找个地方好生安置了,然后去给李云姝送点别的东西,也算是回礼了……” 礼尚往来。 李云姝费尽心思的想要害她,她总要回敬一二才是,否则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 君璟墨出现的事情,惊动了所有人。 元成帝夜里“处理”太子的事情,一直忙碌到后半夜,好不容易才安歇了没多久,就被人吵醒。 他尚且来不及发怒,就被周录告知,失踪不过一日的君璟墨已经回来了。 元成帝脸色难看至极,披着外衫坐在床边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璟王怎么回来的?” 周录脸色微白,低声道:“据说是禁军的人发现的,就在北林坡后面的林子里,璟王当时受了伤,禁军的人本想将他悄悄请回营中,却不想惊动了太多的人。” “我们的人还来不及动手,璟王的人就赶到了……” “一群废物!!” 元成帝听完周录的话,顿时抓着床头的香炉,就朝前砸了过去。 这么好的机会。 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他们居然又让君璟墨活着回来了!! 周录不敢避让,被香炉重重的砸了一下,身上疼的一哆嗦,可他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疼痛的表情来,只是连忙上前急声道:“陛下,您别动怒,小心龙体……” 刚才那一下崩裂了昨天留下的伤口,元成帝伸手捂着左臂脸色铁青道:“太子呢?!” “太子还在帐中,被人看管着。” 周录脸色发白,低声道:“陛下,璟王回来了,可要奴才命人放太子出来……” “放什么放?” “太子帐中搜出巫蛊之物是事实,他身边之人反咬他谋害于朕也是事实,就算君璟墨回来,他又能如何,难道他敢直接谋逆犯上吗?!” 元成帝说话间神色阴鸷,“更何况朕昨夜才下令捉拿太子,命人详查巫蛊诅咒之事,今天就直接将他放出来,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是朕有意想要除了太子,怕了他君璟墨吗?” 昨天夜里那些流言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说他是借着行刺之事,趁着璟王失踪之时,想要除掉太子,收回他手中的储君之权,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他要是这个时候直接放了太子,岂不就是坐实了这些流言,到时候叫天下人怎么看他?! 元成帝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那些阴戾之气,才沉声开口说道:“替朕更衣,召集群臣,让璟王觐见。” …… 所有人得了消息,都聚集在皇帐之中,然而元成帝已经到了许久,君璟墨却还没过来。 “璟王呢?” 元成帝沉声道。 周录低声回道:“回陛下,璟王还没过来。” 元成帝顿时脸色沉了下来,手中握着椅子把手,眼底阴云积聚。 第360章 本王当不起你这一声王叔 他已经下旨让璟王觐见,又召集了群臣在这里候着,可是君璟墨既然已经回营,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他不说,如今居然还让他和所有人等他一个人。 君璟墨这是故意想要落他脸面?! 大皇子李宣成站在人群之中,听到周录的话顿时忍不住开口:“璟王也未免太过无礼,居然让父皇和众臣等他一人?” “对啊,他虽然是先帝亲封摄政王,可他到底是为人臣子,怎能让陛下候着他?” “我看是璟王这些年身居高位,叫富贵权利迷了眼,早就忘了什么叫君臣之礼,为臣之道了!” 人群中太子一系的人昨夜因为璟王失踪,太子被囚而人心惶惶。 如今璟王回营,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主心骨,又怎肯让人诋毁璟王? 所以大皇子的话音落下之后,旁边就顿时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璟王昨天和陛下一同遇袭,为了保护陛下安危,不惜以身犯险,拿自己为饵引走刺客,为此身受重伤,几经波折才能安然归来,若论忠心,谁能比得过璟王?” “正是,大皇子说话未免太过偏颇,璟王失踪一日,又身负重伤,如今稍缓而来,不过是逼不得已,就连陛下都未曾出言责怪,怎么就值得大殿下和诸位这般诋毁?” “大殿下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李宣成闻言顿生怒意,沉声道:“我何时诋毁?父皇乃是君上,舍命相救乃是理所应当,更是为人臣子该尽的本分,难道因此就能废弃君臣之礼?” “昨夜父皇派人连夜四处搜救璟王,彻夜担忧,如今璟王既已回营,就该第一时间来见父皇,而不是让父皇与所有人一起候着他一个人。” “父皇未曾怪罪,那是父皇大度,可他这般行径却让人不齿,莫不是璟王以为他昨日对父皇有了相救之恩,就能够恃宠而骄,挟恩对父皇不敬?” 人群中听到大皇子的话,都是忍不住面色一愣。 见到大皇子面含愠色,转瞬就想起如今还躺在皇帐之中,被元成帝另眼相看的三皇子来。 如今三皇子还未苏醒,但是但凡长眼之人都能看到,元成帝对三皇子另眼相看,恐怕回京之后,三皇子便会越居于所有人之首。 陈连忠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因为嫉妒而口不择言的大皇子,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便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而就在这时,门口的帘子被人掀了开来。 君璟墨穿着一身玄衣,扫了眼帐中之人后,站在帐前冷声道: “本王倒是不知道,原来大皇子对本王有这般大的意见?” 李宣成恼怒三皇子至极,昨天救驾之时他也在,可他不过是晚了一步,就让李广延抢了先。 不仅替元成帝挡了剑,还让元成帝对他另眼相看。 李宣成努力了这么久,都从来没有换来元成帝一句“成儿”,可李广延却能独得亲睐,甚至他今天早上还听到他母妃蕙贵妃说,元成帝有意在回京之后,下旨给李广延封王。 第361章 震慑 他们这么多皇子之中,无论是他,还是老二,亦或是皇后所出的老五,各个为了那个位置拼尽全力。 可是谁能想到,李广延什么都没做,却居然只凭借一个救驾之功,就能成为他们之中第一个封王的人。 李宣成气李广延得了圣心,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之下,就迁怒了同样救驾有功的璟王,再加上之前西山之仇,一时不忿才会口不择言。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刚才的话,居然被君璟墨听了个正着。 李宣成听到声音猛的回头,当看到站在门口被叶三搀扶着的君璟墨时,脸色瞬间发白。 “璟王叔……” 他张嘴想要解释,却被君璟墨打断。 “别,本王并非皇室之人,可当不起大皇子殿下这一声王叔。” 李宣成瞬间脸色苍白,心中一乱。 君璟墨冷眼扫了他一眼,就直接收回了目光走进帐中,对着之前开口附和大皇子指责他的那几人冷淡道: “赵大人和史大人刚才的话本王没听清楚,你们方才说谁忘了君臣之礼,为臣之道?” 那几个刚才还义愤填膺,指责君璟墨的官员心中一颤,不敢吭声。 君璟墨冷眼看着其中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赵大人上个月才娶了第七房小妾,据说那人可怜刚死了丈夫不久,赵大人体恤其身世,不仅接其入府,还替其前夫修了宗祠,为前夫之子在外置办了家业,可真是慷慨至极。” 旁边所有人闻言,都是面色诡异的看着那个赵姓官员。 这个赵大人喜欢美色早不是什么秘密,娶了寡妇不奇怪,可是他为人向来吝啬,寻常银子只进不出,怎么可能在娶了寡妇之后,不仅将人接入府中,还出钱替那寡妇死去的丈夫修宗祠,为继子置办家业,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能在朝中为官的,没有几个是蠢人,听到君璟墨的话后,心中都是有了怀疑。 那个赵姓官员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见元成帝也朝着他这边看来,顿时脸色大变,险些双腿一软摔在地上。 君璟墨却像是随口说了一句,便转头将视线落在旁边那个人身上: “史大人……” 那史大人顿时一个激灵,脸色惨白的急声道:“王爷息怒,方才是下官胡言乱语,王爷对陛下忠心耿耿,是下官小人之心,还望王爷恕罪。” 君璟墨目光扫向另外一人。 那人不等他开口,就连忙冒着冷汗说道:“王爷身上有伤,来迟也是情有可原,是我等不知详情胡乱臆测,还请王爷恕罪。” 这朝中之人,谁人没有一两件私秽事情,又有谁能真正干净到哪里去。 他们虽然投奔了朝中皇子,想要借此机会离间了璟王和元成帝,为自家主子谋事,可说到底前程富贵,都比不上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 君璟墨一句话就直接掀了赵大人的老底,让他留下无穷后患,回京之后更极有可能成为都察院的靶子,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挑衅璟王,落得和那个赵大人一样的下场。 君璟墨眼神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移开了眼。 第362章 威势 帐中一时安静的吓人。 君璟墨见状收回目光,直接走上前对着脸色隐隐泛青的元成帝说道: “臣君璟墨,参见陛下。” “因有伤在身,臣回营之后才没有第一时间来见陛下,途中有所耽误,还望陛下恕罪。” 元成帝紧紧握着椅子把手,看着前方捂着伤势想要行礼,却脸色苍白带着病容的君璟墨,哪怕心中再恼恨他刚才的无所忌惮,再想要置他于死地,面上却也不能露出分毫。 如果换成是别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他一定早就将那人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用以最严苛的酷刑,可是这人是君璟墨…… 他刚刚才为救他受了伤,更亲自引开了刺客只为保他性命。 他如果此时开口惩处,岂不是忘恩负义? 元成帝紧紧咬牙,只觉得牙根生疼,却不得不阻了君璟墨的礼,沉声开口道: “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来人,替璟王赐坐。” 君璟墨闻言淡声道:“谢陛下。” 周录让人搬来了椅子,置于众人之上,元成帝之下。 君璟墨便被叶三扶着走过去,直接坐了下来。 元成帝看着他的样子目光暗沉,却佯作关心道:“你伤势如何?可要朕让太医替你好生诊治一下?” “多谢陛下,臣身上这点伤,还死不了。” 君璟墨淡然回了一句后,便也没再继续多说其他,而是直接开口说道:“臣在昨日遇袭之后,便与刺客缠斗,被其所伤在外耽搁一日,刚才回来时,就听说太子犯了戒被陛下看押起来。” “陛下对太子一向宽宥,也疼爱有加,不知道太子所犯何事,竟能让陛下如此动怒?” 元成帝没想到君璟墨会这么直接就开口询问太子的事情,一时没有开口。 旁边的周录连忙低声道: “回王爷的话,昨天陛下遇袭,三皇子重伤,回营之后,因为担心围场之中还有刺客同党,禁军便带人搜营,谁知道却在太子帐中搜出了巫蛊之物,上面贴着陛下的生辰八字……” 他说话间,连忙从一旁取出昨夜在太子帐中搜出的东西递了过来。 见君璟墨只是神色冷淡的看着他,半点都没有动怒的迹象,周录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璟王的性情,更知道他手中沾染了多少血腥。 可是现在事已至此,周录也只能顶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太子身边刘彦被人发现形迹鬼祟,当场被禁军拿下,审问之后得知这东西是太子亲自带来围场,而且在京中之时,太子便与南巫之人来往密切,行事诡秘……” 元成帝见周录说完,才开口道: “璟王,太子是朕亲自看着长大,朕也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如此谋逆之举,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帐中搜出此物,朕也不能置之不理。” “朕将他禁足帐中,而且已经命人详查此事,如果这件事情和太子无关,朕一定会查清真相还他清白,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君璟墨听完元成帝的话后,便淡声开口:“陛下当真会详查此事?” 第363章 出卖主子,那就杀了吧(一) 元成帝皱眉道:“当然!” “朕视太子为亲子,多年疼爱教导,欲让其成为大燕明君,如今出了此事,朕当然要查个明白。璟王如此说话,难道是怀疑朕陷害太子不成?” “臣不敢。” “陛下对太子一向疼爱有加,又怎会做出陷害之举,只是想要查清真相,那有何难?” 君璟墨说完之后,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就直接朝着帐外扬声道:“把人带进来!” 他话音落下之后,就见到帐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片刻之后,就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手中提着另外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那人入内之后,便直接将手中的人扔在了地上。 帐中之人都是吓了一跳,实在地上那人看起来太过凄惨,浑身血淋淋的不说,披头散发的看上去极为狼狈,一落地后就连忙翻滚起来趴在地上嘶喊出声: “陛下救命!” 周录瞳孔一缩,惊声道:“你是刘彦?” 那个指证太子的小太监?! 周围众人都是倒吸口冷气,猛的抬头看向君璟墨。 虽然早已经知道,他为了太子定不会这么容易罢休,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直接把刘彦抓了过来。 元成帝眼底满是阴沉之色,带着隐怒道:“璟王,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君璟墨淡声道:“陛下方才说,想要查清楚太子的事情,既然之前是这个奴才指证太子,自然没有比问他更快的方法。” 他说话间看向趴在地上的刘彦,面色冷淡道: “刘彦,是你指证太子,说他藏有巫蛊之物,想要谋害陛下?” 刘彦头顶满是冷汗,却只能跪在地上低声道:“是。” “奴才贴身伺候太子多年,前段时间,偶然间发现太子与南巫之人来往,当时奴才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无意间却发现,太子与那人来往愈加频繁。” “这次来围场时,太子殿下贴身收着一个锦盒,奴才一直以为是太子喜好之物,可谁曾想到,那里面装着的却是……却是……” 刘彦额头抵在地上,颤声道:“陛下遇袭之后,太子便让奴才将那盒子找个地方埋了,没想到被安统领撞见。” “陛下,奴才不敢欺瞒,奴才绝不敢谋害陛下,这一切都是奉太子之命而为……” “奴才只是不想死……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元成帝听了刘彦的话后,眼底阴沉。 君璟墨却是在旁开口道:“你说太子和南巫之人来往,除了你外可有旁人看到?” 刘彦颤声道:“太子行事小心,奴才也是无意间发现……” “那也就是说,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人见过太子跟南巫的人来往?” 君璟墨冷声打断了刘彦的话。 刘彦顿时心中不安,连忙道:“是没人知道,可是那巫蛊之物是太子给奴才的……” “荒谬!” 君璟墨闻言直接冷斥道:“既然没人可以证明,太子与南巫之人有所来往,更没人亲眼看到太子施展巫蛊之术,就凭你一个奴才的话,居然就认定堂堂储君谋逆,简直是笑话!” 第364章 出卖主子,那就杀了吧(二) 君璟墨眼底冷冽,带着骇人的煞气。 “安启宁既然是从你手上搜出的巫蛊之物,未曾亲眼看到太子行使,谁能证明那东西是太子的?” “你口口声声说太子谋逆,那本王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你被人收买,生出了异心,想要拿那东西陷害太子,却不想被人撞破,所以索性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太子身上!” 刘彦顿时急声道:“奴才没有!” “没有,那好,你既说你亲眼看到太子与南巫之人来往,那那个南巫族人现在何处?” 刘彦顿时语噎。 君璟墨见状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继续冷声道: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你从元武三年,就跟在太子身边伺奉,是太子的贴身近侍,生死早与太子一体,太子如果被处谋逆,身边诸人皆是逃脱不掉,而你也休想活命。” “按理遇到此事,你本该替太子分辨才是,可是你不仅没有向着太子,反倒像是要置他于死地一样,一口咬定此事是太子所为,甚至出卖主上。” “本王有些不明白,太子一旦坐实谋逆之举,牵连者甚广,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的家人,亲眷,身后九族,皆是死境,可你为何却半点都不惧怕?” 刘彦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发抖的抬头看着君璟墨,眼底满是慌乱之色。 君璟墨寒声道:“让本王猜猜看,是不是有人承诺了你,会保你身后九族亲眷,在事后留你性命,所以你才敢如此放肆,信口胡言污蔑太子?” 刘彦额上“刷”的一下冒出一层冷汗,脸色大变的急声道:“奴才冤枉,奴才没有污蔑太子,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是吗?” 君璟墨闻言面色冷厉,“既然你说你说的句句属实,想来也不会改变心意了。” “既然如此,太子之事,本王自会去查,至于你……” 他眼底没有半点温度。 “不论太子是否谋逆,你出卖主子,就是不忠,不忠之人,也没有留在世上的必要了。” “还有你身后的亲族,如果最后查明太子的确有谋逆之举,你身为贴身近侍没有起到劝诫之责,到时候本王自会成全了你,让你身后全族陪着太子一起,也算是为你赎罪了。” 君璟墨说完之后,直接一挥手,抽出叶三腰间挂着的长剑便直接架在刘彦脖颈之上。 “王爷,你不能……” 刘彦顿时面色惨白,刚想说璟王不能杀他,就感觉到颈间传来刺痛。 他整个人被杀意笼罩,瞬间惊恐出声: “王爷……” “陛下,陛下救命!!” 元成帝豁然起身,怒声道:“璟王!!你放肆!!” 皇帐之中众人也都是不敢置信,纷纷开口。 “璟王不可!” “他是人证,岂能屈打成招?!” 谁知道君璟墨却是面色冷厉,半点都未曾去理会出声之人,在门外安启宁带人闯进来时,就手中直接一抖。 唰! 剑尖刺入刘彦的肩胛,顿时疼的刘彦尖叫出声。 “说,是谁让你构陷太子的?” 第365章 去黄泉路上,替你开路 “没,没有……” 刘彦疼的浑身发抖。 君璟墨闻言半点未停,抽出长剑下一瞬直接插入他大腿之中。 剑尖透骨而过,鲜血瞬间溅了一地。 “啊!!!!” 刘彦惨叫出声。 君璟墨神色冷厉道:“本王身平最恨背主之人,更恨忘恩负义之辈。” “方才的话本王不会再问第三次,你如果还是不想说,那也就不必活了,事后本王定会送你父母兄妹,九族亲眷,去黄泉路上替你开路。” 他说话间,见刘彦疼的脸色扭曲,却仍旧闭口不言,直接便挥手拿着利剑朝着刘彦头上刺去。 刘彦瞳孔猛的放大,看着急速刺来的寒芒神色惊慌失措。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璟王怎么敢在圣前杀人!! 刘彦原本笃定了君璟墨不敢在元成帝面前杀人,更以为他会顾忌太子名声,可是那急速刺来的利剑,却是将他心底所有的侥幸全数打破。 他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上,眼见着那寒光迎面,整个人顿时惊恐的尖叫出声。 “是大皇子!!!” “是大皇子让奴才陷害太子的!!!” 剑尖堪堪停在刘彦眉心之前,其上的锋芒已经划破了刘彦额间的皮肤,让得鲜血顺着他额头流了下来。 刘彦双股战战,一股骚臭味从胯下传来,趴在地上大哭出声: “是大皇子,是他让人擒了奴才的弟弟,威胁奴才冤枉太子,是他想要借机除了太子的!!” 哗—— 帐内瞬间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是看向大皇子李宣成。 李宣成瞬间乱了手脚,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彦会突然招供出他来,他神色惊怒出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让你冤枉太子了?!” 他说话间扭头看向元成帝和君璟墨:“父皇,璟王叔,我从未见过此人,又怎么会让他冤枉太子?父皇,您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分明就是有意陷害儿臣!” 刘彦刚才就已经被君璟墨吓破了胆子,此时听到李宣成否认,顿时颤声道: “奴才不敢撒谎,两个多月前,大皇子身边的人就让奴才骗了太子离京,险些丧命西山,这次围场之行,更是是蕙贵妃娘娘身边的碧青,亲手将那个草木人偶交给奴才的。” “蕙贵妃娘娘说,上次西山之时没有弄死太子,反倒让大皇子损失惨重,还丢了西山驻军统领的蔡杰,这次陛下遇袭,定会严查此事。” “蕙贵妃娘娘便让奴才将那草木人偶藏在太子帐中,想要借巫蛊之事让太子丢了储君之位,替大皇子将来铺路。”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蕙贵妃娘娘让奴才行事,不仅答应奴才事后会让奴才诈死出宫,还赏了奴才一百金,那金子就埋在旁边的密林里……” 刘彦跪在地上簌簌发抖,边哭边说道: “奴才本不愿背叛太子,可是大皇子他们擒了奴才的亲弟弟,更拿了奴才的亲人要挟。奴才害怕之下,一是贪心,才会,才会陷害太子的……” “求陛下,王爷饶命!!” 第366章 人证物证俱全 李宣成手脚冰凉,脸上不剩半点血色。 巫蛊之事,他真的全不知情,甚至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借机陷害太子。 行刺之事太大,动辄便是性命攸关,更何况之前那次的事情让他损失惨重,他眼下连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应对不及,怎么有心思去陷害太子,还要防备璟王随时反噬? 可是西山之事的确是他所为。 先前蔡杰在狱中自尽之后,这件事情就成了无头悬案,哪怕璟王和太子知道是他所为,也奈何不了他,只能暗中为难。 可是现在却突然被刘彦捅了出来。 李宣成只觉得心底乱成一团,瞬间就慌了手脚。 “父皇……” “跪下!!” 李宣成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元成帝猛的一拍龙椅,神色冷厉的怒喝出声:“你这个逆子,你竟敢使计构陷太子?!” “儿臣没有,父皇……儿臣没有。” 李宣成惊慌道:“儿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父皇的安危来陷害太子,更何况这奴才先是背叛太子,与人合谋构陷,如今又冤枉儿臣……” “父皇明鉴,定是有人想要置儿臣于死地,才会借此诬陷儿臣!!” 元成帝紧紧皱眉看着李宣成。 君璟墨寒声道:“有没有,让人去擒了碧青,看看刘彦是否真藏有金子就知真假。” 见元成帝面色冷凝,君璟墨面色恭敬,实则逼迫的说道: “陛下刚才说过,视太子为亲子,更会查清真相还太子一个清白,想来如今不会因为牵涉到大皇子和陛下宠妃,便不肯追查下去吧?” 元成帝脸色铁青,狠狠看了大皇子一眼,便怒声道:“来人,给朕将碧青带过来,然后带着这狗奴才,去查清楚他是否真有藏匿金子!” 安启宁带着人入内之后,原是想要制止璟王,可却被璟王威势所摄,半点不敢上前。 如今见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指认了大皇子,连忙上前领命道: “微臣遵旨。” …… 安启宁亲自拎着刘彦,去了他所说的地方找寻“物证”,而蕙贵妃那边,则是魏卓带人去擒拿碧青。 禁军的人闯入之时,蕙贵妃整个人大怒,更不肯让人带走碧青,口口声声要见陛下,最后还是魏卓让人强行将蕙贵妃隔离开来,才将碧青带走。 碧青被带回去时,整个人被吓得发抖,却不肯承认曾给过刘彦东西。 直到后来当场受刑,受不住痛苦,这才招供了出来。 “奴婢,奴婢的确奉贵妃娘娘的命令,将东西给了刘彦,让他找机会陷害太子诅咒陛下,贵妃娘娘说,只有除了太子,才能让大皇子有机会更进一步,得到储君之位…” 元成帝顿时脸色森寒。 帐外传来禀告之声:“臣安启宁,求见陛下。” “进来。” 安启宁拎着刘彦入内之后,便将一个盒子放在了身旁,打开后,里头便是整整齐齐的金元宝。 “陛下,臣方才带人去了刘彦所说的地方,挖出了这箱金子,上面都刻着宫中银印,乃是官银。” 第367章 凉薄 “砰!!” 元成帝闻言大怒,抓着身旁的东西就朝着跪在下方的李宣成砸了过去。 那茶盏落在他头上,顿时砸的李宣成头破血流。 “你这个逆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儿臣……儿臣没有……” 李宣成眼睛被血迹弥漫,看着盛怒不止的元成帝,挺直了背脊。 他只以为这一切都是蕙贵妃所为,更以为是蕙贵妃想要除去太子,才对太子动手。 他心底恼恨蕙贵妃胡乱出手,看着满脸怒色的元成帝,还有他下方坐着冷眼看着自己的君璟墨,眼底一狠便开口低声道: “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这些。” “儿臣从不敢有半点不臣之心,更不知道母妃她,她居然行此大逆之事……母妃她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如此,还望父皇明鉴,饶了母妃这一回……” “若有惩处,儿臣愿意领受。” 李宣成一句话,就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蕙贵妃身上。 看似是在替她求情,想要替蕙贵妃顶罪。 可实际上却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一切都是蕙贵妃一人所为,与他无关。 人群之中原本跟随大皇子的那些朝臣只觉得手脚冰凉,看着跪在地上,眼也不眨的就将亲生母亲推出去的大皇子,个个都是背脊生寒。 如此凉薄之人,连生母都能如此,更何况是他们? 如果他们费尽心思拼尽全力辅佐大皇子登上皇位,到时候迎接他们的,到底是富贵荣华青云坦途,还是心狠手辣,卸磨杀驴? 二皇子李允霄和五皇子李文骥一直都没有开口。 两人虽然也想除了太子和璟王,却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 之前李宣成口不择言,被璟王为难时,两人就已经心中暗喜。 此时见他落难,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在他们心里,太子虽然是他们最大的对手,也是想要得到皇位必须要除掉的人,可是大皇子也同样也是拦路石,这几年在朝中处处与他们争锋,想尽办法的彼此算计。 如果能借此事除了大皇子,那他们今后登皇逐鹿之路上,便少了一个对手。 李允霄开口道:“父皇,大哥虽然不喜太子,可是他绝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更何况那蔡杰虽然与大哥有旧,可他早已经认下了所有罪名,在狱中自尽谢罪,死无对证之下,单凭刘彦一句话,怎能认定大哥曾想在西山谋害太子?” “二哥说的是。” 李文骥也是在旁说道:“蕙贵妃娘娘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除了母后,她便是后宫第一人,更得父皇盛宠多年,她何必如此冒险,去陷害太子?” 两人看似是在替李宣成说话,可实际上却句句都指向要害,几乎要置李宣成于死地。 蔡杰自尽,多少人怀疑是有人暗下杀手,他身前便是大皇子的人,其中牵扯不言而喻。 而蕙贵妃为什么要陷害太子,就更简单了。 不就是因为她不甘居于皇后之下,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然后一跃成为太后,成为这大燕最尊贵的女人吗? 第368章 逼迫 李宣成恨得眼底通红,满脸狰狞的看向二皇子和五皇子。 老二! 老五!! 他们好狠毒。 居然落井下石,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们这些话不仅帮不了他半点,反而会让他彻底绝了生路。 李允霄和李文骥面对李宣成的怒眼,却都是脸色不变。 皇位争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们早过了天真的年纪,更不会以为放过李宣成就能得到他感激。 易地而处,如果今天倒霉的是他们,李宣成也绝不会看在兄弟的情面上,对他们手下留情。 元成帝看着下方争论的三人,紧紧握着拳心,他知道这个时候开口,便等于绝了大皇子的生路,饶了太子事小,可大皇子若是查出与此事有关,便彻底没了再起的希望。 他心中急转,想要将事情拖延回京,可是君璟墨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西山之事是不是大皇子所为,只要细查便能知晓,但是这一次巫蛊之事,他们却推脱不得。”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谋害储君,构陷太子,乃是谋逆大罪,不知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大皇子和蕙贵妃?” 元成帝眼底满是阴鸷,沉声道:“虽有人证,可难保其中还有别的事情不清楚,不如等回京之后,彻查清楚再行处置……” 君璟墨闻言顿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元成帝寒声道。 君璟墨扯扯嘴角:“没什么,只是臣回营之后,听到一则传言,说是陛下早就已经有意除去太子,收回储君之位,另立皇子为储,所以才会在巫蛊之事未曾查清楚之前,就命人将太子囚禁。” “臣本还不信,可如今……” “陛下当真是有此意吗?” “荒谬!” 元成帝听到君璟墨的话顿时大怒道,“朕何曾囚禁太子,这些传言到底是从何而来?!” 君璟墨就那么看着元成帝。 “从何而来臣不知晓,只是有人想要借此离间陛下和太子却是事实。” “如今外间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陛下容不下太子,才有意弄出这一出遇袭的事情,闹出巫蛊之事,想要借机除掉臣和太子。” “臣自然不信陛下这么对太子,可是流言喧嚣于尘,众人之口难堵,如果陛下今日明知道是大皇子和蕙贵妃构陷太子,意图谋害储君而不作为,恐怕不用到明日,满朝上下都会以为,他们二人是受陛下指使才敢这般放肆。” “陛下袒护谋害太子之人,不仅会损了陛下威仪,更会让天下人质疑陛下对太子之心。” “到时候皇室威严扫地,人人敢对储君动手,我大燕江山又怎么还能安稳?!” 君璟墨轻飘飘的说着,看似处处替元成帝着想,可是每一句话却都是意有所指。 他以皇位威胁元成帝,以天下之口逼他处置大皇子。 如果不处置,就是他有意袒护谋害太子之人,如果不处置,就是坐实他早对太子有铲除之心。 君璟墨的话犹如利刃,句句直刺元成帝心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威逼之意。 第369章 贬黜 元成帝气得脸色铁青,死死看着君璟墨。 “璟王,你当真要如此?” 君璟墨冷淡道:“不是臣要如此,而是陛下要如此。”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贵妃和皇子,还是……陛下舍不得他们,却能舍得太子?” 元成帝眼底阴云积聚,心头怒火升腾。 君璟墨冷眼相对,半点不惧。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更是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争锋之意。 下方诸人都是不敢出声,既是惊惧君璟墨这般毫不掩饰的替太子立威,逼迫元成帝处置大皇子和蕙贵妃,更是明白元成帝此时怒极,怕这个时候开口,成了二人之间较量下的炮灰。 就在帐中形势一触即发之时,门外就突然有人快速跑了进来,大声道: “陛下,帐外急报。” 帐中紧张局势“砰”的一下散了开来,诸人却都是心底一“咯噔”,隐有不好的预感。 纷纷朝着那人看去,就听到那人急声道: “昨日陛下遇袭,三皇子重伤,消息已传回京中,戍卫营、飞羽营得知陛下受伤,已连夜来援,如今众人已在围场之外,等候陛下召见!!” 元成帝脸色猛的沉了下来,面色铁青的抬头看向君璟墨。 君璟墨眼中划过抹沉凝,想起姜云卿说她留了后手,猜到此事应是她所为,便开口道:“微臣昨日重伤,怕陛下无人护持,便令人传讯回京,派人来援。” 君璟墨!! 元成帝气得险些咬碎了牙根。 他竟敢,竟敢这般逼迫他! 如果说之前元成帝还想要强行将此事压下去,可如今却根本不敢。 戍卫营和飞羽营来援,便代表京中已经知道围场里的消息,先不说外间到底将他伤势传成如何,可太子的事情势必是瞒不住的,他要是不处置大皇子,便等于是告诉所有人,他对太子的心思。 元成帝心中满是杀意,几乎捏碎了手下的龙椅。 片刻后,他扭头沉声道: “蕙贵妃心思歹毒,借巫蛊之术构陷太子,诅咒于朕,着令削去其贵妃之名,去其封号,贬为嫔,回京之后禁足玉华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 “大皇子涉嫌谋害太子,即刻将其送回京中打入诏狱,责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详查西山行刺此事,若罪证确凿,依律严惩!!” “父皇!!” 李宣成不敢置信的抬头,红着眼嘶喊出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太子……” “父皇!父皇您饶了我……” “……璟王叔,不是我!!” 元成帝看着满头鲜血的李宣成,满眼怒气道:“将大皇子带下去!” “父皇!!!” 下面有人连忙上前,将挣扎不休的李宣成带了下去。 等到李宣成被带走之后,元成帝才看向趴在地上的刘彦和碧青两人。 这两个奴才都是留不得。 元成帝直接把君璟墨对他逼迫时的所有怒气都发泄了出来,满眼戾气道: “至于这两个奴才……” “一个出卖主子,一个谋逆犯上,给朕拖出帐外,直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第370章 乱棍打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奴才知罪,求陛下饶了奴才……” 刘彦和碧青两人都是神色惊恐,急喊起身就想要上前去抓元成帝的衣角。 周录大步上前,抬脚将两人踹开,对着旁边的侍卫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拖下去!” 旁边的侍卫连忙上前,将大哭大喊的两人拖出了帐外。 片刻之后,外面就响起了行刑时棍子落在肉上的闷响声,还有那两人的惨叫声。 元成帝像是有意要想立威,直接让人在帐外行刑,那两人口中一声惨过一声的凄厉,让得帐中所有朝臣都是忍不住脸色发白。 唯独君璟墨淡然以对,连半点动容都没有。 等外间声音渐渐消失后,君璟墨才起身道: “陛下昨日既然命人搜营,想必是怀疑这营中还有刺客同党,禁军办事不力,只搜查了太子一处便险些冤枉了太子。” “正好此时戍卫营的人已到,不如陛下下令让人重新搜查一次,免得放过了刺客同党,也省的他日再有人拿今日之事,来诋毁无辜之人。” 君璟墨说话间扫了安启宁一眼。 “只搜查了太子一处”,心中本就有鬼的安启宁顿时脸色微白,虽然明知道璟王这个时候不敢对他动手,可是他额间依旧冒出细汗来。 元成帝怎会听不出君璟墨的意思,他分明是怕他以后再借遇袭之事,嫁祸他和太子。 他最后的打算也被君璟墨看破,恨的心疼。 却不得不忍气说道: “好,命人搜营!” …… 安启宁被指办事不力,戍卫营之人接替禁军之责,搜查整个围场所有营帐。 而皇帐之中,君璟墨目的达到,便直接以伤重体虚为名,告辞离开。 那些朝臣亲眼看到了君璟墨是如何逼得元成帝步步退让,不得不处置了大皇子,都是心中惊骇莫名。 等从帐中出来之后,几个朝臣便议论出声。 “这璟王,也未免太嚣张了,他就不怕陛下动怒吗?” “有什么动怒的?璟王昨日奋不顾身救了陛下,结果回营之后就得知太子出事,他能忍得下这口气?况且他所做的事情没有半点冤枉他们。” “蕙贵妃和大皇子敢这么对太子,落到这般下场也怪不得旁人,试想要是璟王没有回来,今日大皇子的下场可不就是太子的?” “也是……” “蕙贵妃未免也太大胆了。” “我看是大皇子心思太大,这枪打出头鸟啊…” 陈连忠走在人群旁边,同样被君璟墨行事手段所慑。 旁边有人撞了他一下,低声道:“陈尚书,你觉得这璟王今日之意到底如何?他这般毫不掩饰,逼迫陛下,怕是在替太子立威呐。” 陈连忠连忙回过神来,看了眼身旁之人说道:“太子是储君,那储君之位人人觊觎,璟王如果不一次打怕了他们,将来人人都敢对太子动手。” “况且咱们那位陛下,行事太急躁了……” 他说到一半就直接停了下来,没将后面的话说完,却是忍不住摇摇头。 第371章 所有人都被算计了 前几年的时候,元成帝对付太子时,行事还有掩饰,可是随着太子年岁越大,璟王权势越盛,他就越发容不下太子了。 这一次的事情,很多人都怀疑是元成帝自己所布的局,就连陈连忠也觉得,之前行刺的事情,不过是元成帝自导自演,目的不过就是为了除去璟王和太子。 只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 周围其他几人都是朝中元老,心思远比常人敏锐,听着陈连忠话中未尽的意思,心底也是生出几分怀疑来。 莫不是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 “混账!!” “那个逆臣!!” 皇帐之中,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元成帝就直接气得伸手掀了旁边的架子。 那上面摆放的东西,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周录有些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元成帝气得浑身发抖,脸上满是阴戾之色。 自从他登基之后,唯被威胁过两次,两次都是出自君璟墨之手。 一次是当年他登基之时,君璟墨率军围城,哪怕他手中握有先帝的传位诏书,也依旧被形势所逼,不得不立了先帝的儿子当了太子,封了君璟墨摄政王之位,来平息当时乱局。 这一次又被君璟墨如此逼迫,让他当众下令处罚了蕙贵妃和大皇子,甚至还吃了暗亏! 元成帝气得恨不得撕了君璟墨,却更恨那暗中谋算之人。 “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大的胆子算计朕!!” 周录跪在一旁,闻言惊愕出声:“陛下,您说算计……今日之事,难道不是璟王……” “不是他!” 元成帝满脸阴沉。 “君璟墨不会拿他自己和太子冒险,况且遇刺之时,朕看的清楚,君璟墨也根本就没有半点防备,朕若是出事,他更是没有半点好处。” 元成帝刚才被君璟墨逼迫之时,原本也以为这一切是君璟墨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对太子动手,再借机替太子立威,可是仔细回想之后,他却才发现根本不是。 太子如今还未入朝,更没有着手政事,君璟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他对上。 这次的事情看似严重,可说到底根本就伤不了他根基。 他是皇帝,哪怕当真落下个对太子严苛的名声,又能如何?以君璟墨的心思,他怎么可能拿他自己和太子的安危,来算计他丢些颜面,落下些恶名? 更何况,如果一切都是璟王所为,他又怎会那么动怒。 刚才他之所以毫无顾忌的当着众臣的面前扫尽他颜面,恐怕是以为,这次的事情是他所为,想要除去他和太子,所以才会毫不留情的反击罢了。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 他,君璟墨,太子,乃至于大皇子和蕙贵妃,都是被人算计了! 周录闻言忍不住头皮发麻,低声道:“那大皇子……” “那个蠢货,十之八九成了旁人的棋子!” 不只是大皇子,恐怕连蕙贵妃也是。 元成帝是曾想过,要借机对太子动手,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安启宁搜营之时,就搜出了太子那里的巫蛊之物…… 第372章 谁敢动她,本王要他的命 等等。 安启宁?! 元成帝猛的一眯眼。 原来的禁军统领薛成山,在来围场之前,就有消息说他靠拢太子。 这次因为护驾不利,元成帝就干脆趁机贬了他的官职,安启宁身为副将就顺理成章的接管了禁军,可偏偏这么巧,安启宁刚接管禁军,就去搜营,而且一搜就搜去了太子那里。 如今事情反转,所有人怕是都以为,之前安启宁是奉了他的命去陷害太子。 甚至恐怕所有人都以为,这次的行刺之事,全是他自导自演,为了除掉璟王和太子。 “好一个安启宁!!” 元成帝神色阴戾至极,怒声道:“周录,传朕旨意,安启宁办事不力,致使太子被冤,责革去其禁军副统领之职,将其一并打入诏狱。” “让人给朕严审,为何昨日会独独去搜太子营帐。” “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用他来算计朕!!” …… 君璟墨回了帐中之后,整个人就松懈下来,他脸色依旧有些发白,心蛊发作对他来说,多少伤了身体,更何况之前和那些刺客拼斗之时,也受了伤。 “王爷,您伤势可重,属下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不必了。” 君璟墨阻了叶三,皱眉道:“本王伤势不要紧,是心蛊…” “心蛊?!” 叶三顿时大惊。 君璟墨每次心蛊爆发之时,都会失去神智,甚至变得疯狂,以往每到十五之时,君璟墨都会躲进王府暗牢之中,将自己锁起来强行渡过发作之期,那这一次…… “王爷,您,您饮血了?”叶三颤声道。 他说完后顿时焦急,失声道:“是姜小姐的血?” 当时叶三接到魏卓等人的消息赶到时,就听说了王爷是和姜云卿在一起,而且也是姜云卿去找到王爷的,所以能用血止了王爷心蛊之毒的,只有姜云卿一人! 想到此处,叶三脸色顿时布满焦急。 “王爷,您怎能服食他人之血,这心蛊若是饮血,将来就只能以那人之血解蛊毒,否则王爷便有性命之忧。” “姜小姐心思难测,对王爷向来不算和善,况且王爷之命怎能系于她身上,万一被人知晓此事,而她有个万一,那王爷……” 叶三脸色难看至极,转身就朝外走去。 “不行,属下这就带人去将她擒来。” 绝不能留下隐患在外!! “站住。” 君璟墨见叶三朝外疾走,顿时低喝出声:“回来!” “王爷…” “滚回来!” 叶三还想再劝,就被君璟墨眼底的冷色所慑。 “本王的事情,几时轮得到你做主了?!” “王爷,属下……” 叶三张了张嘴,想要说他不敢,可整个人瞬间被杀意笼罩,脚下更是如同钉了钉子,不敢移动半步。 就听得君璟墨寒声道: “本王只说一次。” “云卿是本王心系之人,亦是本王将来的璟王妃,谁若是敢动她分毫,本王就要了他的命。” “刚才的话,本王当没听过,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直接滚回暗谷,不必留在本王身边了!” 第373章 一箭数雕 叶三听着君璟墨的话,顿时大惊失色。 之前虽然黎清宁说过,王爷对姜云卿有意,可那时候不过是玩笑之语。 叶三也只以为自家主子对姜云卿利用更多,可谁曾想君璟墨居然亲口承认,姜云卿是他心悦之人,更是将来的璟王妃…… “属下知错。” 叶三“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恕罪。” 君璟墨冷沉着眼看了叶三许久,直到他脸色微白,后颈也忍不住浸出冷汗之时,这才开口道:“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再敢对她不敬……” “属下不敢!” 君璟墨闻言这才收回身上气势,沉声道:“起来吧。” 叶三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起身站在一旁,就听到君璟墨开口道:“等这次回京之后,从暗谷调几个人,交给徽羽带去保护云卿,还有,待会儿让人送些雪玉膏过去。” 之前那一口咬的极深,怕是会留下伤痕。 虽然君璟墨想要姜云卿身上留着他的印记,可到底舍不得她难受。 他的卿卿,合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叶三在旁应声之后,再不敢提心蛊之事,只是上前替君璟墨褪去外衫重新上了药,等到收拾妥当之后,叶三替君璟墨取了热茶过来,送到跟前之后,面露迟疑。 “有话就说。” 叶三低声道:“王爷,刚才在皇帐之中,您本可以用其他办法替太子洗清罪名,何必要当着一众朝臣的面那般下陛下脸面?您强行让陛下处置了大皇子和蕙贵妃,还伤了陛下颜面,他恐怕会怀恨在心……” “他几时不恨本王了?” 君璟墨嘲讽出声:“当年本王逼着他立了太子,他就已经将本王恨之入骨,如今又岂会再忌讳多加一些?” “更何况本王如果不态度强硬,将我和太子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让他知道本王与这次的事情无关,恐怕他还会以为,这次的事情是本王一手策划出来的。” “本王可还没蠢到去替人背黑锅。” 叶三闻言睁大了眼:“王爷是说,有人算计您?” 君璟墨冷哼道:“不只是本王,还有太子,元成帝,大皇子和蕙贵妃……” “一箭数雕,当真是好手段!” 元成帝如果遇刺死了,他和太子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到时候只要稍稍做些手脚,让他们背上弑君的罪名,他们便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还谈何夺取皇位? 元成帝如果没死,他出事后,太子便会一人留在营内。 以元成帝对太子的忌惮,只要随便给他一个理由,他就定会借机对太子动手,到时候哪怕他事后能够回来,太子身上罪名已定,他也无力回天。 那人不仅算准了元成帝的心思,还早就提前布好了暗棋,自己躲在后面,借蕙贵妃身边的人动手。 一旦事败,他不仅能够全身而退,甚至还能趁机除掉大皇子和蕙贵妃,还能顺便得了一个禁军统领安启宁。 “王爷既然知道是有人谋算,为何刚才还要与陛下那般对峙?” 叶三满脸疑惑。 君璟墨闻言薄唇轻扬:“若不如此,怎能让元成帝察觉他被人算计,甚至让他除掉安启宁?” 第374章 训太子 安启宁…… 君璟墨面色冷厉。 他从不为他人做嫁衣。 算计了他,还想要那禁军统领的位置,简直是做梦。 “你去让人告诉魏卓,让他这几天多在圣前露脸,如果有机会,让元成帝知道他母族是许家。” “许家的许阁老虽然退仕多年,在仕时却曾经教授过元成帝经义,与他一脉交好,只要能让元成帝知道魏卓和许阁老沾亲,那禁军统领的位置,便是他的了。” 叶三闻言神情一凛,连忙正色道:“属下遵命。” 君璟墨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丝倦色来。 叶三低声道:“王爷,您还有伤在身,歇息一会儿吧。” “嗯。” 君璟墨声音有些低哑,微闭着眼片刻,却又想起一事来,睁眼说道: “戍卫营搜营,还有一番闹腾,之前云卿让徽羽过来说,让本王让人再次搜营,想来是有什么安排,你吩咐下去让人盯着些,别叫人打扰了她。” “属下知道。” 叶三取了披风,盖在君璟墨腿上,见他闭上眼靠在榻上小憩,这才轻手轻脚的将方才处理伤口时的血水端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时,叶三正准备吩咐人好生守着帐子,别让人进来打扰,谁知道就见到站在帐外不远处的太子。 太子神形有些狼狈,他脸色不大好,眼下更是带着些乌青,身上原本的云缎锦袍因为昨日被人拉下去时,弄的皱皱巴巴的。 他像是在外面站了许久,紧抿着嘴唇眼巴巴的看着帐子这边。 见到叶三出来,连忙朝他招手。 叶三上前开口道:“太子殿下……” “嘘!” 太子连忙以手掩嘴,示意他小声一些。 等叶三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瞄了帐子里一眼,小小声的问道:“璟王叔他怎么样了,伤势可要紧?” “王爷伤势不算严重,只是有些失血过多,此时正在里面休息,殿下是要见王爷吗,属下这就进去替您通传……”叶三低声道。 “别别别!” 太子连忙一把拽住叶三,他可不敢这个时候去见璟王叔。 他被身边的人出卖,又因为自己不小心,被人栽赃险些酿成大祸,要不是璟王叔回来,他这次恐怕难逃一劫。 上次西山的事情,璟王叔就罚他在太庙跪了两日,这次还不知道会怎么教训他。 太子眼底带着惧意,小声道:“璟王叔身子不适,先让他好生休息,你别告诉他我来过,等晚一些我再来见璟王叔。” 说完他转身就摄手摄脚的准备离开。 身后帐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冷淡至极的声音。 “李豫!” 太子头皮一紧,想要假装不在,可紧接着里头又传来冷厉声。 “本王知道你在外面,还不进来!” 太子顿时垮了肩膀,想要朝着叶三求情,可叶三只给了他一个莫可奈何的眼神。 王爷这次发了大火了,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他霉头,更何况太子也的确是太过不知事。 身为储君,身遭狼群环伺,处处都是危机,可太子却始终是这般天真性子。 王爷不过离开半日,他就把自己弄得险些丧命的地步,若是不让他长点记性,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谁来救他? 第375章 皇权争斗,动辄倾覆 太子见叶三不帮他,顿觉生无可恋,可怜兮兮的收回了离开的步子,一步一磨的进了帐篷里。 帐中燃着炉子,上面温着煮好的茶。 烟雾缭绕之下,整个帐中都飘着淡淡的茶香。 君璟墨身上盖着披风,倚在软塌之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病容和苍白。 他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走进帐篷里的太子,让得太子紧张不已,可面对着君璟墨的目光,太子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身前,低声道: “璟王叔……” “本王还以为,你准备在外面站到天荒地老了。” 君璟墨抬起眼皮开口。 太子抿着嘴角低垂着头,只觉得君璟墨话中的淡讽让人难受,他抓着手心低声道: “璟王叔,我错了。” 君璟墨抬眼看着他,“错?” 太子心中一惊,连忙道: “我不该没有防人之心,太过相信刘彦,让他有机会和人勾结出卖于我,更不该在您失踪之后还无半点警惕之心,被人趁机钻了空子,险些拖累了王叔。” 君璟墨听着太子的话,冷声道:“你从来都没有拖累本王,就算是你死了,本王依旧还能活的好好的。” “璟王叔!” 太子猛的抬头。 君璟墨神色冷淡的看着他:“你不必这么看着本王。” “从你父皇去后,本王便一直照顾你,教你为君之策,处处护你周全,本王念的从来都不是君臣之义,也不是你将来登基后的富贵青云,而是你父皇当年和本王之间的那些情谊。” “你父皇生前待本王如亲弟弟,所以本王才会在他去后答应替他保你,可是李豫,没有人生来欠你,本王更不可能永远都站在你身后,替你收拾烂摊子。” “你想要皇位,想要这大燕江山,本王可以竭尽全力的替你夺来,可是到时候你能坐得稳那位置吗?”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你能保得住你父皇的天下吗?!” 太子脸色先是发白,片刻后便又涨红,瞪大了眼看着君璟墨,眼里满是难堪。 君璟墨却是继续冷声道: “皇权争斗,动辄倾覆。” “本王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辈子。” “你如果学不会强大,学不会保护你自己,到时候害的不是本王,而是你自己。” “本王不惧失败,大不了抓着兵权退居一隅,可是你呢。” “你只有这一条命,你若是败了,谁来保你?到时候你那皇伯父,还有你那些堂兄弟,他们可有人会愿意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 太子脸上的愤怒散去,变成雪白一片。 有些事情,他知道,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无论何时,无论他做了什么,君璟墨都会站在身后护着他。 有所依仗,就无所畏惧,可是当有一天,这份依仗没了,君璟墨告诉他他不可能一辈子保护他时,太子心头就只剩下惶然,他脸上惨白一片,甚至比昨天夜里被元成帝冤枉时还要害怕。 “璟王叔……” 他眼底浮出泪意来,却在君璟墨的冷眼之下强行将眼泪咽了下去,狼狈的低头道: “璟王叔,我知道错了。” 第376章 先自保,才能去争皇位夺天下 君璟墨看着他紧握的拳心,见他怕的指节发白,显然是被他刚才的话吓到,他却没有出言安抚。 有些事情,不说明白,他永远都学不会长大。 君璟墨冷声问道:“你和南疆巫族的人有来往?” 太子连忙抬头说道:“没有。” “我之前的确见过一个南疆来的人,可是他不是巫族的,只是贩卖一些南疆特产。” “我知道璟王叔的母妃是南疆人,而且璟王叔快要生辰了,就想要寻一些那边的东西送去给您当寿礼,没想到会被刘彦看到,借此陷害我…” 君璟墨听到太子的话,神色顿了顿。 见小孩眼睛通红,有些委屈的模样,眼底厉色缓和了几分。 “南疆巫族毕竟是外族,你若与其来往,难保被人抓住把柄以此攻歼。” “不过这一次看来你身边是早就混进了别人的人,才会被他们寻了间隙,借着你与南疆之人来往,用巫蛊之术来嫁祸你。” “这次本王如果真的出了事情,赶不及回来,元成帝让人查出你与南疆之人见面的事情,就坐实了你用巫术诅咒陛下的罪名,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无法替你脱罪。” 君璟墨说完之后,眼底满是沉色:“等这次回京之后,我会替你清理一遍太子府的人,让叶三送一批新人过去,到时候你再从中间挑个喜欢的放在身边留用。” 太子闷闷道:“谢谢璟王叔。” 君璟墨听到他带着鼻音,瞧了眼他头顶扎着的束发,微侧着头道:“怎么,觉得委屈?” “没有……” 太子摇摇头,怕君璟墨不信,他连忙抬头,眼睛有些发红。 “我知道璟王叔是为我好,我只是觉得我没用,你教了我这么多,我却老是惹祸,璟王叔就算舍了我,也是我活该。” 君璟墨听着小孩儿闷闷的声音,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 到底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开口说道: “本王不会舍了你,除非你先对本王出手。” “好了,你也别委屈了,等到回京之后,让黎清宁再替你寻几个谋士,好生教教你这方面的事情。” “为君之道,仁爱宽厚的确是没错,可是心计手段,城府谋略也要学起来。” “你是储君,是大燕将来的天子,占着无数人觊觎的位置和前程,要先自保,才能去争皇位、夺天下,你明白吗?” 太子低低“嗯”了一声,小声道:“我明白了。” …… 叶三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见里头安静下来,他这才松了口气,交代着帐外的人好生守着,然后找了人,将君璟墨吩咐的事情交代下去。 等到做完之后,他才取了一盒雪玉膏,准备给姜云卿那边送过去。 太子被诬陷,璟王回归,大皇子和蕙贵妃落罪的事情,惊动了围场里所有的人。 而戍卫营和禁军一起再次搜营,虽然让不少人不满,可是面对盛怒的元成帝,还有强势的璟王,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李云姝正在帐中陪着祝辛彤说着话时,外间就突然吵闹了起来。 第377章 二次搜营 祝辛彤自从那天在比试时丢了脸之后,就被被陈王妃禁足,对外称病,在帐中被困了好几日。 她恨天怨地,既恨姜云卿让她丢脸,更恨陈王妃不帮她,几天下来心中除了怨愤什么都不剩下,整个人变得暴躁不已。 听到外间吵闹,祝辛彤抓着东西就砸了出去。 “巧儿,巧儿!!” “小姐。” 帘子被掀开,巧儿连忙走进来。 “我叫你半天,你死哪儿去了?” 祝辛彤骂了一声,这才怒声道:“外面在干什么,这么吵?!” 巧儿连忙说道:“回小姐,听说是禁军在搜营。” 祝辛彤皱眉:“怎么又搜,不是昨天才搜过吗?” 巧儿低声道:“昨天听说只搜了太子那边,结果搜出了不好的东西,就没再搜别处。” “璟王回来之后,就替太子洗清了嫌疑,还让大皇子和蕙贵妃落了罪。听说这一次是璟王说的,怕围场之中还有刺客同党,威胁陛下安危,所以要再搜一次。” “听说那些大人和夫人们的帐子都要搜,一个都不会放过。” 祝辛彤闻言顿时没好气的骂了一声“麻烦”。 倒是旁边的李云姝,听到说要再次搜营,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她一直都在等着。 之前猜测会有人搜营之时,她就让人埋了东西,想要陷害姜云卿,可是谁知道禁军的人只搜了太子的营帐之后,就带着东西回去复命,根本没再去其他的地方。 李云姝原本还在恼怒,让姜云卿侥幸逃过了一劫,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璟王居然会再次让人搜营。 太子的事情已经被澄清,大皇子和蕙贵妃也因为巫蛊之事落罪,如果姜云卿这个时候被人发现和这事情有关,到时候…… 李云姝眼底划过抹兴奋之色,险些忍不住露出笑来。 她强忍着激动之情,站起身来说道:“祝姐姐,既然开始搜营,我便先回去了,免得待会儿禁军去时帐中无人,会被人寻了麻烦。你先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祝辛彤闻言虽然有些不喜,可想着如今只有李云姝肯理会她,摆摆手道: “去吧去吧,真是的,好端端的搜什么营,那刺客又不是傻子,谁还会留在这里等着被抓呢……” “你明儿个可要早些过来陪我,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李云姝没理会祝辛彤的抱怨,柔声安抚了几句,答应她第二天会早些过来之后,就带着丫环匆匆离开,只是她却没有回去自己的营帐,反而朝着姜云卿那边走去。 搜营的人是由南向北搜索,姜云卿和孟家的帐子就在靠南边的位置,等到李云姝赶到的时候,就见到那附近围满了人。 原本帐中的人都站在外面,而禁军和戍卫营的人则是入内搜索。 姜云卿和陈滢、韶安郡主站在一块儿,旁边还站着张妙俞。 那天陈滢受伤之后,当时在场的四人当中,只有张妙俞事后来见过陈滢,满心愧疚的为了那天的事情跟她赔礼道歉。 而其他三个里面,甄静秋让丫环送了东西过来,赵青和韩珺却没有半点表示。 第378章 她怎么来了? 张妙俞是个性子好的,因为没有出面替陈滢作证,愧疚的不行,恨不得处处照顾陈滢,而陈滢本也没记恨她。 两人一来二去,倒是成了朋友。 韶安郡主对张妙俞本就没什么意见,毕竟连她都未曾出面帮陈滢,自然没有立场去责怪张妙俞。 至于姜云卿…… 张妙俞因为那天姜云卿在围场替陈滢出头,还有后来赌命时的霸气,简直将她当成了偶像。 见面时就两眼发亮,捧着张花痴的脸,恨不能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旁,云卿姐姐长云卿姐姐短的叫着,唯姜云卿的话是从。 照陈滢的话,那样子就差端茶送水,捏肩捶背了,全然一副狗腿样…… “云卿姐,你说他们怎么还要来搜一次啊?” 张妙俞在旁低声道。 姜云卿看着不断进出帐篷的人,扬扬唇:“之前出了太子的事情,现在虽然查清楚是误会,可是终究有些人心惶惶,上一次本就没搜彻底,现在重新搜一下也好,免得以后再有麻烦。” 张妙俞“哦”了一声,扭头看着陈滢,就见她眼也不眨的看着帐前站着的魏卓。 她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陈滢一下,取笑道:“阿滢,口水流出来了。” 陈滢一慌,连忙摸了一把嘴角,等回过神来之后,见着旁边忍笑的几人,顿时恼声道:“小鱼儿,你骗我?!” “我哪有骗你,你自己没看见你刚才那样子,眼珠子都恨不得挂在人家身上,那可不是差点流口水吗?我说阿滢,那魏侍卫长得的确是很俊,可这儿这么多人,你就这么眼巴巴的瞧着人家,也不怕给人吓跑了……” “小鱼儿!” 陈滢顿时恼怒,伸手就去挠张妙俞。 张妙俞嘻嘻哈哈的躲着,连忙跑到了姜云卿身后,露出半张脸翘着嘴角道: “魏侍卫看过来了。” 陈滢追打的动作顿时一僵,忍不住朝着魏卓那边看了一眼,就发现魏卓像是听到动静,刚好也朝着这边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一触,魏卓就忍不住耳尖发红的朝着陈滢弯了弯嘴角,而陈滢却是脸颊羞红了一片,整个人都跟上了粉似的,连眼睛里都染上了羞涩之意。 姜云卿和韶安郡主见着她这模样,都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两人都瞧得出来,陈滢对魏卓的心意,那魏卓对陈滢也不像是无意的样子,只是魏卓如今还只是个禁军侍卫,陈滢却是陈家大房嫡出小姐。 两人地位有些悬殊,陈家未必肯同意这门亲事…… “好了阿俞,别逗阿滢了,她脚还没好。” 韶安郡主心中叹口气,面上却没露出太多。 她转头正想拉着陈滢,找机会跟她说说魏卓的事情,免得陈滢当真一头栽了进去,回头再为情所伤,只是她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李云姝。 韶安郡主顿时皱眉道:“云卿,她怎么来了。” 姜云卿回头,旁边的陈滢和张妙俞也同时朝着那边看去,陈滢一眼就认出了李云姝来。 她对这个寄住在姜家,却兴风作浪闹的姜云卿不得不躲去了姜家,还鼓动祝辛彤为难姜云卿的女人可是印象深刻的很。 第379章 恶人自有天收 见到李云姝站在那儿,陈滢脸上直接露出嫌恶之色。 “我记得她的帐子又不在这边,跑这儿来干什么?” 张妙俞隐约听说过李云姝的事情,虽然不怎么知道详细,可也知道李云姝和姜云卿不和。 涉及到她心目中的偶像,张妙俞毫不犹豫的就选择站在姜云卿这头,直接开口道:“她该不会是来找云卿姐姐的麻烦的吧?” “她敢!” 陈滢顿时瞪眼,扭头恨声道:“她敢找麻烦,看我不收拾她。” 祝辛彤的事情她可还记着,要不是李云姝在中间煽风点火,祝辛彤那个蠢货也不敢那么对她,险些害的她丢命。 姜云卿看了眼李云姝,眼底泛着冷色。 她猜得到李云姝是来干什么的,无非是想要见她被搜出些东西来,然后看她落难狼狈的样子罢了。 她直接收回目光,拍了拍陈滢的胳膊淡声道: “好了,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恶人自有天收,老天爷是长眼的。” 李云姝站的有些远,虽然听不清楚她们刚才说了什么,却也将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见姜云卿满脸清冷依旧和以前一样,高高在上连看都不愿看她模样,李云姝顿时怒从心头起,深吸口气直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云卿…” 李云姝走到近前,招呼了一声,便又扭头看向韶安郡主几人:“见过郡主,阿滢妹妹。” 韶安郡主皱眉,懒得理会李云姝。 张妙俞则是挽着陈滢的手,瞧了李云姝一眼,佯作纳闷道:“阿滢,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了?我记得你们陈家书香世家,女孩儿各个品性高洁,德行出众,怎么这位……” 她上下看了李云姝一眼,虽然没说话,可那未尽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明白。 陈滢闻言直接冷哼了一声:“她可不是我们陈家的姑娘。” “啊?” 张妙俞先是有些惊讶,随即看向李云姝说道:“原来你不是陈家小姐啊,阿滢与你无亲无故的,你怎么叫她妹妹,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攀附陈家,让人误会呢。” 李云姝顿时铁青了脸。 姜云卿瞧了张妙俞一眼,倒是没看出来这姑娘牙尖嘴利,嘲讽起人来有一通。 张妙俞朝着她眨眨眼,一脸小得意,那俏皮模样顿时逗笑了她。 姜云卿唇边带着笑意,看着李云姝说道:“李小姐来这儿干什么?我记得你好像不住在附近吧?” 李云姝看着她脸上笑意,气得暗恨不已,心中怒骂。 贱人!! 笑吧笑吧,你现在越得意,待会儿就越惨。 等着那东西搜出来之后,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想起姜云卿会有的下场,李云姝的心头这才顺了一些,见周围站着不少人,连忙开口说道: “我是听说陛下下命让人搜营,我担心你这边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姜云卿顿时扬唇:“哦?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云姝目光微闪,声音大了几分。 “太子之前被人诬陷使用巫蛊之术,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蕙贵妃到现在都还不肯说出巫蛊之物的来源。” “我记得以前你在府中的时候,就喜欢弄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前几天又瞧见你身边的丫环偷偷在你帐子外面埋了什么。” “云卿,太子的事情,该不会是你……” 第380章 谣言如虎,句句噬人 李云姝的声音并不小,周围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李云姝!!” 陈滢瞪大了眼,没想到李云姝这么狠毒,居然想要污蔑姜云卿和巫蛊之事有关,顿时气得忍不住就想动手。 韶安郡主眼疾手快的拉住陈滢,抬头之后面沉如水的说道: “李小姐慎言。” 她原本是不想理会李云姝的,可此时却也生了怒意。 巫蛊之事本就闹的很大,元成帝和璟王较劲,连蕙贵妃、大皇子都成了牺牲之物,更何况是一个姜云卿。 要真是沾染上半点,那可是会要命的事情。 韶安郡主寒声道:“太子蒙冤受屈,陛下已经命人查明乃是蕙贵妃和大皇子所为,更下令羁押大皇子回京,你如今却以此事牵连无辜,诋毁他人,也不怕惹来杀身之祸!” 张妙俞也是紧抿着嘴角,少了先前的俏皮,眼底满是怒意,上前一步冷声道: “我本道你只是喜欢兴风作浪,却不想你这般恶毒无耻。” “你抢了云卿姐姐的家,逼她离府,如今还想要这般污蔑于她,怎么,你是要了云卿姐姐的性命,替你腾位吗?!” 李云姝见几人动怒,却半点不恼,反而心中生出欣喜来。 气吧气吧,越气越好,最好闹的天下皆知,到时候姜云卿想要躲也躲不过去!! 她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苍白之色,像是被她们吓到了一样,踉跄着倒退了两步,颤声道:“我没有,我只是看到她的丫环在帐外埋了东西……我,我只是怕她一时想差,惹祸上身……” “你!” 陈滢气得俏脸通红。 不远处谢若妤看着争执的几人,神色微动,突然开口: “我听说李小姐一直住在承恩侯府,最是熟悉姜小姐,算起来你们也是姐妹。” “太子殿下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如今整个围场都是人心惶惶,李小姐也许只是知道你喜好那些东西,所以担心你安危才过来问问,想来也没别的意思。” “姜小姐若没做过,说清楚便是,又何必动怒。” 姜云卿抬头看向谢若妤,神色莫测。 谢若妤站在人群之中,一袭长裙,温柔浅笑,她半点都不带戾气,看起来像是单纯的只想当个和事佬。 姜云卿看了她一会儿,蓦的轻笑出声。 “谢小姐,你可知道,勾结贵妃谋害太子,是什么罪名?” 谢若妤神情一凛,刚想开口说话。 姜云卿神色就猛的冷了下来,冷嗤出声:“谢小姐说的简单,解释清楚就是,安知谣言如虎,句句噬人?” “谢小姐既然这般大度,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蕙贵妃手中的东西是你谢家给的,而你谢家早就与皇子勾结,想要置太子于死地,谋害储君,意图皇位。” “我听说谢太傅是二皇子的亲外祖,二皇子向来和大皇子不睦,说不定就是二皇子见大皇子势大,所以才与你们谢家一起设下此计,为的就是一箭双雕,既陷害了太子,又除掉了大皇子和蕙贵妃?!” 第381章 李家的房梁还没塌呢 周围其他人顿时哗然。 这姜云卿…… 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谢若妤大惊失色,怒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谢家忠于陛下,从无半点谋逆之心,二皇子更不会做这般恶毒之事,你怎敢这般污蔑他们?!” “谢小姐急什么,刚才不是你说的吗,只要做过,说清楚便是,又何必这般动怒?” 姜云卿语带嘲讽。 谢若妤顿时脸色铁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原是想要激怒姜云卿,让她和李云姝闹起来,她不喜欢出尽风头,处处都惹眼的姜云卿,那个李云姝一看便是有心眼的,说不得早就做了准备。 到时候姜云卿便会倒霉,她就当看热闹了。 可是谁知道姜云卿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居然敢当众诋毁二皇子和谢家,甚至暗指谢家和二皇子勾结,陷害太子和大皇子。 虽然她后面这句话,解释了她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用这种办法来堵她的嘴,可是这些话落在别人耳中,甚至传到陛下那里,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因此对谢家和二皇子生疑,怀疑这事情真的和他们有关?! 谢若妤气得咬牙,铁青着脸道: “姜小姐未免太过牙尖嘴利,我不过是见你与李小姐不和,才好意出言安抚,那巫蛊之物谁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又无人指责是你,可谁知道你却这般诋毁我谢家。” “你到底是觉得我谢家好欺辱,还是真做了什么事情被人揭破心虚,所以才这般恼羞成怒?” 旁边的陈滢没好气的说道:“谢若妤,你声音比云卿姐姐大,神色比云卿姐姐难看,那唾沫星子都要喷出天际了,要说恼羞成怒,怎么也轮不到云卿姐姐吧?” “就是。” 张妙俞也是在旁说道:“人家的事情,哪轮得到你谢家人来管。” “李云姝既不姓姜,又不是承恩侯府的人,那李家的房梁还没塌呢,跟云卿姐算哪门子的姐妹。” “更何况就算她真沾了那么点七弯八拐的亲戚,那也是云卿姐的事情,轮得到你来替李云姝出头?要不然干脆将她接进你们谢家去,说不得还能给你多出个好姐妹呢。” “你!” “你们!!” 谢若妤被她们的话讽的嘴唇发抖。 李云姝见谢若妤吃亏,在旁低声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真的只是担心云卿,她向来行事无忌,我是怕她害了自己……” “李小姐,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周围的人都是看着这边,徐氏在她们刚起争执的时候,就想过来,却被陈大夫人拦住。 说这毕竟是小女儿家的口舌,她们自己争吵几句也就算了,落在旁人眼里至多只是笑笑,没谁会真的放在心上。 可要是府中长辈也跟着出了头,那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到时候就不仅只是小女儿家斗嘴的事情,反而会闹到两府交恶的地步。 徐氏被陈大夫人拦着,见姜云卿她们没吃亏,所以才稳住了性子,可没想到李云姝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第382章 不甘和怨恨 徐氏顿时忍不住,直接上前怒声道: “云卿乖巧懂事,行事向来都有分寸,更从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如果再这般诋毁于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云姝见徐氏替姜云卿出头,又气又妒。 姜云卿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仗着有个好的外祖家吗。 要不是孟家,当年姜庆平怎么会抛弃她和李氏,去娶孟敏君为妻,害她堂堂侯府嫡女,落得个身份不明的下场。 要不是有孟家撑腰,姜庆平怎么会到现在都不敢让她入了姜家祖籍,姜云卿又怎么敢这么对她!! 不过是有个好命,投胎到了孟氏的肚子里,才能这般张扬肆意,甚至处处高她一等。 要是她有孟家这般厉害的外家,而她娘不是李氏那般不中用的人,她又怎么会寄人篱下,处处隐忍退让,甚至父母健在却还要担着个孤女之名,以表小姐的名义住在姜家被人嘲笑?! 李云姝抓着手中的绢子,心中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怨恨和不甘。 同样都是姜庆平的女儿,凭什么姜云卿就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千金,而她只能躲在一旁,连父亲都不敢叫一声?! 李云姝抬头时脸色发白,眼底蓄着泪意。 “孟二夫人,我何时诋毁她了,我不过是担心她做错了事情,害了自己,害了我姑母他们,所以才过来问问,难道连这也不行吗?” 李云姝泪珠滚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抬着脖颈声音凄楚道: “我知道你们孟家护短,更知道孟老将军势大,你们得陛下宠信,你们位极人臣,所以你们能逼着侯爷向姜云卿低头,逼着老夫人被亲孙女嘲讽还不敢出声。” “当日在宫中,你就因为姜云卿当众打我,后来在西宫门外又当众诋辱姜老夫人,我们不敢与你们计较,所以忍气吞声,可如今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要拿你们孟家来这般欺我吗?” “我不过是个女子,大不了一死,可那又怎样,这天下不是你们孟家的,我就不信你们还能一手遮天!” 徐氏听着李云姝的话,气得差点一个仰倒。 她不过说了两句,李云姝居然就上升到她要拿孟家权势去逼迫她性命的地步,甚至还诋毁姜云卿不孝不敬,骂他们孟家以势欺人。 徐氏气得差点撸了袖子。 姜云卿见李云姝咬定了想要害她,如今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眼底划过寒芒。 她拦住了徐氏想要开口的话,直接上前一步冷声道:“孟家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当日宫中情形如何,众目睽睽有眼皆睹,更不是你三两句就能颠倒黑白的。” “你辱我在先,害我在后,屡次拿孟家门楣说事,今日这一遭,不就是想要害我,让所有人以为我和太子之事有关吗?” 她神色凛冽,眼底满是寒芒。 “我姜云卿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任何人来查,今日禁军、戍卫营诸人皆在……” 姜云卿扭头看向魏卓等人,开口道:“还麻烦诸位仔细搜查一次,也好绝了某些人害我的心思!” 第383章 铲除后患 魏卓隐隐觉得不安。 这个李云姝不是善茬,她既然找过来,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想必肯定是早有准备。 姜云卿就这么开口让他们当众去搜,万一搜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只是眼下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而且姜云卿也开了口,他一时想不出办法,只能皱眉暗示道:“姜小姐这里,刚才已经搜过了……” “那就再搜一次!” 姜云卿毫不犹豫。 魏卓听到她的话,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只能开口道:“来人,去姜小姐帐中再搜一次!” 原本已经退出来的禁军再次进了姜云卿的帐篷,掀开帐帘让所有人都看的清楚。 里面的大件被搬到了靠外的地方,而禁军和戍卫营的人则是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搜了一次,连带着姜云卿的妆奁盒子都没放过。 许久之后,进去的人才出来。 “里面什么都没有。” “还有帐外!” 李云姝连忙开口道,“我昨天亲眼看到她的丫环,在那边偷偷摸摸的埋了东西……” 魏卓紧紧皱眉,有些骑虎难下。 姜云卿示意的看了他一眼。 魏卓才沉声道:“去那边看看。” 那几个禁军便又去了李云姝指着的帐子外面,在那里看了片刻,突然发现了一处像是翻新过的泥土。 那人连忙扬声道:“有东西!” 李云姝大喜。 徐氏和穗儿,还有陈滢几人都是大惊失色,所有人都齐齐朝着那边看去。 片刻后,那土里埋着的东西被挖了出来,赫然是一个包袱,那包袱布上熟悉的花纹让李云姝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见着禁军的人将包袱拿了过来,放在地上,李云姝顿时在旁假惺惺的说道: “云卿,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平日肆意妄为也就算了,这次居然和蕙贵妃勾结,谋害太子殿下,这可是要杀…” “杀头”二字还没说完。 姜云卿就直接伸手将那包袱扯了开来。 李云姝看着里面露出来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的欣喜之色顿时全部僵在了脸上。 她满是惊慌的失声道:“不可能,怎么是衣服,这里面明明是……” “是什么?” 李云姝猛的收声。 姜云卿扭头看着李云姝,眼底满是寒色: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两件衣裳,居然也能被扣上谋害太子的罪名了?” 徽羽在旁慌忙上前低声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原想着这地底没人知道,就一时偷懒将东西埋在了这里,却不想被人看见,险些害了小姐。” “姜小姐,这些……” 魏卓刚才紧紧提起来的心猛的放了下来,看着包袱里的衣裳皱眉问道。 “这些是我的衣服。” 姜云卿冷声道: “这几天晨起,我都会去后面的林子里采集晨露,准备带回京城替我外公制作香药,谁知道昨天出去时不小心碰到了七逐草。” “七逐草气味腥臭,浓郁不散,又招惹蚊虫,我便让身边丫环将其烧掉,没想到她竟是偷懒埋在了帐外,还被居心叵测的人看到,借以诬陷于我。” 第384章 嫁祸 姜云卿说话间抬头看着谢若妤。 “我去林间采取晨露的事情,谢小姐应该知道才是,今天早上时,我还在林中摔了一跤,划破了衣裳,回来时狼狈的样子被谢小姐看到。” “当时你还与我说过话来着,谢小姐难道忘了?” 姜云卿不是个喜欢留后患的人,哪怕知道早上回来时被谢若妤撞见,谢若妤就算猜到什么也拿她没办法,可是她却不喜欢将自己安危放在别人手中。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可她却谨记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所以干脆一并解决了后患。 如今当众说明了此事,众人皆是知道她每天早上会去林间采集晨露。 哪怕将来谢若妤再提及今日之事,说她在璟王失踪回来的时候曾经离营,身上还带着伤,她也能遮掩过去,谁也不会怀疑。 谢若妤张口就想反驳。 姜云卿当时的情形根本就不像是去采集晨露的。 可是姜云卿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转头就看向脸色煞白的李云姝。 “所以李云姝,我的丫环不过是埋了两件衣裳,你到底凭什么就认为,我和蕙贵妃勾结谋害太子的?!” 李云姝脸色煞白,抬头看着姜云卿眼底冷色之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上了姜云卿的当了。 她以为自己做的隐秘,可实则早就被人察觉。 姜云卿分明早就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可是她却半点不曾显露出来,反而隐忍到现在,挖了坑只等着她往下跳。 李云姝神情慌乱,再也稳不住。 “当时天色已暗,我……我看错了……我以为是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什么东西?巫蛊之物吗?” 姜云卿面色凌冽的看着她,半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就算天黑眼花,你看错了,可为什么不说是别的,偏偏要说是巫蛊之物?你明知道太子遭人陷害,与此事有关的东西会要人性命,你既没看清楚,又为什么能够一口咬定,说我私藏巫蛊之物?!” 当然是因为东西是她让人埋的,连包袱也是她亲自包的…… 李云姝惊慌失措。 周围人议论声渐大,所有人看着李云姝时,目光都变得不对。 姜云卿却半点没想要放过她,步步紧逼。 “大皇子已经被押解回京,蕙贵妃更被陛下圈禁,太子的事情外间半点都不知详情,你是怎么知道,蕙贵妃到现在都还没有吐露那巫蛊之物是从何而来的?” “你得知有人搜营,不是第一时间回自己营帐,反而直接过来寻衅,口口声声说我在府中时便喜欢这些旁门左道,暗指蕙贵妃的东西是从我这里拿去的,甚至不惜诋毁孟家,鼓动禁军和戍卫营再次搜我营帐。” “李云姝,你到底凭什么这么笃定,他们会在我这里搜到东西?” “你又凭什么认定,我这里藏有巫蛊之物?!” 陈滢和张妙俞紧紧握着拳心,气得双眼喷火。 韶安郡主在旁神色冷厉至极,寒声道:“除非东西是她放的,是她想要借机嫁祸。” 第385章 你如果没做亏心事,那就让人去搜 “我没有!!” 李云姝被两人的话说的脸色煞白,见所有人都朝着她看来,她神情慌乱的急声道:“我没有嫁祸你,我只是担心你,你别污蔑我……” “够了!” 姜云卿直接冷声打断了她的话,面带寒霜道: “别说连你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我和你早有仇怨,而你也不是第一次害我。” “当初在府中时,你就想尽办法的陷害我,离间我和父亲、祖母之间的感情,后来在西山之上,你更是借口带我出去上香,将我一个人抛在西山想要害我性命。” “如果不是我机缘巧合,遇到了太子和孟家表哥,我恐怕早就已经在西山上丢了性命。” 姜云卿的话让不少人都是变色,更让李云姝脸色更白了一些。 “以前的事情到底如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我之间早就注定成仇,又何必假惺惺的说什么关心我的话,你来这里,不过是想要落井下石,害我性命,你敢那般笃定寻衅,不过是因为你早有所准备罢了。” “那巫蛊之物,是你的,而你也早就已经想好要嫁祸给我,趁着这次太子之事彻底除了我。”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了眼浑身发抖的李云姝,就直接抬头对着魏卓等人说道: “诸位大人,此事本是我家事,可李云姝害我之心不死,此事又关乎太子和巫蛊之事,她敢这般害我,帐中必定还留有证据,还请诸位大人前去一搜,也好还我清白。” 李云姝脸色大变。 她已经猜到了姜云卿要做的事情,见着神色冷冽,半点不留情面的姜云卿,整个人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道:“你胡说,我没有害你…我没有…” 她扭头看着周围的人嘶声道: “你们别听她的,我没有……不是我……” 韶安郡主看着神色大乱的李云姝,直接冷声说道:“你说不是你,那就让人去搜你营帐,就像云卿毫不犹豫让人搜她这里一样,如果搜不出什么来,也好还你清白!” 李云姝脸色惨然。 陈滢见状嘲讽出声:“怎么,做了亏心事,所以怕了?” 张妙俞也是在旁说道:“你要是没害过云卿姐姐,没有做过什么陷害别人的事情,那就让人去搜你帐子,你刚才不是说,云卿姐姐冤枉你吗,你想证明清白,那就让人去搜,否则你就是心里有鬼!” 李云姝嘴唇瑟缩。 面对三人鄙夷,她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不敢…… 她不敢让人去,更不敢让人搜她营帐。 姜云卿那么恨她,她会害死她的,她一定会害死她!! 旁边围观的人看着吓得惊慌失措的李云姝,此时也有些看出了门道来,在旁议论出声。 “这个李云姝,该不是真的陷害了姜云卿吧?” “是啊,瞧她慌乱的样子,怕不是真做了什么?” “我看姜云卿说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你们没瞧见她吓得那样子,脸都白了,要不是真做了什么,干什么那么心虚。” “她怎么这么蠢,姜云卿好歹是姜家小姐,身后又有孟家撑腰,她这么陷害别人,姜云卿倒霉,对她有什么好处?” 第386章 白眼狼 人群议论纷纷。 这时人群中一个中年妇人冷哼出声道:“怎么就没了。” “你们没听见姜家小姐刚才说的吗,这个李云姝对她早有陷害之心,几次要她性命,我瞧着她这么熟练的样子,可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旁边另外一人也是开口说道: “我也听说了,说是这李云姝的父母亡故之后,就跟着李氏住进了承恩侯府,这一住就是七、八年,那承恩侯府待她,可比寻常人家对自家亲女儿还好。” “那不就是忘恩负义,养了个白眼狼了?” “可不是,那李家门楣还在,虽然比不得承恩侯府,可好歹也算是富贵有余,可这个李云姝赖在侯府数年不愿归家,听说连亲爹娘的坟头都没去过,不就是想借着侯府的光寻一门好亲事吗?” “姜家就只有姜云卿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没了,这李云姝不正好就麻雀变凤凰,占了所有风光。”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都是不由惊愕。 “不是吧,她怎么说也是个外人。” “对啊,她又不是姜家的女儿,就算没了姜家小姐,她还真想鸠占鹊巢?” 人群里和孟家交好的一位妇人突然说道:“那可真说不准,这要是别人家里,自然是不会,亲疏远近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可是那姜家人……啧。” 那夫人并没多说,只是轻啧了一声,可原来还低声议论的众人都是纷纷停了下来,猛的就想起了姜家那些污糟子事情。 姜庆平苛待亡妻子女,把姜云卿姐弟赶出了府邸,当街殴打姜云卿,为此连孟家也一并得罪。 别的人家遇到这事,断然不会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小姐骑在自家嫡出女儿的头上,可是如果换成是姜家…… 啧。 这可还真说不一定。 那姜家人的脑子,真难说。 周围的议论声不小,而且那些夫人小姐,不管和姜云卿熟不熟,却都是有些见不惯李云姝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更何况能来围场之人,家世都是不低,谁也不惧她一个小小的李氏孤女。 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妄图鸠占鹊巢,心思恶毒的女人,没一个人瞧得上眼。 那些人每说一句,李云姝脸色就更白一分,眼底除了慌乱之外,更是掩饰不住的怨恨。 都怪姜云卿! 都怪她!! 是她让她丢脸,是她让她被人鄙夷指摘!! 如果没有姜云卿就好了,如果没有姜云卿,她才是姜家的嫡女,她才是承恩侯府的女儿!! “既然如此,便先去搜李小姐营帐。” 魏卓在旁的一句话,彻底让李云姝乱了方寸,她紧咬着嘴唇,嘶声道:“你们都是一起的,你们都想要害我!” “你!!” 她猛的指向魏卓,尖声道:“之前你就和姜云卿一起,冤枉辛彤谋害陈滢,如今又想帮她来害我,你定是收了她好处,会趁着搜营之时将东西偷偷放在我帐中来害我。” “姜云卿,我知道你恨我,你恨侯爷更疼我,恨老夫人看重我,你恨我姑母占了你母亲的位置,恨你弟弟与我亲近,所以处处为难我,恨不得我去死。” 第387章 拿命算计 “我什么都没做,你却这般冤枉我。” “你不就是容不下我吗,与其被你们这般陷害,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也好证明我清白!!” 李云姝声音凄楚,脸上带着恨意和泪水,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之时,就猛的朝着旁边摆着,原本用来燃烧篝火驱逐野兽的木台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她整个人顺着高台滑倒在地上。 鲜血四溅之下,吓住了所有人。 “啊!!” 人群里有人尖叫出声。 几个胆小的人甚至捂着眼睛差点晕倒。 谁都没想到李云姝会这么决绝,就连姜云卿也是一时愕然,没想到李云姝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一死以证清白。 魏卓脸色铁青,连忙上前看着倒在地上的李云姝。 她刚才说了那么一番话,然后直接就撞了台子,这要是死了,恐怕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他真的和姜云卿勾结,想要陷害李云姝,然后逼死了她。 魏卓看着额上鲜血直流的李云姝,就想要上前看她。 旁边与他相熟之人连忙拉了他一把,急声道:“你疯了!” 他压低了声音,拽着魏卓倒退了半步:“众目睽睽,她是女子,你碰了她,还想脱身?!” 魏卓脸色难看至极。 周围原本的议论声也噤了声。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快步上前,伸手就想去拉李云姝。 李云姝能死,却绝对不能这么死,否则所有的事情,就都会栽在她头上。 可她刚抓着李云姝的胳膊,就被李云姝竭力挥了开来。 李云姝整个人扑在地上,眉间染了血迹,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之时,明明狼狈至极,眼底却带着死算计和得意,苍白着脸色说道: “云卿,我从无害你之心,更从没想过要你性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更恨我抢走了侯爷和锦炎的关注,可我真的没有害你……我只是想要一个家,只是留恋侯府的温暖……” “也许我真的错了,才让你这般恨我…我就不该来姜家…更不该留下来……” 李云姝的话断断续续,说的哀切至极。 姜云卿明显的感受到周围那些人在李云姝的话落下之后,神情生出的变化,世人总是同情弱者,更怜悯可怜之人,而李云姝这一“死”,让所有人都怀疑,她们之前是不是看错了。 姜云卿脸色冷沉至极,怎么也没想到,李云姝居然会拿她自己的命来算计她。 李云姝算准了她不会让她去死,她算准了她要是死了,先前所有的一切罪过,就全落在她身上。 人死为大,哪怕李云姝再做过什么,可她当众“被逼”自尽而亡,她姜云卿就会从一个受人欺辱之人,变成了一个满心算计,容不下孤女,拿自己去算计旁人的人。 哪怕救活了李云姝,她那些罪过也会被人遗忘,毕竟能以死以证清白的人,谁还会信她曾经害人? 姜云卿一时失策,被逼的进退两难。 而陈滢和徐氏几人都是恨得咬牙,就在这时,人群外却是突然传出一道冷漠之声。 “出了什么事?” 第388章 死了就死了,尸体扔去承恩侯府 人群一愣,纷纷回头。 而姜云卿听到这熟悉之声,也是不由朝着那边看过去,就见到人群纷纷退散开来,空出一条路,露出了站在那里,穿着赤色蟒纹锦袍,披着黑色大氅,神色冷厉的男人来。 他不是受了伤,怎么过来了… “璟王?” 所有人都是愣住,谁也没想到璟王居然会来这里。 见到他时,所有人都是神情怔愣了片刻,才连忙行礼。 “参见王爷。” “起吧。” 君璟墨冷淡开口让众人免礼后,就直接朝着人群里面走过去。 姜云卿看着缓步朝着这边走过来的男人,目光落在他略带苍白的脸上,嘴唇动了动,就觉得刚上了药不久的锁骨有些发麻。 她不由低垂着眼帘,神情略显狼狈。 君璟墨看见半跪在地上的姜云卿,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便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她身边的李云姝,神色瞬间冷漠下来,寒声道:“怎么回事?” 魏卓连忙上前低声道:“回禀王爷,是下官奉了圣命,和戍卫营的人一起前来搜营。” 君璟墨皱眉开口:“搜营便搜营,吵什么?” “是因为下官带人搜到这个地方时,那位住在承恩侯府的李小姐,突然出现指证姜小姐藏有巫蛊之物。” 魏卓低声道:“太子的事情如今闹的沸沸扬扬,姜小姐为证清白,同意让下官带人再搜了一次,可是什么都没有搜出,事后姜小姐怀疑是李小姐出手陷害,便要求搜李小姐的帐子,淡声李小姐不愿意,说是有人陷害,一时不忿就撞了那边的台子。” 魏卓三言两语,就将刚才的事情解释清楚,然后加了句: “李小姐受伤,姜小姐想替她诊治,可是她不愿意,说是要以死以证清白。” “清白?” 君璟墨闻言直接冷哼出声:“若真要清白,就敢坦荡让人搜营,以为一条性命就能证明什么?你们是禁军,是陛下的近卫,她算什么东西,难不成她的命比陛下的命还重要?” “至于你。” 君璟墨看向李云姝。 “下令搜营是陛下的旨意,所有人都逃脱不过,姜云卿既能同意二次搜索,你为何不能,还是你以为拿你自己的命,便能立于特殊之地,免于皇命?” “本王倒是头一次知道,承恩侯府教养这般好,连个住在府中的孤女,居然也敢以命要挟朝廷命官,违抗皇命!” 周围众人都是心中发紧。 一句抗旨,便将原本还生了怀疑的人彻底打醒。 李云姝眼中的得意僵住,原本的算计全数落空。 她猛的抬头看向君璟墨失声道:“王爷,我没有!” “有没有,本王长着眼睛看的清楚,你这满头的血是想证明你的清白,还是要挟禁军,要挟陛下?” “你如果不愿意看伤,死了就死了,尸体扔去承恩侯府就是,至于搜营……” 君璟墨神色冷厉的看向魏卓等人,寒声道: “你们禁军之前护驾不利也就算了,如今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难不成还要本王亲自教你们?!” 第389章 欺软怕硬 周围所有的禁军中人都是脸色微白,头皮发麻的垂着头。 其他人都是大气不敢出,生怕触了璟王的霉头。 魏卓连忙上前恭声道:“是下官的错,下官这就带人去搜营!” “不行…你们不能……” 李云姝想要说他们不能去搜她帐子,可是话还没出口,就撞上了君璟墨看过来的目光。 那漆黑的眼底犹如万丈寒潭,不带半点温度,里头的冷意冻的她整个人浑身发凉。 仿佛她再多说一句,这个男人就会真的要了她的性命。 …… 魏卓带着人去了李云姝的帐子。 君璟墨坐在旁边人从帐中搬出的椅子上,而叶三直接带人上前,替李云姝包扎头上的伤势。 先前李云姝敢推开姜云卿,是算准了姜云卿不敢让她丢命,更想借着伤势博取同情,逼迫姜云卿。 可是刚才君璟墨那句“死了就死了,直接将尸体扔去承恩侯府”,却是真的吓住了她。 她听得出来,君璟墨的话不是在开玩笑的,更知道君璟墨不是姜云卿,他说一不二,更用不着在乎她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人的性命。 更何况君璟墨说的很清楚,搜营是元成帝下的旨,有抗旨的罪名在那放着,她要是敢反抗,恐怕就直接担上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到时候别说是救她了,直接要了她的命,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叶三已经知道自家王爷对姜小姐的心意,又怎么能容得下他人这般逼迫姜云卿。 他上前之后,动作半点都算不上温和,直接胡乱让人替她止了血,然后扯了布就绑在她头上。 李云姝被他粗手粗脚的动作弄的疼的厉害,唇色发白,却也只是惨白着脸,不敢多说一个字。 徽羽上前,扶了姜云卿起来。 陈滢几人都是连忙靠近,韶安郡主满脸担忧问道:“云卿,你还好吗?” “我没事。” 姜云卿摇摇头,抿着嘴唇看了君璟墨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陈大夫人满脸后怕的低声道:“璟王怎么过来了?” “不过好在他凑巧来了,否则今天这事情非闹的不可收拾,那李云姝当真是恶毒,云卿真的会被那个她害死不可,现在这样就好,有璟王出头撑着,出了什么事都和云卿无关。” 旁边的徐氏闻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了自家外甥女一眼。 她总觉得璟王来这里,和自家外甥女脱不了干系。 虽然之前她就知道,姜云卿和璟王之间怕是有些什么,可是听到陈大夫人口里“凑巧”两字,却还是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干声道:“是啊,真巧……” 君璟墨能感觉到姜云卿在看他,抬头朝着她看了一眼,两人视线胶着了片刻,便各自移开。 叶三替李云姝包好伤口,就起身说道:“王爷,李小姐的伤势不要紧,没碰到头骨,伤不了性命。” 君璟墨“嗯”了一声,就没再开口。 魏卓那边去的快,也回来的快。 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提着个包袱,那包袱的颜色和花样,竟是和刚才从姜云卿帐外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第390章 不打自招 李云姝脸色苍白至极,紧紧抓着手心。 而魏卓将东西放在君璟墨身前,低声道:“王爷,下官在李小姐帐中,搜到了此物,还请王爷过目。” 包袱打开,露出个小口,隐约看到里面装着像是人偶的东西。 李云姝只看到那黑色的绒线,整个人顿时便急了,尖声道:“这不是我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更没有碰过巫蛊之物!!” 她猛的抬手指着魏卓嘶声道: “是你害我,是你害我对不对,是你和姜云卿联手,是你收了她好处把东西放在我帐中,想要借此害我性命……” “王爷,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蕙贵妃,更没有弄什么巫蛊之物,太子的事情和我无关,大皇子他们更不是我做的……是他们害我,是他们害我!!” 魏卓听着李云姝的大喊声,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君璟墨也抬头朝着她看来,那神色有些说不上来。 那些跟着魏卓一起,去了李云姝那边的人都是脸色不大好看。 之前那个曾经拦着魏卓,怕他上前被李云姝缠上的侍卫皱眉开口道:“李小姐,魏卓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从你帐中搜出来的是什么巫蛊之物,更没有说过你跟蕙贵妃勾结。” “你口口声声说他和姜小姐联手害你,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李云姝嘴里的叫声猛的顿住,听着那人的话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连忙就想爬起来,去看那包袱中的东西,就见到君璟墨抓着东西朝着她这边扔了过来。 那包袱扎的并不严实,落在地上时,东西就直接散了开来,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里头装着瓶瓶罐罐,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惟独却没有她预想中的草木人偶。 “这就你口中所说,他们诬陷你的巫蛊之物?” 君璟墨神色冷厉的看着她。 李云姝张大了嘴,看着那尊绑着黑色绒线,像是孩子玩具的东西,还有旁边打碎的胭脂盒,以及贴着鹤顶红字样的瓷瓶,猛的朝着姜云卿看过去,就见到姜云卿面色冷淡的站在那里。 见她看过去时,姜云卿勾了勾嘴角,眼底露出嘲讽之色。 “你……” 姜云卿! 她诈她!! 她…… 她居然没有趁机放东西在她帐中害她,她居然没有放巫蛊之物?!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李云姝神情慌乱的抬头,面对着君璟墨冷厉的神色,还有那些侍卫兵将,乃至旁边所有人眼中的嘲讽,慌乱失措道:“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们要害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你就能随意污蔑朝廷命官。” “一句不知道,你就能随意污蔑他人清白?” “李云姝,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胆敢在围场之中、圣驾之前,兴风作浪,挑起事端?!”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李云姝身形发抖,颤抖着嘴唇就想要开口解释。 可是君璟墨却完全不给她机会。 第391章 就在这里给本王打! 君璟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直接就对着她冷声道: “陛下才刚遇刺,太子更是被冤,巫蛊之事尚未查清,行刺陛下的人更还没抓到。” “陛下下令搜营,乃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更为了事后不会因为巫蛊之事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可是你却在此时行诬陷之举,想要借机谋害他人,铲除异己。” “来人!!” 君璟墨一声冷喝。 魏卓连忙上前。 “把她给本王拉下去,打!” “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给了她包天的胆子,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兴风作浪!” “王爷!!” 李云姝神色惊恐至极,眼见着魏卓带人朝着她走了过来,她连忙翻身跪在地上哭声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君璟墨半点没有心软。 魏卓更不可能同情于她。 今天的事情,要不是姜云卿早有准备,此时落到这般地步的就是姜云卿。 更何况她刚才心思歹毒,以性命来诬陷他,逼迫姜云卿。 魏卓能爬到今天的位置,虽然是有因缘际会,可是他自己如果没有几分能耐和心狠,也断不可能以一个旁系子弟的身份,得了主家看重,被送入巡防营得了当初那个机会。 魏卓命人直接将李云姝拉了起来,拖着她便朝外走。 李云姝满目绝望,看着周围漠然的人群,仿佛看到了所有人眼中的嘲笑和冷漠。 她神情慌乱不已,最后能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姜云卿,涕泪横流的嘶声道: “云卿,云卿你救救我,我是你姐姐啊,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我求你救救我……” “我没想害你,我没有的……” “你相信我啊,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姜云卿神色冷淡,看着她的求饶没有半点动容。 往日她顾全所有,顾忌原身的身份,顾全名声,顾忌孟家,更想要一次性解决所有事情,却不想留下祸端,差点害了自己。 如今想来,李云姝算什么。 她死了便死了,姜家另有办法对付,她何必容她一次又一次? 君璟墨是替她出头,她怎会扫他脸面,替李云姝求情? 李云姝被拖着朝外走,见姜云卿冷漠以对,那泪眼顿时变成了满满的怨毒,尖声道:“姜云卿,你不救我,侯爷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不会的。” “你以为你顶着姜家嫡出就了不得了,你还不是人憎狗厌,连你亲生父亲都看不上你!!” “姜家容不下你,你弟弟也恨你,你克死了你母亲,克死了所有人!!姜云卿,你注定是孤家寡人,你一辈子都没有人喜欢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得了他们的眼,你别想……” “还不堵了她的嘴!” 君璟墨顿时寒了眼。 魏卓连忙扯了一团东西塞进李云姝的嘴里,正想拉着她下去,却不想君璟墨直接开口。 “这般恶毒之人,不必留有脸面,就在这里给本王打。” “本王倒是要看看,那承恩侯府将一个孤女捧的不知天高地厚,本王现在打死了她,他们敢不敢替她出头!” 第392章 惊惧 魏卓明显感觉到君璟墨身上的寒意,知道李云姝真的惹了君璟墨动怒,半点都不敢迟疑,直接朝着李云姝腿腕上用力一踹,被堵了嘴的李云姝直接闷哼一声,整个人就“噗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旁边有人直接拿着棍子上前,没等李云姝挣扎,直接一棍子打在她背上,疼的李云姝眼睛猛的瞪大。 她双手被人按住,整个人挣扎不得,因为疼痛张大了嘴,仰着头想要嘶喊,可被困了手脚,堵了嘴,只能发出痛苦的“唔唔”声。 “砰!” “砰!” 禁军的人不敢留手,完全照着军法的棍子朝下打。 那棍子落在肉上的声音,沉闷而又窒人,让得周围所有看着的人,都仿佛觉得那棍子落在自己身上,背上一片生疼。 李云姝自从入了承恩侯府,虽然名为投奔而来的表小姐,可实则过的却比所有人都要精细,平日里连皮都不曾磕破半点,更何况是这般酷刑。 她背上很快就见了血,眼睛睁的大大的,头发被汗浸湿,狼狈的贴在脸上。 她手指紧紧扣着地面,指甲陷入了泥土里,原本保养的极好的葱白玉指变得鲜血淋淋,可是她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堵在她嘴里的东西,更是几乎要被她咬破咽进喉咙里去。 陈滢被吓得躲在陈大夫人怀里,有些发抖。 张妙俞紧紧抓着姜云卿的袖子,小脸煞白。 韶安郡主哪怕早知道君璟墨的冷酷,更曾听她父王说过,当年君璟墨杀伐决断之时动辄要人性命,踏着血腥之路走到今天的冷绝,可当亲眼看到李云姝的惨状时,韶安郡主却依旧忍不住心中生寒。 她无意间看向姜云卿,就发现姜云卿的目光落在受刑的李云姝身上。 面对那满目的血腥,往日看似温和的少女脸上没有半点动容。 她神情冷淡,面容平静,甚至那双冷清的眸子里,连半点波澜都没有。 韶安郡主心底一寒,紧紧握着拳心,嘴唇发白。 人群里所有的人都是被这一幕吓到,那些夫人小姐,个个花容失色。 谢若妤看着场中面色冷漠的君璟墨,想起之前怀疑过姜云卿救了静王的事情,还有两人之间的暧昧,不由用力抓着手中的帕子,手指泛着白色。 璟王他…… 是在替姜云卿出头吗? 他是在替姜云卿讨要公道,才会当众教训李云姝吗? 场中的君璟墨目光冷冽,看似面色冷漠,可是站在谢若妤的方向,却能发现,君璟墨的目光刚好是对着姜云卿那边的。 谢若妤忍不住生出抹嫉妒来。 凭什么,凭什么璟王会看得上姜云卿? 凭什么?! 场中棍声不断,李云姝从最初的挣扎,到后来的奄奄一息。 那鲜血淋漓之下,双腿瘫软,整个背脊都是血肉模糊一片。 等李云姝咬着东西发出急促的闷哼声,然后突然趴在地上没了动静时,魏卓才让人停了手。 他上前探了探她鼻息,然后抬头说道:“王爷,她晕过去了。” 君璟墨冷眼看着李云姝,淡声道:“弄醒她。” 第393章 若有不忿,尽管来找本王 叶三连忙从旁边的帐子里取了水来,松手泼在了李云姝脸上。 昏迷过去的李云姝呻吟一声,被水泼醒。 李云姝面如金纸,呼吸低弱,长发湿淋淋的黏在脸上,微仰着头看着君璟墨时,眼中除了害怕,还有那藏在深处的恨意。 她恨君璟墨。 更恨姜云卿! 可恨意之后,却是无能为力的软弱。 君璟墨上前两步走到她身前,吓得李云姝连忙低头。 “今日算你命好,本王不想见血,所以不取你性命,这些板子,就当是教你该如何做人。” “这京中不是你李家,圣前更不是你承恩侯府。” “姜庆平老眼昏花拿你当宝,可不是人人都该如此,你在侯府兴风作浪本王管不着,可你若是敢在本王面前拿本王在意之人说事,本王就要了你的命。” 周围的人都以为君璟墨口中的那个在意之人,是太子。 也以为君璟墨是因为李云姝拿太子被冤之事来陷害姜云卿,才会这般动怒。 唯有知情的几人,都是不由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心中微热,忍不住抬头看了君璟墨一眼,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君璟墨看了会姜云卿,微勾了下嘴角,却在旁人发现之前就放了下去,然后有些嫌恶的退开了半步,避过了李云姝身上流下来的血迹,对着魏卓等人说道。 “把她送回京城,扔去承恩侯府,告诉姜庆平,他府中这位表小姐是本王打的。” “他若有不忿,尽管来王府找本王!” 魏卓连忙低声道:“下官遵命。” 君璟墨抬头看向周围众人:“无事就都散了,别聚在这里碍眼。” 说完他对着戍卫营和禁军的其他人说道:“你们尽快搜营,之前行刺之事不可大意,必须要排除所有隐患,如果有人为难,以抗旨论处!” “是,王爷。” 君璟墨说完之后,看了姜云卿那边一眼,突然以手掩嘴,低声咳嗽了一声,下一瞬整个人看着便虚弱了许多。 “王爷,您没事吧?” 叶三连忙上前。 “没事。” 君璟墨声音低了许多,嘴里溢出咳嗽声,半晌才说道:“回吧。” 叶三闻言,连忙伸手扶着君璟墨转身离开。 原本围在周围的人有了君璟墨发话,还有李云姝这么个标杆,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就都各自回了自己营帐,只是走时都是满是可怜的看了眼地上的李云姝,暗自警醒。 回去之后可要告诫自家女儿,往后千万别这么不长眼,没那份能耐,就别上赶着去害人。 看看李云姝的惨状,那可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陈大夫人深吸口气,低声道:“这璟王……果真是难以招惹……” “可不是吗,说打就打,半点不留情面,这李云姝也是倒霉,居然一头撞在了铁板上,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陈三夫人也在旁说道。 她亲眼瞧着,刚才那几十棍子下去,可是丝毫没有留情。 就算是那些皮糙肉厚之人,都怕是受不住,更何况是李云姝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那皮开肉绽的样子,怕是就算没死,也是彻底废了。 第394章 担忧 徐氏听着两人的话,心头却是琢磨开来。 她倒是没觉得璟王心狠,反倒是觉得他做的十分解气。 她早就看李云姝厌烦至极,更恨她处处陷害姜云卿,可是以前她总碍着李云姝的身份还没查明,而且她又惯会装模做样,所以没办法动手。 如今瞧着君璟墨这一顿打,那可谓是舒心不已,连带着之前对君璟墨的意见也淡了很多。 徐氏瞧得出来,君璟墨是在替姜云卿出气,可是他却也没有毫无顾忌的亲近姜云卿,给她招惹麻烦。 明明权势滔天,不用顾忌任何人,却还知道这般周全。 徐氏对君璟墨的印象,不由大好。 徐氏在旁对着姜云卿说道:“我怎么看着璟王脸色不大好,是受伤了吗?” 旁边的陈滢这会儿也已经回过神来了,有些怯声道:“是不是之前遇袭的时候,为救陛下受了伤?我刚才瞧见璟王一直在咳嗽,好像不太好……” 姜云卿听到两人的话,眉心不由皱起。 想起君璟墨的确不太好的脸色,心底生出些担忧来。 之前她替君璟墨看过伤势,他身上的伤并不重,可是他脸色那般难看…… 难不成是心蛊又出了什么问题? 陈大夫人她们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说道:“应该是之前受了伤吧,想来没事。”说话间她顿了顿,看了眼地上的李云姝说道:“这里血腥味重,咱们回去吧。” 张妙俞是从张家那边,跑来这边找姜云卿几人玩的,刚才被吓的不行,闻言连忙点头。 姜云卿却是开口道:“大夫人,舅母,还有阿滢…你们先回去,我等等就来。” “云卿?” 徐氏迟疑。 姜云卿低声道:“舅母,我有几句话想和李云姝说。” 徐氏闻言看了姜云卿一眼,想起她之前说过的事情,心神微动,点点头道:“那你小心一些。” …… 原本围在附近的人全部没了,就连陈家的人和徐氏她们也都离开。 李云姝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下半身疼的仿佛没了知觉,那双腿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样,完全感觉不到存在,而后脊的地方却像是断了一样,只能感觉到那让人崩溃的剧痛。 李云姝眼里满是泪水,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脸上,面上再不是伪装的荏弱,而是真的惨白一片。 原本明艳的容貌像是被霜打了的花儿一样,失了所有的颜色。 禁军的人全去搜营,只剩了几个人留了下来,上前准备将李云姝搬走。 姜云卿带着徽羽上前说道:“几位大人。” “姜小姐。” 那几人刚才经历的所有的事情,知道姜云卿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君璟墨过来是为了替她出头,可也不愿意得罪了姜云卿,毕竟她不管跟承恩侯府闹的再僵,她身后也还有孟家。 姜云卿朝着他们开口道:“我想跟她说几句话,还要麻烦几位大人稍等片刻。” 那领头的人迟疑了一下:“这……” “大人放心,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不会耽误你们的事情。” 第395章 孽种 姜云卿看了眼徽羽。 旁边的徽羽便拿了些银子放在那人手中,低声道:“我家小姐请几位大人喝茶,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那人握着手里的银子,看了眼姜云卿。 想起姜云卿和李云姝的关系,还有姜家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污糟子事情,便点头说道:“好吧,那我等先去准备一下,姜小姐也快着些,我们领了王爷的命,还要送她回京。” “好。” 禁军的人知道姜云卿怕是要说事情,都是自觉离开,留了空间给两人。 徽羽守在一旁,而姜云卿这才走到李云姝身旁,低头看着狼狈不已的李云姝,突然蹲下了身子,伸手扯掉了她嘴里的东西。 “姜云卿!” 李云姝声音嘶哑,一张嘴时,便弥漫出血迹。 她仰着头满脸怨毒的看着姜云卿。 “我变成这样子,你满意了?” 姜云卿看着她神色,扯了扯嘴角低嘲道:“我为什么要满意,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云姝瞪大了眼,嘶哑着声音说道:“要不是你,我为什么会这样?是你害我,你害我……” “那都是你咎由自取!” “要不是你先存了害我之心,想要拿巫蛊之物来害我性命,又怎么会反受其害,落到今日下场?!” 李云姝神色狰狞道:“你胡说…” “我胡说?” 姜云卿猛的靠近了几分,面色冷厉的看着李云姝。 “说你蠢,你却不愿意承认,你总以为自己精明,满心恶毒的只想要算计我取我性命,却不曾想想,蕙贵妃谋害太子,那巫蛊之事牵涉有多大。” “陛下为此和璟王对峙,蕙贵妃和大皇子更因此不得翻身,我是姜家女,我若是摊上和蕙贵妃勾结,谋害太子的罪名,你以为姜家就能幸免?” “谋逆之罪,当诛九族。” “你在姜家住了七年,身上早已经烙下了姜家的痕迹,你以为我落罪,你就能逃脱的掉?” “你满心只想着算计于我,只想着趁此机会除了我,却没有想想,你所算计的东西到头来到底伤的是谁?!” 李云姝心神巨震,满脸仓皇的抬头看着姜云卿。 “蠢货!” 姜云卿垂头看着她脸上的狼狈,满是嘲讽的说道: “从一开始,就是你在害我,是你费尽心机的想要除掉我。” “你嫉妒我的身份,嫉妒我的出身,嫉妒我拥有你无法拥有的一切。” “你恨我姜家嫡出的身份,恨我有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你恨我可以拥有你求之不得的富贵。” “你恨我能光明正大的活着,恨我能够顶着姜家小姐的身份在外行走,你满心怨恨,恨你我明明都是姜庆平的女儿,我可以站在人前当着所有人叫他一声父亲,而你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顶着父母双亡,李氏孤女的身份,叫他侯爷。” “你…” 李云姝眼底的怨恨凝结,那本就惨白的脸上浮出抹惊恐至极的神色,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不可能! 她怎么会知道?! 第396章 薄情寡义,寡廉鲜耻 姜云卿看着她惊恐至极的模样,嘲讽出声。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姜庆平在外的孩子,还是知道你是他和李氏在婚前就暗中苟且生下的孽种?” 李云姝听到姜云卿话里的嘲讽,顿时猛的抬头嘶声道: “我不是孽种!!姜云卿,我不是!!” “父亲和我娘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他们甚至早就已经互许终生,说好要成亲的,要不是你娘突然横插一脚,要不是她勾引父亲,让父亲变心,父亲怎么会抛弃我们?!” “我是父亲的长女,是姜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你才是孽种!” 姜云卿嗤笑出声: “早在一起,那为何没有成亲,既然互许终生,为什么又没在一起?” “李氏和姜庆平无媒苟合,生下孽种,却伪做从无婚约,骗了我娘,如今却说我娘勾引姜庆平。” “你怎么不说他贪恋权贵,说你娘和他一起来欺骗我娘?我娘堂堂定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什么样大好的男儿没有,会勾引他一个不知廉耻与人苟合,毫无权势的小小九品校尉?!” 姜云卿冷眼看着李云姝,眼底毫不掩饰的嘲讽。 “姜庆平瞒着你们的事情,骗了我娘下嫁,骗了孟家多年,踩着我娘的尸骨一路青云直上,赚的官职功权,背地里却养着李氏和你这个孽种,如今你却来跟我说真爱,简直是笑话!” 李云姝张嘴就欲大骂,可是姜云卿却是直接起身抬脚便踩在她后背上的伤处,顿时疼的她惨叫出声。 姜云卿看着她满脸扭曲的模样,低垂着头寒声道: “你最好小声一点,这周围可不是没有旁人。” “我是不怕将你和姜庆平的事情暴露出来,可是你呢?你当真以为姜庆平会为了你这个女儿,毁了他的仕途前程?” “姜庆平这些年把你和李氏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不敢透露半句,怕的就是他薄情寡义,无耻下贱的事情被人察觉,怕我们孟家跟他翻脸,怕他骗婚的事情为人所知。”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孟家得来,那姜家所有的权势富贵,更是他踩着我娘换来的。” “他将你在府中养了七年,明知道你是他的亲骨肉,可是到头来却连个义女的身份都不敢给你,宁肯让你顶着父母双亡的名头诅咒自己,也不敢泄露半点你的身份。” “李云姝,你说我要是告诉姜庆平,是你亲口告诉我你的身份,他会怎么对你?” “是趁机恢复了你姜家大小姐的身份,让你从此富贵无限,成为高高在上的侯府之女,还是直接弄死了你,也好死无对证,彻底湮灭了当年的事情?!” 李云姝脸色惨白,听着姜云卿的话,眼中露出惧怕来。 姜庆平的确是疼她,更是说过无数次,在他眼中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更会替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过的比姜云卿好。 可是李云姝却很清楚,姜庆平的这份疼爱,是在她不会阻碍他仕途前程,不会让姜家倾覆的前提之下。 第397章 我不想她还能站起来 这些年她住在承恩侯府中,远比姜云卿更亲近姜庆平,所以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她那个父亲有多薄情。 当年他能毫不犹豫的就选择抛弃了她和李氏,迎娶了孟家的女儿,在孟氏死后对姜云卿毫无半点慈爱之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和李氏折辱姜云卿。 如今就能为了前程,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她。 李云姝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在姜庆平的眼里,能抵得过官位前程。 她根本就不敢去赌,赌姜庆平对她的在意,能超过他对权势的欲望。 “你,你不能……” 李云姝神情惊恐,伸手抓着姜云卿的手,嘶声道:“姜云卿,你不能!!” “我没什么不能的。” 姜云卿用力掰开李云姝的手,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指节都折断。 “李云姝,你就祈祷着你那父亲念着你的好,祈祷着他对还有慈父之心,祈祷他不会像是舍弃了我和我娘那样舍弃你,否则……” 她没说后面的话,直接松开了李云姝的手。 可是那话里未尽的意思,却是让得李云姝浑身发冷。 李云姝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仰着头竭力想要说话,想要起身,想要跟姜云卿争辩,想要说姜庆平不会那么对她,可是身后的剧痛却是让她眼前一黑,双眼一翻就猛的摔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小姐。” 徽羽见着李云姝瘫软在地上,连忙上前。 姜云卿拿着帕子擦着被李云姝抓过的地方,对着徽羽说道:“我不想她还能站起来。” 说完她便直接扔了帕子,转身离开。 徽羽点点头,蹲下来看似是去探李云姝鼻息,可实则却是快速的在李云姝后脊和腿骨的地方用力一按,只听得两声闷响,仿佛骨头被折断的声音传来。 昏迷中的李云姝疼的猛的惊醒过来,睁大了眼,想要嘶喊出声。 徽羽眼疾手快的朝着她后劲给了一掌,让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又再次晕了过去。 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徽羽起身时,就见到那几个禁军的人回来。 见李云姝趴在地上像是没了声息,那几人都是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道:“她这是……” “大人放心,她没死,只是情绪太过激动,所以晕了过去。” 晕了啊? 那就好。 那领头的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没死就好,至少在扔去承恩侯府之前,千万别死。 否则又是一桩麻烦。 徽羽行礼道:“多谢几位大人刚才行了方便,只是她伤势看着太重,恐怕挨不了多久,几位大人还是快些将她送回京城吧,免得夜长梦多,再生麻烦。” “这是自然。” 那人连忙说道:“你们几个,赶紧把人装上马车,这就送出围场。” “是。” 徽羽看着几人将李云姝拖走,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朝着营帐那边走去,就见到姜云卿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树下,看着这边。 “小姐。” “送走了?” 徽羽点点头:“奴婢废了她的腿骨和脊骨,就算能熬过这一劫,她下半辈子也站不起来。” 第398章 送回姜家,让他们狗咬狗 姜云卿闻言看了那边一眼。 徽羽心中有些疑惑,忍不住说道:“小姐,您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又为何还要留着她性命,不干脆直接了结了她?”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微垂着眼帘没说话。 她的确是该直接了结了李云姝,永绝后患的。 反正今日之后,她已经注定和姜家难以善了,李云姝名声尽毁,活着和死了无异,李氏和姜庆平的女儿折在她身上,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本该直接要了李云姝性命,可是她在想要动手之时,却是突然想起了君璟墨。 那个男人毫不犹豫的替她出头,甚至替她担了所有恶名,处置了李云姝,可是李云姝如果真的死在了围场,姜庆平固然没办法对君璟墨如何,可是到底是一条人命,那所谓的抗旨之事终究留着隐患。 君璟墨和元成帝本就因为太子之事对峙。 如果李云姝死了,元成帝未必不会拿此事小题大做,拿李云姝的死来对付君璟墨。 更何况姜庆平那人自私凉薄,从来就没有什么血缘亲情,他恐怕此时倒宁肯李云姝直接死在围场里,也不愿意让她带着满身恶名回去,牵累了他和姜家。 所以姜云卿迟疑了。 与其弄死了李云姝,倒不如废了她腿脚,将满心怨愤惊慌的她扔回姜家去,让她去和姜庆平狗咬狗。 姜云卿低声道:“她活着,和死了没区别。” 一被子瘫在床上,下不了地,成为一个废人。 姜家的人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徽羽闻言皱眉问道:“可是小姐,李云姝会不会告诉姜庆平您知道她身份的事情?要是他们有所防备,小姐再想查以前的事情,就麻烦了……” 姜云卿闻言冷笑一声:“她不敢的。” “李云姝的身份如果没有暴露,姜庆平或许还会看在‘父女之情’的份上,留她性命,再有李氏从旁照顾着,她好歹还能活命,或者还能希冀着有些将来。” “可是如果被姜庆平知道,她的身份已经被我知晓,甚至有可能连外公他们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姜庆平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除了她,甚至连李氏也不会放过。” 那个男人,狠毒绝情。 姜家更是鲜廉寡耻,无情无义的人家。 当年他们能骗了孟家,骗了孟敏君,借着孟家的势平步青云,得了滔天富贵,事后却无半点感恩之心。 不仅无视这些年帮扶之恩,反而纵容李氏母女苛待孟氏的子女。 这种人,他们怎么可能容忍有人阻了姜庆平的前程仕途,更拖累了姜家? 姜云卿想到这里,对着徽羽说道:“你让人留意着李氏,当年的事情,姜庆平虽然做的干净,可是李氏能勾着他多年,在事后还能逼得他相娶,想必是留了些后手的。” “李云姝不是什么没心眼的人,这次回去之后,她定会试探姜庆平的态度,如果姜庆平真有除她之心,她定会乱了方寸,鼓动李氏想办法自保。” “你让人盯着李氏,她最近十之八九会有异动。” 徽羽闻言低声道:“奴婢明白。” …… 第399章 夜探璟王(一) 李云姝的事情让不少人都忌惮不已,谁都看得出来,璟王厌烦有人拿巫蛊之事说事,更知道璟王曾在陛下面前替太子立威,围场之中谈论太子之事的人瞬间少了起来。 谁都怕招惹了璟王。 元成帝那边得了消息时,李云姝已经被人送走。 虽然闹腾了一通,可是搜营的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元成帝坐在李广延的病床之前,听到周录的话后,皱眉道:“李云姝,那是谁?” 周录低声道:“就是那个借住在承恩侯府的表小姐……” 他低声解释了几句。 元成帝顿时就想起之前闹得沸沸扬扬有关姜家的那些事情,顿时沉声道:“姜庆平也是个不知事的,府里出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璟王怎么会突然处置了李云姝?” 周录连忙道:“听说是禁军和戍卫营的人奉命搜营的时候,那个李云姝趁机诬陷姜家小姐,说是她藏有巫蛊之物,与太子之事有关,碰巧被璟王撞上,璟王便动了怒气。” 元成帝闻言顿时冷了脸。 他和君璟墨都被人算计,太子更是险些被冤,君璟墨那般高傲之人,此时怕是最为厌烦有人提及巫蛊之事,那个李云姝还一头撞上去,打死也是活该。 “人死了没有?” “回陛下,还留着一口气呢,听说璟王已经下令,把人送回京城,扔去了承恩侯府。” 元成帝有些失望。 李云姝如果死了,他还能让御史暗中找找君璟墨的麻烦。 可是人没死,还用的是抗旨的罪名,他还能怎么着。 总不能因为君璟墨惩罚一个“抗旨”的人,就下令处罚他? 元成帝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广延,沉声道:“行了,这事随他去吧,妄议皇室之事,还借机兴风作浪,打死也是活该。” “三皇子到现在都还没醒来,传令下去,这次围猎就此作罢,两日之后,拔营回京。” 周录连忙低声道:“奴才遵旨。” 元成帝替李广延掖了掖被角,神色难得柔和了几分,他这辈子经历过太多勾心斗角,也经历过太多阴私算计,头一次感受到了父子亲情。 他看着紧闭着眼的李广延,对着旁边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好生守着李广延,然后才带着周录离开。 等他走后,旁边的宫女太监连忙上前,将帐中的烛火剪掉了一些,帐中的光线瞬间昏暗了下来。 许久之后,帐中昏暗一片。 视线难及之处,谁也没有看到,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广延,却是突然睁开了眼。 他眸色漆黑,望着棚顶的方向若有所思。 又是姜云卿吗? …… 夜里,围场中喧嚣了一日就安静了下来,徐氏和陈滢等人都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姜云卿心中存着事情,入夜了也没睡着,反而靠在榻边翻着书,只是手上停在同一页上许久都没有动,垂眸望着手中书册的时候,像是在发呆。 卫嬷嬷端了热水进来。 穗儿拧着帕子说道:“小姐,夜深了,这闹腾了一日,你也是累了,奴婢服侍你歇着吧?” 第400章 夜探璟王(二) 姜云卿被声音唤回了神,放下书册伸手接过帕子。 温热的帕子落在掌心里,带着丝丝热意,她蓦的就想起白日里君璟墨苍白的脸色,还有他看似虚弱的模样。 姜云卿手中擦拭的动作一顿,低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丑时了。” 这么晚了…… 姜云卿抿了抿嘴角,突然放下帕子站起身来。 “小姐?” 穗儿和卫嬷嬷都是抬头看着她。 姜云卿说道:“我出去走走。” 徽羽闻言连忙取过一旁的披风,就想要上前跟着。 姜云卿却是直接伸手取了披风拿在手中,止了她的动作:“我一个人去,你们不用跟着。” 姜云卿将披风系在肩头,就直接出了帐篷,而徽羽和穗儿两人都是面面相觑。 “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徽羽抿着嘴唇摇摇头:“像是心情不好。” 卫嬷嬷看了眼融入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的姜云卿,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也没有多说,只是对着两人说道: “好了,小姐怕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你们就别多嘴了。这回的事情闹的这么大,陛下遇袭,这围场也不安全,恐怕围猎的事情该结束了。” “咱们先将东西收拾好,也好准备回京了。” 穗儿和徽羽闻言都是点点头说道:“好。” …… 姜云卿出了营帐,在外面转了一会儿。 夜色已深,围场里逻的侍卫都在外围,一路上倒是没有撞见什么人。 姜云卿在帐篷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听着耳边不时想起的虫鸣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璟王府的营帐附近,见着那边有人执着火把守夜,看着应该全是璟王府的人。 她原本想要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有些恍然。 她来这里干什么? 君璟墨的伤势,定然有人照看,怎么也轮不着她…… 姜云卿心中生出几分退缩来,脚下一转就想要回去。 叶三站在帐外,正跟人说着回京的事情,远远就瞧见了姜云卿的身影,神情愣了一下,连忙开口道:“姜小姐?” 姜云卿停了下来,回头。 叶三连忙走过来,恭敬道:“姜小姐是来看王爷的吗?” 姜云卿面色微僵,面对着热情不已的叶三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问道:“你家王爷身子如何?” 叶三闻言先是怔了下,转瞬眼珠子一转,面上带着沉凝之色低声道: “不大好。” “王爷身上的伤势不要紧,可是那要人命的玩意每发作一次,都是以人体寿命为食,这些年早就已经伤了王爷的底子,只是一直有莫大夫在旁替王爷照看,可是这一次事出突然,王爷又受了伤……” 他抿了抿嘴唇。 “王爷性子倔,且此事不敢问医,属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姜云卿闻言紧紧皱眉,低斥了一声“胡闹”,便沉声问道:“你家王爷呢?” “在里头呢。” 姜云卿敛眉了片刻,直接就大步朝着营帐里走去。 帐帘被掀开,又放了下去,叶三脸上的沉凝之色瞬间变成了偷笑。 他嘴角扬起,眉眼里都带着笑意,扭头撞上旁边几人的目光,斥了一句:“看什么看?” 第401章 卿卿,你是在关心我吗? “叶大人,这姜小姐……” 王爷的伤势不是不要紧吗? 叶三瞪了几人一眼:“小什么小姐,这是未来王妃。” 说话间他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们,没事别多嘴,小心坏了王爷的好事,到时候看王爷不扒了你们的皮!” 那几人都是璟王身边最信任的人,听到叶三的话都是面露异色。 王妃? 那不就是将来的女主子? 没想到自家王爷居然真的有了心仪之人?! 几人有些恍然,难怪今天王爷身子明明不适,该好生休息,却还去了南边营帐那边,还莫名其妙的发了火,感情是替姜小姐出头呢? 叶三看着恍然大悟的几人,低声道:“你们几个知道就行了,别出去多嘴,还有,也别杵在这里了,去那边守着,不许打扰王爷。” 那几人连忙点点头,他们家主子千年铁树开花,谁敢去打扰,那岂不是找死? 他们连忙朝着一旁退去,将帐篷附近隔离了开来。 …… 姜云卿不知道叶三捣鬼,进了帐篷之后,就发现里面光线透亮,原本的灯烛罩着琉璃罩子,将帐篷里照得的透亮,而君璟墨正披散着长发,斜靠在正前方的椅子上,手中拿着明黄色的折子翻看着。 他身上披着白日的大氅,神色有些疲倦,漆黑如墨的眼下染着淡淡的青色,虽然容颜一如往常的冷厉,可仔细看来却分明能瞧见那遮不住的苍白。 听到帐前的动静,君璟墨紧皱着眉心,眼神冷厉的朝着这边看来。 当见到站在那里的姜云卿时,他眼中寒光顿散,神色仲怔道:“卿卿,你怎么来了?” 姜云卿听到他口中那亲昵的称呼,有瞬间的不自在,可想起刚才叶三的话,却还是上前皱眉道: “我听叶三说,你身子不大好,是不是心蛊又开始反噬了?” 君璟墨闻言神情微愣,转瞬就明白叶三干了什么。 他心中默默给自家属下加了个鸡腿,准备回去之后多赏他两个月月钱,眼底划过抹笑意,却快速掩藏进帐中摇曳的烛光之下,只是带着几分虚弱的低声道: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我之前就见你脸色不对。心蛊以血为食,本就邪异,你回来之后该好好休息才是,瞎逞强什么?” 姜云卿直接走到他身边,将他手中的折子抽出扔在了案上。 “卿卿……” 君璟墨开口。 姜云卿皱眉打断了他:“别动,我替你把个脉。” 君璟墨闻言便也不动了,乖乖的坐在那里,任由姜云卿抓着他的手,将手指按在他脉上。 他微侧着头,神情柔软的看着姜云卿,就见到他心仪的女孩儿紧抿着嘴唇,蹲在他身旁,整个人比他矮了一大截。 她低垂着头认真把着脉,微弯着腰时,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她脸型是很好看的形状,秀气的鼻子,卷翘的睫毛,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手指在脉搏上微动时,眉心忍不住轻轻蹙起,那双好看的眼睛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担忧之色,紧抿着的唇瓣更是显露出它的主人的心情。 第402章 试着喜欢我好不好? 她对他,并非是漠不关心。 她对他,并非是全然无意。 君璟墨忍不住扬唇露出抹笑来,身上寒霜散尽。 那温暖至极的笑容盈满了整个眉眼,连带着他脸上原本凌厉的轮廓也仿佛柔和了下来。 若是叫人看见,怕是所有人都难以相信,那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璟王,会有这般温柔的时候。 君璟墨微靠在椅子上,另外一只手杵着下颚,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你气血虚耗,而且脉象不稳,有亏损之像,你回来之后没有服药吗?”姜云卿问道。 “没有。” 君璟墨轻声回道:“心蛊事关重大,不能被旁人知晓,若是叫元成帝知道,你会有麻烦的。” 姜云卿闻言神色微顿,她自然明白君璟墨的意思。 如果叫元成帝知道,拿下她就能够控制君璟墨的性命,怕是他会不择手段的将她这个“药引”握在手中。 姜云卿抬头看着君璟墨,见他唇上淡了许多的颜色,忍不住紧皱着眉心说道: “我知道你怕被人知道此事,以后会危及你安危,可是那心蛊藏于你心脉之中,本就是异物,哪怕能它现在因为食血暂时安稳下来,可心脉毕竟是人体要害,损伤万一,便会累及性命。” “太医院的方岳为人还算不错,跟我小舅也有几分交情,这次太子的事情也多亏他帮忙。” “你如果有什么不便,我亲自去寻方岳取些药来。” 姜云卿说话间便想起身,手腕处却被人猛的一拉。 她身形一歪,便踉跄着朝下摔去,直接撞进了君璟墨怀里。 君璟墨微垂着头看着她,语中带笑道:“卿卿,你是在关心我吗?” 姜云卿开口就想反驳。 她想说她只是怕他死了,两人的合作告吹,怕他死了孟家遭他连累,怕他倒了之后她会麻烦不断……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君璟墨就直接将下颚靠在她肩上,嘴里溢出一串低沉笑声。 那笑声中带着满满的暖意,失了凌冽寒霜,失了满心算计,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一样,带着孩子气的欣喜。 肩上的下颚不断颤动,那呼吸的热气袭上颈上的肌肤,带着灼热的温度。 君璟墨轻搂着她的腰身轻笑出声。 “卿卿,我很开心。” 他喜欢她的担心,更欣喜她的在意。 那毫不掩饰带着欢喜,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萦绕在姜云卿的耳边,轻轻的扫过她的肌肤,一寸寸的渗进了她心里,让得姜云卿心神晃动间,瞬间失了言语。 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直白,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欢喜。 他若冷厉,她不怕。 他若算计,她也不怕。 可惟独这纯粹的欢喜,让人难以抗拒的笑容,却让她乱了心神。 半晌后,姜云卿只能挣扎了一下,低声嘟囔了句:“放开我。” 君璟墨察觉到她的动摇,低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色,笑容更甚。 他稍稍松开了她一些,却并没有放她离开,反而是伸手圈着她,低头轻抵着她的额头。 第403章 我这么好,你难道真的不想要吗?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缠绵。 “卿卿,我收回之前的话。” 姜云卿微怔。 “我不想要你假装喜欢我,也不想只是与你合作,我在意你,逾之我命。” “卿卿,我心悦你,所以你也心悦我好不好?” 姜云卿睁大了眼,眼底满满都是惊色。 她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萦绕在她颊边,呼吸间全是他说话时的温热。 对着他眼中的笑意和认真,她脸上不由染上了淡淡红霞,微张着嘴唇低声道: “我不……” 她不字还未说出,君璟墨便凑近了几分,鼻尖轻碰着她鼻尖,薄唇轻扬带着魅惑。 “先别急着拒绝。” “卿卿,我位高权重,长得好看,对你忠心,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人。” “我不会以权势压你,不会困你在后宅之中,只要你喜欢,我不会折断你羽翼,不会困你心神,我会让你如同翱翔的鹰,随你在天空肆意展翅。” “你所欢喜,便是我所欢喜,你所厌恶,便是我所厌恶。” “你如果为恶,我就为你杀尽漫天神佛,你如果为善,我就替你清空无间地狱。” “卿卿,我这么好,你难道真的不想要吗?” 姜云卿神色怔住,有些呆愣的看着近在尺咫的男人,目光落在他狭长而又魅惑的眼眸上。 他口中的一字一句,好像带着极致蛊惑,让人动容。 她紧闭的心间像是被什么击中,露出一丝缝隙来,而君璟墨便犹如那拿着长矛的人,用矛的尖锐,一点一点的撬开她紧闭的心门。 姜云卿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更不懂得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喉间干的发紧,被眼前的男人就那么紧抵着看着时,心脏好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噗通”。 “噗通”… 震的她有些发慌。 姜云卿脸上满是红晕,仰着头上,往日清明的眼眸里泛着烟岚水渍。 君璟墨低垂着头,被她眼神所惑,喉间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道:“别这么看着我,让我想要亲你。” 姜云卿脸色更红,慌忙移开了眼,推抵着他低声说道: “君璟墨,你真不要脸。” 哪有人那么夸赞自己的? 虽然他的确很好看就是了…… 君璟墨被她害羞的样子逗笑,刚刚升腾而起的欲/望,瞬间变成了更深的眷恋,忍不住抱着她轻笑出声。 明明她什么也没答应,甚至没有松口。 可他却还是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亲了她一口,抱着她笑得开心。 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定要开口才能知道心意。 而姜云卿若非对他动情,早就直接拒绝了他。 君璟墨可还记得,之前他几次想要表明心意时,她毫不犹豫的反讽,那冷漠无情的样子让他每一次都开不了口。 姜云卿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去迁就别人的女子。 他不由有些自得自己的美色,原来他这张脸还这样占便宜的,他的卿卿果然喜欢美色。 君璟墨忍不住扬起嘴角。 总有一天,他定能让卿卿亲口说出喜欢他来。 -------- 姜云卿:完了完了,色诱还利诱,扛不住了…… 第404章 一点一点的试探 姜云卿被君璟墨抱着,几乎半逼迫的靠在他胸前。 耳朵贴在他硬梆梆的胸口,能很清晰的感觉他胸腔因为笑声而传来的震动,还有头顶那低沉而又磁性的笑声。 她知道自己该回绝,此时若不回绝,若不将那丝悸动驱逐,便等于放任他走进心间,从此再难了无痕迹。 可是…… 姜云卿抿抿嘴角,她有些…不想要拒绝。 “在想什么?”君璟墨低头。 姜云卿轻声道:“我在想,你调戏女人时这般熟练,这些话你到底与多少人说过?” 君璟墨闻言闷笑出声:“醋了?” 姜云卿抬头看他。 他靠近她蹭了蹭她鼻尖:“你可别冤枉本王,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人动心,直接就将这辈子都折在你身上了,往日我可从来都没有碰过别人。” “第一次?” 姜云卿有些惊愕的抬头,撞上他满是促狭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乱葬岗上那一夜。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调侃君璟墨的话,脸上猛的涨红。 他不是说,他不是第一次吗?! 他还夜御数女呢?! 君璟墨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靠近她耳边低声道: “本王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本王的第一次可是被你占了,幕天席地,一夜缠绵,虽然不甚尽兴…可是卿卿,你还是要对本王负责的。” 姜云卿脸上瞬间爆红,整个人如同煮熟了的虾子似的,急声道:“谁,谁要对你负责!!” “当然是你了。” 君璟墨靠着她,不放她离开,然后声音低哑,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说道: “你占了本王的身子,养了本王的心蛊,夺了本王的情思。本王的第一个亲吻,第一次缠绵,第一次与人……” “唔唔。” 姜云卿一把捂着他的嘴,声色内荏道:“闭嘴!” 君璟墨闷笑出声,伸手抓着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闷声笑道:“本王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你,你占尽了本王的便宜,可不能做负心之人。” “你还说?!” 姜云卿红着脸瞪他。 这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君璟墨见她恼羞成怒,连忙收了话头,只是将她拢紧了一些笑出声来,直到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儿羞愤欲死,挣扎着想要起身时,他才收敛了一些,靠着她轻声道。 “卿卿乖,我错了,我不笑了。” 姜云卿闻言气得瞪眼,听着男人言语中的笑意,就仿佛看到他眉眼轻弯的模样。 她忍不住伸手捣了他一下,换来头顶连绵的笑声。 君璟墨拉着姜云卿胡闹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心太过笑她,怕他家小姑娘脸皮子薄,到时候别好不容易才软下来的心思,被自己给鼓捣没了。 他小心翼翼的握着分寸,一点点的试探着姜云卿的底线,察觉她有羞恼的迹象之时,便连忙收了探出去的爪子,乖驯的跟方才满嘴骚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云卿算是见识了君璟墨的不要脸,哪怕他收敛了笑一本正经,她依旧含着恼意。 第405章 一力降十会 君璟墨伸手勾着她指尖晃了晃,轻声哄道:“好了,别气了,我下次不闹你了。” 姜云卿白了他一眼,直接收回了手。 君璟墨失笑,却板着脸不敢让笑意露出来,免得让小姑娘更恼,他微侧着头转了话题说道:“我之前听魏卓说,你放李云姝回京城了?” 姜云卿听到这话,虽然还恼,到底还是接了话头。 “你下的令,总不能让她死在围场。” 君璟墨若有所思的看她:“你如果想要她的命,多的是办法让她在回去的路上暴毙,可你没对她动手。” “她活着,比死了难过。”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抬眸看她:“卿卿,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本是杀伐果断的性子,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忍着那李云姝?先前几次你都该直接了结了她,为什么要留着她,还险些害了自己?” 姜云卿神色微顿,轻抿着嘴角:“她是姜庆平的女儿。” 君璟墨闻言愣了一瞬,随即恍然大悟。 难怪以姜庆平那般凉薄的性情,会对一个寄养在府中的外姓表小姐百般容忍,又难怪那李云姝让姜家数次丢脸,那姜家居然还能容她留在府中。 感情她居然是姜庆平的亲女儿。 君璟墨不过想了片刻,就猜到李云姝的母亲是谁,恐怕也唯有是李氏,才会让姜庆平在她们欺辱姜云卿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君璟墨眼底瞬间染上寒色,开口道: “是他女儿又能如何,他既然不敢说,就代表李云姝的身份见不得人,否则又何必以表小姐的身份将她留在府中,而不是直接让她认祖归宗?” “我记得李云姝比你还大一岁,显然姜庆平在与你母亲成亲之前,便已经和李氏有了苟且。” “他骗了孟家,骗了你母亲,更骗了天下所有人。” “如今你母亲亡故,他就将外室接回府中,任由外室之女欺辱于你,任由李氏教坏锦炎,为了继子苛待你们姐弟,你就算真的要了李云姝的命,那又如何。” “以姜庆平那贪慕权贵的性子,他敢动你分毫吗?” 姜云卿神色微愕,张了张嘴。 君璟墨看着她说道:“你是想要调查当年往事,甚至还怀疑别的事情,所以才对李云姝和姜家有所顾忌,处处忍让,怕牵连了你母亲和孟家?” 姜云卿点点头。 君璟墨便摇头低声道:“可是卿卿,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你忍让的。” “做错事情的是姜家不是你,丢人现眼的是姜庆平,也不是你母亲。” “姜庆平骗婚你母亲,苛待她留下的孩子,就算是把当年的事情掀了出来,将他和李氏苟合的事情闹大,被人鄙夷嘲讽的,也只会是姜家的人。” “你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错,而孟家也不过是被人欺骗,失了女儿的受害者,他们何错之有?” 君璟墨看着她,神色冷冽。 “你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何必这般委婉,一力降十会,只要弄倒了姜庆平,什么事情会不知道?” 第406章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了你 “姜家那么多人,姜庆平不肯说,还有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不肯说,还有他们身边下人。” “若姜家不愿,还有李家,还有旁人……不管如何,总有一个愿意开口的。” 在君璟墨眼中,这世间没有撬不开的嘴。 或许以名利,或许以钱财,或以武力逼迫,或以美色诱之…… 只要想知道,总有办法让人开口的。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神色震动,而原本仿佛被迷雾遮住的心境瞬间明朗起来。 是啊。 是她钻进了牛角尖里。 总想着孟家的声誉,想着她母亲的名节。 顾全着所有,生怕动作打了,便伤及了她在意之人,却忘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错的都不是他们。 是姜庆平骗了母亲,骗了孟家。 是他薄情寡性,对不起他们,是姜家寡廉鲜耻。 该害怕的是姜庆平和姜家,而不是她。 她本是果断决绝的性子,上一世就因为太过行事太过无忌,最终被狗崽子捏着在意之人的性命,逼着她一杯毒酒了却了性命,牵连了无数人。 自从得了这具身体,从最初的陌生到后来的感同身受。 知道了姜云卿的过往,知道了她对姜家的留恋,见识了孟家对她的好,有了在意之人后。 她便处处顾忌,行事畏首畏脚,总怕伤了不该伤的人。 却忘了,打蛇不死,放虎归山。 纵容他们处处蹦弹,才是最大的祸患。 就像是今日,若非是她总想着要留着李云姝,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之后一并解决了姜家,一次扫清所有麻烦,从而给了李云姝机会,她又怎么会有机会闹出今日的乱子,还险些拿命逼她妥协。 却忘了,李云姝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人,就算她真解决了他,姜庆平又能奈她如何? 以姜庆平的薄情冷性,他又岂会为了李云姝断了自己前程? 姜云卿心中通透之后,只觉得一直以来憋着的心思疏散开来,那种拨开迷雾满心松快的感觉让她柔软了眉眼。 她忍不住看着君璟墨低声道:“是我着相了。” 君璟墨伸手挠了挠她头发,低笑道: “不是着相,是太过在意,因为有在意之人,所以才会事事顾忌,唯恐伤了他们。” 他抬头看着姜云卿柔声说道:“只是你要记着,孟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家,你外公和舅舅们,更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更何况,你还有我。” “凡事放手去做,哪怕真是惹了祸,圆寰不过,也还有我替你出头。”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了你。” 姜云卿心中微暖,眼角微弯,瞧着男人认真的神色,明明眼中带笑,却是故意板着脸嗔了句:“我才用不着你替我出头。” 没了顾忌,姜云卿就是上一世杀伐果断的姜云卿。 对付姜家,她还用不着人帮忙。 …… 姜云卿在君璟墨帐中没待太久,替他看了伤势,诊脉之后,回去时已月过中天。 穗儿几人见她回来,都是有些好奇,姜云卿有些心虚的避开了穗儿几人的目光,匆匆洗簌之后就直接上床歇着,只是躺在床上时,还仿佛能感觉到之前的那丝悸动。 第407章 不是那么讨厌 姜云卿从来都只是一人,哪怕面对再多危险,她也是固执的将自己圈在一方天地,从没想过让人踏入半分。 如今突然有人一头闯了进来。 她本以为自己会厌恶,会排斥,可是与之相反,她却隐隐觉得,那种被侵占了领地的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姜云卿想起君璟墨之前说的那些话,想起他靠在她耳边,说着要她负责的赖皮,眼底忍不住浸出些笑意来,微红着脸轻啐了一声,伸手按着跳动不已的心口,望着帐顶久久不能入眠。 …… 第二天姜云卿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元成帝下令拔营回京的消息已经传了开来,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回京的事情,姜云卿则是顶着一对黑眼圈去了趟太医的居所,借口自己身上有伤,跟方岳取了一些药材。 方岳瞧着她神色不济的样子,不由开口:“你这是没休息好?” 姜云卿脸上有些微热,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昨天闹了一整日,夜间有些不好入睡,让方太医笑话了。” 方岳也是听说了昨天的事情,早前更是亲自去过姜家,见识了姜老夫人装病为难姜云卿的经过。 他对姜家的人十分不耻,更对那个闹出事端的李云姝没什么好感。 闻言只以为姜云卿是因为昨天李云姝的事情闹心,忍不住对着她说道:“你也是倒霉,怎就就摊上了个这般性子的远亲,还有那姜侯爷也是,要换成是我,敢这般闹腾,怕是早忍不住一把毒药喂死了算了。” 方岳说完之后,才惊觉自己好像说的有些过分,见姜云卿看着他,连忙低咳一声收了话头,转声说道: “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恶人自有恶报,昨儿个那几十棍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谢谢方太医。” 方岳和孟少宁交好,自然对姜云卿态度也不错,笑着道:“你要的这些药材都是补血疗伤的,可是自己用?” 姜云卿点点头:“之前不小心划伤了自己,准备制些药丸子,也正好也给五哥用一些。” 方岳倒是知道孟祈受伤的事情,而且也早就从孟祈那听说了姜云卿会些医术,他也没有怀疑,直接说道:“那你等等,我这就去替你取来。” 姜云卿要的药材都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大多都是益气补血的普通药材。 她取了之后,就直接回去,然后从自己带来的箱子里,拿出早前孟少宁替她寻来的血参和冰凝草,那才是她要用到的主药。 卫嬷嬷和穗儿帮忙炮制药材,而姜云卿则是亲自看着火候。 等到药液熬制好后,便加了些特制的药粉,动手制成了药丸子。 想着药丸味道太重,随身携带怕引了人怀疑,姜云卿就干脆再取了些梅子肉熬成了浆,加了蜂蜜之后裹在药丸子上面,酸酸甜甜的,看着倒像是梅子糖一些。 “云卿姐姐,这是药丸?怎么看着像糖?” 陈滢趴在一旁,睁大着眼睛看着盘子里装着的药丸子,闻着那淡淡的梅子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第408章 二十两银子 姜云卿见她馋嘴的模样,直接取了一颗塞进她嘴里。 陈滢舔了舔嘴唇,咧嘴笑道: “甜的,好吃!” 她眼睛弯弯的,鼓着腮帮子笑嘻嘻的嚼了几下。 等咬碎了上面裹着的梅子蜂蜜浆糖之后,顿时一股药味便涌了出来,连带着浓郁的苦涩瞬间压过了刚才的酸甜,让的她舌尖都苦涩了起来,张嘴就想吐出来。 “不许吐。” 姜云卿轻扫过去。 陈滢只能吞了回去,好不容易囫囵咽下去后,顿时皱着小脸拿着旁边的茶水朝下灌了大半杯,这才缓了个口吐吐舌头:“好苦呀!” “是药当然苦,你可不许浪费,这里面加了些很名贵的东西,一粒药丸子能顶你一支珠花了。” 陈滢听着姜云卿的话顿时惊吓:“这么贵呀?” 她一支珠花,最普通的都得十几二十两银子。 这一口下去,就吃了这么多? 韶安郡主在旁拿着颗药丸子好奇道:“云卿,这里头都有什么,居然这么贵,而且这药丸子随便给阿滢吃好吗?” 姜云卿闻言轻笑道:“这里头混了血参和冰凝花,血参只是名贵,那冰凝花却是难寻,我这里的几支也是小舅废了许多心思才招来的,可不就是贵吗,不过这药丸主要是补气益血,调养身体,寻常吃一两颗也无碍。” 她将其中一些药丸,分别装进两个让穗儿绣好的小药囊里,交给两人说道: “这几粒你们拿回去,隔三日服一次,剩下的可以给府中长辈服用,若有体虚之人,天寒之时也能增强体质,不过切记不能多吃,否则身子虚不受补。” “不行,这太贵了。” 韶安连忙推辞。 姜云卿笑起来:“再贵也不过是俗物,能抵得过咱们之间的感情吗?” 这药丸寻常人她是不会给的,因为血参和冰凝花虽贵,可最贵的却是她后来添进去的那些独门的药粉,刚才所说的十几二十两,实则根本不值其十一。 要知道能够调养体虚的东西,在上一世那可是卖出了天价的。 陈滢倒是没想那么多,闻言笑眯眯的接了过来。 “表姐,云卿姐姐既然给了,那你就收着,大不了以后你有什么好东西,也惦记着云卿姐姐就是。” 说完她爱不释手的看着小巧的药囊,笑着露出两个酒窝来: “正好我祖母体弱,每年到了冬日老是身子不舒坦,回去之后我便给她用一些,谢谢云卿姐姐。” “乖。” 姜云卿喜欢陈滢的直率,伸手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颊,这才扭头对着韶安郡主说道:“阿婵,收下吧,你体质属阴,想来寒天也不易过,畏寒畏冷,这东西服一些对你有好处的。” 韶安郡主听着姜云卿关心的话,见她神色真诚,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嘴角低声道:“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云卿。” 姜云卿笑了笑,就把剩下的药丸装起来。 孟家众人皆是习武之人,精血旺盛,用不上这东西。 徐氏也是身体康健,暂时用不着。 孟祈受了些伤,倒是可以送几粒过去……剩下的正好全给君璟墨送去。 第409章 以利而合,利散人散 君璟墨收到这些药丸子的时候,太子也在。 叶三将装着药丸的药囊送进来时,君璟墨便直接倒了一粒,看着上面亮晶晶的糖衣顿时失笑。 这是将他当成孩子哄了? “王爷,姜小姐说了,这些药丸一日两次,按时服用,最好每次都在饭前,还有那几粒红色的,是姜小姐给您备着应急的,里头加了药引,王爷若觉得身子不适时,便吃上一颗,能稍加缓解。” 君璟墨气血亏空,又被心蛊伤了心脉。 姜云卿便让他加大剂量服用,而那几粒赤红色的药丸,则是另取了她的血,制出来准备应付那心蛊躁动之时,而她又不在,用以应急所用。 君璟墨自然知道姜云卿口中的药引是什么,闻言看了眼那红色药丸,神色柔和的将其小心贴身收了起来,然后才挑了常服的药丸塞了一粒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咬破之后才尝到里面的苦味。 太子看着那药丸,眼巴巴的说道: “璟王叔,好吃吗?” 明明就是药丸子,怎么弄得忒诱人? 看着跟梅子糖似的。 君璟墨嚼着药丸子,闻言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想吃?” 太子头皮一紧,求生欲立刻生出来,连忙摇头。 “没,不想吃!” 君璟墨这才收回目光,轻哼了一声,手指灵活的将药囊的口子系起来,直接塞进怀里,这才抬头说道: “陛下已经下令拔营回京,虽然巫蛊之事已经查清楚跟你没关系,可是大皇子和蕙贵妃被贬,大皇子一脉定会生事,回去之后怕是还有一场风波。” “大皇子这次也算是因你败落,你身处其中,必会首当其冲,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听到君璟墨的话,连忙收敛了神色,站直了身子正色说道: “大皇子害我之事是事实,蕙贵妃那里不管是真是假,至少眼下来说证据确凿,大皇子一脉就算迁怒,也不能拿我如何。” “更何况这些年大皇子和二皇子、五皇子争锋,各自谋算朝中势力,成三足鼎立之势,朝中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多的是,到时候不需我们动手,自然有人会落井下石,让他们彻底无法翻身。” 君璟墨闻言轻敲着桌面,指尖发出“笃”、“笃”的声音,看着他。 “继续说。” 太子连忙低声道: “我看过璟王叔送来的有关大皇子的那些东西,大皇子刚愎自用,且脾气暴躁,最是听不进他人谏言。” “这几年因为他贪功冒进,折了不少培养多年的势力,而他虽然在朝中聚拢了一批朝臣,可担当实权之位的人少之又少,其中更有大半都是以利而合。” “大皇子之前权盛之时,那些人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可如今他遭了皇伯父贬斥,蕙贵妃更是被削了封号降黜成嫔,彻底失了圣宠,这种情况下,那些人未必还会如之前那般依附于他。” 能在朝中当官的,除了要有本事之外,更要心明眼亮,懂得避祸。 以利而合,利散人散。 怕是大皇子这次落败,那些人不仅不会帮他,还会迫不及待的抽身,免得祸延己身。 第410章 隐秘 君璟墨听着太子的话点点头。 太子受了鼓励,便继续说道:“我觉得,如今大皇子身后最大的倚仗,就是左相甄洪安,还有他母族梁家。” “甄洪安暂且不提,那是个老狐狸,虽说一直辅佐大皇子,却从未表明立场,那人惯来圆滑,从不轻易得罪于谁,恐怕大皇子一旦落难,见势难起,甄洪安便会第一个舍了他。” “至于梁家,他们内里本就乱成一团,先前黎先生那边就查出梁家手脚不净,下面之人贪污腐败之举甚多,上次璟王叔又将梁旭光借官敛财,侵占良田的事情送去都察院。” “只是那时候都察院的人碍于大皇子和蕙贵妃,所以不敢下狠手去查,如今大皇子落难,蕙贵妃更是失宠被贬,想来都察院的人也懂得审时度势才是。” 太子说完之后,就有些忐忑的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沉吟了片刻,才抬眼轻声道:“看来你这些日子,也没有白学。” 太子被他夸奖,顿时松了口气,随即露出笑来。 “黎先生每日都有教我。” “清宁是难得的儒将。” 君璟墨轻靠着椅背说道:“你刚才分析的不错,梁家那边因为之前就已经撒了饵,如今足以收网,不过你算漏了一点,甄洪安不会舍弃大皇子的。” 太子一愣:“怎么会?” “甄洪安为人最是圆滑,是朝中出了名的墙头草,大皇子落难,他怎还会帮他?” 君璟墨看着满脸不解的太子淡声道:“你可知道,甄洪安的生母,是梁家如今的太夫人。” “什么?!” 太子满脸惊愕。 甄洪安不是甄家人吗? 君璟墨把玩着腕间的珠串说道: “甄洪安本名姓徐,出身贫寒,幼年丧父,其母便带着他改嫁入了梁家,后来梁家因为横越兵变之事被牵连遭了劫难,一时败落,梁家太夫人便将甄洪安送去了甄家,过继成了甄家之子。” “当时甄洪安还年幼,外面知道他身份的不多,后来梁家平安渡过危机,在雍成帝恩科之时复起,然后一路走到今日,而这其中没少了甄家和甄洪安的帮助。” 太子听着君璟墨的话,顿时忍不住皱眉道:“甄洪安和梁家,居然还有这般牵扯。” 君璟墨淡声道:“这段往事知道的人很少,当年梁家落难,甄家为怕甄洪安受其牵连,更是竭力隐瞒了甄洪安的身世。” “当年甄洪安过继甄家的时候,甄家对外宣称他是他们自幼寄养在乡下,体弱多病的儿子,将甄洪安留在乡下了大半年才接回京城,再加上那时候知道梁家继子样貌的人本来就少,所以几乎没人知道甄洪安和梁家的关系。” “本王也是在查大皇子时,无意间发现些蛛丝马迹,后来寻了梁家当年的老仆,才知道其中关窍,所以你不知晓也不奇怪。” 太子听着君璟墨的话,顿时有些担心道。 “这么说,甄洪安恐怕是不会放弃大皇子了?” 这么深的关系,难怪甄洪安会选择了大皇子。 第411章 笼中雀鸟,如何和苍鹰博弈 君璟墨闻言轻敲着桌面淡声道: “有梁家太夫人在,他自然是不会放弃梁家,否则就等于是放弃了他生母。” “甄洪安虽说为人不怎么样,也没多大的骨气,却是个难得的孝子,只要他母亲还留在梁家,顾着梁家,他就不可能丢掉大皇子,丢掉梁家。” “不过只要他母亲不在,一切便都好说。” 太子脸色一变,惊声道:“璟王叔,您该不会……” 他该不会想要杀了梁家太夫人吧?! “瞎想什么?!” 君璟墨何其了解太子,见他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有些紧皱着眉心低斥了他一声。 “梁家太夫人一心向佛,早慕禅意,多年前就曾想要出家修行,只是因为梁家贪念甄家权势,一直以当年恩情拖着她不让其离开,所以才将她困在梁府,成了梁、甄梁家的桥梁。” “甄洪安其实早有意将他母亲接出,只是一直没有成行,再过些时日就是观音诞,梁家太夫人定会去落霞寺上香。” “到时候只要安排个人,替她引渡,让她全了心意,从此心甘情愿的离开梁家留在寺中修佛,甄洪安没了顾忌,自然不会愿意拖着甄家去替梁家陪葬。” 太子松了口气,连忙挠挠头。 他就说,璟王叔虽然手段凌厉,可从不伤及无辜,怎么会为了目的随意杀人。 君璟墨看了他一眼:“学着谋算是好事,但是也别忘了做人的底线,本王希望你明睿,善智,辨是非懂善恶,却不希望你将来成为一个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为君之道,需要你慢慢摸索,可是为人之道,却容不得半丝差错。” 太子连忙低声道:“豫儿明白。” 太子跟君璟墨又说了一会儿,才神情放松的离开。 君璟墨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子的背影一时神色难测。 叶三在旁替他倒了杯热茶,低声问道:“王爷,您为何不提点太子殿下一些。” “那梁家老夫人是最好的棋子,只要太子能够说服了她,便能接近甄洪安得了他好感,到时候若是能抓住机会,便能一举收服了甄家为它所用?” 君璟墨闻言冷声说道: “他是太子,那皇位终究是要他来坐的,本王不可能事事替他周全。” “这次的事情你还看不明白吗?” “本王一直守着他,让他觉得有所依赖,从来没去学着自己成长,本王在时尚且还好,可本王一旦出事,笼中雀鸟,如何和苍鹰博弈?他如果学不会这些,又怎么能坐得稳皇位?” 他说话间顿了顿,淡声道: “更何况本王刚才已经将所有原委和可能都全部告诉了他,他如果还是抓不住机会,不懂得趁势收了甄洪安和甄家,那只能说他太过蠢钝。” 一个蠢钝不堪之人,又怎能担当大任? 以前君璟墨无欲无求,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所以就只想着替太子周全,替他好生夺了皇位,算是全了当年和先帝的情谊。 哪怕太子蠢钝,哪怕他无用,他也能替他守着江山。 可是如今君璟墨有了在意之人,便要替自己留下退路,断不可能一辈子守在太子身边。 第412章 生疑 更何况…… 君璟墨轻捻了捻腕间佛珠,眼底满是锋芒。 这次围场之事,他已经大致猜到是谁所为。 那些所有遮掩迷惑的手段都不必理会,只要看事后谁得益最大,便能知道到底谁是其中主谋,可是有一点,君璟墨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清楚。 心蛊之事,极为隐秘,就算是他身边之人,知道的也是寥寥。 那人算计元成帝,算计大皇子,算计蕙贵妃,甚至算计太子。 他都能理解,甚至赞他一声手段高超。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心蛊之事? 君璟墨所疑惑的,是那人到底是提前知道了他体内有心蛊,想办法将其诱发,以行刺之事为引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凑巧而已。 凑巧行刺,又碰巧遇到了心蛊提前爆发? 如果是后者,那也就算了,只能道一声倒霉。 可如果是前者,能够诱发他体内心蛊,甚至险些要了他的命…… 君璟墨眼底划过寒芒,身上气势冷厉。 …… 圣驾准备回京之时,所有人都开始准备。 而另外一边,李云姝也被人连夜送回了京城。 她浑身血淋淋的被送回承恩侯府时,惊动了所有人。 因为有君璟墨的话放着,禁军的人一路没有停留,更没人替她看伤,一路颠簸让她伤势更重。 同行之人都以为李云姝会扛不下去,直接死在了路上,却没想到到了姜家时,她虽然气息奄奄,却始终还剩着一口气。 李氏见到浑身血淋淋,面如金纸的李云姝时,哭得喘不过气来。 “我好端端的姝儿去了围场,怎么就这般被送了回来,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伤了她?!” “侯爷,侯爷……” “您一定要替姝儿报仇啊!!” 那几个禁军的人闻言都是变了脸色。 “姜夫人慎言。” “李云姝冲撞了圣驾,被璟王下令杖责,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侥幸,如若再出言辱及王爷和陛下,休怪我等不客气。” 姜庆平在旁听到璟王的名字,顿时脸色大变,李云姝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冲撞了那个煞神,而且还跟陛下有关? 他连忙上前,拉着开口说话那人,低声道:“小兄弟,我家夫人不知深浅,还望你们别跟她计较。不知我夫人家的这个侄女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会冲撞了陛下和王爷?” 见那人不肯开口,姜庆平连忙使了个眼色,旁边的管家连忙送上了银子。 姜庆平直接将钱袋子塞进那人手中,声音低沉了几分:“本侯有事耽误,没去围场,不知道围场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望小兄弟能够告知一二,也好让本侯心里有个底。” “本侯定会记得你人情,他日定有厚报。” 那人握着银子,脸色依旧不太好。 可眼前站着的到底是侯爵,姜庆平显然给足了他脸面,他也不好太过得罪,只能不情愿的开口说道: “不是小的不愿意告诉侯爷,而是围场里的事情事关重大,随意外传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不过……侯爷也是军中之人,想来消息灵通,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第413章 脑子被驴给踢了 姜庆平听着那人的话,顿时心中一跳。 围场里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元成帝遇袭,三皇子受伤,太子被冤与巫蛊之事有关。 戍卫营突然调动离京,前往围场护驾,这满京城里但凡有些耳目的,谁不知道这事情? 随后没多久,大皇子就被押解回京,直接打入了诏狱,随之就传来蕙贵妃以巫蛊之事陷害太子,被剥夺了封号贬黜为嫔的消息。 不过几天时间,朝中便风云变幻。 姜庆平虽然没去围场,却也多少听说了一些。 此时听这人提及,他只觉得心中胆颤难安。 难不成李云姝的事情,和陛下遇刺有关?! 姜庆平连忙低声道:“她,该不会与刺客之事有关……” 那人摇摇头:“那倒不至于,若真和刺客有关,她哪还能有命回来?” 姜庆平闻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险些被那人接下来的话吓晕了过去。 “她是得罪了太子和璟王。” “小人不妨与侯爷直言,您既然知道围场中事,就该也听说了太子被人构陷,以巫蛊之事诅咒陛下的事情。” “此事已经查明是蕙贵妃所为,大皇子也为此入狱,围场之中正当人心惶惶,可您家这位表小姐却在这个时候,陷害您女儿姜小姐和蕙贵妃勾结,以巫蛊之物谋害太子。” “陛下下令禁军搜营之时,她多番阻挠,后更以性命要挟朝廷命官,诬陷禁军中人与姜小姐勾结,因此触怒了璟王。” “您家表小姐身上这伤,是璟王亲自下令杖责的,王爷还让小人转告侯爷,您若有不忿,等王爷回京之后,大可去王府找他,到时候王爷自会好好与您说说李小姐的事情。” 那人说完之后,有些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李云姝,显然还记恨她之前诬陷魏卓的事情。 魏卓虽说进入禁军才不过两、三个月,可人缘极好,跟眼前之人又有些交情。 他们这些禁军执守皇城,本就厌恶那些权贵之人瞎折腾,见李云姝诬陷魏卓,又怎么能看的过眼,所以对她便越发厌恶。 “姜侯爷,小人劝您一句,围场中的事情还是别在追究,有时间的话,好生教教您家这位表小姐规矩吧,否则如果再有下次,怕就不是几十板子的事情了。” 说完他拱拱手。 “我等也是奉璟王之命将人送回来,如今事已办成,就先走了,告辞。” 姜庆平闻言连忙想要留他们,还想知道围场中事情的详细经过,也好能知道该怎么应对。 可是那几个人却都无意停留。 谁都看得出来,璟王恼了李云姝,谁知道会不会迁怒承恩侯府。 他们刚才说了那些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再留在这里,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姜家牵连,如果惹了璟王的眼,那可得不偿失了。 禁军的那些人直接扬长而去,徒留下姜庆平脸色铁青。 李氏一心扑在李云姝身上,看着她的惨状嘴里哭天喊地,一口一句“姝儿”,那尖利的哭声让得姜庆平眼皮子直跳。 第414章 狗咬狗 “够了!!” 姜庆平突然厉喝出声: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还有脸哭?!” 李云姝是想害死他们姜家吗? 她居然敢去陷害姜云卿谋逆。 她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这个蠢货,她怎么就没想想,姜云卿要是真的摊上了谋逆犯上的罪名,他们姜家能躲得过吗,她李云姝又能躲得过吗?! 往日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就算了,他全当看不到,可是没想到李云姝这次居然敢胆大包天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害人之前怎没想想后果。 她简直就是疯了!!! 李氏被姜庆平的厉喝吓了哭声顿住,忍不住打了个哭嗝看着姜庆平。 她虽然知道姜庆平恼怒,可是心里却还记着李云姝受伤的事情,见姜庆平神色难看的模样,忍不住哭声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就是一点小事吗,姝儿虽然说了不该说的,可她又没真怎么着他们,不就是随口说了几句又能怎样,他们就这么对姝儿。” “姜云卿是她妹妹,还有那个璟王,他怎么能这么狠毒,姝儿好歹也是我们侯府出去的,他这是要我的姝儿去死吗,要是姝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没完……” “啪!” 姜庆平见着李氏哭天喊地,口口声声骂着璟王,脸色更是难看。 他直接一巴掌甩在李氏脸上,将她打的跌坐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 姜庆平指着她怒骂道: “你跟他没完,你凭什么跟他没完?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去跟璟王叫板?!” “你当璟王是什么人,你家门将吗,能由的你指着鼻子呼来喝去?你知不知道,就算是赔上我们整个姜家,也够不上人家的小拇指头!” “你说是一点点小事,那谋逆是小事吗?啊?!巫蛊之物是小事吗?” “谋害储君,诅咒陛下,那是要诛九族的罪名。” “你以为到时候真要落罪,死的单单只是一个姜云卿吗?!” 姜庆平只觉得胸腔都快要炸裂开来,一股怒意狂涌,恨不得能打死李云姝算了。 他怎么就生出来这般蠢钝似猪的女儿来?! 还有李氏! 他看着李氏捂着脸满是茫然的眼睛,指着她时手心颤抖,半晌后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你这个蠢妇,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 李氏听到姜庆平的话,顿时委屈至极,忍不住大哭出声。 “是,我是蠢妇,没人比我更蠢,我要是不蠢,我怎么会心心念念的等着你,盼着你,宁肯放弃所有,也要跟你一起?” 李氏想起当年的事情,悲苦至极,忍不住哭着说道: “姜庆平,你说你喜欢我,我才放弃了所有等着你,你说过你会好好待我们,会好好补偿姝儿,可是如今呢,如今姝儿伤成这样,你却只知道骂我们。” “她可是你的亲骨……” “啪!!” “你给闭嘴!!” 姜庆平听着李氏的话,顿时脸色大变,想也没想的就再次甩了李氏一巴掌。 第415章 乱成一团 李氏被打的头晕眼花的跌坐在地上。 姜庆平直接俯身而上,紧紧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了一些,靠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香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氏被他脸上狰狞一吓,整个人就醒过身来。 当惊觉到自己刚才差点说出什么的时候,她脸上瞬间惨白,颤抖着嘴唇低声道:“侯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担心姝儿,我只是担心她,她可是我们的……” “够了!” 姜庆平听着李氏还想再说,气得扬手就想打她,却不想腿上却猛的被什么撞了一下。 姜庆平顿时吃痛,手里一松,李氏就直接跌坐在地上。 姜庆平被那突如其来的力道撞的一个踉跄,朝后倒退了几步,后背直接撞在了花坛的一角上,疼的倒吸口冷气,连忙朝那边看去,就见到往日乖巧的姜廷玉大哭的扑在李氏身上,眼睛通红的瞪着他: “别打我娘,你不准打我娘!!” 李氏抱着哭的鼻涕眼泪的小儿子,委屈的直哭。 姜廷玉见状也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整个前院直接乱成一团。 周围的丫环下人都不敢上前,而姜庆平则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就在这时,后面听了消息赶过来的姜老夫人到了这边,刚到廊下,就听到了这一院子的吵闹声和哭声,顿时厉喝道:“吵吵嚷嚷的做什么,看看你们现在这样子,成何体统?!” 姜老夫人的到来,让院中一静。 姜老夫人冷眼看向周围。 “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府中没事情可做了?” 她话音落下之后,站在她身边的陈嬷嬷就朝着周围的丫环仆人一瞪眼,神色严厉道:“一个个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主子们的热闹也是你们该看的,不想要命了。” 原本看热闹的下人都是吓了一跳,连忙各自散开,前院瞬间空荡下来。 陈嬷嬷见状这才扶着姜老夫人上前。 姜廷玉见到姜老夫人,顿时上前抱着她的腿直哭。 “祖母,爹爹打人…” “他打娘亲……” 姜老夫人替他擦了擦眼泪,看向姜庆平皱眉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成天吵吵闹闹的,也不嫌丢人!” 姜庆平嘴唇动了动,咬牙道:“母亲,云姝惹了大祸了。” 姜老夫人闻言一惊,顺着姜庆平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瞧见躺在几人后面,浑身血淋淋、人事不知的李云姝。 她刚才在后院时,只听人说前面吵起来,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此时瞧着本该在围场中的李云被人这么送了回来,顿时心中一“咯噔”,原本还算冷静的脸上瞬间凛然了起来。 姜老夫人直接伸手推开了姜廷玉,对着姜庆平说道: “好了,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进去再说,别在这里让人笑话。” 说完她看向李氏时,神色顿时冷厉了许多:“还有你,你是姜家大妇,是承恩侯夫人,不是街头的泼妇,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哪还有半点世家贵妇该有的样子?!” 第416章 废了 李氏敢跟姜庆平闹,可面对姜老夫人时,却是半点都不敢闹腾。 “母亲…” “行了,好生顾着你自己的身份,别叫人笑话。” 姜老夫人冷眼看了李氏一眼,就扭头对着身边人说道:“陈嬷嬷,让人将李云姝送回沉香阁,去寻周大夫来替她看看,还有,让府里的下人都给我闭紧了嘴。” “今天的事情谁要是敢在外面胡言乱语,别怪我让人撕了他的嘴!” “奴婢遵命。” 陈嬷嬷连忙应声应了一声,就唤了人过来。 李氏见姜老夫人生气,脸色不由更白了一些。 她当初嫁入姜家的时候,姜老夫人就瞧不上她,若非姜庆平坚持,她是绝不会让她入了姜家大门,这些年李氏面对姜老夫人时,总低了半头。 姜老夫人一动怒,李氏就不敢再闹, 她连忙拉过姜廷玉的手不敢再放肆,见那些下人过来,只能上前招呼着人和陈嬷嬷一起,把李云姝抬去了后院。 等安顿好李云姝,又请了大夫过来之后。 姜老夫人才沉声问起了围场的事情,等姜庆平将那些禁军的话转述了一次之后,姜老夫人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李氏缩在一旁有些发抖,姜廷玉也是失了胆子靠在李氏身旁。 姜老夫人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等着房中的大夫出来。 那周大夫是常来姜家的人,替李云姝看了一下之后,就摇摇头走了出来。 “周大夫,姝儿她怎么样了?” 李氏见人出来,连忙上前问道。 那大夫摇摇头。 姜老夫人沉声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周大夫还请直说。” 那大夫瞧了李氏一眼,才叹气说道:“表小姐这伤势实在太重了,不仅伤了皮肉,就连筋骨也一并伤了,这么重的伤势,她能不能熬得过去还不一定,就算真能熬过去,从今往后,怕也再下不了床了。” “你说什么?!” 李氏顿时瞪大了眼,一把抓住那大夫的手嘶声道:“怎么可能,不就是打了几下吗?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 怎么就废了?! 那大夫吓了一跳,胳膊上被掐的生疼,连忙皱紧了眉心说道: “这可不只是打了几下而已,如果老夫没瞧错的话,表小姐身上这伤可是军棍落下的,那岂是寻常伤势能比的?那军中棍棒本就厉害,普通壮年男子也受不住,更何况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那下手之人没有留情,不仅伤了表小姐的皮肉,还直接打断了她的脊骨和腿骨。” “这腿骨断了,老夫还能竭力想办法医治一下,可是伤了脊骨,便等于是毁了房屋的梁柱,这房子无脊难立,更别说是人了,表小姐以后别说是下地走路了,怕是想要坐起来都难。” 换句话说,李云姝就算活下来,也只能一辈子瘫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周大夫说完后低声道:“老夫只能尽力医治外伤,别的,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李氏脸色扭曲,红着眼嘶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姝儿… 她的姝儿!!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417章 薄情 姜老夫人见李氏抓着大夫想要发疯,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扯了开来,紧紧抓着李氏的胳膊,脸色难看的说道: “多谢周大夫。” “燕琴,好生送周大夫出去。” 候在外面的燕琴连忙进来,引着周大夫朝外走。 等周大夫离开之后,姜老夫人才松开了李氏的胳膊。 李氏顿时哭声道:“母亲,母亲……您救救云姝,救救她,她还这么小,她还没有嫁人,她怎么能就这么毁了……” 说话间她抓着姜庆平的手哭声道: “侯爷,侯爷您帮帮她,帮帮她啊,她还这么年轻,她怎么能一辈子瘫在床上?!” 姜庆平顿时气声道:“我怎么帮她,你没听到大夫说吗,她已经废了!” “那是庸医,庸医!!” 李氏听到姜庆平的话,脸上满是狰狞道:“是他医术不精,才会胡说八道,姝儿怎么可能会废了,我们去找别的大夫,去找太医……对,太医,太医一定能治好姝儿的。” “如果太医不行,还有别的人,这天下能人异士那么多,我就不信寻遍这天下,还找不到一个人能医治姝儿……” “够了!” 姜老夫人看着哭闹不休的李氏,眉心紧拧起来,直接伸手扯开了她朝着旁边一甩,阴沉着脸说道:“你闹够了没有?!” “母亲……” 李氏撞在桌子上,抬头时脸上全是泪水。 姜老夫人沉声道:“我知道你心疼李云姝,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她已经废了。” “周大夫是京城中最好的大夫之一,医术不输给宫中太医,哪怕还有半点机会能够医治,他也不会那般笃定的告诉我们。” 李氏闻言泪如泉涌,死死咬着嘴唇满脸不甘。 姜老夫人见状沉声道:“李氏,你入府多年,我都未曾多加管束于你,就连你将李云姝带入府中,我也未曾多问,但是你要记清楚,你虽然是李云姝的姑母,可你更是姜家的大妇。” “李云姝被废你心疼她,可是你最好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更别忘了你还有玉哥儿。” “胡闹之前,想想玉哥儿!” 李氏听到姜廷玉的名字,脸上的声嘶力竭犹如被人扯破,不由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姜廷玉,就见到姜廷玉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蜷缩在旁边哭得小脸通红,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李氏连忙伸手抱住小儿子,哭声道:“玉儿!我的玉儿…” “娘,我怕…我好怕…” 姜廷玉扑在李氏怀中,嚎啕大哭。 姜老夫人见李氏安静下来,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她站在门边上看了眼里面,透过床边的淡青色纱缦,只能隐约瞧见床榻之上微微伏着的人影。 虽然已经处理过了,可鼻间依旧还能闻到那隐约的血腥味。 姜老夫人半点没有进去探看李云姝的打算,心中更没有半点怜悯疼惜,她只是神色冷淡的说道:“这里血腥味重,玉哥儿还小,见不得这般场面,留在这里怕会受了惊吓。” “来人。” 旁边的陈嬷嬷连忙低声道:“老夫人。” “将小少爷送回松竹院。” 第418章 虚情假意 陈嬷嬷应了一声之后,就直接上前把姜廷玉抱了起来。 李氏神情慌张,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不想要把姜廷玉交给姜老夫人,可是现在李云姝重伤,她根本无力照顾姜廷玉,更何况这段时间姜廷玉本来就一直留在松竹院里教养。 最后,李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嬷嬷将孩子抱走。 等陈嬷嬷走后,姜老夫人才对这李氏说道: “我知道你疼爱李云姝,我姜家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家,她虽然废了,可到底在姜家住了七年,与我们的情分在那里放着。” “你这些日子就留在沉香阁好生照看她,需用什么,直接告诉下人就是。” “至于大夫,我也会让人再去请,但凡有一丝可能,我和侯爷都不会放弃她。” 姜老夫人的话意有所指,那句“情分”,更是让李氏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李氏其实早就猜到,姜老夫人十之八九是知道李云姝身份的,否则她不会容李云姝一直留在姜家。 先前她还曾听姜庆平说,姜老夫人有意让他们收李云姝当义女,如今听到她亲口说会帮李云姝,不会放弃她时,李氏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面上露出感激之色低声道: “我知道了,多谢母亲。” 姜老夫人花了些时间安抚了李氏,又许了她不会舍弃李云姝的事情。 等到李氏安静下来之后,姜老夫人才扭头对着姜庆平说道:“你跟我出去。” 两人出了沉香阁,姜老夫人就直接去了姜庆平的院子,等着两人入内,房门一关之后,周围再无外人时,姜老夫人抓着桌上的茶盏就朝着姜庆平砸了过去。 姜庆平吓了一跳,一时闪躲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母亲……” 他顶着身上的茶水,抬头看着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寒声道:“你是不是蠢?” “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先安置了李云姝,再慢慢从长计议,反而跟李氏在外间争吵,那么多人看着,你是嫌事情闹的还不够大吗?” “李云姝在围场惹了滔天大祸,尚且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麻烦,你却跟个女人在外间计较,甚至还不顾身份出手打她。” “她是姜家主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不怕人笑话,难道也不怕李氏一时失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来?!” 姜庆平脸色难看,紧抿着嘴唇低声道:“母亲,我也不愿意跟她纠缠,要不是她胡来,我怎么会一时失了分寸……” “她本就没脑子,难道你也没有?” “她与你闹,你就任由她闹着,你是嫌我们姜家还不够乱?!” 姜庆平闻言动了动嘴唇,脸色暗沉。 姜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气压下心头快要汹涌而出的怒意,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你说的不清不楚的,李云姝在围场里到底做了什么?” 姜庆平眉心紧皱道:“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陛下遇袭之后,围场内外早就封禁,除了戍卫营和禁军的人还能进出之外,外人根本探听不到里面的消息。” 第419章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刚才禁军的人把她送回来时,只说她拿巫蛊之事陷害云卿不成,反倒惹怒了璟王,恰逢太子之前刚刚因为巫蛊之事被冤,大皇子和蕙贵妃更因此事被贬黜,璟王就下令让人杖责了云姝,然后命人将他送回了京城。” 姜老夫人听着姜庆平的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依旧气得手心发抖。 李云姝… 这个蠢货! 她怎么敢?! 姜老夫人鼻息变重,心中快速思量了片刻,就蓦的开口问道:“那云卿呢?李云姝重伤,她呢?!” 姜庆平愣了一下,他本就不看重姜云卿,刚才只顾着问李云姝的事情,心中担惊受怕,然后又有李氏在旁哭闹不休,一时间根本就忘了他还有个女儿还在围场里面。 听到姜老夫人的问话,他迟疑说道:“她应该还在围场吧…” “那几个送李云姝回来的禁军没有提到她?” “没有。” 姜老夫人闻言瞬间露出沉凝之色。 “母亲,怎么了?”姜庆平低声问道。 姜老夫人沉声道: “你想没想过,李云姝既然是因为陷害云卿才闹出这么大的风波,云卿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李云姝触怒了璟王,被人杖责送回京城,云卿就算无辜也是源头之一,她又怎么可能还安然留在围场里面,半点都不受波及?” 姜庆平心中一紧,面露惊色。 皇家之人,向来不会偏袒于谁。 至少在外人眼中,李云姝出自姜家,而姜云卿更是姜家之女,一旦她们惹出什么是非来,上面怪罪下来,便是整个姜家,姜云卿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姜老夫人咬牙说道:“她们两个人一向不睦,可是云卿顾忌着锦炎,顾忌着他将来继承侯府时的颜面,所以从来都没有对李云姝下过狠手,怕牵连了姜家,祸及锦炎。” “如果这次当真是因为李云姝冲撞了璟王也就算了,可如果是姜云卿故意为之,那么她到底是因为李云姝害她而动怒,还是因为她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不留半点情面,甚至半点都不顾忌李云姝落罪之后,会不会牵连姜家?” 姜老夫人说话时,脸色越来越沉。 想到某种可能,她忍不住紧紧抓着身旁的桌子,脸上溢出忌惮之色。 如果姜云卿真的知道了什么,才对李云姝下这般狠手,借机除了李云姝,那么她恐怕也猜到了当年的事情。 她能废了李云姝,恐怕也不会对姜家留情。 还有孟家…… 孟家如果知道了当年姜庆平骗婚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姜家?! 姜老夫人能想到的事情,姜庆平也同样能够想到。 他满心的怒火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透心冰凉,眼底露出惊慌之色失声说道:“不可能!当年的事情我做的干干净净的,李家三房那边的人也早已经封了口。” “他们收了我的好处,姜云卿怎么可能会知道?” 姜老夫人凝声道:“未必是李家那头,你别忘了,李云姝和李氏就是最大的破绽。” 第420章 牵制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那李云姝不知收敛,竟敢直接对云卿下手,说不得这次她在围场里面露了什么口风,才让云卿察觉。” 姜庆平紧紧握拳,猛的就想起刚才李氏哭闹时险些说漏嘴的事情。 李氏如此,李云姝未必不会。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李云姝无意间泄漏了消息,所以姜云卿知道了什么,才对李云姝下了这般狠手? 姜庆平强撑着心神说道:“母亲,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那些禁军的人说的很清楚,云姝这次之所以被打,全是因为她拿巫蛊之事做筏子,冲撞了太子和璟王。” “太子本就因为巫蛊之事被冤,大皇子更是因此被打入诏狱,璟王怎容得有人拿此事兴风作浪,所不定他只是为了替太子立威,所以才严惩了云姝。” “姜云卿就算再有本事,她也不可能驱使得动璟王替她出头吧。” 姜老夫人沉声道:“那可未必,你难不成忘了太极殿上的事情。” 姜庆平顿时神色一紧。 他怎么会忘了,那次太极殿中,璟王逼迫他时的难堪? 姜老夫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反正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上次璟王出面,逼着你立了锦炎为世子,替姜云卿出头平了西山的谣言,这一次未必不会替她出头来对付李云姝。” “庆平,如果姜云卿真的知道了李云姝的身世,当年你和李氏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了,若叫孟家知晓你当年骗婚,哄骗了孟氏下嫁,恐怕孟家不会跟我们善罢甘休。” 虽说眼下他们和孟家不睦,可好歹还有姜云卿和姜锦炎在。 孟家虽然对他们不甚友好,甚至还曾屡次找他们麻烦,可是却也始终留着一丝底线,不至于撕破了脸来闹,更不会将他们逼至绝境,免得伤了姜云卿姐弟。 可是一旦让孟家知晓,李云姝是姜庆平的亲生女儿,而当年姜庆平在迎娶孟氏之前,就早已经有了旁人,甚至还与人珠胎暗结,在孟氏去后明目张胆的将人接回府中。 以孟家人的性情,他们怎会饶了姜庆平,饶了他们姜家? 到时候,恐怕这天都会被他们捅破了不可。 “不行!” 姜老夫人想到会有的可能,顿时咬牙道:“先前派去麓云书院接锦炎的走去了多久了?” 姜庆平连忙说道:“已经快十日了。” 围猎刚开始时,宫中就突然来了人,言语提及陛下斥责他齐家不宁,甚至那太监暗指陛下有意让他把姜云卿接回府中。 姜庆平隐约猜到元成帝是对孟家有所忌惮,不愿姜云卿留在孟家,所以就立刻差人去了麓云书院接姜锦炎回来。 刚好再过几日就是孟氏的忌辰,他原是打算把姜锦炎接回来之后,等姜云卿从围场回来,就能能趁着祭奠孟氏之事,借着姜锦炎缓和他们跟姜云卿之间的关系,让她回府。 所以府中去麓云书院接人的人早就走了。 算算日子,那边恐怕已经接到了人,在回程途中。 第421章 狠毒 姜老夫人沉声道:“立刻飞鸽传书,催他们带着锦炎尽快赶回来。” 如果姜云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就算了。 可万一她知道了李云姝的身份,甚至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将其告知了孟家,到时候孟家发难,有姜锦炎在,也至少能够让他们顾忌一二。 万不得已之时,还能用姜锦炎牵制他们。 姜云卿就算再恨姜庆平误了孟氏,也不可能毁了姜锦炎,断了她弟弟的前程。 姜庆平也猜到了姜老夫人的打算,连忙说道:“我这就让人去催。” “等等。” 姜老夫人唤住了转身想要离开的姜庆平,见他回头时,面色冷寒的沉声道:“还有一事,你对李云姝有什么打算?” 她原本纵容李云姝留在府里,是因为她身上那点姜家的血脉。 而且李云姝容貌姝丽,又有些心思,先前更是借机攀附上了皇子,若是能嫁得一门好亲事,对他们姜家来说,无疑是一份助力,说不得能帮助姜庆平更进一步。 可是如今李云姝已经废了,一辈子都只能瘫在床上。 那些勋贵世家眼睛哪怕再瞎,也断无人能看得上一个瘫子。 李云姝没了用处,留下还是祸患。 如果姜云卿真的听说了什么,留着李云姝就是最大的铁证。 姜老夫人对着他说道:“往日你做的那些糊涂事也就算了,可如今李云姝已经是个废人,姜家和你自己的前程跟她相比,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清楚才是。” 姜庆平听着姜老夫人的话,眼底冷了下来。 他是看重李云姝,觉得她性情温顺乖巧,可他却更看重他自己的前程,看重整个姜家。 “母亲放心吧,儿子知道。” 姜老夫人闻言这才放心了一些,神色缓和下来说道:“眼下情况还没确定,先别急着动手,免得招人怀疑,你这几日好生安抚李氏她们,别叫她闹出什么事儿来。” “陛下遇袭,秋猎那边怕是也进行不下去了,我估摸着圣驾回京就在这两日。” “你好好准备一下,把府里该收拾的收拾干净,该闭嘴的让他们闭紧了嘴,别到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等到圣驾回京之日,我亲自去接云卿回府。” 姜庆平动了动嘴唇,神色晦暗不已。 他知道姜老夫人亲自去接姜云卿代表着什么。 代表姜家低头,代表他们服软认错,更代表他们自己将先前那些谣传彻底坐实,不仅低了孟家一头,还会让人人都看他们姜家的笑话。 可是这种时候,除了这个办法,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来让姜云卿回府。 姜庆平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低声说道:“是儿子没用,让母亲受累了。” 姜老夫人闻言叹口气。 “受累无所谓,丢些脸面也无所谓。” “只要云卿还念着姜家,还念着锦炎…” 她只希望她之前所想的那些都是她猜错了,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否则…… 想到可能会有的后果,姜老夫人对李氏和李云姝生出极致的厌恶来。 早知道如此,当年她就该花些银子,将李云姝养在府外,而不是让她跟着李氏一起留在府中,惹出这滔天大祸来。 第422章 监视(一) 李云姝被送回姜家之后,第二天夜里才醒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整个下身都动不了,只有后脊和腰身之下犹如火燎一般的疼痛。 李云姝紧紧抓着床沿,想到了围场里面所经历的事情,脸色惨白的就想要动一动自己的腿脚,可是那里却好想完全不由控制,反而因为她爬起来时牵扯到了背上的伤,疼的惨叫出声。 “姝儿!” 守在外间的李氏听到里面的动静,匆匆忙忙的就跑了进来。 “姝儿,姝儿你怎么样?” 李氏连忙扶着李云姝,脸上满是急色。 李云姝紧紧抓着她的手,脸色惨白的低声道:“娘……我好疼……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姝儿……” 李氏被她抓的手臂生疼,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就在这时,旁边却传来一道声音。 “表小姐身上的伤势不轻,疼是正常的,奴婢已经让大夫开了镇痛的方子,下面的人正在熬着汤药,等表小姐服完药之后就会好一些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得李云姝喊疼的声音一断。 她猛的抬头,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姜老夫人的贴身之人陈嬷嬷。 陈嬷嬷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李云姝刚才叫李氏的那一声“娘”,只是神色恭敬的说道: “表小姐,老夫人知道您受伤,心中关切不已,怕夫人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所以特地让奴婢过来帮忙,您若有什么需用的,尽管跟奴婢开口。” 李云姝低声道:“多谢陈嬷嬷……” 陈嬷嬷露出得体的笑来,那笑容让得她那张脸显得格外温和。 “表小姐无须言谢,老夫人对您向来疼爱,视同府中小姐。” “老夫人原是想要亲自守着表小姐醒来,只可惜身子不济,只能先行回去休息,奴婢受了老夫人的吩咐在此,一是为了照顾表小姐,二也是想要问问表小姐,您同大小姐一起去的围场,您受伤的事情,大小姐可知道,她难道没有替您求情吗?” 知道。 她当然知道! 要不是姜云卿,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是平日,李云姝恐怕早就一口承认了下来,甚至极近恶毒的去谩骂姜云卿的狠毒。 可是此时看着陈嬷嬷脸上的笑容,却是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来。 她耳边瞬间回响起在围场之中时,姜云卿蹲在她身旁说的那些话。 ——李云姝,你说姜庆平要是知道你身份败露,是趁机恢复了你姜家大小姐的身份,让你从此富贵无限,成为高高在上的侯府之女,还是直接弄死了你,也好死无对证,彻底湮灭了当年的事情…… ——李云姝,你就祈祷着你那父亲对你还有慈父之心,不会像是舍弃了我和我娘一样,舍弃了你…… 李云姝脑海里全是姜云卿冷冽嘲讽的声音,看着陈嬷嬷脸上的笑意,只觉得那温和的面庞之下淬满了歹毒和恶意。 她面无血色的趴在床上,手心紧紧抓着被角,低声道: “是我一时嫉妒,险些害了她性命,她恨我害她,又怎么会替我求情?” 李云姝说话是眼底含泪,哭出声来。 第423章 监视(二) 陈嬷嬷看着趴在床上哭泣的李云姝,目光闪了闪。 “那大小姐可有落井下石?表小姐也知道,老夫人最是仁慈,决计容不下那等恶毒之人。” 李云姝紧咬着下唇,陈嬷嬷说的越好听,她心中就越发警惕。 她面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怨恨,嘶声道:“她是没落井下石,可是她却袖手旁观,任由我丢脸!” 陈嬷嬷仔细看着她脸上神色,低声道:“想来大小姐也不是故意的。” “璟王下令责罚,旁人哪敢上前,大小姐若是上去,也只有受罚的份。” “表小姐也别难过了,您和大小姐终究是姐妹一场,过几日等大小姐从围场回京,侯爷和老夫人将她接回来之后,您再跟她好好道个歉就是,姐妹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大小姐也不是那般无情之人。” 李云姝听到姜云卿要回来,心中不由一抖,那句“姐妹”更是让她脸色苍白。 她分明能感觉到,陈嬷嬷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像是想要透过她脸上看清楚什么似的。 李云姝强忍着心慌,佯作恼怒的咬牙说道:“我跟她算什么姐妹,她从来都不认我这个姐姐……” 说话间她仿佛破罐子破摔,带着怨恨哭出声来:“父亲不肯认我,她以为我只是攀附姜家之人,凭什么她能过的这么好,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她能光明正大的活着,而我却永远都只能躲在后面看着她……” “姝儿!” 李氏看着李云姝哭泣,忍不住在旁掉着眼泪。 对姜云卿更是生恨。 她的姝儿也是姜家的女儿,凭什么就要顶着孤女的身份见不得人? 陈嬷嬷听着母女两的哭声,看着李云姝毫不掩饰的不甘和怨恨,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被姜云卿知道了身份,连半点惧怕都没有。 她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开口断声道:“表小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李云姝闻言骂声一顿,忍不住掩面哭泣。 陈嬷嬷低声劝说道:“您何必如此,老夫人知道您委屈,可形势不由人,咱们姜家还得忌惮着大小姐身后的孟家不是?否则若是得罪了孟家,姜家没了,您要这小姐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您先暂且忍忍,老夫人和侯爷总会记得您的好的。” 李云姝委屈的直哭,“他们真会记得吗?” “那是自然,这些年,侯爷不是最疼爱您吗?老夫人也待你至亲,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好生养伤,别的事情不要多想,老夫人和侯爷会替您安置好的。” 陈嬷嬷低声在旁安抚着。 李云姝脸上的不甘之色这才褪去了些。 陈嬷嬷本就是奉命而来,一为监视,而也是为了看着李氏母女,怕她们惹出什么事端。 她在李云姝和李氏面前说了不少姜老夫人和姜庆平的好话,又分析了利弊要害,让两人知道姜家倒了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安抚她们不要胡乱说话之后,她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等出了房中,陈嬷嬷脸上的恭敬之色褪去,听着里面隐隐约约的哭声,朝着旁边招了招手。 第424章 废掉的棋子 一个小丫环连忙走了上来。 “陈嬷嬷。” “去告诉老夫人,表小姐这边无碍,让她不必忧心。” 陈嬷嬷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传老夫人的话,表小姐如今有伤在床,需要静养,夫人要在旁照顾小姐,无暇顾及府中杂事,让下面的人不准来打扰夫人和表小姐清静,否则严惩不贷。” 那小丫环闻言脸色微变。 老夫人这是要卸了夫人的管家之权了? “我的话,你没听见?” 陈嬷嬷见那小丫环走神,顿时脸色一沉。 那小丫环吓了一跳,连忙急声道:“没有,奴婢这就将老夫人的话传下去。” …… 房间里面,李云姝看着陈嬷嬷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上,脸上依旧还挂着泪,可是刚才那可怜凄楚之色却是瞬间褪去,眼底只剩下惊惧和愤恨。 她受伤了,以姜老夫人的性子,能够留她在府中养伤就已经是仁至义尽,又怎么会让贴身嬷嬷亲自来照顾她。 那陈嬷嬷,分明是那个老不死的留在这边监视她的。 她原本还对姜云卿的话半信半疑,可是如今却只剩下满满的害怕。 李云姝紧紧握着拳心,听着李氏还在旁边哭着她的委屈,骂着姜云卿冷血,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发现她们已经身处危机之中,不由忍不住抬头低喝道: “行了,你别哭了!” 李氏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着李云姝。 “姝儿…” “你只知道哭,你知不知道我们麻烦大了?!” 李氏满脸不解的看着李云姝。 李云姝趴在床上沉声道:“娘,我问你,我回来之后,父亲来看过我没有?” 李氏一怔,下意识说道:“没有……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事忙,经常不在府中,他对你很是关心,差人来问过你醒没醒,还特地叮嘱我说,等你醒来之后就让我通知他。” 李云姝心中更凉,只觉得连骨头都泛着寒意。 那个往日口口声声说疼爱她的男人,在她这般重伤之后,连看都没来看过她。 他事忙,圣驾还没回京,他忙什么? 李云姝深吸口气,抓着床沿一字一句道:“娘,我的伤是不是很重?” 李氏神情一慌,连忙道:“没有的事,是哪个贱皮子在你跟前胡言乱语,你身上的伤只是一时的,养一段时间就好……” “我要听实话!” 李云姝打断了李氏的话,咬牙道:“娘,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李氏看着眼底漆黑如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李云姝,微微侧过头去。 李云姝紧握着拳心嘶声道:“我是不是废了?” 李氏哽咽了一下,泪如泉涌。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李云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果然是废了。 早在刚才她动不了时,早在陈嬷嬷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猜测。 难怪…… 难怪姜庆平连来看他也没有,难怪他对她连半点看顾之情都不肯留。 就因为她废了,就因为她再也不能替姜家谋利,就因为她从此只是个废人,所以还没等姜云卿回来,还没等那些事情暴露,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着疼她爱她,说着要补偿她的父亲,就毫不犹豫的舍了她?! 第425章 一脉相承的凉薄 李云姝死死咬着嘴唇,想着她以前所以为的真心疼爱,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得泪流满面。 以前她笑姜云卿傻,如今才知道,真正傻的是她。 她居然会信了姜庆平对她的父女情深?! 姜云卿的那句话犹如箴言。 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姜庆平和姜家就如此待她,一旦姜庆平知道她身份暴露,被人知晓他以前所做的龌蹉事情,他恐怕为了前程,真的会毫不犹豫的除了她。 就像他当初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孟氏,还有姜云卿。 “姝儿。” 李氏被李云姝脸上突如其来的狰狞给吓到,她有些害怕的急声道: “姝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你的伤虽然重,可是老夫人已经答应了我,她会替你请太医,会替你请别的大夫,她不会放弃你的。” “还有侯爷,侯爷最是看重你,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治不好了!!” 李云姝满脸狞色的低吼出声。 她红着眼看着李氏嘲讽出声: “你以为他们真的在意我?你以为他们还会帮我?” “陈嬷嬷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当她真是来照顾我的,她不过是来监视我的罢了,他们怕我狗急跳墙,怕我说了不该说的,怕我招惹了姜云卿,断了他们的富贵荣华。” “姜家的人一脉相承的凉薄,他们当年能舍了孟氏,如今又怎么还会留着我这个废人?!” 李氏睁大了眼:“云姝…” “娘,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来的侯府,又是怎么入的姜家!” 李云姝嘶声狰狞的一句话,让得李氏神色大变。 李氏想起当年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李云姝时露出惊惧之色:“姝儿,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围场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姜云卿知道了我的身份!” 李云姝一句话,让得李氏瞬间惨白了脸。 “娘,姜云卿心狠手辣,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软弱好欺的姜家嫡女,她会为她娘报仇的,她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一旦父亲知道我身份败露,而我又已经是个废人,他绝不会留下我这个隐患的。” 李氏慌了手脚,豁然起身,直接撞倒了身边的架子。 上面的水盆“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外面瞬间传来陈嬷嬷的声音。 “夫人,里面怎么了……” “别进来!” 李氏一口打断了外面的话,深吸口气说道:“陈嬷嬷,姝儿情绪不大好,不想见旁人,麻烦你让人替她做碗安神汤来,我再好好劝劝她…” 外头安静的片刻,才传来陈嬷嬷的声音。 “好。” 等听到脚步声走远,李氏起身看了眼门外,见无人之后,这才放下门口的帘子走回了床边,拉着李云姝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知道的?” “李家那头姜家早已经处理干净,就连当初知情的人也都全都闭了嘴,她怎么可能会知道的……” 李氏脸色慌乱。 “姜云卿知道了多少?” 李云姝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而且知道姜家当初瞒着我们母女的事情,骗了孟家和孟敏君…” 第426章 鱼死网破 李氏紧紧咬着下唇,脸色难看至极。 李云姝低声道:“娘,你知不知道,姜云卿什么时候回府?” 李氏连忙说道:“听老夫人的意思,应该是从围场回来之后。” 李云姝算了一下,孟氏的忌辰就快要到了,姜家恐怕就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让姜云卿回来,到时候,难保他们不会为了讨好姜云卿,甚至讨好孟家,而对她下手。 李云姝忍着身上刺骨的疼痛,仰着头说道:“娘,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替夫人接生的那个产婆?” 李氏听着李云姝的话顿时神色大变,那句“夫人”,更是犹如什么禁忌一样,让她面上露出忌惮之色。 “姝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以防万一罢了。” 李云姝低声说道:“娘,如今我已经废了,老夫人和父亲要接姜云卿回府,到时候说不得为了讨好姜云卿,会收了你的掌家之权,而且如今孟家势大,万一父亲为了她要抛弃我们……” 她缓了缓,压低了声音说道: “娘,我们总要自保才行。” 李氏虽然蠢,可对涉及自身的事情时却是精明的厉害,否则她当年也不能勾着姜庆平那么多年,在他娶了孟氏之后,还让他对她念念不忘,甚至在孟氏死后娶她进门。 李氏听出了李云姝的意思,顿时面露狞色。 “他们敢?!” “当年我能带着你入了这承恩侯府,如今谁都别想赶我们出去,他们如果敢这么无情,到时候就别怪我无义!” 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们休想舍了她们母女! …… 姜云卿根本没想到,在她还没有动手之前,姜家就已经先自己乱成了一团,不过她在把李云姝送回去的时候,在告诉李云姝那些话时,就已经埋下了引子。 圣驾回京这一日,昏迷了好几天的三皇子苏醒了过来。 元成帝为此高兴不已,那阴霾了许久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些笑意来,见着三皇子身体虚弱,经不起颠簸,甚至还特意恩准了三皇子乘龙辇回京。 这消息一出,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那龙辇可是天子车驾,寻常也只有帝后能够乘坐,如今却多了一个三皇子,所有人对待这个往日闲散度日,从无半点争雄之心的皇子时,都多了几分异色。 皇后面对着这个养子时,也多了些忌惮。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三皇子直接拒绝了乘坐龙辇。 “儿臣躺了这么多天,身子骨已经好多了,而且儿臣向来闲散惯了,受不得拘束,那龙辇是父皇车驾,儿臣若是在上放肆,怕父皇该嫌弃儿臣闹腾了。” 李广延依旧是往日那副模样,除了脸色苍白,带着病容,说话时倒像是个普通儿子,不愿跟着严肃的父亲受了拘束。 元成帝闻言顿时笑了开来:“你这小子,也就只有你才敢跟朕这般放肆,那龙辇是多少人想坐都坐不了的?” “那是他们,儿臣可没那心思。” 李广延一句话,像是表明了心思一样,让旁边的皇后脸色微松。 第427章 以退为进 “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儿臣喜欢什么,如果您真心疼儿臣,不如就赏我两座庄子好了,儿臣瞧着那落霞寺附近的温泉山庄就不错……” 元成帝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臭小子,你倒是会挑,那庄子可是你皇祖父当年最喜欢的地方。” 旁边的皇后见着李广延没有趁机要求入仕,反倒是和以前一样,只想着玩乐之事,原本的那丝忌惮淡了许多,也在旁笑着道:“延儿,你这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挑。” 李广延笑得惫赖,耍赖道:“可儿臣就喜欢那庄子,父皇不如就赏了我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说话间他扭头看着皇后央求道:“母后,您就替我求求父皇,儿臣心仪那庄子许久了。” 皇后扭头看向元成帝。 元成帝失笑道:“行行行,你既然喜欢,便赏你了。” “真的?” 李广延面露惊喜之色,连忙道:“多谢父皇。” 李广延陪着帝后说了会儿话,脸上神色便苍白了许多。 他不愿乘坐龙辇,元成帝也没强求,只是让人将他的车驾上铺满了最好的兽皮,更命太医沿途一路照管,不得损伤半点。 李广延上了马车之后,二皇子和五皇子便都来探视过,言语试探了几次,见他还如之前一般,没有半点野心,都是放松了一些。 等他们走后,七皇子李清泽就直接替李广延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没好气的说道: “看看他们那样子,什么来探望你伤势,要探望早干什么去了,还不就是因为父皇允了你乘坐龙辇,他们怕你得了父皇的眼吗?” 李广延斜靠在马车上,脸上早没刚才在元成帝面前时的模样。 他脸上神色清浅,唇色苍白道: “七弟,别说了。” “三哥!” 李清泽扭头看着李广延,目光落在他脸上苍白,忍不住说道:“刚才父皇让你去坐龙辇,你干嘛要拒绝?” “这些年父皇待我们这些儿子,从来没有一个亲近的,难得他对你上了心,你不趁机与父皇拉近关系,让父皇更加看重你,反而故意疏远,甚至要了一座温泉庄子。” “那庄子有什么好的,你若想要我给你一座就是,你偏去跟父皇开口……” “三哥,你知不知道他们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 那些人都在说三皇子蠢,说他愚笨,明明有大好的机会能够在圣前露脸,甚至可以趁着这次救驾的功劳得了元成帝看重,入得朝堂。 可是三皇子居然只是要了座温泉庄子,就抵了这次的救驾之功。 李广延听着李清泽愤愤不平的话,虽然没亲耳听见,可是也能猜得出来那些人是怎么说他的。 无非是说他蠢笨。 说他放过了大好的机会罢了。 李广延忍不住露出几丝笑意来,看着李清泽说道:“七弟,难道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坐龙辇吗?” 李清泽愣了一下。 李广延淡声道: “那龙辇可是父皇的座驾,是天子的象征,连太子都未曾踏入过半步,更何况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 第428章 这东西是哪来的?! 李清泽开口:“可是那是父皇恩准。” “父皇开口让我乘坐,也许是因为怜惜我伤情,也许是因为一时心软,可我如果真的顺了父皇的旨意去坐了,那就是不知分寸,不懂进退。” 李广延面色冷淡道: “先前我救了父皇,得了那救驾之功,已经招了不少人的眼,如果再乘了龙辇回京,你觉得到时候他们会如何看我?” “二哥、五弟,太子,璟王,甚至是那些依附于他们而活的朝臣,他们可能容得下我?” 这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广延可没兴趣去做那出头的鸟儿。 李清泽听着李广延的话神色微变,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可是三哥,父皇看重于你……” “你想说,父皇会护着我?” 李清泽点头。 李广延失笑的摇摇头:“七弟,你太天真了。” “咱们那位父皇,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父慈子孝那一套在皇家是行不通的,他刚脱了险境,自然会觉得能为他豁出性命的我千好万好,可是这种感动能持续多久?” “父皇本就多疑,连身边亲近之人都未必信任,更何况是我。” “如果我仗着这份救驾的功劳,不知分寸的做了我现在这身份不该做的事情,如今自然是没什么,可是等到回京之后,当初我救他时的记忆淡去之后,你觉得父皇还会如此待我?” “到时候若再被人挑拨一番,你觉得父皇是会记得我的好,还是会觉得我不知进退,甚至怀疑我当初救他都是早有预谋,为的不过就是这之后的好处?” 李广延说话时眼中带着淡淡笑意。 帝王之心,向来难测,那救驾的功劳看着让人羡慕,可实则却是柄双刃剑。 与其留着剑尖可能会朝向自己,倒不如用掉彻底绝了后患,让元成帝对他安心。 在外人眼里,他只是要了一座皇庄,抵了那救驾的功劳简直是亏大了,可实际上只有李广延自己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侥幸才能成功,而他又从中赚了多少。 一个帝王的信任和安心,可是再多的好处都换不来的。 天气越发冷了,深秋之后便是寒冬,外间的风透过车帘子吹进来时,带着一股子剐人的寒意。 李广延受伤之后,就经不住冷。 他被风一吹,连忙拉着身上的被子往脖颈上盖了盖,却依旧冷的胸前起伏。 李清泽正在想着李广延的那些话,抬头就看到他垂着头低咳出声,忍不住上前急声道:“三哥,你没事吧?” 李广延咳得脸上染上红晕,半晌后才停歇下来。 “没事,只是之前失血太多,所以畏寒…” 李清泽连忙又取了条薄被,盖在李广延身上,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不住的咳嗽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来,然后从里面倒出粒药丸子递给了李广延。 “三哥,你把这个吃了。” 他把药丸送到李广延身前:“这东西大补,对失血体弱之人最好。” 第429章 惊疑 李广延低咳了两声,只觉得喉头疼的厉害。 他之前算计伤势时,就知道寒天受伤会有隐患,且是那般靠近要害的地方,终究会伤了些底子。 伤势好治,身子难调,非是寻常药草能好。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抬头就看见了李清泽手里的东西。 李广延嘴里的话全数堵在了喉间,神色一厉猛的一把擒住李清泽的手腕,抬头看着他急声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啊?” “药丸!” 李清泽吓了一跳,连忙道:“这,这个是韶安给的。” “韶安?李婵?” 李广延对这个齐王府出身的郡主有些印象,只隐约记得,她性情还算沉稳,只是未曾怎么来往:“这药丸是她的?” 李清泽连忙点头:“是她,我昨儿个去她那的时候,看到她在吃,听说是新得的补药。” “我瞧着这药丸有意思,就跟她讨了两粒,问过太医说这是极好的补血益气之物,对失血体弱之人最好。” “你先用用看,如果好用,我再去向她讨。” 几粒药丸子,想来韶安也不会小气才是。 李广延伸手拿过药丸,看着上面裹着的糖衣,紧紧皱眉。 是他看错了吗? 还是巧合? 这药丸…… “三哥,你怎么了?” 李清泽见李广延神色变换不断,疑惑道。 李广延松开手,将药丸握进手里,抿了抿嘴角说道:“没什么,只是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药丸子。” 他顿了顿,开口问道:“韶安可有说,这药从何而来?” “没说,她只说是她怕苦,所以寻了药师特意制的,三哥若是想知道,回头我去问问。” 李广延闻言神色微怔,片刻后摇摇头:“不必了。” 是他臆想,怎么会是那个人… 李清泽也没多想,只以为李广延是好奇,毕竟他当初也好奇来着,他看了眼外面开口说道:“父皇下令今天启程,这外间越发冷了,三哥你先歇着,我去外面看看,如果有什么事,你就让人来叫我。” 李广延点点头:“好。” 李清泽替李广延盖好被子,这才下了马车。 李广延透过车帘看着他离开,便忍不住低头看了一会儿手里的药丸,抬手将其放进了嘴里。 糖衣入口融化,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片刻之后,甜味散尽,突如其来的苦涩让他眉心忍不住拧了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眸光暗成一片。 当年…… 当年也曾经有个人,因为他不愿吃药,用同样的办法哄他。 只是后来…… 李广延猛的握紧的拳心,死死抓着马车窗棂,脸上因为咳嗽染上的血色瞬间消散了干净。 “姜小姐。”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让得李广延思绪被打断。 他不由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马场边上站着的少女。 那少女穿着青色对襟长裙,腰间挂着白玉缡佩,手中抱着几本书籍,身边跟着个丫环,像是在往马车上搬东西。 听到身后的叫声时,少女不由回头,身姿转动间一头青丝飞扬,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让得李广延一愣,整个人呆呆的愣在马车之中。 第430章 白玉龙缡佩 李广延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双眼紧紧锁在少女身上,像是想要将她看个清楚。 或许是目光太过炙热,惊动了那人,当那少女突然朝着这边看来时,李广延下意识的松开了手里的帘子,有些心慌的躲在了帘子后面,满目苍白。 那眼睛…… 那双眼睛…… 怎么那么像! …… 姜云卿猛的回头朝着人群中望去,却什么都没发现,不由皱眉站在那里。 她刚才分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而且那视线让人极端的不舒服。 “姜小姐,您怎么了?” 魏卓上前,就看到姜云卿神色有些奇怪。 姜云卿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其中一辆马车上,开口道:“那是谁的座驾?” 魏卓看了眼,皱眉道:“好像是三皇子的。” 见姜云卿皱眉,魏卓低声说道:“陛下恩准三皇子乘坐龙辇,不过三皇子以于理不合为由拒绝了。” “陛下怕三皇子在路途颠簸,会让伤势加重,所以特地命人给他的马车轮子换了软皮,旁边跟着太医院的马车,还特地让人备了软轿,说三皇子若有不适,可以乘轿入京。” 姜云卿朝着那边看去,果然见到马车旁边站着的太医院众人,还有那顶褐色轿子。 她刚才感觉到,目光是从那边来的。 所以是李广延? 姜云卿皱眉,李广延跟她只有一面之缘,他看她做什么? “姜小姐,怎么了,是不是三皇子那边有什么事?” 姜云卿摇摇头:“没有。” 魏卓看了眼三皇子的车驾那边,走在姜云卿身边低声道:“三皇子拒绝了和陛下一起同乘龙辇,而且还问陛下讨要了一座温泉庄子,所有人都在说三皇子傻…”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低嘲出声:“傻?我看那些说他傻的人才是真的傻。” 帝王的恩情,哪有那么好得的。 更何况这次元成帝遇袭的事情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这其中太多容易露陷的地方。 元成帝现在记着李广延救驾的功劳,可是等到回京之后,缓过神来之时,那可未必就是功了,这次弄倒了大皇子和蕙贵妃,如果有人一定要顺藤摸瓜查下来,李广延未必能脱得了干系。 与其等着到时候被元成帝怀疑,还不如趁着现在好生表明他没有夺嫡争权之心,以退为进一举得了元成帝的信任。 如果这个时候露出半点有意朝堂储君的意思,挟恩踏入朝堂,那才是真的蠢货。 魏卓皱眉有些不解。 姜云卿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虽然知道魏卓投靠了君璟墨,可是这种投靠谁也不知道真心多少。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姜云卿抬头:“魏大人,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魏卓闻言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说道:“是这样的,王爷拖我将这个交给你。” 他伸手将一枚菱形镂空龙纹玉佩递给了姜云卿。 见她有些不解,魏卓低声说道:“王爷说,人多眼杂,他不便直接来见你,回京之后你恐怕会有麻烦,所以便将这东西给你,徽羽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 第431章 信物 姜云卿回头,就见徽羽脸上露出惊色。 她心里隐有猜测,接过玉佩说道:“多谢魏大人。” “不必,只是奉命而已。” 魏卓笑着摇摇头后,低声道:“那姜小姐先忙,我就先走了,禁军那边还有事情要做。” 姜云卿点点头,魏卓便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姜云卿才拿着那玉佩打量了片刻,目光落在上面的九转玲珑暗扣之上,对着徽羽问道:“我瞧着这玉佩不是凡物,见你神色有异,可是这玉佩有什么不对?” 徽羽连忙低声道:“小姐,如果奴婢没看错,这是暗谷的信物白玉龙缡佩。” “白玉龙缡佩?” 姜云卿已经听到徽羽提起过好几次暗谷,不由皱眉看着她。 徽羽说道:“暗谷是王爷麾下最紧要的势力之一,京中各处皆有暗谷的人,一是为搜集消息,二是替王爷监控京中各方势力,小姐拿着这枚玉佩,可以随意调动京中所有暗谷中人。” “杀人放火,刺探围护。” 姜云卿一惊,没想到君璟墨送来的居然是这般东西。 她下意识将玉佩收拢于掌心。 “这东西如果落在旁人之手……” “单靠玉佩自然不行,这玉佩中内有隐秘,只有极少人知道,而奴婢,正是其一。” 姜云卿闻言轻抿着嘴角,看着手中的玉佩只觉得太过烫手。 她在京中没有势力,更没有几个可用之人,这段时间面对姜家时一直束手束脚,也正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 如果她和上一世那般手中有人,不必太多,只要有二、三得用之人,又何必跟姜家虚与委蛇,拖延到现在? 姜云卿早就动了培养暗卫的心思,那乐华坊的宅子也是为此而来,只是就算是再快,想要培养出得用的人来,少说也得两三年才能成形。 君璟墨送这东西过来,便等于是雪中送炭了。 只是…… 姜云卿露出迟疑之色。 拿了这玉佩,她和君璟墨算什么? “小姐,怎么了?” 徽羽见姜云卿拿着玉佩神色不定,不由疑惑道。 姜云卿抿抿嘴角:“没什么。” 眼下人多眼杂,她想要找君璟墨说事也麻烦,而且回京在即,君璟墨此时恐怕在元成帝那边忙着处理太子的事情。 等回京吧,回京之后找机会见他一面,到时候再说清楚这玉佩之事。 徽羽不知道姜云卿心中纠结,见她将玉佩贴身收好,难得低声说了一句:“小姐,王爷待您真的很好,奴婢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谁这般上心。” “哪怕是对太子殿下,王爷也绝不会让他接触暗谷中人半点。” 姜云卿愣了下,心中微烫。 那个男人… 当真是没有旁人? 徽羽也没多说,只是捧着书册就转了话题:“小姐,刚才魏卓说的那些事情有些奇怪,三皇子行事颇为古怪,您是不是怀疑,这次的事情是三皇子所为?” 她虽然没说是什么事情,可是姜云卿却知道,徽羽指的是元成帝遇袭,君璟墨险些遇害的事。 第432章 是你吗? 姜云卿勾勾嘴角:“十之八九。” 过程不必赘述,撇去所有的疑点,最后谁得利最多,不是很明显吗? 虽然李广延看似依旧毫无实权,甚至豁出去“险些丧命”,最后只换来一座没什么用处的庄子,可实际上所得到的好处却是千万座庄子都换不来的。 帝王的信任和恩宠,足以抵的过那些皇子这多年的积累。 只要元成帝信他,何愁没有将来? 姜云卿说话间回头看了眼那边毫无动静的马车,目光落在那微微晃动的帘子,眼中露出些深思。 这个三皇子的手段,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些,而且她总觉得这手段她隐约像是在哪瞧见过。 元成帝这么多儿子,三皇子能够隐忍多年不被人察觉,一出手就解决了大皇子和蕙贵妃,还险些除了太子和璟王,甚至后续还牵连了其他,偏生事后还能全身而退,甚至得了元成帝的欢心。 这般心计,倒有些像是…… 某个狗崽子。 “小姐?” 徽羽见姜云卿神色陡然冷厉,吓了一跳。 姜云卿这才回过神来,微眯着眼看了眼那边的马车之后,就收敛了眼中的厉色,回头对着她说道:“走吧,就要回京了,回去之后,还有一场大戏等着我们。” 李云姝了姜家,想来姜家定不平静。 如果当年的事情真有隐秘,姜家定不会坐以待毙。 回京之后,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她。 …… 姜云卿带着徽羽回了自家马车那边,她走后许久,李广延才颤抖着手掀开了些车帘,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就见到之前还站在那里的少女早没了踪影。 他脑子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一触而分的眼神。 想起这段时间姜家发生的事情,还有璟王遇袭后,本该一并倒下的太子却突然添了助力,甚至还有戍卫营的突如其来,韶安手中的药丸…… 李广延眼里露出几丝惊慌和兴奋。 姜云卿…… 云卿…… 师父。 是你吗? …… …… 姜云卿回了自家马车之后,元成帝那头便下令回京。 孟家的马车跟在队伍后方,一路朝着京城行进。 围场离京城足有近两日的路程,刚开始时,陈滢几人还是不是会过来寻姜云卿玩闹,可到了后来,所有人都因为路途的颠簸被折腾的有些散架,陈滢几人也蔫嗒嗒的回了自己的马车。 等行程过半时,天气突然冷了下来。 一场大雨好像带来了冬天的气息,那寒风吹的人骨头都发冷。 来围场时,不少人虽然都准备的有厚衣,可也抵不住突如其来的严寒。 徐氏畏冷,整个人都缩在马车里不愿意动弹。 姜云卿习武身子骨硬朗一些,换上了镶着白色兔毛的袄裙,倒也不觉得太冷。 “这鬼天气,明明才十月初,怎就比往年大寒时还冷了。” 姜云卿开口道:“舅母若觉得冷,不如点了炭盆。” 徐氏拢着披风,整个脸都缩在了颈间的细绒里:“来时就备了些烹茶的细炭,哪够点炭盆的,算了,再忍个一日便也回京了。” 第433章 同送温暖 旁边的穗儿也是怕冷的,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卫嬷嬷将烹好的热茶端给了徐氏,低声道:“舅夫人先喝些热茶缓缓吧,若不然等一下奴婢去寻了陈夫人她们,问问他们那边可有皮子,先取两张来盖盖。” “算了,那皮子腥的慌……” 吱—— 徐氏正再说话,外面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外面就传来陌生的声音: “夫人,有人求见。” 徐氏愣了一下,掀开帘子时,外头的冷风就朝着她脖子里灌,她连忙拉着披风拢至下颚,挡了那股子寒意之后,这才瞧清楚外面站着的人。 就见他们手上捧着些东西,旁边还放着一个箱笼。 徐氏不由皱眉道:“你们是?” “小人是璟王府的人,奉王爷之命,给孟二夫人送些驱寒的东西来。” 那人话音一落,周围那些因为孟家马车突然停下来,而也跟着停下的马车中的人都是不由朝着徐氏看了过来。 徐氏虽然坐在马车里面,可就算是隔着外头的寒风,依旧觉得那些人的目光刺的她有些肉疼。 “你们怕是送错了吧?” 徐氏轻咳了声说道。 那人闻言轻笑出声:“没错的,是我们王爷亲自吩咐的,说天气突然转寒,姜小姐上次救了太子时还有伤在身,理该好生照料,这些炭火就当是太子殿下的谢礼。” 他说话时朝着徐氏身后的姜云卿笑了笑:“姜小姐,这些都是上好的银炭,虽然不多,却也能够支撑到回京,还有这些,都是处理过的皮子,用作保暖最是适合。” 徐氏虽然冷的厉害,可是瞧着那一堆东西却不敢收。 她刚想拒绝,却不想姜云卿却是突然开口:“徽羽,穗儿,去将东西搬上来。” 徽羽和穗儿都是听从姜云卿的,见她开口,连忙下去搬东西。 那几人见姜云卿收下东西,连忙帮忙把东西放在了马车上。 姜云卿朝着几人行礼:“替我谢谢你们王爷。” “姜小姐不必客气。” 那几人连忙闪开。 他们可都是知道,眼前这女子是将来的王妃,谁敢受她的礼? 几人送了东西,就都回去复命,等他们走后,姜云卿正想拉着徐氏回马车之中,却不想帘子还未放下,外面就又来了一批人,一并送来了吃食,还有两筐银炭。 “你们这是?” 徐氏愣住。 那人伏低身子,恭敬道:“我家主子说天气突然转冷,命奴才送这些东西来给姜小姐御寒。” 徐氏不由看向姜云卿。 这又是谁家的? 姜云卿也是满脸莫名:“你家主子是?” “我家主子是三殿下。” 三皇子? 姜云卿紧紧皱眉。 她和李广延总共就见过一次,那次宫宴上不小心撞到时也就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好端端的,李广延送这些来给她做什么? 姜云卿突然就想起了还没离开围场时,隐约被人窥视的感觉,只觉得李广延恐怕没怀什么好意,直接开口拒绝道: “不必了,我与你们殿下不熟,这些东西自然不能收用。” “你们将东西带回去吧,替我多谢三殿下。” 第434章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姜小姐。” 来人似乎没想到姜云卿会拒绝,连忙说道:“我家殿下并无他意,只是送些炭火……”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与你家殿下并不相熟,这些东西我也不能收,你回去告诉你家殿下,就说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姜云卿说完之后,完全没理会那人还想要游说的表情,直接就拉着徐氏回了马车之中。 那绣着宝底蓝花的帘子被放了下来。 里头传出姜云卿的声音。 “徐伯,走吧。” 赶车的是孟家的下人,姓徐。 听到姜云卿的吩咐,那人便拿着马鞭看了眼站在马车前的那些人。 “各位,麻烦让一下。” 三皇子府的几人被晾在了原地,一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见周围不少人都隔着马车帘子朝着这边看过来,那目光各异让得他们格外尴尬。 “冯公公…” 旁边的人开口道:“这些东西怎么办?” 之前开口说话的那人脸色难看。 姜云卿的态度很明显,她不会要三皇子府的东西。 他若是把东西留在这里,万一孟家当真不收,那丢的可是三皇子的脸。 那人看了眼马车上面,咬牙说道:“还能怎么办,你们几个,把东西抬回去。” 三皇子府的人来了又走,让本就因为璟王府送东西过来而备受瞩目的孟家这边,更加惹眼。 先不论其他人知道此事的态度,光是徐氏自己,哪怕隔着马车,都好像还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边,那目光刺的她皮肉生疼。 马车缓缓走动了起来。 穗儿几人坐在一旁不敢吭声。 徐氏瞄了眼姜云卿,忍不住开口说道:“云卿,这三皇子怎么会送东西给你?而且你退了他送来的东西,会不会惹恼了他?” 三皇子因为这次救驾之事,得了元成帝亲睐,正当圣眷正浓之时。 姜云卿这般扫他颜面,会不会让他记恨? 姜云卿见到徐氏脸上忧色,开口道:“舅母,我跟三皇子不熟,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他,孟家和他素无来往,他突然送东西过来,谁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如果收了他的东西,那算是什么?” “可是……” 徐氏依旧放心不下。 姜云卿拉着她的手轻声道: “眼下三皇子正得圣心,朝中所有人都盯着他。” “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是舅母,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万一他真有什么别的心思,一旦我们收了东西,表示与他相熟,回头他再做些手脚,让人以为我们孟家与他交好,甚至有意靠拢于他怎么办?” 那个李广延心思深沉,一个计策,就算计了所有人,难保他送东西过来不会是打着什么别的主意。 到时候众目睽睽,他们收了东西。 万一李广延还有什么后招,那可是长了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与其防着他算计她们,倒不如直接拒绝他靠近,李广延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施展不开来,至于回京以后他有什么别的算计,到时候各凭本事就是。 第435章 现在得宠,不代表永远得宠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有些忧心忡忡:“可是云卿,眼下三皇子正得宠。” “现在得宠,不代表永远得宠。” 姜云卿淡声道: “这次围场的事情,跟三皇子脱不了干系,元成帝是一时受了惊吓被蒙了心眼,等回京之后,追查大皇子的事情时,必会牵扯出其他来。” 这朝中没有蠢人,围场遇袭的事情疑点重重,不管经过如何,最后受利的,只有李广延一个人。 现在看不破,是因为他们一时蒙了眼,等回去细想围场里所发生的一切之后,怕是所有人都会盯上李广延。 李广延这次的确是聪明,用一点伤,就换来了大皇子入狱,蕙贵妃被贬,连带着璟王和太子也差点中招。 他以退为进要了庄子,表明自己没有争储之心,的确能得了帝王信任,可其他人未必会放过他。 单只是帝王恩宠这一样,就足以将他自己摆在所有人眼前,再难像以前那样隐于暗处筹谋。 到时候李广延应付那些人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来管她? 姜云卿安抚道:“舅母放心吧,三皇子回京之后,多的是事情等着他,他没时间来跟我计较。”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总算安心了一些,可是看着旁边堆成了一个小山堆的皮子的银炭,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三皇子好打发。 那璟王呢? 姜云卿拒绝了三皇子的东西,却收了璟王府的东西,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她和璟王? 还有那璟王… 这又是送碳又是送皮子,上赶着怕冻着了姜云卿。 这样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姜云卿“别有所图”似的。 “云卿啊…” 徐氏迟疑了片刻:“你和璟王,你们是不是?” 姜云卿垂了垂眼睫,脸上少了刚才说起三皇子时的冷淡,反而多了些温色。 她仿佛看到了那男人细心的叮嘱着那些人送东西过来时的模样,清冷的眉眼间忍不住染上了些笑意。 “舅母别担心,我们没什么。” “可是这些东西……” 徐氏看着那堆了一个小山堆的皮子和银炭,心理半点不信。 没什么会上赶着来献殷勤? 这些东西,她总觉得收的有些心惊胆颤的。 姜云卿见着徐氏担忧,忍不住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只是些御寒之物罢了,我觉得用得上这才收下。舅母如果觉得不安心,就当是花钱买的,赶明儿把银子给了璟王就是。” 至于那个男人收不收,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有些糊里糊涂的,见她说话间带着笑意,想要问问她和璟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蓦的想起之前孟祈跟她说过的话。 孟祈说,姜云卿不是普通的女孩儿,也不会困在后宅之地。 她行事有自己的分寸,和璟王之间也会自己决定,让他们顺其自然。 徐氏心里头虽然存着事,到底是没问出口,只能低声嘀咕出声: “给银子未免太冷漠了些,璟王好歹也和你舅舅、外公他们也有些关系……算了,等回京之后,再想办法好好谢谢璟王吧,免得让人家觉得失礼。” 第436章 一家人 姜云卿闻言轻笑出声。 徐氏看似顾忌的是孟天硕他们,可实则更多却是顾忌她。 她怕她在和君璟墨之间的关系中处于弱势,又怕坏了他们的关系,所以才想着回礼,只是有些话不会放在嘴上来说出来罢了。 姜云卿知道徐氏关心她和君璟墨之间的关系,更感激她能够不多问。 她不是要瞒着徐氏,只是她自己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心思,所以才不想太早跟他们说。 如果她真认准了君璟墨,自然不会瞒着他们。 姜云卿挽着徐氏的手轻声道:“谢谢舅母。” “一家人,有什么谢的。” 徐氏点了点姜云卿的额头,便开口道:“穗儿,快把炭盆烧上,反正这些东西都收下了,人情欠上了,可别再冻着咱们,还有这些皮子,也一并扑上。” 穗儿连忙点点头:“奴婢这就弄。” 徐氏见姜云卿自己有主意,就歇了打探璟王事情的心思,见着剩下的碳还有的多,想了想说道: “云卿,这剩下的碳还多,咱们怕是用不了,不如让人给陈家和张家那边也送些过去。” 陈滢和张妙俞跟姜云卿交好,韶安郡主又直接在陈家的马车上。 送给那两家,也算是全了情谊。 姜云卿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姜云卿开口吩咐徽羽将银炭分了些出来,然后让人给陈家和张家那头送去了些,等徽羽送完东西回来时,整个马车里面已经被炭盆里燃烧的温度烘得暖和了起来。 …… 圣驾入京之时,雨势未停。 连绵的大雨让得京城仿佛提前入了冬,那风刮过之时,像是钻进了骨头里。 元成帝在围场中本也受了伤,这一路上颠簸,入京时便染了风寒,宫中所有人都是一阵忙乱,半点没在外逗留,直接就由禁军护送回了宫。 各府之人恭送圣驾,在圣驾离开之后,这才纷纷起身。 陈滢拉着姜云卿的手不放:“云卿姐姐,你可要记得你答应我的,要到我府中来玩的。” “还有我还有我!” 张妙俞也在旁伸手:“云卿姐,我也要一起。” 姜云卿瞧着两人失笑,伸手捏了捏陈滢圆嘟嘟的脸颊,又朝着张妙俞笑了笑:“好,我会去找你们,要不然你们来找我也行,只是记得要错过这几日,等我从落霞寺回来才行。” 陈滢和张妙俞之前就知道姜云卿母亲的忌日快要到了,到时候姜云卿会和姜家的人一起去落霞寺,替她母亲点长明灯,还要为其诵经祈福。 两人都不是不懂事的人,闻言乖巧点头,答应等她从落霞寺回来之后,大家再聚。 “好了,外间天冷,你们两个丫头就别拉着你们云卿姐姐跟着一起受冻了。” 陈大夫人在旁戳了陈滢额头一下,这才扭头对着姜云卿说道:“云卿,感谢的话不必多说,你若有时间的话,便来府中走动,阿滢难得有喜欢的朋友。” 之前围场之中,姜云卿救了陈滢,还当着陈王府众人的面逼着祝辛彤替陈滢讨要公道。 第437章 姜家来人 陈大夫人对这事感激在心,而且她也听长子说过,这次陛下遇袭之后所出现的凶险。 既然陈连忠他们已经选择了太子,甚至倾向于璟王,那么于情于理,她都乐意维持好自家女儿和姜云卿之间的这份友谊。 姜云卿轻笑出声:“谢谢伯母,我会的。” 张夫人也挺喜欢姜云卿之前的护短,更何况与孟家交好,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姜小姐,还要多谢你之前送来的炭火,有机会的话,也可以来我们府中坐坐。” 张夫人睨了眼睁大着眼亮晶晶的看着姜云卿的张妙俞,忍不住笑道: “我家这个丫头,看着没心没肺,实则心气儿高的很,难得能这么这么一个人能让她心服口服的,往后她若是缠着你太过闹腾了,还要请你多担待。” 姜云卿看向张妙俞,轻笑:“张夫人客气了,小鱼儿很好,我很喜欢。” 张妙俞被自家偶像夸奖,顿时兴奋的红了脸。 赵青和韩珺跟在两家人身后,见着不远处亲密无间的几人,都是忍不住有些沉默。 之前围场的事情,虽说她们并无过错,做的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家族,可是说到底,与后来毫不犹豫替陈滢出头,甚至逼着祝辛彤给陈滢道歉的姜云卿相比,他们到底是懦弱了几分。 甚至比之张妙俞,也多有不如。 韩珺也是武将之女,心有愧疚。 而赵青看着满脸笑容依在姜云卿身边说笑的张妙俞,心底更是复杂。 她原本跟张妙俞关系极好,可自从她在围场拦着张妙俞不让她出头之后,张妙俞便与她起了间隙,后来她不愿意掺合陈家的事情,不肯去探望陈滢,更是和张妙俞起了争执。 张妙俞表面上虽然没有说过什么,可是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疏远,甚至于两人之间哪怕后来再在一起玩笑时,也总是隔着一层,难以回到当初的样子。 谢若妤也在人群之中,看着被人众星环绕的姜云卿,忍不住露出几分嫉妒之色。 姜云卿好像总有本事,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先是陈滢,再是韶安,如今还有张妙俞,甚至还有璟王和三皇子…… 谢若妤之前就听说了三皇子送东西给姜云卿的事情,忍不住掐着掌心。 凭什么她能得了所有人的好?! “小姐,夫人叫您呢,外间这么冷,咱们回去吧?” 谢若妤深吸口气,平了心中那丝妒意,沉声道:“走吧。” 她扶着丫环的手,刚想转身上自家的马车离开,眼角余光却是突然看见不远处行驶过来的马车。 那马车看着有些眼熟,谢若妤凝神瞧去,别的没看清楚,却看见了马车前方挂着的承恩侯府的牌姓灯笼,那硕大的“姜”字让得她原本的动作停了下来。 “等等。” “小姐?” 丫环不解。 谢若妤却是没理会她,只是看向姜云卿。 姜家的那些事情,她也听说过不少,更知道姜云卿和府中闹的厉害。 之前在围场中,璟王把李云姝打的半死,扔回了姜家,眼下这个时候姜家的人来这里,恐怕是来找姜云卿麻烦的。 第438章 姜家服软 周围不少人也都看到了承恩侯府的马车,先是愣了一瞬,然后便扭头看向孟家那边。 “小姐,是府里的马车。” 穗儿打着伞站在姜云卿身旁,脸上露出担心之色。 她从小就在承恩侯府里长大,自然认得府中的马车。 旁边的几人闻言都是怔住,徐氏更是一皱眉头,想起之前被璟王杖责之后扔出围场的李云姝,还有姜家的那些污糟子事情,忍不住沉声道: “他们来干什么?” 姜家的马车靠近之后,很快就停在了人群前面,里头一个丫环打头跳了下来。 那丫环让人摆了小凳在车前,又撑了伞,然后恭声朝着马车里说了句什么,马车里面这才有人跟着出来,被那丫环扶着,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不仅是让周围的人愣住,就连徐氏也是忍不住面露错愕之色。 “怎么是她?” 来人竟然是姜家的老夫人。 “云卿……” 徐氏顿时一惊,扭头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朝着她摇摇头,见姜老夫人径直带着丫环朝着这边走过来,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早就想到,李云姝那般狼狈的被送回京城之,姜家定然会坐不住来接她回府,可万万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一向最好颜面的姜老夫人。 姜云卿伸手拿着穗儿手中的伞,在姜老夫人靠近之时就先行走了过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朝着姜老夫人行礼。 “云卿见过祖母。” 姜老夫人被周围人看着,面上却不带半点异色,只是慈爱道:“一路累了吧,我瞧着你瘦了些。” 言语亲昵,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龃龉。 徐氏心中微紧,总觉得姜老夫人来者不善,连忙也是上前行了个礼。 “见过老夫人。” “这么大的雨,老夫人怎么来了?” 姜老夫人看了眼徐氏神色柔和:“云卿在亲家府上叨扰许久,也是时候该回府了,我听闻你们今日从围场回来,就想着亲自来接她回去。” 徐氏脸色微变,连忙道:“老夫人说笑了,孟家本也是云卿的家,何来叨扰一说?况且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大家也都倦了,老夫人若有什么事情,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孟家再说?” 当着众人的面,万一姜老夫人说了什么,便难以挽回。 可是姜老夫人今天来这里,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带姜云卿回去,又怎么可能随了徐氏的意? 她看着徐氏说道: “不用了,城门离府中不远,与其来回绕一通,倒不如直接回府来的方便。” 徐氏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虽然没有冷脸,可眼底神色已是不愉:“老夫人,云卿是和我一起去的围场,总要回去见见她外公和舅舅才是。” 姜老夫人半点不动怒,只是说道:“二夫人说笑了,我知道亲家公心疼云卿,可她毕竟姓姜,是我们姜家的女儿,姜家还在,她一直住在孟家,难免被人指点。” “孟老将军心疼云卿,想来也不愿意让她落人话柄,对吗?” 姜老夫人说完,见徐氏就想开口反驳,直接转头看向姜云卿。 第439章 软硬兼施 “云卿,你觉得呢?” 姜云卿面色不变的没说话。 姜老夫人见状柔声道:“云卿,我知道你怨怪你父亲偏心,更怪他之前与你置气,可是这么长时间,你就算是有气也该气过了,你们是亲父女,父女之间哪来的隔夜仇?” “祖母已经教训了你父亲,更不会纵容再有人对你不敬,姜家永远都是你的家,希望你能原谅了你父亲这一回。” 姜老夫人说话间顿了顿,才又开口: “再过几天,就是你母亲的忌日,到时锦炎也会回来,你向来最是孝顺,跟祖母一起回去吧,也好提前商量一下你母亲忌日时该做的事情。” 徐氏听着姜老夫人的话,瞬间就变了脸色。 姜老夫人这番话软硬兼施,先是服软,后又逼迫。 她竟然拿姜锦炎和孟氏威胁姜云卿!! 周围其他人却没想那么多,只是听了姜老夫人的话忍不住纷纷变色。 姜老夫人在京中的名声不低,她向来强硬,而且也极少与人服软,可是刚才这一席话,却几乎是等于是当着众人的面给姜云卿服了软,甚至于等于是承认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姜家的过错。 今天她亲自来这里,放下身段,甚至不惜拿亲情劝说,目的只是想要让姜云卿跟她回府。 她难道就不怕姜家成为他人笑柄吗? 姜云卿看着姜老夫人脸上的慈爱和愧疚,不由暗叹了一声。 这个姜老夫人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也豁的出去,只是姜云卿却不想这么容易遂了她的意。 姜云卿佯作难过的低垂着头说道: “可是祖母,父亲眼中根本就没有我,他上次还说过,他没有我这个女儿,我若回去,他定会打死我的……” 姜老夫人听着姜云卿的话,心中顿时一怒。 她知道姜云卿是在逼着她表态,甚至得寸进尺的逼她许诺。 姜老夫人差点破功。 片刻后,她才稳住脸上的神色开口说道: “他一时糊涂的话,哪值得你放在心上。” “你是我们姜家唯一的女儿,更是我们承恩侯府唯一的大小姐,岂是随便谁说一句不是就不是的,更何况你父亲向来脾气急,他已经知错,又怎会舍得动手打你?” “你放心,回去之后,祖母护着你,谁若伤你,祖母与他没完。” 姜云卿闻言抬头哽咽道:“祖母…” “好孩子,跟祖母回家吧,万事有祖母在。” 姜云卿知道,就算再逼着姜老夫人,也说不出别的来。 而且她如果一再逼迫,也会让人觉得她得理不饶人,毕竟姜老夫人已经亲自来这里跟她服软道歉,她若是再不答应,那就是不孝,到时候就算再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更何况姜云卿本来也打算回一趟姜家。 李云姝被她废了,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给个了结,而只有回去姜家,才能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姜云卿好像是被她感动了一下,点点头低声道:“好,我跟祖母回去。” “云卿!” 徐氏顿时大惊,连忙抬头看着姜云卿。 第440章 没被她害死,是我命大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姜云卿居然会答应姜老夫人,跟她回府。 徐氏顿时着急,想要说话。 姜云卿却是在她之前开口。 “舅母,锦炎回去了,我想去看看他,而且母亲的忌日就要到了,我早晚也要回去祭奠。你告诉外公和舅舅,等我祭奠完母亲,我再去看他们。” 她说话时,给了徐氏一个眼神。 徐氏瞧见了姜云卿的眼神,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原本激动的神情顿时停了下来。 孟敏君的忌日在即,姜云卿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姜家的。 姜老夫人今天亲自来城门接姜云卿,已经摆足了姿态,姜云卿如果再不回去,就只会招惹恶名,更何况还有姜锦炎在…… 徐氏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让姜云卿跟姜老夫人回去。 她气得心口发疼,脸上染着寒霜道:“好,你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只是记得如果有什么不自在,就回孟家,舅母护着你。” 姜老夫人听着徐氏意有所指的话,脸色微僵。 姜云卿却是心中温暖,低声道:“我知道了舅母。” 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热闹场面没有,甚至连句争吵也没有,姜云卿就直接同意和姜老夫人回姜家。 那些人顿时失了看热闹的心思,各自散去。 谢若妤没看到姜云卿丢脸,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在丫环惊愕的眼神下愤愤离开。 姜云卿与陈滢几人招呼了一声,就扶着姜老夫人上了姜家的马车,而穗儿、徽羽和卫嬷嬷,则是跟着丫环上了后面装着姜云卿行李的马车。 姜老夫人认出了陈大夫人,知道她是尚书府的人,忍不住脸色微变,只是一趟围场之行,姜云卿竟然结交到了陈家的人吗? 马车上十分安静,姜云卿靠坐在一旁,脸上失了刚才在城门处的软弱和顺从,神情冷淡的垂着眉眼一声不吭。 姜老夫人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她这个孙女自从离开姜家之后就变了很多。 没有她熟悉的亲昵,更没有她记忆中的懦弱。 那冷硬的眉眼,半点也看不出姜家人的模样。 她竟然一时有些看不透她。 姜老夫人试探着开口问道:“云卿,这次围场之行,你们可还顺利?” 姜云卿抬头看了眼姜老夫人,那眼中的冷漠刺的姜老夫人心头猛的一紧,还不等她说话,就听到姜云卿冷嘲出声:“祖母觉得,有李云姝在,我会顺利吗?” “没被她害死,是我命大。” 姜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 姜云卿眼底不带半点温度的说道:“当初父亲为了李云姝,恨不得直接打死我,如今祖母又拿我母亲和锦炎的事情逼我回府,是想要替李云姝报仇吗?” “云卿…” 姜老夫人脸色瞬变,直接低斥出声:“你胡说什么?李云姝再如何也只是个外人,她就算被人打死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替她报仇?”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看着姜老夫人。 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看穿似的。 姜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竟是被一个半大孩子的目光看得紧张不已。 第441章 李云姝不是父亲的女儿? 姜老夫人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姜云卿到底知不知道李云姝身份,更不清楚姜云卿这些话,到底是因为李云姝陷害她,还是因为知道了什么。 她正想开口安抚几句,却没想到姜云卿就突然开口。 只听到她声音冷冽道: “可李云姝不是父亲的女儿吗,难道父亲也不在意她死活?” 姜老夫人神色大变。 姜云卿居然真的知道了李云姝的身份。 “云卿,你听我说。” “说什么?” 姜云卿满脸嘲讽的低笑出声:“以前在府中的时候,我总是不明白,明明我才是父亲的女儿,是姜家的小姐,她李云姝不过是个李家远亲,寄住在府中的表小姐,为什么父亲总是偏宠她。” “府中好的东西,她用剩下的才是我的。” “但凡外出的聚会,去的永远都是她这个表小姐。” “我总以为,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够体贴,是我不够优秀,所以才不得父亲喜欢,可是我如今才知道,她李云姝才是姜家的长女,是父亲最心疼的女儿!” “那我算什么?!” “我算什么啊?!” 姜云卿低吼出声,说话时候更是眼圈通红,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恨。 “你们骗我!” “父亲对不起我母亲,更对不起我,你们既然那般疼爱李云姝,有她在府中就够了,如今还要让我回去干什么?替她李云姝报仇吗?!” 姜云卿狠狠看着姜老夫人厉声道:“做梦!” “我告诉你们,没打死李云姝,是我最后悔的事情,等我告诉外公和舅舅李云姝的身份,他们定会替母亲和我讨回公道!” 姜老夫人被姜云卿的话说的面色难看,可听到后面那句话,心中登时一松。 姜云卿还没把李云姝的事情告诉孟家! 她见着姜云卿气怒之下作势就想要下车,连忙伸手抓着她的胳膊急声道: “云卿,你听祖母解释。” 姜云卿用力一挣,甩掉了姜老夫人的手。 姜老夫人一时不察,额头直接撞在了马车车壁上,疼的闷哼出声。 可她根本就来不及去管那点疼痛,顾不得之前所想的那些事情,就急声说道: “云卿,你别冲动。” “李云姝不过是你父亲年少时一时糊涂,他对你母亲从未有过半点对不起,如果不是李氏拿李云姝的身世要挟你父亲,你父亲又怎么会接她们母女进府?”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 姜老夫人低声道:“外面人多眼杂,等回府之后,祖母再与你好生解释,好不好?” 见姜云卿不肯开口,神色倔强,姜老夫人不由继续道: “你就算不顾念着你父亲,不顾念着祖母,也该顾念着锦炎,如今锦炎是侯府世子,将来整个承恩侯府都是他的,如果你父亲过去的事情传扬出去,姜家必定受其牵连。” “你父亲也就罢了,可如果姜家败落,锦炎该怎么办?” 姜云卿听到姜锦炎的名字,神色松动了一些,眼底露出几丝挣扎。 姜老夫人连忙趁热打铁,放低了姿态: “云卿,算祖母求你。” 第442章 低声下气 姜老夫人的姿态摆的极低,甚至说出了“求”这个字来。 这是往日她怎么都不可能会说出口的话。 “云卿,难道你连祖母也不肯信了吗?” “往日在府中,祖母可曾有半点亏待于你,就算你当初离府,祖母也从未怨你半分,就当看在祖母的面上,回去再说,行吗?” 姜云卿紧紧咬着嘴唇,看着恳切哀求的姜老夫人。 许久之后,她才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跟你回去。” 姜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只要肯回去就好。 她连忙拉着姜云卿坐回原处,然后用力敲了车壁一下,大声道:“快些回府!” 外面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马车里紧张的气氛,根本不敢迟疑,连忙驾着马车就快速朝着承恩侯府行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大雨落在马车上时,发出淅沥沥的声音。 姜老夫人虽然早就猜到姜云卿会有的反应,可如今当真正面对时,依旧有些心绪难宁。 她不知道姜云卿到底知道了多少,更不知道她这些消息是从何得来,她一边想着回去之后的对策,一边想着该怎么安抚姜云卿,眼中神色变幻不断。 旁边的姜云卿面上看着十分难过,冷着脸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可实际上她心里却是连半点波澜都没有,甚至有些想笑。 以往她处处伏低做小,顾忌着姜家时,他们对她全无半点怜悯,甚至高高在上形同施舍。 如今她一旦强硬时,他们便成了低声下气的对象。 君璟墨那句话说的没错。 有错的,从来都是姜家,而不是她。 这些事情暴露出来,心虚害怕的,也只有姜家的人。 她倒是有些好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姜老夫人准备怎么“安抚”她。 …… 马车在回府的路上,姜云卿一句话都没和姜老夫人说,等马车在承恩侯府的大门前停下来时,姜云卿直接就下了马车,朝着府中疾行而去。 姜老夫人见状也不敢怨她无礼,只能顶着刚才被撞青的额头,被从后面那辆马车里匆匆下来的燕琴扶着下了马车,匆匆跟进了府。 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松竹院。 穗儿想要追上去,却被徽羽一把拉住。 “徽羽?” “小姐和老夫人有话要说,咱们在外间候着。” 徽羽虽然不知道姜云卿的打算,可是也隐约猜到,这次回来姜家恐怕没什么好事,看刚才姜老夫人的脸色,恐怕已经知道姜云卿看透李云姝身世的事情。 此时两人进去,应该就是要说此事的。 “可是小姐她……” 穗儿有些担心姜云卿会吃亏。 卫嬷嬷见状在旁说道:“听徽羽的吧,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她顿了顿,看了眼同样站在外面的那些承恩侯府里的丫环,低声道:“放心,小姐不会吃亏。” 穗儿想起姜云卿的身手,见只有她和姜老夫人进了内堂,而且卫嬷嬷和徽羽都说不要进去,她只能挂着心,跟着她们一起守在外堂。 而姜云卿则是跟着姜老夫人一起,直接进了松竹院的内堂。 第443章 解释 “你们先下去。” 姜老夫人直接遣散了所有的下人,房中就只剩下她和姜云卿两人。 姜云卿才冷眼看着姜老夫人,一副等着她解释的样子。 “现在没有外人了,祖母有什么尽管说吧。” 姜老夫人深吸了口气,低声道: “云卿,是祖母对不住你。” 姜云卿瞬间红了眼圈,却倔强着看着她:“我只想知道,父亲和李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老夫人闻言涩声道: “放心,事已至此,祖母不会再瞒着你。” “当年你父亲还没有遇见你母亲之前,的确和李氏有过一段,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珠胎暗结,居然坏了孩子。后来李氏与人议亲,你父亲便也断了这心思,回京之后遇到了你母亲。” “你父亲和你母亲一见钟情,不顾身份求娶,你外祖家看不上姜家落魄,不愿结亲,可是你母亲却执意下嫁。” “你父亲得她这般深情,怎敢有半点对不起她?” “他们婚后一直恩爱非常,不久便有了你,本该举案齐眉,恩爱白头,可谁知道你母亲天不假年,却在生锦炎的时候去了……” 姜老夫人话音带上了些哽咽。 姜云卿也不由红了眼圈。 姜老夫人深吸口气,好不容易缓和了些情绪,才又继续说道: “当年你母亲走后,你父亲伤心至极,险些一并去了,后来若非我苦苦哀求,又有你和锦炎在旁,他怕是根本就熬不过那段日子。” “那段时日,你父亲怕想起你母亲的死,便自请离京去了外任,哪怕他后来回来,你父亲也一直不肯续娶,甚至打定主意要守着你母亲的牌位一辈子。” “可是谁知道,时隔三年,李氏却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你母亲身亡的消息,带着李云姝找上门来。” “你父亲当初和李氏的事情只是一段露水姻缘,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珠胎暗结,还生下了个孩子。” “那时候你父亲还没得爵位,姜家更不如现在这般殷荣,你父亲仕途正值上升之时,多少人都盯着他的错处,如果这个时候传出李氏的事情,甚至传出李云姝是你父亲的女儿,你父亲的仕途前程就会毁于一旦,甚至整个姜家都会跟着倾覆。” 姜老夫人低声说着当年往事,说完后老眼中带着泪水看着姜云卿。 “都是我的错,是我逼着你父亲同意李氏入府。” “我怕李氏胡言,会毁了姜家,更怕李云姝的存在会让你父亲断了仕途前程。你父亲不愿,我就长跪祠堂,以姜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以姜家的前程,逼着他纳了李氏。”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姜老夫人言语哽咽,神情间盈满了愧疚。 “是祖母对不起你,可是云卿,祖母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祖母想让姜家和睦安稳,想让你和锦炎平安长大,祖母从未曾把李氏之女当过姜家女。” “我和你父亲虽然让她们入了府,可是李云姝在府中住了七年,你可曾见我们有半点接纳她之心?又曾见过祖母有让她入姜家祖籍,影响你地位的意思?” 第444章 若有假话,天打雷劈 姜老夫人神情真挚的看着姜云卿。 “云卿,你相信祖母,在我和你父亲眼中,我们姜家的女儿,只有你一个。” “承恩侯府的小姐,也永远都只有你一人。” “谁都别想动摇你的地位和身份,更别想有人能乱了锦炎的将来。” 姜云卿看似难过的垂着头,可是微垂着眼睫的眼底,却是盈满了讽刺。 姜老夫人说的动听,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了李氏身上,把姜庆平摆在了受屈被逼的位置。 可是在她眼中,她姜云卿真的就这么好骗吗? 当年姜家的确没有如今显赫,可却也远不是李家能比的。 姜庆平如果真的不愿意,无论是以势欺人,还是想办法了结了李云姝,单凭李氏又能奈何得了他?更何况李云姝的身世,如果不是姜庆平出手,当年李氏未婚产女的事情怎么遮掩的过去? 那李家,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让李云姝当了三房的血脉,从而来遮掩身份?! 李云姝在侯府七年,姜家的确是没有认她的打算,甚至准备瞒着她身份一辈子,可他们为的却从来都不是怕李云姝威胁了她的地位,而是怕她身份曝光,牵连出当年往事,惹怒了孟家之后,影响了姜庆平的前程。 姜老夫人为了替姜庆平开脱,竟然不惜用自己来顶上。 六分真,四分假。 编纂了所有的经过,更改了其中的缘由。 如果不是她早知道了一些事情,恐怕真的会被姜老夫人这番话给骗了! 姜老夫人半点不知道姜云卿的想法,见她周身气息安静了许多,不由伸手拉着姜云卿的手,声音哽咽道: “云卿,祖母知道,是祖母对不住你,可是我也是为了姜家。” 姜云卿抬头看着姜老夫人,轻咬着嘴唇落泪:“祖母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祖母愿受天打雷劈。” 或许是说惯了誓言。 那一句天打雷劈,说的铿锵有力,像是半点都不心虚。 姜云卿眼底划过抹暗芒,转瞬即逝。 姜老夫人拉着姜云卿的手柔声道:“云卿,你相信祖母,祖母的心一直都是向着你的,你和锦炎才是姜家的孩子,这承恩侯府将来也都是你们姐弟的,谁也休想染指半分。” “祖母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往后祖母定会护着你,决不让人再欺辱你半点。 姜云卿像是被她说服,原本冷硬的表情软和了下来,随即泪如泉涌。 姜云卿靠在姜老夫人的手边低泣出声: “祖母,我知道你对我好,这府中也只有你才是真的疼我,可是我不甘心,李氏也就算了,她生了玉哥儿,留在府中我尚能忍着,可是李云姝她凭什么?” “这么多年,她处处害我,父亲却一意偏袒于她,你可知道,这次围场之中她是怎么害我,她竟然想以巫蛊之术害我性命,如果不是我小心,我早死在了围场里。” “我绝不愿意和那般恶毒之人同处一个屋檐之下,更不愿意她每日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 第445章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姜老夫人听着姜云卿的话,低声道:“那你想要如何?不如祖母将她送走可好,送去乡下的庄子,永远都不让她回来?” “不!” 姜云卿抬头时,眼底挂着泪:“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了她!” 姜老夫人神色一紧,就听到姜云卿说道: “祖母当真要我回来?” 姜老夫人点头:“当然。” “那就除了李云姝。” 姜云卿明明在哭,可眼底带着怨恨和冷意: “这承恩侯府,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她几次害我性命,更想要置我于死地,只要她死了,我便信祖母疼我,全当以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姜老夫人被姜云卿话中杀意惊到。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姜云卿会说出杀了李云姝的话来。 姜老夫人神情微怔的看着靠在她身边孙女,总觉得她那张明明熟悉的面容,却突然让她觉得陌生至极。 甚至于,站在眼前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让她有些害怕。 姜云卿抬头看着她,委屈道:“祖母不愿意吗?您还是心疼她。” 她直接起身,带着怨愤道: “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回孟家算了,反正这府中已经有一个小姐了,有我没我,都一样。” 姜老夫人听到“孟家”二字,眼皮子直跳,心中的那点迟疑瞬间散去,她本来就对李云姝起了杀心,又怎么经得起姜云卿的激将。 她连忙上前拉着姜云卿的手急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姜家只有你一个小姐。” “你既然不喜欢她,祖母答应了你就是。” “只是云卿,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此事还要慢慢筹划,让祖母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才是。” 姜云卿听着姜老夫人的话,顺势被她哄了回来:“祖母不骗我?” “当然不会。” 姜老夫人安抚道:“你放心吧,祖母定会让你如意的。” 姜云卿看着神色故作慈爱的姜老夫人,避过她时的眼中却满是冷嘲。 瞧。 这就是姜家。 之前那般看重李云姝,甚至能够不惜为了李氏母女,将她置于死地,可如今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了那些隐秘,攸关姜家生死,他们就能为了讨好她,毫不犹豫的舍了自家血脉和骨肉。 如此凉薄,当真也就只有姜家了。 只是不知道李云姝知道,她这么简单就被姜家舍弃,是会心甘情愿的丢了命,还是……奋起反击,撺掇着李氏拖着姜家一起去死? 到时候一定热闹。 …… 姜云卿回府的事情,让姜家所有人都是心思各异。 只是面对着老夫人的一意偏袒,再加上姜庆平表面上的服软,谁都知道,如今的大小姐不再是当初那个受人欺负的大小姐,谁也不敢在明面上得罪她半分。 姜云卿被姜老夫人“安抚”下来之后,被人恭恭敬敬的送回了芙蕖苑。 芙蕖苑中还如她当初离府时一样,里头半点变动都没有。 院中原本的丫环早就已经被打发,留下来的所有丫环和小厮,都是后来姜云卿去牙行买回来的,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筛选,剔除了中间有异心,和心思不忠的,剩下的几乎全都是心向姜云卿的。 第446章 乱局 长寿和长喜两兄弟被调进了内院,成了芙蕖苑的随从。 而五月和兰初,则是成了院中的大丫头。 姜云卿回来,几人都是欣喜不已。 长喜高兴道:“小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是啊小姐,奴婢们等了你好久。” 姜云卿笑了笑,让卫嬷嬷赏了几人银子,又打发了其他人离开之后,这才问道:“府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长喜连忙说道: “回小姐,自从表小姐被人从围场送回来之后,那可真是乱成了一团。” “表小姐的腿被废了,听说后半辈子都只能瘫在床上,夫人刚开始还闹腾了一通,后来被老夫人劝了下来,一心照顾着表小姐,就留在沉香阁那边。” “这段时间,除了沉香阁那一亩三分地,外面几乎变了天,老夫人像是有意收回掌家之权,让人隔了沉香阁的消息,外院进来的消息,几乎都送去了松竹院,只是夫人那边还被瞒着。” “至于侯爷,他这段时间很少回来,就算回来也从来没去过沉香阁,大多都在墨韵堂歇着,要么就是去看看住在松竹院里的小公子。” 墨韵堂是姜庆平的书房。 自从李氏入府之后,姜庆平大多都留在李氏的沁芳院,几乎没在墨韵堂过过夜。 姜云卿忍不住低声嗤笑了一声。 这倒像是姜家人一贯的性情。 姜庆平怕是因为围场的事情,厌了李氏母女,所以不仅没去看李云姝,连带着李氏也一柄疏远了。 至于姜老夫人…… 她先安抚了李氏,再不知不觉的夺了她的权,恐怕等李氏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姜家的掌家之权,就已经全部落在了姜老夫人手上,到时候李氏和李云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还不是被困在沉香阁,任她揉捏? “锦炎呢,他可回来了?” 长寿摇摇头:“二公子还没有回来,我之前打探了,按照去接二公子的那些人的行程,想来最迟明天夜里就该入京了。” 姜云卿抿抿嘴角。 孟氏的忌日还有四天,姜家既然表明了要姜锦炎回来祭奠,肯定会赶在这之前将人接回来。 而且姜老夫人他们,怕还等着姜锦炎回来用他牵制她。 既然如此,那就回来吧。 有些事情,姜锦炎也该知道。 她也想知道,那个往日被李氏养废了,不知善恶,不辩黑白,耳根子又软的弟弟,在被送去麓云书院这么几个月时间以后,知道李云姝的身份和姜庆平以前做的事情后,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那般让人心寒。 “让人盯着,锦炎回来,就把人带来芙蕖苑。” “是。” 姜云卿吩咐了一些事情,让几人各自去做之后,便让他们全部离开。 等人都走了之后,姜云卿才站起身来,对着徽羽说道:“这几天多留意一些松竹院那边,然后明天替我带封信给外公,也好让他们安心。” 徽羽点点头。 穗儿在旁,替姜云卿解了外面的披风,取了脖颈上的兔毛软脖,等到放在一旁后,才去取了茶壶茶炉过来,替姜云卿烹茶。 第447章 溜达溜达 屋中早已经点好了炭盆,那上好的银丝炭烧的通红,里头散发的暖意,将整个屋子都哄的暖意融融。 “小姐,咱们就这么饶了李云姝?” 穗儿忍不住在旁说道。 她可是知道李云姝害了姜云卿多少次。 远的不提,就只说西山和围场这两次,就足以让她恨不得把李云姝扒皮抽筋。 还有那个李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穗儿不知道姜云卿和姜老夫人之前在松竹院说的话,只觉得让那两人安稳呆在沉香阁未免太便宜了她们。 她眼珠子转了转,跃跃欲试道: “小姐,不然奴婢去沉香阁转一圈儿?” 姜云卿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她知道往日里穗儿跟着她在府中受了不少委屈,想去沉香阁也是替她出气,反正正好她也准备给李云姝送点东西过去,替府中这浑水加点料。 姜老夫人想要隔了沉香阁的消息,让李氏和李云姝自生自灭,她怎么能让她如愿。 既然回了姜家,自然是要越热闹越好。 姜云卿拿着竹夹,将茶叶放进了煮滚了水的茶壶里,开口道:“晚点再去,等会儿让徽羽给你准备点东西,你一并给沉香阁送过去。” “好勒。” 穗儿兴冲冲的答应下来。 姜云卿朝着徽羽吩咐了两句。 徽羽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点头应承下来,然后转身便走了出去。 过了约摸大半个时辰,穗儿才提着个食盒,带着兰初、五月几个丫头,一起浩浩荡荡的去了沉香阁。 …… 沉香阁里,早不如往日热闹。 李云姝成了废人,李氏眼见着失势,那些往日围着两人的下人都没了那般热切,特别是在姜云卿回府之后,他们更是对沉香阁避之不及,连带着对李云姝也看的犹如瘟疫。 “该死的贱婢,这些饭菜怎么是凉的?!” 李氏抬手打翻了桌上的东西,怒声道:“还有这炭火,我说了多少次了还没人送来,他们不要命了?” 李云姝后背上的伤势虽然在用药之后有些结了痂,可是却还不能躺着,她只能靠在软枕上侧躺着,见着李氏在旁恼怒发火,脸色微沉的说道: “娘,这段时间,下面的人都是这么冷待你吗?” 李氏怒气一顿,想起这两天越发冷清的沉香阁,低骂了一声:“这些贱皮子,一天不收拾便想要上房揭瓦了。” 李云姝听着她的话,就知道恐怕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脸上瞬间阴沉了下来,看着李氏急声问道:“娘,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外院的管事了?” 李氏眉心一跳:“从你回来,我就一直在你这边照顾你,让金儿替我盯着外院……” 金儿是李氏的陪嫁丫头,李氏对她十分信任。 可是李云姝听到她这么说后,却是登时脸色大变。 蠢货! 李云姝没想到李氏居然敢这么大意,放手将府中的管事之权交给一个丫环,自己却半点都不过问。 她连忙撑着就想要起身,可是身下根本用不上力气,挣扎了半天却丝毫动弹不得,最后因为失去力气跌在床上。 第448章 谢礼 李云姝脸色惨白的狠狠捶了一下床头,仰头看着李氏气急道: “这么长时间,金儿可有来见过你?” “你就半点不担心她被人收买,居然一句也没问过府中的事情,没问过帐房和外院诸事吗?” 李氏脸色瞬变,这才想起,金儿已经有两天没来过沉香阁了。 李云姝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给上李氏两巴掌,怒声说道: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让你防着老夫人和父亲,至少要握住府中的中馈之权,你都当了耳旁风吗?如果你被夺了权,我们被困在这沉香阁里,到时候是生是死,还不是姜家人的一句话?!” “你怎么会这么蠢?!” 李氏脸色大变,急声道:“不会的,金儿不敢,她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中,她不敢的。” 她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李云姝,嘴里不断说着金儿不敢,可是起身时却是撞翻了腿边的椅子。 她顾不得腿边疼痛,脸色苍白的说道:“我这就去叫金儿过来,我这就去……” “砰!” 李氏还没出去,外面的房门就突然被人撞了开来。 房中两人都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去,就见到穿着丫环服侍穗儿领着几人冲了进来,而陈嬷嬷正脸色难看的站在几人身后,那模样像是想要拦着她们。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沉香阁?” “老夫人说过,表小姐在此养伤,谁也不准打扰!” 陈嬷嬷厉声说道。 “陈嬷嬷放心,我们不会叨扰太久。” 穗儿提着食盒笑眯眯行了个礼: “奴婢是芙蕖苑的丫头,知道表小姐在此养伤,所以特地代小姐前来探望。” 陈嬷嬷也知道姜云卿回府的消息,只是这段时间她一直守在沉香阁,防着李氏和李云姝闹事,更怕她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姜云卿回来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去见姜老夫人,自然也不知道姜老夫人和姜云卿之间说过的那些话。 陈嬷嬷只以为姜云卿回府之后,定不会轻易饶了李云姝和李氏,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让丫环直接找上门来。 李氏和李云姝听到“芙蕖苑”三字,都是脸色大变。 李云姝更是一眼认出了领头的穗儿,的确是之前在围场之中,一直跟在姜云卿身后的贴身丫环之一。 “姜云卿回来了。” 李云姝脸色一白。 仿佛又想起了她血淋淋的趴在围场里,姜云卿蹲在她身边冷声说话的那一幕。 穗儿歪着头轻笑:“是啊,承了表小姐的情,老夫人亲自去接小姐回府的。” 李云姝顿时一抖。 李氏上前一步大声道:“她回来就回来了,不在她的芙蕖苑好好待着,让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来谢谢表小姐的。” 穗儿看了眼趴在床上,格外狼狈的李云姝,笑眯眯的说道: “我家小姐说,表小姐和夫人往日对她多有照顾,她感激在心,如今表小姐受伤,她也理当回报一二才是,所以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汤药,让奴婢给表小姐送过来。” 第449章 打断了腿扔出侯府 穗儿提着食盒就走了进去。 李氏如临大敌的厉声道:“谁要她的汤药,你们给我滚出去!” 穗儿摇摇头:“那可不成。” “我家小姐说了,她和表小姐情同姐妹,最是见不得她受苦,这汤药乃是我家小姐亲自让人配的方子,特地为表小姐准备的,表小姐喝了定能药到病除,说不准还能站起来呢。” “我家小姐心善,亲口吩咐了,让奴婢一顶要亲自看着表小姐服下才是……” “你们敢?!” 李氏挥手就想朝着穗儿脸上打过去。 却被穗儿一矮身躲了开来。 “夫人怎么能这般不知好歹呢,这可是我家小姐一片心意,若是打翻了药碗,该多可惜啊。” “你们几个,还不扶着夫人?” 穗儿话音落下,跟着她来的几个丫环连忙分散开来。 兰初带着人拦着陈嬷嬷,而五月则是领着另外一个丫头上前,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李氏的手,将她困在原地。 眼见着穗儿提着食盒走进来,李氏满心焦急,被人拦着挣脱不开来,只能神色狰狞的大声道: “放肆,你这个贱婢,你疯了?!” “你敢碰姝儿半点,我要了你的命!” 她扭头看着门外站着的那些人,厉声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快把这个贱婢拿下,要是让她伤了表小姐,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门外守着的那些人都是吓了一跳,连忙就想上前。 穗儿直接一扭头,冷眼看着他们:“怎么,你们眼中只认识夫人,不认大小姐了?” 那些人都是吓得停住。 穗儿冷声说道:“这汤药是大小姐亲自吩咐的,让我服侍表小姐用药,谁如果敢拦着,便等同于逆主犯上,待会儿直接打断了腿扔出侯府去!” 那些人听着穗儿的话,都是不由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脸色一变刚想说话,就直接被兰初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穗儿冷眼看着“唔唔”直叫的陈嬷嬷,对着外面那些丫环和下人说道:“你们是侯府的奴才,不是李家的,大小姐既然回来了,就容不得外姓之人在府中放肆。” “你们行事之前最好想清楚,这府中的主人姓什么,知道自己是谁家的奴才!” 那些人看着被钳制住的陈嬷嬷,再看了眼里头被抓住的李氏,还有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李云姝。 这段时间以来,李氏和李云姝早就不再像是当初那般风光,老夫人和侯爷更是都不待见他们。 府中的下人都知道李云姝废了,再无起复的可能,而李氏的掌家之权更是被老夫人收了回去,如今府中已经立了二公子为世子,大小姐又是老夫人亲自去请回来的。 两厢对比之下,自然是不能得罪了大小姐。 那些人迟疑了片刻,就都垂着头退了出去。 李氏见状气得满脸铁青,嘴里谩骂出声:“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狗奴才,等我出去,我定然把你们全部发卖!” 她扭头看着穗儿怒声道: “你敢伤了姝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450章 这一碗汤药,就当是小姐对您的回报 穗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仿佛完全听不到李氏的喝骂似得,只是走到桌边打开食盒,就见到里面放着碗黑漆漆的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她将药端了出来,笑着回头: “夫人可别吓唬奴婢,奴婢胆小,这若是手一抖,呛着表小姐可怎么是好?” “你……你这个贱人!!” 李氏疯狂挣扎,却被五月死死按住。 床上的李云姝看着穗儿靠近,整个人满脸惊恐的想要朝后缩,手里抓着枕头朝着穗儿砸了过去。 “你别过来,你滚开!” “滚啊!” 穗儿避开了那迎面砸过来的枕头,手里的汤药半点没洒。 李云姝眼见着她不断靠近,那碗里黑漆漆的汤药飘着淡淡的热气,让得她满脸惊慌的就想朝后躲。 可是她的身子却根本就不听使唤,半晌都动不得半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穗儿一步一步的走到跟前,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颚,让她不能动弹。 “表小姐躲什么呢?” “您不是常说,您把我家小姐当成亲妹妹吗?” “西山之上,围场之中,表小姐对我家小姐多有照顾,小姐铭记在心不敢忘怀,这一碗汤药,就当是小姐对您的回报。” “我不……” 咕噜—— 李云姝刚想反驳,就被穗儿用力掐紧了下颚,端着手里的药碗就朝着她嘴里灌。 她猝不及防直接被灌了一嘴,喉间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迫咽了一些下去。 那漆黑的药汁顺着喉间淌进胃里,一股极致的苦味便冒了出来,李云姝只觉得喉间仿佛被火燎了一般疼痛,那古怪的药味更是让她害怕至极。 李云姝用力的抓着穗儿的手,想要挣脱开来,可谁知道眼前这丫头的手却犹如铁钳一样,紧紧抓着她的下颚,怎么也掰不开来,甚至于那手指上的力道像是要将她下颚上的骨头都捏碎。 “唔唔……娘……救……唔……” 李云姝被抓着动弹不得,想要开口求救,可那一声“救命”还没交出来,就又被猛的灌了一口进去。 穗儿半点没留情,恨不得连碗也一柄塞进她嘴里。 李云姝最后只能疯狂的摆着头,拿脸去撞那药碗,然后被那剩下的汤药淋了一头一脸。 “姝儿!!” 李氏看着李云姝痛苦的样子,只觉得仿佛被人拿刀剜着心,眼底通红一片,也不知道爆发出哪里的力道,用力挣脱了五月的钳制,整个人扑到床边,一把拉开穗儿,挡在李云姝身前。 穗儿被拉的踉跄了一下,见碗中已经空了,就也顺势松开了李云姝。 李云姝便直接趴在床沿边上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扣着喉咙,不住的干呕,想要将刚才咽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姝儿,姝儿你怎么样…” “娘,她们害我…呕……她们害我!” 李氏听着李云姝一边干呕一边大哭,猛的扭头怒声道:“你到底给姝儿喂的什么?!” 穗儿揉了揉手腕,将药碗放在了桌上,淡声道:“自然是毒药了,总不能是补药不是?” 第451章 一卷草席送去乱葬岗 床边的干呕声瞬间更大,李云姝趴在那里,几乎将胃都要吐出来。 “你……你……” 李氏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差点背过气去。 半晌后,她才满脸狰狞的怒声道:“姜云卿她疯了吗?杀人偿命,姝儿要是死了,她也别想活下去!!” “呵。” 穗儿闻言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夫人,原来您也知道,杀人要偿命啊?当初你们在西山害我家小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杀人是要偿命的呢?” 李氏顿时语塞。 穗儿仿佛还嫌没把两人气够似的,凉飕飕的说道: “更何况,您未免也太过高看您家这位表小姐了。” “她就算叫您一声娘,那也改变不了她不是姜家人的事实。她始终只是个表小姐,是个连姜家大门都入不了的外姓之人,她就算是死了,又能怎么样?” “我家小姐才是正经的姜家女儿,更是承恩侯府唯一的嫡长女,二公子更是府中世子,是将来的承恩侯爷,这承恩侯府将来都是二公子的。” “就算表小姐真的不小心因伤病故,有老夫人和侯爷在,你们能奈小姐如何,顶多一卷草席送去了乱葬岗,难不成还配让小姐替她偿命?” “你,你这个贱人!!” 李氏气得差点仰倒。 穗儿的话太过扎心,甚至句句都朝着李氏在意的事情刺去。 李云姝趴在床边,抓着床沿时掐破了指甲,手指上鲜血淋漓。 而李氏更是满目怨毒的看着穗儿,恨不得撕了她。 穗儿看着两人的样子,直接甩甩手,看着趴在床边半死不活的李云姝,收敛了笑意冷声道:“表小姐,我家小姐让奴婢转告你,当初你所给她的一切,她都记着,今日这碗汤药,便当是她回敬给你的。” “她既然回了姜家,这姜家便有她无你。” “从今往后,她定会好好关照表小姐,将当初你对于她的厚赐,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李云姝听着穗儿的话,仿佛看到了姜云卿在眼前说这话时的冷冽和无情。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连骨头里缝都透着凉。 原本还在挣扎的陈嬷嬷也是一时僵住,看着穗儿时满脸惊惧。 穗儿说完之后,就直接对着屋中几人说道: “行了,汤药也送到了,咱们就别打扰表小姐养伤了。” 兰初松了手,陈嬷嬷直接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撞在门上。 而其他站在屋中的丫环也都纷纷跟在穗儿身后。 穗儿朝着李氏微福了下身子,淡声道:“夫人好好照顾表小姐,奴婢明儿个再来,就先行告退了。” 兰初几人有样学样,不甚真诚的朝着李氏福了福身子。 一群丫环乌泱泱的来,将沉香阁闹的一团乱后,又乌泱泱的转身走了。 等她们走后,反应过来穗儿口中那句“明儿个再来”的李氏,如同被惹怒了的母虎一样,神色狰狞的抓着桌上的食盒就砸在了地上,声嘶力竭道: “姜云卿!!姜云卿!!!” “你简直欺人太甚!!” 第452章 疯了,都疯了! “夫人……” 陈嬷嬷看着李氏发疯,连忙上前急声道:“您别动怒,大小姐只是想要出出气罢了,那汤药定不会是毒药,奴婢这就让人去通知老夫人……” “你给我滚!” 李氏一巴掌甩在陈嬷嬷脸上,将她打的撞在后面的架子上,然后满目狰狞的嘶声道: “不是毒药又如何,她当我死了吗,我是她继母,是这姜家的主母,她敢这般对我,她竟敢这么对姝儿,我跟她势不两立……你给我滚出去,出去!” “夫人……” “滚!!” 桌上的药碗直接被李氏抓起来砸在陈嬷嬷脑袋上,“砰”的一声,砸的她头破血流。 陈嬷嬷眼见着李氏还想要继续砸东西,连忙捂着额头急退了出去,刚一拉上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噼里啪啦东西落地的声音,间歇还有李氏疯狂的骂声。 “疯了,都疯了!” 陈嬷嬷心中胆寒,额上的鲜血顺着眼角淌下来,几乎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连忙擦了一把眼睛,扯着帕子捂住那里的伤口。 想起之前穗儿说的那些话,还有听到里面传出的骂声,陈嬷嬷半点不敢停留,连忙招手让人过来。 她无暇顾及他们之前被穗儿吓得不敢上前的事情,只是急声道: “你们几个,给我守住沉香阁的大门,不准夫人踏出去半步。” “刚才的事情,我不跟你们计较,可是如果让夫人出了这个门,老夫人定然不会饶了你们,你们也统统都别想活命!” 那几个人闻言都是唬了一跳,连忙急声道:“奴婢不敢,奴婢定会守好这里,不让夫人出去。” “刚才的事情…” “刚才奴婢们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什么都没有看到,陈嬷嬷放心,奴婢们定不敢多嘴。” 陈嬷嬷见几人机灵,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厉声训了几句,让她们好生守在这里,不准李氏和李云姝踏出半步之后,这才连忙转身朝着松竹院那边快步走去。 这边的事情必须要让老夫人知道才行。 大小姐疯了,夫人也疯了。 陈嬷嬷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老夫人的预料之外,甚至让她觉得不安极了。 大小姐这次回来,当真能够那么容易就抹平所有的事情吗? …… 陈嬷嬷走了之后,李氏又砸了一通东西发泄之后,转身就想去寻姜老夫人。 李云姝此时已经缓了过来,看着李氏的动作抓着床沿嘶声道:“你去干什么?” “我去找老夫人,去找侯爷,我就不信他们会让姜云卿这么放肆!” 姜云卿简直欺人太甚。 她原想着忍让一些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她居然敢让丫头欺上门来,甚至这般折辱她们母女,她要是放过她,她就不是李香苓! 李氏一把拉开房门,就想朝外走,谁知道外面几个府中的下人却是直接挡在了她身前。 “你们干什么?” 李氏愣了一瞬,看出了里头是之前被穗儿吓退的几个人,顿时给了其中一人一巴掌,厉声道: “你给我滚开!!” 第453章 娘,姜家靠不住了 那人被打之后,却依旧站在原地,恭敬道: “对不起夫人,老夫人有令,让夫人留在沉香阁,不得外出。” 李氏闻言顿时惊住。 她猛的抬头,才发现入眼所见的,竟然都是陌生的面孔,而她所熟悉的原本属于沉香阁的丫环半个不见。 “你们让开,我要见侯爷!” “对不起夫人,您若要见侯爷,奴婢去替您通传,还请您在这里等着。” 李氏心中一跳,听着那人的话就惊觉不好,闷头朝外冲就想要强闯出去。 那几人却是伸手拦在她身前,直接把她连拉带扯的逼了回来,不管她怎么推攘殴打,都只是一句话。 老夫人有令,不能让她离开半步。 李氏气得发抖,狠狠扇了两人巴掌,然后回了屋中。 “他们居然敢禁足我!” 李氏气的又砸了一通东西。 李云姝却早有预料,见李氏去而复返,眼底晦暗难辨。 “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防着他们。” 她刚才干呕了一通,那些汤药却还有一些留在了肠胃里。 哪怕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姜云卿不可能明目张胆的送毒药过来要她的命,可是她却依旧还是觉得肚子里火烧火辣的难受。 那些汤药也不知道是掺了什么东西,此时让她胃里绞着疼,而她喉咙的地方更像是有刀子在割着似的,一寸一寸的疼的厉害,说话时仿佛要竭尽全力,脸上更是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李云姝下颚上留着清晰的指印,刚才那些汤药更有大半都淋在她脸上和头上,让得她狼狈至极。 她看着满脸苍然的李氏,声音嘶哑道: “你以为没有他们的默许,姜云卿敢这么放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找我们麻烦吗?” “这里是姜家,不是孟家。” “姜云卿是那个老不死亲自去接回来的,如果不是她跟姜云卿说了什么,让姜云卿认定我们从此以后都不可能再起来,姜云卿怎么敢让她的丫环来沉香阁这般折辱于我?” “娘,你难道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 李氏听着李云姝的话,眼底满是惊慌和怒意。 “那个老不死的。” “她明明答应过我要保你的,她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舍弃了你的!” 那天姜老夫人安抚她的那些话还犹在耳边。 她口口声声说着,她会记着她们母女和姜家的情谊,却没有想到,不过才几天而已,她居然就这么对她们!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对姜老夫人生出极致怨恨来。 李云姝闻言却只觉得讽刺。 “他们的话你也敢信?” “当年孟氏要不是信了他们,怎么会惨死。” 李氏听到孟氏的名字,身形微抖,脸色难看至极。 李云姝沙哑着声音说道: “娘,姜家靠不住了。” “姜云卿才刚回来,他们就能纵着姜云卿这般害我,摆明了他们已经选择了姜云卿,如今还只是一碗汤药而已,下一次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恐怕只要姜云卿开口,姜家的人就定会毫不犹豫的舍了我们母女,甚至于……” 不需要姜云卿开口,他们就会把她们推出去,只为了讨好姜云卿和孟家。 第454章 孟氏死因 在围场的时候,李云姝亲眼见识过姜云卿的心狠手辣。 当时璟王虽然命人杖责了她,可李云姝分明记得,她伤势并没有这么重,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甚至后半辈子再也站不起来,和姜云卿脱不了干系。 姜云卿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更不是那个心软胆小的姜家小姐。 她明知道她的身份,明知道姜庆平背叛了孟氏,对不起孟家,她却依旧肯答应回来,除非是…… 姜家答应了她什么。 李云姝紧紧咬着牙,想着其中会有的可能,心中忍不住生出丝慌乱来。 “娘,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没有,还有以前的那些东西,你可都还留着?” 李氏原本还当李云姝的小题大做,可是现在亲眼看到了姜云卿的张狂,甚至知道姜老夫人夺了她的权,把她禁足在沉香阁之后,哪还有半点迟疑。 她连忙低声道:“已经找到了,也安置在秘密的地方。” “你放心,就算是姜家,也绝不可能找到。” 李云姝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抓着浸了血的指尖,紧紧咬着下唇。 姜家无情,就别怪她无义。 姜老夫人怕的是什么,她清楚的很。 和姜庆平骗婚孟氏,甚至瞒着她们母女存在的事情比起来,她们手中握着的,才是姜家最害怕,也绝对不敢碰触的东西。 他们如果真敢舍了她,她就让他们姜家给她陪葬!! 李氏害怕道:“姝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云姝寒声道:“娘,这几天记得,要防着他们对我们下手,吃穿用度,所有都要验过……” 李氏闻言顿时脸色苍白。 李云姝的意思是,姜家的人会给她们下毒? 李云姝却没有理会满脸惊吓的李氏,只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娘,你把当年孟氏的事情说给我听,一个字都不许漏,包括她生锦炎那天夜里的事情。” “如今,只有这件事情能保住我们的命!” 只有握着姜家人最害怕的东西,才能逼得他们妥协,让他们不敢动她性命。 李氏不敢迟疑,连忙伏在李云姝耳边压低着声音说了起来。 “当年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还在呈州,姜庆平怕我们母女的事情被孟氏知道,一直不肯让我上京,可是你外公却不知道怎么了,却是突然知道了你是我女儿的事情。” “我被逼不得以,来京城找你父亲想要跟他商量对策,就被他安置在姜家在城西的别院里。” “那时候孟氏怀胎,生产在即,姜庆平也很少来别院见我们,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在孟氏生产前没多久,姜庆平却是突然满脸惊慌的过来,说让我替他在外间寻一个家世简单,能够随时处置的产婆……” 当时李氏十分奇怪,姜家家大业大,怎么会找不到一个靠谱的产婆? 更何况是替孟氏接生,以她和孟氏之间的关系,中间还隔着个正室夫人和外室的间隙,姜庆平怎么能放心让她去找人,难道就不怕她从中做什么手脚吗? 第455章 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当时李氏惊疑,甚至有些怀疑姜庆平是在试探她是否有异心。 直到姜庆平说出那几个要求之后,李氏才隐隐觉得,姜庆平要的或许不只是产婆那么简单,而且孟氏那边必定是生了什么变故。 “我当时生了怀疑,就寻了人送过去,没过几天,就传出姜夫人孟氏难产而亡的消息。” “生产那天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那个产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出来之后就一直说着什么别去找她,跟她没关系,还一直嚷嚷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她害她的,整个人跟疯了一样,不管怎么问她,都浑浑噩噩的什么都说不清楚。” 李氏坐在床边上,低声说道: “当时姜家想要除了那产婆灭口,我留了个心眼,就将人救了下来藏了起来,还留了两个当年在孟氏身边服侍的丫环。” “其他原本在芙蕖苑伺候孟氏的人,全部都死了,就连孟氏当年身边的那个嬷嬷,也在后来失足落了水。” 这些年李氏在姜家一直安稳,姜庆平待她也不错,李氏就半点都没有再想过这事。 如今倒是庆幸她当年留了个心眼。 否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后来呢?”李云姝问道。 李氏说道:“后来孟家就找上门了,因为孟氏的死险些掀了姜家,你父亲怕被人查到我,顺藤摸瓜查出了他骗婚的事情,所以就把我又送回了呈州。” “那时候你也快七岁,应该还记得我离开了呈州一个多月的事情。” 李云姝听着李氏的话,就想起很早以前的事情。 她隐约记得,在她七岁那年,李氏的确是有一段时间不在呈州,离开了约有一个月时间才又回去。 那时候李氏回去后没几个月,姜庆平就外调出京,去了旁边的州县,时常借机去呈州见她们母女,没隔多长时间,她们住的庵堂就起了火,姜庆平就把她们直接接去了在外面的宅子,过起了一家三口的生活。 李云姝想起过往的事情,却没有半点温情,只是面上若有所思。 虽然李氏说的也不是很清楚,可有两点却是很肯定的。 一个就是孟氏生产的那天夜里,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把那个产婆吓成那个样子, 另外一个,则是孟氏绝非是因为生姜锦炎难产而亡,而是为人所害。 孟氏生产是在姜家,姜庆平不仅请了“能够随时处置,不惹麻烦”的产婆,还在孟氏难产而亡之后,几乎杖杀了所有服侍孟氏的下人,若说心中没鬼根本就不可能! 而且能够在姜家对孟氏动手,甚至害死她的,也只有姜家的人。 李云姝想到这里,蓦的冷笑出声。 姜云卿不过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姜庆平骗了孟氏和孟家,就能逼得姜家如此,为了讨好于她生生舍了她们母女,如果让她知道,孟氏是被姜庆平害死,不知道她到底还容不容得下姜家的人? 而姜庆平和姜老夫人,又还有没有信心,能够凭借这些手段,安抚下他?! …… 第456章 猝不及防 沉香阁中,李氏和李云姝正小声说着当年往事,寻求自保,而松竹院那边姜庆平和姜老夫人正在说着话,半点都不知道沉香阁那边发生的事情。 姜庆平回府的时候,就知道姜云卿已经回来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这个让他丢尽了脸面,甚至逼得姜家为她服软的女儿。 “你去见了云卿没有?” 姜庆平听到姜云卿的名字,就忍不住露出厌恶之色,摇摇头道:“还没有。” 姜老夫人顿时沉了脸:“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让你随意揉捏的女儿,我好不容易才能哄的她心甘情愿的留在府中,甚至不把李云姝的事情告诉孟家,你别一时犯倔,跟她硬碰硬的来!” 姜庆平听着姜老夫人的话,强忍着厌恶说道:“我知道,我等一下就去见她。” 姜老夫人闻言这才放松了一些,连忙把之前对姜云卿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姜庆平,让他去见姜云卿的时候多卖卖惨,表示一下对孟氏的深情,到时候切莫说漏了嘴。 姜庆平得知姜老夫人将他塑造成了一个用情至深之人后,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正在商量着,该怎么安抚姜云卿,让她能够心甘情愿的把李云姝的事情瞒下来,不去告诉孟家,甚至借着姜云卿好生修复他们和孟家之间的关系。 谁知道就听到了陈嬷嬷带来的沉香阁的消息。 知道姜云卿让身边的下人去沉香阁折辱李云姝时,姜老夫人脸色瞬间铁青。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不知道拦着她们?!” 陈嬷嬷松开捂着额头的手,露出上面被砸的血淋淋的伤口。 姜老夫人顿时吓了一跳。 陈嬷嬷低声道: “老夫人,不是奴婢不拦,而是根本就拦不住。” “大小姐院子里的丫头直接就带着人闯了进去,不仅让人扣着奴婢,还恐吓沉香阁的下人,告诉他们,说是谁敢上前帮夫人和表小姐,就是和大小姐做对。” 姜老夫人听着陈嬷嬷的话,几乎可以想到当时的情形。 她这次亲自去把姜云卿接回来,之前又那般冷待李氏和李云姝。 府中的下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和站队以保全自身,她们不敢出手拦着芙蕖苑的人也不奇怪。 只是姜老夫人却依旧气得胃疼。 她怎么也没想到,姜云卿居然会这么冲动。 明明她已经答应了要替她除了李云姝,解决了沉香阁那头,可姜云卿居然连这么点时间都不肯多等,直接让丫环带着人找上门去,折辱李氏母女。 “那李云姝呢?” “表小姐没事,只是被灌了碗汤药,伤了些许,可是老夫人,那丫环牙尖嘴利太过放肆,夫人都快被气疯了,奴婢想要劝着夫人,却被她砸破了脑袋。” “奴婢怕惹出事儿来,只好让人封了沉香阁,拦着夫人不让她出来,可是大小姐那头……” 陈嬷嬷满脸惧色: “那丫环走时,说明日还要再去沉香阁,奴婢怕大小姐不肯善罢甘休,夫人那边迟早会出事。” 第457章 李云姝,留不得了 陈嬷嬷跟着姜老夫人大半辈子,从她还在闺中之时就服侍左右,是姜老夫人最信任的人,也知道这府中太多的隐秘。 姜云卿往日被李氏母女欺辱,她也知道一些,后来西山的事情,她更知道是谁所为。 那时候姜老夫人只想着息事宁人,没想到却让姜云卿连夜出府,如今姜云卿性情大变,半点都不遮掩对李氏母女的怨恨,更是一副要朝死里闹的架势。 李氏本来就不是能守得住秘密的人,更是容易被人激怒。 如果姜云卿再这么去闹上几次,难保李氏和李云姝会忍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来。 姜庆平脸色难看至极,低骂出声:“那个孽障!” “刚一回来就生事端,早知道她会这么作乱,当年我就该直接掐死了她……” “够了!” 姜老夫人听着姜庆平的话,顿时气声道:“你这个时候骂她有什么用?” 要掐死,早该掐死。 如今人已经活了这么大,甚至还捏着他们的七寸,仗着孟家让他们动弹不得,他们就算逞口舌之快又能怎么样?! 姜老夫人怎么会不明白陈嬷嬷的顾虑,想起姜云卿之前说过,姜家有她没李云姝,有李云姝没她的话,眼底满是阴戾之色道:“看来李云姝,是留不得了。” “母亲!” 姜庆平抬头看着姜老夫人,带着怒意道:“难道就这么顺着那孽障?!” “不顺着又如何,难道要等着她自己动手,还是等着她去找孟家?!” 姜老夫人满眼寒霜的看着他: “你别忘了,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更别忘了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难道真想把当年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姜云卿不知道是怎么察觉了李云姝的身世,可到底只是身世而已,如今她瞒着孟家,就说明她对府中还有顾念,要真是让她寒了心冷了情,半点都不顾忌你这个父亲,你以为那些事情还能瞒得住多久?!” “一旦被孟家知道当年的事情,你以为孟家的人像是姜云卿那么单纯,只相信你瞒着李氏的事情骗了他们?” “他们要是追根究底,一意查下去,你以为孟氏的事情还能瞒得住多久,到时候暴露出来,你还有命能在?!” 姜庆平被姜老夫人的话说的脸色微白,想起孟天硕几人,下意识的喉间发紧。 姜老夫人厉声道: “李云姝的命,没了就没了,我姜家不缺她这一个女儿。” “姜庆平,你别脑子糊涂,为了她这个女儿就赔上你自己的性命,赔上我们整个姜家!” 姜庆平脸色大变,听着姜老夫人的话顿时就想起那些他竭力想要遗忘的过去。 那天夜里,孟氏声嘶力竭的怨毒诅咒,那一声声喊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凄厉叫声犹在耳边。 姜庆平脸色苍白,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人躺在血泊之中,满目憎恨的看着他。 那仿佛要扒了他皮吃了他的肉,声嘶力竭的喊着要他血债血偿的样子犹如厉鬼附身,到死都不肯闭上眼睛。 第458章 让李氏也病逝吧 姜庆平整个人瞬间打了个激灵,对李云姝再无半点心软。 对,李云姝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个女儿罢了。 没了她,还能再生。 就算不能再生,他也还有儿子。 他绝对不能被人查出当年的事情,更不能被人知道孟氏的死因有异,否则,姜云卿不会放过他,孟家的人更不会放过他。 “母亲,是我一时糊涂。” “这件事情,就依母亲说的去办。” 姜老夫人听到这话,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她挥手让陈嬷嬷退下去后,对着姜庆平说道:“我原本打算,借口将李云姝送去庄子里养伤,再在外面了结了她,可是如今看来,不能让她出府,否则定会惹出事端来。” “还有李氏……” 姜老夫人神情微顿,抬头看了眼姜庆平。 “玉哥儿虽然还小,但是有这么个不着调的母亲,将来还不知道会被养成什么样子。” “李氏出身本就不够,言行粗俗,更不能主持后院之事,不配为姜家主母,若非你当年糊涂,一意要将她接进府中,我是怎么都不会让她入我姜家大门。” “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李氏也脱不了干系,等李云姝去了以后,便也让她伤心过度,跟着病逝吧。” 姜庆平闻言想起李氏来。 他对李氏是有过一份真心的,否则当年他也不会被李氏勾着,在孟氏去后,心心念念的将她娶进府来。 可是当年李氏年轻貌美,更有着一副如水的性情。 这些年李氏嫁进姜家之后,享受了荣华富贵,有着尊贵的身份,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能依靠着姜庆平而活的李氏女。 她容貌逐渐老去,性情更是不如当年温柔,特别是这段时间她们母女两人惹出来的祸事,几乎耗尽了姜庆平心中仅剩的那点美好和耐心。 姜庆平听到让李氏病逝,心中只起了一丝波澜,便瞬间被压了过去。 就好像姜老夫人说的只是个陌生人,而不是他的枕边人一样。 他只是面色冷淡道: “母亲看着办就是。” …… “小姐,你不知道,李氏和李云姝刚才简直被气疯了。” 芙蕖苑里,穗儿正在手舞足蹈的跟姜云卿说着刚才的事情,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在沉香阁里,故意激怒李氏母女的时的那份气势。 她摆出之前灌药的姿势,兴奋道: “奴婢当时就这么抓着她的下巴,把那药朝着她嘴里灌,李云姝哭的可惨了,一边求饶一边喊叫,你放了我,你放了我……” 穗儿学着李云姝哭叫的声音,逗得房中几人都是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她们还真以为那是毒药呢,奴婢狠狠灌了她几口,那李云姝趴在床边儿上,恨不得把心肝脾肺都给吐出来。” 姜云卿斜倚在软塌上,身上盖着云丝锦被,手里端着茶水听着穗儿夸张的形容,嘴里溢出丝轻笑来。 卫嬷嬷在旁边整理着姜云卿的行礼,见着穗儿的样子开口说道: “你也不怕她们气疯了,真对你动手?” 第459章 随便折腾 穗儿闻言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她们呢。” 别说她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徽羽练武,就说她身边带着兰初她们那么多帮手,怎么可能对付不了李氏,和一个残废的李云姝? 她去的时候可是打探清楚了,如今沉香阁那边早就没了李氏母女的人,姜老夫人暗中夺了李氏的掌家之权,又把沉香阁里面的人全部换了。 如今那边李氏和李云姝孤立无援,她怎么会怕她们? 穗儿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得意道:“小姐让我气气她们,我自然要朝死里气,气不死她们多亏?” 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气不死那两个坏人,岂不是太过便宜了她们? 姜云卿知道穗儿有仇必报的性子,才让她带着人去沉香阁。 本是想要挑拨一下李氏和李云姝,让府里的水更浑。 如今看来,她做的远比她希望的还要好一些。 李氏和李云姝在姜家养尊处优多年,一直仗着姜庆平的偏宠,谁也不敢冒犯她们半点,如今被一个丫环这般折辱,就算气不死怕是也半死了。 姜云卿侧头看着笑眯了眼的穗儿,随口:“去欺负了她们一下,就这么高兴?” 穗儿顿时说道:“那当然了,要是旁人,奴婢肯定不干这欺负个残废的损事儿,可她们不一样。她们欺负小姐这么多年,难得能够报答回去,奴婢简直恨不得能天天都能这么走上一遭,最好能气死她们。” 姜云卿听着穗儿的话,淡声道:“既然想去,那就天天去吧。” “啊?” 穗儿没想到姜云卿会说出这话来,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眨眨眼:“小姐你说什么?” 她好像听到小姐说,让她天天去? 姜云卿轻笑着把玩这茶杯的盖子,看着她:“怎么,刚才不是还说想天天去吗,现在又不想去了?” “想,当然想去了!” 穗儿见姜云卿不像是说假话,连忙笑了起来:“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啊,奴婢这能天天都去?” “嗯,你自己想法儿,随便你折腾,正只要能让李氏她们又惊又怕,搅得府里不得安宁就成。” “那可容易。” 穗儿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要算计人她不在行,可要说是气人她可法子多的是,特别是捣乱,只要给她机会,她能闹得这承恩侯府片刻不得安宁,只是…… 穗儿迟疑:“那老夫人和侯爷那边?” 姜云卿淡声道:“不用理他们,现在是咱们占理,不可得劲的折腾岂不是白费了机会。” “他们如果想要怪罪,你就让人来找我,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会不会替李云姝出头。” 穗儿顿时松了口气,随即拍了拍胸口大声道:“那奴婢就放心了,小姐安心,一切都包在奴婢身上!” 她一定会好生招待李氏和李云姝! 见着穗儿兴冲冲的去准备接下来的“礼物”,姜云卿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看着徽羽说道:“你这两天让人盯着沉香阁那边,我估计最迟这两、三日,姜家就该有动静了。” 第460章 狗咬狗,才能乱起来 还有四天,就是孟氏的忌日。 除非李氏和李云姝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否则姜老夫人和姜庆平那边,绝对不会容忍她继续这么闹下去。 李氏性子蠢恶,是个经不得激的人,李云姝更是继承了姜庆平的薄情寡义,对姜家未必真有什么感情,一旦她察觉,姜家对她有了舍弃之心,怎么会心甘情愿成了废弃的妻子。 姜老夫人定会他们定会害怕她们惊怒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来。 狗咬狗,才能乱起来。 而越乱,他们想要隐瞒的真相,才能浮出水面。 …… 第二天白天,穗儿照常带着人去沉香阁“溜达”了一圈,和昨日不同的是,今天送去的是更特别的东西,在沉香阁逗留了不过小半个时辰,整个府中几乎都能听到李氏的骂声。 姜云卿稳坐钓鱼台,让人给孟家那边送了封信,安抚孟天硕他们,并且另外带了一封信给孟少宁,其他时候就都留在芙蕖苑里,翻看着兰初她们替她寻来的话本。 到了夜里,前去麓云书院接姜锦炎回京的人传了消息已经入了京。 等他们到时,已经将近亥时,承恩侯府却还灯火通明。 姜锦炎一行人刚下了马车,府中就直接围了两拨人上来,直接吓了姜锦炎一跳。 陈嬷嬷带着人过来,张嘴就说姜老夫人思念姜锦炎,想要把姜锦炎接回松竹院那边,只是却被姜云卿的人抢了先。 徽羽站在府门前,只是一人,就挡住了松竹院里所有的下人。 她面无表情的抓着一个想要动粗的小厮,手指轻转就直接卸了那人的胳膊,差点捏断了他的骨头。 而嘴上则是云淡风轻的说道: “小姐说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二公子了,想要与他说说话,还烦请嬷嬷转告老夫人,就说明天一早,小姐再与二公子一起,去给老夫人和侯爷请安。” 那个小厮疼的满脸涨红,嘴里求饶出声。 陈嬷嬷吓了一跳,满心不愿的说道:“可是眼下已经这么晚了,二公子去芙蕖苑多有不便,不如先让二公子歇着?” 徽羽直接松开了手,半点都没去看那个捧着胳膊惨叫的笑死,神情冷淡道: “嬷嬷多虑了,二公子和小姐是亲姐弟,用不着如寻常男女那般忌讳,芙蕖苑里有多余的房间,小姐见过二公子后,二公子就歇在芙蕖苑就是,不劳嬷嬷操心。” 徽羽一句话,就堵住了陈嬷嬷后面所有想说的话。 陈嬷嬷无奈。 说,说不过她们。 动粗,更是只有被虐的份。 她只能眼睁睁的站在那里,看着芙蕖苑的人把姜锦炎领走。 等到回了松竹院,把这事告诉姜老夫人之后,陈嬷嬷就忍不住说道:“老夫人,您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大小姐这次回府之后,行事也未免也太过了些。” “她心里头含着怨气,这么行事也属正常。” 姜老夫人闻言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声道:“而且我早就料到,她不会同意让锦炎留在我和侯爷这边的。” 第461章 没有牵挂,才最可怕 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姜云卿在意姜锦炎,自然不敢让他一回府先来见他们,怕他们说了什么,误导了姜锦炎。 之前她让陈嬷嬷去接姜锦炎过来,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如今被芙蕖苑的人截了胡,她也并不太意外。 “可是老夫人,二公子就这么被大小姐带过去,万一大小姐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和侯爷起了生分怎么办?” 陈嬷嬷在旁担心道。 姜老夫人闻言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瞒不住的,云卿和侯爷之间的关系,想要再回到从前太难,而锦炎之前被云卿带着离府,早就已经和我们起了间隙。” “与其勉力维持表面的安宁,想办法修复关系,倒不如抓住锦炎的前程来牵制他们。” 李云姝的事情旁人或许可以瞒住,只要姜云卿不开口随意乱说就行,可是姜锦炎那里早晚都会知道。 姜云卿把锦炎带过去,无非是怕姜锦炎听信了他们的话,被他们言语蛊惑之后,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毕竟姜锦炎以前那般亲近李氏和李云姝。 姜云卿只是想要先告诉他之后,让姜锦炎提前知道。 “其实这样也好…” 姜老夫人手中拿着佛珠,转动着上面的珠串和声道:“云卿这么做,至少代表她还在意锦炎这个弟弟,在意他的前程。我就怕她什么都不在乎,甚至半点都没牵挂,那样才是真的可怕。” “只要她还在意锦炎,就不会把李云姝的事情传出去,只要她还顾念着锦炎的将来,她就断不会自己毁了姜家,毁了她亲弟弟的将来。” 这两天,芙蕖苑的下人逮着机会就去沉香阁闹腾。 姜老夫人已经命人封锁了沉香阁不许人出入,可偏偏芙蕖苑有两个会武的丫头,每次都能打了那些拦在外面的人,闯进去折辱李云姝和李氏一番。 李氏母女的情绪越发不对,而姜老夫人也隐隐有些不安。 她总怕姜云卿的这份安稳是假装的,更怕她这么做是别有用意,或者是起了旁的怀疑。 如今姜云卿这般在意姜锦炎,倒是让她放了心,只要姜云卿还有顾忌,还有在意的东西,她就断不会毁了姜家,毁了姜锦炎,而她白日里的那些闹腾,想来也只是为了出气而已。 陈嬷嬷听着姜老夫人的话,却依旧有些不放心,她忍不住低声道:“可是老夫人,大小姐这两天纵着芙蕖苑的下人,屡次去沉香阁闹腾,奴婢怕夫人那头会出事。” “要不然,想办法拦了大小姐,如今二公子回来,说不定大小姐就歇了这心思?” 谁知道姜老夫人闻言却是摇摇头。 “不,不要拦着,让她去闹。” “老夫人?” 陈嬷嬷不解的睁大了眼。 姜老夫人淡声道:“她不是爱让人往沉香阁里头送东西吗,你让沉香阁的下人不要拦着,她们要送就送,要闹就闹,只是盯着,别让李氏她们胡言乱语就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第462章 近乡情怯 姜老夫人直接打断了陈嬷嬷的话,抬眼看着她。 “你可还记得我房中装着观音签的玉盒,去把里头的东西取出来,给小厨房的送去,让他们想办法混在芙蕖苑送去沉香阁的东西里面,别叫人察觉。” 陈嬷嬷顿时脸色微变。 姜老夫人冷声道:“她既然那么恨李云姝,那便让李云姝死在她手上也好。” 沾染了人命,哪怕姜云卿再大的脾气,她也闹不起来。 如今她捏着姜家的把柄,他们自然只有妥协,可等她落了把柄在他们手上,到时候她自然就知道,她该依靠着谁。 …… 徽羽把姜锦炎从松竹院的人手里截了下来,直接带去了芙蕖苑。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姜锦炎却隐约察觉到府中气氛有些不对。 刚才在府门前,徽羽和陈嬷嬷的针锋相对,甚至于还动了手,这可完全不像是去接他的人所说的,姜云卿自愿回了姜家的样子。 姜锦炎不认识徽羽,当初徽羽被璟王送来姜云卿身边的时候,他已经被孟家的人送去了麓云书院,所以他也不敢随便开口,只能憋着一肚子的心思,跟着徽羽一路去了芙蕖苑。 芙蕖苑中挂着几盏荷花灯,远远的看着有些流光溢彩。 等进了院子里面,看到迎出来的有些熟悉的穗儿时,姜锦炎才松了口气。 “奴婢见过二公子。” 姜锦炎连忙挥手让穗儿起来,然后开口问道:“姐姐呢?” 穗儿笑了笑:“小姐在里头等着你。” 姜锦炎闻言看了眼前面的房间,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他去麓云书院前那天夜里,姜云卿在孟家的院子里说过的那些话。 那时候姜云卿把他贬的一文不值,不仅嘲笑他没用,甚至于肆意嘲讽他,说他若非生在侯府,连街边乞儿都不如。 那时候他满心怨恨,怨姜云卿心狠,恨她凉薄。 他不过只是一时做错了事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做错,她就直接把他挂在了高处,恨不得想尽办法的折辱他,她是他的姐姐,她本该纵容着他,护着他,哪怕他做错了事情,他也已经道了歉,可姜云卿却还是咄咄逼人不依不挠,极近全力的羞辱他。 当时姜锦炎心中是恨的,所以他才会去求了外公他们,想要从军,想要建功立业,想要让姜云卿有朝一日回头来求他,亲口说一句她错了。 可是后来,孟少宁将他送去了麓云书院。 到了那里,面对着那些兢兢求学之人,面对着那些出生远不如他,却样样都比他强的人,他才知道他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短短三个月时间,他就经历了他以往十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一切。 在那里,没人认得他是什么人,更没有人知道他是承恩侯府的公子,而他自以为厉害,却是连那里面那些跟着求学的人的书童都不如。 姜锦炎回来时,还想着要怎么跟姜云卿道歉。 可如今到了跟前,他却有些近乡情怯,迟疑着一时竟是不敢上前。 第463章 既然懂事了,那我告诉你件事 “锦炎。” 姜云卿明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却久久不见人进来,不由扬声叫了一声。 “怎么不进来?” 姜锦炎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低低应了一声后,这才挪着步子进了房中。 房中烧着炭盆,桌上摆着个青纹黑陶的水瓮,里头放着两株水仙花。 屋中暖人的热气升腾,烘得水仙花欲开非开,一踏进屋中,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姜云卿倚在一旁,膝盖上还放着翻了一半的话本。 见着姜锦炎进来,卫嬷嬷连忙上前,接过了姜锦炎取下来的披风,然后将一早就备好的食盒放在姜云卿看得见的地方,这才退了出去,将房中的空间留给了就不见面的姐弟二人。 姜锦炎有些拘束的站在一旁,垂着头呐呐道:“姐姐。”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出去了几个月,怎么连脾气也变了,你往日里不是挺活泼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怕我?” 姜锦炎连忙抬头:“不是,我没怕你。” 他说完之后,才看见姜云卿眼中的促狭笑意。 不知道怎么的,他心中那股子紧张顿时就散了。 姜锦炎松了口气,看着姜云卿低声道:“姐,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我可没那功夫气你,都多久的事情了,我要真是还记到现在,怕是早就被你气死了。” 姜云卿的话音落下。 姜锦炎顿时就想起他之前做过的混账事情,不由脸上露出羞惭之色来,现在想想,那时候他的确是挺混账的。 姜锦炎面露讨好的凑上前去,试探着拉了拉姜云卿的袖子,瘪着嘴乖顺道:“姐,我知道我以前错了,那时候不是还不懂事儿吗,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姜云卿闻言睨了袖口一眼:“这意思,你现在懂事了?” 姜锦炎连忙说道:“那当然。” 夫子教过许多,他自然懂得明辨事理。 姜云卿看着他讨好的样子,笑了笑。 “既然懂事了,那我告诉你件事。” “姐你说。” “李云姝是姜庆平的女儿。” 砰—— 姜锦炎身子一歪,猝不及防之下,直接一头撞在了姜云卿身旁的桌子上,整个人撞的头晕眼花。 他脑袋疼的厉害,却半点都顾不得去揉,只是满脸惊愕的撑着桌边,强拉着嘴角笑道: “姐,你别跟我说笑了,我知道我以前亲近她和李氏不对,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可不能拿这种事情玩笑,而且这么滑稽的事情,怎么可能……”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姜云卿看着姜锦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却半点没有让他缓和一下心情再说的打算,就对着他说道: “李云姝是姜庆平和李氏的女儿。” “当年姜庆平在迎娶母亲的时候,骗了母亲和外公他们,瞒着李氏的事情骗了母亲下嫁,却和李氏早有苟且,还生下了李云姝。” “母亲走后,他就自请离京,看似外调就任,实则却是去了呈州,跟李氏母女团圆,后来母亲的死平息之后,他就堂而皇之的把李氏娶回了府中,甚至还把李云姝以李氏孤女的身份留在了姜家。” 第464章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不可能!” 姜锦炎的脸色寸寸龟裂,瞪大了眼时,满脸苍白。 怎么可能…… 表姐… 李云姝她,她怎么可能是父亲的女儿?! 姜云卿看着惨白着脸色的姜锦炎说道: “在你回来之前,李云姝和我一起去了皇室秋猎,在围场时陛下遇袭,她想趁乱以巫蛊之术害我,被我察觉之后反击了回去,让她得罪了太子和璟王,被人杖责,如今李云姝已经是个废人了。” 姜锦炎被姜云卿嘴里接二连三的消息震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姜云卿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就给了他最重的一击。 “而且我还怀疑,当年母亲的死,并非是意外。” 姜锦炎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失声道:“姐,你说什么?” “我说,当年母亲,很有可能不是因为生你难产而死。” 姜云卿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姜锦炎,留意着他脸上每一寸的表情: “当年姜家瞒着李氏的事情,哄着母亲下嫁,难保他们不会因为别的事情害死母亲。” “我记得很清楚,母亲在怀你的时候,身子十分康健,半点异常都没有,可是却在临产之前莫名其妙的动了胎气,而且还死在了产房里。” “当年照顾母亲的那些下人,像是被人提前处理了一样,全数没了下落,就连小时候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嬷嬷也没了踪影,我怀疑当年母亲的死和姜家人有关,而原本伺候母亲的那些人,都被他们灭了口。” 姜锦炎小脸惨白,几乎不剩半点血色。 他本来就因为从小叫到大的表姐居然是他亲姐姐而心神晃动,如今又猛的知道,他的父亲,他的祖母,甚至于他叫了十年母亲的人,极有可能是当年害死他生母的人。 姜锦炎险些没忍住昏过去。 他牙关打颤,眼睛发红的低声道: “姐姐,会不会是你误会了,父亲他们怎么会,怎么会害母亲……他们是夫妻,父亲那么敬重母亲,还有祖母,祖母她怎么会杀人……” “也许是我误会,但是他们骗了母亲是事实。” 姜云卿看着年幼的姜锦炎满脸苍白的模样,神情冷淡道: “我这次回来,除了因为母亲的忌日将到之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如果他们没有害母亲也就罢了,可如果当年母亲的死真和他们有关系……” 她顿了顿。 姜锦炎连忙问道:“你会怎么办?” “自然是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姜锦炎脸色越发惨白,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 姜云卿看着眼前身着锦衣,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 “锦炎,你是母亲的血脉,也是我的弟弟。” “我跟你说这些话,不是让你跟我一起同仇敌忾,甚至手刃仇人,而是想要告诉你,如果我和姜家真有对立的那一天,姜家定会拿你生事,用你来牵制于我。” “我不需要你帮我,更不需要你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你是真的如你所说,懂得分辨是非对错,善恶黑白。” “如果有朝一日,我们真的和姜家对立之时,我只盼你到时候不会成为我替母亲讨要公道的阻碍。” 第465章 大是大非 …… 姜锦炎在房中待了一会儿,就浑浑噩噩的抱着卫嬷嬷准备的食盒走了。 出门的时候,他脚下一歪,一头撞在了门前刻着莲花的柱子上。 “二公子…” 穗儿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他。 姜锦炎却犹如碰到了什么害怕至极的东西似的,一把拂开了穗儿的手。 “二公子,你怎么了?” 穗儿踉跄了一下,满脸茫然。 姜锦炎神情慌乱道:“我没事,我没事……”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食盒,满是惊慌的看了眼身后的房门,甚至连披风都来不及拿,就脚下慌乱的朝着外面冲去。 “这是怎么了?” 穗儿一脸莫名。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卫嬷嬷拿着披风跟了出来,看着跑进夜色之中身形踉跄的少年,对着同样走出来站在门下的姜云卿低声道:“小姐,不去拦着二公子吗?” 姜云卿摇摇头:“不用了。” 那个孩子,怕是这会儿最怕的就是她让人去拦他。 姜云卿开口说道:“徽羽,你去跟着锦炎,把他送回住处再回来,让长寿和长喜今天夜里守着宁慧堂,别让人去打搅他。” 徽羽点点头,脚下轻蹬了下地面,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卫嬷嬷默默看了片刻,忍不住说道:“小姐,公子毕竟还小,有些事情您可以慢慢跟他说,或者是再等两天,何必这般急于一时……” 姜锦炎才刚回来,连休息都还没休息,就贸然听到了这些事情。 换成寻常人恐怕都难以接受,更何况他还只是个不到十一岁的孩子。 姜云卿闻言开口道:“我等得了,他们未必等得了。” 卫嬷嬷皱眉: “可是小姐,您告诉公子李云姝的事情就算了,何必连夫人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他?” “二公子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心性未定,您这么贸然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万一他被人利用,或者是一时心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来,到时候岂不是反而坏了小姐的事情?” 姜云卿闻言神情冷了下来,淡声道: “他是十岁,不是一岁,事关母亲死因。” “往日他心软,我可以不跟他计较,甚至念在血脉亲缘的份上一次次的原谅他,替母亲守着他,可是如果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他依旧还能被人利用,甚至耳根子软出卖了我,那么我也不必念着这所谓的姐弟之情。” 有些事情可以容忍。 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 她照顾姜锦炎,竭力想要将他扳正,是因为她占了这具身子,更顾念着记忆中姜云卿对姜锦炎的那份亲情。 可是如果姜锦炎配不上这份感情,更配不上让姜云卿这般维护。 她又何必再去守护着他。 姜云卿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更不是会感情用事的人。 如果姜锦炎当真在明知道姜家是仇人,甚至在她分析了利弊要害,告诉了他姜家当年是如何哄骗孟氏,谋害他生身母亲之后。 他还义无反顾的站在姜家那边,那么就别怪她无情。 第466章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有些事情,可以原谅。 可有些人,不值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 卫嬷嬷看着神情冷冽的姜云卿,只觉得姜云卿有时候行事太过决绝,也不给自己留半分余地。 就像是姜锦炎的事情,明明还有别的办法,能够更委婉一些,甚至能够让姜锦炎更加偏向她。 可是姜云卿偏偏选择了最为直接,也最有可能激起逆反的办法。 卫嬷嬷想要开口劝说几句,可是姜云卿却根本就不给她机会,直接就转身朝着房内走去。 “穗儿,明儿个是不是立冬了?” 穗儿连忙脆声应道:“是啊,明天立冬。” 她刚才虽然没太听懂姜云卿和卫嬷嬷的意思,可是也从她们话中知道,小姐应该是跟二公子说了什么。 姜锦炎刚才的神态那么慌乱,穗儿隐约猜到他恐怕是知道了李云姝的事情,但是却不如卫嬷嬷那般操心。 她跟着姜云卿很多年,亲眼看到她以前受过的那些委屈。 她只知道,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没错,只要小姐开心,不管做什么,她只要跟在小姐身边守着她就好了。 穗儿小跑着跟上姜云卿,声音清脆道:“小姐,往年立冬的时候,府中都要包饺子,还会炖些羊肉汤来驱寒,要不奴婢去吩咐小厨房预备下食材,明儿个做来给小姐吃?” 姜云卿见穗儿半点都不愁的样子,有些猜到小丫头的想法,不由轻笑出声:“你吩咐下去吧,明儿个也给沉香阁那头送点过去。” 穗儿闻言眼珠子一转。 “好,奴婢这就去。” …… 立冬这一日,接连下了好几天大雨的京中总算放了晴。 姜云卿一早就去给姜老夫人请安,在松竹院遇到了姜庆平。 两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彼此敷衍着说了几句话后,姜庆平就问起了昨天夜里回来的姜锦炎,谁知道却听下人说姜锦炎因为路途劳顿,夜里就发了热。 姜老夫人关心不已,连忙就让人去请大夫。 姜云卿却有些猜到,姜锦炎怕是因为她的那些话给吓病的。 她没有去宁慧堂看姜锦炎,只是让徽羽送了些药丸过去。 等到了夜间,就听到长寿回报,说姜锦炎一个人悄悄去了沉香阁。 “二公子去了之后,跟李云姝和李氏大吵了一架,出来后就遇见了守在外面的陈嬷嬷,陈嬷嬷把他带去了松竹院,然后混了些东西,放进了穗儿送去沉香阁的羊肉汤里。” “老夫人想要除了她们,奴婢将里头的东西换了,换成虽有毒却不致命的药,以防万一。” 这段时间李氏母女活的谨慎,衣食都会检查,随意不会入口,可是事有万一。 万一她们大意,被姜老夫人得逞,就会坏了姜云卿的大事。 姜云卿对徽羽办事的能力自然放心,只是想到姜老夫人所做的事情,不由面色冷嘲的说道:“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徽羽低声道:“穗儿天天带着人去闹,李氏气得乱了方寸,他们也怕她们母女说漏了嘴。” 第467章 另有隐秘 姜云卿闻言嘲讽出声: “她是怕她们说漏了嘴,可却也更想算计我。” 想让她手上染上人命,想要李云姝两人死在她手上,从而被他们抓住把柄得以翻身,倒真是想得挺好。 “锦炎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二公子只是问了李云姝的身世,和她们起了争执。” 徽羽说完后顿了顿:“可是小姐,他去了松竹院,万一……” 姜老夫人老奸巨猾,想要从姜锦炎那里套话,简直太容易。 姜云卿淡声道:“没什么万一的。” “他如果能守得住秘密不说,我就认了他这个弟弟,从此护他一世,可他若是说了,我就当全了这份血脉之情,从此往后,互不相欠。” 徽羽动了动嘴角,到底没再说什么。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 “让沉香阁的人都散了吧,替李氏留好路,穗儿回来之后,让她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去落霞寺。” 徽羽愣了一下:“小姐不去沉香阁?” 姜云卿看她:“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看真相啊。 她们筹谋了这么久,一直挑拨李氏母女和姜家人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一日比一日不和,甚至于让穗儿每天不停的去沉香阁闹腾,想要激怒李氏和李云姝,为的不就是从她们口中得知以前的事情吗? 好不容易等到姜老夫人坐不住,要对李氏母女下手。 那一碗羊汤送去沉香阁被察觉之后,李氏和李云姝必定不会再忍耐下去,到时候只要在中间做些手脚,就能轻易从李氏母女嘴里知道她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可是事跟前,姜云卿居然不去了…… 徽羽满脸不解:“小姐,难道您不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想。” “那您……” “我想知道的,李氏她们未必知道,或者说,她们知道的未必那么全。” 徽羽愣了一下,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淡声道:“你觉得姜庆平和姜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徽羽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私自利,凉薄歹毒。” “对啊,像他们这种自私又凉薄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把柄拱手交于旁人。” 姜云卿手中把玩着白玉缡龙佩,指尖绕着上面的玲珑扣轻点着说道: “当年母亲和孟家结亲,孟家借着定国将军府的威势直上青云,姜庆平年年连升,他就算再忘恩负义,阴狠恶毒,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我母亲一死,先不说会不会留下疑点,就算是孟家那头,万一追究下来查出了什么,他根本就担当不起。” “所以除非是我母亲触及了什么她绝不能知道的东西,或者是姜庆平做了什么让我母亲知晓,而这件事情又一定会让我母亲与他翻脸,甚至让姜家败落,否则他不会冒险将我母亲灭口。” 姜云卿神情冷淡。 当初她一直都在猜测,会不会是孟氏得知了姜庆平和李氏的事情,跟姜庆平吵闹之下才被姜庆平所害,可是后来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可能。 第468章 斩草,永绝后患 先不说孟氏虽然被孟家养的单纯,孟家也几乎没有纳妾之举,可这不代表孟氏真的什么都不懂。 她出身高门,更是世家之女。 她应该明白,大家氏族里面的男人纳几个小妾,甚至豢养外室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孟氏就算有所不忿,甚至怨恨姜庆平隐瞒了李氏母女的事情,骗了她,可是以姜庆平和姜老夫人的手段,想要将孟氏哄回来不是难事。 更何况就算他们没将孟氏劝回,孟氏真的一时气愤将此事告诉了孟家,孟家恼怒,可当时孟氏腹中已经怀着孩子,眼见着就要生产,而身边还有个已经五岁多的女儿。 孟家就算再气再恼,再恨再怨,最终也只有妥协一途。 姜庆平和姜老夫人那般精明,他们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又何必冒险去杀孟氏?甚至还选在她生产之日,百般遮掩? 所以孟氏的死,必定不是因为李氏的事情。 那么除了这一件事情以外,姜庆平到底还做了什么,让孟氏得知以后必定会与他决裂,甚至逼得姜庆平不得不杀人灭口? 姜云卿眼中冷凝,心中思绪万千。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才是所有一切的关键,也只有查出这件事情,才能真正替孟氏报仇。 姜云卿顿了顿,收敛起心中思绪,对着旁边的徽羽继续说道: “姜庆平行事小心,旁边还有姜老夫人周全。” “李氏就算和姜家再亲近,说到底终究也只是个外人,她做了姜庆平十几年的枕边人,照样能被姜庆平说舍就舍,就说明在姜庆平心中,她其实和我母亲一样,都比不上他的仕途前程。” “所以姜家就算真的害死了我母亲,他们也绝不可能将此事告诉李氏。” 徽羽闻言皱眉:“那小姐为什么还要逼着李氏?” 姜云卿勾勾嘴角:“逼她,同样是因为她是姜庆平的枕边人,十几年同睡一张床,就算再蠢,也总该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 “李氏蠢钝,可是李云姝精明。” “她知道姜家要杀她,自然会想尽办法的保全自己,而如今能够保她和李氏的,也就只有拿住姜家的把柄,逼迫姜家妥协不敢对她们动手。” 想要知道当年是不是姜家人害死孟氏,很简单。 只看明天早上,李氏和李云姝是不是还活着。 她们如果死了,就说明她们知道的东西根本不足以威胁姜家,那自然是死不足惜,她也不可能从她们嘴里知道太多,何必要去保她们。 可她们如果还活着,那么想要知道她们手里的那些东西又何必急于一时。 当年姜家人害死孟氏,必然还有缘由,而那个缘由李氏未必全然知道。 如果她这个时候去了沉香阁,撬开了李氏的嘴,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孟氏是为人所害而已,可同时却会打草惊蛇,惊动姜老夫人他们。 到时候如果他们强行灭了李氏母女的口,死无对证。 她固然可以和孟家一起来闹,可时隔十年,有些事情早已经掩埋,她却不能把姜家斩草除根。 第469章 一脚踩进坑里,永世不得翻身 姜云卿不喜欢给自己留任何麻烦。 要么不做。 要做,就定要一次解决,永绝后患。 姜云卿神色冷淡的吩咐道: “能够留着十年的,要么是物证,要么是人证。” “物证难寻,可人却要吃喝的。” “李氏手中如果真有什么保命的东西,定然不可能留在呈州,你让人去查李氏这些年在京中暗地里置办的产业,还有她身边的丫环,也想个办法一并擒来。” 有银钱往来,便不难寻获。 徽羽本就不笨,听了姜云卿的话,顿时就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姜云卿一边去寻李氏手中的把柄,一边却是在放饵钓鱼。 她先是逼着姜家服软,为了她去除了李氏母女,又让穗儿去逼得李氏母女乱了方寸,从她的放肆中看出姜家舍了她们。 今天晚上那碗羊肉汤送过去,李氏母女知道姜家动了杀心,就必定不会再继续忍耐,她们如果真的知道什么隐秘,就一定会拿着那些东西去逼迫姜家退让,保全自己性命。 到时候两边的人撞在一起,姜家若有顾忌留了李氏母女,就无法对姜云卿交代,而如果想要安抚姜云卿,却又有可能逼着李氏母女暴露出更大的秘密。 两害相较取其轻。 以姜老夫人和姜庆平的恶毒,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除了这所有麻烦的根源。 而这根源…… 就是姜云卿。 只要她出了事,就没有人会再去追查孟氏的事情,而只要她出事,就能让李氏母女保住她们手中的秘密。 至于孟家,姜家的确是惧怕。 可是这世上,让人意外而亡,或者身败名裂的办法太多太多,只要做的隐秘,孟家又能如何? 徽羽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逼着李氏母女和姜家人扯破脸皮,甚至于逼着他们一起联手。 在这之中,李氏是饵,李云姝是饵,甚至于姜云卿自己也是饵。 她要钓起来的,是姜庆平,是姜老夫人,甚至于是整个姜家。 徽羽看着面容清冷的姜云卿,看着她毫不在意,轻描淡写的就将所有人都算计其中,甚至拿她自己当饵去引诱姜家人动手,挖了天大的坑等着那些人朝下跳。 哪怕徽羽早就心如冷石,却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家如果没问题也就算了。 可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和姜云卿所说的一样,那他们必定会一脚踩进坑里,永世不得翻身。 姜云卿的手段,真狠。 徽羽头一次这么清楚的理解了,当初王爷派她来姜云卿身边时说过的话。 他说,姜云卿不是普通女子,她聪慧绝伦,智计如妖。 他说她心有城府,心中谋略堪比诸瑜。 王爷让她来后,便一直跟着姜云卿,不必再回暗谷,让她不用虚伪遮掩,不必哄骗算计,因为她骗不过她,也算不过她。 当时徽羽还觉得,自家王爷太过高看了姜云卿,甚至有些不信她有这么厉害,可是现在她才明白,君璟墨的眼光有多准,甚至于姜云卿远比君璟墨所说的还要厉害。 第470章 真心臣服 眼前这个女子,心计谋略简直太过可怕。 而她永远都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依附,哪怕是曾经在她眼中视为天人的君璟墨。 她若愿意,以她的智计,足以成为与任何人成为他们求之不得的同伴。 …… 徽羽头一次真心实意的认可了姜云卿,甚至将她放在了主上的位置,垂头低声道:“小姐,可要奴婢提前去落霞寺准备?” 姜云卿看了徽羽一眼,淡声道:“明日出城,你就先行。” “奴婢遵命。” …… 穗儿给沉香阁送羊肉汤去,本是为了膈应李氏母女。 她秉承着姜云卿的吩咐,怎么膈应怎么闹,务必要将李氏和李云姝朝死里气。 李氏和李云姝接连被折腾了几天,早就已经身心俱疲,等到穗儿走后,还来不及安稳休息,就被姜锦炎闯进去又闹了一场。 往日依恋她们的少年如同变了个人,声嘶力竭的骂她们骗子。 李氏本来还想着要好言好语的哄骗一下姜锦炎,让他替他们说话,帮她们脱困,可谁想到李云姝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仅开口嘲讽姜锦炎天真愚蠢,甚至还一口承认了当初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所为,当着他的面说她们当初是怎么欺辱姜云卿,而他又是怎么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的亲姐姐。 李云姝极近恶毒,将所有骂人的言辞全部放在了姜锦炎身上。 那个往日依恋她,亲热叫着她表姐的少年生生断了最后的怀疑,恨不得能撕了她。 李氏站在一旁,心惊胆颤的看着李云姝口吐恶言,激的姜锦炎脸上青了白,白了紫,那瞪大了眼满脸怨恨的模样,像是要将李云姝扒皮抽筋,喝血食肉一样。 李氏生怕那少年会动手,更怕姜锦炎会一时急怒之下掐死了李云姝。 好在最后姜锦炎虽然与她们决裂,却也只是说了狠话跑了出去。 等姜锦炎走后,李氏顿时松了口气,缓过神来之后就有些怨怪的对着李云姝说道: “好端端的,你骂他干什么?” “姜锦炎自幼就耳根子软,最是受不得人求情,他被我养了这么多年,好歹还有些情分在,我还想让她替咱们周全,能够放咱们出去,你居然直接把他骂跑了!” 李云姝说了半晌话,有些疲惫的侧躺在床上。 听着李氏口中的言语,忍不住冷笑一声: “情分?” “你以为他今天晚上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以为他知道了你和姜庆平的事情,知道姜庆平当年骗了孟氏,骗了孟家以后,他还会跟你讲情分?” “就算真有情分,姜锦炎只是个半大孩子,他根本就不是姜云卿的对手,有姜云卿在,你觉得她会让你有机会蛊惑她的亲弟弟和她做对,甚至于放过我们母女?” “别天真了。” 姜锦炎斗不过姜云卿,甚至斗不过姜老夫人和姜庆平。 他无权无势,要人没人,他拿什么替她们周全? 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横着仇怨,姜锦炎回来之后,必然会知道当年往事,哪怕他再天真再心软,面对当年对不起他母亲的人,他还会讲所谓的情分? 第471章 各有算计 李氏听着李云姝的话抿了抿嘴,低声道:“可你也没必要那么骂他啊,我们现在本来就不好过,万一激怒了他怎么办?” 她们的日子本就难过,要是姜锦炎翻脸,岂不是雪上加霜。 “激怒又怎么样?反正都已经这样,难道还怕多一个姜锦炎?” “更何况,我本就想要激怒他。” 李氏闻言满脸愕然。 就听到李云姝寒声道: “这段时间,老夫人让人封锁了整个沉香阁,除了姜云卿身边的丫环每次强闯进来以外,你还见过谁能进来?别说是姜庆平了,就连那些丫环小厮,也不敢进来多看一眼。” “他们早就已经想要让我们自生自灭,拿我们的命去讨好姜云卿。” “姜锦炎不来,我还在愁着该用什么办法,让那老不死的来见我,如今他来了,那老不死定然会让人在外面盯着,我若不说点什么让她扎心的事情,她怎么会来见我们。” 李云姝手中拿着筹码,想要跟姜家的人谈条件,逼他们妥协,可前提是她要能见得到姜家的人才行。 姜老夫人心肠狠毒,想要把她们困死在这沉香阁里,而姜庆平无情无义,更是半点都不念曾经的父女之情,夫妻情谊,从头到尾都没踏入过沉香阁半步。 李云姝知道孟氏的忌日就在后天,而离孟氏忌日越近,她心中就越害怕。 她怕姜家的人离开府邸去了落霞寺,她怕姜老夫人在姜云卿离府之后直接弄死了她们,她怕她还来不及将那些筹码说出来,更怕明明有可能翻身,却活生生的憋死在了这沉香阁里…… 好在姜锦炎来了。 这简直是她求之不得的机会。 姜老夫人必定会盯着姜锦炎,怕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而对她来说,姜云卿就等于是老天给她送到跟前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李氏总觉得李云姝自从受伤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就连她有时候也有些看不明白她这个女儿。 她忍不住摇摇头,低声道: “你有成算就行。” “闹了一天,你先吃些东西吧。” “今儿个冬至,厨房那些捧高踩低的东西连点饺子也不记得送来,芙蕖苑那贱婢虽然闹腾了一通,可这羊肉汤看着还不错,至少热着,我替你盛些喝了暖暖身子。” 这几天穗儿每天都来闹,不是送药,就是送点心。 刚开始李氏还害怕的不行,怕姜云卿下毒,怕她害她们,可是后来才瞧明白,姜云卿压根没想要她们的命,反而只是想要折辱她们罢了。 李氏对她放松了一些,反倒是听了李云姝的话,防着姜老夫人和姜庆平对她们动手。 对府里厨房送来的东西十分小心,吃穿用度尽皆验过才敢取用。 李氏取出羊汤,又取了旁边已经凉了的饭菜,用银簪一一验过之后,见没有毒,这才将银簪放在桌上,盛了一小碗羊汤端给了李云姝。 “你先喝,我替你盛饭。” 李氏转身回来,想要去取东西,谁知道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 第472章 歹毒 那桌上盛着羊汤的瓷盆里顿时洒了一些出来,汤水刚巧落在了银簪上,银簪上的颜色瞬间变了,隐隐染上了黑色。 李氏大惊失色,扭头看着李云姝端着碗就想喝汤,厉声道: “别喝!!” 她大步冲了过去,一把打掉了她手中的碗,那碗“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有毒,这汤有毒!” 李氏脸色苍白,指着桌上那支变了色的银簪,声音颤抖道:“姜云卿想要毒死我们,她想害我们…” “不是姜云卿。” 李云姝身上被洒了不少汤水,看着泛黑的银簪眼神阴鸷道:“她没这么蠢,下毒来害我们。” 如今姜云卿在和姜家的对峙中占着上风,所以才能在姜家肆意而为,逼着姜家服软,哪怕她闹的再过分姜家也只能忍着。 可是她一旦染上人命,毒死了她们,被姜家拿了短处,姜家又岂会再像现在这么纵容她? 姜云卿才没那么蠢。 “可是这汤…” 这汤分明是芙蕖苑的丫头送来的。 李云姝咬牙道:“是有人在汤里动了手脚。” 姜家的人想要借姜云卿的手害死她们,不仅除了隐患,还能拿住姜云卿。 他们好歹毒的手段!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上前猛的就砸了桌上的饭菜,撑着桌面簌簌发抖。 哪怕李云姝早就跟她说过,姜家的人舍了她们,姜家的人会害她们,她依旧还存着一点念想。 她跟了姜庆平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和他恩爱数年,他也许会念着往日旧情,也许会念着那么一丝夫妻情谊,不会对她这么心狠,可是她没想到,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要毒死她们! 如果刚才不是无意间洒了汤,那汤水落在了簪子上。 是不是。 是不是… 她们已经死了?! “姜庆平!” “姜庆平!!” 李氏咬着牙,从齿缝中吐出姜庆平的名字,那声音仿佛含着血,再无半点往日温情。 李云姝却是比李氏看的明白,她早就知道姜家人的凉薄,更看透了他们的狠毒,所以从未对她们有过太多的期冀,现在知道他们想要害她性命时,虽然惊怒,却没太多失望难过。 只是神色冷漠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姜家靠不住的,你却不信,如今你可还存着念想?” 李氏几乎咬碎了牙根,满脸愤恨。 李云姝对着她说道:“收拾收拾,把汤留着,姜老夫人也该来了。” …… 姜锦炎被姜云卿告知了那些隐秘事情之后,面对姜老夫人的时候,哪怕竭力表现的自然,却依旧被姜老夫人看出了端倪。 姜老夫人拉着他问了许久,姜锦炎都只是咬着牙不肯开口,可看着她时却像是带着怀疑,忌惮,甚至于半点不与她亲近,甚至还隐隐询问当年孟氏的事情。 姜老夫人顿时就怀疑是李氏说了什么,在姜锦炎离开之后,就叫过下人询问,得知沉香阁那头并没有传来李氏母女中毒身亡的消息后,便知道事情有变,匆匆忙忙的带着人赶去了沉香阁。 第473章 撕破脸皮 姜老夫人让人隔绝了外面所有的人,只带了陈嬷嬷入了沉香阁。 等进了房中之后,就见到李氏坐在床边,而李云姝靠在那里,两人就那么瞧着她,像是早就在等着她来一样。 姜老夫人顿觉不对,猛的一眯眼,就发现自己被李云姝算计了。 李云姝看出了她的退意,满脸嘲讽的说道:“老夫人既然来了,不坐坐就走吗?” 姜老夫人顿时歇了离开的心思,直接走了进去,让陈嬷嬷出去守在门外之后,这才沉声道:“你们借锦炎的口骗我过来,想做什么?” “骗?” 李氏冷嘲出声:“若非是老夫人心中有鬼,旁人说什么岂会惧怕?” 姜老夫人听着李氏毫不掩饰的嘲讽,甚至于她眼中的怨毒,就知道她们恐怕知道了她让人下毒的事情。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表面功夫不必再做。 姜老夫人顿时也歇了那些跟他们套话的心思,直接冷声道:“你用不着嘲讽我,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她扭头看向李云姝。 “你们母女费尽心思的借锦炎骗我来这里,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如今我来了,有话就说,错过这一次,下次我未必有功夫来你们这里。” 李云姝看着变了脸的姜老夫人,忍不住扯扯嘴角。 这才是她真正的一面吧? 卸下伪装,褪去表面的那些慈祥,和姜庆平一样的冷漠无情。 姜老夫人见李氏两人不开口,皱眉直接起身:“既然没话要说,那我就走了……” “孟氏。” 李云姝突然开口。 姜老夫人神色一变,猛的回头看向李云姝,就听到李云姝声音冷淡的说道:“老夫人可还记得孟氏的死?” “当年孟氏产子之时血崩而亡,侯爷为其伤心不已,三年方才娶妻,往后十数年年年祭奠,被人盛赞深情,可如果让人知道,当初孟氏之死并非意外,而是人为,不知道老夫人和侯爷可还能安享富贵?” “闭嘴!” 姜老夫人脸色大变,猛的断喝出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云姝看着她脸上怒容,半点不惧: “是我胡说吗?” “若是胡说,当年侯爷为何要将孟氏尸体匆匆装棺入殓,后来芙蕖苑中下人为何全数失踪。” “若非孟氏之死有异,你们怎么会这般惧怕姜云卿追究当年往事,怕被孟家知晓之后顺藤摸瓜查出更多的事情来?” “老夫人,您和侯爷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单单只是我的身世,只是当年的欺骗,怎么会让你们对姜云卿这般纵容,甚至容她这般放肆?” 李云姝看着脸色剧变的姜老夫人,对着她说道: “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老夫人可还记得当年替孟氏接生的产婆刘氏?还有孟氏的贴身丫环悯枝,亦或是当年因为偷盗逃逸,被侯爷一状告入了奉天府,抓到即可杖杀的青芽?” 李云姝每吐出一个名字,姜老夫人脸上就难看一分。 等她说完之后,姜老夫人脸上已经不剩半点温度,满眼狠厉的看着李云姝。 第474章 有你们黄泉相伴,我们不枉此生 姜老夫人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甚至于那本该浑浊的老眼之中,布满凌厉之色。 李云姝心中收紧。 她知道她所说的恐怕真的触及了姜老夫人的逆鳞,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曲起,面上却强作镇定道: “您不用这么看着我,也不用想着怎么除了我和我娘灭口。” “那刘稳婆,还有悯枝、青芽,我们早就已经让人安置了下来,藏在了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只要我和我娘出事,她们就会直接被人送去孟家。” “那稳婆孟家的人不认识,可是悯枝和青芽却是孟氏身边的贴身丫环。” “只要孟家的人见到她们,当年的事情谁也瞒不住,而老夫人和侯爷,到时候怕也要拉着整个姜家一起,给我们母女陪葬!” 姜老夫人脸色铁青。 她狠狠的看着李云姝,想要看出她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她怕李云姝是在诈她,编造了这些事情只是为了保命而已,可是她却根本不敢去赌,李氏跟着姜庆平多年,谁能保证她没有从他口风中听到什么? 更何况那稳婆的姓氏,还有悯枝和青芽的名字,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们怎么可能说的这么精准? 当年孟氏死后,姜庆平处置芙蕖苑的下人,悯枝也就算了,那个青芽却是消失无踪。 当时他们为了以绝后患,怕那个丫环出现在京城漏了消息,曾经派了人满京城的搜索,后来一直不见其下落,便留了后手,以偷盗之名将其告上了奉天府衙。 大燕律例严明,奴大欺主,偷盗逃逸者,杖毙。 只要青芽出现,被人发现身份,擒拿至府衙之后定然会没命。 可如今李云姝却说,青芽在她们手上,甚至还有悯枝和那个早该被处置了的稳婆…… 姜老夫人狠狠掐着手心,寒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当年那个稳婆是姜庆平让我寻的,事后也是让我处置,至于悯枝和青芽,则是我偷偷藏下来的。你若不信,大可去问姜庆平,那个刘稳婆是从何而来。” 李氏在旁开口。 姜老夫人听着李氏的话,登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居然是姜庆平。 那个蠢货! 李云姝见她气得脸色青紫,开口道:“老夫人一碗羊汤毒死我们母女没什么,反正我们无干轻重,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事后就要您和侯爷来地府与我们相见了。” “能得您和侯爷黄泉相伴,我和我娘也不枉此生了。” “够了!” 姜老夫人听着李云姝满是嘲讽的话,胸前不断起伏。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姜庆平居然会在孟氏的事情上留下这么大的纰漏。 姜老夫人虽然怀疑李氏和李云姝未必真的知道全部,可只是孟氏非意外而亡这一点,就足以让她绝了要两人性命的打算。 她不敢去赌,赌她们手中根本什么都没有,这些话只是诈唬她而已。 万一那两个丫头还有稳婆真的在李氏她们的手上,甚至她们早做了准备,一旦身死就会有人将人送去孟家,那他们整个姜家都要给这母女两陪葬! 第475章 逼得姜家家破人亡 “别废话了。” 姜老夫人深吸着气,铁青着脸厉声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直说!” 李云姝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缓声道:“我们母女只想保命而已。” 姜老夫人微眯着眼,怀疑的看着李云姝。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李云姝淡声道:“我如今已经是个废人,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至于我娘……” 她轻嗤了一声,带着些讽刺道: “我原本想着,你们要了我的命让姜云卿宽心,好歹会念着玉哥儿的份上,饶了我娘一命,可谁知道老夫人心狠,侯爷更是凉薄,半点不顾念往日情分,连我娘也容不下。” “你们想要安抚姜云卿,我理解,如果是牺牲别人,我甚至能替老夫人和侯爷的果决拍手称赞,可拿我们母女的命去填姜云卿的疑心,我是绝不可能同意,更何况老夫也未必能够如愿。” 姜老夫人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李云姝冷淡道:“老夫人就没想过,姜云卿这次回来太过反常吗?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我身世的问题,她犯的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府中兴事?” “锦炎夜里来时,便吞吞吐吐,问及了孟氏当年的死因,而且老夫人恐怕还不知道,月余前,就有人去过呈州查我的身份,还有侯爷和我娘的事情。” “后来没过多久,京中就有人在查当年替孟氏接生的稳婆,紧接着当年那些在芙蕖苑中服侍孟氏的丫环的家人那里,也去了人查探那些人的下落。” 李云姝此时只想要让姜老夫人动摇,让她疑心,让她惊恐难安,所以随意编撰着谎言。 姜锦炎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可是孟家的事情却只是她随口说的。 却不知道她随口之言,却和事实相差不远。 李云姝看着脸色寸寸苍白的姜老夫人,开口说道: “老夫人以为除了我和我娘,就能彻底将往事埋葬,殊不知有没有我们,姜云卿都不会放过你们。” “我不妨实话你,我身上这伤虽是璟王罚的,可废了我双腿,断了我筋骨,让我从此再也站不起来的,却是那个往日懦弱胆小的姜云卿。” “她既然那般恨我,甚至蛊惑着你和侯爷来杀我,那她为什么不干脆在围场之中趁乱了结了我,反倒是要把我送回姜家,再自己回来折腾一通。” “老夫人这般聪明,难道就看不出来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不过是想用我乱了姜家,借我身世的事情激你们动手,让我们自相残杀,等着我们母女怨恨你们无情,受不住你们迫害之时去寻她帮助,她便能将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李云姝看着姜老夫人,双眼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姜云卿心狠手辣,伪装了多年,她之心性远非你们所能想到。” “她之前能够一寸寸的废了我筋骨,断了我双腿,逼我至此,将来就能用同样的办法一步步查清真相,逼得姜家家破人亡!” 第476章 蛊惑 姜老夫人瞳孔猛的收缩,既是因为李云姝的话惊愕,又是被她描述的将来给吓到。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云姝居然是被姜云卿给废了的。 她更是没有想到,往日那个懦弱胆小,善良天真的孙女,居然能下的了这般狠手。 姜老夫人蓦的就想起那天她去城门处,接刚从围场归来的姜云卿回府时的那些情景。 当时她因为姜云卿知道李云姝身世,满心惊乱之下,只想着怎么去安抚姜云卿,将她带回府里。 可是如今仔细想来,那天姜云卿分明像是有意在等着她,从见面开始,她便没做为难就同意与她回府,马车之上,却又陡然发难。 她如果真要离开,何必等在那时? 而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都像是算计好了的一样,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看似愤慨不甘,可实则却根本不是。 她如果真的不甘,面对姜庆平时怎么会那么平静? 她如果真的怨愤,像她所说的容不下李云姝,她何必只是寻个丫头每日来闹腾,却从未下过死手,甚至于那些送来的饭菜看似是羞辱,实则却更像是在防着她和姜庆平,怕他们在饭菜上动手脚弄死了李氏母女。 越是城府深的人,就越是多疑。 而越是多疑的人,只要抓住一个疑点,就会越想越深。 姜老夫人整个人如遭雷击,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姜云卿给骗了,甚至险些入了她的圈套。 她猛的站起身来,看着李云姝寒声道:“今天夜里锦炎过来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没提起孟氏的死?” “没有。” 李云姝提了,但是这个时候她却绝不可能承认。 果然,姜老夫人听到她说没有,再想起姜锦炎之前哪怕极尽镇定却依旧掩不住的戒备和疏远,心中怀疑更甚,不由险些咬碎了牙根。 “好一个姜云卿!!” 她玩了一辈子的鹰,却不想有朝一日被鹰啄了眼睛。 她竟然被一个半大孩子给算计了! 姜老夫人心头怒火升腾,可在怒气之下,更多的却是惊惧。 姜云卿敢这么算计她,定然是察觉了什么,她引而不发,将所有都压在心中,暗中查探李氏和姜庆平的往事,甚至调查当年孟氏生产那日的事情。 她一步步筹谋,一步步算计。 所图的,又岂会只是李氏母女? 李云姝看着姜老夫人动怒,就知道事情成了,她心底划过抹暗喜,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是低声道: “老夫人,我们都是中了姜云卿的计。” “您与其想尽办法的除了我们,去讨好姜云卿,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她接下来的招数。” “姜云卿的狠辣绝不输你们,而她的手段你们未必能防得住,如果不能一次绝了她的猜疑,断了所有后患,等她查到了什么,惊动了孟家,到时候您怕是想要后悔都来不及。” 姜老夫人心中已经生了杀意,可是听到李云姝的话,却还是冷厉出声: “你用不着蛊惑我对付姜云卿!” 第477章 让她身败名裂 “我何曾蛊惑,难道老夫人就不想一劳永逸?” 李云姝勾勾嘴角: “说起来,姜云卿毁了我,让我下半辈子只能做个废人,我与你们一样,都和她有仇,我的确是想要看她倒霉,可却也是真心希望姜家安稳。” “玉哥儿还在府中,只要没了姜云卿,老夫人和侯爷自然不会让他小小年纪就失了娘亲,而我娘和我也不会自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可姜云卿如果活着,姜家倒了,我们哪怕握着那些东西,也毫无用处,而且姜云卿在毁了姜家以后也绝不会饶了我和我娘。” 李云姝说到这里,看着姜老夫人神色认真道: “不管老夫人信不信,我和娘亲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活命。”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氏也是开口道:“我当年留着那几人,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不是这一次母亲你要断我们母女生路,我是绝对不会提及她们。” “只要母亲肯放过我和姝儿,我保证,我绝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更不会让任何人找到稳婆她们。” 姜老夫人神情莫测的看着李氏母女,心中犹豫不定。 半晌后,她才沉声道:“李云姝,你刚才说一劳永逸,可是有什么办法?” 李云姝闻言顿时说道:“想要一劳永逸,自然是要直接解决了祸根源头。” “你想害姜云卿?” 姜老夫人顿时气笑:“你莫不是在做梦!” “姜云卿是我亲自去城门口接回府中的,当时所有人都看的清楚,孟家本来对这事就有所不满,如果她这个时候在姜家出了事情,你以为孟家会放过我们?!” 这几天姜老夫人命人费心打探了围场里的事情,虽然那些人对元成帝遇刺,还有太子被冤的事情讳莫如深,更不愿提及大皇子和蕙贵妃…如今的梁嫔半点。 可是她却还是从一个与她交好的夫人口中,得知了姜云卿在围场大出风头的事情。 姜云卿交好了陈家,张家,还和齐王府的小郡主关系甚笃,京中不少夫人都对姜云卿颇有好感,特别是后来回京之时,璟王府和三皇子府居然同时送御寒之物给姜云卿,让得三人之间的关系更是被不少人猜测。 那个夫人说,璟王和三皇子,说不定是瞧上了姜云卿。 那璟王是大燕第一摄政王,位高权重,而三皇子在围场救驾有功,更是眼下最得圣宠的皇子。 如今京中那些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此事,甚至盯着姜云卿,她这个时候弄死了姜云卿,或者让她在姜家出了什么事情,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李云姝见状开口道: “自然不是在姜家。” “老夫人,后天就是孟氏的忌辰,你们明日不是就要启程去落霞寺替逝者祈福吗。” “那落霞寺可不是姜家,往来香客众多,谁知道那些香客里面藏着什么逃犯逆贼?姜云卿是姜家的女儿,她若是在寺中出了事,姜家照样丢脸,到时候谁会怀疑是老夫人所为?” 第478章 她废了我,我毁了她,一报还一报 李云姝说话间顿了顿,眼中满是恶毒。 “况且这世上能让人闭嘴的办法多的是,可不只是死而已。” “如果她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满身污名,老夫人觉得,她可还有脸去查当年旧事,追寻孟氏的事情?” 姜老夫人脸色微变,她自然能听出李云姝话中这句“身败名裂”指的是什么,忍不住说道: “你可真是恶毒。” 李云姝扯扯嘴角: “老夫人过奖。” “她废了我,我毁了她,一报还一报,哪及得上恶毒二字。” “更何况,毁了她就能彻底绝了老夫人的心头大患,让您再也不必担心往事,老夫人难道不觉得很值得吗?” 姜老夫人闻言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了起来。 卸了之前的冷漠、恶毒,仿佛先前她对李氏母女的杀意从未有过。 她对着李云姝笑道:“你说的对。” 复又看向李氏道:“李氏,你生了个好女儿。” 这般聪慧,该狠且狠,又用的出手段,如果不是废了,说不得真能挣一个好前程。 只可惜…… 姜老夫人看了眼李云姝的下身,既觉得可惜,又因为她是个废人还放心。 她对着两人淡声道:“待会儿我会让燕琴过来照顾你,这几天也让她在旁服侍,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对她开口,至于李氏,你等下回沁芳院准备准备,明天一早跟我一起去落霞寺。” 李云姝和李氏对视一眼,眼底露出喜色。 姜老夫人开口道:“眼下夜色已深,你们也早些休息。” 李氏连忙朝着她福了一礼,低声道:“母亲慢走。” “祖母慢走。” 姜老夫人听到李云姝口中那声“祖母”,脚下停了停,就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间陈嬷嬷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扶着她,两人一起朝着沉香阁外走去。 房间里面。 见到姜老夫人离开,李氏和李云姝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姝儿,成了。” “是啊,成了。” 李云姝低笑出声。 刚才从姜老夫人来这里,一直到她离开,这期间她不敢放松半点,那个老不死的太过精明,她但凡有任何异常,都会让她起了怀疑,甚至坏了所有的计划。 好在,好在一切顺利。 李云姝松了口气,从围场被送回姜家之后,她头一次觉得心头松快。 李氏在旁说道:“姝儿,我要跟着老夫人去落霞寺,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府中,万一有什么事情…” “娘你放心吧,她已经对姜云卿起了杀心,就不会再来对付我们,至少眼下不会,她带着你去,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李云姝出言叮嘱道: “你去落霞寺后,一切要多加小心,老夫人如果让你做什么,你能推就推,还有,到时候千万别和外面的人联系,特别是稳婆那边,绝对不能让姜家的人找到她们。” “否则没了顾忌,姜家的人饶不了我们。” 李氏连忙点头:“我知道。” 如今那个稳婆还有那两个丫头,可是她和李云姝的保命之物。 第479章 锦炎是畜生,那你是什么? 她们还要靠着这份秘密安度余生,李氏自然会小心再小心,怎么敢大意? 李云姝叮嘱了几句之后,见李氏全都记下来,这才让她回了沁芳院准备,而李云姝自己则是看着屋中摇曳的灯火,想起姜云卿的下场,眼中带着浸人的寒意。 姜云卿。 你废了我又如何? 谁胜谁败,还说不定呢!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徽羽一大早就出了府,先行出城去了落霞寺,而姜云卿则是带着卫嬷嬷和穗儿去了前厅,到的时候就发现,李氏早已经打扮妥帖站在那里。 她穿着深碧色夹袄,梳着高髻,头上倒是清清爽爽的只带着支简单的发饰,像是在避忌孟氏的忌日。 而这段时间被囚禁在沉香阁的日子,则是让她失了往日娇艳,脸颊微陷之时,突出了那双有些上挑的眼,看着添了几分刻薄。 见到姜云卿时,李氏抿了抿嘴唇,记着李云姝的话,没有故作友好的招呼。 而姜云卿目光微深还没开口,跟着她身后踏进来的姜锦炎见到李氏之后,就直接怒声道:“她来干什么?!” “锦炎。” 姜老夫人顿时皱眉。 姜锦炎紧紧握着拳头,怒声道:“她是我娘的仇人,我不要她去替我娘上香,免得折了我娘的阴寿!” “姜锦炎!” 姜庆平在旁听着姜锦炎的话,顿时厉喝出声:“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她不过是个外室,没给我娘敬过茶,没给她磕过头,生了个孽种在府中兴风作雨,她凭什么去我娘灵前跪拜上香,别污了我娘的眼睛!” “你……” “混账!!!” 姜庆平被气得脸色铁青,直接就抬起了手。 姜锦炎梗着脖子半步不让,死死的看着姜庆平,那目光让姜庆平手中一顿,可当回过神来之后,姜庆平就越发恼怒,他竟然被姜锦炎刚才的眼神给吓到了。 他手中原本还留了几分,只是想要吓唬姜锦炎而已,可此时怒极之下却是再无半点保留,挥手就朝着姜锦炎脸上打了过去。 “啪!” 姜云卿伸手一挥,一巴掌甩在姜庆平的手背上,直接将他的手打歪落在一旁。 姜庆平只觉得怒火冲天,咬牙道:“姜云卿,连你也要帮着这个小畜生!” “锦炎如果是畜生,那父亲你是什么。” “再说锦炎是我弟弟,我不帮着他,难道还帮着你?” 姜云卿拿着帕子擦着刚才碰过姜庆平的手,话里话话都带着嫌弃: “等会儿我们就要出城,最迟下午就能到落霞寺。” “我倒是无所谓,锦炎挨上一巴掌充其量就是疼一会儿,只是到时候他脸上顶着伤被人瞧见,别人议论父亲半点不知悔改,对我们姐弟毫无慈父之心,甚至连场面功夫都不愿做的话,你可别再说是我们姐弟害你。” “毕竟没人让你动手。” “你!” 姜庆平气得脸色更青。 姜老夫人在旁边看着姜云卿牙尖嘴利,三两句就险些气死姜庆平,目光不由深了一些。 第480章 我那时候眼瞎行不行 见姜庆平吃亏,姜老夫人才冷喝出声:“行了,你看看你,好端端的打锦炎做什么?” 姜庆平怒哼一声。 姜老夫人看着姜锦炎说道: “锦炎,我知道你不喜欢李氏,可不管她做过什么,她如今都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姜家的主母。” “往年你母亲忌日,她都有出席,如果今年不去,到时候必定会有人胡乱嚼舌,万一伤及你和你姐姐名声,岂不是得不偿失?” 姜锦炎紧紧咬着嘴唇,显然还是不愿意。 姜老夫人继续道: “你放心,你如果不愿意见她,等到上山之后,就让她在房中待着,到时候对外称病即可,等到祭拜你母亲之时,祖母不会让她出现。” 姜老夫人口中是对着姜锦炎在说话,实则却是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姜锦炎的脑袋,轻声道:“好了,我们是去给母亲祈福,又不是与人斗气,这般气冲冲的干什么?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姐姐。” 姜锦炎紧皱着眉毛。 姜云卿又揉了揉他,替他顺毛之后,他这才不甘心的朝着李氏哼了一声,不再吵闹。 姜老夫人看了姜云卿一眼:“你身边的那个丫环呢?” 她记得,姜云卿身边有个会武的丫环,一直都寸步不离的跟在她左右,那丫头的武功极高,之前芙蕖苑的下人每次闯入沉香阁的时候,都是那丫头开的路。 姜老夫人见过李云姝后,心中就存了想法,本来还在发愁,去了落霞寺后,该怎么支开那个丫环,却没想到姜云卿身边居然没带着那人。 姜云卿目光微闪,疑惑道: “祖母说的徽羽?” 姜老夫人点点头。 姜云卿说道:“徽羽昨夜受了风,早起的时候有些咳嗽,我就让她留在府中不用跟着我一起去落霞寺了,祖母找她可是有什么事?要不要我让人去叫她?” 姜老夫人连忙道:“不用了,我只是没看到有些奇怪,没什么别的事情。” 姜云卿说的坦荡,姜老夫人也没往别处想。 见姜云卿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眼底带着疑惑,姜老夫人也怕惹了她怀疑,连忙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启程吧。” “前几天一直下雨,山路湿滑,早些走也能早些到,免得天黑了危险。”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点点头道: “好。” 几人各自上了马车之后,姜老夫人心中存着事情,借口姜云卿姐弟不想见李氏,便拉了李氏和姜庆平同乘一车,而姜云卿则是和姜锦炎另外一车。 马车一前一后的朝着城外走。 姜锦炎有些生气道:“姐,你干嘛同意让那个女人跟我们一起!” “那个女人?” 姜云卿听到他这称呼,顿时被逗笑:“你之前不是还一口一个叫她母亲吗?” “我那时候眼瞎行不行!” 姜锦炎紧紧咬着嘴唇,又恼又愧又生气。 想起李云姝骂她的那些话,还有他曾经做过的混账事情,姜锦炎扭头说道:“我那时候是不是真的很蠢?” 第481章 姐,你真无情 姜云卿看着小家伙的后脑勺,淡声道:“是挺蠢的。” 姜锦炎顿时红了眼眶。 “不过也不怪你。” 姜云卿看着猛然抬头的姜锦炎,开口说道: “母亲早逝,父亲对母亲无情,我那时候性情懦弱,不懂争抢,根本就护不住你。你自幼被放在李氏膝下教养,和她们亲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我能早些把你接回身边,好好教你,你也不至于被她们教成那个样子。” 姜锦炎眼中顿时浮了水雾,瘪着嘴低声道:“姐姐。” 姜云卿伸手揉了揉他额前的软发,轻声道: “锦炎,我说过,以前的事情我不会跟你计较,更不会放在心上,只要你往后不再做错,那你永远都是我弟弟。” 姜锦炎吸吸鼻子:“那我如果再错了呢?” 姜云卿手中一顿,淡声道: “那要看你错的是什么。” “寻常事情,我可以不在意,可大是大非上面你若犯错,我绝对不会容忍,比如母亲的事情,如果你心软糊涂,到时候哪怕你是我弟弟,我也不会留情。” 姜锦炎仰着头看了姜云卿一会儿,才瘪着嘴拉着她的衣袖嘀咕道: “姐,你真无情。” 就不能说句好的哄哄他吗? 天知道那天晚上回来之后,连气都还没缓过来,姜云卿就告诉他李云姝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然后没等他有个过度,又跟他说,他叫了十年父亲的人,是杀了他母亲的凶手。 姜锦炎当时差点想不开崩溃,回去后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姜云卿看着小孩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太多情了,不好。” 姜锦炎瘪瘪嘴。 他总觉得姜云卿是在戏弄他,从最开始在姜家的时候,到后来去了孟家,再到现在,无论是以前她挑刺,还是那次带他去看诊,甚至这次。 姜云卿总有种恶趣味,像是在拿他逗乐。 姜锦炎扯着姜云卿的袖子,有些丧气道: “姐,你说实话,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看我笑话。” 姜云卿一本正经:“当然没有。” 姜锦炎瞪她:“骗人!那你怎么不等我缓缓再说?” 姜云卿抬眼,语重心长:“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懂事了吗,我瞧你的确沉稳了许多才说的,再说挫折使人成长,我是为你好……” “信你才有鬼!” 姜锦炎听着姜云卿嘴里的胡说八道,看着她脸上的促狭,顿时气成了河豚。 他就知道! 他姐是在逗着他玩儿!! …… 姜锦炎被自己成了他家姐姐逗趣的玩具的消息打击的体无完肤,一路上都瞪着眼气鼓鼓的,扭着头不肯跟姜云卿说话,一时间倒是忘了再去和姜云卿讨论李氏的事情。 马车在山间行走时十分颠簸,到了后来,担惊受怕饱受折磨了好几天,满心以为自己没了爹没了娘连姐姐也没了的姜锦炎,直接双眼一闭,倒在旁边睡了过去。 等到了落霞寺时,太阳已经西斜。 灿金色的光芒笼罩在整个山间,让得那些树木和山石都染上了余辉之色。 第482章 贵客 落霞寺原名玉露寺,位于京郊以南,青台山上。 四周除了皇家的庄子以外,山下也住着不少农户。 当年燕太祖起兵之时,曾落难在此,受寺中庇佑,后更得了寺中武僧相助,与君家祖上一起,推翻了前朝暴政,创建了大燕朝。 燕太祖立朝之后,想起当年逃难来此,满山金霞的模样,就将寺名更改成了落霞寺,并将其立为大燕国寺,每当朝中有大的祭祀,以及祭天之仪时,皇室便会来此,或是请寺中高僧入宫。 因此,落霞寺香火旺盛,从不缺香客,里头时常也能见到京中权贵。 姜家这次前来祭祀,本就早已经让人来知会了寺里,且每年一次,寺中也早就替他们留了厢房。 马车停在寺外,寺中的小和尚出来替他们搬着东西。 姜老夫人拉着其中一个人问道:“小师父,惠恩主持呢?” 那小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这才回道: “今儿个寺中来了贵客,主持在旁作陪,所以没来迎接。主持让我先引老夫人和侯爷入内,祭祀的奠仪也都准备好了,稍后我会带老夫人和侯爷前去查看。” 姜庆平站在一旁,早没了之前的震怒,也不知道姜老夫人跟他说了什么,脸上恢复了惯常的精明。 “贵客?不知道是哪位?” 小和尚低声道:“对不住侯爷,贵人不言,小僧不好提及名讳。” 姜庆平目光微闪。 这落霞寺中,往来权贵颇多,就算是一、二品朝臣,也不至于连名讳也不能提及,除非是来人身份特殊,亦或是地位远高于他,所以才能让寺中这般看重。 京城里有这等身份的,可没多少。 姜庆平目光转了转,心中多了份思量,想着他们要在寺中停留两日,说不定能找机会见见那位“贵人”,攀上些交情,面上却没再追问,反而说道: “是我多言了。这一路颠簸,我母亲年迈也有些累了,还烦请小师父带路送她先去休息。” “姜侯爷客气了,这边请。” 那小和尚笑了笑,带着几人便入了寺内。 姜云卿却是看了眼那马车,只觉得有些眼熟。 入到寺内,到处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姜云卿等几个女眷被分在了西厢,而姜庆平和姜锦炎则是去了东厢。 两边厢房相距不算远,行路也不过是小盏茶的时间,但是中间隔着个小池塘,还有几处拱门和一条竹林道,算是隔断了东西厢两处,以示男女有别。 姜云卿让卫嬷嬷跟着姜锦炎去了东厢,替他收拾行装,然后就和姜老夫人打了声招呼,借口疲惫想要休息,直接带着穗儿回了房中。 寺中的厢房十分干净,里头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 素色的被子,素色的床帐,唯一有颜色的就是墙上挂着的观音像。 房间里头放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几本佛经,而旁边靠窗的地方则是搭着暖榻,小桌上放着炭炉和茶壶,看起来除了摆设以外,倒是和普通府中差不多。 姜云卿进去之后,就见到早上提前出城的徽羽站在房中。 第483章 璟王和三皇子 “小姐。” 徽羽见到姜云卿,连忙行礼。 姜云卿挥挥手,让穗儿去取些水来烹茶,这才问道:“怎么样?” 徽羽低声道:“小姐果然料的没错,昨天夜里老夫人去了一趟沉香阁,回去之后就让人叫了姜庆平去了松竹院。大约子时左右,姜庆平才离开出府。” “奴婢一路跟着他,见他在城中绕了几圈,最后去了陈王府。” 姜云卿神色一顿:“祝辛彤?” 徽羽轻“恩”了一声: “奴婢本想跟进陈王府,但是里面守卫森严,奴婢怕惊动了陈王府的人,只能守在外面,差不多寅时左右,陈王才亲自送姜庆平出来。” “今天一大早,祝辛彤便也来了寺中,随行的还有陈王妃娘家远亲家的两个子侄。” 姜云卿听完徽羽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姜家想要毁了我,可真是豁的出去……等等!” 她笑声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凝声道: “你刚才说,姜庆平去陈王府逗留了多久?” “近两个时辰。” “是陈王亲自送他出的府?” 徽羽点点头:“是,奴婢亲眼所见。” 怪了。 姜云卿若有所思。 姜庆平知道她在围场中的事情,知道她落了陈王妃和祝辛彤的脸面,甚至有李云姝从中牵线搭桥,他去找陈王妃和祝辛彤不算奇怪。 可是这种事情陈王不可能跟着掺合吧? 而且大半夜的,姜庆平怎么就确定陈王府的人会见他? 只是说和祝辛彤说说陷害她的事情,用的着逗留了两个时辰那么久? 姜庆平虽然被封了侯爵,看似地位显赫,可是说到底他手中实权不多,甚至算起爵位来更是差了陈王一大截。 姜庆平向来爱攀高枝,他捧着陈王不奇怪,可是陈王就算再礼贤下士,也犯不着大半夜的亲自送他出府吧? 难不成,他们两个早就认识? 徽羽见姜云卿轻拧着眉心不说话,不由开口问道:“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 姜云卿摇摇头:“不知道,就是有些奇怪,我从来没听说姜家和陈王府有什么来往的……” 她心里存了些疑惑,先把这事放在一旁,对着徽羽道:“算了,先不管这个,我刚才来的时候在外面看到了几辆马车,听说寺里还来了什么贵人,是谁来了?” “是璟王,还有三皇子。” 姜云卿愣了下。 君璟墨来这里她虽然有些惊讶,但是细想一下倒是也不算太奇怪,那个男人本就不喜欢按常理出牌,听说了她要来落霞寺后,还知道姜家的人可能会算计她,跑来这里正常。 可是李广延…… 他来干什么? 姜云卿皱眉道:“三皇子不是受了重伤吗,他不好好在京中养伤,跑来这里干什么?” 徽羽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是三皇子觉得京中吵闹,不宜养伤,所以就干脆来了落霞寺。” 瞎扯吧! 姜云卿嗤了声。 京中吵闹,好歹还能关上府门闭门谢客,李广延正当盛宠谁敢硬闯? 可这落霞寺里每天香客来来往往,钟声、木鱼声不断,满耳朵都是诵经的声音,哪来的清静。 来这里养伤,别闹了! 第484章 长明灯 “他们来了多久了?” “王爷是昨天到的,三皇子是今早来的,他们身份尊贵,客厢人多嘈杂,寺中的人就将他们安置在了小佛堂那边的院子里,一个在东,一个在南。”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更加觉得李广延来这里像是临时起意。 如果要来这边养伤早来了,何必选在今天? 徽羽低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探探三皇子的底?” “不用。” 姜云卿摇摇头。 那个李广延的手段让她有些忌惮,而且他之前莫名其妙的靠近,甚至朝她示好,让姜云卿怀疑那人是不是知道了围场里的事情有她掺合,知道是她在暗中帮了太子,救了璟王,坏了他的事情,所以才上门试探。 姜云卿有些摸不准李广延的底细,贸贸然凑上前去岂不是送上门的靶子。 万一他只是怀疑而已,根本就不确定,徽羽这个时候去探他底细,被他察觉了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别管他。” 姜云卿说道:“等一下我跟穗儿去看看寺中准备的奠仪,还有明日要用到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错漏,你去告诉卫嬷嬷一声,让她好生护着锦炎,别叫人钻了空子。” 徽羽微抿着嘴角:“小姐,陈王府那边……” “他们今天不会动手。” 一个人刚到了陌生的地方,言行都会格外警惕,特别是第二天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寻常人这一夜都不会睡的太死,甚至于心中有所牵挂之下,一夜不眠也是有可能的。 姜老夫人她们不会这么蠢,在今天晚上动手,否则万一被她察觉,只会得不偿失。 姜云卿对着她说道:“今天好生歇着,明天还有的要忙。” 徽羽闻言点点头:“好。” 姜云卿收拾了一番,换上了一身素色袄裙,外罩着一件厚氅的碧水青色披风,发间用白玉簪子挽起之后,就抱着汤婆子,带着穗儿一起去了侧殿。 那边早就备好了一应物什。 姜云卿照着单子清点了一番,又留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和守在那里的小和尚对照了一下明日的时间和流程。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才开口问道: “我祖母可有来过?” 那小和尚说道:“姜老夫人来了一趟,就去了后面的小佛堂,说是要替孟施主供奉长明灯。” 姜云卿闻言怔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姜家这些年每一年都祭祀孟氏,却极少在府中祭奠,大多都是选择了落霞寺。 而且为了让孟氏能够早登极乐,受佛祖庇佑,来世福寿康健富贵企及,所以姜家一直将孟氏的命灯供奉于落霞寺中。 往年姜云卿只以为这是姜家的人在替孟氏积来世阴德。 可如今知道孟氏是被姜家人所害,又怎么会去相信他们会对一个已死的人这般照料。 怕不只是找些借口留在寺中,便能年年作秀,好叫人知道他姜庆平痴情,姜家念旧? 姜云卿嗤笑了一声,问清楚了小佛堂所在的位置之后,就带着穗儿朝着那边走去。 第485章 佛堂木鱼声 外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明月渐起之时,寺中十分安静。 整个落霞寺褪去了白日的明净和庄严,全数笼罩在夜色之下,周围的树木隐隐绰绰的只留下一些黑影。 远处山峦起伏,仿佛连接天际,而寺中也变得十分安静,唯有正殿之上和佛堂之中,那一盏盏油灯在夜色中摇曳。 “小姐,老夫人好像回去了。” “她不过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罢了,难不成你还期待着她能在这里留上一夜,替母亲守着命灯?” 姜云卿淡淡说完,看了眼有些昏暗的佛堂,靠近之后,就能听到里头有人敲着木鱼的声音。 姜云卿只以为是寺中留在这里看守佛堂的人,怕太过吵闹惊扰了寺中僧人修行,就扭头对着穗儿说道:“你先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看看。” “是。” 穗儿站在佛堂外面。 姜云卿推门而入,便看到了里面供奉着的八大明王法相。 神像左右两边摆着两排架子,架子上全是燃烧着的油灯,每一盏油灯之下,都挂着个褐色的小木牌,而正前方的台子上还供着个装着牌位的龛台。 那牌位是上好松木所制,只是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光秃秃的看着有些奇怪。 姜云卿愣了下,倒是没想到落霞寺中居然还替人供奉牌位,她还以为寺中只替人供奉长明灯。 她朝着旁边看了一眼,就见到那里隔着道深色纱帘,帘子后面隐约能看到有一道人影盘坐在地上,身前能看到放置着张桌子,而之前在佛堂外听到的木鱼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这位大师。” 姜云卿上前半步低声道:“不知道该如何寻找亲人命灯。” 里头的木鱼声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被人惊扰了一样。 半晌后,才传来道有些暗哑的声音。 “灯下有木牌,牌上有姓氏,自己寻便是。” 话音落下,那人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双眼合上之后,手中的犍稚落在木鱼上时,发出厚实、悠远的“咚”、“咚”声。 姜云卿也没再开口打扰,只是双手合十作了个揖,就直接转身去了两边的木架子上,仔细的在里面找着姜家替孟氏留下的命灯。 或许是要做脸面,又或许是想要在表面功夫上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姜家的确是用心供奉了孟氏的命灯,将她的命灯置于架子最上层靠近神像的这边。 而且与旁人不同,她的命灯灯盏更大,灯芯更粗,瞧着里面的有些犯黑的油灯底座就能看的出来,应该是经常有人照看,甚至添加灯油。 只是此时里头灯油已经见底,灯上的火焰明明灭灭看着弱了许多,显然刚才姜老夫人跟人说她来替孟氏供奉长明灯,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指不定她心头惦记着怎么算计她,怎么保全姜家,却完全忘了把表面功夫做全,甚至连灯油都忘了加。 姜云卿四处看了一下,找到了装着灯油的提壶,又取了竹镊和金剪,上前小心拨弄着里面的灯芯,低声说道: “母亲,云卿来看你了。” 第486章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孟夫人,我来看你了。 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而你的孩子也早已经被人所害,但是我既然已经占了你孩子的身体,便会替她全了她所有该做的事情,待你如亲母,护着你所护。 姜云卿默默的说完这句话后,才又继续低声道: “自你走后,府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父亲凉薄,祖母心狠,但是我不惧他们,我现在还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答应你,如果真的有人负了你,我定会让他们千百倍的还回来…” 姜云卿的声音不大,可是佛堂中却是安静无比。 她那一声声低喃,变得清晰,直接落在了纱帘之后那人的耳中。 …… 李广延听到那句“云卿”时,手中敲击木鱼的动作就猛的一顿。 他心中如雷霆惊过,猛的睁开眼来,连忙朝着纱帘外看过去时,就见到那外间正伏在长明灯架子前面,小心着拨弄灯芯的纤细身影。 自从围场那日偶然一见之后,李广延回京后就夜夜难以入眠。 那些像是已经遗忘的过往,那些他曾以为再也不会想起的过去,不断的在他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现,而当时姜云卿回头时的那双眼睛,更是和他梦中那个人逐渐重合。 李清泽那天给他的两粒药丸,他还留了一颗,一直都贴身放着。 这次他来落霞寺,一是想要来看看他祭奠的那人,而另外一个,则是听说了姜云卿会来这里替她母亲祈福,想着找机会再与她再见一面。 他心中有些期冀,有些渴盼,甚至还带着些害怕。 他既想姜云卿是那个人。 却又怕她是那个人。 今天刚入夜的时候,他靠在榻上小憩了片刻,一合眼就想起了那人,只觉得心中难以平静,才想要来佛堂里清静一下,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了姜云卿。 李广延压低了声音,沙哑出声: “佛祖面前,施主怨气未免太重了些,须知冤冤相报何时了。” 姜云卿没想到里面那“僧人”会突然说话,听着他口中禅机,顿时轻笑出声: “大师此言差矣,生而有怨,才会生恨,若无冤仇又哪来的报应?” “人有贪噌痴,更有爱恨怨,沉沦六欲之时,无法超脱其中,就算是如大师这般六根清净之人,也向往极乐之地想与佛祖为伴,心生妄念难以真正超脱世外,更何况如我这等俗人。” “所以我也就只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图个一世痛快。” 李广延轻抿着嘴唇,听着姜云卿的话忍不住低声道:“善恶轮回,天理报应,时间自有公道,施主又何必执着?” “天理?” 姜云卿轻笑一声。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那笑声里带着些莫名的意味,像是轻嘲,又像是冷嗤。 “可老天爷又几时开过眼?” “都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可是你瞧瞧,这天底下活的富足自在,寿延百年,世代昌盛子孙殷荣的,有哪一个不是踩着他人尸骨上位之辈?” 第487章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在那些人眼中,行善是蠢,为恶才能保命,轻则阴险算计,重则夺人性命,为财,为名,为权,为利,费尽心思筹谋者多少?” “而那些紧守着底线,从不越雷池半步,不肯伤人半分的,又有多少人好过?” 姜云卿说话时神色冷淡。 明明是诛心之言,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却是掷地有声,甚至让人反驳不了半句。 她拿着金剪,小心的探上前去剪断了长明灯上已经烧到漆黑的灯芯,带着浅笑道: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大师难道没听说过吗?” 孟氏好吗? 她好。 她用情至深,为了深爱之人,不顾家中劝说,不惜与孟家“决裂”,哪怕舍了一切也要嫁给她所爱之人。 她半点不曾嫌弃姜庆平远不如她的家世,委身下嫁,替他生儿育女,为姜家相夫教子。 姜云卿好吗? 她也好。 她性情温柔,心地善良,虽然有些软弱,不懂得争抢,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 她只是躲在自己的一方天地,想要安安稳稳护着弟弟,等到及笄,便寻一个好男儿嫁人生子。 孟氏和姜云卿都很好,谁都可以说她们是“好人”,可是她们最后的下场如何? 一个被至爱之人欺骗,替他生子之时被谋害致死,死后还要被他利用,赚取贤名。 另外一个被至亲之人舍弃,被外室之女折辱,最后被送入烟花之地,生生死在了乱葬岗里。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苍天开眼,我也从来都不会去信那所谓的天理报应。” “老天爷是很忙的。” “与其去等老天爷开眼,倒还不如自己动手。”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谁若负我,我便千百倍的还回去,让他生不如死!” …… 咔擦—— 姜云卿话音落下,手中稍稍用力。 金剪轻响了一声,就剪断了那燃尽的灯芯,原本有些微弱的烛火重新旺了起来。 李广延整个人震在原地,那张脸上绷的极紧,咬着牙时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犍稚,眼底更全是激动之色。 当年曾经也有过一个人,跟姜云卿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个女子手中执剑,剑上滴血,垂眼望着满地尸骨,站在他身前,对着还年幼天真的他说。 “别去相信老天有眼,更别信所谓的天理报应。” “老天爷很忙的,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帮你。” “人这一辈子,能靠的只有自己,你如果恨他,就努力让你自己变的强大起来,等有朝一日你能够站在和他同样的位置,甚至比他更高的位置时,就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他今日负你,来日你便千百倍的还回去,让他生不如死就是。” 是她。 师父… 云卿…… 真的是她?! “咚!” 手中的犍稚落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广延撑着桌面就想要站起来,想要冲出去。 他想要看看那个少女,看看她是不是当年那个人,想要问她是不是她还活着,可是他身形刚起到一半,胸口的伤处就传来一阵剧痛,而那痛意更是猛的将他惊醒。 第488章 阴损歹毒(一) 不行! 他不能出去,更不能让姜云卿知道他是谁。 如果姜云卿真的是她,是那个被他一杯毒酒害死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认他? 那个人有多心狠,他曾亲身体验过。 她曾经将他视若逾命,为了替他夺得江山能够豁出性命去,可是当她察觉到他对她起了猜忌,当她被他逼迫,宁肯赴死之时,她却是毫不留情的留了后手。 在她死后,用她曾为他夺来的江山与人交易,借着那个曾经与他为敌的人的手,亲手了结了他。 她送他上了至高之位,也一手葬送了她夺来的江山。 在她眼里,但凡负她之人,累世为敌,见者……杀之。 她若是知道他是谁,恐怕再见他时不会有半点往日情谊,反而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他。 李广延所有的惊喜和激动全数僵在脸上,他伸手捂着胸口,脸上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颓然坐在地上。 …… “大师?” 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姜云卿。 她不由抬头:“您怎么了?” 里面沉默了许久,才传出冷淡了许多的声音。 “没事。” 姜云卿完全不知道里面的人猜出了她的身份,更不知道她以为的“高僧”,居然是三皇子李广延。 她听见里面突然冷淡下来的声音,只以为那个“高僧”是被她刚才那番戾气极重的话给气着了,懒得再与她说话,她虽然觉得好笑,却也没再强求着跟他开口。 其实姜云卿心中清楚。 她这人戾气太重,报复心也太浓,甚至于性情在正道之人看来,更有些像邪魔歪道,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做以德报怨。 当年她辅佐狗崽子的时候,手上染了不少血。 不少人骂她阴损歹毒,心狠手辣,说她是奸佞小人的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她也根本就没想过,这落霞寺里的“高僧”会认同她的看法。 姜云卿见里面的人不愿跟她说话,她也就歇了心思,转身放下金剪正准备离开,可谁知道眼神却突然落在那小巧的剪刀上面。 只见那剪刀尖锐的地方,挂着刚才被剪断的灯芯。 透着烛光时,她眼尖的发现那灯芯里面,像是包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姜云卿皱眉,将那截灯芯取了下来,放在手上轻轻一揉,就见到里面出现很小的一块像是黄纸的东西。 她忍不住一怔,扭头看向旁边的油灯,拿着竹镊将灯芯挑了起来,就见到被她剪的有些过多的灯芯里面果然包着东西,甚至靠近之后隐约能闻到一股纸张燃烧的味道。 姜云卿脸色微变,直接把灯芯挑起来放在油灯里靠边的地方,拿着竹镊扒开灯油下面漆黑的部分,里面的东西就露了露出。 那是层淡红色的素蜡,下面隔着的居然是道明黄色的符纸。 “啪!” 姜云卿眼底满是寒霜,直接伸手扯掉了油灯上的灯芯,将里面的灯油倒了出来。 等看清楚那符纸上密密麻麻的根本不是佛教该有的咒言时,还有属于孟氏的生辰八字时,姜云卿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第489章 阴损歹毒(二) 佛寺的长明灯,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而且这里面的符纸还有那些咒语,根本就不是寺中该有的东西。 姜云卿直接将命灯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朝着纱帘后走去。 李广延顿时吓了一跳,暗哑着声音急声道:“别进来!” 姜云卿一顿:“大师?” “我早年遭遇大火,容貌毁了,面容恐怖不好见人,怕吓着施主。” 李广延心中慌乱。 姜云卿眉心一皱,只觉得这里面的“僧人”未免太奇怪了些。 佛前之人,谁还在意容貌之说? 她还没见过哪个出家之人还讲究外貌美丑的。 不过里头的人都已经开口这么说了,姜云卿也没有强闯,只是对着里面说道:“我看到一物,有些疑惑,想要询问大师,寺中所供奉的命灯之下可需要逝者的生辰八字?” 李广延闻言松了口气,看了眼身后之人。 那人是寺中的看管佛堂的大和尚,刚才就一直守在后面,被李广延示意不准出声。 此时见李广延看过来,他连忙摇摇头。 李广延说道:“不用。” 姜云卿皱眉,那孟氏命灯之中的这个是什么? “既然不用,那我母亲命灯之中,为何会有她的生辰八字?” “不可能!” 后面的那个大和尚条件反射的说完之后,吓了姜云卿一跳。 姜云卿没想到佛堂中还有第三个人。 她连忙抬头朝着里面看去,神色厉声道:“什么人?!” 里面的李广延也是惊了一瞬,神色俱厉的看了那和尚一眼,吓得那和尚连忙闭嘴。 等止了他的声音后,李广延才开口道:“施主莫怕,这是贫僧的弟子,平日里都是他在看管佛堂。” “这些命灯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刚才他听闻施主言及之事,一时惊愕方才开口。” 姜云卿闻言有些警惕道:“那不知道能不能劳烦大师替我看看,这命灯下的符纸是何物?” 李广延朝着那大和尚示意。 那大和尚无法,根本就不敢得罪了三皇子,只能应了一声后朝着帘子外走了过去,掀开帘子露出身形来,顶着那硕大的光头朝着姜云卿施了一礼。 “烦请施主将命灯给小僧看看。” 姜云卿见出来的果然是个寺中的和尚,刚才升起的那些疑惑顿时散去了不少,只以为是自己多疑,连忙将手上的命灯递给了那和尚。 那和尚接过之后,原本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姜云卿看错了,可是当看清楚那命灯上的东西后,顿时脸色一变,沉声道: “怎么可能?!” 他连忙将灯芯扯了出来,碾碎之后,就见到那灯芯里包着张红纸,纸中居然放着几根头发。 他用手摸着灯碗四周,再将其对着对着光线翻过来看,居然能看到底部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刻着东西。 那大和尚瞬间脸色铁青,怒气冲天道: “孽障!!简直是孽障!” “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居然敢在佛前行这般放肆之事!!” 姜云卿看着满脸青紫的大和尚,皱眉道:“大师,这是什么?” 第490章 阴损歹毒(三) 那大和尚气得胸口起伏,好不容易才压下到了嘴边的怒言,厉声道: “这些是道教镇压亡魂的符咒,里面的头发和符纸都是施咒之物,用以束缚亡魂,而这灯碗底上刻着的,是我佛教训诫恶鬼,锁六道轮回的恶咒。” “阻人轮回之路,断人来世今生,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恶毒?!” 姜云卿听到大和尚的话,脸上的清冷寸寸散去。 她原以为,这些可能是别的东西,或者是寺中特意做的,可却没有想到,这长明灯居然变成了锁魂灯。 她伸手夺过了那盏命灯,仔细看着里面的东西,当看清楚那生辰八字乃是孟氏所有,眉宇间顿时盈满了杀意。 好一盏命灯!! 好一个姜家!!! 他们竟然拿镇魂之术,佛中恶咒,去镇压孟氏亡魂。 他们害死了孟氏也就罢了,竟然连死人都不愿意放过,还把这种污秽东西,堂而皇之的摆在佛寺之中,借以祭奠之命,想要让孟氏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简直该死! “施主,这长明灯还请交给小僧,小僧定然会将此事告知主持,让主持查明这件事情,定会查出那作恶之人,给施主一个交代。” 大和尚气得脸上铁青。 “不用了。” 姜云卿避开了那大和尚的手,面无表情的将长明灯收了起来,拢在长袖之下:“此事不用劳烦贵寺了,我自会解决,也定会找人给我一个交代。” 姜云卿说完之后,满眼戾气,转身就走。 “施主,施主……” 大和尚见到姜云卿拿着那盏命灯直接出了佛堂,连忙就想要去追,却被里面的李广延叫住:“别追了。” “殿下?” 大和尚扭头,看着从纱帘后面走出来的李广延,急声道:“三殿下,那命灯不能让那位施主带走,若是她将此事闹了起来,让人知晓我落霞寺中供奉先人香火之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到时候小僧担待不起…” “她不会的。” 李广延看了眼佛堂之外,远远的还能看到那道快要消失在碎石小道上的身影,他淡声道:“那盏命灯是她母亲的,她拿走只是想要去找那行恶之人而已。” “可是……” 大和尚满脸担心。 李广延回头看他:“了悟大师,此时本就与你们落霞寺无关,寺中僧人也断然不会做这般恶毒之事,她刚才既然不与你闹,就代表她心中清楚你们至多只有大意之过,无意追究你们的责任。” “你此时追上去,强行讨要命灯,只会将事情闹大。” “她啊……” 李广延顿了顿,想起以前那些事情,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她这人脾气不大好,如果真惹恼了她,到时候反倒是逼着她连你们寺中一并清算。” 大和尚了悟听着李广延的话,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三殿下认识刚才那位施主?” 李广延闻言开口:“认识。” “那命灯……” “是承恩侯府的。” 了悟脸色微变。 李广延抖了抖衣袖,低声道:“放心吧,没事的,只要别招惹她,她不喜欢牵连无辜。” 第491章 她弄不死姜家,她就不配为人 李广延想起姜云卿的性情,就想起当年的很多事情。 那时候的她虽是女子,却文能叱咤朝堂,武能领兵沙场,她杀伐决断,替他争夺江山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李广延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才认出姜云卿的的兴奋散去之后,他却有些害怕,甚至有些头疼该怎么去接近如今的姜云卿,而且又能不被她怀疑。 李广延抚了抚胸口,抬头看了眼了悟说道: “我今天来过这里的事情,还有刚才和那位小姐的话,还请了悟大师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加重了“任何人”三个字。 了悟猜到李广延的意思,连忙说道:“三殿下放心,小僧不会多嘴。” “那我就先回去了,叨扰大师许久,还望大师不要介意。” “三殿下客气了。” 李广延起身朝外走去,刚到门前时,却是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眼佛像前摆着的龛台,淡声道:“对了,那个牌位没什么用了,大师替我扔了吧。” “扔……扔了?” 了悟满脸震惊。 “对,扔了。” 往日留着那牌位,是以为人已经死了。 如今找到了人,还要那牌位做什么? 李广延说完后就直接走了,留着了悟一个人站在佛堂中,顶着那硕大的光头,满脸茫然的看着不远处的龛台。 按规矩,他们寺中是根本不可能供奉牌位这种东西的,就算是京中贵人前来,也只是供着长明灯,可是这三皇子几年前几次三番的来求主持,费劲功夫才让得主持松口,将这龛台摆进了佛堂,供奉在此。 可如今供的好好的,居然说扔就扔了?! 他迟疑了片刻,到底没对牌位动手,怕亵渎了亡灵,只是想起被姜云卿带走的那个命灯顿时神情一紧。 了悟紧紧蹙眉,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这种事情。 这事必须要告诉主持,虽然三皇子说刚才那女子不会追究寺中,可这件事情寺中到底也有过失,万一承恩侯府的人真的闹了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 姜云卿从佛堂里出来之后,脸上就不带半点温度,那双眸子里更是隐隐泛着杀意。 穗儿吓了一跳。 小姐进去时不是还好好吗? 怎么出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人胆颤心惊。 穗儿跟在姜云卿身旁,低声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云卿面色冷凝道:“没事,就是大开眼界了而已。”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人恶毒起来,真的是没有底线的。 姜云卿原本以为,姜家的人骗了孟氏的心,得了孟氏的势,害死了她的性命,借着她的娘家平步青云,转头之后苛待她的儿女,就已经足够无耻歹毒。 可是如今才知道,她还是太小看了他们,没想到那母子俩居然能恶毒如斯。 穗儿有些不解。 什么大开眼界? 姜云卿却没有继续跟她解释,只是垂着眼帘摩挲着袖中那盏“锁魂灯”,眼底煞气弥漫。 这一次,她弄不死姜家,她就不配为人! 第492章 别打别打,自己人! 姜云卿没再去见姜老夫人和姜庆平,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刀宰了他们。 她也没去见姜锦炎,怕情绪不稳,会让姜锦炎看出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来。 姜锦炎那边有卫嬷嬷照看着,卫嬷嬷性情稳重,行事妥帖,姜云卿倒是也不担心。 她直接带着穗儿一起,在半道上回绝了姜老夫人派来请她过去用宵夜的丫环,打发了人后就回了她自己的厢房。 厢房外一片漆黑,房中却已经亮了起来。 姜云卿站在门前时,敏锐的感觉到一门之隔的厢房里多了几个人的气息。 她看了眼跟在身边碎碎念着,天气越来越冷,等会要去厨房里弄个汤婆子,还要去熬点热汤替她暖暖胃的穗儿,也没提醒她,直接就看着穗儿推门走了进去,然后下一瞬整个人愣在原地。 房中早已经点好了灯,四周十分亮堂。 只是正对着房门的方向站着几个人,身上穿着不同花样的衣裳,看上去或是神情肃穆,或是面色冷冽。 而旁边靠近窗边的榻上坐着一个人,侧脸对着这边,映衬着屋中明亮的灯光,显露出那张比女人还要绝色的容颜来。 璟,璟璟璟王?! “啊——” 穗儿没想到里面会有人,更没想到璟王会出现在这里,她呆愣了不过片刻之后,就猛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姜云卿护在身后张嘴就想要尖叫出声。 站在门后的叶三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穗儿的嘴,拉着她进了房门里面。 见姜云卿走进来后,叶三连忙一把将房门关上之后,就对上小丫头几乎喷火的眼睛,他猛的一低头,这才突然发现他抓着小丫头的手放的有些不对,竟是碰到了小丫头的身前。 他连忙松了开来,还没来得及道歉,身子朝后急忙一躲,避开了转身想要踢他下三路的穗儿急声道: “别打别打,自己人!” 妈的,这丫头怎么这么狠? 出手就断人命根?! 这都跟谁学的?! “唔唔唔唔唔唔……” 谁他妈跟你自己人! 穗儿瞪大了眼,又羞又气,恨不得剐了叶三,她被捂着嘴声音模糊不清,连忙挣扎起来,叶三怕她伤着自己,手中连忙松开一些,谁知道那丫头嘴刚一被放开,就直接“嗷呜”一口咬在了他手上。 叶三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疼疼疼,快放开,真是自己人。” 姜云卿在旁看着跳脚的叶三,还有旁边憋笑的几人,连忙出声道:“好了穗儿,别闹了,放开他吧,别惊动了别人,让人知道璟王在我这里。” 穗儿顿时一惊,这才想起来这里是佛寺,不是在围场的时候。 姜云卿虽然怕吵闹,将厢房的位置选的比较偏僻,可是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也还有别的人,而且现在半夜三更的,要是让人知道了璟王居然出现在小姐房里,到时候还指不定那些人怎么胡言乱语。 到时候姜云卿的名声怕是全毁了。 穗儿连忙松开了嘴,然后用力的踩了叶三一脚之后,就转身快步走到姜云卿身旁,低声道:“小姐,他们……” 第493章 别与我这般生分 “没事。” 姜云卿看着满脸戒备,明明只学了半吊子功夫,却隐隐挡在她身前的穗儿,轻声道: “别怕,这是璟王,之前在围场的时候,你应该见过他,刚才拦着你的是璟王的侍卫,叫叶三,这几个……应该都是璟王的人。” “我与他们认识,不是外人。” 穗儿闻言看着姜云卿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甚至于提起君璟墨时语气也十分平静,这才放下心来。 姜云卿安抚了穗儿之后,这才直接走到君璟墨身前,对着他说道:“你怎么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 君璟墨开口道:“我不放心你。” “围场回来之后,你府中就闹腾的厉害,我怕坏了你的事情,就没去见你,不过今天凌晨,陈王府的暗卫发现姜庆平去见了陈王,还逗留了许久。” “我知道你对姜家的事情自有成算,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所以跟来看看。”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挑挑眉。 要是她之前没问过徽羽,不知道君璟墨是什么时候来的落霞寺,她倒是会信了他这番说词,可如果只是担心陈王,姜庆平今儿个凌晨才去见的陈王,这男人昨儿个就来了这里算什么? 她想起君璟墨前面那句“他不好去府中找她”的话,隐隐猜到他应该是想见她,想起他之前的赖皮来,姜云卿不由在心中轻笑了一声,也没去戳穿他的“谎言”。 “穗儿,去取些水来。” 姜云卿开口吩咐了一句,待到穗儿退出去后,这才看向站在那的几人说道:“这几位是?” “他们七卫之三,在寺中这段时间,就留下来帮你。” 那三人直接半跪着恭敬道: “属下柳骁。” “张集。” “唐恒。” “见过小姐。” 姜云卿皱眉了片刻,并没有立刻应声,君璟墨看着她:“怎么了,不喜欢他们?” “不是。” 姜云卿沉声道:“我听徽羽说过暗谷七卫的事情,他们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你已经将徽羽赠给了我,他们三人我不能留下,而且……” 她从怀中取出之前君璟墨让魏卓给她的那枚白玉缡龙佩,将其递给君璟墨说道: “无功不受禄,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也不能要。”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手中的玉佩并没急着回话,而是抬头道:“叶三,你带他们先出去。” “是。” 叶三连忙应了一声。 其他三人也纷纷行礼,然后一起退了出去。 等到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候,君璟墨沉默了片刻,才回头看着姜云卿,神情专注道: “卿卿,别与我这般生分。” “君璟墨……” 君璟墨看着她: “我知道你不愿意轻易受人好处,更不想在你我关系未定之前,便用我东西,可是卿卿,我在围场之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我既然认定了你,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哪怕你不愿意回应,我也希望你能周全。” 姜云卿抿了抿嘴唇。 君璟墨见她眼睫微垂,便轻笑着像是玩笑般的说道:“而且你别忘了,你我如今生死一体,你总要为着本王,好好护着你自己。” 第494章 就当是本王的嫁妆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抬头看着他,就见他嘴里虽然在玩笑,可神色却格外认真。 两人视线交缠片刻,姜云卿嘴边就蓦的露出丝笑容来。 君璟墨的话看似像是威胁,可是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强势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新鲜,而且这种与人生死一体,她死他亡的感觉,也很奇妙。 姜云卿伸手将玉佩拿了回来,轻声道: “好。” “为了王爷的命,我定会好生护着自己。”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把玉佩贴身收好,这才露出笑来,玩笑的说道:“你也不必觉得拿人手软,唐恒他们三人只是暂时借给你,等你解决了姜家之后,还要将他们还回来的。” 姜云卿挑眉:“那我若是不还了呢?” “那本王可就亏大了,这大半身家都陪给了卿卿你。” 君璟墨眼底带着流光,腆着脸凑近些说道:“要不然卿卿干脆收用了算了,反正本王的东西早晚也都是你的,那些就全当是本王的嫁妆可好?” 姜云卿“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抵着君璟墨那张倾城绝艳的脸,将他推远了一些。 “还要不要脸了。” “你好歹也是个王爷,连嫁妆这种话也能说的出来?” 君璟墨用脸在姜云卿手上一蹭,跟只大猫似的,眯着眼说道:“脸是什么,好吃吗?” 姜云卿失笑,忍不住伸手掐了他脸皮一下,说道:“好吃,就是太厚。” 君璟墨脸上被掐的有些泛红,他也不恼,只是扭头抓着姜云卿的手就亲了一口,然后将另外一边脸也凑了上来对着她笑着说道:“那你多揉揉,就不厚了。” 姜云卿闻言顿时忍不住直笑,没好气的伸手拍在他脸上将他推的远远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死皮赖脸,脸皮都快比城墙厚了。” “真该让那些说你心黑面冷,不近人情的人瞧瞧,咱们这璟王无赖的模样。” 姜云卿说完之后,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或许人真的是习惯性动物。 如果换成以前,姜云卿最厌烦便是被人近身,更讨厌别人靠近,可是此时哪怕被君璟墨抓着手不放,她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还顺手在他比女人还光滑的脸颊上又捏了捏。 君璟墨看着笑逐颜开的姜云卿,抓着在脸上作乱的小手,亲了亲说道: “怎么样,心情可好些了?” 姜云卿闻言愣了一下,不由看着他,就见君璟墨将她手放下来,对着她说道:“刚才我见你进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大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云卿瞬间就想起佛堂里的事来。 刚才她看到那盏“锁魂灯”,知道姜家人所为之后,她简直恨不得直接弄死了姜家人,让姜老夫人和姜庆平给孟氏陪葬,让他们也尝尝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 可是她却知道,这个时候动手,只会坏了之前所准备的一切,让姜家有可能找到机会翻身,甚至反咬她一口。 她心中压着气,压着怒火,却又习惯性的把所有事情都闷在心底。 姜云卿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依旧被君璟墨看了出来。 第495章 想歪了 姜云卿看了眼握着她手的男人,看着他关切的神情,知道他刚才是故意闹她想要逗她开心之后,心里忍不住浮现暖意。 “我没事。” 姜云卿指了指之前放在榻边上的东西:“只是刚才发现了这个。” 君璟墨抬头看了眼,才发现他刚才没留意的时候,姜云卿身边放着盏油灯,看样式倒是有些像是寺中用来供奉逝者的长明灯。 “那是…” “我母亲的命灯。” 姜云卿也没瞒着君璟墨,直接就将命灯递给了他。 君璟墨刚一入手,就发现了这长明灯的不对劲,眉心紧皱落在那灯盏之上。 姜云卿说道:“姜家这些年一直对外诚心替我母亲供奉,年年来此诵经祈福,平日里隔三差五,更是会来寺中礼佛,替母亲看顾命灯。” “我原以为她们就算是做表面功夫,至少能让母亲赚得香火,却没想到就他们连这命灯之上也做了手脚,竟是生生将这长明灯,变成了锁魂灯。” “这上面的是镇压亡魂,阻拦转世的恶咒,他们想要让我母亲致死也不得解脱,永世不能入轮回。” 君璟墨听到姜云卿的话,脸上瞬间染满寒霜。 “你母亲的死,是不是和姜家有关?” 姜云卿看着他。 “若非是心中有鬼,他们何至于对于一个死人这般防备,甚至怕冤孽缠身,弄出这些东西偷偷摸摸的放在佛寺之中?” 君璟墨之前只听姜云卿提起过李云姝的身世,知道姜家对不起孟氏,可如今看来,他们做的恐怕远远不只是欺瞒李氏母女的事情,恐怕当年孟氏的死,也和姜家脱不了干系。 难怪姜云卿提起姜家时,从来都没有半点亲近之意。 姜云卿见他猜出来,将命灯拿回来放在一旁。 “我以前也只是怀疑,直到最近刚才确定,如果不是还有些疑惑的地方没有弄清楚,我早就拿他们的命,去替我母亲偿命!” 君璟墨看着神色冷冽的姜云卿,开口说道:“你是想借落霞寺的事情,彻底把姜家拖下水来?” 姜云卿点点头:“他们行事向来谨慎,当年很多事情都被故意掩藏,我母亲的死疑点太多,我想要知道他们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对她痛下杀手。”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想要查清楚那些往事太难,只有让他们动手,先自乱了阵脚,才好把当年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查清楚。” “我母亲的死,总要有人负责才行。” 君璟墨闻言低声道:“可要我做什么?” 姜云卿微眯着眼看了他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君璟墨,你明天和我一起去祭拜母亲吧。” “嗯?” 君璟墨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姜云卿话中的意思,甚至心理有那么一瞬间想歪了。 他刚想开口问姜云卿,知不知道让他一起去祭祀已逝的长辈代表什么,到时候会让所有人都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君璟墨就忽然触及姜云卿的眼神,那胡思乱想就瞬间停了下来。 第496章 万劫不复 下一瞬他微眯起了眼。 “你是想让我去逼一下姜家人?” 姜云卿不知道君璟墨刚才那瞬间的心思,只是点点头说道: “他们本来就忌惮我,怀疑我知道了当年往事,我和孟家本来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如果你再出现,甚至表现出与我亲近,他们只会更加害怕。” 人一旦害怕,就会慌了手脚。 而慌了手脚,就会做错事情。 姜家如今本就怕她,一旦让他们察觉,她和君璟墨关系亲近,甚至君璟墨能为她所用,他们绝对不会再容她活下去。 姜云卿准备了很久,也算准了一切,如今她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足以将姜家一网打尽,把他们所有人都拉下泥沼,让他们所有人都跌进深渊,从此再也不能翻身的机会。 而君璟墨就是最好的引线,能引爆姜家人的神经,让他们害怕到极致,从而走向万劫不复。 “你明天什么都不用说,只要表示的与我亲近一些就好。”姜云卿说道。 君璟墨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笑起来:“好。” …… 君璟墨在姜云卿房中待了许久,直到月过中天时方才离开。 他走的时候如同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而唐恒三人则是在得了姜云卿的吩咐之后,各自隐于夜色之中,去准备第二天的事情。 夜里姜云卿睡的并不沉,她不太喜欢寺中的檀香味道,更讨厌那时不时传来的木鱼和夜钟的声音,一直到外面天蒙蒙时,她才迷迷糊糊的小憩了一会儿。 睡着没多久,就被寺中早课时的钟声给吵醒。 “天色还早,小姐还要再歇会儿吗?” 穗儿上前。 姜云卿摇头:“不睡了。” 她习武之后,耳目远比常人灵敏,哪怕住在后寺的厢房中,前面那嗡嗡的念经声,还有那些隐约敲击木鱼的声音依旧能够听得到,直吵得她头疼。 穗儿替她轻按着太阳穴,开口道:“二公子来了。” “他怎么来了?” 这么早? 穗儿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瞧着二公子脸色不大好,像是没休息好。” 姜云卿揉了揉眉心说道:“让他进来吧。” 穗儿出去唤人,不过一小会儿,就领着姜锦炎和卫嬷嬷走了进来。 “姐姐。” 姜锦炎叫道。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果然见少年眼底有些红血丝,眼睛还有些浮肿,不由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夜里没睡好?” 姜锦炎一屁股坐在姜云卿身旁,闷声道:“没有。” 姜云卿皱眉看了他一眼,抬头看着跟在姜锦炎身后的卫嬷嬷。 “这一大早的,谁招惹了他,怎么气冲冲的?” 卫嬷嬷连忙说道: “回小姐,二公子昨天夜里一直睡不安稳,起夜时刚巧遇见巡夜的僧人,就跟那人说了会话,知道老夫人往年都会来寺中替夫人供奉长明灯,所以带着奴婢一起去了小佛堂那边。” “谁知道公子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夫人的命灯,想寻人问,可那个领路的僧人只说不知道,而守着佛堂的寺僧也没了踪影。” 第497章 滚回来 “奴婢劝着二公子回来,想着今早再过去看看,也许是看差了眼,谁知道今儿个早上又去了一趟,依旧没找到夫人的命灯。” 姜云卿怔了下,没想到姜锦炎居然也去过了小佛堂。 想来是他应该是在她拿走了孟氏的命灯之后去的。 姜锦炎却不知道孟氏的命灯被姜云卿拿走了,只以为姜家往年所说祭拜孟氏的事情都是假的,那长明灯根本就没有供奉,忍不住气声道: “姐姐,姜家的人简直太过分了,他们每年都打着祭奠母亲的名义来落霞寺里张扬,让人人都以为他们重情重义,可谁知道连那长明灯都是假的。” “他们居然没有供奉母亲的命灯,却还口口声声说着忘不了母亲,他们简直是无耻至极!” 姜锦炎紧紧握着拳头,气得脸色通红,那模样恨不得撕了他们。 “你干什么去?” 姜云卿见姜锦炎“唰”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就朝外走,连忙问道。 “我去找他们,我要问问他们,他们就是这么祭祀母亲的?” “他们还要不要脸?!” 姜云卿看着姜锦炎一副气冲冲的就想去找姜家人对峙的模样,忍不住低咳了一声,连忙大声道:“姜锦炎,回来!” “姐!” “我叫我你回来。” 姜锦炎扭头看着姜云卿,执拗的梗了片刻,才有些不甘愿的走了回来。 姜云卿沉声道:“坐下。” “姐……” “坐下!” 姜锦炎瞪着眼看了姜云卿一会儿,被她的语气梗住,片刻后直接气鼓鼓的坐在凳子上。 姜云卿皱眉看着他说道: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冲动易怒的脾气?” 姜锦炎有些不服,梗着脖子道:“这次我又没错!” “是,你是没错,可你想没想过你这么冲过去找他们,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姜云卿沉声道: “祖母和父亲都住在人多的地方,你这么气冲冲的去找他们,先不说命灯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一定会惊动了旁人。” “到时候争吵起来,他们大可以推脱说是寺中弄错了,或者是母亲的命灯放在别处,事后只需找机会补上就行,反倒是你,就这么闷头撞上去,质问你的至亲长辈,别人会怎么看你?” “别人不会觉得他们有错,只会觉得你不孝!” “姜锦炎,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人质疑孝道会有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将来你无论是要入学还是为官,单只有不孝二字,就足以让所有人将你拒之门外,断了你的仕途将来?” “你难道想要将来所有人提起你姜锦炎的时候,都说你是个不孝之人?!” 姜锦炎被姜云卿训的有些抬不起头来,可是心中依旧不服气,半晌后紧抿着嘴唇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可是母亲…他们骗了我们,母亲的命灯根本没有……” “不是没有。” “姜家的确替母亲奉了命灯,只是昨天夜里被我拿了。” 姜锦炎听到这话猛的抬头,不解的看着姜云卿:“为什么,你要母亲的命灯做什么?” 第498章 让你与姜家决裂,你做得到吗? “没有为什么。” 姜云卿没打算把诅咒的事情告诉姜锦炎,实在是他性子太不沉稳,知道只会坏事。 她只是对着姜锦炎沉声说道: “那命灯我有用处,所以就去取了回来,这件事情寺中的僧人也知道,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而已。” “锦炎,你不许胡闹,更不准去找姜家人的麻烦。” “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要去偏殿祭祀母亲,替她诵经祈福,到时候见到父亲他们,不许质问此事,也不准在这中间闹出什么乱子,明白吗?” 姜锦炎听着姜云卿略带厉色的话,隐隐觉得姜云卿拿了那命灯应该是有别的事情。 他从回来之后,那天夜里姜云卿告诉他孟氏有可能是被姜老夫人他们害了之时开始,就知道姜云卿是想要对付姜家,他从最初的害怕,到后来的憎恶,甚至于从李云姝他们那里知道了那些过往之后,对自己无能的愧疚。 他想要询问,更想要替姜云卿分担,可是面对姜云卿冷厉的神色,姜锦炎到了嘴边的话就都咽了回去,只能低着头闷声道:“我知道了。” 姜云卿将桌上的馒头拿了一个塞进姜锦炎手中,起身道:“吃些吧,等会去偏殿要跪很久。” “我先洗簌更衣,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姜锦炎被穗儿请出了门外。 等被冷风一吹,他整个人就都颓丧了起来,握着手里的馒头低声道:“卫嬷嬷,我是不是很没用?” “姐姐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明明我也可以帮她的……” “你说,姐姐是不是很讨厌我?” 卫嬷嬷看着垂着脑袋,像只失落的小狗似得,垂着耳朵满脸沮丧的姜锦炎,在旁轻声说道:“公子,小姐如果真的讨厌你,就不会把侯爷他们的事情告诉你了。” 姜锦炎看着她。 “小姐对你是真心疼爱,否则她当初离开姜家的时候,就不会想尽办法的带上你了。” “她不告诉你,不是因为嫌弃你,而是有些事情,小姐能够动手,而你却未必能。” “你心性善良,又因为年幼未曾见过太多的人心险恶,所以最易心软,你说你能帮小姐,可如果真的有一天,查出小姐之前所说的事情是真的,让你与姜家决裂,甚至对他们动手,你能做得到吗?” 姜锦炎听着卫嬷嬷的话,脸色苍白。 让他去和姜家人吵闹他不怕,甚至让他质问他也不怕,可是要他们性命…… 姜锦炎手中不由握紧了那个馒头。 卫嬷嬷见状也没再多说,只是叹了口气,退后一步站在姜锦炎身旁。 …… 姜云卿收拾妥帖之后,就开门让姜锦炎进去,两人在厢房中用过早饭,直到寺中早课结束之后,跟着寺中僧人一起去诵经回来的姜老夫人派人来请时,她才带着姜锦炎一起过去。 姜老夫人和姜庆平正在用饭,李氏则是不见踪影。 “你们来了,我刚才正跟你们父亲提起你们。” “这寺中的饭菜虽然清淡,可味道也还不错,你们想来也还没吃吧?陈嬷嬷,快,还不替小姐和公子加双碗筷。” 第499章 满身逆骨,就是个孽种 陈嬷嬷闻言连忙就想要上前。 姜云卿开口说道:“不用了,我和锦炎刚才已经用过了。” 姜老夫人看着姜云卿冷淡的神情,心中有些不愉,眼中微沉了片刻,朝着旁边的姜庆平使了个眼色。 姜庆平心中不愿,却也只能尽量放柔了神色,对着姜锦炎温和道: “锦炎,昨夜睡的可好?” “这寺中安静,也没什么吵闹的,想来应该比在书院时好入睡些吧?” 姜锦炎还记着卫嬷嬷的那些话,更记着姜云卿说姜庆平有份害死孟氏的那些言语。 之前姜庆平将他们“赶”出府外的时候,他依旧还记着,他更记得那天夜里,姜庆平拿着鞭子狠狠抽着他,恨不得直接打死他的模样。 面对姜庆平脸上的笑容,姜锦炎只觉得假的厉害,垂着头硬梆梆的说道: “书院是念书学习的地方,自然比不得外间舒坦,不过我还是喜欢那里的气氛。” “虽然彼此也有竞争,甚至每天都有学不完的课业,可是先生们真的很是睿智,而且所有学兄师长都是一门心思的钻研学习,很少有人会去弄那些阴险歹毒的心思。” 姜庆平闻言直接黑了脸。 姜锦炎这是什么意思,骂他阴险歹毒? 他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直接拿着手中的筷子重重搁在碗上,怒声道:“姜锦炎!!” 姜云卿在旁差点没笑出来,见姜庆平被气得脸色铁青,赶在他骂人之前直接开口道:“父亲,锦炎年纪小,说话直,如果说了什么让父亲觉得不喜欢的,还望父亲息怒。” “祖母和父亲先用饭吧,我和锦炎在外面等着你们,时辰也不早了,等你们用完饭后,也就差不多该去替母亲诵经了,别误了吉时。” 姜云卿说完之后,就带着姜锦炎一起出去。 等他们走后,姜庆平就直接砸了碗。 “他这是什么意思?说我阴险歹毒?!” 姜锦炎当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这般嘲讽他?! 姜老夫人眉心紧皱,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碗,沉声说道:“你喊什么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锦炎不和吗?他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语,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 姜庆平顿时冷笑出声:“母亲你信吗?” “自打姜云卿回来之后,就处处与我们作对,如今就连姜锦炎也变成这个样子,姜云卿满身逆骨,就是个孽种,如今连带着姜锦炎也分不清亲疏远近,对我如此,我看那孽种分明就是想毁了我们姜家……” “够了,闭嘴!” 姜老夫人听着姜庆平的话顿时低喝出声。 姜庆平嘴唇动了动,半晌后猛的拍了下桌子,到底没再说话。 姜老夫人看着他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跟他们置气做什么,锦炎到底是你的儿子,骨肉至亲,你还怕他真能做出什么?至于姜云卿……今夜的事情已经箭在弦上,到时候自有她好受的,你急什么?!” “别在这个时候逞一时之气,坏了事情。” 第500章 当年就该直接掐死她 姜庆平闻言想起之前的安排,想起姜云卿的下场,这才心气平顺了一些,却还是忍不住咬牙说了一句:“我真是后悔,当年我就不该把她带回来,就该直接掐死了她。”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再提当年的事情!” 姜老夫人皱眉打断了姜庆平的话,显然不喜欢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当年”两字。 那些本就是府中禁忌,更是姜老夫人最为不愿意提起的过去。 姜云卿如今的事情就已经闹的她焦头烂额,而姜庆平还一再提及她不愿意想起的过去,那段回忆,哪怕是对于姜老夫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情。 姜老夫人沉声对着姜庆平说道:“现在已经够麻烦了,别在画蛇添足徒惹是非。”“ 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好了就去偏殿,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一场表面功夫要做过去,别再闹出什么乱子!” 姜庆平见姜老夫人动气,这才歇了嘴里的话。 …… 立冬之后,天气越发的冷。 外间虽然没有下雨,可是也不见日头,天上飘着乌云,看上去有些黑沉沉的,让人觉得压抑的厉害。 姜家一行人前去正殿祭奠祈福,那里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而且做完早课的僧人也将四周清空了出来,只是等他们到时,却都是忍不住一愣,谁也没想到殿内除了惠恩主持和一群小和尚外,居然还会有旁人。 君璟墨长发束起,以玉冠缚住,身上虽然依旧是玄色长袍,却比往日那些锦袍素淡了许多。 衣衫上不见王爵图纹,腰间和衣襟上不见半点佩饰,就连平日惯常挂着的玉佩和锦囊也都全部被取了下来,竟是比起前来祭祀的姜庆平穿着还要素净一些。 姜云卿看到君璟墨的穿着时,忍不住带了丝笑意,只是当目光落在他身旁蒲团上盘坐着的男人身上时,顿时拧了眉心。 李广延身上也穿着青色素袍,脸色微带着几分苍白,见她看过去时,顿时朝着她露出个笑脸。 “他怎么来了?” 姜云卿看着那笑,直接垂了眼帘,心底满是疑惑。 姜老夫人和姜庆平看到坐在大殿中的两人,也都是不由愣住。 姜庆平昨夜就已经打听到,之前那寺中僧人所说的来落霞寺的贵客是璟王和三皇子。 他原本还想着,等解决了姜云卿之后,找机会与两人攀谈,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两人。 姜老夫人面上更是露出些奇怪之色,她自然是认识眼前两人,只是今天是他们祭奠亡人的日子,落霞寺中早就已经告知了他人,大殿会临时征用两个时辰。 按理说,这殿中不应该有别人才对,璟王和三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姜庆平连忙带着众人上前恭声道:“参见王爷,见过三殿下。” “姜侯爷不必多礼。” 李广延率先开口。 姜庆平看了眼君璟墨后,这才直起身来,有些迟疑道:“王爷,三殿下,今日微臣在此祭奠亡妻,不知道二位为什么也在这里?” 第501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君璟墨从地上的蒲团上站起来,看了姜庆平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姜云卿身上。 他眼中的寒意散去了些,神色温和的说道: “本王听说,今日已逝的承恩侯夫人的忌日。” “承恩侯夫人出自定国将军府,本王曾承了孟老将军人情,且姜小姐之前在西山相救太子,后更护太子周全,本王感激在心,对姜小姐难表谢意。” “孟夫人也算是本王长辈,今日本王正好也在寺中,便来上一柱香聊表心意。” 李广延听着君璟墨那句“孟氏是他长辈”的话,眼底微暗了几分,沉声开口道:“我和璟王叔差不多,之前围场中时,姜小姐技惊四座,让人惊艳,其箭术、骑术不输男儿。” “得知姜小姐在此祭拜承孟夫人,我仰慕其纯孝之心,刚巧也在寺中养伤,便来祭拜一二,还望侯爷不要拒绝。” 他话音落下之后,君璟墨就冷眼看了过来。 李广延毫不示弱的看回去,两人目光同样冷冽。 如果换成是别的事情,李广延或许不会跟君璟墨硬碰硬。 毕竟璟王势大,甚至于太子目前还难以动摇。 他会想办法蛰伏,想办法隐忍,在所有人都未曾留意之时慢慢筹谋,等到时机成熟,握有十全把握时再与其翻脸,一击毙命,可是事关姜云卿,特别是看出君璟墨对姜云卿别有所图时。 李广延根本就忍不了。 “璟王叔,姜小姐正直妙龄,你这句长辈,未免把姜小姐看的太老了些。” 君璟墨对于李广延咬重语音的“璟王叔”三个字没有半点反应,也好像没听出他的讽刺似的,神情冷淡道: “年岁与辈分无关,说起来,你只比本王小上几岁,却依旧要叫本王王叔,叫本王的王妃婶婶,将来你的儿子哪怕与本王的孩子同岁,照样要叫他一声王叔或者姑姑。” “不过,皇室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许将来用不着了。” 李广延顿时脸色一沉。 那句用不着了,分明是在讽刺他将来会无后。 而且那句婶婶,分明指的是姜云卿! 姜老夫人和姜庆平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再扭头看向身后神色淡然的姜云卿,几乎都是脸色难看至极。 璟王向来独来独往,除了太子和那几个老臣之外,不与任何人相交,他性情冷厉,又独揽重权,就连元成帝也对他忌惮不已,更何况是他们承恩侯府? 璟王府和他们素来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说姜庆平几次想要讨好都被璟王拒之门外,可如今君璟墨却是凑上前来,甚至说出孟氏是他长辈的话来,其心思到底为何,谁人看不出来? 还有三皇子。 三皇子这次在围场救驾有功,回京之后元成帝便有意封王,可谓是风头正盛,可他面对姜云卿时,却是毫不掩饰其倾慕之心,甚至为了姜云卿,肯低身前来祭拜孟氏。 姜云卿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将璟王和三皇子迷恋至此?! 甚至不惜当众彼此较劲? 第502章 差别待遇 姜庆平脸色发白的低声道:“这恐怕不大好吧,王爷和殿下身份尊贵,怎能对微臣府中亡人行晚辈祭拜之礼,到时候若是传扬出去,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本王祭拜于谁,谁敢置喙半句。” 君璟墨面色冷然的打断了姜庆平的话,寒声道:“还是姜侯爷觉得,本王不配祭拜先夫人?” 李广延也是神色微冷道:“侯爷这是在嫌隙本皇子?” “我……” 姜庆平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两人刚才还彼此针对,恨不能将对方掐死,可是转眼间却又矛头齐刷刷的对准了他,说翻脸就翻脸。 旁边的姜老夫人连忙上前拦了还想说话的姜庆平,强撑着笑脸解释道: “王爷,殿下,你们误会了,孟氏能得您二人祭拜,那是我们侯府荣幸,更是孟氏荣光,只是你们身份尊贵,实在不宜行晚辈祭礼,否则若是叫人知晓,难免会说我们承恩侯府不懂规矩……” “不如你们便上炷清香便好,二位觉得呢?” 君璟墨和李广延都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冷冽的看着姜老夫人,那目光凉飕飕的,直接将她看的头皮发麻。 姜老夫人一时有些无措,连忙扭头看向姜云卿: “云卿!” 她朝着姜云卿使了个眼色,想要让她卡扣拒绝了璟王和三皇子,甚至有些恼怒她招蜂引蝶惹来的麻烦。 如果换成是平日里,她府中的女儿能得到璟王和皇子亲睐,她定会欢喜不已,甚至极力促成,为姜家保驾护航,甚至借力更进一步。 可是当对象是姜云卿时,甚至是那个极有可能知道了姜家龌蹉的孙女时,她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只希望姜云卿能够一口拒绝了他们,直接惹恼了他们。 可谁知道姜云卿看到她的示意后,却没有如她的意思,只是淡声道: “王爷想要行晚辈礼,那就行吧,反正我与王爷有几分交情,而且律例也没有谁说过,他不能向他人行晚辈祭礼。” “至于三殿下……” 姜云卿看向李广延,对着他有些紧张的神情淡声道: “三殿下毕竟是皇子龙孙,身上流着皇室血脉,陛下如今还健在,皇室之中也无丧仪,殿下的确不宜向他人行晚辈祭礼,否则如果让御史台的人知道,怕是会出言弹劾,到时候让陛下知晓更是会麻烦不断。” “三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还请你不要为难我父亲他们。” 李广延看着姜云卿差别待遇,顿时脸色微僵。 紧紧握着拳心,眼底神色莫名。 君璟墨却是缓缓露出些笑容来,有些欢喜的勾了勾嘴角。 他就知道,卿卿待他不同。 姜云卿看了眼脸上乍青乍白的姜庆平,还有旁边铁青着脸的姜老夫人,开口说道:“惠恩主持,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阿弥陀佛。” 惠恩一直站在一旁,闻言低声道:“老衲早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姜云卿点点头,看向姜老夫人他们。 第503章 扒他家墙角,啃他家白菜 姜老夫人和姜庆平就算是再不愿意,可事已至此,让他们再去回绝璟王却是拿不出勇气来。 两人只能强撑着脸笑了笑,然后走上前去,站在最前方的位置,而君璟墨则是十分自觉的从那边走了过来,直接走到了姜云卿身旁,用眼神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紧挨着她的姜锦炎。 “让开。” “我不……” “恩?” 君璟墨只是淡淡一声轻恩,那里头的寒意就让得姜锦炎白了脸。 小家伙从来都没见过血,哪里经得住君璟墨身上的煞气,被那股子凶猛气势一压,不自觉的就颤着腿倒退了半步。 还没等他站定,就被君璟墨上前,胳膊肘一拐将他挤到了一旁,而君璟墨自己则是直接挨着姜云卿站在她身旁。 姜锦炎被君璟墨挤到了后面,顿时气得直咬牙。 别以为他没有看到,这老男人刚才故意碰了他姐姐的胳膊,他还拿手指挠了他姐姐的掌心。 “不要脸!!” “老牛吃嫩草!!” 姜锦炎被迫站在两人斜后方,气得小脸通红。 他就知道,这个不要脸的王爷是来扒他家墙角,啃他姐姐这颗大白菜的! 姜云卿听到了姜锦炎的骂声,感觉到手心里微痒,忍不住白了君璟墨一眼,声音压得极低的说道:“你还真是不顾身份了,这般跟个孩子计较,也不怕人笑话。” 君璟墨淡淡哼了一声:“本王这是在锻炼他。” 姜云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抽出被君璟墨勾着的手指,轻拍了他手背一下,刚想说话,就突然感觉到一股极端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神情一愣,回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到李广延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双眼直直的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触,姜云卿神色冷淡的收回了目光,没注意到那边李广延陡然暗沉下来的神色,对着身边的君璟墨低声道: “他怎么来了?” 君璟墨声音瞬间冷了三分:“不知道。” 见姜云卿眉心微蹙,君璟墨不喜欢她想着别的男人,直接低声道: “不必理会他,他眼下的确得圣宠,可我连他老子都不怕,还怕他?他要是知进退也就算了,如果他不知道分寸,我自会让他明白,什么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正好围场的事情,本王还没跟他清算。”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轻轻点点头。 她可不相信李广延刚才的那些话。 围场之中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算起来只是宫宴上不小心碰到过而已,只是见过一次,李广延就对她一见钟情? 别闹了。 姜云卿只以为这个三皇子是有什么算计,所以才来同她示好,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姜家,等解决了姜家之后,李广延若有什么手段,大可使出来就是,她还从没惧怕过谁。 前方的惠恩已经开始诵经,周围的小和尚也一起念着经文。 姜云卿收敛了心思,低声跟着诵读了起来,而君璟墨也收敛了刚才的杀意和狂色,如同真正的晚辈一样,神情虔诚的跪在姜云卿身旁,祭拜着已逝的孟氏。 第504章 往后年年岁岁,本王都会前来祭拜 前面的姜老夫人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君璟墨,当看到他神情虔诚,跪在姜云卿身旁低声诵经,而侧边李广延也是双目微闭拈香诵祷之时,脸色更加难看。 这两人的出现,乱了她的心湖。 姜老夫人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 祭拜的仪式并不复杂,因为是替亡者祈福,表示生人怀念之情,所以前后大约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所有的事情就全部结束。 君璟墨以晚辈礼仪,陪在姜云卿身边上前敬香,又同她一起躬身叩拜。 全程就好像真的是姜家晚辈一般。 姜庆平眉心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李广延也上前敬完香后,这才露出笑脸带着几分怀念,几分伤感,对着姜云卿几说道: “夫人在世时,最疼爱的就是云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锦炎,如今她能看到你们平平安安长大,还这般孝顺懂事,今日又得了璟王和三殿下破例执礼,想来也会安息了。” 姜云卿闻言看了姜庆平一眼没说道。 旁边的姜锦炎满脸嘲讽。 平平安安? 亏他说的出来! 君璟墨在旁淡声道: “姜侯爷和孟夫人鹣鲽情深,多年怀念,夫人在天上定然能够看得到。” “我与孟夫人既已执晚辈礼,夫人便是我长辈,往后年年岁岁,本王都会前来祭拜,替夫人多添香火,到时也好能让孟夫人在天有灵,早日放下执念,得以超脱轮回。” 李广延也是走上前来开口说道: “我今日虽然无法执晚辈礼,可孟夫人于我而言同是长辈,我也会时常替孟夫人诵祷,望她早日转世,下一世富贵安宁,不受崎岖。” 姜庆平脸色微顿。 君璟墨和三皇子这话,简直等于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众人,他们二人对姜云卿有意,所以才甘愿为了姜云卿,对已经死去的孟氏执晚辈礼仪。 姜老夫人更是心中有鬼,既怕姜云卿居然得了这般助力,更怕二人口中提起孟氏的事情,特别是璟王那一句“早日放下执念,得以超脱轮回”,更是让得她脸色泛青。 这两人… 他们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这些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旁边的惠恩主持听到君璟墨两人的话,顿时就想起了孟氏命灯的事情,他连忙神情一肃在旁开口道: “姜施主,昨日佛堂了悟来报,说贵夫人的命灯……啊……” 他话没说完,就只觉得脚腕处一疼。 原本向前走动的惠恩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直接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君璟墨和李广延几乎同时伸手,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惠恩,将他半搀着半拉了起来。 李广延扶着惠恩时的手中收紧,而君璟墨更像是担心似的,手指一把掐着惠恩腕上的命脉,开口沉声道:“惠恩大师,你怎么样?” 惠恩愣了一下,被左右二人“挟持”,登时心中一紧,连忙摇摇头。 “大师,你刚才说孟氏的命灯怎么了?” 姜老夫人脸色微变。 第505章 命灯灭了 惠恩原是想说孟氏的命灯有问题,可是经过刚才这一遭,隐约察觉到璟王和三皇子好像都不想让他提及孟氏命灯的事情。 他不由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姜云卿,想起了悟对他说,那命灯上的问题是姜云卿发现的,且命灯也已经被姜云卿拿走。 照理说,姜云卿定会将此事告知府中长辈,姜家的人也早应该知晓了才是,可是如今…… 姜老夫人和姜庆平明显并不知情。 惠恩隐约猜到了什么,眼中瞬间变化,到了嘴边的话就直接变了: “夫人的命灯无事。” “只是昨夜寺中僧人看管不利,夫人的命灯不知为何突然灭了,贫僧已经命人重新安放夫人命灯,且已罚过看管佛堂的僧人,此事终究有些不吉,也是寺中过失,还请姜老夫人和侯爷见谅。” 姜老夫人的心原本已经提了起来,以为是寺中发现了那长明灯中的秘密,可是听完惠恩的话后,那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猛的落回了原处。 “原来是这样,想来是因为天寒风大,才会熄灭。” 姜老夫人半点都没怀疑,惠恩主持会与她撒谎,毕竟在她看来,出家人不打诳语,惠恩更是得道高僧,更不可能在此事上欺瞒于她。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只是惠恩大师,那命灯已摆放多年,不知道可还安好?” “灯灭了,了悟大师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惠恩皱眉。 刚才的话他没说谎,孟氏的命灯的确是灭了,灯里出了问题也的确是寺中过失,他后来也罚了看管佛堂的了悟,只是因为璟王和三皇子气势相压,他不得不换了个说话,并不算妄语。 可此时如果明知道那命灯有问题却说没有,便是真的犯了戒了。 他正犹豫该如何说。 旁边的姜云卿突然开口:“只是灯灭了而已,重新点燃就是,祖母觉得那命灯会有什么问题?” 姜老夫人闻言顿时心中一紧,不敢再继续追问,怕惹了姜云卿怀疑,连忙说道:“当然没问题,我也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见姜云卿皱眉看着她,眼底带着些疑惑之色。 姜老夫人心中一“咯噔”,暗恼自己刚才画蛇添足,做什么非要多问一句。 她连忙转了话题说道: “你母亲的事情已经办完,我约了寺中高僧讲经,你们姐弟二人难得出来一趟,下午就四处转转吧。” “我记得落霞寺后山有一片红树林,每到秋冬之际,林间叶红如火,且山石嶙峋颇为奇特,甚是壮观。你们二人若无事的话可以去看看,算作放松心情。” “今天夜里咱们再在寺中歇上一日,等明天之后再行离开。” 姜云卿看了姜老夫人一眼,才开口道:“祖母安排就是。” 姜庆平见姜老夫人离开,哪怕顾忌着璟王和三皇子对姜云卿表现出来的倾慕,却还是有些不想放过与二人相交的机会,连忙在旁说道: “王爷,三殿下,今日难得能与二位巧遇,微臣前些日子刚巧得了一些好茶,不知可有幸请二位品尝一二?” 第506章 想抢他姐姐,简直做梦! 君璟墨看了姜庆平一眼,迟疑了片刻,像是有所顾忌应承了下来:“可以。” 李广延则是热情许多,对着姜庆平温和一笑:“我最好好茶,正愁着寺中茶水清淡,能得侯爷相邀自然不会推拒,先行谢过侯爷了。” “三殿下客气了。” 姜庆平大喜,连忙说道:“二位,这边请。” 说完他想起姜云卿来,顿了顿满脸柔和的说道:“云卿,你与锦炎先四处看看,多注意安全,还有,外间天寒,记得多加件衣裳,别受了凉。” 姜云卿淡淡道:“多谢父亲。” 旁边姜锦炎却是不屑“哼”了一声。 姜庆平心情好,懒得与他计较,连忙就请着君璟墨和李广延离开。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神色温和:“我先去了。” 姜云卿点点头。 简单一句话,便能看出二人之间关系不同。 李广延眼神微暗,却也没再贸然开口去讽刺君璟墨,而是在旁开口道:“姜小姐,我听闻你棋艺出众,更善抚琴,不知道可否有机会与姜小姐对弈一番?” 姜云卿眉心微蹙,面色冷淡道: “三皇子怕是听错了,我不善棋艺,更未曾学过琴技。” “云卿就是个俗人,向来不喜琴棋书画之物。三皇子若要对弈,还是找别人吧。” 说完她没等李广延回话,就直接行了一礼道: “殿下自便,云卿先告退了。” 看着姜云卿头也不回的带着姜锦炎离开,李广延手心不由握紧。 君璟墨冷眼看了李广延一眼,就开口道:“侯爷不是要请本王喝茶?” 姜庆平连忙回过神来,开口道:“是是,王爷这边请,三殿下,请。” …… 姜云卿和姜锦炎出了正殿之后并未走远。 姜锦炎看着姜庆平满脸献媚的领着璟王和三皇子离开,心中早已经不知道骂了多少回了,可是想着早上姜云卿的训斥,只能将那些骂言憋在肚子里,眼底差点喷火。 “想骂就骂,别憋坏了。” 姜云卿睨了他一眼。 姜锦炎顿时张嘴道:“姐姐,你看看父亲那卑躬屈膝的样子,脸都快笑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捡了银子了,还有璟王和三皇子,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居然想抢他姐姐。 简直做梦!! 姜锦炎噼里啪啦的骂了一通,愤声道: “璟王也不看看自己多老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来装小辈,还有三皇子,看他那病怏怏的样子,脸白的跟鬼一样,说不得哪天双腿一蹬就断气了。” “姐,你可千万别被他们哄骗了,他们分明就不安好心!!”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姐!你还笑!!” 姜锦炎瞪着姜云卿,气声道:“你没看到父亲那样子,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把你给卖了,你就不担心吗?” 姜云卿揉了揉姜锦炎炸了毛的脑袋,笑着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 姜锦炎气。 姜庆平那狗腿的样子,恐怕心中已经在掂量着是璟王好还是三皇子好,搞不好甚至不等两人开口,他就能把姜云卿给论斤卖了,来换取他自己的前程仕途。 第507章 愧疚 姜云卿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扭头看着他说道: “锦炎,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早就已经向陛下求了婚嫁自主的旨意?只要我不愿意,别说是父亲和祖母,就算是整个姜家,都没人能够做得了我的主。” 姜锦炎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去麓云书院之后,中秋宫宴之时。” 姜云卿淡声道: “当时我因西山失踪之事受人质疑,被人怀疑在山中失了清白,为人所辱,是璟王出面替我平息谣言。” “事后璟王为了答谢我救太子之恩,又逼迫姜家,让父亲当着所有朝臣和陛下的面,许了你世子之位,而我也因为西山救了太子,被陛下特意恩赏了一个要求。” “我当时没有别的什么需要,就跟陛下提了,想要婚嫁自主。” “陛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应承了我,所以你别担心,父亲他做不了我的主。” 姜锦炎早早就去了麓云书院,根本就不知道宫宴上发生的事情。 而他回京之后,先是被姜云卿一通吓唬,后来又和李氏母女翻脸,接连着气的脑子都糊了,府中下人人心惶惶,无人跟他提及此事,而姜老夫人和姜庆平更是没有主动提及。 所以姜锦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姜庆平被逼替他请了世子位。 他听着姜云卿轻描淡写的说着宫宴上的事情,却能够想象当时姜云卿被人怀疑指摘的艰难。 想起之前他也曾和其他人一样,因为听信了小人之言,冲去芙蕖苑大骂姜云卿失了清白的那些混账话,姜锦炎忍不住满脸羞愧的低着头: “姐姐……” “我没事。” 姜锦炎的心思太好看透。 姜云卿看着他满眼愧疚的模样,拍拍他的脑袋说道: “我没有吃亏,更算是因祸得福得了好处,所以你别担心,谁也不能在我的婚事上动手脚,否则他们就是抗旨。” “而且我和姜家的矛盾不可调和,姜家的人未必肯让我攀上这么高的婚事,父亲高兴,是因为他以为他找到了能与璟王府和三皇子攀交情的路子,你放心吧,祖母会给他泼冷水的。” 姜庆平贪权好势,被一时欣喜蒙了眼睛,可姜老夫人可还清醒着呢。 刚才惠恩主持说起孟氏命灯的时候,姜庆平只是有些惊愕,可是姜老夫人却是一副做贼心虚害怕不已的样子,就足以见得那命灯十之八九是姜老夫人搞的鬼。 她能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来,连个死人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她这个极有可能知道了“秘密”的大活人? 如果她和姜家一条心,或者根本没有出过之前的那些事情,姜老夫人会很高兴府中出了一个人人求娶的姑娘,可是如今她和姜家几乎等于是翻了脸,更是对他们怀有怨恨。 姜老夫人怕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高兴? 恐怕此时姜老夫人不仅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只会对她杀心更重。 姜庆平连梦都不用做,姜老夫人自然会一盆冷水泼醒他。 到时候别说是促成姻缘,怕是会恨不得璟王和三皇子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第508章 谁吃谁还说不一定 姜锦炎不知道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可是他对姜云卿莫名有信心,而且听着姜云卿说她的婚事可以自主,谁都不能插手之后,就被安抚了下来。 他想起刚才君璟墨和姜云卿的那些小动作,忍不住低声道:“姐姐,你和璟王……你是不是喜欢他?” “为什么这么问?” 姜云卿抬眸。 姜锦炎低声道:“姐姐待他不同。” 姜云卿愣了一下,微侧着头问道:“很明显吗?” 姜锦炎点点头: “姐姐并不喜欢别人碰触,却能容忍他站在身旁,姐姐不喜欢别人插手你的事情,可是刚才你却同意了让璟王与你一起祭拜母亲,独独对他例外。” 他顿了顿,带着小小的嫉妒说道: “刚才我在后面看到了,姐姐让他拉你的手了,而且你看着他,与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光。” “不是你与其他人说话时那种疏离客气的笑容,而是真正高兴的模样,你的眼睛里面就像是盛着星星,从骨子里带着高兴之意,连带着整个眉眼都跟着温柔。”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眼尾,感觉到那里微微上扬的弧度,神情有些怔愣。 原来她看着君璟墨时,是那般模样吗? 姜锦炎见她走神,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喜欢璟王吗?” 姜云卿看着少年有些忐忑的模样,心神柔软下来,轻笑着说道:“不知道,也许吧。” “那,璟王呢?” 姜锦炎忍不住说道:“我听说那些王爷、皇子,府中都有好多小妾姨娘,侧妃什么的,那些女人惯会勾心斗角害人性命,而且姐姐,璟王年纪都那么大了,你跟他未免太委屈了些……” 他到底没忍住,嘀咕了一声:“简直就是老牛吃嫩草。” 姜云卿顿时失笑,伸手挠了他脑袋一把: “都胡思乱想什么,我和璟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先不说君璟墨早说过,他府中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就说是年纪,君璟墨如今二十七,虽说看着比她大上许多,可实际上正当风华。 况且姜云卿上辈子死的时候,也快二十五岁了,算起来两辈子加在一起,远比君璟墨还要大的多,如果真要说老牛吃嫩草,还不知道是谁吃的谁。 而且乱葬岗上,说到底还是她扑的他…… 姜云卿想起那天夜里,她因为中药扑了君璟墨,抓着他那啥逼他就范,那男人最后气得口不择言的模样,就忍不住低笑出声。 “姐姐?” 姜锦炎见她突然笑起来,一脸莫名。 姜云卿连忙轻咳了一声,收敛笑意后说道:“好了,你别瞎操心了,我如果真和他有什么,不会瞒着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姜锦炎这才放心,却又突然想起李广延来,忍不住说道:“对了姐,那三皇子呢?” 姜云卿扯扯嘴角:“三皇子就更用不着担心了,我与他统共不过见了一次,他对我总不能一见钟情吧?多半是冲着孟家或者是其他来的。” “你不必放在心上,他若找你,你也别搭理就是。” 谁知道李广延犯什么毛病。 第509章 家破人亡,天真不再 姜锦炎如今最信服的就是姜云卿,闻言点点头乖巧道:“好,那我不理他。” 姜云卿拍拍他脑袋,带着姜锦炎回了后院。 姜锦炎闲不住,跟着姜云卿坐了没一会儿,就缠着姜云卿一起去了后山的红树林。 那红树林中的树木大多都是红枫,深秋初冬之际,树上的叶子红彤彤的一片,远远看上去的确犹如一团火焰笼罩着山中。 树上枝叶被风吹落了不少,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几人踩上去时,脚下咯吱作响。 姜锦炎少年心性,不过一会儿,就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踩着那软软的落叶,脸上露着大大的笑容,又跑又跳。 “小姐,今夜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徽羽站在姜云卿身旁,看了眼前面正摇着枫树,看着头上落叶大笑的姜锦炎,迟疑道:“只是二公子这边……您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 姜云卿看着捧着叶子,笑得眉眼弯弯的少年,淡声道:“让他再开心一会儿吧。” 等到今夜的事情过后,她与姜家决裂。 姜老夫人和姜庆平定会为孟氏的事情血债血偿。 姜家倾颠,往日安宁不再,到时候的姜锦炎,恐怕就再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笑容了,甚至于姜云卿有些怀疑,等她真的铲除了姜家之后,这个孩子到时候家破人亡,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亲近她。 还是… 会把她当作仇人。 “小姐,不如奴婢先送二少爷下山…” 徽羽忍不住低声道。 姜云卿摇摇头:“不用,这事情他早晚会知道的,就算瞒过了今天,以后也瞒不住。” 徽羽闻言沉默了下来。 那头姜锦炎突然发现树上有东西,扭头就想跟姜云卿分享,却不想见姜云卿站在老远的地方,他连忙挥着手大声道:“姐姐,你干什么呢,快过来,我发现个东西。” 姜云卿应了一声,走过去后笑道:“什么?” “你看,上面有鸟窝哎,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小鸟。” 徽羽在旁开口:“二公子若想看,奴婢去替您取下来?” “不要。” 姜锦炎连忙伸手拉着徽羽,摇头道:“别取,我就是好奇而已,万一里面真的有小鸟,你把鸟窝取下来了,大鸟回来找不到孩子得多伤心啊。” “姐姐,你说对不对?” 姜云卿顿了一下,没回答姜锦炎的问题,只是突然开口问道:“锦炎,你这次回来能停多久?” 姜锦炎随口道:“先生知道我是回来祭奠母亲的,所以准了我十日假期,回来路上便用掉了三日,又在府中耽搁了两天,估计后日就得启程了。” “怎么了姐姐,你舍不得我吗?” 姜锦炎玩笑似的说道,眼底带着几分期冀。 姜云卿见状轻笑:“是啊,舍不得。” 姜锦炎闻言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高兴道:“姐姐放心,我到书院了,会给姐姐写信,姐姐若是想我了,也可以让人捎信给我。” “我之前已经问过书院里的学兄,说书院每年年节时都会放假,到时候我就回来看姐姐,陪着姐姐一起守岁。” 第510章 箭在弦上,由不得你!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好。” 姐弟两难得的说笑起来。 姜锦炎只觉得姜云卿今日好像特别的温柔,说话时也轻言细语,难得没有训他。 姜锦炎心想,他以前果然是做的不够好,姐姐才会对他发脾气,甚至教训他,可是姐姐对他还是很好的。 她会对他笑,会说舍不得他,还夸他的功课。 姜锦炎心中默默念叨,等这次去书院了以后,他一定要加倍的努力,好好跟着先生学习,等将来他考取了功名,当上了大官,再得了承恩侯府。 到时候他就护着姐姐,再也不让人欺负她。 到时候他就让父亲和祖母搬去别院,打发了李氏和李云姝。 等到将来姐姐家人了,父亲和祖母不替她撑腰,他就来,有他在,谁也别想欺负了姐姐,他来替姐姐撑腰。 …… 姜云卿和姜锦炎在后山游玩,姜庆平这头却是陪着璟王和三皇子品茗。 二人对他虽然没有太过热切,可言语中难得的温和,还有流露出来的意欲亲近之意,却还是让近来屡遭人鄙夷嫌弃,在朝中被人看低的姜庆平兴奋不已。 特别是璟王,面对着他难得的和颜悦色,姜庆平甚至有种他能够翻身的感觉。 三人闲聊了许久,君璟墨和李广延才告辞离开。 等他们走后,姜庆平整个人脸上都能笑出了花来。 晚间用饭时,姜老夫人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说道: “捡着金子了,这般高兴?”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在朝为官切记喜怒形于色,若是太容易被人猜透心思,便会生出事端,更会让人觉得不够稳重!” “母亲。” 姜庆平心中高兴,还惦记着璟王和三皇子的事情,对于姜老夫人的训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笑着道:“儿子知道,儿子就是一时高兴而已。” 姜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只是遣散了周围的下人,让陈嬷嬷守在外面,这才对着姜庆平说道: “刚才陈王府的人来找过我了,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晚上你记得小心一些,别忘了该做的事情。” 姜庆平脸色微变,猛的醒过神来,这才想起来他们这次来落霞寺主要是来做什么的。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眉心轻皱着迟疑道:“母亲,我觉得这事有些太过着急了,不如先暂且放放…” “放放?!” 姜老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姜庆平。 姜庆平低声道: “之前云卿也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就是使使性子罢了,那些事情也不过只是您和云姝的猜测而已。” “况且现在璟王和三皇子都对云卿有意,如果云卿真能得了他们的眼,咱们府中这段时间的困境就能解了。” 他说话间,怕姜老夫人不信,不由继续道: “下午我与他们二人闲聊时,他们对云卿都是特别看重,那三皇子也就算了,如今局势未明,他虽然得陛下看重,可到底只是个皇子,谁也不知道他将来能如何。” “但是璟王不一样,他手中握着的可都是实权。” 第511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姜庆平说道: “璟王位高权重,手里兵权堪比孟家,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 “太子依附他不说,就连陛下对他也只能忍着,如果他真的能够跟云卿成就好事,让云卿成了璟王妃,到时候他若愿意拉我一把,何愁我仕途不能平步青云?” “更何况,若是云卿将来能够顺利诞下璟王嫡子,承了璟王爵位,那我姜家和璟王府便成至亲,又何愁将来咱们姜家不能绵延子嗣,庇荫后人?” 姜老夫人听着姜庆平那些描绘美好的话,却半点都没有动容,反而气得猛拍了桌子一下,怒声道:“糊涂!” “母亲……” “你给我住口!” 姜老夫人怒视着他,眼里满是阴云: “拉拔你一把?” “我看是直接落井下石,帮着姜云卿踩死我们姜家!” 姜庆平闻言就想说话,可姜老夫人已经怒声道: “先不说姜云卿的婚事,你做不做得了主,她早就在陛下那里得了旨意,任何人都不能插手她的婚事,就算她最后当真嫁给了璟王,你以为凭借她现在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她会帮姜家,她会帮你?” “你说我是胡思乱想,可万一呢?” “万一她当真知道了什么,你觉得璟王会帮她还是帮你?” 姜老夫人深吸着气,胸口不断起伏,气姜庆平糊涂,居然异想天开的想要替姜云卿和璟王拉红线。 她忍不住怒声道: “咱们府中的困境是怎么来的?你这段时间屡屡被斥,甚至府中乱成一团再无安宁之日又是怎么来的?” “他君璟墨当初能为了姜云卿,在围场里面打废了李云姝的腿,让她一辈子都瘫在床上爬不起来,如今就能为了姜云卿废了你,废了整个姜家!” “姜庆平,你只顾着贪心将来,却有没有想过,如果孟氏的事情暴露出来半点,当年所有往事就都瞒不住,你以为到了那个时候,姜云卿能饶了你,甚至还让璟王帮你?” “你别做梦了!” 姜老夫人看着脸色陡然白下来的姜庆平寒声道: “别为了那所谓的富贵前程,为了你那些白日梦,就把自己的命也赔进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姜庆平脸上难看至极。 姜老夫人沉声道: “更何况你以为陈王是什么人?容得你说做就做,说不做就不做?” “你和陈王府那点交情,根本不能拿出来说,甚至还要瞒着外面,如果你这个时候突然反悔,甚至要保姜云卿,你觉得陈王府会如何看你?” “到时候你固然可以躲在一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祝辛彤那边出了问题,牵连的就是整个陈王府,到时候陈王和陈王妃只会以为你在戏耍他们,甚至拿姜云卿来算计他们。” “你该知道陈王是什么人,他不会饶了你,更不会放过姜家。” 姜庆平闻言,脸色血色尽失,显然他也知道陈王的性情。 姜老夫人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胸口的怒意,对着姜庆平说道: “如今箭在弦上,由不得你不发。” “别因小失大,留了姜云卿后患无穷。” 第512章 与人苟且,身败名裂 姜庆平原本火热的心情,被姜老夫人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 他想起姜云卿的冷情,想起她对他时的毫不客气,还有璟王和三皇子…… 姜庆平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姜云卿真的和姜家翻脸,以往只有孟家,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甚至不得不低头服软,如今再加上璟王他们,到时候若然真的查出孟氏的事情,那他们… 姜庆平脸色一冷。 整个人都从刚才的兴奋里脱身出来。 不行,姜云卿不能留了! 姜庆平低声道:“是儿子糊涂,只是母亲,如今璟王和三皇子都对姜云卿有意,万一他们事后追究……” “追究什么?” 姜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哪怕再喜欢姜云卿,可等亲眼看到她与人苟且,身败名裂,你觉得如他们这般身份的人,还能容得下姜云卿?” “到时候那份喜欢便成了厌恶,会让他们引以为耻,而如今的亲近和讨好,就都只会变成姜云卿的催命符。” 没有哪个男人,特别是位高权重的男人,能够容忍自己曾经喜欢一个水性杨花,无耻下贱的女人,更不容许今日的这般讨好,成为他日会被别人耻笑的污点。 到时候,就算她想要留姜云卿一条性命,他们也不会留她。 姜老夫人眼底满是恶毒之色,再无半点往日慈祥。 姜云卿,别怪我。 谁让你和我姜家不是一条心。 谁让你成了会威胁姜家的存在,所以我只能除了你。 …… 是夜,外间安静非常,整个落霞寺都笼罩在夜色之中,连带着前一夜有过的木鱼和夜钟声,也像是消失了一样。 天色暗了一整日,到了夜深的时候,外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姜云卿带着徽羽站在小佛堂的屋檐下,拢着袖口望着外面的越来越大的雨势,微微叹了口气。 “小姐可是在担心二公子?” 姜云卿摇摇头:“不是。” 她伸手接了几滴雨水,那水落入手中,渗骨的凉。 “东厢那边准备的如何?” 徽羽低声道:“小姐放心吧,所有的事情张集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姜庆平一动,就会自己跳进我们早就准备好的局里,到时候就算想要脱身也不可能。” “张集他们办事妥帖,会把尾巴全部扫干净,事后这寺中也绝不会留下半点对我们不利的东西。” 姜云卿闻言手指拨弄着手中的雨水,看着远处雨幕下模糊的山峦和正殿的佛光,淡声道: “这样的雨夜,就算是真的留下了什么,一夜大雨过去,第二天早上什么都能冲刷干净。” “让张集他们动起来吧,是时候了。” 徽羽点点头,取下旁边挂着的斗笠盖在头上,直接就快步走进了雨夜里。 姜云卿就那么站在那里,里头的穗儿搓着手走了出来,将手里的披风披在姜云卿身上,有些哆嗦道:“小姐,外面这么冷,先进去吧。” “那大和尚说,夫人的命灯已经重新弄好了,让小姐进去看看。” 姜云卿点点头,带着穗儿回了佛堂里面,就见着那架子上原本空缺的地方,重新补上了命灯。 命灯上头烛火透亮,只是下面挂着的小木牌,从“姜孟氏”,变成了“孟敏君”,再也看不到半点姜家的痕迹。 第513章 杀人了 夜间山中林影重重,四周的夜色浓如墨色,深沉的化不开来。 那连绵的雨势越下越大。 临近子时,天上突然打起了响雷,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时显得极为骇人,而本就滂沱的雨势更加大了一些,藏青色的天幕被雨势带的黑沉沉的,好像快要压在地面上来。 淅淅沥沥的雨点不断的落在房檐、屋顶上面,砸的瓦片“稀里”作响,扰得人不得安宁。 “这该死的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西厢房外,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环费力的端着个碳盆子,听着越下越大的雨对着身边的另外一个小丫环说道:“前些日子就接二连三的下雨,这好不容易才晴了两天,结果又下了起来。” “这天气本来就冷,主子夜里睡不安稳,如今这雨瞧着下的没完没了,怕不得今天夜里又要整宿都睡不着。” 旁边那小丫头提着炭火,闻言也是苦着脸说道:“主子每次休息不好就会发脾气,咱们待会儿又有得受了。” 两个丫头唉声叹气了半晌,提着东西顺着房檐下的廊庑朝前走。 寺中存放杂物的地方比较偏僻,在厢房附近最靠边的地方,两个小丫头吃力的提着东西,正准备回去,谁知道这时候之前说话的那丫环却是突然鼻尖动了动,有些惊疑的停了下来。 旁边那丫环一时没留意,一头撞在她身上。 “唔…你干什么?” “阿梅,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什么味道?” 那个被唤作阿梅的小丫头揉了揉被撞红的脑门,嘀咕道:“这雨下的这么大,除了泥腥味还能有什么味道?” “不对…是血…” 之前说话的那个丫环一把抓着阿梅的手,惊声道:“是血腥味。” 这丫环在入府服侍贵人之前,邻居是屠户,所以她对血腥味极为熟悉,而且她嗅觉灵敏,所以入府之后才会被直接提拔到了夫人的院子里服侍。 她隐隐约约闻到,附近有一股血腥味道。 那小丫环皱着眉头,认准了个方向就想朝着那边走去。 旁边那个叫做阿梅的丫头急声道:“你去干什么?!” “别怕,我就瞧瞧。” 那丫头抱着碳盆,拉着阿梅就朝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去,等越到近前,那血腥味道就越浓,甚至于就连旁边的阿梅也闻到了那股味道。 她胆战心惊的,正想拉着旁人的人离开。 谁知道就在这时,天上猛的划过一道闪电,一声惊雷之后,她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 那里一片阴影之中,有一道人影手中正拿着长刀站在那里。 他整个人隐于黑暗之中,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两人惊动,猛的抬头朝着这边看来,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而他手中的刀上带着血迹,上面淅沥沥的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那些液体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血迹,让人头皮发麻。 阿梅手中的炭火“砰”的一声落在地上,里头的木炭滚了一地。 旁边的小丫环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呵斥,谁知道阿梅就已经紧紧抓着她的手,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杀人了——!!!” 第514章 闯寺 尖利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划破了雨夜的寂静。 那一声尖叫,惊动了寺内所有的人。 原本黑洞洞的厢房附近犹如被巨雷轰过,紧挨着的那些厢里都是瞬间燃起了灯火,房门被猛的拉了开来,传来一阵各式脚步声,片刻后,原本空无一人的房檐下就站满了人。 那些人都是神情惶惶,或是害怕,或是担忧,各个衣衫不整,就连那些往日最注重颜面的贵妇人也都是裹着披风脸上煞白,一脸惊慌的看着身旁同样狼狈不堪的人,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怎么回事?” “什么杀人了?” “刚才是谁叫嚷的,这落霞寺中怎么会进了进了行凶的贼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群里议论纷纷,落霞寺的僧人也是被惊动,巡寺的僧人手持木棍快速涌了过来,而另外几人则是赶去通知寺中的主持惠恩,还有一众寺中长老。 惠恩入夜之后,就开始觉得心头急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哪怕翻着佛经也难以安定下来,他正伏在案上抄写佛经想要静心,谁知道就在这时,却被告知寺中有人行凶,不仅杀了人,还惊动了西厢那边的贵客。 惠恩大惊之下,匆匆忙忙的就带着人赶了过去,谁知道他才刚到细想,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谁动了手,外面的佛寺大门就突然被人撞了开来。 那朱漆大门被撞在寺中的石墙之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紧接着许多人跟着涌了进来。 “主持,不好了,不好…有人闯寺!” “好大的胆子!!” 惠恩脸色难看至极,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旁边的戒律堂长老就已经勃然大怒,竖着眉毛怒声道:“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佛门清静之地!” “寺中武僧听令,将那些人拿下,老衲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落霞寺放肆!” 周围的武僧都是如同怒目金刚,手持长棍就朝着来人围拢过去,那模样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年长的妇人突然开口:“等等,主持大师,切勿动手。” 她对着惠恩说道:“那些进来的人好像是官兵……” “官府的人?” 惠恩一愣,扭头看向开口之人,认清那人是谁之后不由皱眉。 眼前这人是梁家的太夫人,因为时常来寺中礼佛,所以惠恩认识,这次是因为下月初的观音诞,梁家太夫人提前来了寺中,说要小住一段时日。 梁家在京中地位极高,哪怕出了大皇子的事情,可也绝非常人能比。 惠恩连忙叫住了旁边的那个和尚:“永方师叔。” 那武僧也听到了梁家太夫人的话,皱眉低喝了一声,这才跟在惠恩身后,几人快步走到了西厢拱门之前,挡住了那些进来的官兵,对着那些人沉声道: “来人止步,此处是寺中后厢重地,无事不得擅闯!” 惠恩沉着脸看着领头之人怒声道:“不知道各位军爷,漏夜闯入我落霞寺有何要事?” 第515章 抓捕要犯 来的那些人中,领头的是个身材高瘦之人。 那人腰间挂着长刀,头上带着斗笠,举着火把站在院外时,脸上消瘦的厉害,那双有些倒三角的眼睛微微吊起,显得十分刻薄。 他飞快的朝着惠恩身后打量了一眼,看到那些慌乱的人群,眼底闪过抹精光后迅速收回,然后沉声开口: “我乃京畿卫长尉胡鹏正,今天夜里本是奉命前来接手从南域押解入京的朝廷重犯,谁知途径山下之时却被那贼人逃脱,我带人一路追踪至此,亲眼见到那贼人躲入了寺中。” “方才我等在外面听到寺中喧哗,有人大喊寺中有人杀人行凶,想必那贼人定然是躲入了这后厢之中,还望方丈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去搜查贼人踪迹,也好回去交差。” 惠恩闻言眉心一跳,看了眼身后那些因为有外人闯入,连忙退回去被各自丫环团团围住的妇人,还有听到消息从东厢赶过来的香客,直接皱眉道: “不行,这后厢之中都是寺中香客,其中不乏各府女眷,你们若是入内定会有所冲撞。” 胡鹏正听到惠恩拒绝,看着他身后站着的一众武僧,忍不住心下微沉。 这落霞寺乃是大燕国寺,里头僧人身份贵重,更别说是主持惠恩,就连朝中那些贵人见到惠恩之时,也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师,不敢在寺中放肆,遑论是他? 更何况这落霞寺中香火鼎盛,来这寺中上香的贵人不知凡几,这后厢之中还不知道住着什么人,里头有没有不能招惹的,如果贸然闯进去定会得罪了他们。 可是…… 胡鹏正迟疑。 他今天夜里带人来此是奉了他人之命,而且刚才带人闯寺之时,已经得罪寺中之人,眼下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根本由不得他退缩。 他想起那人给他的东西,还有许诺他的锦绣前程,顿时心中一定,撇开刚才那些杂思直接沉声道: “主持大师此言差矣,那逃走的犯人心狠手辣,且杀人如麻,我带来的兄弟中就有许多人为他所伤,如果不尽快将他找出来,到时候伤及了寺中贵人,恐怕就连主持你也担待不起!” 胡鹏正说完之后,就直接退后半步对着里面大声道: “今夜京畿卫奉命捉拿朝廷要犯,为了各位的安全,还请里面各位行个方便。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贵人见谅。” “来人,给我进去搜!” “谁若敢阻出手阻拦,视同帮凶,与那贼人一起抓起来。” “那逃犯定然藏在这后厢之中,你们进去之后,里头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胡鹏正一声令下,他身后那数十个京畿卫之人直接就一头闯了进去。 落霞寺的那些武僧登时怒目圆睁,而戒律堂的永方和尚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他想要带人上前阻拦,却被惠恩一把抓住,甚至于看着周围的武僧不许他们动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官兵犹入无人之境,直接闯进了西厢之中,惊得里头的那些夫人小姐尖叫出声,乱成一团。 第516章 撞破 “主持,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是啊师父,就算寺中真有贼人,也可由寺中僧人捉拿,他们怎能就这般闯进去?!” 永方和尚也是怒声道:“惠恩,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在寺中胡来?!” 惠恩紧紧皱着眉心,手中佛珠不断捻动,心头同样积怒,可他却隐隐觉得今天夜里的事情有些不对。 他对着身旁那些戒律堂的人沉声道: “官府捉拿逃犯,是奉了朝廷的命令,我们若是强行阻拦就是跟官府作对,而且你们没听到刚才那人说的吗,谁若是阻拦就等同贼匪一并拿下,到时候起了冲突只会把事情闹的更大。” “法随,你们带着所有弟子保护好里面的香客,别与他们起冲突,但也别让这些人伤了寺中之人。” 说完后他抬头看着满脸怒色的永方,声音低了几分开口道: “永方师叔,今天晚上的事情有些不对劲,我总觉得这些官兵来这里不像是拿贼的,你立刻去一趟瑾然院,请璟王和三皇子过来……” “记得,要快!” 永方和尚愣了一下。 他虽然掌管戒律堂,脾气暴躁,却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听到惠恩主持的话,再想起刚才京畿卫那些人的神态,照理说以落霞寺在大燕的地位,那些人不敢这般放肆才对。 永方不由心头微动,连忙点点头沉声道:“你小心些,我这就去!” …… 戒律堂的一众僧人在惠恩下令之后,也只能瞪了一眼那些不断闯入各处厢房之中的官兵,然后快步朝着那些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惊慌失措的香客围拢过去。 京畿卫的人见寺中僧人不再阻拦,行事越发张狂了几分。 众人只听得到“砰”,“砰”的声音之后,那些厢房门便被撞了开来,里头不少东西被翻动,让得那些夫人小姐们都是变了脸色。 “这些人,简直太猖狂!!” “京畿卫又如何,他们这般翻我等私物,难不成以为我等会窝藏逃犯?!” “那是我的东西!!” 梁家太夫人紧捂着心口,眼见着自己最为喜欢的佛经被人打翻在地,佛像也落在地上落了裂痕,顿时气得脸色泛青,怒声道: “他们,他们哪里是官兵,简直是土匪……土匪!!” “太夫人!” 旁边的嬷嬷见梁家太夫人被气得喘不过气来,吓得连忙替她顺着气,急声道: “您别气,你别动怒伤了身子,这些官痞子,大人不会饶了他们的……” 胡鹏正来时就已经知道目的为何,佯装四处搜索了一番之后,就直接带着人到了姜云卿所住的厢房附近。 他直接略过了附近的几间厢房,停在了最偏僻的那个毫无动静的房门口,然后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房中没有点灯,昏暗一片,黑漆漆的只隐约能看到房间里面大致的轮廓。 外面闹的厉害,所有西厢中的人都被惊醒,甚至连东厢那边的人听到了动静也都赶了过来,可惟独这间厢房中没有半点动静,甚至没有人出去。 第517章 你这个孽种,你竟敢这么对我! 惠恩带着人过来时,看到里面的污秽场景时,顿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一眼就认出了姜庆平来,想起他白日还口口声声说一心向佛的话语,气得脸上再无半点佛门慈相,恨不得能直接犯了杀戒。 简直,简直是孽障!! 惠恩刚想命人将那两人抓起来,却没想到领头进去的京畿卫中却有人大叫出声: “还有人,这边还有人……” “有人死了!!” 胡鹏正脸色更加惨白,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就见到寺中的僧人夺过火把快速进入厢房内,将里头照得灯火通明。 然后所有人就都看到,在那床边的地上还躺着几个人。 那里头有男有女,几个男人都是躺在地上衣衫凌乱昏迷不醒。 而李氏身上青紫交加,光着身子躺在一旁,脖颈上带着一道掐痕,胸前和下身一片狼藉,手中紧紧拽着一个香穗瞪大了双眼躺在那里,早已经没了呼吸。 惠恩看到李氏的容貌,顿时一惊,听着外间已经有人认出了李氏的身份,连忙伸手夺过胡鹏正身上的被子就扔在李氏身上。 “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道冷厉声音。 众人连忙回头,就见到君璟墨和李广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纤细,浑身上下都笼罩在披风之下,容颜清冷的女子。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璟王,更没想到他会和三皇子一起。 众人连忙纷纷让开,腾出了一条路来,而君璟墨几人直接走到房门口,当看到里面的场景之时,发现床上的两人还在耸动,像是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顿时神色一厉。 “怎么回事?!” 惠恩有些难以启齿。 君璟墨却像是猜到了什么,顿时冷厉出声:“污秽东西,也不怕脏了佛门之地!” “来人,把里面的人给本王拖出来!” 叶三连忙低应了一声,直接带着人入内,被里面的情形惊了一下,片刻后就收敛了神情,面不改色将床上的两人分了开来,然后提着光溜溜的姜庆平和祝辛彤走了出来,一把将两人扔在了雨夜里。 眼下本就已经入冬,外间天寒地冻,雨水落在身上时几乎刺骨的寒凉。 原本被药物迷了心智的两人猛的打了个寒颤,脸上的潮红和体内的情/欲被雨水浇灭,而当身上染上寒气之后,两人都是打了个哆嗦,被雨水淋得清醒了过来。 祝辛彤先是茫然了片刻,低头看到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还有周围无数双眼睛时,顿时尖叫出声,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姜庆平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心神被这声尖叫震醒,当察觉道自己的处境之时,脸上血色“唰”的一声退了个干净,捂着下身惨白着脸道: “是谁害我?!” “到底是谁这般害我?!” 他嘶吼了两声,在人群里看了一眼,目光猛的落在站在璟王身边的姜云卿身上,顿时满脸狰狞的怒吼出声。 “姜云卿,是你害我,你这个孽种,你竟敢这么对我?!” 第518章 我只是想让你去死而已 “砰!” 姜庆平的话音刚才落下,脸上就猛的挨了一棍子,就见君璟墨手中不知何时夺了身旁武僧手中长棍,直接把姜庆平打翻在地。 不仅打断了他嘴里的吼声,更是让他倒在地上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害你?” “害你与人苟且,害你谋害他人性命?!” 君璟墨寒声道:“单凭你与人秽乱佛寺,辱及佛门重地,本王就能打死了你。” 姜云卿没想到君璟墨会突然动手,眉心微跳了一下,却在所有朝着这边看来之时,连忙说道:“王爷先别动怒,也许是我父亲有所误会罢了。” 她说完之后直接撑着伞缓步上前,解下披风替姜庆平盖在身上,然后蹲下来伸手去扶他。 “父亲,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会害您?” 她说完后,压了声音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只是想让你去死而已。” 姜庆平听着身旁传来的声音,看着满眼杀意的姜云卿,只觉得她抓着自己手臂的地方像是攀上了毒蛇。 那冰凉刺骨的感觉让他猛的一哆嗦,下意识的伸手就用力推开了姜云卿,厉声道: “你这个孽种,逆女!” “你恨我,恨你继母,可我始终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般设计陷害,甚至想要毁了我,你对我下药,害我至此,你是想要毁了姜家吗?!” “姜云卿,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姜云卿踉跄着险些颠倒,等稳住身子站起来时,就听着周围窃窃私语生。 刚才她的声音被雨声遮掩,除了姜庆平谁也没听到。 在外人眼中,都只是看到姜云卿接下披风替姜庆平遮丑,甚至想要扶姜庆平起来,谁知道却被他猛的推了开来,还口口声声骂她孽种。 那个原本容貌如花的女子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像是因为被姜庆平的话所伤,她紧紧咬着嘴唇片刻,声音也陡然冷了下来,带着微微的泣音。 “父亲,我说了,我没害你,我也不可能害你!”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我上午与你们一起替母亲念经祈福之后,陪了锦炎一会儿,后来就直接去了小佛堂照看母亲命灯,想要在离开之前多陪陪着母亲,之后一直都未曾回来,佛堂里的了悟大师可以作证。” “我人不在这里,我如何给你下药,又如何设计陷害你?” “倒是父亲你,你一向不与我亲近,不知道为何入夜之后,仍然留在西厢,甚至还在我房中逗留?” 姜庆平顿时一噎,怒声道:“自是被你陷害!!是你与人合谋害我,是你害我……” “够了!” 姜云卿猛的后退了半步,看着姜庆平时脸上已无半点温度,眼中更是失望至极。 “你分明是胡搅蛮缠!” “你与人苟且,便说是我陷害你,可你从不与我一起用餐,不与我亲近,更没有动过我送去给你的任何东西,我怎么害你,又是怎么给你下药?” “你说我害你,我为什么要害你?” “你是我父亲,是我姜家的脊梁,你没了名声没了脸面,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第519章 反转 姜云卿眼角余光轻扫,看到人群外面被穗儿死死捂着嘴,压制在旁动弹不的姜老夫人,声音中带着几丝哽咽道: “当初你逼着我离府,恨不得将我打死,后来若非祖母亲自去围场接我,说你们已经知道错了,从此再也不会欺我,我怎会回府?可是如今……如今姜侯爷就是这般不欺我的?”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你,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去查!” “我姜云卿问心无愧,从无害人之心,璟王和三殿下都在,现在就让人去查,看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害你!” 姜庆平脸色大变,听着姜云卿说要详查之后。 整个人都从之前的怒火中脱离出来,猛的打了个寒颤。 他心中清楚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不管这中间到底是不是姜云卿做了手脚,可最初的事情却是因他们而起。 这件事情根本就经不起查。 一旦查出来他原本是想用这种手段去害姜云卿,他就真的再也没有了翻身之地。 只可惜还没等姜庆平开口说话。 君璟墨就已经寒声道:“惠恩,今夜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惠恩深吸口气,上前说道: “回王爷,事情是这样的…” 他娓娓将之前有人见到行凶之人,惊动寺中上下,后来胡鹏正带着京畿卫闯入寺中,强行搜寺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时贫僧自然不允,这后厢重地住的都是各府贵人,怎能让官兵入内,可是这位胡大人却说他亲眼看到贼人入寺,且听到寺中有人喊叫,寺中若有阻拦,便是与朝廷做对,然后就带着人强行闯入后厢中搜捕贼人。” “贫僧也是无法,不敢让寺中武僧与官府冲突,只能护着各位香客,可谁曾想这位胡大人却接连闯入好些厢房,最后冲入了姜小姐的房中,直接撞破了姜侯爷和这位施主……” 惠恩说到这里便有些难以启齿,只能道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君璟墨冷眼朝着胡鹏正看过去。 胡鹏正原本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之前抓错了人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知道他们的计划怕是有了变故,后来见到姜云卿和璟王他们一起出现,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他心中默念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可谁知道璟王一句话,就直接问到了他头上。 周围所有人都朝着胡鹏正看了过来。 胡鹏正被君璟墨的目光看的牙根打颤,却只能强撑着脸上前低声道: “王爷,小人乃是奉命出城押送南域入京的重犯,谁知道行至山下之时,却一时大意被那贼人却逃脱,一路逃跑上山隐入了寺中。” “小人带人赶到寺外之时,刚好听到寺中有人大喊‘杀人’二字,我怕那贼匪心狠手辣伤害寺中贵人,所以才会一时情急闯入寺中,后来的事情都是意外……” “你骗人!” 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道尖利声音: “刚才那些京畿卫四处搜索之时,你一直都未曾理会,后来你直接就去了姜小姐的门前,像是早有目的知道那里住的是谁一样。” 第520章 说,到底是谁让你害我?! “你胡说!!” 胡鹏正脸色大变,扭头朝着人群看去。 却见那边什么都没有。 人群中那声音却是又换了个地方,突然响起: “我没胡说,当时厢房内昏暗无比,根本就看不清床上之人是谁,可是你掀开被子连人都还没看到,就直接一口叫出了姜小姐的名字。” “我之前就在门前,听的清清楚楚。” “你分明是早就知道姜小姐住在这里,带着人来捉奸的!!” 这人话音落下之后,又响起了一道女声。 “我刚才也听到了,他叫了姜小姐。” 胡鹏正脸色顿时大变,扭头出声的那边看过去,却看到那边所有人都是露出惊愕之色,满脸怀疑的看着他,而刚才开口喊叫的人却没了踪影。 胡鹏正回头之时,就见君璟墨神色冷厉,而他身旁的李广延也是微眯着眼。 他连忙急声道: “王爷,三殿下,不是的,你们听小人解释,小人根本就不认识姜小姐,又怎会提及她,小人带人入寺只为缉凶,定是有人听错了……” “是吗?” 姜云卿面无表情看了眼胡鹏正,便直接扭头看向惠恩: “惠恩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想来您应该不会欺瞒于我。寺中僧人许多习武,别人或许会听错,想来各位大师不会,刚才这位胡大人,到底有没有提及我?” 惠恩扭头看了眼法随。 法随抿了抿嘴角,沉声道:“有。” 他身后一众僧人见法随开口,也是纷纷点头。 “我们都有听到,这位大人掀开被子后,的确唤了一声姜小姐,若非后来看清楚里面之人是谁,单就以这位大人口中之言,所有人都会误会方才在房中的,乃是姜小姐而非旁人。” 胡鹏正顿时眼前犯黑,张口就想要辩驳。 “我没有,是他们听错了,我只是,只是……” “啪!!” 胡鹏正口中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姜云卿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直将他打的踉跄了几步,嘴角溢出血来。 “只是什么,只是想要害我?想要毁了我?!” “众目睽睽,所有人都听到了,你还想说什么?!” 姜云卿气得双眼通红,手中雨伞早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眉眼之中俱是锋芒,指着胡鹏正嘶声道: “好一个胡大人!” “好一个京畿卫!!” “我姜云卿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劳动你们如此陷害,我到底与你何冤何仇,竟然能让你这般来害我?” “如果后来不是亲眼看见里面与人苟且的人不是我,你们是不是就想坐实了我与人厮混,玷污佛门净地的罪名?让我姜云卿身败名裂,从此再无颜苟活于世?!!” 胡鹏正瑟缩着嘴唇面色僵青,脸上疼得厉害,却被骂的抬不起头来。 姜云卿怒声道:“说,到底是谁让你害我?!” 胡鹏正猛的抬头。 姜云卿眼底满是寒霜: “你刚才也说过,你根本就不认识我,我也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怎么犯得着让你们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害我。” 第521章 本王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你说,到底是谁这么恨我,不惜毁了我父亲的名声,也要来害我?” “是不是你们对我父亲下药,才会害他如此?!” 周围的人听到姜云卿的话,都是神色微变,看向姜庆平时带着些迟疑之色。 难道真的是有人想要害姜云卿,结果却误害了姜庆平。 姜庆平只是替自己的女儿挡了灾? 周围的那些目光少了许多恶意,可是姜庆平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刚才姜云卿那句话还犹在耳边,她说她“只是想让他去死”的杀气笼罩在他心头,他看着姜云卿逼问胡鹏正,甚至言语之中不住的替他开脱,却是面露焦急,他满心害怕的就是胡鹏正会说出实话来。 到时候身败名裂的,就是他! 姜庆平张嘴就想要说话,可谁知道他张大了嘴,却发现喉咙里面竟是发不出来半点声音,而在他颈上哑穴的地方,却有一个针眼大小的红点。 我的嗓子… 姜庆平想要伸手捂着脖子,却发现胳膊发麻,而整个身上都用不了半分力气,就好像中了药似的,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只能瞪大了眼坐在雨幕之中,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朝着他最不想要的方向发展。 胡鹏正脸色惨白,被周围所有人盯着,额头冷汗直冒。 李广延在旁凉凉说道:“看来胡大人是不肯说了?” “本皇子还是第一次知晓,原来京畿卫的人平日里居然这么闲,居然敢与人合谋,借口捉拿逃犯,硬闯国寺,污人清白的。” 胡鹏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人,小人不敢……” “本王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君璟墨寒声道: “京畿卫乃是朝廷要职,负责京畿安全,岂容成为你等为恶的资本。” “来人,给本王将所有人全数拿下,谁若敢反抗,格杀勿论,至于胡鹏正……” 他眼中不带半丝温度,声音冷厉道: “给本王打,本王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你身后那人给你的好处,到底能不能抵得过你的性命!” “王爷,王爷饶命,小人真的没有,小人……啊!!” 胡鹏正张嘴就想要求饶,却被叶三直接一棍子打在肚子上,疼的惨叫出声,而旁边的璟王府侍卫上前之后,将他压在地上,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的朝着他身上打去,直打的他在地上惨嚎不止。 周围原本还想要上前求情的京畿卫诸人都是吓得脸色惨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半点不敢吭声,而整个西厢之中,都只听得到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叶三毫不留手,甚至专朝着痛处去打。 不过片刻,胡鹏正身上就已经见了血,那血水从他身上流淌下来,混着雨水不断流动,很快便成了血淋淋的一潭,看着格外渗人。 “他若不招,就直接打死,这寺中京畿卫众多,无他也还有旁人。” “如若剩下的全部不知,那就全部打死。” “反正他们知法枉法,其罪当诛,既然留着没用,那就全部处死!” 第522章 一切都完了 君璟墨的话比冬夜寒雨还冷,让得所有在场的人都骨头里泛着凉意。 谁都能听得出来。 他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真正正的对那些人起了杀意。 那些京畿卫的人面色如土,不剩半点血色。 而原本咬死了牙不敢招出陈王,怕会牵连家人的胡鹏正也猛的瞪大了眼,再也扛不下去,仰头嘶声道: “我招……” “我招!!” “是陈王府,是陈王府的人让我来落霞寺的,是他们借口缉凶让我来这里揭穿姜小姐与人厮混,想要让她身败名裂,陈王府的人说,姜家的人会帮我!!!” 哗——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场中的姜庆平。 而姜庆平瞳孔突出,想要辩解却说不出话来,整个身子更是动弹不得,眼见着那些人眼底的惊疑和不敢置信,又惊又怒又慌乱之下,竟是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外面被穗儿紧紧抓住的姜老夫人脸色颓败下来,虽然没晕,可是却再无半点挣扎之意。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君璟墨双眼微眯,朝着叶三一挥手。 叶三便直接将血淋淋的胡鹏正提到了身前,然后手一松扔在了地上。 胡鹏正惨哼一声,趴在地上发抖。 姜云卿寒声道:“你说,是陈王府害我?” 胡鹏正点点头,颤声道: “是陈王府的人找到了我,许我前程,说我只要办好了此事,便会替我谋一份好差事,让我能入戍卫营领校尉职。” “我在九品之外徘徊了三年,一直只差一步,所以才会一时经不住诱惑答应了下来。” “陈王府的人说,寺中所有的事情早有人安排好,我只需要在子时左右,听到里面的暗号就带人闯进姜小姐的厢房,将姜小姐捉/奸在床就行……” 周围所有人听着胡鹏正的话,都是忍不住胆寒。 听见那句“暗号”之后,所有人都想起之前那声划破寺中宁静的喊叫声。 难不成那就是所谓的暗号? 姜云卿像是被气极,死死握着拳心,惨白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刚才说姜家会帮你,是什么意思?!” 胡鹏正整个人伏在地上,低声道: “是陈王府的人说的,说此事是姜侯爷一力促成。” “姜家的人早就已经和陈王府的人说好,由姜家提前给姜小姐下药,而陈王府的祝小姐则是把男子送入姜小姐房中,等到那药生效,姜小姐与那些人欢好,便能捉/奸在床,人赃并获……” “……” 姜云卿脸色煞白,听着胡鹏正的话后嘴一张,直接就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朝后倒去。 “云卿!” 君璟墨和李广延同时伸手。 李广延却因为受伤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君璟墨直接一把将姜云卿揽进了怀中。 他脸色晦暗不断,暗恨这具身子伤的不是时候。 李广延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妒意和不甘,将所有的寒意都落在了胡鹏正身上。 “你说的可是实话?!” “小人不敢撒谎。” “此事姜侯爷,祝小姐,还有陈王府送进寺中的那几个纨绔子都知道。陈王府的人还说,让那几个纨绔子事后一口咬死了,是姜小姐勾引的他们。” ---------- qq群号:648646382 qq群号:648646382 有有的小窝~ 第523章 死无对证 君璟墨脸色冷寒,沉声道:“把她弄醒。” 叶三上前,甩了块纱缦在她身上,然后朝着昏过去的祝辛彤就是一棍,直接打在肋骨之上。 原本想要借着“昏迷不醒”蒙混过关的祝辛彤惨叫一声,疼的睁开了眼。 “今天夜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你若是不说,本王就让人将你扒光了挂在城墙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恶毒的样子!” 祝辛彤本来就胆子小,哪里经得住这般恫吓。 肋骨被打断的地方疼的钻心刺骨,而刚才胡鹏正的话更是击溃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祝辛彤趴在地上,边哭边说道: “不是我,是姜庆平,是姜庆平还有李云姝。” “是李云姝告诉我姜云卿会来落霞寺给她娘上香,是姜庆平前两日夜里去陈王府找的我,他说他要毁了姜云卿,还说能让我报围场被辱之仇,我才带人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是姜家的人容不下她,是姜家…” 祝辛彤哭得凄惨,涕泪横流之下好不可怜,可周围人谁也对她生不出半点同情来。 当初围场之事,回京后许多人都知晓,在场之中哪怕没有前去围场的人,事后也都听旁人提及了一些。 姜云卿和祝辛彤那场比试,本就是祝辛彤自己先挑起的,是她咄咄逼人非要与姜云卿赌命,是她拿旁人性命逼迫姜云卿,最后落败之后被人教训,才会自己胆小失禁,丢了颜面。 可如今只因为那点冤仇,她就要毁人清白,让人身败名裂。 这种人,简直是恶毒至极! 姜云卿听着祝辛彤的话,脸色更白了几分,推开君璟墨的手上前颤声道:“你说是父……是姜庆平亲自去找的你?” 祝辛彤哭着点头。 “我虽然想找你报仇,可是围场回去之后,姨母就把我困在府中,我一个人根本就做不到,我本来都已经歇了这心思了,可是那天晚上姜庆平找来了府里。” “他不知道和姨父说了什么,姨父居然准了让我来找你报仇。” “屋里那几个人,那几个人都是姨母替我找的,她还说事后有人会替我善后……” 姜云卿看向胡鹏正:“善后?” 胡鹏正身形一颤,伏在地上低声道:“陈王府的人吩咐了,等寺中乱起来时,让祝小姐死在姜小姐手中……” “不可能!” 祝辛彤猛的瞪大了眼,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她只知道姨母跟她说会有人替她善后,她知道陈王妃告诉她,让她好生配合就是,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所谓的善后,竟然是要了她的命?! 祝辛彤猛扑向胡鹏正,伸手抓着他凄厉道: “不可能!” “怎么可能,姨母她不会这么对我,她不会!!” 她是她的亲外甥女,她们是至亲! 陈王妃怎么会这么对她?! 胡鹏正的脸上被抓烂,身上更是疼的厉害。 他知道他今天逃不过了,哪怕他什么都招了,依旧难保性命。 可是他还有家人,还有儿女。 他如今什么都不想,只想能够拖陈王府下水,事后能保全了亲人。 第524章 谋算 胡鹏正推开了祝辛彤,忍着疼说道: “小人没有撒谎,是陈王府的人亲口吩咐的。” “他们说等处置了祝小姐,让姜小姐与人厮混,杀人之事坐实之后,在回京的路上,再让那几个纨绔子弟死于意外。这样就算事后有人追查,也死无对证。” “而且祝小姐是翰林院掌院的独女,孟家如果要替祝小姐出头,祝大人定不会放过他们。” “文人的笔杆子,堪比杀人利器。” “陛下本就忌惮孟家多时,翰林院掌院又是天子近臣。” “如果让祝大人因为丧女恨上孟家,甚至迁怒于孟家。到时候便能想办法让人姜小姐的事情,弹劾孟家袒护杀人之人,与人合谋谋害重臣之女,这样就能一并牵连了孟家……” “嘶——” 所有人听到胡鹏正的话后,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只觉得骨头里都生着寒意。 先是秽乱佛寺,紧接着杀人灭口,再弄死了那几个“知情人”,就算事后孟家想要保住姜云卿也无能为力。 陈王府和姜家,这是要断了姜云卿所有的生路! 而且他们算准了祝家只有这一个女儿,算准了那翰林院掌院的脾气,他们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姜云卿而已,甚至还想用此事牵连孟家?! 难怪。 难怪陈王府会同意和姜家合谋。 难怪他们会同意这般来害一个无辜之人,原来后面还有这么大的关系! 胡鹏正说完之后,脸色灰败下来,朝着地上猛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瞬间就见了血。 “小人自知所做之事罪该万死,就算姜小姐要杀了小人,小人也没有任何怨言。” “是小人恋栈权势,贪慕荣华,才会受人蛊惑行此卑劣之事,姜小姐若有怨恨尽管冲着小人来,只是希望您能够看在小人没有半点隐瞒的份上,大发慈悲饶了小人的家人。” “小人今日说了这些,陈王府定不会饶了他们。” 姜云卿像是原本还存了些希冀被彻底打碎了一样,声音嘶哑道:“这些事情,姜庆平知不知道?” 场中安静异常。 片刻后,才听到胡鹏正压得极低的声音。 “知道。” “陈王府的人寻我时,姜侯爷也在。” 姜云卿身形摇摇欲坠,脸上几乎看不到半点血色,眼底的泪水更是如同断了的线,一滴一滴的朝着下面滚落。 “他知道…”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有人要害我,却根本没想过要救我,他知道那些人要害我,却还恨不得能多踩一脚,送我去死……” “哈,哈哈哈……” “…我姜云卿就这么让他厌憎,他就这么恨我……” “我这些年到底图什么,图什么?!” “我简直就是个笑话!!” 素衣少女微仰着头,大雨不断从天上落下,打湿了她的长发,淋湿了她的衣裳。 她就那般站在雨夜里大笑出声,眼泪流入了雨里,淌进了所有人的心中,那一声声自嘲讽刺的笑声,让得周围所有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第525章 揭穿 她口中所说的话太过惊人。人群的男人都是眼圈微红,不忍再看。 而一些妇人甚至已经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就在这时,场外突然传出一声急呼。 “云卿,不是的!” 徽羽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姜老夫人身后,嘴里压低的声音大喊了一句,那声音竟然像极了姜老夫人,然后在姜老夫人惊骇至极的神色之下,一把就将手中提着的她给推了出去。 姜老夫人身形踉跄,却未跌倒。 在所有人眼里,就像是她因为听到了姜云卿的话急于辩驳,所以踉跄着跑进来一样。 姜老夫人眼中满是惊慌。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更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姜云卿连她也不肯放过。 她原本还想要弃车保帅,先保住自己和姜家,再想后策去救姜庆平,可是徽羽把她推出来的动作,却是将她所有的计划全都毁了。 面对着所有人的目光,姜老夫人只能急声道: “云卿,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你父亲怎么可能会害你,他害了你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别听他人胡言,更别听他们挑拨离间,你父亲虽然与你不算亲近,可是你是他的孩子,更是姜家的嫡出小姐,你如果被人毁了名节,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到时候连累的是整个姜家的名声。” “他会被人鄙夷嘲笑,而我们姜家也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他为何要这般害你?” 姜老夫人绞尽脑汁的想要解释。 姜云卿看着她时,眼底已经不剩半点亲慕,低笑了一声: “是啊,他为什么要害我?” “宁肯让自己受人嗤笑,宁肯让姜家背负恶名,他也要和人一起毁了我?” “是不是因为李云姝,因为李云姝在围场害我不成被人打断了腿,因为我害的他最疼爱的女儿被人毁了,所以他就要同样的毁了我,替她报仇?!” 姜老夫人脸色瞬间煞白,急声道: “云卿!” 她神情仓惶的就想要去拉姜云卿的手,谁知道却被她一把甩开。 “云卿…你听我说……” “够了,我不想听!” 姜云卿如同被触怒了一样,声嘶力竭的说道: “我就是听了太多,才会一次次的心软,一次次的原谅,可我最后换来了什么?” “到了现在,你凭什么还要我替你们姜家隐瞒?!” “你们骗了母亲,骗了外公,骗了孟家,甚至骗了所有的人。” “姜庆平明明早有私情,他却瞒着此事骗了母亲下嫁,他明明早和李氏有了苟且,还生下了李云姝,可是你们姜家却是把此事一瞒就是十几年。” “你们堂而皇之的将外室女放在府中欺辱于我,堂而皇之的让那个女人来占了我母亲的位置,要不是我无意间发现了真相,你们是不是要瞒着我一辈子?” “等到将来让她的女儿夺了我的身份,让她的儿子夺了侯府,你们还将我们蒙在鼓里,如果我不知道李云姝是姜庆平的孩子,祖母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求我回府?!” 第526章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连死也不肯放过她? 姜老夫人嘴唇发抖,姜云卿嘴里的话每说一句,她脸上就越白一份。 她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越走越远。 明明她极力想要拉回来,想要解释,可是姜云卿却根本就不给她半点机会。 姜云卿寒声道: “那日城门口,是你求着我,让我看在锦炎的份上不要告诉外人,让我看在父母之情的份上,原谅了姜庆平这一回。” “你说他从此往后再不会欺我,你说只要有你在,你就一定会护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 她眼底含泪,声音却冷如寒霜。 “我信了你,我信你说的父亲已经悔改的那些话跟你回去,可是如今呢,如今他就是这般对我?” 寺内一片嘈杂。 所有人看着站在场中神色癫狂,怒恨交杂的少女,都是忍不住哗然。 那个李云姝,居然是姜庆平的外室女? 那李氏在姜庆平迎娶孟氏之前,就早已经和他有所苟且,还生下了孩子?! 难怪…… 难怪一个外姓“表小姐”,能在府中一养就是数年,过的比府中小姐还好。 难怪当初姜云卿离府,姜家那些污糟事情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姜家被人指摘嘲笑之时,他们却依旧还是留着那“表小姐”在府中,甚至带着她入宫赴宴。 却原来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表小姐”,而是姜庆平和李氏的亲女儿。 姜家这出偷龙转凤的事情,当真是做的无耻至极! 姜老夫人脸色灰败,身形颤抖,只觉得胸口疼的厉害,眼前更是有些犯黑,想要立刻晕过去。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晕。 她晕了,所有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一旦晕了,所有一切就真的都完了。 姜老夫人狠狠掐着掌心,眼中瞬间含泪,神色凄楚道: “云卿,你怎能这般说祖母,祖母往日对你如何,难道你不清楚吗?” “你父亲是有过错,可那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他从无害你之心…你相信祖母,我当真不知道这些事情,你父亲定然是一时糊涂被人算计蛊惑,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误会?” 姜云卿突然冷笑出声: “那母亲的命灯呢,也是误会吗?!” 姜老夫人听到“命灯”二字,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踉跄半步,双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了个干净。 她眼前发黑,颤声道: “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命灯…” “砰!” 姜云卿直接将袖中的东西甩了出来。 那东西落在地上时弹跳了一下,然后停在了姜老夫人脚边,赫然是一盏熄灭的油灯。 场中有人认出,那灯是寺中用来供奉先人之物。 姜云卿上前两步,逼视着姜老夫人寒声道: “你说你不知情,你说你不知道,那命灯的事呢?!” “姜庆平故作深情了十几年,年年岁岁来替我母亲祭祀,而你隔三差五更是会来寺中礼佛,对外言说是来替我母亲供奉长明灯。” “可是姜老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母亲的命灯上会贴着她的生辰八字,会贴着不该是佛寺之中,镇压亡魂的诅咒之言?!” 第527章 步步紧逼,不打自招 姜云卿每说一句话,脚下就上前一步,逼得姜老夫人不断后退。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用以祈福的命灯之上会锁魂咒,为什么佛寺之中却留着这般恶毒的东西?” “你说你不知情,这命灯却是你一手供奉,当年更是你亲自点燃。” “姜老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般恨她,甚至让她到死都不得安宁?”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记恨她多年,从她身亡后至今十数年,让你们依旧要用这般恶毒之咒日日镇压她亡魂,让她沉沦地狱,永世无法超脱?!” “你说啊!” 姜老夫人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而周围人群之中,却是“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姜老夫人,而刚刚听到消息不顾卫嬷嬷的阻拦跑了过来,看见姜云卿逼迫姜老夫人,看到姜庆平满身狼狈的瘫倒在大雨里,想要出面开口替他们求情的姜锦炎更是僵在原地。 他瞪大了眼,脸上苍白如纸,那往日天真的眼里满满都是不敢置信,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姜云卿垂头看着姜老夫人,眼底带着讽刺和冷意,更带着无边煞气。 她上前一步,拂开额上的湿发,声音冷冽如刀的说道: “我原本还以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有人偷偷在命灯中做了手脚,所以偷偷藏起了母亲命灯,让寺中之人不准宣扬,想要等事后回京再与你们商议。” “可是如今看来,不必了!” “他姜庆平如今能如此待我,怎知他当年是不是也如此对待母亲,他能一手毁了母亲的血脉,对母亲又哪来的深情?” “我早已经不希冀姜家亲情,我现在就想要知道,你们当年到底对我母亲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怕她,明明她已经走了十几年,你们却还用这般恶毒手段镇压她,怕她变成厉鬼前来索命?!” 姜老夫人神色惨白,被姜云卿的气势逼得说不出话来。 那边之前急昏过去的姜庆平突然被一颗石子打中后颈,疼的惨哼了一声惊醒了过来,他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听到姜云卿口中这番让他心魂俱丧的话。 他来不及思索,就猛的急声道: “我没有,我没有害死孟氏!是她自己难产死的,是她为了生锦炎血崩而死!!” 姜庆平的话一出口,四周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雨点稀里哗啦的落在地上,打起一阵浅雾来。 周围所有的人看着姜庆平时,都是神情诡异。 姜云卿可没说过半句姜庆平害死了孟氏的事情,可他这般心虚的模样,简直是不打自招…… 姜老夫人喉间腥甜,怒视着姜庆平想要骂一句“蠢货”,可张了张嘴,却只是吐出口血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姜庆平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看向旁边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姜老夫人,再抬头看着近在咫尺,满眼讽刺看着她的姜云卿,脸色瞬间衰败下来。 他完了。 一切都完了。 第528章 厉鬼索命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更没有想到,眼前这桩闹剧,居然是姜庆平一手策划出来的。 他想要害自己的女儿,想要诬陷她与人苟且,想要让她身败名裂甚至要了她性命,可是谁知道却一不小心自己中了药,不仅当众与人苟且,丢尽了脸面,手上还染了李氏的一条命,甚至还牵扯出当年孟氏的死因来。 陈王府有胡鹏正和祝辛彤的证词,逃脱不了干系。 而姜庆平因为杀人罪名,也跟着一并被璟王的人拿下。 那些京畿卫的人中有些知情,有些被蒙在鼓里,可他们今夜来这里,几乎都是收了好处的。 此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面对浑身杀气的君璟墨,还有被打到半死只吊着一条命被人拖走的胡鹏正,谁也不敢有半点辩驳的言辞,都是乖乖的被关入了寺中大殿,只等着第二日被璟王的人押解回京,然后受审。 姜云卿在知道当年往事之后,悲愤交加之下“晕”了过去,最后被璟王带走。 周围的人散了一大半,却还有些留在原地。 看着满身狼狈,趴在大雨之中昏迷不醒的姜老夫人,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旁边的伞下站着几个男男女女,看着场中低声道: “这姜家人也未免太心狠了些,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居然对着自家的亲骨肉也能下得了这种狠手。” “对啊,我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如果姜云卿不是运气好,入夜后就去替她母亲守夜,没留在房中,那她怎么防得住亲爹陷害。” “等那些人带着官兵闯进去,撞破了她跟人厮混,她还怎么能活得下去。”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姜家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人群中有人斜睨了姜老夫人一眼,低嗤了一声。 “我看呐,说不准这恶毒是一脉相承。” “你们刚才没听到那姜云卿说吗,这姜老夫人年年上香礼佛,看似满心仁善,往日里更是时不时的就施粥行善,替承恩侯府赚的一个好名声,可实际上她却能用那般狠毒的手段对待一个死人。” “我瞧着,那孟氏当初说不定根本就不是难产死的,而是被姜家的人害死的。” “不会吧?” “怎么会……” “怎么不会!” 那人哼了一声:“世家里头的龌龊事情,你们见的还少吗,更何况那姜庆平当年本就骗婚在先,指不定是孟氏知道了那些事情,姜庆平正好也想着给那李氏腾位,所以才一狠心弄死了孟氏。” “要不然你们说,那姜家为什么那么害怕孟氏,明明人都死了,居然还拿符咒压着她,不就是怕她冤魂不散变成厉鬼,来找他们索命吗……” 那人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轻拍了她一下,低声道: “好了,别说了,这里是佛门净地,什么厉鬼不厉鬼的。” 那人撇撇嘴: “敢做还怕人说吗?” “我跟你们说,你们就瞧着吧,那个姜云卿看着可不是好惹的。” 第529章 我若饶人,谁来饶我?(一) “以前姜云卿念着姜家的情分,念着她那个弟弟,行事多少有些顾忌,再闹也不至于毁了姜家根本。” “可是这一次,姜家人却是害她至此,不仅险些毁了她,更有可能害死了她母亲。那姜云卿和姜家最后的情分也断了,从此恐怕再无不留情。” “璟王和三皇子对姜云卿明显不同,刚才还屡次替她撑腰,姜云卿身后还有孟家,还有定国将军府。” “你们只等瞧着,等到今夜的事情传回京城之后,再查出当年孟氏的死真的和姜家有关,这姜家恐怕就真的是彻底完了……” 周围的人听着那人的话,都是满脸唏嘘不已。 显然他们心里也恨清楚,等到今夜过去,明天璟王和姜云卿等人归京之后,京中怕是有一场大震动了。 陈王府谋害姜云卿,想要牵连孟家,孟家定不可能善罢甘休。 还有祝家的人。 那个祝辛彤显然是成了陈王府的棋子,甚至被陈王府用来当成了诬陷姜云卿和孟家的踏脚石。 祝家和陈王府的那点姻亲关系维持不住不说,祝书荣那个老古板被自家女儿丢尽了颜面,定会恨上陈王府,到时候祝家和陈王府就能闹的天翻地覆。 姜云卿恨姜家,孟家恨姜家,祝家、陈王府,更会恨姜家。 其他人以后会怎么样,尚且还看不出来。 可是这承恩侯府。 算是彻底完了…… “走吧,这大晚上的折腾一宿,简直是晦气。” “是啊,谁知道好端端的上个香,居然会赶上了这起子污糟事情…” 只希望别波及了无辜。 不少人心中都只剩这个念头。 无意间撞破了姜家这场“虎毒食子”的戏码,又牵连出了陈王府的阴谋,他们心中虽然有些兴奋,觉得有事可聊,可同样的也怕惹祸上身。 那些围观的人纷纷散去,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过问躺在雨中的姜老夫人,更没人想过要去替她遮雨挡风。 在他们眼中,姜家都快要没了,更何况一个行将就木的姜老夫人? …… 西厢附近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地上的血水被大雨冲刷掉大半,只剩下隐隐的暗红。 徽羽带着斗笠走上前去,一把提起里昏迷不醒的姜老夫人,朝着后面走去:“张集,让人看好了她,别叫人死了。” 她顿了顿: “那个陈嬷嬷呢?” 张集接过姜老夫人之后,淡声道:“后面的柴房里。” 徽羽点点头:“小姐今天夜里应该会见她,晚上警醒着些,别叫人钻了空子。” “我知道。” 张集冷淡的应了一声之后,提着手中的姜老夫人转身就快步消失在雨夜之中,而徽羽看了他背影片刻,才收回目光,转身朝着姜云卿之前住的厢房中走去。 徽羽看似在替姜云卿取着房中衣裳,可实则却是在夜色之下,快速的将房中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东西全部扫了干净,就连门后那一炉特制的熏香,还有沾了特殊药粉的水仙花,也被她半点不剩的全部带走。 第530章 我若饶人,谁来饶我(二) 姜云卿所住的厢房之中死了人,且因为姜庆平和祝辛彤“苟且”脏了地方,姜云卿直接搬去了佛堂旁边的瑾然院。 那里东、南二院已经住了君璟墨和李广延。 惠恩便让寺中僧人将北院连夜收拾了出来,让姜云卿住了进去。 “姜小施主,今天夜里的事情,是贫僧无能,竟是让那般贼人混了进来,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姜云卿抬头看了惠恩一眼,淡声道:“和寺中无关。” 她发上还在滴水,神色淡漠道: “姜家存了要害我的心思,哪怕不是落霞寺,也会是永平寺,升龙寺,甚至是任何地方,他们本就是冲着我而来,寺中虽有错失,却罪不当责。” “恶人行恶,好在没有牵连无辜,大师不必自责。” 惠恩闻言神情一顿,眼神深邃的看了姜云卿一眼,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终究只是双手合十叹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姜小施主,有些事情贫僧不便直说,可贫僧只想劝您一句,饶人处且饶人。” 姜云卿面色一顿,微垂着眼帘声音冷了几分。 “大师是想要与我说教?” “非也。” 惠恩沉声道:“贫僧只是想劝施主,苦海无涯,人人皆想上岸,姜小施主切莫因一时之恨,让自己沉沦仇恨之海,断了自身福源。” 姜云卿闻言顿时轻笑出声,微侧着头看着惠恩说道: “你们这落霞寺的和尚,是不是都爱与人说教,碰见个人就劝别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惠恩愣了一下。 旁边的李广延神情一紧。 姜云卿想起那天夜里,被她在佛堂气得不肯说话的“高僧”,手指捋着湿淋淋的衣摆冷淡说道: “佛祖教你渡人苦海,可有没有教过你们该怎么普渡亡魂?” “我若上了岸,忘了那些仇恨,放过那些恶人,那沉沦苦海的冤魂怎能安息,那森森白骨岂能安眠?” “更何况……” “我若饶人,谁来饶我?!” 姜云卿嘴里的话不带半点温度,神色冷漠的抬头看着院中大雨,脸上再无半点之前院中凄楚娇弱,反而眉眼之间全是锋芒。 “今夜我若不反抗,那房中留着的便是我,那遭人耻笑唾骂,被人当众看着与人苟且,身败名裂的就是我。” “大师,我不是圣人,更做不到以德报怨,度化世人。” “我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人若要欺我,我必百倍奉还!” 惠恩低声道:“可你们终究是血亲……” “血亲又如何,他们可曾念过半点血缘亲情?” “我母亲替他生儿育女,为他委身下嫁,扶持姜家平步青云,让他高官厚禄,可他不还是照样让我母亲连死都不得解脱。” “这般亲情,我可不敢要。” 惠恩听着姜云卿戾气格外重的话,还想说什么。 姜云卿就直接看了他一眼: “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我母亲的事情我查定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谁若阻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断无悔改!” 第531章 杀气凛然 惠恩听着姜云卿嘴里杀气凛然的话,张了张嘴。 “姜小施主……” “大师还有什么想说的?” 惠恩看着少女浑身湿淋淋,神情冷硬的模样,就知道有些事情他根本就劝不了,而且姜庆平和姜家……他叹了口气,终究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声道:“没有了。” “姜小施主好自为之便是。” 他双手合十朝着一旁的君璟墨和李广延点了点头,开口道: “王爷,三殿下,贫僧先行告辞。” 君璟墨点点头。 李广延说道:“大师慢走。” 惠恩带着身边法随、法言等人一起离开。 等出了北院之后,法随撑着伞走在惠恩身旁,忍不住开口道:“师父,您明知道今夜的事情是有人刻意所为,那姜侯爷怕是也遭了人算计,您刚才为何不质问那姜云卿?” 惠恩看了他一眼。 “质问?” “拿什么质问?” 法随张了张嘴。 惠恩沉声道: “今夜的事情,全因姜家而起,后续所有的一切也都是陈王府安排。” “那些入寺作乱之人,无论是祝辛彤,还是那几个纨绔子弟,又或是后来闯寺的京畿卫,全是陈王府送入寺中,姜云卿从头到尾都未曾经手过半点。” “她只是在入夜之后,跟了悟一起在佛堂替她母亲守着命灯,她何错之有?谁又能证明她做过什么?” 法随闻言急声道:“可是……” 姜云卿根本就不无辜。 惠恩像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一样,直接沉声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 他抬头看着法随说道: “事已至此,不管事实到底如何,只要姜云卿一口咬死了此事与她无关,谁也奈何不了她。” “况且此女心计颇深,行事更是狠辣,她分明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姜家的那些事情,却一直隐忍不发,反而挖好了坑等着姜家和陈王府的人朝里跳。” “那佛堂命灯,京畿卫闯寺,还有白日里璟王出现在祭礼之上,你真当只是意外而已吗?” 甚至就连之前那一声惊动了所有人的尖叫,惠恩都怀疑是姜云卿一手所为。 那个女子,她明明早就已经知道姜家的那些事情,更知道姜家和陈王府想要害她。 若是寻常人,怕是只会竭力去自保,将所有危险摒弃门外,可是姜云卿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拿她自己做饵,去引那些想要害她的人上钩,甚至还让璟王和三皇子出面刺激姜家,逼他们动手。 姜云卿分明是早就已经算好之后的每一步,甚至算准了姜家人所有的反应。 她从头到尾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彻底毁了姜家! 惠恩心中存有忌惮,深吸口气低声道: “姜云卿其人心机城府太过骇人,而且她认准之事,谁也拦不住她。” “方才我不过开口试探了两句,她便毫不犹豫的顶了回来,你以为我如果当真出面揭穿了她,甚至捅破今夜之事,她会没有留下后招自保?” “到时保不住姜家不说,恐怕就连整个落霞寺都会跟着一起遭殃。” 第532章 姜家自作孽,佛祖也救不了他 惠恩主持寺中诸事已有近十数年,他虽然出家,却比寺中其他僧人更要明白这其中关系厉害。 那个女子身上煞气太重,根本不是寻常人所有。 他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好,姜云卿已经说过,此事和寺中无关,可如果他当真出面去帮姜家,恐怕那姜云卿会毫不犹豫的连他们落霞寺也一并坑了,否则她那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话是说给谁听的? 而且在惠恩心中,那姜家和姜庆平,也的确算不得冤枉。 那命灯之事太过恶毒,今夜的陷害更是阴险无比。 姜云卿拿下了姜家,便算恶有恶报了吧… 法随听着惠恩的话,眼底不由震动。 那姜云卿,竟然如此厉害? 法言比法随年长许多,看起来也沉稳很多,他在旁听完惠恩的话后,开口说道:“师父,其他我倒是不担心,我就是觉得,那姜小施主身上杀气太重,我怕她会徒造杀孽……” 惠恩摇摇头: “姜云卿身上虽有杀气,却无邪念,端看她今夜行事就知,她行事狠辣有余,却也不会牵连无辜。” “否则她如果真要置姜庆平于死地,那西厢后院的贵客,随便一人出事,今夜这事情就远不止如此,不仅陈王府和姜家会一败涂地,我们落霞寺也会跟着遭殃。” “她这行事手段,倒也算磊落……” 惠恩回头看了眼北院的方向,见到窗边站着的那道纤细身影,直接撇掉了刚才的话题,对着身旁两人说道:“走吧,今夜的事情,谁也管不了,那姜家自作孽,佛祖也救不了他。” “任他自生自灭吧……” 阿弥陀佛。 …… 惠恩领着人走后,姜云卿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穗儿便急急忙忙的送了帕子上前,想要替她绞干头发。 姜云卿接过帕子,却没有动手,只是让穗儿先退下去之后,这才抬头看向一直站在房中未曾离开的李广延。 她之前从未曾仔细打量过李广延,只是听徐氏提及过,三皇子李广延因生母早逝,从小便寄养在皇后宫中,性情温和,喜好风月雅事,不喜朝政,哪怕已经成年,却一直未曾入仕。 李广延的容貌偏秀美,鼻梁高挺,一双眼睛不带半点威势,反而如潺潺泉水,望着人时清亮透澈。 他眼尾天生便微微上扬,仿佛时刻都带着笑,让人一眼之下,便容易心生好感。 或许因为身上有着南梁血脉,生母为南梁国公主,所以李广延脸上的轮廓远比大燕的男子要柔和,身材也纤瘦许多,穿着一身白袍之时气质儒雅,倒有几分陌上人如玉的感觉。 李广延察觉到姜云卿的打量,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 姜云卿目光顿了顿,便直接垂了眼帘道:“方才多谢三皇子出言相助。” “不用客气。” 李广延声音柔和,带着几分欢喜:“能帮云卿,是我的荣幸。” 他看着姜云卿身上的狼狈轻声道:“我方才见你淋了雨,赶紧换身衣裳吧,外间天寒,若是受凉就麻烦了。” 第533章 男女授受不亲,三皇子请自重! 李广延说话时,就见到她额上贴着的几缕湿发上,几丝雨水顺着发梢淌了下来,落在她眼睫之上,让她有些不适的微眯起了眼睛。 他下意识的拿着帕子想要替她擦拭,可是谁知道还没等他靠近,对面的姜云卿就直接后退一步,避了开来。 “男女授受不亲,三皇子请自重!” 姜云卿眉心紧皱,抬头看着李广延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 她不喜欢李广延这般没缘由的亲近,更不喜欢他口中对她称呼,她自觉她和李广延还没有亲近到能够让他直呼其名的地步,更何况,他一直都记得“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几个字”。 眼前这个三皇子,明明只见了两三次,可是他这个人却总让她觉得不舒服。 那种感觉没来由的。 让她十分排斥。 姜云卿伸手擦掉脸上的雨水,沉声道:“夜深了,我这里不便待客,三皇子请回吧。” 李广延看着姜云卿眼底的冷意,心口有些刺痛。 哪怕明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可是那种明晃晃的排斥,却依旧让他心里闷疼的难受。 他抿了抿嘴角,压下心底喧嚣着想要靠近的冲动,苦笑了一声说道: “抱歉,刚才是我冒失了。” 姜云卿沉默不语。 李广延看了眼不远处坐着饮茶,从头到尾都冷眼看着他的君璟墨,对着他那副笃定不已的样子,只觉得碍眼的厉害,他想要问姜云卿一句,“你对我这般疏远,可对璟王为何纵容”。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问。 姜云卿的性子从来都不是会被人胁迫的,更不喜欢多管闲事之人。 他和她根本什么都不是,更没有资格过问她的事情。 李广延深吸了口气,突然开口说道:“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惠恩怕是知道了,等姜庆平被押送回京,到时候定然还有风波,你准备之后怎么办?” 他虽然没说的太清楚,可姜云卿却知道李广延话中的意思。 姜云卿让徽羽他们做的虽然隐秘,可是时间上太过碰巧,而且姜庆平根本就没有那么蠢,明明计划好了所有的一切,却在给她下药的时候喂进了自己嘴里,最终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刚才是因为事出突然,而且她趁乱发难,又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上,才能坐实了姜庆平和陈王府的那些罪名,可等到事后那些人冷静下来只要细想,便能察觉到这次事情当中的猫腻。 可是那又怎么样? 就算有人事后察觉了这事情有人做了手脚,可一切早就已经尘埃落定。 就像是陈王府之前吩咐那京畿卫的人做的一样。 李氏死了是事实,姜庆平与祝辛彤欢好,和陈王府一同害她更是众人亲眼所见。 胡鹏正和祝辛彤,还有今天夜里落霞寺里所有的人都是铁证。 旁的…… 只要她不承认,谁能拿她怎么样? 姜云卿冷眼看着李广延,面色平静道: “姜庆平自作自受,回京后自有报应,哪来的风波,至于我……” 她轻笑一声: “我不懂三皇子在说什么,惠恩大师知道了什么?” 第534章 别让本王命人把你扔出去! 李广延见姜云卿冷漠,忍不住抿抿嘴角沉声道: “我只是想帮你。”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连眼神都没有动摇半点,就直接毫不犹豫的拒绝: “三皇子说笑了,我没有什么能让你帮的,更没有什么值得你帮的。” “我是姜家女,更是姜庆平的血亲,姜家今夜之后,定然倾覆,我虽然未涉其中,可终究名声有碍。” “等我回到京城之后,今夜之事必会向陈王府讨要公道,到时与陈王交恶,而且我若追查当年往事,替我母亲申冤,更是逼迫姜家会担上不孝之名。” “三皇子志向高远,费尽心思方得圣宠,如今好不容易才在朝中有了展露头角之势,何必耗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李广延脸色难看,以他聪明,怎会听不出姜云卿话中意思。 姜云卿既是在嘲讽他在围场之中费尽心思,又在提醒他。 他若是想要皇位,想要得元成帝倚重,在朝中与其他皇子,乃至太子角逐,就绝对不能有一个名声有碍,而且家破人亡的皇子妃。 否则单就是这一点,就足以断了他登皇逐鹿的梦想。 姜云卿看着李广延脸色冷下来,有些嘲讽的扯扯嘴角,直接对着他说道。 “今天闹腾了一整日,云卿多有不适,实在无暇招待三皇子,三皇子请回吧。” “穗儿,送客。” 站在门外的穗儿听到姜云卿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然后横身挡在了李广延身前,对着脸色难看的李广延恭敬道:“三皇子,奴婢送您出去。” 李广延被冷言拒绝,深深看了姜云卿一眼,这才将目光落在君璟墨身上。 “姜小姐多有不适,不便待客,璟王叔不如与我一起走?正好广延有事想要跟璟王叔请教。” 君璟墨放下茶杯,冷声道: “本王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璟王叔……” “怎么,你想要本王与你算算,围场里的那笔帐?” 李广延瞳孔微缩,没想到君璟墨会直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他脸色微沉,神色紧凝的看着君璟墨,就听到他面无表情的寒声道: “本王没跟你算账,并非是拿你没办法,而是觉得你有几分心思,或许正好能磨练了太子,可是你要知道,这不代表本王会一直容忍你。” “本王若真想废了你,便能让你踏不出这落霞寺半步。” “所以李广延,那皇位,你有本事就去争,可是别的不该觊觎的你别去觊觎,更别挑衅本王的耐性。” 君璟墨说完之后,冷眼看着他。 “现在,滚出去。” “别让本王命人把你扔出去!” 李广延被君璟墨的话说的脸色难看至极,再也挂不住之前的那点温和之色。 他也是曾为帝王之人,哪怕来到这一世因为身份需要处处隐忍,费心筹谋,却也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撕破脸皮当面威胁过。 那些曾经欺辱过他,曾经诋毁他、胁迫他的人。 早在他登基之初,就被他杀了个干净,就算这一世,他身边也早就没了敢对他不敬之人。 第535章 吃糖了,这般甜? 而君璟墨…… 这个男人,是李广延来到这世上之后,第一个这般迫切想要除掉的人。 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更是因为姜云卿。 姜云卿,他势在必得。 谁也休想与他抢她! 至于太子。 君璟墨想要他当太子的磨刀石,磨去太子身上的稚气和天真,可他却未免太小看了他。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到底是磨断了太子那把刀,还是磨碎了他这块顽石!! …… “璟王叔说的对,天下之事,自然是要争,不争怎知到底是谁的,至于是胜是负,将来如何,不到最后谁又能说的清楚。” “广延定会谨记璟王叔的教导,好生努力,竭尽全力的辅佐太子,必定不会让璟王叔失望。” 李广延声音清浅,缓缓笑了起来,好像刚才那个满眼戾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回头朝着姜云卿一笑,柔声道: “刚才的事情,多有冒犯,夜已深了,姜小姐早些休息,广延先告辞了。” 姜云卿看到李广延礼数周全的离开,哪怕被君璟墨那般嘲讽对待,也不曾太过失礼,甚至于明明撕破了脸皮,却依旧能安然自若半点不受影响。 她不由紧紧皱眉。 这个李广延…… 越来越让她觉得有些深不可测。 姜云卿拿着帕子,走到君璟墨身旁:“你这般激他做什么,也不怕他当真做了什么,这个三皇子,不好对付。” 君璟墨伸手拿着帕子,直接盖在姜云卿的头上,替她绞着湿淋淋的头发说道: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那皇位勾着,除非他放弃夺嫡,否则他不会轻举妄动,至于其他事情,就算是我不说,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男人手上的动作轻柔,不轻不重的揉着发上的水迹,声音低沉了几分: “而且我不喜欢他这般亲近你,总觉得他对你别有所图。”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听着他口气中那浓浓的酸味,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本来就是别有所图,要么是为了孟家,要么是为了其他,难不成他还图我吗?” “你真当我是什么绝世美人,倾国祸水,人人都倾之慕之,拿江山相抵?” 姜云卿声音清浅,微侧着头时露出姣美的脸颊,下颚轻扬时候脖颈修长,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好笑,她眼中带着笑意,红唇高高翘起,那张脸在烛火之下美的动人心魄。 君璟墨看着对自己容色尤不自知的姜云卿,眼底不由暗沉了几分。 是,他就是觉得李广延图的是姜云卿。 李广延看着姜云卿的眼神,充满了熟悉的欲/望和势在必得。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满满都是执念,还有求而不得压抑至极的深情。 不过君璟墨却没想过要把他发现的事情告诉姜云卿,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君璟墨低头碰了碰她的嘴角:“可不就倾国倾城,让我心之念之。” 姜云卿轻笑出声,轻敲了他一下:“吃糖了,嘴巴这么甜?” 君璟墨低头允着她嘴唇,低沉道:“吃了……” 叫卿卿的蜜糖…… 第536章 无论如何,他会护着她 君璟墨在北院并没有逗留太久,与姜云卿说了会儿话后,他就直接离开。 哪怕亲身经历过夜间的事情,甚至出面替姜云卿平息干戈,替她撑腰,可到了这个时候,君璟墨却只是宁肯与她说笑,与她温存,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去问姜云卿,她要怎么处置姜家。 在他眼中,姜云卿从来都不是那种需要依附男人而活的女子。 她有不输于男人的才智,有远胜于男人的胸襟。 论谋略,论手段,论心性,才能,这世上能与她相比之人,屈指可数。 君璟墨全然信任她,更清楚什么事情他该出手,而什么事情他不能插手。 姜家的事情,有姜云卿足矣。 他只需要把他能够给的助力全部给她,然后默默守在她身后,就如同那一天他曾对她说的,他永远都不会束缚了她的翅膀,折了她的羽翼,而是会竭尽全力的放她翱翔天际。 哪怕有一天她真的闯出天大的祸事来,那也还有他。 无论如何,他会护着她。 …… 姜云卿见君璟墨离开,眼底还带着浅笑。 她喜欢君璟墨不过分干涉的态度。 穗儿服侍她换了一身衣裳,脱掉了之前淋湿的衣裙后,穿上一身素白常服。 穗儿替她把长发彻底绞干,用木簪挽起来,又取了厚毛的披风替她围上,这才说道:“小姐,奴婢刚才替你去弄了个汤婆子来,你先抱着暖暖手,奴婢再去小厨房熬点姜汤来,给你去去寒。” 姜云卿“嗯”了一声。 穗儿将连忙把汤婆子塞进披风里,让姜云卿抱着,然后才抱着换下的衣服出去。 门帘被掀了起来,寒风涌了进来,穗儿连忙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就见到徽羽从外面走进来。 “你回来了?” 穗儿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道:“小姐在里头等着你呢。” 徽羽点点头,就快步走进了里屋,见到姜云卿时,连忙开口道:“小姐,奴婢回来了。” 姜云卿看她:“怎么样?” 徽羽点点头:“奴婢趁着没人注意时,借口替小姐取东西,把厢房里剩下的香料和水仙花都处理了,只是奴婢出来没一会儿,就看到三皇子的人偷偷摸摸的进去。” 姜云卿抬头:“他们去干什么?” “不知道,像是在找什么。” 徽羽迟疑:“奴婢猜测,三皇子恐怕是对今天夜里的事情有所怀疑,所以才让人去找线索的……” 姜云卿紧紧皱眉,想起刚才李广延说的那些话,只觉得此人简直厌烦至极,她极厌恶这种自以为是的熟稔,更讨厌莫名其妙的多管闲事。 她半点都不相信,李广延会帮她,十之八九是想去找什么线索,回京之后好能拿捏于她。 姜云卿冷哼了一声。 这个三皇子,看来真的是闲的厉害。 难不成真以为围场之中算计过一次,让所有人都中了他的招,从中得了好处让元成帝看重以后,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看来等到回京之后,是要给他找点事情做做,免得他成天把眼睛放在她身上。 第537章 夜半惊魂(一) “小姐,寺中的事情都已经打点好了,定不会让人查到任何东西。” 徽羽低声道: “还有,刚才有人飞鸽传书,送消息回京,奴婢怕其中有与陈王府交好之人,便让人将信鸽全部拦下了,在小姐明日离开落霞寺之前,谁也不能提前离开。” 姜云卿点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 徽羽抿嘴笑了笑,那笑容转瞬即逝。 姜云卿见状失笑,徽羽这性子总是太安静了些,连笑都难得露出一个。 徽羽低声道:“小姐,二公子他,在外头……” “还在淋雨?” 刚才她从西厢过来的时候,姜锦炎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满目哀求,甚至于直接站在雨里望着她。 姜云卿只假装没看到,而姜锦炎就一直站在雨夜里。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犹豫,还是拿自己逼她。 徽羽点点头:“一直在,卫嬷嬷跟着他。” 她迟疑了下:“小姐可要见他?” 姜云卿摇摇头:“他要淋,就让他淋着吧,也好让他清醒一些。” 总好过到了这个地步,明知道你死我活,姜家和她不共戴天,却还希冀着想要来求她,哪怕姜锦炎没有开口,甚至没进来找她,她都知道他来这里是来做什么的。 姜云卿面色冷冽了下来,将手中的汤婆子往怀中拢了拢,开口问道:“陈嬷嬷呢?” “在后寺的柴房里,张集亲自守着。” 姜云卿闻言起身,淡声道:“走吧,去看看她。” …… 后寺的柴房十分偏僻,因为靠近寺中边墙,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人烟。 这里原本是落霞寺最早的厨房,只是后来寺中改建,且因为这边靠近后山来去不便,所以就将厨房搬去了东边,然后这一片地方就彻底废弃了下来,成了存放杂物的地方。 外面四处可见腐朽的草木,房前的深井更是早已经干枯。 夜风吹过之时,那井底就“呜呜”作响,而雨水落在破烂的瓦面上,顺着房顶的缝隙滴落下来,湿了屋中杂物,那堆积在里面的东西上发出腐烂的味道。 “滴答”。 “滴答”。 陈嬷嬷披头散发的蜷缩在角落里,听着外面的声音,惊恐的瞪大了眼。 她手中紧紧抓着什么东西,嘴里嘀咕出声:“不怕的…没有鬼……这世上哪有鬼……不怕的……我不怕……” “嘎…” 房门突然传出嘎吱一声,惊动了房顶的黑影,那些黑影呼啦啦的朝着陈嬷嬷那边飞了过去。 “啊!!!” 陈嬷嬷吓得尖叫出声,手里握着东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赫然是一张叠成三角的护身符。 门前一道人影飘乎乎的从门口走了进来,外间那呜呜的声音更响,像是有人在哭,更像是有人在低泣,那若隐若现的声音让的人头皮发麻。 “你是谁?!你别过来,你别装神弄鬼的吓我,我不怕你!!” 陈嬷嬷整个人贴在阴冷的墙壁上,强撑着厉色道。 那黑影轻飘飘的上前,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第538章 夜半惊魂(二) “陈嬷嬷,你害的我好惨…” “你们镇压了我十年,让我到死都不得超生…如今那灯灭了……灯灭了……” “我终于能来找你们了……” “我好疼啊,好多血……好多血……” “陈嬷嬷,我好寂寞啊,你来陪我好不好……” 那“镇压”和“灯灭”几个字,犹如破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让得陈嬷嬷身形一抖。 她紧紧咬着嘴唇,刚想要强逼着自己不去信她,去相信是有人装神弄鬼,可是就在这时,外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原本漆黑的屋中被照得透亮,也将那近在尺咫的黑影照得清楚。 只见那黑影身上穿着素锦散花的半身袍,双腿光溜溜的露在外面。 她披散着长发,黑如怨鬼的眼睛里流着血泪,身形飘忽的一步步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那女人每走一步时,那腰间就像是剧痛似的不断起伏,而带着暗黑色的血水顺着她腿上朝着下面滴落,浸湿了地上的干草,流下一道长长的血路,而那滩血迹里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道。 陈嬷嬷猛的瞪大了眼,目光落在那突起的肚子上,牙齿咯咯的打着颤。 她拼命紧贴着阴冷的墙壁,脸上吓得面无人色,整个人缩成一团时,连声音都吓得支离破碎。 “夫…夫人……” “你是夫人……” 那女人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猛的抬起头来,就见到她惨白的脸上布满了血迹,而脖颈上一道青紫掐痕,十分显眼,吓得陈嬷嬷尖叫出声。 “啊!!” 陈嬷嬷紧紧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蹬着地面不断后退,紧紧贴着身后的墙时,恨不得能直接躲进身后的墙面里。 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孟氏死时穿着的那一身素锦散花半身袍。 那个女人衣襟打开,被人强拉着张大着腿,任人强行取她腹中的胎儿。 梨木的大床之上,单子上全是殷红的血迹,那大滩大滩的鲜血就像是现在这样,浸湿了她整个下半身,甚至流淌在了地上,让整个产房之中都全是血腥。 “啊……我恨你们!!” “我恨你们!!!” “我孟敏君起誓,我就算是死,也定会变成厉鬼,生生世世纠缠,让你们永世不得安宁!! …… 那凄厉的惨叫陡然出现在耳边。 陈嬷嬷整个人直接失禁,吓得险些晕了过去,嘴里尖叫出声。 她满脸惊恐的朝后缩着身体,惊慌道: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 “……当年我想救你的,可是老夫人不允……她说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我也要活命……我……啊!” 那黑影猛的上前,一把扼住陈嬷嬷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死死抵在墙上。 “你没害我,那我为何而死,你如果想救我,我又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骗我!!” “你还我命来!!” 陈嬷嬷被狠狠撞在身后的墙上,脊骨疼得几乎要断裂开来,而紧紧掐着她脖子上的那只手,更是几乎要将她颈骨都掐断。 第539章 你现在晕过去,就不用醒了 陈嬷嬷呼吸被窒,满脸惊恐的瞪大了眼,紧紧抓着那手挣扎着说道: “夫,夫人……我没骗你……” “我…我是喂了你药,可那药只会让你身体孱弱…可是谁让你被老夫人察觉……谁让你被侯爷察觉……” “……夫人……” “我没…害…你,冤有头…债有主……是老夫人害死你的,是…老夫人和侯爷害你……” “夫人…你饶了奴婢…饶了我……” 喉间那只手猛的收紧,陈嬷嬷只觉得胸腔里面的空气全数消失。 她脑中一片空白,如同缺氧的鱼儿张大了嘴,脸色青紫交加,那双眼睛里已经开始翻白,正当她以为她会被活活掐死之时,脖子上的那只手却是突然松开了手,而原本漆黑的房中也是瞬间敞亮了起来。 “原来,真的是他们害死我母亲的。” …… 陈嬷嬷跌坐在地上,紧紧捂着喉咙,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花了眼睛。 她张大了嘴不断呼吸着外间的新鲜空气,肺里的疼痛让她脸色清白,她浑身颤抖着,本来还沉浸在刚才那种几乎快要死掉的后怕之中,可是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是直接将她从中惊醒。 陈嬷嬷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猛的抬头朝着门前看去,当看到了站在门前面带寒霜的姜云卿时,整个人如坠冰窖。 “大,大小姐?” 陈嬷嬷手心发抖,连忙扭头朝着旁边的“夫人”看去,这才发现那人哪里是什么“夫人”的鬼魂,而是一个穿着半身裙,露出腿来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容颜清丽,披散着长发时身上穿着是素锦散花的袍子。 他脸上涂抹着红色的东西,嘴边噙着冷笑看着她,见她望过去时,直接伸手从腹中掏出来一个浸了血的枯草团子,然后解下挂在腰间的衣摆,遮住了腿上的“血迹”,将那枯草扔在了她身前。 她被骗了。 她居然被这些人给骗了,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陈嬷嬷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只觉得眼前泛黑,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只是还不等她有所反应,身后就传来如寒霜冷厉的声音。 “你如果现在晕了,就不用醒了,我会在事后送你全家下去,和你在地底下团聚。” “大小姐,你不能…” “我没什么不能的。” 姜云卿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个东西随手把玩着: “说起来,我母亲在下面这么多年,你们却安享富贵,不如我送你们下去陪她,想来她定会十分高兴。” 陈嬷嬷嘴唇惨白。 她想要开口求饶,想要让姜云卿饶了他们,可当触及她那双不带半点温度的眼睛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本来想要解释,甚至在发现姜云卿的那一瞬间,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姜老夫人和姜庆平身上,甚至想要让自己能够全然脱身。 可是当她看到姜云卿手中拿着的那个水绿色玉牌,看到那个本该带在她孙儿脖子上的命牌时,她脑中的弦瞬间崩断,再也没了半点反抗之力。 第540章 往事(一) 陈嬷嬷满脸颓然,委顿在地上大哭出声。 房中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更没有人说话,只有陈嬷嬷不时的大哭声和求饶声。 姜云卿手中的玉牌,彻底断了她的念想,让她就算想要自尽都不敢。 她怕姜云卿说到做到,在她死后也不放过她的家人,她更怕姜云卿真的会如刚才所说,直接送她全家去地底下去替早年枉死的孟氏陪葬。 陈嬷嬷哭得声音沙哑,几乎没做犹豫,就将当年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抖了出来。 …… 当年先帝还在位时,信重孟家和君家。 天下兵权三七分,三分在孟家手中,让其执掌大军,镇守边关,而剩下的七分之中,四分在君家手里,两分在皇室手中,余下的那一分方才为其他武将、各处皇亲权戚、还有朝中那些王爷所得。 那时候孟家就是庞然大物。 孟天硕虽然只是将军衔,甚至连定国封号都还未曾有,但是他的地位却是堪比王侯,甚至远超朝中其他人,除却同样权势滔天的璟王府外,几乎无人敢掠其锋芒。 那时的孟家远比今日还要辉煌。 至于姜家,姜家本就是小族出身,根本没有半点底蕴,甚至祖上最多也只是出过一个四品的外官,至今已隔了三代有余,姜庆平那时候甚至连入京为官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在呈州府衙当差,因为从小跟着武师习武,身上有几分功夫。 姜庆平在呈州府衙当差的时候,就与李家二房之女李香苓交好。 他能说会道,原是想借着李家的财势谋个好差事,所以早早就哄了李氏的身子,可谁知道后来他却是机缘巧合救了京中贵人,得了那人许诺,入京成了驻守城门的驻军校尉。 姜家因为姜庆平的原因得以举家搬入京城,他原是允诺了李氏,只等他在京中安定,便接李氏入京成亲,可谁知道后来一次偶然,姜庆平却遇到了当初在呈州时救过的贵人,发现其中一个美貌女子,竟然是定国将军府孟家唯一的小姐孟敏君。 姜庆平那时还只是小小的九品校尉,别说是见天子,就算是如孟家这种人家都半点高攀不上,骤然得知自己成了孟家小姐的恩人,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他本来就极善钻营,又有一颗想要登天之心,当得知了孟敏君身份之后,见到她姣好的容貌,还有她身后那常人难以企及的家世,几乎瞬间就动了心思。 那时候的孟敏君年少天真,被孟家养的不谙世事,乍然遇到救命恩人,满心欢喜, 而这个人能说会道,温柔小意,能文能武,明明颇有才智却屈居末位,可他身上见不到半点郁郁,反而带着蓬勃向上的韧劲,说话时从来都是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笑意。 娇养的大家小姐,哪里知道这些是姜庆平故意伪装出来的,只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 没过多久,孟敏君就被哄的坠入情网,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姜庆平,甚至对他生出了非卿不嫁的心思。 第541章 往事(二) 姜庆平原以为,孟家小姐对她倾心,他便能一步登天,得了孟家的势,借着孟家平步青云,可谁知道当他和孟敏君的消息被孟家人知道后,孟家却是大发雷霆。 孟天硕只是见了他一眼,便一口拒绝了将女儿下嫁。 姜云卿沉声道:“外公不会看不起姜家出身。” 孟家本就是底层出身,当年孟家先祖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后来跟随太祖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孟家后来数代辅佐君王,安定四方,才渐渐有了孟家。 陈嬷嬷苦笑道:“孟老将军的确是没有。” “他没有看不起侯爷的出身,也没有觉得姜家如何,他只是舍不得将女儿下嫁,更不愿不愿意看到一个一心靠着女人上位的男人,去迎娶他的女儿。” “那时候孟老将军将夫人困在府中,然后让人来找过侯爷,告诉他要么放弃夫人,他给姜家一个机会,让侯爷能入文职,娶一房妻妾好生安稳。” “要是他一定想要娶夫人为妻,孟老将军就给他两年时间去军中历练,他如果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再进两品,孟家就同意将夫人嫁给侯爷。” 陈嬷嬷低声说着当年往事。 以那时候孟家的威势,如果真的想要弄死了姜庆平,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孟天硕却能说出这般话来,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 可是姜庆平怎么能够甘心? 他一心想要娶孟敏君为妻,想要得孟家的势力,甚至不惜动了入赘的念头。 好不容易才哄的孟敏君对他倾心,如果他能娶了孟敏君,他的将来何止是一个小小的文官? 可让他照着孟天硕所说,入军中历练,去沙场建功,他却又不敢。 两年时间太过漫长,先不说想要在军中得了军功再进两品有多艰难,就说是孟敏君那边,姜庆平也根本就不放心。 孟敏君容貌姣美,性情柔和,身后又站着孟家,对于京中那些各家子弟来说,是最好的结亲人选。 姜庆平心里清楚的很,孟敏君眼中所喜欢的那个他不过是他自己费力编纂出来的,根本就经不起远离的考验。 京中比他优秀的男人众多,那些各方面出众的男人更是数不胜数。 以往孟家疼着孟敏君,才将她娇养的不谙世事,从未曾让她接触太多的世家子弟,可是一旦他去了沙场,孟家带着孟敏君出去见识过其他优秀的男人,到时候孟敏君见过更好的之后,又怎么还会瞧得上他? 姜庆平不敢赌。 他不敢赌孟敏君对他的感情,更不敢赌两年之后,孟敏君冷静下来,是不是还会像是现在那样非他不嫁。 所以姜庆平不仅没有应了孟家的要求,反而满身狼狈的长跪于孟家门外,还和姜老夫人一起演了一场“被孟家逼迫,走投无路”的大戏。 陈嬷嬷声音沙哑道: “那时夫人单纯,只以为姜家被孟氏逼迫,孟老将军逼着侯爷离开她,所以便以死相挟,逼着孟家退让。” 第542章 往事(三) “孟老将军性情刚硬,根本就不懂得怀柔,满心只以为夫人为了个男人拿命威胁他,一时气愤便当真命人对姜家动了手。” “那一幕刚好被偷跑出府的夫人看见,夫人只以为孟老将军要杀了侯爷,灭了姜家,情绪激动之下便与孟家决裂,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孟家。” 姜云卿听着陈嬷嬷的话,几乎能够想到当初的孟氏说出那些话来时,孟天硕会有什么反应。 孟老夫人早年身体不好,孟家上上下下皆是男人,而孟天硕更是个脾气倔强又暴烈的人。 他一辈子都在战场厮杀,懂得行兵打仗,懂得怎么驱逐外敌,懂得怎么御下怎么布阵杀敌,可他唯一不懂的,恐怕就是女儿家的心思。 他满心想要替孟敏君筹谋,想要让她过的更好,可是他的一意阻拦,甚至于给姜庆平的考验,却都在姜家有意为之之下,变成了棒打鸳鸯。 他若是不拦,只是困着孟敏君,等时间长了,等孟敏君见识过其他出色的男儿,又有姜老夫人在旁劝着,那份感情淡了,孟敏君自然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可偏偏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看不起姜庆平攀附之心,看不起姜庆平既想要娶他女儿,又不愿意奋斗的心思,更厌恶姜庆平的算计,被孟敏君的那些反抗激怒,所以一时没忍住对姜家的动了手。 而他这一动手,便直接将孟敏君推到了姜家怀里。 姜云卿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侯爷就娶了夫人。” 孟敏君和孟家决裂之后,就嫁给了姜庆平。 姜庆平一心替她操办,甚至于按照正常的三聘六礼,问亲纳采将孟敏君娶进府中,半点都不曾看低她的举动,更是让当时失了娘家,以为孟家再也回不了头的孟敏君感激不已,将一颗心全都系在了姜庆平身上。 孟敏君只以为孟家舍弃了她,却根本就不知道,在她和姜庆平成亲那一日,孟家看似没有过问,可是孟老夫人却是将一车车的嫁妆让人偷偷抬入了姜家。 甚至于,远比那张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还要多。 比如姜家如今的宅子,再比如姜老夫人手中的那些铺子,还有姜家城外的那些良田…… 那些东西,几乎都是孟家当初送给孟敏君的陪嫁,只是被姜老夫人和姜庆平瞒了下来。 他们只把明面上的嫁妆单子交给了孟敏君,甚至连孟老夫人私下来过的事情都未曾告诉过她,让孟敏君以为,孟家只是为了脸面给了她那些东西,却根本就不愿意再认她。 后来那些年,孟敏君因为当初的那些流言蜚语,一直都呆在府中极少出来。 孟家几次想要修好,都被姜家借机破坏,让孟家只以为孟敏君还记恨当年事情,不愿意认他们。 直到孟老夫人走的那一日,姜老夫人在孟敏君的茶水中下了药,让她错过了出殡埋棺的日子,更未曾回府祭拜,而她这举动也彻底伤了孟天硕的心,从此之后孟家再也没有刻意过问过孟敏君的事情。 第543章 孟氏死因 姜家在迎娶孟敏君后,刚开始的确艰难了几年。 那时许多人都想着给姜庆平使绊子,讨好孟家,可是孟家到底还是心疼着孟敏君这唯一的女儿,暗中教训了几次那些人。 特别是在孟敏君生下了孩子之后,孟家虽然表面没说,可暗中却依旧对姜家行了许多方便,而姜庆平也靠着这丝方便,不到三年就爬上了七品武都尉的实职。 后来先帝驾崩,元成帝即位,姜庆平就像是时来运转,所有的霉运都被去掉了一样,一路平步青云。 不仅几年内便连升好几阶,后来更是在一场平乱的战事中,因为孟家的暗中帮忙得了奇功,破例被元成帝封了承恩侯之位,有了如今的姜家。 姜庆平身上的功名利禄,姜家如今的富贵安稳,几乎都是因为孟家,因为孟敏君。 若非当年孟敏君下嫁,有孟家屡次相帮。 姜庆平如今又怎会有这般地位? 姜云卿听着陈嬷嬷的那些话,只觉得孟氏既蠢又可怜,她舍了亲族,舍了一切,到头来却看上了这般白眼狼。 姜云卿深吸口气,沉声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母亲?” 陈嬷嬷话语一顿,低声道: “是因为夫人知道了李氏的事情……” 她声音一如之前,可仔细听时,便能听出有些紧绷。 “当年侯爷迎娶了夫人之后没多久,李氏就让人送了口信过来,说她腹中怀了侯爷的孩子,而且在知道侯爷居然在京中早已经另娶之后,便吵嚷着要上京来寻他。” “侯爷当时刚娶了夫人,怎敢在这个时候让李氏暴露,便借口外出办事之时回了一趟呈州,安抚李氏。” “老夫人当年也只知道侯爷和李氏藕断丝连,训斥了侯爷一顿让他早些处置了李氏,却不知道她已经怀了孩子。” “直到后来夫人怀上二公子时,老夫人才无意间知道侯爷居然还与李氏有所往来,甚至还派人暗中处置了那些想要与李氏定亲之人,一时情急与侯爷大吵了一架,却被夫人不小心听到。” “夫人当时月份已大,陡然受了刺激,就动了胎气。” “侯爷本想求着夫人原谅他,可夫人却不依不饶,闹着要回孟家与他们清算,侯爷和老夫人心中害怕之下,才失手害死了生产中的夫人……” “你说谎!” 姜云卿没等陈嬷嬷把话说完,就直接冷声道。 陈嬷嬷脸上血色顿消,趴在地上颤声道: “奴婢,奴婢没有说谎…” “当时夫人的确是动了胎气早产,后来侯爷害死了夫人之后,心慌意乱之下,便让奴婢替夫人清洗身子,抹掉了那些痕迹……” “小姐,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没有骗您……” 姜云卿听着陈嬷嬷急切的解释声,却只是冷声道: “没骗我?” “我母亲既然数年不与孟家联系,便足可见她是倔强之人,哪怕她知道当初信错了人,知道姜庆平在她之前早有别的人,她也断不会回孟家求救,去让她曾错怪的父亲看她笑话。” 第544章 这一剑是腿,下一剑就是他的脑袋 “她若不回孟家,姜家的人怎会那般忌惮她,甚至不惜杀了她?” 姜云卿冷眼看着陈嬷嬷,面无表情。 “你说姜老夫人当年不知道李云姝的存在,那她和姜庆平争吵,定然就不可能说出其他的事情来,单单只是一个外室而已,他们犯的着对我母亲下杀手,甚至要去承担可能会被孟家发现之后,来自孟家的震怒?” “还有,当初姜家全是他们的人,他们只要拦着我母亲,等她生下孩子,再好好劝说,哪怕被孟家知道,他们也不会当真如何,又何必要去狠下杀手?” “我母亲当年听到的事情,必定不是李氏,亦或者说,绝不止李氏这一事……” 姜云卿神色冷厉,断喝出声: “说,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我母亲到底知道了什么事情,才让姜家不惜犯险也要对她痛下杀手,杀她灭口?!” 陈嬷嬷身子“噗通”一声跌在地上,神情慌乱道: “没有,没有别的……就只是李氏的事情……” “是夫人容不下李氏,跟侯爷他们吵闹……小姐,奴婢没有瞒你,奴婢真的没有……” “呵!” 姜云卿看着陈嬷嬷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在隐瞒,就知道那些事情定然是能要人性命的事情,否则就连杀害孟氏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又何必再瞒着其他? 她眼底带着寒霜冷笑一声说道: “陈嬷嬷,我今日既然找到了你,就定要从你嘴里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 “你若不说,那就别怪我无情。” “徽羽!” 姜云卿淡喝了一声,徽羽便点点头,直接走了出去,片刻后从外面推攘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那人有些鼻青脸肿,头发杂乱的披在身后,身上的衣衫更是裹满了泥渍,看着狼狈不堪。 陈嬷嬷看到那人时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险些蹦起来。 徽羽伸手扯掉了那人嘴里堵着的布条,那男人顿时凄厉出声:“娘,娘救我……娘你救我……” “啊!” 徽羽手中一扬,直接一剑刺进了那人的大腿,让得那人整个人扑在地上,惨叫出声。 而姜云卿神情冷厉的说道: “你问你一次不说,我就断他一条腿,我若再问你不说,我就直接砍了他脑袋。” “如果你真要瞒着那些事情,那便随你,我不会动你,不过你儿子,孙儿,就只能代你受过了。” 陈嬷嬷满脸惊恐,凄声道:“你不能,你不能!!” “姜云卿,杀人要偿命的,你不能……” 姜云卿轻笑一声。 “我没什么不能的,今天夜里寺中入了贼人,谁都知道,那贼人不小心杀了你儿子,也很正常,况且这山中野兽众多,事后只要把他的尸体往后山一扔,等到明天早上,恐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你放心,我定然不会替你儿子偿命的。” 陈嬷嬷心神俱丧,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姜云卿见状看了徽羽一眼。 徽羽直接就提剑朝着地上那男人脑袋上斩去。 第545章 隐秘 陈嬷嬷吓得尖叫出声:“别杀他,别杀他,我说……我什么都说!!” 剑尖堪堪停在了那人额上。 陈嬷嬷颤声道:“是您的身世,是小姐的身世!” 姜云卿神色一震,猛的抬头。 “我的身世?” 陈嬷嬷大哭着出声道: “当年侯爷迎娶夫人后不久,就照着规矩和老夫人一起带着夫人回呈州祭祖,谁知道在回京的途中,却是偶遇了南地叛军。” “当时那些人杀人如麻,见谁杀谁,我们被人擒下之后,那些人就欲取侯爷他们的性命,其中一个领头之人垂涎夫人美色,侯爷为了自保,就和老夫人一起设计给夫人喂了药,把她送给了那人。” “那天夜里,侯爷和老夫人本想撇下夫人逃走,可谁知道却是遇到一行贵人,救了我们,可是夫人却是失踪了一夜,第二天才被人寻了回来。” 姜云卿咬牙怒声道:“母亲不知道此事?” “不知道。” 陈嬷嬷瑟瑟发抖: “当时那个叛军的人说,不想要夫人闹腾,否则就要了侯爷的命,侯爷他们事前就喂了夫人蒙汗药,等夫人彻底晕过去才将人送了出去。” “事后夫人意外磕破了脑袋,回来后就昏睡了整整三日,等她醒来时候,身子早就已经清理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侯爷和老夫人将此事瞒了下来,只告诉夫人那天夜里她不小心摔伤,是侯爷陪在她身边,后来有人救了他们,夫人当时生病有些糊涂,便也没怀疑。” “可谁知道等我们回京后没多久,夫人却查出有了身孕……” 姜云卿手心一抖,眼中陡然冷了下来。 陈嬷嬷趴在地上,大哭着道: “那时候侯爷借口夫人身子不适,回京后便一直没有与夫人同房,可是夫人却在这时有了身孕,侯爷急怒之下,就想要打掉孩子,可谁知道老夫人却拦着她,说,说……” “说什么?!” “说孟家对他们冷漠,姜家一直得不到孟家助力,是因为没有孩子,一旦夫人产子,从此和姜家一体,孟家定然会回心转意,哪怕为了夫人和孩子,也不会看着姜家落魄下去。” “砰!” 姜云卿手心猛的握紧,那原本拿在手中把玩的玉牌,瞬间被捏的粉碎。 陈嬷嬷吓得浑身发抖: “夫人在怀二公子时,无意间知道了当年往事,知道侯爷和夫人当初那般对她,整个人便如同疯了似的,拍打着肚子说不要腹中的二公子,还说要拉着姜家一起去死,侯爷和老夫人怕她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惊慌之下才将她关了起来。” “后来夫人动了胎气,提早发动开始生产,侯爷和老夫人便想趁着这次机会,直接害死了夫人……” 陈嬷嬷说完之后,就趴在地上“砰”,“砰”的磕着头,额头上很快就见了血迹,青紫一片。 “大小姐,奴婢什么都说了……” “求你饶了奴婢的家人,求你饶了他们……” 姜云卿踉跄了半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所谓的隐秘居然是这个。 更没有想到,姜家的人居然能这般无耻,他们竟然拿孟氏去自保,竟然容忍孟氏生下不是他们血脉的孩子,只为了孟家的权势。 第546章 三十万两银票 难怪。 难怪这么多年,姜庆平对她那般冷待,甚至厌恶至极,那摸样半点不像是对待至亲骨肉。 难怪姜老夫人明知道留着李云姝的祸患,明知道她被人欺辱,明知道姜庆平对她的冷漠,却永远都是坐壁旁观,从不插手。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姜庆平的骨肉,更不是他们姜家的人!! 好一个姜家!! 好一个姜庆平!!!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姜云卿声音冷厉道:“姜庆平母子还做过什么?” 陈嬷嬷瑟缩:“没……没有了……” “当真没有?” 姜云卿看着她冷声道:“你跟着姜周氏几十年,是她最信任的人,姜家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姜家的那些隐秘,和他们这些年做过的事情你应该都清楚…” “我只问这一次,当真没有旁的了?” 徽羽手中的长剑朝着地上的男人脖子上一靠,那男人就发出尖利声音:“娘!!” “别!别杀他!!还有!!” 陈嬷嬷见着姜云卿一副如果她如果没有什么用处,就要直接了结了他们母子的动作,顿时心中急转。 她此时将最大的秘密都吐了出来之后,对姜家和姜老夫人早就没有半点情面,而且姜老夫人如果知道她出卖她和姜庆平,她也绝不会饶了她。 陈嬷嬷此时别无他想,只想着能够保命。 一时急的满头大汗,急声道: “奴婢想起来了,老夫人和侯爷这些年一直都和呈州那边有往来,让李家在替他们在暗中经营生疑。” “还有,老夫人怕将来小姐会讨要嫁妆,早已经将府中大半的财产的放置在了他处,夫人的那些嫁妆也早已经偷梁换柱,挪走了最值钱的那些,而之前留在李氏手里的,都是那些最不要紧的……” “就这些?” 姜云卿皱眉看她。 陈嬷嬷看着姜云卿的脸色,触及她眼底的冷芒时,顿时忍不住心中发紧,明明外间天寒地冻冷的厉害,可她背上冒出的汗却是湿了里衣。 “不,还有,还有……” 她嘴里急声说着,突然灵光一闪,连忙大声道: “对,还有,这些年侯爷一直都和陈王府有来往,陈王好像对侯爷有什么顾忌似的,对侯爷十分不同,有好几次侯爷遇到麻烦,又不能让孟家知道的时候,都是陈王府的人暗中出手帮着侯爷解决的。” “就像是前几年呈州那边出了乱子,李家牵涉其中,侯爷为了保李氏四处周旋,却都不得结果。” “可是后来他去了陈王府一趟,陈王就出面让人去了呈州,李家的事情不了了之,后来那一年陈王府太妃生辰之时,老夫人暗中命奴婢准备一份贺礼,悄悄送去了陈王府。” “奴婢曾经偷偷打开那贺礼看过,里头是永丰票号的三十万两银票……” “三十万两?” 姜云卿微惊:“你没看错?” 陈嬷嬷连忙道:“没有,奴婢瞧得清清楚楚,足足三十万两银票,全是千两一张的大额,堆了整整一匣子。” 第547章 陈王府的秘密 像是怕姜云卿不相信,陈嬷嬷急声道: “当时为了掩饰那匣子里的东西,怕被人知晓送了什么,老夫人还特地在那些银票上面压着一整套的赤金落海祥云头面,还有一尊琉璃雕作的水晶菩萨。” “奴婢知道那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之后,根本不敢经手他人,是奴婢亲手交到陈王府的老太妃手中的,老太妃还特地递了回礼,让奴婢带回了府中。” 姜云卿闻言顿时微眯着眼,心中生出狐疑来。 以姜庆平的俸禄,就算加上当年孟家贴给孟氏的那些嫁妆,在加上这些年姜家经营所得,恐怕也决计拿不出来三十万两现银。 姜老夫人到底是从哪弄来的那么多银子,能够送去陈王府当“贺礼”? 而且据算她真能凑得出来这么银子,她又怎么可能出手这么大方,竟然直接给陈王府送去这么大的“贺礼”,只因为陈王府替李家解决了麻烦? 李家到底替姜家在做什么? 还有,陈王府和姜庆平之间,到底有什么隐秘,亦或者姜庆平到底知道陈王府什么东西?居然能让陈王处处帮着姜庆平。 就如同这一次一样,那陈王能够纵容祝辛桐与姜家胡闹,甚至让人出面联系京畿卫的人,只因为姜家想要除了她? 陈嬷嬷见姜云卿动容,连忙点头道: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那陈王府和侯爷之间定然有什么。” “奴婢跟着老夫人身边多年,老夫人对我十分信任,府中大小事情皆不瞒奴婢,可是唯独陈王府的事情,老夫人却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奴婢,甚至不许任何人过问,就好像对这事十分忌讳。” “这些年,承恩侯府一直都和陈王府有所往来,老夫人明面上却让人瞧不出半点,就像是在刻意隐瞒和陈王府的关系一样……” 陈嬷嬷说完之后,便满脸希冀的看着姜云卿。 “大小姐,奴婢真的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您,您…您能不能饶了奴婢……”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 陈嬷嬷急声道:“奴婢知道老夫人所有的秘密,更能替您作证,只要奴婢活着,就能替夫人讨回公道,奴婢能帮您。” “如果大小姐肯饶了奴婢,奴婢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将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半点……” 姜云卿闻言神色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就转身朝外走去。 陈嬷嬷见状只以为逃过了一劫,看着门口趴在地上的儿子,望着姜云卿背影之时,眼底露出怨毒之色。 只要等她离开,只要有机会出去,她定然能想办法报了今日之仇。 姜家的确是废了,可是姜老夫人的那些东西她却全都知道,只要给她机会……给她机会活着离开,她定然能报姜云卿今日废了她儿子的仇!! 陈嬷嬷神色狰狞,满心怨愤的想着离开后要怎么回报今日姜云卿给她的难堪,怎么让她难受。 谁知道就在这时,原本已经离开的姜云卿却是突然停在了门前,猛的回过头来。 第548章 这世上能够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屋中阴凉。 雨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嗒”的一声。 陈嬷嬷甚至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怨毒和愤恨,就那么撞上了姜云卿的目光,脸上的神色顿时僵在那里。 “大,大小姐……” 陈嬷嬷吓得一哆嗦。 姜云卿看着她那既怕又恨,甚至因为收敛太急变得扭曲的模样,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出声: “你说的对,你的确能够帮我,可是没有你,我照样能替我母亲报仇,照样能让姜家偿命。” “而且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留下隐患……” 她话音刚刚落下,手中就朝着徽羽那边一挥,只听到“刷”的一声,原本握在徽羽手中的长剑就直接脱手朝后疾射过去。 在陈嬷嬷几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那剑尖便带着巨力直接刺进了她的胸口,透骨而过,将她挂在了篱墙之上。 陈嬷嬷没想到姜云卿会杀她,瞳孔猛的突出,瞪大了眼满脸不甘的断断续续的说道: “为…为什么……” 为什么…… 她明明已经说了,她明明已经全部告诉了她,她知道当年所有的事情,她还能替她指证姜家的人,可是姜云卿为什么要杀了她? 姜云卿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你是把姜家的事情告诉了我,可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母亲的事情也有你一份,若非亲身经历,若非心中有鬼,若非亲眼见过她死亡的模样,你怎会那般害怕她的‘鬼魂’前来复仇?” 张集刚才假装厉鬼索命之时,无论是脖子上的痕迹,还是身上的衣裳款式,都是在找到了当年那几个被李氏藏起来的丫环后知晓的。 为了能够逼真,张集身上就连血液的位置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如果陈嬷嬷没有经历其中,甚至不是亲手害死了孟氏,她怎会对十年前的事情印象这般深刻,甚至在得知明灯灭了,“冤魂”索命时那般惊恐? 更何况,青芽说的清楚,当初孟氏死时,陈嬷嬷就在房中,就连孟氏的尸体也是她去清理,才能瞒得过孟家的。 姜云卿看着陈嬷嬷张大了嘴,瞳孔狰狞的模样,淡声道: “你有份害死了我母亲,我怎会饶了你,更何况你今天因为惊吓,就能出卖你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主子,送姜家人去死,明天就同样能够出卖我。” “这世上能够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你这些年为虎作伥,帮着姜家行恶,姜老夫人阴狠歹毒,而你替她做事,死在你手上的人也不再少数,今日你这条命,不冤。” “我…我没有……” 陈嬷嬷拼命张大了嘴。 她想要解释,想要反驳,可是到了嘴边,却全变成了喘气声。 姜云卿闻言扯扯嘴角没说话。 旁边的徽羽满脸嘲讽道:“没有?嬷嬷难不成忘了锦绣,忘了春儿,还有那个被你儿子强迫失了清白,不肯服软最后被你活活勒死的香云?” “陈秀娥,你说谎时,可朝四周看看没有,瞧瞧你身旁,那可都是这些年被你和你儿子害死的冤魂。” “她们来找你索命呐……” 第549章 这种人,死不足惜! 陈嬷嬷惊恐的张大了眼,鲜血顺着嘴角淌落时,竭力想要望向身旁。 锦绣…春儿……还有香云。 香云…… 当初她勒死她时,她一直在喊叫着,死后脸色僵青,瞪大了眼睛不肯闭眼,甚至还让的她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她不想杀她的,她不想…… 可是谁让她勾引她的儿子,谁让她说要去告她儿子? 是她逼她的…… 是她逼得! 陈嬷嬷睁大了眼,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眼前越来越模糊,甚至隐隐听到那些女孩儿凄厉的哭声。 她想要说话,想要后退,想要让她们滚开,可是她手中早已经没了力气,胸口的剧痛让她生机不断流逝。 她张大了嘴,嘴里发出急促的喘息,如同漏风时的呼哧声。 不过片刻,那声音就突然断了,而陈嬷嬷整个人瞪大了眼垂下了手来,就那么挂在篱墙之上没了声息。 陈嬷嬷的儿子原本还在惨嚎,想着怎么脱困,可当见到自己的亲娘被人一剑杀死,顿时吓得惊恐出声: “你别杀我!!你别杀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香云是我娘杀的……是她杀的,我只是想纳她为妾,是她不肯还说要告我,我娘才杀了她的……” “我没想杀她,当初也是她勾引我的,我一时把持不住,才要了她的身子……” “你们放过我,我求求你们……” “无耻!” 徽羽嗤骂了一声,用手做刀直接砍在了那人脖颈上、 那人嘴里的尖叫戛然而止。 当初那个香云的事情,她们查的清清楚楚,那香云性情乖巧,更有个谈婚论嫁的青梅竹马,只等从姜家出去,便能成亲,可谁知道却被这陈生强要了身子,不甘委屈求全,被陈嬷嬷活活勒死。 可到了这陈生的嘴里,却成了香云勾引他,而他反倒是成了无辜之人。 “小姐,这人怎么处理?” 姜云卿淡声道:“扔去后山,喂狼!” 陈嬷嬷恶毒,他儿子陈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护着自己儿子,为虎作伥,更帮着姜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另外一个,仗着自己亲娘是侯府老夫人的贴身嬷嬷,顶着承恩侯府这张虎皮肆意为恶。 这些年被他毁了清白的女子足有十数,可每次都被陈嬷嬷仗着承恩侯府的权势解决。 那些女子大多都出身贫寒,有的家中怕事,拿了银子,隐忍了下来,而有的人不愿私了想要强行上告的,却被逼的家破人亡。 这种人,死不足惜!! 徽羽闻言点点头,便看向张集。 张集直接上前,拎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还有陈嬷嬷的尸体就直接走了出去。 …… 外间夜色已深,大雨下了一夜,半点都没有停歇的打算。 姜云卿杀了陈嬷嬷,在原地站了很久,即便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的站着像是在走神。 徽羽眼底带着担忧之色。 “小姐……” 她想要问一句姜云卿有没有事情,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第550章 你全都听到,还要求情? 这种情况,姜云卿怎么可能会没事? 以为多年的父亲,根本就不是父亲,以为多年的血亲,却根本就不是血亲。 以前所有的认知一朝全部被颠覆,哪怕是再强悍的人,乍然知道此事恐怕都会扛不住,更何况姜云卿的身世那般不堪。 饶是见惯了人性冷漠,见惯了无耻卑鄙之人的徽羽,也不得不承认,论无耻恶毒,姜家简直是其中翘楚,无人能出其右。 毕竟有谁能像他们那般,为了自保,把自己的夫人(儿媳妇)推出去让人作践,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留下那孩子,只为了继续留着孟氏,和她身后的孟家权势。 姜云卿心中却没有徽羽想的那么复杂。 她本来就不是姜家人,对姜家从来就没有过归属感。 当初她从乱葬岗回到侯府,亲眼看到姜家对姜云卿的冷待,听着他们要替她设灵堂,宁肯说她死了也不肯去寻她,只为了保全姜家名声的时候,就看透了姜家人的虚伪,更对他们从来就没有存过半点希冀之心。 此时乍然知道了姜云卿的身世,知道了那些过往。 她虽然诧异惊愕,甚至气愤怒极,恨不得杀了姜家的人,可是她却并不伤心。 她只是有些替孟氏不平,更替那个早已经死去的女孩儿难过。 “走吧,回去。” 姜云卿看出了徽羽的迟疑和担心,扯了扯嘴角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徽羽连忙跟上,替她撑着伞。 两人刚走到门外,就看到了站在雨中的姜锦炎。 姜锦炎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那往日总是活力满满、稚气天真的脸上卡白一片。 他长发湿淋淋的黏在脸上,嘴唇都已经冻得有些青紫。 见到姜云卿时,姜锦炎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紧紧抓着衣角看着她时,脸上的惊惧害怕毫不掩饰。 姜云卿原本想要开口的话,就那么停在了嘴边。 下一瞬,她冷声道:“你都听到了?” 姜锦炎浑身一抖。 姜云卿看到他的样子,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了答案。 “听到了多少?” 姜锦炎脸色惶然,被姜云卿的目光所慑,半晌后才瑟缩道:“所有……” 姜云卿若非耳力好,几乎要听不清少年那低到几乎没有的声音,她没想到姜锦炎会跟了过来,亦或者说,哪怕早知道他会跟过来,她也不会阻拦。 姜云卿抬眼看着他: “既然全部听到了,就该知道姜家都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姜家血脉,可你应该分得清是非对错,到了现在,你可还想替他们求情?” “我……” 姜锦炎瑟缩着嘴唇,如同被困的小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姜云卿想要的答案,更知道他该说些什么,姜家的确该死,他们骗了孟氏,害死了孟氏,甚至于做下那等无耻之事。 可是…… 那是他的父亲和祖母。 姜锦炎想起刚才听到的陈嬷嬷说的那些话,姜家对不起孟氏,可却没对不起他,当年孟氏怀他的时候知道那些往事,几乎发疯似的想要流掉他,是姜老夫人他们保住了他…… 第551章 狼心狗肺的东西 姜锦炎尚且稚嫩的心,即使知道对错,却依旧带着一丝渴切。 “你……” “可不可以,饶了他们?” “二公子!” 徽羽脸色一变,顿时断喝出声:“您胡说什么?!” 他们可是害死了他的亲生母亲! 姜云卿直接伸手拦住徽羽后面没出口的话,神色莫名看着雨中的姜锦炎平静道:“你让我饶了他们?” 姜锦炎心中一跳,只觉得姜云卿此时看他的目光让他心慌,那种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感觉让他害怕。 可是他想着姜云卿的性情,想着她之前的心软,还有那些面冷心热,忍不住带着些试探的说道: “我不是让你饶了他们。” “他们害死了母亲,的确有错,可是,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很惨了,父亲和人苟且身败名裂,还得罪了璟王他们,回京后定然保不住爵位,祖母也被吓得去掉了半条命,就算好好将养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 “姐姐,我知道你一向豁达,他们已经落得这般田地,我求求你你饶了他们一条命好不好?” “他们借着母亲弄来钱财全部散出去,去施粥,去捐赠,去行善积德,替母亲求的超生,至于他们……就把他们关起来好不好,或者送出京城,让他们永远都不能再回来。” “我知道他们罪大恶极,我只求你放过他们一条性命,他们做错的事情,我替他们赎罪,我求你,求求你!!” 姜锦炎说话之时,双膝一软,直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那带着稚气恳求的脸上满满都是泪水。 姜云卿看着在雨中大哭的少年,那熟悉的脸变得陌生了起来。 她脸上一寸寸的冷了下来,突然冷笑出声: “你替他们赎罪?你拿什么替他们?” “你这条命都是母亲给你的,是那个被他们生生害死的女人十月怀胎,才有了你,你有什么资格来替害死她的人赎罪?!” 姜云卿说道这里,伸手抽出徽羽腰间的匕首,直接朝着姜锦炎走过去,站在他身前,将星如横在他脸前,几乎贴在了他脸上,寒声道: “古有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你要替他们赎罪,好啊,那先剐去你那一身皮肉,还给那个生你的女人,你再来跟我说‘求情’二字!” “动手吧!” “我就在这里看着,只要你剐去你这一身皮肉,还给你母亲,了了你们之间的所有情分,我就饶了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姜锦炎脸颊被利刃划破,脸色惨白,看着满脸冷冽的姜云卿,整个人吓得撑着地面不停的后退。 姜云卿步步紧逼,几乎要将剑尖刺进他肉里。 “怎么?”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要替他们恕罪,替他们求情,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让我饶了他们,你怎么还不动手?” “还是你要我帮你,替你剥了这一身皮肉,好让你能去当你姜家的孝子?!” “不要!!” 姜锦炎浑身发抖,看着姜云卿拿着匕首朝着他脸上划来,那剑尖甚至划破了他的脸让他一阵刺痛,顿时忍不住惊恐尖叫出声。 第552章 她不欠姜家,更不欠你! “姐姐!” “你别叫我姐姐!” 姜云卿一把抓住姜锦炎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厉声道: “不过是破了道皮,你便怕成了这幅样子,那你可曾经想过,你母亲当年被人害死在姜家,亲眼看到至亲之人背叛的时候有多害怕?有多恨?” “她死不瞑目,到现在还不得安息,姜家处处作孽,踩着她的尸骨荣华富贵,你凭什么让我饶了姜家?” “你又凭什么替姜家赎罪,就凭你一张嘴吗?!” 姜锦炎被勒紧了衣襟,看着盛怒的姜云卿,吓得浑身发抖,大哭出声。 姜云卿见状突然伸手甩开了他,让得他直接跌进了身前的泥坑里,然后抓着手中的匕首直接扔在了他身前,溅了他一脸泥水。 “姜锦炎,我不管你是想要替他们求情,亦或是想要做其他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想要干什么之前,先想想你枉死的母亲,还有你这些年所学的礼义廉耻。” “我杀了陈嬷嬷,并非是因为我有意放过姜家人,而是我不愿意让那个本该能安乐幸福,相夫教子顺逐一生的女人,在被人生生害死之后还要背负一身污名。” “没有姜家,她本该比任何人都过的好。” “她不欠姜家,更不欠你!” 姜云卿说到这里,顿了顿,直接冷声对着姜锦炎说道: “我不会放过姜家,也不会放过姜庆平。” “而你,也不用再拿自己来逼我什么。” “你刚才也听得清楚,我不是姜家人,更不是姜家血脉,你若想要替他们求情,那就去找外公,去找舅舅,去问问你母亲的那些亲人,看看他们是不是能饶了这两个害死他们至亲之人的凶手。” 姜云卿看了一眼,冷声道: “姜锦炎,你对不起对你那么好的外公和舅舅,更对不起你姐姐!” “你如果真有本事,就剐了你那一身肉再来跟我说姜家的事情,至少还让我觉得,你不是个因为仗着我对你的好,就完全忘了自己是谁的窝囊废!!” 姜云卿说完之后,直接就转身大步离开。 姜锦炎脸色惨白的跌坐在雨里,看着徽羽追上了姜云卿后,两个人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想起姜云卿刚才说的那些话,想起她那些毫不留情的嘲讽,直接朝前一扑一把抓着地上的匕首,就朝着肚子上插去。 他想要证明,他不是姜云卿说的那样,他不是窝囊废…… 可是那匕首的锋利才刚刺进肉里,那剧烈的疼痛就让得他脸色煞白,他嘴里闷哼出声,想起刚才被一剑刺死的陈嬷嬷,手中一软,里头抓着的匕首就“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姜锦炎看着那白晃晃的匕首,看着落在上面瞬间就被冲散的血迹,仿佛在嘲笑他连死都不敢。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 …… “小姐。” 徽羽听到身后声嘶力竭的哭声,看了身旁的姜云卿一眼。 姜云卿脚下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第553章 寒心 姜云卿紧紧抿着嘴唇。 虽然早就猜到姜锦炎难以接受,虽然早就知道姜锦炎性情软弱,可是他刚才的那些话却依旧让姜云卿觉得心寒至极。 事实摆在面前,甚至他亲耳听到了陈嬷嬷的那些话,他明知道姜家当年如何算计孟氏,如何害死她,可他却依旧能说出求情的话来。 “小姐,奴婢让人送二公子回去……” “不用了,随他吧。” “小姐…” 徽羽连忙就想再继续开口,可是看着姜云卿冷冽的神色,却有些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低声劝道: “外间天冷,奴婢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姜云卿深吸口气,朝前走了几步之后,突然低声道: “徽羽,你说姜云卿是不是很可怜?” “幼时丧母,受尽折辱,好不容易有那么点挂念,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半辈子都活在谎言之中,连出生都沾满了污秽算计。” “你说……她这种人,活了半生都是糊涂,到底图什么?” “小姐!” 徽羽一惊,连忙抬头。 姜云卿见着她满脸担心,神情顿了一下,才想起她现在就是姜云卿,姜云卿就是她,而她刚才的那些话,太容易被人误会。 她抿抿嘴唇低声道: “放心吧,我不会寻死的。” 这世间太好,她好不容易才能再活一次,怎么会想要去死? 只有真正死过的人,才能知道活着有多好,甚至哪怕费尽心力也只想要继续活着。 而且姜云卿虽然可怜,可到底还有人替她报仇,有人帮她。 这世上充满怨愤,被人冤害无辜,永远都报不了仇的可怜人还多的是。 她不过是感慨了一句而已。 或许对于真正的姜云卿来说,当初死掉,对她来说才是解脱,至少不用面对如今的局面,面对这些让人无法接受的不堪,以她的性情,怕是知道她的身世之后,根本就接受不了。 “走吧,回去,明天还要早起回京。” 徽羽看着神色浅淡的姜云卿,总觉得她有些奇怪。 她满眼担忧的跟在姜云卿身后,只想着这几日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免得她当真做出什么事情来。 …… 一夜大雨,冲刷干净了所有的事情,昨夜的喧嚣不见。 除了那并排而站的京畿卫众人和陈王府送来的那几个纨绔,还有被绑起来的姜庆平和半死不活的胡鹏正、祝辛彤外,几乎没有人看得出来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厢外的血迹早已经消失干净,而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昨天夜里落霞寺中除了李氏外,还死了两人,更没有人知道,那寺后破败的柴房中发生了什么。 最该知道陈嬷嬷失踪的姜老夫人自身难保,而姜锦炎虽然亲眼看到了陈嬷嬷被杀,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声不吭。 璟王府的人夜里便在寺外设了防,徽羽借着君璟墨的名义,拦住了所有送消息下山的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璟王和姜云卿带着所有人离开时,那些璟王府的兵将才跟着离开,寺中的人方才得了自由。 第554章 多嘴饶舌,小心惹祸上身! 眼见着璟王府的马车顺着山道离开,人群才议论纷纷起来。 “这璟王也未免太霸道了些,竟然拦着我等。” “对啊,这落霞寺又不是璟王府,他们凭什么拦了一夜,不准任何人离开?” “我看那姜云卿和璟王八成有什么,看璟王替他出头的样子!” 人群中有人抱怨出声。 旁边的人闻言顿时嗤笑了声: “瞧你这话说的,璟王的身份,别说是封寺了,就算是真要拿下你我又算什么?更何况昨天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京畿卫与陈王合谋,事情可大可小。” “璟王只是不许人出去,又没有对谁动过粗,如果不是你们想要传消息回京,甚至做那些手脚,怎能遭人为难?” “至于璟王和姜云卿……” 那人脸上带着不屑: “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真的彼此爱慕又有什么,璟王替看重的女子出头有什么好奇怪的,璟王那般在意姜小姐,说不准那姜云卿将来还就是璟王妃了。”” 那人嘴里的话才刚说完,就猛的觉得身上一冷。 他下意识抬头,就直接撞上了李广延的目光。 这人这时候才猛的想起来,昨天夜里璟王替姜云卿出头的时候,三皇子也在。 而且看当时三皇子的样子,对姜云卿的态度可不比璟王的差,甚至之后还有人说起,三皇子和璟王一样,曾经在白天亲自去祭拜过那已死的孟氏…… 若说璟王对姜云卿有意。 这三皇子怕也不遑多让。 这人想到这里,突然就是一哆嗦,暗恨自己刚才多嘴,好端端的说什么璟王妃。 旁边的人原本见他说的热闹,在旁还想顺势说几句来着,可谁知道那人突然就断了话音,甚至脸色有些奇怪。 旁边那些人都是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见到李广延时,都是不约而同的同时闭了嘴。 李广延眼神温和,可嘴里的话却是冷冽至极。 “我看诸位不是来礼佛,而是来话人是非的,璟王叔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多嘴饶舌,小心惹祸上身!” 之前说话的几人都是纷纷低头,被李广延看的有些头皮发麻。 李广延这才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寺中。 “殿下,姜小姐走了,咱们可要回京?” 之前曾经奉命替李广延给姜云卿送炭火的内侍李愿跟在李广延身旁,旁人或许不知道李广延来干什么的,他却是很清楚。 虽然李愿不知道自家殿下为什么会突然看上了姜云卿,可他知道,那位姜小姐对殿下来说,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李广延面色冷淡:“不必了。” 姜云卿如今防着他,就算他回去了,她也未必会让他靠近。 更何况他心底清楚,姜云卿的心防有多重,他这次在寺中贸然接近她,恐怕已经让她怀疑,甚至让她厌烦,如果他再继续仕途接近她,恐怕只会把姜云卿越推越远。 “可是……” 李愿迟疑:“姜小姐和璟王……殿下如果不回去,万一璟王趁机得了姜小姐的心……” 第555章 野心 李广延神色陡然冷了下来,寒声说道:“她的心没那么好得的。” 他面色冷凝,眼底神色幽暗难定,像是在安抚自己,又像是在告诉李愿,语气笃定道:“姜云卿的心如铁石,从不会被任何东西动摇,璟王想要让她动心,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姜云卿虽然失了姜家,可身后还站着孟天硕他们,父皇绝不会看着璟王府和孟家联姻,就算是老二和老五他们,一旦得知了璟王看中姜云卿的事情,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太子如今有璟王,已经让他们难以应付。 如果再让他得了孟家,那他们哪还有机会去夺那储君之位,去争那将来的金殿大宝。 而且这次落霞寺的事情闹的这么大,姜家注定倾颠,陈王府又牵涉在内,那么多人亲耳听到陈王府是如何和姜家一起陷害姜云卿,想要筹谋定国将军府。 姜云卿回京之后,不仅要处置姜家的事情,还要应对陈王府的变故,说不定还会牵连出其他的事情来,根本无暇谈及感情。 李广延说完之后,像是被自己说服,那丝迟疑瞬间被他抛却。 师父曾经教过他,事有轻重缓急,想得天下,容不得半丝差错。 他这次来落霞寺还有重要的事情,如果能够办成了,他便能得了大皇子手中所有的势力,甚至能够得了甄家的辅佐,只要他能得了这些,往后便能更轻松几分,而将来他如果能得到皇位,能再次登基,他定然不会再让当年的事情发生。 李广延沉声道:“京中的事情,派人盯着,如果有什么变动,及时来告诉我。” “奴才遵命。” “梁家太夫人呢?”李广延问道。 李愿连忙低声说道:“还在寺中留着,只是西厢昨夜死了人,梁家太夫人受了惊吓,今早时便有些病了。” “她身边的嬷嬷一早就想送消息回京,不过被梁家的人中途截了消息,偷偷瞒下来了。” 李广延闻言微眯着眼:“梁家受大皇子的牵连,如今只想要抓着甄家保命,自然会瞒着消息,只是梁老夫人年事已高,她病了可不是小事,。” “找个人把这消息传回京中,让甄洪安知晓,记得做的隐蔽一些。” 李愿连忙道:“奴才明白。” 李广延说完后,看了眼下山的方向,想起姜云卿离开前头也不回的模样,咬咬牙:“走吧,去看看梁老夫人。” …… 姜云卿这边,马车离开了落霞寺后,就直接朝着山下走,一路半点都未曾停留,便直接朝着京城而去。 去时只是两三辆马车,回来时,却是跟着数十垂头丧气的京畿卫,还有那被绑着手串成一串,被马车拖着跑了一路,磨得手脚全是鲜血,差点昏死过去的姜庆平、祝辛桐等人。 他们身上穿着的只有一件外衫,单单只能蔽体,身上早没了往日尊贵。 而一路上只要他们停下来,或者有昏过去的架势,那跟着他们身后的璟王府的人就会直接朝着他们身上甩上一鞭子,打的他们鲜血淋漓。 马车到了京城时,几人已经废了一半。 一行人刚到城门附近,还未入城,就被人直接拦了下来。 第556章 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姜云卿身子一晃,撑着马车窗户看了眼外面。 “出什么事了?” 穗儿掀开车帘看了眼前面:“好像有人拦车。” 城门之外,谁敢拦车? 徽羽眉心轻拧,沉声道:“小姐,奴婢去看看。” 姜云卿点点头,徽羽就从马车上下去,朝着人群最前方走去,那边一片喧哗,有人带着一群人挡在去路之上。 她站在人后看了一会儿,听清楚那些人的身份后,这才快步走回了马车旁边,站在车下对着姜云卿说道: “小姐,前面是陈王府的人。” “陈王府?” 姜云卿微眯着眼:“他们来干什么?” 徽羽低声道:“他们让人拦着马车,不许入城。” “陈王府的人说,祝辛彤之前偷盗了府中重要的东西,且还在陈王府里伤了人,那东西决计不能落在他人手上,所以要将祝辛彤带走问话。” “偷东西?” 姜云卿听着外面徽羽的话,顿时神色冷了下来。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祝辛彤刚在落霞寺出了事,陈王府就说丢了东西,以问罪之姿前来拿人? 他们如果丢了东西,早怎么没见,更何况祝辛彤如果真的拿了陈王府什么东西,那落霞寺里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陈王和陈王妃的允许,祝辛彤怎么可能会出得了陈王府的大门,又怎么可能说动得了京畿卫的人?! 姜云卿心中微转,就有些猜到了陈王府想要做什么,顿时冷哼一声。 他们倒是机灵,这么快就想出了办法。 姜云卿让穗儿和卫嬷嬷留在马车上,而她则是带着徽羽去了前面,还未靠近,就远远瞧见那边有人带着一行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个人正大声对着他们这边喊着。 “我刚才已经说了,祝家表小姐前天夜里偷盗了王爷贴身印信,还因为癔症发作伤了人逃出府外,已经三日未曾回府。” “那印信乃是紧要的东西,更是王爷身份的象征,若是落在不怀好意的人手中,定然会惹出天大的麻烦来,所以还请璟王能够行个方便,将祝家表小姐交给我们。” “等到陈王府处理完此事之后,定会给璟王一个交代。” 叶三听到那人的话,直接横剑挡在马车之前:“放肆,璟王府的马车岂是你等说拦就拦的。” “别说祝辛彤到底有没有偷你们东西,就算有,那也是你们陈王府的事情,与我家王爷有何关系?” “我家王爷现下回京,还不滚开?!” 陈王府的那些人怎么可能退开,他们早就得了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拦住璟王一行人,把祝辛彤抢回来,哪怕得罪了璟王也在所不惜。 否则一旦让璟王带着祝辛彤入了城,后果不堪设想。 陈王府那人咬着牙带头沉声道:“我等绝不敢拦璟王回京,只是事急从权,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王爷行个方便,让我等回去也好交差……” 那人话还没说完,迎面一粒棋子就直接朝着他脸上疾射了过来。 第557章 杀人 “啊!” 那人只觉得劲风一过,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耳边就传来一阵剧痛,惨叫了一声之后,旁边人看过去,就惊恐的发现那人的耳朵竟是被棋子附着的内劲打缺了半截。 他耳朵上鲜血淋漓,半边脸颊都染上了血迹,而地上的棋子带着半块耳朵落在那里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本王给你行方便?” 君璟墨端坐在马车里,手中放在棋盘之上,抬头看着拦在前方诸人。 “皇城之前,非皇命谁敢设障?” “叶三,让他们滚,谁若敢阻拦,直接杀了,本王倒是要看看,天子脚下,谁敢拦着本王入城。” “是,王爷!” 叶三领着璟王府护卫持剑上前,寒声道: “清道,入城!” “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叶三话音落下之后,他身后一众璟王府的人直接上前一步,厉声道: “杀!!” 城门口的那些护卫军被吓得都是脸色发白,而陈王府的那些人更是没有想到璟王会这么不留情面,甚至于敢在城门之下说杀就杀。 他们原还想强撑着,以为璟王府的人不敢动手,可当见着叶三等人一剑挑翻了其中一个试图上前阻拦的人之后,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被璟王府的一行人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城门附近突然传来厉喝之声。 “住手!!!” 叶三手中一顿,抓着最先拦车那人的脖子望向城门那边,而他手中那人听到声音顿时满脸惊喜,大声道: “王爷,王爷救命,王……” “咔擦!” 他刚开口求饶,那尖利的声音瞬间就断了,只见得叶三毫不留情的一把拧断了他的脖子,将他扔在了地上。 骑马而至的陈王亲眼看到自己的人被杀,顿时气得怒发皆张,气得脸色铁青: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在皇城脚下肆意杀人,谁给你的胆子?!” “那也没有你胆子大,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在城门设障,阻拦本王入京?” 君璟墨坐在马车上,正对着马上的陈王,神色冰冷道: “本王记得,陈王府手中并无兵权,更无驻守京畿职责,本王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城门军守能随你调遣。” “陈王府的人在此聚众闹事,以利谋私,怎么,想要造反吗?!” 陈王脸色剧变,怒声道: “璟王,你休得血口喷人!!” “我来此,是为了祝家之女,她借住在王府之便,偷盗我府中信物,并发癔症伤人逃逸。” “我前日便以将此事送交奉天府衙,要求钱大人替府中锁拿朱祝家女,却一直不得其踪,今日一早,才知道她被你手下之人锁拿,如今知道你将人带回,所以特地前来索取本王的东西。” 陈王说话间深吸了口气,对着君璟墨说道: “璟王,你我无冤无仇,又同为亲王位,想来也该知道身边印信之物何等重要,所以还请你将祝家女交还,我自然放你入城!” 君璟墨闻言冷笑出声:“莫说祝辛彤本王不会给你,就说这皇城,本王想入,谁人敢拦?!” 第558章 剑拔弩张 “叶三!” 叶三神情一冷,持剑欲上。 陈王府的人顿时大惊失色,齐刷刷的抽出腰间佩剑挡在陈王身前。 两方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出一道急呼,大声道:“璟王且慢!” 奉天府衙的马车远比陈王府要慢,奉天府尹钱玉春赶紧赶慢的过来时,就看到两方居然要在城门口打起来,而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他心中焦急,连忙手忙脚乱的从刚刚急停下来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他根本就不敢停留,连忙扶着官帽一边朝前走一边急声道: “二位王爷,二位王爷息怒……有话好好说,千万动手……” 皇城脚下,他们如果当真在这里动手,伤及了谁人,他这个奉天府尹吃不了兜着走! 陈王看到钱玉春一来,顿时厉声道:“钱大人来的正好,本王得知祝辛彤在璟王手中,特地前来拿人,他却故意留难。” “你来告诉璟王,本王是否在数日前就已经去过奉天府?” 钱玉春闻言连忙朝着那马车后面看去,就见到浑身狼狈,披头散发的祝辛彤,还有姜庆平等人。 他们旁边,站着的是那些夜间闯入落霞寺中的京畿卫,那些人身上的服制让得钱玉春眼皮子直跳,连忙上前站在陈王身旁对着璟王急声说道: “璟王爷,陈王的确是于前几日就已经来奉天府送交了状子,让下官帮忙追查他府中一个表小姐的下落,说那祝家的表小姐借着住在他府中之便,偷盗了陈王私印,后更因癔症发作在府中连伤了好几人,其中还包括陈王妃。” “下官虽然不知道那祝辛彤到底如何得罪了王爷,可她手中握着陈王府私印,且又伤了陈王府的人确是事实,如若被王爷带走,的确是不太合适。” 钱玉春挑着字眼,斟酌着说完之后,看了下君璟墨的脸色,尽量委婉的低声劝道: “璟王爷,这里毕竟是城门外,周围百姓众多,来往之人无数,您若在此对陈王动手,到时候就算是闹到圣前,怕是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况且您身后所缚之人,上至朝中侯爵,下至京畿卫所,不管他们犯了什么错,都该按律法处置。王爷这般对他们动用私刑,万一传扬出去,难免受人指摘,说王爷插手京中刑讯,甚至到时候说不得还会有人指责王爷肆意折辱朝廷命官……” “王爷若不愿将祝辛彤等人交还给陈王府,不如交给奉天府衙,让下官将他们带回去,也好能追查她之前伤人之罪?” 君璟墨听到钱玉春的话,脸色森寒。 他尚且还未开口出声,旁边的人群之中,姜云卿便突然嗤笑出声: “钱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陈王府尚且还只敢要祝辛彤一人,你一开口,便让璟王将所有人都给你。” “怎么,璟王不能对人动用私刑,你这个奉天府尹却能够直审朝廷命官,甚至问审朝中侯爵?” 第559章 活腻歪了 钱玉春脸色瞬变,朝中但凡有官位在身之人,皆不归奉天府管,就算有罪,也是被大理寺收押,或经陛下批准交由三司会审。 他一个奉天府尹,怎么敢去审理朝廷命官,甚至还问审爵位在身之人? 那岂不是找死! 钱玉春厉声道:“什么人胡说八道?!” 姜云卿推开前面的人群,直接从后面走了出来。 她身边徽羽寸步不离的跟着,神色警惕的看着陈王府众人。 姜云卿身上穿着一袭青色广袖长裙,腰间束着云腰锦带,只有裙摆附近绣着几支墨竹,浑身上下便再无他饰。 她神情清冷,眼神锐利,行走间长袖摆动之时,裙上墨竹若隐若现,那浑身气度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屏息。 “胡说八道?” 姜云卿冷淡出声:“钱大人刚才不是说的吗,让璟王将人交给你,你不是拿他们回去问审,那是什么?” “难不成钱大人是准备将他们带回之后,再找个机会偷偷放了,亦或是干脆杀人灭口,到时候既能全了陈王府的人情,又能瞒住京畿卫无诏出京,夜闯国寺与人合谋为恶的罪过?!” 京畿卫归奉天府管辖,无诏出京,夜闯落霞寺本就是天大的过错。 若是上头严查,别说是京畿卫的人,就算是钱玉春这个奉天府尹也脱不了干系。 这个时候,钱玉春不好好缩在奉天府里想办法看怎样脱罪,居然还敢在凑上前来替陈王说项,甚至拿言语要挟君璟墨。 他真是活腻歪了! 钱玉春听着姜云卿的话,登时怒声道: “你休得胡言,本官何时想要放他们走,又何时想要杀人灭口?!” “本官只是替璟王名声着想,更何况此事几时轮得到你来置喙,你这女子可知道诋毁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姜云卿听着钱玉春有些发慌的声音,顿时轻笑出声: “钱大人可别吓我,小女子怎敢诋毁大人。”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既不放人,又不灭口,奉天府又没有资格审问官身,那不知道大人将他们带回去做什么,难不成陪你喝茶吗?” “原来奉天府这么悠闲的?” 扑哧—— 人群里听着她这轻飘飘的话,顿时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些跟来的奉天府衙差各个都是脸色涨红。 钱玉春气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还偏偏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想要反驳姜云卿,可姜云卿却堵死了他所有的路,他原本来之前找好的借口全被打乱,顶着周围那些各色目光,气得牙根生疼。 这个女人,简直牙尖嘴利!! 君璟墨坐在马车上,看着姜云卿三两句话就将钱玉春堵得说不出话来,眼底带着些笑意,声音淡淡道: “本王也想知道,奉天府的人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京畿卫的人能被陈王府差遣,随意出京作恶,而你一个奉天府尹好好的府衙不待,居然来这里与本王为难。” “怎么,难不成钱大人也成了陈王府的家臣,能随人驱使?还是你觉得本王这些年脾气太好,让你觉得本王不敢直接拿了你?” 第560章 威胁利诱 钱玉春脸色大变。 姜云卿的话若还只是嘲讽,君璟墨这话简直就能要了他的命。 一旦让人以为,他和陈王府合谋,随意调派京畿卫出京,甚至为陈王府驱使,他这个奉天府尹就算是坐到头了。 更何况君璟墨的那句“家臣”,简直太过诛心。 这天下是皇家的,朝中所有的臣子说到底都是皇家的奴才,替皇室李家办事,谁敢说一句自己是别人的“家臣”,敢说自己受他人差遣? 这话往小了说,会断了他前程仕途,往大了说,简直就是心中另有其主,甚至有了谋反之意,想要取皇家而代之。 若是叫元成帝知晓,恐怕会直接要了他的脑袋。 “王爷,下官绝无此意!” 钱玉春冷汗直流:“京畿卫中有人擅自出城之事,下官半点都不知晓,甚至事前根本就不知道,是有人拿了陈王府私印与下面人勾结,才会让他们生出恶胆…” “下官必会将此事查清楚,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还请王爷恕罪……” “本王不需要什么交代,更不想与你多说,你的事情自有都察院来查,到时候你再好好跟他们分说那京畿卫到底是怎么出城的。” 君璟墨神色冷淡的看着他。 “现在,滚开!” “别让本王再说第三次。” 璟王府诸人齐刷刷的上前,那浑身杀气的模样,吓得钱玉春眼皮子直跳。 他看着地上那几个断了气的陈王府下人,想起刚才君璟墨的那些话,根本不敢再拦,就算之前陈王许以重利,他也不敢再与璟王做对。 他整个人连忙退到了一旁,生怕璟王会干脆直接连他一并拿下,直接扔去都察院,而奉天府的那些人见钱玉春都被吓退了,也是连忙纷纷退开。 “钱大人!” 陈王见状顿时脸色漆黑,沉喝出声。 钱玉春低垂着头没出声。 这种时候,谁冒头谁傻。 …… 无胆之人!! 陈王看见钱玉春那副窝囊样子,就知道他根本就当不得事,心中忍不住骂了声“废物”,之前想要拿奉天府逼璟王退让的心思完全没了。 他昨夜没见胡鹏正回话,更没听陈王府的那几个随从传信回京,就知道祝辛彤他们的事情必定出了问题。 他连夜派人出京前去落霞寺,可到山下便发现山上四处都被人封锁,不仅山上的消息下不来,甚至连那人想要偷偷上山,都差点被人抓住。 那人将消息带回之后,陈王顿时就知道出了问题,今天才命人在此拦路,想要将祝辛彤拿下来。 陈王原本还想着,他早就在奉天府那边留了后手,哪怕祝辛彤失败,也能把事情全数推到她身上,到时只说她有癔症便行,然后再借口要拿回私信将祝辛彤带回府里。 可是谁能想到,璟王居然也在落霞寺里,甚至还为了姜云卿撑腰出头,坏了他所有的计划。 陈王心中焦急,狠狠剜了一眼钱玉春后,紧咬着牙根对着君璟墨沉声道: “璟王,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何必一定要跟我为难?” 第561章 狠狠一鞭子 陈王压低了声音: “你我同朝为官,往日也素来无仇。” “我知道你想要辅佐太子登位,更想要他保住储君之位顺顺利利的继承大统,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过问此事,算我陈王府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若有所需,我定然有所回报,决不食言!” 陈王的条件不可谓不好,所说的话更是不可谓不诱人。 要知道他深得元成帝信任,在朝中也有实权,如果能得了他的帮衬,太子的地位就能更加安稳,而朝中那些想要与太子为难之人,也要多顾虑陈王府几分。 陈王自信,他允诺的条件足够让君璟墨动心,可是谁知道君璟墨却是嘲讽出声: “你是高看了你自己,还是小看了本王?” “本王如果连太子的储君之位都保不住,这天下怕是早就亡了,到时候留你又有何用?!” “更何况,你莫不是忘了这次的事情因谁而起,你私调京畿卫,派人夜闯国寺,与姜家合谋陷害孟家,你以为这件事情这么容易就过去?” “想要威胁本王,本王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自保吧。” “你!!” 陈王被冷言嘲讽,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这君璟墨的嘴简直太毒! 他气得心头火起,见君璟墨油盐不进,直接指着姜云卿寒声道:“你这般为难本王,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君璟墨,你是不是蠢,你当真以为你得了姜云卿就能得孟家帮扶?你别忘了,她不过只是孟家外戚,说到底她还是姓姜。” “你这般讨好于他,甚至不惜跟本王撕破脸,就不怕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姜家一倒,她就是孤女,她可是连她亲爹都舍得,这般狠毒无情,你以为她当真会对你有心……” “啪!!” 陈王的话还没完,背上就突然狠狠挨了一鞭子,他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是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敢对陈王动手,更没有想到,有人敢一鞭子把陈王抽下了马。 陈王背上被抽出一道血痕,那鞭子不仅打破了他的衣裳,甚至将他背上打的皮开肉绽,摔下来时更是险些断了胳膊,疼的神色扭曲厉声道: “什么人偷袭本王,滚……” 出来…… “啪——” 他嘴里的骂声还没出口,就又被一鞭子抽在了身上,直打的陈王闷哼出声,紧接着那鞭子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接二连三的落在他身上。 人群里都是吓得面色惊慌,齐刷刷的朝着旁边让了开来,顿时露出后面骑在马背上,神色冷冽的孟天硕来。 他身边跟着的是同样满脸冷厉的孟文峰,还有一身白衣的孟少宁。 两人看到孟天硕拿鞭子抽陈王时,半点都没有阻拦的打算。 “孟将军,你不能打王爷,他……啊!!” 陈王府的人连忙上前就想要拦着,可谁知道话还没说出口,孟天硕手中的鞭子就是猛的一抖,直接抽在那人脸上,然后卷着他脖子将他拉进了几分,再抬脚踹飞了出去。 第562章 我孟家的姑娘,谁人敢欺?! 孟天硕手里抓着缰绳,直接从马上翻身而下,快步走到陈王府身边,甩着鞭子就朝着他身上抽去。 他怒发皆张,一双眼里全是煞气,对着陈王寒声道: “外孙女又如何,哪怕是外孙女,那也也是我孟家的人,我孟家的姑娘,谁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夫能要了他的命!!” “你居然还敢说她恶毒,敢这般诋毁于她,你真当我孟家无人,还是以为我孟家的孩子这般好欺辱,竟敢和姜庆平那个畜生一起,算计我孟家的姑娘,与人合谋坏她声名,还想借她算计孟家,你真当你是天王老子?!” “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算打死了你,你也白死,大不了事后老子去金銮殿以命偿命,也不叫你陈王府好过!!” 孟天硕说道后来之时,嘴里直接爆了粗口,而且每说一句,手里的鞭子就朝下一抽,那力道半点都不曾留情。 他本就是武将,更曾在占战场厮杀,手里的劲力远比常人更狠更刁钻,每一下都朝着陈王最疼的软肉抽去。 陈王原本也是会武之人,如果换成是平日里,他怎么也能抵挡两招,可偏偏孟天硕出现之时就一鞭子将他抽下了马,接下来那鞭子更是如闪电一般频频落下,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脱。 陈王一边捂着脸一边厉声喊道:“孟天硕,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殴打皇亲是什么罪,我……嗷!” 孟天硕一鞭子抽在他胳膊上,疼的陈王就是一哆嗦,身上那些鞭痕疼的他险些背过气去。 眼见着孟天硕越打越狠,大有打死他之意,陈王哪还有半点硬气,直接惨叫起来,尖声朝着陈王府那些吓呆了的下人尖声叫道: “你们死了吗,还不把他拉开……啊!!” 陈王府的人都是醒过神来,吓得纷纷上前就想要去救陈王,可是璟王府的人却是好巧不巧的挡在前面。 叶三更是直接一剑,险些砍断了陈王府亲随的腿。 那人吓得脸色惨白,怒声道:“你干什么?!” 叶三满脸抱歉的抽出插入地面三寸有余的剑尖,毫无半点诚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手滑了。” 那人顿时青了脸。 陈王府的人全被拦着,奉天府的不敢动手,城门护卫军被璟王镇压,更见陈王被孟老爷子鞭笞,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孟天硕压着陈王狠狠抽了一顿,直到陈王气息奄奄,那身衣裳被抽的尽是血条时,孟天硕才停了下来。 他手中一抖,那条长鞭顿时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快速朝着他自己飞了过去,然后卷在了他手臂之上。 孟天硕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王:“这一顿鞭子,算是老夫回敬你在落霞寺欺负我孟家姑娘的赠礼,其他的,我们再慢慢算!” “老二,老四,给我带人把他们扔出去。” “谁敢拦我孟家姑娘入城,给我朝死里揍!!” 说完孟天硕直接撇开众人,大步走到姜云卿身前,然后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站在姜云卿身旁的君璟墨冷声道:“没用!” 第563章 挖了他的心肝,看看是不是黑的 “白瞎了你这摄政王的身份!” 君璟墨:“……” 姜云卿嘴角微抽。 老爷子怕是没看到君璟墨之前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孟天硕却只以为姜云卿不满,直接瞪了她一眼横声道: “看什么看,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他没用,你更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成了耳边风是不是。” “你是我孟家的姑娘,是我孟天硕的孙女,我孟家的人,几时被人欺负到这般地步?!” 他冷眼看向姜庆平,寒声道: “谁敢拦你,你就给我打,打不过还有我和你舅舅,再不济还有你那些哥哥,你怕什么?” “还有那狗东西,你绑着他做什么,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该直接弄死,要不然打断他手脚,割了他舌头,把他挂在树上,一片片的剃了他的肉,挖了他的心肝。” “老夫倒是要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 姜庆平眼前犯黑,朝后一躲,生怕姜庆平会当真将他剖心。 姜云卿抿抿嘴角,低声道:“外公……” 孟天硕看着她的模样,原本怒气冲冲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昨天夜里,他收到飞鸽传书时,只是听闻了姜云卿说姜庆平和陈王合谋害她,甚至当年还害死了孟敏君,他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更别说是亲经历了这一切的姜云卿。 更何况,姜庆平是她父亲,没人比她更难以接受至亲之人的陷害。 孟天硕到现在还不知道姜云卿身世的事情,更不知道当年姜家曾为了自保那般算计利用孟敏君。 孟少宁却隐约察觉到事情恐怕不只是这些,之前他就一直在追查孟敏君死因和姜家的那些事情,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知道的远比孟家其他的人要多。 他在旁开口道:“父亲,有什么事情,等进城再说吧。” 君璟墨也是出声说道:“孟老将军,此处人多口杂,不如先行进城,把他们送去大理寺再说。” 孟天硕听到“大理寺”三个字,脸色微沉,冷冷看了姜庆平一眼,寒声道: “那还不走?!” 他直接打头钻进了姜云卿的马车,又让孟文峰和孟少宁、姜云卿一起上来,等到君璟墨想要跟着爬上马车之时,却是被他直接横手一挡。 “璟王的马车在前面。” 君璟墨:“……” 他看了虎视眈眈的瞪着他的孟家三人,再看了眼自家还没到手的媳妇儿,抹了一把辛酸泪,默默退了出去。 “老爷子说的是,我去前面开路。” 君璟墨也不再乘车,直接翻身上马领头走在最前面,等到了前方后直接手持霜墨剑寒声道:“叶三,开道。” “谁若敢拦,斩了!” 前面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让开,而唯一敢拦的陈王府众人却早就被孟天硕那一顿鞭子给吓破了胆子。 如今见璟王亲自持剑在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阻拦,都怕不小心丢了自己的小命。 而陈王虽然想拦,却疼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君璟墨带着人就那么直接进了城,而且在听说他们会将人送去大理寺后,直接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564章 震怒 君璟墨一马当先。 没了陈王府的阻拦,其他人半点不敢掠其锋芒,就连钱玉春等人也是连忙躲开,马车直接畅通无阻的入了城。 孟天硕坐在马车上,透过车帘看了眼远远被甩在后面的陈王府众人,还有前面的君璟墨,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这才甩下了帘子。 姜云卿看了眼孟天硕,撞了孟少宁一下低声道:“小舅,外公怎么也来了……” 她原本是直接让人送信给孟少宁,是想让他提前在京中准备,等他们回京之后能够更快的把姜家入罪,甚至不让陈王府找到机会先行扫清姜家留下的那些罪证。 陈王府和姜家说不清楚,落霞寺的事情牵扯到后面,陈王府必定会出手干涉。 姜云卿想让孟少宁提前拿下姜家,不给陈王府可趁之机,而且也能找个机会,将落霞寺的事情告诉孟天硕,让老爷子心里能有个准备,免得她入京之后直接把姜庆平送去大理寺会吓到老爷子,也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借落霞寺的事情生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想到,孟少宁会直接领着老爷子来了城门口,更没想到他们来时,就撞上了陈王。 刚才孟天硕那一顿鞭子,不仅吓到了其他人,就连姜云卿都有些被惊到。 “你怎么不拦着外公?” 姜云卿的声音很小,可孟天硕却听了个清楚,她话音刚才落下,孟少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孟天硕就直接一瞪眼,怒声道: “怎么,我不能来?” “我要是不来,你就让人欺负死你吗?” 孟老爷子想起刚才城门口的事情就气声道: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想瞒着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外公,是不是要等着别人欺上门来,你才准备告诉我?!” 姜云卿听着训斥,低声解释道:“外公,我没想要瞒着你,事出突然,我只是怕你担心,想着回京之后亲自跟你解释……” 孟天硕闻言怒哼一声。 “解释个屁,你当我是老糊涂?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老子征战沙场那几年,你都还没出生,别拿你那套来糊弄我,还是你怕我老了就替你撑不了腰了,觉得你有舅舅了就不要我这个外公了?!” 孟少宁在旁坐着,见姜云卿被训,也没开口,毕竟这次姜云卿实在太过大胆。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落霞寺的事情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早就算计好了。 从最初姜云卿从围场回来,被姜老夫人请回府,再到后来一起去落霞寺祭拜孟氏,甚至还要更早一些,在围场中她将计就计算李云姝,将她打残却又放了她一条命,让人把她送回承恩侯府的那一刻开始,姜云卿就在布局。 她借李云姝刺激姜家,让他们自乱阵脚。 她故意透露出她察觉了孟氏死因的事情,逼着姜家对她动手,杀她灭口。 她是在拿她自己做饵,引姜家上钩。 落霞寺的那些事情,如果没有她刻意纵容,姜家和陈王府怎么可能将事情闹到哪般地步? 第565章 兔崽子,你想收拾谁? 孟少宁恼怒姜云卿的大胆,更气她这般拿自己冒险,所以面对姜云卿隐隐求救的目光直接视而不见。 “小舅……” 姜云卿被训的有些抬不起头来,连忙低叫了一声,想要孟少宁替她说说好话哄哄蒙恬说。 可是孟少宁却只是淡淡看着,半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姜云卿见状只能扭头看向孟文峰。 “二舅……” 孟文峰看着是个正儿八经的硬汉,可实际上那颗心却是最软。 他本就心疼姜云卿,这段时间和徐氏一样,几乎将这个外甥女当成了亲女儿去疼。 这会儿被她扯着袖子软乎乎的叫了一声,顿时就有些绷不住。 孟文峰忍不住在旁开口道: “父亲,云卿也不是故意的,她是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有跟你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日里最是懂事,怎敢真瞒着你做什么,你就饶了她这一回。” 说完后孟文峰扭头瞪了眼姜云卿,佯装生气训斥道: “你也是,什么事情都敢瞒着家里,明知道姜庆平和姜家不是好东西,当初还跟着他们回去。” “还不跟你外公认错,回去后自个儿去书房跪半个时辰,要是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啪!” 孟文峰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后面就直接挨了一巴掌,他整个人被打的朝前一扑差点撞在车壁上。 孟老爷子眉毛直竖,怒声道:“兔崽子,你想收拾谁?” 孟文峰捂着后脑低声道:“父亲,我在帮你教训她…” “教训什么教训,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罚我孙女儿,你当云卿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居然还敢让她跪半个时辰,你这是想要跪废了她一双腿?!” 当年动不动就是罚跪两个时辰,还得头顶十斤水缸,里头装满了水,但凡洒出来半点就得迎来一顿胖揍的孟文峰: “……” 他委屈。 姜云卿看着孟老爷子明明生气,却还一心护着她,而孟文峰捂着头故意卖惨,忍不住心底生出柔软。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家人。 哪怕再气再恼,心理也终究惦记着,自己能够训斥喝骂,却容不得别人说上半点不是。 姜云卿轻扬着眼角低声道: “外公,我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孟天硕“哼”了一声。 姜云卿伸手拉着他袖子,轻轻摇了摇,再摇了摇,声音带着撒娇:“外公~” 孟天硕本来也只是气姜云卿瞒他,想要训一训她,此时被抓着袖子晃来晃去,心早就软了。 他抬头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再有下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云卿闻言顿时露出个笑来,连忙抱着孟天硕的胳膊靠了靠高兴道:“外公最好了。” 孟天硕被她蹭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却还要故意板着脸,可是那忍不住扬起的嘴角,还有泛着柔软的眼睛,却丝毫掩饰不住他心里对小丫头撒娇的欢喜。 孟少宁见姜云卿哄好了孟天硕,在旁煞风景的开口: “既然你和你外公说完了,现在该我问了,落霞寺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准备送姜庆平去大理寺?” 第566章 我不是姜家的女儿 “还有锦炎,他去了哪里,昨天夜里他是不是也做了什么?” 孟天硕闻言这才想起姜锦炎来。 他们刚才从出现,再到后面闹了那一场,居然一直都没有看到姜锦炎。 孟天硕之前就知道,姜家把姜锦炎从书院里接了回来,特地一起去祭祀孟氏。 按理说姜云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姜家更是闹出那么大的丑闻,姜锦炎这个时候应该和姜云卿在一起才对。 可是他们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姜锦炎,甚至于他们姐弟居然没有同乘一辆马车。 孟天硕沉声道:“锦炎呢?他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 姜云卿抿抿嘴角,低声道:“他在后面的马车里。” 顿了顿,她又低声道:“昨天夜里,我与他起了争执,当时没忍住脾气对他动了手,想来是吓到了。” 孟天硕眉心轻拧。 “争执?” 好端端的,争执什么? 姜云卿似乎知道三人疑惑,低声道:“昨天出事之后,我处置了当年害过母亲的陈嬷嬷,被他无意间瞧见。” “他惊恐至极,恐怕觉得我心狠手辣,后来跪在雨里,想要拿自己替姜庆平母子求情,被我教训了一顿。” 孟天硕顿时眉毛一竖,旁边的孟文峰和孟少宁都是脸上染上寒霜。 “他是不是疯了?姜庆平杀了他母亲,他居然还要替他们求情?!”孟文峰怒声道。 “他从来都是这样,心肠太过软弱,又善良的过头,他只想要周全所有,却从未曾想过那善良和软弱也要分对错,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他所想。” 姜云卿说完之后,就看了三人一眼。 她的身世可以瞒着别人,可是孟家却有知道的权利,孟敏君是他们府中的女儿,他们有权利知道她的死因,更有权利知道她当年所受的那些委屈。 “外公,舅舅,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她顿了顿:“我不是姜家的女儿。” “你说什么?!” 马车上三同时面露惊愕之色。 孟文峰更是急声道: “不可能,当年你母亲生你之后,我亲眼看见你被抱出产房的……” 孟天硕扭头看向孟文峰:“你什么时候去见过敏君?” 孟文峰嘴里话音一顿,这才蓦的想起来,当初孟敏君和府中决裂,孟天硕气愤之下亲口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孟敏君。 他不由头皮一紧,连忙低声道: “是母亲逼着我的……她怕敏君在姜家受委屈……” 孟文峰呐呐说道: “那时候敏君嫁入孟家没多久就怀了身孕,母亲担心敏君身体,就时常让我和大哥偷偷去看她。” “直到母亲走后,我以为敏君连母亲祭礼都不肯来,后来才渐渐没再过去……” 孟天硕握了握拳头,想起已经走了好些年的老妻,神色黯淡了几分。 当年他一气之下,将小女儿赶出府后,老妻就一直与他置气,直到孟敏君和姜庆平成亲那日。 他虽有悔意,却依旧拉不下脸来,只能偷偷的在他妻子送去姜家的嫁妆里拼命的添东西,只为了让小女儿过的更好。 第567章 不是姜家血脉 孟家以武起家,虽官至一品,可是却并无多少积蓄钱财,那一次几乎就掏空了孟家的家底。 后来孟老夫人屡次贴补姜家,暗中帮衬女儿,甚至每夜都忧心的睡不好觉,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那时候孟天硕的脾气太硬,甚至心里憋着那口气,一直等着孟敏君来低头,不肯主动言和。 直到孟敏君死的那一日,他都没再听她叫过一声父亲。 昨天知道孟敏君是被姜家人害死的时候,孟天硕就一直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他当年能够不那么正直,在姜庆平引诱孟敏君,甚至在他哄着孟敏君钟情于他,在他们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之前,他就态度强硬的直接把姜家赶出京城,孟敏君虽然会恨他,可她是不是就还能活着? 如果他当初能不那么好脸面,早一些服软,孟敏君是不是就不会被姜家的人害死。 如果他没有因为一时置气,不肯去姜家看孟敏君,他是不是能够早就知道姜家所做的事情,不会让他们逍遥这么多年…… 孟少宁看着孟老爷子脸上的黯然,伸手拉了孟文峰一下。 “说正事!” 孟文峰顿时一“咯噔”,看到了孟老爷子脸上神色,连忙不敢再提已逝的孟老夫人,连忙转了话题说道: “当初我时不时会去偷偷看上敏君一眼,敏君生产那一天,我就在姜家,我亲眼看到敏君被人推入产房,过了将近大半个晚上,云卿才被人从里面抱了出来。” “我敢发誓,这中间根本没有外人能够偷换了孩子,而且我当时还偷偷去看过,那个孩子手臂上有一朵小小的梅花印记,绝不会认错。” 孟文峰说话间一时情急,直接拉着姜云卿的手,将她袖子往上拉了一点,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就见到上面暗红色的梅花胎记。 “就是这个,我之前无意间在云卿手臂上见过,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她怎么可能不是敏君的孩子!” 姜云卿面对着孟文峰灼热的目光,抿紧嘴唇低声道:“舅舅你误会了,我没说我不是母亲的孩子,我只是说,我不是姜家的血脉……” “不可能!敏君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孟天硕睁大了眼怒喝出声。 孟少宁也是脸色难看,看着姜云卿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母亲出嫁时我虽还小,却也知道她绝不可能做出与旁人苟合之事。”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姜家跟你说了什么,故意拿话激你?” 姜云卿摇摇头,低声道:“不是他们说的,是我自己查到的。” 她抬头看着孟天硕和孟文峰:“外公,舅舅,你们可还记得当年母亲嫁入姜家之后不久,姜庆平母子带她回呈州省亲祭祖?” 孟天硕点点头,他记得是有这事。 姜云卿声音低沉道: “当年南地叛乱,叛军攻入呈州附近的郾城,盘踞了近月余,姜庆平带着母亲从呈州回京之时,路遇叛军散勇,因为不敌,姜家上下皆被生擒。” 第568章 我今天不杀了他,我就不叫孟天硕!! “那个时候,朝廷命人派兵镇压叛军,那些叛军杀红了眼,所经之处绝无活口,姜家上下被擒之后本该被杀,可是他们最后会活了下来。” “姜庆平拿母亲,保住了姜家老小……” 孟文峰脸上僵住。 孟少宁紧紧捏着拳头。 孟天硕咬的牙根生疼,脸色铁青,紧抿着嘴唇时险些咬出血来。 姜云卿微垂着眼帘低声道: “当时他们对母亲用了药,事后母亲受伤昏迷了几日才清醒,身上痕迹早已经清理干净,所以被他们合谋瞒住了此事。” “母亲从呈州回京后两个月,就查出了身孕,那时姜庆平地位不如现在,急于想要上升,姜家更是贪心不足,想要富贵权名利” “姜家惦记着孟家的权势,更想要与外公修好,所以为了转圜和孟家的关系,就留下了母亲腹中这个孩子,谎称是府中嫡长女,一直养到今日……” 姜云卿说道这里,深吸口气低声道: “母亲怀了锦炎时,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情,知道当年自己曾被姜家这般作践。” “她当时情绪激动,不仅想要落掉锦炎,更要拉着姜家同归于尽,姜家怕被她牵累,更怕孟家知道了他们所为会替母亲出头,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力,所以才会害死了母亲,假借血崩之名,让她生生死在了产房之中。” 孟少宁脸色森寒道:“这事情是谁告诉你的,姜家?” 姜云卿摇摇头:“姜家人怕死,当年拿母亲挡灾,后来又害死了母亲,他们怎么敢说?” “是姜老夫人身边的陈嬷嬷说的,当年母亲死时她也在场,甚至于亲眼看到姜家人是怎么害死母亲的。” “这些事情,姜家瞒得死紧,母亲‘血崩’而亡之后,那些服侍母亲的下人几乎都死了个干净,就连贴身服侍的嬷嬷也因为失足落水没了命,可是有两个丫环却是侥幸活了下来,还有当年替母亲接生的那个产婆,我也已经找到了她……” 车中三人听到姜云卿的话,都是气得浑身发抖,孟天硕更是一掌劈碎了车上的桌子。 那巨大的声音吓了马车外的人一跳,紧接着就听到车里传来孟天硕的怒喝声。 “那个畜生!!” 周围有人朝着这边看来。 徽羽连忙冷着眼看了过去,小心的守在马车四周,防着有人靠近。 马车之中,孟天硕听着姜云卿的话,直接暴怒出声。 “畜生!!” 他起身就朝着马车下冲去,被孟少宁一把抓住胳膊。 “父亲!” 孟文峰也是在旁拉着,想要拦住孟天硕,可谁知道却被孟天硕一把甩开。 孟天硕怒声道:“你们放开我!那个畜生,畜生!” “我今天不打死他,我就不叫孟天硕!” 他怎么敢,怎么敢! 他的敏君,他的孩子,他放在手心如珠如宝,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可是姜庆平!! 姜家!! 他们竟敢这么对她! 他们怎么敢?! 孟天硕气得眼睛怒红,一把掀开车帘,整个人就踏了出去。 第569章 亲者痛仇者快 孟天硕直接就想要跳下马车,赶车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拉着缰绳“吱呀”的一声停了下来。 “孟老将军…” 徽羽吓了一跳。 “让开!” 孟天硕怒喝出声。 “徽羽,拦着外公!!” 姜云卿在车里急喊出声。 外面的徽羽听到姜云卿的声音,连忙横身挡在马车前面,以臂震力挡住了孟天硕,孟少宁和姜云卿趁着机会一左一右的将孟天硕拉回了马车里。 孟少宁坐在车帘处,沉声道:“继续走!” “不准……” “父亲!” 孟少宁扭头低喝了一声,直接打断了孟天硕的话。 孟天硕被突如其来的大声惊得愣了一瞬,又被姜云卿拉着,孟少宁连忙趁此机会扭头对着外面寒声道:“走!” 徽羽见到几人争执,隐约知道了些什么,连忙对着赶车的人大声道:“没听到四爷的吩咐吗,继续走。” “你们几个……” 徽羽看了马车旁璟王留下的那几个人,沉声道:“守好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 那几人点点头,就快速四散开来,警惕的看向四周,而那陡然被放下来的马车帘子,更是直接遮住了那些因为刚才的异动而投射过来的窥探的视线,还有回过神来盛怒不已的孟天硕。 “你,你个混帐东西,你竟敢吼我?!” 孟天硕怒目圆睁,直接一巴掌就甩在孟少宁脸上。 “小舅!” 姜云卿见孟少宁被打,顿时被吓了一跳,张嘴就想要说话。 谁知道却别孟天硕打断。 “你给我闭嘴!” 孟天硕朝着姜云卿怒喝了一声,这才扭头指着孟少宁寒声道: “那个畜生那么对敏君,那么对你姐姐,你居然拦着我不让我替她报仇,我今天如果不打死他,怎么对得起你母亲,对得起敏君?!” “他当年跪在孟家门前,求我把敏君嫁给他的时候他怎么说的,我是不喜他,更看不起他那颗攀龙附凤的心,可是这些年为了敏君,我帮了他多少?” “我不求他一心一意,不求他当真那般爱我女儿,可是他做了什么?” “敏君是他的妻子,更是我孟家放在手心里舍不得伤她半点的女儿,他怎么敢如此对她?!” 姜庆平。 他竟然敢拿敏君的清白,拿他女儿的命去讨好那些逆贼,保全他们姜家! 他简直该死!! 孟天硕气的双眼通红,眼底杀气弥漫。 只要一想起孟敏君当年所遭受的一切,想起姜家对他女儿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就恨不得一刀一刀的剐了姜庆平! “你们别拦着我教训那个畜生,否则我连你们一起打!” 孟少宁被暴怒的孟天硕狠狠打了一巴掌,嘴角都有些发麻,可他听着孟天硕那些怒极的话,却依旧没有让开。 他只是整个人倾身而上,压着暴怒不已的孟天硕沉声道: “父亲,我知道你想替姐姐报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出去能做什么?” “就算杀了姜庆平那又怎么样,姐姐所遭受的一切半点都没有讨回来,更只是会给姜庆平一个痛快。” 第570章 凭什么让他死的那么痛快? “他当年那般折辱姐姐,凭什么让他死的那么痛快?” “更何况姜家本就是无耻之徒,父亲如果当真现在杀了姜庆平,就只会落人话柄,让姜家其他人找到翻身的机会。到时候亲者痛仇者快,这难道就是父亲想要看到的吗?” 孟天硕神色难看至极。 孟少宁目光暗沉,深吸口气看着孟天硕声音低沉道: “刚才在城外的时候,父亲已经打了陈王,落霞寺的事情本就已经瞒不住,哪怕真伤了陈王,我们也大可以说是因为云卿的事情动怒,哪怕有人闹到圣前,父亲也占理,甚至还能反咬陈王一口,逼着圣上处置他。” “可是姜庆平呢?” “先不说姜庆平身上还背着爵位,父亲当众杀他会惹来多少流言蜚语,就说云卿,她现在还是姜家女,是姐姐和姜庆平的孩子。” “一旦你杀了姜庆平,先不说陛下会不会趁机拿下孟家,就说是云卿,她作为姜家嫡女,依例要守孝三年。” “这三年间,她只能留在姜家,别说婚嫁宴请,就算是与人走动也会遭人话柄,甚至要去呈州守孝,到时候天高地远,父亲护得住她吗?一旦她离京之后,时间长了,所有人都会忘了姜家曾经做过什么。” “他们会忘了落霞寺的事情,忘记姜家那些恶事,他们只会记得,云卿合谋外家害死了生父,不孝至极,如此名声,你叫云卿将来如何自处?” 孟少宁声音冷沉,看着孟天硕一字一句的说道: “更何况现在已经入了城,众目睽睽之下,父亲如果再下去打死了姜庆平,准备用什么名义?” “是他和陈王合谋害诬害云卿清白?还是他害死姐姐的事情?到时候要怎么跟人解释,姜家为什么要杀姐姐?” “一旦云卿身世走漏半点,被外人知晓她非姜家之女,父亲准备让云卿怎么办,又让姐姐怎么办?” “别人不会怪姜家无耻,更不会谈论他们是如何对不起姐姐,他们只会说云卿出身不堪,只会说姐姐毁了清白,父亲难道要叫姐姐死后还要污名加身,不得安宁吗?!” 孟天硕身形一顿,脸上的怒色直接僵住。 他扭头看了眼姜云卿,紧紧捏着拳头,咬着牙。 “我不是不让你去找姜家报仇,更不是不想替姐姐申冤,可是却不是现在。” 孟少宁声音放轻了一些,松开手放开了孟天硕,对着他低声道: “父亲,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子,可是这么多年,你待我如何,孟家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姜家害死的是你的女儿,可更是我的姐姐。” “如果只是杀了姜庆平就能替姐姐讨回公道,不用你吩咐,我就会直接拿着刀活剐了姜庆平,可是我不能。” “姜庆平死了,云卿还要活着,孟家也还要继续。” “难道我们要拿姐姐的清白,云卿的将来,还有我们整个孟家去替他姜庆平陪葬?” 孟少宁眼底划过寒芒: “他姜庆平配吗?” 第571章 击鼓鸣冤 弄死了姜庆平是小事,可是要保全姜云卿,要保住孟敏君的名声,更要让孟家不被姜家拖累,才是真正要紧的事情。 孟少宁心中同样有恨,可是他却更清楚。 姜庆平该死,姜家更是万死也不足以赎其罪,可是他们却根本就不值得他们拿自己去替他们陪葬。 姜庆平要死,但是却绝对不能死在孟天硕手上,更不能让姜云卿沾染半点,背上弑父的恶名。 否则就算弄死了姜庆平那又怎么样,难道还要赔上他们自己? …… 孟天硕本来也是急怒,被孟少宁压着说了这些之后,那原本冲头的怒火就渐渐消退了下来。 只是脸上依旧难看,那眼底煞气积聚之下,更是满满的盛怒。 姜云卿见孟少宁安抚住了孟天硕,在旁低声道: “外公,小舅说的对,姜庆平死不足惜,可是他却不值得您为他脏了手。” “我的名声,我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母亲的名节不能有污,孟家更是不能沾染恶名。” “母亲走了这么多年,我不能搅了她的安宁,我更不能让孟家为了他们赔上了自己。” 孟天硕听着姜云卿的话,眉心紧拧,咬牙寒声道:“那难道就这么放了他们?” “当然不是。” 孟少宁松开孟天硕,伸手将他扶起来坐好,然后扭头看向姜云卿:“云卿方才不是说了吗,要把姜庆平送去大理寺,想来她应该早已经有了想法。” 车中几人都是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低声说道: “姜家这些年做了不少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置姜庆平于死地。” “我已经将当年所有和母亲的事情有关的人都处理干净,断不会让外面传出半点流言,至于姜庆平……” “等一下我就会直接去大理寺,击鼓鸣冤,状告姜庆平因与李氏苟且,谋害母亲,谋夺母亲嫁妆钱财,还有他私受贿赂,与李家一起在呈州营商,贩卖盐铁,且与南梁行商谋牟取暴利。” “这几年元成帝本就在严查盐运之事,但凡涉及半点,皆无幸免,元成帝若是知晓姜庆平私贩盐铁,定会要了他的命。” “外公放心,我不会饶了姜庆平和姜家的人,我一定会让姜家把这些年所吞下去的东西一分不少的吐出来,让他们一无所有,让姜家母子替母亲偿命!” 孟天硕抬头看着姜云卿,神色震动。 孟少宁却是皱眉沉声道:“不行!” 他紧拧着眉心看着姜云卿。 “你知不知道,大燕明律,民告官者需受五十杖棍,子告父者受八十,你如果去大理寺状告姜庆平,除非说出你自己的身世来,否则便要在堂前生生受了那八十大棍,你是想要活活被打死吗?” 姜云卿低声道:“八十棍而已,我受得住……” “胡说八道!” 孟少宁没等她话说完,就猛的打断寒声道:“你以为你自己是钢筋铁骨?我绝对不准你拿自己的命去儿戏!” “可是小舅……” “没什么可是的。” 第572章 和离文书 孟少宁沉声道: “你这做法,和你外公的有什么不同?” “你或许有武功在身,可也当不起那几十棍子,大理寺卿黄云脾气向来刻板,又不懂变通,他最是重视纲常人伦,你以姜家女儿的身份去告生父,他定然不会对你留手。” “更何况大燕向来重视孝道,你如果背上个不孝的名声,你将来还怎么嫁人,甚至与人相处?” 姜云卿张嘴想要说话。 孟少宁就直接抢在她前面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如果姜家真的做过那些事情,把姜庆平送进大理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那些事情追查下来,他也定然必死无疑。” “可是这个送他进去的人绝对不能是你。” 孟少宁不容辩驳道,说完后他看着几人: “如果真要有一个人送姜庆平去大理寺,那就父亲去,我,还有二哥,我们陪着你一起去大理寺,亲自去告姜庆平。” 孟天硕和孟文峰一愣,都是看向孟少宁。 “我们?” “对,我们!” 孟天硕若有所思。 孟文峰满脸不解。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心中转了转,就隐约有些猜到了他的意思,皱眉低声道:“小舅的意思是,想要外公出面,拿当初李氏的事情做筏子?” 孟少宁点点头: “既然要告,又要瞒住当年的事情,那就择轻避重,彻底将所有的事情和后患全都一次性解决。” “姜庆平当年和李氏早有苟且,而且还生下了李云姝,这便是铁证,后来他来京城却骗了你母亲和孟家,说他从未曾婚娶。” “我们去大理寺后,不告别的,就告姜庆平停妻另娶,在和李氏早有婚约,且育有子嗣的前提下,骗了你母亲下嫁,甚至谋取孟家钱财。” “父亲大可以此为借口,要求收回当年孟家送去姜家的所有东西,还有,让姐姐和姜庆平和离,让姜家签下和离文书,将这桩婚事作废。” 孟少宁说话间看着三人: “只要逼得姜庆平签下和离文书,再加上姜家在落霞寺和陈王勾结对云卿所做的事情,完全能让云卿和姜家就此断了关系,将来姜家如何,都和她再无半点关系。” “至于锦炎……” 他顿了顿:“锦炎如果愿意,也大可一并脱离姜家。” 孟天硕闻言皱眉道:“姜庆平不是善茬,他怎么可能肯心甘情愿的签下和离文书?更何况当年李氏和姜庆平到底有没有婚约,谁人知晓?那姜庆平完全可以说她只是个外室……” “父亲也说,他和李氏的事情没人知道,那谁又能证明他和李氏没有婚约?” 孟少宁那惯来温雅的脸上露出抹狠厉来。 “如今姜家早已不是从前,李家为姜家谋利更是难以逃脱干系。那私贩盐铁之事,一旦被发现便是死罪,举族上下皆会被牵连。” “父亲觉得,李家上下那么多人,个个都愿意陪着主家去死吗?” “只是证明姜庆平和李氏有婚约,便能饶他们一命,难不成他们会没有一个肯出面作证姜庆平和李氏早有婚约吗?” 第573章 断了香火,由他而绝 说到底,姜庆平和李氏的事情,全是李家人一句话的事情。 当年姜庆平和李氏的事情,李家本就心里有数。 后来李氏嫁给姜庆平,李氏更是借此得了承恩侯府的帮扶,这些年在呈州过的风生水起。 他们替姜家在暗中行事,贩卖私盐矿铁,和姜家的关系根本就撇不干净。 只要李家那边有人能够出面证明,姜庆平和李氏早就有了婚约,甚至两人已经私下成亲有了孩子,姜庆平对孟敏君就是骗婚,甚至还对李氏停妻另娶,那他和孟敏君的这桩婚事便不能作数。 到时候那和离文书,姜庆平不签也得签。 孟文峰开口道:“那姜庆平如果不肯呢?” “这次的事情闹这么大,他明知道我们绝不会留他,万一他破罐子破摔,干脆把当年的事情抖漏出来,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全部白费了?” 姜云卿已经明白了孟少宁想要做什么,听到孟文峰的话,嘴角微扬道: “他不敢。” 见孟文峰不解看着她,姜云卿淡声道: “姜庆平是死定了,可他还有兄弟姐妹,还有姜氏一族,最不济,他还有李氏那个儿子。” “他死了,可那些人却还活着,想来他应该不愿意让姜家因他而灭族,想要姜家因为他至此断了香火,由他而绝。” …… 马车入了城后,君璟墨便直接带着一行人去了大理寺,而马车后面被拖着一路走到大理寺前的姜庆平等人则是引来无数人围观。 周围指指点点,议论声不断。 姜庆平脸色青紫,祝辛彤面无人色,两人身上手上全是伤,脚底下更是鲜血淋漓的,姜庆平还掉了一只鞋子,两人蓬头垢面的,看起来狼狈无比。 而那些京畿卫的人虽然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比两人要稍微体面一些,至少有盔甲遮住了身体不至于春光外露,可是面对着那些各色目光,依旧恨不得能个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些是京畿卫吗?他们犯了什么事了?” “不知道,看样子事儿不小,我瞧着前面领头的,好像是璟王府的人。” “璟王府,那可是京里头的这个……” 旁边一人闻言顿时伸手朝天比了比,示意在京城里,璟王就是除了天子外最顶天的哪一个,他有些咋舌道: “难怪连京畿卫的人都敢拿,原来是璟王,只是他们怎么得罪了璟王了,而且我看后面那两个的样子好惨,他们是什么人?” 人群议论声不断,突然有人惊声道: “我认识那个,就是那个掉了鞋的,那不是承恩侯吗……” “承恩侯?” “对啊,之前他府中的夫人来我店里买过绸缎,我去过承恩侯府送过东西,曾经见过他一面。” “这承恩后好歹也是侯爷,之前那般高高在上,他家夫人行事也十分张扬,这次怎么招惹璟王了,居然被这么对待?” “是啊,他们怎么到大理寺来了?” 周围的议论声渐大,姜庆平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脸色雪白,而当他看到孟天硕直接拿了大理寺门前的鼓锤,敲响那面大鼓时,险些双腿一软,栽在地上。 第574章 抢先一步,威逼 孟天硕亲上大理寺,状告姜庆平停妻另娶,欺瞒孟家,骗婚孟氏,后被孟氏知晓隐秘将其杀害的事情震惊朝野。 陈王原本是想要截了祝辛彤,想办法提前灭了祝辛彤的口,将陈王府从中摘出来,可谁知道孟天硕连半句话都没多说,上来就一顿鞭子,直抽的他背过气去。 等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时,却得知孟天硕把姜庆平几人全部送进了大理寺,连带着祝辛彤一起时,气得险些再次晕过去。 落霞寺的事情随着寺中香客回京,不断被传回京城,而那天夜里的事情,眼见着就要瞒不住。 陈王伙同姜庆平谋害察觉孟氏死因的姜云卿,想要毁其清白,诬陷她杀人,然后借机嫁祸孟家的事情也传扬开来。 陈王气得咬牙切齿,顶着一身伤就想要入宫去告孟天硕行凶伤人,以下犯上,殴打皇亲。 可谁知道还没等他入宫,孟天硕就先去了金銮殿,跪在殿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元成帝降罪。 “老臣得陛下赏识,本该尽忠报国,替陛下征战沙场,可是却有人因为陛下信重,便觉得我孟家阻碍了他的前程,想要除之而后快。” “他们如果只是算计老臣那也就罢了,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可他们居然用老臣的孙女来陷害老臣。” “老臣的女儿走的早,府中就只有这么一个姑娘,怎么能容得他们这般对待,所以一时气急之下,就在城外伤了陈王。” “老臣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伤及皇室宗亲更是罪不容赦,还请陛下降罪,并且招我那几个孽子回京,让他们从此居于京城,也好过如此让人猜忌,处处陷害,恨不能让我孟家断子绝孙……” 陈王拍着桌子,在陈王府里学着孟天硕在金銮殿前的模样,一字一句咬牙说着孟天硕说过的那些话。 说完之后他就一掀桌子,打翻了上面所有的东西,气得胸口不断欺负。 “简直无耻!” 孟家那个老东西,他哭着跪在金銮殿前,口口声声说着请罪,可实则却是在跟元成帝告状,甚至拿北疆安危来要挟元成帝。 元成帝的确是想要收回孟家的兵权,也想要找机会拿下孟家,可是却绝对不是现在,更不可能这么突然。 孟家老大和老三镇守北疆多年,手中更是握着所有关上兵权。 一旦他们离开,甚至直接带兵回京,那关上就再无防守,那些被抵挡在外之人就能长驱直入,直攻京城。 到时候战火连绵之下,天下大乱,连大燕都未必保得住,元成帝就算收回了兵权又有什么用? 孟天硕分明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那般在殿前说话。 元成帝哪怕心中再气,再恼,面上都只能向着孟家,向着孟天硕。 他不仅没有处罚孟天硕殴打皇亲的罪过,反而还好言安抚,直接一封圣旨让人送来了陈王府,申饬他治家不严之过,甚至还下旨让大理寺严审落霞寺之事。 陈王伸手打翻了身前的药碗,抓着那圣旨就“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怒声道: “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第575章 除了璟王,还会有谁?! 陈王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砸了身前所有的东西。 陈王妃在旁咬牙说道:“孟家那一帮子匹夫,什么时候居然也会来这一套了?” 孟天硕那个老东西的确护短,往年也不是没有因为一些事情撸袖子砸了别人府中大门的事情。 城门口那一通鞭子像是他的为人,可是去宫里哭诉,甚至以退为进威逼元成帝,拿边疆安宁要挟帝心,逼着元成帝惩处他们陈王府,下旨严审落霞寺的事情,却根本就不像是孟家那群滚刀肉的手笔。 如今元成帝圣旨已下,姜庆平、胡鹏正全部被收监,就连祝辛彤也一并被送去了大理寺,他们就算再想要做什么都不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变成现在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到底是什么人在后面捣鬼,那孟家的一群武夫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精明起来?!”陈王妃忍不住说道。 陈王听着陈王妃的话,咬着牙嘶声道: “除了璟王,还会有谁?!” 他原本以为,以孟天硕的为人,他在知道姜庆平杀了孟敏君后,会直接对他动手,到时候孟天硕先是伤了皇亲,后又杀了侯爵,单此一点就能抵了姜家所有的罪过。 只要他在想办法在中间动些手脚,处置了祝辛彤和胡鹏正,事情便有了回转的余地。 可是谁能想到,那孟天硕向来蛮横冲动,孟家更是吃不得半点亏,这一次面对至亲被害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不仅半点没有伤及姜庆平,反而直接把他送去了大理寺。 想起昨天的那些事情,陈王就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 他紧咬着牙根说道: “昨天夜里要不是璟王突然出手,祝辛彤他们怎么会被全部拿下,甚至就连我的人也被处理了个一干二净?” “还有姜庆平,姜家人向来精明,姜家那个老夫人更是谨慎的厉害,如果不是有人一早就设局,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提前挖好了坑等着他们朝里面跳,他们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被人算计至此,连半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陈王妃睁大了眼失声道:“王爷是说,璟王早就知道此事,可是他为什么……” 他们和璟王府无冤无仇,就算有所交集也从无交恶。 两家同为亲王府,璟王和陈王在朝中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璟王辅佐太子,陈王也无偏向,两家从无前隙。 这次的事情就算他们和姜家一起算计了姜云卿,可却也跟璟王没有半点关系,璟王何必这么多管闲事,非要与他们为难? 陈王妃低声道:“璟王这般刁难,难不成真的是为了姜云卿?可是之前在围场的时候,他们二人并无太多交集……” “为了姜云卿?” 陈王闻言顿时嗤笑一声。 “那君璟墨冷心冷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个女人就做到这般地步,他如果真的有那么在意姜云卿,在知道姜家的打算之后,还怎么敢让她去冒险,拿姜云卿自己为饵诱姜家和我们动手?” 第576章 你想陪他们一起去死? “如果这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伤的就是姜云卿的名节,还有她的命。” “他如果真有那么在意那女人,他怎么敢这般作为?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为的不过是孟家罢了!” 陈王说话时满脸不屑,半点都没有把姜云卿放在心上。 在他心中,女人和权利根本就无法相比。 姜云卿出身的确不错,也有孟家为外家在旁帮扶,可是相比于那些出身大家氏族,能够带来更多帮助的女人来说,姜云卿的条件却算不得最好。 那个女子脾气太强,之前逼得姜家成为满京城的笑话,后来在围场之中更是太过张扬,更何况姜家一倒,那姜云卿身上必定背负恶名。 换成他是璟王,怎么都不会给自己找一个这样的女人拖累自己。 陈王神色阴鸷道: “之前在围场的时候,太子险些出事,就连璟王也遭人算计差点没命,他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想要借这次的事情替太子拉拢孟家。” 君璟墨那人向来不信神佛,手中染满血腥,他逢年过年就连太庙都不愿意踏进半步,府中更连半个佛像都没有。 好端端的,他跑去落霞寺做什么,还打着姜云卿的旗号? 在陈王看来,君璟墨不过就是想要借这件事情,踩着他们陈王府和姜家,去拉拢定国将军府,让孟家上下为他所用。 陈王妃低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着吗?” “之前辛彤带着人去落霞寺的时候,根本未曾遮掩,昨天夜里又被逮了个正着,胡鹏正是见过府里的人的,万一他说了什么……” “说什么又能如何?!” 陈王眼神阴鸷道:“钱玉春那个废物虽然临时变卦,可是我们早已经让人去打过招呼,祝辛彤偷了我的私印,伤了府里的人逃出王府。” “祝辛彤记恨之前围场里姜云卿让她难堪,当众丢人之后就犯了癔症,她因心生愤恨意气难平,所以偷拿我私印,假借我王府之名诓骗京畿卫的人出城。” “落霞寺的事情,是她一人而为,陷害姜云卿更是她私心自起,孟家就算要追查,那也是去找祝辛彤和祝家,这一切又和我陈王府有什么关系?” 陈王本来在事前就已经想好,事后直接舍了祝辛彤,坐实了姜云卿的罪名,让孟家跟着一起倒霉。 如今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可是至少之前所做的准备也没有白费,他们提前就已经留了后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祝辛彤出的面。 到时候只要将当初去找胡鹏正的人处理干净,收拾好所有的尾巴,谁能证明这件事情和他们陈王府有关系? 就算是孟家和璟王,无凭无据,他们又能将他如何? 陈王妃听到这话,眼中露出迟疑,低声道:“可是祝家……王爷,我们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辛彤怕是完了,而我们也会彻底和姐姐他们交恶。” 陈王闻言冷眼看着她寒声道:“不与他们交恶,难道你要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第577章 贪心不足 陈王妃脸色一变,低声道:“王爷,可是姐姐她……” “姐姐怎么了,你别忘了,她先是祝家主母,才是你姐姐,而你也是我陈王府的王妃,你别给我在这种时候犯糊涂!” 陈王冷喝出声: “你姐姐府中养出这么个蠢货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祝家受她拖累便也罢了,难不成你要我们陈王府也跟着一起陪他们去死?” “当初你要把她留在府中养着,我当你闲时养了个玩意儿,不与你计较,可是你要是这个时候还要去保你那个蠢货甥女,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本王断然不会让陈王府,去替祝辛彤陪葬!” 陈王妃闻言脸色发白,看着疾言厉色的陈王,哪怕心中还有迟疑,却也只是抿了抿嘴唇不敢再说话。 陈王见状直接道: “行了,这些事情我会处理,你只要管好府内的事情就行。你去替我叫王大夫过来,我伤口疼的厉害。” 陈王妃知道陈王是嫌她太过在意祝家,神色有些难堪,可屋中还有旁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起身低声道: “王大夫留了伤药,厨房里正熬着,说是服了之后就会舒服一些,我去替你催一催。” “好。” 陈王妃朝着旁边站着的人点点头,就转身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外间的房门关上,陈王才沉声说道:“女人果然耽误事情。” 屋中一直站在旁边,从头到尾都如同隐形人一样,未曾开过口的陈王府谋士谢常年闻言说道: “王爷不必动怒,王妃只是一时心软,毕竟养在身边那么多年,就是只畜生怕也有了感情,更何况是人。” 陈王哼了一声,沉声道:“你让人盯着王妃,别让她干出什么蠢事来。” 谢常年点点头。 陈王轻抚着胳膊上的鞭痕,手指碰触到上面的伤处时,顿时疼的眉心一抽,那孟天硕下手简直太狠。 陈王脸上阴沉至极的说道: “常年,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谢常年看了陈王一眼:“这次的事情,王爷太过冲动了。” 那天夜里,谢常年是不赞同陈王和姜庆平联手的,可陈王却一意孤行,最后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 陈王何尝不知道他这次太过冲动。 这几年朝中局势越来越复杂,太子年岁越长,储君和皇位之争便越显。 陈王府看似颇有权势,在朝中风生水起,可是实际上只有陈王自己心底清楚,他除了元成帝的信任,还有那点见不得台面的东西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如果想要在将来的皇位争斗之中保全自己,保全整个陈王府,就必须要早做准备,至少要让自己手中握着一些保命的东西才行。 陈王原是想要借这事拿下孟家,想办法从他们手中得到一部分兵权,或者借着此时逼孟家追随,可谁知道姜庆平却那么废物。 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最后却还是出了问题,不仅没有伤到孟家半点,反而把他自己给赔了进去,连带着他们陈王府也跟着一起倒霉。 第578章 血洗皇城 那天晚上姜庆平来陈王府的时候,谢常年提醒过他,说此事太过冒险,而且只是对付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那孟家也不好招惹。 可是陈王心心念念想着孟家手里的兵权,再加上姜庆平从旁劝说,所以陈王对于谢常年的话置之不理。 如今出了事,陈王心中早就已经后悔。 听到谢常年的话,脸上神色有些难看。 谢常年是聪明人,他只是点到即止,并没有开口去指责陈王,只是在旁说道: “其实王爷不必担心孟家,孟天硕的确是难以应付,可是他手中没有证据,只要王爷能够处理好我们自己这边的口舌,别留下什么把柄,孟家就算再怒,也不能把王爷怎么样。” “大理寺问审,讲究的是证据,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了陈王府。” “我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姜庆平和璟王…” 谢常年看着陈王缓缓说道: “姜庆平知道王爷太多的事情,这些年他所经手钱财,更有很大一部分都入了陈王府的府库,万一他吐露出来什么东西,牵连了陈王府,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还有璟王……” 谢常年脸上满是沉凝之色,提起君璟墨时眼底带着忧患:“我总觉得,璟王这次不像只是冲着孟家去的。” “落霞寺中,他处处出头,之前在城门外,他对王爷更是毫不客气。” “昨日回京之后,璟王一直未曾入宫,就算后来姜庆平被送进了大理寺后,我们的人也回报说,那大理寺里里外外都有璟王府的人。” “璟王对姜庆平这般在意,王爷,我有些担心,璟王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陈王听着谢常年的话先是一愣,下一瞬脸色大变,厉声道: “不可能!当年的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谁能知晓?况且就算是姜庆平,他也不过只是知道点皮毛而已,君璟墨怎么可能会知道?!” 谢常年沉声道: “王爷别小看君家的人,就算是皮毛,那也事关老璟王父子的死因,当年那场仗本就一直存疑,璟王这些年不是没有查过。” “寻常无事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姜庆平出了事,难保他不会为了自保吐露出当年的事情来。” “以璟王的手段,只要一点点皮毛,就足以让他顺藤摸瓜查出太多的东西。” 陈王脸上神色难看至极,如果细瞧之时,甚至还能看到他眼底掩饰不住的慌乱。 “应该不会的……” “君璟墨如果真知道了什么,他怎么可能沉得住气,况且君家的事情早就已经盖棺定论,就算是君璟墨想查也根本不可能。” “陛下是不会容他再去查当年的往事……” 谢常年安静的看着陈王,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那目光却是让得陈王嘴里的声音渐渐消失。 陈王声音有些艰难道:“常年,你别吓本王。” “我没有吓王爷。” 谢常年叹口气低声道: “当年的事情,王爷最清楚,君家人是怎么死的王爷更是明白,陛下自然是不准璟王追查,可就算是陛下,他能拦得住吗?” 第579章 和离书,姜廷玉,你自己选一个(一) 谢常年声音低沉。 “一旦让璟王知道了那些事情,王爷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陈王猛的打了个寒颤,想起当初元成帝登基,君璟墨带兵围困皇城,最初元成帝是不肯交出李豫的,甚至于还曾经派人阻拦。 那个时候,君璟墨还不到二十的年纪,却心狠手辣远胜于所有人,当时他一声令下,身后军队险些攻入皇城,而整个皇城之前尸骨成山,那殷红的血色染满了城头的石壁,而那股血腥味弥漫在皇城之上,足足十日不散。 陈王当年亲眼看到过那副场景,更曾见过君璟墨冷漠无情的样子。 如果真的让他知道,当年君家人是怎么死的,怕是到时候君璟墨一怒之下,恐怕会血洗皇城,天下大乱。 “所以王爷,姜庆平是绝对不能留了,更不能让大理寺严审。” 陈王听着谢常年的话神色焦灼道:“本王知道,可是现在璟王的人盯着大理寺,谁敢动手?况且姜庆平在大理寺监牢,想要除了他,谈何容易?” 谢常年闻言勾勾嘴角:“王爷,想要除了姜庆平的确很难,可想要他自尽,却容易的很。” “姜家现在注定倾覆,姜庆平也必死无疑,可是他未必没有别的软肋,那姜家可还有别的人…” 陈王神色一愣,转瞬就明白了谢常年的意思。 姜庆平无论如何,都必须死,无论是当年孟氏的死,还是这次姜云卿的事情,孟家是绝对不可能让他活下来的。 姜庆平不笨,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个事实,可是姜家其他的人却未必。 陈王想到这里整个人放松下来,轻笑出声: “你说的是,我记得姜庆平的那两个儿子都还正当年少,那个小的今年也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想来姜庆平是不舍得他们跟着他一起共赴黄泉才是……” …… 姜庆平入狱之后,案子就交给了大理寺去审,只是还未开审之前,姜云卿就已经出面,拿着李家族长亲书的“证明”,去了一趟大理寺监牢。 牢中十分昏暗,只有隐约的光线从顶上的天窗落了下来。 姜庆平被单独关押在最里面的地方,那里四周全是高墙,里面到处都是一股腐烂枯萎的味道。 姜庆平神色晦暗蹲在墙角的地方,望着天窗时,身上再无半点往日体面。 他身上换上了囚服,头上的玉冠早就不知道去了那里,一头长发杂乱的披散在脸侧,盘腿坐在那里微仰着头时,脸上青一道紫一道的,全是那天夜里在落霞寺里落下的痕迹。 听到脚步声时,姜庆平惊喜回头: “你来了……” 话还没说完,姜庆平就看清楚来人是谁,他眼中尚且还没来得及彻底展露出来的欣喜彻底僵住。 姜云卿站在牢门之前,看着神色扭曲的姜庆平淡声道:“侯爷这是在等什么?” 姜庆平紧紧握着拳头,没有开口说话。 姜云卿见状也半点不恼,只是抬眼看着他说道:“我听说你费尽了心思,托人送了东西去陈王府,怎么,你在等着陈王来这里救你?” 第580章 和离书,姜廷玉,你自己选一个(二) 姜庆平瞳孔瞬间一缩,猛的抬头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嘴角轻扬,嘲讽说道: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陈王如今自身难保,陛下已经下旨申饬了陈王,让他闭府在府中养伤,而落霞寺的事情,陛下也已经交给了大理寺严审。” “擅调京畿卫离京的事情他解释不清楚,而害孟家的事情他更是绝对不敢坐实,他如果这个时候来救你,就等于不打自招,自己朝着坑里跳,到时候只会把整个陈王府都搭进去给你陪葬。” “你觉得陈王会那么蠢吗?” 姜庆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猛的起身抓着牢门,恶狠狠的对着姜云卿嘶声道: “你还想干什么,你把我害到这般地步,今天来就是想要看我的笑话是的吗?” “姜云卿,你这个孽女,我是你父亲,我就算再怎样,你也是我的血脉,是我姜家的人,你今日这般害我,这么害姜家,你也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云卿看着姜庆平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拿孝道身份来压她,脸色冷了下来,她突然上前两步,手中直接越过牢门,一把抓住姜庆平脖子上的衣襟,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把抓着他“砰”的一声撞在牢门上。 姜庆平的脸被狠狠抵在牢门上,几乎压得变了形。 “你…你想干什么……” 姜庆平喉间被衣襟拉的生疼,眼底生出慌意。 姜云卿靠近了几分,附在他耳边寒声道:“姜庆平,你当真是我的父亲吗?当年你对母亲做过什么,你莫不是忘了,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人,怎么会是我?” 姜庆平顿时脸上“刷”的一下,血色尽褪,原本挣扎的动作更是僵在了原处。 他连忙抬头,就看到姜云卿冷如寒潭的眸子。 姜庆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颤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我姜家的女儿,我自然是你父亲……” 姜云卿看着狡辩的姜庆平,没有跟他辩驳,只是冷淡道:“十六年前,呈州长岭坡。” 姜庆平的话彻底断了,眼中也再不复那强撑的镇定。 她怎么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 姜云卿猛的松开了他的领子,就见到姜庆平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姜云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进去,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当年对不起母亲,更对不起她一片深情,你这种人,不配当他的夫君。” “这是和离文书,照着写吧,写完之后签字画押,从此母亲和姜家就再无干系。” 姜庆平看着手边的东西,挥手抓着便想扔开,他绝不会写,如果孟氏和他没了关系,姜云卿对付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半点顾忌。 可他还没有动手,外面就传来姜云卿的声音。 “我劝你最好别扔,想想姜氏一族,想想姜廷玉,和离文书和他们,你自己选一个吧。” “你!!” 姜庆平孟的抬头,眼中气得通红。 姜云卿却是面色不改的说道:“我不介意提前送你的儿子,去黄泉替你开路。” 第581章 和离书,姜廷玉,你自己选一个(三) “你!!” 姜庆平脸上泛青,颤抖着嘴唇嘶声道:“姜云卿,你不能……你不可以……” “我可以。” 姜云卿神色浅淡的打断了他的话:“当年你能毁了母亲,后来你能狠心毁我,我虽然不是姜家血脉,可是到底在姜家活了这么多年,有你们熏陶,耳濡目染之下,我总会学到你们姜家的一些本事。” “比如心狠手辣,比如狠毒自私。” “你如果不愿意签这份和离文书,那我便直接毁了姜氏一族,至于姜廷玉……” “没有父母亲族庇佑,活着太过艰难,我会提前送他下去和你们团聚,正好免了你地下孤独,也算是报答你对我和母亲曾经的厚赐。” “姜云卿!” 姜庆平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触及她眼底杀意,忍不住慌乱成一团: “你不能杀玉儿,你不能!!” “稚子无辜,当年的事情全是我一人所为,玉儿什么都不知道,他更没有参与半点,你不能杀他,你不能!而且你别忘了锦炎,你别忘了锦炎是我的儿子,是玉儿的亲哥哥。” “你杀了廷玉,毁了姜家,锦炎这一辈子也就毁了,你忍心看着你的亲弟弟跟着姜家一起陪葬?!” 姜云卿听着姜庆平的话,唇边溢出抹嘲讽来。 “稚子无辜?” “当初他拿着石头砸破我的脑袋,拿滚油泼我,骂着我该去死的时候,可半点都不无辜,他哪怕什么都没做,你和李氏就是他的原罪。” “谁让他投胎成了你姜庆平的儿子?” “至于姜锦炎……” 姜云卿低嘲一声: “他在落霞寺中替你求情,早在那一刻起,他就不是我弟弟,他只是你们姜家的儿子,是你姜庆平的血脉。” “他如果安安生生的,那也就罢了,我看在母亲的面上,尚且可以留他一命,可他如果要替姜家出头,去保不该保的人,那我不介意让他和你们同路,剐了他那一身皮肉,让他去地下跟母亲赔罪。” 姜庆平听着姜云卿的话身形一晃,直接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原本以为还有姜锦炎的。 他原本以为,姜云卿对姜家虽有憎恨,可至少还有姜锦炎能让她顾忌,哪怕她心中有姜锦炎半点,顾忌他的将来,就断不可能把姜家斩草除根。 可是如今她一句话,就断了他所有念想。 姜庆平想要说姜云卿撒谎,想要说她只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他,只是在这里骗他,可是他抬头时入目所见的,只有姜云卿那张陌生至极的脸,还有她冷如寒潭,连半点温度都没有的眸子。 他不敢去赌,赌姜云卿会留情。 更不敢去赌,赌那个在落霞寺中,能够毫不留情的算计他,甚至明知道他要害他,却还拿自己做饵,引他们动手的姜云卿会对姜家人留情。 牢中一片安静。 许久之后,姜庆平才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东西,在上面签字画押之后,将其拿在手中低声道: “和离书,我签,当年的事情,我更不会吐露半句。” “只是姜云卿,你要答应我,不动玉儿和锦炎。” 第582章 你没资格跟你谈条件 姜云卿闻言微侧着头,冷眼看着他: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不是条件,是恳求。” 姜庆平“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双目通红的嘶声道:“算我求你,我求你看在锦炎和你同出一母的份上,饶了他们。” “当年的事情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也是我对不起你……可是锦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 “我求你…云卿,我求求你饶了他们……” “拿我去给你母亲抵命!” 姜庆平“砰”、“砰”的在地上磕着头,不过片刻,他额头上便青紫一片。 姜云卿看着他的模样沉默了许久,才冷声开口说道:“姜庆平,世间之事向来有来有往,你当年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就该明白你会有这么一天。” “更何况,你该求的也不是我,就算我能放过他们,可是你觉得陈王会放过他们吗?” 姜庆平的动作猛的僵住,抬头时额上流着鲜血。 “你替陈王做过什么,你自己心中清楚,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拿着他什么把柄,可是足以让他屡次帮你,甚至让他当年费尽心思替你谋夺爵位,想来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事情。” “我不妨告诉你,自从你被送进大理寺开始,短短不到两天时间,就已经有三波陈王府的刺客想要混进来。” “你是聪明人,想来你应该不会相信,那些刺客是想要进来救你,亦或是劫狱带你出去的吧?” 姜庆平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大变,嘶声道:“你骗我!” 陈王他怎么敢?! 姜云卿扯扯嘴角,淡嘲道: “就你现在的样子,我为什么要骗你?” “你一心想着让陈王来救你,殊不知陈王早已经自身难保,擅调京畿卫出城的事情,就足以让他焦头烂额。” “这个时候陈王不来找你也就算了,如果他真的来找你,那也不会是来救你的,十之八九是想要弄死了你,好能保全他自己。” “毕竟这世上最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着姜庆平脸上半丝血色都不剩下,冷然开口道:“如果我是他,大可以买通了狱卒进来,让他告诉你,你若是死了,他会替你照顾好两个儿子,拿姜家来提前灭了你的口,待到你死后,再直接弄死了姜廷玉他们,彻底一了百了。” “你心狠手辣了那么多年,总不会天真的以为,到了这种时候,陈王还能救你?” 姜庆平嘴皮发抖,眼底这彻底慌乱成一团。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这么对我……” 他手里握着陈王府的把柄,更知道这些年陈王所做的一切,还有当年的往事,陈王怎么敢舍弃他,他怎么敢这么对他? 陈王难道就不怕他狗急跳墙,将当年的事情抖露出来吗? 他就不怕他鱼死网破,拉着他们陈王府一起去死吗?! 姜庆平猛的抬头,看着姜云卿嘶声道:“姜云卿,你别想骗我,我不会相信你!!” 第583章 算无遗策 姜云卿看着他嘴里一直喊着不可能,可眼底满是害怕和惊惧,那张脸上更全是慌乱。 她忍不住嗤了一声,直接从牢门缝隙中伸手夺过了姜庆平手中的和离文书,然后将其仔细的折叠起来,冷声道: “你觉得我是骗你的,那就是骗你的吧,反正你注定是活不成了,至于姜家是生是灭,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姜云卿把折好的和离书收进袖笼,然后垂手在身侧一旁说道: “你如果死了,那是报应,姜家若是亡了,就全当替当年所做的事情赔罪,到时候我自会给母亲上一柱清香,告诉她这件喜事,想来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她说完之后,直接转身就走。 牢中光线昏暗,姜庆平看着姜云卿如同来时一样离开,那背影渐渐消失在牢门前,死死抓着牢门不肯开口。 他在等姜云卿回头,等她恼羞成怒说她是在诈他,等她跟他索要陈王府的秘密…… 可是直到她走出那条暗廊,整个人消失在牢门的尽头,都一直没有回头再跟他说过半句话。 外面的牢门“砰”的一声再次关上,姜庆平猛的起身扑上前去,大声道:“姜云卿,你回来,回来!!!” 姜云卿站在牢房门外,听到身后传出的尖利声音,眼底带着嘲讽之色说道:“我还以为他能坚持多久……” 君璟墨站在一旁,闻言轻笑道:“他本来早就乱了方寸,把一切都压在了陈王身上,如今你这么吓唬他,他能扛得住才奇怪。” 姜云卿扯扯嘴角。 君璟墨看着她:“要现在进去吗?” 姜云卿摇摇头,冷声道:“他这一辈子过的太过轻松,早就习惯了踩着别人的尸骨朝上爬,手里染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血,如今眼看着临了了,也总要让他尝尝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的滋味。” 否则,岂不是让他死的太过便宜了。 姜云卿抬头看着君璟墨问道: “元成帝已经下旨,三日后开审落霞寺一案,陈王必然会在这段时间内,想办法灭了姜庆平和祝辛彤的口。” “你让人查了几日,可有查出姜家和陈王府到底有什么瓜葛?” 君璟墨沉声道:“还没有,我只查出,当年姜庆平立下战功,元成帝破例让他封侯时,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陈王的功劳。” “这些年姜家在呈州借李家之手,贩卖盐铁,甚至还与南楚有所交易,这其中所获取的大半钱财,最后都入了陈王的口袋。” “两人表面上看上去只是泛泛之交,可实际上陈王和姜庆平早有来往,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面上却并不亲近。” “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所牵扯的事情也绝不止是那些银子,姜庆平肯定握着陈王什么把柄,才会让陈王那般忌惮他,甚至让他到了现在这种时候都还笃定,陈王不敢杀他……” 姜云卿闻言皱眉了片刻,开口道:“不管是什么秘密,陈王想要姜庆平闭嘴,就定然会让人来这里。” 第584章 惊弓之鸟 “现在的姜庆平就是惊弓之鸟,对陈王已生怀疑,再无往日信任。” “这个时候,只要陈王府的人来,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姜庆平都不会再信,甚至于陈王但凡露出半点想要舍弃他的心思,姜庆平都会直接跟他翻脸。” 毕竟如姜庆平那般心狠之人,是宁肯我负天下人,也绝对容不下别人负他半点。 姜云卿想到那后面的场景,顿时冷声道:“到时候姜庆平定然会攀咬陈王。狗咬狗,一嘴毛,他们自己乱斗,咱们就在旁看着就是。” 君璟墨点点头。 “你母亲和离文书拿到手了?” 姜云卿拍了拍袖笼:“拿到了。” 君璟墨看着她:“那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姜云卿扯扯嘴角,冷笑出声:“自然是去做该做的事情。” 姜家占了孟氏那么多便宜,甚至踩着孟氏的尸骨富贵荣华,如今姜家已和孟氏没有半点关系,她也该去拿回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 承恩侯府后院之中,姜老夫人坐在床边,嘴里一直咳嗽出声。 自从她从落霞寺回来,姜庆平被送去了大理寺后,她整个人就如同盛极而衰的老木一样,快速衰败了下来。 她头发几乎一夜全白,脸色蜡黄之下,皱纹深如沟壑。 姜云卿没有让人将她送去大理寺,也没有让人抓她,反而将她放回了承恩侯府,可是姜老夫人却是半点都没有开心,反而惴惴不安,不仅担心狱中的姜庆平,更怕姜云卿的报复。 这一等,就是两天。 而在这两天里面,姜老夫人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她每次一闭眼时,都仿佛能看到在落霞寺中,姜庆平赤/身/裸/体的被扔在雨幕里,而姜云卿手中拿着孟氏的命灯,朝着她这边砸过来的情景。 姜云卿不会放过她的。 她要姜庆平的命,更要她的。 她早就做好了局,在落霞寺中等着他们,她想要置他们于死地,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过她? “老夫人,喝药了……” 燕琴端着汤药进来。 她看着神色阴沉的姜老夫人,不敢问陈嬷嬷去了哪里,更不敢问明明好端端的去了落霞寺,为什么回来之后,侯爷就被送去了大理寺,而陈嬷嬷不见了踪影。 她只是小心扶着姜老夫人起身,低声道:“大夫说,这副汤药的方子剂量要重一些,老夫人服了之后,若是觉得不舒服,奴婢再去唤大夫过来。” 姜老夫人沉声道:“锦炎呢?” “二公子一直把自己锁在宁慧堂,谁也不见。” 姜老夫人抿抿嘴唇,声音带着沙哑道:“让人给锦炎送些吃的,然后好生看着他,千万别让他离府,更别让他去孟家……” 姜锦炎回来,让姜老夫人意外,也让她惊喜。 姜云卿对姜家毫无半点留情,可是她对姜锦炎却一贯不错,而且他们终究是姐弟,这个时候,整个姜家上下,也就只有姜锦炎能够拦一拦姜云卿了…… 燕琴连忙点头:“奴婢知道。” 第585章 把他们给我扔出去(一) 燕琴扶着姜老夫人,想要让她起身喝药。 她小心的将药碗凑到了姜老夫人嘴边,看着她张嘴靠在碗边上,眼底浮现出一抹心虚之色。 她身子微倾,就想要将药碗里的汤药送进姜老夫人口中,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外面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撞了开来。 燕琴端着药碗的手猛的一抖,里头的汤药顿时洒了一地, 燕琴脸上一慌,下一瞬连忙放下药碗,扭头对着外面闯进来的人怒声道: “你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老夫人的房间岂是你能随便乱闯的?!” 那丫环脸色发白,颤声道:“不是奴婢,是外面,外面……”她声音发抖,急声道:“老夫人,是外面出事了?” 姜老夫人眉心一跳,寒声道:“出什么事了?” 那丫环急声道:“是大小姐,大小姐带着人回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直接让那些人将府中的人全部朝外赶。” “她说夫人早已经不是孟家的人,要替夫人把她当年带来姜家的东西全部取走还给孟家,大小姐还带人直接砸了府中库房的大门,取了所有的银钱和东西……” “你说什么?!” 姜老夫人豁然起身,神色瞬间狰狞。 “那个孽种,她怎么敢?!” 姜老夫人直接就想起身,可谁知道就在这时,松竹院的大门却是被猛的撞了开来,下一瞬姜云卿带着人直接进了房中。 “把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抬出去,半点都不准留!” “姜云卿,你疯了?!” 姜老夫人看着闯进来的人,听着姜云卿的话顿时尖利出声:“这里是姜家,不是孟家,就算侯爷没了,也轮不到你来放肆,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燕琴在旁连忙急声道:“大小姐,您不能这么对老夫人,这里好歹也是承恩侯府,陛下尚且还未给侯爷定罪,你这般带人横冲直撞的为难老夫人,若是被人知晓,怕是会被人唾骂,难道大小姐想要当不孝之人吗……” “砰!” 燕琴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徽羽就直接一脚踹在燕琴腿腕上,直接将她踢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主子说话,哪容得上你来插嘴?!” 姜老夫人见燕琴跪在地上,顿时嘶声道: “姜云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姜家就算再落魄,可依旧还有爵位在身,陛下未曾下令削爵之前,谁也不能动姜家,否则就是犯上,这里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你给我滚姜家!!” “姜家?” 姜云卿听着姜老夫人声嘶力竭的话,突然嘲讽笑出声来: “姜老夫人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直接上前半步,脸上突然生出的笑容,让得姜老夫人头皮发麻,背脊上生出一股寒意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半步。 姜云卿眼底满是嘲讽之色,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年姜庆平求娶我母亲之时,你们姜家落魄,别说是宅子,就连日常花销都要靠着我母亲接济,哪来的宅子安置姜家?!” 第586章 把他们给我扔出去(二) “你们那时一无所有,所吃所用,所有花销,就连日常交际所需用的东西,几乎全是来自孟家,而这宅子更是我母亲当年的陪嫁之物。” “姜老夫人难不成是在此借住了十几年,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把这宅子当成是你姜家的产业了?” 姜老夫人神情一僵,下一瞬脸色猛的涨红,紧接着铁青,然后最后变成惨白一片。 当年姜庆平求娶孟敏君的时候,姜家的确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的姜庆平不过只是个九品校尉,月俸只有不到十两银子,他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宅子? 这承恩侯府的宅子,的确是当年孟家送给孟敏君的陪嫁之物,只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孟敏君,后来搬进来后,他们为了脸面,对外只说这宅子是姜家所买,还直接在外面挂上了姜家的牌子。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孟敏君死后,更是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如果不是姜云卿提起来,姜老夫人早就忘了,这宅子根本就不是他们姜家的,而是当年孟家送给孟氏的东西。 姜云卿冷声说道: “当年我母亲嫁入姜家时,这里作为陪嫁之物才准了你们姜家人暂住,可如今我母亲已与姜庆平和离,文书已由奉天府发下,我母亲再也不是姜家人。” “既然她与姜家无关,这宅子自然也要收回,包括当年我母亲带来姜家的东西,都要全数交还给孟家。” 一件不留!! 姜老夫人闻言猛的瞪大了眼:“和离,怎么可能?!” 姜庆平怎么可能和孟敏君和离?! 他疯了是不是?! 姜云卿看着姜老夫人不敢置信的模样,直接拿出袖中的和离文书,展开之后,上面姜庆平的字迹清晰可见。 “姜庆平当年和李氏早有婚约,却骗娶了我母亲,他们之间的婚事自然不奏效,这份文书是由大理寺亲判,你儿子亲手所书。” “从此我母亲和姜家再无瓜葛。” “不可能!” 那文书定然是假的!! 姜老夫人神色狰狞,猛的扑上前去就想要抢姜云卿手里的和离文书,谁知道姜云卿却是直接后退了半步侧身躲了开来。 姜老夫人一时收势不及,整个人扑在了地上,摔的头晕眼花。 姜云卿看着她冷然出声: “姜家害死我母亲,外公和舅舅已经把姜庆平告上了大理寺,三日后便要开审。” “如今我孟家自然没有再收容姜家之人的义务,从今日起,这宅院便全数收回,更名孟宅。” “徽羽,一个时辰内,把姜家的人全部扔出去,一个都不准留,听明白了吗?” 徽羽点点头应了一声。 姜老夫人顿时尖叫出声: “姜云卿,你个贱人,孽女,你这么对我,你不得好死……” 砰—— 姜老夫人口中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直接被踢了一脚,嘴里剧疼之下眼前泛黑,忍不住张嘴“哇”的一声,吐出颗带血的牙齿来。 孟少宁从姜云卿身后走出来,面无表情的寒声道: “你放心,云卿能不能好死尚且不知道,但是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把她们扔出去,谁若是敢再多说半句,就拔了她们的舌头,扔出去喂狗!” 第587章 人间炼狱,生不如死 孟少宁的话音落下之后,徽羽就直接带人上前,抓着周围姜家的下人就朝外赶。 承恩侯府里顿时乱成一团,尖叫声,哭泣声不断,甚至偶有东西落地时的哗啦声,和不时动手的惨叫声传来。 姜老夫人乱了发髻,脏了衣裳。 她脸上糊着血,见到有人来抓她,不断踢蹬着伸手就想要去抓挠姜云卿,却被孟少宁上前一步,直接一巴掌打在手腕上,疼的惨叫出声。 她披头散发的尖叫起来。 “姜云卿,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还有孟家,孟氏……那个贱人,早知道当初我就该直接弄死她,让你死在她肚子里……” “唔!” 姜云卿上前一把扼住姜老夫人的下颚,猛的将她提起来几分,那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颚。 她本就比姜老夫人高上一截,手中用力一提时,直接让姜老夫人如同被扼住了脖子瞬间呼吸困难。 姜老夫人张大了嘴想要挣扎,却被姜云卿一把拉至身前。 “你真以为我不敢拔了你的舌头?” 姜云卿的声音没有半丝温度,落在旁人耳中犹如九幽寒风,让得在场所有人都是面露惊惧之色。 而被紧紧抓着下颚几乎凑到跟前的姜老夫人,更是被那双满是森寒的眸子吓得瞳孔紧缩,脸上不剩半点血色。 姜云卿寒声道: “你们姜家占了我母亲的便宜这么多年,一路踩着她的尸骨富贵荣华,荣耀多年,我如今不过是拿回她的东西,你凭什么怨怪,凭什么骂她?” “她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你,对不起姜家,你如果再敢污蔑我母亲半个字,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说话间手中用力,捏的姜老夫人疼的低吟出声,她却是直接侧头靠近姜老夫人耳侧,声音冷冽的一字一句道: “我能让姜庆平签了这和离文书,将我母亲的尸骨带出承恩侯府,就能同样毁了你姜家,灭了你姜家香火。” “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们姜家子孙,一!个!不!留!” 姜老夫人猛地瞪大了眼,看着姜云卿近在咫尺的容颜,眼底满是惊惧之色。 她想要说姜云卿也是姜家子孙,她想要说她不敢动手,想要说她要灭尽姜家就先杀了她自己。 可当她触及姜云卿的眼睛,映照着那毫无温度的漆黑之色,眼中就渐渐瞪大,心中如同被一只大手猛的攥紧。 下一瞬她突然就想起了前天夜里失踪的陈嬷嬷,整个人抖如筛糠,瞪大了眼说道: “陈嬷嬷是被你带走的,她是被你带走的?!她都说了什么?!” 姜老夫人还存着一点念想,想着那陈嬷嬷服侍她多年,能念着往日情分没有吐露太多的东西,可是姜云卿却是彻底打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姜云卿嘴角嘲讽轻扬,冷笑了一声对着姜老夫人说道: “该说的,她都说了,不该说的,她也没瞒着。” “当年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你和姜庆平做了什么,我更是知道。” 第588章 见血封喉,服之既死 姜云卿说完后看着脸色惨白的姜老夫人,直接手一松,任由她失去支撑跌坐在地上。 “姜周氏,你说说你这一辈子有多失败,姜家倒了,你亲生的儿子只顾着香火,没有提及你半点,服侍你数十年的嬷嬷,说把你出卖就出卖,半点没念着主仆之情,就连你身边这个丫头……” 她说话间抬眼看了眼燕琴,讽刺出声: “她也早就收了别人的钱财,想要一碗毒药送你上路。” “瞧瞧你身上这些洒落的汤药,里头混着极品金钩草,还有神仙醉,那可都是顶好的剧毒,见血封喉,服之既死……” “这么算起来,你还得谢谢我救了你一命,如果我刚才晚来片刻,恐怕你的尸体这会儿都已经快凉了。” 姜老夫人闻言猛的扭头朝着燕琴看了过去。 “你敢害我?!” 燕琴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没想到,她刚才只是因为被吓倒手一抖洒了一点汤药罢了,姜云卿居然能闻出来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那剧毒之物可是她亲手下的,不敢让任何人看见,更没被人经手。 姜云卿怎么可能会知道?! 姜老夫人看着燕琴心虚的模样,就知道姜云卿没有说谎,她脸上神色顿时狰狞起来。 姜云卿害她,还情有可原,可是燕琴为什么,她这些年待她哪有半点不好的?她作为她身边的贴身大丫环,连普通人家的小姐都没她过的好,她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姜老夫人气急之下,猛的朝着燕琴扑了过去,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嘶声道: “你这个贱人,我这些年将你留在身边,何曾亏待过你?” “你家中弟弟妹妹,父母亲人,哪一个不是侯府在照应?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就饿死了,你居然恩将仇报帮着别人来害我?” “说!到底是什么人让你给我下毒,要我性命的?!” 燕琴被打的脸颊红肿,细嫩的肌肤上更是被挠出几道血痕。 她疼的惨叫一声,眼见着姜老夫人还要打她,直接一把推开了扑在身上的姜老夫人怒声道: “你帮我?!你帮我就是让我爹娘去别庄做下等人的活儿?!你帮我就是把我妹妹送进了别人府中当小妾,替你们姜家铺路?!” “你这个老虔婆,你知不知道,那吴侍郎的儿子会虐打女人,你知不知道我妹妹被吴家的人害死了。” “她被人打的全身没有一块好肉,活生生的被吴越逼着跳了井,她被人捞起来的时候,眼睛还睁着,手里抓着我送给她的香囊,死不瞑目?!” 燕琴见事情败露,就知道自己断无可能再活下去,哪怕姜家败了,她的卖身契依旧在姜家人手中,背主之人,罪当万死。 她整个人都豁出去了,一把扯着姜老夫人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神色凄厉道: “你害死了我妹妹,作践我家人,却还拿这些当作施舍。” “你以为我想要吗?!我只想要我妹妹的命,你还她命来!!” 第589章 从此以后,这里只是孟宅 姜老夫人被扯着头发拉拽,头上隐隐见了血腥,头上的簪子更是落在了地上。 她本就年迈,哪里比得上年轻力壮的燕琴,哪怕是拼命反抗,身上也被抓出数道血痕,发髻散乱之下,衣衫也是被扯破了开来,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已。 孟少宁站在姜云卿身边,看着姜老夫人和燕琴互相打成一团,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这个老虔婆,心肠歹毒,自私狠厉。 当年为了姜家,她和姜庆平能舍了待他们至诚的孟敏君,生生将她害死,如今连身边的丫环都不放过。 她自以为自己能算计了所有,以为她能把所有人都握在手中,施舍他人一些恩惠,却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些在她眼中看来是恩惠的东西,别人到底想不想要,更从来都没有发觉,她那些人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亦或是早就已经离了心。 等到临了之时,谁都能够出卖她。 眼见着燕琴恨不得打死姜老夫人,孟少宁冷声道:“把她们拉开。” 姜老夫人可不能死在这里。 徽羽上前,稍一用力便将两人分了开来。 孟少宁对着燕琴冷声道:“要打就出去打,出了这个大门,哪怕你打死了她,也跟我们无关。” 说完他看向身旁的人:“行了,别耽搁了,把她们给我丢出去,让人摘了承恩侯府的匾额,从此之后,这里再也不是承恩侯府,只是孟宅。” 孟少宁一声令下,姜家的人就直接被人提着快步朝着大门外走去。 姜老夫人不断叫骂,姜家那些下人也是各个挣扎,可是姜云卿带来的人,还有定国将军府的那些下人却好像是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一样,任凭他们叫骂,手中却半点没有留情,直接将他们半拖半拽的到了侯府大门前。 承恩侯府那漆红大门被猛的拉开,里头传来的喧哗声惊动了不少来往行人。 姜家所处本就是热闹之地,周围更多是官家,外面不远就是闹市,见着动静,路上不少行人都停了下来,而附近的那些商户更是各个跑出来,面露惊愕的看着承恩侯府的大门。 这侯府所在之地,居然也有人敢来闹事? 然而还不等所有人回过神来,就见到承恩侯府里突然涌出十几个身材精壮满身煞气之人。 紧接着不过片刻,就有个衣着富贵却浑身狼狈的老妇人被扔了出来,而她后面跟着的,则是那些往日里看着高高在上的侯府下人。 那些人往日里都是眼高于顶,端着侯府下人的身份,瞧不起任何人,可此时他们个个狼狈,被如同赶着鸭子似的撵了出来,身上拉扯之下,不少人都是衣衫凌乱。 周围那些人里,有一些是见过那些侯府的下人的,此时见状都是忍不住张大了嘴,而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到姜家众人被扔出来之后,正门前就搭起了一架梯子,然后直接有人爬上了侯府大门。 那人直接伸手将那悬挂在门前足足数年的侯府匾额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然后直接挂上了镶了金边,龙凤凤舞的“孟宅”二字。 第590章 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外面的那些人看到门上的匾额,都是忍不住哗然出声。 “怎么回事?这承恩侯府,怎么变成了孟宅?!” “是啊,这里不是姜家吗,就算换匾额怎么会变成孟家,而且这孟是哪个孟?” “我记得,京中的孟家,只有定国将军府……” 周围人议论纷纷,人群中有人说道: “难不成真的是定国将军府?” “我瞧着就是,这京城里除了他们,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摘堂堂侯府的牌子,而且你们看见那个人了吗,就是蓄着胡须扯破了外衫的那个人,他可是这侯府的管家,平日里那可是威风的要命,可今儿个却被人直接扔了出来。” “嘁,什么管家啊,那算什么……你们难道没看到中间那个穿着袄裙褂子的人,那可是承恩侯府的老夫人。我以前远远看过一眼,那出行时前呼后拥的叫一个富贵,如今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附近不少人都是曾经见过侯府中人的,此时都是忍不住议论出声,话语里满是惊愕。 这里可是承恩侯府,陛下亲赐的爵位,听说那承恩侯更是官居三品,在朝中也是要员。 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侯府闹事,而且还把承恩侯府里的女眷和下人全部都丢了出来。 其中有那么几个心思灵敏的,看到那漆红大门上高悬的“孟宅”二字,突然就联想起前两天听到的一些传闻来,忍不住低声道: “难不成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传闻?” 周围人都是忍不住一愣,朝着那人看去。 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前几天不是有人说,孟老将军在城门外鞭打了陈王,差点要了陈王的命吗?” “当时这事儿闹的特别大,后来我才听一个在奉天府衙当差的朋友说,这事儿是因为陈王自己作的,他偷偷送了几个品性极差的纨绔子弟上落霞寺,想要让人在先承恩侯夫人的忌辰之日,让人玷污姜小姐的清白,借而谋害孟家,孟老将军一时怒极,才出手鞭打陈王。” 其他人闻言哗然,有人出声。 “那这事和承恩侯府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我听说,这事儿里面就有承恩侯府的手笔,据说是他们和陈王府合谋,提前算计了姜小姐,否则陈王府的人怎么会那么刚好的知道姜小姐在落霞寺中,还提前布好了陷阱等着姜小姐朝下跳?” 那个知情的人看着周围所有人都看向他,连忙说道: “我听说那天夜里,要不是因为姜小姐运气好,孝顺之下替她母亲彻夜祈福没有回房间,所以侥幸躲了过去,说不定早就被人毁了清白,连命都保不住。”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姜家的人不仅自己把自己坑了,最后还说漏了嘴,牵扯出先承恩侯夫人的死因。” “据说这承恩侯在遇见那孟家小姐之前就已经娶妻,却假装未娶深情,不仅骗了孟家上下,后来还害死了那孟家小姐,将那个最早与他定有婚约的女人抬回了府中,名正言顺的当起了侯爷夫人。” 第591章 名声尽毁 “还有那个李云姝……就是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侯府表小姐,她就是那姜庆平和先前那女人的亲生女儿,根本就不是什么李家的表小姐,所以才能在府中横行无忌,欺辱嫡出却半点不受惩罚!” 其他人听完那人的话后,顿时露出惊愕之色。 “真的假的,这也太离谱了。” “是啊,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这姜家的人也未免太不要脸了,他们怎么敢干出这种事情来。” “骗婚之后害死人家女儿,然后又明目张胆的把相好的接回府里,还让人欺辱正妻之女。难怪孟家这么动怒,要换成是我,我怕是直接杀了他们!” “我就说真够奇怪的,前段时间京里头一直都在盛传,说这承恩侯府的人脑子有问题,不仅偏宠表亲,苛待亲女,还为了那女人把亲女儿赶出了府,感情那个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表亲,而是他亲女儿?这是想鸠占鹊巢,盯着人家这嫡出的位置呢?” “可不是,你们说这姜家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跟一个外人联手,这么坑自己的亲女儿,那姜小姐就算不得宠,也好歹是姜家的血脉,他们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人群里有人嗤笑了一声,却是最开始开口说话的那人。 “怎么就没好处了,你们难道不知道那段时间承恩侯府因为把姜小姐逼去了孟家,被人嘲笑的事吗?” “那段时间,承恩侯府可是闹出了不少事儿来,让得整个侯府都丢人现眼不说,就连那姜庆平也被人嘲讽指摘,况且他们那么对姜小姐,姜小姐怕是也早就已经被他们寒了心。” “对他们来说,与其留着个没什么用的女儿,还是跟他们有杀母之仇的,倒不如干脆废物利用。” “既能拿她去讨好了陈王府,还能一并解决了所有的后患,何乐而不为?” 那人相貌普通,身材瘦小,说话时声音有些奇怪,带着几丝沙哑。 他说起姜庆平时,刻意大声了一些,明明站在人群边缘,可说出的话却仿佛落在每个人耳边,让得周围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你们试想,如果这事情他们真的做成了,姜小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毁了清白,背上玷污佛门清静之地的名声,自然是活不下去的,而他们承恩侯府也声誉受损。” “在外人眼中,他们也是受害者,被姜小姐拖累,到时候有谁会怀疑这事情跟他们有关?又有谁会相信,是他们亲手害了自己的女儿?” 人群听到这人的话后,都是心中生寒,想想那后果,脊背就一阵发凉,实在难以想象,这世间居然有这般恶毒之人。 “难怪孟家这么动怒,换成是我,何止是将人扔出来,我恐怕直接掐死他们。” “就是,这么无耻的人,他是怎么当上侯爵的?” “还能怎么,不就是靠着定国将军吗,我听说当年这姜家也就是个破落户,要不是孟老将军帮衬,他们哪来的今日?” 第592章 狼心狗肺 “他们占了人孟家的便宜,结果却恩将仇报,害死人家女儿,如今更想置那孟家小姐的血脉于死地,难怪孟老将军这般动怒,简直就是活该!” “对,活该,这种人就该打死……” “全部抓去问斩才是,害人性命,猪狗不如!” …… 姜老夫人趴在地上,耳边全是周围那些人毫不掩饰的议论声。 那声声句句毫不掩饰的声音,满是鄙夷嘲讽的言语,如同利刃一样,一下一下的割着她的肉,让她摇摇欲坠,恨不得能嘶声辩解,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拼命才保住的姜家一步步的落败,看着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承恩侯府毁于一旦。 名声,权势,钱财,地位…… 所有的一切,全都没了! 那姜家的匾额落在地上,被砸的寸寸龟裂,上面的裂纹如同有人有人拿着尖刀剜着姜老夫人的心一样,让她喉头一片腥甜。 她眼前犯黑,脑子里一阵阵晕眩,却强撑着想要扑过去,然而还没靠近,就被孟家的人一脚踢了回来。 孟少宁带着姜云卿一起,站在原本的承恩侯府,如今的孟宅大门前,冷眼看着扑倒在地的姜老夫人,对着周围所有人说道: “今日诸位在此做个见证,这间宅子原是我母亲在世时送给我姐姐的嫁妆,是她当年嫁入姜家时的陪嫁之物。” “当年姐姐嫁入姜家时,姜家正值落魄,可我孟家却从未有过半点对不起姜家,几乎将大半个孟家都当作陪嫁给了姜家,甚至一直暗中帮扶,让他们在京中立足,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我姐姐在姜家好过一些,让他们善待我孟家唯一的姑娘。” “可是姜家拿了我孟家的钱财,享了我孟家的帮衬,却是忘恩负义,骗我姐姐在先,害她性命在后,如今更是容不下她留下的孩子,想要将他们斩草除根。” 孟少宁眼中隐隐泛红,紧紧捏着拳心时,眼中满是震怒之色。 “我孟家之人顶天立地,从未亏欠过任何人,更未曾做过半点对不起天下,对不起良心之事,如今姜家这般欺我孟家之女,我孟家断不能容他们。” “落霞寺之事罪证确凿,我父亲已经亲自把姜庆平送入大理寺,告他谋财害命之罪,并已求得大理寺判下和离文书,允我姐姐同姜庆平和离,尸骨回归孟家。” “从此之后,我姐姐与承恩侯府再无半点干系,而她当年带来的所有嫁妆,全数归还孟家。” “我孟家绝不会留半点东西,给这般狼心狗肺,禽兽不如之辈!” 孟少宁说完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拉着姜云卿转身就准备进身后的大门,而外面的姜老夫人更是眼前一黑,直接“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 然而就在姜老夫人以为,她的结局已经足够凄惨,甚至想着该怎么报复姜云卿,或者拿孟氏的名声来要挟孟家的时候,人群后面就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第593章 把他们拿下! “奉天府办差,闲杂人等散开,休得阻拦!!” 外面传来厉喝之声。 原本围在附近的人都是吓了一跳,闻声连忙退了开来,片刻之后,就看到十余个穿着官府衣服的人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在场之人大声道: “姜周氏何在?!” 姜老夫人心中不安至极,看着拿着拿着佩刀的衙差,不敢吭声。 人群中有不嫌事大的人指着姜老夫人大声道: “她在这里!” 那些衙差闻言扭头一眼就看到了姜老夫人,直接大步走到近前,沉声道:“今日晨起,有人至奉天府击鼓鸣冤,状告姜门周氏谋害人命,雇人行凶,夺取他人钱财。” “我等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锁拿姜周氏归案,闲杂人等不得阻拦,否则一并拿下!!” 姜老夫人闻言脸色大变,捂着胸口惨白着脸急声道:“你们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杀了人,又几时夺人钱财?!” 分明就是诬告!! “有没有害人性命,跟我们回去调查后自然知道真假。” 之前说话那人说完之后,直接朝着身后几人一挥手,大声道:“带走!” 姜老夫人顿时露出惊恐之色,厉声道:“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姜家老夫人,是承恩侯的母亲,你们不能抓我!!” “承恩侯?” 说话那衙差闻言顿时扯扯嘴角,冷淡道: “承恩侯如今还在大理寺监牢,自身难保,你虽然是侯府老夫人,却并无诰命在身,说到底虽有富贵却只是白身而已。” “奉天府管京畿事务,行差办案,除非有官命在身,否则谁都抓得,你若有什么话,回去跟我们大人说吧。” “把她带走!” 姜老夫人还想要说话,可谁知道那些人却半点都不给她机会,直接上前就抓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押了下来,一把扯出个帕子塞进姜老夫人嘴中,堵住了她口里的尖叫。 那个办案之人看了眼姜家的下人,大声道: “姜周氏谋害人命,雇人行凶,她身边下人也定然知情,来人,把这些承恩侯府的下人一并带回去!” 姜家那些下人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奉天府连他们也抓,他们刚想要辩解挣扎,可是奉天府的人却远比姜云卿带来的人还要粗蛮。 那些人手中力气极大,半点都不曾留情。 谁若挣扎,直接上前就是一脚,抓着双臂就直接压在背后将人按在地上卸了胳膊,那力气大的几乎要将他们直接废掉。 眼前着两人吃亏撞的头破血流,其他人手里挣扎的动作都是停了下来,满脸惧怕的被奉天府的人带走。 …… 眼前的变故太过突然,就连姜云卿也是忍不住发愣。 她朝着身旁的孟少宁低声道: “小舅,是你安排的人去了奉天府?” 孟少宁皱眉:“不是,钱玉春贪生怕死,让人去了也没用。” 他的确是安排了人对姜老夫人下手,却不是奉天府的人,那个钱玉春胆小如鼠,是个顺风而倒的墙头草,当日更还帮陈王拦着璟王入城。 他明知道他们和陈王府不对付,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帮他们,又怎么会派人过来抓姜老夫人? 第594章 桃花眼,芙蓉面 姜云卿闻言若有所思。 不是孟少宁安排的人,那会是谁? 她不由抬头朝着领头的那个奉天府的衙差看去,却恰好撞见那人朝着这边看过来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就见到那人在离开之前,突然神色恭敬的朝着她躬了躬身子,行了个半礼,然后没等她回应便直接直起身来,拉着绑着姜老夫人的绳索便轻喝着身旁的人,带着那些奉天府的衙差出了人群。 “云卿?” 孟少宁见姜云卿看着那边出神,轻唤了一声:“怎么了,是不是担心那边有什么问题?” 姜云卿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她看了眼围在府门前的那些人,开口道:“小舅,我们进去吧。” 姜云卿和孟少宁一起,转身进了挂上新匾额的大门,外间的那些人被这一波三折的变化惊得错愕不已。 他们没想到,那个姜庆平不仅跟人联手,坑害自己女儿,陷害孟家,就连那姜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慈眉善目,却心肠这般歹毒。 “这侯府的老夫人,居然雇凶杀人,谋财害命?” “真的假的,这承恩侯府高门大户的,应该不缺钱财吧…” “嘁,不缺又怎么了,这世上谁还能嫌银子多了?况且奉天府衙的人都直接来这儿抓人了,这事还能有假?” “说起来这承恩侯府的人可真是可笑,连狠毒都是一脉相承,这母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瞧着这姜家真够倒霉的,那承恩侯还在大理寺,这老夫人也被抓了,这承恩侯府……怕是完了……” 外间议论声渐大,说起姜家的人时都是不屑鄙夷,而人群之中却是悄无声息的蹿出一道人影,赫然正是之前在行人里指责姜庆平罪状的“知情人”。 只见他快步走到小门之处,趁着无人注意之时闪身入内,片刻后就消失在府宅之外。 等到姜云卿他们入府之后,那人早就已经等在了院中,见到姜云卿时,他直接上前行礼道: “小姐。” 复又抬头看向孟少宁:“见过孟四爷。” 孟少宁眉心紧拧,看着眼前这人,眼底带着戒备。 姜云卿却是开口说道: “唐恒,刚才多谢。” 那人闻言笑了笑,抬手在耳边一抹,便直接从脸上揭下来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来。 那面具几近透明,拿在手中时,上面的人貌还若隐若现,而面具拿下之下,那人原本普通至极的容貌瞬间褪去,露出精致细腻的眉眼来。 桃花眼,芙蓉面,嫣红的薄唇,白皙的肌肤。 那人长着张极好看的脸,微一笑时眼尾轻轻上扬,眸子里泛着多情,更带着旖旎媚色,竟是比女子还要娇媚几分。 唐恒的容貌有些雌雄莫辨,可偏偏气质冷硬,那身凌冽气势完全中和了那太过妩媚的眉眼,让人丝毫不会辨错他的性别。 见姜云卿道谢,唐恒扬唇一笑: “小姐无须客气,只是小事而已,而且还要多谢徽羽给的这人皮面具。” 旁边徽羽扯扯嘴角:“你这张脸太过招摇,若不伪装,出去就是靶子,坏了小姐的事情。” 第595章 秀色可餐 唐恒闻言展颜一笑,容色更加殊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就是如此,总不能因为长得太好看就毁了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吧,况且如果长得跟张集似的,丢在人群里都找不见,那得多可怜啊。” 说话间,唐恒突然凑近几分,眨眨眼。 “小羽毛,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就说实话吧,你难道不觉得我这张脸很好看吗?要知道那些小娘子们只要多看我一眼,连饭都能多吃上一些,说我秀色可餐……” “呸!” 徽羽嗤了一声,伸手推开他的脸,没好气的说道:“一点都不觉得,你如果搁我跟前晃悠,我连饭钱都省了,对着你这张脸,简直食难下咽!” 唐恒挑眉:“口是心非。” 徽羽瞪他:“自恋无耻!” 姜云卿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徽羽跟了她时间也不短,向来稳重少言,就连笑容都少露一个,可是跟着唐恒几人时,却明显亲昵许多。 特别是唐恒,徽羽虽然嘴里说的难听,可言语间却十分自在随意,两人之间那种亲密几乎肉眼可见。 徽羽和唐恒听到姜云卿的笑声,连忙闭嘴。 徽羽忍不住瞪了唐恒一眼,眼底带着丝恼怒和懊悔,连忙低头对着姜云卿说道:“对不起小姐,奴婢一时失态……” “没关系。” 姜云卿轻笑出声,对着她说道:“徽羽,你们这样挺好的,你也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徽羽愣了愣,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姜云卿见状弯了眉眼,扭头看向唐恒开口问道:“刚才奉天府过来的那些人是你们安排的?” 唐恒点点头说道:“是王爷安排的。” “君璟墨?” 姜云卿微侧着头。 唐恒说道:“王爷说,姜周氏知道太多东西,小姐将她赶出姜家,无非是想要断她后路,逼她与陈王决裂,借以逼陈王动手除了他们,好让他们走投无路之下和陈王狗咬狗,从他们嘴里知道更多的东西。” “王爷已经想办法绝了姜家后路,但是姜家之人无耻,难免会拿当初孟夫人还有小姐的事情来胡言乱语,索性便直接将他们送去奉天府,在牢中自然能绝了她的口。” 姜云卿目光微动,开口道:“那个钱玉春向来不愿意冒头,胆子更是比老鼠还小,你家王爷怎么说动他的?” 唐恒闻言轻笑出声: “王爷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把京畿卫擅离职守、私自出京的事情交给了都察院,都察院定会清查。” “而陈王那头知道之后,生怕京畿卫反咬他一口,提前就做了准备让自己脱身,却忘了带着钱玉春一起,反把钱玉春给装了进去成了替死鬼。” “前几天在城门外,钱玉春已经得罪了陈王,如今更是官位难保。” “他的确是胆小如鼠,能躲便躲,可当躲不过时他也知道该怎么自保,现在这种情况下,陈王摆明了既想利用他,又想要让他背锅,钱玉春又不蠢,他想要谁都不靠保全自己怎么可能?” 第596章 作死 姜云卿听着唐恒的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钱玉春虽然生性胆小,行事从不做绝,按他原本的脾性,遇到他们和陈王府的这桩事情,他应该是当墙头草保全自己,两不相帮。 既不得罪陈王,又不得罪他们。 可是陈王为人却太过凉薄,出事之后还未大动干戈之时,他就已经只想着保全自己让自己脱身,却完全不顾及“盟友”的生死,生生把原本该是中立的钱玉春推到了他们这边来。 钱玉春能坐上奉天府尹的位置,成了这京畿脚下的父母官,他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自己的算计。 陈王如果紧紧抓着钱玉春不放,说不定还能给他们找点麻烦,借着府衙的势力来插手姜家之事。 可他偏偏自作聪明,反而成全了他们。 …… “蠢货。” 姜云卿扯扯嘴角低笑了一声。 唐恒不置可否,心中也觉得那陈王挺蠢的。 换成是他,这种时候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抓紧了钱玉春,至少还能坐实了之前祝辛彤偷盗陈王府私印,私自与京畿卫勾结的事情。 虽然事后也会被元成帝惩处,可最多也只是责怪他于府中不利,齐家不宁,最大的过错却是在祝辛彤和祝家头上,半点都不会伤及陈王府根本。 可陈王偏偏作死,到了现在却还眼巴巴的惦记更多的东西,不仅算计不成,反而还直接把钱玉春推了出来。 钱玉春一旦上了他们的船,从此便再也下不去,反倒让他们白白得了奉天府。 唐恒对着姜云卿说道: “王爷说,姜家那老虔婆那头让小姐放心,她在奉天府大牢里,钱玉春断然不会让她吐出半句不该说的话来,至于姜庆平那边……” “一切也都和小姐先前所料的差不多,陈王果然派人去了大理寺,想要拿姜廷玉和二公子,还有姜氏一族的生死逼姜庆平自尽。” “陈王府的人跟姜庆平许下了不少东西,说只要他死,让这件事情就此终结,便保他子嗣氏族延续,只可惜,姜庆平好像并不信他们。” “他主动跟陈王府的人攀谈,和那人像是许下了什么事情,后来又悄悄见过黄云一面,我瞧着那模样,姜庆平应该是跟黄云说了什么,准备拉陈王府下水。” 姜云卿失笑:“这是到了绝境,准备图穷匕见了?” 陈王所做简直是一头撞进了姜庆平的逆鳞里。 如果她没去见过姜庆平,姜庆平或许会信陈王会信守承诺,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保住姜家血脉。 可是她去了。 她用同样的办法,同样的语言,拿姜廷玉和姜家逼迫过姜庆平,甚至还给陈王府挖好了坑,不断用言语暗示姜庆平,陈王府早就已经舍弃了他,更是会在事后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姜庆平本就对陈王府失了信任,充满了怀疑。 这个时候陈王府的人再凑上前去说一模一样的话,拿一模一样的人来威胁姜庆平,姜庆平怎么可能会相信? 第59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 他不仅仅不会信陈王,反而会下意识的排斥和怨恨。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姜云卿害了姜家,甚至一手让他落到这般地步,可是姜庆平见识过她的狠,觉得她对姜廷玉出手理所当然。 但是陈王却不一样。 他们本该是盟友,甚至往日还曾亲密无间,他更是替陈王奔波为他谋利,姜云卿能够去害他,因为他们有仇,可陈王不行。 在姜庆平眼里,哪怕他心中清楚自己必死无疑,那个落井下石想要杀他灭口的也不能是陈王。 如今陈王府第一个舍弃了他,姜庆平怎么能忍的下来? 恐怕这个时候,姜庆平对陈王的憎恨,甚至还要远超于她。 姜云卿见所有事情都照着最初所想发展,不由扬扬嘴角,突然想起和姜家一并送进大理寺的祝辛彤来,开口问道: “祝家那边呢,可有什么反应?” 唐恒低声说道: “祝书荣去过大理寺好几次,想要探视祝辛彤,但是都被黄云给挡了回来,听说祝夫人夜夜垂泪,祝书荣也是一夜之间老了一大截。” “祝家知道落霞寺的事情之后,恨陈王决绝,更恨他们拿祝辛彤当弃子,去算计小姐和孟家,如今祝书荣已和陈王府决裂,而祝夫人更是和陈王妃断了往来……” 说道这里,唐恒抬头看着姜云卿,低声道: “小姐,您准备怎么处置祝辛彤?” 姜云卿抬头看了眼不远处院中挂着的顺风铃,听着那铃铛被风吹的“叮铃”作响的声音,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找个理由,放祝辛彤回祝家。” “小姐?” 徽羽猛的抬头。 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孟少宁也是眉心紧蹙,沉声道:“你要放了祝辛彤?” 姜云卿淡声道: “不是放了她,而是留着她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祝辛彤虽有害我之心,可她在落霞寺中已经自食恶果,和姜庆平苟且的事情为众人所见,哪怕她回了祝家,下半生也只能青灯古佛,终老祠堂,再无可能出来。” “祝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也只有这么一条血脉,我们如果真的弄死了她,就会和祝家不死不休,让祝书荣处处找我们麻烦,甚至被陈王寻机利用,与其如此,倒不如给祝家一个人情,将祝辛彤送回去。” “到时候没了我们,祝书荣的眼睛自然会落在陈王身上。” 孟少宁闻言若有所思,知道姜云卿说的是最好的办法,可是…… 他皱眉说道:“落霞寺的事情,祝家怕是猜到是你所为,祝辛彤终究是因你毁了名声,更牵连了祝家声誉,就算你放了祝辛彤,祝书荣也未必肯善罢甘休?”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凌冽出声: “不肯善罢甘休,他凭什么?” “祝辛彤害我在先,就算落霞寺的事情被他们知道,我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些纨绔子弟不是我带上落霞寺的,那京畿卫更不是我找的,就连姜庆平也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一切都是祝辛彤自己所为,最后棋差一招自食恶果,祝家凭什么怨怪于我?” 第59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二) 姜云卿长身而立,身上裹着浅青色的披风,抱着汤婆子的手拢在袖口里,指尖轻抚着上面的藤花纹路,冷淡说道: “祝书荣但凡有点脑子,他就该知道祝辛彤是因为什么才落得这般下场。” “陈王府污蔑祝辛彤偷盗陈王私印,勾结京畿卫谋害他人,想要杀祝辛彤灭口,置她于死地,而我却是留了她一条性命。” “如果祝家还不懂知足,对我还心怀怨恨,那祝书荣那个翰林院掌院的位置也就别坐了,单就是一条教子不善,纵子行凶,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我能放过祝辛彤,就代表不再追究祝家。” “他没这么蠢,这个时候还非要凑上前来,逼我要了祝辛彤的命,和祝家势不两立。” 孟少宁闻言后仔细想了想,就知道姜云卿这么做的目的。 祝辛彤如今已经毁了,活着并不比死了好过,可是对祝家来说,这却是他们唯一的血脉,祝家想要保她,就要承他们的人情。 只要把祝辛彤放回去,祝家不仅能够牵制陈王府,还能在某些方面,把祝书荣跟他们绑在一条船上。 孟少宁心中急转了两下,忍不住皱眉说道:“你这想法是好,可是祝辛彤已经入了大理寺,那黄云向来油盐不进,想要把祝辛彤弄出来,怕是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小舅难不成忘了,陈王府之前告祝辛彤什么?”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一愣。 姜云卿扬唇道: “陈王府的人说,祝辛彤在围场受了刺激之后,回府不久就犯了癔症,不仅性情癫狂,还屡次出手伤人。” “小舅你说,一个身患癔症、神志不清的人,是怎么偷盗陈王府印信,又怎么能够全须全尾的跑出了陈王府,诓骗了京畿卫,跟姜家一起想出那么周全、构陷他人的计策来?” “况且大理寺办的是姜庆平的案子,审的也是朝廷命官。” “祝辛彤是白身,只要我们不追究,她就只是证人而已,无须留在大理寺监牢,更轮不到大理寺问审。” 姜云卿说完,对着唐恒说道: “你找个人去一趟祝家,把这些话告诉祝书荣,祝书荣自然能想到办法把祝辛彤带回去。” 唐恒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属下这就去。” …… 唐恒走后,院中就安静了下来,姜家原本和姜庆平、姜老夫人有关的下人全数被赶了出去,而无关紧要的那些仆人则是留了下来,被暂时安置在后院之中。 孟少宁侧身看着身边将所有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的姜云卿,见她吩咐完徽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转身便想去后院,连忙沉声开口叫住了姜云卿。 “云卿。” 姜云卿回头:“小舅,怎么了?” 孟少宁紧抿着嘴角,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云卿,你和璟王……”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神色微顿:“我和璟王怎么了?”她见孟少宁看着她,不由直接开口说道:“小舅想说什么?” 第599章 小舅,你怎么了? 孟少宁见姜云卿神色坦然,提起璟王时没有任何羞怯避讳,心中却没有半点放松,反而莫名的提了起来。 他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被戳破一样,一只大手紧紧攥着他的心口。 孟少宁忍不住沉声说道: “刚才那个唐恒,他是璟王的人?还有那个徽羽……” 他指着走到廊前正在安排身边的人,处置姜家剩下的那些仆人的徽羽,面色沉凝道:“她,还有落霞寺中替你行事帮你对付姜庆平的那些人,他们都是璟王府的人?” 姜云卿没有瞒着孟少宁,点点头说道:“对,他们是我跟璟王借的人。” “为什么?” “璟王为什么会这么帮你?” 孟少宁脸色瞬间变化,眉心紧皱道:“我们和璟王之间,还没有熟稔到这般地步,况且璟王那人无利不起早,无缘无故,他为什么会这么帮你?” 姜云卿说道:“因为我们目的一样,他想要辅佐太子,我想要保全孟家。” “他和孟家既然已经合作,自然不能见我们为人所害,况且之前在围场的时候,我曾经救了他一命,也帮太子脱难,算起来帮过他好几次,所以他借几个随从给我用用,也很正常,互惠互利不是?” 孟少宁却完全不相信姜云卿口中的话,面色难看的说道: “几个随从,说的容易,可是这几个人里面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就算你曾经帮过他,他也断不会这般替你筹谋出面,更不会将这般得力之人随便借给他人。” 不说那个唐恒,身手高超,气势惊人,就说这个徽羽,就孟少宁所知,徽羽会武擅毒,还懂易容之术,言行举止看不出来半点下人姿态,甚至远比一些世家之女还要懂得那些大家氏族的东西。 这种人培养一个都要耗费无数精力,个个都是心头血,又岂是能够随意赠送给他人的? 可是君璟墨却是二话不说就把人送给了姜云卿,甚至让徽羽充当丫环随身服侍。 孟少宁不傻,他绝不会相信这只是因为所谓的互利互惠,因为就算换成他自己,也断然不可能将这种手下随意送给他人! 孟少宁沉声道: “云卿,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们?” “那个璟王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他早年便在战场厮杀,手段狠辣决绝,心性更是冷漠无情,当年他率兵围城,一战便死伤万千人,后来为辅佐太子登位,手中更是染血无数。” “我们虽然有意跟他联手,却也只是为了寻求自保,断不可与他倾心相交,更不能对他全无半点防备。” “如他这种人,绝不能深交,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小舅?”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口中的那些话,微侧着头看着孟少宁时,眼里满满都是诧异之色,声音中带着疑惑说道: “你当初不是这般评价璟王的,你曾跟我说过,璟王为人睿智,行事果决,智计堪比诸瑜,若非他无意于皇位,这天下当是以他为主。” “可是如今……” “小舅,你怎么了?” 第600章 像我这种人,谁敢要? ——小舅,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 姜云卿的话如同轰雷一样,炸响在孟少宁耳边。 孟少宁神情呆滞了片刻,面对姜云卿的诧异,脸上顿时浮现抹慌乱之色。 他嘴角抿紧,连忙垂着眼帘避开了姜云卿的目光,也遮挡住了眼底那难以掩饰的狼狈,他手指紧捻着腕间挂着的檀香木串,对着姜云卿低声道: “我的确是夸过璟王,也觉得他适合那大宝之位,可是云卿,他有大局,却未必适合你,而且合作跟为友,甚至深交是完全不一样的。” “璟王城府太深,行事太过刚烈,又身陷皇位争夺之中,哪怕他只是辅佐太子,可他注定与皇室难以两存。” “他身侧有太多的危机,朝中觊觎他手中权势之人更是比比皆是,与他相交,便等于要陪着他一同陷入身遭泥沼,甚至跟他一起赴险。” “云卿,如果……” 孟少宁声音微顿,抬眼看着近在尺咫的姜云卿,目光落在她比花还要娇艳的容颜上,声音暗哑了几分。 “如果你真的想要挑选夫婿,璟王不是好选择。” “京中出色的男儿多的是,那些性情温和,家世出众的更是大把,你如果愿意,过几日让你五哥设宴,请那些人过来聚聚,到时候你可以多见一些,慢慢挑选……”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眉心紧皱。 见他越说越深,她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 “小舅。” 孟少宁话音断了,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淡声道:“京中好男儿的确很多,可他们未必适合我。” “云卿……” “小舅你听我说。” 姜云卿没等孟少宁说话,就直接开口说道:“你知道我的性情,更知道我与其他女子本就不同。” “我没有温柔如水,更学不会贤淑忍让,我注定不可能和其他女子那样,嫁人之后就待在一府后院之中,相夫教子,管理后宅之事。” “我的确可以如你所说,选一个性情温和,家世安稳的人嫁过去,那些人看在孟家的面子上,也定然会善待于我,可是小舅,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她微仰着头看着孟少宁。 入冬的阳光微醺,洒在她脸侧时,让得她漆黑的眸子里仿佛都带着光。 “我想要的是天空,想要的是自由,我想要能肆意而活,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虽然还不怎么懂感情,更不懂爱人是什么滋味,可是我知道,一旦我对谁动心,那人终此一生就只能有我一人。” “与狼一样,一生一伴,若有他心,我宁肯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时,神色十分认真: “小舅,你说璟王刚烈,我又何尝不是,甚至比起他来,我更决绝,而且在我动姜家之时,在我得罪陈王,将自己当做孟家人,决定和孟家同生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再无安稳。” “我这人自私冷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能跟人尔虞我诈,也照样能伪装柔善与人周旋,甚至我手上所染的血,未必比璟王少。” 第601章 我敢 “小舅,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如我这种人,除了璟王傻乎乎的凑上来,其他谁人敢要?” 我敢!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顿时一激灵,连忙狠狠一咬舌尖,将到了嘴边的话压了回去。 他仿佛是被自己刚才突然生出的心思吓住,更像是被他那突然冒出的念头惊住,用力咬着舌尖时,嘴里满是血腥味道,而那张惯来温和俊秀的脸上更是透出几分苍白。 他以为他是担心云卿被璟王所骗。 他以为他只是看不上璟王,不想云卿陷入复杂危机之中。 可是…… 他怎么会对云卿生出这般心思来?! 那是他的外甥女。 是他姐姐的孩子!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的模样,只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直接,吓到了孟少宁,她不由放轻了声音说道: “小舅,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君璟墨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 “他看似为人冷硬,可实际上心思比任何人都柔软,对敌时从不留情,可是一旦有人能够走进他心里,就会被他护在羽翼之下,视之逾命。” “我与他相交这么长时间,他从不强迫干涉我做任何事情,甚至于对于我所行之事,也从不多问半句,这让我觉得很自在。”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见她提起君璟墨时眼底的暖色,忍不住低声道:“你这是认定他了吗?” 姜云卿抿着嘴角轻笑: “也算不上认定,只是我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会让我动心的话,我想应该会是他。” “他对我的好,我不觉得冒犯,他对我的亲近,我也不会觉得难以忍受,甚至于,有时这里也会有些想他……” 姜云卿抚着心口的位置说着说着,就想起之前君璟墨抱着她时的亲密来,她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热,连忙止了那些话语,伸手拉着孟少宁的衣袖说道: “反正小舅,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如果我不喜欢,谁也强迫不了我。” “我和君璟墨现在还没有走到那地步,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决定和他在一起,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和外公他们,让你们替我把关。” “到时候如果他过不了你们这一关,我是肯定不会嫁他的……” 姜云卿轻靠在孟少宁身边,微仰着头说笑时,眼里盛满了细碎的笑意。 她身上长长的披风垂地,颈间的白色细绒衬的她肌肤如瓷般白皙,说话时嘴角高高扬起,露出的酒窝甜的腻人,将头半靠在他肩头神情亲昵道: “再说还有小舅呢,有小舅和外公替我撑腰,谁敢欺负了我去?” “到时候他若敢欺我,小舅就替我狠狠教训他!” 孟少宁身子僵硬,侧头看着肩上笑容灿烂的姜云卿,被她眼底的笑意刺痛。 有些事情,尚且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斩断。 有些情思,才刚察觉,便注定没有结局。 孟少宁嘴唇动了动,喉间伴随着血腥一片苦涩。 他微垂着眼帘时,将所有的念头都咽回了心底深处。 第602章 守着你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明暗交替间,在他眼底汇集成浅浅的阴影。 孟少宁安静的站了许久,才伸手抚了抚姜云卿的长发,侧脸靠了靠她的发顶,刚一碰到便直接放开,嘴里低声道:“你说的对,我会替你撑腰……” 我会一直守着你,护着你,决不让人欺你半分。 无论那人是谁。 姜云卿看不到孟少宁脸上的神色,闻言灿然一笑,开心道:“小舅最好了。” 孟少宁闻言扯扯嘴角,压下了涩意轻笑了笑:“希望你一直这么觉得。” “恩?” 姜云卿没听清他说什么,不解抬头:“小舅说什么?” 孟少宁轻笑:“没什么,我是说让你别撒娇了,我还有事要忙,等回去后还要去见你外公。” 姜云卿点点头笑着道:“好。” …… 孟少宁没在姜家待太久,处理了后面的事情,就直接去办姜家更名孟家后遗留下来的那些问题,顺道还要去找孟天硕跟他一起去一趟大理,跟黄云谈一些姜庆平的事情。 姜家谋害孟敏君的案子开审在即,孟家也要准备好相关的人证,况且姜庆平如果真想拉陈王下水,他们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姜云卿送走了孟少宁后,回来时就遇到了徽羽。 徽羽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名册,见到姜云卿时连忙说道: “小姐,姜家那些下人都已经处理好了,除了和姜家关系亲近之人,其他的如果想要回家,允其赎身,不愿意回去的,就全部送去京外的庄子。” “原来姜家的那些下人里面,除了送去大理寺的,还有府中几个管理库房的管事外,其他人都已经全部送走,长寿、长喜在处理后宅的事情,周通和兰初他们待会儿就带人过来接管这里。”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姜家的那些下人,只要没有犯事,没有前科,愿意回去的,赎身银子看着给一些就是,至于不愿意回家送去庄子的那些,月钱上还按着以前在姜家的来,只是让人看管好那些人,别惹出什么事端来,如果有人闹事,直接严惩不贷。” “奴婢明白。” 姜云卿想了想又问道:“姜家以前的那些账册整理的如何?还有那些在外的生意?” “小姐放心,姜家的那些生意,还有各地的产业,奴婢已经让人开始清理,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徽羽低声道:“至于府中的那些账册,有那几个管事的帮忙,等熙春和周通来了之后从旁帮忙,想来最多两日就能整理清楚,到时候再呈给小姐过目。” 姜云卿听着徽羽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不由笑着说道:“辛苦你了。” 徽羽摇摇头认真道:“不辛苦。” 当初在暗谷时,她所要做的事情远比现在要多的多,甚至有时候还要豁出命去以命搏命,才能求得生存。 可是自从跟着姜云卿之后,她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太大的危险,姜云卿对她除了最初不信任时有些防备外,后来对她和穗儿几乎没有分别。 第603章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 刚开始时,姜云卿曾对她下毒,对她也不曾真正信任,可从围场回来之后,姜云卿就主动解了她身上的毒,对她更是信任有加。 跟着姜云卿,对于徽羽来说无疑是最为轻快之事。 最重要的是,徽羽喜欢姜云卿这个主子。 徽羽低声道: “小姐,这府中的事情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只是沉香阁那边,奴婢带着人过去的时候,发现李云姝早就没了踪影,而且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府中的一个叫做阿福的家生奴才。” 姜云卿闻言挑挑眉:“跑了?” 断了腿还能蛊惑着人带她逃走,这个李云姝倒真是有些本事。 只是她未免太过天真了些,她以为离开了姜家,失去了侯府的庇护,她一个断了双腿,却又貌美如花的女人,凭借着她那些算计心思在这并不算太平的世道中就能好活吗? 外面不是姜家,那些人更不是当初的姜云卿。 况且她之前鼓动祝辛彤与她为难,甚至就连落霞寺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挑拨,若不是她在围场之中处处挑拨祝辛彤,回府之后又挑唆姜家,又怎么会让姜家和祝辛彤生出这般心思来。 陈王府和祝家奈何不了孟家,可却能奈何得了一个李云姝。 到时候李云姝但凡在外间露出半点踪迹,他们都定会叫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个阿福带着李云姝肯定走不远,小姐,要不要奴婢带人去把李云姝抓回来?”徽羽问道。 姜云卿勾勾嘴角说道:“抓她干什么?让她好好活着,只要让人跟着他们,别让她离开京城就行。” 至于其他…… 李云姝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害死了那个无辜的女孩,如今落到这般地步也算是报应。 与其抓回来让她好死,倒不如让她活着。 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 不过姜云卿也不打算让李云姝那么好过,她扬唇说道:“你让人去告诉祝家一声,就说李云姝逃了,我正在四处寻他,想来祝家的人会给她一个惊喜的。” 徽羽点点头应了下来。 姜云卿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才突然说道:“姜锦炎呢?” 徽羽低声回道:“在宁慧堂那边,卫嬷嬷和穗儿守着。” 他们今天来姜家之后,徽羽就让人直接锁了宁慧堂,外面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姜锦炎一直在那边,还不知道闹成了什么样子。 “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说道:“走吧。” …… 宁慧堂在姜家后院的东北角,离姜老夫人的松竹院不远,也靠近李云姝的沉香阁,可独独离姜云卿当初所住的芙蕖苑最远。 四周绿竹环绕,中间铺着石头小径,哪怕已经冬日,宁慧堂外却依旧翠意盎然,足以见得当初哪怕李氏有意想要养废了姜锦炎,可在吃穿用度上面,却从未有过半点苛待。 也难怪姜锦炎当初会那般亲近李氏母女。 姜云卿带着徽羽朝着宁慧堂走去,只是还没到近前,远远的听到里面传来姜廷玉尖利的哭声。 第604章 姜锦炎,有时候我真替你姐姐不值 “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敢拦着我,我让祖母和爹爹打死你们!!” “滚开!!” 姜廷玉抓着门前站着的长喜又踢又挠,嘴里不停的叫嚷着姜老夫人和姜庆平。 姜锦炎跟在他身后,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朝后拉,却根本抵不过大闹大闹的姜廷玉。 “玉儿,跟我回去……” 姜锦炎拉着姜廷玉大声说完后,刚想强拉着姜廷玉回去,谁知道一抬头,就突然见到从远处走过来的姜云卿。 他脸色瞬间煞白,想起那天晚上在落霞寺里被姜云卿杀死的陈嬷嬷,眼底满是惊惧之色,他连忙一把抓着姜廷玉就拉到身后,横身挡在了他身前,手心忍不住发抖。 “玉儿,快回去!” 只可惜,姜廷玉半点都不领情。 “姜云卿,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坏蛋,你还我娘来!” “我要杀了你,把你剁成肉块,让你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姜廷玉推开姜锦炎就朝着姜云卿这边扑了过来,明明才不过五六岁的脸上,眼睛里却没有半点孩子的天真,嘴里的话更是恶毒至极。 姜锦炎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抱住他,却反被姜廷玉拖的朝前一个踉跄跪坐在地上。 眼见着姜廷玉快要扑到跟前,长喜直接大步上前,直接一把抓住姜廷玉的领子,将他拽了回去,稍一用力,就将本就不高的他直接凌空拎了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 “姜云卿,你个贱……唔!” 徽羽直接一巴掌打在姜廷玉脸上,直接打的他牙龈松动。 姜廷玉脸颊红肿,大哭出声。 姜锦炎脸色发白,跪坐在地上急声道:“姐姐,你饶了玉儿,他还小,他不是有意的,我求求你,饶了他……” 姜云卿看到姜锦炎的动作,神情一顿,下一瞬出现抹嘲讽来。 同是至亲。 姜锦炎护着姜廷玉,却从未护着她。 落霞寺中,他明知道姜家如何待她,如何待孟敏君,他却依旧说的出求情的话来,如今姜廷玉这般诅咒唾骂,他却还是替姜廷玉求情。 这就是姜云卿到死也念着的亲弟弟! 姜云卿眼中不剩半点温度,看着姜锦炎时,如同对着陌生人。 “长喜,放开他。” 长喜闻言手一松,姜廷玉就直接落在地上,摔得后脊生疼。 姜云卿对着姜锦炎冷声道:“管好你弟弟这张嘴,别哪一日被人拔了舌头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如今这京城之中,想要他性命的人多的是,我不介意把他也一并扔出去。” 姜廷玉听着姜云卿的话,张嘴就想骂人。 姜锦炎眼疾手快的捂着他的嘴,急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姐姐?”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嘴里发出一声莫名的嗤声,那声音让得姜锦炎脸色惨白。 “姜锦炎,有时候我真替你姐姐觉得不值。” 姜锦炎抬头,想要说话。 可是姜云卿却没有再理会他的打算。 她说完这话之后,就没再去看姜锦炎,只是扭头看向门外的长喜。 第605章 越推越远 姜云卿冷声说道:“让人看着他们两个,在大理寺问审之前,谁敢踏出这宁慧堂半步,就直接打断了腿扔出去。” “姐姐……” 姜锦炎听着姜云卿冷绝的话,猛的抬起头来,眼底满是慌乱。 姜云卿却没理会他,直接转身离开。 “姐姐!!” 姜锦炎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要追出去,可还没踏出宁慧堂的大门,就被长喜挡了回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见姐姐!” 长喜闻言冷淡道:“二公子,小姐现在恐怕不想见你,而且刚才小姐说了,让你好生留在这宁慧堂里,直到大理寺问审结束为止,还请二公子别让小人难做。” 姜锦炎脸上不带半点血色,生生被长喜带人挡了回来。 宁慧堂的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之后,长喜几人就守在外面,而姜锦炎站在院子里面,耳边只听得到姜廷玉尖利的哭声和叫骂声。 “姜云卿,你这个丑八怪,贱人…” “够了!” 姜锦炎猛的大声道。 姜廷玉愣了一下,下一瞬却是变本加厉:“不够不够不够,她就是个千人骑万人骂的孽种,跟她娘一样不得好死,我要让爹爹杀了她……” “啪!” 姜锦炎猛的上前两步,一巴掌狠狠扇在姜廷玉脸上,厉声道: “我跟你说够了!!” 他一把扯着姜廷玉的领子,将他拉了起来,指着紧闭的大门怒声道: “你看看外面,看看姜家,看看这空荡荡的宁慧堂,姜廷玉,你以为你还是姜家的少爷吗?你知不知道父亲已经被关进了大牢,祖母也被赶出了姜家?” “不,甚至连这宅子,现在也已经不是姜家,更不是承恩侯府了。” “姐姐对你本就没有半分情面可讲,如今留着你也只是因你年幼,可是姜廷玉,这不代表她会一直忍着你,你非要逼着她对你大开杀戒,要了你的命吗?!” 姜锦炎嘶吼出声。 姜廷玉从没见过这般狂躁暴怒的姜锦炎,被他狠狠一把扔在地上,直接吓得呆住,下一瞬大哭起来。 “爹爹,我要爹爹…娘……” 姜锦炎看着大哭不已的姜廷玉,只觉得眼底泛酸。 他到底是怎么让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明明去落霞寺前,他还靠在姐姐腿边,与她说笑,明明当时他们还那么要好…… ——锦炎,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只要往后你别再做错,你永远都是我弟弟。 ——那如果我做错了呢? ——我不会对你留情…… 原来,她不是说说而已。 原来,她是真的不会对他留情… 姜锦炎眼圈泛红,微一眨眼,只觉得眼睛疼的厉害。 他上前用力抓着姜廷玉的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声音低哑道:“玉儿,别再去招惹姐姐,否则谁都保不住你。” 姜廷玉大哭出声,被他强拉回了宁慧堂里。 …… 姜云卿出了宁慧堂,远远还能听到里头的叫骂声,她紧抿着嘴角,眼底带着冷沉之色。 “小姐……” 徽羽刚想开口说要不然把姜廷玉先送出去,免得姜云卿糟心,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出口,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竹林边上,一身玄衣的君璟墨。 第606章 卿卿,我想你了 “王爷。” 徽羽连忙行礼。 君璟墨挥挥手,徽羽便直接起身退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 姜云卿看着他问道。 君璟墨走到她身边说道:“知道你今天要来姜家,所以过来看你。” 他站在姜云卿身旁,脸上带着些郁卒。 “回京这几天,你一直呆在孟家,孟老将军防我跟防贼似的,就连去府中见他也不准踏进后院半步。” 想起孟天硕虎视眈眈的模样,君璟墨就有些委屈。 往日去孟家时,好歹还能去趟书房,可现在倒好,那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每一次都将他拦在前厅之外。 别说趁机见见姜云卿了,就是连杯热茶都混不上。 君璟墨头一偏,直接斜着身子歪倒在姜云卿肩头,明明比她高上一截,却硬生生的做出委屈之状,像只大狗似的摇着那莫须有的尾巴,将下颚挂在姜云卿肩头低声道: “卿卿,我想你了。” 姜云卿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脸,用手板着他的头将他推远了些,对着他脸上的郁郁笑出声来。 “我们前两日不是才见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下来都好几年了。” 姜云卿被逗笑,不由说道:“以你的本事,想来见我,外公他们拦得住你?” 君璟墨:“……拦不住,可不敢。” 姜云卿挑眉:“以前你出入孟家的时候,胆子可没这么小。” 那时候君璟墨入孟家见她时,从来就没走过正门,每次高来高去的,就差直接立个牌子告诉别人,璟王到此一游了。 君璟墨听姜云卿提起以前的事情,脸上瞬间耷拉下来,委屈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他又没想着怎么着,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皇宫大内他想进就进,更别说是孟家围墙了。 那时候君璟墨虽然想拉拢孟家,可却没有太多的顾忌,反正只是彼此合作而已。 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他肖想人家府中姑娘,还惦记着把姜云卿娶回府当媳妇儿呢,他这要是得罪了孟天硕,恐怕媳妇儿也跟着飞了。 “卿卿,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见见外公,过过明路?” 姜云卿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直接伸手拍了拍他发顶,随口道:“看你表现。” 君璟墨垂了耳朵。 “……” 徽羽和跟在后面的叶三,看着君璟墨的样子都是不忍直视的扭开了头。 这个摇着尾巴撒娇的男人,绝对不是他家主子! …… 姜云卿见过姜锦炎后,被他的那些话弄的寒了心,本来还心情郁郁,可是见到君璟墨后,被他这么一闹,反倒是也没那么难受了。 两人在院中说了会儿话,姜云卿就直接带着君璟墨去了芙蕖苑,等进了房中后,徽羽和穗儿送了碳盆和热茶之后就直接退了出去,叶三守在门外,房中就只剩下姜云卿和君璟墨两人。 碳盆燃的正旺,屋中暖意融融。 姜云卿解下了披风,君璟墨顺手接过,走到一旁挂着,而姜云卿则是直接窝在了软塌上,提着茶壶,用头道茶水烫着杯子。 第607章 断头花 君璟墨将披风放好,抬头看着窗外问道:“这是你的院子?” “恩,以前是我母亲的。” 姜云卿抬头笑了笑:“我母亲最喜欢莲花,这芙蕖苑外的莲池就是她让人弄下来的,每年到了盛夏之时,莲花盛开,坐在这里赏莲特别美。” 君璟墨看了眼外间已经枯萎的莲池,不由回头道:“那你呢,喜欢什么花?” 姜云卿侧头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如果非要选一种呢?” 君璟墨执拗。 姜云卿沉吟:“非要选一种啊……” 她手指轻抚着茶杯的轮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山茶花吧。” 君璟墨看着她:“山茶? “恩。” 君璟墨若有所思:“山茶花开盛锦,花色繁多,开于寒冬之际,盛放于春暖之时,具松柏之骨,挟桃李之姿,又号花中雅客,花中十二君子之一。”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顿时忍不住轻笑出声:“哪有那么复杂,我只是喜欢它的别名而已。” 君璟墨愣了一下。 别名? “断头花。” 姜云卿拿着竹镊,将壶中的茶袋取了出来,换水放置在茶炉之上,声音轻浅的说道: “这世间所有的花,不论花开时有多美,最后都逃不过花色褪尽,零落枯萎的结局,可是山茶花不同。” “它盛放于寒冬,历经春暖之时,花季越长,花开的就越是绚烂,而当它开到最盛之时,就会像是被人突然斩断了脑袋一样,整个花朵齐茎而断,全部掉下来。” “与其零落成泥,看着自己寸寸枯萎,不如壮士断腕的绝烈。” “开时灿烂,死时轰烈。” “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有意思吗?” 君璟墨看着盘坐在榻上的少女,听着她口中显得过于冷情的话,仿佛通过寥寥数语,就看到了一个宁肯站着死,也绝不委屈自己半分,甚至屈膝求饶,傲骨凛然之人。 君璟墨忍不住低笑出声。 “明明有更好听的名字,你偏选最吓人的,也不怕吓着我。” 姜云卿睨了他一眼:“你有这么胆小?” 她拿着茶壶将水倒入杯中,然后伸手将茶杯递到君璟墨面前,开口说道: “名无好坏,就像是人一样,美丑岂能断定为人?” “那钩吻,神仙草可好听,不照样各个剧毒。” “断头花这名字虽然俗气了些,可却不妨碍还能入药,甚至有止血理气,散瘀消肿的功效,一般行军之时,若是缺少伤药,人手一包山茶花干,或者是山茶花根的粉末,足以应付很多情况。” 君璟墨接过茶杯坐在一旁说道:“这么好使?那我下次试试看。” …… 两人正对着坐着闲聊着一些话,明明没什么重点,却也半点都不生疏。 屋中热气升腾时,茶香弥漫。 姜云卿一边烹茶,脸上被热气熏的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君璟墨想起来时站在竹林边上,听到宁慧堂那边姜廷玉的叫骂声,开口说道:“刚才你是去见姜锦炎了?姜家现在这个样子,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第608章 全部杀了? 姜云卿手中顿了顿,神情冷淡了几分。 “还没想好。” 姜锦炎的存在,无疑是后患。 姜家行事那般恶毒,姜锦炎的心却依旧还向着姜家,如果换成是以前,姜云卿肯定会为了免除麻烦,一并解决了他。 可是眼下她却下不了手。 姜锦炎毕竟是孟敏君的血脉,哪怕她对他在心寒,也不可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至少孟家那边知道以后,就定然会拦着她。 她不想伤了孟家人的心,让他们觉得她太过冷漠无情。 姜云卿顿了顿,低声道:“也许等这次事后,送他回麓云书院吧。” 君璟墨闻言看着她。 “你确定你送他回去之后,他学成归来,不会因为你毁了姜家,对你起报复之心?”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姜廷玉。” “姜锦炎对你心怀忌惮,处处护着姜廷玉,他定然不肯将他单独留在京城自己离开,这样的话,难道你准备把姜廷玉也一并送去麓云书院,给他机会让他将来替姜家翻身?” 君璟墨的话让姜云卿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难不成都杀了?” 姜云卿脸上带着躁意。 君璟墨闻言说道: “当然不是。” “姜锦炎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他身上流着你母亲的血脉,你如果真想杀他,又何必等到现在?” “况且外间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姜锦炎是亲姐弟,姜廷玉虽是李氏所出,可到底只有五岁,姜庆平母子害死你母亲罪有应得,可是姜锦炎和姜廷玉却是稚子无辜。” “他们如果这个时候死了,伤的只是你和孟家的名声。” 姜云卿闻言眉心紧皱没说话。 君璟墨伸手抚着她的眉心说道:“你到底还是太心软。嘴里说的冷硬,可实则却不断给姜锦炎机会。” 姜云卿有些怔怔的看着他。 君璟墨手指温柔,拂过她的眉间。 “姜锦炎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风霜,就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更辨不清楚善良和纵容的底线,你把他送去麓云书院的确是个选择,能够让他远离京城,可是那里到底太过安逸,根本教不会他成长。” “学文先学德,立身先立本。” “有些道理,书本上和书院里未必能教的会。” “云卿,如果你信我,等到姜庆平和姜家的事情处理干净之后,你把他和姜廷玉交给我,我会让他们明白该怎么为人。” 姜云卿感受着眉间的温度,心头的那股烦躁之意就那么被抚平了下来。 她看着君璟墨眼里的认真,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许久后才低声道: “好。” 君璟墨闻言灿然而笑,靠近碰了碰她的脸颊就退了开来,然后坐回了原处说道:“等姜家的事情处理完,我就让人来带他们离开,到时候若有人问起,便对外就说是将他们送去拜师游学就行。” 姜云卿点点头。 君璟墨说道:“姜家的事情,明天大理寺就要开审了。” “这次事情因为闹的太大,孟老将军直接告进了宫里,元成帝被逼着不得已,才下旨让大理寺严审。” 第609章 先帝遗诏(一) “黄云那人性情古板,可也最为铁面,罪证确凿之下,姜家注定难以翻身,只是有一点……” 君璟墨抬头对着姜云卿说道: “黄云今天一早就去了刑部,跟刑部尚书郑源和借了刑讯之人,据说是昨天夜里逮住了几个入大理寺行刺的刺客,只是还没等刑部的人过去,那几个刺客就全都死了。” “姜庆平也受了伤,今儿个一大早,大理寺外就加了三倍的守卫。” 姜云卿听到正事,也不由收敛了心思,朝后轻靠在引枕上说道: “陈王这是狗急跳墙了?” 这种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大理寺。 陈王明知道动手会惹来麻烦,哪怕弄死了姜庆平也容易落下破绽,引得他人怀疑,可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而且居然冒险直接派人潜入大理寺行刺,还被黄云的人抓了个正着。 她有些好奇道:“也不知道姜庆平到底抓着陈王什么把柄,让他这么急着灭口?” 君璟墨淡声道:“十之八九还是以前的那些事情。” “陈王为人本就不怎么磊落,暗地里那些龌龊事情也做了不少,姜庆平这些年一直跟陈王府有往来,那李家每年上贡的银子就是铁证。” “无论怎么说,这次姜庆平开口,陈王肯定是脱不了关系。” 姜云卿闻言问道:“事关皇亲,那大理寺敢审?” “有什么不敢的。” 君璟墨笑了声:“你可知道,那黄云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就曾审死过皇室宗亲?” 姜云卿惊讶。 君璟墨说道: “那时候除了还是亲王的元成帝外,朝中最有权势的亲王,除了齐王、宁王和陈王外,本来还有个吴王。” “只是因为吴王贪污受贿,让人在工部承建南临河提的事情上面动了手脚,贪墨了朝廷发放的建堤的银子,致使沉川决堤之时,洪水淹了大半个南临。” “那时百姓受灾,饿殍遍野,一场天灾死伤数万,还险些引起朝中暴动,吴王也被人揭发直接告进了大理寺。” “先帝向来心软,查明真相之后本只是削了吴王爵位,将其圈禁,然后查处了朝中所有涉事的官员,可是当时还只是大理寺少卿的黄云却是认准了罪魁,穷追不舍,写万民书甚至学着言官撞柱,逼着先帝重审此案。” “为了替那数万枉死之人讨要公道,黄云领着一帮学子,跪在宫门前三天三夜,硬生生逼的先帝赐死了吴王,这事情最后才得以终结。”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几乎不用去看,就能想象当时是什么场景。 以民心逼迫皇室,虽然擒杀了罪魁祸首,让吴王伏诛,可是先帝事后定然震怒,那个黄云居然还能活下来? “后来呢?他居然没事?” 君璟墨笑了笑: “不是没事,是有人保了他。” “这事儿当时闹的很大,先帝虽然仁善,可到底是帝王之尊,哪容得下有人这么逼迫冒犯。” “黄云为了这事儿差点丢了脑袋,最后还是我父王看在他一腔肝胆,为民请命的份上,亲自去请了当时病重的先太上皇,请他亲下御旨才保住了黄云。” 第610章 遗诏(二) 君璟墨听了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先太上皇欣赏黄云为人,赞他是朝中清流,不仅赦免了他的罪过,还亲许其为大理寺卿,提了他的官职不说,还下了旨意,非弥天大错,非谋逆犯上,任何人不得撸其官职。” “黄云的性格并不讨喜,可是却难得入了先太上皇的眼。” “在太上皇弥留的那段时日。黄云经常入宫伴驾,而且当年先太上皇驾崩之时,没有见先帝,也没有见诸王,就连我父王也被挡于门外,就只见了黄云一人。” “有传言说,先太上皇在驾崩的时候,曾经留给了黄云一道遗诏,关键时刻能够替他保命,而且也能保他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永不动摇。” 姜云卿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往事,闻言不由惊讶: “真的假的?那这个大理寺卿岂不是等于握着免死金牌?” 君璟墨点点头: “差不多吧,我以前曾经问过父王,他说着传言至少有七成是真的。” “当年先太上皇临走之前,曾招了翰林院编修和中书舍人入宫,的确写了份遗诏,后来太上皇走后,先帝私下召见过黄云,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黄云出宫之后,就安坐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直到现在。” “大理寺本就职权颇大,上可审皇亲,下可审百官,再加上黄云那人太过刚肃,对人之时从不留情,所以朝中之人若非必要,谁也不愿意去招惹于他。” “这些年,黄云审案的时候惹出不少麻烦来,甚至也曾经得罪过元成帝几次,要不是他手里握着先太上皇死前的那份遗诏,能保他周全,而且他也从来不靠拢朝中任何人,不掺合夺嫡之事,元成帝也容不下他到现在。” 毕竟没有哪个帝王,能容许朝中有如黄云这般特殊的存在。 姜云卿闻言若有所思。 难怪君璟墨敢那么肯定,陈王如果真的犯了事,落在黄云手上定然难以逃脱,而且之前孟少宁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大理寺告姜家众人。 那时她还觉得,孟少宁的那些话有些夸大,因为就算她真去状告姜家的人,也是以被害者的身份。 姜家的人害她母亲在先,构陷她在后,大理寺就算真有律令要守,多少也会看孟家脸面留情三分。 可是如今看来,这个黄云手中如果真的握着那份遗诏能够保他不死,他倒是真可以无视任何东西,又怎会在意孟家所谓的人情脸面。 “那之前我进大理寺?” “是因为我父王。” 君璟墨笑了笑:“黄云那人虽然油盐不进,可却还算记恩情。” “当年我父王救过他一命,他一直都记在心中,那时候先帝驾崩,元成帝登基,我率兵围城之时,是黄云带人保住了太子,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提出立先帝之子为储君的事情。” “这次姜庆平入大理寺,我能让你进去探他签那份和离文书,也是因为他看在我父王当年救过他的份上,否则想要进大理寺,就只能像陈王那般硬闯。” 第611章 疑点重重 姜云卿闻言这才释疑。 只是…… 她为什么觉得,那个太上皇死前只见黄云一人,还替他留下保命遗诏的事情怎么处处透着奇怪? 黄云就算是朝中清流,不惧权贵,可他毕竟只是个大理寺卿而已。 那先太上皇驾崩之前。 不见皇帝拖嘱朝政。 不见子嗣以慰亲情。 不见辅政大臣妥当身后之事。 却独独只见了黄云一人,甚至还破例给他留下了一份明显逾制,甚至极有可能会反噬皇权的“保命遗诏”,这已经不只是用“看重”二字足以形容的。 而且当年先帝驾崩,元成帝即位之时,君璟墨领兵在外,京中全是元成帝的人。 那个黄云是怎么保下的太子? 他既然保了太子,坏了元成帝的事情,为什么事后还能安然无恙? 要知道如今的皇帝可是元成帝,黄云手中虽然有先太上皇的遗诏,可那遗诏却不代表万能、 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元成帝只要一句话,就能将黄云打入乱臣贼子的行列之中,趁乱杀了他和太子,到时候就算君璟墨领兵回京也无济于事。 可是元成帝为什么没有做? 姜云卿可不相信元成帝是顾忌他和太子之间的叔侄关系。 更不相信,黄云只凭借着一张死掉的太上皇的遗诏,就能让篡权夺位,弑亲杀兄的元成帝放过了先帝血脉。 “你在想什么?” 君璟墨见姜云卿没说话,不由问道。 姜云卿微眯着眼:“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好奇,那个黄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君璟墨撇撇嘴说道:“有什么可好奇的,那就是个糟老头子,脾气又犟又硬,难相处的很。” 姜云卿闻言看着君璟墨,见他虽然嘴里说的嫌弃,可那表情明显是与黄云相熟,甚至于那嫌弃中还带着些亲近之意。 她将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准备找时间再好好理理,面上只是笑了笑道: “看来你跟他的关系不错?” 君璟墨哼了声:“谁跟他不错,那老头儿总喜欢多管闲事,时不时就拿我父王来压我,有时候叫人头疼。” 姜云卿顿时笑起来:“能让你都头疼的人物,那可真得见见。” …… 两人在房中饮茶说笑,后来又摆了棋盘彼此较量了一番。 等到天色暗下来,周通带着熙春等人从乐华坊过来时,君璟墨才起身离开。 姜云卿见过了周通几人,安排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又让熙春接管了府里帐房,尽快整理出姜家的账务之后,就让他们各自下去安歇,而她则是站在窗前出神。 穗儿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突然瞧见了什么,连忙起身惊喜道。 “小姐小姐,你快看,下雪了。” 天上不断有细小的雪花落下,她趴在窗棂上伸着手去接。 那雪花落在她手里瞬间化成了水,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徽羽有些好笑道:“小姐,咱们今天还回去吗?” 姜云卿摇摇头:“不回了,我出来前跟外公说过,今天夜里要处置这边的事情,就在这边歇下,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安置吧。” “明天早上,穗儿留在府里帮忙,徽羽你陪我一起去大理寺。” 穗儿连忙擦擦手说道:“那奴婢去打水,服侍小姐洗漱。” 第612章 开堂审案 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让整个京城都挂上了银装。 早起之时,外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姜云卿留了穗儿几人在府中,让长喜赶着马车,带着徽羽一起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在城中朱雀街的方向,或许是因为下雪,也或许是因为太冷,街上行人寥寥,就连四周叫卖的商贩也少了很多。 路上偶尔遇到人时,要么披着斗笠,要么打着油伞,都是拢着衣袖缩着脖子匆匆而过。 马车一路畅行,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朱雀街外,只是快到大理寺前面时,外间却是突然拥堵了起来。 长喜连忙一把扯住缰绳,停下了马车回头对着马车里说道: “小姐,前面有好多人。” 姜云卿连忙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就见到大理寺前的朱红大门前站着不少人。 那些人或穿着短褂棉衣,或穿着青色布袍,脚下都是寻常的厚底布鞋,看样子像是城中的百姓,而其中偶尔夹杂着还能看到一两个穿着斯文,一脸书生气的学子。 “怎么回事,大理寺前怎么会突然这么多人?” 徽羽也是看到了那些人,不由面露疑惑。 府衙之前,百姓也敢聚集? 姜云卿放下帘子,起身说道:“下去看看。” 两人下了马车,长喜便将马车驱使到了别处,而姜云卿则是领着徽羽一起朝着大理寺前走了过去。 等走到近前时,就听到那些人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其间隐约还能听到“姜家”,“孟家”,“承恩侯府”等字眼。 徽羽上前轻拍了拍其中一个学子打扮的人的肩膀。 “谁啊,干什么……” 那人正口沫横飞跟人说着话,提起那些传言时眉飞色舞,他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人打搅,扭头就面带怒色的想要低喝,可谁知道一眼就撞上两张娇滴滴的容颜。 他整个人顿时愣住,那一瞬连忙神情一整,到了嘴边的怒言连忙咽了下去。 他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姜云卿的脸,这才理了理袖子说道:“在下有礼,不知道二位姑娘有什么事情?” 徽羽问道:“这位大哥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连忙道:“小生齐文欢。” “原来是齐公子。” 徽羽微福了福身子,这才佯作好奇的问道: “我方才与我家小姐从这里经过时,见此处聚集了许多人,我记得这里是大理寺吧?朝廷有明律,府衙之前不得围观,今日这里怎会这么多人在此?” 那齐文欢听着徽羽的称呼,再看了眼姜云卿身上的穿着和气度,就猜测出她应当是京中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他不由笑了笑开口说道: “二位恐怕还不知道吧,今天大理寺开审承恩侯骗婚孟家,后谋害孟家小姐,贪墨孟家钱财的案子,因为事涉定国将军府,那承恩侯又涉及贪污之事,影响恶劣。” “今儿个一早大理寺就命人告知京中,说今日堂审允百姓围观,说是能叫大家看着承恩侯府的下场,也好叫所有人引以为戒,以儆效尤。” 第613章 他疯了? 姜云卿听到那人的话,顿时皱眉。 大理寺办案,几时准许百姓围观了? 而且居然还拿这种一听就是借口的理由来做筏子,那个黄云到底在想什么? “嘎吱——” 大理寺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了开来,里头有衙差出来守在门外,陆续放百姓入内。 “啊,门开了,我得先进去了!” 那齐文欢见到人群朝着大理寺内涌去,就急急忙忙的跟两人告辞,拽着人群里的一个青衣男子就朝里走。 …… “小姐,这个黄云到底想做什么?” 徽羽在旁低声道: “开堂审案,变故颇多。” “姜家的事情本来就涉及皇亲,牵涉甚广,谁也不知道后面会牵扯出什么事情来,这黄云让百姓围观审案,就不怕到时候惹出麻烦来收拾不了?” 姜云卿听到那句“皇亲”,若有所思: “也许黄云就是因为知道要审皇亲,所以才开堂审案的……” 徽羽一愣。 姜云卿说道:“你别忘了,这位陈王的身份。” 陈王是元成帝的亲弟弟,先帝的亲哥哥,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更是先太上皇在位时就亲口御赐的亲王。 他就算有罪,又哪是那么好审的? 姜庆平手中虽然握着陈王的把柄,可他如今本就是戴罪之身,陈王处置不了他,元成帝却可以。 如果黄云当真像是君璟墨所说的那般铁面无私,他定然是从姜庆平口中知道了一些陈王的隐秘,知道那些事情闹到最后牵涉甚广,怕今日堂审之后,元成帝会出面替陈王压下这些消息暗中保下陈王来。 所以他才会突然做出这般离奇的决定,让百姓围观今日堂审。 如果没人,皇室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将消息瞒住就好,可是如今有这么多人在,一旦姜庆平真的在堂上吐出什么消息来,到时候怎么可能瞒得住? 事后流言纷飞,皇室就算是想要压下来也不可能。 民心所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元成帝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不过细想了片刻,瞬间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她不由面露惊愕道:“这个黄云,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他这简直是在拿民心逼迫皇室,他简直疯了…… 姜云卿闻言轻笑了一声:“他早年就干过同样的事情,更何况他手中可是握着免死金牌,能不大胆吗?” 当年他可是能凭一己之力,逼得先帝不得不处死了吴王,让先帝震怒却还能好端端的活下来。 这种人,岂止是“大胆”二字足以形容? “免死金牌?” 徽羽有些怔愣,那是什么? 姜云卿见她不解也没多做解释,只是看了眼已经站满了人的大理寺外堂,对着徽羽说道:“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 …… 大理寺开审侯爵,允人旁观,在当朝还是头一遭。 因为落霞寺的事情影响太过恶劣,且事涉京畿卫,黄云命人在大理寺外单独开辟了一片地方,容纳前来观看审案的百姓,此时那里早已经聚满了人。 第614章 别乱说话 徽羽会武,挤进人群中后,只是内劲稍微外放,就不着痕迹隔开了旁边的人,护着姜云卿一路到了最里面。 两人站定没一会儿,身旁就传来一道惊愕声音。 “咦,二位姑娘,你们怎么也来了?” 姜云卿扭头,就看到之前那个齐文欢从旁边的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把扇子,明明大冬天的,脑门上还冒着细汗,从后面一路挤进来时有些气喘吁吁,连带着身上的衣裳也有些凌乱。 姜云卿笑了笑:“我们也来看看热闹。” 齐文欢连忙抖了抖衣袖,在两人身旁站定,闻言说道: “是得看看,我听说这承恩侯忒不要脸,骗了那孟家小姐不说,还害人性命,如今还想断人血脉去诬害定国将军府,这种人就算是千刀万剐都是轻的,就该来拉出来游街示众,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这种负心薄幸、忘恩负义之人的下场!” 旁边有人拉了他一把,皱眉道:“文欢,慎言!” 姜云卿看了眼那人,见他也是一副学子打扮,斯斯文文的模样,朝着那人笑了笑。 那人神情内敛,眼神沉稳,看着姜云卿时带着些抱歉低声道:“这位小姐,我这位同窗性子跳脱了些,刚才那些话还望勿怪。” 说完他拉了齐文欢一下,沉眼看了他一眼,寒声道: “别乱说话。” 齐文欢有些不满的撇撇嘴,想要说什么,却被那人一个冷眼打了回去。 他只能颇为无奈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阿褚,你这么严肃干什么,都快赶上我家老头子了!” 那个叫慎之的男子看了他一眼,绷着下颚没说话。 齐文欢瘪瘪嘴也不敢再说。 姜云卿有些好奇的看了那个“阿褚”一眼,这人给她的感觉十分刚正,虽然只是一眼,却能透过眼睛看到他应是寡言少语,极少议论他人之人。 许褚感觉到姜云卿的打量,不由抬起头来,刚好撞上她的目光。 他眉心轻皱,有些不虞,而对面那容貌出众的女子却没有闪躲,只是嘴角轻扬朝着他礼貌的笑了笑,就收回了目光。 “阿褚,你怎么了?” 齐文欢见许褚有些怔愣,不由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许褚摇摇头,沉声道:“没事。”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齐文欢瞬间就被拉开了注意力,直接扭头朝着内堂的方向看过去。 打头进来的一行衙差分站堂前左右,而外面的百姓被隔在了数丈之外的外堂。 那些人大声喊了声肃静之后,所有人都是不由噤声。 片刻后,就看到穿着绛紫色官服的黄云,还有孟天硕和孟少宁从后堂走了出来。 黄云年过五十,长着一张国字脸,官帽之下额头偏宽,一双眼看向他人之时显得十分锐利,而双眉之间带着三道竖纹,嘴角的纹路也是清晰,看起来十分刚肃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姜云卿目光在黄云身上微顿,就朝着旁边的孟天硕和孟少宁看去。 两人也同样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姜云卿,却没有开口唤她,只是等黄云坐定之后,就直接站在了堂前。 第615章 老夫看你是鞭子还没挨够! “孟老将军,孟四爷,请旁坐。” 黄云清开口。 孟天硕沉声道:“黄大人不必管我们,我今日不是将军,只是一个失了女儿的父亲。” 孟少宁也是在旁开口道:“黄大人,我和父亲今日是作为被告来指认姜家谋害我姐姐性命的,不是什么将军,也不是什么四爷,黄大人不必理会我们,自行审案便是。” 黄云听到两人的话,倒也没再劝说。 孟家人的这般态度对他来说倒是轻省,若然他们一意插手审案反倒是麻烦。 黄云见两人退至一旁,让开了堂前,便直接一敲惊堂木开口道:“那好,既然如此,今日本官奉命严审姜家谋害孟家之女,贪污之事,来人,带姜庆平……” “慢着!!” 黄云的话音还没落下,外面就突然传出一声厉喝。 所有人都是不由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堂外的百姓中间被人推开了一条路来。 紧接着那边尽头,脸上带着些病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的陈王大步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黄云见到陈王,顿时沉声道: “大理寺堂审,不知陈王到此有何贵干?” 陈王看了孟家人一眼,眼底带着阴鸷之色: “怎么,黄大人开堂审案,允许百姓围观,却是不许本王来看看?” 他深吸口气,实在是被黄云突如其来的开堂审案的事情给打的措手不及。 陈王原本是想着,哪怕姜庆平当真在大理寺里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他也可以先去求元成帝保命,而且事关当年往事,元成帝哪怕再怨他贪心,也会护着他。 可是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入宫去见元成帝,就突然收到下面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大理寺今日审案居然破天荒的允许百姓旁观。 他大惊之下哪还来得及入宫,匆匆忙忙的就赶了过来。 可谁知道来时堂审已经开始,他想要阻拦都已经不可能。 陈王脸上满是阴沉,寒声道: “这段时日京中流言不断,桩桩件件都指向我陈王府,说本王与承恩侯联手构陷孟家,污害姜家小姐。” “如今黄大人要审承恩侯,本王自然要来看个清楚明白,总不能到最后被人冤枉至死,却还都蒙在鼓里?” 孟天硕听到陈王的话,顿时面上一冷:“冤枉?老夫看你是鞭子还没挨够?!” 陈王闻言,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城门口时,他被孟天硕压在地上狠抽鞭子时的情景。 身上还没全好的伤口顿时一阵刺疼,那又麻又痒的感觉让他直接黑了脸。 “孟天硕,本王敬你是朝中老臣,才处处让你,你当本王真怕了你?” “上次皇兄护着你,本王才不跟你计较,否则单是伤及皇亲,本王就能要你的命!” 孟天硕面露寒霜,手中直接就朝着腰间摸去。 陈王见状顿时脸色一白,连忙后退了几步,厉声道:“孟天硕,你想干什么?!” 他可是记得清楚,孟天硕的那条御赐的玉龙鞭就一直挂在腰上,那鞭子上的倒刺打在身上,能直接剐下人一层皮肉来。 第616章 想拱他家白菜,做梦! 人群中看到陈王的色厉内荏的模样,都是面面相觑,随即都是面色古怪的抽了抽嘴角。 齐文欢更是“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没胆儿还上赶着找抽,简直丢人现眼,还是王爷呢…” 人群都是被这话逗笑,实在是陈王刚才的样子太过丢份。 好歹也是一个王爷,人家孟老爷子什么都还没做呢,他这就吓得花容失色。 就这胆量,他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跟人家当堂对峙,还说出那什么随时能要了人家性命的狂言来的? 陈王听到这声嘲讽,顿时脸色涨红,被自己刚才条件反射的动作给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他刚才真的只是条件反射,被孟天硕之前那顿鞭子给抽怕了。 此时听到身后的那些嘲笑声,他神色扭曲的扭头怒声道: “什么人!” “刚才是谁在胡言乱语,给本王滚出来!!” 齐文欢刚想说话,却被许褚一把拽着胳膊狠狠瞪了一眼。 陈王没有找到正主,却一眼就看到了身前不远处站在人群中的姜云卿,他双眼一厉,顿时就以为是姜云卿找人在诋毁他,刚想说话,人群外就又传来道声音。 “陈王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陈王府,不是大理寺。” 姜云卿听到这声音,连忙扭头。 陈王也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穿着螭龙祥纹锦袍,腰间挂着龙纹白玉佩的君璟墨从外间走了进来。 他身边跟着叶三,走到人前时,朝着姜云卿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直接踏入了大理寺内堂。 君璟墨站在堂前,对着陈王寒声道:“怎么,这大理寺几时也成了你陈王府的后花园了,由得你在此嚣张放肆?” “你!” 陈王气得脸色铁青。 君璟墨却懒得理会他,直接朝着孟天硕行了一礼:“见过孟老将军。” 孟天硕眉毛一竖,看着他装模做样的动作,不由从鼻子里喷出了一声冷哼,咬牙在心中骂了句“兔崽子”。 往日里从没见他这般恭敬过,如今上赶着往他跟前凑,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兔崽子的心思。 想拱他家水灵灵的大白菜,简直做梦!! 孟少宁见着君璟墨时,脸色也有瞬间的不自然,不过那神色很快就一闪而逝,只是朝着君璟墨说道:“见过璟王。” “孟四爷不必客气。” 黄云本是审案,被陈王和君璟墨这么一闹,脸色有些不好,他直接起身朝着君璟墨二人行了个礼,然后沉声道: “二位王爷,今日是大理寺开审之日,本官奉陛下之命严审姜家谋害孟氏及落霞寺京畿卫擅离京城之事,二位若只是来旁观,就请在旁坐着,但若是寻事,就请二位离开……” “否则,本官只好对不住了!” 陈王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君璟墨倒是早知道黄云的脾气,淡声道: “本王无意干涉大理寺审案,只是落霞寺那一夜,本王也在寺中,当时亲眼所见事情经过,所以对于姜家所行之事以及京畿卫之事,本王也算是半个证人。” 第617章 来人,让他跪下! “听闻黄大人今日开堂审案,本王特地过来,若有需要,到时本王也能做个证。” 黄云听到君璟墨的话,面上冷色这才褪了些,看向陈王。 陈王咬咬牙,寒声道:“本王就是旁观,黄大人自行审案就是。” 黄云闻言这才开口道:“那就好,既然如此,二位王爷还请旁坐。” 君璟墨点点头,直接就朝着一旁走了过去,那边大理寺的差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座椅,而陈王眼见着君璟墨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由咬咬牙,暗骂了君璟墨一声,就一甩袖子也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黄云见堂前再无旁人,这才脸色一正,敲响惊堂木大声道: “带姜庆平!” 威……武…… 堂前衙差齐喊出声,水火棍落在地上时,发出急促的敲击声。 姜庆平被人从后面带出来时,身上穿着囚服,手脚上面虽无镣铐,可是胳膊上却是缠着厚厚的白布,上面还隐约可以看到血迹。 他面色苍白,下颚上带着青紫,嘴唇上满是干涸的裂纹,而一头长发杂乱的束在头顶,他脸上像是被人清理过,看着还算干净,只是身上已经半点都看不出来往日还在侯府中时的威势,反而落魄狼狈的厉害。 周围所有人都朝着他看去,姜庆平神情麻木,一路被推攘着朝着堂前走。 等经过姜云卿身前时,他脚下猛的停了一瞬,想要回头说句什么,只是尚且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身后跟着的差役猛的推了一把。 姜庆平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就进了大堂。 身后压抑压着他就想让他下跪,姜庆平硬挺着身子声音嘶哑的抬头道: “黄大人,本侯乃是陛下钦赐侯爵,更是朝廷三品官员,你虽是大理寺卿,可本侯无须跪你!” 黄云闻言看着姜庆平,面对他的话却没有半点退缩,只是冷声说道: “大理寺掌管京畿刑狱之事,上呈天子,下对黎民,为不使奸佞之臣妄行,皇室宗亲肆意无忌,先祖太上皇在位之时就曾经亲下圣谕,大理寺有上审皇室宗亲,下审朝中诸臣的权利。” “无论什么人,一旦犯事,进入大理寺后一视同仁。” “本官掌管大理寺,奉陛下之命审理姜氏母子杀人谋财一案,就算你是侯爵,是亲王,在本官眼里也只是嫌犯。” “来人,让他跪下!” 黄云话音一落,身后两个衙差就直接上前,一左一右的压着姜庆平的肩膀,朝下使劲一用力,本就受伤的姜庆平顿时双腿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黄云,你!!” 姜庆平怒目而视。 坐在堂前左侧的陈王听到黄云话中那句意有所指的“亲王”,也是脸色铁青。 他死死抓着座椅,突然开口道:“黄大人,承恩侯毕竟身负爵位,不管他犯事与否,陛下还未褫夺他封号官身,你如此行事,未免太过不讲情面。” 姜庆平听到这声音,连忙回头,就见到陈王坐在一侧。 第618章 惊变(一) 陈王本想对姜庆平示好,可是姜庆平经历过牢中刺杀,哪里还会领陈王的情。 他面对陈王的示好只是冷眼相对,甚至于眼底满是阴鸷和憎恶。 陈王见状一阵气结。 黄云却是冷声道:“律令面前,何来情面?他既入得大理寺,就只是嫌犯,不是侯爵。” “陈王,你若再行开口阻拦本官审案,就请离开!” 陈王气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却怕黄云真的把他轰出大理寺,更何况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孟家人和璟王,他顿时闭上了嘴。 黄云见状直接一敲惊堂木,朗声道: “本官奉陛下之命严审姜庆平谋害其夫人孟氏,霸占孟氏陪嫁之物,后又与人合谋谋害嫡女姜云卿一案。” “审案期间,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喧哗吵闹,否则别怪本官无情!” “来人,带嫌犯胡鹏正,毕寿,李田等人上堂。” 毕寿、李田几人,正是当初和祝辛彤一起上落霞寺的那几个纨绔,从事发之后,就被一并以谋害朝臣之女的罪名被关进了大理寺。 几人在大理寺中没了姜庆平的待遇,他们身上都是带着重重的镣铐,披头散发的格外狼狈,被人带上来时,走动间还能听到铁链磨蹭地面时发出的“哗啦”声。 而胡鹏正当时在落霞寺中,被君璟墨命人杖责时几乎没命。 虽然回京后黄云就替他寻了大夫保住了命,可是那伤势却半点都没有好转,到现在依旧无法起身,当他被人抬上来的时候,背上还看得到血淋淋的一片,甚至因为在牢中阴暗之地呆的太久,背上的伤处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异味。 人群纷纷捂住口鼻,后退半步。 胡鹏正被放在了堂前,而那几个纨绔子在踏入正堂时,脚腕处就直接被人踹了一脚,只听得接连几声之后齐刷刷的重重跪在地上,疼的脸上一抽,嘴里却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堂下几人纷纷低声开口,将姓名报上。 黄云翻看着手中卷宗,看向趴在地上的胡鹏正沉声说道:“胡鹏正,你身为京畿卫领军,本该驻守京城,却擅离职守私自出京,且与姜家合谋陷害姜云卿。” “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胡鹏正身上疼的厉害,连翻身都难,可他却一直记得他还有家人在外。 他当时在寺中被抓个正着,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将陈王和姜家卖了个干净,如今必死无疑,可是他家人却还有一线希望。 胡鹏正想起那天姜云卿跟他说过的话,声音嘶哑道: “启禀大人,小人冤枉!” “小人的确是擅离职守,带兵出京,可却是奉了陈王之命,是他允诺小人京畿校尉之职,让小人带兵前往落霞寺,以抓贼为名当场揭破姜小姐与人欢好,且害祝家小姐性命嫁祸姜小姐,让她身败名裂。” 外间人群中忍不住惊呼。 落霞寺的事情之前便有传出,却一直不甚清楚,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第619章 惊变(二) 陈王顿时厉声道:“你休得胡言,本王根本就不认识你,又怎会让你做这种事情,更何况本王和姜云卿无冤无仇,何必害她?!” 胡鹏闻言大声道: “你是没来见过我,可是你府中管事却来见过,你是跟姜小姐无仇,可你却嫉妒孟家手中兵权,想要害孟老将军夺取他手中一切。” “你府中管事带着你私印来见我,不仅允下承诺,还亲口告诉我,那天夜里我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只要带人守在落下寺外,寺中的事情自有姜家帮忙布置一切。” “到时候姜侯爷会给姜小姐下药,让她与人欢好,而我只要听到寺中暗号之后,就带人闯入寺中,以捉拿逃犯为名搜索后寺厢房,再将姜小姐和人苟且的事情暴露出来就行。” “陈王怕姜小姐能够脱身,还让我趁乱杀了同在落霞寺中的翰林院掌院之女祝辛彤,将其嫁祸给姜小姐。” “因为祝辛彤与姜小姐早有旧怨,姜小姐便会落得泄愤杀人之名,而祝家也定会追究姜小姐罪责,陈王府和姜家早就已经留好后手,知道孟家之人护短,只要他们出面救姜小姐,就能顺势牵连定国将军府,一并算计了孟老将军。” “事后陈王府会以祝家表亲为名,替祝辛彤出头,承了祝家人情,而姜家则是以被姜小姐牵连的受害者的身份,置身事外,独独只舍了一个姜云卿!” “哗———” 大理寺外的人群之中顿时喧闹起来。 之前就有传言,说是姜家与人合谋,陷害姜云卿,可到底都只是传言而已,信之者甚少。 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这世上有人会拿自家的声誉,拿自己的名声,去用这种污秽手段陷害自己的女儿。 可是当胡鹏正这般清楚明了的把事情说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是忍不住面露震惊之色。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恶毒之人,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至亲骨肉? 黄云一敲惊堂木,没等陈王开口反驳,就直接转头看着旁边那几人沉声道: “毕寿,李田,胡鹏正所言可是属实?” 那几个人本就是纨绔子弟,平日里靠着家世招摇,看着像是什么都敢做,可实际上却是胆小的厉害。 他们以前没少干这种污糟子的事情,可是每一次都有府中帮忙处理,却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会直接进了大理寺,而且还得罪了定国将军府。 其中那个叫李田的人顿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说道: “是小人一时糊涂,是我一时贪心,才会被陈王府的人骗了,他们只说是让我去寺中坏一个姑娘的名节,却没有说那人是姜家的小姐……” 当时祝辛彤和陈王府的人一起找到他们的时候,只是说有个女子不知好歹得罪了祝辛彤,还诋毁陈王府,所以让他们去教训一下那个女子。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姜云卿的身份,只以为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女子。 况且他们几家都仰仗着陈王府的威势而活,自然想着要讨好陈王府的人。 祝辛彤在陈王府那般受宠,他们几乎没做他想就答应了下来。 可谁知道,他们去害的居然是姜云卿?! 第620章 惊变(三) 姜云卿是什么人,他们就算没见过她的人,可是却也听过她的名字,更知道孟家有多护短。 他们虽然纨绔,可不代表傻。 如果早知道陈王府和祝辛彤让他们去害的是孟家的外孙女,给李田几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应承下来。 李田那天晚上被吓了一通,回京后又被关在大理寺监牢了几日,早就已经被吓的魂飞魄散,这会儿哪还顾得其他,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所有事情都吐了出来。 “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被他们骗了,受陈王府指使去害姜小姐,我如果早知道是姜小姐,说什么也不会去落霞寺的,而且大人,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我冤枉啊……” “砰!” “冤枉?!” 黄云一敲惊堂木寒声道:“什么都没做?那你还想做些什么?而且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是姜云卿,难道旁人就行?你把朝廷律法放在何处!” “我……我……” 李田吓得簌簌发抖。 外间围观的人群顿时义愤填膺的怒骂出声。 “简直畜生,姜小姐是人,别的姑娘就不是了吗?要是没有那么好的出身,难道就要活该被他们糟蹋?!” “就是,看他那口气,还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子。” “仗着家世就为非作歹,这种人简直就该千刀万剐!” “那有什么用,我看就该剁了他们那玩意儿,看他们以后还能不能做这种污糟事情……” 李田几人听着外间怒骂,都是吓得浑身发抖。 陈王见他们吐豆子似的把他给卖了,顿时猛的起身怒喝出声: “简直信口雌黄!” “本王从未曾指使过你们,更未曾让你们干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我若真想为难姜云卿,何必用这般下作手段?!” 说完他怒指着刚才出声的李田,寒声道: “本王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从未做过半点不该做之事,更从未亏待过你李家。” “还有你们,往日你们仗势欺人也就罢了,我念在你们父母亲族与我陈王府有几分亲缘,所以不曾过问,甚至善待他们,可如今你们居然忘恩负义这般污蔑本王,你们的良心呢?” “胡言乱语,攀咬本王,你们就不怕报应吗?!” 李田听到“父母亲族”几个字时,脸上瞬间煞白。 他旁边那几个原本吓的乱了方寸的纨绔子弟,也都是齐刷刷的抬头看向陈王。 陈王寒声道:“说话之前,先想想家中的父母亲人,别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丢了他们的脸面!” 还有性命! 最后那句话陈王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那几个纨绔子却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杀意。 面对杀气凛然的陈王,几人都是变了脸色,特别是刚才指认陈王的李田,一张脸更是白的吓人,上面几乎看不到半点血色。 “陈王!” 黄云猛的抬头看向陈王,眼中带着厉色。 陈王却是回头说道:“黄大人,这几人本就是纨绔子弟,往日便尽做一些污糟事情,甚至都有前科在身,本王乃是朝中亲王,岂容他们几个人随意污蔑?” 第621章 惊变(四) “还有这胡鹏正,朝廷委任官员皆由吏部经手,京中校尉升迁更要兵部过目,本王哪来的权利答应他什么,更何况是让人携带私印去找他谋事。” “本王没那么蠢,如果真想行事,大可去找可信之人,怎么可能去找他一个从未曾见过面不入品的京畿卫?” “更何况本王私印早在数日前便已遗失,被祝家之女盗走,此事奉天府尹钱玉春可以作证。” 陈王冷眼看着几人,寒声道: “他们几人皆是污蔑本王,如果真的是陈王府的人去见过他们,让他们将当初见他们之人找出来,本王愿意与那人当堂对峙,以证清白!” 陈王说的正义凛然。 黄云气得脸色铁青。 李田几人更是被陈王的话吓得失了方寸,一时间竟是有反悔的迹象。 大理寺内异常安静。 就在这时,一直靠坐在旁边的孟少宁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陈王怒目而视。 孟少宁嘲讽出声:“冤枉不冤枉,自有大理寺定论,今天审得是姜家的案子,正主儿都还没开口,陈王这般激动做什么,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陈王猛的厉喝出声:“孟少宁!!” 孟少宁抬头对着黄云说道:“黄大人,陈王府的管事自然是听陈王的,更何况以陈王权势,若然真有这么一个人,事后随便找个借口杀个人灭个口什么的,不是容易的很吗?” “至于那私印就更加可笑。” “陈王说他的私印早就被祝辛彤盗走,暗指是祝辛彤携私印勾结京畿卫做出落霞寺的事情来,可是据我所知,那祝辛彤早在围场之中受了惊吓之后,回去便发了癔症,被陈王府的人锁在王府之中,连祝家都没有回去过。” “我记得陈王府的人当日在城门外亲口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那祝辛彤曾因神志不清在陈王府伤了人。” “试问,一个偌大的王府,守卫森严,陈王身边更是明卫暗卫无数,怎么就能被一个神志不清、毫无身手的弱女子,盗走了自己的贴身印信而不自知?” “况且祝辛彤就算再得陈王府宠爱,她也只是个女子,姓祝而不姓李,这天下谁会傻到去跟一个突然拿着亲王私印,找上门来的外姓之人合作?京畿卫的人都是白痴吗?” 孟少宁说完之后,看向陈王。 “你如果要推脱,也该找个好些的借口,哪怕说是你府中管事被人收买故意陷害于你也好,都比你把所有事情都推到祝家身上,拿祝家之女来替你背黑锅来的强。” “那祝家与你好歹也是姻亲,陈王可真是够心狠。” “而且你这些话一听便是谎言,一戳就破,陈王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话!” 陈王听着孟少宁的话,怒声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谎,私印的事情,钱玉春可以替本王作证……” “钱玉春可不敢担这口锅。” 陈王的话刚落下,一直坐在旁边未曾出声的君璟墨就突然开口。 陈王脸色不由一变,猛的回头。 大理寺里外所有人都朝着他那边看了过去。 第622章 惊变(五) 君璟墨面色冷然的看了身旁的叶三一眼。 叶三就直接上前说道: “我家王爷亲历落霞寺之事,回京之后因为怕冤枉了陈王,让皇室蒙羞,所以早已委托都察院审过京畿卫的人,而且也借都察院翻看过进来陈王府递上的折子,乃至于下发各处的公文。” 他说话间,直接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份漆红公文来。 陈王看到那册子时,脸色瞬间大变,神色惊怒道:“君璟墨!!” 君璟墨扬眉:“陈王这般恼怒做什么?” “你……” 陈王气得脸色铁青,咬牙低声道:“你当真要这般与我为难?!” 君璟墨笑得冷情:“本王何时与你为难,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从未做过半点亏心事吗?若然不怕,又何必忌惮本王?” “你!” 陈王嘴唇发抖,看着君璟墨脸上的笑容,恨不得扑上去撕了他那张脸。 “我与你从无冤仇,你为何紧咬着我不放,我若倒了,皇室蒙羞,皇兄定然会迁怒于你?!” 那孟家哪怕手握军权,可他们根本就还没选择太子,璟王为什么要这么孤注一掷的弄死他却讨好他们? 君璟墨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扬扬嘴角淡声道:“谁让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伤卿卿者,万死难赎! 陈王听到这话,整个人愣住。 不该碰的人? 君璟墨却是没等他想明白,就直接朝着叶三说道:“继续说。” 叶三扬声道: “都察院在调查京畿卫擅离京城的事情时,意外截获了一封陈王府送往南临太守府让其调度冬粮的公文。” “上面写的很清楚,落笔之时是这个月初九,也就是落霞寺之事发生的同一日,而且在申时之前这封信就已经被人送出了京城,这也就意味着,那个时候陈王的私印已经丢失。” “可是在这封公文上面,不仅有陈王亲笔书名,还盖有陈王的白玉龙鹰私印。” 叶三说话时手中一展,便将那封公文抖落了开来。 他遮挡住公文的内容,只将下面的私印部分展露出来,给在场所有人,还有外间那些观审的百姓全部过目之后,才将其重新合拢,上前递交给大理寺差役,让其将证物送到了黄云面前。 黄玉仔细看了眼上面的印鉴,沉声道: “本官记得,陈王的私印曾因意外磕破过一角,虽有修补,可鹰爪之处断裂了一截,此印与其无二,这上面的,的确是陈王府私印。” 君璟墨闻言微侧着头嘲讽出声: “如果真如陈王所说,祝辛彤拿了你的私印勾结京畿卫行事,那这份公文上的私印你怎么解释?” “祝辛彤提前一日就上了落霞寺,而你在她离开王府之后就去了奉天府,告她偷盗私印,伤人逃逸,这私印如果真的被她盗走在她手中,这公文上的印是怎么来的?” “你堂堂陈王府,被盗走了如此重要之物,不是前往寻找,反而先去奉天府家丑外扬,而且居然会找不到一个大摇大摆离城去了落霞寺的弱女子?” 第623章 惊变(六) 君璟墨说道这里挑挑眉,意有所指。 “还是那祝家小姐与你商量好了,用了你的私印见了京畿卫之后,又偷偷还回来,让陈王办公之后再次偷走?” 孟天硕虽然讨厌君璟墨这兔崽子觊觎他家卿卿,可是听到这话却是不由解气,连带着看他也顺眼了起来,闻言在旁嗤笑出声: “甭胡说,这怎么能怪陈王,指不定这陈王的私印跟他日久生情,被人带走后太过思念他,自己长了腿儿跑回来了呢?” “哈哈哈——-” 外间那些围观的百姓顿时轰然大笑。 齐文欢更是笑得捂着肚子哈哈直乐。 “这老爷子可真有意思,嘴巴忒毒。” 许褚抿着嘴角,眼底泄出丝笑意来,只觉得这孟老将军也没他想象的那般直肠子,这挖苦嘲讽可不逊色于璟王的毒舌。 旁边姜云卿听到那些轰然大笑声,看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跟染了颜料似的不断变色的陈王,到底没忍住,也是“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外公的战斗力,果然不逊色任何人。 哪怕不是战场,也能让人无力招架。 …… 老匹夫!! 陈王听着孟天硕的话,又气又怒,又羞又恼。 可那隐藏在深处的,更多的却还是惊惧。 落霞寺的事情本来一早就算计好了,那时候他以为万无一失,而且事先又去奉天府找了钱玉春留了后路,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那般周全的计划会失败。 姜庆平那边出了意外之后,璟王就第一时间让人封了山。 等到陈王察觉到落霞寺中出了变故,匆匆忙忙的出城去拦人时,只想着要把祝辛彤弄到手,然后将陈王府从中摘出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可他没想到,璟王会突然插手,不仅护着姜家那个女儿,还处处跟他作对,而他更没有想到,孟天硕会那么大胆,直接在城门口就对他动手。 陈王当时被打晕了过去,姜庆平直接被孟家趁乱送进了大理寺。 等陈王醒过来的时候,事情的发展早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越闹越大。 他只能费尽心思的去处理留下的尾巴,甚至不惜弄死了那两个当初出面替他办事的管事,想要斩断所有的证据。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君璟墨竟然会去截取他发往外地的公文,还在上面找到了他私印一直未曾被盗的证据。 这些公文,根本就不经璟王的手。 他都是私下命人送出京城的,君璟墨到底是怎么弄到的?! …… 大理寺内外一片喧哗,不少人都对陈王指指点点,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黄云直接一敲惊堂木,“砰”的一声之后,四周才安静了下来。 黄云沉声道:“陈王,本官敬你是皇室宗亲,也敬你是亲王身份,所以才容许你旁听今日审理姜家一案,可你却是一再干扰本官办案。本官原本该将你赶出大理寺,可如今你却与此案牵扯关系。” “来人,将陈王请去后衙内堂!” 周围衙役瞬间围拢上前。 陈王大惊失色,声色俱厉: “黄云,你敢!!” 第624章 从头到尾,都是陷阱 陈王府跟来的几人齐刷刷的站在陈王身前,手中握着刀柄,对着围上来的大理寺衙差,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动手伤了人。 黄云见状怒声道:“陈王,你要在大理寺动武吗?!” 陈王脸色微变。 旁边的君璟墨凉凉道:“本王可是记得,太祖时便颁下律令,任何人不得干扰朝廷三司审案,陈王带人来此挑衅,阻挠大理寺办案在先,如今又想伤人,怎么,你们陈王府是想要造反吗?” 陈王府众人脸色剧变。 陈王怒声道:“君璟墨,你休得胡说!” “本王胡说?那陈王这是想做什么?是怕被人审出什么来,所以心虚想要砸了大理寺?还是想要趁乱除了指证你的人?” 君璟墨说完之后,冷哼一声: “叶三,带着人请陈王入内休息,谁若敢扰乱大理寺审案,给本王全部拿下!” 叶三上前一步沉声道:“是!” 人群之中,突然蹿出十数条身影来,快速逼向堂间的陈王。 而大理寺一众衙差,也在黄云的命令之下,将陈王府众人团团围住。 陈王看着周围所有人,再抬头看着满脸冷色的君璟墨,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下来。 他颤抖着手指着君璟墨和黄云,嘶声道: “你,你们……你们算计我?!!”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还有不明白的。 什么开堂审案。 什么审理姜家谋害孟氏一事。 这些根本通通都是圈套! 从落霞寺回京开始,从孟天硕出现在城门前对他动手开始,他们根本一早就在算计他! 黄云拿开堂审案,让百姓围观的事情为饵来让他上当,让他措不及防之下放弃入宫求援,急急赶来大理寺,又直接提审胡鹏正等人,逼他出面辩解,而君璟墨也一早就拿到了那公文,拿到了他和姜家勾结的证据。 他们分明早就挖好了陷阱在这里等着他,一步步的引诱着他朝下跳。 他们的目标根本从头到尾,都是他!!! 陈王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被叶三上前一步打断。 只见得叶三直接冲进人群,一把拧着陈王的胳膊,踹开了旁边陈王府的人。 黄云寒声道:“陈王纵容府中之人在大理寺行凶伤人,把他们通通押下去!!” “黄云,你……唔唔……” 陈王刚想怒骂出声。 叶三就眼疾手快的直接伸手在他喉间轻点,让他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陈王喉间受袭,疼的脸上通红,眼球猛的扩大。 叶三几人便趁机押着陈王朝着旁边快速走去,而陈王府的那几个人见到陈王都被押走,原本还想要反抗的心思都是被虎视眈眈围上来的那些人给吓住,片刻间便都被擒了下来,一并跟着陈王押走。 陈王走后,大理寺内一片寂静。 外面的百姓都是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见着陈王被强行押去后面,所有人心中都是不由一“咯噔”,隐隐觉得今天这事情恐怕不仅仅是审理姜家那么简单,而且这大理寺卿对待陈王的态度,也未免太过强硬。 第625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一) 人群之中有心思活泛之人,瞧着刚才那一幕心中已经生出猜测来。 如今姜家和陈王府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定罪。 哪怕就是真的定了罪,陈王纵容府中之人污害姜云卿,说到底也不是什么不能化解之事,更何况姜云卿根本就没有受到伤害。 陈王是皇帝的亲弟弟,是皇室宗亲。 只要宫中不开口,或者是极力想要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到时候陈王未必会受到重处。 可是这大理寺卿现在就对陈王这般不留情面,难道他就不怕陈王事后报复吗? 还是…… 他笃定了陈王今日之后,无法翻身? 齐文欢扭头看着许褚:“阿褚……” 许褚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堂上诸人一眼。 …… 黄云等陈王走后,沉声道:“今日堂审本是姜家杀人之事,可陈王一再阻拦,并出言不逊,本官不得不按律将其拿下,之后若有其他人敢阻挠大理寺办案,别怪本官不客气!” “来人,继续审案。” 他一敲惊堂木,看着李田。 “李田,你刚才所说之言,是否属实?” 李田原本因为陈王那些威胁的话,心生动摇,怕自己所说会牵连府中亲族,可是刚才陈王被大理寺和璟王的人拿下,强行押走的情形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抬头看了眼君璟墨,脸上发白,心中那些小心思瞬间散了个干净,匍在地上颤声道:“回大人,皆是事实。” “胡鹏正,你呢?” 胡鹏正远比李田来的干脆,他本来就已经豁出去了,早已经知道必死无疑。 看到刚才的情景,他更知道陈王根本斗不过璟王和孟家。 想要保全家人,只有求他们怜悯,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小人不敢说谎,此事皆是陈王府和姜家所为。” 黄云点点头:“带他们下去,将祝辛彤带上来。” 胡鹏正几人被带走。 片刻后,祝辛彤也被带了上来。 她穿着一身素色袄裙,脸上早没了当日围场中的肆意张扬,短短几天时间,她整个人就瘦的脱了形,脸颊凹陷之下,整个人异常的苍白和脆弱,那双眼睛更是无神。 她身旁跟着穿着常服,一脸疲惫的祝书荣,还有祝辛彤的贴身丫环巧儿。 祝书荣站在祝辛彤身旁,沉声道: “小女自从围场回来之后,就时发癔症,在落霞寺受来惊吓之后,更是癫狂,她虽偶有清醒之时,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狂,所以今日为证,我才陪她过来。” 黄云皱眉开口:“祝辛彤?” 祝辛彤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神色怔怔之间,竟是真有几分像是不太正常。 祝书荣说道:“黄大人有什么要问,不如问我就行,小女的事情,我都已知晓。” “那落霞寺?” 祝书荣沉声道: “落霞寺之事,乃是陈王府和姜家陷害。” “小女自围场之中受了惊吓之后,回来就一直情绪不稳,时发癔症,当时姜庆平和陈王趁小女神智不清之时,将她和李田等人一并送去落霞寺,并收买小女的贴身丫环巧儿,让其以小女的名义行事。” 第626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二) “小女从头到尾都是受害之人,不仅全不知情,最后还被姜家折辱。” 祝书荣说完之后,看着身旁的丫环厉声道: “大理寺上,还不老实交代!” 旁边的巧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 “我家大人说的都是真的,这事……这事和我家小姐没有关系,是奴婢经不住诱惑,收了姜家那位表小姐的钱财,又被姜侯爷蛊惑,领了陈王的命,拿我家小姐的命去陷害姜小姐。” “我家小姐从来没有偷盗过什么陈王私印,更不知道姜家和陈王府早就舍了她。” “当初去京畿卫时,是陈王命府中管事去的,后来李公子他们,也都是陈王妃找来的。” “小姐和姜小姐在围场之中起过冲突,王爷和王妃就让奴婢用这个当借口,不断刺激小姐,让她癔症越发严重。” “后来在去落霞寺之前,陈王找到了奴婢,告诉奴婢,等到落霞寺中事成之后,让奴婢想办法配合京畿卫的人,弄死了小姐,好嫁祸给姜小姐……” 巧儿趴在地上哭声道: “陈王答应奴婢,事后会给奴婢百两黄金,替奴婢赎身放我回家,是奴婢贪心,才会答应了下来。” “我家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她早在从围场回来的时候,就时常神志不清,根本就算计不了这么多事情,这一切都是陈王府和姜家做的……” 姜庆平一直跪在一旁,听到巧儿替祝辛彤洗白的话。 见祝家三言两语便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他和陈王的身上,把祝辛彤摘的干干净净,而不管是孟家还是璟王,亦或是站在人群中的姜云卿都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 姜庆平顿时忍不住自嘲的低笑了一声。 这姜云卿倒是好手段。 祝辛彤那般害她,险些毁了她清白,她所做的事情和他相比半点都不逊色。 姜云卿咬死了他一门心思的把姜家朝死里弄,却肯放过祝家,任由他们保全祝辛彤出面指认陈王,分化他们只为了拖陈王下水。 这般城府。 这种心计。 他当初怎会以为他这个“女儿”单纯? 十几年相处,他竟是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姜云卿。 而刚被押到一墙之隔的后堂的陈王,更是将祝家这丫环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顿时瞪大了眼怒声道: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答应给她金子,我什么时候让她刺激祝辛彤,祝辛彤根本就没有癔症,她是装的……啊!” 叶三手中猛的用力一扭。 陈王顿时惨叫出声,只觉得胳膊几乎要被扭断,嘴里的叫嚷直接断了。 叶三拎着陈王的胳膊,将他推攘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手一松,便让他跌坐在上面。 对着疼的冷汗直冒,浑身哆嗦的陈王。 叶三冷声道:“那癔症之事,可是陈王当日亲口所说。” “我……” 陈王顿时语塞。 叶三拍拍手:“陈王还是安静在此休息的好,我家王爷仁慈,才让你继续在此旁听,可你如果再大声吵闹,扰了前面的堂审,那就只好对不住你了。” 第627章 疯了 “你想干什么!?” 陈王顿时面露惊惧,声色内荏的说道:“我是朝中亲王,是陛下的亲弟弟,你如果敢害我,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你的,更不会放过璟王!” 叶三闻言轻轻一笑。 “王爷放心,我怎敢害你?只是用一些小手段,让王爷闭嘴罢了。” 陈王朝后一缩,整个人打了个冷颤。 他想说叶三不敢,想说他碰了他君璟墨也保不住他。 可是刚才叶三毫不留情险些废了他胳膊,甚至差点弄哑了他把他强行押到这里的样子,却是让他半个字说不出来。 这里是大理寺后衙,里外全是黄云和璟王的人。 陈王府就算知道他被困,一时半刻也闯不进来救他。 他这个时候如果强来,只会吃亏。 陈王说到底是怕君璟墨的,他根本就不敢拿自己去赌,去赌君璟墨那个疯子不敢伤他,赌他会顾全皇室,顾全元成帝脸面。 陈王顿时紧紧闭着嘴唇,不敢再开口。 叶三见状暗中撇撇嘴,他还以为这陈王的骨头有多硬,原来也不过如此。 …… 前面的堂审还在继续。 巧儿的话说完之后,就引来一片议论。 “这陈王府的人可真够心狠。” “对啊,我听说祝家和陈王府可是姻亲,这祝家小姐是陈王妃的亲外甥女吧?” “这祝家也真够倒霉的,还有这祝小姐,失了清白,又被人这般陷害,可真是可怜……” 原本安静的祝辛彤听着那些议论声,就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样,猛的站起身来发起狂来,神色狰狞道:“姨母害我,她害我!!所有人都要害我,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辛彤!” 祝书荣连忙一把抓住祝辛彤的手,紧紧将她压在地上。 祝辛彤却是用力挣扎,手上不住的拍打抓挠。 “别碰我,你们别碰我……爹,爹你救我……” “救我!” 祝书荣瞬间红了眼圈,紧紧环着祝辛彤挣扎不已的身子急声道: “辛彤,我是爹爹……我是爹爹,别怕,我是爹爹……” 祝辛彤原本癫狂的神情慢慢安静了下来,她脸上狰狞褪去,满眼茫然的看了眼前一会儿,然后突然就哭了起来,紧紧抓着祝书荣的胳膊大哭道。 “爹爹…有人害我,他们欺负我……” “我怕……彤儿怕……” “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我要娘,我要娘……” 祝书荣猛的就落了泪,声音哽咽的抱着祝辛彤低声道:“别怕,爹爹在,爹爹带你回去找你娘亲,爹爹不会让人欺负你。” 他安抚的轻拍着祝辛彤,抬头眼中带泪道: “黄大人,我祝家识人不清,才会被陈王府诓骗,害了我女儿,如今她已神志不清,实在难以为证,我……我想带她回去。” 祝书荣的声音一度哽咽,片刻后才说道: “我祝家与陈王府势不两立,他们害我女儿之事,我定不会善罢甘休,如若之后还有需要我祝家出面之事,黄大人尽可来找我,只是现在……” 他扶着祝辛彤,看着身旁大哭的祝辛彤忍不住老泪纵横。 第628章 可怜之人 黄云看了眼祝辛彤,再看看祝书荣,沉默片刻后才点点头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本官会再去找祝大人。来人,先带祝大人下去。” 祝书荣带着哭泣不止的祝辛彤离开。 周围人一片唏嘘。 那祝书荣好歹也是翰林院掌院,官居从二品,可是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在大理寺堂上哭得这般狼狈,也是让人心酸。 “这祝家,真是好生可怜。” “是啊,听说祝家也是书香世家,这一代好不容易就得了那么一个女儿……那陈王府简直太过恶毒,连自家的亲戚都这般坑害!” “我刚才瞧着,那个祝小姐看样子像是疯了,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好?” “好了又能怎么样,清白被毁,又陷入这种事情里面,就算能治好了癔症和癫狂,怕是也没有颜面再活下去,如今这样疯疯癫癫的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来说恐怕才是最好的结局……” 周围人听到这话,都是忍不住露出同情之色。 也是,一个被失了身,被毁了名节,再无清白可言的女子。 如果真的清醒过来,又怎么还能坦然活下去? …… 徽羽看了眼离开的祝家父女,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这祝辛彤当真是疯了吗?” 姜云卿闻言淡声道:“真疯也好,假疯也罢,谁能知道?不过她这一疯倒是正好,不仅保全了祝书荣的名声,也让祝家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 哪怕祝辛彤自己名声尽毁,再无将来,可祝家却能因她这一疯,而从被人指指点点,彻底变成被人同情的对象。 这世间之人,惯来怜悯弱者。 以后哪怕有人再提起祝辛彤和落霞寺的事情,也断然不会指责祝家,更不会将祝家牵连进来。 旁边的许褚听到姜云卿的声音,神情一愣,看她时不由多了些深思。 倒是齐文欢好奇的凑上来问道: “那你觉得,这祝家到底无辜不无辜?” 姜云卿轻笑了笑没说话。 一直有些沉默寡言的许褚,却是在旁突然开口说道: “从二品官员,御前近臣,如果当真无辜,他怎么可能带着祝辛彤来大理寺指证陈王,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家丑外扬?” “想要洗刷冤屈,他大可直接告上御前,凭祝家多年风骨,陛下绝不可能置之不理,而不是在这里痛哭流涕,告诉所有人他的女儿失了清白。”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有些诧异的看了许褚一眼。 许褚微垂着眼帘看着她: “况且之前在落霞寺中所有曾经有意想要陷害姜云卿的人,不管直接间接,回京之后全数都被关在大理寺等待候审,唯独祝辛彤被放回了家,那祝家定然是提前和孟家达成了和解,亦或是答应了孟家什么。” “你说是吗,姜小姐?” 姜云卿听着许褚叫破她的身份,不由微侧了侧头。 看着这年轻学子眼底的沉凝探寻之色,下一瞬,她蓦的笑了起来。 “国子监的学生果然厉害,集天下英才,难怪每年科举之时,总是能拔得头彩。” 第629章 天生反骨,留她何用? 姜云卿轻笑着说道:“公子这般聪明,不知道是出自哪一家?” 许褚沉声道:“我姓许,家中行五。” “许?” 姜云卿想了想京中姓许的人家,在里面稍作比对之后,然后对比之前徽羽送来的那些有关朝中大臣的资料,顿了片刻轻笑着开口:“你是礼部尚书许崇年,许尚书家的公子?” 许褚怔了片刻,点头。 “姜小姐聪慧。” 姜云卿笑了笑:“许公子也不错。” 旁边的齐文欢看着你来我往的二人已经傻了眼,满脸茫然的看着两人。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许褚是怎么知道眼前这女子是那个姜家小姐的? 而且姜云卿跟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算上刚才在外面说的话,也不过是寥寥数句,其中大半还都是他说的,许褚半点都没提及他自己。 这姜云卿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国子监的学生? 又是怎么知道许褚是礼部尚书的儿子的?! 齐文欢满脸懵逼,只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还是这两人早就见过面了? 可是不对啊…… 阿褚除了在学院外,就在府中,更何况他对女色向来不假辞色,应该不可能认识姜云卿。 齐文欢满眼茫然道: “你怎么知道阿褚的身份?还有阿褚,你怎么知道她是姜家那位小姐的?” 姜云卿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许褚拉着满脸问号,求知欲旺盛的齐文欢说道:“稍后告诉你,先看堂审。” 齐文欢被拉了个趔趄,见许褚和姜云卿都不说话,只能憋着满心疑惑,看向堂内。 而内堂之上,祝家父母离开之后,就只剩下姜庆平一人还在那里跪着。 黄云问了所有的证人,得了证词之后,这才对着姜庆平说道:“姜庆平,方才那几人所言,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姜庆平呵了一声:“黄大人准备周全,我无话可说。” 周围人都是纷纷面露惊容。 姜庆平这是认下了和陈王府勾结,寻人在佛寺之中想要毁了姜云卿清白,害她和孟家的事情? 黄云也是没想到姜庆平直接就认了,愣了一瞬才沉声道:“姜云卿乃是你亲生女儿,你为何要与陈王合谋,陷害于她?” “亲生女儿……” 姜庆平闻言低笑出声。 孟天硕和孟少宁都是神情一紧,生怕姜庆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只是片刻之后,姜庆平却是抬头冷声道: “我当她是亲生女儿,可她有几时当我是亲生父亲?” “姜家本是一片安宁,父慈子孝,族内和谐,可偏偏就生出她这么一个异类来。” “身为女子,受点委屈有什么奇怪的,可她却偏偏满心不驯,恨不得宣扬的天下皆知,不仅忤逆于我,闹得府中天翻地覆,甚至还拐带着她弟弟前往孟家,拿孟家来压我。” “她屡次让我姜家颜面尽失,后来更和孟家一起,蛊惑璟王让我在宫宴之上被逼立了世子,让我成了这满京城的笑话,最后甚至还害得我另一个女儿瘫痪在床……” “如此逆骨之人,我姜家留她何用?!” 第630章 骑虎难下 姜庆平说话时句句恶毒,眼底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陈王早就已经觊觎孟家手中兵权,他对我许以重利,甚至承诺若能用姜云卿换来孟家手里权势,便将当初我们合作的生意让利给我一成。” “不过是舍了一个不孝女,我姜家何乐而不为?” 周围所有人听到姜庆平的话,都是忍不住哗然出声。 一墙之隔的后衙之中,陈王脸色铁青。 “他说谎……” “他说谎!!” 明明是姜庆平找上陈王府的。 明明那天晚上是姜庆平连夜找上了他,说姜云卿知晓了太多隐秘,说她已经威胁了姜家不能再留,还说他能够借着姜云卿拿下孟家,得了孟家手中的那些权势,逼他们妥协。 陈王才会受不住贪婪诱惑,不顾身边谋士的阻拦出手帮了姜家。 可是如今姜庆平却三言两语,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陈王府头上,甚至还说出了他们之间的“生意”,暗指是他主谋。 陈王气得神色狰狞,猛的起身就想出去前面和姜庆平对峙,却被叶三一把压了回去。 “你放开我!!” 陈王嘶声道:“他说的都是假的,他在撒谎……” “是他来找的我,是他想要害姜云卿,是他蛊惑本王!” 叶三拿着带着剑鞘的剑横在陈王身前,冷声道:“是真是假,自然有大理寺鉴别,王爷还是安心在这里等着的好。” “你……” 陈王气得喉间腥甜,却被压着动弹不得。 外面的姜云卿几人也都是愣了一下,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不对劲。 可是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姜庆平就继续说道:“姜云卿天生反骨,当年孟氏死后,我就不该留下他们姐弟,该让他们一起去陪孟氏才是,否则我姜家又怎会因为这孽女走到今日?” 这一次,所有人都是轰然喧闹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孟家的女儿真是这姜庆平杀的?” “你们没听见吗,他刚才那话说的,连小的都不想放过,那大人怕十之八九真的是被他害死的。” “我的天,这姜庆平怎么这般狠毒……” 姜云卿和孟家几人脸色都是变了,就连早有准备的黄云和君璟墨也是沉下了脸。 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所有的人证物证,定然能让姜庆平和姜家无法翻身,更能拖陈王下水。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们准备的所有东西都还没派上用场,姜庆平就直接自己把所有事情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姜庆平会毫无挣扎,自寻死路吗? 谁都不信。 姜云卿更是隐隐觉得,姜庆平像是在算计什么。 拿他自己的命算计! 黄云脸色神色僵硬,心中也觉得哪里不对。 之前他去见姜庆平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也说过要让他保姜家他才开口指认陈王,可如今他这么做,简直是把整个姜家都拖下水来。 黄云心中有些不安,可是眼下骑虎难下,根本容不得他退缩。 更何况姜庆平自己交代,他如果突然说不审,恐怕只会闹出更大的麻烦来。 第631章 必死无疑 外间吵成一片,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黄云一敲惊堂木,沉声道:“姜庆平,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承认孟家状告你谋害孟氏,借口难产害其致死,霸占其嫁妆的罪名?” 姜庆平不屑嘲讽道:“承不承认又如何,我姜庆平走到今日,自知必死无疑,你们不是也已经找到证据能够证明我当年杀害孟氏的事情,所以才有今日这一审案吗?” 他好像当真以为自己死定了似的,整个人懒懒的跪坐在地上,满脸薄情的说道: “当年我无意间救了孟敏君,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可谁知道孟家却跟冤大头一样,不仅将我从呈州调入京城,更让我一跃成了京中校尉。” “我那时只以为是自己走了运,却从来没有希冀过更多,可孟敏君却是傻乎乎的自己凑上前来,不仅将身家背景说了个干净,还满心天真的把我当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一心想要报答我。” “孟家是什么人家,那定国将军府又是什么门户,只要攀附上了他们,便能少奋斗三十年,从此平步青云,让我整个姜家都跟着鸡犬升天。” “换成谁人能不心动?” “那孟家小姐多好骗啊,我只不过是随便三言两语,再故意做出郁郁不得志状,便让她对我倾心,非我不嫁。” 姜庆平抬头看着满脸怒色的孟天硕时,扬唇道: “所以别怪我骗了孟敏君,怪只怪你们把她养的太天真,怪只怪你们孟家自己给了我机会,让我靠近她。” 孟天硕听着姜庆平的话,怒目圆睁,气的眼底通红,起身就想要朝着他冲过来。 孟少宁连忙伸手一把拉住他。 姜庆平见状嗤笑出声: “我原以为孟敏君那般受宠,我只要放下脸面入赘孟家,定然能够平步青云,可是谁知道你们却瞧不上我,还说什么让我去战场历练两年,若是心思不变,再回来娶孟敏君。” “两年啊……” “这世上诱惑这么多,谁能知道两年后会怎么样?万一你们趁着我历练之时,将她嫁给别人怎么办?” “所以我只好骗着孟敏君,做局激怒于你,让你对我动手之时被她亲眼看到,那个娇小姐就以为你想除了我们,棒打鸳鸯,直接愤然离府,连媒妁之言都不顾及嫁给了我。” 姜庆平说话间眼底露出得意之色,像是完全听不到周围那些指责和谩骂,嘲讽道: “你们孟家看着脾气爆烈,可实则却最是心软,何况你们就只有孟敏君那一个女儿,只要她嫁给我,你们怎么可能不帮姜家?” “果然啊,我跟她成亲之时,你们看着什么都不同意,可暗地里却是眼巴巴的送了嫁妆过来,恨不得掏空了你们孟家全陪给孟敏君。” “只是孟敏君那女人真蠢,我说你们没来,她就相信你们没来,我说你们还记恨着她,她就真以为你们一直不肯原谅她。” “大婚那天晚上没,她哭了一整夜,却不敢回去见你们。” 第632章 你这个畜生! 姜庆平扭头看向孟天硕几人,嘲讽出声。 “我知道你们府中的人经常偷偷来看她,甚至暗中照拂姜家,可我怎么可能同意让你们和好如初,要是她真认回了你们,又怎么还会一心向着我们姜家?” “所以在孟家那老太婆去世的时候,我让人直接给孟敏君下了药,让她大病了一场,整整三日都没下得了床,连她娘下葬之日都没有去过。” “之后孟敏君内疚害怕,再不敢生出回孟家之心,而你们孟家也因为这事,以为她恨你们至深,彻底绝了带她回去与她修好的心思,却又放不下她,让我姜家借着她步步直上,富贵荣华……” “砰!!” 孟天硕听着姜庆平的那些话,眼中暴突,猛的一把推开了孟少宁,上前一脚就把姜庆平踹翻在地上。 “你这个畜生!!” 孟天硕紧紧拎着他,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嘶声道:“畜生!!” 他的敏君… 他的女儿…… 竟是被人算计至此!! 姜庆平脸上身上,连挨了好几下,不过片刻就见了血。 而孟天硕则是半点没有停歇,那模样简直恨不得生生打死了手中这个害死他女儿的畜生! 孟少宁上前想要阻拦。 君璟墨也是起身。 黄云连忙大声道:“孟老将军住手!!” 孟天硕却是充耳不闻,心里只想着他那个可怜的女儿,想着孟敏君当年所遭受的一切,只想要把姜庆平千刀万剐,将他的骨头一寸寸捏碎,替孟敏君报仇。 “父亲!” 孟少宁拉着孟天硕的手。 孟天硕挣扎,却被君璟墨一把抓住。 “你放开我!” 孟天硕怒声道。 君璟墨手中却半点没有松开,甚至没有动摇,只是强行让孟天硕松了手,看着姜庆平“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蜷缩着吐出两口血来,这才半扶半拉着孟天硕沉声道: “孟老将军,姜庆平罪证难逃,自有大理寺处置,你犯不着为他脏了手。” 见孟天硕想要说话。 君璟墨压低了声音说道:“想想云卿。” “老爷子,您如果当真在这里打死了姜庆平,不只让姜家和陈王逃脱,就连云卿和孟家也会受到牵连。” 孟天硕双目赤红,紧紧捏着拳头之时,身上杀意凛然。 孟少宁看了君璟墨一眼,这才扶着孟老爷子另外一边,低声道:“父亲,姜庆平有意拿姐姐的事情激怒于您,一心求死,您千万不要上当。” 孟天硕虽然额上青筋直露,却到底听进去了两人的话,只是满眼恨意的看着姜庆平咬牙道: “这个畜生,我饶不了他!” 孟少宁见他冷静了一些,这才上前两步开口道:“对不起黄大人,我父亲只有我姐姐一个女儿,往日爱若珍宝,方才听到姜庆平这些话才会一时伤心失态,还望大人见谅。” 黄云看着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姜庆平,沉声道:“本官体谅孟老将军心情,可若下次,本官只能一并请二位离开。” 孟少宁点点头:“我知道,多谢大人。” 第633章 谋逆 几人退开之后,外面眼见着孟天硕被激怒动手,差点没忍住冲进去的姜云卿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只是抬头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姜庆平时,眼底却是寒意弥漫。 这个姜庆平,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明知必死,还一心激怒孟家,激怒他们,他就不怕他们迁怒了姜氏一族? 姜云卿心中满是沉凝。 黄云看着堂前骚乱,连敲了好几下惊堂木,发出巨大的声音,这才让得所有人见见安静下来。 “姜庆平,你无须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既然已经骗得孟敏君芳心,又得了孟家帮扶,为何还要害她性命?” 姜庆平蜷在地上,被打过的地方疼的他冷汗直流,嘴里更是咳出几口血来。 “为什么?” 他嘴边挂着血迹,抬手抹了一把,这才说道: “谁叫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姜庆平抬头冷声道: “我早年在呈州时便已心有所属,更与她两情相许,要不是为了孟家的权势,谁会去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娇小姐。” “我本想着哄上她几年,等姜家的事情安稳下来之后,就把我当初心仪的女人找个借口带回府做侧室,可谁知道却被她无意间知道,这个蠢女人不仅跟我大吵大闹,还拿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我,说要去找孟家,告诉他们我骗婚。” “我当时正值升迁之时,怎么可能让她去找孟家,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可谁知道她却对我生了猜忌,处处提防我不说,还让人跟踪监视我,竟然知晓了我暗中和陈王府来往的事情,拿此要挟我要让我处置了我心爱的女人。” “这种不知分寸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容她?” “恰好那时她跟我吵闹不小心动了胎气提前生产,我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了她,反正没了她,握着她剩下的两个孩子,孟家那群蠢货还不是照样会帮我……” 孟天硕手中用力,直接捏碎了椅子把手。 外间那些观审的百姓都是哗然出声。 这世间居然有这种不要脸的无耻之人! 一墙之隔的后衙之中,陈王脸上血色尽消,已经隐隐猜到姜庆平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眼底露出惊恐之色,颤抖着嘴唇,就听到外间黄云却是“砰”的一声敲响桌子,沉声问道: “你和陈王府暗中往来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刚才所说,陈王拿你们手中生意让利来诱你陷害孟家,那生意又是什么?” 姜庆平轻咳了一声,喉间全是血腥味道。 “黄大人莫不是糊涂了,暗中往来便是不能被人知晓,至于生意,无外乎是替陈王私贩盐铁,与朝中营造司衙门一起,将每年多余兵器贩往南梁等国,再由各处贩卖奴隶牟取暴利…” “哗——” 整个大理寺衙门瞬间哄闹起来。 就连黄云也是面露异色。 之前姜庆平只是告诉他,陈王涉嫌收受贿赂,贩卖盐铁,与各地官员勾结,却不想居然还有私贩兵器给南梁诸国和私贩奴隶的事情。 这件实情要真是坐实了,那可是谋逆叛国的罪名。 第634章 证据 后衙之中传出尖利的叫声。 “他胡说八道!!” “本王从未曾贩卖兵器于他国,本王从未做过,他污蔑本王,他胡说…唔…” 那声音喊叫到一半,就突然断了,随即就听到像是被人捂着嘴时“唔唔”的声音。 虽然只是短短而又急促的一声,可是在场诸人都是听出来,刚才那声叫喊是之前被强行带去后面的陈王的声音。 黄云看了眼旁边的拱门,回头对着姜庆平寒声道: “姜庆平,此事可大可小,你说陈王与你勾结私贩盐铁,甚至和营造司之人一起暗中贩卖兵器给南梁牟取暴利,这些可都有证据?” “自然是有的。” 姜庆平嘲讽:“皇室之人向来无情,翻脸不认人的更是比比皆是,我当初因为意外得知一件隐秘,帮了陈王一个小忙,这才借机让陈王信任。” “可我知道陈王为人刚愎自用,且心狠手辣,他所为的信任和亲近根本就信不得。” “我对他有用之时,他自然千好万好,可当我有一天无用之时,恐怕他第一个就会除了我。” “我担心他会做出过河拆桥之事,所以这些年替他行事之时,桩桩件件都留有证据,包括这些年所赚的银钱账本,且与陈王府之间所有关系之人书信往来,皆有备份。” “除此之外,我手中还有一份名单,皆是这些年因为阻碍陈王生意,或是察觉其中猫腻而被陈王谋害之人……” 黄云听着姜庆平的话,脸色露出沉凝之色:“那些证据何在?” “就在姜家祠堂,我父亲牌位后面的暗阁里。” 黄云闻言忍不住看向孟少宁。 他昨日就就已经知道,孟家带着人把承恩侯府的宅子收了回去,砸了承恩侯府的匾额改成了孟宅。 而且侯府之中原本承恩侯府的人全数都已经赶了出去,就连那姜家老夫人姜周氏也已经被送去了奉天府,那姜家的祠堂可别也被人给砸了。 孟少宁昨天走得早,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他见状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抬头看向人群之中的姜云卿。 姜云卿此时也知道事关重大,直接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大步上前走到堂前说道:“我昨日命人收拾府中时,并没有碰过祠堂,原是想着等今日堂审之后再做决定,那祠堂还是原来的样子。” 黄云看了姜云卿一眼:“你是?” “小女姜云卿。” 黄云听到姜云卿的名字,连忙松了口气,沉声道:“姜小姐,刚才你父……” 他刚想说她父亲,可迎面就撞上了姜云卿的目光。 他想起姜庆平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还有姜云卿在落霞寺中毫不留情坑了姜庆平一把的行径,到了嘴边不由改了口: “姜庆平…刚才姜庆平所说的事情事关重大,还请姜小姐行个方便,让本官的人去将那些东西取来。” 姜云卿点点头:“这是当然,徽羽,你带大理寺的官爷过去。” 黄云见她一口答应下来,不由高看了她许多,连忙挥手让寺中衙差跟着徽羽一起快步离开,前往姜家祠堂去取姜庆平口中的那些证据。 第635章 既然注定要亡,谁都别想好过! 传言之中的女子突然现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姜云卿却好像半点都感受不到,只是直接退回一旁,站在孟天硕身旁。 黄云见人走后,这才扭头看向姜庆平:“除了那些账册之物,可还有别的?” 姜庆平冷声道: “当然有,这些年替陈王府走私盐铁的,就是呈州李家,往南地运送那些兵器之物,也都有李家插手。” “其中关节详细,李家之人最是清楚。” 姜庆平出卖起李家来,毫无半点愧疚不安。 他心底清楚的很,他如今能在这大理寺中,其中李家脱不了干系。 姜云卿和孟家能知道他和李氏之事,查到他杀害孟氏的事情,必然是李家那边有人开了口,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更何况当年要不是李氏自作聪明,留下那稳婆和两个丫环,要不是李云姝再三挑唆,他们姜家何至于走到今日? 如今注定要亡,那么谁都别想好过。 他如是,陈王府如是,李家更是! 谁都别想逃! 姜庆平声音沙哑道: “这些年李家一直在暗中替我们经手,每年在年终之前将所得利益的八成送入京城交于我,而我将其中四成交于陈王,剩下四成我得两成,余下两成便是买通京中各个关卡和打点各处关系。” “至于李家手中的那两成,一成归于李家所有,而另外一成则是由呈州那些暗中替我们行事,还有下面的官员各自平分。” “而这些年,靠着这些银两和利益,南临诸城,呈州附近河运、关隘,所有要害之地几乎全都有陈王府的人,就连南边与南梁交界之地,昌平关下,都有我们的人,负责和南梁货物周运之事……” 黄云眼底满是震惊之色,忍不住寒声道:“其间利益多少?” 姜庆平扬唇:“年份弱时,三、五百万两,若遇到利益好时,能得千万……” “嘶!” 无论是黄云,还是外间堂外站着的人,所有人听到姜庆平的话后都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原本以为,姜庆平口中所说的“暴利”,充其量便是数十万两。 可没想到,居然有千万两之多。 千万两,那是什么概念? 寻常一两银子,就够普通人家花用月余还有富余,就算是稍显富贵之家,一个月花销也不过几十两…… 千万两,那足够数万万人吃用一月。 足够在大灾之年,养活大燕一州百姓了! 就连还没有离开,躲在后堂旁听的祝书荣也是面露惊愕之色,怎么也没有想到,陈王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所犯之事涉及银钱居然这般大。 这般算下来,哪怕陈王疏通关节收买朝臣花费颇多,可就只是剩余的钱财,一年少说也有百万两,年年累积,恐怕就连皇家手中的银子,都没有陈王府的丰盛。 他简直是不要命了! 后面的陈王听到姜庆平把他的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还把这些年盈利数额也说了出来,脸上满是惨白,再不剩半点血色。 他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手脚不断挣扎想要开口说话。 可是叶三却是紧紧捂着他的嘴,将他压在椅子上不放他离开。 第636章 绝望 “唔唔唔唔……” 你放开我… 陈王听着外面清晰的声音,神情激动。 不能让他说了。 再说下去会惹出滔天大祸的! 叶三却只以为是姜庆平戳到了陈王痛处,用力压着他的肩膀沉声道:“别乱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王被紧紧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嘴上被捂着时,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听着外面姜庆平滔滔不绝的将他们这些年所做的那些事情,全部说了出来,甚至将他们暗地里谋害的那些人,吐了个一干二净。 姜庆平像是自知必死,破罐子破摔的想要把所有他能拉下水的人全部拉进泥沼里。 外间的议论声渐大,陈王眼底满是绝望之色。 别说了… 不能再说了! 陈王满心祈求着到此为止,哪怕姜庆平说了所有,让他赔上了自己,可是姜庆平绝对不能再说下去,所有事情就到此为止,黄云能够别再问下去,否则到时候谁也收拾不了残局。 只可惜黄云根本不知道他心思,更听不到他心中的那些呐喊。 黄云整个人都沉浸在那“千万两白银”的震惊之中,更震惊姜庆平后来所说的那些陈王做过的事情。 他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随便挑出一件追究下去,都足以让陈王丧命。 黄云看着满身狼狈的姜庆平,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么多银子,还有这些隐秘之事,事关陈王府生死,陈王为何要与你合作?他就不怕你出卖他,而且你不怕他事后灭口吗?” 李家是姜庆平的亲家,跟姜家的关系远比陈王府亲近。 而姜庆平又和陈王府又毫无关联。 姜庆平为人奸狡凉薄,利益至上,单从他欺骗孟家,骗的孟敏君下嫁后又害死她就能看的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人。 陈王又不是傻子,这种毫无半点底线之人,他怎么敢与之合作? 况且这么大的事情,陈王府和姜家没有半点关系,他怎么敢贸贸然找个外人替他安排所有,他就不怕姜庆平私吞钱财背叛于他,最后拿他当了踏脚石? 姜庆平这边也是,陈王出身权贵,地位远高于他。 他就不怕陈王歹毒,见利生忌,除了他独享其中利益吗? 姜庆平闻言用手撑着地面,脸上带着血冷笑出声: “我跟着他有利可图,所得之物远胜其他人,我何必背叛他?只要不出意外,我就能替他源源不断的弄来银子,他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舍近求远去让旁人帮忙顶替了我?” “至于杀我独占利益……” 姜庆平嘴里轻“呵”了一声。 “他不敢。” “生死握于我手,他如果杀了我,陈王府也要跟着一起陪葬,他怎么舍得?” 黄云眼听着姜庆平的话,忍不住皮子一跳。 陈王是先太上皇的儿子,从先帝时期到现在,一直都身居王位,位高权重,哪怕两次皇权交替也未受半点波及。 他能有什么事情值得让姜庆平捏住的把柄,甚至让他忌惮,丝毫不敢动姜庆平甚至成为两人之间的牵制的? 第637章 黄云异常 黄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中一跳,连忙沉声道:“既然你肯承认当年谋杀孟氏之事就好,如今陈王府的事情本官自会再查,来人,把姜庆平押下去……” “慢着!” 君璟墨沉声开口,微眯着眼看着黄云。 “姜庆平还有话没说清楚,陈王身为亲王,可谓万万人之人,他何必这般忌惮一个小小侯爵,黄大人不继续审了?” 黄云神色不变的开口说道:“能有什么不清楚的,无外乎是他捏着些陈王的把柄罢了。” “璟王,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大理寺能够处理的,陈王之时不仅涉及盐铁私运,还有南梁诸国,必须送交宫内让陛下定夺才是。” “如今姜庆平已经认罪,且陈王之事也罪证确凿,等证据取回之后,本官就立刻进宫面见陛下……” 君璟墨听着黄云的话,眉心猛的皱起。 他眼底满是阴云之色,看着黄云之时更是带着三分沉凝。 黄云是什么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些年但凡落在黄云手中的案子,不管是高官权贵,还是皇亲国戚,只要涉案之人,哪一个不是被追根究底查的底朝天? 黄云性情古板执拗,认定律法大天。 他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甚至审到一半突然放弃。 姜庆平刚才的话明显还有疑点,甚至于他手中握着的陈王的把柄也绝非黄云口中那般简单,否则陈王当初怎么会费尽心力帮姜庆平争来爵位,后来更是把涉及那么多银钱的事情交给姜庆平去办。 如果换成是以前,黄云必定会抓住这疑点细审,直到将陈王所有底细都挖个干净才对。 可是他却突然就此罢手,甚至还主动提及要将此事交给元成帝处理,这未免太奇怪了。 如果黄云早有心要把陈王交给元成帝,今日又何必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甚至还开堂审案,想要拿民心逼迫皇室不敢不审陈王?! 黄云对上君璟墨黑沉的双眼,只觉得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一样,忍不住心头一沉。 “王爷…” 他开口叫了君璟墨一声,可还没等说话。 旁边的姜云卿却是突然开口。 “此事分明还有疑点,且姜庆平和陈王勾结,显然不止牟利这一桩。” “黄大人方才还说要细审,可如今却突然不再审下去,您这是怕事情闹的太大,牵涉到你自己,怕再审理下去会触动皇室权益,惹得陛下震怒,所以不敢再审了吗?” 黄云顿时怒目而视:“你这女子,休得胡说!” 姜云卿却半点没有退让,反而直视着黄云,声音冷沉道: “既是胡说,那黄大人为何突然不肯再审?” 此事分明疑点重重,且姜庆平刚才的样子显然有话没有说完。 虽然不知道姜庆平到底是想干什么,可他想要拉陈王等人下水是确凿无疑。 继续审下去,陈王定难逃脱,可黄云却突然不肯再审,别说是熟知他性情的君璟墨,就连姜云卿和孟少宁等人也心生怀疑。 这黄云,想要隐瞒什么? 第638章 你担当的起吗?! 姜云卿上前一步说道: “我素来听闻黄大人不惧权贵,无谓生死,坐镇大理寺数十年,从未放过一个有罪之人。” “陈王既是皇室宗亲,更是陛下的亲弟弟,若是就这么不清不楚的送交宫内,难免到时候牵扯不清,黄大人难道就不怕陛下为了袒护皇室脸面,轻饶了陈王吗?” “今日这么多百姓在场,陈王所做之事已关乎天下,黄大人难道不想审个清楚,让所有人都知道陈王之过?” 黄云脸色微变,沉喝出声:“姜云卿,本官如何审案,与你无关!” “黄大人说笑了。” 姜云卿到了此时,怎会看不出黄云异常,眼底带着寒霜开口道: “先不说大人既然开堂审案,便是想要天下人看清楚姜家和陈王所做之事,就说陈王与姜家勾结,于落霞寺中险些害我致死,甚至想借我之事构陷定国将军府,害我外公舅舅性命,大人如何能说出此事与我无关二字?” 她眉眼中染着锋芒,漆黑的眼眸中带着逼视之色,寸步不让。 “而且陈王敢连同姜家、李家一起,贩卖兵器前往南梁,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当真有谋逆叛国之举,我大舅、三舅都在昌平关,我孟家几位表哥这些年更是领兵镇守那里,抗击南梁诸国。” “姜庆平刚才说的很清楚,陈王府在昌平关中也有勾结之人,若他们真有反心,存了谋逆之举,若是不问清楚,不查明白,到时候害死的何止是我孟家儿郎,还有那边关数万万戍边将士和无辜百姓。” “其间责任,黄大人你担当的起吗?” “还是黄大人觉得,你身在京中,高床软枕,富贵锦行,不用亲涉生死杀伐,所以边关将士的生死,我大燕国门的安危,都与你没有半分关系,所以你才能明知道陈王有谋逆之举,却还能轻易放过?!” “你!” 黄云脸色难看,一时竟是被姜云卿逼得说不出话来。 大理寺外堂听到里头的声音,此时已经吵闹了起来,那些原本还事不关己,亦或是存着看热闹心思的百姓脸上都是浮现愤怒之色。 这年头最为受百姓拥戴的不是皇帝,不是高官,不是权臣,而是那些常年戍守边关,护着大燕护着他们周全的将士。 姜云卿一句话,便将陈王和姜庆平的事情上升到了谋逆之上。 他们所有人几乎都是大喊出声。 “姜小姐说的对,他们贩卖兵器给南梁,谁知道有没有跟南梁的人勾结?” “对啊,我儿子就在昌平关戍边,时常要与外敌厮杀,好不容易快要熬到回来,要是真有人出卖了他们让他们送了命,谁来替他们偿命?!” “就是,凭什么不审?!” “大理寺不是最公道的吗,难不成也惧怕权贵?” 齐文欢本就是热血男儿,虽然身子弱上不了战场,可平日里却最是敬仰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 他站在人群中大声道:“孟家世代为将,孟将军和少将军他们更是为守边关多年未曾回京,如今事关他们生死,孟家怎就没有权利得知真相。” 第639章 暴乱 “别说是孟家,就是天下人,谁也容不下那些将士在外辛苦征战,抗击外地,朝中却有人拖他们后腿,在后面捅刀子。” “黄大人这般袒护陈王,明知道还有疑点却不肯再审,莫非是早就知道什么?” “还是大理寺也同陈王一样,为得利益不顾边关将士和百姓生死,亦或是黄大人知道此事与皇室有关,想要拿陈王去宫中邀功?!” 齐文欢话音一落,周围声音瞬间大了起来。 那些百姓群情愤涌,大声道: “无耻!” “卑鄙!!” “原来大理寺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面一群人跟着齐文欢大声道: “审他,审陈王,不准带走姜庆平……” “不准放他们走!!” 人心最易挑动,更何况是在有心之下。 黄云没想到,姜云卿一番话,居然直接挑动的围观百姓暴动起来。 他连忙就想让人把姜庆平偷偷押下去,可谁知道话才刚一出口,外面那些百姓情绪就更加激动,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他们想把人带走”。 那些围观之人瞬间暴怒起来,情绪激动之下,竟是朝着内堂涌了过来。 那些人嘴里喊着不准将人带走,纷纷去拦大理寺衙差。 那些衙差大惊之下连忙拿着水火棍就上前,大声呵斥他们,想要将那些人逼退,可是此时那些人满心都以为大理寺和陈王是一伙的,觉得黄云是想要袒护陈王。 被衙差推阻之后,不仅不退,反而越发愤慨。 那数百人齐齐涌上前来,竟说让得大理寺那些衙差根本就招架不住。 “大人!大人快想办法!” “这些人疯了…啊!” 大理寺的那些衙差被挤的不断后退。 其中更有衙差被人推攘之时,身上受了一击,眼见着那些人跟疯了似的,拿着棍棒就想要反抗。 黄云眼看着那棍子朝着最前面的学子模样的人身上落去时,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厉声道:“不要伤人!!!” 只可惜他开口之时已经晚了,那衙差惊惧之下根本来不及收手。 眼见着那棍子就要落在冲在最前面的齐文欢身上,姜云卿突然扬手,指尖一道寒芒朝着那动手的衙差疾射而去。 银针破空而至,直接刺进那衙差腕间,只见到那人突然闷哼了一声,手上一阵剧痛之后,原本落下的棍子顿时歪了几分。 许褚眼疾手快的抓着齐文欢朝旁一躲,那一棍子顿时落在了空处。 齐文欢听到“砰”的一声,看到那棍子落在地上砸出的白印,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这一棍子要是落在了实处,非得要了他半条命不可! “你们疯了,大理寺要杀人吗?!” 齐文欢吓得大吼出声。 旁边的人也是纷纷喝问出声。 “大理寺要枉杀无辜吗?” “我们只要真相,你们凭什么伤人?!” “他们这是要灭口,要护着陈王……” 黄云看到那棍子落空,也是惊的脸色发白。 他听到人群中那些越发乱起来的声音,猛的上前一把抓住刚才伤人那衙差厉声道:“谁准你对百姓动手?!” 第640章 民心所向 黄云气得脸上泛青。 刚才要是伤了人,今天的事情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人腕间疼的厉害,更被刚才发生的事情惊的面无人色。 眼见着所有人都看着他,那目光里面满是怒色,恨不得扑上来撕了他的模样,那衙差顿时颤声道:“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他们冲进来,伤了大人……” 黄云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气。 看着因为刚才那一棍子而越发激愤的人群,也顾不得再去管那衙差,连忙上前大声道:“你们冷静一下,本官绝无袒护陈王之意,更不会放纵恶人。”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非大理寺能审,必须交由宫内定夺,你们在此闹事也没有作用……” 周围那些人闻言却是根本不听,更没人理会黄云。 眼见着那些人不断推攘,甚至有人跑去了姜庆平跟前,和大理寺衙差对峙。 黄云只能扭头看向君璟墨。 “王爷,不能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了。” 君璟墨不为所动:“民心所向,本王也无能为力。” 黄云闻言气结。 知道君璟墨不肯帮他,他深吸口气不得不看向孟家几人,目光落在面色冷淡的孟天硕和孟少宁身上片刻,最后转眼看向这事情的“罪魁祸首”。 “姜云卿,本官知道你恨陈王和姜家之人,可是陈王和姜庆平的事情到底如何还未论罪,你挑动民心,引起暴乱,如若真的在大理寺里闹出什么事情来,你和孟家都逃脱不掉。” “本官知道你是聪明人,再让他们这么闹下去,谁都得不了好处!” 姜云卿见状扬唇道:“大人此言差矣,我何时挑动民心,我不过是关心舅舅他们的安危,何错之有?就算真有暴乱,那也是因为大人不肯严审陈王之事,放纵罪魁,视边关将士和百姓生死于无物,与我有什么关系?” 黄云一怒,咬牙道:“你当真要如此?!” 姜云卿抬头,眼底神色也是冷了下来:“这话应该是我问大人才是。黄大人今日既然开堂审案,便是存了想要拿下陈王之心,既然早就不惧皇权,为何又要突然改变心意?” 黄云顿时一噎,脸色难看至极。 许久,他才哑声道:“姜云卿,你到底想要如何?” 姜云卿见着黄云神色,淡淡一笑,然后直接上前走到一个衙差身旁,手中一用力,便让那两人让出一条缝隙来,而她直接站在所有百姓身前。 “好了,诸位冷静一下。” 那些人像是没有听到姜云卿的话。 姜云卿声音提高了一些,大声道:“诸位乡亲,这里是大理寺府衙,是朝廷审案之所,在此寻衅等同犯上,若有追究罪当问斩,你们难道都不想要命了吗?” 所有人脚下都是齐刷刷的顿住,抬头看着姜云卿。 齐文欢皱眉:“姜小姐……”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收敛了几分气势,神色温和道: “我知道诸位心情同我一样,想要护着家人,护着边关将士,更不想放过谋逆叛乱之人,可是这前提是先要保护自己,而不是拿自己的性命,拿家人的安危去挑衅朝廷威严。” 第641章 逼迫 “黄大人铁面无私,更不会袒护任何为恶之人。” “他方才已经答应我,会严审此事,将陈王的事情问个一清二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外间那些人听到姜云卿的话安静下来。 “真的吗?” “他不会是骗人的吧,那陈王他当真敢审?” “就是,该不会是骗我们离开,他们在暗中放了他们,姜小姐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姜云卿闻言莞尔一笑,神色安抚:“大家放心,黄大人没有让大家离开的意思,今日既然是开堂审案,就断无半途而废的道理,黄大人定然会当着大家的面把所有的事情审的一清二楚。” 说完她看向黄云。 “黄大人,你说对吗?” 黄云看着姜云卿清冷的模样,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间,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憋屈。 若是寻常,他怎会容姜云卿一个女子在他面前放肆,可是此时姜云卿三言两语却是直接把他架在了火上。 他如果说不是,这些围观百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除非强行镇压,将他们驱逐出大理寺,否则此事难以平息。 到时候一旦动武伤了人,还是伤的手无寸铁的百姓,大理寺的名声就彻底臭了,而他黄云在外人眼中更是会成了为袒护陈王伤及无辜之人,到时候陈王问罪,他也难辞其咎,更会恶名远扬。 可是要黄云顺着姜云卿的话应承下来,答应继续审问姜庆平,黄云心中却有不安。 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已经脱离了控制。 再审下去,说不定会惹出滔天大祸来。 姜云卿见黄云迟疑,微侧着头:“黄大人?” 黄云看着迎着炯炯目光,看着那些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底带着怀疑和猜忌。 他哪怕心中有再多顾忌,哪怕再恨姜云卿把他置于火上炙烤,他也只能咬着牙说道:“姜小姐说的是,本官定会严审此事,不会放纵一个恶人。” 那些百姓听到黄云的话,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顺着大理寺衙差的推阻,退到了先前所在的外堂的地方,却个个盯着堂内,也露出了刚才拉扯之间,比先前更加狼狈的姜庆平来。 君璟墨抬头看着黄云。 孟天硕等人也都看着他。 再加上那数百百姓,还有堂上那些衙差的目光。 黄云骑虎难下,坐回原位之后,抓着桌上的惊堂木沉声道:“姜庆平,你该知道污蔑皇亲是何罪过,方才之事你也看得清楚,接下来若有半句谎言,本官定不轻饶。” 说道这里,他深吸口气。 “你刚才说,陈王不敢动你,为何?” 姜庆平看着眼中隐隐带着逼迫之色的黄云,扭头看了君璟墨一眼,伸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轻咳着说道:“自然因为,我手中有他把柄。” “否则这些年,他怎会处处帮我,甚至亲自出面替我请爵?” 他凉薄一笑,眼底带着狠毒。 想起那天晚上,闯入大理寺的刺客,想起那一剑朝着他头上刺来,若非他运气好,险些让他丧命的狠毒,他脸上便满是决绝。 第642章 行军布防图 既然想要他的命,想要斩草除根,那就一起去死吧。 姜庆平微仰着头说道: “十四年前,我刚娶孟氏不久,她替我生下长女之后,孟家虽然暗中相助,可因我资历尚浅,当时只是从七品外都事。” “那时候正逢大燕天灾,南地大旱,数州之地寸草不生,因朝中赈灾不及,南临突生叛乱,祸延京畿,我当时奉命带兵镇压南临叛军之时,却无意间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从商之人,从他手中得到了一份东西。” 黄云脸色大变,张嘴就想阻拦姜庆平。 可姜庆平却是直接扭头看向君璟墨。 “璟王可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君璟墨早已经起身。 “十四年前”几个字,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神经,更挑起了那凄声厉吼鲜血缠绕,纠缠了他十几年的噩梦。 那黏稠犯黑的血迹。 那声声凄厉的嘶吼。 父王…… 大哥…… 还有一张张曾经或笑,或闹,或肆意张扬,或朗声大笑的面孔…… …… 黄云额上浮出细汗,急声道:“王爷,您别听他胡说,他定然是想推脱罪责……” 他扭头大声道:“姜庆平,你闭嘴,你不要命了!” “你才闭嘴!!” 君璟墨猛的抬头,眼底满是寒霜之色,看向黄云之时再无半点之前温色。 “黄云,你再敢多说半个字,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黄云被吓了一跳,看着那眼底满是墨色,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璟王脸色僵青。 君璟墨垂眸看着姜庆平,走到他身前,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寒声道: “十四年前,你得了什么东西。” 姜庆平被半吊在空中,勒的喉间生疼,呼吸困难之间却只是扯扯嘴角,艰难道: “行军图……当年南征军前往裨州讨伐南梁诸军,君荣带兵布阵,在阳荆谷附近的行军布防图……” “哗——” 所有人都是被姜庆平的话吓得哗然出声。 “君荣?那不是老璟王吗?” “对啊,当年他老人家和世子带兵南征,本是节节胜利,可后来却突然传回消息,说他们战死阳荆谷,据说连尸骨都未找全,如今怎么会……居然是被人所害?!” “我的天,那可是好几万人…” 在场之中年轻的人未必记得,可那些稍微年长一些的,却都还记得十四年前的往事。 当年的老璟王君荣,还有世子君万青,皆是军中猛将,手下所率军队更是所向披靡,其威势震慑诸国,守大燕安宁。 当年突降天灾,南地暴乱,南梁、赤邯、宗蜀等国突然来犯,君家奉命率军前往裨州迎敌,刚开始捷报连连,只闻听君家将那些敌军打的节节败退,京中一片欢腾。 可是后来战况却是突然急转直下。 君家指挥失利,南征军不慎被困阳荆谷,后历经七日大战,丧命其中…… 在场很多人都还记得,当年君家幼子扶灵回京之时,那白帆满城的情景。 更记得君家鼎盛也曾一日败落,险些为此一蹶不起,恰逢诸国来犯,而当时还年幼的十三岁少年毅然接替父兄,领兵南下,战场厮杀的狠厉。 第643章 当年隐秘 当时种种,已过去十四年。 那些往事还历历在目,那数万枉死将士尸骨难寻。 可如今却有人说,阳荆谷一战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君家更是为人所害。 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消化不下。 孟天硕和君荣曾有同袍之谊,更知道当年阳荆谷一战死伤多少。 他猛的一拍椅子站起身来,怒声道:“不可能!君家的行军布防图乃是军中隐秘,所知之人不出五数,怎么可能落到一个行商之人的手中?!” 姜云卿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围场之时,君璟墨出了意外的时候,在那群山之中,她亲耳听到君璟墨说起当年的事情。 那种种惨状,那麓战七日,等不到援军,断了所有粮草,生生被困死在阳荆谷中。 那数万将士以血抵命,以血肉之躯堵住洞口,只保住君璟墨一人生还。 而当时还年幼的少年,就那般躲在众人身下,亲眼看着他的父亲,他的兄长,那数万之人惨死在眼前,最后连尸骨都被焚烧一空…… “是陈王,他出卖了君家?!” 姜云卿寒声道。 若非陈王,姜庆平也不会在此时提及。 君璟墨手间收紧。 姜庆平感觉到颈间大手几乎要掐断他的喉骨,脸色猛的涨红,声音更是吃力。 “当年君家出征之前,那行军布防图落在了陈王手中。” “陈王借那行商之人的手,把此图直接送去了南梁军中,以此换取巨额之利。” “事后他怕走漏消息,便想杀那商人灭口,却不知道那人早就留有后路,送去南梁军中的路线图乃是备份之物,而真正的却一直留在他手中,后来他被陈王派人追杀垂死之际,被我机缘所得。” “我得了那东西之后,刚开始并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将其收好私藏了下来。” “直到半个月后,裨州传来消息,说君荣父子带兵战死在阳荆谷中,我奉命带人前去收敛尸骨之时,看到阳荆谷地形,还有附近战场之势时,我才猛然惊觉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当时姜庆平刚发现手中无意间得来的东西,居然是君家的行军布防图时,也惊愕不已,甚至满心害怕。 他亲眼看到那尸骨成山的惨状。 更亲眼看到那阳荆谷中断壁残垣,到处都是残肢尸体,鲜血弥漫的场景。 姜庆平害怕极了,怕那份行军布防图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甚至想过要将那东西扔了。 可当他知道陈王在派人四处搜索那死掉的商人,甚至到处搜寻那份行军布防图时,他才猛然惊觉。 他手中握着的,未必就是死路。 如果能够运用的好,能够用其攀上陈王府,那么足以让姜家哪怕不依靠定国将军府,也能平步青云,甚至有朝一日钟鸣鼎盛,富贵企及。 姜庆平缓缓说着当年往事,嘴里不时咳嗽一声,面色也因为喉间掐着的大手,隐隐泛着青紫。 “陈王刚知道我得了这东西时,曾想要杀我灭口,只是我早已将行军布防图藏匿起来,并交代于人,一旦我身死,这东西立刻宣扬出去。” 第644章 环环相扣,惊天大局 “陈王怕我走漏消息,更怕君家战败是为人所害的事情暴露出来,不得不留了我,想要寻机找到那行军布防图后,再取我性命。” “后来我趁机替他谋利,答应靠拢于他,用李家为桥梁,替他贩卖盐铁,走私南梁,为他赚的无数银钱,他这才歇了灭口的心思,转而与我合作。” 姜庆平呼吸困难,张大了嘴吞咽了两声,才继续道: “这些年,陈王顾忌我手中的东西,所以才不得不护着我。” “而也就是因为我握着那份行军布防图,才能让陈王助我得了侯爵,保我姜家至今,利益相关从不敢动我。” “若非这次我入了大理寺,他知道我再无逃脱机会,怕我将往事抖落出来,让璟王知道君家为他所害,知道当年阳荆谷一战往事,他也不会放弃手中利益,铤而走险,让人潜入大理寺想要杀我灭口……” “姜庆平!!!” 里面的陈王听着姜庆平的那些话,脸色惨白的跟疯了似的,用力挣扎。 叶三早已经被姜庆平的那些话惊的呆住,更是在听到老璟王是被人所害时,脸上震惊之时一时大意,直接被陈王用力撞在了额头上,整个人倒退了两步。 而陈王趁着他晕眩之时,直接挣脱开来,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站在门前厉声道: “姜庆平,你是不是疯了?!” 陈王怎么也没有想到,姜庆平当真会说出这些事情来。 更没想到他会直接把行军布防图的事情一并说出来。 他不想活了,为什么要拉着他下水?!! 谋逆叛国之罪,那是要诛九族的,谋害君家,害死数万将士,更是举族难逃之罪! 姜庆平不想活了,他难道连他姜氏一族,连他府中子嗣也不顾忌了吗?!! 他是不是疯了?! 姜庆平看着神色狰狞怒到极致的陈王,艰难扭头出声: “我是疯了…” “我自知必死无疑,本也无意拉你下水,只希望你能看在我多年替你谋利的份上,保住我府中之人和姜氏一族,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回京之后便想要灭我的口。” “那天晚上你派刺客入大理寺时,怎未曾想想后果,你让人拿我姜家之人,拿灭族之祸要挟我时,怎不想想我死岂能让你苟活?” “要不是我命大,我早就死在了大理寺监牢!” “你想让我死,我凭什么放你逍遥?!” 陈王听着姜庆平的话,猛的瞪大了眼,神色狰狞的怒吼出声:“我什么时候派人灭过你的口?!” 姜庆平人在大理寺,里里外外都是璟王和孟家的人,黄云更是个油盐不进的。 他明知道那日城外之事后来,这些人定会挖好了坑等着他朝里跳,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派人进大理寺杀姜庆平灭口?要是被人抓到,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姜庆平怔住:“前天晚上的刺客不是你派的?” 陈王气得咬牙切齿:“什么狗屁刺客,我从头到尾都只让谢常年来见过你一次,再无他人!!” 第645章 是谁害他? 姜庆平整个人愣住。 那刺客。 不是陈王府的人?! 姜庆平看着陈王脸上丝毫不像是作伪的神色,猛的扭头看向座上的黄云,就见到黄云也是瞪大了眼,那张脸上同样满是惊愕之色,显然也是刚才知道,那些刺客不是陈王的人。 姜庆平脸上的血色寸寸消退。 那模样犹如跌入绝境的困兽,明明还有一线生机,却被他亲手碾灭,满是绝望。 如果陈王没有想要灭他口。 如果陈王愿意放姜家一条生路,护他子嗣周全。 他何必要做出今天这些事情来? 落霞寺之事虽然有陈王参与,擅调京畿卫离京虽是重罪,可只要处理得当,再有皇帝偏袒,根本就伤不了陈王府根本。 而他哪怕坐实了杀害孟敏君的罪名,也只是他一人之过,以命抵命,姜家,姜廷玉,姜锦炎,还有其他人却都能保住性命。 可是如今,他借着陈王谋利之事,引黄云开堂审案,暗指陈王所涉之事关系天下百姓,皇室必会庇护,让黄云引百姓围观,诱陈王来大理寺,将当年所有事情全数抖落出来。 私贩盐铁,与南梁勾结,谋害君家父子,害死那数万将士,险丧国门…… 桩桩件件,都是灭九族的罪名。 他将陈王府置于死地,让陈王不得翻身,可他姜家也会跟着陈王府一同湮灭。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是谁害他…… 是谁害他?! 姜庆平嘴唇发抖,手指紧紧掐着掌心时,手中鲜血淋漓。 他猛的抬头看向姜云卿,那神色犹如厉鬼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姜云卿,是你害我?!” 姜云卿眉心紧皱还没说话。 姜庆平就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她扑了过去。 孟少宁就在一旁,他神色一紧连忙伸手拉了姜云卿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而孟天硕直接抬脚就狠狠踹在姜庆平的肚子上,将他踢得倒飞了回去。 姜庆平“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口血来,明明疼的脸色扭曲,却依旧犹如疯了似的死死看着姜云卿: “你这个孽种……孽种!!!” “我当年就该掐死你……你……呃!” 喉间猛的被人抓住,姜庆平原本想要说出姜云卿身份的话猛的顿住,下一瞬呼吸困难的被提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脱了骨头的羊羔,脚尖挂在地上,紧紧抓着喉间的手,脸色泛青。 君璟墨寒声道:“那行军布防图在哪儿?” 姜庆平用力挣扎,眼前犯黑,他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血来,却知道那东西一旦给了璟王,陈王必死,姜家九族必灭。 他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说?” 君璟墨声音冷彻入骨,将他一把扔在地上,抬脚便朝着他腿骨踩去:“你以为到了现在,还由得了你不说?” 只听得“咔擦”一声,脚下骨头碎裂。 周围所有人都是纷纷变色,觉得胯骨生疼,而姜庆平更是惨叫出声,拖着扭曲的腿骨凄厉道: “君璟墨,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第646章 一寸一寸敲碎你的骨头 “杀了你?” 君璟墨抬脚却没离开,而是又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看着鞋尖的血迹冷厉出声: “当年事情如何,你心中清楚。” “你如果不交出东西,本王就一寸一寸的敲碎你的骨头,一点一点的扒了你的皮肉,剜了你的眼耳,把你装进瓮中,日日用药吊着命,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姜庆平惨叫声更大,整个人蜷成一团。 陈王见到君璟墨当着众人之面对姜庆平下狠手,看着地上犹如烂泥的姜庆平,整个人吓得簌簌发抖,他知道他完了,更知道他若留下,君璟墨绝对不会放过他。 陈王脸色惨白之下,转身就跑。 君璟墨冷眼如芒,伸手一抹,便直接抽出缠在腰间软剑霜墨,一挥手便朝着陈王那边疾射而去。 长剑带着破空之声“嗖”的一下落在陈王身上,直接透骨而过,刺穿了陈王的大腿,让得他整个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啊——” 陈王惨叫出声。 君璟墨慢步走到他身前,看着他拖着伤腿一直想要朝后退,直接伸手抓着剑柄,一点,一点的用剑刃割着陈王的腿骨,那阵阵剧痛让得陈王恨不得晕过去。 “陈王想走哪去?” 陈王疼的浑身痉挛,看着君璟墨那双冷的不像是活人的眼睛,凄声喊道: “君璟墨……你别杀我……你不能杀我……” “我是皇室亲王,是大燕皇族,你杀了我皇兄不会放过你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君璟墨“刷”的一声抽出长剑,陈王凄声惨叫,腿上更是血流如注。 “那就让他来找本王!” 他抬头寒声道:“来人,把姜庆平和陈王全部带走!” “慢着!” 黄云在姜庆平开口说出“行军布防图”几个字时,就已经脸色大变。 他如果早知道姜庆平之前所说的,捏着陈王府的把柄是这个,他宁肯之前闹起来让人强行镇压百姓落得恶名,也绝不会妥协。 当听到君璟墨命人把姜庆平和带走时,黄云整个大急,几乎踉跄着从正位之上跑了下来,上前就想阻拦着说道:“璟王,你不能带他们离开!” 黄云急声道:“他们不管犯了什么事,也有朝廷处置,还有陈王,陈王是朝中亲王,与寻常朝臣不同,你如果将他带走,陛下定会动怒,倒是牵连万千,祸延百姓,就连老王爷和世子也难得安宁……” “闭嘴!” 君璟墨抬头看着黄云。 “黄云,你真当本王不会杀了你?!” 两鬓染白的黄云脸色发白,看着君璟墨眼底寒霜,声音发颤道:“璟墨……” “你别叫本王。” 君璟墨看着黄云,眼底满是阴鸷寒色,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两个字,是我父王当年亲自为我取的,愿我将来能如玉景行,君子如墨,你怎配唤这二字。” “这些年,本王拿你当半个长辈,信你铁面无私,心性坦荡。” “你年年祭拜我父王,说感念他当年救你之恩,年年祭奠那些将士,说他们虽死犹荣。” 第647章 千刀万剐,祭奠当年枉死英魂 “本王当你是重情之人,对你另眼相待,可你如今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父王的?” 君璟墨满脸寒霜的看着黄云,言语如刀,刺骨冰凉。 “知他枉死,却从不言语。” “知那数万将士是为人所害,却半点不曾提及。” “如今明知害他之人是谁,明知道本王被人蒙在鼓里,明知道当年枉死将士有机会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你却还处处阻拦,甚至想要替他们隐瞒。” “黄云,你有何脸面站在本王面前,提及本王父兄?” “你年年祭拜他们之时,就不怕那英骨泣血,不怕那数万枉死的冤魂,夜深人静之时来找你索命吗?!” 黄云脸上血色褪去,那往日严苛肃然的眼中带着慌乱,面对君璟墨的喝问时垂着眼帘不敢直视。 他紧紧握着拳低声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是情非得已,王爷,我稍后跟你解释可好……” “不用解释了!” 君璟墨冷声打断了他。 “当年阳荆谷一战,我父兄本该是胜战之时,却突然被困。” “我亲眼看着我兄长死在我眼前,亲眼看着我父王撑到最后一刻,亲眼看着那数万将士葬身火海死不瞑目,死后却还要承担战败污名……” “你如果想要解释,就去找他们,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听你口中狡辩之词!!” 他冷然说完之后,黄云整个人僵在原地。 君璟墨寒声道: “我君家随同太祖一起推翻前朝暴政,创建大燕朝廷,为大燕征战百年,自问对得起大燕皇室,对得起黎民苍生,可如今我父兄却为人所害,枉死十四载,我君家绝不善罢甘休!” “无论是谁,我定将他找出来,千刀万剐,祭奠当年枉死英魂。” “来人,把姜庆平和陈王带走,谁若敢阻拦,杀无赦!!” 叶三直接上前,一把抓住陈王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而跟随君璟墨而来的另外两人则是一把抓着姜庆平,也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三人持剑跟在君璟墨身后,均是满脸寒霜之色,而大理寺里的那些衙差根本就不敢上前阻拦,一是怕君璟墨当真会直接杀了他们,二是他们同样对黄云心有不满,更为君家冤屈不平。 君家这些年所做之事,有眼皆知。 若无君家,哪来的大燕如今的盛世太平? “云卿……” 孟少宁见姜云卿直接站在了君璟墨身旁,大有同进退的意思,连忙就想出声。 孟天硕却是直接伸手拉住了他。 “父亲。” 孟少宁眉心紧蹙。 孟天硕沉声道:“让她去。” 他说完后,也直接起身,朝着君璟墨那边走去,那模样大有和姜云卿一起的意思,孟少宁连忙急声道:“父亲,您干什么……这事情与我孟家无关……” 君家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单凭陈王一人,当年怎可能成事? 此时站在君璟墨身边,就等于危机重重。 “你错了。” 孟天硕闻言对着孟少宁摇摇头,声音如磐石掷地有声道:“少宁,你虽不为将,可也是我孟家儿郎,你可知道当年那阳荆谷中到底死了多少人?” 第648章 兵困大理寺 “九万……” “整整九万人!” 孟天硕长眉入鬓,虎目微红。 “那里面有满腔热血一心为国的少年,有妻儿老母在家等归的男人,那些都是我大燕的将士,是为我大燕浴血奋战不顾生死之人。” “若是马革尸还,战死沙场,我无话可说,那是他们身为将士征战沙场的宿命,可是他们却是死于他人阴谋算计,死于他人利益纷争,我怎能能坐视不理?” 孟天硕声音凛冽道: “那些人不能白死,君家的血更不能白流,否则天下将士寒心,还有谁肯为大燕奋守江山,还有谁敢为天下百姓豁出生死?” “若今日不将此事查清,谁能保证来日我孟家会不会是第二个君家,你大哥,三哥,谁知道到底是谁会成为第二个君荣和君万青?!” 孟天硕不喜朝政之事,更讨厌朝中尔虞我诈。 那些阴谋算计,拉拢排挤,甚至暗中勾连,只要没有闹到他面前,牵连他孟家,他通通都不愿意理会,可是如今陈王所做的事情却已经触及他心中底线。 君家当年有多鼎盛,他亲眼所见,那君荣和君万青更是千年难寻的军事奇才。 若是君荣父子不死,先帝还在,说不定大燕之兵早已踏破南梁,收服诸国,一统天下。 当年君家父子二人战死之时,孟天硕一度惋惜,甚至心中郁郁,后来也曾在君璟墨年幼之时帮他一把,让他能够在当时那般乱局之中,接手君家兵权,在当时君荣父子战败戴罪之时,顶着周围虎视眈眈之人,承了那璟王之位。 孟天硕当时做这些并无他意,只是厌恶朝中那些捧高踩低之人,厌他们在君家父子死后,便想侵吞君家权势,全然忘了这些年君家为大燕所做的功绩。 却万万没想到,当年那场战败竟是一场算计。 更没有想到,君家父子的死,是被人所害。 “少宁,将士之血不能寒。” 孟少宁看着孟天硕直接走到君璟墨身侧,虽未言语,可那模样却已摆明了他的立场。 他沉默了片刻,微叹了口气,最后也走上前去。 …… “你……你们……” 黄云站在堂前,看着君璟墨带人抓着姜庆平二人就朝外走去,而孟家父子,还有衙差无一为难,那大理寺外的百姓更是纷纷后退,直接让开了一条路。 他只觉得眼前犯黑。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姜庆平被人算计,他何尝没有? 如果之前还不明白的话,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大理寺这一场堂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人算计。 他自以为精明了大半辈子,竟是栽在了这般简单的计策之上。 眼见着君璟墨等人就要踏出大理寺外堂,黄云脸色发白,心中急急的想着对策。 就在这时,外间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盔甲碰撞时发出的撞击声。 “什么人?” “是官兵?” “不对,好像是禁军的人,还有戍卫营,那些人身上的衣服,是禁军和戍卫营的……” 第649章 对峙 突如其来的官兵,让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些百姓齐齐的退回了大理寺,而片刻之后,整个大理寺外,竟已经被人全数围了起来。 君璟墨眼底满是杀意,上前一步站在姜云卿身旁,而姜云卿手中也朝着腰间一探,片刻后指间以抓着淬了药的银针。 叶三几人纷纷紧护在君璟墨身前。 孟天硕和孟少宁也是满脸霜色,浑身戒备。 “圣旨到!!” 四周一片安静之中,穿着内侍太监总管服制的周录从那些人身后走了进来。 他面无胡须,下巴略宽,一双眼染着宫中沉浮多年后特有的威势,进来后见到君璟墨时,眼中露出几分诧异,随即手中拂尘一甩行了个礼,恭敬道:“奴才见过王爷,王爷缘何在此?” 君璟墨冷眼看着周录,冷声道:“本王在此不奇怪,倒是周公公,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录连忙一笑,开口道:“奴才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大理寺传旨的。” “陛下今日刚得密报,得知陈王和南梁之人早有勾结,暗中走私兵器盐铁,牟取暴利,贪赃枉法,陛下口谕,命奴才带人将他押入宫中,由他亲审。” 陈王人拎着脖颈压在众人后面,腿上鲜血直流之下,脸色白的吓人。 听到周录的话,他顿时尖声道:“周公公,周公公救我,璟王要杀本王……” 周录蓦一抬头,这才看到了混在人群里的陈王和姜庆平。 当他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的伤势上时,看着两人那凄惨模样。 周录顿时忍不住眼皮子一跳,知道他怕是来迟了一步,连昂纳对着君璟墨说道: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陈王和姜庆平就算有罪,也不该乱用私刑,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怕会指摘王爷……来人,还不将陈王和承恩侯带走……” “刷!” 一柄剑尖直接指着周录咽喉,吓得他连忙倒退了半步。 君璟墨抬了抬眼皮冷声道:“陈王与南梁勾结,于十四年前谋害我父王和兄长,姜庆平手中握有当日证据,今日事未查明,谁也别想带他们离开!” 周录脸色一变,开口道: “王爷,十四年前之事早已经盖棺定论,何来谋害之说?况且就算真有证据,此事可大可小,也断不是大理寺可审,此间这么多人,不若将人交给奴才带回宫中,由陛下一并亲审……” 君璟墨冷眼看着他寒声道:“此事本王自会进宫去见陛下,眼下你等让开!” 周录怎么可能让开? 他今日来此,本就是奉了元成帝的命,一定要将陈王带走,绝不能让他落在旁人手中,更不能落在君璟墨手里,如今知道当年之事暴露,更不敢让君璟墨将陈王带走。 周录半步不让,盯着那如刀般刺骨的目光,沉声道: “王爷,不是奴才不肯让开,而是陈王所涉之事事关重大,陛下震怒,下旨让奴才定要将人带回。” “圣旨已下,奴才如若将陈王交予王爷带走,回宫之后无法交差,到时候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还请王爷能够体谅奴才。” 第650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王? 周录说话之时,不着痕迹的朝着身后之人做了个手势。 那些原本围在大理寺外面的人便直接逼上前来。 周录低声道:“还请王爷将人交给奴才,让奴才回宫交……王爷!” 他话没说话,颈间就是一凉。 只见得君璟墨突然持剑靠近,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便已经将手中长剑横于他颈间,剑气几乎划破了他的脖子,吓得周录惊叫出声。 “唰!” “唰!” 周围那些人都是吓了一跳,纷纷拔出刀剑,齐刷刷的对准中间的璟王。 君璟墨却是怡然不惧,只是看着冷冷掀唇,寒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王?不如本王现在就要了你脑袋,也省了你回宫交差的麻烦?” 剑尖一横,颈间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被划破的地方湿漉漉的,像是有血迹流下。 周录脸色发白,却不敢半点动作,只能强掩着惊惧说道:“王爷息怒,奴才绝不敢威胁王爷,只是陛下旨意已下,奴才不敢不遵……” 他缓了缓,抬头看着君璟墨说道: “王爷,奴才命贱,不值得脏了王爷的手,况且您若杀了奴才,陛下虽不会为奴才讨命,可难免会对王爷不满,这抗旨不尊的罪名,谁也担当不起。” “今日密报入宫之时,太子殿下也在,陛下本也下旨要请王爷入宫,一起商议此事。如若陈王当真谋害过老王爷和世子爷,陛下定不会饶了他,也一定会替老王爷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周录咽了咽口水,低声道:“还请王爷三思……”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君璟墨几人,那些百姓更是半点不敢吭声。 黄云站在人群之中想要劝说,可一想到刚才君璟墨对待他的态度,便将所有的话咽了回去,他怕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会更激怒了君璟墨,让他反倒是下了杀手。 姜云卿站在人群之中,眼看着外面的人越聚越多,而整个大理寺都被周录带来的人围了起来,刀剑相向。 这个时候若真强来,便等于是和皇室撕破了脸皮。 不管陈王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管他当初害死了多少人,至少眼下皇室是“清白”的。 一旦君璟墨在这里杀了周录,当着众人的面和元成帝的人动了手,那“抗旨不尊”的罪名,君家便是坐定了。 到时候过往再多功绩,也抵不上乱臣贼子四个字。 元成帝便能名正言顺的除了君璟墨和君家,更何况还有太子…… 周录刚才的那番话,分明是在提醒他们。 太子还在宫中,如果君璟墨此时动手,别说是太子的储君之位,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姜云卿心中急转,突然在旁开口说道: “王爷,今日之事虽然事发突然,可陈王所做之事有目皆睹。” “君家守卫大燕多年,战功赫赫,陛下虽然将命人陈王带回宫中,却定然不会就此轻饶了他,也定然会替老王爷他们,还有那数万无辜枉死的将士讨一个公道。” “否则他怎能面对天下百姓,面对那为国征战、浴血沙场的无数将士?” 第651章 旨意里面,可没他! 君璟墨听到姜云卿的话,眉心微蹙。 他看了姜云卿一眼,两人视线相触之时,君璟墨便隐约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姜云卿看见君璟墨没开口反对,不由心中一定,这才抬头对着周录说道: “陛下既已下旨,要将陈王带回宫中,我等自然不敢阻拦,只是还请公公回宫之后,将大理寺之事一字不漏的告诉陛下,免得陛下为小人蒙蔽,让天下将士寒心。” 周录闻言松了口气。 他也是认得姜云卿的,当初宫宴之上,姜云卿讨要圣旨时他也在场。 后来围场上时,君璟墨和姜云卿之间的那点暧昧他也知道。 此时听到姜云卿的替他说话,周录连忙说道:“姜小姐放心,奴才必会据实回禀陛下,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王爷……” 周录说完,看向君璟墨。 君璟墨冷沉着脸,半晌之后才冷哼一声,反手拿着剑柄将长剑收回,面色冷凝道:“滚!” 周录一个趔趄,慌忙急退了好几步躲了开来,伸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时,才满心后怕只觉得双腿发软,而身上的里衣更是早已经被汗浸湿,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他不着痕迹的抹了一把冷汗,连忙说道:“多谢王爷体谅。” 复而转身: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人带走?!” 禁军之中连忙有人走了出来,快步上前。 叶三见君璟墨已经同意,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将陈王放了开来,只是闷着气用力朝前一推。 陈王腿上受伤,根本就站立不住,被这么一推之后直接整个人朝前扑倒,当着所有人的面连带着脸也砸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 周录见状眼角一抽,却半点不敢多说,只是催人连忙将陈王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再让人去接姜庆平时,君璟墨却是横身挡在那些人之前,一剑险些砍掉了那伸手去拉姜庆平的人的手。 “王爷?” 周录吓了一跳,满脸惊愕。 分明说好让他将人带走,怎么又反悔了? 姜云卿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在旁开口说道:“周公公,陛下的旨意,只是让你带陈王回宫受审吧?旨意里面,可没有姜庆平。” 周录顿时脸色微变,连忙道:“姜庆平与陈王勾结,陈王所做之事皆有他插手,奴才出宫之时,陛下曾有言让奴才将他一并带回……” 姜云卿闻言扯了扯嘴角轻笑出声: “周公公,你这就有些过分了。” “方才你来之时,便只说陛下下旨让你将陈王带回,那旨意清楚明白,别说是我,就是这周围所有人,谁曾听到过半句陛下让你把姜庆平一起带回去的话?” “你是陛下身边近侍,当该知道君无戏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陛下的旨意说变就变,还是能够任由周公公你随心意随时改动?” 周录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擅改圣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君璟墨横剑指着周录寒声道:“本王给你脸面,更不愿违逆陛下旨意,信任陛下会为我父兄讨回公道,才将陈王交给你,你若再得寸进尺,别怪本王不客气!” 第652章 各退一步 君璟墨横剑指着周录。 叶三几人手中长剑对着人群。 场上形势一触即发。 黄云看着场上气氛剑拔弩张,知道君璟墨能让宫中之人带走陈王已是退让。 如果周录再想强行想要带走姜庆平,必定会激怒璟王。 眼下禁军和戍卫营的人虽多,可外面都是百姓,这中间还有孟家的人,一旦两边真的动起手来,到时候所有的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慢着!!” 黄云连忙出声,大步上前肚子和周录说道:“周公公,陛下之前曾有旨意,让大理寺严审姜庆平谋害孟氏一案,如今案件未清,姜庆平还不能离开大理寺。” “可陛下……” 周录开口就想反驳。 “周公公。” 黄云没等他说话就沉声道:“陈王之事关系重大,耽误不得,他若当真与南梁勾结,其间凶险须得朝中立刻应变。” “你不如先将他带回宫中,至于姜庆平……” 他顿了顿说道: “等孟氏一案结束之后,本官会将他暂押大理寺监牢。” “陛下若有意问审,到时大可再派人来大理寺提审就是。” 周录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他听出了黄云的意思,黄云是在提醒他,让他见好就收,先将陈王带走。 周录抬头看着持剑而立满身杀意的君璟墨,知道他今天是带不走姜庆平了。 他如果执意要带走姜庆平,说不得连陈王都保不住。 周录也不是蠢人,眼见着周围之人越聚越多,而君璟墨也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大开杀戒的样子,只能抬头看了姜庆平一眼之后,点点头说道: “好吧,既然黄大人如此说了,姜庆平就暂时留在大理寺,只是事关重大,还请黄大人好生看管,切勿让他出了什么意外。” 黄云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周录闻言扭头看向君璟墨。 “刚才事出有因,多有得罪,还望王爷见谅。” “奴才身上还有差事,不便久留,就先带陈王回宫复旨去了,待到有机会再亲自前往璟王府,向王爷磕头赔罪。” 君璟墨闻言冷哼一声。 周录也不动怒,朝着君璟墨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挥手带着那些人告退。 宫中之人来的突然,又走的匆忙,周录离开后,那些随他而来的人连忙带着陈王快速跟着离开,只是其中一个穿着禁军服制之人在离开前不小心撞了姜云卿一下。 姜云卿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动,便与那人错身而过。 陈王被宫中之人带走之后,整个案子就也审不下去,姜庆平谋害孟敏君一案罪证确凿,直接被押回了大理寺中,而姜云卿和君璟墨等人也一并回了大理寺内堂。 大理寺外,原本那些围观的百姓哄乱成一团。 谁都没有想到,今天大理寺堂审居然会闹出这般事情来。 更没有想到,原本只是审理姜家谋害孟氏之女的案子,最后居然会牵扯出陈王谋害先璟王,出卖南征军,与南梁勾结屠杀数万将士的旧案来。 所有人都是议论纷纷,而今日堂审之上发生的事情也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顺着人们的口传扬出去。 第653章 去他娘的弱女子 大理寺的漆红大门关上时,黄云还能清楚听到外面的那些议论声。 他脸色难看至极,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却毫无半点阻拦之力。 旁边的吴主簿脸色发青,颤声道:“大人,现在可怎么是好?这事儿闹起来,陈王难逃罪责,可是陛下也一定会追究咱们大理寺的过错。” 今天这事,如果不是黄云使计开堂审案,想要借民心逼迫皇室拿下陈王,事情也闹不到这么大。 当时要是没有百姓旁观,只有璟王和孟家的人。 他们大可以把消息压下来,哪怕只是拖得一时也好,只要宫中的人过来,他们再将璟王、陈王和姜庆平一并交给宫中,所有的事情就跟他们大理寺没有半分关系。 可是偏偏事发突然,谁也没有预料。 如今这么一闹,所有人都亲耳听到陈王谋害先璟王,害死南征军数万将士的事情。 恐怕要不了半日,整个京中便会传的沸沸扬扬。 元成帝要是追究下来,整个大理寺都难逃罪责。 黄云闻言脸色难看:“我也是被人算计了!” 他如果早知道最后会闹成这样,牵扯出当年往事来。 他宁肯那天夜里不加阻拦,直接让姜庆平死在牢中,也不会有今日一审,更不可能会贸然开堂审案,惹出这般滔天大祸来。 黄云深吸口气,压下脑中翻腾思绪,抬头道:“去姜家祠堂的人回来没有?” “已经回来了。” “东西呢?”黄云问道。 吴主簿闻言摇摇头低声道:“人是回来了,可是东西却没带回来。” 黄云顿时沉声道:“怎么回事?没找到吗?” “不是,他们跟着人去了姜家祠堂之后,就在那些牌位后面找到了暗阁,取出了姜庆平说的那些证物,可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外面那一幕。” “他们手中原本拿着的那些证据,全部被姜云卿身边的那个婢女给抢走了,如今想来已经全数送去了姜云卿那里……” “又是姜云卿!!” 黄云闻言气得一拍桌子。 之前就是姜云卿挑动民心,险些闹出乱子来。 后来又是她强行留下了姜庆平,如今她又截留了证据,十之八九是想要交给璟王。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黄云一想到今日憋屈,就忍不住气声道:“他们那么多人,还打不过姜家一个弱女子吗,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吴主簿低垂着头没说话。 而守在外面鼻青脸肿的几个衙差都是嘴里犯苦。 去他娘的弱女子,那个叫徽羽的丫环简直就是女罗刹,天知道他们几个想要从她手里抢东西的时候,差点没被她给废了,要不是那女人手下留情,他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黄云气得在原地团团转,半晌后才咬牙道:“璟王他们人呢?” “在后院厢房,姜庆平也还在他们手中……”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人过去!!” 姜庆平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大理寺里,更不能是现在,否则麻烦就大了! …… 第654章 血脉断绝,香火尽灭,一个不留 大理寺后院厢房之中,姜云卿和君璟墨并肩站着,旁边站着孟天硕和孟少宁。 姜庆平腿上的伤被随意用布条绑着,扔在地上时,一身囚衣早已经被汗浸湿。 他手腿都被废了一只,整个人只能瘫在地上。 抬头望着姜云卿时,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孟天硕寒声道:“再这般看着云卿,小心我剜了你的眼睛!” 姜庆平闻言满脸怨毒的冷笑出声: “来啊,不过就是一条命,有本事你就取了去。” “我告诉你孟天硕,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掐死了孟敏君后,却留下了这个孽种,早知道她这般歹毒,当年我就该直接一碗药毒死她……” “啊!” 孟天硕狠狠一脚踹在姜庆平身上,将他踹的撞在墙上,疼的痉挛起来。 姜庆平蜷成一团,嘴里一边咳血,却还一边嘶哑着声音大笑着说道: “你知道孟敏君是怎么死的吗,咳咳……她知道我把她送给了别人,气得疯了一样,还想跟我算账,说要和我同归于尽,咳……那个蠢女人,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女子怎么敌得过我?” “我就把她按在产床上,掐着她的脖子,狠狠收紧……” “我听着她嘴里喊着你们的名字,张大了嘴不断挣扎,她在喊,喊父亲……哥哥………” 姜庆平睁大了眼,说话时神情癫狂,一边大笑一边捂着嘴咳嗽,那双眼直直看着孟天硕。 “她不愿意生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同意,所以我就剖开了她的肚子,把我的儿子取了出来,那血啊,就那么淌啊淌啊,染红了整个床…” “她腿上身上全是血,不停的惨叫,最后奄奄一息,到死都没闭上眼睛。” “你说那蠢女人死了就算了,可是她死都死了,却还阴魂不散的来梦里纠缠我,她说她要报仇,她说要我下去陪她……我只好把她尸体烧了,装进了罐子里。” “哦……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她的尸身早就没了,她那棺材里,躺着的不过是个不知道哪来的丫头,却年年受你们香火,受她儿女跪拜……” “你这个畜生!!” 孟天硕听着姜庆平的话,眼底满是腥红,握着拳头就朝着姜庆平砸了过去:“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姜云卿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抓住孟天硕的胳膊,而孟少宁则是直接伸手抱着他腰身急声道:“父亲,你别上他的当,他在激怒你……” 姜云卿也是开口道:“外公,你冷静一下。” 她用力拉着孟天硕,等到他咬牙恶狠狠的看着姜庆平时,姜云卿才扭头看着他说道:“姜庆平,你想求死?” 姜庆平脸色一暗。 姜云卿松开孟天硕直接上前走到他跟前,冷笑出声: “这世间最苦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死,你作恶多端,想要解脱,哪有那么容易!” “我会让你好好活着,活的比谁都久。”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最在意的姜家覆灭,亲眼看着你拿我母亲换来的一切烟消云散,让你活在世间,看着你姜家血脉断绝,香火尽灭,一个不留!” 第655章 诸般算计一场空 姜庆平听着姜云卿的话,猛的脸上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 当触及她眼中的狠厉之色时,姜庆平就知道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顿时脸上一变,再无方才张狂。 他整个人朝前扑去,死死抓着姜云卿的脚嘶声道: “你不能……” “姜云卿……你不能!!” “你今日已经算计了我,你已经让我拉陈王下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不能动他们……你不能……” 姜云卿用力一挣,便把姜庆平踢得翻到在地上。 “我凭什么不能?你是怎么害死我母亲的,是怎么算计我孟家,你心中清楚,就是拿你姜家满门,也不够替我母亲偿命!” “更何况我算计你。” “呵……” 姜云卿垂头看着姜庆平冷笑出声: “明明是你舍了姜家,舍了所有来算计我。” “你想拿陈王府当筹码,拿外间那些百姓之口,逼我留下姜锦炎和姜廷玉。” “只是你没有想到,你一心算计了黄云,诱使他开堂审案,豁出去想要拉陈王下水,到头来却成了别人的棋子,拉着你整个姜家给陈王府陪葬!” 姜庆平听着姜云卿的话,先是愣了片刻,下一瞬猛的睁大了眼,脸上惨白的颤声道: “不是你?” 怎么可能,算计他的怎么可能不是姜云卿?! 姜云卿看着他脸上神色,扯扯嘴角: “你觉得可能是我吗?” “如果是我,我明知道你手中把柄是什么,怎么可能让你进大理寺?如果是我,你以为我会给皇帝带走陈王,反过来为难于我的机会?” “姜庆平,你精明算计了大半辈子,怎么到头来却蠢成这个样子,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姜庆平闻言浑身发抖,嘶声道: “不可能……” “怎么可能不是你……不可能!!” 他喃喃低语,整个人跟疯了似的,浑身发抖。 像是陷入了魔症,下一瞬猛的抬头怒声道:“你骗我,不是你,又是谁会害我?!” “你如今的样子,还有什么值得我骗你?” 姜云卿冷眼看着他寒声道: “你做了那么多恶事,害死那么多人,手中所染鲜血何止十数,谁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让别人想要置你于死地,想要彻底弄死你,灭了姜家,鸡犬不留?” “你当众指认陈王,吐出当年阳荆谷一案,陈王所为必将动乱民心,而你今日行径也会触怒皇室。” “姜家原本不必死绝,可就是因为你自作聪明,你觉得宫里头可会饶了你,饶了姜家这个祸源?” 姜庆平脸上血色半丝不剩,浑身打着哆嗦时,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元成帝不会留他们的。 更不会留下姜家任何人! 姜庆平眼中那丝怨毒彻底褪去,猛的伸手抓着姜云卿的袖摆,哀求道: “云卿,云卿我错了,我刚才不该说那些话,我错了……” “我求你救救锦炎,救救廷玉,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求求你,锦炎是你弟弟,是敏君的儿子…” 第656章 谁敢擅闯,杀无赦! 姜云卿不为所动。 姜庆平抬起未被废掉的那只手就“啪啪”的打在自己脸上,不过片刻就将脸上打的通红。 他一把抓住姜云卿的袖子,红肿着脸凄声道:“云卿,我知道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你母亲,是我害你…你拿我的命去给你母亲抵命,我求你救救锦炎他们。” “你在外人眼里,还是姜家嫡女,锦炎和廷玉都是你的亲弟弟,他们要是死了,所有人都会说你狠毒,说孟家绝情。” “我求你救救他们,我求你……” “你不是要行军布防图吗,我给你,我还知道很多陈王府和皇室的事情,我还有银子……我有很多银子……我通通都给你。” “我求求你,求你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救救他们……” “我求你…” 姜庆平声音沙哑,一边说话时,喉间不断滚动着血迹,可他却只是死死抓着姜云卿的手。 他再无半点之前张狂之色,更没有半点算计。 他现在什么都不敢奢求,只想求姜云卿给姜家留下一条血脉,抓着姜云卿时,如同溺水之人抓着浮草,抓着唯一的希望…… …… 黄云赶到后院之外时候,就发现那院内守着的全是璟王的人。 那些人持剑挡在那里,守着身后紧闭着房门的厢房,而大理寺的那些衙差则是全数被拦在了外面。 黄云刚到外面时,就听到里面传来姜庆平的喊叫声,那声音凄厉至极。 他顿时心中直跳,急声道: “你们干什么,还不让开!” 叶三横剑挡在身前,面无表情的说道:“王爷有令,谁敢擅闯,杀无赦!” “你!” 黄云气得脸色铁青,见里面声响突然安静了下来,生怕君璟墨一怒之下弄死了姜庆平,气得大声道:“这里是大理寺,不是璟王府,你们快些让开,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不客气?你想对本王的人怎么不客气?” 黄云话音刚落,叶三身后的门就“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 君璟墨穿着一袭玄色锦袍,站在门前时脸上不带半点温度。 黄云神色一顿,眼中怒色瞬间褪去了大半,看着鱼贯从房中走出来的君璟墨等人,错眼还能看到里面还活着的姜庆平。 他猛的松了口气,尚且还来不及说话,就直接对上君璟墨那满是嘲讽的眸子。 黄云顿时整个僵在原地。 “王爷……” 黄云想要开口说话。 君璟墨却直接抬脚朝着外面走,姜云卿几人直接跟在他身后,谁也没有开口。 黄云顿时着急,上前大声道:“王爷!” 君璟墨看着站在他前面的黄云,寒声道:“你要拦本王?” 黄云只觉得被一股寒意笼罩,那杀气凛然之下让得他脸色发白:“微臣不敢,只是姜庆平谋害孟氏一案还在大理寺审理,方才去姜家祠堂取来的证据,还烦请王爷交给微臣……” 君璟墨闻言抬眼看着黄云,突然就扬唇“呵”了一声。 “黄云,你是不是觉得,本王的脾气太好了?” 第657章 他定会一个一个的与他们清算 黄云脸上一变。 君璟墨直接一挥手,一股巨力猛的落在他身上,将黄云直接甩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他冷眼看着黄云寒声道: “你与我君家的事情,尚且没完,你与其顾着皇室和陈王,倒不如先顾顾你自己。” “我父王曾救你一命,让你能活着留在这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十几年,你这条命是我父王给你的,你却忘恩负义这般对他,你的脑袋还挂在脖子上寄存着,等本王了结了陈王的事情,自然回来跟你清算!”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父王和王兄是死在了战场。 他内疚,他自责,他怨怪自己当初不够强大,怪自己拖累了父王他们。 他拼命的让自己成长,拿命去一次次试探,才保住了璟王府,保住了君家多年荣耀。 黄云亲眼看着这一切,以亲近姿态靠拢他,处处帮扶,却隐瞒了所有。 这比陈王更让君璟墨憎恶。 陈王他们有罪。 黄云也别想逃脱! 他定会一个一个,与他们清算!! 黄云眼睁睁的看着君璟墨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带着一众人离开,胸口一阵起伏,猛的吐出口血来。 “大人!” “大人您怎么样?” “大人您没事吧……” 周围的人都是被刚才的君璟墨吓住,等见到黄云被君璟墨打的吐血,都是连忙围拢上前,满脸惊慌的看着黄云。 吴主簿伸手扶着黄云,怒声道:“这璟王未免太过分了,大人您好歹也是大理寺卿,是朝廷重臣,他怎敢随意在大理寺出手伤人,他未免也太过张狂!” 黄云低咳了两声,压着吴主簿的手说道:“我没事……” “大人!” 都吐血了怎么还会没事? 吴主簿还想说话,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黄云就捂着胸前站起来说道:“我说了,我没事,璟王只是一时失手,他并没有伤到我。” 他说完之后扭头看了眼旁边的那些衙差,强压着喉间腥甜,对着那些人说道:“刚才的事情,谁都不准传扬出去,更不准议论璟王半句,若有谁敢多嘴,别怪本官对他不客气!” 那些衙差面面相觑。 这大人是怎么了,吃了亏还帮着璟王? 黄云见状顿时加大了声音厉声道:“本官刚才的话,都听清楚了没有?!” 那些人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听清楚了。” 吴主簿听见黄云的话,满脸不解。 明明璟王刚才已经出手伤人,而且还摆明了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黄云他为什么还要处处护着璟王? “大人,璟王那边……” “他那边你别管。” 黄云低咳了一声,脸色微白的说道:“璟王那边,我会处理。” 见吴主簿满脸忧色,黄云说道:“好了,别担心了,你让人去把姜庆平带出来送回大牢,让人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探视,更不准靠近,别叫人钻了空子。” 吴主簿看着黄云苍白的脸色,虽然心头一大堆的疑惑,却也只能压了下来,点点头说道:“是,下官这就去。” 第658章 这大燕的天,怕是要变了 黄云遣散了其他衙差,看着人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姜庆平带走,身形一晃,连忙伸手扶着旁边的柱子。 他硬朗的背脊仿佛瞬间苍老了下来,踉跄着坐在旁边的横栏上。 那双眸子带着晦暗之色,刚一伸手摸了摸胸前的伤处,就闷哼一声再次吐出口血来。 黄云疼的脸上苍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却只是提着袖子擦了擦嘴角。 那臭小子…… 这次当真是下了狠手了。 这一掌,几乎要了他半条老命。 黄云使劲擦着血迹,等袖口都泛着殷红之时,他才微仰起头,满嘴腥甜的看了眼突然飘起雪来的天上,喃喃道:“瞒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多年隐瞒,他何尝没有愧疚,可有些事情,明知是错,却依旧只能瞒着。 只可惜,多年隐瞒,一朝成空。 这大燕的天,怕是要变了。 …… 陈王被周录带进宫中之后,周录并没有替他请太医,只是让人随意替他包扎了一下腿上的伤,止了血后,就直接将人带去了宣政殿后的西暖阁。 外间寒风阵阵,天上下起了大雪,西暖阁中却是烧着地龙,踏入其中便犹如暖春。 元成帝坐在里面翻着折子,见到陈王入内时,神色不变。 “臣弟叩见皇兄。” 陈王想要下跪行礼,却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周录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这才免了他再次头破血流。 “怎么受伤了?” 元成帝看了眼陈王身上的伤势,拿着折子指了指对面道:“坐。” 陈王看着神情和煦的元成帝,心里不仅半点没有放松,反而整个人微微发抖更加害怕。 他根本就不敢坐下来,连忙推开扶着他的周录强行跪在了地上,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对着元成帝低声道:“臣弟这次闯了大祸,还求皇兄恕罪。” 元成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陈王,放下奏折端起了旁边的茶杯,淡声道:“哦?你闯了什么祸了?” 陈王眼皮微抖,颤声道:“臣弟一时糊涂,被人蒙骗,做下荒唐之事,在落霞寺中留了把柄,谁曾想那姜云卿和孟家不依不挠,紧抓着臣弟不放,结果……结果牵扯出了当年阳荆谷的事情……” “啪!!” 一盏茶杯直直的就朝着陈王脑袋上砸了过来。 “砰”的一声,那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里头的茶水溅了陈王一脸,而他本就撞伤的头上更是鲜血直流。 陈王脸上被茶水烫的生疼,可他却半点不敢叫出声来,只是吓得连连在地上磕头:“皇兄,皇兄恕罪……” “够了,你别叫朕皇兄!” 元成帝眼中满是阴鸷之色,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温和: “你还知道你荒唐?” “你是亲王,是朕的亲弟弟,你头上顶着我大燕皇室子孙的名声,却是跟那些宵小之徒一样,拿那般手段去对付一个女人。” “朕看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是脑子喂了狗,才会这么蠢,居然跟着那个姜庆平一起,去做那鸡鸣狗盗之人才会做的下贱事情,你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第659章 我若有罪,你才是祸首 元成帝脸上满是怒色,厉斥出声。 “李立漳,你到底又多蠢,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陈王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元成帝直接叫他名字,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这般盛怒,上一次时,还是先帝在时…… 他趴在地上急声道: “皇兄,臣弟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被姜庆平蛊惑做下这种事情,臣弟当真不是有意的,你相信臣弟……” 元成帝看着急声辩解的陈王,冷声道: “你让朕信你,朕怎么信你?” “你说姜庆平蛊惑你,可要不是你自己不知足,身处亲王之位,却还贪心孟家手中兵权,想要借姜云卿去害孟家,怎么会叫人抓住把柄?” “你说你不是有意,那呈州李家替你走私盐铁,贩卖兵器,甚至你私下与南梁之人来往,收买地方官员,让他们替你敛财练兵的事情,也都是因为他人蛊惑吗?” “陈王,朕信你才处处纵容你,难道你真把朕当成傻子?!” 元成帝话音一落,直接一挥手,桌上的折子就全数砸在了陈王身前。 “你自己看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陈王看着落在地上的那些折子,脸色瞬间煞白。 他不敢伸手去拿那些折子,只是浑身发抖,抬头看着元成帝,就听到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朕能容你贪婪,容你放肆,却绝不能容你滋生野心,忘了你自己是谁。” “你收买外臣,屯兵南临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陈王猛的瞪大了眼,看着元成帝脸上的绝情,慌乱朝着地上磕头。 “皇兄,我知道错,我真的知道错了,求皇兄饶了我……求皇兄饶了我这一回……” 元成帝看着他磕的头破血流,满脸懊悔的模样,直接走到陈王身前,蹲下来伸手抵着他的额头,阻了他磕头的动作。 “立漳,不是朕不想饶你。” “朕若饶你,怎么面对朝中诸臣,怎么面对天下百姓?你一人之罪便也罢了,可朕如果纵容袒护于你,到时候天下必乱,我皇室上下也会受你牵连。” “你想必也不愿意见到因你一人之过,牵连我们整个皇室,累及天下无辜,对吗?” 陈王眼底的哀求之色慢慢僵住,看着近在咫尺元成帝的脸,只觉得心底生寒。 他听出了元成帝的意思。 他是想要舍了他,想要拿他出去顶罪,用他的命去保全他的皇位,保全大燕皇室的周全! 头上的血顺着眉眼淌下来时,模糊的他的视线,也激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怨恨。 陈王眼种哀求褪去,满是狠厉的说道: “够了!” “说什么我生了野心,忘了身份,说什么我聚敛钱财,谋利叛逆,通通都是借口,你不过是想要推我出去平息璟王怒火,去顶替谋害君家父子的罪过,让我替你去死而已!” “李敬元,当年君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中最为清楚,那行军布防图到底是怎么来的,你更是最明白不过。” “我若有罪,你才是祸首,是你让我害死君家父子的!” 第660章 皇室亲情 陈王死死看着元成帝,那模样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元成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满脸怨恨的陈王,半晌后才淡淡说道:“你之所言,谁人可证?” 陈王脸上的狰色顿时僵住。 元成帝声音冷淡道: “当年之人,全数死尽,留下的人里,所知的也都只和你有关。” “在世人眼中,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人所为。” “是你和姜家勾结,与南梁暗中来往,也是你当年派人送出密报,出卖南征军军机,害死君家父子,致使那数万将士无辜枉死。那商人是你杀的,那行军布防图,也是你送的。” “朕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陈王脸色僵白,颤抖着嘴唇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元成帝:“我……” “你是不是想说,还有你能指认朕?” 元成帝就那么看着陈王,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扬唇道:“立漳,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两人靠的极近,元成帝的声音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让得陈王浑身发冷。 “朕若在,至少还能保你陈王府血脉,不牵连子孙,可如果没了朕,以君璟墨的性情,他定然会起兵造反为他父兄报仇。” “到时候朕有千军万马,大不了与他一拼,他拿不拿的下朕还不一定,可他定然会灭了你陈王府满门,让你府中之人去替他父兄陪葬。” “你确定你要拉朕下水?” 陈王微张着嘴,嘴唇开阖之间,只觉得有什么掐住了脖子,让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眼前犯黑,那仿佛沉入冰窖中的冷意让得他眼中希望尽灭。 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元成帝伸手抹了抹陈王脸上的血迹,低声道: “你该听朕的话,那日和孟家冲突之后,便好生留在府中禁足的。” “若你不出府,何生事端?” “若你不去大理寺,所有的事情都还有转圜余地,何至于如此?” 他喉间发出一声轻叹。 似惋惜,似难过,又似责怪…… 手指划过陈王额间的伤口,陈王疼的眼角一抖,而他原本干净的指尖上瞬间鲜红一片。 元成帝脸上陡然冷了下来,站起身来对着周录说道: “传朕旨意,陈王与人私贩盐铁、军中制器牟取暴利,且与南梁勾结出卖朝中军情,害死君荣父子及九万南征军将士,其行乖谬之极,其言摇惑众听,其所为等同谋逆,罪不容赦。” “削其王位,贬为庶民,投入诏狱,克日问斩。” “其所得银钱,充归国库,与之有关之人,全部送交三司严审,不得有误!” 陈王被人拖了下去,走时犹如断线木偶,被人提着时半声未吭,甚至没有再开口求情。 等到陈王被带下去之后,元成帝才低头看了眼自己染了血的手。 旁边的周录神情一紧,连忙小心翼翼的递了块锦帕上前。 “陛下,奴才去打水服侍您净手。 “不必了。” 元成帝伸手拿过明黄色锦帕,一点一点的擦掉指尖的血迹。 他动作温柔至极,那双眼更是专注的看着手心,就像是手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一样。 第661章 让他病逝吧 周录在旁垂着头,屏气凝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许久后,元成帝才冷淡说道: “派人去陈王府,将府中所有人全部拿下。” “是!” 周录低应了一声,又有些迟疑道:“陛下,您就这般将陈王投入诏狱,璟王那头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万一他闯入诏狱让陈王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他不敢。” 元成帝淡声道:“陈王虽蠢,可也不是没有脑子,他该知道,他不说,朕或许还能保住他府中其他人,可他说了,不一定能拉朕下泥沼,却一定会害死他陈王府满门。” “庆淼如今才十四,他舍不得…” 李庆淼是陈王的嫡次子。 陈王长子于六年前意外而亡之后,李庆淼这个嫡次子就成了陈王的命根子。 他府中虽然还有两个庶出的儿子,可都是平庸之辈,一个随着陈王长子那场意外断了腿,而另外一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李庆淼天资聪颖,早早便入了太学,最得陈王宠爱。 陈王舍不得让李庆淼他们去给他陪葬。 “庆淼好歹也是朕的侄儿,赶在陈王走前,让他过继给宁王,也算给朕这个弟弟留个念想。” 元成帝脸上不带半点温色,片刻后继续: “等陈王走后,便让庆淼因伤痛他父王之死,病逝吧。” 周录听着元成帝简简单单就定了陈王父子的生死,像是半点都不曾记得,几天之前,他还曾召那个半大少年入宫小住,对着那少年赞誉有加… 周录心中打了个寒颤,脸上却是半点都没露出异色来,只是垂着脸时抓紧了手里的拂尘,低声道:“奴才会安置好小世子,陛下,那璟王那边……” 元成帝手中一顿:“君璟墨知道了多少?” 周录声音更低:“该知道的,全知道了。” “姜庆平这些年和陈王联手做了不少事情,他手中那些和陈王合谋与南梁来往,还有当年那份行军布防图,怕是都落在了璟王手上。” “之前奴才前往大理寺时,璟王差点与奴才直接动手,若非奴才去的及时,恐怕陈王和姜庆平早已经被璟王带走,而且姜庆平吐露阳荆谷之事,旁观者众多,怕是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 元成帝听着周录的话,顿时寒声道: “黄云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当年就是他出面保了太子,提出让朕立他为储君的事情,如今他又闹出这般乱子来。” 要不是黄云多此一举,做出什么开堂审案的事情,让百姓围观堂审,事情怎么会闹到这般地步? 若非他手上…… 他早就处死了那个老不死的,扒了他身上那层官皮,让他去见太上皇!! 元成帝一想到黄云,还有当年的那些往事,就忍不住狠狠摔了手里的帕子,面色阴沉道:“姜庆平呢?!” 周录连忙回道:“还在大理寺,璟王为难,不准奴才将人带走,黄大人只能说先把姜庆平暂押大理寺监牢。”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大理寺内发生的事情,不由低声道: “还有一件事情,奴才须得禀告陛下,陛下可还记得,姜家的那个嫡长女?” 第662章 惊觉 元成帝皱眉:“姜家的嫡女……你是说姜云卿?” 他还有些印象,那是个容色姝丽,有倾国之姿的女子。 周录点点头低声道:“正是她。” “陛下,此次奴才出宫,发现此女不简单,而且她与璟王关系也绝非寻常。” 元成帝闻言抬头看着周录。 周录低声道: “奴才去大理寺时,现场已经乱起来了,当时璟王和大理寺对峙之时,此女就在璟王身旁,后来奴才带兵围困大理寺后,璟王更是一直隐隐护着此女。” “奴才听闻,先前姜庆平有意吐出陈王之时,黄大人察觉到异常曾有意中断堂审,可就是因为此女不肯罢休,故意在大理寺中挑动民乱,以百姓相逼,最后才逼得黄云不得不审理姜庆平,牵连出当年阳荆谷的事情来。”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奴才也曾听陈王说,说此次他和姜庆平之所以落难,全是因为遭了此女算计,落霞寺中的事情,更是被她一手所害。” “陛下,此女绝非外表那么简单。” “如若这姜云卿今日所为,都是受了璟王指使,那这事情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陈王而来?” 姜家的事情,落霞寺的事情,还有今日大理寺堂审…… 这一切都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就好像是有一只手在暗中拨弄,一步一步的将陈王推向了如今的境地,而这其中每一桩每一件,又都像是早就已经算计好的,环环相扣,而他们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只是陈王。 亦或是说,是当年阳荆谷之事! 元成帝听着周录的话不由眉心紧皱,在原地踱步了片刻,才寒声道:“不会!” “她不会是受了君璟墨的指使。” “君璟墨为人心狠手辣,更是睚眦必报,他如果一早就知道陈王和当年阳荆谷一战有关,知道陈王害死他父兄,他断然不会用这种办法,将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留了机会让朕将陈王带回宫中。” 如果是君璟墨,他定然是把姜庆平和陈王直接带回璟王府,将当年所有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然后做好所有准备,直接领兵攻城掀了他的皇位替他父兄报仇。 而不是把姜庆平送进大理寺,结果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如果不是君璟墨,那会是谁? 难不成真的是那个姜云卿?! 元成帝微眯着眼,脑海里陡然便出现一双格外清冽的眸子来。 他和姜云卿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中秋宫宴之时,那个女子跪求婚嫁之主之权,更借和相救太子,让君璟墨替她说话,逼迫姜庆平立了她亲弟弟为承恩侯府世子。 一次就是围场之中,那个女子不仅骑着从来不驯于任何人的赤幽,更像是得了君璟墨芹言,再到后来有人传言君璟墨为替她出气,杖责姜家那个孤女…… 两次印象不可为不深。 当日围场之中,他因忌惮君璟墨,怕君璟墨借姜云卿为桥梁和孟家成为半个姻亲,得了定国将军府的帮扶,所以让人去过一趟承恩侯府。 第663章 宣姜云卿进宫 当时他派人提点姜家,让他们把姜云卿接回府中,可没想到她回府之后居然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等等! 元成帝脸色一变,沉声道:“姜庆平为何会跟陈王一起,对姜云卿下手?” 周录微怔,摇摇头:“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当日从围场归来之后,姜家老夫人便亲自前往城门口,去接了姜云卿回府,而她回府之后不久,便与姜家一同前往落霞寺替亡母孟氏祈福,然后就有了那天的事情。” “听陈王话中的意思,应当是姜庆平主动去找的陈王,想要一手毁了姜云卿,至于姜云卿和姜家的恩怨,奴才也只是有所耳闻,听说是与姜家那个养在府中名为表小姐,实则为姜家亲生女儿的人。” 元成帝寒声道:“那个表小姐,是不是在围场里被君璟墨杖责的那一个?” 周录想了想:“应当是,好像是叫李云姝,之前与祝家那位小姐交好…” “砰!” 元成帝脑中灵光一闪,只觉得原本一些不通的地方猛的通常起来,手中抓着的东西就猛的朝着桌上一摔,发出巨大的声音来。 “好一个姜云卿,她竟然连朕都敢算计!!” “陛下?” 周录满脸不解。 姜云卿算计了元成帝,什么时候? 元成帝满脸阴鸷的寒声道: “她与那李云姝分明早有仇怨,可为何在围场之中却没有直接了结了她,偏偏还将她送回府中?” “那姜云卿分明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姜家谋害孟敏君的事情,借朕的手让姜家接她回府,又借李云姝的事情挑起姜家惊惧。” “如果朕猜的不错,她怕是早就已经跟李云姝透露出她知道孟氏之死的事情,亦或是刻意让姜家知道她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姜庆平才会逼不得已,用那种办法毁了她。” 一旦姜云卿当真在落霞寺中名节尽毁,自然没有人再去相信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事后没人会怀疑姜家会害自己的女儿。 姜家能够置身事外,还能绝了所有后患,甚至借而牵连孟家。 若非如此,他们何必用这般决绝的办法,去毁自己的亲女儿,甚至半点不顾忌承恩侯府的名声?! 好一个姜云卿,她竟然敢算计他!! 她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元成帝脸上满是阴云,寒声道:“周录,即刻命人去传姜云卿入宫觐见!” …… 姜云卿丝毫不知道元成帝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她和君璟墨、孟天硕几人一同离开大理寺后,君璟墨也不知是吩咐了什么,叶三直接离开,走时拿着君璟墨身上的令牌,浑身肃杀。 而其他几人则是一起上了马车,直奔姜家那座宅子。 到了早已经挂上了孟宅的宅院前时,姜云卿就突然发现宅子外面多了不少人。 那些人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或言笑晏晏,或摆摊叫喊,可是姜云卿却敏锐的察觉到那些人与旁人不同。 他们行走之间步伐轻浅,呼吸悠长,而在对面的茶楼、铺面之中,也多出了许多眼神锐利的生面孔的人来。 第664章 血债血偿(一) 等进了府门之后,姜云卿看了眼君璟墨:“外面的那些人?” “都是暗谷的人,事发突然,我怕元成帝会先下手为强。”君璟墨说道。 姜云卿点点头,理解君璟墨的顾忌。 刚才大理寺外,虽然没有直接撕破脸,可是姜庆平的那些话根本就瞒不住。 陈王陷害先璟王和世子,害的数万将士枉死阳荆谷的事情,此时怕是已经传遍了京城。 这事情若是陈王一人所为,那也就算了,可若不是…… 君璟墨本就心思缜密,以防万一也很正常。 几人直接去了花厅之后,姜云卿就对着孟天硕说道: “外公,今天的事情怕是难以善了,陈王入宫之后恐怕保不住性命,姜庆平这边也是一样,此事本和孟家无关,不如你先回去,免得孟家受到牵连。” “胡说什么?!” 孟天硕没等姜云卿把话说完,就直接厉斥出声:“若说牵连,今日之事全因孟家而起,若非姜庆平那畜生,怎能牵连出这么多事情来?” “更何况事关那数万枉死将士,怎么和我无关?还是你觉得你外公我就是个缩头乌龟,遇事就只知道缩进壳里?!” 姜云卿抿了抿嘴唇,看着竖着眉毛的孟天硕,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少宁在旁开口道:“云卿,事已至此,孟家早已深陷其中,躲是躲不过的。” 他抬头看了眼君璟墨,低声道:“除非你能放任此事不理,我孟家尚有可能全身而退,可是你肯吗?” 姜云卿闻言沉默着没说话。 孟少宁眼神微暗,低叹着道:“你不愿意对君家的事情坐视不理,我和你外公,还有你其他几个舅舅,又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危局?” “刚才在大理寺中,我们已经做了选择,而如今事情已经闹到现在这个样子,与其退让之后让元成帝猜忌在心,日后再来寻我们孟家麻烦,倒不如不如索性把事情往大了闹。” “你放心,论闹事儿,咱们孟家还从来没有输给过谁。” 姜云卿听到孟少宁的话,看着孟天硕横眉的样子,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便闹吧。 不管怎么样,她定会护着孟家,护着外公和舅舅他们。 既然做了决定,姜云卿也不再迟疑,直接说道:“那外公,你们和君璟墨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取姜庆平刚才说的那些东西。” 孟天硕点点头:“去吧。” 姜云卿看了君璟墨一眼,两人对视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 姜云卿走后,厅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周通带着人送了茶水进来之后,就直接退出去遣散了外面所有的下人,自己守在稍远的地方,神情警惕的看着四周,而整个宅子之中,早已经被人守的密不透风。 “今日之事,多谢孟老将军。” 君璟墨突然开口。 孟天硕看着面色冷硬的君璟墨,沉声道: “老夫并不是帮你。” “你父王和我乃是同袍,当年也曾有几分旧谊,你大哥更是不世将才,他们本该浴血沙场,征战四方,他们不该死在这些阴谋算计,尔虞我诈里面。” 第665章 血债血偿(二) 孟天硕面色沉厉道: “君家世代为将,替大燕镇守江山,驱逐外虏。” “若非君家,就没有如今的大燕,更没有如今的盛世太平。” “君家子孙不该蒙受如此冤屈!” 君璟墨眼睛隐隐泛红,想起惨死的父王和王兄,那沉寂的心蛊像是躁动了起来一样,让他心口刺疼。 他眼中盛满寒芒,面色冷厉的说道:“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我父王和王兄枉死!” 孟少宁在旁开口道: “璟王,我知道你一定要替君老王爷报仇,可是有一件事情我要先问清楚。” “今日大理寺外,你也看的明白,陈王之事暴露,宫中就迫不及待的将他带回宫中,摆明了是怕你继续追究,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这件事情,并非是陈王一人所为,你准备如何?” 君璟墨寒声道:“自然是血债血偿!” 孟少宁看他:“哪怕祸延江山,乱世动荡,你也在所不惜?” 君璟墨抬头看着孟少宁。 孟少宁开口道:“如果此事当真和皇室有关,甚至和元成帝有关,你想拿下他就只能用强。” “我知道你手中握有兵权,也未必惧怕皇室,可是你要知道,元成帝毕竟是皇室正统,除非能逼得他亲口承认当年之事与他有关,否则到时候就只能兵戎相见。” “那后果,想来王爷心中清楚。” 君璟墨闻言眼色暗沉。 他当然清楚。 刀兵一起,大燕必乱。 这些年大燕看似安稳,可周围诸国却一直是虎视眈眈,一旦内乱一起,南梁等国必然不会放过趁火打劫的机会。 到时战火纷纷,便是浮尸万里,死的何止千百人。 孟天硕听着孟少宁的话,脸色也是难看下来。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甚至比刚才还要死寂。 …… 姜云卿带着徽羽一起去了芙蕖苑,两人直接进了芙蕖苑内的大门后,就直接入了姜云卿的卧房。 那房中全是金丝楠木的顶梁,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上的篮彩油漆已经有些褪色,而梁顶之上的欂栌更是藏于阴暗之处,站在下方时,根本瞧不清楚上面有些什么。 徽羽整个人腾空而起,在旁边的梁柱上轻点了一下,便直接跃上了梁顶。 她伸手在欂栌后一摸,就发现那欂栌与寻常不同,上面竟是有一处丈余宽窄的空隙,里面放着一个盒子,只是因为欂栌边缘的纹路遮挡,所以站在下面时,根本瞧不见里面藏了东西。 “小姐,找到了。” 徽羽伸手将那盒子从中取了出来,这才手上一松跳了下来。 落地之后,她便将那盒子直接递给了姜云卿。 姜云卿抱着盒子时,发现那盒子远比普通的盒子重,上面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她低头将上面的灰吹掉后,就发现那盒子竟然不是普通木盒,反而是用石料所造。 “居然是石盒,难怪这么重……” 姜云卿将上面的灰尘扫尽,打开来后,入目的第一眼,不是其他,竟然是条绣着双鱼比目的锦兰色绣帕。 第666章 有情?还是无情? 那绣帕上的双鱼灵动,浅戏荷塘,而在帕子下面压着一个锦囊,一支珠花,还有一叠信纸。 “小姐,这些东西……” 姜庆平不是说着盒子里面,装着行军布防图,还有一些他当年偷偷调查阳荆谷一战的事情所搜集到的证据吗,怎么会是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女子之物。 难不成姜庆平戏耍他们?! 姜云卿闻言也是皱眉,伸手将那绣帕展开来后,就在下面的角落里看到了个小小的“敏君”二字。 她神情微怔,不由将里面那些折叠摆放的十分整齐的信纸也取了出来,展开来后,就见到那些信纸上面全是娟秀的梅花小篆。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逐风流…… ——木兰桨子藕花乡,唱罢厅红晚气凉,烟外柳丝湖外水,山眉澹碧月眉黄。 ——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家人竟喜开妆镜,月下穿针拜九宵。 ——十里长亭望眼穿,百般想千般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姜云卿手中翻看的动作一顿,满脸惊愕。 这些信笺上,竟然全都是孟敏君当年写给姜庆平的情诗。 翻看着这些信纸,仿佛能亲眼看到一个少女,从最初的感念之恩,到后来的怦然心动,再到后来生死相许,非君不嫁,信纸上寥寥数语,却是道尽女子情思。 孟氏已死十年,被姜庆平亲手所害,可是她的旧物还有这些信纸,却被姜庆平这般小心的保存起来? 徽羽脸色惊愕:“小姐,这些东西,是夫人的……” 她还以为被姜庆平这般小心收好,是李氏的东西。 姜云卿抿了抿嘴角,看着信纸和绣帕沉默了片刻,有些弄不明白姜庆平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对孟敏君欺骗在先,利用在后,更是亲手害死了她,让其死后尸骨无存。 孟敏君死后不过三年,他就堂而皇之的将李氏母女迎入府中,却还连死人都不愿放过,踩着孟敏君的尸骨将孟家利用至极,可谓是凉薄至极,可是他却又偏偏留着孟敏君当年送给他的东西。 这石盒少说已有数年未曾开启,而且芙蕖苑中从她住进来后,姜庆平便极少踏入,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他在察觉到她对姜家有了覆灭之心后才放进去的,那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早在十年前便装进了石盒之中? 可是为什么? 这绣帕,这珠花,还有这些信纸…… 无一不能证明孟敏君对他的深情。 姜庆平如果当真无情,为什么要留着这些? 可他若有情,又为什么会害死孟敏君,甚至当年在呈州之时,拿她的清白出去保命? 姜云卿眼底带着些说不清楚的神色,将那些信纸揉成一团扔在一旁,这才朝着盒子下面看去,里面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行军布防图。 姜云卿不由眉心微蹙,拿着盒子端详了片刻,手指在四周轻敲了敲,就发现盒中有夹层。 用内力震碎了盒子上层,就露出了下面的夹层来,而那里面就装着他们所要的东西。 第667章 这种爱真让人恶心 一卷有些泛黄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些常人难懂的图案,边角的地方更是隐隐有些损毁。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可是上一世也曾领兵打仗,征战沙场的姜云卿却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东西的确是军中所用的行军布防图。 她连忙将其收好,又翻了翻下面的那些东西,当看清楚姜庆平当年所查到的那些事时,眼中阴云积聚。 “小姐,怎么样?” “的确是和阳荆谷一战有关东西,姜庆平当年想要借陈王之力,便暗中追查了不少东西,如果他查到的这些都是真的,恐怕有大麻烦了。” 徽羽听到姜云卿的话,脸色微变。 从二人初见开始,姜云卿就从未露出这般慎重之色,能叫她也说出大麻烦的…… “小姐,您是说宫中?” 徽羽试探着问道。 见姜云卿点头,她脸上瞬间难看起来。 姜云卿把所有东西全部收好,装回石盒里。 徽羽见她把那些和孟敏君有关的东西都放在一旁,不由问道:“小姐,这些东西可要收起来?” “收起来干什么,见证姜庆平也曾爱过我母亲?” 十几年前的时候,姜庆平或许真的对孟敏君有过情,可是那点情根本就抵不上他的野心,抵不上他的贪婪。 在他的仕途前程,身家性命面前,孟敏君的那份情对他来说不过无足轻重之物,说舍便能舍弃。 如果姜庆平从头到尾对孟敏君只有利用,那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害死了对方,利用了对方,踩着对方的尸骨高床软枕富贵荣华,到头来却发现他曾经爱过孟敏君。 这种爱,让姜云卿觉得恶心。 “把这些东西烧了,一件不留。” “是。” …… 姜云卿带着石盒赶到前厅时,厅内气氛有些奇怪,只是她也没曾留意三人身上那种诡异的沉默,匆匆入内之后就开口说道:“东西找到了。” 里面三人闻言都是纷纷起身。 姜云卿将那份行军布防图交给了君璟墨。 “怎么样?” 孟天硕眼睛紧紧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手中握着那卷纸,手指收紧,寒声道: “这上面也的确是绘着裨州一带的城池和地形,而且这份图上的字迹,是我父王和大哥的!” 当年君荣出征的时候,君璟墨还小,可却也还记得裨州附近的地形。 后来他掌了兵权,平定乱局之后,对阳荆谷的战事也曾存了怀疑,带人回裨州调查过,虽然什么都没有查到,所有线索都指向他父王是因指挥失利战死,可是君璟墨对那里的各处城池军防之处却是十分清楚。 更何况这行军布防图上的字迹,是他父王亲手所写,下面一些标注的地方,甚至还有他大哥君万青的字迹。 孟天硕闻言顿时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陈王,他简直该死!!” 孟少宁却是皱眉:“君老王爷亲笔所绘的行军布防图,怎么会落在陈王手中,这种东西骤然遗失,难道就没人察觉?” 君璟墨寒声道:“这不是军中那一份。” 第668章 有利可图,才肯冒险 孟天硕听着君璟墨的话,眉心一跳,猛的看向君璟墨手中的卷纸。 君璟墨一字一句的寒声道:“这是当年我父王出征之前,送入宫中的那一份。” 行军出战之前,如果只是寻常战事也就罢了,可如果遇到大战,为将之人多会入宫与皇帝商议行军布防之事。 当年裨州战事胶着,诸国联手破了昌平关,且裨州也已失陷。 君荣奉命出征之时,南地已失三州,战火燎原大有深入大燕腹地之势。 君荣在出征之前,就曾送过一份行军布防图入宫中,为的便是由宫中下旨,让地方驻军和官员配合军队布防,且将所有战力集中一点,全数交由君荣指挥。 军中的那一份布防图,因为要随军征战,时常使用,所以用的大多都是羊皮纸卷,看似柔软,却极为耐磨,轻易不会损毁,而只有宫中这一份,才会用这种明皙纸卷。 姜庆平手中的这一份,分明就是当年君家父子在出战之前,送入宫中的那一份! 孟少宁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开口说道:“当年先帝还在,宫中还不是元成帝做主,单凭陈王一人,他怎么可能从宫中盗走这般重要的东西,还堂而皇之的让人送给南梁之人?” 若说没人帮他,孟少宁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姜云卿闻言开口道:“这事情恐怕不是陈王一个人做的。” “我记得你们曾经跟我说过,当年的朝中不像现在这般混乱,那时候朝中大权集于先帝一人之手,其他亲王虽有辅政却无太多实权,除了君、孟两家,朝中可谓是一片和谐,就连元成帝也半点未曾展露过野心。” “先帝性情仁善,对君家和孟家十分亲厚,也无夺权之意,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姜庆平应该很明白,他就算拿着这份行军布防图,也换不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毕竟那时候的陈王可不是现在的陈王,要权有权,要势有势,他想靠着一个并无太大实权的王爷升迁,谈何容易?反而他知道陈王隐秘,极有可能会惹来杀身灭族之祸。” “姜庆平那人最是精明,更会审时度势,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会留着这份行军布防图在身边,甚至生出攀附陈王之意?” “除非……” “除非当时姜庆平知道了些什么,猜到陈王身后还有其他人,能够保陈王不死,亦或是他笃定陈王在毁了我君家之后定会崛起,只要他能提前攀附,便能得到值得他拿命去冒险的利益。” 君璟墨沉声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姜庆平知道跟着陈王一定有利可图,能让他青云直上,所以他才肯冒险。” 姜云卿点点头,把石盒中剩下的东西取了出来,交给了君璟墨三人。 “这些东西,全是当年姜庆平在得了行军布防图后调查得来的东西。” “那时先帝看似帝位巍然,朝中一片太平,可实际上因为先太上皇驾崩,朝中早有人生出异心,其中当属如今的元成帝声势最盛。” 第669章 先帝?还是元成帝? 姜云卿缓缓说道: “元成帝暗中与不少朝臣往来,且当时极得先帝信任,不仅允其插手六部之事,还时常让他议政。” “君老王爷出征之前,元成帝和陈王与来往频繁,而就在君老王爷战死阳荆谷后不久,元成帝便与先帝起过一场争执,先帝险些让人下旨夺了元成帝身上的亲王之位。” 孟天硕听到姜云卿的话后,连忙说道: “我记得这件事情。” “那时候元成帝颇得圣宠,在朝中算是最为实权的亲王,只是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惹怒了先帝,被其重责,甚至被贬为郡王调谴出京,只是他出京好像不到两年便因功回京,先帝还恢复了他亲王之位,事后没多久,先帝便驾崩,元成帝登基……” 孟天硕猛的沉吸了口气: “难道当年他真的是篡权夺位?” 姜云卿眉心紧皱,沉声道:“先不管他这皇位到底是怎么来的,单就姜庆平调查所得,但凡与当年阳荆谷一战之事有关的官员,武将,粮草押运、后勤支援等人,大多都在阳荆谷战败之后因贪污等罪被处死。” “而剩下的那些人,也在三年之内陆陆续续的因为各种缘由被发配远离京城,如今留在京中的,除了一个与陈王交好的兵部左侍郎赵秦亿外,再无他人。” 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只是陈王一人所为,事后怎会处理的这般干净。 姜云卿也曾听君璟墨说过,他在数年前曾经因为心中起疑让人去调查过这件事情,可是就就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半分异常,以为当年君家父子真的是因为战事之利而死,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足以见那暗中之人心思之缜密,算计之周全。 说句不好听的话,以陈王的脑子,他根本就做不出这般周全缜密的计划来。 孟少宁眉心紧拧着开口:“云卿,你是怎么看的?” 姜云卿沉凝了片刻,才低声道:“就目前所知的这些,当年的事情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元成帝觊觎皇位,心怀野心,想要取先帝而代之,又知道君家与先帝关系甚笃绝不可能背叛,所以和陈王勾结,偷盗了行军布防图,出卖军情于南梁,最后让得君老王爷和那数万将士枉死阳荆谷。” “二……” 姜云卿迟疑了片刻,抬头看着君璟墨说道:“则是先帝。” 君璟墨猛的抬头,看着姜云卿。 孟少宁和孟天硕也是满脸惊愕。 孟天硕失声道:“你怀疑是先帝?” “我也不知道。” 姜云卿摇摇头,眼中带着些迟疑不确定的说道: “当年君老王爷出征,战事紧急,行军布防图是在宫中失窃,先帝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事后陈王在处理尾巴之时手段也太过干净了些,哪怕有元成帝帮忙,那些与战事有关的朝臣武将,又岂是能够说杀就杀的?” 如果没有先帝帮忙,元成帝和陈王未必能处理干净所有的事情,将当年往事隐瞒至今。 姜云卿说完之后,见君璟墨沉默不言,低声道: “不过我也只是怀疑而已。” 第670章 隐忍? 孟少宁听到姜云卿的话后皱眉说道:“先帝和君家关系亲密,君家也无半点谋逆之心,先帝没有必要对君家下手,何况还是选在那种时候。” “当时战事危急,南地已失三州,南梁等国的军队再进一步便是大燕腹地,甚至直指京城。” “先帝就算对君家有什么不满,也不会那么蠢,选在那种时候对他们下手,万一当真失了南地,君家亡了,就连大燕江山都没了,他又能好的到哪里去?” 孟少宁沉声道: “我觉得先帝主谋可能性不大,他所做的事情,更有可能只是因为他知道元成帝做了什么,怕事情暴露之后,会惹得天下大乱,所以才逼不得已将事实隐瞒。” 毕竟当时君荣和君万青已经死了,那数万将士更是尸骨难寻。 君家在军中威望太重,且在朝中更有不少势力。 如若将元成帝和陈王所做的事情暴露出来,哪怕此事真的只是因为元成帝一时野心所致,可是在外人眼中,得利的却只是皇室。 所有人恐怕都只是会会觉得,是皇室容不下君家,是先帝容不下君荣,甚至于想要收回君家手中的兵权,所以才派人做下这般事情,害死君荣父子。 一旦这种流言传出去,军中大乱,将士寒心,朝中那些和君家有旧之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大燕江山不稳,怕还没驱逐外敌,便先生内患。 先帝那皇位也难以安稳。 姜云卿闻言神色莫名,心里保留着疑惑,低声道:“小舅说的有道理,也许真的只是我想多了。” 就像孟少宁说的,先帝没有理由害死君家人。 她顿了顿,开口道:“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和元成帝脱不了关系。” “当年陈王动手,必定有他主使,否则以陈王的心计,断然做不出这般周全的计划。” “而且元成帝登基之后,手中染了不少亲王的性命,他对宁王、齐王一直都只是淡淡,却独独重用性情冲动甚至有些愚蠢的陈王,这其中若说没有缘由,我是不信的。” “只是今天这事一出,陈王性命难保,元成帝恐怕会用他来顶下所有事情。” “我们手中的这些证据,根本不足以指认元成帝,甚至于只要陈王不开口,元成帝便能够置身事外,谁也奈何不了他……”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低声道: “你若想现在报仇,就只能兵刃相见。” 君璟墨一直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特别是在姜云卿说起先帝的事情时,脸色晦暗难辨,谁也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姜云卿的话,他缓缓抬头,看着姜云卿说道:“你觉得我该如何?” 姜云卿低声道: “仇,定然是要报,但是硬碰硬,不值得。” “先不说战事一起死伤多少,就说元成帝也不会坐着等死。” “你人如今还在京城,手中所握兵权大多在城外,城内之人虽多,可皇家手中不弱,贸然起兵只会让你陷入危机。” “而且元成帝当年如果真的做得出来拿九万将士性命,去陷害你父兄之事,如今就做得出用满城之人,留下你君璟墨一人。” 第671章 那就杀吧,我陪你 “到时不管谁胜谁负,天下必乱,而君家世代忠名尽毁,你也会恶孽缠身。” “哪怕你最后胜了,替你父兄报了仇,可是在所有人眼中,君家也只是谋逆犯上,弑杀君王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声音平静的说道:“你想让我隐忍?” 他声音不带半丝起伏,可是姜云卿却知道那其中隐藏了多少不甘。 那天围场之外密林之中,眼前的男人说着那场战役,靠在她肩头落泪,满心愧疚自责……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看似冷硬高傲的男人,对他父兄的死有多在意。 姜云卿也没在意身旁还有孟天硕和孟少宁,缓缓走到君璟墨身前: “不是隐忍,而是我不想你背负你本不该背负的罪孽。” “你们君家世代为将,守护大燕天下,护佑百姓安宁,你父王和大哥本该得世人赞誉,本该是万民敬仰的英雄,凭什么要落得恶名,反而便宜了元成帝?” “报仇的方法千千万,与其刀剑相向,直接杀了他,倒不如夺走他所在意的一切,让他跌落皇位,让他求而不得,让他看着他费尽心思得来的江山皇位,全数落于他人手上。” 姜云卿伸手覆在君璟墨手背之上,神情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 “元成帝在意什么,我们便抢了他什么。” “等他失了天下,失了皇权,失了一切之之时,远比要了他的命更让他痛苦,你说呢?” 君璟墨静静垂眸看着姜云卿,看着她眼底认真的神色,视线缓缓落在手上,看着那比他小了许多,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的手,君璟墨声音有些暗哑道: “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 姜云卿莞尔一笑:“那就杀吧,我陪你。” 孟天硕脸色一变。 孟少宁更是眸色深沉。 君璟墨心中震动,抬头看着姜云卿低声道:“你就不怕我祸延苍生?” 姜云卿微侧着头:“苍生与我何干?” 她明明带着笑,可眼底却是冷冽: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这人自私至极,若有能力之时,我自然愿意护着天下苍生,不愿战火四起,可如果只能选一个,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定然是选我在意之人。” 姜云卿的话刻薄而又无情,甚至有些狠毒。 孟天硕脸色有些难看,一时接受不了。 就连孟少宁也是怔怔的看着姜云卿,只觉得眼前的她好像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无论是先前她带着姜锦炎逃出姜家,利用孟家去压姜家之时,还是后来她算计姜家,哪怕如今姜家落到这般田地,孟少宁也依旧固执的觉得,姜云卿是个外冷内热,嘴硬心软之人。 哪怕她外面再冷硬,性情再淡漠,可她心中总有常人没有的柔软之处。 可是当她刚才说出“天下苍生与她何关”之时,孟少宁才觉得,他或许从来都没有看清过眼前这个少女,或许是说,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这般冷硬绝情的一面。 第672章 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孟天硕和孟少宁神色复杂。 君璟墨却是缓缓笑了开来。 他嘴角微扬之时,身上阴厉之气尽散。 君璟墨伸手反握着姜云卿的手,看着她说道:“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陪着我?” 姜云卿点点头:“恩,陪你。” 君璟墨笑容渐大,原本因为父兄之死而陷入绝境的心好像找到了出口,那束光驱散了他心底深处的阴暗和决绝。 他突然松开了姜云卿的手,伸手将她抱进怀里,那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这么好的世道,他怎么舍得毁了。 这么好的卿卿,他怎么舍得放手。 乱世一起,便再无安宁,他怎么舍得让姜云卿陪着他去承受天下人的诋毁,让她陪着他去承受那些不该有的骂名,他君家就该世人敬仰,而他若一身污名,又怎还配得上眼前的姑娘? “我知道怎么做了。” 姜云卿感觉到君璟墨身上的戾气平息,杀意也渐渐淡去,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不由靠在他肩头轻笑起来。 “咳!!” “咳咳咳咳!!!” 孟天硕本还被姜云卿那一番话给震惊的无以复加,可当见到君璟墨居然当着他的面抱着他家宝贝疙瘩,甚至那脑袋还靠在姜云卿脖颈上蹭来蹭去,顿时瞪大了眼,把先前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个兔崽子,当他死了不成?! 居然敢当着他面儿占他家卿卿便宜?! 孟天硕猛的咳了几声,顿时惊动了姜云卿两人。 姜云卿刚才为了安抚君璟墨,一时忘了还有旁人在场,听到动静时顿时想起外公和舅舅还在。 她脸色有些暗红,连忙退开了半步。 孟天硕趁着机会直接上前一步把姜云卿拉到了他身后,然后横在两人中间,对着君璟墨怒目而视。 “臭小子,敢动手动脚,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君璟墨对着孟天硕的怒气,半点不恼,甚至连刚才那阴沉沉的模样也没了,他朝着孟天硕恭敬道:“外公……” “我呸!” “谁是你外公!!” 孟天硕怒。 君璟墨神色难得温和:“我对卿卿有意,且此生非她不娶,而且我年幼之时,也曾听父王提起过他与您的交情,父王曾说,孟老将军乃朝之砥柱,您对他来说既是长辈又是挚交,得以与您相识,乃是三生有幸之事。” 孟天硕听着君璟墨的话,直接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当年他和君荣的确有几分交情,时不时的见个面喝个酒,比划比划拳脚。 硬要说起来,勉强也算得上是挚交,可要说君荣拿他当长辈,那简直就是扯犊子。 君荣的性子和他一样,桀骜不驯,傲骨凌然,虽然比他小了十来岁,可从来都不会让他半点。 两人一起喝过酒,一起打过架,战场上谁也不服谁,拳脚起来骂娘都是常有的事情,他可从来没看出来君荣有拿他当什么长辈。 如果按照他们当年的交情,君璟墨虽然比孟文峰要年轻个十五、六岁,可是按辈分却是同辈的,照理说就算是孟祈和姜云卿见到他都该喊他一声世叔。 可是这兔崽子倒好,为了拱他家白菜,直接给他老子辈分了都降了。 他也不怕他老子夜里入他的梦,打断他狗腿! 第673章 棺材板儿都得给捶烂 孟天硕瞪着君璟墨咬牙道:“你爹当年管我叫孟兄!” 君璟墨不以为意,笑得斯文:“可他心中敬您为长辈,我父王虽然口头要强,心中却对您敬仰有加,赞您为朝中肱骨,更说孟家满门英杰。” “您对他来说,亦师亦友,更如同长辈,他曾说能与您同出一世,是他之幸事。” “……” 姜云卿和门外的徽羽都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 “……” 孟天硕看着完全不要脸面,非得将自己降下辈分,连带着他老子一起拉着当晚辈的君璟墨,直接败下阵来。 无耻! 君狮子那狗脾气,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不要脸的货来! 他要是知道自己都死了十四年了,还被他儿子送来给他当晚辈,恐怕棺材板儿都得给捶烂了。 君璟墨笑得讨好:“外公……” “滚滚滚!” 孟天硕没好气的瞪着他:“别跟老子攀亲戚,云卿还没嫁给你呢,再敢叫老子外公,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君璟墨抿抿嘴角,顺水推舟道:“那…老爷子,您看咱们什么时候把婚事给办了?” 孟天硕一噎,看着他那张凑在跟前,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脸,下一瞬暴怒,抬脚就朝着他身上踹了过去。 得寸进尺的小兔崽子,老子打不死你!! …… 孟少宁站在一旁,心情复杂的看着骂骂咧咧的孟老爷子,还有身上煞气尽散,完全没有半点架子凑在孟老爷子跟前说笑的君璟墨。 他虽然不是孟天硕的亲生儿子,可是自小养在孟家,对孟天硕何其熟悉。 孟天硕虽然嘴上骂个不停,满脸嫌弃,可是孟少宁却知道,孟天硕心底深处是认同了君璟墨的。 否则如果换个人来,敢这么拿姜云卿的事情凑上去玩笑,与孟天硕嬉皮笑脸,孟天硕怎么可能还会这般客气,怕不早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刚才姜云卿和君璟墨相处的样子他们都看在眼里,孟老爷子心中已经认同了这个外孙女婿。 孟少宁侧眼看着站在一旁,抿唇浅笑的姜云卿时,喉间泛着苦涩之意。 明知道不可求,求不得,更不能开口。 可是当看到她一步一步的靠拢别人,与人倾心相许时,他却依旧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王爷…” 孟少宁强压下心头那股子酸涩,开口道: “你若决定暂时隐忍,就先得想好对策才行。” “今日大理寺之事后,哪怕你愿意暂时不去追究,元成帝也未必会愿意放过你。君家手中权势太盛,他哪怕一时顾忌城中谣言,不敢对你动手,可一旦被他寻到机会,必定不会放过。” “还有黄云……” 孟少宁低声道: “之前在大理寺堂审的时候,我就察觉他有些不对劲,当年的事情他恐怕知道不少。” “我也听闻过他手中握着保命的东西,但是如今我却有些怀疑,当年太上皇之所以放过他,甚至让他留任大理寺卿,且给他遗诏保命,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第674章 撒泼耍赖,威胁利诱 孟少宁看着他:“我听闻你之前便和黄云交好,他那里你准备怎么办?” 君璟墨听着孟少宁的话,脸上刚才的嬉笑之色收敛了起来。 “黄云那里,我自然要走一趟,而且就算我不去找他,他恐怕也要来找我。” 之前黄云的欺瞒,还有大理寺上的言行,曾让他心生杀意。 他恨黄云隐瞒,更恨他多年伪善。 可是现在少了之前的震惊和愤怒,冷静下来之后,君璟墨心中却多了几分猜测。 他熟知黄云,就像是黄云熟知他一样。 哪怕黄云欺瞒了当年阳荆谷的事情,也不可否认黄云的为人,他刚正是真刚正,当年逼死吴王也做不得假,他若真那般在乎权贵自身,这些年也不会坐着那大理寺卿的位置得罪了无数朝臣。 今日的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将当年往事全部抖落出来。 如果阳荆谷的事情真有隐秘,黄云定然会来寻他。 至于元成帝…… 君璟墨冷哼一声:“元成帝不敢对我下手,至少眼下不敢。” 在他没有谋逆之前,元成帝如果敢对他下手,那就是逼着他造反。 到时候哪怕真的祸延苍生,他大燕皇室第一个逃不掉。 元成帝才没那么蠢。 姜云卿也是在旁轻声道:“我觉得君璟墨说的对,只要他不主动出手,元成帝暂时也不敢对他动手,宫中应该会处置了陈王,或者让陈王写下罪己书,将当年所有事情一并承担下来,再用其他方面来安抚他。” “至于怎么做……如今太子年龄已够,十之八九,元成帝会准太子入朝。” 李豫过完年便满十四,听着年幼,可实则在皇室之中已不算小。 他是先帝之子,这些年虽然担着储君的身份,元成帝表面上对他也从无半点亏待,上书房、太傅从未少过,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元成帝从来无意让太子插手朝政。 先帝当年十岁便跟随太上皇出入御书房,可太子十四,元成帝却依旧每每以他年纪尚幼,需要打好基础而拒绝。 这一次事情闹的这么大,又涉及君荣父子之死,寻常的好处怎么可能安抚得了君璟墨,而君璟墨如今权势在身,兵权在握,什么都不缺。 他能介意压制甚至牵制君璟墨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姜云卿猜测,这次之后,太子十之八九便要开始理政了。 孟天硕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却对好处上的事情十分敏感。 他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眼珠子一转,突然开口:“君小子,你听过一句话吗?” 君璟墨看他。 “痛打落水狗…或者说,会闹的孩子有糖吃……” 君璟墨眉心微皱:“老爷子的意思是?” “蠢!” 孟天硕瞪了他一眼: “平日里看着这么精明,这会儿怎么就这么蠢了?如今这事可是皇帝欠着你们君家,是他对不起你爹。” “虽然你不能现在弄死他,可要些好处总该是有的,况且你爹,你大哥,还有那数万将士不能白死,一个陈王就想一笔勾销,他简直做梦!” 第675章 不答应就抢! “撒泼耍赖,威胁利诱,懂不懂?” “现在是他怕你闹,可不是你怕他!” 孟天硕哼了哼说道: “别的不说,那些枉死十四年,不得正名的将士这么多年的抚恤总该补上吧?还有你君家当年险些被灭,血脉难保的损失也总该赔偿吧?” “陈王踩着你爹和那些将士的尸骨,成全了元成帝的皇位,得来那千万银钱,难不成你还想送进国库里成全了元成帝不成?” “旁的不说,他跟姜庆平这些年捞的银子,全部抢来。” “还有军器监,这次能跟人私贩兵器,下一次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你不是手里有人吗,塞进去,还有兵部,那个赵秦亿和当年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正好也撸下来,让太子的人上去。” 孟天硕说着抢钱抢官位的时候,跟吃饭喝水似的,好像一巴掌下去,国库都能被他掏空了。 孟少宁嘴角微抽:“父亲,这事儿元成帝肯定不可能答应…” 一个军器监监造,一个兵部侍郎,这两个位置都是要害,关系极大,元成帝怎可能让君璟墨的人上去。 更何况还有陈王府的那些银子。 那可是千万两,不是一万两万,怕是如今连国库里的现银都不一定有那么多,元成帝怎么可能愿意放手? 孟天硕闻言眉毛一竖,寒声道: “不答应?不答应就抢!” “不想给钱给官位,那也成啊,就把陈王交给君小子去军前祭旗,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他当年是怎么害死君荣和君万青,怎么害死那数万将士的,想要自尽处死就了结当年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当初阳荆谷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心中清楚,他那个皇位到底是怎么来的,也未必干净。” “元成帝要是不答应,那君小子就带人去闹,不用起兵,也不造反,就带着御史台那几个倔牛去敲青龙钟,带着当年枉死将士的亲人,在宫门前长坐不起,我看他敢不敢不答应!” 君璟墨哪怕再有权势,他也只是王爷,更是枉死了父兄有冤在身之人。 他闹的再大,闹的再凶,那也是他有理,人家死了爹死了大哥,枉死了那么多将士,还不准人家讨个理了,到时候不管有什么后果,天下人也照样会向着他。 可是皇室就没那么好过。 之前他们就在猜测,元成帝的皇位来路不正,如今知道当年往事更是笃定先帝恐怕不是自己驾崩,那遗诏更有问题,根本经不起追究。 陈王的事情还能推脱他不知情,可一旦闹起来,牵扯出当年先帝驾崩的事情,他敢陪着君璟墨去闹吗? 一旦当年的事情真的传扬出去,最先倒霉的一定是皇室。 元成帝要么出手镇压,君璟墨造反,天下动荡。 要么任其发展,元成帝谋害忠臣将士之名坐定,再扯出谋害先帝,弑君篡位之事,到时候他这个皇位还想坐得稳? 朝中那些个倔牛言官怕是会直接撞死在大殿之上,逼他退位。 天下百姓,军中将士,也无一服他。 第676章 心眼黑出天际 听着孟天硕大咧咧的说着怎么黑皇室的话,厅内三人都是满脸震惊。 这还是那个一根肠子不懂算计的孟天硕?! 这还是那个不懂算计只懂以拳头说话的孟老爷子?! 这特么心眼简直比他们还黑! 要是真照着他刚才说的那样去闹的话,先不说过程如何,单就是后果,皇室怕是真会被搞得四分五裂,而且元成帝名声尽丧,背着谋害先帝和朝中重臣之名,帝位难稳。 到时候君璟墨就算起兵造反,怕也背不上乱臣贼子的名声。 谁叫他是被逼的呢? 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只会是皇室。 遗臭万年的,也只会是元成帝,而不是别人。 孟天硕滔滔不绝,半晌不见三人吭声,有些奇怪的抬头,就看到他们神情诡异的看着他。 他脸皮子一僵,猛的一竖眉毛,瞪眼道: “看什么看,老子说错了?” “君小子你说,老子说抢他们难道不对?他们干了这些丧天良的事情,难道就不该给点赔偿?为了大局暂时装孙子也就算了,总不能连半点好处也捞不着,反倒是拱手全送给宫里头吧?” “咳……没错,老爷子英明。” 君璟墨扯扯嘴角,看着一副“理所当然,老子哪里说错”的孟天硕,总算知道了孟家这滚刀肉的名声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心眼简直黑出天际了。 姜云卿在旁也是忍不住失笑:“外公说的挺有道理的。” 话糙理不糙。 孟天硕这办法虽然瞧着不怎么磊落,可胜在有用。 这种时候,跟元成帝明面硬碰肯定不行,除非打算兵戎相见,让天下战火四起,否则君璟墨就只能暂时隐忍,压下杀父之仇。 可如果示弱,别说是君璟墨,姜云卿也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错的元成帝,却要他们退让? 君璟墨暂时压下杀父之仇不报也就算了,总不能让元成帝白得了那些银子,连半点血都不吐,所以孟天硕这办法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姜云卿抬头看着君璟墨:“你觉得呢?” 君璟墨颔首: “老爷子这办法不错,闹一闹也好。” “不闹一下元成帝恐怕还放心不下,怕我憋着想要害他,闹起来反倒会让他放松警惕,而且如果真能把陈王府的那批银子弄到手,将来如果真有一日兵戎相见,胜算也多一些。” “太子在朝中能用的人的确少了些,如果真的能拿下军器监和兵部,倒也划算。” 孟天硕闻言面露得意之色:“看见了吧,别成天觉得我就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老子平时那是不愿意跟他们计较,好像谁没点心眼儿似的。” 君璟墨轻笑出声,夸赞道:“那是,老爷子是内外兼修,文武双全。” 孟天硕闻言哼了一声:“别拍马屁,拍马屁老子也不待见你。” 君璟墨连忙说道:“小子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 “老爷子平日里看着只通武道,征战沙场彪悍无匹,却不想心计谋略不输朝中那些个文臣,难怪当年我父王那般敬仰老爷子,小子佩服。” 第677章 入宫 君璟墨夸的真心实意。 孟天硕闻言虽然依旧板着脸,可眼底却露出丝得意来:“那是,你以为谁都跟那些二百五一样,上了战场只知道逞匹夫之勇?老子打仗靠的是脑子。” 没脑子,只知道逞匹夫之勇的二百五孟大,孟二,孟三齐齐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他们? 孟少宁站在旁边,看着被君璟墨夸得尾巴都快翘上天去,吹着胡须得意洋洋的拍着君璟墨的肩膀,赞着他有眼光的孟老爷子,只觉得心累。 刚刚还骂着兔崽子,这会儿就变成了君小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搂着肩膀喊声君小兄弟了。 孟少宁总觉得自家老爷子早晚被君璟墨给卖了,还乐颠颠的给他数钱。 姜云卿在旁笑着摇摇头,只觉得孟天硕简直就是个老小孩,好哄的厉害,而且见着一贯冷清的君璟墨放下架子去哄着她亲人时,姜云卿也是觉得心中泛着柔软。 “外公……” 姜云卿刚想说话,谁知道厅外却是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里面原本还在说笑的几人都是停了下来,朝着那边看过去,就见到徽羽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道:“小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姜云卿一愣。 孟少宁皱眉:“来了多少人?找璟王的?” 元成帝怎么敢,他这个时候派人围了这里,是真要和君璟墨撕破脸明着硬干吗? “不是…” 徽羽连忙摇头,急声道:“不是来找王爷的,是宫里传了旨意,说是陛下要见小姐,让小姐即刻入宫觐见!” “你说什么?元成帝召见云卿?” 孟天硕脸色一怔,下一瞬顿时沉了下来。 好端端的,元成帝召见姜云卿干什么? 君璟墨也是紧拧着眉心,寒声道:“是谁来的?还有,说没说让云卿入宫做什么?” 徽羽摇摇头:“不知道,来的是宫里的内侍,还带着禁军的人,只说陛下下旨让小姐入宫,别的什么都没说。” “人呢?” “就在外面候着。” 孟少宁直接开口道:“云卿不能入宫,这种时候谁知道元成帝打的什么主意。陈王刚被带回去,他就算要召见,也该是璟王,怎么会好端端的召见云卿?” 孟天硕也是沉声道:“难道他知道了云卿和君小子的事情,想拿云卿要挟他?”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应该不是。” “他就算猜到我和君璟墨有点什么,可毕竟没有实证,如果贸贸然的拿下我,不仅威胁不了君璟墨,反而会刺激了孟家。” “更何况在他们这种人眼里,君璟墨当真想要造反,谋的是皇位和天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 她如今还只是姜云卿,不是璟王妃。 谁知道她跟君璟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子,亦或许是君璟墨到底有多看重她? 万一君璟墨和她只不过是泛泛之交,拿下她不仅毫无用处,更有可能刺激孟家,让孟家背弃皇室。 如今君璟墨这边已经让元成帝难以应付,要是再加上孟家,逼得孟家跟着君璟墨一起造反,除非元成帝真的想要天下大乱还差不多。 第678章 浑水摸鱼 姜云卿仔细想了想今天的事情,沉吟道: “我猜,元成帝十之八九是怀疑,今天这事情是因为我给姜家设套。” “之前围场之中,我曾经借过他的手,逼姜家在事后接我回府,后来李云姝的事情虽然没留下什么把柄,可是如果有心要查,也并非差不到。” “今天在大理寺时,我曾挑动民心逼迫黄云,陈王回宫之后,估计也吐露了落霞寺被我算计的事情。” “元成帝应该是怀疑我给姜家设套,然后坑了陈王,所以才召我入宫。” 君璟墨闻言沉声道:“大理寺的事情不是你所为。” 他心底清楚,要是姜云卿当真早知道了陈王陷害他父兄之事,断然不可能把姜庆平送进大理寺,更不可能闹出今日堂审这一出。 姜云卿低声道:“的确不是我。” “我原本只是想让姜庆平咬陈王下水,免得事后陈王因落霞寺之事对我纠缠不休,顺便也算替他算计外公的事情报仇,可是谁知道他们居然会吐出阳荆谷的事来。” “你们可还记得,陈王说过,之前夜袭大理寺想要杀姜庆平灭口的人不是他派去的,可黄云之前却十分笃定那几人是陈王之人,姜庆平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诱黄云开堂审案,豁出一切想要弄死陈王。”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眼中泛着寒芒厉声说道:“有人在浑水摸鱼。” 他们算计姜庆平的时候,同样有人在算计陈王,亦或是将他们所有人都算计在内。 到底是谁,竟然敢跟在他们后面捡便宜? 甚至算计他们? 姜云卿微眯着眼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浑水摸鱼,这趟宫我恐怕是入定了。” 不管元成帝是对她起疑,还是有其他目的,这一趟宫中她都非去不可。 皇帝召见,她若不去,就是抗旨。 到时候哪怕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姜云卿往后还要留在京中,不管如何,至少表面上她绝对不可能跟元成帝翻脸,否则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对抗皇室?凭什么对抗元成帝? 抗旨不尊的罪名一旦坐实,就连孟家也保不住她。 孟天硕和孟少宁都明白这个道理,哪怕心中再不愿,也知道姜云卿这趟宫中之行是免不了了。 “我陪你入宫!” 孟天硕沉声道。 姜云卿摇头:“不行,元成帝只召见我,如果外公跟我同行,只会让他觉得我心虚,说不定到时候还怀疑今天这事情是我故意为之,将整个孟家都牵连进来。” 孟少宁闻言紧紧皱眉:“可你一个人入宫不安全。” 姜云卿说道:“不安全也不能让外公陪我一起,到时候元成帝如果真要对我动手,外公怎么办,难道还能因为他要杀我就跟他在宫中翻脸,逼他饶了我?” 孟天硕和孟少宁闻言脸色难看。 姜云卿说道:“所以外公不如留在外面,元成帝或许还会顾忌您一些…” 如今姜家倒了,孟家就是她的后盾,只要孟天硕还在,孟文峰等人还有兵权在手,元成帝多少都会顾忌一些。 第679章 呸你个乌鸦嘴 “可是……” 孟天硕两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却依旧还是不放心。 就在这时,旁边的君璟墨突然开口。 “老爷子,您别担心,我跟云卿一起入宫。” 孟天硕一怔,扭头看向君璟墨。 “你去?” 姜云卿闻言沉声开口:“不行,你这个时候不能入宫,虽然知道他现在不敢随便对你动手,可万一元成帝铤而走险呢?万一他觉得压制不住你,铁了心要除了你,你现在入宫就是自投罗网……” “他不敢的。” 君璟墨开口说道: “元成帝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敢对我动手。” “而且先不说陈王之事刚出,阳荆谷之事早已闹的沸沸扬扬,他这个时候杀我会惹来多少麻烦,就算他真的想要铤而走险,也未必有那本事。” 姜云卿闻言微怔。 君璟墨薄唇轻掀:“云卿,你觉得我这么多年能在京中安稳活着,护着太子与他对峙,甚至能牢牢握着兵权不放,让他哪怕再忌惮我也不敢轻易对我动手是因为什么。” 姜云卿心中一动,陡然想起之前叶三拿着令牌离去的事情,低声道:“你是说叶三?” “不只。” 君璟墨懒懒一笑,并没有细说,只是开口道: “具体的,回头再告诉你。” “你放心,若非真的没有退路,否则元成帝不敢轻易动我,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入宫。”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的神情,知道他不会拿他们两人性命冒险,想了想便点头道:“好。” 孟天硕听到君璟墨要跟姜云卿一起入宫,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可还是担心道:“君小子,你入宫当真没有问题?元成帝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当年那么多人都敢下手,你可别一不小心翻了船。” “放心吧老爷子,我还没有娶云卿,翻不了,更何况不是还有您吗?” 君璟墨说道: “您在外面,先和孟将军他们通个信儿,我和云卿如果出不来,您就带兵平了皇城,弄死元成帝,自立为王,到时候也算是给我们报了仇了。” 孟天硕原本还担心不已,怕两人在宫中被害。 可听到君璟墨的话瞬间翻脸,气得抬脚就踹。 “呸你个乌鸦嘴!!” 老子打不死你!! …… 漆红大门之外,宫中前来传旨的内侍,看着门上高挂着的镶金的“孟宅”二字,还有杵在门前浑身煞气,腰间挂着长刀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只觉得脑仁都一蹦一蹦的疼。 这地方原来可是御赐的承恩侯府,如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被换上了孟家的牌子,连带着这大门外守着的也是孟家的人,这定国将军府的人,胆子也真是大过天了。 当真不怕陛下降罪。 这内侍到了这里后,原本是想入内传旨的。 谁曾想还没踏进府门,就直接这些人挡在了门外面。 刚才门房的人说是去通传,可都过了盏茶时间了,里头还半点动静都没有。 那内侍看了看天色,脸色微沉道:“姜小姐怎么还不出来,陛下召见,若有耽搁,杂家怕姜小姐担待不起。” 第680章 谁想造反? 传旨的内侍说完之后,见门前之人杵着不动,顿时抬脚就想入内。 “杂家亲自去请姜小姐。” 周通堵着大门,沉声道:“公公稍等片刻,小姐那里已有人通传……” “通传?这都一盏茶的时间了,还不见人出来!” 那内侍顿生恼怒,直接推开长寿,嘴里更是厉声道:“陛下召见,耽搁不得,你们如果再敢拦着耽误了事情,到时候陛下怪罪,你们担待的起吗?!” 周通被推的踉跄了半步,而守在门外的那些人见状齐齐上前。 那内侍吓了一跳,顿时尖声道:“怎么,你们想要造反吗?” “谁想造反?” 门内传来一道冷厉之声。 那内侍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当看到从里面并肩走出来的两人时,脸色瞬间大变,连忙跪下急声道:“奴才参见王爷。” 璟王怎么也在这里?! 不是说出了大理寺后就回璟王府去了吗? 周通见着两人连忙恭敬道:“小姐,王爷。” 姜云卿挥挥手,让他带着门前几人先行退下。 周通退后之后,君璟墨才带着姜云卿一同走了出来,他冷眼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人说道:“刚才你说谁想造反?” 那内侍吓得急声道:“奴才没有…” “没有,那你是说本王耳朵聋了?” 那内侍闻言脸色发白。 君璟墨寒声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内侍,也敢在外这般放肆?!” 那人惨白着脸,伸手便朝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后连忙磕头说道:“是奴才失言,陛下召姜小姐入宫觐见,奴才是怕耽误了时间,一时情急才会胡说八道,求王爷恕罪……” 君璟墨冷哼一声没,带着姜云卿就走。 “王爷,姜小姐……” “本王带她入宫。” 那内侍见状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君璟墨的意思后,顿时脸色一白。 今儿个大理寺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一些,更知道陈王被周录带进宫中的时候样子有多凄惨,听说当时要不是周公公去的快,而且还带着禁军的人,强行把陈王带回宫中,那陈王怕是早就被璟王弄死了。 君老王爷的事情闹了出来,这个时候璟王入宫,该不会是跟陛下决裂的吧? 那内侍只觉得心肝儿打颤,连忙低声道:“王爷,陛下只召了姜小姐觐见……” 君璟墨闻言脚下一顿,回头:“怎么,本王现在入不得宫了?还是本王进宫一趟,还要你这奴才同意?” “奴才不敢!” 那人顿时吓了一跳,急声道:“王爷自然是入得宫的,奴才怎敢阻拦,只是陛下……” “陛下和本王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好生多瞧着自个儿的脑袋,别哪一日不小心丢了都不知道。” 君璟墨说完之后,直接带着姜云卿就上了门外孟家停在那里的马车,吩咐了一声后,赶车的暗卫便直接扬了鞭子,赶着马车在雪地里走了起来。 那内侍抬头见着君璟墨带着姜云卿走了,顿时着急。 他害怕君璟墨,可更害怕宫中怪罪,无论是璟王还是陛下,他两头都得罪不起。 第681章 他还敢在宫中杀了朕不成? 眼见着马车已经离开,那内侍顶着一张红肿的脸顿时大急,也顾不得再跪,连忙撑着地面狼狈爬了起来,对着跟在身边的小太监怒喝出声。 “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跟上去。” 这璟王跟着姜云卿一起入宫,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要是真惹出大祸,他们头一个就跑不掉! 那内侍脸色苍白,一边催促着赶车之人走近道回宫,一边指着其中一人急声道:“你,还有你,待会儿入宫之后跑快一些,去告诉周公公,就说璟王也跟着姜家小姐一起入宫了。” …… 入冬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接连几天大雪,让得整个京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马车走在上面时,速度不快,车轮碾过雪面的时候更是“咯吱”作响。 孟宅所在的地方离宫门并不算太远,只是因为马车在雪地上行走不便,而且君璟墨和姜云卿也有意让人提前去“通风报信”,所以等到他们乘车到了宫中时,原本不远的路程花了足足小半柱香的时间。 而那前往传旨的内侍根本就不敢耽搁,赶紧赶慢的跑在了前面,去给元成帝报信。 西暖阁中,元成帝坐在椅子上,正看着刚才送来的陈王的供词和罪己书。 目光落在那鲜红的手印上时,目光冷沉。 听到周录匆匆赶来说的话后,元成帝不由抬头。 “你说璟王也入宫了?” 周录点点头:“去传旨的人送的消息回来,说是璟王跟着姜云卿一起入的宫,此时怕是已经入了御前门了。” 顿了顿,周录低声道:“陛下,可要召禁军过来……” “召禁军做什么,他还敢在宫中杀了朕不成?” 元成帝听到周录的话后顿时冷漠出声,放下手中的东西,眼底闪过抹莫名之色。 “不过他胆子倒大,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入宫,也不怕朕将他留在这宫中。” 周录闻言打了个寒颤,低声道:“陛下……” 陛下该不会想杀了璟王吧? 眼下这情形,要是真把璟王留在宫中,那乱子可真就大了。 元成帝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让得周录头皮发麻。 周录脸色一白,知道自己刚才露了不该露的心思,只觉得双膝有些泛软,正想跪下主动求饶时,元成帝却是移开了目光,在他松了口气之时开口说道: “去外面迎着,等一下他们来了,带姜云卿来见朕。” 周录愣了下,小心道:“那璟王……” 元成帝冷冷看了他一眼。 周录连忙垂头,低声道:“奴才明白。” …… 君璟墨的马车没在宫门前停留,而是直接入了御前门,到了宣政殿外武直门附近,两人才下了马车。 周录早早便在宫门前候着,见到两人时连忙行礼:“奴才参见王爷。” 君璟墨淡“恩”了一声。 “起来吧。” 周录连忙直起身来,对着姜云卿点点头:“姜小姐。” “见过周公公。” 姜云卿没君璟墨那般倨傲之色,而是朝着周录福身行了个半礼。 第682章 种子(一) 周录看了杵在一旁的君璟墨一眼,倒是没敢真受了姜云卿这礼,而是连忙避让了开来,然后开口道:“姜小姐不必多礼,陛下在里面等着您,还请姜小姐随奴才一起进去面见陛下。” 姜云卿点点头,抬脚便想往里走,君璟墨直接跟在她身后。 周录见状连忙急声道:“王爷且慢。” 君璟墨回头。 周录说道:“陛下召见姜小姐,是为了姜家之事,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姜小姐,王爷若要见陛下,还请您在偏殿暂侯片刻……” 君璟墨看着他没说话。 明明什么严词厉语都没有,可周录却被他看的头皮发麻。 “王爷,陈王入宫之后,已招供了所有罪状,还有都察院调查所得所有与陈王这些年所做之事有关的证物都已经送至偏殿,太子也已在那里侯着王爷。” “陛下说让王爷先去与太子一同过目之后,稍后再与王爷和太子商议该如何处置此事。” 周录的话每多说一句,君璟墨身上的寒意就更重一分。 当他提到太子之时,就见君璟墨双眼一厉,那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化作实刃,将他碾碎。 周录甚至有种下一瞬就会被璟王出手斩杀的错觉。 就在这时,却听到旁边的姜云卿突然开口。 “王爷,陛下既然突然召见,想来定有要事,你虽答应外公会多看顾我一些,可如今已经入宫,想来也不会有宵小之徒对我不利,不如王爷先去偏殿见太子殿下,正事要紧。” 君璟墨皱眉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同样抬头看着他,眼底带着笃定和自信。 君璟墨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好,待会儿出来后,在武直门等着,本王亲自送你出宫。” 姜云卿笑了笑:“好。” 君璟墨看了周录一眼,就跟着旁边的小太监一起朝着偏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他离开之后,姜云卿才转头看着周录,神情温和的说道:“周公公,咱们进去吧,别叫陛下久等。” 周录看着君璟墨居然因为姜云卿一句话而退让,脸上不由浮现抹异样之色,他在元成帝身旁伺候多年,对璟王也算了解非常,他可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够动摇璟王心思的。 他心中各种念头闪过,面上却是不显,反而是笑道:“姜小姐这边请。” 周录在前带路,姜云卿走在他身后。 两人速度不快,踩着积雪跨进宫门之后,周录突然开口道:“刚才多谢姜小姐出言替杂家解围。” “公公客气了。” 姜云卿轻笑了笑:“璟王虽然看似冷漠,可实则却并非容易迁怒他人之人,公公又没有什么过错,而且又是陛下身边最得宠之人,璟王不会对您如何。” 周录闻言说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动怒便有灭顶之灾,谁管你有错无错?” “今日盛宠,来日丧命,在这宫中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 姜云卿轻笑了笑: “公公说笑了。” “公公在陛下身前服侍,自然要比旁人更谨慎三分,行事说话容不得半点错漏。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思本就难猜,又有几人能够独得圣宠长盛不衰。” 第683章 种子(二) 姜云卿说道这里,突然莞尔一笑,意有所指。 “周公公在宫中沉浮多年,想来应该最是明白其中道理,远的不说,就说陈王,之前他那般得陛下恩宠,如今犯错之后照样难逃罪责。” “陛下为人最是英明果断,想来定会秉公处置陈王。” “不过公公和陈王不同,陈王是生了私心,可公公却是一心向着陛下,对陛下也最为了解,陛下又怎会为难于你?” 周录听着姜云卿的话,想起之前元成帝毫不犹豫的下旨处死陈王,甚至让他安排李庆淼“病逝”时的冷绝,脸上神色微变,眼底也是露出几分迟疑来。 他真的了解元成帝吗? 这几年,早先跟着元成帝的人几乎快要死绝,留在朝中的虽有元成帝心腹,可却没有几人知道当年过往。 当初元成帝夺权时,若非陈王鼎力相助,也没那么容易坐上皇位,可是如今…… 陈王照样说斩就斩。 而陈王一死,下一个又会是谁? 姜云卿仿佛没有看到周录脸上变换不断的神色,有些事情不宜多说,特别是对于周录这种浸淫内宫之事多年,见惯了各种手段的人来说。 说的多,错的多。 太过刻意,反而让人防备。 她想要的也并不是周录能背叛元成帝,只是想要在他心中留下一颗种子。 一颗名叫害怕,名叫怀疑,随着时间会逐渐生根发芽,有朝一日成为参天大树的种子。 姜云卿伸手拢着身上披风,脸颊被脖子上围拢的兔毛遮住了小半,露出精致的眉眼来。 “周公公,不知今日陛下召我入宫,所为何事?” 周录连忙断了心思,回神说道:“是为了姜侯爷的事情。” 他看着身旁气质清冷的女子,想起刚才璟王对她的不同,还有她身后的孟家,到底多说了一句:“当日在围场之中,陛下便闻听了一些事情,想来是想问问姜小姐。” 姜云卿眼神微凝。 果然是因为围场的事情对她起疑了吗? 周录点到即止,也没再多说,只是领着姜云卿走到西暖阁前说道:“姜小姐稍后。” 周录进了西暖阁,片刻之后里面便传来让她入内的声音,姜云卿收敛了所有心思,脸上恢复了平静的模样,稍一提裙摆,这才跟着领路的小太监一同走了进去。 姜云卿不是第一次见元成帝,只是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身旁没有旁人,只有她。 姜云卿入内之后便直接下跪行礼道:“民女姜云卿,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成帝从她一入内时,就已经在打量着她。 容貌出色,身姿窈窕,气质上乘,明明长着张带着媚意的脸,那双眼却是干净的过分,压下了她浑身娇媚,反倒多了丝清冷,矛盾却又异样的和谐。 换做二十年前,说不定他看到这般女子,也移不开眼来。 元成帝没有开口让她起来,而是等她跪了许久后,才重重放下手中之物,开口道:“姜云卿,你可知罪?” 第684章 欺君罔上 西暖阁中,姜云卿面露茫然,不解道:“民女不知何罪之有。” “不知?” 元成帝直接说道:“当日在太极殿上,你可有利用太子谋求私利?后来在围场之中,你又可有利用朕回归姜家?姜云卿,你胆子不小,可知道欺君罔上是死罪?!” 姜云卿听着元成帝的话,皱眉说道: “陛下,民女不知道您话中之意。” “若说太极殿上,太子的确出言维护过民女,可是也只是因为当时有人出言诋毁民女和太子声誉,太子才会说出当日西山遇刺的事实,免民女遭流言蜚语,民女何曾利用太子谋求私利?” “至于围场之中就更是无稽之谈,民女何时利用过陛下?” “当日从围场之中回京之后,姜家人便堵在城门口,拿民女母亲的忌日将到为由,逼迫民女回府,民女再有不愿也只能随同,当日城门附近所有人都可证明,陛下缘何说民女利用您回姜家?” “难道姜家接民女回府,后更生谋害民女之心的事情,与陛下也有关系?” “放肆!!” 元成帝听着姜云卿三言两语,竟是想要把姜家的事情攀扯到他身上,顿时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于朕?” “民女不敢。” 姜云卿抿了抿嘴角,只是对着元成帝说道: “民女只是不解,陛下和姜家有何关系?又为何要说民女利用于您?” “民女自认入围场之后,除却那一日一时冲动,和祝家小姐比试一事外,从未有半点逾矩,更未曾与陛下以及陛下身边之人言谈,未靠近过皇帐半步。” “陛下说民女利用您,甚至欺君罔上,民女实在是冤枉,还请陛下明言,民女是如何利用您,又如何犯欺君之罪?” 元成帝看着背脊挺直的姜云卿,想要说话却一时噎住。 姜云卿说话实在刁钻。 那时候他派人前往姜家,让姜家接回姜云卿的事情本就暗中进行,是他怕姜云卿留在孟家,成了君璟墨和孟家之间的桥梁,才想让姜家接她回去。 说到底,这件事情并非姜云卿愿意,而且这件事情更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 姜云卿回了姜家之后要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也就算了,可偏偏她回府之后就遭姜家算计,后来更是险些在落霞寺失了清白,他此时要是说出那时姜家接人的事情是奉了他的旨意,那后面的事情他又怎能脱得了干系? 姜家陷害,陈王合谋。 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怀疑,陈王之所以能调京畿卫出京,说不定本就是受他之令想要对付孟家。 元成帝目光落在姜云卿澄净的眸子上,眼中阴云积聚。 “果然牙尖嘴利。” 他直接冷声说道:“围场之事暂且不说,就说那夜落霞寺的事情,陈王已经招供是你使计陷害他和姜庆平,你难道还想狡辩?” 姜云卿闻言抿了抿嘴角,直接说道:“落霞寺的事情,的确是我所为,我虽是女子,可只要做过便不会狡辩,只是陛下,您说陷害,您难道觉得民女所为当真是陷害吗?” 第685章 诛九族,你也姓姜 元成帝微怔,原以为姜云卿会狡辩一番,甚至矢口否认,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一口承认了下来。 元成帝寒声道:“落霞寺之事,当真是你所为?” “是又如何?” 姜云卿闻言沉声道: “当日姜家接我回府,我本以为他们存了悔过之心,看在姜老夫人苦苦哀求的份上,答应她不会把姜庆平当年欺骗我母亲,停妻另娶的事情宣扬出去。” “可是等我回府之后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悔过之意,甚至还变本加厉。” “前往落霞寺前夜,姜庆平举止奇怪,我便留了防备之心,去到落霞寺之后,我更无意主动伤人,哪怕知道他们在我母亲命灯之上动了手脚,我也依旧给他们留了反悔的余地。” “若非他们想要置我于死地,后来的事情又怎会发展到那般境地?” 姜云卿抬眼直视着元成帝,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催情之药,不是我带上落霞寺的。” “那几个男人,更不是我送去西厢的。” “秽乱佛寺,杀人致死,如果他们不是想要害我,又怎么会失手害了自己,陛下难道觉得,他们恶有恶报,也是我的过错吗?” 元成帝听着姜云卿的话,眉心紧拧,寒声道:“姜云卿,你可知道你所做之事传扬出去半点,所有人都会说你狠毒不孝。” 姜云卿闻言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他们害死我母亲,更想害我性命,难道我就该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来害我?” “更何况论狠毒,谁能比得过姜家?!” “父慈才能子孝,仁心才得善报。每个人心中的容忍都是有底线的,陛下难道觉得,我毫不反抗,任由他们在落霞寺中污我清白,夺我性命,拿我去构陷孟家,甚至辱及我已逝的母亲才是应该?!” “这种窝囊之事,谁愿做谁做,我姜云卿不做!” 她说话时一句比一句锋锐,仿佛化作尖刀,刺向身遭一切,甚至于包括他身前的元成帝。 “放肆!” 元成帝猛一拍桌子,厉喝出声。 周录感觉到元成帝身上戾气,心中暗急,连忙沉声喝道:“姜小姐慎言!” 姜云卿感觉到房中压抑的气氛,深吸口气,强压下眼底急怒之色,紧绷着背脊跪的笔直,半点不退的横声道:“陛下,民女绝无冒犯陛下之意,只是姜家欺人太甚,民女自认无错。” “陛下若当真觉得民女所为是错的,那就降罪民女吧,民女领罪便是。” 说完她直接磕了两个头,便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元成帝看着这样的姜云卿,目光落在她那双失了冷静,如同火焰燃烧的黑眸上,仿佛看到了孟天硕的影子。 他皱眉许久后,沉声道:“姜云卿,你可知道,姜庆平如今所犯之罪,已非杀害孟氏一桩,他牵扯进陈王谋逆的事情里,更与当年谋害君老王爷之事有关,其罪当诛,牵连九族?” 姜云卿脸色微变,紧握着掌心说道:“民女知道。” 第686章 威胁 “你也姓姜。” 姜云卿蓦的睁大了眼,唇色发白道:“我母亲已与他和离……” “可只要朕愿意,这九族之中,便有你一人。” 元成帝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姜云卿,见她虽然强撑着脸上神色,可眼中露出抹惊慌,下颚更是绷得极紧,撑着地面的不自觉的抓着袖口,隐约还能闻到一丝血腥味。 他突然便收敛了戾气。 “朕听说,璟王对你有意?” 姜云卿猛的抬头,脸色苍白的看着元成帝。 “朕送你一场富贵如何?” “陛下此话何意?” 姜云卿声音微颤。 元成帝扬唇淡声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明白朕的意思。璟王将至而立之年,却一直未曾娶亲,也是时候该娶王妃了。” 姜云卿紧咬着下唇,脸色难看至极,像是强压着不安,微垂着眼睫说道: “陛下未免太高看民女了。” “落霞寺的事情陛下能够猜得到,旁人未必不能。” “民女虽有孟家庇护,可亲手将生父亲送进大理寺,让得姜家家破人亡,却也依旧落得狠毒之名,声名尽毁。璟王身份贵重,怎会看得上民女……” “看不看得上,朕自然会问。” 元成帝直接打断了姜云卿的话,对着她说道:“朕只问你,是要同姜家一起赴死,还是当了这个璟王妃。” 姜云卿闻言一时不语。 元成帝淡声道:“朕听闻你还有个弟弟,今年十岁。” “陛下!” 姜云卿顿时惊慌:“此事和锦炎无关!” “他生为姜家子,顶着姜家姓氏,那就没有无关二字,就像你,哪怕有孟家照拂,你依旧是姜家女。” 元成帝看着神情慌乱的少女,开口道: “人这一辈子,总有许多选择要做,对了,便是鹊登枝头荣华富贵,可错了,就是人头落地命丧黄泉。” “姜云卿,机会朕给你了,你和你弟弟能不能活命,全看你自己。” 姜云卿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紧紧咬着舌尖一时没有说话。 元成帝也不催她,就那么静静看着她脸上纠结和迟疑。 许久之后,地上的少女所有神色都全部散去,仿佛认命一般垂头说道:“我对付不了璟王。” 元成帝失笑:“朕何时要你对付璟王?他征战沙场之时你还是个丫头片子,你一个小女子,怎能对付得了他?” “那陛下刚才所说……” “朕刚才所说,是要你讨他欢心,让他对你情根深种,让他离不开你,将你视之逾命。” 姜云卿闻言微怔,茫然看着元成帝:“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可是……” 姜云卿面露不信。 元成帝淡声道:“君无戏言。” 姜云卿愣了片刻,显然是没想到元成帝居然只是让她做这些,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脸上的苍白也褪去了几分,低声道:“如果只是这些,民女遵旨。” “只是求陛下饶了锦炎…” 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廷玉。” 元成帝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面露不解,显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廷玉”是谁。 第687章 谁算计谁 旁边的周录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姜廷玉是姜庆平和李氏的幼子,今年刚满五岁。” 元成帝闻言顿时诧异。 他倒是没有想到,姜云卿对付姜家之时,明明心狠至极,对姜庆平更是没有半点留手,恨不得搞得姜家家破人亡,到头来却会替仇人之子求情。 元成帝脸上神色更温和了些,开口道:“你既愿饶了他,朕无不可。” 姜云卿连忙低头:“民女谢陛下隆恩。” …… 姜云卿被送出西暖阁时,是周录亲自去的。 他把姜云卿送出宣政殿后,便让小太监继续将她送往武直门。 等到回来时,元成帝就坐在桌前正在饮茶,见到周录便抬头闻道:“如何?” “神色有些恍惚。” 周录想起刚才姜云卿出去的模样,还有进来时的不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他和姜云卿毕竟没有见过几面,也没有什么深交,所以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周录低声道:“陛下,您当真要让姜云卿嫁给璟王为妃?” “有何不可?” 元成帝冷淡道:“君家如今只剩他一人,君璟墨迟早都要立妃,与其让他将来有机会找一个家世更好,名声斐然的女子为妃,替他和太子平添声势,倒不如让他娶了名声尽毁的姜云卿。” “可是孟家……” 周录迟疑。 元成帝冷哼出声:“孟家对姜云卿再好,那也只是外家。” “姜云卿有个罪臣的父亲,还背着害死生父的名声,君璟墨娶了她能得什么好处?” “更何况此女性格刚烈,半点不像是姜庆平,反而更像是孟天硕,看似冷硬狠毒,可实则却是心软至极。” 换做是他,绝不会因为姜锦炎妥协,更不会替仇人的儿子求情。 元成帝拿着茶杯的盖子轻敲着杯面,淡声道:“之前朕还怀疑大理寺的事情是她刻意为之,可如今看来,她十之八九也是被人利用,亦或是陈王的事情根本就只是凑巧,全是因为黄云那个自作主张的混账东西!” “除掉此事,她所为之事算不得重罪,朕若处置她孟家定然求情,与其在这个时候激怒孟天硕那老家伙,倒不如借她牵制璟王。” “璟王那人最为谨慎,这么多年朕都在他身边埋不下钉子,如果真能让姜云卿嫁给他,倒也是好事一桩。” 周录闻言顿时说道:“陛下是想让姜云卿成为您的眼睛?可她愿意吗,璟王位高权重,万一她心生异心…” “她敢?!” 元成帝冷哼出声:“朕今日能饶了她,来日便能要她性命,而且你以为君璟墨是什么人,他若知晓姜云卿是朕送去他身边之人,他怎还能容得下她?” 他是没让姜云卿做什么,可单就这一条,便是条绳子,紧紧卡着姜云卿的脖子。 更何况如果君璟墨真的对姜云卿动情,甚至对她情根深种,他便有了牵挂,有了软肋,再不是像现在这样孑然一身,将来再想要对付他便容易的多。 元成帝放下茶盏开口道:“璟王呢?” “在偏殿。” “去传他过来。” …… 姜云卿离开宣政殿后,身边没了周录之时,原本脸上的惶然和惊惧便全数退了个干净。 她随便寻了个借口,打发了身前领路的小太监,见四周无人之后,这才伸出手来,低头看了眼划破的掌心,唇边露出抹嘲讽的笑来。 第688章 疏远 刚才西暖阁中,元成帝说的轻巧。 看似什么都不求,只让她竭力讨好君璟墨,嫁入璟王府,可元成帝当真会那么好心,什么都不求吗? 讨君璟墨欢心,让他对她情根深种,让他离不开她,将她视之逾命。 回头再拿她来当他的软肋,好要挟他吗? 如果她真的是寻常女子,又对君璟墨动心,恐怕就信了元成帝的话,顺水推舟嫁入璟王府,既能保住性命,又能得半世荣华,等入府之后,她跟君璟墨两情相许之时,元成帝再拿今日的事情来要挟她。 哪怕她什么都没做,哪怕她从没有害人之心,可一旦被君璟墨知道,她为了保命才靠拢于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是元成帝所算计,他会怎么想? 谁敢拿这种事情去考验他们之间的感情? 到时候只要有半点退缩,甚至害怕被君璟墨知道今日之事,就只会一步步的走进元成帝设好的圈套之中,成为他的傀儡,从此越陷越深,永远都不得脱身。 元成帝还真把她当成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哄吗? 姜云卿眼带讽刺的抖了抖袖子,想要擦去掌心血迹,却不想旁边一道身影突然逼近,然后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道: “你受伤了?!” 李广延一直便等在出宫必经之路上,见到姜云卿时,原只是想远远看她一眼,免得惊动了她,却不想看到她手中那抹殷红。 他眼底带着阴沉之色,快速从身前取出一方锦帕来,直接就朝着她手心处绑了过去,却没想到手中的结刚打到一半,就猛的感觉到一震,原本被他握着的纤细手腕直接挣脱了开来。 姜云卿后退半步,面露不虞:“三皇子请自重!” “云卿……” 姜云卿眼底淬着寒霜。 李广延见状只能收了话音,低声道:“姜小姐,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刚才看到你受伤了,所以才会一时情急。” “区区小伤,不劳殿下费心。” 姜云卿皱眉看着李广延,对于他莫名其妙的亲近和示好半点都不愿领受。 她本就不喜与人亲近,更别说她对眼前这个三皇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直接福了个礼,言语疏远的说道: “我还要出宫,就不打扰殿下了,先行告辞。” 李广延眼底微暗,横身挡在她身前。 姜云卿身形停住,冷眼看着李广延:“殿下这是何意?” 李广延声音暗沉:“姜小姐何必这般疏远于我?” “我与殿下本就不甚相熟,又何来疏远?” 姜云卿声音冷淡道:“殿下乃是天潢贵胄,云卿如今不过是罪臣之女,姜家随时都会倾覆,而我身上更是无利可图,三皇子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心思,白费力气。” “姜小姐……” 李广延闻言上前半步想要解释。 姜云卿却是直接侧身避了开来,皱眉沉声道:“这里是宫中,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殿下自重。” 她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不欲和李广延多加纠缠,免得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徒生事端。 第689章 打着喜欢的名号,做着恶心的事情 李广延见姜云卿离开的半点都不迟疑,顿时伸手一把抓住她胳膊。 “云卿,我对你并无恶意……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姜云卿脸上一寒,直接反手抓着他的手腕,抬手朝着他手肘处用力一撞,然后朝后一扭,就听到一声脆响之后,李广延竟是直接被姜云卿卸了胳膊。 李愿站在不远处,眼见着李广延脸色陡然发白,疼的弓着身子,连忙上前厉斥道:“姜云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手伤及殿下?!” 姜云卿没去看声音尖利的李愿,只是用力抖了下被人碰触过的袖子,对着李广延寒声道:“我已经跟殿下说过,让你自重,你非要凑上前来。” “你!” 李愿气得脸色铁青,张嘴欲骂。 李广延直接冷声呵斥道:“闭嘴!” “殿下……” “我让你闭嘴!” 李愿听到李广延的厉喝,不甘不愿的闭上嘴。 李广延这才抬头看着转身离开姜云卿,疼得脸色泛白,声音带着不解和深情。 “姜云卿,我只是心仪于你,并无他意,落霞寺中我也曾竭力帮你,你能容璟王在你身边亲近,对他笑颜以待,为何就独独容不下我。” “难道我就这般让你厌弃?” 姜云卿原本是准备直接离开的,可是听到李广延的话后,却是脚下一转突然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着神色暗沉的李广延,嘴里发出一声嗤笑之声。 “心仪于我?” “三皇子的心仪,难道就是明知道我与姜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却踩着此事来成全你自己?难道就是明知道事后会让我陷入危险,却依旧拿我当踏脚石?” “当日落霞寺中,你为何而去,你心中清楚。你如果真的心仪于我,那一日我和璟王回京之时,你为何要继续留在落霞寺中,一待就是数日?” “殿下可别告诉我,你当真是伤重难治不能行走。” 姜云卿眼底漆黑,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说道: “何必打着喜欢的名号,做着恶心的事情,从头到尾,你利用于我之时可曾有半点留手,你可曾想过此事闹大,我会如何?这个时候来跟我说你心仪于我,简直就是笑话!” 李广延脸色瞬间变化,猛的抬头道:“梁家太夫人的事情,是你做的?!” 当日他留在落霞寺,本是想要借梁家那位太夫人拉拢左相甄洪安,可谁知道他派人前去通知甄洪安时,却先惊动了梁家的人。 梁家的人和甄洪安几乎同时出现在落霞寺,甄洪安不仅没有带走梁家太夫人,反而让梁家差点将人弄走。 后来要不是惠恩主持突然出面,说是璟王想请梁家太夫人替那些阵亡的将士抄写祈福经书,将人留在了落霞寺,恐怕别说是帮甄洪安摆脱梁家,反而会让梁家借机会拿捏住了甄洪安。 梁家太夫人留在落霞寺后,甄洪安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严审了那日给他送信之人,从其口中顺藤摸瓜查到了李广延身上不说,更在梁家太夫人的膳食中查出被人下了药。 第690章 下一次我直接拧掉你的脑袋! 惠恩为证,梁家太夫人根本没病,是被人下药才会一时虚弱。 而偏偏当日李广延让人前去传讯给甄洪安的时候,用的却是梁家太夫人病重为由。 这一下子,所有的线索指向他。 甄洪安彻底和李广延交恶。 甄洪安察觉到李广延知道到了他和梁家太夫人的关系,干脆便不再隐瞒,索性摊开了来承认了他是梁家太夫人之子,将当年之事主动袒露了出来,从此反而没了顾忌,与梁家直接撕破了脸。 而他以为李广延是想要用此来算计他,不仅没有让李广延得到半点好,反倒是对他无比冷淡,而且在回京之后不久,就主动靠拢了璟王和太子。 …… “是你给梁家太夫人下的药,让她突然缠绵病榻?” 李广延沉着脸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扯扯嘴角淡声道:“我早早便离开了落霞寺,怎能给人下药,三皇子难道糊涂了吗?” 李广延咬牙道:“你用不着狡辩。”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所以给梁家太夫人下药,命人去通知梁家,顺势离间我和甄洪安替,太子拉拢左相府。” “姜云卿,当日在落霞寺中,你便知道我去寺中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道我想借梁家太夫人拉拢甄洪安,就早早设套给我,能这般懂得医药之术,让人看似病重却又不伤及根本,还能有手段从头到尾将我算计其中的,除了你还会有谁?!” 姜云卿闻言冷淡道: “那也不及三皇子手段高明。” “你得知我把姜庆平送入大理寺后,就派人假冒陈王府的人闯入大理寺中,刺杀姜庆平,又故意留其性命,借他之口拉陈王下水,将陈王置于死地,好能从他手中夺了他们那条与南梁来往的暗线。” “朝中局势已稳,你就算借围场之事得了陛下信任,也难以从既定势力之中夺取太多为己所用,所以你就把眼睛盯向了南梁。” “你身上本就有南梁血脉,又是南梁公主之子,想来与南梁来往之时,定然会比陈王更加如鱼得水。” “只要聚敛到足够多的钱财,收拢了甄洪安,把持了左相府,再得了大皇子手中留下的势力,将来找准机会,未必不能得到南梁皇室的支持,让他们助你争夺大燕皇位,对吗?” 姜云卿每说一句,就看到李广延脸色难看一分,而他身边的那个太监李愿早已经满脸杀意。 姜云卿冷笑一声: “你算计了所有,只可惜啊,天不遂愿。” “你没想到姜庆平手中那所谓的把柄,居然是先璟王父子的死,更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会牵扯出十四年前阳荆谷旧案,更把整个皇室都拖下水来。” “如今陛下为保大燕安宁,为安抚璟王,陈王必死,姜庆平也活不下去,可是他们手中的那条暗线,还有他们这些年所得的那些银钱,你一个子都得不到,反倒是白白送给了璟王。” “三皇子,你说你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反倒成全了别人。” 第691章 她只是姜云卿 姜云卿看着李广延一寸一寸铁青的脸色,伸手将他之前绑在她手掌上的锦帕扯了下来。 帕子上染了血迹,看着不再纯白。 姜云卿手一松,那锦帕就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你想要富贵王权,想要龙袍加身,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想着踩着我姜云卿的命朝上爬。” “别再来招惹我,否则这次是胳膊,下一次我直接拧掉你的脑袋!” …… 姜云卿直接走了。 李愿瞧着她离开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殿下,这姜云卿未免也太嚣张了,她怎敢如此对您!!” “殿下确是算计了姜庆平和陈王,可当得知她被牵连被陛下传召进宫时,匆匆忙忙就赶进了宫来,生怕她会出事,而那一日在落霞寺中,殿下更是不顾与人交恶力挺于她。” “可是这姜云卿不仅半点都不领情,反而还处处坏殿下的好事,简直是可恶至极!!” “好了,别说了…” “殿下!” 李愿满脸心疼的说道:“奴才瞧着这姜云卿也没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好看些,其他家世秉性,这京中贵女谁不比她强?就凭您如今得陛下圣宠,哪家府上不想将自家女儿嫁给您,您何必执着于她……” “我让你别说了!” 李广延猛地抬头:“你听不到吗?!” 李愿吓了一跳,被他眼中厉色所慑,连忙不甘再言。 李广延这才收回目光,把被姜云卿卸掉的胳膊杵在一旁的山石上面,咬着牙朝着反方向用力一扭,只听得他嘴里发出一声闷哼之后,脸上倏然白了几分,疼的额头冒着冷汗,被卸掉的胳膊却是恢复了正常。 他上前两步,走到刚才姜云卿站立的地方,俯身将她扔掉的锦帕捡了起来。 那上面点点殷红,格外刺眼。 这是她的血。 是他让她受了伤。 他只记得姜云卿有多厉害,记得她聪慧无匹智谋无双,无论何时都能轻易脱身,记得她上一世与他一起辅佐他夺位登基之时,两人一同冒险,一同与人博弈时的默契。 却完全忘了,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言笑晏晏,无论何时都会护着他的云卿。 她只是姜云卿。 一个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的女人。 在姜云卿眼里,他不是那个她曾竭力辅佐的孩子,不是那个与她并肩而战的少年,更不是那个害死她最后被她毁了江山的君王。 他只是个想要夺权,想要皇位,不择手段利用算计她的大燕朝的三皇子! 李愿看着李广延眼中阴鸷之色,看着他身上笼罩的阴云,忍不住低声道:“殿下……” “父皇召云卿入宫做什么?” 李愿连忙低声道:“听闻好像是为了今日大理寺的事情。” 当时那种情形,姜云卿一直紧抓着姜庆平不放,元成帝怕是怀疑,是姜云卿给陈王设套,才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李广延紧抿着嘴唇寒声道:“君璟墨呢?” “璟王和姜小姐一起入的宫,这会儿应该在西暖阁。” 第692章 熟悉 李广延闻言拳心握紧。 君璟墨这个时候入宫,便代表他无意和皇室决裂,十四年前的案子恐怕到陈王为止。 不管君璟墨心中是不是对皇室怀恨,甚至是不是真的肯善罢甘休,至少表面上他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而元成帝想要安抚璟王,想要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彻底消除,便可不能什么都不做。 单单只是陈王和姜庆平的性命,怎么可能让璟王消停,他定然还会在旁的事情上面补偿璟王。 而最大的可能,便是陈王和姜庆平手中的那些东西。 李广延费尽心思算计一通,到头来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脸色难看至极的说道: “去西暖阁。” …… 姜云卿走了许久,才感觉到身后那灼热的视线消失,而周围也开始出现一些宫人。 之前李广延突然拦下她时,她就猜到附近定然有人守着,否则李广延断然不会在宫中与她拉扯,让元成帝怀疑,也正是因为知道周围不会有旁人,她才会那般直白的讽刺李广延,甚至对他出手。 大理寺的事情出后,姜云卿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浑水摸鱼,趁乱算计他们。 李广延若不出现,她或许一时还想不到他身上,可他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宫中。 姜云卿眼底满是凝重之色。 刚才她虽然嘲讽李广延,可实际上她心中清楚。 这个三皇子,真的不容小觑。 这一次要不是姜庆平那里出了意外,牵扯出阳荆谷的案子,让他猝不及防全盘落空,否则恐怕真的会被他得手。 到时候她和孟家、璟王府顶下了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就连元成帝的怀疑也全都会落在他们身上,而他却能毫不费力,直接在暗中得了那天大的好处…… 姜云卿眉心紧皱。 李广延的手段,越来越让她觉得熟悉。 熟悉的就好像…… 她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而且她和李广延并不相熟,甚至于从未曾有过半点交集,李广延是怎么知道她擅长医毒之术的,甚至还能那般肯定,落霞寺中梁家太夫人的事情,是她命人所为? 之前入宫的时候,徽羽也是陪着姜云卿二人一起入了宫,只是进来之后便等在武直门外。 她在宫门前站了许久,看着不远处时不时持刀走过的禁军侍卫,心中正暗自焦急,想着要不要想办法去内宫探探的时候,谁知道一抬头就看到踩着积雪,从宫内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姜云卿。 徽羽连忙上前急声道:“小姐。” 姜云卿抬头,见是徽羽,这才回过神来压下了心底的疑惑,看了眼后面闭着门的廊堂,开口说道:“这么大的风雪,怎么不去里面等着?” 徽羽低声道:“奴婢担心小姐。” 她上前替姜云卿拍了拍披风上挂着的积雪,伸手扶着她朝着旁边走去,等避开了他人视线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姐可还顺利,陛下刚才可有为难于您?” 姜云卿扯扯嘴角:“为难算不上,下马威倒是给了。” 第693章 寒木春华,比花娇艳 徽羽顿时面露担忧。 元成帝当真起疑了? 姜云卿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出来了吗?咱们这位陛下,比我想象的还要自负一些,而且我这容貌……” 她莞尔一笑,端是寒木春华,比花娇艳。 “我这幅皮囊,倒是也的确难以让人起疑。” 这般年纪,又娇娇可人的女孩儿,哭笑起来皆是美景。 哪怕明知道她报复了姜家,甚至闹出落霞寺的风波来,可当她刻意显的没有城府,脾气刚烈直来直去之时,那元成帝便理所当然的释了怀疑,只以为她睚眦必报,小心眼了一些。 姜云卿摸了摸脸颊。 这难道就是长得好的优势? 她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跟着徽羽入了廊堂,那琉璃瓦和楠木窗遮住了外间风雪之后,徽羽便向旁边的宫人讨了暖手的炉子。 姜云卿抱着手炉,等到宫人退下之后,她这才想起李广延来,对着徽羽正色道:“徽羽,等出宫之后你去替我办件事情,去查查三皇子。” “三皇子?” 徽羽微怔。 姜云卿点点头:“他的过往,性情,为人秉性,还有所有与他相熟之人,和他之前弄的那几家书社茶庄,全部查一次,如果你手中人手不够,我让小舅派人帮你。” 徽羽闻言连忙说道:“人手倒是足够,王爷之前给了奴婢一批人,而且周通那边如今也收了些打探消息的人,只是小姐,您为何突然要查三皇子,他有什么问题吗?” 姜云卿皱眉沉声道:“之前围场中时,他就借机算计过君璟墨和太子,弄倒了大皇子一脉,连带着蕙贵妃、梁家都跟着倒霉,这一次在大理寺冒充陈王属下行刺姜庆平的人,也是他派去的。” “这个人手段老练,行事也不像是寻常人,这般心性,照理说不可能这么多年才刚刚露头。” 李广延已经二十二岁,在诸皇子当中,这个年龄早该参与政事。 就算不入六部,也不该如他这般全然不担半点官职。 李广延就算是想要隐忍,想要蛰伏等待机会,也不可能半点权势都不争夺。 以他这两次显露出来的手段,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亦或是皇后所出的五皇子,都要逊色他太多。 他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慢慢进入朝中,以中庸之姿暗中行事,同样不会引来任何麻烦,不仅安全也能慢慢积攒实力,而不是像这两次这样,突然布局出手,冒这么大的风险,一旦暴露便会全盘落空,甚至引来反噬。 姜云卿皱眉说道:“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每次靠近时,她便会下意识的排斥。 而且每次与他说话时,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更是让姜云卿极为不喜。 她讨厌这种感觉。 徽羽听到大理寺的事情居然是李广延所为,脸色顿时一紧,也不再多问,连忙开口说道:“小姐放心,等出宫之后,奴婢立刻让人去查。” 第694章 较量(一) 另一边,君璟墨入了西暖阁。 他入内后,将身上披风解了下来,旁边的周录连忙上前伸手接着,抱着披风退到一旁。 君璟墨抖抖身上的寒意,上前并未下跪,只是朝着元成帝淡声道。 “参见陛下。” 元成帝目光微闪,眼底划过抹怒意,稍纵即逝。 君家和旁人不同,君家祖上曾和李家太祖一起打下江山,太祖皇帝善文治,君家先祖善武伐,文武并治,各兼一方,这才创下后来的大燕盛世。 李氏一脉得了皇权,燕太祖在继位之后便封了君家异姓王位,赐其世袭罔替,掌管大燕兵权,见君不必跪礼,有与皇室同摄朝政之权。 君家向来以武力传家,那摄政之权经过数代本已经逐渐归还皇室,可到了君璟墨这一辈,他却是在元成帝登基之时带兵围城,逼他立了太子储君,又强得了这摄政王之位。 这些年,君璟墨在朝中权势日盛,随着太子年岁越大,他更是越显张狂。 今日陈王之事之后,他更像是撕破了脸,连带着寻常拜见之礼也一并省去。 元成帝压下心头怒意,像是完全没看到他的失礼一样,指了指身前棋盘说道:“你也许久未曾入宫来了,今日难得来了,正好过来与朕对弈一局。” “陛下倒是好兴致。” “怎么,不愿陪朕下棋?” “怎会?” 君璟墨勾了勾嘴角淡声道:“陛下既然已经开口,我自当奉陪。” …… 君璟墨大步朝着元成帝走了过去,直接走到他对面坐下,两人中间一道棋盘,两盒棋子。 元成帝执白。 君璟墨执黑。 元成帝拿着白子看了君璟墨一眼,手中棋子落下之时,正中天元。 君璟墨随后落子,半点不让。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谁也不曾退让半步,西暖阁中气氛也随着棋盘之上的厮杀而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周录站在一旁,看着棋盘上越来越多的黑白棋子,仿佛见到无影刀光在元成帝和君璟墨二人之间出现,明明两人什么都没说,可他却隐约感觉到房中越来越浓烈的厮杀之意。 他背心浸了汗,手心里一片湿濡。 正当周录紧张不已之时,一直未曾开口的元成帝突然出声:“陈王的事情,朕已经知晓,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君璟墨随意落子,淡声道:“陛下又准备如何处置?” 元成帝手中拿着棋子,一边朝着棋盘上摆放,一边开口说道:“他与姜庆平勾结,私贩盐铁,暗中屯兵收买地方官员,甚至与南梁之人来往之事罪证确凿,朕已下旨将他打入诏狱,克日问斩。” 君璟墨闻言扬唇:“陛下大义灭亲的速度,让人佩服。” 元成帝抬眼看着他,仿佛没听到他口中嘲讽,只是继续说道: “朕已命人严审陈王,陈王自知无逃脱的可能,也不再辩解,一五一十的将他当年做过所有的事情全数招认,并以血书为证,忏悔当年陷害你父兄,致死数万将士枉死阳荆谷之事。” 第695章 较量(二) “血书就在朕这里,你可要看一下?” 君璟墨听着元成帝的话,“啪”的一声将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之上,抬头嘲讽出声:“陛下觉得,我父王和兄长的性命,那九万将士的性命,就只值一封忏悔血书。” “他李立漳的血有那么值钱吗?” 元成帝眼神微冷,落子后看着君璟墨的眼睛:“自然不值,所以你要什么?” 君璟墨轻笑一声:“我想要什么,陛下难道不清楚?” 他手指轻落在棋盘之上,明明带笑,可声音却是刺骨冰冷: “我君家为大燕征战百年,护佑李氏江山,以尸骨鲜血镇守陛下的天下,更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皇室之事,可是我父兄却因陈王一己之私,枉死战场,尸骨难回。” “我若就此罢休,怎么对得起我父兄在天之灵,怎么对得起那枉死的九万将士?” “那累累白骨,数万冤魂,滔天罪孽由谁来担!” 君璟墨抬头看着元成帝,冷声说道: “陛下问我想要什么,很简单,我要陈王。” “我要拿他军前祭旗,要让他在阵前亲口告诉天下人他做了什么,要替那枉死之人正名,更想告诉天下,当年我父王从未败过,我君家更从未曾退缩!” “砰!” 元成帝手中棋子猛的放下,发出刺耳的声音: “君璟墨,你该知道,一旦你如此做了会有什么后果。” “陈王所为乃他私心贪婪,可在旁人眼中,他却是皇室中人。” “你拿他军前祭旗,他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天下如何看待皇室,如何看待朕?” 君璟墨毫不退缩的着元成帝,眼底幽深:“不该说的,什么不该说?陈王既知逃脱不掉,必死无疑,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有什么东西没说吗?” “你!” 元成帝气息一遏,眼底阴云积聚,手中紧紧握着棋子。 他知道君璟墨的意思,更听出他话中嘲讽。 君璟墨是在嘲讽他之前说陈王招供留下血书之事。 元成帝对着君璟墨的讥讽,心头怒火升腾,暗道他不识好歹,更恨他仗着权势目无君上,可是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君璟墨手中权势太盛,哪怕他今日能把他留在宫中,他手下那些军中之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今日大理寺的事情又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陈王的事情早在京中传扬开来。 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对君璟墨动手,便等于是告诉所有人,他在袒护陈王,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当年阳荆谷君家父子的事情是他指使,甚至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想要杀君璟墨灭口。 君家在民间威望甚重,在军中更是有不少人拥趸。 在他没有把握,能够解决了君璟墨之后彻底处理干净这些之前,他不能对君璟墨动手。 否则一旦被君璟墨逃脱,天下必定大乱。 元成帝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暴怒,抬眼正对着君璟墨沉声说道: “璟王,你今天愿意来此,便是不想与皇室决裂,朕亦与你同想。” 第696章 针锋相对 “朕会下令处死陈王,替君老王爷和你兄长,还有那数万枉死将士报仇,而十四年前阳荆谷之案所涉无论何人,朕也决不轻饶。” 元成帝看着君璟墨认真说道: “朕知道你怕朕维护皇室,不愿意相信朕,但是你总该相信太子。” “太子过完年便满十四,也该是知事的年纪,陈王的案子朕会交给太子来处置,以他与你关系,他定不会有半点偏颇,更不会轻饶了那些人。” 君璟墨静静的看了元成帝许久,半晌后才轻笑了声:“陛下这是想拿太子钳制于我。” “君璟墨……” 元成帝紧紧皱眉。 没等他把话说完,君璟墨就直接嘲讽出声: “陛下怕是忘记了,太子他姓李,不姓君。” 元成帝听着君璟墨的话没,脸色顿时沉下来,也不再做半点遮掩,直接冷眼看着君璟墨寒声道: “那姜云卿呢,太子你不在意,她你总该在意姜云卿吧?你今日既然能陪她入宫,就说明你对她有心,这么多年你难得对一个女子上心,难道也不在乎她的性命吗?” 君璟墨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神色阴鸷道:“陛下拿一个女人来要挟我?!” “朕并非要挟,而是告诉你实情。” “今日大理寺的事情,你亲眼所见,也该明白以姜庆平所为,姜家断无可赦,罪诛九族。” “姜云卿虽然算计了姜庆平和姜家,可她依旧还是姜氏女,是姜家的嫡女,姜家若是九族尽诛,她凭什么可得赦免?” 元成帝一边说着姜云卿的事情,一边看着君璟墨脸上的神色,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当看到君璟墨眼底波澜和瞬间迟疑,他心中顿时一定,沉声道: “朕知你不愿轻饶陈王,更想替父兄报仇,可是逝者已逝,你若一意追究,先不论后果如何,就说姜云卿,她所做之事定然无法隐瞒。” “姜家若牵涉进十四年前之事,姜云卿怎能逃脱,就算是孟家也保不住她。” “君璟墨,你难道想要让她替陈王和姜家陪葬?” 君璟墨神色阴鸷的看着元成帝,眼底杀意凛然,似在犹豫,似在迟疑,许久之后他才冷嗤出声:“陛下今日所为,可真教人刮目相看。” 元成帝面色不变,他知道君璟墨是在嘲讽他拿女人要挟他的事情。 君璟墨也没等他开口,就直接继续道:“陛下想要我不追究,可以,但我有三个条件。” 元成帝知道君璟墨不可能轻易放过,也早有准备,闻言开口道:“你说。” 君璟墨冷声道:“第一,判孟氏回归孟家,姜云卿姐弟随母出府,不牵连入姜家之事,从此往后,他们与姜家再无半点牵连,而且姜家这些年所得钱财一并交予他们姐弟,算作补偿。” 元成帝早知道君璟墨既然要保姜云卿,肯定会提出这条件来,直接点头干脆道: “可以,朕会赐姜云卿为乡君,脱离姜家,当初朕本就允诺她婚嫁自取,如今再允她自行立府之权,允其带其弟脱离姜家,从此和姜家再无关系。” 第697章 得寸进尺? 君璟墨说道:“第二,当年但凡与陈王谋害我父王之人,无论是谁,全数不能放过。太子年幼,难以主持大局,这件事情交给黄云来审。” “黄云?” 元成帝闻言顿时皱眉,今天这事情若非是黄云自作主张,最后也闹不到现在这个样子。 他沉声道:“大理寺还在审姜家的案子,不如交给刑部……” “陛下是在与我玩笑吗?” 君璟墨直接冷声打断了元成帝的话: “谁不知道郑和元是天子门生,对陛下最是忠诚,陛下若真要让他审,还不如直接说不审的好,更何况刑部侍郎谢培与姜云卿早就旧隙,若他知道我与姜云卿之间关系,必定从中作梗。” “陈王之事我可以退让,但是当年之人一个都别想逃。” “这件事情要么交给大理寺来审,要么就我亲自来审,其他的人,断无可能!” 元成帝听着君璟墨的话,见他寸步不让,沉默了片刻后才退步道:“好,朕答应你,此事交给大理寺审办。”他顿了顿,“你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我要陈王所有家当。” “不可能!” 元成帝几乎条件反射的说道,脸上也是带上怒色: “你可知道陈王这些年聚敛多少钱财?又知道他私吞多少民脂民膏?前面两个条件,朕都可以答应你,甚至姜家手中所有的东西都能够交给你,以作补偿,但是陈王府不行!” 这些年陈王和姜庆平一起合谋私贩盐铁兵器,姜家所得不过其中一二,所有的大头全部都在陈王手中。 陈王虽然用以屯兵,甚至疏通朝中关系花销掉了很大一部分,但是单单只是剩下的便已经足够让所有人眼红。 据宫中密探查探得知,单就是陈王府中存积的现银,就足有数百万两之多,更别说是陈王手中所握着的田地房产,还有那些在外置办的家当,以及珍宝古玩,更是不计其数。 元成帝咬牙舍了姜家的东西就已经心中流血。 要是连陈王手中的那些银钱也一并给了君璟墨,先不说那么大一笔银子,足以剜了元成帝的心,就说是那些银子所能办的事情,就足以让他一口回绝了君璟墨的要求。 君璟墨仿佛早知道元成帝会拒绝,直接冷声道:“凭什么不行?” “他们所聚敛钱财,是踩着我父兄和枉死将士的尸骨得来,他们府中金银,全是军中将士流淌的鲜血。” “当年裨州一役战败,所有将士战死之后,因背着战败之名未得半点抚恤,他们妻儿父母,家中亲人,更是未得半点荣耀。” “这些银子,本就该拿出来抚恤阵亡将士,照管他们亲人,置办英灵堂安放那些将士牌位,让他们能够沉冤昭雪,得享后世香火,难道陛下还想将这些银子收入国库?陛下就不怕他们冤魂前来找你叙旧吗?” “放肆!!” 元成帝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手中拿着的琉璃棋子“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君璟墨,朕一再退让,只是因为想要百姓安宁,不想乱世纷争,你别得寸进尺!!” 第698章 一子定乾坤 君璟墨看着盛怒不已的元成帝,虽未起身,可气势半点不比他弱。 “你以为我为何会在这里,跟你说这些条件?” “若非我父王当年到死之前,都还要我守护大燕安宁,守着你李家江山,你以为我会在这里跟你废话?!” 两人犹如撕破了脸。 君璟墨手中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之上。 “陛下处处先行一步,以势镇压,难不成当真以为,下棋之时执先手落子天元,便注定能胜棋局,你不要忘了,棋盘之上,变化莫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你要我放弃我父兄之仇,让所有事情断于陈王,却不给我君家半点好处,陛下当我君家是什么?!” 棋盘之上,黑白即分。 黑子围城,君璟墨一子定乾坤。 元成帝看着锋芒毕露的君璟墨,见他毫不退让,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眉峰紧拧之间眼底满是杀意升腾。 君璟墨见他模样直接起身 “陛下如果不愿答应我刚才条件,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我君璟墨还不至于护不住一个女人!” 他扔掉手中剩余棋子,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大步流星,没有半点迟疑。 元成帝见状紧紧咬着牙根,眼见着君璟墨就要踏出西暖阁的大门,陡然开口道:“慢着!” 门前护卫齐刷刷的涌了进来,堵住去路。 君璟墨扭头道:“怎么,陛下要留我?” 元成帝瞪了周录一眼,周录连忙急声喝退了那些人。 等到那些人退到殿外之后,元成帝才满脸阴沉的寒声道:“君璟墨,刚才那三个条件,朕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朕,所有事情到此为止。” “这一次,朕为大局退让,可如果再有下一次,朕宁肯与你兵戎相见!” 君璟墨听到元成帝答应下来,扬扬嘴角说道:“那是自然。” …… 君璟墨从吓得不轻的周录手中拿过披风,转身就出了西暖阁,而等到他出去之后,里面就传来一阵巨响声,紧接着像是棋子落地的哗啦声。 “君璟墨!!” “君家!!!” 元成帝自喉间嘶吼。 他迟早有一日要灭了他们!! 元成帝掀了桌上所有的东西,气得胸口不断起伏,那张往日冷静的脸上满满都是阴云,一双眼杀气腾腾。 周录吓的连忙上前,急声道:“陛下息怒…息怒,璟王不值得您如此,还请陛下当心龙体。” 元成帝胳膊杵着桌子上,嘴里不断吸着气,气得眼睛通红。 周录这才发现,元成帝的手被棋盘上镶嵌的金丝划破,鲜血顺着指间淌在了桌子上,他脸色大变,连忙取了锦帕替元成帝按着手,急声道: “陛下您受伤了,奴才这就传太医……” 他转身边朝着门外就想要大喊出声,却不想直接被元成帝打断。 “行了,不用太医!” “可是陛下您的手……” “朕没事!” 元成帝挥开周录的手,自己拿着帕子按着手上伤口,看着上面染上的血迹,脸色阴戾道:“你此时传太医,外人还当朕被君璟墨吓住,叫君璟墨笑话!” 第699章 杖毙 周录顿了顿,低声道:“璟王不敢如此…” “他不敢,他还有什么不敢的?!朕看他要不是今天没有把握,恐怕今日就要掀了朕这皇位!!” 元成帝怒极而言。 这话周录没敢接,也不能接。 元成帝胸前起伏片刻,才深吸口气说道:“朕当年就不该留他!!” 如果叫君璟墨一并死在了阳荆谷。 如果叫君璟墨死在了当年君家战败,扶灵回京的路上,不去顾忌那些后患,他又何至于会有今日?! 周录站在一旁,听着元成帝仿佛失态一般不停的咒骂,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一直等到元成帝骂累了,停下来时,他才让下面的小太监进来,小心的收拾了地上的那些残碎东西。 周录小心翼翼的给坐在那里的元成帝奉了杯茶,低声道:“陛下,无论如何,此事算是了了,璟王也是一时得势,待到将来……总有一日,他会明白,陛下才是这天下之主。” 元成帝听着周录的话,脸色缓和了几分。 周录低声继续道:“璟王想要陈王府的东西,不如奴才先行命人去陈王府走一趟……” “走什么?送上门去让他抓你把柄吗?” 元成帝冷斥出声:“你以为他君璟墨看上的东西,会没有提前打探好消息?你信不信你今日动他一个子儿,明日他便能毁约带兵围了这皇城!” 周录连忙噤声。 元成帝寒声道:“朕既答应了给他,那便给他,别让他找借口再拿此事发难!” “可是陛下,陈王手中的银钱不下千万,如果全部交给璟王,叫他挪作他用,那将来……” 周录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元成帝却是知道他的意思。 君璟墨本就位高权重,又手握兵权,如今又得了孟家的好,如果真叫他得了那么多银子,只会让他权势更加壮大,难以遏制。 元成帝轻抚着被锦帕绑着的伤口,片刻之后冷声道: “你立刻传命翰林院,让祝书荣替朕拟旨,将陈王陷害君家之事诏告天下,然后传旨下去,就说璟王要在裨州办英灵堂,祭奠十四年前枉死阳荆谷的所有将士。” “朕感其忠义,将陈王府这些年贪污所得全数交予璟王,用作抚恤那些将士家人。” 九万将士,哪怕每户只得百两银钱,也足足要九百万两银子,再加上英灵堂的开销,陈王府的银钱还能剩下多少? 君璟墨今日夸下海口,以此为借口来讨要陈王府钱财。 他若到时候舍不得银钱,便会被人耻笑,可若君璟墨咬牙舍了银子安抚下那些将士亲属之后,陈王府的银钱又还能剩下多少! 元成帝倒是要看看,君璟墨今日撕破了脸也要得了陈王府的东西,到底占得了什么便宜! 周录连忙点点头说道:“奴才遵旨。” 他转身就想要出去,元成帝却是突然又叫住了他。 “等等。”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方才那棋盘是谁送来的。” 周录怔了下,想起被砸掉的棋盘,连忙低声道:“回陛下,是内官监那边命人打造的……” “棋盘伤人,便是他们办事无能,将内官监掌事太监拿下,杖毙!” 第700章 生存之道 周录从西暖阁中出来,站在宣政殿门前时,脑海里还想着元成帝刚才那句“杖毙。” 风一吹,雪花猛的打在他脸上,让他猛的打了个哆嗦。 “来人。” 周录开口唤了一声。 旁边的小太监小林子连忙就凑了上来,恭敬道:“周公公。” “传旨下去,内官监办事不利,赐管事太监杖毙。” 小林子闻言脸色一变,连忙低声道:“周公公,内官监办事向来妥帖,这次怎就突然吃罪于陛下?而且寻常办错差事,也就是几十板子的事情,这次怎就直接赐死?” 周录沉默了片刻说道:“谁叫他们送来的棋盘,伤了陛下龙体。” 西暖阁中只有一个棋盘。 那个暖玉为盘,琉璃为子的棋盘他也是见过的。 小林子人长的细嫩,虽然瘦瘦小小,却容貌秀气,闻言瞪大了眼神色错愕道:“可是那棋盘…” 那棋盘前几日送来的时候,还得了陛下称赞,说镶金玉盘费了心思,赞内官监办差用心,还赏了银子,那内官监的掌事太监刘成在十二监内好生风光了一番,怎么转眼就因为棋盘丧了命? 周录也知道小林子在想什么,没等他把话说话,便直接打断道: “没什么好可是的,在这宫中,陛下就天,天若要降罪,从不问缘由。” 说话间,周录冷睨了小林子一眼:“你跟在杂家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宫里的生存之道?闲事莫理,闲事莫问,你如果管不住你这张嘴,谁也保不住你!” 小林子顿时打了个寒噤,知道周录是在怪他刚才多嘴,脸色苍白道:“是奴才多嘴,公公赎罪。” 周录见状还想教训他几句,可抬头却见到迎面有人走来,他只得转了话说道:“去把差事办了,然后自己去内廷监领十板子,长长记性。” 小林子不敢求饶,他知道周录的脾气,这十板子已算是留情,连忙低声道:“奴才这就去。” 周录看着小太监走了,这才整了整袖子,收敛了心底那些纷乱念头,脸上扬起抹惯常的笑来迎了上去。 “奴才见过三殿下。” 李广延连忙半托着想要下跪的周录的手,阻了他行礼:“周公公不必多礼。” 周录没跪下去,便也借势站起身来,笑着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望父皇。” 李广延说道:“我听闻了今日大理寺的事情,又知道璟王入了宫……”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周录问道:“父皇他还好吗?” 周录闻言看了李广延一眼,收敛起脸上笑容,开口道:“这是在宫中,陛下自然是好的。” 李广延闻言虚扶着周录,两手分开时,放了什么东西在周录手中。 周录先是一怔,握着入手温润之意,抬头看了眼容貌温和的李广延,皱眉道:“三殿下?” “我只是担心父皇。” 李广延目光温和:“围场中时,璟王便与父皇有过争执,回京后更是久不入宫,如今再加上君老王爷的事情,我怕景王盛怒之下,会对父皇不利。” 第701章 雪中难行,留意脚下 周录闻言看着李广延温润的面庞,想起围场之中元成帝对李广延的不同,还有如今身陷囹吾、被贬为庶民的大皇子,以及如今几乎被打进冷宫再无圣宠的蕙贵妃。 周录沉默了片刻,便握着手中的东西隐在了长袖之下。 “三殿下不必担心,璟王无论如何,也断然不会在宫中对陛下不利。” “那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自然没那么容易善了。” 周录开口说道: “三殿下既然知道璟王性情,就该明白,这次的事情攸关君老王爷之死,璟王怎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方才在西暖阁中,陛下与王起了争执,眼下心情正是不好,殿下若要求见,还是换个时间再来的好。” 李广延顿时温和一笑:“多谢公公提点,那陈王的事情,父皇可有说如何处置?” “陈王那边,陛下已经交由大理寺严审。” “交给大理寺,璟王同意?” 李广延神情诧异。 今日大理寺上,君璟墨和黄云可是撕破了脸,后来伤及陈王和姜庆平时,更是险些掀翻了大理寺,如今元成帝还把事情交给黄云去审,君璟墨居然会同意? 周录知道李广延的意思,摇摇头道:“此事本就是璟王要求,是他亲自开口求的旨意,让陛下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审理。” 李广延眉心紧皱,心中急转,片刻后才佯装不在意似的随口问道: “原来是这样,既然璟王松口让大理寺审案,想来应该是无事了,不过我方才在武直门附近见到了姜家那位小姐,父皇召她入宫,可是她也与陈王之事有关?” 周录听他问的随意,也没往深处想,只以为李广延真的是刚才撞见了姜云卿,便摇摇头说道:“哪儿能啊,她一个女子,怎么会与此事有关?” “陛下就是召她入宫,一是问了几句姜家的事情,二是得知璟王钟情于她,有意替二人赐婚……” “啪。” 一声脆响,李广延原本握在指尖摩挲的白玉翎佩掉落在地上,断裂成两半。 周录吓了一跳:“三殿下?” 李广延连忙回过神来,看了眼地上的玉佩说道:“府中之人真是不小心,竟是没绑好玉带。” 他随意解释了一句,便佯作好奇道:“周公公是说,璟王心仪姜家那位小姐?可是姜家如今刚犯重罪,姜庆平定然是活不下去的,姜云卿又与孟家有些干系,父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生出赐婚的心思来?”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陛下的心思,奴才哪里能猜的准。” 周录笑了笑转声说道:“陛下还在西暖阁中,奴才也出来许久了,还得回去伺候陛下,就不与您闲谈了。” “外间风雪愈大,雪中难行,殿下多留意脚下。” 李广延连忙说道:“公公慢走。” 周录闻言朝着他躬身行礼,然后便转身离开。 等走过廊下,离开李广延视线时,他才伸出手来,就见到掌心之中躺着一串透体绯红,成色极好的红翡珠串。 那上面的珠子颗颗浑圆,红的不带半丝杂色,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第702章 扮猪吃虎 周录看了那珠串片刻,直接将其塞进了怀中,有些感慨的摇摇头。 “这个三皇子,也不是池中之物呐…” 朝中人人都说,三皇子淡泊名利,无意皇位,可是在周录看来却未必。 如果当真淡泊,当初围场之中的事情怎么解释?今日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入宫打探消息? 扮猪吃虎,隐忍蛰伏。 所图更大。 周录拿着手里的拂尘,抬头望了望天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儿个西暖阁中,璟王和元成帝等于是撕破了脸。 璟王虽然暂时退去,看似不再追究十四年前的往事,可是杀父之仇,杀兄之恨,以璟王的性情怎么可能当真就这般放下,一时隐忍不过是因形势所迫。 况且今日璟王以陈王的事情逼迫元成帝,许了他那三个条件,虎口夺食抢了那千万银钱,以元成帝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这两年元成帝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多疑善忌、阴晴不定不说,动辄更是要人性命,就像是今天,那棋盘如何伤人?可偏偏元成帝开口,便成了办事不力。 内官监的掌事太监不过是替璟王受过遭了迁怒,而这几年里如内官监这种遭受鱼池之殃的更是数不胜数。 周录想到这里,耳边仿佛又出现之前姜云卿说过的那些话,忍不住露出抹迟疑之色来。 陛下如此阴晴不定,太子、璟王势大,三皇子和其他几个皇子也不是善茬,他是不是也该替自己找一条退路了? 如果真的有朝一日…… 他也好能够保全性命? …… 围廊之下,看着周录头也不回的离开,李广延脸上才沉了下来。 “老东西!” 李愿上前,低声道:“殿下,璟王为什么会把陈王的事情交给大理寺?而且陛下居然还允了,他就不怕查出什么不该查的东西来吗…” 李广延面色冷沉:“你以为父皇会让他们查出来?” “那黄云和君璟墨交好,可今日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足以见得他要么是早就知情,却一直瞒着璟王,要么就是他心向着父皇,与璟王交好都是作伪。” “可观他当年替璟王保住太子,甚至替太子争来储君之位,他就不可能是父皇的人。”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十四年前的事情,黄云早就知情。” “知情多年却没提及半句,就足以见得黄云并不想让璟王知道当年的事情,更不想让璟王和皇室决裂,所以就算让他去查当年的事情,黄云也一定不会一查到底,波及皇室。” 李愿闻言疑惑道:“那璟王为什么还要让黄云来审?” 李广延面色森寒:“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要查出罪魁。” 李愿面露不解。 李广延寒声道:“当年陈王出卖君家,事后那些与此事相关之人,不起眼的那些早就已经被灭了口,而能够活下来的,都和陈王一样,如今在朝中身居高位。” “君璟墨之所以要求大理寺来审,不过是知道黄云隐瞒君他父兄死因,会对他心中有愧,事后定然会竭力替他周全,所以他想要借黄云的手除掉那些人而已。” 第703章 他决不允许她嫁给旁人! 李广延脸色难看至极。 “等到那些人因此事被贬黜,他们所空缺下来的位置,便会全数落在君璟墨手里。” 身处朝中,起起落落是常有的事情,可当一个人到了一定的地位,便能竭尽全力保全自身,想要随意更换怎么可能? 无论是六部中人,还是宫内宫外。 想要拉拢一个身居高位手握实权的朝臣,所花费的心思精力不计其数。 可君璟墨只凭借这一手,便能名正言顺的让自己的人将那些人取而代之,等到陈王之事审完之后,怕是朝中各部都会大换血,到时候君璟墨在朝中的势力便会更加强盛。 李广延寒声道:“陈王的那些东西,怕是都落在君璟墨手里了,还有姜云卿……” 元成帝居然要给他们赐婚!! 李广延眼底满是戾气,暗恨不已。 他猜到元成帝怕是误解了君璟墨和姜云卿的关系,再加上那二人故意误导,让元成帝以为他能够拿姜云卿牵制君璟墨,甚至要挟于他,所以才生出了赐婚的心思来。 李广延想起刚才见到姜云卿时,她曾说过的那些话,紧握着掌心。 他决不允许… 决不允许她嫁给旁人! 姜云卿只能是他的!! 李愿在旁看着满是阴戾之气的李广延,看着他眼底积聚的杀意,不由有些心惊胆颤。 他总觉得眼前的殿下越来越陌生。 以往殿下醉心山水,从不涉足朝争,更无心于皇位,可是年前的时候,殿下因替五皇子挡灾大病了一场之后,醒来便换了性子,不仅开始想尽办法的招揽朝臣,布局亲近陛下,甚至还弄倒了大皇子一脉。 如今的殿下,远比往日厉害的多,但是却也没了往日的和煦。 离开外人眼前之时,他整个人便好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在看什么?” 李广延突然抬头。 李愿神情一怔,连忙说道:“没什么,奴才只是在想,前几日宫中传来消息,周姑姑那边可能暴露了,皇后已经起疑。” 李广延眉心紧拧,寒声道:“怎么会突然暴露?” “奴才也不清楚,周姑姑只是让人传了消息,说皇后不再服用您送进宫的东西。” 李愿低声道:“殿下,小心为上,要不然奴才先想办法将周姑姑接出宫来?” 李广延冷声道:“不必,既然暴露,还留着何用?” “可是殿下,周姑姑她……” 是您的奶娘…… “恩?” 李广延没等他说完,一声轻“恩”,便将李愿嘴里剩下的所有话全压了回去。 李愿脸上微白,触及他眼神,便知道李广延动怒,他只能垂下头来低声道:“奴才明白,奴才会处理干净。” 李广延沉着眼看了李愿一眼,这才收回目光沉声道:“先出宫,出去后叫楚临来见我。” …… 君璟墨从宣政殿出去之后,从小太监的口中得知,姜云卿已经去了武直门那边,就直接朝着那边走去,去和姜云卿汇合。 只是没想到他到的时候,就发现之前还和他一起呆在宣政殿的太子,居然跑了过来,和姜云卿在一起。 第704章 不准叫姐姐 太子坐在姜云卿对面,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姜云卿嘴里发出轻笑声,而太子脸上有些泛红。 君璟墨刚一入内,里面正在说话的几人就同时发现了他。 “参见王爷。” 徽羽和太子身边的小太监连忙上前行礼。 李豫也是起身叫道:“璟王叔。” “你怎么来这里了?” 君璟墨抖了抖肩上的雪,先是看了看姜云卿后,见她身上无事,这才将目光落在李豫身上。 李豫连忙说道:“刚才王叔去了西暖阁的时候,我听下面的宫人说姜姐姐也被皇伯父传召入宫了,我担心她被人为难,所以就过来看看。” “璟王叔,皇伯父有没有为难你?” 君璟墨下意识的略过李豫后面的问题,只是眉心紧拧看着他说道:“你叫她什么?!” 李豫一脸茫然:“姜姐姐啊?璟王叔,您怎么了?” 君璟墨听着那无缝连接的“姐姐”和“王叔”两个称呼,顿时脸色一黑:“不准叫姐姐。” “为什么?” 李豫懵逼。 姜云卿只比他大两岁,不叫姐姐叫什么? 君璟墨脑仁一蹦一蹦的,看着旁边偷笑的姜云卿,对着李豫沉声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又不是她弟弟,叫什么姐姐?” 没等李豫开口反驳,君璟墨就直接说道: “还有,太傅说你这几日功课退步,回去将君策和中庸、大学各抄一遍!” “啊?!” 李豫整个人蒙圈,等醒过神来明白自己受罚了之后,顿时哀嚎出声: “璟王叔,我又没做错事情,怎么又罚我?” “那个谢太傅就是跟我不对付,想尽办法的找我的茬挑我的刺,我功课已经很好了,就连陈大哥都夸我,说我进步很大,不信您去问他。” 李豫口中的陈大哥,正是陈连忠的孙儿,陈滢的哥哥陈彦志。 陈彦志早两年便经过科考得了状元入了翰林院,本该到了年龄外放,只是这段时间朝中事情不断,陈家也是几经波折,外放之期便延后到了来年开春之后。 君璟墨欣赏陈彦志才学,而且陈家在陈连忠的掌事之下也已经彻底靠拢了太子,成了太子麾下一员,所以陈彦志这段时间便干脆留在了太子府,教导太子进学。 君璟墨听到李豫的话,直接冷声道:“谢远瑚的确是存有异心,可如果不是你自己不够好,他又怎么能找得到机会为难你?你几时见过谢远瑚找我的茬,挑我的刺?!” 李豫张张嘴,憋着气嘀咕:“他倒是想找,可他敢吗……” “你说什么?”君璟墨挑眉。 李豫连忙摆摆手大声道:“没什么。” 君璟墨皱眉看着他,一脸嫌弃。 “你是太子,是大燕的储君,有什么话就大声说,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李豫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倒是想说,可说了一准挨揍。 君璟墨不知道他心中腹诽,只是皱眉继续说道: “你去翻翻皇家史实,看看过去那些个朝中储君,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当了十年太子了,居然还半点朝政都没上手的,丢不丢人?!” 第705章 老而弥坚,味道正好 李豫闻言瞬间委屈。 他的确是当了十年的太子,可是他当初被封储君的时候还不到四岁,让他怎么理政? 而且元成帝打定了主意不想让他入朝,那是因为他忌惮他身份和朝中那些老臣,这些年一推再推,他就算上进到天上去,文才武略天下第一,元成帝照样不会让他染指朝政半分。 李豫不满的嘟囔道:“又不是我不想入朝,是皇伯父他一直不肯……” 君璟墨直接说道:“他肯。” “什么?” “我说,他现在肯了。” 君璟墨对着李豫说道:“刚才我已经同陛下说过,这次陈王的事情,交给你和黄云亲自来审。只要你能把这件事情办好,解决所有后患,让朝中的人看到你有能力足以承担你储君的责任。” “到时候你想入朝,谁也拦不住你!” 李豫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惊喜道:“真的吗?!” 君璟墨冷哼一声:“稍后宫中圣旨便会送去太子府。” “太好了!!” 李豫这时候也半点不再吐槽君璟墨刚才的那些话,眼里染上了满满的兴奋,高兴道:“璟王叔,您最好了!!” 他高兴的眼尾都飞扬起来,转身便朝外走:“那我现在就回去,等宫里的旨意送到了之后,我就立刻去找黄云。璟王叔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绝对不会丢您的脸。” 眼见着李豫带着身边的小太监快要跑出廊堂,就听到身后的君璟墨说:“中庸和大学,还有明君策,今日抄好,明天让人送给我检查,少一个字便翻倍。” 李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脑袋撞在了门框上。 他还以为能逃过的,全部抄一遍,手都会断掉的。 “璟王叔,全部要抄吗?”李豫扭头可怜兮兮。 君璟墨说:“怎么,嫌少?” 李豫大惊,连忙道:“不少不少。” “不少那还站着干什么?” 君璟墨见李豫站在门前不动,皱眉道:“难不成你还想要本王亲自送你出宫?” “我这就回去。” 李豫瘪瘪嘴。 璟王叔简直是魔鬼。 他怕让君璟墨送他出宫,原本的一次会直接变成三次,那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眼见着李豫满脸委屈,可怜巴巴的耷拉着脑袋离开,一直坐在旁边的姜云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就连徽羽也是肩头耸动,被逗得不行。 “你这么折腾他,当真好吗?”姜云卿笑道。 君璟墨上前,接过她手中已经凉下来的手炉哼了声:“我这是为他好。” 姜云卿嘴角上扬:“真的?我还以为你是气他把你叫的比我老。” “我很老?” 君璟墨脸上一黑,瞪她。 姜云卿摇摇头一本正经:“老而弥坚,味道正好。” 君璟墨额上青筋蹦了蹦,气得差点岔了气儿,可转瞬见到偷笑的姜云卿眼儿弯弯,嘴角高高扬起的模样,心中那股子憋闷瞬间便散了开来。 他到底没忍住,无奈笑了起来,伸手朝着她额头轻拍了一下斥声道:“胡说八道。” 第706章 宁肯舍了天下,遗臭万年 入宫了一趟后,君璟墨和姜云卿便等于是在元成帝面前过了“明路”。 两人出宫时同乘一辆马车,面对那些宫人时也没有半点避嫌,甚至举止间愈见亲密。 元成帝得知此事后,只以为君璟墨是怕他对姜云卿下手,心中更加认定姜云卿在君璟墨心中地位,思忖着该怎么好好利用这颗“棋子”。 姜云卿坐在马车上,透过车帘缝隙看到外面那些神色各异的宫人,开口道:“恐怕要不了一日,整个朝中的人都会知道你为色所迷,失了心窍。” 她放下手中的帘子,回头看着身旁坐着的君璟墨说道: “你以我为借口,答应元成帝当年之事到陈王为止,不再继续追究皇室,但是朝中那些人可没那么好忽悠。” “当年的陈王不过是个不得势的皇子,单凭他一人段不可能做出那般周全的计划,害死那么多人。元成帝为了断你后路,说不定会大肆宣扬你今日所为,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为了女人不顾父兄之仇,甚至不顾那九万将士冤屈的薄情之人。” 姜云卿叹口气: “你该找个更好的借口的。” 之前没见过元成帝时,姜云卿尚且还没那么肯定,可是在亲眼见过元成帝,甚至与他谈过一番之后,姜云卿再难以高看这位皇帝半点。 在她看来,元成帝身上缺了太多君王该有的东西。 比如胸怀,比如冷静,比如自持,再比如底线。 为君者,想要坐稳龙椅,他可以不择手段,行事也必须果决,甚至有时候堪称毒辣也无所谓,但是他起码要有最基本的底线,可是在元成帝的身上,她看不到半点君王的品质。 元成帝心胸狭窄,多疑善忌,且手段下作。 姜云卿丝毫不怀疑,元成帝会拿她的事情去对付君璟墨,抹黑他名声,损害他在军中的威望。 试问,一个能为了女人,不顾父兄之仇,不顾数万将士冤屈的人,谁会臣服于他? 君璟墨斜靠在马车上,淡声道:“不是借口。” 姜云卿微愣:“什么?” “我说,我今日所为,不是拿你当借口。”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眼中神色认真:“我君家为大燕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几代人的性命,数百君家人的鲜血,至如今君家就只剩下我一人。” “我君家不欠大燕,更不欠天下任何人。” 君璟墨抬头沉声道:“今日我不愿意起战乱,除了不想毁了我父王和大哥用性命护着的盛世太平之外,也是因为你。” “因为有你,我愿意隐忍,缓缓图之。” “也是因为有你,我愿意暂时压下仇恨,辅佐太子登基,用你想要的办法夺了李敬元的天下。” “就像你之前曾经对他说过的一样,有能力时,我会尽力护着天下苍生,哪怕舍了我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但是唯有你不行。如果一定要在你和苍生之间做选择,我宁肯舍了天下,遗臭万年,也绝不会把你交出去。” 第707章 昏君妖后 姜云卿心中震动,抬头看着他低声道:“值得吗?” 君璟墨扬唇:“值得。” 姜云卿心绪起伏不定,手指微蜷着抓着袖口,半晌后声音暗哑道:“你这人也幸好无意于皇位,否则要真是成了皇帝,注定会是个昏君。” 君璟墨闻言笑出声来,长手一揽笑着道:“我若是昏君,那你是什么,妖后吗?” “我呸。” 姜云卿啐了他一声,伸手撞了他胸前一下:“你才是妖后!” …… 姜云卿似乎是想通了,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明说,可她对于君璟墨明显失了抗拒。 她坐在一旁,也没去理会抓着自己手指一直把玩的大手,只是说道:“那陈王那边,元成帝应了?” “应了。” 君璟墨把他之前和元成帝说过的话说了一次后,才继续道: “他如今也没有把握能够拿下我,更怕我会紧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元成帝的这个皇位本就来的不怎么干净,当年先帝驾崩的蹊跷,要是一路追查下去,他未必会怕我查出我阳荆谷一战与他有关,更是会怕我查到先帝头上去。” “如今太子还在,一旦真的查出来先帝驾崩是他所害,再加上他害死我父兄,出卖南征军的事情,他这个皇位便坐不稳了。” “不过是千万两银子,虽然给了我他会心疼,可是跟他的皇位比起来依旧是小事,他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他虽然同意把陈王府的东西给你,但是想来定会从中作梗。” “他能作什么梗,了不起就是宣扬我拿了这笔银子,逼我将其拿出来罢了。” 君璟墨哼了声,手指与姜云卿的手指岔开说道: “这些银子,我本也没想留着,用那些将士的命换来的东西,拿着烫手。” “等这次陈王的事情办完,开年之后,我就会去一趟裨州,亲自替当年阵亡将士建英灵堂,然后命人统计当年阵亡将士的名单,将这些银子发下去以作抚恤。” 千万两而已,他君璟墨还不至于那么眼皮子浅,为了点银子便坏了整个君家的名声。 元成帝想要宣扬,倒是正好,还省了他的事了。 他倒是想要看看,到最后到底是谁能如愿。 君璟墨说到这里,手上握着姜云卿的手,与她十指交缠:“云卿,到时我去裨州少说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你在京中无事,不如与我同去可好?” 姜云卿闻言想了想,她来了这朝代也有大半年了,除了京城和京郊的落霞寺,别的地方哪里都没有去过。 姜家的事情处理干净后,京中难免会有流言蜚语,而且如果君璟墨刚才说的是真的,元成帝会赐她乡君之位,让她带着姜锦炎、姜廷玉脱离姜家自立门楣,怕是到时候京中所有人的眼睛都会落在她身上。 姜家刚倒,姜庆平刚死,她就这般作为,不用想都会知道那些人会说什么。 姜云卿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些,可是却不想让孟家跟着她受流言蜚语,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几个月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708章 那是我舅舅,瞎喊什么? 几个月时间,足以让姜家的事情平息,而天子脚下也向来不缺新鲜事情。 等她离京几月,从裨州回来的时候,想来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人留意她的动静。 君璟墨见姜云卿迟疑,不由晃了晃她的手:“裨州那边靠近昌平关,一路南下景色不错,咱们可以顺道去看看舅舅他们,而且元成帝知道我离京,定然会在暗中下手,说不定更会直接派人追杀于我。” “你不与我同去,万一我死在了路上,或者受伤缺胳膊少腿,到时候你该多心疼……” 姜云卿没好气的抽出手拍了他一下:“乌鸦嘴,谁会心疼你?还有,那是我舅舅,瞎喊什么?” “你舅舅不就是我舅舅?” 君璟墨如今脸皮子够厚,而且几次下来尝到了甜头,知道姜云卿性子耐不住磨,便又直接凑了过去:“孟将军他们已经好些年没回过京城,你也没见过他们吧,大不了就当去省亲好了,云卿,你就陪我去吧……” “陪我一起吧,云卿…” “卿卿……” 耳边全是他甜腻的叫声,姜云卿有些脑仁疼,看着他凑在眼前放大的俊脸,忍不住伸手抵着他脸上,有些无语的说道:“好了,别叫了,我去还不成吗?” 君璟墨闻言顿时停下来,抓着她手便亲了一下,笑得开心:“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 两人并没有一起回孟宅,等到了朱雀街附近之后,君璟墨就下了马车。 陈王的事情虽然交给了大理寺去审,可是黄云那边他可没那么容易放过,这么多年的隐瞒,他总要给他个交代。 君璟墨直接去了大理寺,而姜云卿则是回了孟宅那边。 孟老爷子和孟少宁自两人进宫之后就没有离开,一直在等着两人的消息,谁知道几个时辰过去二人都还不见回来。 两人正焦躁不安,谁知道就听到外面人来报说姜云卿回来了,连忙快步走出去,见到姜云卿时都是面露喜色。 “云卿,你回来了?” “怎么样,元成帝可有为难于你?” 孟天硕和孟少宁几乎同时开口。 姜云卿摇摇头,对着两人说道:“外公,小舅,我没事。” “那宫里……” 见两人眼里担忧,姜云卿伸手扶着孟天硕的手说道:“宫里的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先进去吧,等一下我再跟你们细说。” 孟天硕也知道今日这种情况之下,姜云卿进宫怕是没有她说的这般轻巧,元成帝能放她安然出宫,其中定然还有波折,更何况这件事情还牵涉进了十四年前的旧案之中。 他强压下心底担忧,抬头看了眼姜云卿身后,却没发现君璟墨。 孟天硕忍不住皱眉道:“君家那小子呢?” 难不成被元成帝留在了宫里? 姜云卿猜到孟天硕心思,轻笑着说道:“外公别担心,君璟墨也没事。” “陈王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元成帝和他暂时安稳,他刚才跟我一起出的宫,只是还有别的事情先去忙了,我怕你们等的着急,所以先回来见你们。” “等事情办完,他就来见您。” 第709章 你叫我祖宗都不行 孟天硕闻言这才心中一定,低声道:“没事就好…” 君家如今只剩君璟墨一人,如果他再出了事,那君家就真的就断了根了。 君荣那狗脾气到时候怕不得气得诈尸? 孟天硕喃喃说完之后,就见到身旁两人神情古怪的看着他,他突然醒过神来,脸色一变:“你别胡说,我就是随口一问,谁担心那小兔崽子了?” 姜云卿憋着笑没说话。 孟天硕心头羞恼,瞪着眼横声说道:“我是说真的,那小兔崽子鬼精鬼精的,狡猾的跟只狐狸似的,谁在意他是死是活,我就怕宫里头那个脑子不好使,对他动手又弄不死他,到时候反而天下大乱。” 姜云卿见着老爷子有恼羞成怒的迹象,连忙压着笑意说道:“是是是,外公您是心系天下苍生,您一点儿都不担心他。” 孟天硕刚想说那是,可一抬眼就撞上她憋着笑的眼睛,顿时有些羞恼的瞪圆了眼,下一瞬突然朝着旁边的孟少宁脑袋上就是一巴掌:“笑什么笑,兔崽子,找揍呢是吧?” 孟少宁懵逼:“……” 我什么时候笑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你老子我?”孟天硕瞪眼。 “……” 孟少宁嘴唇动了动,看着老爷子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大有他开口反驳就揍死他的意思,直接将到了嘴边的话压了回去。 行行行,您是我爹,您说啥就是啥。 姜云卿看到孟少宁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在旁偷笑。 孟少宁见状不由瞪了她一眼,结果谁知道却被孟天硕逮了个正着。 孟天硕顿时竖了眉毛:“你还敢瞪云卿,怎么,我刚才骂你你不服,还想找云卿撒气?” 孟少宁:“……我没瞪。” “你当我眼瞎?” “父亲……” “你叫我祖宗都不行,孟少宁,你敢动云卿一个指头,老子揍死你。” 孟少宁看着躲在后面笑得跟偷了腥的猫儿一样的姜云卿,再看看怒目圆睁,大有一言不合就弄死他的孟老爷子,只觉得心累。 ……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后,倒是散了之前的担忧。 等着回了府中之后,姜云卿就将她和君璟墨进宫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和孟天硕两人说了一次。 两人听到姜云卿说元成帝拿姜家的事情要挟她时,都是动怒,而当听到她最后如何脱身之时,都忍不住经出一身冷汗。 知道宫中已经无事,而且这次的事情也算是暂时解决了之后,这才安心下来,只是听到元成帝有意替姜云卿和君璟墨赐婚的时候,孟少宁忍不住问道:“元成帝要替你们赐婚?” “有这个意思。”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 “如今的君家只有君璟墨一人,而且他性格又不受人牵制,缺了软肋,对于元成帝来说太过难以控制。元成帝想要将我送到君璟墨身边,又有意让我成为他的眼线,所以想来这婚事应该会定下来。” “不过眼下陈王和姜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干净,而且元成帝心中多少对孟家也有所顾忌,所以就算真的要赐婚,也会等到这次事后,算起来最快也要到开年之后了。” 第710章 让他给你当外孙女婿可好? 皇帝赐婚,也不是立刻就会成亲的,只能说定了这桩亲事。 从赐婚到成亲,快则大半年,慢则一两年,这中间的时间谁也说不清楚。 元成帝有意拿她来牵制君璟墨,可是未必不会顾忌孟家,他将婚事赐下,只要两家还未真正结亲,中途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这样既能拿捏君璟墨,又不至于全无退路。 所以这桩婚事会赐,却未必会那么快成。 孟少宁闻言沉默。 孟天硕微微皱眉抬头看着姜云卿:“云卿,你和君家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云卿闻言想起刚才马车上君璟墨的那些话,还有这些时日来两人之间的相处,不由轻笑着说道:“外公,你觉得让君璟墨给您当外孙女婿怎么样?” 孟天硕听了这话就知道了姜云卿的意思,这是认同了这门亲事的。 他仔细想了想,君璟墨除了年龄比姜云卿大了些,其他无论是品行,心性,还是为人,都挑不出半点错来。 孟天硕虽然嘴里骂的厉害,可心里头清楚,要把姜云卿嫁给君璟墨他是愿意的。 更何况要想在京中找一个比君璟墨更好的来配他的宝贝外孙女,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来。 孟天硕心里认同,面上却还是忍不住撇撇嘴道:“那臭小子脾气不大好,还差点火候。” “那您就磨磨他,往后他是晚辈,您是长辈,随您怎么教训,他要是敢反抗,我就帮您揍他。” 孟天硕听着这话心里头舒坦,嘴里却轻哼道:“现在说的这般好,可别到时候胳膊肘朝外拐。” 姜云卿抱着他胳膊撒娇道:“怎么会,您可是我外公,外公只有一个,男人天下皆有,他要是不让外公满意,我就另外去找一个男人给您当外孙女婿。” 孟天硕看着身边撒娇的姜云卿,虽然还板着张脸,可嘴角却是忍不住高高扬起。 他伸手揉了揉姜云卿的脑袋,轻斥出声:“胡说八道,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也不嫌害臊。” 不过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这话也没错,那兔崽子要敢欺负你,外公打断他腿,给你找个更好的!” …… 孟天硕和孟少宁在这边没有久留,姜云卿暂时不回孟家的事情之前便跟他们说过一次。 二人也知道姜云卿有她的顾虑,所以也没有强求,只是离开之前,孟天硕将府中的侍卫留给了姜云卿。 姜云卿身边虽然早就有君璟墨留下的暗卫,还有徽羽时时在侧,可是面对孟天硕的好意她也没拒绝,而是直接把那几个人全部留了下来,这才让孟天硕放心离开。 等两人出了大门,坐上马车之后,孟少宁就一直垂着头没说话。 孟天硕原是想跟他商议一下后面的事情,可谁知道说了半天都没见他吭声,他不由皱眉抬头,就见到孟少宁正低着头看着腰间的香囊发呆。 孟少宁的容貌本是温润柔和,可是此时垂着眼时,眼下落了阴影,整个人都像是染上了一层阴翳之色。 第711章 释然 孟天硕心中微跳,忍不住开口:“少宁?” 孟少宁被他的声音唤的回神,抬头道:“父亲,怎么了?” “我没怎么,是你怎么了。” 孟天硕皱眉看着他:“从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在走神,出来之后我跟你说话你也没反应,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孟少宁闻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只是在想云卿和璟王的事情…” 他顿了顿,看着孟天硕,“父亲,您当真觉得璟王是云卿的良配吗?” 孟天硕闻言诧异,没想到孟少宁是在想这个。 他只以为孟少宁是关心姜云卿,倒是也没多想,就直接开口说道:“是不是良配我不知道,但是他也许是最适合云卿的人。” “为什么?” 孟少宁忍不住说道: “云卿自小便经历磨难,从未感受过府中温暖,如今好不容易能出了姜家的泥沼,又何必再跳进另外一个?” “璟王要替太子夺权,要辅佐太子登基,便注定身处尔虞我诈的漩涡之中,处处危机,云卿如果真的嫁给了他,从此便再难有安宁。” “我知道璟王身份尊贵,在这京中或许难以找到比他地位更高之人,可是他城府太深,心计太沉,为什么不替云卿找一个脾性温和,家世安稳的人……” “再温和安稳,也未必适合云卿。” 孟天硕打断了孟少宁的话,皱眉说道:“云卿不是普通女子,她一手处理了姜家,替她母亲报了仇,她的脾性你难道还看不清楚?她不是你姐姐,要的未必是安稳太平。” “与其说是元成帝赐婚,倒不如说是她自己选择了君璟墨,如果不是她自己认定,你觉得她会故意让元成帝误会她和君璟墨的关系,甚至生出赐婚的念头来?” 孟天硕说完之后,抬头看着孟少宁皱眉说道: “少宁,你向来聪慧,不该看不清楚其中道理。” 姜云卿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如果说以前孟天硕还会担心她。 可是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孟天硕早已经明白,他这个外孙女绝非池中之物,更是半点都不像是她那个满心幻想,天真单纯的母亲。 姜云卿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更绝不是会为了情爱迷了眼的人。 她既然选择君璟墨,就代表她深思熟虑之后,认定了这个人。 其他的人任他再有温柔脾性,家世鼎盛,安稳太平,对姜云卿来说都抵不过“合适”二字。 孟少宁听着孟天硕的话,忍不住沉默下来。 他想起那一天,他问姜云卿是不是认定了君璟墨时,她也曾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她说外间男儿再好,都与她不适合。 当时她眼里盛满了笑,跟他说着,如果真有一个人会让她动心,她想那个人会是君璟墨。 孟少宁安静了许久,手中才慢慢放开了腰间挂着的香囊,低声说道:“是啊,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声音太小,孟天硕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孟少宁摇摇头,收敛了眼底的失落,将最后那点念想全数散去,面上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没什么,我说您说的对,云卿和姐姐不同。” 第712章 惊天财富 姜云卿送走了老爷子和孟少宁之后,就叫来了周通。 周通依旧是当初的模样,只是发间染了霜白。 他穿着藏青色长衫,行走间步伐果决,虽然依旧是当初那张脸,可是却再找不见半丝当初那般老实忠厚的模样,反而看着人时,那双眼睛让人隐隐生寒。 之前周家被人灭口后,姜云卿把他从大牢中救出来,周通就亲手杀了沈宏博,一把火烧了沈氏绣庄,然后带着周远和周秀回了小杨庄,替他妻子和母亲立了衣冠冢。 姜云卿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可以带着儿女远离京城,从此再不涉足京中纷争,可是周通自己却是选择了留下来。 如今周通的儿女周远和周秀都被姜云卿留在府里教养,而周通也在短短三个月不到,便成了姜云卿身边的管家,甚至一手替姜云卿打理身遭琐碎杂事。 “小姐。” 周通来了之后,便朝着姜云卿行礼。 姜云卿问道:“不用多礼,姜家的事情打理的如何了?” 周通回道:“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府内的库房已经清算完毕,库中有现银四万余两,银票近三十万,除此之外,珠宝,珍奇,还有一些首饰字画,抵价应该至少有二、三十万两。” 周通说话间将一本账册递给了姜云卿,等看到她翻看的时候,这才继续说道: “姜家这些年在外购置的田地,庄子已经全部记录在册,我已经让人前去清查,其余还有暗中开设的酒楼,茶馆,驿馆,以及一些米面粮行,银楼、赌场,包括京中两家青楼,一家书社,共计四十七家。” “除了这些,姜庆平手下还有一支商队,这几年一直在大燕,南梁和宗蜀等国来往,以贩卖各国稀缺之物谋取暴利,且还和各国之间商行有所来往。” “这支商队有陈王的一部分,手里握着大量现银,具体数目,需要和陈王府那边的账目核对一下,才能统算出来。” 姜云卿翻着手里的账册,就见到上面所有的账目都十分清楚,甚至做账之人还贴心的在每一笔账目后面,标注了许多小字,用以甄别其中明细。 姜云卿粗略估量了一些这册子上所显示的东西,哪怕心中早有准备,依旧忍不住有些咂舌。 没想到姜家这些年,居然聚敛了这么多的钱财。 先不说那些从姜家找出来的东西,单就是那四十几家铺面和那些田地、农庄,就已经是一笔极为惊人的数字。 更何况还有那只商队,恐怕那才是姜家最值钱的所在。 姜家这些还只不过是姜庆平这些年所得利益中的一小部分,真正的大头都落在了陈王手中。 难怪陈王当年会受不住诱惑,哪怕明知道姜庆平手中握着的东西极有可能会置他于死地,他却依旧放过了姜家,甚至和姜庆平联手这么多年,都半点没有生出过河拆桥的心思。 陈王恐怕不是不想,而是舍不得冒险。 姜云卿说道:“那些在外营商的管事都回来了吗?” 第713章 转变 周通点点头:“已经全部召回了。” “其中有几个得知姜家落难,想要私吞手中财物叛离姜家的,被张公子派去的人就地解决了,其余的那些人都还算知趣,直接将手中账册和库房钥匙全数交了出来。” “张公子回京的时候,将剩下的那些人全部带了回来,现下都已经安排妥当,在别院住着。” “小姐可要见见他们?” 周通口中的张公子正是张集。 当初君璟墨让他们来帮她时,她只让身手最高,且精通易容的唐恒留了下来,替她安排落霞寺里面的事情,而张集和柳骁则是在那时候就直接带着人出京,去替她处理姜家那些生意的事情。 如今姜家倒塌,又有元成帝亲自开口,那些生意自然理所当然的全数由她的人接手。 至于那些管事,其中有一部分是姜家支脉,或者是和姜家有些姻亲关系的人,剩下的则都是跟随姜家多年的老人。 那些人里面未必都是和姜家狼狈为奸,其中也有不少是无辜之人。 姜云卿没想着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也没想着要拿姜家的事情牵连他们,只是见是肯定要见的,因为见了,她才能决定到底是不是还要继续用他们。 “你把府中的事情交代一下,晚上去见见他们。” “是。” 周通将账册收起来,侧身对着姜云卿时,脸颊边的鬓发飘了开来,露出了鬓发下被遮掩住的狰狞疤痕。 这疤痕是当初周通被抓进奉天府大牢,谢家和二皇子想要用他算计陈家时,对他用刑时留下的伤疤。 如今这伤疤早已经不再流血,甚至于也不会伤及他半分,可是那仿佛蜈蚣似得的,从耳后一直蔓延到下颚的痕迹,依旧看着有些吓人。 “周叔,我瞧着你脸上的伤疤不深,我替你配置些药膏,除了这伤痕可好?” 姜云卿突然开口说道。 周通手中动作微停,下一瞬抬头说道:“不用了。” “可是……” “小姐。” 周通没等姜云卿说话,就开口说道: “以前我以为我不争不抢,不与人交恶,安守本分就能好好的过日子,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不争,就能保全自己,这世上的恶人太多,我的懦弱,我的胆怯,只会给我的家人带去灭顶之灾。” “我留着这伤疤,就是想要提醒我自己,有时候一味的善良不是好事,而懦弱心软也只会害了自己。” 他说话间摸了摸脸上的伤痕。 “有它在,我才会时时刻刻的提醒我自己,再也不要犯当初一样的过错。” 他并不是泯灭了人性,只是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遇事只懂退让。 姜云卿听着周通的话,看着他脸上冷漠之色,想起当初那个在西山下相遇,性情憨厚朴实,明明自己过的艰难,却依旧把身上所有的铜板都给了她的老实人。 她忍不住沉默了片刻,就不再提及这个,只是直接转了话题。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忙,阿远和阿秀难得见到你,等姜家的事处理好后,你就多陪陪他们吧。” 第714章 阿远 周通听到儿女的名字,冷漠的脸上才露出些温和来。 他感激道:“阿远跟我说过,小姐替他寻了先生,不仅教他读书习字,还教他武艺。”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阿远是个聪明的孩子,才学敏智不输给那些大家子弟,而且他性格坚毅,又耐得住寂寞,小小年纪便已展露锋芒,只要给他个机会,将来必成大器。” “他启蒙晚了一些,所以我才先寻了先生在府中教他,等他能够熟练了基础之后,我便想办法送他入京中几家好的族学里,让他能够更好的学习。” “还有阿秀,她也快八岁了,过几日我让卫嬷嬷过去带她,再找个女先生教她一些东西,让她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周通听着姜云卿把他一双儿女的事情安排的妥妥谢谢,忍不住面露感激说道:“小姐,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你对我们周家的大恩大德,周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要不是姜云卿,他或许早就死在了奉天府大牢。 要不是姜云卿,当初沈氏绣庄的人去小杨庄灭口的时候,他那一双儿女也难以幸免。 如今姜云卿还替他们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周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姜云卿听着周通的话轻笑出声:“周叔,你如今既然留在我身边,自然便是自己人,自己人之间还要这般客气吗?” 周通闻言看着姜云卿,心中既是酸涩,又是温暖。 他知道姜云卿从来就没有图过他什么,更没有想过要他回报没,这个少女之所以帮他,只是因为当初西山下那一面之缘,还有那几个毫不起眼的铜钱。 好心未必没有好报,只是分人罢了。 周通陷入沉暗的心中注入了几分光明,脸上缓缓露出个笑来,认真道: “小姐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姜云卿笑了笑:“行了,去忙吧,等忙完了好去看看阿远他们,你们也有许久没见了。” …… 周通抱着账册离开之后,房中就只有徽羽和穗儿。 熙春和兰初几人都忙着整理府中,卫嬷嬷则是留在了宁慧堂那边,守着姜锦炎和姜廷玉。 穗儿这段时间像是抽条了一样,长高了一大截儿,只是脸蛋依旧还是有些圆乎乎的。 她将屋中炭炉里加了银炭,又在上面盖上了浸了水的湿棉遮住了大半,隔绝了里面的烟火气,这才对着姜云卿说道:“小姐,奴婢昨儿个还瞧见阿远了,他在后院练剑的时候受伤了。”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受伤了?” “是啊,那小子脾气可倔了,奴婢说替他包扎一下他都不要,转身就跑,而且前段时间奴婢还发现他大半夜的顶着木桶在后湖那边蹲马步,大冷的天,他就穿着个里衫,冻得脸上通红。” “奴婢让他回去休息,他也是一声不吭,要不是奴婢知道他会说话,都以为他是哑巴了。” 姜云卿听到穗儿的话忍不住皱眉。 这段时间她忙着处理姜庆平的事情,倒是很少见到周远兄妹,但是唯有两次见到时,那孩子的确沉默了不少。 第715章 刻骨铭心 姜云卿说道:“让人看着些,别让他损了筋骨……” 她顿了顿又有些不放心的皱眉说道:“算了,你去让人叫他过来一趟,我亲自跟他说。” 周远的心思她多多少少能够猜到。 当初在小杨庄的时候,他亲眼看到母亲和祖母死在眼前,亲手焚了她们的尸体,虽然周通后来已经报了仇,杀了沈家的人,可是对于周远来说,那一天的记忆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安稳生活,更是险些失去了性命。 哪怕他最后活了下来,却依旧刻骨铭心。 穗儿也是知道周远所经历的事情,闻言点点头说道:“那奴婢现在就去叫他。” 穗儿出去后,姜云卿就和徽羽说着晚上去见那些姜家管事的事情。 那些人替姜家办事多年,先不论他们人品到底怎么样,但是无可否认的是他们才是最熟悉那些生意的人。 姜云卿如果将他们全部替换,一时半刻根本就找不到那么合适的人来接替他们,更何况如果同时换掉这么多人,下面的生意必定生乱。 所以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剔除不能为她所用的,留下那部分能用的人。 两人在房中说着要做的事情,穗儿则是去叫周远,只是过了一会儿,周远没有等来,却是等来了卫嬷嬷。 “你说姜锦炎要见我?” 姜云卿一手拿着名单册子,另外一手则是握着笔,正在册子上勾画着什么东西,听到卫嬷嬷说姜锦炎求见的时候,手中笔尖一顿,朱笔上的红色便落在了册子上。 她伸手拿过旁边的绢子沾掉了上面滴落的朱色,掩下那丝诧异问道:“他见我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二公子只说有事情想要跟您说。” 卫嬷嬷闻言摇摇头。 她自认为心思通透,见多了各种事情,一些人的心思根本就瞒不过她的眼睛,可惟独姜云卿却是让她有些看不透,更摸不清楚姜云卿对姜锦炎到底是什么态度。 如果说厌恶,有些不像,姜云卿不仅把姜锦炎留在了府中,甚至为了他连姜廷玉也一并留了下来。这些时日,姜云卿除了不让他们离开这座府邸以外,衣食上面没有半点苛待,这府中更是任由二人随意走动。 可是如果说是还有姐弟之情,却又不像。 毕竟自从那天姜云卿和姜锦炎在宁慧堂外起了争执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姜云卿除了让她守在宁慧堂,免得姜锦炎闹出什么事端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位二公子。 谁也不知道姜云卿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云卿放下手里的笔,淡声问道:“他人呢?” 卫嬷嬷连忙说道:“就在外面。” 姜云卿:“让他进来吧。” …… 姜锦炎在外面站了不过小半刻,脸上就冻得有些发白,卫嬷嬷出来叫他进去的时候,姜锦炎紧紧抓着衣角,深吸了几口气,被凉风呛得胸口有些发疼,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穗儿和周远过来时,就见到了姜锦炎踏进房门的一幕。 第716章 白眼狼 “他怎么来了?” 穗儿看到姜锦炎的背影,直接就皱了眉毛。 穗儿不喜欢姜锦炎,从最一开始就是。 那时候姜锦炎总是合着李云姝她们欺负姜云卿,半点都不顾忌姐弟之情,后来李云姝面目暴露,姜云卿带着他们搬出了姜家去了孟府之后,姜锦炎才好转了一些,至少知道了是非黑白。 姜锦炎亲近姜云卿的时候,穗儿虽然不喜欢他,却也还是高兴他回头是岸。 可是谁知道后来姜锦炎明知道姜家害死了夫人,更差点毁了小姐,他居然还替姜家的人求情,甚至拿他自己要挟小姐。 那本来就不多的好感,全部消散殆尽。 穗儿皱眉啐了声:“见到他就准没好事!” 周远比穗儿还要矮上一些,不到十二岁的半大少年,脸上却失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他听着穗儿的话,看了那边一眼:“你不喜欢他?” “他?谁?” 穗儿愣了下,看着周远看着的方向,这才明白过来,皱眉道:“你说二公子?” 周远点点头。 穗儿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他那样子,谁会喜欢他?” “你不知道,他从小就被姜家人放在继室那边教养,也亲近李氏母女,甚至帮着她们来欺负小姐,小姐好几次都差点被她们害死,后来小姐变得厉害了,却也没记恨他,反而对他处处照顾。” “小姐教他道理,送他去麓云书院,甚至替他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和将来的安排,可是他倒好,读了那么多数,礼义廉耻都念进狗肚子里去了。” “明知道姜家人要害小姐,明知道他们害死了夫人,却还替他们求情,甚至拿他自己的命逼小姐饶了他们,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穗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那模样简直是对姜锦炎怨气满满。 等说完之后,她才带着怒气忿忿道:“也就是小姐心软,这种时候还顾着他生死,在宫中求了皇帝赦免了他和姜廷玉,要是换做是我,谁管他死活。” 周远之前也知道一些姜家的事情,却没那么详细,听到穗儿的话后,他眼中染上阴翳。 穗儿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来,不由扭头道:“阿远,你怎么不走了?小姐还在等着你呢。” “二公子刚才进去了。” 周远很少开口,但其实声音很好听。 他说完后对着穗儿说道:“他找小姐应该有事,我等等再进去。” 穗儿想了想,就知道周远是在避忌,而且姜锦炎这个时候来找姜云卿,还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周远避开也好。 穗儿看了看天上还在飘着小雪,对着周远说道: “那你去那边檐下等着吧,等他出来以后你再进去,也省的看着碍眼。我先去小厨房给小姐弄些吃的,今天忙了一整天,又是大理寺又是进宫的,小姐怕是没顾得上吃东西。” 周远点点头,“恩”了一声,就直接朝着门前那边走去。 穗儿见他过去后就在门边杵着,这才快步朝着厨房那边过去。 第717章 我想见他一面 姜锦炎在外间站了一会,受了风,一踏进房里,就被里面的暖意哄的轻咳了起来。 他连忙捂着嘴压下了咳嗽声,等到喉间平息下来松开手时,刚才冻得发白的脸上倒是染上了些红润,只是那颜色不大正常。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瘦了许多的脸上停了片刻,就淡声开口说道:“你找我?” “恩。” 姜锦炎声音有些哑,轻恩了一声后,就停了下来。 姜云卿抬眼:“有什么事,说吧。” 姜锦炎嘴唇动了动,手指紧紧抓着衣角,没说话。 姜云卿也不着急,就那么靠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姜锦炎,等着他开口。 许久后,对面才传来姜锦炎的声音。 “姜家……” 姜云卿神情冷淡:“你想问姜家如何。” 姜锦炎抿抿嘴唇。 姜云卿直接说道:“姜庆平和陈王勾结,私贩盐铁、军器,且还和南梁勾结,涉嫌出卖军机谋害朝中重臣,宫中的旨意最迟明日便会下来,姜庆平断无可赦,姜家亦然。” 今天出宫的时候,元成帝对于姜庆平和陈王处置的旨意虽然还没下来,但是姜云卿知道,这二人必死无疑。 陈王那边,元成帝想要让陈王一个人顶下所有罪过,将皇室从中摘出来,定然是答应了陈王什么东西,他或许还会留陈王府中之人的性命,可是姜家却没这个机会。 姜家既不是皇亲,又没什么能够要挟皇室的,而且这些年他们本来就不干净,姜庆平还一手卖了陈王。 要不是他在大理寺堂上说出十四年前旧事,将那张行军布防图交出来,陈王也未必会落到这般境地,元成帝更不用处处退让,承诺让太子入朝,还拿陈王府那千万银钱安抚君璟墨。 元成帝心胸不宽,自然是不可能饶了姜庆平和姜家。 姜锦炎闻言脸色白了下来,紧紧咬着嘴唇片刻,才低声道:“我…我想去见他一面。” “谁?” “姜庆平。” 姜云卿看着他。 姜锦炎紧紧抓着衣角,垂着头不敢看姜云卿,甚至在她的目光下有些无地自容。 就在他以为姜云卿会拒绝他的时候,对面却是突然出声:“好。” 姜锦炎抬头。 姜云卿说道:“你要现在去,还是明日去?” 姜锦炎低声道:“现在。”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对着徽羽说道:“徽羽,你送他去大理寺,君璟墨应该在那里,就说我说的让他去见姜庆平。”停了片刻,复又继续道:“随他做什么。” 徽羽点点头,直接走到了姜锦炎旁边。 “姐姐……” 姜锦炎听到姜云卿后面那句话,不由抬头看着姜云卿想要说话。 姜云卿却是直接打开了手中的册子,那模样冷淡而又疏远。 姜锦炎见状神色黯然下来,脸色苍白至极,低低说了声“谢谢”,就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徽羽推开房门,姜锦炎从房中走出去后,外间突如其来的寒风吹得浑身发冷,他还没缓过神来,迎面一个拳头就直接朝着他脸上砸了过来。 第718章 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什么人?” 徽羽原本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想出手,可当看到打姜锦炎的是周远之后,连忙收了去势。 姜锦炎直接被周远一拳头打倒在地上,脸上瞬间起了一圈青肿。 周远居高临下的看着姜锦炎:“白眼狼!” 姜锦炎猛的看着他,原本发白的脸上瞬间涨红。 他知道周远,更知道眼前这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来府中之后,就一直跟着姜云卿,甚至于他在姜云卿面前出现的次数远比他还要多。 姜云卿亲自教他习武,替他找最好的先生,有时见到他也会笑着跟他说话,可是她却是连半句话也不愿意跟他多说。 此时听到周远的话,姜锦炎眼睛顿时发红,他从地上爬起来,就直接朝着周远扑过去,却被周远一脚踹了回来。 周远上前拎着他,就猛的又是一拳,直接朝着他眼睛上砸去。 姜锦炎奋力挣扎,却根本就敌不过周远。 周远虽然只比他大一岁,可常年在家干活,力气本就比他这个娇养的公子哥要大,更何况周远还跟着姜云卿学了半年的武,身手更是利落,姜锦炎几乎是被他压在地上单方面的打。 姜锦炎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更是破了皮,他不断用力挣扎,胡乱之下周远也是挨了几下,可是两人却是谁都不肯松手,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大有豁出命去的模样。 徽羽正想要上前拦着两人,就听到身后房门被打开,紧接着传来姜云卿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 两人手中同时一停,扭头朝着姜云卿看过去。 姜云卿皱眉:“阿远,过来。” 周远手中一顿,看着姜锦炎的样子,到底没忍住,又朝着他脸上擂了一拳头,打的他栽在地上,这才放开了他站起身来,难得痞气的呸了一声。 “你对不起小姐对你的好,要不是小姐,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是你却帮着别人来伤小姐的心,处处依靠她却又处处害她,姜锦炎,你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生在侯门,却只享了锦衣玉食,连他都打不过。 就这模样,离了小姐他怎么活? 他哪来的脸面拿他自己去要挟小姐?! 姜锦炎脸上青红交加,死死咬着牙。 姜云卿看了周远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姜锦炎身上。 就在姜锦炎以为她会说什么时,她却是直接冷淡道:“你要去大理寺,最好早些,入夜之后就算有交情,黄云也未必放你入内。” 说完她侧过脸对着身旁的徽羽说道:“送他回去换身衣裳,再去大理寺。” 复又看着周远:“你跟我进来。” 姜锦炎脸上疼的厉害,可心里却更是像坠入了寒潭,见姜云卿半点都没有关心他身上伤势,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直接就带着周远就进了房间。 那房门关上之时,姜锦炎眼睛瞬间便红了起来。 满是青肿的脸上瞬间褪了血色,眼泪落的猝不及防,心中从未有过的害怕让他紧咬着嘴唇身上打着颤。 姐姐她…… 真的不要他了。 第719章 姐姐(一) 徽羽看着蜷在地上哭的可怜的姜锦炎,心中却生不起半点同情。 姜锦炎的确是年少,可年少不代表是非不分,不代表他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挥霍姜云卿的感情,如他这般,再多的同情都湮灭在了那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当中。 “二公子,天色已经不早了,再晚一些,大理寺那边该进不去了。” 徽羽说话间朝着姜锦炎伸手想要拉他起来。 姜锦炎却是朝着旁边一躲,满是狼狈的抹了一把眼睛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徽羽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收回了手说道:“二公子,走吧。” …… 外面姜锦炎离开的声音,姜云卿听的清楚,甚至还听到了徽羽说的话。 她脸上没什么其他神色,哪怕听到了姜锦炎低声啜泣的声音。 对于姜锦炎,姜云卿曾竭力想要将他板正过来,可是经历过落霞寺的事后,她便失了那份心思。 她知道姜锦炎未必是有坏心,对她也并没有恶念,他没想过要伤她,更没有帮着别人来害她,可是他的摇摆不定,对姜家的心软,还有下意识的防备,对于姜云卿来说就是最大的伤害。 如今的姜锦炎对她来说,真的也就只是还有名义上的那丝血缘罢了,当初那个枉死的少女留下来的那些不舍还有羁绊,早就被姜锦炎消磨的一干二净。 姜云卿本就是冷情之人,没了这丝羁绊,姜锦炎于她来说,真的就只是个陌生人。 姜云卿带着周远进了屋中之后,走到一旁的榻前坐下,这才看了眼站在不远处低垂着脑袋,有些紧张的握着手心,显得局促不安的少年。 他下颚上青了一团,脸上也沾着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姜锦炎的,原本扎好的头发被扯乱了些,缩着肩膀垂着头时像极了受惊的鹌鹑。 姜云卿开口道:“刚才不是还挺厉害的,现在怎么怕了?” 周远垂着头闷声道:“小姐,我错了。” 姜云卿闻言挑挑眉:“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对二公子动手,不该伤他,小姐罚我吧。” 姜云卿听着他闷闷的声音,想起这孩子刚才骑在姜锦炎身上,压着他打时的狠厉,那模样要不是她开口叫住了他,他恐怕真想要把姜锦炎活活打死。 姜云卿眼色微温,开口道:“的确是该罚,过来!” 周远垂着的眼中浮现黯然之色,抿了抿嘴唇,上前两步刚想跪下认错时,就听到姜云卿继续说道:“手给我。” “小姐?” 姜云卿见他看着她发愣,干脆直接伸手抓着周远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直接将他袖子挽起来。 周远的皮肤偏黑,远不像是姜锦炎那般娇养在府中的公子哥一样细皮嫩肉,反而十分紧实,那略有些瘦的胳膊上带着许多细小伤口,而小臂附近有一道伤口还泛着血色。 那伤口极长,而且划得很深,可是胳膊的主人却像是只是随便处理了一下,撒了些药粉上去,便没再理会。 上面的皮肉有些翻起来,像是被冻过似的,表层又红又肿。 第720章 姐姐(二) 姜云卿见状直接伸手在伤口边上戳了一下。 周远顿时疼的一哆嗦。 姜云卿见状轻嘲:“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都成这样了还不处理,想把胳膊给废了?” 周远低声道:“我…” “你什么你,周叔把你和你妹妹交给我,是因为他放心我,可你要是在我府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姜云卿皱眉看着周远说道: “我知道你记着你母亲她们的仇,更知道你想要替她们讨回公道,可是周远,量力而行四个字你懂不懂?” “我教你习武,是想要你往后能有自保之力,不是让你来自残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伤势要是一直不管,然后再去受冻,等真伤了筋骨,到时候就只能砍掉这条胳膊才能保命。” “你想变成残废吗?!” 周远听着姜云卿的话,脸上顿时一白。 “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他只是不想麻烦别人,而且想要更快的练好武功… 姜云卿闻言有些气恼,没想到,要是什么都能想到,也就没那么多半路夭折的英才了,可是见着周远小脸煞白,哪还有半点刚才揍姜锦炎时的凶狠,又是忍不住心里一软。 到底只是个半大孩子。 姜云卿拉着他在身旁坐下,小心将他伤口上的药粉全部弄掉之后,这才取了伤药出来,替他上药。 “从今天开始,我会找个人单独教你习武,你不准私下自己乱练,更不准半夜去练底桩。习武之事的确是要刻苦,可也需要练的得当才行。” “阿远,你还小,筋骨还未长成,若是不小心伤了,别说是练武,就是如常人都难,而且你要记着,男儿在世,光有一袭好身手,只能算是武夫,文武并济才能肆意而活,不要一门心思只去钻研练武而荒废了学业,到时候得不偿失。” 时常偷偷练武,逃了文课的周远神情讷讷,看着低头替他上药的姜云卿低声道:“我知道了。” 姜云卿见他还算听话,这才满意了一些。 她替他将药重新上好之后,这才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了干净的布巾出来替他将重新上了药的伤口包扎好后,这才说道: “这瓶伤药是我亲手配的,带回去之后每日换药,我等一下再写个方子交给厨房那边,让他们每日煎好药给你送过去,记得按时喝,不准倒掉,知道吗?” “恩。” “这几天胳膊别碰水,也别吃辛辣之物,免得起了炎症。” “恩。” “你胳膊受伤,练武的事情稍微缓缓,等伤好了再说。” “好。” 姜云卿见她说什么,周远都是乖巧答应,抬头时就见到他乖顺的模样。 她忍不住露出抹笑来:“这么乖?那之前怎么就那么倔,谁跟你说都不搭理?” 周远脸上一红,低声道:“我没有不搭理。” “那穗儿说你跟哑巴似的,她见你好几次了你都不跟她说话?” 周远讷讷。 他没有不说话,他只是习惯了乡下的生活,如今搬进这里,身边有人伺候,他却半点都不习惯,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穗儿有些过头的“热情”。 第721章 姐姐(三) 姜云卿看他脸上带着羞赧,想要解释却又嘴笨的样子,难得被逗得心情好了起来。 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 “阿远,我知道你惦记着你母亲的事情,可是人总是要朝前看,不要一昧的记着过去,而且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你母亲她们的仇早晚会报,而在那之前,你要让你自己强大起来,而不是为了报仇先毁了你自己。” “你还有周叔,还有你妹妹,别让他们替你担心。” 周远闻言轻“恩”了一声,抬头看着姜云卿,见她眼中泛着涟漪的笑意,心里头有个念头浮了起来,忍不住脱口说道:“那小姐呢?” 姜云卿微侧着头:“什么?” “我和小姐无亲无故,小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周远低声道,“教我习武,替我请先生,在意我是不是会伤了筋骨,替我看伤……小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姜云卿闻言失笑:“对你好也要缘由吗?” 大概是看周远顺眼,亦或是这个少年那天一把火烧了他母亲的尸身,说他会亲自替她报仇时的模样让她印象深刻,所以姜云卿下意识不想让他过的更好一些。 周远闻言却是抿着嘴唇。 要缘由的,无缘无故的好,让他接受的不安。 他怕这种好只是一时,更怕有朝一日这种好会和突然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消失。 “小姐,你当我姐姐好不好?” “嗯?” 姜云卿闻言诧异。 周远有些紧张,脸色更红,连带着后颈都冒出了汗来。 对着姜云卿的目光,他抓着膝盖上的衣摆,开口道:“二公子不好,他不知道珍惜,我给你当弟弟好不好?” 像是怕姜云卿会误会,他神情紧张的说道: “我不要你的东西,也不会占着二公子的位置,我就是叫你姐姐,我以后会好好习武,会好好跟着师父学东西,小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周远说完之后,就垂着脑袋手指蜷了起来,不敢抬头看姜云卿。 姜云卿看着紧张的手指发白,像是快要晕过去的少年,看着他膝盖上的衣摆都皱成了一团,有些猜到了周远的心思,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啊。” 周远心神一跳,猛的抬起头来,结巴道:“好…好啊?” “是啊,怎么了,反悔了?” “没有,没反悔!!” 周远反应过来姜云卿答应了他时,急的差点跳起来,连忙大声反驳之后,见姜云卿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由有些紧张的试探的叫道:“姐姐?” “恩。” “姐姐…” “恩?” “姐姐!!” “嗳。” “姐姐,姐姐…” 姜云卿失笑,伸手轻拍了他脑袋一下说道:“别叫了,跟招魂儿的一样,我又不会跑了。” 周远闻言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来,抓着姜云卿的手便亲昵的蹭了蹭,脸上哪还有半点刚才的老成持重,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像是个傻子。 …… 第722章 二公子,你对不起小姐的好 穗儿提着食盒过来的时候,刚巧撞上拿着瓶伤药,脚下打着飘像是高兴的找不着北的周远出去。 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周远一声“穗儿姐姐”,吓得她险些打翻了手里的食盒。 穗儿有些惊吓的提着食盒进了房中之后,这才拍着胸口说道:“小姐,您跟周远说什么了,他怎么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居然还叫我姐姐?” 天知道打从周远进府之后,她就没见那小冰块脸笑过,而且跟她说的话,算上今天的不超过十句。 突然对她这么一笑,还主动管她叫姐姐。 穗儿只觉得饱受惊吓。 姜云卿见到穗儿大惊小怪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有这么吓人?” “可不吗?那小冰块脸笑起来,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稀罕。” 穗儿拍了拍胸口,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让得姜云卿笑声更盛。 穗儿见姜云卿笑得开心,虽然不知道周远到底做了什么,不过对那个小冰块脸却是好感满满,以前小姐见了二公子之后,可是每次都会不高兴好久。 那小冰块脸倒是挺厉害的,能哄的小姐这般高兴。 穗儿不知道姜锦炎来找姜云卿到底做什么,不过只要姜云卿没有不高兴,她自然也不会去多嘴让她心烦。 她把食盒放在一旁,笑着说道:“小姐,您今儿个都没怎么吃东西,怕是饿了吧?奴婢去小厨房替您做了些您爱吃的,您来尝尝看奴婢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 姜云卿说让姜锦炎去大理寺,就真让他去了。 徽羽送姜锦炎回宁慧堂换了身衣服之后,就直接跟他一起出了府。 路上两人一直都没说话,直到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前,徽羽下车时才对着姜锦炎说了一句:“二公子,你可知道姜庆平所犯之罪,当诛九族,姜家上下皆是入罪,为什么你和姜廷玉能够逃脱?” 姜锦炎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抓着车辕。 徽羽淡声道: “小姐不亏欠你,更不欠姜家。” “二公子,你对不起小姐的好。” 徽羽说完之后,没去看姜锦炎的脸色,更没等他说话,直接就朝着大理寺那边走去。 姜锦炎指甲几乎都陷进了车辕上的木头里,哪怕徽羽不说,他也知道姜家上下入罪,他和姜廷玉却能够半点都不损伤安然逃脱是因为什么。 姜庆平所犯之罪当诛九族,而姜云卿为了保住他们,必定会付出一些代价。 而能换得皇室松口的代价,会是什么? 姜锦炎紧咬着牙根,嘴里满是铁锈味道,想起落霞寺中,姜云卿将匕首扔在他身前,让他削肉还母从此两清时冷漠而又失望的眼神,眼中红了一片。 他深吸着气,却依旧咬着牙下了马车,跟在了徽羽后面。 两人到了大理寺门前,就被人拦了下来。 徽羽报了姜云卿的名字,然后又提及了璟王。 那守门的衙差也是经历过之前那番阵仗的,自然知道姜云卿是谁,更知道今天在堂上险些打起来的情景,更何况璟王此时就在大理寺中,他不敢擅作阻拦。 第723章 父子? 那人连忙开口让二人稍后,然后就进去通传,不过片刻后,就有人接了二人入内。 黄云得知姜锦炎是来见姜庆平的,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直接放了姜锦炎进去。 姜锦炎被送进了大理寺监牢之后,徽羽并没有跟他一起去见姜庆平,只是守在通道附近,而姜锦炎则是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最里面,见到了神色颓败,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姜庆平。 比起之前在大堂之上,姜庆平心中带着恨想要拉陈王下水时的决绝,此时的他在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亲手把姜家送入绝路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求生的欲望,脸上看不到半点生气。 姜庆平瘦的有些脱了形,双颊凹陷下去,眼中失了光泽,一头黑发竟是白了大半,看上去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姜锦炎一时有些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重合。 姜锦炎站在牢门前许久,姜庆平都只是木木的靠在墙边,没有半点反应,他听到了脚步声,也同样知道有人站在牢门前,可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谁来都是一样。 直到姜锦炎开口。 “父亲。” 姜庆平神情恍惚了片刻,以为是错觉。 牢门前姜锦炎继续道:“父亲不愿见我吗?” 姜庆平这次听清楚了声音,猛的抬起头来,当看到站在牢门前的人时,那原本死气弥漫的眼里就突然生出光泽来。 “锦炎?” 他踉跄着想要起身,可之前被君璟墨刺穿的腿上却是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刚起来一半,就直接扑倒在地上,受伤的手猛的杵在地上时,疼的他浑身发抖。 可是姜庆平却不在意那疼痛,撑着地面朝着牢门前爬过去,等到了牢门前,他才用力抓着木门抬头看着姜锦炎嘶哑道:“锦炎,锦炎你来了……” 姜锦炎看着狼狈不堪的姜庆平,印象中那个拿着鞭子狠狠抽他,像是要打死他的人仿佛不见了踪影。 姜锦炎原以为自己会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姜庆平,可是当真看到他时,姜锦炎才发现自己冷静的厉害,甚至于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和往常一样。 就好像眼前这个满脸期盼的看着他的人,只是个陌生人。 姜锦炎站着,姜庆平背光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只是抓着牢门声音沙哑道:“锦炎,锦炎你还好吗,还有廷玉,他还好吗,姜云卿有没有为难你们,她有没有对你们下手……” 他说到一半,就看到了姜锦炎脸上的青肿,他神情猛的一紧,下一瞬声音高了几分道: “你怎么会受伤,还有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姜云卿把你送进来的,她这个孽种,她答应过我,我给她行军图,她就放过你们,她答应过我的!!!” 姜庆平全然忘记了,那行军图是他自己交出去的,而姜云卿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他任何事情。 他此时只是认定了,姜云卿出尔反尔,明明已经得到了东西,却还是对姜锦炎和姜廷玉下了手。 第724章 我宁肯你没有生下我 姜庆平向来是个自私的人,他只认定自己认定的东西,却全然忘了,姜云卿和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约定可言。 他死死瞪大了眼睛,声音像是砂石磨蹭,难听至极。 “姜云卿,你好狠毒,你这个孽种,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要放过锦炎他们的,你出尔反尔,你不得好死……” 他疯狂的摇晃着牢门,嘴里尖利的骂声让牢房门外的衙差都听得清楚。 骂着骂着,他又突然哀求起来。 “你放了锦炎,放了他们,我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拿了我的命啊,我赔给你,你饶了他们……饶了他们…他们是你的亲弟弟…” 姜锦炎看着神情癫狂的姜庆平,看着他好像是疯了一样,不停的谩骂哀求,看着像是真的能为了他们豁出一切去,他突然开口道:“父亲,姐姐不是你。” 姜庆平嘴里的骂声一歇。 姜锦炎眼底瞬间染上了讽刺之色,顿时便知道他刚才是装的,他垂眼看着他说道: “你能为了仕途,欺骗母亲,能为了保命,将她推出去,你为了前途利益,可以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哪怕满手血腥,满身冤孽也在所不惜。” “可是姐姐不是你,她没你那么不择手段,更没你那么卑鄙无耻。” “她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更不欠你任何东西,从始至终,都是你和姜家欠她!” 姜庆平抬头嘶声道:“锦炎…” 姜锦炎没有理会他,只是慢慢蹲了下来,与姜庆平一样高后,看着他的眼睛。 “你想要姜家繁荣,却一手把姜家送入绝境,你想要高官厚禄,如今却只能呆在在逼仄的阴暗之地等死。” “父亲,到了现在,你后悔过吗?” “后悔骗了母亲,后悔害死了她,后悔你贪心不足利用孟家,后悔和陈王勾结,后悔在落霞寺中你想要让姐姐身败名裂,甚至想要将她害死?” “如果不是你自己做下这么多孽事,姜家也不会走到今日,如果不是你,姜家也不至于九族牵连,无一幸免。” “父亲,你可曾后悔?” 姜庆平听着姜锦炎的话,只以为姜家真的一个都活不了,甚至连姜锦炎和姜廷玉也逃脱不掉,他抓着牢门神情狰狞的嘶吼道:“后悔?我凭什么要后悔?!” “这世间之事,哪来的顺逐如意,又哪来的那么多公平可言。想要什么,不就是要不择手段的去争去抢吗?” “我如果不争,我永远都只会是呈州城内一个小小的捕快,被人随意指使,谁都能践踏。我如果不抢,又怎么可能替姜家光耀门楣,让姜家跻身侯爵之尊?” “他们享受了这么多年,蒙我庇荫,就算真的陪着我赴死,那也是理所应当,还有你!” 姜庆平仰头看着姜锦炎,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道: “姜锦炎,你凭什么教训我?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能荣华富贵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能享受世人羡艳高高在上?” 第725章 弄死他 “你吃的是我给的,穿的是我给的,仆役成群高床软枕,都是我给的。” “我是你父亲,哪怕我死了,你也依旧是我儿子!!” “可是我宁肯你没有生下我。” 姜庆平的话刚落下,就听到少年喑哑的声音。 “我宁肯生在贫户之家,我宁肯不要高床软枕,我宁肯从不是姜锦炎,更不想当你的儿子。” 姜庆平手中就是一颤,不由抬头,就见到姜锦炎整个人背光站着时,几乎陷入了阴影之中,他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却只觉得他那双眼睛黑的不见半丝光亮。 姜锦炎突然开口:“父亲,你想要我和廷玉活命吗?” 姜庆平脸色微变。 “姐姐求了陛下,饶恕了我和廷玉,可是你该明白,你所犯之罪当诛九族,我听说陈王因你必死,就连陛下也为了平息你的事情,付出极大的代价。” “姐姐有孟家护着,有璟王在旁,谁也动不了她,可是我和廷玉不同,我因在落霞寺中替你求情,姐姐对我再无半点姐弟之情,而廷玉……” 姜锦炎勾勾嘴角: “当初李氏和李云姝是怎么害姐姐的,想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姜庆平脸上一抖,蓦的想起那一日姜云卿从西山归来,大闹姜家的情景,忍不住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想保你血脉,总该付出些东西。” 姜庆平闻言瞳孔猛缩,侧开头咬牙道:“我没什么东西了,姜家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给了姜云卿,我什么都没了。” “是吗,那崇云楼的暗阁……” “你怎么知道崇云楼?!” 姜庆平没等姜锦炎把话说完,就豁然抬头,满脸惊恐的看着他。 姜锦炎低声道:“两年前,在祖母生辰之时,曾经有人来府中找过你,你们在书房密谈了大半个时辰,而那个人带来的孩子被送去了松竹院,在府中住了三天。” “父亲,同样是你的血脉,同样是你的儿子,你保住那个人,却拿我和廷玉去牵制姐姐,甚至把我们放在明面之上,让我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头微歪,那漆黑的眸子里露出残酷来。 “你说,我要不要把你那个儿子也一并拉出来?” “姜锦炎!!” 姜庆平厉吼出声,那声音大的让站在通道外面的徽羽都是忍不住皱眉。 徽羽抬头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尽头处漆黑一片,而姜锦炎就那么蹲在牢门外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牢里的姜庆平神色狰狞,疯狂的伸手想要抓挠姜锦炎。 “二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 姜锦炎扬声说了一句之后,徽羽便也没有入内。 他这才转头看着神情激动的姜庆平,微侧着头低声说道:“父亲,我劝你还是小声一些的好。” “姜廷玉有我护着,姐姐才能放他一条生路,要是让姐姐知道,你留在府中的姜廷玉,根本就只是你养在府中的傀儡,而你的儿子却好端端的养在外面,甚至姜家亡了,他依旧还能锦衣玉食替你传宗接代,你说姐姐会不会弄死他?” “毕竟……” “连我都想弄死他啊。” 第726章 偷龙转凤 姜庆平听着姜锦炎的话,顿时脸上惨白,他死死抓着姜锦炎的胳膊慌乱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当年他做下那般事情,害死孟敏君,后来又替陈王谋算替他私贩盐铁,桩桩件件都会掉脑袋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把握,那张行军路线图能不能保住他性命,而陈王到底会不会放过他,更不知道巨利之下,他到底能不能安稳一辈子。 他所做的事情,如同刀尖行走,稍有差错,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所以他早早就防着这一日,在李氏产子之后,就将亲生儿子偷偷送了出去,将抱来的孩子养在李氏膝下,充做自家亲子。 那个被送走的孩子,天资聪颖,乖巧可爱,是姜庆平所有的希望。 哪怕姜家亡了,姜锦炎和姜廷玉都死了,只要那个孩子还在,只要他还活着,姜家便能延续香火,而他这些年暗中留下的东西,也足以让他富足安稳一生。 可是他没有想到,姜锦炎居然知道了这件事情。 当年他将孩子送走时,因为李氏扛不住事情,怕她说漏了嘴,所以这件事情就连李氏都被蒙在鼓里,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姜老夫人一个人清楚。 姜锦炎怎么可能会知道?! 姜锦炎垂眼嘲讽。 他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因为巧合。 当年姜廷玉还未出生的时候,他还没有和姜云卿生分。 那时候的姐姐待他极好,他也还没和李氏亲近,他偷偷听到府中的丫环说,李氏生了儿子,父亲就不会再疼他了,所以李氏产子那天,他偷偷去过李氏的院子。 当时刚出生的那个孩子,皱巴巴的跟只老鼠似的,又丑又难看,他便自得意满,觉得这么丑的弟弟,父亲怎么会喜欢,得意洋洋的回去告诉姜云卿,说李氏的孩子好丑,姐姐还笑他,说他刚出生的时候也是那般模样。 后来他怎么跟姜云卿生分的,连他自己都忘了,可是姜锦炎却一直都记得,李氏生出来的那个孩子,右胸前面是有块胎记的。 从落霞寺回来之后,姜锦炎怕姜云卿会迁怒姜廷玉,就把姜廷玉一直留在宁慧堂里,和他同吃同住,寸步不离。 可就在昨天,他亲眼看到沐浴出来的姜廷玉身前光溜溜的,根本没有半点胎记的影子。 姜锦炎当时只觉得惊愕,心中生疑便问了姜廷玉。 姜廷玉却告诉他,他从小到大身上都没有过胎记。 有些事情,不细想时半点都串联不起来,可当抓住一个线头,慢慢理清之时,才发现处处关联。 当生出姜廷玉不是姜家儿子的念头时,姜锦炎才赫然明白以前很多事情。 那时候他是孟氏的儿子,姜庆平纵容李氏将他养废不想让他出头也就算了,可是姜廷玉是他和李氏的儿子。 为什么明知道李氏将他养的骄纵成性,跋扈张扬,半点都没有世家子该有的气度,可是他却依旧从来都不插手府中的事情,甚至于就连最看重子孙声名的姜老夫人,也眼睁睁的看着姜廷玉被李氏养成个废物。 第727章 凭什么我坠入污泥,他却能纯白如纸? 姜锦炎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他天真,不代表他蠢。 等到理清楚所有线头之后,他才知道,姜庆平放纵姜廷玉,姜老夫人从不插手儿孙管教,只因为姜廷玉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而那个曾经在姜老夫人生辰时被送来府中,哄的姜老夫人眉开眼笑,在府中住了三天才离开的和姜廷玉一般大小的孩子,才是姜庆平的亲生儿子! 姜庆平看着姜锦炎脸上嘲讽,心彻底慌了起来。 哪怕陈王的事情暴露,哪怕知道他自己必死无疑,哪怕知道姜家灭族,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眼前的姜锦炎让他陌生,更让他害怕。 姜庆平死死抓着姜锦炎的衣摆,低声哀求出声:“锦炎,是父亲对不起你,他是你的弟弟,是你亲弟弟,你放过他……” 姜锦炎嘴角扯了扯:“可是我不想放过他呢。” “凭什么我落得这般下场,他却能够平安喜乐,凭什么我坠入污泥,他却能纯如白纸?” 姜庆平瞳孔猛的放大,急声道:“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你放了他,别把他牵扯进来,锦炎,我求求你。”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崇云楼,崇云楼里有我留下的东西,还有别的,我全部都给你…” 姜锦炎看着姜庆平哀求的模样,真情实意,与之前他哭泣哀求姜云卿放过他和姜廷玉时的虚张声势完全不同,他心底凉的不剩半点温度,眼中冷的彻骨。 看啊,这就是他之前哪怕和姐姐决裂,也要保他性命的父亲。 这就是他以为至亲血脉,为之懦弱动摇的人! 姜锦炎曾经以为,姜庆平至少是在意他们的,至少在最后,他肯为了他们去求姐姐。 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姜庆平根本只是在作戏给姜云卿他们看而已,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们的生死,而他和姜廷玉从头到尾,就只是姜庆平放养在外面的那个儿子的替死鬼! 姜庆平似乎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更怕姜锦炎会将那孩子的存在透露给别人。 他毫无隐瞒的将剩下的所有底牌全数吐了个一干二净,连带着他原本想要留给小儿子所有的东西,都一并交给了姜锦炎。 姜锦炎就安静听着,将他说的一字不漏的全部记在心中。 外间寒风凌冽,带起的雪花从顶上飘了进来,落在枯草之上,瞬间便化成了水。 姜锦炎看着说完之后,便靠在牢门上喘息的姜庆平说道:“父亲,我来这里,便是孤注一掷,你该知道骗我会如何。” “我没骗你,我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告诉你了,锦炎,你答应我要留他一条性命的,你答应我的……” 姜庆平攀扯着他的袖子。 姜锦炎闻言看了他一会儿,才淡声道:“父亲,会误他性命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姜庆平愣住,抬头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大儿子,触及他黑沉的眼睛时,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原本抓着姜锦炎衣袖的手缓缓滑落下来,靠在牢门上突然便低笑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麟儿最像我,可没想到到头来,最像我的却是你。” 第728章 我不后悔 麟儿便是李氏的孩子。 他将那孩子视做自己的命,竭尽所能的教他。 姜庆平原本以为,那孩子才是最像他的,更从来没有把只懂胡闹的姜锦炎放在心上过,可是谁知道到头来他才发现,他这个大儿子才是最像他的。 姜锦炎刚才那句话是在告诉他,那孩子从未露于人前,更无人知道他是他姜庆平的儿子,这世间唯一会让麟儿丢命的人,只有他,如果没有了他,麟儿就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姜锦炎是在送他去死。 不愧是他的儿子吗,和他一样的凉薄,一样的自私。 他们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一脉相承狠毒。 姜庆平抬头看着姜锦炎,边咳边笑:“没想到我这一辈子,竟然栽在了你和姜云卿身上。” 他唯独看走眼了两次。 姜云卿将他拉下深渊,而姜锦炎将他送进地狱。 姜锦炎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来,直接转身朝外走去。 姜庆平突然抓着牢门大声道:“姜锦炎,你一日姓姜,终生都是我姜庆平的儿子,我们是一样的,你和我没有区别!!” “你是我的儿子,你就是下一个我!!” 姜锦炎脚下顿了顿,嘴唇动了动:“我不是你。” 他并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再去看姜庆平,直接就那么大步朝着牢外走去。 姜庆平看着姜锦炎越来越远的背影,看着他整个人消失在了通道尽头,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得癫狂,笑得喉间呕血,眼泪横流,整个人松开了牢门后,直接瘫倒在地上,眼睛望着顶上的天窗。 眼前的黑暗褪尽,像是回到了那一年他出入京城,那娇艳如花的少女见到他时的惊喜,她单纯的快乐,身上看不到半丝阴霾,笑起来时如同太阳,能扫尽一切阴暗。 她曾跟他说过,他一定会出人头地。 她曾无比坚定,觉得他是盖世英雄。 “姜大哥,哪怕所有人不信你,我也相信你,你只是一朝困顿,等到机遇来临之时,必定能乘风而起,胜过所有人。无论那一日有多久,敏君都陪着你。” 那时候的他是动容的,看着少女抛弃了一切,放弃了富贵荣华,毫不犹豫的选择他时,他是曾想过要真心对她的。 他想,等他爬上高位,他会报答她。 他想,等他不再屈居人下,他定会好生待她。 可是后来…… 呈州郊外,叛军突至,那一夜刀光剑影,几乎吓破了他的胆,那个人看上了新作人妇的她,他在自己的命和她的清白之间,选择了自己,选择了他的母亲和姜家。 他原以为她会死,可谁知道她却活了下来,甚至还有了身孕。 他需要她身后的孟家,可是却又害怕看到她,因为每一次看到她时,他就会想到自己在呈州郊外的懦弱无能,想到他是怎样亲手将她送出去保全自己的性命。 耳边仿佛又出现孟敏君那凄厉的哭喊声,间或夹杂着她初嫁他时,娇娇怯怯的叫他夫君的声音。 姜庆平躺在地上,眼中有泪滚落,却只是低喃。 “我不后悔……”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第729章 “药方” 姜锦炎出了大理寺牢门,徽羽跟在他身旁。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更没人去理会身后传来的似哭似笑的声音。 等到出了牢门之后,徽羽看着外间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色,开口说道:“二公子,天色不早了,奴婢送您回去吧。” 姜锦炎顿了顿,低声道:“我想去买些东西。” 顿了顿,“可以吗?” 徽羽看着褪去了所有稚嫩,低垂着眼帘的姜锦炎,想起姜云卿也没说要一直困着他,便点头说道:“眼下陈王的事情还没过去,姜家尚未处决前,您一个人外出不安全,奴婢陪您一起去。” “好。” 姜锦炎没有回绝徽羽,点点头就带着她一同离开。 等到两人离开牢门附近后,原本站在不远处漆木门后的黄云才走了出来,他身旁还站着前来宣旨的祝书荣和君璟墨。 祝书荣看了姜锦炎离开的方向一眼:“王爷,陛下已经下旨,三日后陈王和姜庆平问斩,姜家上下所有人等,除却姜云卿姐弟三人,全部赐死。” 君璟墨淡声道:“陈王府呢?” “宁王膝下子嗣单薄,陛下下旨,将陈王幼子李庆淼过继给宁王府,陈王府其他人,赐毒酒。” 君璟墨听到祝书荣的话,不由轻笑了声:“他倒是处理的干净。” 拿李庆淼吊着陈王,难怪陈王肯一力承担下来所有的罪过,将当年的事情全数扛了下来,甚至不肯牵连皇室半分。 君璟墨半点都不愿相信,元成帝会当真会在杀了陈王,灭了杀了陈王府上下之后,留下李庆淼这个祸根。 他将李庆淼送去宁王府,无非只是想拿李庆淼的命暂时安抚陈王,让他替皇室顶锅罢了,等到事后,以元成帝的脾性,他必定会杀李庆淼灭口。 元成帝将所有事情都想的周全,只是世事怎能都如他所愿? 祝书荣和黄云听到君璟墨话中的嘲讽,都没说话。 黄云是知道其中详情,而祝书荣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 君家和皇室,注定难两全。 祝书荣开口说道:“除此之外,陛下让我拟旨,将王爷要替那数万将士修建英灵堂,还有对其抚恤的事情传出去,陈王府的东西落在王爷手中定然也是瞒不住的,王爷早做准备。” 君璟墨说道:“多谢祝大人。” 祝书荣摇摇头:“王爷不必谢我,如果真要说谢,是我要谢谢王爷。” “祝大人不怪我们让祝小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祝书荣闻言认真道:“她有今日,全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而且辛彤如今虽然半疯半癫,可是能够留下一条命来,我已经很是感激了,自然不会心生怨怪。” 君璟墨闻言笑了笑,也没管祝书荣说的是真是假,只是从怀中取出张纸来,递给祝书荣说道: “祝大人是明理之人,不过祝小姐的事情本王和云卿都深感惋惜,她与云卿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口角,却是为人利用,最后才落得如此。” “云卿不愿与她为难,又擅岐黄之术,知道祝小姐病情,让本王将这个交给祝大人,说您带回去之后照着方子替祝小姐医治,便能让祝小姐好过一些。” 祝书荣闻言愣了片刻,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展开来看了一眼之后,祝书荣猛的眉心一跳,连忙将其合了起来直接收入袖中。 第730章 提点 旁边的黄云尚且来不及看清纸上的东西,就见祝书荣把那“药方”收了起来,然后恭恭敬敬的朝着君璟墨行了个礼。 “多谢王爷,也请王爷替我谢谢姜小姐,小女先前所做的糊涂事情,我定会亲自向姜小姐赔罪。” 君璟墨闻言轻笑:“本王会替你转达。” 祝书荣的心思还留在那张纸上,也无暇再和二人寒暄,道谢之后就直接说道:“我还要回翰林院一趟,将拟好的圣旨送入宫中,往后若有机会,我再请王爷过府饮茶,好生谢谢王爷。” 君璟墨点点头:“祝大人客气了,你有正事,便先去忙吧。” “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祝书荣看着黄云:“黄大人,我先走了。” “祝大人慢走。” 祝书荣和黄云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他看似神色正常,只是拢在长袖之下的手紧紧攥着袖中的东西,一出大理寺后,脸上更是瞬间就沉了下来。 祝家的人驾着马车等在大理寺外,见到他出来连忙上前扶着他上了马车。 等坐稳之后,周围再无外人,祝书荣才连忙从袖子里拿出君璟墨递给他的“药方”,展开来后,就见到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上面不仅记有陈王妃借祝夫人名义在外行事的证据,还有陈王妃以祝辛彤为名,在外购置无数产业的明细。 如今陈王牵涉进十四年前旧案,元成帝想要保全自身和皇室,将陈王府上下全数赐死,而与陈王有所关联之人,甚至涉及其中的官员,无论品级大小,全数问罪。 这纸上的东西但凡漏出去半个字,他祝家便会满门遭殃。 祝书荣眼中满是阴云,看着纸上的东西眉心紧拧。 外面的人许久没见祝书荣开口,不由低声问道:“大人,是回翰林院吗??” 祝书荣“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东西,沉声道:“陈王现在在哪里?” 那人低声道:“应该还在诏狱。” 陈王所涉之事太大,放在别的地方元成帝都不放心。 祝书荣将东西塞回衣袖里妥善放好之后,才说道:“去打听一下,宁王将李庆淼安排在了哪里。” 外间的下人满脸不解,不知道祝书荣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陈王的儿子。 李庆淼虽然过继给了宁王府,可是谁都知道他这辈子算是完了,陛下念及血脉之情,留他性命,可宁王本就有自己的子嗣,断不可能将他视若己出,更何况他还有陈王这么个谋逆之臣的爹,李庆淼就算能活下来,从此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 祝书荣算起来还是李庆淼的姨丈,往日两府之间也多有往来,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谁靠近陈王府的人谁倒霉,更何况祝辛彤还被陈王府害成了那个样子,祝书荣应当不会再念及那点连襟之情吧? 那人心中疑惑,不过他在祝家当差多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应下来后便低声道:“小人等下就让人去打听,那大人,咱们现在是要回翰林院吗?” “不急,先回府一趟。” 第731章 凭什么跟本王说教? 祝书荣走后,大理寺内就安静了下来。 黄云就沉着眼看着君璟墨说道:“你给了祝书荣什么?” 刚才君璟墨给祝书荣的那张纸上写着什么,黄云没看清楚,可他却也知道,那断然不可能是什么药方。 先不说那姜云卿是不是有那么大方,就算真有,君璟墨也绝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 给药方治病? 给毒药送祝辛彤上路还差不多。 君璟墨闻言淡声道:“药方而已,怎么,黄大人也对疯癫之症感兴趣?” 黄云看着冷言冷语的君璟墨,不由皱眉道:“王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既然已经跟陛下商议好,陈王的事情到此为止,陛下也为此做了退让,你又何必再起争端?祝书荣是天子近臣,又和陈王府关系匪浅,你切莫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来。” 君璟墨听着黄云的话,看着他眼底关切之色,不由嘲讽出声:“黄大人这是在教训本王?” 黄云正想说话。 君璟墨就脸色一沉:“你拿什么身份来在本王面前说教?” “天子近臣,还是皇家的忠犬?” “当初我父兄生生被困阳荆谷致死,你明知道其中详情却一直隐瞒,你如果当真和陈王一样为恶便也罢了,本王还高看你一眼,偏你还做出一副知恩图报的模样来亲近本王。” “本王被你蒙骗,拿你当长辈,才由得你说教,如今你对不起我父王,对不起我兄长,对不起那数万枉死的将士,你凭什么在本王面前跟本王说,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 “你说到此为止,我父兄的性命谁来赔?” “你说到此为止,那数万将士的冤屈又要谁来昭雪?” “黄云,本王真的好奇,这么多年你时时对着本王,到底是怎么压下你那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心思,与本王谈笑风生,感怀我父王当年英勇的?!” 君璟墨说完之后,满是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朝着大理寺外走去。 等快至廊下时候,他脚下停了瞬,冷声道:“黄云,本王与皇室注定不休,无论你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隐瞒,我父王他们都不该背负他们不该有的战败之名。” “你若还记得我父王当初救你之情,对那些枉死将士还有半点愧疚之心,就该替我父王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本王不求你能站在本王这边,更不求你与皇室为难,但是那些沾染我父王性命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君璟墨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云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解释的话全数梗在了喉间。 他原本以为,君璟墨今天来大理寺,是想要问他当年的事情,问他为什么要替皇室隐瞒,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数万将士枉死,看着君荣父子惨死阳荆谷而默不吭声。 黄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甚至于他还想了无数次该怎么回答君璟墨的责问,可是却没有想到,君璟墨半句都没有问他,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黄云所有的准备都犹如打在了棉花上,心中复杂至极。 第732章 圣旨 出了大理寺后,一直跟在君璟墨身后的叶三就忍不住低声问道:“王爷,您刚才问什么不问问黄云当年的事情?” “问了又如何?他如果愿意告诉本王,早就说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君璟墨冷声说道。 如果十四年前的事情当真只是和元成帝有关,到了这个地步,黄云明知道他和元成帝已经撕破了脸,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 可是君璟墨刚才试探了两次,黄云却依旧什么不肯说,甚至半句都不愿提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十四年前的事情绝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甚至所牵涉的,绝非是元成帝和陈王。 君璟墨心里清楚,就算他刚才逼问黄云,他也只会找一些理由来敷衍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问? 叶三似懂非懂,忍不住道:“可是王爷,黄云会严审那些人吗?” “他会。” 君璟墨冷声道:“他若不审,本王就亲自去审,到时候到底会审出什么东西来,可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黄云最清楚。 黄云知道他的性格,如果大理寺不把当年那些人全部处置干净,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如果他亲自来审,恐怕审出来的东西谁都不想要看到。 黄云不敢。 元成帝更不敢。 …… 阳荆谷旧案的爆发,震惊了所有人。 那一天大理寺堂上发生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而姜庆平亲口所说的那些话不过半日就传遍了京中,而后逐渐发酵,越演越烈,短短几天时间,几乎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当年君老王爷战死阳荆谷,君家背上战败之名,君璟墨以十四稚龄扛起君家的责任,率兵上了战场,几度险死还生才保住了君家王位,这些事情京中许多人都还记得清楚。 君家对大燕来说,和其他人不同,他们有着累世之功,有着不世荣耀,谁都容不下一个如此忠臣之户为人所害,更何况还有那枉死的九万将士。 几乎一夜之间,身为罪魁祸首的陈王就成为了所有人唾骂的对象,甚至隐有牵连皇室的迹象。 就在这时,宫中下旨处死陈王,并处斩当年与此事有关的兵部左侍郎赵秦亿,三品都将柴昱谨,户部郎中余林,都镇抚司闽敬源等七名朝中重臣,京外所涉官员十数,轻则贬黜,重则发配问斩,京城菜市口前的地上鲜血数日未散。 除此之外,元成帝下旨,陈王这些年私贩盐铁军器所得千万银钱全数交由璟王,让其前往裨州修建英灵堂,抚恤阵亡将士亲属,而当年战死的君家长子君万青追封一等护国公,与其父君荣一起,入皇家忠烈祠。 混着这一道道圣旨里面,还有一道不甚起眼的旨意。 姜庆平无德,停妻另娶,欺瞒孟氏害其性命,特赐孟氏与其和离,回归孟府。 其女姜云卿性资敏慧,克令内柔,赐其东林乡君,虽无封地,却领朝廷俸禄。 另将原承恩侯府赐还孟家,因姜云卿于大理寺大义灭亲有功,允其脱离姜家,自行立府。 第733章 后手 旨意送到姜云卿府上的时候,姜云卿恭恭敬敬的领了旨,让人给了赏钱将宣旨的太监送出去。 等到宫中的人走了之后,穗儿顿时暴跳如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赐封就赐封了,为什么还要写个大义灭亲,姜家落到现在这样那是他们报应,凭什么算在小姐头上?这旨意要是传扬出去,小姐往后还怎么做人?” 大燕以仁孝治天下,不管别的如何,单只是不孝二字,就能将人钉进泥土里不得翻身。 姜云卿虽然得了乡君的诰封,可顶着个“大义灭亲”的名头,别人会怎么看她? 姜云卿倒是没所谓,她本就不看重这个,更何况之前送姜庆平入大理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后果。 她将圣旨扔在一旁桌上,轻笑着道:“这么生气干什么,这上面也没写错,姜家如今这样子,可不就是大义灭亲吗?” “小姐!” 穗儿气得脸颊鼓鼓,瞪圆了眼睛:“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 姜云卿见她气的炸毛,不由伸手拍了拍她脑袋:“好了,别气了,你家小姐又不是靠名声吃饭,更何况白得了个乡君,还有了这凶悍之名,往后出去谁还敢招惹我?” 穗儿闻言依旧撅着嘴,低声骂了元成帝几句。 姜云卿让穗儿把圣旨收起来。 君璟墨坐在她对面轻笑出声:“你身边这丫头嘴巴倒是厉害,连皇帝也敢骂。” 姜云卿倒了杯茶水递给他:“穗儿看着性子冲动,实际上她知道分寸的,你别瞧她现在碎碎念的模样,等出了这房门,她嘴巴比谁都紧。” “你调教的丫环,自然都是好的。” “你这般夸我,总叫我觉得你有企图。” 君璟墨闻言笑起来:“我的企图你不是很清楚吗?” 他凑上前,嘴角轻扬笑得慵懒,眼神专注中带着几丝靡丽,隐约带着甜腻道腐败的诱惑,让人沉迷,让人着魔,让人堕落……哪怕是早已经习惯了他长相的姜云卿,都忍不住心口直跳。 姜云卿下意识的后仰着避开了些,耳朵红了一片。 “好好说话,凑这么近干什么。” 君璟墨看着她通红的耳垂,忍不住低笑出声:“卿卿,你脸红了。” 姜云卿:“……” 别以为你好看我就不揍你! 君璟墨见着她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趁机偷亲了一口便满是餍足的退了回去,然后赶在姜云卿拿茶杯丢他之前开口说道:“李庆淼死了,在陈王问斩之前。” 姜云卿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口道:“祝书荣做的?” 君璟墨“恩”了一声: “那天祝书荣从大理寺出来之后,就命人暗中打听李庆淼的下落。” “宁王府对李庆淼本就不看重,对于过继之事更是满心抗拒,所以根本就没想过把他接回陈王府,而是直接把李庆淼送往了别院,谁知道当天夜里,李庆淼就失足落了水,等到被人发现捞起来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冻僵了。” “宁王对外说,李庆淼是因为受不了府中之事,自尽的。” 第734章 掀了李家的天下! 姜云卿闻言顿时嗤笑出声:“这话别人会信?” “别人会不会信不知道,反正陈王是不信的。” 君璟墨说话间从袖中拿出份东西递给姜云卿:“祝书荣奉旨去赐死陈王的时候,把李庆淼死了的消息告诉了他,陈王就留下了这东西。祝书荣让人带给我,说是谢谢你之前饶了祝辛彤,还有这次的提点之恩。” 姜云卿放下茶壶,伸手打开之后,就见到那是一封血书。 姜云卿之前就看过陈王字迹,认出来血书应该是陈王亲笔所写。 上面记录了不少元成帝当年还是皇子时所做的事情,而且也说清了十四年前,元成帝是如何从宫中盗出行军路线图,又是如何交给陈王,让陈王将其送去南梁军中,出卖君家父子。 陈王不是没有留下后手,只是为了李庆淼,他才甘愿扛下所有以命相抵。 可当李庆淼死了之后,陈王又怎么还可能用自己的死去成全元成帝,甚至让元成帝继续高坐皇位? 元成帝怕陈王吐露当年的事情,不让任何人接触陈王,他防了所有人,却唯独没防祝书荣,因为他笃定祝辛彤因他们而疯,祝书荣不会与他们合谋,也不知道等他知道他亲手把把柄送到他们手上的时候,会不会气得吐血。 姜云卿将手里的东西递还给君璟墨:“有了这东西,将来才好对元成帝动手,只是看这上面陈王所说,当年元成帝害死你父王之后,是先帝替他清扫的尾巴,所以才能瞒住所有人。” 君璟墨闻言顿时沉默下来,先帝于他,如同兄长。 若非是因为先帝,他又怎会竭尽全力的去辅佐太子? 姜云卿见他眼底沉色,忍不住说道:“君璟墨,我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可是这件事情陈王知道的未必是全部,而黄云的隐瞒,也不可能只是因为元成帝一人。” “当年元成帝和陈王,还没有后来权盛,而皇室和君家之间情谊远非寻常,先帝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般厚待君家,与你们情谊深重,又怎么会冒着风险替元成帝隐瞒,而不是严惩?” 姜云卿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是君璟墨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先帝和君家交好,更与君家情谊甚笃。 有些事情,本来并无大事,元成帝当年所做的事情与谋逆无异,先帝如果真的只是后来才知情,他何必费劲功夫去替元成帝隐瞒,留下祸患,最终还被人夺了皇位? 可如果不是事后才知情替其隐瞒,那么元成帝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在那种情况之下,还要护着个出卖军机,害死数万将士的人? 君璟墨握着手中茶杯,半晌后才开口说道:“我自是希望,当年的事情他不知情。” 先帝与他,虽是君臣,却也如同兄长。 先帝死后,他恪守臣子本份,护着大燕天下,护着太子多年,可如若十四年前的事情先帝也有份,甚至于他早就知道元成帝所为,那情谊全无,就别怪他掀了他李家的天下! 第735章 跑了? 房中气氛沉凝。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亲身经历,谁也体会不到其中挣扎,先是黄云,再是先帝,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和先帝有关,换成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外间传来敲门声。 房中两人都是收了话题,姜云卿说了声“进”后,外间徽羽便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她身边跟着神色焦急的卫嬷嬷,而进来之后徽羽就直接说到:“小姐,出事了。” “恩?” “二公子不见了。” 姜云卿神情一顿,扭头:“什么叫不见了。” 卫嬷嬷脸色泛白,在旁说道: “今天早起,二公子说想出去走走,奴婢见他一直郁郁,就带着府中侍卫跟着他一起出了门,路上二公子喊饿,我们就去了一家酒楼,可谁知道途中二公子去上了一趟茅厕之后,人就不见了。” “奴婢在酒楼里等了近半个时辰都不见他回来,让侍卫寻遍了整个酒楼,都没有找到二公子身影,小姐,都怪奴婢大意,二公子他会不会出事了?” 徽羽也是在旁说道:“奴婢已经命人去找了,小姐,会不会是宫里的人动的手脚?” 最近这段时间,姜云卿所做的事情,无疑得罪了太多的人。 如今的姜云卿没了姜家的负累,孟家又不是好招惹的,在外人眼中,她身边唯一的“软肋”就是姜锦炎,万一是有人偷偷抓了姜锦炎,想要威胁姜云卿也说不一定。 特别是元成帝,那天在宫中,姜云卿为了保住姜锦炎做了退让,在他眼里,姜云卿和姜锦炎姐弟情深。 君璟墨闻言开口道:“不会,元成帝没那么蠢。” 姜家刚倒,外间流言还未平息,这个时候抓了姜锦炎毫无用处不说,还会惹来一身腥。 姜云卿也和君璟墨一个看法,元成帝想要对付她,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心思来抓姜锦炎。 她想了想正准备说话,外间又有人跑了过来,却是周通,他见房门开着,便直接大步走了进来,对着姜云卿急声道:“小姐,小公子不见了。” “姜廷玉也不见了?”姜云卿皱眉。 周通开口:“也?” 旁边卫嬷嬷连忙说道:“二公子也不见了。” 周通顿时愣住。 姜云卿直接打断了几人的话对着周通问道:“周叔,姜廷玉是怎么不见的?” 周通连忙说道: “小公子闹着要去后院看梅花,长寿就陪着去了,结果被人打晕了藏在假山那边,我刚才见到长寿时,他脑门上还肿了一大块,问他的时候他说,小公子不见了。” “长寿说他醒来的时候,就只在身上发现了这个,我见上面写的是小姐的名字,所以就给您带过来了。” 周通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姜云卿。 姜云卿接过来,就发现是个木盒,盒子上贴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认出了那字迹是姜锦炎的,也就是说,这东西是姜锦炎留在长寿身上,让他交给她的。 所以,姜锦炎带着姜廷玉,跑了? 第736章 焚月花 姜云卿看着木盒,神色变幻不定。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于还想过,等姜家的事情了了之后,要怎么安排姜锦炎和姜廷玉的去向,却唯独没有想到,姜锦炎居然会带着姜廷玉一起跑了。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将木盒打开来,就见到里面躺着个青玉扳指,还有一块像是令牌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封信。 她将信纸展开,就见到上面熟悉的字迹。 姜锦炎把姜庆平偷龙转凤,早年把亲生儿子养在外面,寻了傀儡取名姜廷玉养在府中的事情告诉了她,也说了他把姜庆平留给那个儿子的东西全部带走的事情。 姜云卿看着上面的字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句“对不起”上。 半晌,轻“呵”了一声。 “要不要我派人把他们找回来?”君璟墨在旁问道。 姜云卿摇了摇头,把手中的信纸递给了君璟墨:“他想走,我又何必强留。” 君璟墨看清楚上面所写的东西之后,沉声道:“难怪他那天会去见姜庆平,又难怪他走了没多久,姜庆平就自尽在了牢里。” 那天姜锦炎去大理寺监牢探望了姜庆平之后,姜庆平就拿着牢里送去吃饭的筷子插进了心口,第二天早上前去巡视牢房的狱卒才发现他几乎已经僵掉的尸体。 好在姜庆平就已经被判了死刑,虽然没有当众问斩,可自尽在了大牢里,大理寺也不至于会被问罪,此事才算是平息了过去。 君璟墨放下信纸后说道: “这个姜庆平当真是诸般算计,竟然那么早之前就已经防着今天,要不是姜锦炎无意间发现,恐怕谁都想不到,他居然会把亲儿子送出了府去养着。” “坏事做多了,总会害怕有报应,防着点也属正常。” 姜云卿把信纸折了折,直接放在旁边的茶炉上烧掉。 君璟墨倒是好奇拿起盒子里面的东西,开口说道:“姜锦炎说,这两样东西是当年姜庆平在呈州城外,从你母亲身上取来的,极有可能是你生父留下的东西。” 他摩挲着那个青玉扳指,发现扳指里面刻着的有字,拿着对着光线微转,隐约见到是个“楚”字,而那块令牌上的花纹倒是有些眼熟。 “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君璟墨眉心紧皱,拿着令牌看了片刻,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一时半刻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旁边徽羽几人也是好奇。 倒是卫嬷嬷,瞧见那令牌时面色一动,突然开口道:“这令牌上的花纹,好像是赤邯皇室所用的焚月花。” 君璟墨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开口道:“我就说看着这东西有些眼熟,以前赤邯皇室来大燕替元成帝祝寿的时候,我曾经在他们身上见到过这种花样,只是不是令牌,而是袖口。”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卫嬷嬷问道:“你也见过?” 卫嬷嬷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奴婢早年间曾经跟着原来的主子,见过赤邯皇室的人,知道这种花名为焚月花,花叶剧毒无比,其果却是解毒圣物,只有赤邯国内才有。” 第737章 她不简单 “赤邯将焚月花视为圣花,将其分为金、银、赤、黑、白五色。” “凡皇族子弟和宗亲之人所穿服饰皆绣有焚月花纹,以颜色定身份,金色为皇室独有,若是越阶使用花色,就是大不敬之罪,查明之后可直接问斩。” 姜云卿闻言看了卫嬷嬷一眼,开口道:“嬷嬷是赤邯人?” 卫嬷嬷沉默了片刻,才摇摇头:“奴婢是南梁人。” 姜云卿闻言顿时有些诧异,见她那般熟悉赤邯之物,还以为她是赤邯人,没想到卫嬷嬷居然会是南梁人。 不过她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指着令牌问道:“那嬷嬷可知道,这令牌是何物?” 卫嬷嬷依旧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这令牌上的花纹是焚月花,至于这令牌是何物奴婢就不知晓了。” 卫嬷嬷和周通几人知道姜锦炎是带着姜廷玉跑了,并不是出了事,而且姜云卿也没有去把他们找回来的想法之后,就都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君璟墨才说道:“这个卫嬷嬷是你从哪寻来的人?” “赤邯皇室十分排外,就算来大燕朝贺的时候,能够见到他们的人也是有数的,她原来的主子如果是南梁人,却能见到赤邯皇室,怕是不简单。”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她是我从牙行买来的。” 君璟墨挑眉。 “你还记得我们有次在大街上撞了马车,后来在药铺里大打出手吗?当时救的就是她。” 君璟墨听到姜云卿的话,顿时就想起来那次的事情,当时他在大街上,意外认出姜云卿来,就跟着她去了那家药铺,也是第一次见到姜云卿替人疗伤。 当时卫嬷嬷躺在床上,他的心神大半都落在姜云卿身上,倒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如今细想起来,当时那个差点活活疼晕过去的人,可不就是卫嬷嬷吗? 君璟墨眉心皱了皱,开口道:“要不要我让人去查查她的底细?” 南梁人虽然也有在大燕生活的,可是像是卫嬷嬷这般堂而皇之的留在大燕国都的却不多,而且大燕和南梁有宿仇,这些年时不时就会打上一仗,彼此间从来就没太平过。 留个南梁人在身边,君璟墨终究有些不放心。 姜云卿闻言直接道:“不用了,她跟着我也有段时间了,为人谨慎也不多话,而且她虽然是南梁人,可是会落到那般地步,想来原来的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卫嬷嬷刚来的时候,姜云卿并没有太过信任她,只是后来相处久了,才逐渐将手头的事情交给她和熙春去做。 和穗儿、徽羽不同,卫嬷嬷或许是经历的更多,行事要更加谨慎,通常她吩咐一句,卫嬷嬷便会所有与之关联的事情全数办妥。 卫嬷嬷极少提及她的过去,姜云卿也无意去问。 只要她不背叛她,一直忠心于她,姜云卿没有想过要去追根究底,如果贸然让人去查卫嬷嬷的过去,只会让她寒心。 而且卫嬷嬷如果真对她有异心,又何必坦诚她的身份,毕竟要是她自己不说,谁能知道她居然是南梁人? 第738章 生父是谁? 君璟墨见姜云卿不想去查,也没有再劝。 他知道姜云卿行事有她自己的分寸,他也不会过多去干涉她。 君璟墨指着那令牌说道:“那这个呢,要去查查看是谁的吗?” 姜云卿看了会儿那令牌,伸手拿着那青玉扳指,摩挲着内里刻着的那个“楚”字,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赤邯不是大燕,贸然去查,难保不会惹来麻烦。” 卫嬷嬷已经说过,这令牌上的花纹是焚月花,保不齐就和赤邯皇室有关。 君璟墨的身份特殊,贸然去查极有可能会惹来麻烦,而且姜云卿心中清楚,她的存在本来就是意外,那一夜风流,谁知道跟孟敏君在一起的到底是谁,而那人又还记不记得曾经有这个一个女人。 姜云卿本就不喜欢依靠别人,更不喜欢有太多束缚。 “父亲”两个字对于她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而且她也并不是那么想去找这个十几年来都未曾出现在姜云卿生命里的男人。 姜云卿把扳指和令牌放回了木盒里,然后把木盒放在一旁,抬头说道:“我母亲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而且我也不想将他炸出来,让母亲名声蒙尘。” 君璟墨了然,点点头道:“也好。” 君璟墨陪着姜云卿坐了一会儿,才被有事寻过来的叶三叫着离开。 等君璟墨走后,姜云卿就再次叫了周通和熙春过来,继续清理着姜家留下来的那些东西。 那些各地的管事姜云卿都已经见过,剔除了其中几个和姜家极为亲近,还有几个包藏祸心,见姜云卿年轻便想着倚老卖老的人以外,剩下的那些人全部留了下来继续用着,等半年之后再依据各自表现,决定他们的去留。 外间因为陈王问斩,还有十四年前旧案闹的沸沸扬扬之时,姜云卿也过的极为忙碌,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她才算是把姜家遗留的问题全部解决。 冬至这一天,姜云卿回了孟家,陪着孟老爷子等人一同吃了饺子,在孟家歇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韶安郡主李婵就直接找了过来,然后拉着姜云卿就出了府。 “这么冷的天,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姜云卿站在城门附近的酒楼上,望了眼外间的大雪有些问道。 身后没人回话。 姜云卿回头,就见到李婵手里抱着汤婆子,缩着脖子脸色微白,显然是冻的。 她忍不住抿抿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李婵身上:“你身子本来就属阴,最是怕冷,这种天气不好好的在府里待着,出来乱跑做什么?” 李婵见状连忙就想把披风取下来:“你别给我,这么冷的天,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姜云卿按住她的手:“我习武,不怕冷。” 李婵看了她一眼,见她双颊红润,说话时也是精气神十足,的确不像是怕冷的,这才松开手任由姜云卿把披风替她系上,然后朝着背风的地方躲了躲说道: “还不是小鱼儿和阿滢,她们知道赵家人今个儿出京,非要来送送他们。” 第739章 傻子 姜云卿怔了怔:“赵家?你是说兵部侍郎赵秦亿的那个赵家?” 李婵点点头:“赵秦亿之前牵涉进陈王的案子里,又和十四年前阳荆谷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被陛下下旨赐死,赵家的人虽然活了下来,却也被发配江州。” “小鱼儿和赵家的女儿赵青以前十分要好,虽然在围场的时候起了些争执,可小鱼儿是个重感情的,非的要来送赵青,张家的人不同意,小鱼儿就去找了阿滢。” 李婵拢了拢披风声音带着些鼻音: “我本来不想来,又怕她和阿滢闯祸,所以干脆叫你一起了。” “阿滢和小鱼儿最听你的话,要真闹出什么乱子,怕也只有你能管得住她们。” 姜云卿闻言这才明白,难怪李婵这么怕冷还跟着过来了。 陈王的事情牵涉甚广,但凡与其有关系的人,都是死的死,贬黜的贬黜,最好的怕也是落得个发配的下场。 如今京中的人对和这事情都是讳莫如深,对和十四年前旧案有关的人更是避之惟恐不及,树倒猢狲散,至亲未必能在落难时伸手,更何况只是寻常相交。 赵秦亿都死了,又有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送赵家的人? 张妙俞还是个半大孩子,重感情想要来送赵青,张家人定然是不准的。 她偷偷跑了出来,又带上了陈滢,李婵这是怕她们两个人招惹麻烦,所以才跟过来盯着。 “她们人呢?” “就在城门附近吧,两傻子,还以为瞒住了所有人偷偷跑来的。” 姜云卿站在窗边朝着酒楼下看去。 她们待的酒楼离城门不算远,姜云卿的目力也好,在那进进出出的人流中,不过一会儿就找到了陈滢和张妙俞。 两个人打着伞贴着城墙附近站着,斜着伞遮着脸像是怕人瞧见,有人路过时便连忙侧着身子,两人身边都没跟着丫环,可是那一身穿着却是一眼就能瞧出来身份。 姜云卿叹了口气,果然是傻子,就她们这样子还以为偷偷摸摸的,就差在脸上写着自己身份了。 她们这样,要是被有心人瞧见了,还指不定会牵连了张、陈两家,让人以为他们和赵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去看看她们。” 李婵点点头,刚想说话,却是猛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咳嗽了两声。 姜云卿不由停下来,手脚利落的替她倒了杯热茶,然后皱眉道:“我之前不是给你做了些药丸子,你没有吃吗?” 李婵轻咳了两声说道:“吃了,只是那药丸子有一大半都被七皇子要去了,我手头留下的不多。” “七皇子?” 姜云卿皱眉。 李婵怕她误会,连忙说道:“不是我送给他的,是之前在围场,我服药的时候被他撞见,他讨要了几粒过去,后来回京没多久,他就又来要了一些,说是要给三皇子补身子。” “云卿,七皇子讨要,而且又是给三皇子,我不能不给,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他们药丸是谁做的,只说是我父王见我身体弱替我寻的大夫特制的。” 第740章 送别 姜云卿闻言皱眉道,心中有些厌烦。 这些皇家的人总是这么脸皮子厚,见着什么好东西都想要。 她倒是没有怪李婵把东西给别人,毕竟当初她送给李婵,那些药丸的归属便是李婵的,她想要送给谁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问她讨药的是七皇子,而且服用的还是刚刚有过救驾之功,正得圣宠的三皇子,李婵就算不想给也不行。 姜云卿说道:“没关系,等我回去后再给你做一些,然后开个方子替你调理一下身子。” 李婵闻言感激:“谢谢你。” 姜云卿拍拍她说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叫小二送个炭炉过来,你先烤着免得着了风,我先去看看阿滢她们。” “快去吧,我没事。” 姜云卿出去吩咐了酒家的人送了炭炉和热茶去楼上,这才出了酒楼,快步朝着城门下的陈滢和张妙俞走过去。 陈滢穿着粉色的狐皮袄子,圆圆的脸上冻得有些发红,不住的搓着手,而张妙俞则是撑着伞盖着披风帽子,小脸躲在伞下不时的朝着外面张望。 两人见到姜云卿过去时,都是连忙朝着墙边儿上一缩,然后斜着伞遮住自己的脸。 姜云卿看着他们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直接伸手夺了两人手里的伞,直接一人敲了一下说道:“躲什么躲,老远就瞧见你们了。” 陈滢讪讪一笑,张妙俞摸了摸鼻子,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声“云卿姐”。 “你们两在这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我就是和阿滢转转。” “转到城门口来了?” 张妙俞原还想撒谎来着,可对着姜云卿那好像看穿了她们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垂着脑袋低声道:“我听说赵家的人今天出京,我想送送赵青。” 陈滢怕张妙俞挨骂,连忙说道:“云卿姐姐,你别骂小鱼儿,她就是想送送赵青,我们偷偷来偷偷走,一定不会让人看到的……” 姜云卿见着两人紧张的模样,开口道:“谁说我要骂她了?” 两人闻言都是惊讶。 姜云卿揉了揉张妙俞的脑袋:“重感情是好事,没什么可指摘的,你和赵青是十几年的朋友,要是她一朝落难,你便将她弃如敝履,那就不是我认识的小鱼儿了。” “只是你们想送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送,这般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做什么坏事了。” 张妙俞张张嘴,低声道:“我爹爹和娘亲都不让我来送她。” “那是因为他们顾虑更多。” 姜云卿说到这里笑了笑:“你是女儿家,只要自己不愧疚便好,可是你爹爹他们不仅要顾及你,还要顾及整个张家,而且小鱼儿,张大人他们如果真的不愿意让你来,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够出得来吗?” “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而已。” 张妙俞愣了愣。 陈滢若有所思。 姜云卿看了眼城内,见那边有人过来,对着两人说道:“赵家的人来了,走吧,大大方方的过去见赵青,我陪你们。” 第741章 羞愧 押送赵家出城的人是奉天府的衙差,见到陈滢几人过去时,都是连忙伸手挡着。 “官府办差,闲杂人等休得靠近。” 姜云卿上前:“这位官爷,我们只是前来送人,并无他意,还望官爷通融一二。” 姜云卿说话时,塞了些银子在领头的衙差手中。 那人掂量了下手中的份量,又见姜云卿几人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而且能与赵家相交的怕也是朝中的人,他也没做为难,只是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你们快着些,我们还要赶着押送他们出城。” 姜云卿点点头,那衙差便松开了手中的绳索,让陈滢她们过去, 陈滢和张妙俞连忙上前,等到了赵青身前时,才看到她格外狼狈的模样。 “阿青。”张妙俞叫道:“你还好吗?” 赵青没想到还会有人来送她,见到张妙俞时,神情有些苦涩:“落到现在这下场,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她说完声音顿了顿:“你怎么来了?” 张妙俞低声道:“我知道你今天出城,所以特地来送你。” 赵青沉默:“张大人他们同意?” 张妙俞抿抿嘴唇没说话。 赵青却是明白了,张家人怎么可能还同意让张妙俞跟她来往,甚至在这个节骨眼出来送她?她忍不住说道:“你又偷跑出来了?要是让你爹娘知道,回去又得罚你。” 张妙俞闻言没接话。 陈滢说道:“小鱼儿就是想来送送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要不想让她白白受罚,就好好的。” 说完她扭头:“小鱼儿,别说有的没的了,你赶紧把东西给她,要不然等下那些人该催了。” 张妙俞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将身后背着的东西取了下来,塞进赵青怀里:“阿青,这里面是几身棉袄,还有两件狐皮领子,江州那边正是寒冷之际,去了也好换洗,里面还有一些碎银子,你用在路上打点那些衙差。” 然后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布包来,递给赵青: “这是五百两银票,还有几支珠花,珠花是我的,银票是从我娘那偷偷取来的,你把东西分开贴身收好,等到了江州之后,万一有什么需要的时候也好防身。” 陈滢也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交给赵青:“这是我求我爹爹写的书信,等到了江州之后,你把这封信交给江州太守府的窦海书,他是我父亲的同窗好友,到时候多少能够照应你们一些。” 赵青看着怀里的那些东西,还有陈滢给她的那封书信,脸上满是羞愧。 张妙俞来送她,她能理解,毕竟她们有十几年的交情,张妙俞也向来最重感情,可是陈滢帮她却让她有些抬不起头来。 当初在围场之中,祝辛彤伤了陈滢,让陈滢跌下马后差点摔死,后来面对陈王妃的压迫时,她因为惧于权势退缩不肯为证,甚至拦住了张妙俞,后来张妙俞前去道歉时她还跟其起了争执,不肯认错。 赵青没想到,陈滢会帮她。 和张妙俞送来的银钱相比,这封信的作用无疑更大,有江州太守府的人照顾,会让赵家人去到江州之后好过很多。 第742章 警告 赵青张了张嘴,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哪怕羞愧至极,她也知道这封信对她和家人来说有多重要。 她垂着头,半晌后才低声道:“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陈滢将信塞进她手中,不在意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当初害我的又不是你,再说我也只是看在小鱼儿的面子上,要不是她来求我,我才不会帮你,你要谢的话也该谢她。” 赵青闻言看着张妙俞,眼睛泛红。 当初她父亲没出事的时候,与她交好的人很多,张妙俞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那时候她总觉得张妙俞傻,处处较真,性子半点不像是世家女子,可是谁能想到,当她家里出了事落难之后,只有傻乎乎的张妙俞还肯来送她,甚至因为她去求陈滢。 “阿俞,对不起。” …… 姜云卿站在不远处,瞧着那边陈滢三人小声说着什么,而当张妙俞将包袱和东西递给赵青之后,那几个押送赵家人的衙差眼里泛着精光,露出几丝垂涎来。 她眼神微动,突然从怀中取出个钱袋来,伸手递给了那几个衙差。 “此去江州并不太平,诸位押送赵家人的时候难免辛苦,还请诸位路上费心一些,多照顾赵家人几分。” 那人看着鼓囊囊的钱袋,顿时笑起来:“这位小姐客气了,我们自然会好生照顾他们…” 他伸手想要接钱袋,谁知姜云卿却是手中一扬,避了开来。 姜云卿拿着钱袋,看着他们淡声道:“赵家虽然倒了,可不代表赵家这些年经营的人脉也全没了,陛下既然留了赵家人一条生路,便不会看着他们在押送途中出什么问题。” “看到那两人了吗?” “她们一个是户部尚书府的小姐,另外一个是张阁老府中的小姐,她们与赵家小姐赵青交情甚笃,值此赵家落难之际仍旧出来相送,你们说若是赵青在途中出了事,她们会如何?” 那人听到陈滢二人的身份之后,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层细汗来。 天知道刚才他看到她们给赵家的那些东西后,刚生出一丝邪念来,就被姜云卿的话吓得双膝泛软。 他连忙讪笑道:“小,小姐说笑了,我等奉命押送赵家人,自然会将他们平安送往江州。” “是吗?” 姜云卿安静看着那人,眸中神色清冽,直将那人看的头皮发麻之时,她才勾了勾嘴角:“也是,奉天府出来的人,想来也不会胡来,要不然你们那位钱大人就该第一个饶不了你们,倒是我多虑了。” 她将手里的银子放在那人怀中,轻笑道:“这些银子算作我请你们喝茶的茶钱,劳烦诸位费心了。” 那边陈滢将信交给赵青之后,就把时间留给了张妙俞,让她和赵青说说话,而她自己则是朝着姜云卿这边走了过来,刚好就看见姜云卿正在和那几个衙差正在说着什么。 “云卿姐,你们在说什么?” 姜云卿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让几位官爷路上多照顾一下赵家的人。” 第743章 马蜂窝 陈滢看了那几个衙差一眼,倒也没怀疑什么,就直接抱着姜云卿的手臂说道:“云卿姐,你今儿个怎么来这里了?姜家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姜云卿轻笑:“处理的差不多了,昨天回了孟家那边,今天一早,阿婵就来找我,说你们跑来送赵青,她放心不下,就拉着我一起过来了。” “表姐也来了?” 陈滢惊讶。 姜云卿指了指酒楼那边:“来了,在那边等着你们。” 陈滢朝着酒楼那边一望,果然就见到趴在窗边正瞧着这边的人影。 她顿时哭丧了脸,只觉得要遭,她今儿个出来可是谁都没告诉,爹爹那头还是瞒着祖父的,李婵知道她跟着张妙俞来送赵青,铁定又得教训她一顿。 姜云卿见她模样,伸手戳了她脑门一下:“怎么,怕了?” 偷偷跑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怕? 陈滢瘪瘪嘴,低声嘟囔:“我才不怕呢…” 姜云卿也没戳破她的死要面子,看了眼天色说道:“走吧,去叫小鱼儿回来,天色不早了,外间风雪也大,若是不早些出城,赵青她们怕是天黑要露宿荒野了。” 陈滢点点头,就跟着姜云卿朝着赵青那边走过去。 两人走了之后,那几个衙差瞧着姜云卿的背影面面相觑,都是脸色泛白。 “头儿,刚才那小姐,该不会是承恩侯府的那位吧?” “这京中除了那位,还有谁能姓姜,又能和孟家有关系的?” 那个领头的衙差脸色发白,明明外间寒风刺骨,却生生冒出一层冷汗来。 这段时间要说最让人震惊的,除了陈王府的事情外,就是姜家家破人亡的事情了。 堂堂承恩侯府,一夜之间鸡犬不留。 姜庆平自尽于大理寺监牢,姜家上下全数被诛,唯独姜云卿姐弟活了下来,不仅半点没受府中牵连,姜云卿反而还被封了乡君,脱离了姜家,自行立府。 此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一日大理寺内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京中,人人都道姜云卿大义灭亲,亲手将姜家人送入地狱,连带着还查出了十四年前旧案,而且还有传言,说璟王对姜家这位小姐钟情不已,有意娶其为王妃…… 他们断然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了姜云卿,而且她口中所说的“阿婵”,又能被陈家小姐叫做表姐的,该不会是齐王府的那位韶安郡主吧? 那领头的衙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自庆幸。 还好他只是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对赵家的人动手,这要真是为了点银子在路上为难了赵青,被姜云卿她们知道,他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 “没想到这赵家都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有人帮他们,这几位就不怕惹祸上身吗?”有人小声说道。 那领头的衙差闻言顿时没好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有什么好惹祸上身的,人家都说了,她们只是和赵家小姐交好,知道人家被发配江州,光明正大的来送,就算被人知道也只会赞她们一句有情有义,谁会为了这点事情就去找她们麻烦?” 第744章 胆大 一个尚书府小姐,一个阁老府千金,再加上一个姜云卿和一个齐王府郡主。 不过只是来送送旧友,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谁会脑子有问题的因为这点小儿女间的感情就去说她们和赵家有关? 为难这几个人,就等于是找她们身后几家的麻烦。 先不说陈家和张家了,就是璟王府和齐王府,哪一个是好招惹的,要真是找这几家小姐的麻烦,那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不被蜇的满头包才怪。 那领头的衙差说完之后,将手里的钱袋塞回怀里,对着身旁几人说道: “这赵家到底在朝中这么多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押送的时候都给我警醒着点,安安稳稳把他们送去江州,路上别给我闹什么幺蛾子。” “特别是赵家那位小姐,别去招惹她,谁要是敢碰她,别怪我不客气。” 周围那几个衙差也不是傻子,闻言连忙点头。 “头你放心吧,我们知道。” 他们这些送犯人前往发配之地的,路上难免会占点好处,或美色,或钱财,之前他们或许还对赵青有那么点想法,可见过姜云卿她们之后,早就把那点绮念给掐断了。 谁也不想为了点好处就送了命。 赵家的人在被押送出城时,明显的感觉到那几个衙差的态度好了很多,至少没有再用绳索拴着他们,也没像是驱赶牲畜一样,拖着他们走。 赵青走到城门外时,回头朝着城内望了一眼,就见到张妙俞几人还站在城门口。 她眼睛泛酸,摸了摸怀中藏着的书信和银票,低声说了声“谢谢”后,这才转身扶着赵家老夫人离开。 …… 张妙俞瞧着赵家人的背影消失在官道上,这才回头抽了抽鼻子:“云卿姐姐,你说他们以后还能回来吗?” 姜云卿摇摇头:“罪臣之子,三代之内不可为官,不能科举,赵家呆在江州,有陈伯父好友的照拂,远比留在京城安稳。” 京中是是非之地,赵家失了赵秦亿这根脊梁,留在京城只会更难过,倒不如去了江州。 虽然说是发配,可是有陈滢父亲的那封书信,再加上江州太守的照拂,赵家虽然难以像在京中那般富贵,可至少性命无忧,等陈王的事情淡去之后,便没人再会去追究他们。 张妙俞“哦”了一声,神情有些恹恹。 陈滢见状拍了她一下说道:“小鱼儿,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敢偷偷拿了你娘五百两银票?” 姜云卿挑眉:“什么五百两银票?” 陈滢说道:“就是小鱼儿刚才给了赵青五百两银票让她防身,那银票是她从张夫人那偷来的。” “什么偷呀,银票就放在妆奁盒子里,我娘都没收起来,赵家的东西之前抄家的时候全部被抄走了,什么都没留下,我怕阿青去了江州遇到麻烦需要银子,所以才从我娘那取了些……” 张妙俞说着说着,对着姜云卿的目光,声音不由小了下来:“云卿姐,你别这么瞧我,我回去之后就去找我娘自首,然后去跪祠堂…” 第745章 不问自取是为偷 姜云卿见着张妙俞心虚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揉了揉她脑袋:“下次别这样了,不问自取是为偷,哪怕是你娘的东西也不行。” 张妙俞讷讷道:“知道了。” 姜云卿身上不是没有银票,她出门时总会留些银子防身,只是她却没有取银票给张妙俞,毕竟她这行径不值得鼓励。 而且五百两银子虽然不算太多,可是也不是小数目,张夫人断然不可能随便放在妆奁盒子里,那么容易就被张妙俞偷走,只能说张夫人,亦或是张家早就已经暗中默许了张妙俞来送赵青,只是张妙俞回去之后依旧少不得一顿教训。 张家这般作为,既是教张妙俞为人,也是做给旁人看,让人知道张妙俞和赵青只是私交,与张家无关。 姜云卿犯不着凑上去坏了张家的事情。 三人边走边说话,等到了酒楼上时,陈滢不出意外被李婵教训了一顿,连带着张妙俞也是被她说教了一通。 两人也知道自己今天冒失,乖乖的站在那里被训,等过了许久,李婵才有些口干舌燥的停了下来。 陈滢连忙倒了杯水凑上前去说道:“表姐,你说累了吧,要不喝口茶再继续?” 李婵闻言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接过茶杯说道:“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今天要不是云卿在,我非拉着你去见你祖父不可,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撺掇着你爹写信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还有你爹,他怎么也跟着你胡闹,他简直是……” 李婵到底不好指责长辈的不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然恐怕连陈裕都会被她骂一声糊涂蛋。 陈滢讪讪。 姜云卿见她被李婵训的抬不起头来,不由失笑道:“好了阿婵,别骂她了,她们人也送了,信也给了,你再骂她也无济于事,再说这事儿陈尚书他们也未必不知道。” 她扭头瞧着陈滢:“下次别这么胡来了。” 陈滢忙不迭的点头:“不会了,我保证没有下次。” 李婵闻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都跟我保证了多少次了?每次都说没下次了,结果下次照样横冲直撞的,你瞧着,就你这脾气早晚非得惹出大祸来。” 陈滢嘿嘿一笑,被骂了也不恼,直接凑上去说道:“表姐最好了,我惹祸了,不是还有你帮我吗,再说有你瞧着,我哪能惹出什么大祸来?” 李婵顿时无语,被她死皮赖脸的模样逗得板不住脸,没忍住笑起来,拍了她脑门一下:“谁会帮你,下次你要再惹祸,我就把你推出去,看着你被人打死也不管你!” “表姐才舍不得我呢。” 陈滢半点不信,抱着她胳膊撒娇。 李婵满肚子的怒气被她蹭的散了个干净。 四人留在酒楼里,叫了些点心上来,围在火炉子边上取暖,然后说着京中的那些闲事。 陈滢几人都有分寸,没太过问姜家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说到了三皇子头上,李婵开口道:“对了,你们知道吗,吕太妃突然回宫了。” 第746章 吕太妃 “吕太妃?” 姜云卿对这名字十分陌生。 李婵解释道:“吕太妃是今上的生母。” 姜云卿诧异,元成帝的生母,那宫里的那个太后…… 李婵或许是知道她疑惑,继续说道:“宫里的太后其实按理说应该是太皇太后。” “她是先帝的生母,先帝当年继位之时,就已经封了她太后之尊,后来今上继位,按理太后该升为太皇太后的,只是因为今上和先帝是兄弟,太后又是今上嫡母,再加上吕太妃身子弱,去了宫外静养,将太后之位空悬了出来,所以太后便还是太后,朝中大臣也默认了此事。” 姜云卿闻言不由挑眉,还有这操作? 一朝太后,两位皇帝,倒真是稀奇。 不过这倒是让姜云卿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中秋宫宴的时候,太后会称病未曾出席,而且她也极少听到有关这位太后的事情,原来她居然是先帝的生母。 难怪太子和璟王跟那位太后都比元成帝亲近。 旁边的陈滢好奇道:“吕太妃不是一直在外静养吗,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婵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约莫着是和陈王的事情有关,吕太妃和太后向来不睦,听说这次回来之后,就直接住进了雍和宫,瞧那样子像是不准备离开了。” “而且我昨儿个听了个消息,说是太妃从陵山带了许多红梅回来,栽种在了宫中的梅园里面,过几日还要办赏梅宴,宴请京中贵女。” 李婵说道这里,抬头看着姜云卿说道: “云卿,我怕这次赏梅宴是冲着你来的。” 姜云卿皱眉:“我?” 李婵说道:“陈王和今上是一母同出,而且我听我父王说过,吕太妃对外一直宣称是因为身体孱弱才会出宫静养,但是实际上当年是被璟王逼出宫,让出了太后之位的。” 陈滢和张妙俞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八卦,不由都是瞪大了眼。 “原来吕太妃不是自愿出宫的?” “我就说么,太后之位,她怎么肯心甘情愿的让出来。” 李婵听着陈滢和张妙俞的话,看着姜云卿说道:“这次陈王的事情,外间都在纷传是因为你抓着落霞寺的事情不放,才会挖出十四年前旧案,而且陛下也是为了安抚璟王,才会处死陈王。” “璟王和你关系匪浅,吕太妃这个时候回来,又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恐怕是别有所图。” “璟王势大,吕太妃应该不会贸然去找他的麻烦,但是你这边……赏梅宴宫中可能会发帖子给你,我怕吕太妃会为难你。” 姜云卿闻言皱眉了片刻,沉声道:“她如果真要为难,我也只能候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虽然是太妃,可我若是没有错处,她总不能强行处罚我。” 吕太妃虽然是皇帝生母,可宫中到底还有个太后。 更何况陈王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可是吕太妃如果真的因为这事找她麻烦,想要替陈王报仇,到时候谁难过还不知道呢。 李婵见姜云卿淡定的样子,说道:“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 第747章 你们是不是要成亲了? 陈滢和张妙俞知道的东西远没有李婵的多,可是两人却也听出来吕太妃回宫,对姜云卿来说不是好事。 陈滢说道:“不能避避吗?” 张妙俞也是说了句:“要是宫里头真下了帖子,云卿姐大不了称病不去不就好了吗,再说姜家刚出了事情,云卿姐也受了波及,她哪来那么好的心情去参加什么赏梅宴?” 李婵闻言摇摇头:“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容易。” 吕太妃虽然只是太妃,可毕竟是元成帝生母,元成帝对太后一直不冷不热,却对吕太妃甚是尊敬,论地位吕太妃其实比太后还要高出三分。 她如果执意要见姜云卿,谁能拦得住? 称病固然是能躲得了一回,可下一次呢。 总不能每次吕太妃召见,姜云卿都借口称病吧,这样瞒不瞒的过先不说,到时候怕是还不等吕太妃做什么,宫中就会直接给姜云卿安个大不敬的罪名。 说句不好听的,宫中如果真要召见,别说是病了,就算是废了,爬都要爬去觐见。 姜云卿见三人担忧模样,敲了敲桌面说道:“行了,这事儿都还没出呢,瞎操心什么,说不定吕太妃就是嫌宫外待着寂寞了,才想回宫住一住罢了。” “她虽然是太妃,也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找我麻烦吧。” 李婵不像姜云卿那么乐观,可是见姜云卿不甚在意的模样,她也只能说道:“你说的对,也许只是我想多了。” 姜云卿直接便把话题岔到了别的地方去。 陈滢和张妙俞都是单纯性子,也没多想,转而就与她们说笑了起来。 张妙俞半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块茯苓糕塞进嘴里,一边跟只小仓鼠一样嚼着东西,一边囫囵道:“云卿姐,你跟璟王是不是要成亲了?” 姜云卿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我爹说的啊。” 张妙俞咽下嘴里的糕点后,张嘴说道:“昨儿个我去我娘屋里的时候,听到我爹跟她在说,说什么璟王向来脾性冷冽,可这次要美人不要江山什么的。” “我爹说陛下有意替璟王赐婚,只是不知道怎么耽搁了,不过现在满朝的人都知道璟王喜欢姜家小姐,还说姜家犯了那么大的错,云卿姐之所以能置身事外,就是因为璟王出面作保。” 陈滢在旁嗤了声:“胡说八道,云卿姐跟姜家本来就不是一丘之貉,姜家倒了那是他们活该,云卿姐又没做过错事,而且还帮朝廷揪出了十四年前的旧案。” “那天大理寺的事情谁不知道,要不是云卿姐,陈王哪能被绳之于法。” “云卿姐立了大功,他们要是处置了云卿姐那才是有问题。” 姜云卿闻言若有所思:“大理寺的事情都传开了?” 陈滢点点头:“是啊,那天本来看到的人就多,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在夸云卿姐大义灭亲,还说你于朝廷有功呢…” “只是夸我?” 姜云卿扬眉。 陈滢脸色一顿,刚想说当然,就对上了姜云卿的眼睛。 第748章 三人成虎 姜云卿的眼睛本来就生的好看,再加上她性情冷清,透黑的眸子瞧着人时,仿佛一眼就能望进你心底。 陈滢原本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迟疑了片刻,才有些坑坑巴巴的说道:“也不是……朝中也有几个老古板说你毁了姜家,害死生父,手段太过狠毒,还有国子监的几个学生,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忤逆不孝?蛇蝎心肠?” 姜云卿见陈滢有些说不出来,直接就接了话,然后有些无所谓的说道:“他们怕也就只会说这些了。” 陈滢顿时急声道:“云卿姐,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就是些读了一肚子书不懂半点人情世故的,姜家都那般对你了,还不许你还回去吗?再说了,姜家本就恶毒,还害死了孟夫人,姜庆平也是作恶多端,他们活该有现在的下场。” 姜云卿见着陈滢变着法的想要安慰她,不由朝着椅子上请靠了靠,笑出声来:“你急什么,我又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嘴长在他们身上,难不成我还能都缝了去?” “云卿。” 李婵将姜云卿不在意,不由皱眉:“话不能这么说,姜家虽然没了,可是你却还要继续在京中生活,而且你和璟王如果真的有缘成就好事,这些谣言总要想办法止了才行。” “否则三人成虎,传来传去,就算是假的也也会变成真的,到时候你名声尽毁,璟王那边万一对你……终究是不好的。” 姜云卿闻言朝着椅子上一靠: “他如果真的因为这些谣言就疏远于我,那他也不值得我动心了。” 她手中轻转着茶杯,冷漠道: “我行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更不靠他人眼光而活,又何必在意那些谣言,再说他们翻来覆去也就只会说那么几句,要换成是我,我能换上数十种骂我的话来。” “姜云卿阴狠歹毒,为了攀附权贵出卖至亲,于落霞寺中做局陷害亲生父亲,甚至蒙骗了所有人,她亲手害死生父,毁了亲族,只是为了踩着姜家尸骨与璟王成就好事……” 姜云卿看着眼前张大了嘴,惊愕至极的三人,对着李婵嘲讽的扬扬唇: “忤逆不孝算是什么,若是咱们那位陛下想要,不出三日,我姜云卿便会身败名裂,成为一个为了权势富贵出卖至亲,甚至明知道十四年前旧案却还设局构陷的阴险小人。” “指不定过几日连大理寺的事情都能算成是我做局,目的就是为了赚君家人情,把姜家和陈王府送入死地。” “到时候所有因此事受到牵连之人,皆会憎恶于我,而所有因这件事情被处置的官员,丢了利益的朝臣,更是会恨我入骨。” “十四年前旧案,毕竟已经过去许久,陈王在朝中多年,手中又握着大把的银子,与其有所关联之人何止一二。如今他们害怕惹祸上身隐于暗处不敢冒头,可是等到将来陈王之事平息,十四年前旧案掩于尘土,他们到时候可还会如现在龟缩?” 第749章 叮嘱 姜云卿淡声说着那些让人惊骇至极的话,神情平静的就好像只是在跟她们说着今天天晴该吃什么一般,只是说话时声音却是不带半点温度。 “等那些人回过神来,没了陈王牵制,却又丢了手中利益,他们不敢为难今日对陈王下手的陛下,无从追究让陈王赴死的姜庆平,他们到时候能恨的就只有我这个罪魁祸首。” “璟王如果对我歇了这份心思也就罢了,可如果他还是执意要娶我,甚至将我纳入羽翼之下,你们说那些人会如何看待璟王,又如何看待璟王想要辅佐的太子?” 李婵惊愕至极。 陈滢和张妙俞已经脸色煞白。 姜云卿的这些话里所蕴含的信息实在太多,多的让三人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虽然不如姜云卿心思敏锐,可却不代表她们真的什么都不懂。 如果一切都如姜云卿所说,那么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些谣言也根本就不是谣言,是有人想要拿姜云卿来算计那些与陈王有关的朝臣,甚至算计璟王和太子。 而这一切最后得利的人只有一个。 姜云卿看了她们一眼:“怎么,被吓到了?” 李婵声音干涩:“那些谣言,都是陛下默许的?” “不然呢,我可是他亲封的东林乡君,更是璟王看重的人,朝中人人都知道陛下有意替我和璟王赐婚,那些人长了几个脑袋,敢胡乱开口诋毁于我?” 姜云卿没说的是,这些谣言中肯定有元成帝的手笔,可未必没有李广延的。 照着李广延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还有那天在宫中,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番“深情”,若说他没有在中间推波助澜,姜云卿是不信的。 只是到了现在姜云卿都还是有些瞧不明白。 元成帝做这些是为了算计君璟墨和太子,让君璟墨进退维谷,失了名声,顺势让太子失了拉拢那些与陈王交好的人的机会,可是李广延呢? 他和元成帝的心思是一样的吗? 姜云卿想起李广延那些手段,不由皱眉,想着等回去之后要催一催徽羽,让她尽快让人查清楚这个三皇子的底细。 姜云卿抬头看着有些被吓到的三人,轻叹了声说道: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有些事情听了就听了,别放在心上,你们三个府中都不是普通人家,平日与人相交的时候多多长个心眼。” “特别是阿滢……” 姜云卿看向陈滢: “你祖父之前便与谢家结仇,之前在围场的时候,又有不少人都知道你与我交好,我如今身边没什么软肋,孟家那头又不是寻常人能够招惹的,我怕到时候会有人朝你下手。” “往后说话行事,都多留些心眼。” “如果有人跟你提及我的事情,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你都别管,别理,也别多问,更别急着替我出头。” “如果实在心里没底,或者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告诉陈尚书,或者寻人来告诉我,别自己胡乱做决定,知道吗?” 第750章 你和璟王来真的? 陈滢脸色有些苍白,也知道事情轻重,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 “小鱼儿那边也是,寻常留意一些。” 张妙俞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云卿姐。” 姜云卿见两人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只是猜测,未必真的会有人找陈滢二人的麻烦,可是姜云卿向来喜欢把所有可能会出现的隐患都算计清楚,免得真有这么一天,会因为她连累了陈滢二人。 她拍了拍乖巧的张妙俞,抬头就见到李婵看着她,幽幽道:“你怎么不叮嘱我?” 姜云卿被她幽怨的口气逗笑:“你是齐王嫡女,正儿八经的郡主,你父王虽然不理世事,极少插手朝政,可他身上的王位又不是假的,谁没事敢去招你?” “再说我说的这些不一定真会发生,跟她们说说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阿滢和小鱼儿性子冲动,心性又单纯,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可你又不是她们,难不成也会被人忽悠了?” 李婵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横了她一眼:“你是说我老奸巨猾?” 姜云卿摊摊手:“我可没有,你青春貌美,哪里就老奸巨猾了?充其量……小奸小猾?” “姜云卿!” 李婵抓了块茯苓糕就朝着姜云卿砸了过来。 姜云卿伸手接住,哈哈大笑。 旁边的陈滢和张妙俞也是捂着嘴笑出声来。 …… 四人在楼上玩笑了一会儿,眼见着外间风雪愈大,几人便准备各自回府。 下到酒楼下的时候,陈滢和张妙俞有些依依不舍,拉着姜云卿想将她带回府中去玩耍,最后还是得了姜云卿的话,约好过两日让她们一道去她家玩,两人这才被哄着上了马车。 等两人走后,姜云卿拢了拢袖子,扭头看着脸都冻的有些发白的李婵:“你还不走?” “走什么走,你刚才糊弄了她们,可糊弄不了我……阿嚏!” 李婵打了个喷嚏,有些直哆嗦:“你还没说,你和璟王来真的?” 姜云卿见她明明冻的脸都白了,还拉着她不撒手,一脸八卦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我说李婵,你是郡主,矜持点…” 李婵刚想反驳,就又是接着打了个两个喷嚏。 姜云卿无语,伸手握着她的手直接拉进了自家马车里,然后取了绒毯出来盖在她腿上,让齐王府的马车跟在她们马车后面,吩咐了徽羽将车赶去齐王府。 “你送我回去?”李婵冷的打了个哆嗦。 姜云卿没好气道:“不送你,冻死了你父王还不吃了我?” 李婵连忙一笑,扯了扯毯子。 姜云卿见她怕冷的模样,忍不住皱眉:“你这身体怎么差成这样?” 她伸手搭在李婵手腕上,轻按了按她腕间脉象说道:“你虽然体质属阴,也比常人怕冷一些,但是我看你脉象还不错,身体应该还算健壮,怎么就这般畏冷?” 李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打小就这样,一到冬天就难捱,特别是下雪的时候,我几乎都是在暖房里过的。” 第751章 好奇 姜云卿闻言收回手,见李婵迫不及待的把手缩回了袖子里,扯着绒毯把自己裹成一团,不由开口道:“我给你开副方子,固本培元,你服用几日,看看能不能替你调节一些体质。” 她找了找,马车里面没有纸笔,干脆道: “算了,我送你回去后再写了给你,顺道替你扎两针,免得你今日回去还得受寒遭罪。” 像李婵这么怕冷的,保不齐受了风回去真得病上一场。 李婵闻言点点头,她对姜云卿的医术还是十分信任的。 之前那些补气血的药丸子,她用了之后便很好,更何况七皇子那边若是没有太医验证过对三皇子的伤势有效,七皇子后来也不会一直来向她讨要了。 李婵碰了碰姜云卿:“药方的事回去再说,你别转移话题,你和璟王到底怎么回事?” 姜云卿睨她:“就那么回事。” “那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李婵好奇:“外面那些话真的假的我不知道,可是我听父王说,璟王的确是因为你退让了不少,陈王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璟王为了保你却答应陛下所有的事情到陈王为止,还把这事交给了太子和大理寺去审。” “我父王说,太子和黄云都是点到即止,如果真的由璟王亲自来审这件事的话,死的官员和朝臣起码得多这个数……”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 姜云卿失笑,君璟墨让太子和黄云去审陈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这其中固然有一些她的关系,却并非全部,只是现在在元成帝的有意渲染之下,璟王所做的妥协和退让都变成是为了她。 姜云卿也没辩解,只是淡声道:“璟王又非嗜杀之人,哪有那么夸张。” 李婵见姜云卿没有否认她的话,算是默认了她和君璟墨的关系,顿时不由更加好奇: “原来你和璟王是真的?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之前围场的时候,你还装着和璟王并不相熟,如今想想,那时候你就能骑了璟王坐骑,而且璟王杖责那个李云姝也是为了替你出气吧?” 姜云卿听到她一连串的问话,神情微顿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多问题?” “好奇啊,璟王可是从来都不近女色的,府中更是连连半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如今突然就这么折在了你手里,谁不好奇啊。” 姜云卿伸手拍了她一下,没回答,只是说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 李婵捂着脑门,见姜云卿不愿多说,瘪瘪嘴:“不说便不说吧,不过云卿,你说十四年前的事情,当真是陈王一人所为吗,那会儿先帝还在吧,陈王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 姜云卿猛的抬眼,朝着李婵看去,却见她裹着毯子趴在马车上的小几上低声道:“这次陈王府的人死了个干净,别的也就算了,我还以为庆淼过继给宁王叔后能活下来呢,谁知道……” 她叹口气,像是想起了失足落水的李庆淼,整个人像是失了说话的兴致,神情恹恹。 姜云卿看了李婵一眼没说话,一时间马车里面安静了下来。 第752章 碧心 齐王府在城东,看着远比陈王府和宁王府偏僻许多,而且比起陈王府的富贵,齐王府看着要雅致许多,出入的仆人也是彬彬有礼,半点都不倨傲。 姜云卿把李婵送回府后,李婵就让人取了纸笔来。 姜云卿留了药方,又让李婵去府中大夫那里取了银针替她针灸了一番后,李婵身上这才暖和了起来。 齐王听闻姜云卿送李婵回来,还以为李婵是出了什么事情。 来后见李婵脸色红润,知道姜云卿替她施针后,先是有些惊讶,随即看着姜云卿:“原来姜小姐还擅医术,真是人不可貌相。” 姜云卿笑了笑:“王爷谬赞,不过是懂些皮毛。” 齐王是个十分儒雅的人,面容与元成帝和陈王都不相似,人到中年,他却半点看不出来老态,一双眼睛十分平和,偏瘦的身材配着一袭普通白衫,看上去像是个教书先生,倒不像是个王爷。 他与姜云卿说话的时候,没有半点架子:“今天多谢姜小姐送阿婵回来,阿婵朋友不多,不若留下一同用膳吧。” 姜云卿轻笑:“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我外公他们还在等着我。” “倒是本王大意了。” 齐王看了眼外间风雪:“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留姜小姐了,免得孟老将军担心。” 姜云卿点点头,朝着齐王行了一礼后,这才对着李婵说道:“阿婵,那我先走了。” “你路上慢些。” “恩。” 姜云卿笑了笑,这才转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李婵房中的丫环出来送的姜云卿,路过有积雪被踩化后聚起来的水潭时,还会体贴的扶着她:“姜小姐小心脚下。” 姜云卿任由她扶着她过了水潭,这才笑道:“多谢,我之前在围场见过你,是叫碧心对吗?” 碧心模样秀美,闻言诧异:“姜小姐还记得奴婢?” “当然记得,你当时你还教穗儿编过罗缨,我瞧过,编的特别精致,手法也极巧,穗儿那丫头学的不到家,编出来总是没你当初送她的好看,不知道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再替我编两条?” 碧心听到姜云卿的夸赞,有些惊喜,也有些害羞,笑起来时脸颊微红:“当然可以,姜小姐若是喜欢的话,奴婢多编几条让人给您送过去。” 姜云卿有些迟疑:“会不会太过麻烦你,还是我去跟阿婵说一声,免得耽误你正事让她怪罪……” “不用不用。” 碧心连忙摇头:“郡主身边有元如姐姐,还有巧玲姐姐,寻常用不上奴婢。” 姜云卿闻言顿时诧异:“怎么会?你这般手巧,我还以为你是阿婵的贴身丫环。” 碧心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苦笑:“姜小姐说笑了,元如姐姐和巧玲姐姐都是跟郡主一起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哪能和奴婢这种半路卖进王府的丫环一样。” “奴婢寻常也就是在郡主院子里做些琐碎事情,几条罗缨不妨事的,等奴婢编好之后,就让人给姜小姐送过去。” 姜云卿这才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您别这般客气。” 第753章 异心 碧心把姜云卿送出了王府外,姜云卿又温声与她说了几句后,这才转身上了马车离开,而碧心回来时,手里就握着一盒药膏,据说是对冻疮极为有效。 碧心的手指又红又肿,上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化了脓。 ——回去后生姜捣碎,混酒水后敷在患处,一刻钟左右,感觉手指发烫发痒之时,再取药膏涂抹在冻疮之上,不出几日,这冻疮便会好了。 ——你这般巧的手,要是真伤了太可惜了,好好照顾自己,才能更好的照顾你家郡主,等你手好之后,再替我编制罗缨,好好教教穗儿那丫头…… …… “碧心,你站在那干什么呢?” 元如看见碧心回来后就站在那发呆,不由低喝了声。 碧心连忙回过神来,忙道:“元如姐姐,我刚才走神了,不知道姐姐有什么吩咐。” 元如瞪了她一眼:“郡主在外间受了寒,去让厨房炖盅乌鸡汤来,记得多放姜,少放盐,别放香料,郡主不喜欢。” 碧心连忙答应下来,正准备转身时,就见到元如手里拿着两张纸朝着碳盆里扔了进去。 那纸上印着金玉兰花,是李婵惯用的如意云纹纸,上面还有一层金箔。 之前她在屋中伺候的时候,亲眼看到姜云卿写药方时便用的这两张纸,而且纸上记着的药材名字也像是姜云卿走时叮嘱她,让她转告李婵要先烹制,不能直接入药的。 碧心顿时惊愕,急声道:“元如姐姐,那不是姜小姐给郡主的药方吗,你怎么把它给烧了……” 她伸手就想去抓火炉里的纸,却被元如“啪”的一声拍开了手。 “你干什么?”元如横眉。 碧心急声道:“药方……” “药什么方?郡主的身子一直都有太医调养,谁知道这方子到底合不合用?更何况这上面的蔺草分明就有毒,郡主身子虚弱,怎么能用?” 元如说话间冷眼看着还想要说话的碧心,直接沉了脸: “你就个扫洒丫环,郡主给你几分脸面,要学会知情识趣。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听明白了没有?” 碧心打了个冷颤,连忙垂着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赶紧去让厨房把鸡汤炖上,还有,这银炭烧着跟黑炭似的,呛人的谎,去问问袁瓘怎么挑的炭,不知道郡主最不喜欢屋中有异味吗?” “让他赶紧换些好炭送过来,不然郡主饶不了他。这碳盆先烧一会儿,等散了烟后你再送进来。” 元如吩咐完后,就拍了拍身上的寒气,直接转身进了屋中。 等她走后,碧心才看着碳盆里被烧的干净的药方紧抿着嘴唇。 刚才她想说,姜小姐走时特地跟她吩咐了,说之前在这边的时候忘了告诉郡主,药方里的蔺草有毒,须得寻个大夫先行处理之后才能入药。 还让她千万要谨记着与郡主说一声,要她时刻留意郡主的身子,要是用药后有什么不适,立刻遣人去告诉她。 第754章 红颜祸水 姜小姐说郡主身子弱,让她们平日里小心照顾,让大夫多请请平安脉,那药方也最好交给郡主惯常用的大夫瞧一瞧,免得剂量不对,可是郡主却怀疑药方不好,直接就烧了这药方。 郡主和姜小姐不是很要好吗? 姜小姐提起郡主的时候,神色关切,那眼中的温柔谁都能瞧得出来,甚至因为郡主,对她这个小丫头都放在了心上,留意她生了冻疮,怕她的手吓到了郡主,可是郡主…… 碧心握了握藏在袖子里的盒子,咬了咬嘴唇。 姜小姐要是知道郡主烧了药方,该有多难过? 而且姜小姐那般温柔的人,元如姐姐怎会怀疑她要害郡主? …… 被碧心担心会伤心的姜云卿此时正坐在马车上,脸上早就收敛起了之前的温和。 马车慢悠悠的在雪地里行驶着,姜云卿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小憩,嘴角轻抿着时,看上去有些莫测。 徽羽在外赶车,听到马车里久久无人说话,忍不住开口道:“小姐,韶安郡主的身子怎么样了?” 姜云卿淡声道:“没什么,就是体质阴寒,有些畏冷,她这是也算是先天不足,开副方子调剂一下就不碍事了,只是……” 她话音一顿。 只是那药方李婵肯用才行。 徽羽握着缰绳,听到姜云卿的话后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姜云卿“恩”了声。 “说。” “韶安郡主不是多话之人。” 姜云卿没说话。 徽羽在外低声道: “奴婢往日便一直跟在王爷身边,替王爷收集京中各处消息,齐王府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韶安郡主为人一向低调,和京中各家小姐交情都不错,只是除了和陈小姐以外,韶安郡主平日里很少主动和旁人走动,更不会打听别人府上的事情。” “她今天……” 徽羽顿了顿,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还是顾忌姜云卿和李婵交好,怕姜云卿会怪她多事,只能折中选了个词: “韶安郡主今天有些反常。” 姜云卿听着外间徽羽低沉的声音,微垂着眼帘幽幽道:“是啊,她今天的话真的有些太多了。” 姜云卿和李婵相识虽然不久,可是无论是之前在围场的时候,还是后来几次见面,李婵都不是多话之人。 和单纯率真的陈滢,心性可爱的张妙俞比起来,李婵为人更加冷静,也更加懂得什么叫言多必失,明白所有的利害关系。 哪怕当初在面对与她一同长大,关系亲近的陈滢时,只要和齐王府利益攸关,她便毫不犹豫的选择缄默,懂得什么叫明哲保身,丝毫不与陈王妃作对。 如今陈王的事情闹的这么大,陈王府满门被诛,朝中官员更是屡屡落马。 所有人躲都躲不及,她怎么就突然这么好奇了? 而且她和君璟墨的关系,说到底她如今名声有碍还是她吃亏。 外面闹的沸沸扬扬,到处都在盛传她勾引君璟墨,让他为她而忘了父兄之仇,说她红颜祸水。 第755章 拮据? 之前在酒楼里陈滢问起之时,她将话题岔开了一次,就已经是表明了不想说这件事情。 连陈滢和张妙俞都没有再问过,偏偏李婵却是接二连三的提起。 酒楼中第一次,酒楼下第二次,马车里第三次。 这般毫不知趣的追根究底,半点都不像是李婵的为人,更何况她后来居然还在言语间提起陈王和李庆淼,暗指十四年前的事情和先帝有关…… 姜云卿并不想怀疑李婵,毕竟她是难得能让她上心愿意相交之人,可是这却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人欺骗愚弄。 今天陈滢和张妙俞的事情,李婵完全可以自己出面,可她为什么偏偏要叫上她,甚至还故意提及了吕太妃? 先是吕太妃,后是先帝。 她到底是好意,还是有别的意图? 姜云卿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 她指尖上有几丝墨色,是刚才替李婵写药方时留下的,而那墨色里还沾着点金粉,则是刚才用那粉色纸笺留下的。 姜云卿开口道:“徽羽,之前听说,齐王不问世事,因不得元成帝重用,这些年赏赐极少,再加上不善经营,府中过的拮据?” 徽羽愣了下:“是。” 姜云卿扬唇:“传言中拮据的齐王府,府中小姐随意书画的纸张,用的居然是彩金牋。” 彩金牋是十色牋的改良版,普通的十色牋一刀便需十几两银子,更别提这种嵌了金箔,特制了花样的彩金牋,一刀少说也要近两百两银子。 要知道一刀纸只有十张,可她刚才在李婵的书桌上,随随便便就看到了厚厚一沓,而且那书桌上摆放的砚台是端云砚,一方便要数千两银子,世面难得,就连笔也是银豪。 李婵卧房之中的墙上,挂着的是大儒柴延的真迹,前几天姜云卿还在姜家库房里见过一副,据说能卖数万两银子。 这要是拮据,天下怕是没有富贵人了。 徽羽听到姜云卿的话,脸色顿时微变。 他们之前曾经查过齐王,他府中的确拮据,而且齐王极少与朝中人来往,更不像是陈王那般与元成帝亲近。 齐王府中产业极少,齐王又不重身外之物,过的远不如陈王和宁王,可是听完姜云卿的话,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说,单是李婵卧房之中随便摆放的东西就值数万两,这样的齐王府,当真是他们之前所查到的那样? 要知道就算是皇室,怕是也舍不得去用那十几两银子一张的纸。 那用的不是纸,简直就是银票。 “小姐,奴婢让人重新去查齐王府。”徽羽沉声道。 姜云卿没阻拦,只是说道:“小心些,别让他们察觉。” “是。” 马车没去定国将军府,而是直接回了孟宅,姜云卿虽然亲近孟家的人,可却更愿意自己住在府中。 等到从马车上下来之后,里头的穗儿快步跑了出来,接着姜云卿两人入内,又乐颠颠的去取了手炉和热茶过来,姜云卿才开口问道:“三皇子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第756章 惊人 徽羽连忙说道:“已经有些头绪了。” “那个三皇子的确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甚至埋的极深。” “之前大皇子被贬,手中那些势力大多都进了五皇子手中。” “人人都以为五皇子获利最多,三皇子依旧依附于皇后,可是奴婢让人查过,大皇子手中最大的两处助力,临安侯杨家,工部尚书丁家,实际上早就已经暗中转投了三皇子。” “除此之外,蕙贵妃身后的梁家跟左相府甄家闹翻之后,甄洪安便不管他们死活,只是不知道三皇子做了什么,居然让梁家转投了他麾下。” “梁家表面上与五皇子交好,一副想要辅佐五皇子的家世,让得五皇子和皇后出面保住了梁家,可暗中却和丁家,杨家一样,早就跟了三皇子。” 如今李广延手中,看似什么都没有,可实则已经握有丁、杨、梁三家,甚至还有许多看似不甚重要,实则稍进一步便能掌握实权的官员。 仔细算下来,他手中权势,甚至已经不输给二皇子和五皇子他们。 徽羽说起李广延的时候,也是有些惊叹。 在她看来,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五皇子,亦或是已经败落的大皇子,和有璟王扶持的太子,他们都有母族扶持,都有人替他们出谋划策,可惟独李广延什么都没有。 愉贵妃早逝,李广延从小就寄养在皇后膝下,为其所制多年,在朝中更是毫无班底。 可是他居然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走到今天这般地步,暗中积聚那么多势力,真的是非常人能够企及,最关键的是他善于隐藏,要不是姜云卿命他们去详查,恐怕连他们也被蒙在谷中,只以为这个三皇子当真如表面那般毫无夺权之力。 徽羽轻声说着李广延的事情,等说完之后才继续道: “三皇子在京中的那几处茶庄和酒庄奴婢也命人去查过,外面看上去普通,可实则里面却是机关重重,内里还藏有数条暗道,而三皇子府中也是高手极多,出入时更有隐卫在旁。” “麟一他们不敢贸然闯入,怕惊动了三皇子,只能想办法让人混进了三皇子府中当差,寻机会看能不能靠近三皇子身边,得到他重用。” 姜云卿皱眉,这些东西她早就猜到了一些,看着徽羽道:“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什么吗?三皇子的过去,还有他的性情,亦或是旁的?” 徽羽摇摇头:“查不到。” “三皇子很早以前就少出入朝堂,除了探望皇后也极少入宫。” “他为人很谨慎,哪怕是与他关系最好的七皇子,恐怕也不知道他的心思,更没人知道他过去的事情,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和三皇子有些关系,小姐也肯定会有兴趣。” 她扶着姜云卿在榻边坐下,将手上的披风挂在一旁,这才继续说道: “前几天皇后宫中突然死了个姓周的姑姑,听说是因为犯了忌讳被处死的。” “皇后宫中的人对此事都是不怎么愿意提起,就算说起来时也很少说具体原因,不过我们得来的消息,那个周姑姑是死在五皇子手里的。” 第757章 挑拨 “这事和三皇子有关?” 徽羽点点头:“麟一他们本是在追查三皇子的事情,也没太留意这件事情,可是谁知道巧就巧在,那周姑姑死后当天夜里,三皇子身边的贴身太监李愿,居然偷偷花了银钱,瞒着三皇子将那姑姑的尸身偷偷运出了宫。” 姜云卿若有所思:“那个姑姑是三皇子的人?” “是,而且身份还非同寻常。” 徽羽说道:“那个周姑姑是三皇子生母愉贵妃的人,也是三皇子的奶娘。” “愉贵妃死后,身边的仆役几乎全数去了别的宫中,而周姑姑为了三皇子安稳,一直潜伏在皇后身边。” “她这次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她给皇后的膳食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而且下药的时候刚好被五皇子和三皇子撞见,五皇子一时激愤,便错手杀了她。” 错手? 姜云卿轻哼了声,看着徽羽说道:“五皇子杀人的时候,三皇子也在场吧。” “对。” 徽羽点头:“不仅在场,还替五皇子瞒住了消息,说人是被皇后杖毙的。” 姜云卿闻言顿时嗤笑出声。 那个周姑姑既然是三皇子的探子,又潜伏了这么多年,怎么会那么巧,刚好下药就被五皇子撞见? 五皇子看到有人谋害皇后,居然没追问主谋,就直接把人给杀了? 五皇子有这么蠢? 而且那个周姑姑是三皇子的奶娘,相当于半个娘,他居然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他眼前而不动容。 到底是太心狠,还是一早就知道那周姑姑露出了马脚,怕牵连了他自己,早就做好了打算想要舍弃了这颗棋子,所以才借了五皇子的手除了这弃子? “皇后不知道那周姑姑的身份?” “应该是不知道,要不是李愿偷偷将周姑姑的尸首偷运出宫安葬,而且后来又去了周姑姑家中,将她家人送出京城,恐怕谁也不知道那周姑姑居然是三皇子的奶娘。” 姜云卿闻言顿时轻笑出声:“这么说来,那个李愿和三皇子不是一条心?” “至少这件事情上面肯定不是。” 徽羽说道: “三皇子弄死了周姑姑后,就急着去皇后宫中‘侍疾’,根本就不知道身边的人偷偷把周姑姑的尸身运出了宫,而且李愿把周姑姑的家人送出了京城后,安排了几个死囚,‘意外’吃了毒薯死在了周家的宅子里。” “奴婢瞧着,那李愿和三皇子像是生了嫌隙。”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姜云卿忍不住低笑出声。 李广延两次算计,一次得了皇帝圣宠,如今出入朝堂,风头比二皇子、五皇子都大,甚至还拉拢了不少大皇子麾下的人、 第二次要不是意外,他更是能得了陈王手中那千万银钱,借机得了南梁支持,挑拨君家和皇室关系。 这般机狡之人,身边的人和他居然不是一条心。 那可做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姜云卿拿着帕子擦着手指上的墨迹,对着徽羽说道:“想办法把周姑姑的事情透露给皇后,只要告诉她周姑姑是三皇子的奶娘即可,然后让麟一弄出点动静,让李广延知道,周家的人未死。” 第758章 皇权面前,其他什么都不是 徽羽迟疑:“小姐是想要离间三皇子和李愿?可是李愿自幼便跟着三皇子,情分匪浅,三皇子会信吗?” 姜云卿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冷淡了几分: “自小长大的情分又如何,在皇位面前,哪怕至亲都能骨肉残杀,兄弟成仇,更何况只是个奴才?” “三皇子借五皇子的手弄死了周姑姑,定然会撇清所有关系,绝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周姑姑是他的奶娘。” “可这时候要是皇后和五皇子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在那二人面前所有的伪装便会全数落空。” 姜云卿说话时时申请冷漠: “三皇子只是为了撇清嫌疑就能弄死他奶娘,要是知道李愿背着他做的事情害他暴露,甚至让他多年伪装一朝成空,你觉得他会饶了李愿?” 徽羽下意识的摇摇头,恐怕如果三皇子知道李愿真的坏了他事情,只会像处理周姑姑和周家人那样,让李愿死于“意外”。 姜云卿扔掉干净指间墨迹的绢子,对着徽羽说道:“你让人盯着点李愿,三皇子一旦对他动手,就想办法把人劫过来。” “想要知道三皇子的事情,有谁比他身边人更清楚?” 徽羽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穗儿抱着手炉进来时,姜云卿和徽羽已经说完了话,徽羽下去处理姜云卿交代的事情,而穗儿则是脸上冻得红扑扑的,对着姜云卿说道: “小姐,璟王府刚才送了些獐子肉过来,奴婢瞧着有老大一只,小姐想要怎么吃?” “獐子?” 姜云卿扬眉:“这么冷的天,哪弄来的?” “听说是昨儿个有人猎了送进宫里,今儿个王爷去宫中取来的。” 姜云卿闻言失笑,自从上一次君璟墨和元成帝几乎撕破了脸后,君璟墨行事是越发不顾忌了,连从宫中顺东西也越来越顺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皇宫当成了自家后厨房。 “你让人把肉炖了吧,留一些红烧,晚上多做几个菜,再添一道桂花糯米藕。” 穗儿听到最后一句,顿时笑起来,眨眨眼促狭道:“那要不要再加一道酒酿圆子?奴婢记得王爷喜欢吃。” 旁人都觉得君璟墨为人冷厉,行事之时更是心狠手辣,从不留情,可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般强硬的男人居然喜吃甜食,更喜那些软软糯糯东西。 姜云卿见着穗儿眼底促狭,不由轻瞪了她一眼:“就你机灵,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 穗儿哈哈一笑,转身就准备去厨房吩咐,晚上多加几个璟王爱吃的菜。 她对于璟王和小姐的事情乐见其成,毕竟之前无论是什么时候,璟王都会护着小姐,而且小姐对璟王也是有意的。 如今姜云卿的名声在京中并不算好,可璟王也未曾有过半点嫌弃,要是小姐真能嫁入璟王府,后半生也不用愁了。 姜云卿见穗儿快要出去,突然开口:“穗儿,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穗儿回头道。 第759章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 姜云卿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围场里教你编罗缨的那个丫环?” 穗儿想了想,说道:“小姐说的是韶安郡主身边的丫环碧心?” 姜云卿点点头:“是她,我今天拖她替我编几条罗缨,你寻个机会去齐王府问问她编好没有,顺道跟她学学手艺。” 穗儿闻言愣了愣。 姜云卿向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因为她不喜欢配饰,身上几乎很少见到玉佩之类的东西,所以她之前替她编的罗缨这会儿都还放在妆奁盒子里。 她怎么会突然让碧心替她重新编制? 而且穗儿先前已经将碧心的手艺学了个完全,姜云卿却还让她去找碧心学习,这明显是让她找机会和碧心亲近…… 穗儿心中微动,想起今天早上姜云卿是被韶安郡主拉出去的,不由开口问道:“小姐,可是韶安郡主那边有什么问题?” 姜云卿低声道:“暂时还不确定。” 不确定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否则以姜云卿的脾气肯定会一口否认。 穗儿顿时皱紧了眉头,对韶安郡主多了几分防备,沉声说道:“奴婢明白了,正巧奴婢上次学编罗缨的时候学的有些不到家,这几日找个机会再去跟碧心好好学学。” “嗯,去时带些冻疮膏过去,她冻伤了手。” “奴婢明白。” 穗儿从姜云卿房中退出来后,就直接去找了徽羽。 徽羽也没瞒着她,虽然没详细说齐王府的那些事情,可穗儿却依旧还是从她口中知道,韶安郡主对姜云卿并没有那么真情实意,甚至于之前的一些交好也都可能只是伪装。 穗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第二天便寻了机会去见了碧心。 …… 夜里君璟墨果然来了孟宅,姜云卿正在看书,放下手里的东西后扭头看了他一眼:“来了?” 君璟墨脸上冷漠瞬间散尽,他看着灯下人影,目光落在她关切的神情之上,不由柔和了了眉眼,走到她身前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猜的。” 姜云卿轻笑。 君璟墨简直爱死了她那般自信浅笑的模样,低头含着她嘴唇碾磨了片刻,才靠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你猜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 旁边的穗儿看到两人胆大的模样,脸颊飞红,就连徽羽也是有些不自在。 姜云卿推了君璟墨一下,唇边得了自由,这才扭头对着穗儿两人说道:“去把饭菜端来吧。” 等两人忙不迭的出去后,她才仰头瞪了君璟墨一眼:“越发放肆了。” 君璟墨坐在她身旁,将她抱在怀中,轻揽着她谓叹出声:“不是放肆,只是几日未见,想你了。” 临近冬至,却也是他大哥君万青的生辰,君璟墨出京了一趟,去给君万青扫墓,顺便将他和君老王爷二人的尸骨运送回京。 当年“战败”之后,君璟墨扶灵回京,却被京中朝臣拒之城门之外,百姓鼓动不愿战败之人入城,后来年幼的君璟墨便只能将父兄葬在京城之外。 第760章 最后的倔强 如今十四年前旧案洗清,元成帝下旨将君家父子牌位奉入忠烈堂,而君璟墨这次外出,便是将二人尸骨迎回。 姜云卿本想同去,却因为京中的事情耽搁,且君璟墨不愿让她奔波,所以留在了京中。。 姜云卿听着他口中低喃,不由心中发软,由着他耍赖似的靠在她肩头,柔声道:“下次我陪你一起去见他们。” “好。” 君璟墨低低应了一声。 君璟墨外表看上去一如往常,可姜云卿依旧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 她却没有出言安慰,只是转身看着君璟墨开口问道:“宫中可定下来了,哪一日迎君老王爷他们入忠烈堂?” 君璟墨靠在她肩头说道:“腊月初三,钦天监说是个好日子,能保血煞之力不至于冲撞了皇室。” 说道这里他不忍不住嗤笑了声,言语中满是嘲讽: “当年我父兄替他们李家征战无数,我君家守护他李家江山多年,手染血腥到底为了什么,天下谁人不知,如今居然来跟我说什么我父王他们身上血煞之气太重,会让皇室龙气受损,呵……” 犹记得钦天监正颤颤巍巍的在他面前说出这话时,那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甚至于心虚胆颤到了极致的模样。 姜云卿闻言也是扯扯嘴角,觉得滑稽。 哪怕她有幸重生一回,死后再得一生,可她依旧不信鬼神之说。 若论煞气杀戮,这天下谁人能比的上皇室中人? 旁的不说,就是元成帝,他手中还挂着那数万将士性命,当年登基之时更是杀了不少人,他哪来的脸说君家人身上煞气太重? 哪怕是皇室中如今最小的皇子,都不敢保证自己手中没有人命,要真冲撞,他李家的江山早就完了。 姜云卿见君璟墨眼中阴沉,伸手抚了抚他脸颊说道:“多的都忍了,不在乎这一点,别为了这种事情去让元成帝拿了你把柄。” “之前他因为陈王被你逼迫退让,不得不拱手将陈王手中利益全数给了你,还让太子入了朝,如今他不能对你如何,也就只能在这些事情上面让你不痛快。” 君璟墨冷哼了声:“他让我不痛快,我自然也会让他不痛快,陈王虽然死了,可他却还在,真以为我放过了之前的事情,就万事大吉了?” 到时候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不痛快! 两人靠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外间穗儿便敲了门,姜云卿从君璟墨身前挣脱开来,开口让人进来之后,穗儿便和徽羽一起将饭菜送了进来。 红烧獐子肉,翡翠玉卷,桂花糯米莲藕,酒酿圆子汤,外加两道府中大厨拿手的水晶肴蹄和素炒青兰,直接摆满了一大桌子。 君璟墨见到桌上的糯米莲藕,手中的筷子动了动:“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甜食了?” “你不喜欢?” 姜云卿夹了片莲藕,就看到君璟墨喉间滚了滚。 君璟墨咽咽口水,轻咳了声:“太甜腻了。” 他嘴里说的嫌弃,可眼睛却一直落在姜云卿的筷子上。 第761章 可爱 姜云卿看着他口不由心的样子,不由起了逗弄之心,夹着那片莲藕晃了晃,眼见着他一副想吃却还要强忍着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她将莲藕转了一圈,喂进嘴里轻咬了一口,伴随着那甜腻的香气,眯着眼露出舒适的表情来轻舒了一口气,像是吃到了什么极致好吃的东西一样,那模样让人垂涎不已。 君璟墨咽了咽口水,状若无意道:“味道怎么样?” “好吃。” 姜云卿眼瞅着他眼巴巴的模样,夹了一筷子放进君璟墨碗里。 君璟墨眼睛亮了下,嘴里却说道:“我不喜欢吃甜食。” 姜云卿暗笑,却没戳破他,只是说道:“不喜欢也尝尝,这藕片用了蜂蜜调味,桂花香气浓郁,吃着软软糯糯却半点都不粘牙,味道是极好的,而且天冷了,甜的东西吃了能够让身体更暖,也会让人心情更好。” 她顿了顿,见君璟墨不动,就作势伸手去夹藕片:“不过你要真的不喜欢吃,那就给我吧,正好觉得味道好不错。” 君璟墨连忙伸手挪开了碗,动作敏捷快速,直接将藕片塞进了嘴里,抬头就撞上了姜云卿的目光。 他不由轻咳了:“既然你说好吃,那我也尝尝。” 姜云卿嘴角上扬,就那么看着刚才说要“尝尝”的君璟墨筷子不停落在藕片上面,不过一会儿,那整盘子的糯米莲藕就全进了他肚子。 等到他吃完之后,姜云卿将酒酿圆子盛了一碗递给他:“这个要不要也尝尝?” 君璟墨满脸矜持的接过:“你既盛了,那便尝尝吧,不能浪费了你的心意。” 姜云卿差点没笑出声来。 看着他吃着酒酿圆子时,像只大猫似的柔和下来的气息,嘴角高高扬起,以前怎么没觉得这男人居然这么可爱? 两人用完了饭后,穗儿带着人将饭菜撤走,等着屋中无人之后,吃饱喝足的君璟墨就赖在软塌之上不肯离开。 姜云卿瞧着他懒懒的模样,倒也没赶他,与他下了两盘棋,又说起了齐王府的事情。 “你是说,你觉得齐王有问题?” 君璟墨抬眸。 姜云卿点点头:“我今天去了一趟齐王府,齐王和传言里面有些不像,而且李婵太过关心我们的事情,对陈王和先帝的事也屡次试探。” 君璟墨微眯着眼:“我会让人去好生查查。” 姜云卿点头。 “对了,李婵告诉我,说吕太妃回宫了?” 君璟墨听到吕太妃的名字,眼中微沉道:“你知道吕太妃的身份了?” “知道,李婵说了一些,她说吕太妃跟你有旧怨,而且又是陈王生母,极有可能会因为陈王的事情为难于我。” 君璟墨闻言冷哼了一声: “她的确和我有些旧怨,当初先太上皇驾崩之后,吕太妃曾经对先帝出手,被太后发现之后驱逐出宫,赶去了太陵替先太上皇守灵。” “后来先帝驾崩,元成帝登基,曾有意将吕太妃接回奉为太后,不过却被我命人拦在了宫门之外。” 第762章 卿卿,别逃 “当时元成帝刚刚登基,帝位不稳,朝中上下更有流言说他谋害先帝,弑君篡位。” “他为了洗清名声,必须要太后站在他那边替他正名,更要安抚我手中围城将士,不敢强硬接吕太妃回去,后来几方较量之下,他得了皇位,太后便依旧是太后,而吕太妃则是因为身子孱弱,再次被送去水月庵静养。” 君璟墨三言两语,将当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个时候吕太妃已经在太陵守了近两年,受够了孤寂冷清,心中早就盼着回宫,只是宫中有太后,有先帝,谁也帮不了她。 后来元成帝登基之后,吕太妃高兴不已,本以为她能回宫享受太后的尊荣,能够让太后难堪。 可谁知道她连宫门都还没有踏进半步,就直接被君璟墨的人拦在了城外。 本以为至亲的儿子,为了皇位放弃了她。 本以为能够压下去的太后,依旧高高在上。 唯有她,狼狈万分的被送回了水月庵,一呆就是将近十年。 如今陈王又几乎是死在了君璟墨手上,子孙尽绝,新仇旧恨加起来,吕太妃怕是将他恨进了骨子里。 君璟墨将前因后果说了一次之后,这才继续道: “当年元成帝为了颜面,只说吕太妃是身子病弱出宫静养的,朝中知道详情的也只有几个老臣,这一次她回来,十之八九是为了陈王的事情。” “我和皇家本就不像福王他们,处处忍让,她回宫之后不敢来找我的麻烦,到时候借机为难你倒不是不可能。”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宫中有太后压着,她闹不出什么乱子来,如果她真要为难于你,你也不必给她脸面。” “说到底,她只是个太妃而已,论地位,甚至比璟王妃还要低一筹。” 君家当年是太祖皇帝亲封的世袭异姓王,君璟墨如今更有摄政王的身份,地位甚至远比亲王要高。 姜云卿如果入主了璟王府,成了璟王妃,算起来宫中的皇子宫妃,论品阶都要低她一等,更别说只是一个太妃。 姜云卿本就不惧那个吕太妃,毕竟就像君璟墨说的,宫中还有太后压着,太后亲近璟王和太子,自然不会眼见着她被人折辱。 更何况她也不是好欺负之人,那吕太妃如果真的因为陈王的事情欺软怕硬,避开君璟墨来为难于她,她自然有办法让她难受。 不过她听到君璟墨的话,却还是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璟王妃。” “卿卿,你是在暗示我现在该求娶于你吗?” 君璟墨声音微哑。 姜云卿嗔了他一眼,直接起身,却被君璟墨伸手拉住了手腕,还没来得及挣脱,君璟墨手中便用力朝回一拉,让她身子一歪跌进了他怀里。 “君璟墨!” 姜云卿低叫了一声。 君璟墨却是一手揽着她的腰,让她紧贴着自己身前,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低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 姜云卿只觉得耳边的热气熏的酥麻,颈间泛着痒意,忍不住想要朝后躲开,却被君璟墨先伸手轻按住了后脑勺,而他却是紧随而上,两人额间轻抵着,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 第763章 提亲 房中烛光摇曳,炭炉中正旺的炭火让得整个房间都染上了热意。 炙热的气息,带着灼人的温度,让人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君璟墨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姜云卿,鼻尖满满都是她身上的药香,而向来清冷的女子此时却是脸颊微醺,仿佛染上了醉色一样,微张着嘴唇望着自己。 她漆黑的眸子里再无他色,烛光之下,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再开口时,君璟墨声音染上了几丝沙哑之色。 “卿卿……” “君璟墨…” 姜云卿刚开口,便被他低头覆上了嘴唇,唇/舌/交/缠之间,让得她嘴里盈满了他的气息,她退缩,他上前,她躲避,他紧追不放。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微喘,而他身上染上了滚烫的热意时,君璟墨才猛的松开了她,紧紧抱着她将头靠在她颈间喘息了一声。 姜云卿喉间泛着痒意,退开一些眼神朦胧的想要看他,却被他快速蒙着眼:“别这么看我……” 她于他来说,如同最美味的甜食,让人时时刻刻都想要吞入腹中,却又怕唐突了她,哪怕两人早有了夫妻之实,君璟墨仍旧不愿委屈她。 姜云卿伸手覆盖上眼前的手,就感觉到那手心一颤,她将他的手拉下来了一些,看着君璟墨额间浮出的细汗,看着他明明想要到了极致,却依旧隐忍的模样,轻轻在他掌心里亲了亲。 随即靠上去,低声道:“这个月心蛊的血食还未取……” 君璟墨眼神一暗,双眼紧锁着姜云卿的脸上,就见到她微侧着头时,耳尖通红,那双惯来清冷的眸子里更是染上几丝水雾涟漪。 他喉间滚动,只觉得心跳如鼓,手中揽着她的腰时,灼热的吓人。 他试探着靠近她耳边,轻含着她的耳垂,沙哑道:“卿卿,可以吗?” 姜云卿一声低喃,那微弱的低“嗯”了一声,仿佛允诺了他所有的动作,让他所有的理智和隐忍瞬间化为一空。 君璟墨低头再次擒住她微红的嘴唇,这一次却是毫无保留,滚烫的气息笼罩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 房中灯火未熄,穗儿脸颊通红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响差点砸了手中的铜盆,哪怕她未经人事,却也知道那些声音代表什么。 她刚想开口惊呼,旁边的叶三就眼疾手快的一把伸手接住了盆子,然后伸手捂着差点惊呼的穗儿,拉着她离开了门前。 等到了远处,叶三才松开了手,穗儿顿时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结结巴巴道:“小,小,小姐他们……” 他们怎么能亲热呀,他们还没成亲呢! 叶三看着她烧红的脸颊,羞得不能自己的神情,半点都不似之前在落霞寺中那般彪悍,不由笑出声来: “王爷已经备了聘礼,年节之前便会去孟老将军那边提亲。” “你们小姐和我家王爷都是认定了彼此,在圣前也已经过了明路,再说姜小姐和王爷都不是拘泥之人,又不是玩玩闹闹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第764章 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定呢 穗儿听着这话,心里总算放下来一些,可依旧脸颊红彤彤的,低声嘟囔:“可他们还没有成亲,你们王爷也不能占我家小姐便宜呀……” 叶三不由翻翻眼皮:“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定呢。” 他家王爷身边从来都没有过女子,更从未流连过烟花之地,到现在也是二十多年童子身好吗? 穗儿闻言就踢了他一脚:“你说什么?” 叶三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看着叉腰瞪圆了眼睛,奶凶奶凶的穗儿,忙道:“没什么,我说我家王爷和你家小姐天生一对。 穗儿瞪了他一眼,这才哼了一声,抱着铜盆转身就走。 叶三不由揉了揉小腿,低声咕哝:“真凶……”说完连忙跟了上去,凑到穗儿跟前说道:“小丫头,厨房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 穗儿瞪他一眼。 叶三见她奶凶奶凶的样子,连忙装可怜,眼巴巴的看着她:“你就当行行好,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跟着王爷四处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一回城王爷就来找你家小姐了,我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 穗儿神色动摇。 叶三见状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好饿……我快饿死了,穗儿,好穗儿……” 穗儿到底心软,开口:“好了好了,别叫了,厨房里都是剩菜,怕是已经凉了,林妈妈她们也休息了,不如我给你做碗面条?” “你还会做饭?” “当然了,小姐最喜欢我做的点心了,夸我做的芙蓉糕比酒楼的厨子做的还好……”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哎你怎么这么多话,到底要不要吃面?” “要要要,来一大碗。” “大半夜的,也不怕撑死。” “撑死也比饿死强,记得给我加两个鸡蛋……” 穗儿和叶三拌着嘴,越走越远,而暗处的那些护卫则都是退远了一些。 夜里雪停了下来,许久未见的月亮挂在高空,夜色如幕,月光的银白从窗棂上落进了房中,在地面上铺上了一层温柔的暖白,而房中灯火亮了一夜,直至天明。 …… 外间天蒙蒙亮时,君璟墨便醒了过来,侧身便看到躺在他怀中的姜云卿。 她闭着眼睡的正沉,青丝垂落在枕上,衬得她肤色如雪,长翘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阴影,而微微红肿的嘴唇,颈间的暧昧印记,无不在显示着昨天夜里的疯狂。 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滑下去了一些,她光裸的背脊上印着一串串暧昧的红痕,而肩胛上那未曾消除的齿痕上,又附着了一层新的印记。 君璟墨撑着手看着身侧的人儿,仿佛还能想到昨晚从她口中传出的那让人软了骨头的叫声,那褪下去的火热又再次升了起来。 君璟墨有些失笑,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自制力也不过如此,而他也是第一次明白,男女间的两情相悦时的情事真的让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他压下所有火热,靠近亲了亲姜云卿的额头,就见到她迷糊睁眼。 第765章 明日便去送聘礼 “君璟墨…” 姜云卿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困倦之色。 一夜的疯狂,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君璟墨抱着她,替她将被子盖好,然后低声道:“还早,再睡一会儿。” “嗯……” 姜云卿朝着他怀中靠了靠,脸颊轻靠在他胸前,便又闭着眼睡了过去。 君璟墨看着她这般依赖他的模样,眼中盈满了温柔,想起昨天夜里姜云卿情动之间答应他的事情,脸上便漾起了笑来,靠近亲了她一会儿,这才陪着她又睡了过去。 …… 两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 下人送了水进来让两人梳洗完后,君璟墨抢了穗儿的差事,站在姜云卿身后替她挽发,他手指轻轻穿过姜云卿长发,拿着玉簪将她青丝挽起时,目光透过镜面一直看着姜云卿。 “看我做什么?”姜云卿开口。 君璟墨说道:“看你好看。” 姜云卿被他逗笑,嗔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君璟墨矮身亲了亲她,说道:“我明日便送聘礼去孟府。” 姜云卿本对君璟墨就有意,更何况以二人的情况,她若是说不嫁,那才是真矫情,她闻言轻“嗯”了一声,复又突然笑起来。 “你去孟家,小心外公揍你。” 孟天硕虽然对君璟墨当外孙女婿的事情并不排斥,可另外一方面老爷子却又气他拱了自家水灵灵的白菜,心里纠结着。 前儿个冬至时,孟老爷子还说要多留姜云卿两年,好好考验君璟墨一番,可谁知道他这会儿就省了两年功夫直接送聘礼上门,要是让孟老爷子知道他留宿在姜云卿房中,怕是会直接打断他的腿。 君璟墨想起孟老爷子,嘴角微抽,见姜云卿笑得开心,不由浮出抹无奈来:“揍就揍吧,谁让他是你外公。” 头发挽好,姜云卿就想起身,谁知道腿上却是有些发软,险些跌倒。 君璟墨连忙扶了她一把,低声道:“大清早便投怀送抱,这么热情?” 姜云卿瞪了他一眼,似是想起他昨夜如何哄着她折腾,脸颊微红。 君璟墨见她羞意,也不再逗她,只是伸手替她按着酸软的腰肢,轻笑出声:“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去请大长公主回京,让她给咱们当媒人,明日陪我一同去孟府说亲,你今日好生休息,晚上我回来陪你用饭。” 姜云卿点点头。 那大长公主自从先太上皇去世之后,便一直没在京城,君璟墨去请她出面当他们的媒人,无疑是对她的看重。 穗儿送了早膳进来,两人用过之后,君璟墨便直接起身出了府,等他走后,姜云卿便靠在软塌上休息。 她微闭着眼时,还能感觉到身旁的穗儿眼睛一直偷偷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姜云卿叹口气,抬眸:“想说什么就说。” 穗儿脸红:“小姐,您腰酸不酸,要不要奴婢替您揉揉?还有,奴婢让人炖了乌鸡汤,滋阴补血,待会儿奴婢送来您喝一些……” 姜云卿顿时失笑:“都哪儿学来的?” “卫嬷嬷说的,她说女子的第一次都会难受。” 第766章 赏梅宴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可不是第一次,算起来第一次还是她扑了君璟墨,只是当时中了药,她只想着保命罢了,除了痛以外,完全不记得有什么感觉。 姜云卿没拦着卫嬷嬷和穗儿的好意,也没解释她和君璟墨之间早有了夫妻之实,只是说道:“正有些乏,你替我揉揉。” 穗儿连忙应了一声,靠近替她轻揉了起来。 …… 姜云卿在府中歇了半日,午间又睡了一觉之后,整个人才算是缓了过来。 等到了晚上,君璟墨却没回来,只是让人带了消息,说是大长公主那边要耽误两日,听说是大长公主的玄孙刚好出生,大长公主一时走不开,须得耽误两日才能回京。 姜云卿也不急在一时,让人准备了贺礼让送消息的人带了过去送给大长公主府的人后,便安心留在府中。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君璟墨回京,倒是先等来了宫里的旨意。 吕太妃果然召她入宫,并非送贴,而是直接命太监过来传讯,那模样像是生怕姜云卿会借口推脱。 “姜小姐,太妃娘娘在宫外时,便听说姜小姐盛名,这次回宫之后便办了赏梅宴,特地请姜小姐入宫赴宴。” 姜云卿轻笑:“太妃娘娘盛情,云卿自不敢推辞,还请公公回去告诉太妃娘娘,明日我定会按时赴宴。” 那前来传话的太监闻言说道:“那奴才就先行回宫了。” “公公慢走。徽羽,送这位公公出去。” 徽羽连忙上前,引着那太监出了府,等快到府门前时,她才递了个荷包送到那内侍的手中。 “姑娘这是……” “一点心意,公公莫要推辞。” 徽羽将荷包按住那太监手中,这才说道:“我们小姐近来身子一直不大好,没想到太妃娘娘会在这时办赏梅宴,若是到时候惹了病气给太妃可怎么是好?” 那小太监面不改色的收了荷包说道:“奴才方才瞧着姜小姐气色是有些不好,只是太妃娘娘有命,姜小姐若不入宫,到时候难免会惹了太妃不喜。” “而且宫中也有太医,姜小姐若真有不适,到时候也可让太医替她诊治一下。” 徽羽面色不变,轻笑着说道:“公公说的也是,倒是我操心了,只是多问一句,公公可知道太妃娘娘召我家小姐入宫,是有什么事情?” 那小太监闻言笑了笑:“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太妃娘娘办了赏梅宴,邀请京中各家小姐入宫。” 徽羽见从他口中探不出其他消息来,只能打探的心思,将那小太监送出了府,等她回去之后,就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姜云卿,然后皱眉道: “小姐,那吕太妃怕是打定了注意让您入宫,王爷不在京中,若有万一……要不要奴婢命人去通知王爷?” 徽羽有些担心,总觉得吕太妃不怀好意。 她刚才试探着想要用姜云卿身子不好,想要称病推脱,可那小太监的话却是直接打消了她所有的念头。 连让太医诊脉的话都说了出来,那吕太妃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姜云卿入宫。 第767章 奇怪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不用了,她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入宫是早晚的事情。” 刚才见到那太监亲自来传旨,她便知道,这趟入宫怕是躲不掉的。 而且之前李婵就说过这事,所以姜云卿倒是早就有了准备。 姜云卿抬头见徽羽一脸担心的模样,开口道:“你别担心,既然是赏梅宴,就定然不只是我一人,到时候还有旁人在,她就算真想要做什么,也不会当众对我下手。” 吕太妃除非是真蠢,否则就不会在宫中对她如何。 就像是君璟墨说的,他们虽然还未成亲,可是如今宫中上下都知道君璟墨对她有情,这种情况下,她只要防着吕太妃暗地里的手段就行,明面上的,她还真不惧她什么、 吕太妃要是真对她为难,姜云卿也不必给她留有脸面。 到时候谁更难堪,还说不定呢。 徽羽见劝不住姜云卿,只能歇了给君璟墨传信的心思,第二天一早便跟着姜云卿一同进宫赴宴。 下了数日的大雪难得停了下来,外间阳光正好,宫内的宫墙之上,还积着厚厚一层雪,路面上则是有不少宫人正在清扫着积雪。 姜云卿带着徽羽入宫之后,便被宫人引着去了赴宴的地方,等到了梅林附近,才发现那里早就已经聚了不少人,其中有许多都是她曾经在围场中见过的。 姜云卿到时,就有人发现了她,只是那些人瞧着她时神色都有些怪异,眼中藏着或好奇,或是鄙夷之色,却无人上前。 姜云卿在京中的名声实在算不上好,更何况她虽然被封了乡君,身后也站着孟家,可是说到底姜家才刚被灭了族,上下无一人幸存,更何况这中间还有姜云卿的手笔。 京中那些贵女对她好奇戒备,又忌惮她心狠手辣,在加上当初围场之中,李云姝算计她不成,反被她算计打了个半死,让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了她的手段,一时间无人愿意与她相交。 姜云卿也没理会那些人,在廊下站了片刻,就寻到了早先入宫的陈滢和张妙俞。 “阿滢。” 姜云卿轻唤了一声。 那边正与人闲谈的陈滢和张妙俞便几乎同时回过头来。 见到姜云卿时,两人脸上露出大大的笑来,齐声道:“云卿姐。” 她们撇下了身旁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张妙俞说道:“云卿姐你来了?” 陈滢也是开口:“吕太妃真给你下了帖子?” 姜云卿点点头,没说不是帖子而是直接让人去传的旨,她只是看了眼四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皱眉低声道:“这次赏梅宴,只有这些人吗?” 吕太妃回宫,她还以为她大办宴席,是为了能够显示身份,告诉京中所有人她回宫了,所以姜云卿哪怕入宫,也不惧什么,毕竟吕太妃不可能当着京中一众夫人的面对她下手。 可是等到了这边之后,她才发现入眼所见的,几乎都是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个个像是盛开的花骨朵,而京中各府的夫人却是半个未见。 第768章 意图 姜云卿总觉得这种情况有些奇怪,吕太妃办赏梅宴,为什么会只让这些年轻贵女入宫,却没让各府夫人一起。 陈滢听到姜云卿的话顿时惊讶:“云卿姐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吕太妃这次办赏梅宴,不仅仅只是为了邀我们来赏梅而已,真正的目的,好像是为了替诸皇子选妃。” 姜云卿闻言瞬间扬眉:“选妃?” 陈滢看了眼四周后点点头,拉着姜云卿和张妙俞朝着旁边避了避,躲开了那些探视的目光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听祖父说,大皇子被贬之后,其他皇子就都生了些心思,朝中成年的皇子之中,除了已经和谢家的谢若妤订了亲的二皇子,还有早年陛下已经赐婚,只等女方孝期结束便成婚的四皇子外,其他几个皇子却都还没有定亲。” “吕太妃回宫之后,就言语有些指责太后不替诸皇子做主,不让他们早些成亲替皇家开枝散叶,所以才办了这场赏梅宴,邀请的都是京中各府还没有定亲的贵女,意在替剩下的那些皇子选妃。” 张妙俞也在旁边小声说道:“阿滢说的是真的,我进宫之前,我母亲他们还再三叮嘱我,让我不要在赏梅宴上露头,千万不要招人注意,但求无错便好。” 张阁老本就是内阁次辅,不喜朝中攀附风气,而张家也从来都没有将府中女儿嫁入宫中的打算。 旁的人家知道有这般机会,或许会铆足了劲头想要让府中子女飞上枝头,可张夫人知道嫁入皇室的艰辛,心疼幼女,所以半点都不想让张妙俞同皇室有所牵连。 要不是她之前看着张妙俞年幼想要多留她两年,家中还未曾替她定亲,这次赏梅宴张夫人甚至都不想要张妙俞来。 毕竟入宫之后,变数颇多,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姜云卿听完两人的话后,眉心轻拧,脸上带着几分沉色。 陈颖见状忍不住说道:“云卿姐,吕太妃让其他人入宫也就算了,可是你……” 她顿了顿,低声说道:“如今宫中谁不知晓璟王跟你的事情,就连陛下之前也曾说过要替你和璟王赐婚。” “我听祖父说,璟王前日出城去了大长公主那边,说是要请她来当媒人去孟府向你提亲,这事儿璟王并无遮掩,吕太妃和宫中也应该知晓才是,可她为什么还要将你叫入宫中?” 这赏梅宴说是替皇子选妃,选的自然是要无婚事在身之人,可是姜云卿的情况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璟王和她的事情满朝皆知,谁都知道姜云卿是璟王看重之人,两人之间如今就差成婚而已。 吕太妃这个时候把姜云卿叫来赏梅宴,怎么看都有点像是不安好心。 张妙俞眼中盈满担忧之色,她还记得那天李婵说过的话,忍不住对着姜云卿说道:“云卿姐姐,吕太妃该不会是想要拆散你和璟王,强将你嫁给哪位皇子吧?” 姜云卿闻言眼中带着冷凝之色:“是我的姻缘,谁也别想拆散,不是我的,任谁也休想强求。” 第769章 病了? 吕太妃要是没有这个心思也就算了,要是有…… 姜云卿冷哼一声。 她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姜云卿看了眼不远处那些说说笑笑的各府小姐,突然说道:“阿婵今天没有入宫?” “表姐又不能和皇子联姻,入宫做什么?” 姜云卿当然知道李婵是不可能嫁给皇子,虽然只是堂兄妹,算不得乱了人伦,可是同姓之人通婚,更是直系血亲,她要是嫁给皇子,那整个皇室都会被天下人耻笑。 姜云卿抿抿嘴唇:“我知道,就是问问,她之前提起吕太妃的时候那般热切,我还以为今天这种情况她会陪着你一同入宫。” 陈滢闻言摇摇头:“她是想来的,之前还托人带了信给我,可是昨天夜里突然又入了寒气,病倒在床。” “病了?” 姜云卿神情微顿。 陈滢有些奇怪:“是啊,表姐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每年到了秋冬就经常会抱恙在身,太医说她先天亏损,这些年也一直都没有将养过来……” 她说着说着,见姜云卿的神情有些异样,不由停了下来:“云卿姐,怎么了?” 姜云卿摇摇头,轻笑了声:“没什么。” 先天亏损? 姜云卿微垂着眼帘时,遮去了眼底深色。 那一日送李婵回府的时候,她亲自替李婵把过脉,更替她金针刺血,替她察看过身体状况。 李婵的身体的确要比寻常人要弱一些,可只是因为她体内阴寒之气偏重,只要用药调节一下便无大碍。 她的情况,说一声先天不足都算勉强,更何况那所谓的先天亏损。 先天不足和先天亏损看着虽然只有两字之差,可是只要医术稍微好一些的人,便知道这两者天差地别。 先天不足之人大多身体孱弱,可后天只需好生将养,即可调节补足,延续寿数,可是先天亏损却是殒命之机,大多都是在胎中受损,从出生开始便带着早夭之状,而且大多胎中亏损之人,哪怕用最好的药材,最好的大夫,也极难活过而立之年。 太医院的人都是人精,怎会诊断不出来李婵到底是不足还是亏损?更何况若真有亏损,怕是多走几步路便会喘气,当日围场之上,李婵怎还敢骑马射猎? 她也不怕自己没命? 姜云卿低笑了一声。 那天她替李婵施针之后,她身体可好的很,而且被她拔除了寒气之后,李婵少说能保证半月无虞,可是她却突然在赏梅宴前病倒在床…… 可真是有意思。 陈滢瞧见姜云卿脸上的笑,突然背心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胳膊。 “怎么突然这么冷?” 张妙俞拢了拢披风,将有些发冷的手藏在袖子里面,听到陈滢的话忍不住嘟囔道:“能不冷吗,咱们都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这么冷的天,赏梅也就算了,可之前的帖子明明说好的是巳时,这都过了点了还不来,也不说找个挡风的地方让我们躲躲,就让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这么候着她,太后都没这么大架子……” 第770章 拔了她的舌头 姜云卿耳边听到梅园外传来的脚步声,眼尖的看到那梅林外突然出现的艳丽红色,连忙拉了张妙俞一下。 “小鱼儿!” 张妙俞吓了一跳,抬头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来人,连忙噤声。 下一瞬,就听到有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太妃娘娘驾到。” “叩见太妃娘娘。” 原本梅园之中三三两两的贵女,都是歇了话头,快速朝前走来朝下跪去,而吕太妃则是被人扶着,走进了梅园里。 吕太妃已经年过半百,多年宫外生活,让她脸上染上风霜,她皮肤有些偏黑,和宫中保养精致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的太后相比,吕太妃明显老了一大截。 她眼角多出沟壑,眉心也有了竖纹,嘴唇紧抿着时,一双眼微微上挑,人显得有些刻薄,虽然仍旧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可身上的正红色宫装锦袄,还有头上梳起的高髻凤钗,却是显得过于隆重了些。 吕太妃被人扶着走到诸人身前时,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后落在姜云卿身上时,才开口道: “刚才是谁嫌哀家架子大?” 张妙俞被吕太妃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差点跳起来。 姜云卿按着她的手,面色不变。 吕太妃脸色冷厉道:“哀家在宫外多年,虽然不在宫中,可却也并非是你们等人便能怠慢的。让你们在此候上片刻,便敢说哀家架子大,怎么,觉得哀家不是太后,便不能叫你们等了?” “臣女不敢。” 跪着的诸人都是脸色一白,齐齐出声。 吕太妃看着跪在地上的诸人,眼底闪过阴沉之色,冷哼了一声:“哀家告诉你们,哪怕哀家不是太后,可哀家却是皇帝的生母,这天下是哀家儿子的天下。” “如果再叫哀家听到有人说出这种话来,别怪哀家拔了她的舌头!” 众人都是垂着头不敢出声。 张妙俞更是脸色发白,后颈上浸出一层冷汗来。 吕太妃见众人顺服的模样,心中这才纾解了一些。 她当年被太后赶出宫中,在皇陵几年吃了不少苦,后来儿子登上皇位,她原以为她能回宫享福,可谁知道那个老女人却死死霸占着太后的位置,将她赶去了寺庙。 这么多年,她儿子是天下至尊,拥有整个大燕天下,可是她却只能守在一方破庙里面吃斋念佛。 这次回宫之时,她用了最隆重的装扮,化了最精致的妆容,原是想要给太后难堪。 可谁知道入宫之后,才发现无论再好的衣裳,再好的妆容,都比不了入宫之后见到的明明比她还年长三岁,可看起来却像是比她小了十多岁的太后的那张几乎没被岁月侵蚀的脸。 太后依旧还是那么年轻,甚至连皱纹都极少,皮肤白皙的如同年轻妇人,看着她时更是依旧如当年将她驱逐出宫时那般高高在上。 淡漠,无视,毫无半点火气,就好像她回宫对于太后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吕太妃那天回了自己的宫殿之后,就砸了房中所有的东西,而她如今心中最恨的,便是有人拿她和太后比较,说她不如太后。 第771章 张狂 “太妃娘娘息怒,小心伤了身子。” 吕太妃身边的嬷嬷扶着她低声说道:“诸位小姐都是各府贵女,又怎会不知道太妃娘娘身份尊贵,想来方才也只是无心之语。” “外间天寒地冻的,诸位小姐都是精贵之人,太妃娘娘便大人大量,饶了她们这一回吧。” 这嬷嬷说完之后,朝着太妃摇了摇头,眼神朝着那些贵女一示意,无声提醒着吕太妃,眼前这些人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 今日她们本就有目的,而能来到这里,成为皇子妃备选的人,没有一个是出身低的。 她才刚回宫,就算想要树威,可也要适宜,否则如果真的伤了这些各府贵女,到时候别树立威信不成,反倒是树了敌。 吕太妃听着那嬷嬷的话,神情微变了变,有些不耐烦的低哼了一声,到底知道嬷嬷是为了她好。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舒坦,对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皱眉道:“算了,都起来吧,这次哀家不与你们计较,若下次谁再敢嚼舌头,别怪哀家饶不了你们。” “谢太妃娘娘。” 吕太妃被人扶着错身而过,其他人这才纷纷站起身来。 这梅林之中不像是宫中别的地方,有人会定时清扫积雪,林间梅花需要雪水养护,所以林间白雪早就盖了厚厚的一层。 她们刚才跪了一会儿,膝盖上早已经被雪浸湿,风一吹时双膝凉的厉害。 好在冬日里大多都是穿着颜色稍深的袄裙,外间还罩着披风,能够稍微遮掩一二,否则人人裙上都挂着一团水渍,还不知道要狼狈成什么样子。 张妙俞起身的时,双腿还有些发软,要不是旁边姜云卿和陈滢各自扶了她一下,怕是会直接跌进雪地里去。 姜云卿见她脸色苍白,就知道她刚才怕是吓得不轻,她伸手拍了拍张妙俞的手背,低声道:“宫中四处都是眼睛,别乱说话了。” 张妙俞连忙点头,刚才被吓了一次,她魂儿都快没了,这会儿哪还敢乱说话。 姜云卿扶着张妙俞,抬头看了眼吕太妃的背影,收回目光时正好撞上同样紧紧皱眉的陈滢。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可姜云卿却看出来陈滢眼中的意思。 这个吕太妃,为人太过张扬,甚至于可以说是张狂。 她行事喜怒形于色不说,刚刚那一番下马威,不仅仅是在宣示她回宫之后的主权,更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她和太后不和。 宫中衣制和饰物早有定例,正红之色只有中宫能穿,宫中只有皇后能配正红明黄二色,就连太后若着红衣,也只是选取稍暗一些的朱红,可这吕太妃不仅穿着正红色宫装,甚至于头上戴着的更是太后和皇后才能带的九头凤簪。 不仅如此,刚才她居然还那般明目张胆贬低太后,她到底是太过张狂还是真蠢? 难道她不知道,就算元成帝是她亲子,可太后却是皇帝嫡母,更是太子的亲祖母。 如果朝中是元成帝一人说了算也就罢了,可朝中还有璟王,还有太子,更还有那么多先帝时期的老臣。 她这般张狂,真以为仗着皇帝生母的身份,就能在宫中肆行无忌? 第772章 皇奶奶 姜云卿一边扶着张妙俞,一边想起刚才吕太妃来时,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 那犹如掺了刀子恨不得能将她剐了的模样,显然她们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 这个吕太妃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姜云卿心中生出些防备来,眉心轻皱。 而旁边其他人也都是心思各异,之前的言笑晏晏都消散一空。 谁都有些摸不准这个吕太妃的性情,就连原本打算好好表现一番,好能得了皇家姻缘的那些女子都也是不敢随便开口。 吕太妃被人扶着一路朝前走着,所有人也只好在她身后跟着。 等绕过梅林,又踩着石阶朝上走了一会儿后,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在梅园旁边不远处就是望月台。 望月台地处偏僻,上面假山林立,顶上的地方有处十分宽敞的亭子,顶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而亭角挂着风铃,风一吹便叮铃作响。 众人靠近之时,才发现亭子里早就已经摆好了火炉,凳子上更是铺着软垫,中间摆着几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点心和热茶,而站在亭子里面,正对面便能看到整个梅园。 众人站在暖融融的亭子里,感受着身上瞬间褪去的寒气,再看着早就等在亭子里的诸位皇子,都是忍不住变了变脸色,甚至已经有人在心中暗骂出声。 这个吕太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上面明明这般暖和,而且这些皇子都在这里,可她居然让宫人将她们这些贵女留在下面的梅园之中,让她们生生在那里受着冻? 她们大多都在下面站了许久,来的早的,更是站在寒风里冻了将近一个时辰。 此时大多数少女都是嘴唇都泛着青白,再好的胭脂都遮掩不住脸上的风雪之色,本来艳丽的容貌生生折损了大半。 这到底是来挑选皇子妃,还是让她们被人取笑的? 吕太妃这是存心让她们难堪?! 不少人都是心中愤愤,哪怕强忍着,脸上也不由带上了几分阴沉,而其中几个之前在梅林玩闹的女子更是在想着刚才在梅林时,到底有没有失态的模样。 姜云卿见着这情景,再看走上去便直接坐在上首位置,半点没察觉出众人变化的吕太妃,简直有些一言难尽。 “见过太妃娘娘。” 一众皇子纷纷上前行礼。 吕太妃挥手:“哀家是你们的亲祖母,叫声皇奶奶都行,这般客套做什么,地上凉,都快起来。” 跪在地上的诸皇子都是忍不住嘴角微抽,一时都是沉默下来,那“皇奶奶”三个字却没人敢应承下来喊出口。 七皇子李清泽轻咳了一声,绷着下颚说道:“多谢太妃娘娘。” 其他几人也跟着道谢。 吕太妃见着几人不接她的话,脸色不由有些不大好看,只是被身旁的嬷嬷按着没有发作出来。 其他贵女见他们起身后,这才纷纷朝着几位皇子屈身行礼。 双方见过礼之后,这才纷纷落座,姜云卿和张妙俞、陈滢坐在一起,只是万万没想到,二人坐下之后,才发现身后居然坐着谢若妤和韩珺,斜对面则是左相府的甄静秋。 --------- 第773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姜妹妹。” “陈妹妹,张妹妹。” 谢若妤开口招呼姜云卿三人时,姜云卿三人都是愣了片刻。 之前在梅园的时候,三人一直都在说着话,谁都不曾留意,谢若妤居然也来了赏梅宴。 她不是已经和二皇子定亲了,怎么也来了? 姜云卿心中疑惑,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淡淡笑了笑:“谢四小姐。” 复又看向韩珺:“韩小姐。” 陈滢和张妙俞也同时招呼了一声,对谢若妤的热情视而不见。 旁边的韩珺看着三人,神色有些不自然。 之前在围场的时候,陈滢出事她也在。 她本是武将之女,看不得祝辛彤那般小人之举,本打定主意要替陈滢作证,甚至在陈滢刚摔下来的时候也曾义愤填膺,可是谁知道后来陈王妃出面咄咄相逼,她心中所有勇气就如初雪消散,和赵青一样选择了退让。 哪怕谁都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和陈滢本就无甚交情,在那种时候退让也情有可原,可是再见到陈滢时,韩珺面对三人目光时,依旧有些不自在。 要不是谢若妤一定要拉着她坐在这边来,她宁肯坐远一些,也不愿靠着三人。 “姜小姐,陈小姐,张小姐。” 韩珺挨着招呼,带着几分疏远。 谢若妤和韩珺完全相反,她好像半点没看出来三人对她的不待见,只是神情自然的看着姜云卿,好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围场归来之后,就一直未曾再见到过姜妹妹,之前姜家的事情我也听闻了一些,还曾担心姜妹妹会因家中之事难过,可如今瞧着妹妹依旧光彩照人,倒是我多虑了。” 姜云卿仿佛没听出她话中嘲讽,淡声道:“多谢谢四小姐关心。” 谢若妤说道:“你我又非初次相见,这般客气做什么,我之前几次想要邀请姜妹妹过府小聚,却都被妹妹拒绝,姜妹妹可是觉得不愿与我相交?” 姜云卿笑了笑:“谢四小姐说笑了,之前府中有事,脱不开身。” 谢若妤闻言扬唇:“也是,近来京中全是姜妹妹的传言,你忙着大义灭亲处理府中的事情,倒是我强求了。” 她转声说道:“听闻姜小姐和璟王之间关系亲近,之前在围场之中,便知道姜小姐与璟王有缘,如今瞧着怕是好事将近了,姐姐先在这里道声恭喜。” 从谢若妤说话开始,陈滢和张妙俞的脸色就不大好看,此时更是直接冷了脸。 谢若妤的声音虽然不大,没有惊动前面的吕太妃等人,可是坐在她们周围的那几个小姐却都是听得明明白白。 她这话分明是在暗指姜云卿和璟王早就私相授受,留有私情,甚至早在围场中时便有苟且。 陈滢瞧着周围各色目光,脸上满是寒霜怒声道: “谢四小姐有功夫来管别人的事情,倒不如先管好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谢太傅身居庙堂,难道就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774章 犬吠不可与之语 谢若妤神情有些诧异。 “陈妹妹这般激动做什么,我不过是跟姜家妹妹道个喜罢了,她和璟王的事情谁人不知晓?况且姜妹妹都没动怒,你这般着急干什么?” 她上下扫了陈滢一眼,看着她气得通红的脸,言语间染上了几分恶意: “不过说起来,姜妹妹和璟王的事情倒也罢了,倒是陈妹妹,我听闻你与魏家庶子正在议亲。” “姐姐劝你一句,虽说那位魏侍卫当日在围场救了你,可是这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事情,向来都只是话本子上才有的,这现世哪来的那么多英雄美人,才子风流?” “从嫡而庶,妹妹可千万要想清楚,别一时冲动将来悔恨,毕竟你看看孟夫人,当年她多么风光,可后来也是因为英雄救美嫁给了姜侯爷,可是最终呢,还不是落得那般田地,被人生生害死……” 谢若妤说道这里,才仿佛像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一捂嘴,对着姜云卿抱歉道: “啊,对不起姜妹妹,我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还望妹妹不要与我计较。” “你!” 陈滢顿时大气,狠狠的瞪着谢若妤。 不仅仅是恨她屡次在姜云卿的伤疤上撒盐,暗讽姜云卿毁了姜家的心狠,讽刺孟敏君和姜家之事,如今更句句贬低魏卓来嘲讽她。 之前围场之中,陈滢落马之时被魏卓所救,那时她便对魏卓心生好感,后来几次相见,发现魏卓虽然只是魏家庶子,可无论为人品性,才学才智,半点都不输给那些正经的世家公子。 她喜欢魏卓,魏卓也对她有意,两人之间情愫渐浓,可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却有太多太多。 其他便也罢了,可惟有一样却犹如天堑,无论是她祖父,还是父亲母亲,谁都不愿意将她嫁给一个本就不算钟鼎世家的庶出儿子,哪怕这个人足够优秀。 这段时间,陈滢正为了这事伤神,没想到会被谢若妤提起来,甚至还将她和孟敏君相比,不仅嘲讽姜云卿的母亲,更是借机讽刺她和魏卓没有好下场。 陈滢感受到旁边那些人怪异的目光,气得紧紧咬牙,张嘴就想骂人,却被旁边的姜云卿突然伸手按住了手。 姜云卿抬头看着谢若妤,脸上笑容消散一空,之前身上的柔和之色仿佛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眼,眼中神色冷漠的吓人。 她对着陈滢说道:“阿滢,犬吠不可与之语,你忘了吗?” 说完姜云卿抬头看着谢若妤冷声道: “我自然是不会跟谢小姐计较,毕竟谢家虽然没有好好教谢四小姐规矩,可毕竟你父母亲人健在,我也不能越俎代庖,只是我想提醒谢四小姐一句,说话时还是先好好思量清楚的好。” “庶出又如何,大燕朝堂问才从不论嫡庶,朝中早有明令,庶子为官,可问朝堂。” “先不说大儒于光,猛将祝崇亮,先凤阁阁老卞缘博,就说是皇室之中,上至太祖皇帝,下至当今陛下,还有与你定亲的二皇子,哪一个在问鼎高位之前不是庶出?” 第775章 不可谓不毒 姜云卿看着谢若妤,言语如刀。 “如果要说从嫡而庶,在座诸位谁能比得上谢四小姐?” “你若当真看不起庶出,又为何要与二皇子定亲,不若寻了谢太傅替你来宫中与陛下说说,将你定亲的对象换成五皇子或者八皇子可好?” “毕竟整个皇室之中,除了太子,也就只有他们二人是中宫嫡子。” 谢若妤脸色一变,差点脱口而出,二皇子是皇子,魏卓算什么东西,可她好歹还记得自己在哪里,强压下到口的骂声,想要出言辩解。 可是姜云卿却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冷言说道: “不过也是,谢家如今遭陛下厌弃,谢太傅在圣前早已不如从前,谢侍郎之前枉害无辜,构陷朝廷重臣的事情,至今仍旧为人所道,谢四小姐受其牵累,难免也会落得恶名。” “皇后娘娘向来注重规矩,又怎么会同意让你跟她的儿子在一起,也就只有性情柔软、心地善良的越妃娘娘才会接纳了谢四小姐。” “不过我听闻越妃娘娘之前中意的人选本来是安老大人的孙女,自可惜安小姐在入宫那一日落了水,被永信侯府的郑世子所救,你说巧不巧,那么大的皇宫,前后不同处,怎就那么巧合,郑世子入宫觐见容妃,刚好就被人带错了路,然后又刚好遇到了落水的安小姐?” 姜云卿看着谢若妤陡然变化的脸色,低浅出声: “听闻当时谢四小姐也同在宫中,还和安小姐同处一处,想来最是知道详情才是,谢小姐事后就没有好好谢谢那位将郑世子带错路的小公公吗?毕竟没有他,你又怎么能这么顺利与二皇子定亲?” “算起来,他还是你们半个媒人呢……” “姜云卿!” 谢若妤强撑着脸色,带着隐怒道:“你休得污蔑于我,安玲落水与我无关……” “谢小姐这般激动做什么,我何时说安小姐的事情与你有关了?我这不是在恭喜谢四小姐得偿所愿,顺利与二皇子定亲吗,毕竟谁都知道,谢小姐钟情于二皇子多年呢。” 姜云卿轻飘飘的将谢若妤之前说过的话,全部砸在了她脸上,一句不差的奉还了回去,让得谢若妤的神色再也挂不住,气得浑身发抖。 姜云卿却还仿佛怕气不死她一样,微靠在椅子上凉飕飕的说道: “哦,也不对,现在恭喜谢四小姐未免太早了一些。” “你瞧瞧四皇子,和吕家那位小姐可谓是天赐的良缘,就连陛下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可谁知道成亲前会突生变故,生生耽搁了两年。” “谢四小姐虽和二皇子定亲,可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我还是等谢小姐哪一日入主了二皇子府再与你道喜吧,毕竟我没谢家家底,这万一提早送了礼,回头出了什么变故,我可拿不出第二份礼来。” 姜云卿的话不可谓不毒。 那位吕家小姐名叫吕芸齐,与四皇子是青梅竹马,是元成帝母族那边的表小姐,因为长得漂亮讨巧,在宫中可谓是极得宠爱,就算比之宫中公主也毫不逊色。 第776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年元成帝亲自替她赐婚,将她许给四皇子李肖贤,而当时的四皇子更是最得圣宠,远超过如今的五皇子等人。 那时候满朝上下都觉得,朝中如果没有太子,那储君的位置定然是四皇子的,足可以见得那时候的四皇子身份有多贵重。 四皇子与吕芸齐的婚事所有人都倾羡不已,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二人定亲后不久,李肖贤就摔断了腿,成了坡脚残废,而吕芸齐的爹娘更是死于意外,让她不得不守三年孝期,更背上了克夫克父之名。 元成帝得知最心爱的儿子就那么废了,迁怒于吕芸齐。 若非四皇子对她真心相护,他们之间的婚事怕是早就黄了。 可即便是婚事仍在,二人也生生耽搁了两年,吕芸齐还未出孝,四皇子更是因此被元成帝厌弃,一朝跌落云端,从天子骄子成了个不受宠的废人。 二人之间的事情当真算不的什么好意头,姜云卿却拿他们的事情来比拟谢若妤和二皇子,摆明了说她和二皇子难以长久,更暗指二皇子无缘那至尊之位,说不得将来没什么好下场。 别说是谢若妤本人,就连旁边那几个偷听的人还有韩珺都是倒吸口气。 这姜云卿的嘴巴可真够毒的。 谢若妤怎么嘲讽她和陈滢的,她就半点不落的全部还了回去,甚至言辞犀利之间远比谢若妤之前还要刺人。 谢若妤还不得被气疯? 谢若妤的确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之前的那丝得意全数散去,眸中像是淬了毒光一样,对着姜云卿那嘲讽的眼神,整个人紧紧捏着掌心气得发抖。 陈滢看着谢若妤被姜云卿气得说不出话来,瞬间高兴起来。 姜云卿拍了拍她的手:“你可千万别学谢四小姐,嘴里一套,心里一套,也不知道二皇子要是知道他这位未婚妻居然瞧不起他出身,会是个什么心情。” 陈滢笑弯了眼:“估计会被气死,二皇子也真够可怜,这皇子妃还没娶进门,就被嫌弃成这样……” “闭嘴!” 谢若妤气得浑身发抖,猛的一拍桌子厉喝出声。 等她喊出声来之后,整个席间猛的一安静,所有人朝着谢若妤看了过来。 上首的吕太妃正在和几个孙儿联络感情,与他们说笑,手中端着茶,谁知道谢若妤这猛的一声吓了她一跳,让她手里端着的茶水都溅了出来,直接烫红了她的手。 “大胆!!” 吕太妃身边的嬷嬷厉喝出声。 谢若妤这才猛的惊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看着所有人惊讶的神情,还有上首吕太妃那满是怒火的眼神,顿时脸色煞白。 她神情慌乱的快步从席间走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吕太妃伸手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哀家与几位皇子叙旧,你让哀家闭嘴?!” “臣女不敢!” 谢若妤吓得脸色苍白,慌忙跪在地上急声道:“臣女方才所言并非是与太妃娘娘,而是与姜云卿说话。” 第777章 惊呆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可是谢若妤早就看出来,这吕太妃张扬跋扈,不好招惹。 她如果不说清楚,今天这事情怕是没完。 谢若妤抬头时便想好了对策,毫不犹豫的就把姜云卿拉下了水。 “太妃娘娘容禀,臣女并非有意想要惊扰娘娘,实在是这姜云卿太过恶毒,她不仅诋毁臣女与二皇子,甚至还言及陛下,臣女一时不忿才会失态,还望太妃娘娘恕罪。” 席间所有人都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神情诧异,像是完全没想到谢若妤会说这话似的,皱眉说道:“谢四小姐,我方才的确与你说了几句话,可后来也不过恭喜你和二皇子定亲而已,怎就落在你嘴里,便成了诋毁之言?” 陈滢在旁也是开口道:“对啊,你坐下后,便说你跟二皇子订婚的婚事,云卿姐姐不过就是顺了你的意思道喜而已,什么时候诋毁你们了。” “就是,谢四小姐怎能张嘴胡言?”张妙俞满脸鄙夷。 谢若妤一时惊呆。 完全没想到这三个人居然会这么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装模做样,联起手来害她。 眼见着吕太妃脸色沉下来,谢若妤急声说道: “太妃娘娘,她们说谎!” “姜云卿刚才分明不是道喜,而是拿四皇子和吕小姐的事情来讽刺我和二皇子,诅咒我们不得善终,不仅如此,她还出言嘲讽二皇子和陛下,说他们都是庶出,比不得中宫嫡子……” “放肆!!” 五皇子李文骥脸色微变,而吕太妃却是直接厉喝出声。 她平身最恨的便是嫡庶二字。 就因为她是妃,所以他儿子不是嫡出,当年便矮了太后和先帝一头,从一出生就注定只能是个王爷,委屈了几十年。 后来好不容易先帝病死了,她儿子能够登基,她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太后,可就是因为她不是嫡母,不是中宫,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后那老贱人霸占了她的位置,让她回不了宫。 如今谢若妤这话,简直戳了她的心窝子。 吕太妃抬头看着姜云卿满脸怒容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非议陛下!” “我没有!” 姜云卿紧紧皱眉站起身来,像是被谢若妤的话惹恼了一般,满脸怒色的看着谢若妤冷声道: “谢四小姐,我刚才好心向你道喜,甚至还说过等你和二皇子成亲之时,定会奉上大礼,祝你们百年好合,可你为什么要这般污蔑于我。” “陛下是天子,二皇子更是皇子龙孙,何来嫡庶之分?” “你若是嫌弃二皇子并非中宫嫡子,配不上你谢家四小姐的身份,那你就直说好了,何必拿我来当筏子?!” 谢若妤听到姜云卿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给她挖坑,言指她肖想五皇子嫌弃二皇子,顿时脸色大变。 “你胡说,我何时嫌弃二皇子,分明就是你出言挑拨?!” 谢若妤扭头对着吕太妃大声道:“太妃娘娘,您别听她狡辩,方才她真的说过陛下乃是庶出,甚至贬低之言!” ------- 编辑通知存稿,有有要上班,实在写不了太多,所以这段时间都五更啦~(偷摸摸克扣一章)下个月会爆更,120章起哈~有有尽量多存点~到时候让大家一次看个够 第778章 威胁 吕太妃神色变幻不定,席间所有人也都是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像是被谢若妤的胡搅蛮缠惹怒了一般,面色冷了下来:“谢四小姐,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不能凭你信口雌黄便来污蔑于我,你说我诋毁二皇子和陛下,你有何为证。” “难道单凭你胡言两句,就想要让太妃娘娘治我的罪吗?!” 张妙俞皱眉开口:“就是,我刚才就在这里,根本就没听到云卿姐姐说过这话,你怎能胡乱冤枉别人?” 陈滢满脸正色:“我也没有听到,还望太妃娘娘明察,莫要被小人蒙蔽。” 谢若妤气急:“你们三个本就是一伙的,你们自然会帮她说话!” “那谢四小姐要多少人为证才行?” 姜云卿冷眼看着她:“你说她们二人与我一起,那其他人总不是了吧,席间这么多人,我前后左右更无空席,我若与你说话,她们定然能听到。” 她抬头看向坐在她身旁那几人,那些人都是面露迟疑。 姜云卿见状冷声道:“方才我坐下之后,谢四小姐就主动与我攀谈,句句指责我不该揭破姜家和陈王贪污之事,不该让姜家就法。” “可我姜云卿虽然是姜家女儿,却更是大燕子民,国之利益大于天,我怎能见如此蠹虫毁噬陛下江山?” “当**迫姜家认罪,我便已知事后会有多少人责难于我,可我姜云卿自问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君王,哪怕再来一次我也照样无悔。” “谢四小姐屡次提及姜家之事,我不愿与她争执,更怕搅了太妃娘娘的兴致,所以才主动提及她与二皇子婚事,想要让她知难而退,可谁知她此时居然信口雌黄,竟说我冒犯陛下。” “刚才她说话时,想来也有不少人听到,敢问诸位小姐,可有谁听到我说过诋毁陛下之言?” “还是诸位也和谢四小姐一样,觉得我不该为难姜家,不该为了大燕,将他和陈王勾结,以权谋私,侵害朝廷利益图谋不轨的事情说出来?” 原本坐在姜云卿身旁的几人都是面色一变。 姜云卿这话谁敢接? 陈王和姜庆平的案子早已经定罪,姜家满门抄斩,陈王府也一个没留。 当初但凡和此事有所牵连之人,尽皆死的死,贬的贬,朝中人人自危,哪怕她们暗地里再觉得姜云卿狠毒无情,可是表面上谁敢说一个错字? 她为了朝廷大义灭亲,如今可是陛下亲封的东林乡君,甚至于还和璟王有所牵扯,人人都知道璟王待她不同,说不准哪一日姜云卿便一跃成了璟王妃。 更何况正如姜云卿之前所说,谢家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谢家,谢远瑚虽然还在太傅之位,却已经失了帝心,之前谢培陷害陈连忠的事情,更是惹得陛下震怒。 论地位,璟王远超过二皇子。 论手段,姜云卿原比谢若妤狠辣。 她们虽然不愿意得罪谢若妤,可却更不愿意得罪了姜云卿。 谁敢在这个时候触姜云卿霉头,替谢若妤作证? 第779章 一箭双雕 姜云卿见众人沉默不语,直接看向韩珺开口道:“韩小姐,你可有听到我诋毁陛下?” 韩珺被点名,看了眼谢若妤后垂着眼:“没有。” “韩珺!” 谢若妤不敢置信的抬头。 万没想到,韩珺居然会这般对她。 韩珺却是没有看她。 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谢若妤挑衅在先。 她对陈滢本就有愧,对姜云卿也曾羡慕她在围场之中那一箭风华,方才听到谢若妤拿魏卓的事情嘲讽陈滢,甚至还辱及姜云卿母亲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喜。 现在姜云卿问她话时,本就和谢若妤交情泛泛的韩珺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刚才的确是没有听到姜小姐贬低陛下,谢四小姐误会了。” 姜云卿勾了勾嘴角,又将目光放在其他几个人身上。 那几人都是头皮一紧,见和谢若妤一起的韩珺都出言否认了,想起姜家如今的下场,再看看模样狼狈,明显不是姜云卿对手的谢若妤,都是连忙开口。 “我也没有听到。” “我一直在姜小姐旁边,只听到她恭喜谢四小姐与二皇子,旁的再无其他。” “我也是,姜小姐并没有贬低陛下,更没有诋毁谁人,谢四小姐是不是听错了?” 她们和谢若妤都没什么交情,自然犯不着为了她去得罪姜云卿。 更何况姜云卿刚才虽然提及了元成帝和太祖皇帝是庶出之事,可是她那语气分明是为了替陈滢撑腰,反驳谢若妤贬低魏卓的事情,的确算不上诋毁,甚至反倒像是在称赞陛下,她们这些话也不算是说谎。 谢若妤往日清高,自持是谢太傅之女,博了个京中第一才女之名,向来高人一等,如今又和二皇子定亲,早已经有人对她心生嫉妒。 其他几个否认便也罢了,更有人落井下石。 之前坐在谢若妤身后的一个蓝衣少女开口道:“太妃娘娘,我们都没有听到姜小姐说过陛下半句不是,倒是谢四小姐,不仅污蔑姜小姐,还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嫡庶之言。” “这种话,无缘无故的谁人敢提?到底是谁心中有鬼出言诋毁,不是一目了然吗,太妃娘娘可不要被人骗了,冤枉了姜小姐。” “你……你们……” 谢若妤脸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都会向着姜云卿。 更没想到,这个往日她最瞧不上眼,日日在她面前殷情,开口谢姐姐闭口谢姐姐的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杜雪珍!!” 那蓝衣少女一惊,仿佛受了惊吓,轻捂着胸前害怕道:“谢四小姐这是做什么,难道当着太妃娘娘和诸位殿下的面,你还要威胁我不成?” 她微仰着头时,秀美的脸上带着楚楚之色。 “太妃娘娘,臣女只是实话实说,不愿姜小姐蒙冤而已,可是谢四小姐她……还请太妃娘娘为臣女和姜小姐做主。” 吕太妃脸色黝黑,阴沉一片。 谢若妤却是唇色煞白。 第780章 目的 姜云卿看了眼那蓝衣的杜雪珍,也没戳破她作戏做的太假,更不曾理会她言语间故意将她们绑在一起的示好,只是对着谢若妤冷声道: “谢四小姐,这么多人为证,你该不会还想要说,她们也是跟我一伙的吧?” 姜云卿直接抬头看着吕太妃,朗声道: “太妃娘娘,刚才的事情孰是孰非,想来您也亲眼看到了。” “我不愿与人为恶,却不代表谁都可以欺辱于我,更不会容忍有人拿莫须有的罪名来冤枉于我。” “我毁了姜家,牵累了陈王,害的那么多朝臣落马,我原以为此次定是必死之局,可谁知道陛下宽宏仁厚,不仅丝毫未曾怪罪于我,反而还封了我为东林乡君,以表我忠义之举。” “我姜云卿虽无大才大能,可我所做之事,全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为了大燕天下。” “谢四小姐刚才污蔑我也就罢了,却还言词质疑陛下之举,还请太妃娘娘为我做主,替我、也替陛下讨回一个公道。” “否则若是她今日之言传扬出去,他人还道是皇室凉薄,完全不顾忠君之人,将来谁人还敢仗义直言,又有谁还敢不惧流言蜚语,豁出命去替陛下办事,铲除朝中蠹虫?” 姜云卿一席话说的是掷地有声,而每一句话都逼的谢若妤更加慌乱。 吕太妃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难看至极,终于是知道姜云卿和谢若妤闹了这一通是为了什么。 她看似是在挑衅谢若妤,紧抓着谢若妤刚才所说的话不放,一副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架势,像是恨极了她刚才的污蔑之举,可实际上姜云卿却是在借谢若妤来堵她的嘴。 吕太妃若是说谢若妤无罪,那岂不是违逆了元成帝的旨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元成帝不该处死陈王和姜庆平,嘉奖姜云卿,那让那些忠君之人如何自处? 可如果她要是顺着姜云卿的话,严惩了“胡言乱语”的谢若妤,那就等于是堵死了她心中想要为了陈王报仇的心思。 毕竟陈王的死是元成帝亲自下的旨,在天下人眼中,陈王会死也全是因为他自己谋逆在先,行事狂悖,更害死了君家父子,而他和姜家所做的事情也的确是如姜云卿口中所说,乃是蠹虫之举。 陈王府灭了,姜家也亡了。 元成帝却独独饶了姜云卿,事后还大加封赏,就是想要告诉天下人,皇室并无袒护陈王之举,更与十四年前的事情毫无关系。 那么吕太妃又凭什么再为了陈王的死,去找姜云卿的麻烦,甚至为难于她。 那岂不是自打嘴巴? 吕太妃一时间脸上黑如锅底,眼中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看着谢若妤时带着极致恼怒,怨怪她坏了她的好事。 旁边的李广延却是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他可半点都不相信,谢若妤和姜云卿之间当真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是姜云卿说了什么激怒了谢若妤,以她往日的城府心思,怎会在宴前突然失态? 第781章 撵出去 如果换成是旁人,怕是只能任由谢若妤攀咬,可是姜云卿却能在短短时间内,便用元成帝赐封之事,压下了所有人跳动的心思,让那几位本想中立的各府小姐向着她说话,将谢若妤踩进了泥里去,不可谓不厉害。 李广延熟悉姜云卿,就像是熟悉他自己。 他猜的出来,姜云卿刚才说的那些话,与其是在说谢若妤,倒不如说是在针对吕太妃。 姜云卿怕是从哪里知道了吕太妃召她入宫是为了陈王的事情,所以才算计了谢若妤,踩着她去逼迫吕太妃罢了。 她头到尾的目的,都只是吕太妃。 李广延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太妃娘娘,我觉得姜小姐说的有道理,陈王的事情父皇早已经有了定论,那姜家更是大逆不道,死有余辜。” “姜小姐所做之事,连父皇都未曾苛责半句,哪容得下其他人来多嘴?” 他说完头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谢若妤时,那双眼中尽是冷漠。 “今日本是太妃娘娘设宴,谢四小姐却屡屡提及罪臣姜家,还以嫡庶之言污蔑姜小姐,你到底是对太妃娘娘不满,还是对父皇处置姜家不满?” “亦或者是,你谢家难不成觉得姜家之前所为,不该落得那般下场?” 谢若妤脸色大变,额上“刷”的一下冒出冷汗来。 这话要是坐实了,整个谢家都会被元成帝厌弃。 谢若妤连忙磕大声道:“臣女没有!臣女不敢!” “哀家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吕太妃听到李广延的那些话,却是对谢若妤更加厌恶。 她本来早就计划好了,把姜云卿带入宫中之后,等一下在赏梅宴上之时该怎么让姜云卿丢脸,甚至借机找她麻烦,以冒犯她之名让姜云卿受罚。 到时候她大可寻个借口,让她丢尽脸面,顺带着让璟王也跟着一并丢脸,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谢若妤给毁了。 谢若妤要是真有本事拉姜云卿下水也就算了,她或许还可以顺水推舟帮她一把,可是她明明没那本事,却又要强行出头,不仅坏了她的事情,甚至还拿皇帝庶出的事情来戳她心窝子,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谢远瑚这太傅之位是坐的太久了,背着太傅之名,却连府中之人的规矩都教不好,而且这种惹是生非,想要拿哀家当刀子的人,他怎有脸让其嫁入我皇室之中,成为皇子正妃?” “简直是丢人现眼!” “来人,把她给哀家撵出去,别让她污了哀家的眼!” 吕太妃一席话说完,席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变色。 谢若妤要是真被吕太妃从宫宴上赶出去,她的名声就全完了。 谢若妤大惊失色,连忙跪着上前急声道:“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恕罪,臣女真的没有不满于你,更不敢质疑陛下,太妃娘娘听我解释……” 她伸手想要攀附吕太妃衣裙,却不知怎的,直接将吕太妃拉了个趔趄。 吕太妃只觉得被她碰过地方突然刺痛,顿时大惊失色一脚踹开了谢若妤。 “你想干什么,想谋害哀家吗?!” 第782章 碰…碰瓷? “我…” 谢若妤惊住。 碰…碰瓷? 谢若妤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神色错愕。 她刚才根本就没有碰到吕太妃。 吕太妃却是不管不顾,受惊似的后退半步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哀家,来人,把她给哀家抓起来!!” “太妃娘娘,我没有!” 谢若妤惊慌失措。 她碰都没有碰到吕太妃,她怎么伤她? 更何况这是在宫中,她又不是疯了,怎敢去伤吕太妃?! 吕太妃身边的岳嬷嬷本还觉得将谢若妤撵走有些太过了,那谢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远瑚也不是好招惹的,吕太妃才刚回宫,实在不宜跟谢家树敌。 可是眼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而且吕太妃也是满脸吃痛的模样,像是真的被人伤到了。 岳嬷嬷心中大惊,连忙上前抓住谢若妤。 “看她手里有什么?!” 吕太妃厉声道。 刚才她腿上像是针扎似的疼,险些站立不稳,到现在都还麻的厉害。 岳嬷嬷连忙拉着谢若妤的手,将她手中展了开来,却见她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谢若妤急声道:“太妃娘娘,臣女真的没有,您身份尊贵,此时又在宫中,众目睽睽之下臣女怎敢谋害于您……” 吕太妃看着谢若妤手中并没有利器,一时间脸色难看。 虽然找不出证据,可刚才她的腿疼却是真的,虽然只有瞬间,可若不是谢若妤,难道还会有旁人?! 见周围所有人听到谢若妤的话再看着她时,仿佛觉得她是在故意为难谢若妤所以才装出来的吃痛,吕太妃顿时脸色难看怒声道:“你是说哀家冤枉了你?” “我……”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哀家作戏?!” 吕太妃眼中满是阴沉,更是隐隐生出了杀意。 岳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急声道:“太妃娘娘,谢四小姐虽然失态,可断然不敢谋害太妃娘娘,否则别说是陛下,就算是谢太傅也决计饶不了她。” 她口中一句“陛下”,一句“谢太傅”,不住的提醒吕太妃。 谢若妤是谢家人,不是寻常女子,若是随意处置打杀,谢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吕太妃眼中杀意一滞。 “更何况您今日设宴款待诸府小姐,邀大家前来赏梅,本是喜庆之事。” “谢四小姐不懂规矩冒犯了您,娘娘教训几句将人赶出去了便是,眼下大家都还在等着,您何必为了这等小事而扰了您的兴致。” “若当是真严惩了她,那些不知内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是太妃娘娘太过严苛,刚回宫便与小辈计较。” 吕太妃最是信任岳嬷嬷,她虽张狂,却也知道自己斤两,这些年要不是岳嬷嬷在旁替她周全,她怕是早就被人算计了去。 听到岳嬷嬷的话,吕太妃整个人惊醒过来,那刚才几乎快漫到了头顶的怒气总算的遏住了一些。 她知道岳嬷嬷是在提醒她,教训谢若妤也就算了,但是决计不能打杀了她。 不管是因为谢家,还是皇帝。 第783章 自己没本事护住自己,能怪得了谁? 道理吕太妃都懂,可是她到底咽不下那口气。 她刚回宫,正是树威的时候,偏偏叫这谢若妤给坏了好事! 吕太妃满是厌恶的看了眼谢若妤,冷声道:“嬷嬷说的有道理,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坏了哀家和大家的兴致。” “来人,把她撵出宫去,哀家不想再见到她!” 岳嬷嬷见吕太妃放过了谢若妤,顿时松了口气,扭头对着外面站着的宫女太监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太妃娘娘的话吗,还不请谢四小姐出去!” 周围的宫女太监连忙回过神来,齐齐上前,左右拉着谢若妤朝外走。 谢若妤被困住手脚,面色如土,不由挣扎着对着吕太妃嘶声道:“太妃娘娘,你不能这般是非不分,我真的没有贬低陛下…更没有伤您之意,是姜云卿害我…是她害我…” “您是陛下生母,不能这般不分黑白,若是太后娘娘,她定不会被人蒙骗……唔……” 岳嬷嬷眼见着吕太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捂住谢若妤的嘴,将她嘴里的那些话全数掐断。 她跟了吕太妃几十年,太知道她这位主子的性子了。 本就是肆意妄为的主儿,这些年虽然收敛了一些,可本性难移,要不然当年也不敢在太上皇还在的时候,就对先帝下手。 谢若妤如今还只是被撵出去而已,要是她再这么闹下去,当真惹恼了吕太妃,到时候一顿板子打了下来,他们和谢家之间可就真的成了深仇大恨,难以化解了。 岳嬷嬷用力抓着谢若妤,将她拉下了望月台。 等到了台下之后时,岳嬷嬷才松开了不断挣扎的谢若妤。 谢若妤脸色煞白,一被放开就拉着岳嬷嬷的手急声说道:“嬷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更不敢谋害太妃娘娘,刚才的事情都是误会,你帮我求求情,你帮我告诉太妃,那些话真的是姜云卿说的,我没有撒谎……”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岳嬷嬷开口。 谢若妤呆住。 岳嬷嬷见看着她摇摇头:“谢四小姐,谢家世传三代,你好歹也出身大家氏族,难道就不知道,有些事情只分场合,不问对错。” “不管姜家小姐之前跟你说了什么,在所有人眼中,是你大闹了太妃娘娘的赏梅宴,也是你激怒了太妃娘娘,更是你出言污蔑陛下亲封的东林郡主。” “你找不出证据,更无人替你作证,那就只能是你一个人的错。” “不管事情起因是什么,所有人只看得到这一个结果,更没有人会关心这过程到底如何,你明白吗?” 谢若妤颤抖着嘴唇:“嬷嬷……” 岳嬷嬷看着面无人色的谢若妤,心中生不出太多的感觉来。 哪怕她也看得出来,姜云卿并没有那么无辜,而这个谢若妤十之八九是被那姜云卿算计了,可是那又怎么样? 想要在宫中生存,尔虞我诈,阴谋陷害的事情多了去了。 自己没本事护住自己,能怪得了谁? 第784章 无能 岳嬷嬷比谁都看得明白。 先不说姜云卿和谢若妤之间,到底谁对谁错,就说最简单的一件事情。 当时二人身边有那么多人在,听到她们说话的绝非只有一两个,可是刚才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肯出来替谢若妤作证,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这件事情本就是谢若妤挑起的,招了他人厌恶,最后还把自己坑了。 要么,就是谢若妤平日里不会做人,招了太多人的眼,早就被人积怨在心。 无论是哪一种,都只能说谢若妤无能。 岳嬷嬷在宫中多年,见多了这种事情,最初的那些不忍和心软早就被磨的干净。 她伸手拂开谢若妤的手,声音平静道:“眼下太妃娘娘还在气头上,谢四小姐先行回去吧,老奴之后会找机会劝劝太妃娘娘。” “宝珍,送谢四小姐出宫。” 旁边的宫女点点头:“是。” 岳嬷嬷吩咐完后就直接转身回了望月台。 宝珍抬头看了眼谢若妤,见她神色恍惚,容颜惨白,哪有半点世家贵女的样子,她眼中不由闪过抹怜悯之色。 这谢家小姐出身高贵,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 往日无论是宫宴还是其他,谢若妤总是其中翘楚,言笑晏晏间让人生羡,而且听说她都已经跟二皇子定了亲了,正该是风光之时,可却偏偏得罪了吕太妃。 吕太妃是陛下生母,虽然地位比不得太后娘娘,可是却也不能轻易招惹。 跟和气讲道理的太后比起来,吕太妃既记仇,又睚眦必报。 今日这么多皇子、小姐在场,谢若妤被当众从宫中撵出去,这惩罚半点不比打她一顿板子要轻。 等到她出宫之后,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谢若妤往日十几年累积起来的好名声,便一朝尽毁。 宝珍心中念头不断,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上前说道:“谢小姐,奴婢送您出宫吧。” 谢若妤神色恍惚,抬头看了眼上面的高台。 她不过是记恨姜云卿帮着陈家害他们谢家,让得她三叔成为他人笑柄,断了升迁之路,又嫉妒她明明早已经攀上璟王,当初在围场中时却还假惺惺的装作不知。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她只是想给姜云卿添堵。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望月台上,人影绰绰,可谢若妤却被排斥在外。 想起出宫之后会面对的事情,谢若妤不由双腿发软,要是祖父知道,她得罪了吕太妃,还被人赶出了宫去,他定然不会饶了她。 还有二皇子…… 她和二皇子的婚事,本来就是她算计得来的。 当日她得知越妃有意让安玲成为二皇子妃后,便设计安玲落水,被永信侯府世子所救,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断了越妃的念头,让安玲不得不嫁入永信侯府。 二皇子对她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如今答应娶她,也不过是因为谢家的面子和别无选择。 可要是她毁了名声,再也不是以往的谢若妤,二皇子还愿意要这桩婚事吗? 第785章 奇葩 谢若妤简直不敢想。 她后悔刚才一时不忿对上姜云卿,更是害怕回府后要面对的事情。 她朝前走了两步,突然身子一软就朝着旁边倒了过去。 “谢四小姐?!” 宝珍大惊,连忙伸手扶着她,等站稳之后才发现谢若妤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居然是晕了过去。 她连忙叫人过来帮忙,将谢若妤扶了起来。 “宝珍姐姐,这谢小姐……咱们怎么办啊?” 旁边的小丫头低声道。 宝珍原想上去问问吕太妃,可想起刚才岳嬷嬷的神情和语气,却又迟疑了下来。 谢若妤明显是得罪了吕太妃,而且也吃罪于诸皇子面前,才会被人赶了出来,她要是贸然上去,万一惹恼了太妃娘娘,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宝珍低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谢若妤,咬咬牙说道:“你们两个扶着她,咱们送她出宫。” “可是她晕了,要不要先寻个太医替她瞧瞧……” “胡说什么,你以为太医那么好寻的?” 宝珍瞪了眼刚才说话的小宫女,然后用力搀着谢若妤: “太妃娘娘有令,让咱们将人送出宫去,咱们总不能抗旨,再说太妃娘娘和诸位殿下还在上面赏梅,要是惊扰了他们,惹得太妃娘娘动怒,你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她们可不是谢若妤,有谢家庇护,就算得罪了太妃也只是被赶出宫去。 她们这些宫女大多都是贫苦出身,要是在宫中犯了错,那丢的就是性命。 宝珍沉声道:“这些小姐入宫之时,府中的马车都会在武直门外候着,等她们出宫后再回府去,咱们先将人带过去,直接交给谢家,至于其他的事情,都跟咱们没关系,明白吗?” 那几个小宫女闻言连忙说道:“明白。” “赶紧过来帮把手,把人带走。” “是,宝珍姐姐。” 几人一人搀了一边,几乎半扶半抱着谢若妤朝着宫外去。 …… 望月台上的众人,丝毫不知道谢若妤昏倒的事情。 席间那些小姐都是被刚才的事情惊到,眼见着谢若妤被吕太妃命人撵出去,所有人都是半垂着头,谁都不敢吭声。 吕太妃看着谢若妤被人拉走,还是气得不行。 李广延扶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后,低声道:“太妃娘娘,你还好吗?” 吕太妃腿上还有些麻麻的,虽然之前那疼痛只是一瞬,可她依旧满心后怕。 见李广延问起,吕太妃顿时带着怒容说道:“这谢四简直是胆大包天,胡言乱语扰了哀家的赏梅宴不说,竟然还敢伤害哀家,要不是看在她是谢远瑚的孙女,哀家今天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席间众人听见吕太妃到了这时居然还强行挽尊,想要“碰瓷”谢若妤,都是忍不住嘴角一抖。 这个吕太妃未免太过奇葩了些。 她要是真想处置谢若妤,一句话就行了,何必做这般下作之事来构陷罪名,那谢若妤又不是傻子,敢在宫中谋害太妃,她难道不想要命了不成? 唯独姜云卿,目光落在吕太妃不自觉轻捶着的腿腕处,目光轻闪了闪。 第786章 谁在暗中帮她? 姜云卿刚才看的清楚,谢若妤去拉吕太妃的时候,显然并没有用力,可是吕太妃的确是身子突然歪了一下,像是被人伤到了腿,而且抬头时又惊又怒,那模样完全不似作假。 谢若妤自然是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去伤吕太妃,那吕太妃刚才那一出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她真的只是装模作样拿谢若妤出气? 不对。 姜云卿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就直接否定。 这个吕太妃的确是看上去脑子有些不大好使,易怒易妒,行事单凭喜好,张扬跋扈的毫不遮掩。 先不管她内里到底如何,可就如她所表现的这样,她要是真想要对付谢若妤,大可以直接了当的动手,何必费这心思去拿自己算计谢若妤,还用这般一戳就破的谎言,惹人笑话? 可如果不是吕太妃作假,那她就是真的痛了。 刚才谢若妤伸手去拉吕太妃的时候,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是谁在害谢若妤? 亦或是,是谁在暗中帮她? 姜云卿微眯着眼扫过所有人,见席间诸人都是一副“随便吕太妃怎么说,他们都是不信”的表情,就连站在吕太妃身后的岳嬷嬷神色也有些僵硬,显然也觉得她家主子是在作戏,故意为难谢若妤。 姜云卿把目光侧开,最后将看向吕太妃身旁的李广延,谁知就正好撞上他朝着这边看过来的目光。 他神色温润安静,好像完全忘了那天在宫中的事情,更忘了两人的那番争执,对上她的目光时,眼中带着温和笑意,仿佛初雪消霁,半点都没有刚才面对谢若妤时的冷厉。 哪怕他什么都没说,可姜云卿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刚才的事情,是李广延做的。 姜云卿神情微顿,眉心不由轻皱起来。 李广延见状嘴角轻扬,正想露出个笑来,谁知道原本看着他的姜云卿却是直接面无表情的侧开了脸。 他上扬的嘴角僵住,眼中笑意凝结,瞬间便染上阴霾。 “广延,你怎么了?” 吕太妃突然觉得身上一冷,不由回头,就见到眼中带着戾气的李广延。 李广延闻言收了身上戾气,将眼中阴霾藏了下去,对着吕太妃说道:“我是在想刚才的事情,谢四小姐为人糊涂,更是这般爱挑拨是非,她还未嫁给二哥就已如此,若当着成了二皇子妃……” 他幽幽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担忧。 旁边的五皇子李文骥原本还在瞧着热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听到李广延的话突然就醒过神来。 这段时间朝中变换不断,局势越发紧张。 大皇子落败之后,能跟他争夺皇位的,除了太子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和谢家联姻的事情,本就让他觉得棘手,谢远瑚虽然是失了些圣宠,可是他依旧还是太傅,谢培那刑部侍郎的位置也依旧还坐的稳稳的。 除此之外,谢家支脉庞大,下面有不少为官之人,而谢远瑚这些年培养的那些门生,也早已经各自入朝,甚至在各地为官。 第787章 挑刺 虽说那些人并不一定会全数支持谢家,可他们和谢家之间多少存着几分香火情。 二皇子如果当真娶了谢家女,那谢家身后的那些权势和人脉便都会成为二皇子的助力,这绝非是其他皇子所想要见到的事情。 李文骥说道:“三哥说的是,太妃娘娘,这谢四小姐的性子实在跋扈,半点都不堪为二哥良配,这若是她当真嫁入了二皇子府,将来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李清泽在旁凉凉开口:“生出事端来倒是没什么,二哥又不是蠢人,定然会看好她不会让她胡来,我只是担心,今日太妃娘娘将她撵了出去,她会不会记恨于您。” 吕太妃脸色微变:“记恨哀家?” 李清泽点点头:“是啊,二哥的心里本就容易藏事,一直都觉得父皇偏宠我们,这要是再被谢四挑拨几句,说太妃娘娘是故意为难于她,到时候二哥说不定还会因此恨上了太妃娘娘,觉得太妃娘娘驱赶谢四小姐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他丢脸。” “这人和人之间,最是经不起误会和怀疑。” “我们都知道太妃娘娘是一片慈爱之心,可是二哥却不知道,万一被他误会,太妃娘娘岂不是会落得里外不是人?” 吕太妃原先听着时,还觉得无所谓,可当李清泽的话音落下之后,她脸上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出宫这么多年,跟宫中的皇子本就不甚亲厚,更何况如今中间又还隔着太后那个老贱人。 往日她不在宫中,这些皇子一口一个祖母叫着太后,那老贱人还不知道暗地里怎么编排了她,要是谢若妤再给二皇子吹吹枕边风,蛊惑了二皇子,那岂不是离间了他们祖孙之间的关系,让太后看了笑话? 吕太妃怒哼一声:“她这种人,怎配嫁入皇室!” 几人听到这话就明白,吕太妃对那个谢若妤怕是动了真怒,事后定然会想办法毁了谢家和二皇子这门婚事。 他们目的达到,便也不再多嘴。 李广延端了杯茶水递给吕太妃:“太妃娘娘别动怒,别为了这些不着调的人,伤了自己身子。” 吕太妃看着容颜温和的李广延,又看了眼其他几个皇子,脸上这才缓和下来,接过茶杯说道:“还是你们几个孝顺。” 姜云卿一直立在堂下,之前和谢若妤对峙的时候,她虽未曾下跪,却也离了席前。 这时候谢若妤被送走,吕太妃不开口,她便也无法回席。 吕太妃好像是有意想要晾着她一样,一直未曾搭理她。 陈滢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张妙俞拦了下来。 过了许久,吕太妃才慢悠悠的放下茶杯,仿佛刚刚才看到姜云卿似的,皱眉道:“你怎么还杵在这里,好端端的挡了哀家赏梅,也不嫌碍眼。” 姜云卿笑了笑:“太妃娘娘说的是,臣女这就回席。” 她转身作势想要回席间,却不想吕太妃却是脸色一沉:“慢着,谁让你离开了,简直没规矩!!” 第788章 清新脱俗 姜云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吕太妃。 “臣女知错,还望太妃娘娘恕罪。” 吕太妃却半点不为所动,反而厉声道:“知错?哀家瞧着你半点都不知道。” “见哀家不行礼,与哀家回话不屈膝,怎么,陛下封了你个乡君,便让得你目中无人,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了?!” 席间众人在吕太妃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不对,此时见她这般责难姜云卿,站着嫌人碍眼,离开说人没规矩,处处挑剔,仿佛姜云卿做什么都不如她的意。 她们总算是看了出来,这吕太妃分明是故意在为难姜云卿。 陈滢和张妙俞都是脸色难看。 之前吕太妃处置了谢若妤,她们还以为今天这关算是过了,可没想到吕太妃居然会在这里等着姜云卿。 姜云卿神情不变,半点都没被吕太妃吓到,只是带着几分诧异道:“太妃娘娘何出此言?” “刚才见到太妃娘娘时,臣女便已经按规矩行礼,回话之时,臣女也无半点不恭。” “太妃娘娘身份尊贵,朝中谁人不知,难道非要臣女一直跪在地上,曲意讨好,处处奉承,才能显示出臣女对太妃娘娘满心敬重和佩服吗?” “若是如此,叫人知道了,怕是还会以为太妃娘娘只是看重表面功夫之人。” 吕太妃脸色一变,怒声道:“你敢嘲讽哀家肤浅?” “臣女不敢。” 姜云卿轻笑了笑,恭敬道: “臣女只是觉得,太妃娘娘容貌美丽也就算了,可难得是依旧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四小姐有错,您便罚她,臣女无错,您自然也不会无端为难臣女。” “毕竟这世上如太妃娘娘这般既貌美,又心善,明辨是非,绝不枉纵他人的人实在太过稀少,太妃娘娘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只看表面奉承而断人品性的肤浅之人。” 席间众人:“……” 陈滢、张妙俞:“……” 五皇子等人:“……” 这是在拍马屁吧? 还拍的这般清新脱俗?! 吕太妃面色微愕,她还以为姜云卿会直接大声反驳,毕竟她刚才指责谢若妤的时候可是半点都不留情面,而且牙尖嘴利的厉害,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姜云卿如果真敢反驳,她就扣她一个大不敬的帽子。 虽然不至于打杀了她,可罚她跪上两个时辰,谁敢说半个不字? 可她万万没想到,姜云卿居然会夸她? 席间所有人都以为吕太妃会大怒,甚至会斥责姜云卿巧舌如簧。 谁知道吕太妃只是迟疑了片刻,开口道:“你觉得哀家貌美?” “当然,娘娘细眉如柳,眼波流盼妩媚,身姿窈窕纤细,一身气度常人难比,方才在梅林之时,若非是那位公公开口唤您太妃娘娘,臣女差点以为您是哪位梅林仙子了。” “如娘娘这般风姿之人,若还当不起貌美二字,那这天下就没有美人了。” 姜云卿夸得毫不心虚,对着吕太妃那张肤色微黑的脸,就好像当真是什么绝世美人。 第789章 这么睁眼说瞎话,不怕天打雷劈吗? 周围的人都是脸色古怪。 吕太妃的确不丑,如果真的丑,当年她也不会成为后宫嫔妃了。 只是她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又在宫外多年,脸上染了风霜,眉眼间虽然还能看到年轻时的美丽,可眼角边的细纹却彰显着那已经是过去。 夸她一句气质好,雍容华贵也就算了,可夸她美貌无双,如梅林仙子…… 姜云卿她就不亏心吗? 吕太妃脸上原本的怒色却是一消,伸手抚了抚脸颊,眉毛轻扬道: “你这丫头看着挺讨人嫌的,没想到一张嘴倒是会说话。” “当年太上皇也是这么夸哀家的,说哀家的眼睛最是好看,像天上的星星,那腰啊,比杨柳还细,一摸便叫人爱不释手,生怕力大一些便会折断……” “噗!” 旁边一直未曾吭过声的六皇子李昊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忙捂着嘴巨咳出声。 而旁边的五皇子等人也都是脸色涨红。 席间众人嘴角微抽,断然没想到吕太妃会这般语出惊人,均是憋着一口气,差点将自己呛翻过去。 姜云卿却是面不改色,说的真心:“太上皇眼光可真好,娘娘的眼睛可不就是像星星,一笑起来时,满天星光都犹如坠入您眼里,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来。” 吕太妃闻言嗔了她一眼,低斥道:“胡说什么,哀家都老了。” “谁说的。” 姜云卿皱眉沉声道:“太妃娘娘风华正茂,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哪里就老了,是谁胡说八道,这般欺骗娘娘?” “臣女也就是生的晚了些,要是能早上那么几十年,定然能亲眼看到太上皇是如何宠爱娘娘,领略娘娘当年在宫中风华。” 所有人:“……” 几乎听不下去。 姜云卿这胡说八道的有些过分了,说的跟真的一样,就算是早给她个几十年,太上皇和吕太妃在后宫之中的事情,又是谁都能瞧得见的?! 之前姜云卿的狠辣哪去了? 这么睁眼说瞎话,不怕天打雷劈吗? 席间众人心中不断吐槽,面上却还只能跟着附和,吕太妃则是被姜云卿夸的心花怒放,而姜云卿最后一句话,更是戳进了她心里。 当年太上皇还在的时候,她在宫中那是独一份的恩宠。 她会玩,会闹,漂亮爱娇,也不那么守规矩,半点不像是宫中的女子,可是太上皇就是偏偏宠爱她,说宫中那些女人一个个的都太过古板,谁都没她招人喜欢。 后来要不是她一时糊涂,被人蛊惑对先帝动了手,又哪还有太后的事情? 吕太妃此时瞧着姜云卿时,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几乎都忘了她今天找姜云卿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招招手,让姜云卿去到她身边后,伸手拉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好孩子,你这张嘴真是抹了蜜了,哀家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姜云卿站在太后身边笑得格外温顺:“太妃娘娘当然好,您若是不好,方才也不会护着云卿,罚了谢四小姐了。太妃娘娘有一颗慈爱之心,又疼惜晚辈,难怪陛下那般敬重于您,特意接您回宫。” 第790章 乌龟壳子 吕太妃闻言笑容更盛:“你这话说的没错,皇帝啊,自然是孝顺哀家的。” “至于那谢四……” 吕太妃哼了一声:“她无缘无故找你麻烦,扰了哀家赏梅的兴致,哀家自然不能饶了她。” “可方才的事情我也有错……” “你能有什么错?” 吕太妃横了姜云卿一眼,嗔怪道:“你这般乖巧,怎么会无事生非,那谢四长着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她先找你麻烦,被人欺上门来,难不成还要巴巴的等着她踩?” 姜云卿迟疑道:“可是臣女刚才太过冲动…” “冲动怎么了,你这性子哀家喜欢。” 吕太妃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这京里头的闺秀大都是顶着个乌龟壳子,受了气也不敢吭声儿,哀家就喜欢你这样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可别去学她们那一套,哀家看着烦。” 姜云卿闻言面露感动:“云卿知道,谢谢太妃娘娘。” 吕太妃只觉得姜云卿格外合她眼缘,直接拉着她在下首设座,让她坐在了她旁边,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哪有半点还能看得出来刚才的剑拔弩张。 几个皇子都是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而被骂顶着乌龟壳的那些各府小姐都是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青一阵紫一阵的。 你才顶乌龟壳子,你全家都顶乌龟壳子!! 她们那叫内敛! 叫含蓄! 叫端庄淑雅! 陈滢坐在椅子上,看着上首和吕太妃说的高兴,哄的吕太妃笑得眉不见眼的姜云卿,面露茫然:“这……就完了?” 张妙俞也是一脸懵逼。 说好的要找姜云卿麻烦呢? 说好的要防备着吕太妃为陈王报仇为难她们呢? 她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吕太妃当真刁难姜云卿,或者作出什么事情来的时候,想办法替姜云卿解围,或者是找人去通知孟家和璟王来救姜云卿。 可是谁能告诉她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广延坐在吕太妃旁边,看着姜云卿三言两语将吕太妃忽悠的找不着北,也是满脸错愕。 看着姜云卿半点不心虚的夸着吕太妃的妆容好看,说她府中有一串南海明珠最适合吕太妃,改日送进宫里来,哄的吕太妃笑的眉不见眼。 李广延突然便低笑起来。 这就是姜云卿。 她若不愿之时,心狠手辣,对谁都不留情,与她为敌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她如果愿意收敛了身上锋芒,刻意与人相交,她却又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上她。 哪怕那个人上一刻还与她为敌。 赏梅宴刚开始便闹了一通,吕太妃几乎忘了正事儿,后来又被姜云卿哄的高兴,跟她说起当年往事之时,姜云卿格外的捧场。 两人说笑之间,席间气氛虽然有些古怪,可是比起之前剑拔弩张来说,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 那些人虽然不时偷偷打量姜云卿,眼里带着各色打量,可心中多多少少都是松了口气,毕竟这吕太妃的性情太过难以捉摸,而且半点不像其他宫妃那么讲规矩。 第791章 缺心眼 谁也不想对着阴晴不定的吕太妃,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了怒,更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成了第二个谢若妤。 要是真和谢若妤一样被赶出宫中,她们后半生就算是毁了。 吕太妃心情好起来后,谁也不会不识趣的去提不该提的事情。 所有人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席间吕太妃有些冷,被岳嬷嬷扶着去更衣,等她走后,所有人才放松下来。 岳嬷嬷扶着吕太妃进了东厢阁后,替她取下披风时,吕太妃还笑容满面,显然心情极好。 岳嬷嬷试探着道:“太妃娘娘很喜欢姜云卿?” 吕太妃解开颈上的毛领子,扔在一旁:“她的性子倒是挺合哀家胃口的,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该服软的时候半点都不含糊,哀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她的确很聪慧,长得又好看,只可惜了不是皇帝的女儿,要不然留在宫中陪着哀家也不错。” “太妃娘娘……” 岳嬷嬷闻言不解道:“姜云卿可是害死了王爷,您难道就不替王爷报仇了吗?” 吕太妃回宫之前,可还惦记着怎么弄死了姜云卿替陈王报仇,提及姜云卿时都是一脸的厌恶。 这次办赏梅宴,除了让人知道她回宫了想要立威以外,就是想找机会为难姜云卿,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了态度,甚至连陈王的仇都给忘了? 吕太妃朝后一靠,嗤笑了声:“嬷嬷怕不是老糊涂了,她能弄死老六?” “那大理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老六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要真说起来,处死老六保全自己的是皇帝,让老六府上鸡犬不留的,也是皇帝。” “哀家如果真的要替老六报仇,难不成要去弄死了皇帝?” “太妃娘娘!” 岳嬷嬷听着吕太妃不着调的话,顿时大惊失色。 她连忙急喊了一声后,打断了吕太妃口中的话,然后扭头朝着外面看去,见那些宫女站在门外没有听到吕太妃刚才的话,连忙将人赶远了一些,让她们守住附近。 等做完这些,岳嬷嬷这才快步回来将房门关上,走到吕太妃身旁急声说道:“娘娘,这里是宫中,不是庵堂,陛下是您的儿子,您怎能说这种话?要是让人听见了传到陛下耳朵里可怎么是好?” 吕太妃凉凉道:“传就传呗,难道他还能弄死哀家?” “娘娘!” 岳嬷嬷皱眉。 吕太妃见她眉毛都挤在了一块,满脸的不赞同,这才歇了话头懒懒靠在引枕上。 “嬷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应该知道哀家当初是怎么出的宫,这十几年哀家一个人守在宫外,他们可曾想起过还有哀家这个亲娘?” “哀家没心没肺惯了,连太上皇都说哀家缺心眼,你也甭替他们操心,哀家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心大,他们可用不着哀家替他们报什么仇。” 岳嬷嬷听着吕太妃的话,看着她眼底凉薄,想起当年出宫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792章 她不痛快,哀家就高兴 吕太妃也没想跟她多说,只是撑着胳膊懒洋洋的说道:“哀家这次回来,也没想别的,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跟哀家有什么关系?哀家跟他们之间的那点母子情,早在这十年间被消磨的干净。” “哀家就是图个痛快,皇帝爱怎么折腾是他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哀家懒得管。” “现在啊,哀家就那么一个念头,只要能让太后那个老贱人不痛快,哀家就高兴。” 岳嬷嬷听着吕太妃的话,忍不住叹口气低声道:“娘娘,您这是何必呢,都这么多年了……” “再有多少年又如何,当年的事情哀家一刻都没有忘过,哀家就是看不惯那个贱人风光,明明比谁都恶毒,偏偏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哄的所有人团团转,要不是……” 吕太妃话音一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那一直懒散的眼中染上狠色。 “要不是答应了太上皇和先帝,哀家早就弄死了她!” 岳嬷嬷站在一旁,见着吕太妃脸上满满的戾气,根本不敢再出言劝她。 吕太妃性子执拗到偏狂,认准一件事情就从来没有放开过。 这些年在宫外,她每日对着香烛佛像。其实已经很少在过问宫中的事情,可惟有一样她却始终没有放下过,那就是太后。 这么多年,只要一提起太后,吕太妃总跟点了引线的炮仗一样,恨不得炸翻所有人,岳嬷嬷生怕自己越劝,吕太妃就越动怒,到后来反而是火上浇油,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岳嬷嬷取了茶杯过来,替吕太妃倒了热茶,站在一旁等她火气自己消散了,恢复成之前懒散的模样时,她也是见怪不怪。 岳嬷嬷问道:“那太妃娘娘不准备对付姜云卿了?” 吕太妃哼了声:“姜云卿就是只刺猬,又聪明又有手段,你没看到那谢四被她弄成什么样子?更何况她要是真那么好对付,老六怎么会落到这下场,那姜家又怎么会被她搞得家破人亡?” “她无意跟哀家为难,当着众人面服了软,还夸哀家漂亮,哀家干什么去对付她,吃饱了撑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眯眯的说道: “难为她对着哀家这张橘皮子脸,还能说出哀家好看的话来,这丫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厉害着,是个有前途的,哀家才不要自找没趣。” 岳嬷嬷:“……” 所以就因为人家夸了她句貌美如花,她就放过人家了? 岳嬷嬷有些心累:“那璟王呢,娘娘也不打算与他为难了?” 吕太妃呸了一声:“他?呵……” “那兔崽子哀家自然不会这么饶了他,当年要不是他,哀家早就回宫了,哪还用得着在宫外呆了十年?” “他堵在城门口将哀家赶出京城,却把太后那老贱人护的密不透风,人人都说他精明,哀家说他简直是蠢钝如猪,君家那些老家伙要是知道他这些年做了什么,怕是棺材板儿都压不住。” “你说君荣也不蠢,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逮谁咬谁的狗崽子?” 第793章 靶子 吕太妃说话的时候,半点都没有后宫嫔妃该有的气质,甚至带着些匪气,言语更是粗俗不堪。 岳嬷嬷闻言脑门上青筋忍不住蹦了蹦:“太妃娘娘……” “好了好了,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这里是宫中,哀家是太妃,要讲规矩要有仪态免得被人瞧了笑话,你说你都念叨了哀家几十年了,怎么就不腻呢?” 岳嬷嬷叹口气:“奴婢也不想念叨您,可是您但凡能够收敛些脾气,当年又何至于会落得出宫的境地?” 吕太妃闻言翻了翻眼皮,没说话。 岳嬷嬷也不太想提起当年的事情,只能转了话题说道: “太妃娘娘既然都已经不准备对付姜云卿了,又何必还要为难璟王?” “他这些年在朝中如日中天,早已经不是那个丧父丧兄的稚嫩少年,他那性子本就心狠,您才刚回宫中,便已经得罪了谢家,要是再和璟王生了怒,今后在宫中可怎么过?” 吕太妃扯了扯引枕说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娘娘……” 岳嬷嬷还想再劝,可吕太妃就已经抬头打断了她。 “嬷嬷,你当真以为是哀家要跟他为难?” “你是聪明人,难道看不明白,哀家回宫之后若是不胡闹,皇帝和那老贱人能容不下哀家吗?” 岳嬷嬷脸色微变。 吕太妃面上带着嘲讽说道:“那老贱人这几年越发小心,总怕哪一日就漏了痕迹没了脑袋,恨不得将君璟墨攥紧手心里,偏偏那小崽子又不是个容易糊弄的。” “皇帝和太后虽然不是一条心,可在对付君家上面,却难得的一致。” “哀家越是胡闹,他们才越是放心,而只有哀家在宫中孤立无援,他才会肯让哀家一直留着,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把璟王和姜云卿害死老六的事情告诉哀家?” “哀家和璟王修好,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 岳嬷嬷张了张嘴,想说吕太妃多虑了,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更不是看不明白。 当年吕太妃被送出宫时,元成帝和陈王怕惹祸上身,早早便躲了出去,然后跟太后卖好,半点不曾替亲生母亲求情,后来元成帝登基,吕太妃本是有机会回宫的,哪怕璟王阻拦,可只要舍了太后之位,她也能回宫中安养。 可璟王只不过提了一句,元成帝就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她,将吕太妃再次送出了宫,让她在外间一呆就是十年,而这十年间,元成帝和陈王从来都没有派人去看望过她。 陈王出事之后,她们原本是不知道消息的。 若非宫中突然去人,吕太妃怎可能会知道这些,可偏偏她就是知道了,甚至还借此回了宫。 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岳嬷嬷又怎么会不知道? 吕太妃仰靠在引枕上,淡声道:“更何况君家那小兔崽子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不是他暗中默许,你以为皇帝能将哀家接回宫中?” “哀家这个儿子呐,怕是拿哀家当靶子了。” 第794章 凶悍的很 岳嬷嬷紧抿着嘴唇,半晌后才低声安慰道:“太妃娘娘别生气,陛下终究还是念着您的……” 吕太妃不在意的嗤了声: “哀家有什么好生气的,十年了,哀家的气儿早就没了。” “再说如今回了宫,总比呆在那破庙里,终年累月都见不到几个人影儿的强,更何况如今哀家没事还能去逗逗太后,见到那贱人变脸,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想起那一日回宫时,太后那铁青铁青的脸色,她就忍不住直乐。 她的确不如往年好看,也的确不如太后保养的精致,可那又如何? 太后得端着架子,言行举止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可她随便怎么胡来都行,皇帝还要拿她当靶子,只要不踩着皇帝的痛处,谁能奈何得了她? 光一个皇帝生母的名分,就能压死他们。 她就喜欢看见太后气得半死,却又干不掉她的模样。 一想起来就觉得痛快。 岳嬷嬷见着吕太妃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 吕太妃端着茶杯将茶水送进嘴里:“嬷嬷你别叹气了,瞧你眉毛都快挤成一团了,回头小心吓着旁人。” 她轻抿了一口茶水后,也懒得再提太后,只是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不过岳嬷嬷,你说君家那小子对姜云卿到底有几分真?” 岳嬷嬷想了想:“应该挺真的吧。” “奴婢听闻璟王府这些年一直都没有过女人,璟王也向来都对其他女子不假辞色,他头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这种感情最是真挚,而且奴婢还听说他去请了大长公主回京替他去孟家说媒。” “奴婢瞧着,璟王对这位姜小姐当是动了真心了。” 吕太妃眼里露出些坏笑:“是吗?那你说哀家要是把姜云卿指给哀家那几个孙儿怎么样?” 岳嬷嬷嘴角抽了抽:“娘娘别说笑了,璟王看上的人,这些皇子里谁人敢要?而且奴婢瞧着,那姜小姐性子凶悍的很,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 “她连生父亲族都能毫不犹豫的毁了,更别提旁人了,您既然都不想对付她了,又何必为难她,而且她这般狠辣的手段,除了璟王怕也没人敢要了。” 京中的女子,谁不是讲究贤良淑德,温柔娴雅? 皇子选妃更是如此。 哪怕那些女子心眼再深,再有手段,可那都是暗地里的事情,至多也就是在后宅兴风作雨,可有谁像是姜云卿这种的,一个人毁了一个侯府,弄翻了整个姜家,连带着陈王府和朝廷都搅得风雨不断? 姜云卿在京中的名声可好不到哪儿去,而且她虽然被封了乡君,有孟家撑腰,可说到底姜家毁了,还是以罪臣之名,就算那些个皇子真的被美色迷了头,一时糊涂瞧上了姜云卿,他们身后的那些个娘娘和母族可不糊涂。 兜头一棒子便全部敲醒了。 谁敢要姜云卿? 吕太妃可不管这些,只是说道:“哀家为难的可不是她,至于有没有人敢要,那可说不定,哀家瞧着三皇子就挺喜欢她的,你没瞧着刚才席间,他眼睛都快黏在姜云卿身上了?” 第795章 墙头草 岳嬷嬷见她兴致盎然,不由头疼:“娘娘,三皇子如今最得圣宠,不是好逗弄的,还有璟王,他脾气不好,您可别闹的太过,小心当真惹恼了他……” 吕太妃摆摆手:“放心吧,哀家心里有数。” 总不过就是玩玩罢了,给君家那兔崽子添点堵,她心里才痛快。 …… 另外一头,姜云卿丝毫不知道吕太妃和岳嬷嬷正在说着她,更不知道吕太妃打着什么主意。 吕太妃刚一走,席间诸人便都是松快下来。 大燕民风还算开放,并无男女不能同席之说,况且今日来宫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所以吕太妃走后,几个胆子较大的闺秀便主动靠近了五皇子等人。 五皇子几人也没拒绝,席间这些女子身世背景在京中都是一等一的,他们如果真要选妃,也大多都是在这些人中间挑选,所以提前见上一面,相处一下也没坏处。 姜云卿和陈滢三人都无意嫁入皇室,所以便躲在一旁说话。 “姜姐姐。” 旁边有人凑过来,三人抬头,就见到是之前对谢若妤落井下石的那个穿着蓝色斗篷的少女。 姜云卿记得,谢若妤叫她杜雪珍。 “杜小姐。”姜云卿笑了笑。 杜雪珍看着姜云卿的容貌,见她一身素衣,容颜却比任何人都要娇艳。 她心中忍不住有些嫉妒,既是嫉妒她的美貌,又羡慕她能让璟王动情,只是面上她却是笑得乖巧:“刚才的事情,还要多谢姜姐姐替我在太妃娘娘面前解围。” 姜云卿顿了顿,就知道杜雪珍指的是之前谢若妤的事。 这不是来道谢的,而是来提醒她之前她曾替她说话,帮她对付了谢若妤? 姜云卿面色不变,口中换了个称呼:“杜妹妹客气,如果真要说谢谢,也该由我来,若非杜小姐仗义执言,我怕是真的会被谢四小姐污蔑,惹了太妃娘娘厌弃。” 杜雪珍听到她口中称呼,见她这么上道,脸上笑容更真切了些。 “姜姐姐说笑,你可并非常人,那谢若妤又怎么是你的对手?况且谢若妤行事张狂,又嚣张跋扈,故意为难姐姐,任谁都会看不过眼,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姜云卿笑容渐深。 杜雪珍亲昵道:“之前我就听说了姜姐姐的事情,特别是围场之中,姐姐一手好箭术技惊四座,妹妹无缘一见,总觉得遗憾,今日见到姜姐姐,就觉得一见如故。” “再过半月,就是我生辰,到时候我母亲会在府上替我办个小生辰宴,不知道姜姐姐可否愿意赏光,来我府上一聚?” 姜云卿轻笑着说道:“原来是杜妹妹的生辰,那我自然要去的。” 杜雪珍高兴道:“那我回去之后,便给姐姐递了帖子。” 说完她看着陈滢和张妙俞:“陈姐姐和张妹妹也一起来吧?” 陈滢和张妙俞见姜云卿要去,虽然对杜雪珍不怎么喜欢,到底也没有当面拒绝,只是点点头应承了下来,杜雪珍见状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第796章 向往光明,却不排斥黑暗 等杜雪珍走后,陈滢顿时低声道:“云卿姐,这个杜雪珍是御史大夫杜长东的女儿。” “杜长东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半点没有御史台其他御史的气节,而这个杜雪珍也惯来懂得捧高踩低。刚才她踩谢若妤,根本就的出于私心,这会儿还跑来跟你讨人情,云卿姐你干嘛还对她这么客气?” 陈滢自己都看得出来,这个杜雪珍打的什么主意。 不外乎是知道姜云卿和璟王的关系,又冲着她身后的孟家,所以想要提前讨好她罢了。 她自己嫉妒谢若妤落井下石,转过头来却还想要姜云卿承她人情,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些。 张妙俞也是在旁点头附和道:“阿滢说的没错,杜雪珍一直都只跟比她身份尊贵的人一起玩儿,对比她出身低的从来都不看一眼,而且我还听说她跟杜府的那些庶女处的极差。” “去年寿太妃寿辰的时候,她为了件小事还出手划花了她一个庶妹的脸,这事儿当时闹的沸沸扬扬的,后来杜家匆匆忙忙的将那个庶女嫁出了京城,这事情才慢慢平息下来。” “云卿姐,你可别被她骗了。” 张妙俞府中也有庶出姐妹,她虽然也不太喜欢她们,可至少表面上大家相安无事。 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她们是绝不会彼此构陷,闹笑话给别人看。 张妙俞只觉得杜家乱的厉害,那个杜雪珍也不是什么好人,怕姜云卿与她交好会吃亏。 姜云卿见二人模样,对着她们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也没想要与她深交,但是表面功夫总要应付。” “你们要明白,身处京中,各式各样的人总会见到,哪怕你们心中不喜欢也别露于表面,只要往后少来往就是了,而且刚才在宴上,她的确是帮了我,这个时候我若对她太过冷淡,只会让人觉得我不念恩情。” 更何况姜云卿虽然不喜欢杜雪珍,却也不得不说,她捧高踩低也并没有什么大错,这京中如杜雪珍一样的人多的是。 姜云卿见过太多人,也见过太多的人心黑暗。 她虽然向往光明,喜欢如陈滢二人这般单纯率真的人,但是却也不会一昧的排斥黑暗,像是杜雪珍这种有些小心思的人,对她来说,见怪不怪。 陈滢和张妙俞见姜云卿并没有被杜雪珍忽悠,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姜云卿却是突然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有些迟疑的韩珺大方道:“韩小姐一直跟着我们,是有什么话想说?” 陈滢和张妙俞回头,这才看到韩珺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张妙俞好奇:“韩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韩珺闻言迟疑了片刻,这才低声道:“我是来道歉的。” 三人莫名。 韩珺将目光落在陈滢身上,姜云卿有些恍然,就听到韩珺说道:“那次在围场之中,我本来答应过你们要替陈小姐作证,可是后来……” 她顿了顿,有些难堪,像是难以启齿,可却也带着释然。 第797章 害怕 “我虽然也是武将的女儿,可远没有姜小姐这么洒脱,我顾忌自己,顾忌家中,我如何倒是无所谓,却怕家中因我而被拖累。” 韩珺看着姜云卿。 “其实当时你替陈小姐出头,教训祝辛彤的时候,我就已经生了悔意,总觉得保全了自己,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后来妙俞去跟陈小姐道歉的时候,是来找过我的,我本也想同去,可却放不下脸面,也觉得难堪,所以才一直没有跟陈小姐说声对不起。” 姜云卿微侧着头看着她:“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能说得出口了?” 韩珺顿了顿:“赵家被发配出京的那天,我看到你们了。” 姜云卿一愣:“你也去了?” 她倒是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除了陈滢和张妙俞,居然还有别人会去送赵青。 韩珺抿了抿嘴唇:“我也去了,只是我不如你们,只能躲在远处偷偷看着。” “我和赵青认识多年,也算是朋友,赵家落败之后,我亲眼看到原本围在赵青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散去,看着赵家花团锦簇一朝成空。” “我原是想要替她打点一二,让她去了江州之后也能好过一些,可是后来我退缩了。” “我爹说,赵家是罪臣之家,我如果继续与赵青交好,会给韩家带来麻烦。我身边的嬷嬷说,赵家被陛下厌恶,我若去送赵青,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会惹祸上身。” “刚开始时我还不以为然,可当我看到从牢中被那些衙差驱赶出来,像是牲畜一样绑着绳索的赵家人时,我害怕了。” “我怕我去送了她们,韩家会惹上麻烦,我更怕我去替她打点,会惹来流言蜚语,让人猜忌我们韩家和赵家之间有所牵连,从而牵累我的父母亲族。” 韩珺说着那天的事情时,眼中带着几分羞愧。 明明那般让人难堪的事情,可她却还是说了出来。 陈滢和张妙俞看着韩珺,心里都是有些复杂。 她们只是单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否则那天他们去见赵青的时候,也不会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了。 她们同样也害怕牵连家中,同样害怕招惹麻烦。 只是她们同样心中也明白,相比于毫无底蕴韩家来说,无论是陈滢府中,还是张妙俞家中,都是世传几代的大家族,枝繁叶茂,支脉众多,就算她们真的去送了赵青招了什么忌讳,也不会给他们府中带来灭顶之灾。 更何况还有姜云卿…… 要是那天不是姜云卿去了,她们两人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见赵青。 说白了,韩珺没什么错,她只是活的比他们更小心谨慎而已。 如果她们没有家族庇护,没有祖父身居高位,她们怕是也只能跟韩珺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来。 韩珺却不知道二人心思,只说对着她们说道:“所以当时我躲在远处,看到你们出现,光明正大的去替赵青周全,去替她打点的时候,我是羡慕的。” “赵青落到这般地步,还有你们真心相待,太过难得。” 第798章 立场 韩珺说完之后,心中突然一松,就好像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石头被掀开了一样,再看着陈滢三人时,已然释然,神色认真的说道:“陈滢,之前围场的事情,我还欠你一声抱歉。” “对不起。” 陈滢有些错愕,见韩珺认真的样子连忙摇手:“没有的,我对赵青也说过,这件事情真的没有谁对不起谁。” “其实之前在围场的时候,我的确是气过你们的,毕竟你们答应了要替我作证,却又临时变卦,要不是云卿姐后来替我出头讨回了公道,我那一遭罪就算是白受了,还会落得个诬陷祝辛彤的名声。” “我当时挺气你们不讲信用,可是后来云卿姐跟我说,你们没有错,大家只是立场不同,而你们身后有更多的牵挂而已。” 陈滢还记得当时她跟姜云卿抱怨赵青几个人的时候,姜云卿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她们之所以退让,不是她们不够善良,也不是因为她们不够正直,而是因为每个人生来背负的东西不一样,她们只是心中有太多顾忌,所以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她还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那样,没什么牵挂,姜家如何她不在意,而孟家就算对上陈王府也半点不惧,所以她才会替她出头,可是赵青等人不同。 她们身后有父母亲人,有氏族亲眷,他们不是谁都能承担的了陈王府的迁怒的。 为了逞一时义气,而牵连父母亲族谁都不敢。 换成是谁在那种情况下选择退让都是正常的。 陈滢当时不理解姜云卿所谓的没有牵挂是什么,直到后来姜家的事情爆发出来。 她看着姜云卿毫不留情的对姜家下手,看着她对姜家人没有半点情分,陈滢才明白,姜云卿从来都不在乎姜家如何,而她也有能力应付所有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替她出头。 而韩珺和赵青她们,和姜云卿不同。 陈滢看着韩珺笑了笑说道:“云卿姐说的那些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而且你也不用愧疚,你看我表姐,她当时不也没有站出来吗?” 韩珺一愣。 陈滢这话是是为了安慰她不错,可是为什么听着这么奇怪? 姜云卿伸手拍了陈滢脑门一下:“瞎说什么?” 陈滢见三人异色,也是反应过来刚才那话有些歧义,听着像是她在嘲讽李婵那天在围场之中退缩了一样。 她捂着额头吐吐舌头,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跟她说,这事儿我真没记恨了,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也不用放在心上,对不对云卿姐?” 姜云卿失笑:“你说的都对。” 她看着韩珺说道:“阿滢向来不说谎,她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了,而且就像阿滢说的,已经过去这么久,而且当时该讨回来的都已经讨回来了,你不用再这么在意。” 韩珺见她们亲昵模样,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姜云卿轻笑:“当然能,阿滢和小鱼儿最喜欢交朋友。” 第799章 羡慕吗? 韩珺听着姜云卿轻描淡写的就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没有太多的高兴之意。 姜云卿的语气太过客气,这种熟悉的客套她往日常见,又怎么会不知道,姜云卿虽然答应了下来,可是却只限于普通朋友而已。 而她从在围场中避开陈滢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和张妙俞一样,能和姜云卿成为那么亲密好友的机会。 韩珺嘴里苦涩,低声道:“谢谢。” “韩小姐客气了。” 陈滢瞧着两人客气来客气去的模样,直接打断了她们的话头,挽着姜云卿的胳膊说道:“云卿姐,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都没瞧清楚梅园的景色,我之前瞟了一眼,那边都是红梅,开着特别好看,咱们过去瞧瞧?” 姜云卿点点头:“好。” 她看着韩珺:“韩小姐,那我们先过去了。” 韩珺点点头,就见到三人转身离开,姜云卿走在前面,陈滢和张妙俞在咬耳朵。 “阿滢,你刚才装的可真像,明明当初小气的慌。” “胡说,我哪有小气?” “怎么没有,你忘了当初我跟你道歉的时候,你怎么板着脸为难我的,刚开始还不理我呢……” “我才没有!” “有,不信你问云卿姐,当时我去跟你道歉,你还不搭理我,要不是云卿姐,你才不会原谅我呢,云卿姐,你说是不是?” 前面的姜云卿回头,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笑:“都多久的事情了,我记不清了,不过二位小姐,你们还看不看梅花了,待会儿太妃娘娘来了,咱们就得回去了。” “看!” “云卿姐,你等等我们!” 陈滢和张妙俞齐刷刷的应声,随即对视一眼后一起朝着姜云卿跑了过去,挽着她的胳膊娇笑出声。 …… 韩珺站在台阶附近,看着远处亲昵说笑的三人,神色有些复杂。 “是不是觉得很羡慕?” 甄静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轻声说道。 韩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是很羡慕。 既羡慕三人之间的亲密无间,也是羡慕陈滢和张妙俞能够得到姜云卿的友情。 她能看的出来,姜云卿为人冷清,看似言语温和,可实际上待人却十分疏远。 她和旁人说话时都带着几分距离,可惟独陈滢和张妙俞,她却是真心的亲近,像是将两人当成了亲妹妹一样看待。 姜云卿是个有大能耐的人,无论是之前落霞寺的事情,还是后来面对姜家,她干脆利落的替自己和她母亲报了仇,却还能在将事情闹的不可收拾之后全身而退。 看似手段狠辣,可何尝又不是她的能耐。 之前面对谢若妤的时候,姜云卿回击的雷厉风行,直接将原本占尽上风的谢若妤踩进谷底,后来她又能在吕太妃为难她时扭转局面,无论她是怎么办到的,至少在心计谋略上面,姜云卿绝对是她们这些人当中的头一份。 有她护着,陈滢和张妙俞谁也欺负不了去,更何况姜云卿快要成为璟王妃…… 第800章 心思不纯 韩家本是武将之家,所以韩珺知道的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 陈王的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而之前璟王之所以愿意暂时不再追查,让所有的事情都到姜云卿为止,就是因为姜云卿是姜家女。 璟王以此为条件,跟元成帝交换,护姜云卿周全,还为她挣来了脱离姜家和赐封乡君的旨意。 那个向来对人不假辞色的男人,把姜云卿护进了骨子里,半点也不愿意让她受到委屈。 而且近来元成帝不断调防,更换军中武将,目的就是想要变相削弱孟家在京中的兵权,十之八九也是因为怕姜云卿和君璟墨成婚之后,孟家和璟王府会强强联手,到时候威逼皇室。 这其中种种因由,韩珺不能说出来,可她的确是羡慕的。 羡慕陈滢和张妙俞能在那么早之前,就和姜云卿相交,甚至将来惠及身后家族。 想到这里,韩珺突然忍不住自嘲起来。 看,这大概就是她和陈滢二人不同的地方。 她想要和姜云卿相交,是抱着别的目的,看着她身后的权势和所带来的利益,而姜云卿瞧不上她,大抵也是因为她靠近她们的目的,从来都不单纯。 甄静秋见韩珺不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祖父说,姜云卿不是寻常女子,当初围场之中,璟王救驾失踪,大皇子以巫蛊之术诬陷太子,太子只差那么一点,就真的被当成了谋逆之人处置了。” “是姜云卿,是她让孟家和陈滢的祖父联手,传了消息出营,蛊惑戍卫营将士出京,又以流言之力困住陛下,最后才保住了太子,让他能够安然无恙的等到璟王回来。” “后来落霞寺中,看似是姜家和陈王府害她,可那些事情却是她一手算计,一步一步的逼着姜家和陈王府动手,引诱他们跳进她早就设好的局里,最后将他们全部送进地狱。” 甄静秋的祖父是甄洪安,他曾经和甄静秋父亲说话时,甄静秋无意间听说。 甄洪安说,姜云卿的手段果决狠辣,行事毫不留情,谋算之时又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半点都不像是女子所为,倒更像是浸淫朝堂多年的政客。 就连甄家投靠太子的事情,中间也多多少少都有姜云卿的影子,那梁家太夫人的事情,甄洪安和三皇子闹翻,刚开始时的确以为是三皇子所为,更为此跟梁家决裂。 可后来等他回府之后,再回想起来之时,才猛然惊觉他不过是被人算计了,可是那个时候,甄洪安已经和梁家决裂,靠拢了太子,他就算再想要回头,也来不及了。 甄洪安曾经怀疑,是璟王设局,可是后来他问过梁家太夫人,还有当时在寺中的其他人,知道了姜云卿和姜家的那些事情之后,才惊觉那个将他一手推向太子的不是璟王,而是姜云卿,一个让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女子! 姜云卿让甄洪安震惊甚至于惊叹,全是靠的她自己的本事,而不是依附璟王的权名。 就像是甄洪安说,如果姜云卿不是女儿身,这朝堂之上,权臣之所,必定有她一位。 第801章 你以为姜云卿是你? 甄静秋仍旧记得自己当时听到祖父和父亲谈话时的惊骇,而刚才看到姜云卿解决谢若妤时的懊悔。 她有些晦涩道:“如果当初围场之中,你我能站在陈滢那边,不惧陈王府权势,或许我们也能跟张妙俞一样,得到她的友情。” “不会的。” “恩?” 甄静秋抬头:“什么不会?” 韩珺看着她:“我说哪怕我们当时替陈滢作证,也得不到姜云卿的友情。” 甄静秋闻言不信:“怎么可能,张妙俞那般性子都能和她交好……” 她比那二人聪明的多,更加善于交际,要不是当时一步踏错,怎么会便宜了张妙俞?要不是一开始就给姜云卿留下了恶感,凭她怎会拿不下姜云卿? 甄静秋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韩珺却是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她觉得她比张妙俞聪明善解人意。 她不由嘲讽的扬了扬嘴角,也懒得和甄静秋解释,只是说道: “你以为姜云卿是你?” 甄静秋愣了一下,等韩珺转身走了,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讽刺自己,她忍不住瞪了韩珺的背影一眼。 假清高什么? 刚才还不是跑来装模做样的道歉,想要和姜云卿交好?! …… 姜云卿带着陈滢和张妙俞去到梅林之中后,四周红梅艳丽如火,那赤红色的梅花挂在枝桠上,远远看去就如同一片火云。 姜云卿对梅花不甚感兴趣,倒是陈滢二人,看着这景色高兴的不行。 来赴宴的那些人大多都还在望月台上,梅林这边的人十分稀少,先前吕太妃要办赏梅宴时,就已经将梅园里的宫人赶出去了一部分,说是人太多会污了她的梅花园子。 所以三人走在梅林间时,只觉得周围异常安静,偶有一些说话的声音,却也离的很远,根本就听不清楚。 陈滢偷偷折了枝梅花,塞进了衣袖里后,这才鬼鬼祟祟的拉着姜云卿朝着安静避风的地方走。 “怎么了?”姜云卿诧异。 陈滢不说话,只是朝着张妙俞使了个眼色。 两人拉着姜云卿躲到角落里,见周围再无他人之时,陈滢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道:“云卿姐,你和吕太妃……你们没事了?” 姜云卿还以为她们要问什么,没想到居然是吕太妃的事情。 见陈滢偷偷摸摸的样子,旁边张妙俞也是睁大了眼看着她,她不由轻笑出声:“我们能有什么事?” “可是陈王……” 陈滢刚说了声,就察觉到声音太大,连忙压低了几分急声道:“可是表姐不是说,吕太妃是陈王的生母吗?她还说吕太妃这次回宫不十之八九就是为了找你麻烦。” 张妙俞也是说道:“对啊,而且我觉得那个吕太妃有些怪怪的,云卿姐,你之前还防着吕太妃呢,怎么突然就跟她那么,那么……”张妙俞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个形容词:“那么要好?” 刚才姜云卿对着吕太妃说那些奉承话时,张妙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姜云卿却能说的面不改色,吕太妃更是听得心花怒放。 也没看看,当时席间所有人都是被她们惊得目瞪口呆。 第802章 最聪明的人 姜云卿知道两人的意思,对着她们说道:“我之前的确是怀疑过吕太妃办这次宫宴,是为了找我麻烦,可是亲眼见过她之后,我才发现,这个吕太妃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啊?” “有意思?” 陈滢和张妙俞都是张大了嘴。 姜云卿笑了笑问道:“在你们眼里,吕太妃是什么样的人?” 张妙俞嘴唇微动就想说话,可想起之前说人坏话被吕太妃逮到时的惊吓,她又连忙闭上嘴。 陈滢选了个折中的词迟疑道:“性情……直率?” 姜云卿轻笑:“是不是觉得她肆无忌惮,行事张狂,半点都不讲宫中的规矩不说,还脑子有些蠢笨,无端树敌不说,更是半点都不像是太妃该有的样子?” 陈滢和张妙俞齐齐点头。 姜云卿总结的太好了,这简直就是那个吕太妃的真实写照。 从她衣着打扮不按规矩开始,她出现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太过奇葩。 她们曾经想过吕太妃会什么样的人,总以为让李婵之前那般忌惮,小心翼翼的提及的,必定是个城府极深,满腹心机的笑面虎,可谁知道这吕太妃的确像是老虎,却更像是只脱了笼子的母老虎。 张扬跋扈,嚣张愚蠢的让人瞠目结舌。 张妙俞忍不住低声道:“云卿姐,你说像是吕太妃这种人,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姜云卿笑着摇摇头:“你错了,咱们这位太妃娘娘,其实才是最聪明的人。” 她伸手拉着两人走到旁边的避风处,看了眼不远处安静的梅林之后,这才说道:“你们可还记得,阿婵跟你们说起吕太妃时说的那些话,吕太妃当年是怎么出宫的?” “不是谋害先帝吗?” “是啊,谋害先帝。” 姜云卿半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淡声道:“谋害圣驾,其罪当诛,你们瞧瞧蕙贵妃和大皇子,他们不过是陷害太子而已,就落得一个被贬为庶民,一个被打入冷宫的下场,而吕太妃当年谋害的可是先帝。” “先帝自幼便是储君,成年后便登基为帝,在太上皇心中地位极高,而且那时候把持后宫的是太后娘娘,吕太妃谋害的人是她的亲生儿子,你觉得太后会那么容易放过吕太妃,那么简简单单的将她打发出宫,甚至让她在外安稳多年?” 陈滢脸色微变。 张妙俞低声道:“云卿姐是说,当年吕太妃出宫,并不是因为先帝的事情?” “是,也不是。” 姜云卿看着她们说道:“那天知道吕太妃回宫之后,我就回去就让人去查过当年的事情,所有有迹可循的记载上面,都没有明确记录吕太妃的罪责,而且吕太妃被驱逐出宫之后,身为她亲子的元成帝和陈王,却依旧留在宫中,半点没受其牵连。” “后来吕太妃出宫不到半年,太上皇便龙驭宾天,当时后宫之中,太后一手把持宫务,就连先皇后也要看她脸色行事。” “你们说,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吕太妃留在宫中会有什么下场?” 第803章 蠢人 “你们觉得,如果当时吕太妃不出宫,太后掌了后宫大权,连先皇后也要看太后脸色行事,吕太妃会落的什么下场?” …… 陈滢和张妙俞张张嘴。 刚才在望月台上时,吕太妃提及太后时,毫无半点尊敬之意。 她身上的服饰,头上的发冠,佩戴之物,几乎全部逾制,可她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穿在身上招摇过市,不仅如此,之前她提及太后时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吕太妃和太后不和,甚至几乎算是撕破了脸。 当年先帝还没驾崩时,太后把持后宫,吕太妃无人护持,以她这般性情,太后又怎么可能会容她? 那种情况下,她留在宫里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姜云卿轻笑道:“所以与其说吕太妃是因为谋害先帝被驱逐出宫,倒不如说是有人将她送出宫外去避祸,否则以她谋害圣驾这种罪名,怎么可能会全无记载,甚至连半点相关的记录都没有。” “当年她和先帝、和太上皇,太后之间的事情,无从考证,但是所谓的谋害先帝,要么就是有其他隐情,要么就是有人替吕太妃担了下来,可无论怎么说,都是有人保了她。” “你们觉得,在这皇宫之中,有谁有这能耐在那种情况下保住吕太妃?” 陈滢迟疑了片刻,试探道:“太上皇?” 那种情况下,哪怕是先帝怕是也保不住吕太妃,而能在太后手下保住吕太妃的,也就只有先帝一人了。 姜云卿笑了笑:“所以啊,你们觉得能让一个皇帝这么维护,临死前还费尽心思替她筹谋,为她留下退路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嚣张跋扈,张扬的让人厌恶的蠢货?” “这宫中是容不下蠢人的,更容不下没脑子的人,而且太上皇走了这么多年,太后一直把持宫中,吕太妃要真是像她今天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处处与人树敌,恨不得搅得天翻地覆,她怎么可能还能活到安稳回宫的这一天?” 刚才不过是短短时间,吕太妃就先后得罪了一大堆人。 先不说被她赶出宫去的谢若妤,就是其他人,她之前让这些人在梅林里受冻,后来又给下马威的行为,哪一样不是招人厌恶的? 这些虽然看似是小事,可是积累下来却是足以将所有人心中好感败尽。 那些人碍着她的身份和她跟皇帝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将她如何,可是心存厌恶之下,万一哪一天吕太妃和太后对立,这些事情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足以压得吕太妃不得翻身。 吕太妃瞧不清楚,她身边的那些人难道也瞧不清楚吗? 要真是这么蠢,处处树敌,行事张狂,她当初是怎么活到出宫,又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陈滢两人听着姜云卿的话都是有些震惊。 陈滢说道:“可是表姐那天还说,吕太妃这次回宫用的就是陈王的借口,而且她这次办赏梅宴,还有之前为难你,怎么看都像是冲着你来的。” 第804章 磨的一干二净 “阿婵……” 姜云卿将李婵的名字在齿间转了片刻,笑容淡了三分: “吕太妃回京之后,就一直待在宫中,别说是郡主、世子,就连齐王、宁王等人她也没有召见过,阿婵既没见过她,又没与她说过话,怎就知道吕太妃是冲着我来的?” 陈滢愣了愣,总觉得姜云卿提起李婵时,有些奇怪。 张妙俞却没听出来,只是小声道:“可云卿姐,吕太妃是陈王的生母,陈王的事情说到底和你脱不了干系,她当真会善罢甘休?” 姜云卿嗤笑了声:“生母又如何,你可别忘了,他们这些年叫的母后可是别人。” 见张妙俞愣住,她轻靠在身后的石壁上。 “这些年皇帝和陈王在京中富贵,吕太妃却在庙中对着青灯古佛,明明该是太后之尊,却只落得个太妃之名,在庙中孤苦十年,你们觉得她不会有怨吗?” “更何况我让人打听过,这些年吕太妃住在庵堂,陛下和陈王待太后事孝,可却一次都没有去见过吕太妃,就算是生母,就算有那么些母子亲情,怕是也早就耗的一干二净了。” “陈王的事情的确和我有些关系,可说到底,真正害死他让他满门被灭的人可不是我。” 下令杀了陈王的是皇帝,让陈王满门被诛的也是皇帝。 要真找罪魁祸首,怎么也算不到她头上。 姜云卿对着二人说道:“吕太妃其实看的清楚,她如果真的想要替陈王报仇,真有那么在意她这个儿子,之前在我和谢若妤起争执的时候,她就不会等我解释,而是直接各打一百大板,将我们一起赶出去了。” “扰了赏梅宴,谁对谁错又能怎么样?” “她如果真的是之前展露出来的性情,那般行事毫无顾忌,大可以直接将我和谢若妤一并处置了,随便给个罪名就行,事后最多被人暗中指责几句,可那又如何?” “反正她都那么不讲规矩了,难道还担心那点闲言碎语?” 之前的事情,换成是她,直接各打一百大板全部赶出去,谁还会听她说些什么,给她狡辩翻身的机会? 姜云卿反倒是觉得,当时她和谢若妤的事情,倒更像是吕太妃给她的一场考验。 她如果能赢了谢若妤,显示了她不好招惹,吕太妃自然不会再继续找她麻烦,反之,她如果被谢若妤压了下去,看着好欺负,想来吕太妃也不会介意落井下石一番,真的替陈王“报仇”。 陈滢被姜云卿的话说的目瞪口呆,有些结巴道:“那你夸吕太妃貌美……” “哪个女子不爱美?” 姜云卿挑挑眉:“反正她又无意跟我为难,夸夸她跟她服个软,给她个台阶下不是挺好的吗?” 那吕太妃的底子其实不错,而且当年能迷得太上皇那般护她,想来容貌更是不会差到哪儿去。 她穿大红宫装,带九尾凤钗,描着精致妆容,除了膈应太后以外,何尝不是她自己也爱漂亮。 这世间女子,有谁不在意自己相貌的? 第805章 陈宫夜宴图 别说是吕太妃了,就是姜云卿自己,上辈子穿惯了男装时常出入朝堂,看着跟个男人似的,可当初刚重生之时,从西山下来回到承恩侯府第一件事情,不也是先看她这身皮囊长什么模样吗?、 别人夸她好看,她也会高兴。 以己度人,吕太妃自然也不会例外。 陈滢和张妙俞总觉得这事情的发展太过惊奇,一脸的恍恍惚惚。 原来居然是这样。 吕太妃也不是那么蠢? …… 三人在梅园中转了一会儿,陈滢和张妙俞知道吕太妃不会对付姜云卿后,之前一直紧提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陈滢还低声吐槽了几句,说李婵吓唬她们,要不是那天李婵那么肯定的说吕太妃回宫会找姜云卿的麻烦,还说她是陈王的生母,姜云卿害死了陈王,吕太妃定然不会放过她。 她们也不至于吓得大气不敢喘,入宫之后就如履薄冰,生怕一不留神就着了吕太妃的道。 姜云卿对此不置可否,也没接话。 李婵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望月台上不时传来嬉笑的声音,三人从下面经过时,就听到上面像是在说什么,突然传来那些女子叫好的声音,上面杜雪珍错眼看见下面站着的三人,突然伏在栏杆上朝下喊了声: “姜姐姐,五皇子邀我们比赛,奖品可是陈宫夜宴图,你们要不要来?” 姜云卿正想回绝。 张妙俞就已经惊讶出声:“可是前朝大儒柴延的那副陈宫夜宴图?” “正是。” 李文骥站在栏边上,目光落在下面三人身上时,笑着道:“光是赏梅无趣,这天寒地冻的,就当是游戏一番热闹一下,三位小姐可要上来一起?若是谁赢了,那陈宫夜宴图便是谁的。” 张妙俞闻言有些跃跃欲试,倒不是说她喜欢热闹,而是府中长辈皆是文臣。 张阁老平日里便喜欢收藏各方大家的书画,对于柴延的画作更是十分推崇,她耳濡目染之下,也跟着多了这爱好,更知道这陈宫夜宴图如果能带回去给她祖父的话,她祖父定然会十分高兴。 张妙俞低声道:“云卿姐,阿滢,明年开春就是我祖父六十大寿,他最是喜欢这些东西,要不然咱们去将那副画赢回来,要是能送给祖父,他定然高兴极了。” 陈滢闻言无所谓。 姜云卿则是看了上面的人群一眼,想起吕太妃应该也快回来了,就点点头对着上面的人说道:“好,算上我们。” 三人回到了望月台上之后,气氛正是热闹之时。 有了这么一会儿的缓和,大家好像都完全忘了之前被赶出去的谢若妤,见到姜云卿三人时,不时还有人与她们打着招呼。 姜云卿和陈滢她们寻了位置一同坐下之后,李文骥便站起身来拍着手笑道:“既然姜小姐三人已经来了,那便开始吧,只是不知道诸位小姐想玩些什么?” “不如雅令吧?” “或者是击鼓传花?” 甄静秋说道:“这陈宫夜宴图的彩头既然是五殿下出的,玩什么自然是殿下说了算。” 第806章 飞花令 杜雪珍见甄静秋冒头,不甘示弱的说道:“五殿下才情大家都知晓,只是还请殿下手下留情,别出太难的题目,我们这些女儿家可比不得诸位殿下博学多才,别让我们闹了笑话。” 李文骥听到奉承之言,不由多看了杜雪珍一眼,见杜雪珍脸上露出抹羞红之色,不由笑意更深了些。 杜雪珍长得不差,算得上秀美佳人,而且带上娇羞之色时,白皙的脸颊有几分姿色,也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比起旁边的姜云卿,到底失了几分艳丽和大气,就连她身前说话的甄静秋也要差上几分…… 李文骥看着姜云卿笑道:“姜小姐想玩什么?” 姜云卿摇摇头:“我什么都可以,五殿下决定便是。” 李文骥想了想,开口道:“不如改字诗令?” 六皇子李昊林在旁出声:“五哥,你这也未免太难了些,你和三哥、八弟都是有才学的,可我却只是半罐子水,这儿还有各家小姐呢,换个简单的,这个我可玩不来。” 李文骥闻言这才想起来,周围还有这么多贵女。 他们这些男子都是自幼习文,算得上是学富五车,可是这些闺女就算是世家出身,自幼跟着先生读书习字,可未必当真懂那么多诗书之事,除却一些府中特意教养的,要让她们和男子一样精通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也未免太难为人了。 李文骥朝着众人一看,果然见不少人都面露难色,甚至还有人不懂该字诗令是什么。 他连忙不着痕迹的改了口:“也是,要是让你当众出丑,你回头还不缠着我闹腾一通,那就换了吧,只是换什么,六弟可有建议?” “不如赋梅雪诗?” “这也太简单了,玩起来没意思。” 李清泽靠在桌边懒洋洋的开口:“诸位小姐也都是才学之人,拿这种简单的东西来玩,怎当得起那么珍贵的彩头,三哥你说对吗?” 李广延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听到李清泽将话引到他身上,不由抬眼看了李清泽一眼,就见他朝着他促狭的眨眨眼睛。 李广延淡淡扫了他一眼,见他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这才转过头说道: “今日既是赏梅,不如就以梅为题,行飞花令吧,若是觉得简单了,等飞花令结束后,留到最后还有余力的人再行改字诗令,至于彩头,便由最后获胜之人所得如何?” 众人想了想,觉得这规矩倒是也不错,不至于太简单,让文采好的人觉得无趣,又不会太难,让其他人无法参与。 这些贵女虽不如皇子多才,可飞花令却也是玩的来的,总不至于从头到尾都出不了彩。 李文骥笑看了周围人一眼,见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便笑着道:“既然大家都觉得好,那就这个了,想要玩的人上前,不想玩的稍稍退后一些。” 旁边原本围拢起来的人各自散开,一些不感兴趣或是自知学识不够的,便退后了一些,站在后面观战。 而想要玩的人便都围成了一圈,刚好绕着桌子,共计将近十来人。 第807章 改字诗令 等所有人都就位之后,李文骥开口:“这里没有签盒,不能抽出谁先谁后,那边直接由我开始了,抛砖引玉,诸位接着来。” “五殿下客气了,你先。” 李文骥直接道:“草秀故春色,梅艳昔年妆。” 下一个轮到李清泽,他随口道:“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中庭多杂树,偏为梅咨嗟……” “……” “风光人不觉,已著后园梅。” 姜云卿混在人群之中,倒是不甚显眼。 轮到她时,便开口说上一句,而轮到旁人时,她便闭口不言。 飞花令不难,本就是以字为令,只要对令人所对出的诗句要和行令人吟出的诗句格律一致,而且令字顺序不错便算通关。 刚开始时席间诸人都是兴致盎然。 带梅字的诗词实在太多,想要挑出能用的诗句来并不算难,席间诸人也都是接的上,身后的人见着他们你来我往,谁也不输给谁时,气氛都是热闹的不行。 可渐渐的,当行了差不多五轮之后,那些常见的诗句被挑的差不多,席间便有人开始出错,而之前那般脱口而出的情况少了起来,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其他人每次对令之时都要仔细想个片刻。 可就算是如此,也接连淘汰了好几人。 等到再下一轮轮到杜雪珍的时,她腹中那些墨水几乎掏空,眼见着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迟疑了半晌后才有些吃力道:“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错了错了,令字不在点,而且这一句刚才傅小姐说过了,杜小姐淘汰。” 李清泽顿时笑起来,扭头看向姜云卿:“姜小姐?” 姜云卿淡声道:“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过!” 又玩了两轮之后,席间就只剩下七人,除了李广延,李文骥和李清泽外,女子这边也只剩下甄静秋、张妙俞,姜云卿和太常寺卿家的小姐康茹。 席间又进行了两轮,几人谁也没输,只是甄静秋和姜云卿分明看上去都是还有余力,而康茹和张妙俞却已经有些吃力,要是再行上两轮,恐怕这二人也会被淘汰,旁边已经被淘汰的李昊林便插话道: “飞花令就到此为止吧,不如换一个再玩,要不然再这么背下去,天都要黑了。” 旁边诸人都是笑了起来。 “是啊,诸位可把先贤的诗都快说遍了。” “要是后面不分高下可没意思。” 李广延听着周围取笑声,睨了眼李清泽说道:“就你话多,既然如此,那剩下的几人便继续下一轮吧,改玩改字诗令吧。” 康茹站起来,声音温柔道:“敢问三殿下,何为改字诗令?” 李广延看了她一眼,瞧不出眼中情绪,只是说道:“改字诗令就是行令的每个人各吟两句诗词,不计格律,随意便可,只是第一句中改掉一个字掺入错字,而在第二句中,再掺入前面所改的字加以解释。” 见所有人都是若有所思,李广延笑了笑:“其实很简单,我先说两句你们便懂了。” 第808章 老大嫁作商人妇 李广延想了想,寻了个简单的开口道:“第一句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第二句是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他这话一落,席间众人便知道了这改字诗令的规则。 前一句本该是梨花,却换作桃花,只因第二句中梨花早已满地,何来盛开? 康茹知道了规则,却没那么欣喜,只因为飞花令她常玩,这该字诗令却是头一回,心中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李文骥在旁笑着拍拍手:“这个有意思,那我来第二个,第一句晴空一雀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第二句鹤去无踪,木落西陵返照红。” “好,一鹤变一雀,只因为鹤去无踪,又哪来的排云上。” 杜雪珍笑着说了句。 旁边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李文骥笑了笑,扭头看向郑静秋:“甄小姐,到你了。” 甄静秋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最是一年秋好处,明明是春,何云是秋,只因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李文骥顿时笑出声来,夸赞道:“这个好,甄小姐不愧是相府的女儿,才学出众,堪称才女。” 甄静秋笑了笑,既不如之前杜雪珍那般娇怯,也不是康茹刚才的故作温柔,她只是大大方方的说道:“五殿下谬赞了。” 李文骥对着荣辱不惊的甄静秋,倒是高看了几分,不由多看了几眼。 旁边的李清泽侧了侧头,突然带着几丝调笑道:“到我了,我想想啊,啊,想到了!”他一拍手说道:“少小离家老二回,只因老大嫁做商人妇?” “哈哈……” “噗哧!” 周围人都是大笑出声。 李文骥瞪了李清泽一眼,想说让他正经些,可自己却是先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旁边的李昊林一把攀着李清泽的肩膀大笑道:“七弟,你这个做的妙,妙极了。” “老大没回来,只因为嫁人了。” 周围之人都是被李清泽这句给逗得大笑起来,一时间气氛倒是活跃起来。 轮到康茹时,她有些紧张的握着拳心,紧紧咬着嘴唇。 之前飞花令时她坚持下来,还想着能在这么多贵女面前露头,能让几位皇子另眼相看,可是当真正开始轮到她时,她才发现这改字诗令有多难。 这游戏考验的不仅仅是才学,而且还包括对诗词的熟悉程度,还有临场机变的敏慧。 康静紧紧抓着衣袖,咬着嘴唇想了半晌,才迟疑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梨花依旧笑春风,桃花变梨花,只因桃红又见一年春。” 她说完只有有些忐忑的看着众人,就见不少人眉心微皱。 康静这令词有些勉强,而且之前三皇子才提起过桃、梨二花,她便跟着来,倒是有几分拾人牙慧的意思。 不过倒是没有人点出来,算她过了关,接下来便是张妙俞,张妙俞想了想,说了个还算不错的令词,等走了一圈轮到姜云卿时,不少人都看着她。 姜云卿想了想开口道:“旧时王榭堂前花,是花不是燕,只因红燕自归花自开。” 第809章 不要脸! “好,好一个红燕自归花自开。” 席间几位皇子都是击掌称赞,脸上更是带着赞赏之色。 “堂前无燕,只因红燕已归,后更带出堂前花开,姜小姐对的实在是妙!” 李文骥大声说道。 姜云卿所对的令词比其他几人分明高出许多来。 旁边那些女子看着几位皇子眼中神色,都是忍不住露出几丝嫉妒和羡慕来,却又转瞬压了下去。 一是忌惮之前姜云卿对付谢若妤时的那些手段。 二是她们心中也清楚,就算姜云卿再有能耐,出再大的风头,其实也妨碍不了她们什么,毕竟她和璟王的事情几乎已经落定,自然不可能再嫁给皇子为妃。 席间继续起来,几人都是费劲心思,找着合适的诗词。 两轮过去,最先淘汰的是康茹,她本就是几人之中最勉强的那一个,第二轮哪怕再不愿也只能主动认了输,紧接着便是李清泽和张妙俞,甄静秋坚持了六轮也败下阵来。 最后李文骥,李广延和姜云卿三人你来我往,共计走了将近十轮,李文骥才落败,场中一时间便只剩下李广延和姜云卿。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姜云卿,姜云卿淡声道:“月照花林皆似霞,是霞不是霰,只因夜深烟火灭,霰雪落纷纷。” 李广延:“伫倚危楼月细细,是月不是风,只因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周围一静。 这令词…… 三皇子对着姜云卿说,怎么有些怪怪的? 姜云卿面色不变,只是看着李广延时目光冷了几分。 “洞庭须待半林霜,是半不是满,只因月落乌啼霜满天。” 李广延看着她:“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活,是活不是死,只因悠悠生死别经年。” “冥色入高楼,有鸟楼上愁,是鸟不是人,只因空山不见人,但闻鸟语响。”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夏,是夏不是春,只因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 姜云卿眼中猛的冷了下来,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冷意:“春城无处不飞叶,寒食东风御柳斜,是叶不是花,只因流水落花春去也。” 李广延幽幽道:“前生已过也,结取后生缘,前生换今生,只因今生知否能重见,一抚遗尘一惘然。” “……” 姜云卿猛的看向李广延,脸上已染寒霜。 张妙俞和陈滢都是气得俏脸通红,怒瞪着李广延。 这个三皇子好生不要脸。 他居然当众拿情诗调戏姜云卿!! 席间所有人都是面露异色,看着坐在那里的李广延和姜云卿,就看到姜云卿神色冷漠,而李广延却是眼含温柔,双眼专注的看着姜云卿时,那神情半点不像是往日那般温雅模样。 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时间都是安静下来。 三皇子刚才所说的那些诗词,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应该都是情诗? 要么是表达思慕之意,要么是表达缱绻情思…… 连前世今生都带上了。 三皇子这是看上了姜云卿?! 第810章 我早已经心有所属,岂会当真? 姜云卿没想到,李广延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弄出这么一出来。 眼见着周围那些人古怪打量,甚至隐隐带着猜忌怀疑的目光,姜云卿顿时沉了脸,眼中染上阴霾之色。 李文骥微眯着眼,来回在姜云卿和李广延之间打量。 原来老三看上了姜云卿? 这可有意思了,要是璟王知道了会怎么样? 李昊林平日不太关注朝政,也自知没有夺权的希望,见到二人气氛不对时,只是露出担忧之色。 李清泽更是脸上一变,连忙上前一步攀着李广延的肩膀圆场道:“哈哈,我都不知道原来三哥文采这么好,以前你还总说你不爱诗书呢,如今瞧着感情是忽悠我们的?” “不过三哥,你刚才这样可算是耍赖了啊,不能比不过人家姜小姐,就用这种办法逼人家退让的,人家姜小姐是女子,万一她脸皮子薄真被你吓退了,让你得了头彩,你好意思拿吗?” 李广延感觉到李清泽的紧张,更感觉到周围那些试探的目光,他抬眼看着姜云卿,就见她神色疏离而又冷漠,分明是对他厌弃至极的模样。 他眼中沉了沉,到底没有当着众人面为难姜云卿,只是退让了一步说道:“怎就被你看出来了,那陈宫夜宴图我肖想许久了,所以才占了便宜提了刚才的比赛,可谁知道姜小姐才学惊人,竟是能坚持到现在。” “我这算是投机取巧,倒是有些小人行径了,对不住姜小姐,今天的头彩该是你的。” 李清泽听到这话才猛的松了口气,他真怕李广延会语出惊人说出什么骇人的事情来,更怕他当真对上了璟王。 席间众人听到他这话,也跟着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三皇子是为了那副陈宫夜宴图。 她们就说,这姜云卿和璟王的事情几乎都定下来了,这三皇子怎么可能去跟璟王抢人? 有人见气氛凝滞,而姜云卿脸色不大好,便在旁缓和出声。 “三殿下这样可不厚道,竟是为了副画儿就出这种昏招,没见吓着姜小姐了。” “就是,连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三殿下当真……” 那人说道一半,就猛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转而奉承道:“姜小姐的确是有才,竟连几位殿下都比了下去,今儿个的头彩可是姜小姐的。” “是啊,没想到姜小姐这般厉害,真是佩服。” 旁边李昊林也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我说三哥,下次不带这么吓人的,不过是副画儿罢了,回头我去替你找两副别的回来就是了,你这么玩,差点吓死我。” 旁边其他人都是笑起来。 姜云卿突然冷声道:“三皇子下次还是收敛些好,万一让人当了真,会影响你声誉。” 李广延闻言抬头看着她:“那姜小姐会当真吗?” 姜云卿面色冷淡:“自然不会,我早已经心有所属,三皇子想来也会另有良配,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罢了,我岂会当真。” 第811章 小婶婶 众人听到姜云卿承认她心有所属,都是惊愕了一瞬,随即想起了她和璟王的事情,都是不由善意的笑了起来。 听说璟王已经出城去请媒人去了,和姜云卿的婚事算是定了,二人成婚是早晚的事情,姜云卿当众说出这话来虽然有些大胆,可是他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昊林没那么多心思,直接打趣道:“姜小姐这位所属,可是璟王叔?” 姜云卿坦率的点点头:“是他。” 李昊林倒没想到她会承认下来,不由笑起来:“难怪璟王叔急急忙忙的出城去寻大长公主回京来做媒人,想来就是准备去孟府提亲的,姜小姐,再过几日,我是不是就该改口叫你小婶婶了?” 姜云卿笑了笑:“等到了那日再说,如今殿下还是称呼我名字的好。” 姜云卿之前一直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刚才三皇子说那些诗令的时候,她脸色更是冷若冰霜,可此时提起璟王时,她却是柔和了眉眼,嘴角轻扬,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她对璟王的心意。 再想想刚才六皇子所说,璟王亲自出城去请大长公主回来做媒,再加上之前的那些事情,就足以见得他对姜云卿有多看重。 一时间,人群之中羡慕、嫉妒者皆有。 更多的,则是想着该怎么和姜云卿交好,从而能提前交好了这位准璟王妃。 李广延看着与人说笑,坦然接受奉承的姜云卿,手中紧紧抓着桌沿,指尖泛着青白。 她怎么能这般坦然的说出,她心有所属? 李清泽太过熟悉李广延,特别是近一年来,他几乎都跟在李广延身边。 刚才李广延虽然用话遮掩过去了那些对令诗词的事情,可是李清泽却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因为一幅画,就做出那般几乎相当于当众表白的事情来。 李清泽想起之前李广延几次查询姜云卿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视线一直落在李广延身上。 眼见着那些人奉承姜云卿,说起她和璟王的事情时,李广延身上染满了阴郁之气,就像是随时都可能爆发一样。 他心中一凛,连忙打断了那边李昊林高声说笑的声音,朝着李文骥笑道:“我说你们,闹着玩着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了?” “五哥,既然姜小姐都胜了,你的彩头呢,那陈宫夜宴图我可是听说过好多次了,一直无缘一见,赶紧拿出来让我们瞧瞧,也好过过眼瘾。” 李文骥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广延一眼,笑道:“我还能昧了这彩头不成?” “就像六弟说的,指不准过几日我便要改口叫姜小姐小婶婶了,这可是自家人,我要是真敢昧了小婶婶的东西,璟王叔还不打死我?” 周围哄笑一片。 李广延却是脸色更沉。 李文骥眼中笑意更深,却没再开口刺激李广延,只是让人去皇后宫中取他之前放在那里的陈宫夜宴图来。 而恰巧在这个时候,吕太妃被岳嬷嬷扶着上了望月台,远远瞧见这边笑闹一片,开口道:“都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第812章 谎言 人群听到这声音,连忙散开,纷纷行礼:“太妃娘娘。” “都起来吧。” 吕太妃挥挥手,被扶着过去之后,扫向眼带沉色的李广延,又看了眼温和浅笑的姜云卿,朝着诸人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远远的就瞧见热闹的不行?” 李昊林凑上去想要说姜云卿和璟王的事情,却被李清泽抢了先。 李清泽生怕吕太妃再问了什么,刺激了李广延,便避重就轻的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刚才太妃娘娘离开时,我们玩了会雅令,姜小姐得了头彩,我们正要五皇兄去将那彩头取来呢。” “哦?什么彩头?” “是柴延的陈宫夜宴图。” 李文骥笑道:“我之前无意间得来,就一直将其放在母后宫中,今日难得这么热闹,便拿出来当了彩头,太妃娘娘刚才不在,都没见到三哥和姜小姐两人你来我往的架势。” 吕太妃眉眼轻扬,扫了李广延一眼:“难怪广延板着个脸,怎么,是输了?” 李广延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暴虐,强笑了笑:“太妃娘娘说笑了,姜小姐技高一筹,我输了也正常。” 吕太妃似笑非笑的看了会儿李广延,倒也没戳破他的谎言,只是说道:“那真是可惜,哀家最是喜欢瞧热闹了,早知道哀家刚才就不该离开,这么热闹的事儿,哀家居然没碰上。” “太妃娘娘这话说的,您要想看,咱们再办就是,只是这次可别选那么难的玩法了,玩不过三轮简直有些丢人。” 李昊林说道。 吕太妃笑起来:“哀家可没那么好的东西当彩头。” 李广延经过一会儿调整,脸上已经恢复如常,若是不细瞧,很难再看到他眼底深处藏着的阴翳。 他起身走到吕太妃身旁,开口道:“何劳太妃娘娘破费,前段时间父皇赏了我两刀澄心堂纸,还有几颗凫山石。那澄心堂纸我赠给了先生一些,手中还剩下一刀,不如便连同凫山石一起当作彩头好了。” “谁若是赢了,便将其赠给谁。” 众人听到澄心堂纸时,都是面露惊色,要知道澄心堂纸何其珍贵,如今市面上不过仿制的澄心纸都一纸难求,更别说正宗的澄心堂纸,这可比什么东西都珍贵。 至于那凫山石,说是石头,却是珍宝。 凫山位于大燕西北之地,盛产宝石,而凫山石乃是其中翘楚,色泽明亮,颜色多变,无论是研磨了之后嵌在冠上,亦或是做成镇纸之物,都是极为难得的珍品。 这两样东西虽比不得那副“陈宫夜宴图”,可是价值也是不菲,人群中不少人都是露出期盼之色来。 李文骥在听到澄心堂纸的时候,却是脸色微变。 元成帝向来对他不错,对皇后也是敬重,而且自从大皇子被贬之后,他得了大皇子手中那些势力,在朝中可谓是原比其他皇子要厉害的多,元成帝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暗中却对他更加看重他。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从来没得到半点澄心堂纸,反而是李广延,居然一得便是两刀。 ---------- 推荐朋友花惹相思的文《妃色撩人:王爷,请接招》渣渣挡路,不虐白不虐,美男当前,不撩白不撩,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下个月14号爆更~亲亲宝贝们~ 第813章 听人墙角,简直无耻 李文骥看着站在吕太妃身边恢复了温和容貌的李广延,再想起刚才他无意间流露出来戾气横生的模样,总觉得这个从小养在母后膝下的三哥有些让他瞧不清楚。 李文骥忍不住生出些戒备来,再看向李广延时,眼中不由带上了几丝怀疑。 他这个三哥,近来是不是有些太招眼了些? …… 吕太妃喜欢热闹,见人有人出了彩头,便让人开始新一轮的比赛,只是这次,姜云卿却没有参加,而是在得了那陈宫夜宴图后,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望月台。 张妙俞手中抱着画卷,亦步亦趋的跟在姜云卿身边,满脸内疚:“云卿姐,都怪我,要不是我想要这画,刚才你也不会被三皇子言语轻薄。” 刚才其他人离得远,可是张妙俞就在姜云卿身边,将她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不管那个三皇子到底是不是开玩笑的,他这么做都未免太过可恶。 如果他只是玩笑,这简直是踩着姜云卿的脸面儿戏。 可如果他是认真的,那就更过分了,姜云卿就算没了母族帮扶,就算名声再差,也轮不到他这般轻贱,如果他真有心,为何不私下里来说,反倒要当众这般言辞堪比调戏? 姜云卿看着张妙俞愧疚的都快把自己埋进了土里,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事情跟你没关系。” 那个李广延找她麻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就算没有刚才的事情,也还会有别的。 那个人好像就盯准了她一样,从落霞寺开始,一直到现在,怎么都不肯放手。 姜云卿只是觉得,是不是她的手段太过温和了,让李广延以为她好欺负,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上门来。 陈滢在旁脸色难看道:“这个三皇子简直太过分了,枉我之前还觉得他和其他皇子不同,感情往日那些斯文儒雅都是装出来的!!” 朝中这些个皇子,各个为了权利什么都肯做,平日里更是恨不得将野心都摆在了脸上。 唯独李广延,他这么多年从来不争权夺利,也极少和别的皇子一样出入朝堂,他大多时间都在宫外如同闲云野鹤,不问世事,性情温和儒雅不与人争。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陈连忠他们提起这个三皇子时,都说他是皇室之中难得一见的清流。 可是如今看来,他是狗屁的清流! 姜云卿见陈滢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安抚道:“好了,别气了,他再如何也不过是占些口头便宜,再等一会儿赏梅宴就该散了,等与吕太妃告辞之后,咱们就出宫。” “可是三皇子……” “他为难不了我。” 陈滢依旧有些不甘心,嘴里低骂了几句,正想拉着姜云卿去别的地方散心,可谁知道一抬头就见她嘴里骂着的那个不要脸的三皇子居然就站在不远处。 她顿时竖了眉毛,怒声道:“你来干什么?!” 随即想起刚才她们在这里说的话,更是气结。 堂堂皇子,居然学着宵小之徒听人墙角,简直无耻!! 第814章 姜云卿,我们谈谈 张妙俞也是连忙回头,见到三皇子时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李广延却是没理会两人,只是朝着姜云卿这边走了过来,等他靠近之后,陈滢和张妙俞几乎同时上前一步,伸手挡在姜云卿身前。 陈滢怒声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皇宫,别以为你是皇子就能为所欲为!” 李广延看了陈滢一眼,便对着姜云卿说道:“我们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云卿姐,别理他,我们走。” 陈滢拉着姜云卿转身就想走,却被李广延直接朝着旁边跨了一步拦住。 “姜云卿,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他顿了顿:“还是你想让我当着她们的面说?” 陈滢和张妙俞都是气红了脸,怒视着李广延,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姜云卿伸手拦了下来。 姜云卿微眯着眼看了李广延片刻,见他毫不退让的看着她,眼底不由划过抹冷厉之色,对着陈滢二人说道:“阿滢,你和阿俞先过去,我等等就来。” “云卿姐!” 陈滢着急。 三皇子看着就不正常,万一她吃亏怎么办? 姜云卿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听话。”复又看向张妙俞:“阿俞,你带阿滢过去等我。” 张妙俞看了三皇子一眼,对姜云卿的话迟疑了一下,可是见她不容置疑的样子,只能咬咬牙,一手抓着画卷,一手拉着陈滢,将她拽着离开了那里。 “小鱼儿!” 陈滢挣扎了两下没挣开,等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才一把甩开了张妙俞的手,气声道:“张妙俞,你干嘛拉我走,要是三皇子欺负云卿姐怎么办?!” 张妙俞说道:“云卿姐自己能应付过来,要是她都不行,你留在那里能干什么?” “我……” 陈滢语塞,下一瞬气急。 她瞪了张妙俞一眼,愤愤道:“你管我能干嘛,至少他不敢动我,不然我祖父饶不了他!!” 张妙俞抿了抿嘴唇,拉着陈滢说道:“阿滢,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留着三皇子是不敢动我们,可是他刚才已经摆明了,要是不单独说便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云卿姐和三皇子之间怕是有别的事情,她既然让我们走,就肯定有她的理由,我们要是留在那里,反而容易碍手碍脚,万一真的惹了麻烦,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到时候云卿姐和璟王的婚事怎么办?” “我也担心云卿姐,可是我们留下来只会帮倒忙。” “云卿姐那么厉害,而且这里又是在宫里,还有璟王和孟家镇着,三皇子不敢把云卿姐怎么样的。” 陈滢知道张妙俞说的是真的,姜云卿的本事是她们亲眼见识过的,而且这里是皇宫,不是外面,姜云卿是接了吕太妃的帖子才入的宫,她有乡君身份在身,又有璟王和孟家在意。 三皇子如果真的伤了姜云卿,璟王和孟家都不会放过他的。 只是道理是道理,她却还是有些气不过。 陈滢瞪了张妙俞一眼,气哼哼的朝着前面走去,张妙俞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姜云卿两人,这才抱着画快步朝着陈滢追了过去。 第815章 想杀我,那你便动手吧! 陈滢二人离开之后,假山之下便只剩下姜云卿和李广延两人。 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后,就像是有同样的想法,一起朝着里面更为遮人眼的地方走去。 等站在一丛山石之后,头顶上和侧边有缀满了积雪的绿植遮挡,足以遮掩住所有人的视线和外间偶尔会走过的宫人目光时,姜云卿才看着李广延冷声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人了,三皇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李广延看着姜云卿,没有错过她眼底寒霜,有些阴郁道:“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那三皇子以为呢?” 姜云卿就那么冷眼看着他:“我跟你无亲无故,更无半点交情,我为何要想见你。” “三皇子怕是忘了那次我在宫中说过的话,也忘了我曾经警告过你的事情,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我身上也没有值得你想要的东西,别来招惹我!” “云卿……” “闭嘴!!” 姜云卿眼底浮现薄怒,猛的欺身上前,一把就扼住李广延的脖子就他猛的砸在了身后的山石上。 上面藤蔓上的积雪抖了抖,却没有落下来。 姜云卿寒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别来招惹我,否则我拧掉你的脑袋,三皇子以为我是在说笑的吗?” 刚才在望月台上,李广延故作深情,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些诗词的时候,姜云卿没有半点高兴和欣喜,反而只觉得满心的厌恶。 她讨厌极了李广延这般自以为是的深情,更厌烦他一次次的寻衅。 刚才李广延的那一番行径,还有说过的那些东西,看似拿玩笑来解释了,可谁知道其他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有那心思叵测之人,将之前席间的事情传扬出去,所有人都会以为她背着璟王府和李广延有所来往,甚至勾引了李广延。 如果她是别的女子,而君璟墨也没有那么信任她的话,这场“玩笑”足以毁了她! 李广延这般肆无忌惮,他当真以为她不敢弄死他吗?! 李广延被推至假山之上,后背撞的生疼,颈间的那只手更是用力扼住他的喉结,让他几乎快要窒息,而姜云卿眼中的狠厉和寒芒,让他心冷的同时,半点都没有反抗。 他当然知道姜云卿不是说笑,更知道她对他生了杀意。 她向来言出必行,就像上一世时,那些屡次为难她之人,最后都被她处理了干净。 而她带着他杀入皇宫,将当初那些曾经欺辱过他们,将他们踩在脚下的那些人全数灭尽时,哪怕那些人跪地求饶,苦苦哀求,也没让她有过半点动摇。 这个女人的心冷如磐石,更犹如万年寒冰。 哪怕他曾经用尽了办法去温暖,去靠近,却也难以融化她分毫。 李广延毫不反抗,被姜云卿掐的脸色有些泛青,可是他却只是睁着一双眼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姜云卿,眼底带着谁都看不懂的复杂和深情。 他目光落在姜云卿脸上,只是涩声道: “想杀我,那你便动手吧。” 第816章 你到底是谁? 姜云卿深吸口气,听着李广延这话只觉得暴躁至极。 又是这眼神,和上次在武直门外时一模一样,总是摆出一副与她熟识,甚至好像欠了她一样的模样来。 姜云卿半点都不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李广延这种眼神时,她心里头的暴戾之气就怎么也掩不住。 姜云卿猛的松开了手,看着李广延靠在假山上低咳出声,她不由紧紧皱眉说道:“李广延,我与你之间,应该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我们虽然见过几面,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跟你期许过什么不该期许的东西。” “我们从无交集,更无往来,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这种感情是从何而来,但是我只想跟你说,你的这份感情,我半点都不想接受!”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着李广延眼底染上的阴沉之色,继续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帮不了你,我身上更没有能够让你得利的地方。” “你既然想要那个位置,就该去寻对你有利的助益,更该明白无端纠缠我于我树敌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你如果只是冲着孟家来的,那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无论我嫁不嫁于谁,我都不会拿孟家去帮谁,更不会让他们成为谁去争夺皇权的棋子。” “我只跟你说这一次,我不喜欢你,更不可能跟你有将来,往后别再来纠缠我。” 姜云卿说完之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李广延却是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衣袖,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姜云卿心中戾气横生,眼中更盈满了狠厉。 她没想到上次卸了李广延的胳膊,这次他居然还敢动手动脚,眼中一狠就直接抬手朝着他胳膊上探去,想要打断他的胳膊给他个教训。 可谁知道姜云卿的手才攻过去之时,李广延却是半点都不闪躲,反而腰身一侧便避了开来,脚上朝着她腿腕击来。 姜云卿看到他的动作顿时一愕,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就见到李广延的手臂更是犹如软蛇一般,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顺着她的胳膊一拉一带,矮身错过她踢踹的动作,直接翻身将她压在了墙面上。 姜云卿整个人被压在假山上面,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广延,只因为他刚才闪躲擒拿的动作,让她惊愕至极。 这套擒拿的功夫她太过熟悉,和她同出一脉,甚至是她亲自所创。 当年为了让身边几个没有功夫的人能有自保之力,她才结合一套她师父教给她的横练功夫,还有人体筋脉穴位创出了这套擒拿手,以巧力驯服武力,哪怕没有内力也能学习,若是练到精通之时,趁其不防,哪怕是内力强横之人被她锁拿之后也难以脱身。 当年她创出这套手法之后,教过的人极少极少,而精通之人更是只有那寥寥几人。 如今乍然见到,姜云卿才会一时失措,冷不防被李广延反胜。 姜云卿脸色铁青,挣了一下,却被李广延死死压住,她满脸厉色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这套功夫?!” 第817章 凭什么是他? 李广延靠近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眼带阴郁的将脸凑到她身前。 他往日那伪装的和煦全然消散,一双眼如同野兽一般带着怒红,手中紧紧将她的手绕过脖颈反按在她颈后,腰间大穴被制,更是让得姜云卿后脊生麻,一时动弹不得。 姜云卿察觉到危险,侧脸避开李广延的脸,却被他板了回来。 “李广延!!” 姜云卿厉声道。 李广延却好像是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是就那般靠拢在她脸前,声音嘶哑道:“你说你不会喜欢我,你说你跟我没有将来,那你的喜欢,你的将来是给谁的,君璟墨吗?!” “他有什么好,就值得你这么待他?!” 李广延红着眼,脸上带着狰狞之色:“你说你不会拿孟家帮谁,不会让他们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棋子,可是他们如今帮着太子,不照样还是因为你吗?!” “姜云卿,你别天真了,在这皇室之中,皇权之下,哪有不带利益的感情?!” “君璟墨算什么东西,他就那么让你动心?他就那么让你喜欢?让你把所有的将来都许给了他?你就不怕他是利用你,不怕有朝一日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过河拆桥杀了你吗?!” 姜云卿用力挣扎了一下,可手臂横过脖颈被按在身后,双腿被李广延绞着,竟是一时挣脱不开来。 她听着李广延嘴里的话,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浮现出来,却是一闪即逝没有抓住,尚且来不及细想,就被他越来越近的气息逼得不得不朝后仰着头。 姜云卿眼中带着怒火,看着李广延寒声道:“我和君璟墨如何,用不着你来置喙。” 君璟墨是不同的,他和其他人都不同,哪怕最初相识之时全是利用之情,可是这么长时间,她看到了太多太多那个男人心中的柔软。 她不是会为了感情盲目之人,可是她却愿意为了君璟墨冒这一次险,她期待他们的将来,更期待他能陪在她身边,如果真有一天她发现君璟墨骗了她,她会毫不犹豫的拉着他下地狱。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轮不到李广延来过问! 姜云卿寒声道:“放开我!” 李广延却是被她的话激怒,欺身而上,脸上全都是失望和怒色:“你真的对他动了心?!” “你真的爱上了君璟墨?!” 凭什么! 凭什么他当年无论做什么,她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凭什么他放下所有的架子,甚至不惜哀求怜悯,只求她能对他多一丝心思,可她却一直朝前走,从来都不肯回头?! 她高高在上,手握全局,倾慕她的人如过江之卿。 他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处理干净,让他们永远都碰触不到她,让她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哪怕他做了这么多,她也依旧不肯对他动心,依旧不肯爱他?! 君璟墨到底做了什么。 他凭什么就能得了她的真心,凭什么就能得了她的爱?! 凭什么?! 第818章 疯子 李广延整个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整个人仿佛失了神智一样,气得抓着姜云卿将她狠狠抵在山石之上。 “你不是铁石心肠吗?你那颗心不是寒冰做的吗,为什么你会对别人动心,为什么……” “刷!!” 身后的披风被刮破,姜云卿只觉得后肩被撞的生疼。 李广延像是疯了,抓着她将她逼至绝境,那疯狂的模样无比骇人, 姜云卿眼中杀气弥漫,再也顾不得其他,手指在后颈一抹,便取出藏在发间银针,朝着自己身后要穴刺去,刺痛之后身上的酸麻瞬间褪去了一些。 她腰身如蛇一般朝后一扭,整个人便成了后背对着李广延,她猛里朝后一撞,将他撞的踉跄着倒退了半步之后,手中一绞便快速挣脱开来,抬手就拿着银针朝着李广延喉间刺去。 她原是想要逼李广延退开,她好趁机脱身,可谁知道李广延却是半点都没有闪避,直接伸手就朝着她抓了过来,眼见着银针快要刺入他咽喉之间,姜云卿吓了一跳,手中一歪将银针刺在他肩上。 “你这个疯子!!” 他简直不要命了! 她银针要是刺中他咽喉,立刻便会让他毙命。 李广延不想活了,可她还想,她要是真在宫里杀了李广延,她也休想活着出去! 李广延闷哼一声,见姜云卿转身想要逃开,他连忙伸手去抓她的袖子,两人用力一扯,姜云卿的衣襟便崩裂了开来,只听到“刷”的一声,那颈间的地方便敞了开来,露出她纤细的脖颈,而李广延在她颈侧看到了个让他暴怒到极致的痕迹。 红色的一片斑点,像是被人啃噬后留下的痕迹,在她白皙如雪的脖颈上格外刺眼。 李广延上一世当了皇帝,也曾与人欢好过,他自然知道那痕迹代表着什么。 他眼底彻底红了,丝毫不顾姜云卿朝着他胸口袭来的手,硬挨了一下之后,咬牙一把抓着她的衣襟朝下一拉,便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来,还锁骨之上那鲜明的齿痕。 一个较深,早已经留了疤痕,而另外一个却是还清晰可见。 “君璟墨!!” 姜云卿感觉到脖颈一凉时,气得一脚朝着李广延踹了过去,却被他狠狠撞在了假山之上,她疼的后脊发麻,手中的银针直接掉落在地上,被李广延扑了上来。 “你居然让他碰了你?!” “你怎么能让他碰你?!” 李广延看着那碍眼的红色,只觉得所有的忍耐全数消散一空,他丝毫不顾姜云卿的反抗,直接就朝着她脸上压了过去,一口咬在她嘴唇之上,完全不顾姜云卿挣扎,舌尖便如同狂蛇一样朝着她嘴里探去。 他压着姜云卿的身子,手放在她后腰要穴之上,用力掐着让她动弹不得,而嘴里疯狂汲取着她嘴里的汁液,扫荡着她嘴里的甜蜜。 这是他想了两辈子的事情,是他上一世求而不得,做梦也想要做的事情。 姜云卿缓过身后疼痛之后,察觉到嘴中异物,毫不留情的张嘴用力一咬,就听到李广延闷哼出声。 第819章 你不要命了,难道你也不管姜云卿了吗?! 李广延被甩出去时,撞翻了旁边的几块山石,然后整个人发出一声惨哼之后,直接跌落在了望月台下的石阶之上。 君璟墨抽出霜墨,手中蓄力便朝着李广延斩了过去。 李广延慌乱之间朝着旁边一躲,那一剑便直接斩在了他腿上。 “啊!!!杀人了!!” 原本端着茶点准备送去给吕太妃的宫女,眼见着君璟墨一剑险些砍断了李广延的腿,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尖叫出声,手里端着的托盘直接被扔了出去,发出巨大的声音。 望月台上所有的人都是吓了一跳,吕太妃也是连忙起身,几人快步走到横栏旁边朝下看去,就见到下方那落在台阶上刺目的血色。 李清泽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台阶上浑身浴血的李广延,他顿时尖叫出声:“三哥?!!” 他慌乱间翻过横栏便朝下跳了下去,落地时一把抓着李广延的衣领将他甩进怀里,然后抱着他滚到了一旁,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君璟墨落下的剑。 “璟王叔……” 李清泽刚想说话,却见着君璟墨持剑再次攻来,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他慌乱间只能将李广延推了出去,自己挺着背硬挨了一剑,然后被君璟墨一脚踢了开来。 “璟王叔!” 李清泽嘴里呕出一口血来,后背上疼的差点晕过去。 他能感觉到君璟墨不是在吓唬他们,而且刚才那一剑更是毫不留情。 他背上疼的厉害,那一剑直接让他见了血,可李清泽却半点都不敢迟疑,只是急声道:“璟王叔,有什么话好好说……” “滚开,否则本王连你一块杀!” 君璟墨直接便朝着李广延走去。 李清泽急的满头大汗,厉声道:“璟王叔,三哥好歹是皇子,你当真要在这里杀了他不成?!”见君璟墨根本不停,李清泽只能仰着头嘶声道:“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救命!!” 吕太妃也是被下面的一幕惊到,等回过神来时,见李清泽也受了伤,她连忙厉喝出声:“君璟墨,你给哀家住手!!” 君璟墨充耳不闻。 吕太妃只觉得头皮发麻,脑门上青筋直蹦,余光看到假山下走出来的人影,厉声道:“君璟墨,你不怕得罪皇室,不要命了,难道你也不管姜云卿了吗?” “她可不是你!!” 君璟墨手中一顿,脚下停了下来。 吕太妃连忙急声道:“李广延是皇子,是皇帝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要是杀了他,在宫中要了皇子的命,今天在场的谁也逃不过去!” 君璟墨何尝不只知道这一点,别的人也就算了,可是和此事有关的姜云卿呢,还有她身后的孟老爷子他们呢?元成帝会放过他们吗?! 他手中的剑抵着李广延的脖子,看着自己提着宫装裙摆,快步朝着望月台下跑了下来的吕太妃,还有那群脸色煞白,显然被这一出惊到的各府小姐。 最后将目光落在隐带喜色的李文骥,还有满目惊惧的李昊林身上。 第820章 闭嘴 君璟墨眼底煞气弥漫,怒哼一声,挥手朝下斩去。 “啊!!” 所有人都是惊呼出声,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伸手捂住了眼睛。 吕太妃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差点一脚踩空栽下去。 岳嬷嬷连忙一把拽住她,看着她脸色煞白的模样急声道:“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你别急,人没死……三皇子没死……” 吕太妃耳边听到岳嬷嬷的声音,这才急忙睁开眼来,就见到君璟墨手中的剑只是洞穿了李广延的手,没有要他的命。 吕太妃这才像活了过来,狠狠喘了口气后,紧紧抓着岳嬷嬷的手时,掌心里面湿了一片,而双腿更是有些发软。 这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 吓死她了! 没死就好。 人没死就好! 吕太妃拍了拍胸前,缓过气后,转瞬脸上就阴沉了下来。 “扶哀家下去!” 她腿有些软,下台阶的时候直打颤。 岳嬷嬷连忙搀着吕太妃的手,扶着她朝下疾走。 两人都是生怕君璟墨那狗脾气发作起来,一剑不够再来一剑,直接要了李广延的脑袋,到时候事情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而李清泽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身上都带着血,满脸惊惧的看着君璟墨。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君璟墨会杀了李广延。 李清泽虽然担心李广延伤势,可是却不敢上前,怕激怒了君璟墨,直到他将剑抽了出来后退了半步,李清泽才扛着背上的剧痛快步上前。 “三哥…” 李清泽刚想问他还好吗,可目光就落在了李广延的手上。 他原本干净修长的手掌之中,硕大的一个血洞留了下来,那一剑竟是直接洞穿了整个掌心。 那伤口上的血如水一般不断的朝外淌着。 李广延疼的冷汗直流,脸上煞白一片,却死死咬着牙不出一声。 李清泽却是眼中染血,从身上扯下披风撕裂之后,快速缠在了李广延的手上,然后扭头望着君璟墨时口中再无尊称,怒声道:“璟王,你好狠毒的心,你竟然敢废了三哥!!” 这般严重的伤势,甚至一剑刺穿了掌心,就算是之后治好了之后,李广延的这只手怕是也废了。 这是右手! 李广延写字拿物,全用的这只手!! 李清泽脑子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猛的崩断,起身就朝着君璟墨扑了过去:“我杀了你!!” “老七!!” 李昊林惊叫出声,而君璟墨对着他却是半点没有退开。 还不等他近前便直接一脚踹在他腿上,让李清泽身子一歪“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而他紧接着一脚落在他肚子上,将他踹的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李广延身旁。 李清泽疼的惨叫出声,嘴里吐出血来,嘶声道:“君璟墨,你别以为你是璟王就了不起,这天下是李家的,不姓君,你今日伤了我们,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够了!” 吕太妃快步走到几人中间,看着君璟墨脸上满是阴云,而李清泽却还在不知死活的叫嚣,顿时怒喝一声:“你给哀家闭嘴!” 第821章 再敢多说一句,哀家弄死你! “太妃娘娘,你……” “闭嘴!” 吕太妃怒喝一声,见李清泽满脸不甘的还要说话。 她气得大步上前,抬手就朝着他脸上狠狠一巴掌:“哀家的话你都不放在眼里了?你信不信你再敢多说一句,哀家弄死你!” 李清泽被一巴掌打的傻在原地。 周围那些人更是被吕太妃匪气十足的样子吓了一跳。 之前吕太妃虽然不着调,可好歹还顾忌着些身份,他们都还只是觉得这位太妃娘娘脑子有些蠢笨,不像是寻常宫妃那般讲规矩,可到底也没到这个份上。 此时她简直彪悍的让人目瞪口呆。 吕太妃却半点没理会他们,朝着所有人一看:“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 所有人齐刷刷的收回目光,退了半步。 李文骥和李昊林也都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满脸惊惧的移开了眼。 这个吕太妃,当真是他们的亲祖母? 父皇都没这么野…… 吕太妃刚才那一巴掌用了力气,这会儿手疼的厉害,她狠狠瞪了眼李清泽。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鬼东西,君家那兔崽子上战场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还跟着他们娘找奶吃。 君家那兔崽子正在气头上,他还敢挑衅,说什么李家的天下,君家如何如何,没有君家哪来的李家,要不是君家镇着,这天下早不知道是谁的! 真当他自己是皇帝了,别说是区区一个皇子,要真是惹怒了君璟墨,就是皇帝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不敢杀! 皇帝到底怎么留的种,儿子一个比一个蠢! 吕太妃揉着手腕,又狠狠瞪了李清泽一眼,那眼里的煞气让得李清泽浑身一抖,竟是莫名安静了下来。 她这才垂眼看向台阶上紧咬着牙根,疼得浑身痉挛却依旧不肯吭声,死扛着的李广延,道了声晦气。 这小崽子也是疯了,居然跟君璟墨对着来。 吕太妃深吸口气,走到君璟墨身边,开口道:“闹什么?你真想在宫中闹出人命是不是?” 君璟墨面无表情:“他该死。” 吕太妃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看了眼旁边身上罩着明显不是她自己的披风,而且嘴唇红肿,下颚上带着青紫的姜云卿,隐约猜到刚才出了什么事情,才会惹得君璟墨这么动怒。 她心里不由暗骂了李广延一声。 贪吃好色的狗崽子,要占便宜也不找个好招惹的,那姜云卿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之前看两眼说两句也就罢了,这会儿居然敢动上了手。 要换成是她,自家媳妇儿被人强占便宜,她怕是也会直接打死他! 身后站着许多人,李文骥他们更是目睹了刚才的事情,那些宫女太监更是无数,今天这事情一个闹不好,真的会惹出大乱子来。 吕太妃沉声道:“岳嬷嬷,去请太医过来,多请两个。” 岳嬷嬷看了几人一眼,这才有些惊惧的点点头,转身朝着旁边走去。 吕太妃见人走后,这才开口说道:“哀家回宫头一次办宴,就被你们给糟蹋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告诉哀家到底怎么回事,居然闹到要打生打死的地步?” 第822章 祸水 君璟墨面色冷凝,只是侧身挡住站在他身后的姜云卿没出声。 李广延咳嗽了一声,手中的疼让他几乎晕过去。 他想要找君璟墨的麻烦,想要杀了他,甚至想要借由他废了自己的手,让元成帝惩治他。 可是他看到站在君璟墨身后的姜云卿,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披风,还有那看不到半丝温度的眼睛上,却是知道,他要是真的据实以告,元成帝或许会惩治他和君璟墨,可是最先倒霉的却是姜云卿。 古来女人轻贱,在上位者眼中,女人可以当做调剂之物,可以闲暇时与其玩乐,可以疼可以宠,却绝对不能让其影响心智和决断,否则这个女人便是祸水。 一旦姜云卿背负上祸水之名,担上勾引他和君璟墨的名声,她就真的完了。 元成帝绝不会容她。 君璟墨伤了他的事情,元成帝奈何不了他,可却能奈何得了姜云卿和孟家。 “我……咳!” 李广延喉间满是血腥,一开口便咳出口血来,他撑着手咳嗽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是我……咳……是我冒犯了璟王叔……说了不该说的话,咳咳……” 吕太妃见李广延想要息事宁人,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不管他是为什么,肯将这事情压下就好。 要是李广延死咬着不放,这件事情根本就收不了尾。 旁边李文骥目光闪烁,看了眼那边狼狈的姜云卿,突然开口道: “三哥,璟王叔向来冷静自持,更不与我们这些小辈计较,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让璟王叔这般动怒,甚至想要杀了你?是不是因为姜……” “李文骥!” 吕太妃猛的打断了李文骥的话,眼底带着怒色。 李广延用没受伤的手,撑着自己坐起来一些,单单只是这个动作,就让他疼的一阵痉挛。 他抬头看着李文骥时,脸上带着血迹,低声道:“自然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他咳了一声,抬着袖子擦了擦嘴,才喘/息道:“璟王叔,是我不该提及君老王爷和君世子,更不该替陈王叔说话,是我说错了话…还请璟王叔饶了我这一回。” 君璟墨看着李广延毫不犹豫的就向他服软,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他眼中阴云积聚,杀气横行,可感受着站在他身后的姜云卿,却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能够把姜云卿撇出去,而不牵连她最好的办法。 李文骥闻言不由皱眉,他才不相信李广延真的是因为提起君荣他们的事情才让君璟墨动怒,更不信李广延会替陈王说话。 要知道陈王被处死的时候,人人避之惟恐不及,他这个三哥更是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他要真想替陈王说话,怎么会等到现在? 况且姜云卿好端端的,身上怎么会披着一看就是男人的披风。 而且她虽然垂着头站在君璟墨身后,被他遮住了大半的身形,可是他站的近,却依旧隐约能看到姜云卿身上的不对劲。 第823章 怀疑 她嘴唇有些肿,隐约还看到血色。 李文骥虽然还没有娶妃,可他却不是没经人事的人,只稍一眼便猜出了些什么。 李文骥闻言就不甘心的说道:“当真这么简单,璟王叔何时这般小气了,你不过是说错句话,便惹他下了杀手?” 李广延没说话。 君璟墨却是抬头朝着李文骥看过去:“那你觉得该是什么事情?” 李文骥吓了一跳:“璟王叔…” 君璟墨冷声道:“我君家为大燕征战无数,所有先辈皆是战死沙场,谁敢置喙半句,还是你觉得,本王该任由他侮辱我君家之人?” “李文骥,你告诉本王,你说本王不该对他动手,那你是觉得我君家人活该枉死,还是觉得陈王害死本王父兄不该死,该由得人在本王面前说本王太过狠毒?!” 李文骥脸色一僵,没想到君璟墨突然把枪头对准了他,他顿时急声道:“璟王叔,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寒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本王撒谎,还是觉得本王没杀了李广延,让你太失望?!” “我……” “刷——” 君璟墨手中还在滴着血的长剑猛的指向了李文骥,寒声道:“说!” 李文骥心神沮丧,吓得连忙后退,脚下踢上台阶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吕太妃看着李文骥那副胆子都吓破的样子,只觉得脸黑,她上前走到李文骥身旁,却也没让君璟墨收剑,只是开口说道:“好了,君家战功赫赫,岂是你能随意多言的?老五,跟你璟王叔道歉。” 李文骥脸色青了白,白了紫,只觉得丢人至极。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要是道了歉,脸面就全丢尽了,可是他不道歉…… 剑尖指着他脸上,几乎快要刺破他肌肤。 他只觉得那剑上的血腥扑面而来,而上面的寒气甚至让得他身上汗毛直竖。 李文骥脸色发白,见君璟墨手中突动,像是想要拿剑砍他。 他再也顾不得脸面和其他,连忙急声道:“我错了!”他神情慌然没,声音又快有急:“对不起璟王叔,我不该多嘴,是我错了!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李文骥说完之后,就感觉到周围那些人的目光。 他心中羞恼至极,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吕太妃抓着丢尽了脸的李文骥,一把将人塞在自己身后,这才皱眉看着君璟墨:“好了,老五已经知错了,把你的剑收起来,这里是皇宫,打打杀杀的干什么,反了天了?” 君璟墨看了她一眼。 吕太妃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君璟墨抿抿嘴角,手中内力一震,就见到霜墨之上沾染的血迹全数被震离了剑身,他这才将寒光如新的长剑收了回来,手中一抖,便将其缠在了腰间,伸手将外裳放了下来。 一时间竟是无人能看出来,他腰间居然缠着软剑。 吕太妃说道:“事情已经说开,老三也道歉了,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如何?” 第824章 提点(一) “太妃娘娘……” 李清泽瞪大了眼想说话,却被李广延一手压住。 吕太妃没理会李清泽,只是对着君璟墨说道:“老三辱及君老王爷,不敬先烈,就算被打死也是活该,只是璟王,老三毕竟是皇子,就算有错也得留着皇帝去罚。” “今日他犯了错,你也在宫中动了武,两厢算是抵平。” “你伤了老三和老七,已经足够了,这件事情就由我做主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追究。” 人群都是静默无声。 君璟墨抿了抿嘴角,半晌后才开口道:“今天看在太妃娘娘的面上,本王就饶了他,只是李广延……” 他垂头看着李广延,眼底带着凌冽之意。 “你最好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若是下次再敢辱及本王在意之人,哪怕是陛下拦着,本王也会要了你的脑袋!” 周围的人只以为璟王口中的在意之人,是指的已逝的君老王爷父子。 唯独有几个心思敏锐的,看了眼一直站在君璟墨身后不曾出声的姜云卿,目光微微变化。 璟王他…… 当真这么在意姜云卿。 甚至不惜对三皇子下死手? 地上的李广延却是死死掐着掌心,抬头看着君璟墨时眼中带着浓郁墨色:“璟王叔教诲,广延记住了。” 今日之辱,手中之伤。 有朝一日,他定然百倍奉还!! 两人视线相触,君璟墨将李广延眼底深处的恨意和不甘看了个清楚,他却只是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就转身对着吕太妃说道:“本王今日本是向孟家提亲,已请了大长公主前去做媒,不知道太妃娘娘的赏梅宴还有多久结束?” 吕太妃闻言心中翻了个白眼。 都闹到这地步了,那些个贵女吓得脸色煞白,皇子还重伤了两个,李广延那手眼见着废了,她还赏哪门子的梅? 再说眼下君璟墨留在宫里头,简直就是个煞星。 等这里的消息传到元成帝耳朵里面,到时候还有得闹,她可不耐烦找麻烦。 吕太妃开口道:“天色也不早了,哀家也累了,这赏梅宴便到这儿结束吧。” “你们二人既然有喜事,便先回去吧,替哀家跟孟老将军道声喜。” 君璟墨脸色缓和了几分。 吕太妃上前两步,开口道:“今日虽然第一次相见,哀家却觉得姜云卿甚是合哀家眼缘,你们既然要离宫,不如让哀家和她说两句话?” 君璟墨紧紧皱眉。 身后的姜云卿伸手拉了拉他衣角,君璟墨扭头看了她一眼,这才退开来了些许。 吕太妃看见君璟墨难得温顺模样,简直和刚才那煞星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她心中带着惊讶,拉着姜云卿走到一旁,离所有人都远了一些之后,这才低声道:“没想到璟王这么在乎你。” 姜云卿说话时声音有些哑,直言道:“太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吕太妃见她直接问话,她也没拐弯抹角:“丫头,哀家很喜欢你,哀家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提醒你一句,不管李广延对你做了什么,这次的事情最好到此为止。” 第825章 提点(二) “别再追究,也别再提及,就当今天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姜云卿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吕太妃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她心中所思,可敲了半点却有些瞧不明白。 实在是姜云卿的脸上太过冷静,冷静的好像刚才遇到事情的人不是她一样。 吕太妃心中叹口气,索性干脆不再去想,只是对着她说道: “哀家知道你受了委屈,若是旁人,你就算要了他的命那也是应该的,可是老三不行。他是皇子,而君璟墨跟皇室之间的关系你也应该清楚。” “陈王的事情皇帝已经做了退让,却不代表能够一退再退。” “君璟墨废了老三一只手,已经足以抵消他所做的所有的错,不管你是怎么做到能让老三在这种情况下还护着你,但是这无疑是眼下最好的结局。” “就此收手,不管是为了你,为了君璟墨,还是你身后的孟家。” 姜云卿安静的听着吕太妃的话,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愤恨,只是点点头:“我知道,谢太妃娘娘提醒。” 吕太妃不由高看了姜云卿一眼。 她这模样,明显是被李广延欺负了。 她还以为她劝说姜云卿放过李广延时,她会动怒,会愤恨,会生气不甘,可是她却半点都没有她之前所想的那些情绪,只是安安静静的说了句知道了。 这般心性,哪是寻常人可及? 吕太妃对姜云卿不由更加喜欢了一些。 聪明,进退有度,识大体,还懂大局。 这般女子,难怪君家那小子会将她捧在手心里那般在意。 吕太妃拉着姜云卿的手说道:“你明白就好,哀家喜欢你这么聪明的丫头。” “回去吧,跟君璟墨一起,有大长公主替你们做媒,这京中无人敢多说一句,宫中的事情哀家会处置好,皇帝那边有老三也出不了大错。” “你和君家小子很般配,哀家先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姜云卿听着这话,脸色柔和了一些,回头看了眼君璟墨后说道:“谢太妃娘娘。” ……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极小,除了站在旁边的君璟墨外听清楚了两人之间的对话之外,那边台阶上的众人就只能见到吕太妃拉着姜云卿叮嘱了几句什么。 吕太妃开始时神色还有些郑重,可到了后来却是露出了笑来。 像是已经说完了,吕太妃才拉着姜云卿走了回来:“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大好的事情,若是叫哀家耽搁了可不好。” 姜云卿朝着吕太妃行了一礼。 吕太妃摆摆手。 君璟墨便上前扶着姜云卿,等她站直身子之后,他丝毫没有顾忌站在周围的那些人的目光,直接半揽着姜云卿对着吕太妃说道:“今日扰了太妃娘娘的赏梅宴,还请太妃娘娘恕罪。” 吕太妃睨了他一眼,对他这毫无诚心的道歉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说道:“赶紧走吧,别让大长公主等久了。” 君璟墨朝着她点点头,就揽着姜云卿朝外走去。 两人走了几步,姜云卿却是突然拉了拉君璟墨的袖子。 第826章 提点(三) 君璟墨低头:“怎么了?” 姜云卿低声道:“叫上阿滢和小鱼儿。” 今天闹了这么大的祸事出来,谁都知道陈滢和张妙俞跟她关系好,虽然君璟墨和李广延都将事情压了下来,可是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君璟墨替她废了李广延,别人不敢对她做什么,可是她却担心那个同样被君璟墨伤了的七皇子会把怒气撒在陈滢二人身上。 君璟墨眼色深黑,看了姜云卿一眼,才抿着嘴唇扶着她转头。 姜云卿朝着站在台阶下脸色苍白的陈滢二人喊了声:“阿滢,阿俞,你们过来。” 陈滢和张妙俞早就急的不行,之前被君璟墨震住不敢上前,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两人连忙跑了过去,一左一右的站在姜云卿身旁,刚想要碰她,就被君璟墨一个眼神冻在了原地。 两人打了个哆嗦,哭声道:“云卿姐…” “我没事。” 姜云卿朝着二人摇摇头,安抚了一句后,这才抬头对着吕太妃说道:“太妃娘娘,阿滢她们入宫时与我同乘一车,我若走了她们待会回府时不方便,不知道可否让我带她们一起离开?” 吕太妃无所谓的点点头。 哪怕知道姜云卿是在说谎,陈、张两家的嫡女入宫赴宴,怎么会连个马车都没有,就算是真没有,宫中又怎么会安排不出来一辆马车送二人回去。 但是吕太妃却也没多说什么。 她知道这两家的丫头和姜云卿交好,姜云卿这是怕她走了之后,她们被她牵连。 吕太妃不仅没有半点生气,反而觉得姜云卿更加入她的眼。 “都走吧,反正宴席散了,等回头有时间,再进宫来陪哀家。” “云卿遵旨。” 姜云卿行了礼后,这才任由君璟墨半扶着她,带着陈滢和张妙俞一起离开。 而原本坐在地上,正想着拿二人出气的李清泽气得脸都青了,他用力一锤台阶,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疼的齿牙咧嘴。 …… 姜云卿二人走后,岳嬷嬷领着太医匆匆过来。 吕太妃让几个太监将李广延二人抬到了不远处东厢避风的地方,让太医替二人诊治,等他们走后,这才对着站在原地那些煞白着脸,显然受惊不小的那群闺秀说道: “今天的赏梅宴,哀家本是想请你们来聚聚,没想到倒是让你们受惊了,是哀家的罪过。” “太妃娘娘别这么说,我们没事。” “是啊,这种事情谁也不想。” “太妃娘娘言重了。” 那些闺秀纷纷出声。 吕太妃闻言看了她们一眼,继续道: “哀家知道,你们都是聪明孩子,应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今儿个的事情,哀家不求你们烂在肚子里,可要是有谁敢出去胡说八道,坏了皇家的名声,哀家饶不了她。” 所有人都是脸色微变,齐齐道:“臣女不敢。” 吕太妃也不管她们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反正话撂了下来,这些闺秀只要不笨,就知道该怎么做,要实在有那蠢笨的东西,也自然有人会教训她们。 第827章 你很想要皇位? 这世间从来就不缺聪明人,就算在场这些闺秀们蠢,可是她们身后的父母亲人却不蠢。 能够在朝中浸淫多年,怎么会是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吕太妃随口提点了几句之后,就没再多说,只是让宫人将来参加赏梅宴的这些闺秀各自送出宫去,等到周围空荡荡的时候,李文骥和李昊林也准备告辞离开。 吕太妃却是突然叫住了李文骥。 “老五。” 李文骥停了下来。 李昊林脚下一顿,原是想要和李文骥一起,只是迎头便见到吕太妃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他顿时想起了刚才李清泽脸上挨得那一巴掌,还有眼前这位祖母不同于太后的彪悍,顿时头皮发麻,连忙拱手道:“太妃娘娘既然有话要和五哥说,那我就先走了,等您得空时孙儿再来看您。” 吕太妃喜欢识时务的,笑着道:“雪天路滑,要不要哀家找个宫人送送你?” “不用了。” 李昊林瞧着她一副慈爱模样,却是打了个哆嗦,连忙赔笑着说道:“出宫的路孙儿熟悉的很,不劳烦太妃娘娘了。” 李昊林说完后就行了礼急急忙忙的走了,身后像是有恶鬼在追他似的。 吕太妃瞧着那背影心中撇撇嘴,回头看着李文骥时却是收敛了脸上神色,就那么上下打量了他,目光带着之前没有过的锐利。 李文骥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有些不自在道:“太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吕太妃开口:“你很想要皇位?” 李文骥脸色大变,他原以为吕太妃将他留下来是有别的事情,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语出惊人。 他连忙四下看了一眼,见那些宫人早就被吕太妃遣走,只有她身边的那个岳嬷嬷站在不远处,像是没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他这才松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的强笑出声: “太妃娘娘说笑了,太子才是储君,父皇那般看重他,我怎么敢奢想……” 吕太妃看着他口不对心的模样,笑了声:“你也用不着跟哀家解释,哀家心里清楚的很,出身皇室的人,本来生来就身份尊贵,谁心里会没有点念想,只是哀家提醒你一句,想归想,千万别让那点奢念变成杀身之祸就行。” “太妃娘娘说什么,孙儿不懂……” 李文骥脸色微白。 吕太妃看着他:“不懂?那哀家说的再直白一些,这历朝历代,不孝不仁、毒害兄弟的人都是坐不上皇位的,即使侥幸坐上去了,也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你知道当皇帝的人,为什么都那么爱惜羽毛吗?” “因为旁人若是落得个残害兄弟,不孝不仁的名声,充其量也就是被人戳戳脊梁骨,谩骂几句,可要是皇帝,不孝,不仁,不义,不礼,无论哪一样,都能成为江山覆灭的根本。” “皇室的人,仁孝礼仪绝不能缺,哪怕暗地里再多蝇营狗苟,可表面上都得要光风霁月,清清白白,否则一旦背负上残害骨肉至亲的名声,便等于是断了登皇逐鹿的路。” 第828章 蠢货! 李文骥脸色苍白如纸,见吕太妃说完之后,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那目光好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似的。 他只觉得自己那点心思好像全然都没了遮掩,被人瞧了个干干净净。 吕太妃声音不大,却如轰雷炸的他满心惊惧。 “想要那个位置,再大的野心也要遮着,你可以狠,却绝不能摆在明面上来,为人话柄,你明白吗?” 李文骥对着吕太妃若有所指的话,掐着掌心艰难道:“孙儿明白。” 吕太妃笑了笑:“好了,今天也闹腾了一通,你先回去歇着吧,你三哥那边还有的麻烦呢。” “孙儿想过去看看三哥。” “皇帝待会儿要去,你确定你也要过去?” 李文骥脸色一白,连忙低声道:“孙儿告退。” 李文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后,就告辞离开。 等他走后,不远处的岳嬷嬷才连忙上前扶着吕太妃,有些迟疑道:“太妃娘娘,您既然不愿意管宫中的事情,刚才又何必提醒五皇子。” “这五皇子野心勃勃,身后又站着皇后,他们想要那个位置,迟早都会对彼此动手,他要做什么您便让他去做好了,哪怕真让三皇子……那也与您没什么关系。” “您何必开口提点去让他收手,这要是让人知道您刚才的那些话,您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吕太妃回宫不想掺合朝政之事,更不在意谁人当权。 她肆意胡闹,就是想告诉任何人她对权利没什么欲望,可是她刚才提点了五皇子,却和她之前所表现的一切都背道而驰,要是被皇后知道,皇帝那边说不定也瞒不住。 岳嬷嬷低声道:“您何必提醒他,给您自己招惹麻烦?” “提醒他?” 吕太妃嗤了声:“哀家是怕他脑子犯浑!” “你没看到他刚才那副迫不及待想要老三和君家那小子对上的样子,恨不得君璟墨当真一剑斩了老三,好能顺便拉太子下台。” “蠢货!” 她低骂了一句。 “君璟墨和太子要真那么好对付,还轮得到他?” “你信不信哀家要是不提醒他,他从这梅园出去之后,立刻就能把老三折辱姜云卿,跟璟王为着个女人打生打死的事情闹的天下皆知。”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这门婚事已经定了,那她就是璟王妃,外人若是传言她勾引三皇子,甚至被三皇子辱了清白,你以为君家那小子会放过他?” “到时候老三性命难保,皇室更会大乱,皇帝容不下君璟墨,君璟墨要真的兴兵造反的话,到时候乱的就是整个天下!” 吕太妃甩了甩袖子:“你以为死的只是一个李广延?” “哀家不是在提醒他,而是在保自己!” 岳嬷嬷闻言脸色变了变,想起刚才璟王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不由有些心悸。 吕太妃的话虽然让人惊恐,可是她却下意识觉得自家主子的话说的没错。 刚才要不是他们来的及时,那三皇子就当真没命了,一旦璟王真的杀了三皇子,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元成帝都不得不替三皇子报仇。 第829章 不可收拾 皇室之所以为皇室,便是因为他们不可冒犯。 君璟墨如果真的杀了李广延,不管是为了皇室的脸面,还是皇帝的威严,元成帝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一旦事情真的发展到这地步,之前陈王的事情便白做了,而两边对上,逼得君璟墨兴兵造反,毁的可不就是大燕的天下? 岳嬷嬷有些后怕的说道:“太妃娘娘,这璟王分明是把姜小姐放在了心尖尖上。”她突然想起之前吕太妃说的玩笑话,连忙道:“您可再别提要把姜云卿赐给皇子的事儿了……” “你以为哀家傻呢?” 吕太妃之前的确是想要给君璟墨添添堵,逗弄逗弄他,可却也没把自个儿的命玩进去的打算。 那兔崽子护食的厉害,李广延不过是碰了姜云卿,就差点被他弄死。 她要是真敢给姜云卿赐婚,将她许给那几个皇子,君璟墨还不直接掀了皇宫。 吕太妃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你说说,这都是什么破事儿,他们要打,也不换个地方,非得在哀家眼皮子底下……” 毁了她的赏梅宴不说,还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岳嬷嬷说道:“太妃娘娘,陛下那头?” “他那头怎么了,让人去知会一声就行了。” “那太后……” 吕太妃瞪了岳嬷嬷一眼:“她那里还用的着你去说?” “哀家回宫之后,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她送来的,她就差在哀家身上贴着她的眼睛了,这边的事情能瞒得住她?我告诉你,这宫里的事情她比谁都先知道。” 岳嬷嬷连忙闭嘴。 吕太妃一提起太后就有些烦躁,看了眼白茫茫的雪地和不远处的红梅,早没了玩赏的性质,没好气道:“走吧,去瞧瞧老三,他那只手要是真被君璟墨废了,这事情还有的烦。” …… 李广延和李清泽被人抬到了梅园东边的厢房之后,太医便急急忙忙的替两人诊治。 李清泽背上那一剑看着狰狞,可实则划的不深。 李清泽本就习武,当时虽然想要保护李广延,却也下意识的避开了要害,没有伤到他筋骨。 只是他之前挑衅君璟墨的时候,肚子上挨了两脚,掀开衣裳之后,就能看到他腹部早已经青了一片,上面更是带着些血丝,隐隐还能看到紫红之色。 “可疼的厉害?”太医小心按压了一下。 李清泽顿时疼的倒吸口冷气,额上浮抹冷汗来,就见太医快速在他腹部轻按了几下,这才收回手。 “没伤到肺腑,都是些皮外伤,敷了药养上些时日便无大碍了,只是这段时间七殿下不要骑马,也不要做大的拉扯,否则会疼的厉害。” 太医一边说话,一边快速替他处理了背上的伤势之后,又取了化瘀消肿的药替他敷在身前。 李清泽却是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李广延那边。 替李广延医治的是太医院的院判刘老太医。 他先是替李广延处理了腿上和身上的伤势之后,替他腿上的伤止了血,这才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之前李清泽缠在李广延手上的布条。 第830章 废了 之前李清泽是为了止血,胡乱包的,此时过了这么久,上面的布料早被血浸湿,和伤口黏在了一块。 刘老太医小心拆下布条时,顿时扯到了伤口边缘,疼的李广延闷哼一声。 “你小心点!” 李清泽大声道。 刘老太医连忙告饶了两声,这才更加小心的去取上面的布条,可是等到布条拆掉之后,看到里面被血染遍,掌心里留着硕大一个血洞的手时,他顿时忍不住心中一抖。 “刘太医,我三哥的手怎么样了?” 李清泽急声问道。 那刘太医脑门上带着汗,看着李广延的手脸色微僵,半晌不敢出声。 李清泽顿时怒声道:“本皇子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七弟。” 李广延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看上去苍白的厉害,他扭头看了李清泽一眼,说了句不得无礼之后,这才对着身前的刘老太医说道:“刘老太医,七弟因为关心我才会有些失态,你别在意。” “老臣不敢。”刘老太医连忙说道。 李广延虚弱的笑了笑:“我的手怎么样了?” 刘老太医有些迟疑。 李广延说道:“你有话直说就是,我的手我有心理准备。” 刘太医看了李广延一眼,见他哪怕落得现在这样,依旧还保持着皇子风度,甚至半点都没有焦急怒火,他心中不由觉得可惜,他低声说道: “三殿下手上的伤太重,这伤口贯穿掌心,内力震断了手中筋脉,更伤及了神门、少府。这手中筋脉牵一发动全身,三焦经若是稍有损毁便会让手中灵活下降,三殿下这……” “这什么这!你少说废话,我三哥的手到底怎么了?!”李清泽怒声道。 刘太医顿了顿,才低声道:“三皇子手上的三焦经被断,就算是外伤治好,往后恐怕也拿不了东西了。” 他说的含蓄,可是屋中之人都不蠢。 不是拿不了重物,而是拿不了东西。 这东西里包括纸笔。 换而言之,三皇子的右手… 废了。 李清泽闻言睚眦欲裂,狠狠锤了一下床榻边缘,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矮桌,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李广延却是脑中空白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想要动动手指,却发现整个手完全没了知觉。 虽然早在刚才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更知道君璟墨哪怕不杀他,也定不会轻饶了他,可是当听到太医说他这只手废了的时候,他依旧还是呆愣了片刻。 李广延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个笑,最后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知道了,多谢刘老太医。” 屋中两位太医,还有那几个服侍他们的宫女太监看着李广延这样子,都是忍不住露出几丝同情之色来。 三皇子往日不问朝政,也不得陛下看重,向来都游离在宫外,那也就罢了,可是后来他围场救驾之后,好不容易才得了陛下亲睐,成了诸皇子当中头一份的恩宠。 眼见着起复在即,可是如今突然成了废人。 第831章 那女人简直就是个祸害! 其实谁都瞧得出来,陛下对太子这两年越来越不如从前,甚至防着他入朝理政。 许多人都在暗中猜测,太子毕竟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虽说他是先帝之子,可是陛下当真就愿意将皇位传给他,更隐隐猜测往后这储君之位说不定哪一日还会有所变动,而到时候能够争夺皇位的便是如今朝中这几位皇子。 三皇子虽无母族,可却得圣宠。 他为人温雅,性情仁厚,在朝中口碑极好,未必就没有机会和其他人一争高下。 可是如今他却是被废了手。 这朝中可是从来都还没有废人当皇帝的先例。 刘太医替他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以后,这才退了出去。 周围那些宫女太监也被李清泽喝退,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清泽让人守住了外面,顿时再无顾忌,暴怒出声:“三哥,璟王他居然敢这么对你,他居然敢害你至此,我定要告诉父皇,让父皇替你主持公道。” 李广延开口道:“不用,是我出言不逊在先……” “你还想要瞒着我?!” 李清泽顿时扭头看着他,满眼阴云:“你向来都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格,更不会没事没干的去招惹璟王。” “你明知道十四年前的事情就是个马蜂窝,之前还一再叮嘱我不准我掺合进去。” “我本想从陈王府的那些东西里面捞些好处,你却呵斥了我一顿,你明知道其中凶险,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去跟璟王说这些,还侮辱君家父子?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骗骗旁人还行,难道觉得我也会被你骗过去?!” “七弟…” 李广延想说话。 李清泽却是瞬间打断,神情阴鸷道:“你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今日却会平白得罪了璟王,让他对你下这般狠手,是不是为了姜云卿,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 李广延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李清泽顿时大怒: “之前在望月台上,你对诗令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你有些不对劲,后来她才刚一离开,你就找了借口也跟了过去,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勾引你,璟王才会迁怒于你,是不是因为她,你才会被废了手?” 李清泽眼底流露出杀意: “古书常说红颜祸水,我看那姜云卿就是个祸水!她勾引了璟王还不算,竟然还来勾引你,害你落到这般地步,她简直就是个妖孽……” “够了!” 李广延看着李清泽冷厉出声:“不是因为她。” “那是因为谁?” 李清泽少了往日的乖驯,整个人变得暴戾异常: “这宫中就这么大,你出事的时候你们三人就在一起。” “往日璟王虽然对皇室不逊,可为了太子却也从来都不会轻易动手,更不会在宫中行杀戮之事落人话柄,可是今天他却是恨不得杀了你,要不是因为姜云卿还会因为谁?”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祸害,她害你到此你居然还护着她,我定然要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以解我心头之恨……” 第832章 冷心冷肺 “闭嘴!” 李广延听着李清泽嘴里的话,忍不住厉喝出声:“我说了不是她,更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你要是敢碰她一个指头,休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李清泽微张着嘴看着李广延,被他刚才的话所伤,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广延会为了个女人跟他说出这种话来。 他声音有些沙哑道:“你要为她跟我决裂?” 李广延看着李清泽眼底受伤的神色,想起他刚才不顾一切替他挡剑,浑身是血的模样,缓和了脸上厉色,伸着没受伤的手想要拍拍李清泽:“七弟……” “你别叫我!” 李清泽啪的一声打掉了李广延的手,哪怕背上伤口崩裂,疼的厉害,他却依旧瞪着李广延:“你我兄弟多年,我可曾有半点对不起你?” “早几年时,你想要安稳自在,人人都嘲笑你甘于平庸,可是我却护着你,后来你不想要平淡,想要力争上游,我也处处帮你。我李清泽哪怕是对我亲弟弟,也从来没像对你这般尽心过。” “可是如今,你居然为着个女人就这般对我?要对我不顾兄弟情义?!” 李清泽又气又怨,眼圈都红了起来。 他心中有委屈,有不解,也有难堪。 他是容妃的儿子,虽然比不上当初受宠的蕙贵妃,还有位于中宫的皇后,可是容妃身后也有世家家族,在朝中势力也不算弱,那些人同样能给予他助力,更有自己的私心想要辅佐他上位,让他庇荫母族。 容妃不喜欢他跟李广延来往,更不喜欢他处处以李广延马首是瞻。 可是他却始终待李广延如初。 只要李广延开口,他从来就没有说个不字,更会竭尽全力的去帮他。 以前李广延不喜皇权名利,想要安稳逍遥,他便努力上争,想让自己权势更强更大,好能护得住不争不抢的李广延。 后来李广延大病了一场之后,突然性情大变,说他想要夺权,想要去争那个皇位,他便毫不犹豫的将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全数交给他,甚至不惜为此和容妃争吵,坚定不移的站在李广延身边。 可谁知道,他如今居然为着个女人便要跟他决裂?! 李清泽眼睛通红,看着李广延嘶声道:“你跟姜云卿才认识多久,你跟她才见过几面,她对你不理不顾,甚至半点都没有关心过你。” “刚才璟王要杀了你时,她半点都不曾拦着,璟王废了你时,她更是冷眼旁观。” “那个女人冷心冷肺,心中根本就没有你,我为你落得满身伤,不惜跟璟王对上,如今你却告诉我,我们十几年的兄弟感情竟然比不上那个女人?!” 李广延看着眼睛通红的李清泽,目光落在他沾满了血的衣裳上,想起刚才李清泽拼了命救他的模样,伸手抓着他的胳膊。 李清泽想要挣开,李广延却不放手。 李清泽想要不管不顾的甩开他,可是刚一动作,就见到李广延脸色一白闷哼了一声。 他下意识的就安静了下来,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李清泽倏的扭过了头。 第833章 她好过世间所有人 李广延原本惨白的脸上染上星点的笑,低声道:“七弟,刚才是我一时口快,我怎会不在意你我之间兄弟之情?” 李清泽梗着脖子不说话。 李广延说道:“我跟姜云卿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她从来都没有勾引过我,是我看上了她,也是我一时失控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才会激怒了璟王。” “望月台上你说你看出了我的不对,那你也应该亲眼看到,她对我从无半点热情。” “是我喜欢她,想要得到她,才会闹出今天的事情,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你知道吗?” 李清泽紧抿着嘴唇:“你就那么在意她?” “她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也是我决计不愿意放手的存在。” “哪怕没了命,我也绝不会放下她。” 李广延毫不犹豫的说完,才看向李清泽:“七弟,你是我最在意的弟弟,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更不希望有朝一日,要在你和我心爱的女人中间做选择。” 李清泽皱眉看着李广延,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对姜云卿的感情居然会这么深。 李广延从来都不是会情绪外露的人,以前他哪怕再喜欢一样东西,也决计不会轻易表露出来,可是此刻他却是毫不犹豫的说他有多在意姜云卿,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命。 李清泽怒声道:“姜云卿就有那么好?” 李广延低声道:“她很好,好过世间所有女人。” “可是她再好,那也是璟王的人!” 李清泽顿时气声道: “你没听到璟王之前的话吗,他已经请了大长公主回京,替他去孟家做媒,姜云卿跟他之间更是完全容不下第三个人。” “那个女人是要嫁入璟王府的,而且刚才你受伤之后,姜云卿连看都没有看你,她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 “我知道。” 李广延晦涩道,她本就没想要他活着。 不管是上一世也好,还是这一世也罢。 她不愿靠近他,不愿意接受他,甚至丝毫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之前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姜云卿怕是早就已经恨极了他,别说是拦着君璟墨了,要不是她之前受了伤,恐怕她才是第一个要杀了他的人。 而且此时李广延心中更挂念的,是他之前怒气冲头,用了她曾经教给他的功夫。 李广延依旧还记得,刚才姜云卿察觉到他所用招数时的震惊,那种满是防备,警惕到了极致的目光。 姜云卿向来聪明,之前情况混乱,她或许还会一时迷惘,可是等她回去之后,再想起这段时间的事情,她怕是轻易便能猜出他的身份来。 毕竟他所会的一切东西,都是她曾经教给他的。 无论是谋略还是身手,亦或是算计人心的本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她。 当初姜云卿死后,她便留了后手,将他们多年赚来的江山拱手于人,只为了要他的命。 如今知道他是谁,而他之前又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饶了他? 可是那又如何,错过了一世,这一世他绝不会放手,哪怕她恨极了他。 第834章 你是不是疯了? 李广延低声道:“我不会让她嫁给璟王的。” “三哥!!” 李清泽听着李广延的话,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口。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只想着姜云卿? 李清泽抓着李广延的肩膀想要将他摇醒,嘴里怒不可遏的说道: “你到现在都还想着她,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刚才刘太医的话你没听到吗,你的手废了,往后连纸笔都拿不起来。” “你想要跟李文骥她们争,想要跟太子争,想要比下所有的人得了那位置,可是璟王却是废了你的手,难道你就要这么算了?” “我知道你是怕这件事情闹到最后,牵连了姜云卿,让父皇迁怒于她,可是为了她就放了璟王,不再追究这件事情,甚至还要把黑锅揽在自己身上。” “你是不是疯了!!” 李广延稍稍用力,挣开了李清泽的手:“你声音小一些,隔墙有耳!” “……” 李清泽原本到头的怒气一顿,差点破口大骂。 隔墙有耳个屁! 外面全是他的人。 李清泽愤愤的看着李广延,一口上不来又下不去,气得脸色青紫交加。 李广延见状说道:“我没疯,这件事情,不仅是为了姜云卿,也更是为了我自己。” 李清泽恨恨的看他,半点都不信他的鬼话,只觉得他是在袒护姜云卿。 李广延轻声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李清泽哼了声。 李广延说道:“今天的事情,璟王在宫中出手的确是他理亏,父皇如果得知真相真要追究,也最多训斥璟王几句,就算想要替我报仇,可是你觉得父皇真的能拿下璟王吗?” 李清泽脸色变了变。 “父皇对璟王的忌惮不是一日两日,他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拿下璟王,之前陈王出事之后,父皇怎么会那么迫不及待的处死了陈王,甚至为了安抚璟王,不仅将陈王府中那千万银钱全数交给了他,甚至还默许了黄云严审陈王之事,将六部之中几个关键位置上的人全部拿了下来,被太子的人顶上?” “这些年父皇一直防着太子,哪怕他年满十四,依旧不肯让他入朝。” “太子手中除了先帝留下来的那几个老臣,一直无人能入六部,可是为什么这次陈王出事之后,他不仅让太子参与审案,甚至还在事后准了太子入朝,让他参与政事?” “七弟难道看不明白,父皇根本就不敢和璟王翻脸,甚至不惜一再退让,就是为了安抚璟王。” 李广延声音有些虚弱,话说多了时牵动了伤势,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等到气息平稳下来之后,他才继续道: “父皇他没有把握能够拿下璟王,而璟王也没有把握毁了皇室,还能保住天下,所以他们两人才会彼此妥协,成了如今的局面。” “他今天如果真的杀了我,父皇或许还会跟他撕破脸,为了皇家的颜面严惩于他,可是他只是废了我一只手,还是我有错在先,你觉得父皇会为了我出头去跟璟王决裂吗?” 第835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清泽听着李广延的话,脸色难看至极。 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李广延说的是真的。 元成帝对璟王的忌惮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他当真有那么容易对璟王下手,之前他又何必屡屡退让,不仅准了太子入朝,让他理政,甚至还将陈王府的那惊天财富拱手让人。 谁都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情况不许,以元成帝的性子怎肯吃亏? 李广延见李清泽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身上的戾气也散了些,这才微仰着靠在软枕上说道:“而且阿泽,你要知道,就算你把今天的事情捅到了父皇面前,受责罚的绝非只有璟王一人。” “他对皇子动手,固然有错,可是我肖想璟王妃,肖想自己的小婶婶,落在旁人眼里,同样也是有违伦常。”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事情如今已经过了明路,就算是父皇也不能多说什么,可一旦让人知道,璟王之所以对我动手,全是因为姜云卿的话,她虽然落得个祸水之名,可是我也照样会落得个贪花好色、毫无大局的名声,如此之下,将来谁还敢辅佐我?” “而且刚才五弟为难我的事情你还没看清楚吗。” “这段时间我在朝中上升的太快,父皇的宠爱也让我挡了太多人的眼。” “朝中的权利分配一直都只有那么多,而我突然横插一杠,难免会触动了某些人手中的利益,就连五弟都已经开始忌惮我,甚至想要除了我,更何况是别人。” 李广延声音冷清道: “我最近这段时间,在朝中太过招眼。” “父皇也不知道是有意想要树我为靶子,还是想要让我补上大哥的空缺,牵制二哥和五弟,放任我手中权势增大,可是不管如何,如今朝中许多人都已经盯在我身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与其一直高调,去当这个出头鸟,倒不如趁此机会向外示弱,让他们将目光移开。” “只要失了我这个威胁,他们便会自己先斗起来,到时候我们便能在暗中行事,不惹人眼。” 李清泽听着李广延冷静的分析着眼下的形势,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是…… “你的手……” 李广延抿唇:“右手废了,我还有左手,就算一双手都废了,我也还有脑子。” “七弟,你要明白,只要有权利在手,哪怕你就是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废人,这世上也多的是人能够为你所用、供你驱使。不过是一只手罢了,没了就没了,又能怎么样?” “我没了手,不是还有你吗,你难道不愿意当我的左膀右臂帮我吗?” “我当然愿意……” 李清泽脸上露出挣扎之色,还想要说什么,外面就传来贴身太监突如其来的声音。 “奴才参见太妃娘娘,参见陛下。” 李广延连忙看了李清泽一眼,沉声道:“等一下父皇他们进来,我来回话,你别多说。” 李清泽看着他不容置疑的模样,不甘心的点点头:“知道了。” 第836章 借机示弱 房门被打开,李广延和李清泽都是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两人一坐一趴都是在榻上,脸上带着苍白和虚弱。 元成帝大步走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两人身上的血迹,而之前退出去的刘老太医两人,正战战兢兢的跟在吕太妃身后,站在门前的地方。 元成帝脸上盈满了阴云,显然进来之前,就已经听刘太医说过二人身上的伤势,他将目光落在李广延包扎起来的手上,眼底满是阴沉之色。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太妃娘娘。” 二人想要起身,却跌了回去,随即疼的脸色更白。 元成帝伸手压住李广延的肩膀,阻了两人行礼的动作后,这才沉声道:“可还疼的厉害?” “儿臣不要紧。” 元成帝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璟王怎么会对你动手?” 李广延苍白着脸低声道:“是儿臣有错,不该提及君老王爷。” 元成帝面色一顿,皱眉:“君荣?” 李广延神色衰败:“我之前遇到璟王叔时,知道璟王叔不满钦天监将君老王爷父子牌位入忠烈堂的时间延后到下月,对父皇颇有怨言,儿臣一时看不过眼便多嘴了几句,提及父皇已经处置了陈王,甚至也对君家有所补偿。” “罪魁已经伏法,璟王叔却还像是要寻仇似的,处处为难父皇。” “儿臣一时不忿,便与璟王叔辩驳了几句,谁曾想就激怒了璟王叔……” 吕太妃站在门哇哦变,免得被里面的血腥气熏到。 她原本就是来走个过场,免得李广延二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好救场,可谁知道李广延的确是没有说不该说的事情,但是他刚才的话也未免太扯犊子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难道还不知道吗? 要不是李广延动了姜云卿,君璟墨怎么会突然朝他下杀手。 吕太妃听着李广延嘴里的说辞,忍不住抬头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感叹了声这小崽子倒是个不肯吃亏的。 君璟墨废了他一只手,哪怕他为了维护姜云卿不敢据实以告,可是他却依旧不肯白白便宜了璟王。 他说他是因为维护元成帝,气君璟墨不知好歹,明明得了补偿却还紧咬着十四年前的事情不放,所以才会出言激怒了璟王,可偏偏元成帝心中清楚,十四年前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李广延这话看似是在认错,却在给君璟墨挖坑。 既替他拉足了仇恨,让元成帝对他更加除之而后快,又能讨好了元成帝让他心生怜惜,偏偏还能让元成帝怨恨君璟墨,可有把柄在手却又发作不得。 元成帝听完李广延的话后,果然眼中染满阴霾,对君璟墨更生怒意,却又发作不得,一时间憋得脸色铁青。 半晌才憋出来句“放肆”。 也不知道是在骂君璟墨,还是在骂李广延。 旁边的李清泽原本还想着等元成帝来了之后,告诉他璟王的恶行。 可是此时瞧着元成帝的模样,他却是顿时就歇了想要告状,让元成帝替李广延出头的念头。 第837章 决不轻饶 元成帝如果真的能拿下君璟墨,他怎会这般憋屈。 别管今天是什么原因,君璟墨伤了皇子,废了李广延一只手都是事实。 若要较真,伤及皇子便是谋逆,元成帝哪怕不能让他抄家灭族,背上谋逆之罪,至少也能严惩于他。 可是元成帝却什么都没有说,一句干巴巴的“放肆”,便歇了李清泽心里所有的期冀。 元成帝听闻了君璟墨差点杀了李广延,气冲冲的过来,得知他废了他儿子一只手,他更是生出杀意,只觉得君璟墨太过目无君上,想要处置他。 可是李广延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直接将他浇的清醒过来。 陈王死了还不足一个月,朝中清查和当年之事有关的人也才刚告一段落。 十四年前的旧事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他要是此时去找君璟墨麻烦,难免他又会旧事重提。 他知道那张行军布防图在君璟墨手中,更不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别的证据,如果此时翻脸,他之前杀了陈王,灭了陈王府和姜家的口,甚至将那千万银钱拱手相让,让太子入朝…… 他所做的所有的妥协和退让,隐忍和憋屈就全都白费了。 元成帝一时间有些恼怒李广延多言,厉声道:“谁让你无端端的去招惹璟王?!” 李清泽脸色一变,就想说话。 “父皇,是璟王他……” “七弟!” 李广延低喝了一声,这才扭头低声道: “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和璟王叔冲突。” “若非儿臣挑衅在先,璟王今日请了大长公主入京替他和东林郡主保媒议亲,本该不会与人动怒,更不会无端找儿臣麻烦。” “是儿臣一时冲动,才会惹怒了璟王,还请父皇责罚。” “你!” 元成帝看着垂着头的李广延,想要发怒,却又发不出来。 十四年前的事情,知道的人本就少,他和君璟墨之间的那些话和较量、妥协,更是没人知道。 在外人眼中,他已经处死了陈王,处置了当年所有和此事有关的人,甚至还补偿了君家,让君荣父子的牌位入忠烈堂。 皇室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君璟墨却还有怨气是他不该,可是元成帝心中清楚,君璟墨依旧还惦记着他,要不是他拿姜云卿逼得君璟墨退让,这次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平息。 李广延虽然冲动,可他也是因为袒护他这个父皇,而且他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又怎么知道君璟墨为何会不甘怨恨? 他一头撞上去,撞的头破血流,也根本就怪不了他自己。 元成帝目光落在李广延包扎起来,却依旧还能看到血色的手上。 他这个儿子才华横溢,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如今却成了个废人,这其中君璟墨迁怒的心思太过明显。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又何必拿忠烈堂的事情刺激君璟墨? 元成帝心中生出些愧疚,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说道:“你知道错了就好,这次你受了伤,也算是尝了教训了,朕就不再罚你,下次做事别这么冲动,否则朕决不轻饶。” 第838章 找怼 “儿臣知道,谢父皇。” 李广延声音虚弱,脸色更是苍白。 元成帝突然就想起了围场里他奋不顾身救他后,也是这般模样,心中更愧疚了几分:“你伤势不轻,这几天就留在宫中好好养伤,等伤好后再出宫,至于你的手……” “朕会下令寻更好的大夫来,就算真的治不好,你也依旧是皇子,身份尊贵,无人能瞧低了你。” 李广延眼睛微红,濡慕道:“儿臣谢父皇。” 元成帝原本还想着,要是李广延追问璟王的事情要怎么回答,可是见他不近没有追问他要如何处置璟王,更没有求他替他报仇,顿时觉得这个儿子越发合他心意。 元成帝难得温和的拍了拍李广延的发顶,仿佛承诺般的说道:“今天的事情,父皇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李广延听出了元成帝话中的深意,只是抿了抿嘴唇,低“嗯”了一声。 元成帝拍拍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李清泽时,脸色就没那么好了:“还有你,成天惹是生非不学好,当你自己是石头,就敢去接璟王的剑,要不是你运气好,这会儿早没命了!” “这几天你也给朕好生留在宫里反省,等伤好了以后,看朕怎么罚你。” 李清泽:“……” 关他什么事,他只是救人好不好? 当时要不是他救了三哥,三哥早就没命了,可是在父皇眼中没功劳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受罚?! “怎么,没听到朕的话?”元成帝冷眼看他。 李清泽心中再怨再气,脸上也不敢露出分毫,只能悻悻的低声道:“儿臣听到了。” “朕听不到。” “儿臣说儿臣知道了,谨遵父皇旨意!” 元成帝这才放过了李清泽,又看了两人一会,和李广延说了几句话,这才让太医院好生照顾二人身上的伤势,然后转身出来。 外面吕太妃虽然将里面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却一直没踏进房门。 元成帝从里面出来,一眼就对上了站在那里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吕太妃。 元成帝是不喜欢吕太妃的。 当年太上皇还在时,吕太妃虽然在宫中最为受宠,更是有机会入主中宫,可是她却甘于留在妃位做一个毫无实权的宠妃,却死活不愿意挪动半分。 她从来都不肯帮他和陈王谋事,更不许他们争抢,三令五申不准他们暗中和朝臣来往,甚至于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做些不着调的事情惹无数麻烦。 元成帝有个受宠的母妃,又是庶出皇长子,他本是能有一争之力的。 如果那个时候他有母族帮扶,有像太后一样的母妃,又何至于被先帝压了那么久,一直到了中年才有机会翻身。 元成帝看着半点都不伤心的吕太妃,忍不住生了迁怒:“延儿受伤,母妃难道半点都不伤心吗?” 吕太妃嗤了声:“皇帝要哀家怎么伤心,抱着他哭天喊地一通吗?” 元成帝一噎,皱眉道:“可他是在母妃赏梅宴上出的事情,若非母妃回宫之后便非要闹腾,要邀请那些人入宫来,延儿又怎会撞上璟王,变成现在这样?” 第839章 毒舌 “笑话!” 吕太妃要不是惦记着眼前站着蠢货还是皇帝,周围还有那么多宫人看着,她真想要问他一句,他脑子是不是被屎糊住了。 吕太妃满脸讽刺的看着元成帝说道: “你若是想要迁怒哀家,是不是也该找个好些的理由?” “哀家被送出宫十年,在外清苦十年,宫中上下只记得个太后,谁还记得哀家。” “哀家是你的生母,等了你十年,才等到你肯松口接哀家回宫享福,你不愿意诏告朝臣,不愿意替哀家设宴,难不成连哀家办个赏梅宴邀请几个闺秀入宫说说话都不行?” “你把哀家当成了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元成帝被吕太妃的话刺的脸色发青。 吕太妃却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她只是冷声道: “你向着太后,怕她脸上无光,不愿意让哀家露于人家,可是哀家却不忌着她。” “李敬元,你叫她一声母后,可是却别忘了,你是哀家肚子里爬出来的,想要哀家偷偷摸摸的回来,有朝一日你厌烦了再将哀家偷偷摸摸的送出宫去?” “你简直做梦!” 元成帝原本的怒气被吕太妃一席话说的散了个干净。 吕太妃向来就是个脾气差的,找茬一流,言行更是没什么顾忌,惹恼了她横冲直撞的什么都不管,只图她自己痛快。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他让吕太妃回宫到底是对是错。 元成帝顿时就软了气势,低声道:“母妃,朕没那么想。” “哀家管你怎么想的。” 吕太妃怒哼道:“哀家好好的办我的赏梅宴,君家那兔崽子却偏生来扰了哀家的兴致,哀家还想找他算账,还有你那儿子,好端端的去挑衅璟王,他嫌他命长了是不是?” “君家父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头清楚,璟王本来就憋着股气撒不出来,你儿子还去戳人家伤疤,没被打死那是因为有哀家豁出命去拦着,要不是哀家,你这会儿早就哭丧了,还能出言责怪哀家?” “母妃!” 元成帝听着吕太妃越说越离谱,而不远处的宫人都是缩着脑袋,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他忍不住有些头疼。 “朕真没怪您,朕只是心疼延儿才会一时气愤。” “延儿在几个皇子之中,无论品性才学都是顶尖的,可如今却被璟王给废了一只手,他也是您的孙儿,难道您就不心疼吗?” 吕太妃闻言脸上的怒气顿了顿,看了眼厢房的方向,迟疑了片刻,才嘴硬道: “哀家有什么好心疼的,要心疼让太后疼去。”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边露出抹嘲讽来:“说起来你也叫了她这么多年母后,他们也叫了她这么多年皇祖母,怎么着,往日里不是疼爱的很吗,这会儿她的宝贝孙子都被人给废了,她也不过来看看?” “皇帝,哀家瞧着你们也不是那么母慈子孝,一团和睦嘛……” 吕太妃抖了抖衣袖,直接哼了声:“不过也是,她有自己的亲孙子,哪儿有功夫来心疼你的这几个儿子,说不得见着璟王废了你儿子,还高兴替她孙子腾了路了,哪还会来看他们?” 第840章 她想闹腾随她 见元成帝闻言脸色变了,想要发怒,她直接收回了话头。 “闹腾了一天,吵得哀家头疼,你爱怎么怎么,别来烦哀家。” “哀家回宫不是找气受的,你们的事情哀家懒得管,可谁要是让哀家不痛快,哀家就让他更不痛快!” 说完吕太妃扭头对着岳嬷嬷说道:“岳嬷嬷,咱们走,去福寿宫消消食。” 吕太妃离开的可谓是极为招摇,骂了皇帝一通,连带着没露面的太后也没放过,这会儿还闹着要去福寿宫,周围的那些太监宫女都是垂着脑袋簌簌发抖。 他们在宫中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有人敢这般指着元成帝的鼻子骂的。 别说是后宫嫔妃,就连太后娘娘,平日里跟陛下说话的时候也都是端着规矩,哪怕再恼怒,也断然不会失了自己的身份。 可这位刚回宫的太妃娘娘,行事却是张扬跋扈的毫无顾忌,说骂陛下就骂陛下,说嘲讽太后那也是半点不含糊,别人都是指桑骂槐,她这简直都恨不得摆明了告诉别人,她看不惯太后,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了。 这骂了陛下一通也就算了,她刚才离开的时候还说她要去福寿宫,那福寿宫可是太后娘娘的住处…… 周录看着气得满眼阴云,仿佛下一瞬就要爆发的元成帝,颤颤巍巍的问道:“陛下,太妃娘娘这……要不要奴才让人去拦着?” 这要是让吕太妃真去了福寿宫,还不得闹的天都塌了。 元成帝深吸了几口气,开口道:“不用。” “可是太妃娘娘她……” “别管她,她想闹腾随她。” 他将吕太妃接回宫中,本意就是为了太后和璟王。 这几年太子越大,太后的私心就越重,她和君璟墨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让元成帝心中不安。 虽然他们彼此都握着对方的把柄,谁也不敢擅动,可是任由他们这么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太后会为了太子豁出去。 有吕太妃在宫中,时时盯着太后,太后就算想要做什么都难。 更何况当年吕太妃第二次被赶出宫,就是君璟墨带人做的,她本就厌恶太后,再加上君璟墨,说不定闹腾下去让君璟墨知道些往事,能毁了他和太后之间的关系。 吕太妃虽然喜欢胡闹,可她心里到底还是念着他和她这几个孙儿,要不然之前她也不会救李广延,刚才他提到李广延被废了一只手的时候,她也不会露出心疼之色了。 元成帝不断在心中说服自己,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怒火,却还觉得憋气:“让人留意着太妃,别让她惹出大乱子就行。” “是。” 元成帝停了下说道:“之前梅园那边的事情,让人去查查看,璟王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 周录低声道:“陛下是怀疑三皇子说谎?” “那倒不至于,他废了一只手,要不是真的是因他挑起的事端,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朕是怀疑,璟王是有什么别的念头。” 元成帝停了一瞬,才说道:“让钦天监另外寻个日子,尽快让君荣父子的牌位入了忠烈堂。” 第841章 婚期 元成帝原本还想拿这件事情膈应君璟墨,可没想到膈应到想膈应的人,反而还差点害的他自己儿子丧命。 他也歇了在这上面找茬的心思,让人尽快把这事办了,也好能尽快的将十四年前的事情彻底平息了,免得君璟墨时时提及,还以此为把柄处处挑衅。 他处于弱势,处处避让,实在憋屈。 周录连忙点头:“奴才这就让人去传话。” “等等。” 元成帝叫住了周录,开口道:“大长公主回京了?” 先帝死了后没多久,大长公主就跟着言郡王去了封地,一直都未曾再回过京。 之前梅园那边出事之后,吕太妃派人去传消息的时候,元成帝只留意到李广延和李清泽差点被璟王杀了的事情,却没留意别的。 此时等事情处置好后,他才突然想起来刚才李广延提及的,说大长公主回京替君璟墨保媒议亲的事情。 元成帝沉声道:“言郡王那边可有递折子?” 这种离京郡王府的人回京的事情,多少都要跟宫中报备。 大长公主虽然不是言郡王本人,可她身份特殊,照理回京是该知会宫中一声的。 平日里这种事情一般没有人较真,可是此时元成帝却是生了较真的心思。 周录多少猜到点元成帝的想法,却只是摇摇头道:“大前天言郡王府递交郡王妃诞下子嗣的折子时,就一并提及了此事,只是当时言郡王说大长公主回京是想要回来探望太后娘娘的。” 周录一说,元成帝就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折子上并没说保媒的事情,言郡王只说大长公主离京多年,有些怀念京中人事,她许久没见太后和他,又听说吕太妃回宫的事情,所以想要回来探望。 元成帝那时候也没多想,言郡王这些年一直低调,大长公主也极少过问宫中事情,就算回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只是一看就忘,半点都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才知道,她竟然是回来替君璟墨当媒人的。 “大长公主现在在哪里?” “孟家。” 元成帝脸色变了变,半晌后才吐出口浊气:“璟王他倒是抓的紧,直接去把大长公主请了回来保媒,怎么的,难不成还怕朕坏了他的好事?” 周录闻言没敢说话。 三皇子和七皇子还躺在里面,璟王却在跟姜云卿议亲。 明明伤了皇子,偏偏陛下还奈何不了他,不能发作,周录只是想想也知道元成帝现在的心情好不到哪儿去。 他可不敢这个时候凑上去触霉头。 元成帝深吸了口气,寒声道:“他要结亲,那便让他结。” “周录,你替朕去库房里挑些贺礼,立刻送去孟家。” “传朕旨意,就说东林乡君今日入宫,深得太妃喜爱,得知其与璟王议亲,赞其良配。” “只因东林郡主有孝在身,虽脱离姜家,却不能不顾天下议论,不顾孝道伦常,特允其孝期由三年缩减为一年,将二人婚期定在后年开春之日,待到成婚之时,太妃娘娘亲自替他们二人主婚。” 第842章 延后一年 周录瞪大了眼,陛下这是要将璟王和姜云卿的婚期延后一年? 姜云卿和姜家早就脱离,如今更是自行立府,拿孝期压她,璟王怎么可能会同意! 周录斟酌着言语,尽量不去刺激元成帝,只是低声说道:“陛下,璟王对那姜小姐十分喜爱,又有大长公主亲自保媒,况且您之前已经下旨让孟氏和姜庆平和离,这以守孝为名将婚期延后,是不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孟氏是和姜庆平和离,可她依旧姓姜,就算不守孝也得避忌。” “可是陛下,璟王他能同意吗?” 元成帝冷哼出声:“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就让姜云卿承了那天下骂名,他要是不在意旁人戳姜云卿的脊梁骨,不在意旁人嘲讽孟家攀附心切,那就随了他的意。” 反正他要的就是让君璟墨不舒坦! 周录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元成帝脸上的神色格外狠厉。 他不敢再多说,连忙点点头道:“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 周录抱着拂尘,快步走了出去。 元成帝站在原地回首看了眼厢房那边,眼前似乎还见到李广延那血淋淋的手,眼底戾气渐浓。 他不在意君璟墨伤了谁,更不在意他对谁有杀意,他在意的是君璟墨眼中没有皇室。 君璟墨当众废了李广延,哪怕事出有因,却也是在打皇室的脸,要是再这么让他放纵下去,他是不是哪一日连他也要杀掉? 元成帝眼神微眯。 也许…… 他真的要想办法除了他了,哪怕冒一些风险也值得,总好过这般日日如鲠在喉,夜难安寝,生怕哪一天便会屠刀悬梁,被人取了性命,夺了皇位! …… 君璟墨几人不知道宫中之事,却也多少能够猜到一些。 几人出了宫门之后,陈滢二人就泪眼汪汪的伸手想要去碰姜云卿,看她到底如何。 两人虽然没经人事,可是姜云卿嘴唇红肿,下颚的指印清晰可见,就连裹着披风行走之时也有些不对劲。 她们隐约猜到三皇子做了什么后,都是又气又怒又害怕,张妙俞的眼泪更是大颗大颗的朝下落。 “哭什么?” 姜云卿下颚有些疼,说话时被咬破的嘴唇更是刺痛,她不由皱了皱眉心,对着哭得跟泪人似的两人时,却是难得的耐心:“我没事,别哭了,妆都哭花了。” “云卿姐……” 张妙俞哭得眼睛通红:“我不该拉阿滢走的,我不该走……呜呜……” 她以为三皇子在宫中,多少有些顾忌不敢胡来。 她以为姜云卿能应付得过来,可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她们没有亲眼看到三皇子到底做了什么,可是璟王发了那么大的火,差点一剑斩了三皇子,想想就能知道他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张妙俞一脚踢在身前的画轴上,哭得喘不过气来: “我就不该说我想要这画的,要不然……要不然三皇子也不会突然找上你……他就是坏人,我…哇……云卿姐,对不起……” 第843章 滚回自己的马车上去 姜云卿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受委屈的是她一样,顿时哭笑不得。 “我说了,三皇子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就算没有望月台上的事情,他也会找我麻烦。” “我和他早有嫌隙,今天的事儿也跟你们无关,你瞎想什么?” 她伸着左手拍了拍张妙俞的脑袋,又看了陈滢一眼,有些无奈:“都别哭了,看你们哭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儿呢。” 姜云卿动作有些别扭的将地上的画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后塞进张妙俞怀中: “这画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赢来的,怎么能说丢就丢,等会你回去之后,就去找个人重新裱一下画,记得选你祖父喜欢的花色,回头再送给你祖父当寿礼。” 张妙俞打了个哭嗝,抱着画泪眼汪汪。 陈滢红着眼,见姜云卿右手蜷在膝上,一直没动,上前就想要拉姜云卿的披风:“云卿姐,你的手没事吧,让我看看…” 君璟墨从进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沉着脸,显然心情极其不好,后来见姜云卿一直安抚哭泣的陈滢二人,半点没时间搭理他,心情就更加恶劣。 此时见陈滢居然还伸着爪子去扯她披风,顿时染上阴云。 他突然伸手抓住陈滢后颈的领子,提着她就直接朝着马车外扔了出去。 “徽羽!” 外面的徽羽守在马车前面,听到声音连忙回头,就见到里面有道人影突然被甩了出来。 她眼尖的看到人影是陈滢之后,连忙伸手护着陈滢,在她后背上托了一下,让她安稳落在地上,而后面的张妙俞却已经来不及,她只能甩着马鞭缠上她胳膊拉了一把,张妙俞落地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 紧接着一卷画被扔了出来,徽羽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住。 “王爷……” “让她们滚回自己的马车上去。” 陈滢和张妙俞脸上挂着眼泪,抬头想要说话,就见帘子“唰”的一声被拉上,遮住了后面姜云卿的脸。 然后君璟墨冷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回府!” 叶三坐在车辕上,瞧着可怜巴巴的陈滢二人,还有有些茫然的徽羽,冲着她张嘴无声说了句“王爷生气了,让她们先回去”,然后朝着后面一直跟在她们马车后的陈、张二府的马车努努嘴,示意徽羽带两人过去。 似乎感觉到了马车里君璟墨的怒气,叶三也没敢多说,手中鞭子一挥,马车就直接朝前疾驰而去。 徽羽抿抿嘴,伸手将张妙俞从雪地里扶了起来:“张小姐,您没事吧。” “没,没事。” 张妙俞结巴了下,还有些没有从自己被人从马车里扔出来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她看着远去的马车,突然想起姜云卿,顿时紧张起来:“云卿姐姐她还在马车里!” 陈滢也是急声道:“璟王他不会为难云卿姐吧?!” 徽羽扶着二人在雪地里站定之后,这才说道:“二位小姐放心吧,王爷看重小姐,不会为难她的。” 第844章 怎么就没打死他! “可是……” “陈小姐。” 徽羽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重了几分:“王爷是急着带小姐回去见大长公主谈议亲之事,所以才没有时间送二位回府,外间天冷,奴婢先送您二位回你们府上的马车吧。” 陈滢脸色变了变。 张妙俞就伸手扯了扯她袖子。 两人回头,见到宫门前陆续有各府马车出来。 她们认得其中几辆,都是今天去宫中参加赏梅宴的那些女子府中的。 那些人显然也没想到,陈滢和张妙俞还在宫门前没走,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陈滢这才一惊,知道徽羽刚才话中的意思,连忙收敛了担忧之色转而高声道:“大长公主亲自,云卿姐和璟王的婚事自然会顺顺利利的,既然他们先去了,那我就不叨扰了,你回去告诉云卿姐姐,改日我再去看她。” 张妙俞也说道:“还有我,到时候我送定亲的贺礼过去。” 那些原本满是恶意,藏着打探的目光都是变了变。 不少人都有些悻悻然的坐回了马车里面,放下了帘子。 徽羽见状对陈滢二人多了些柔和,低声道:“谢谢二位小姐替我家小姐周全。” 陈滢连忙说道:“是我冒失了。” 有话也不该在宫门前说。 后面陈家的马车很快就驶了过来,停在了几人身前,见到雪地里的陈滢急声道:“七小姐,您没事吧?” 他们刚才可看到,陈滢和张妙俞被璟王从马车里丢出来的情形。 陈滢摇摇头:“我没事。” 她止了陈家那人还想要问的话,拉着张妙俞的手直接上了自家马车之后,等坐定之后才掀开帘子说道:“徽羽,我和小鱼儿自己回去,你快去伺候你家主子,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知会我们一声。” 刚才君璟墨的怒气太过骇人,她怕君璟墨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姜云卿动粗。 徽羽也知道陈滢的意思,点点头:“那奴婢就谢谢二位小姐了,二位小姐慢走,奴婢先行一步。” 她朝着二人行了个礼,起身之后便很快转身离开,等避开了人前之后,这才脚下轻点一下地面,几乎转瞬之间就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几个起落之间,便没了踪影。 这边陈滢见徽羽离开之后,这才让外面的人驾车回家,而她放下了帘子之后,看着眼睛红肿的张妙俞,两人都是忧心忡忡。 “小鱼儿,你说三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妙俞摇摇头,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我祖父说,三皇子这人有些邪门,前段时间他曾经上门找过我祖父,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祖父便跟我爹说,让他以后防着三皇子一些……” 陈滢眼睛还有些红,想起之前三皇子的模样,忍不住道:“刚才璟王怎么就没打死他!” 居然敢占云卿姐的便宜,简直无耻! 张妙俞低声道:“其实没打死才好,要是真的打死了,今天的事情就收不了场了。” 她想起之前君璟墨那几剑,君家虽然地位特殊,璟王府也与旁人不同,可是公然在宫中动武,还一下子伤了两位皇子,差点杀了其中一个。 第845章 别拒绝我 璟王倒是没什么,他位高权重,可是姜云卿呢? 今天的事情因她而起,要是被人知道璟王那般对三皇子他们,皆是因为姜云卿,那姜云卿定然会麻烦缠身。 陈滢也不是真的蠢,她虽然厌恶极了三皇子,恨不得他立刻死了好,可却也知道,他要是当真死在璟王手中,那事情才叫麻烦了。 她想起之前被君璟墨洞穿的那只手,脸上盈满了忧虑:“也不知道他那只手会不会被废掉…” 要真是废了… 会不会牵连到云卿姐? …… 这边陈家的马车送了二人离开,而那一边,姜云卿在君璟墨出手将两人扔出去的时候,就有些惊住,等回过神来时,就看到君璟墨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阿滢她们就是孩子性子,你和她们计较什么?”姜云卿说道。 君璟墨眼色暗沉的没说话,只是下颚绷的更紧。 那双黑眸里面仿佛沉淀着什么,一触便会爆发出来。 姜云卿叹口气,朝着他挪过去了一些,伸着手勾着他的手指:“生气了?” “没。” 君璟墨的声音硬梆梆的。 姜云卿看着他:“那就是嫌弃我被李广延碰了……” “刷!” 君璟墨伸手将她拉近了些,眼底染着隐怒:“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姜云卿抬头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红肿的嘴唇和下颚上的指印格外刺眼。 “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谁也不想,我也没想到李广延会在宫中动手……” 想起之前李广延碰触她的恶心感觉,姜云卿声音沉了几分,扭过头说道:“君璟墨,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你吵架,你要是介意的话,就送我回府,我们的婚事先暂时缓……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颚就被君璟墨用手板了回来,嘴唇被人堵住。 姜云卿朝后仰开了些,带着怒气道:“君璟墨!” 君璟墨退开了些,当姜云卿正想说话时,却见他紧抿着嘴唇,伸手拿着绢子覆上她的脸,替她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嘴边的血迹,然后突然便低头覆了上来。 “别拒绝我……” 君璟墨的声音含在嘴间,带着让人心悸的低哑。 姜云卿愣了一瞬,他便直接紧攻上前,用力擒住她的嘴唇,用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探入她口中,不断的在她唇舌之间游荡,像是想要洗干净她身上所有关于别人的气息。 天知道之前当他站在假山下面,看到李广延扑在她身上的时,那一刻怒火冲头,恨不得能撕碎了李广延。 姜云卿感觉到他的强势,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原本突生的怒气就那么断了。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她刚才只是迁怒。 因为在宫中的意外,更因为一时失策,被人折辱。 姜云卿将想要挣扎的手收了回来,安静的放在他胸口,仰着头承受着他口中的温热,而原本因为被李广延碰触之后的那丝恶心的感觉也渐渐褪了下去。 唇边的温热不断升级,最初的不安之后,便成了厮磨。 第846章 我只是害怕 君璟墨伸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感觉到她的顺从和安抚,最初的那强势逐渐褪去,口中的动作变得温柔起来,缠着她一起共舞,在她唇齿间轻轻啃噬。 两人呼吸缠绕在一起,马车里的温度渐渐升高。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了她。 姜云卿身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靠在君璟墨身前,颊边染上艳丽红色。 “璟墨……” 喃喃的轻唤声,让得君璟墨险些把持不住。 他伸手将她抱进怀中,脑袋埋进她脖颈之上,声音沙哑的低声道:“云卿,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我只是很害怕…更恨我自己…” 他怕姜云卿出事。 他恨自己放姜云卿一个人入宫,更恨他去的太晚。 姜云卿感受着身前男人情绪的波动,侧过头去亲了亲他的耳尖,感觉到他身上的颤栗,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怕,我没事,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她的确顾忌很多,所以放纵了李广延。 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到了她不能容忍的地步,那么哪怕就是在宫中,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李广延。 她不会让自己承受不该受的委屈。 君璟墨手中揽的更紧,两人安静的靠在一起,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声。 而马车外赶车的叶三原还怕君璟墨和姜云卿会生了争吵,可谁知道身后马车上静悄悄的,半点都没有争吵之声,他松了口气,连忙挥着鞭子,驾车朝着璟王府而去。 过了许久,马车停在璟王府门前,立刻便有人上来递了矮凳,只是君璟墨却没让人接手,而是直接便把姜云卿整个人用披风遮了起来,然后打横抱着她回了府中。 门前的那些下人虽然看不清楚姜云卿的容貌,可从身形也看出来,自家王爷怀中抱着的是个女人。 他们都是面露异色,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家主子往王府里带女人的,都是不由纷纷朝着叶三看去。 叶三低喝了声:“看什么,做你们的事去。”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大步入了府内后,直接将人抱去了他的卧房,将人放在床上之后,这才对着叶三道:“让人准备一套衣物,还有,送热水、碳盆过来。” 想起之前姜云卿有些不正常的胳膊还有后背,又开口:“再取些伤药过来。” “是。” 叶三连忙退了出去,下去吩咐府中的人,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抬着热水、碳盆过来,将其全部摆放好后,叶三才将伤药送了上来:“王爷,府中没有女子的衣裳,属下已经命人去买了……” 他刚想说府里没有丫环,要不要让厨房的席娘来帮忙,谁知道话好没出口,就听到君璟墨“恩”了声后,然后直接“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叶三摸了摸鼻尖,这才想起自家王爷和姜小姐的事情。 二人马上便要定亲,以二人的性情,倒是也不在意这点。 他突然便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有些悻悻然的退了开来,顺便外面守着的那些人也挥退了开来。 第847章 疼吗? 房中,君璟墨对着姜云卿说道:“要洗洗吗?” 姜云卿点点头。 君璟墨便直接将她抱了过去,等到他伸手替她解除身上的披风时,姜云卿连忙按着他的手:“我自己可以。” 君璟墨却是不说话,只是睁着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她,眼底带着执拗之色。 姜云卿感觉到他手上绷的极紧,半晌后只能放了开口,低声道:“我手骨怕是有些裂了,背上也有伤,你小心一些。” “嗯。” 君璟墨见她放开,便小心的替她解开了身上的披风,那上面还残留着二人之前在一起时留下的痕迹,而锁骨上的牙印更是清晰可见。 君璟墨手指顿了顿,却无半点杂念,只是替她除了身上被扯破的衣裙。 当衣裳褪尽,露出姜云卿的背时,那脊骨附近的青肿让得君璟墨眼中一厉。 他手指在她背上碰了碰,感觉到姜云卿颤了一下,他连忙收回了手。 “疼吗?” 君璟墨哑声道。 姜云卿说道:“还好。” 君璟墨心疼至极,将她抱着放入浴桶之中后,这才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剩下的衣裳全部去掉,就看到她同样肿起来的右手手臂,还有肩胛上留着的乌青。 君璟墨满是戾气的说道:“我就不该饶了他!” 姜云卿整个人都浸入了热水中,只觉得身上的那些寒意,还有李广延带给就她的恶心感觉都随着那热意渐渐褪去,她开口说道: “你已经废了他一只手了,足够了。” 之前君璟墨那一剑,旁人看不出来,姜云卿却看的分明。 他不仅刺穿了李广延的右手,甚至在拔剑之时还用内力震断了他手中三焦脉。 这般严重的伤势,除非是大罗金仙在世,否则李广延那只手废定了。 君璟墨紧抿着嘴唇,寒声道:“怎么够?” 只是一只手,怎能消他心头之恨。 要不是吕太妃阻拦,要不是怕牵连了姜云卿和孟家,他必定要了他的脑袋! 姜云卿手中不便,君璟墨帮她清洗了身上,擦干了身子后,又取了他的衣裳替姜云卿穿上,这才将她抱回了窗上。 床板极硬,远不如姜云卿在府中时的软床,君璟墨似乎也是知道,取了棉被放在她身下,屋中被炭炉烘得暖洋洋的,姜云卿虽然只穿了里衣,可是却半点都不冷。 “我替你上药。” “好。” 姜云卿趴在床上,君璟墨便将她上衣褪下,将药膏放在手心中互搓,等到发热时才盖在姜云卿的背上,轻轻替她上起药来。 姜云卿脊背一僵,嘴里闷哼了一声。 君璟墨低声道:“你且忍忍,要将淤血化开,否则之后会更疼。” 姜云卿将下巴搁在枕头上,“嗯”了一声。 她自己也是大夫,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要用些力气,后背疼的厉害,右手也肿了其他,她想要转移注意力,就问起了大长公主的事情。 “你将大长公主请回京了?” “恩,有她替我们保媒,谁也不会多嘴。” 第848章 狗崽子 “那她现在还在孟家,我们不过去吗?”姜云卿问道。 君璟墨内力聚在掌心,指尖顺着她后背的淤青按揉,开口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过去,只会让孟老爷子担心,议亲之事,有大长公主和老爷子他们在就行了。” 姜云卿皱眉:“可大长公主入京,我总要去拜见。” 君璟墨说道:“她还要在京中多停几日,回头还要入宫去见太后他们,你有的是时间见她。” 姜云卿听君璟墨这么说,也就歇了现在回去的心思,她这一身伤瞒得过别人,可未必瞒得过孟老爷子和孟少宁,还有早已经经了人事的徐氏。 要是让他们知道李广延做了什么,以孟老爷子的脾气,怕是会把皇宫都掀了。 倒不如干脆留在这边,等伤好一些,至少不再那么明显之后再回去,反正就像是君璟墨说的,议亲之事有长辈在就可以,他们小辈在不在场都无所谓。 只是…… “璟墨,你废了李广延一只手,元成帝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他虽然忌惮着十四年前的事情,可是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我怕他会在咱们的婚事上面使绊子。” 君璟墨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冷哼了一声:“他也就只会做这些了。” 如果元成帝硬气一些,他还能高看他一眼,可他惯来就只会做这些下作手段。 君璟墨沉声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做不了什么。” 他和姜云卿的婚事,谁都别想从中作梗。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笃定的语气,便也没再多问。 她信任君璟墨如同信任她自己,他既然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卸下了所有的担忧之后,她便趴在床上,任由君璟墨替她按着后背,屋里的暖意让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许久之后,君璟墨才突然开口:“云卿。” “嗯?” “李广延并未习武,你今天怎会被他制住?” 姜云卿愣了下,脑子里面的那些睡意消散了个干净。 她趴在床头有些愣神,眼前仿佛出现之前李广延跟她交手时,那曾经出自于她手的招数,和他仿佛早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的熟悉。 之前混乱之时,她一直将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 可是如今安静下来,听到君璟墨再次提起,之前那一幕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李广延身上没有半点内力,那套功夫却用的顺手至极,绝非练了一两日。 如果的别的,姜云卿还能安慰自己,这世上功夫万千,难免有巧合相似的地方,可惟独这套功夫,却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创出来,只因为这套功夫所糅合的点穴伐脉之技,全是上一世她师父一脉相承传给她的。 之前李广延用出来后,若非趁她惊愕之时击中她后脊大穴,让得她浑身酸麻一时挣脱不开来,她又怎么可能会被他一个毫无功夫的人按住动弹不得,以至于被他轻薄。 姜云卿想到李广延眼中的疯狂,还有他嘴里的那些话。 那些仿佛早已经遗忘的记忆,仿佛又全部浮现了出来。 第849章 不共戴天 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的那些人。 那些她以为她早已经遗忘,却依旧存在的过去。 上一世,她弃医从政,一路艰难,也曾权倾天下,叱咤朝野。 上一世,她带兵征伐,受伤无数,曾受将士敬仰,也曾被百姓谩骂。 她是世人眼中的奸佞,身边来来去去过很多人,朋友,仇敌,政客,同僚,但是一直陪着她到最后的,只有那寥寥数人,而学过她那套功夫的人更是极少。 那些人都曾陪她历经生死,到死都不曾背叛,就算真的有机会重生到现在,也断不会这般对她,可惟独有一个人。 他曾得她倾囊相授,得她竭力辅佐,被她一路护佑送上至高之位,最后却拿她亲近之人逼迫于她,一杯毒酒送她入黄泉。 难怪之前李广延算计他人的时候,那手段会让她觉得熟悉。 难怪他每次看到她时的眼神,都让她忍不住觉得暴躁。 却原来那些手段都是她曾经教过他的。 姜云卿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她本以为前尘事前尘了,已经很少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见到那个狗崽子。 也不知道他是和她一样,半道过来捡了便宜的,还是比她更早过来,只是看他如今的模样,还有跟李清泽那些人的熟悉,应该比她来的早才是。 姜云卿想着心事,落在君璟墨眼中却是沉默。 他目光落在姜云卿的侧脸上,手上动作停了下来,身上阴沉之气不断升腾。 姜云卿感觉到身后的手突然僵硬下来,察觉到他不对扭头朝后看去,就见到君璟墨眼底阴云,顿时知道自己刚才的沉默怕是让君璟墨误会了什么。 她伸手将衣襟拉了上来,遮住了身前的风光之后,这才侧身斜靠在他腿边,将头枕在他腿上说道: “你别胡思乱想,我和李广延没有什么,就算是有,那也是不共戴天,你死我活!” 君璟墨郁气一滞,不共戴天? 姜云卿和李广延从无交集,哪来的不共戴天? 而且他也觉得,李广延对姜云卿的执着来的莫名其妙。 如他那般隐忍多年,甚至精心谋算,可以拿自己的命去算计前程的人,哪怕就算是对姜云卿动心,也断不可能这么冲动,突然在姜云卿身上失了分寸。 之前在宫中他去的晚,可却也依旧零星听到了李广延的话。 那些话根本就不像是单纯的爱慕,更像是他早已经跟姜云卿熟悉至极,甚至屡次求爱而不得的疯狂,可是他确定,李广延和姜云卿之前根本就没有过往来,甚至于姜云卿之前根本不认识的李广延。 君璟墨没说话,只是紧抿着嘴唇垂眼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毫不闪躲的看着他,神色认真道:“璟墨,我并不是想要瞒你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如同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就像是孤魂野鬼,在原本的那一世里死了之后,占了已经死去的姜云卿的身体,重活一世,在世为人。 第850章 除了你之外,再无旁人 这其间种种,姜云卿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君璟墨,甚至不知道说出来后他会不会相信她。 世人最忌鬼神,君璟墨呢? 姜云卿还没做好准备,将这些事情告诉君璟墨,却又不想拿谎言来骗他,所以她抿了抿嘴角开口说道:“璟墨,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之后,我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但是不是现在。” “现在你只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绝不会和李广延修好,无论有没有今天的事情,哪怕他真的有朝一日坐上皇位,我想要的也只会是弄死他。” “我喜欢的人是你,君璟墨,除了你以外,再也没有旁人。” 君璟墨听到姜云卿前面的话后,有瞬间的失落,这种被排斥在外,甚至隐瞒着的感觉并不好。 他认定了姜云卿,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他愿意对她毫无保留,也想要她对她报以同样的信任,可是姜云卿的话让他觉得,他眼前所看到的,所知道的,并不是全部的她,甚至于她和李广延之间也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君璟墨原本想要松手离开,可是听到姜云卿后面的话时却是整个人停了下来。 他忘了刚才的隐怒,忘了心底的戾气,只是怔怔看着姜云卿,仿佛不相信能从她嘴里听到喜欢两字。 两个人明白彼此心意已久,甚至于连最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可是姜云卿却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喜欢。 如今骤然听到,他那颗原本冰凉甚至充满杀意的心就如同浸入了温水之中,泡的发涨。 他眼里带着惊愕之色,声音低哑道:“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什么?”姜云卿侧头。 君璟墨却不愿意放过她,伸手捧着她的脸沉声道:“卿卿,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和李广延没有什么……” “不是这个!” 君璟墨呼吸渐沉,垂着眼执着的看着她:“你说你喜欢我,卿卿,你再说一次…” 姜云卿感觉到他捧着自己脸的手紧张却又不敢用力,而头下枕着的双腿也是绷了起来,见他执着的目光,她仰着头道:“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可是我想听。” 君璟墨靠近她,甚至带上了些哀求:“再说一次。” 姜云卿低笑出声,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开口道:“君璟墨,你听清楚了,我刚才说,我喜欢的人是你,我爱的人也是你,除了你以外,永远都不会有旁人。”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所以君璟墨,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她话音未落,君璟墨就猛的低下了头来,直接吻住了她的嘴唇。 姜云卿愣了下,随即脸上缓缓露出笑来。 她伸着完好的左手攀上他的肩膀,捏了捏他的耳垂,便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气息更加凶猛起来。 他含着她嘴唇时,仿佛要将她吞噬下肚,而避开了伤处握着她腰间的手,更是炙热的吓人,带着让人窒息的温度,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第851章 我孟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疼她疼谁? 姜云卿被君璟墨带回了璟王府,外人都不知晓,而孟家那头,孟天硕几人正陪着大长公主说笑。 大长公主李嵇,是太上皇的亲姐姐,也是元成帝和先帝的亲姑母。 当初太上皇和先帝还在之时,大长公主一直都居住在京城之中,直到后来元成帝登基,大长公主才跟随儿子言郡王一起,离开了京城。 虽然常年不在京中,可是大长公主依旧是如今朝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人之一,更是如今皇室之中辈分最高的人,任谁见到都不敢怠慢于她。 大长公主亲自前来替君璟墨保媒提亲,整个孟家都无话可说。 哪怕就连最挑剔他的孟少宁和孟天硕也能感觉得到,君璟墨对姜云卿的用心。 孟府之中,孟老夫人早逝,如今留在京中的女眷就只有二夫人徐氏一人。 寻常说亲之事,本该女眷出面彼此细说,可是孟家和姜云卿的情况都属特殊,孟老爷子就亲自带着人与大长公主见面,对此大长公主虽然有些诧异,倒是也没说什么,毕竟来之前君璟墨已经提前知会过她这些。 孟天硕让人送上了茶水,这才笑着道:“府中简陋,还望大长公主莫怪。” 大长公主年逾六十,保养的极好,穿着一袭湖绿色袄褂,显得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她圆润的脸上眼睛眯成了细缝,看上去就如同个和气的老太太,只有眼底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知道她不简单。 她轻抿了口茶水笑出声:“云雾雪芽,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茶,我们言郡王府都没见过几次,这要还算是简陋的话,那京中怕是没有丰盈人家了。” “大长公主说笑了。” 孟天硕也不藏着,笑声道:“我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觉着这好茶坏茶喝起来都是一个味儿,还不是云卿那丫头,怕我喝酒伤身子,非得让我老头子修身养性。” “我头几次喝不惯茶叶就偷偷让人给扔了,结果被她给知道后,就送了这茶过来,她说这般贵的东西,我拿着就舍不得扔了。” 大长公主闻言莞尔:“她倒是个孝顺孩子。” 孟天硕有些自得:“那可不是,云卿可比我府中这几个儿子要孝顺的多,您瞧瞧我这腰封,还有我这衣裳,都是她特地做的,前些日子天冷,我以前的旧伤犯了,她就满京城的替我寻药,还特地让人去猎了虎皮来替我做垫子。” 大长公主听着孟天硕的夸赞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的和气。 孟少宁坐在一旁,闻言有些不高兴道:“父亲,当着大长公主的面,您多少给我和二哥他们留些面子……” 他抬头看向大长公主面露无奈:“大长公主见笑了,我们哪里是不孝顺父亲,只是我们送的东西父亲总是入不了眼。我父亲最是疼爱云卿,平日里便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我们但凡多说一句,他便会跟我们急眼。” 孟天硕瞪他一眼:“我孟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疼她疼谁?” 第852章 宫中来人 大长公主看着两人之间你来我往,言语间提及姜云卿时满满都是亲昵,孟天硕更是毫不掩饰他对姜云卿的在意,哪还能不知道这两人是做给她看的? 她往日虽然很少替人保媒,可是自家府中儿女议亲的时候也都是这样,恨不得将自家的孩子夸上了天去。 如果是儿子娶亲还好,要是女儿嫁人,那更是要在媒人面前竭尽所能的显示府中对女儿的看重,这样出嫁之后才不会被夫家欺负,也会让夫家因为娘家的看重,而更加厚待。 大长公主心中透亮,也不在意,反而笑着说道:“孟四爷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女儿家生来便是给人疼的,哪像是你们这些爷们儿皮糙肉厚的,孟老将军心疼姜小姐也是理所当然。” “就像是璟王那孩子一样,最是疼人,心中欢喜你们家云卿,便特地请了我大老远的回京来替他保这门亲事。” “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那孩子对谁这般上心的,你们家云卿性情温和,知书识礼,是个有福气的姑娘,他们二人成亲之后,定然能够携手白头,恩爱久久。” 孟天硕闻言脸上笑容更盛,连带着眼角都笑出了褶子来。 旁边的徐氏也是高兴,开口道:“大长公主这话说的是,他们定能长长久久。” 今日议亲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定下来,孟家这边早就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事情,君璟墨也早就在孟老爷子面前过了明路,而大长公主受君璟墨所托走这一遭,也不过是给姜云卿涨脸。 两边说开之后,便索性说起了聘礼和婚期。 有意促成之下,倒是一时间言笑晏晏,一团和气。 就在几人说的热闹时,外间却有人闯进来。 “将军,将军……” 孟少宁顿时低喝了一声:“没规矩,没看到大长公主在这里吗?” “小人见过大长公主。” 那人连忙朝着大长公主行礼之后,也再顾不得其他就直接急声道:“四爷,宫里头来人了,是陛下身边的周公公。” 周录? 孟少宁和孟天硕都是神色愣住,这段时间朝里并无战事,元成帝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孟家做的,周录突然来府中干什么? 孟天硕抬头道:“人在哪儿?” “就在外院侯着,手里还拿着圣旨。” 孟天硕听着周录居然还带着圣旨,脸色微变,连忙起身对着大长公主说道:“我先出去看看,老二媳妇,你陪着大长公主在这里歇息片刻。” 复又看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您先稍坐片刻,我去去就回。” 大长公主闻言却是突然起身道:“既然是宫中的人,那我便一起出去看看吧,说起来,我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宫中的人了,正好问候一下陛下和太后娘娘的近况。” 孟天硕迟疑了一下,宫中传旨,万一是什么要紧事情岂不是不好。 旁边的孟少宁却隐约察觉到周录来者不善,他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孟天硕的衣袖,对着孟天硕说道:“父亲,既然大长公主这般说了,咱们就一起去吧。” 第853章 道喜 孟天硕闻言心神微动,就见孟少宁给了他个眼神。 他心领神会,连忙也歇了阻拦的话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大长公主就与我们一起。” 孟天硕带着大长公主和孟少宁一起去了外厅,远远就见到站在那里的周录。 “周公公。” 周录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就见到孟天硕等人,目光最先落在大长公主身上,连忙抖了抖袖子上前跪下行礼道:“奴才周录叩见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万福金安。” 大长公主被人扶着淡声道:“周公公不必多礼,起来吧。” 周录起身,这才笑着道:“奴才早起就听说大长公主回京的事情,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见到您老人家,却不想您也在定国将军府。陛下前些日子还在挂念您的身子,跟太后说起,要寻个机会邀您回京小聚呢。” “是吗,多谢陛下惦记,本宫的身子很好。” 大长公主笑了笑:“不知陛下和太后娘娘身子可还安康?” 周录回道:“陛下身子好着呢,就是太后娘娘前些日子着了风寒,身子一直都弱着,不过要是知道您回京了,定会心情大好,身子也跟着康健起来。” 大长公主闻言说道:“是吗,那本宫明日便进宫去探望太后娘娘。” 周录和大长公主寒暄了几句,这才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大长公主这次是一个人回京的吗,怎不见言郡王与您同行?” 大长公主笑了笑:“本宫这次回来,不过是见见三五旧友,办一些私事,王爷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哪能时时跟在本宫身前,更何况他既已前往封地,自然没有无诏回京的道理。” 周录听到大长公主的话连忙道:“大长公主这话可就是见外了,陛下对您和言郡王向来宽厚,言郡王就算是回京,陛下又哪有不准的道理。” 大长公主闻言笑笑没说话。 元成帝那人到底是什么性子,没人比她更清楚。 当年他登基之后,虽然表面上看似厚待朝中亲王和皇室中人,可实际上却是迫不及待的将诸王遣送至各自封地,除了宁王、齐王和陈王之外,京中再没有留下任何人。 她是太上皇的亲姐姐,是元成帝的亲姑母,这大燕开朝以来还从未有过大长公主离京的事情,可她偏偏就做了。 不是因为她不想留在京城,而是当年那情况,驸马死后,她怕留在京中会保不住她和她的儿子。 周录刚才这些场面话,也就只是随口说说,她也随便听听,谁也不会当真。 真要是去当了真了,那才是傻子。 旁边的孟天硕等到二人寒暄完后,这才开口问道:“周公公,你不在陛下身边伺候,怎么有空来我这将军府了,是不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周录闻言这才一拍额头,哎哟了一声:“瞧瞧奴才这脑子,见着大长公主了便连正经事儿都给忘了,孟老将军,奴才这次来可是来给您道喜的。” 孟天硕心中一咯噔。 孟少宁也是脸色微变。 第854章 这是吕太妃的旨意,还是陛下的旨意? 道喜?! 他们有什么喜可道? 孟天硕压着心头忐忑问道:“周公公此话何意,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喜?” “自然是姜小姐的大喜。” 周录却好像看不到二人瞬间变化的神色,只是正色道:“孟天硕听旨。” 孟家众人齐齐跪下之后,大长公主朝着旁边避开了些。 周录见状也没多说,便直接开口道:“奉太妃娘娘慈谕,姜家之女姜云卿,恪恭久效于闺闱,秉性端庄,持躬淑慎,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 “太妃娘娘见之心喜,觉其与璟王甚是般配,特赐婚二人,然察姜云卿有孝在身,念其父德性有亏,姜家于大燕有罪,特恩准其不必守孝三年,以一年为界,年后次年开春之际,二人完婚,钦此。” 孟天硕听到这旨意顿时脸色一变。 年后次年,岂不就是后年开春? 他们原本是准备将姜云卿两人的婚期定在来年三月,眼下马上就要过年,开年之后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准备,一晃眼就过,可是如今这一下就整整延期了一整年。 元成帝想要干什么? 周录念完圣旨之后,看着孟家人脸上掩饰不住的神色,轻咳了一声:“陛下知道璟王钟情于姜小姐,跟姜小姐情投意合,本来早就有意想要赐婚,只是之前朝政繁忙一直耽搁了。” “今天太妃娘娘见到姜小姐甚是喜爱,便与陛下提及了此事,说是要亲自替二人赐婚,陛下也不能违拗太妃娘娘心意,只能让奴才前来传旨。” “孟老将军,太妃娘娘一片慈爱之心,您领旨谢恩吧。” 孟天硕面色难看。 孟少宁眉心紧皱,只觉得这道旨意古怪至极。 元成帝如果不想要二人完婚,大可以不赐婚就是,甚至以别的名头为由来从中作梗也行,为什么又要赐婚,却又要让二人婚期延后一年,这般多此一举? 他这是有意在找君璟墨的麻烦,还是姜云卿在宫中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刻意为难于她? 孟少宁可不相信这圣旨会是吕太妃下的。 先不说周录是皇帝身边的人,吕太妃刚回宫未必能指使的动,就算可以,她又不蠢。 如今京中谁不知道,姜庆平的死和姜云卿有关,甚至元成帝还亲自下旨让孟敏君回了孟府,赐了姜云卿东林郡主,让她自行立府,现在又说要她替姜庆平守孝,她守哪门子的孝? 简直是笑话。 孟家几人起身,却无一人去接旨。 周录见状皱眉道:“孟老将军?” “这是吕太妃的旨意,还是陛下的旨意?”孟天硕开口问道。 周录心中一跳,脸上却是面不改色:“是太妃娘娘的旨意,自然也是陛下的旨意。咱们陛下向来孝顺,太妃娘娘刚回宫中,陛下不想她有半点烦忧。” 他这话说的很明白,旨意虽然是吕太妃下的,但是元成帝也是默许了的。 孟家如果是抗旨,让吕太妃生了烦忧,元成帝自然也不会高兴,到时候必会降罪于孟家。 第855章 这旨意不能接(一) 周录见几人不说话,朝着身后站着的小太监挥挥手,让他们退远了一些,这才上前一步低声劝说道: “孟老将军,奴才与您说句实话,今天这旨意虽是太妃娘娘下的,可却是陛下准了的。” “太妃娘娘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若非陛下准允,也轮不到奴才来传旨。” “姜小姐只是和璟王晚一年成婚而已,也不妨碍什么,您也别在意这一些小细节,否则要是抗了这旨意,惹恼了陛下,坏了这大喜的事情岂不是得不偿失?” 孟少宁见周录突然开口提点,突然道:“周公公,今天宫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周录略带诧异的看了孟少宁一眼,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不过却也没有瞒着:“是出了些事情,今儿个太妃娘娘在宫中办赏梅宴,邀请了诸皇子和京中各府小姐,可是宴席过半,璟王突至,三皇子被他废了一只手,七皇子也被璟王重伤,陛下甚是动怒。” 孟天硕和孟少宁齐齐变色。 三皇子被君璟墨废了? 君璟墨是送了大长公主入京之后,才进宫去接姜云卿回府的,而姜云卿也是奉旨入宫去赴吕太妃的宴,所以说,三皇子被废,七皇子重伤的事情都和姜云卿有关? 几人不过瞬间,心中便闪过无数念头。 孟少宁急声道:“璟王人呢?” “璟王已经带着姜小姐离宫了。” 周录知道他们担心什么,解释了一句安抚他们之后,这才说道: “这次的事情,虽是三皇子有错在先,可是璟王废了他,却也实实在在触怒了陛下。陛下宽容才小惩大诫,这婚事既然定下来,早晚都是要成的,只是晚一年而已,也妨碍不了什么。” “所以孟老将军,您还接旨吧,也让奴才好回宫去交差。” 孟天硕闻言沉默下来。 如果事情真如周录所说,这圣旨是因为三皇子被废,元成帝动怒之下才故意为难璟王和姜云卿所下,他们要是拒绝了圣旨,姜云卿被元成帝惦记上了,之后的麻烦只会源源不断。 反正婚事定下来,只是晚一年成亲而已,也耽误不了什么…… 孟天硕咬咬牙,伸手便想去接那旨意。 只是他手快要触碰到圣旨的时候,旁边的大长公主却是突然开口:“慢着。” 孟天硕手中一顿,转头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皱眉道:“周公公,你说太妃娘娘让姜云卿守孝一年?” 周录点点头:“她家中之人刚走,自然是要守孝的,否则此时嫁入璟王难免遭人议论……” “那可不成。” 大长公主没等他把话说话,就皱眉说道:“我言郡王府无人去世,你说让她守孝一年,岂不是在咒本宫和郡王?” 周录满脸错愕:“大长公主此话何意?” 大长公主看着他:“自然是姜云卿是我言郡王府的人。” “本宫来京之前,就曾听说过姜云卿大义灭亲的义举,更曾听说陛下早已经将她挪出了姜家。” “本宫感念她为朝廷不顾己身的勇气,私下与姜云卿通信许久,对她更是喜爱,所以早已经收了姜云卿为义女。” 第856章 这旨意不能接(二) 大长公主说道:“本宫这次回京,一是为了探望太后和陛下,二就是为了跟孟老将军商议,将姜云卿的名字上入我言郡王府宗籍的事情。” “刚才孟老将军已经答应了此事,所以姜云卿如今已经是我言郡王府的人。” “她既然已经和姜家无关,又怎么能替姜家之人守孝?太妃娘娘这旨意是万万不能接的。” 周录微张大嘴,扭头看向孟天硕。 孟天硕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道大长公主什么时候收了姜云卿为义女。 倒是孟少宁心思极快,转瞬间就明白了大长公主的意思,连忙开口道:“大长公主说的极是。” “周公公,云卿早已经不是姜家人,我父亲刚才也已经允了她入言郡王府的事情,她如今已是言郡王府的人,怎么还能替姜家守孝?” “若是让人知晓,那将言郡王府和大长公主置于何地?” “太妃娘娘这旨意我们是万万不敢接的,还请周公公回宫之后告诉太妃娘娘,此事是我们孟家之过,大长公主早就和我们知会了此事,是我们一直忘了告诉旁人,才会让太妃娘娘误会。” “等明日我们便亲自入宫,去向太妃娘娘请罪。” 周录被眼前的神转折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姜云卿成了言郡王府的人? 这怎么可能! 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姜云卿和言郡王府有什么往来,更何况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怎么可能收一个声名狼藉,背着心狠手辣之名的人当义女? 而且如果只是普通的义女也就算了,可是一旦上了宗籍,那姜云卿就真正的成了言郡王府的人。 周录急声道:“大长公主,此事可不能玩笑的……” “本宫何时跟你玩笑了,姜云卿是本宫的义女,也是言郡王的妹妹,此事郡王府上下皆知,就连言家宗族长辈也早已经知晓,周公公若是不信,可要本宫让言郡王亲自书信一封给你以作证明?”大长公主满脸不愉道。 周录连忙摇头:“奴才不敢,奴才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这之前也从来都没有半点消息……” 大长公主皱眉道:“本宫收个义女罢了,又不是什么关乎朝政的大事儿,哪用得着闹的沸沸扬扬?” 周录面色微变:“大长公主说的是,可是这太妃娘娘的旨意……” “这旨意自然是不能收的!” “可是旨意已下……” “下了便下了,那又如何?” 大长公主直接皱眉看着周录,声音沉了几分:“太妃娘娘不是陛下,陛下一言九鼎,言出法随自然不能更改,可是太妃娘娘不同。” “她在外多年刚回宫里,对京中各府的情形不甚了解,所以才会下旨赐婚,我们自然也感念太妃娘娘恩德,只是这旨意中守孝之事万不能成,否则岂不是诅咒我言郡王府的人吗?” “不如这样,你先将旨意带回宫中,明日本宫和孟家人一起入宫去向太妃娘娘请罪。” “太妃娘娘若要怪罪,本宫一力承担。” 第857章 那不如本宫跟你一起回宫? 周录闻言额头瞬间浸出些冷汗来。 这封圣旨可不是吕太妃下的,而是元成帝借的吕太妃的口。 要是孟家的人和大长公主当真入宫,让吕太妃知道元成帝借她之口为难孟家人,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可是他现在又偏偏不能反驳。 大长公主已经说的很清楚,这圣旨要是元成帝下的,他们自然是非接不可,大不了那宗籍晚些再上。 可如果是吕太妃下的,那就未必,吕太妃说到底只是个太妃而已,论身份其实还要低大长公主一筹,她的旨意,大长公主就算是真的抗了,宫中不能将她如何。 毕竟吕太妃是宫妃,而大长公主却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太上皇的亲姐姐。 论尊卑,吕太妃见到大长公主都是要行礼的。 周录拿着圣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总觉得今天这事陛下简直是把他自己给坑了,他刚才已经说了这旨意是吕太妃下的,总不能临时改口,说是元成帝为难璟王? 周录张了张嘴,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该怎么应对。 大长公主说道:“怎么,周公公是觉得回去不好交差?那不如这样,本宫跟你一起回宫好了,亲自去向太妃娘娘解释,必定不会让太妃娘娘怪罪于你。” “不必了!” 周录闻言连忙急声道,等说完见所有人都瞧着他,连忙低咳了一声:“奴才是说,太妃娘娘心地仁厚,想来知道缘由后定然不会怪罪奴才,就不劳大长公主颠簸一趟。” 他说完之后,生怕大长公主会不依不挠,非要跟他一同入宫去向吕太妃“请罪”,到时候闹的没办法收场,连忙说道: “今天这事想来也是误会一桩,既然姜小姐已说言郡王府的人,自然没有再替姜家守孝的道理。奴才这就回宫去禀报太妃娘娘,她老人家到时候必会另行下旨,奴才先在这里恭喜孟老将军和大长公主了。” “周公公不坐坐再走?” “不用了不用了。” 周录连忙摆摆手,朝着几人寒暄了几句,半点不敢停留,行礼之后就匆匆忙忙的告辞离开。 等走到了门外之后,身旁的小太监满脸茫然:“周公公,这圣旨……咱们带回去?” 周录顿时脸色一僵,没好气的骂道:“不带回去你领了?” “可是孟家……陛下不是说,要让璟王和姜云卿的婚事延后一年吗?”那小太监低声道。 周录低骂道:“延后,怎么延后?!” “人家大长公主已经说的很清楚,姜云卿如今上了言郡王府宗籍,是言郡王府的女儿,她如今甚至比诸皇子辈分还要高,她凭什么要替姜庆平那个罪臣守孝?” 既然没了守孝,姜云卿又不再是姜家人,陛下还用什么理由拦着她和璟王不许二人成亲? 更何况刚才大长公主一再提及,之前元成帝册封姜云卿为东林乡君时的那道圣旨,也就是元成帝不在这里,要是他在这里,非被大长公主的话堵得吐血不可。 第858章 欺君 大长公主看似说的和气,可实际上就差指着鼻子骂一句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了。 周录手里抱着圣旨,脸色有些难看。 他替元成帝传了十几年的圣旨,这还是第一次将这东西带出宫后,又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的。 周录几乎不用去想,就能知道元成帝看见到这旨意被他带回去之后会有多动怒,而要是大长公主和孟家再入宫去找了吕太妃“谢罪”,那这乱子可就真的大了。 以吕太妃的性子,知道元成帝拿她作筏子去得罪孟家,还不将陛下的雍和宫的房顶都给掀了。 旁边的小太监有些不甘心的低声道:“可是圣旨就是圣旨,您要是说这是陛下的旨意,就算她是大长公主,想来也不敢抗旨吧……” “你知道个屁!” 要是能说,他还能这么忍着?! 圣旨是什么东西,岂能说儿戏就儿戏的。 他要是今天敢说那旨意其实是元成帝下的,明儿个御史台的那几个老古板怕是就能在金銮殿上磕破了脑袋,指着陛下鼻子骂他为君不尊! 周录没好气的横了那小太监一眼,一想到等下回去要面对元成帝的怒火,还有那个行事任性的吕太妃,他就觉得后颈子发凉。 他一把将手里的圣旨塞进了那小太监的怀里,没好气的说道:“走吧,回宫了,回去之后还有得受的。” …… 周录离开之后,孟天硕就直接怒声道:“好一个圣旨!陛下简直越来越胡闹了,居然借吕太妃的口来为难璟王和云卿!” 之前孟天硕还有些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等孟少宁和大长公主说完要入宫去找吕太妃,亲自向她谢罪之后,周录那瞬间跟开了染坊似的的脸色之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赐婚的旨意根本就不是吕太妃下的,而是元成帝的意思,可是他竟然借着吕太妃的口来传旨。 这哪里像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情?! 吕太妃可是他生母! “父亲!” 孟少宁轻喝了一声,心中对元成帝虽然同样恼怒,却还记着府中还有旁人在。 他连忙朝着大长公主说道:“大长公主别介意,我父亲就是这般性子,直来直去有时候收不住嘴,他并非有意诋毁陛下,更无不尊之心。” 大长公主说道:“我知道,孟老将军是率性之人,有口无心。” 孟少宁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想起言郡王府的事情来,对着大长公主说道:“刚才的事情多谢大长公主替云卿解围,只是这义女之事……” 要是谎言,那可就是欺君。 大长公主知道孟少宁的意思,直接开口说道:“我刚才并没有骗周录,而且这种事情若是谎言,也瞒不了宫中多久。” “我入京之前,就已经和言郡王一起答应了要把姜云卿收入府中的事情,宗籍之事也已经办好,只需要孟老将军首肯,姜云卿不反对,她便是我的女儿,也是言郡王的妹妹。” “从此之后,她和姜家再无干系,任何人都不能再拿姜家的事情来诋毁于她,否则就是和言郡王府作对。” 第859章 她是她,我是我(一) 饶是孟少宁精明,依旧呆了一瞬。 孟天硕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是璟王?” 大长公主点点头,看着孟家几人时难得的认真: “璟王待姜云卿是真的用心,姜云卿在京中名声不好,不管陛下是不是封了她乡君,是不是有孟家照拂,她一辈子都脱不了害死亲生父亲,弄垮亲族的名声。” “之前璟王亲自去阳城请我入京保媒的时候,就向我求了这件事情,想让我收姜云卿为义女,让她入我言郡王府的宗籍。” “刚开始我是不愿意的,毕竟我言郡王府的血脉怎能随意接纳他人。” “后来他磨了我好几日,又向言郡王许下了不少东西,让他亲自来劝我,我才勉强答应下来。” 大长公主并没有避讳她和言郡王跟君璟墨之间的“交易”。 在她看来,人本就是这般现实之物,利益相交,才有等价交换。 她当年带着言郡王离开京城,为的就是躲开京中的麻烦,更不想被京中的这些纷争牵累,所以这些年他们一直偏安一隅,虽不如京中富贵,却也安稳自足。 君璟墨找上她回京保媒之时,她就已经想要推拒,更何况是收姜云卿当义女,让她入言郡王府宗籍的事情。 大长公主虽然远在阳城,可京中的事情她也不是全然不知。 姜云卿弄垮姜家的手段太过狠辣,而陈王府尽绝的事情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对于大长公主来说,哪怕心中欣赏姜云卿的手段,也决计不会让府中之人跟她来往,姜云卿对她来说就犹如一个麻烦源头。 要不是君璟墨许给了他们足够的利益,她也不会贸然回京,掺合进这件事情当中来。 大长公主解释了君璟墨去阳城的事情后,才又继续说道:“孟老将军,周录回宫之后,定然会把这件事情告知陛下,所以如今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姜云卿从今填开始,都是我言郡王府的女儿。” “她可以不改姓,也不必跟我入府,但是至少在外人面前,要叫我一声母亲,叫言郡王一声兄长。” 孟天硕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到了这地步,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否则到时便是欺君之罪,陛下定会寻言郡王府的麻烦,也照样饶不了孟家。 可是…… “云卿那边?”孟天硕迟疑。 大长公主说道:“姜云卿是聪慧之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况且她就算入了言郡王府的宗籍,也不必同我一起回阳城,她照样留在京中,完成她和璟王的婚事。” “我言郡王府不会插手她以后的事情,自然,她将来要是招惹了什么事端,或者是惹出了什么麻烦,我言郡王府也不会替她出头。” “我与她虽有母女之名,但她是她,我是我。” “她如果愿意叫我一声义母,我受着,她若不愿意,我言郡王府也不会与她纠缠,更不会借此与孟家来往。” 大长公主说完之后,才看着孟天硕几人:“我这么说,孟老将军可明白了?” 第860章 她是她,我是我(二) 孟家几人都是恍然。 大长公主的意思很明白,她所谓的收姜云卿为女,不过是因为君璟墨以他物换来的一场交易而已。 之前姜家的事情虽然是姜庆平有错在先,姜云卿也并非是姜庆平亲女。 可是在外人眼里,姜云卿却脱不了姜家女的身份,哪怕她如今已经是东林乡君,孟敏君也和姜庆平和离,可旁人说起她来,依旧会以姜家女代称。 只要她留在京城,她身上永远都洗脱不掉害死亲族的狠辣名声,往后但凡有什么事情,也容易遭人诋毁。 君璟墨寻了大长公主过来,不仅仅是为了让她替他们二人保媒,给姜云卿涨脸,更主要的目的,是为的替姜云卿洗掉她身上姜家人的印记,也让外人之后无法再拿姜家的事情来为难她。 就如同今天,元成帝可以拿孝道来压姜云卿,逼她替姜家守孝。 可姜云卿一旦不再是姜家人,那姜家的所有一切又与她何干? 孟天硕点点头说道:“大长公主的意思,我明白。” 大长公主收敛了脸上神色说道:“璟王和姜云卿的婚事既然已经说定,那宜早不宜迟,婚期就如我们之前所说,定在明年三月,聘礼单子随后璟王府会送过来。” “言郡王府也会替姜云卿准备一份嫁妆,算是我替她的添妆,至于吕太妃那里,明日我会入宫去见她,将这件事情后面的麻烦解决了,你们安心替姜云卿筹备婚事便可。” 孟天硕刚想说添状就不必了,却被孟少宁抢先开口:“那就谢谢大长公主操劳。” 大长公主与孟家敲定了二人的婚事,互换了庚贴,行了正式的礼节之后便没在孟家多留,离开时,孟天硕带着府中之人亲自将她送到门外,直到大长公主离开,他们才返回了府中。 孟天硕皱眉道:“老四,言郡王府和云卿不过是场面功夫,她怎能要大长公主替她添妆?” “为何不能?” 孟少宁开口:“父亲要知道,大长公主既然收了云卿为女儿,母亲替女儿添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您若拦着,到时候不仅别人会看低云卿,更会有人非议,猜忌此事有假。” “更何况,父亲难道以为,璟王能说服言郡王府收下云卿是单靠一张嘴吗?” “他还不知道到底给言郡王府许下了多少好处,才让大长公主答应了这件事情,他们得了好处,替姜云卿添妆也是理所应当,总要将事情办的妥帖才行。” 孟天硕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倒是孟少宁开口道:“来人。” 旁边的下人连忙跑了过来。 “立刻去一趟璟王府,带小姐回来。” “少宁,你说云卿现在在璟王府?”徐氏问道。 孟少宁沉声道:“璟王弄残了三皇子,又打伤了七皇子,元成帝忌惮着十四年前的事情,不敢替他儿子找璟王报仇,就来找云卿的麻烦。” “刚才周录已经说过,璟王将云卿带出了宫,这种时候,他断然不可能把云卿送回华府巷,可他又没将云卿送回来,我猜十之八九是带回了璟王府。” 第861章 你给了他们什么? 华府巷就是之前的承恩侯府,如今挂上了孟宅的那个宅子所在的地方。 孟少宁说道这里脸上染上了阴翳之色。 “璟王是什么性子,父亲应该最清楚,他虽然一直与皇室有嫌隙,可要不是真出了什么让他怒到极致的事情,他也断然不会在宫中伤人,甚至废了皇子。” “今天宫中的赏梅宴,我之前便听说是吕太妃为了替诸皇子选妃办的,我怀疑是云卿出了什么事情,才会激怒了璟王,而他们也是怕我们担心,所以才没送云卿回来。” 孟天硕闻言脸色一变,急声道:“那还站着干什么,立刻去璟王府。” 孟少宁伸手拦着他:“云卿刚和璟王议亲,我们这个时候过去,难免让人多想,让下面的人去接就好,到时候将马车停在门前,将云卿带回来就行。” 孟天硕这才止了动作,对着站在旁边的下人说道。 “没听到老四的话吗,还不赶紧过去!” …… 定国将军府的人来时,君璟墨便已经知道了宫内传旨的事情,虽然早就猜到元成帝会在他们的婚事上动手脚,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借吕太妃的名义来传旨。 孟家既然已经知道宫中的事情,为怕孟老爷子他们担心,君璟墨便跟着姜云卿一起,坐上了回孟家的马车。 姜云卿身上带伤,君璟墨半揽着她,让她半趴在自己怀里。 而外间叶三和徽羽驾着马车,也一路行驶的十分稳当。 姜云卿趴在他膝上翻了翻身,开口问道:“言郡王府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之前姜云卿只以为,君璟墨找大长公主入京是为了替二人保媒,却没想到还有别的事情。 刚才孟家来传话的人说起长公主的那番话时,就连姜云卿也是惊讶万分。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家族,向来都十分注重族中血脉,将外姓之人纳入族谱之上是极少有的事情,寻常富贵人家都极为少见,更别说是堂堂郡王府了。 先不说大长公主这边,就是言郡王的父亲,当年大长公主的驸马爷言新录所在的言家就不简单。 言家是大燕十二世家之一,太上皇在位期间,言家同样是京中最为显贵的氏族,就算太上皇走后那两年,新帝对言家也是多有倚重。 只是后来太上皇和新帝接连在几年间驾崩,言驸马也因意外而亡,元成帝登基之后,朝中大臣换了一大批,言家也才在这个时候逐渐淡出朝堂,后来在大长公主做主之下,退出京畿去了阳城。 姜云卿之前在翻看大燕史实和徽羽送来的那些关于各大氏族的资料时,就曾经看到过言氏一族,这种人家,怎么可能轻易让一个外姓女子上了族内宗籍? 姜云卿微仰着头看着君璟墨:“你答应了他们什么,居然让他们同意了这么离谱的事情?” 君璟墨替她捋了捋头发,淡声道:“也不多,就是一百万两白银,一条水路商道,外加我答应言雍,太子登基之后,让言氏一族回归京城。” 第862章 狮子大张口 言雍就是言郡王,大长公主的儿子。 “这么多?” 姜云卿听到君璟墨的话顿时瞪大了眼,身子一挣就想坐起身来,背上却传来刺痛,顿时闷哼出声,差点摔了下去。 君璟墨连忙扶着她:“乱动什么,小心胳膊……” “胳什么膊!” 姜云卿被他扶着坐起来后,就直接急声道: “君璟墨,你是不是傻了?!不过是入言家族谱而已,往后各自互不干涉,你居然就许诺他们这么多东西,先不说那一百万两白银,就是那水路商道,你可知道算下来价值多少?” “你想替我摆脱姜家的身份,大可随便寻个人家,这京中愿意做的人大把,你何必许他们这么多东西?!” 说完后她紧紧皱着眉心,带着隐怒说道: “那言郡王府也未免太黑了些,不过是名义上收我入府而已,既不担责任,也不护我将来,他们居然就敢狮子大开口问你要这么多东西,他们是不是疯了?!”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瞪圆了眼睛,一副炸毛的模样,伸手揽着她:“你小心身上的伤……” “君璟墨,我跟你说正经的。” 姜云卿瞪他。 君璟墨看她跟炸毛的猫似的,低笑了笑:“你这是在心疼我的银子?” “还闹?” 姜云卿抬脚踹了他一下。 君璟墨连忙讨饶:“好好好,不跟你闹了。”他伸手把姜云卿拉了回来,替她撑着手臂,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觉得言郡王府要的东西多,可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值得的。” 见姜云卿想反驳,君璟墨说道:“你先听我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想要让你脱离姜家的身份,我的确是可以在京中随便替你找一户人家,只要将你上了他们的族谱,从此你便和姜家再无关系。” “可是云卿,京中毕竟是天子脚下,先不说有没有人敢冒着得罪元成帝的风险来保你,就算是有,他们也照样是冲着利益而来,有利益时他们自然是千好万好,可是如果身份不够高,地位不够强,他们又怎么能够护得住你?” 君璟墨低头看着她说道: “京中有身份,又能护着你的只有那么几家,可是无论是哪一家,我都不能保证他们没有别的心思,更没有把握让他们既能帮你脱了姜家的麻烦,事后又不会借此生事,拿此事来牵制于你。” “如果单独只是为了让你和姜家撇开干系,而让你随便入了其他人家,到时候万一那些人心怀叵测,那这份关系便会成为你的桎梏,元成帝想要拿捏你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言郡王府不同。” 君璟墨替她理了理发梢,沉声道: “言家当年离开京城并非他们自己所愿,言雍对元成帝心中也留有嫌隙。” “如今言家所有人都在阳城,元成帝就算是想要拿捏他们一时间也是鞭长莫及,更何况大长公主还是皇室中人,是元成帝的亲姑姑,她的身份就是你最大的倚仗。” 第863章 真黑 姜云卿成了大长公主的义女,算起来便和元成帝是同辈,就算是那几个皇子,见到她也要叫一声姑姑。 君璟墨说道:“言郡王府和别家不同,他们不会拿你出去讨好元成帝,而大长公主和言雍也算是言而有信之人。” “花一百万两银子,和一条水路商道,便能买你从此往后身份再无隐患,我觉得很值。”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紧紧皱着眉头,她知道君璟墨的意思,也知道他心中顾虑,可是…… “这未免也太多了些,大长公主他们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她就不相信,言郡王府不是知道了君璟墨的顾虑,才狮子大开口的。 否则单是百万两银子,怕是就足够让他们动心了。 君璟墨听着她的嘟囔声忍不住笑起来:“你放心吧,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 姜云卿愣了愣,看他:“你做了什么?” 君璟墨眼底带着坏笑:“也没什么,就是那条商道原本在陈王手中,每年都会给皇室送上几十万两银子,因为和都运司那边牵扯不清,所以我一直都还没有让人清理。” “如今言郡王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我手里有这么一条商道,他既然想要,我便直接给了他,对外只说是我迎娶言郡王府新收的义女时候给的聘礼。” 姜云卿愣了片刻,等明白了君璟墨的意思之后,心中那点子不甘瞬间消散一空,差点笑出声来。 言郡王府于她,只是表面上的关系,他们只不过是看在钱财的份上,才让大长公主入京来保她,顺便替她和君璟墨做媒。 说白了,这交易就是一锤子买卖。 大长公主露个面,借个名声给姜云卿,替她全了这次的事情,就得那百万银两,只要错过了这一次,言郡王府是言郡王府,她是她,言郡王府的人不会管她死活。 可是如今却不同。 一旦言郡王府的人收了君璟墨的“聘礼”,到时候想要动用那条水路商道,就必定会跟都运司的人对上,也就意味着元成帝那边一定会知晓。 他们先是收了她当义女,又拿了君璟墨的好处,落在元成帝眼中,那就是言郡王已经彻底靠拢了璟王和太子这一方。 言郡王府想要得利又不出力,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却不知道自己一脚踩进了坑里,等他们察觉到不对之时,怕是已经回不了头了,到时候哪怕他们说破了嘴也撇不干净。 姜云卿忍不住笑出声道:“你这人心眼真坏,要是让言郡王和大长公主知道,怕是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君璟墨蹭了蹭他头顶:“这怎么能怪我?” “我之前只准备了五十万两银子,想着足够让言家松口让他们保你这一次,可谁知道那言雍知道我得了陈王手中的东西之后,不仅一口要价一百万两,还非要打那些商道的主意。” “我也劝过他了,跟他说的很清楚,那商道还有麻烦没有处理干净,不如换个要求,是他自己非要这个的,我有什么办法?” 君璟墨满脸无辜:“言郡王府的人不识好人心,我也是很委屈的。” 第864章 不仅不亏,还赚大了! “是是是,你最委屈了。” “那是,我这人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故意坑他们,是他们千方百计求去的,出了什么问题又怎能怪我?” 姜云卿被君璟墨的无耻逗的笑倒在他怀里,几乎可以想到,等言郡王知道自己想方设法非要求来的不过是个烫手山芋,为了一百万两银子,就把整个言郡王府和言氏一族都搭了进去时,会气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怕是暴跳如雷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知道了君璟墨的打算后,姜云卿觉得那一百万两银子半点都不亏。 不仅不亏,还赚大了! ……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孟家门外,君璟墨扶着姜云卿下了马车走进去后,等在里面的孟老爷子,还有听到消息赶回来的孟祈几乎是同时变了脸色。 “云卿,你受伤了?”孟祈急声道。 徐氏和孟少宁脸上也是染上急色,上前就想要扶着姜云卿,却被君璟墨隔了开来。 “小舅,二舅母,云卿手臂骨头有些裂了,身上也有伤,你们先别碰她,有什么话进去后再说。” 徐氏和孟祈闻言顿时着急,催促着君璟墨扶着姜云卿进去。 孟少宁却是被那声“小舅”叫的僵了一瞬,有些呆愣的看了君璟墨片刻,才脸色有些泛黑的抿了抿嘴唇,跟着几人走了进去。 等进到房间里后,君璟墨也没假手他人,直接扶着姜云卿坐下,将她的右手臂小心放在引枕上。 姜云卿见他小心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你别这么小心翼翼的,吓着外公他们了。” “不是我小心,你这是上了骨头,若不养好,会影响以后的。” 君璟墨认真说了一句后,就又取了软垫过来,放在姜云卿身后让她靠着,免得碰到了脊背上的伤。 旁边的孟天硕见到君璟墨的样子,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伤的很重吗?” 徐氏也是眼睛发红,声音里带着急切:“是啊,云卿不是进宫赴宴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带了一身伤回来?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宫里伤你,还有,云卿的伤到底严不严重,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回来?” 姜云卿连忙安抚道:“舅母你别着急,我真的没事,就是手臂不小心撞到了,别的真没什么,之前君璟墨已经给我上了药了,你别担心。” “外公,小舅,你们也是。” 徐氏听到姜云卿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孟少宁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前周录来传旨的时候,说璟王在赏梅宴上伤了三皇子和七皇子,还废了三皇子一只手,这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是不是三皇子伤了你?” 姜云卿从来就没想过要瞒孟少宁,也知道以孟少宁的聪慧,他要是想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自有他的办法。 姜云卿说道:“我和三皇子在宫中起了些冲突,三皇子便伤了我,璟墨入宫的时候刚巧遇到,一时气愤便伤了他,七皇子是为了救三皇子,才会跟着受伤。” 第865章 我要是不拧掉他的脑袋,我就不叫孟天硕! 孟少宁眉心紧蹙:“只是起冲突,就废了三皇子?”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看了君璟墨一眼,说道:“三皇子对我有意。” 这一下,不用别人解释,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姜云卿的意思。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婚事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宫中那些皇子但凡有些脑子的,就一定会知道忌讳,言行举止多加避忌。 可是三皇子却对姜云卿有意,甚至还在宫中伤了她,激的君璟墨下手废了他,那他所做的事情除了轻薄姜云卿外,怕是没有别的。 孟少宁紧紧握着拳头,怒声道:“他好大的胆子!!” 孟天硕更是额上青筋直冒,怒声道:“该死的兔崽子,他竟然敢欺负你,他真当我们孟家是好欺负的?我要是不拧掉他的脑袋,我就不叫孟天硕!!” “外公!” 眼见着孟天硕转身就朝外冲去,一副想要找到李广延跟他拼命的架势,姜云卿就连忙大喊出声。 旁边的君璟墨快步上前,将孟老爷子拦了回来。 “你拦着我干什么,让开!” “外公,你先冷静一下。” 君璟墨手中握着孟老爷子的胳膊,任他推攘,半点不动:“我比你们谁都想杀了李广延,可是现在不行,要是他死了,云卿脱不了干系。” 孟天硕怒气一遏,眼底带着挣扎。 “元成帝如今还只能借着吕太妃的口,为难我和云卿的亲事来出我废了李广延的这口气,可是如果李广延真的死了,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刀兵一起,云卿便会露于人前,背负挑起战祸之名。 姜云卿等君璟墨说完之后,才开口说道: “外公,君璟墨说的对,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三皇子并没将我如何。” “君璟墨已经废了他一只手,足以算作惩罚,更何况来日方长,我姜云卿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这次的事情,我迟早会跟他算清楚。” 孟天硕听着姜云卿的话,看着她脸上冷色,迟疑了片刻,才歇了入宫的心思:“便宜那狗崽子了!”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给他逮到机会,就算不能弄死了李广延,他也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孟家之人围着姜云卿坐了下来,知道了宫中的事情之后,几人都是愤愤。 言语讨伐了李广延后,又说了之前大长公主来府里之后的事情,问及姜云卿愿不愿意认大长公主为义母。 姜云卿知道了始末,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更何况如今消息已经传回宫中,她要是拒绝,不仅婚期延后被元成帝拿捏,还会得罪了言郡王府。 几人商议了一番之后,孟老爷子就叫走了君璟墨,而孟少宁和孟祈则是被徐氏轰了出去。 “娘,我还有话要跟云卿说……” “说什么说,出去出去,有什么找你小叔说去。” 徐氏一把将还想要往里面探的孟祈推了出去,然后顺带着孟少宁一起。 等两人站在门外,她直接就甩上了房门,对着外面大声道:“我要替云卿看伤,你们谁都不准进来!” 第866章 想要他难受,何必送他去死? “砰!” 房门突然被甩上,孟祈差点被夹到了鼻子。 他倒退了几步忍不住揉了揉鼻梁说道:“娘现在越来越凶悍了,简直都要快比得上云卿了。” 以前徐氏虽然也挺厉害的,可是定国将军府在京中的就只有她一个女眷,她总是担心说错话做错了事情,让孟家丢脸,平日里跟那些夫人小姐待的时间多了,就变得会压着性子,就算有火也是关起门来冲着孟文峰才发火。 可是后来姜云卿来了之后,徐氏就跟释放了自我一样,厉害的跟母老虎似的,护犊子护的比他们这些个男人还厉害不说,性子也变成了以前刚嫁入孟家时的样子。 孟祈嘴里虽然吐槽,可眼底却是带着笑,可是转而想起姜云卿却又忍不住的皱起了眉毛。 “小叔,你说云卿和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从来没听云卿提起过三皇子,也不曾见他们来往过,这好端端的,三皇子怎么喜欢上云卿了?” 旁边没人说话。 孟祈扭头,就见到孟少宁看着房门眼中满是沉色。 “小叔,你怎么了?” 孟少宁收回目光,想起姜云卿刚才下颚上的痕迹,还有她坐下时有些吃痛的神色,紧抿着嘴唇:“三皇子本就是扮猪吃老虎,他对云卿也未必真的是因为喜欢。” 之前围场的事情,孟少宁就已经打听过,后来又和姜云卿聊过一次,那个三皇子的心机远胜于如今朝中其他皇子。 他能用他自己的命去赌前程,未必就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看上姜云卿…… 孟少宁沉声道:“不管他是为了孟家还是其他,他欺辱云卿,便是欺辱孟家,我孟家的姑娘哪有那么好欺负!” 他说完之后,突然看了孟祈一眼:“小五,想不想替云卿报仇?” 孟祈点点头:“想啊,总不能让我孟家姑娘白白被人欺负。” “不过小叔,三皇子刚被璟王废了手,这会儿恐怕还在宫里,咱们怎么找他报仇?而且刚才璟王和云卿也都说了,三皇子要是现在死了,只会牵连云卿,总不能套了麻袋打他一顿吧?” 孟少宁冷声道:“打他一顿?哪有那么简单,想要他难受,何必送他去死?” 孟祈面露不解。 孟少宁伸手朝着他招了招,示意他过来。 孟祈连忙凑到他跟前。 孟少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就见到孟祈脸色变了变,抬头看着他迟疑道:“小叔,这么干真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只管照着去做,出不了乱子。”孟少宁声音笃定道。 “可是我爹那头……” “你爹那头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他又在西山营地里,谁知道你干了什么?再说就算他知道了,晓得你是为了替云卿出气他也定不会说什么,要真有意见,让他找我便是。” 孟祈眼珠子转了转,眼底染上兴奋之色:“也是,那我这就去办。” 孟少宁叮嘱道:“行事的时候小心些,别让人察觉到是你做的,还有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只要开个头就好,接下来的事情你别插手,自然有人抢着替你做。” 第867章 担忧 “动手的时候小心点,撤的时候别留尾巴,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孟少宁说道。 “知道了。” 孟祈摩拳擦掌:“别的不行,这事儿我在行。那我先走了,小叔,你替我跟我娘还有祖父说一声。” 孟少宁点点头:“好。” 孟祈兴冲冲的转身离开,出去办孟少宁交代他的事情,而孟少宁则是在屋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才扯了扯披风遮住灌风的领子,朝着孟天硕书房那边走去。 …… 外面的人都离开之后,房中也就只剩下徐氏和姜云卿两人。 徐氏连带着府中的丫环也一并遣走之后,这才将门栓插上,在门前站了一会酝酿了半晌,抬脚走到姜云卿身旁。 她上下看了眼姜云卿,半晌后将目光落在姜云卿脸上。 姜云卿抬头:“舅母,怎么了?” 徐氏抿抿嘴,迟疑着看着姜云卿说道:“云卿,舅母有话想跟你说……” 姜云卿扬扬唇:“什么话,舅母你说。” 徐氏心里做好了建设,咬咬牙直接说道:“刚才人多,舅母不好直接问你,现在他们都走了,你老实告诉舅母,你到底伤在什么地方了?” “三皇子他……” 徐氏有些难以启齿,可是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三皇子他有没有占了你的便宜?” 孟天硕他们粗心,只瞧见了姜云卿露在外面的伤势,可是徐氏却是一眼就看出来,姜云卿身上的衣裳不是她自己的。 姜云卿偏爱素色广袖长裙,就算是冬装,每一件衣裙也几乎都是改制过的,腰身更紧,衣袖大多也都是两件制的,里面紧紧束着,外面广袖垂落。 徐氏之前曾经问过姜云卿,为什么喜欢这种样式,她说这样能方便行动,万一有动武之时,也不至于束手束脚,而且她袖中衣中,也时常装着她要用的银针等物。 可是姜云卿现在身上这件衣服,却是寻常女儿家穿的衣裙,不仅繁复,而且上面的花样纹路都不是姜云卿喜欢的,面料崭新像是新制的衣裙,更像是临时更换了之后随意取来的。 徐氏眼中盈满了担忧。 姜云卿好好的入宫赴宴,回来却换了衣裙,不仅受了伤,她嘴唇上和下颚上的痕迹,更不像是普通磕着、碰着就会有的,再加上君璟墨废了三皇子的事情,徐氏怕姜云卿被三皇子占了便宜。 姜云卿刚开始听到徐氏的话,还茫然了片刻,可等她看清楚徐氏眼中的担忧之后,瞬间明白了她说的“三皇子占她便宜”是指的什么。 她没有因为徐氏的话而恼怒,反而心中暖洋洋的,对着徐氏说道:“舅母放心吧,他没有。”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可是你身上的衣服?” “衣服是在宫中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就随意换了一身,总不能穿着弄脏的衣裳到处走。” “那你这……” 徐氏又指了指姜云卿微肿的嘴唇。 姜云卿愣了下,徐氏就直接取了面不大的铜镜过来,姜云卿就着那镜面看到里面自己嘴唇上的痕迹时,顿时红了脸。 第868章 羞恼 之前李广延突然发疯,在她嘴上留了痕迹,后来君璟墨气怒之时,再加上她也急于想要用他洗刷掉身上关于李广延的气味,所以两人疯狂了一阵儿,嘴唇上的痕迹不仅没有消下去,反而更肿了一些。 姜云卿从景王府出来的时候,特地擦了胭脂遮掩,可刚才在马车里君璟墨跟她玩闹时,竟是将那些胭脂全部蹭掉了。 此时她嘴唇上红艳艳的,那些痕迹根本就瞒不住人。 姜云卿没想到刚才自己就是这模样面对孟天硕他们的,好在老爷子几人粗心没有多问。 她难得生出几分羞恼,心中骂了君璟墨几声,面对徐氏探寻的目光结巴道: “舅母……” 徐氏看着姜云卿脸上的羞意,那缕缕红霞几乎都快蔓进脖子里去了,那样子决计不像是被人欺负后的样子,倒是更像是小女儿情思。 她想起刚才君璟墨跟姜云卿亲昵的模样,顿时放下心来,诧异道:“是璟王?” 姜云卿低低“嗯”了声。 徐氏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不是三皇子就好。 她卸下了心里头的担忧,上前坐在姜云卿身旁对着她说道:“云卿,你别怪舅母刚才多心,这世道对女儿家太过严苛,舅母是怕三皇子……” 她说到一半,却又不想再在姜云卿面前提到这名字,就直接收了话头:“舅母是怕璟王会介意。” 姜云卿说道:“我知道的舅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抬头看着徐氏:“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而且先不说三皇子没有将我怎么样,就算是真有,君璟墨如果真的因为一具皮囊不再清白就否决了我,那我也没必要跟他耗上一辈子。” “尽说孩子话!” 徐氏轻拍了她一下,劝说道: “璟王待你真的很好,处处替你周全不说,更是将你放在了心坎里。” “舅母这么多年看多了那些甜言蜜语到头来却负心之人,如他这般真心的,实在难寻。” 徐氏说道这里,对着姜云卿劝道: “云卿,你性子太过要强,这男女之间相处之道,并不是一味的要谁强谁就厉害,有时候你适当的柔软一些,退让一些,反而能更让他心疼你。” “璟王比你年长,性情又稳重,无论是家世才学,还是为人秉性,这京中再难找出比他更出挑的人了。” “你们两个也算经历了许多,又情投意合,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们这般能够随自己心意在一起的婚事,你可不要动不动便说什么散了不散了,不吉利的。” 姜云卿听着徐氏的话,不由笑着道:“舅母,他有那么好吗?” 徐氏嗔了她一眼:“他要是不够好,你能让他这样?” 姜云卿顿时脸上一红,不敢再多嘴。 徐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夫妻间相处之道,还有她这些年见过的那些男女间的事情。 姜云卿没有母亲,又没有别的长辈,她只希望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甚至连她自己这些年和孟文峰相处时得来的经验也半点没有隐瞒。 第869章 就算要占便宜,也是你占他的 徐氏怕姜云卿什么都不懂,将来嫁人之后会吃亏。 姜云卿也知道徐氏是对她好,虽然她的那些经验未必适用于她,可是她却依旧安安静静的听着,这不仅仅是因为对长辈的尊重,更是因为她拒绝不了徐氏的一片真心。 姜云卿能够分辨的出来,一个人对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等过了许久之后,徐氏说的口干舌燥,这才停了下来。 姜云卿用左手提着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徐氏:“舅母,您喝点茶再说。” 徐氏接过茶杯之后,一边喝水一边对着姜云卿说道: “我也没什么别的跟你说,就只是这些年自己攒下的经验而已,有些事情,还是要等你们成婚之后,靠你自己去和璟王磨合。” “不过有一件事情,舅母得叮嘱你。” “你和璟王既然已经定亲,婚事就在明年三月,稍微亲密点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你要记着,小便宜可以占占,但是底线要守牢了,绝对不能被他甜言蜜语几句就哄了过去。” “这男人都是贱皮子,要了你的身子便和之前不一样,女儿家要矜持些,摸摸小手亲亲嘴也就算了,别的,就算他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准。” “咳咳咳咳!!” 姜云卿刚喝了一口茶,直接就喷了出来。 茶水呛进了喉管里,让得姜云卿咳得死去活来,背脊也被扯的生疼。 徐氏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取了她手里的茶杯替她顺着气:“你这孩子,你干嘛呢?好端端的喝个茶怎么也能被自己呛着?” “我……咳咳……我没事……” 徐氏看着姜云卿呛得脸上通红,眼泪水都出来的模样,突然心生怀疑:“云卿,你该不会……” “我没有!!” 姜云卿顾不得其他,连忙边咳边道:“我没有,咳咳……舅母…我怎么会有…他敢占我便宜,我打断他的腿……” 徐氏看着姜云卿神情激动,咳得眼泪直流的模样,被她嘴里的话逗笑: “瞧你这话说的,没有就没有,急什么,舅母就是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心软被璟王骗了去。不过也是舅母多心,你这般要强的性子,说起来要真怎么着,怕也是你占他便宜…” “咳咳咳咳……” 姜云卿原本好不容易才压下了那股子呛意,谁知道转瞬徐氏又神来一笔。 她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突然就想起了乱葬岗上的事情,恨不得伸手捂着徐氏那张嘴。 …… 这边徐氏陪着姜云卿说话,那边君璟墨几人却是在说着三皇子的事情。 孟天硕眉心紧皱:“你废了三皇子,元成帝当真不会寻你麻烦?” “不会。” 君璟墨说道:“如今满京城都知道我要娶云卿的事情,三皇子怕误了名声,所以绝不敢跟元成帝说他是为了什么才被我废的。” “他借口了十四年前的事情,还提及了我父王和陈王,元成帝如今最不希望有人提起的就是此事,否则他今日也不会只是让周录来传那么一道赐婚的圣旨了。” 第870章 吕太妃是我送回宫中的 孟天硕点点头没说话。 孟少宁却有些不相信,李广延只是因为怕耽误自己名声,就肯担了这恶果。 那可是一只手,不是旁的。 身为一个对皇位有想法的皇子,没了那只手,便等于是失了所有的机会。 不过君璟墨既然说的这么肯定,孟少宁哪怕心中有疑惑,也没有再去追问,只是开口道:“可是就算是元成帝暂时不追究,他也定然会记在心上。” “之前你拿了陈王府的那些东西,逼着他一退再退,他就已经积怨在心,如今再加上三皇子一只手……” “王爷,你可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孟少宁看了君璟墨一眼,没等他开口就继续说道:“我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察觉,近来元成帝在军中的动作越来越多,而且他突然将吕太妃接回宫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君璟墨闻言开口道:“吕太妃是我送回宫中的。” 孟少宁和孟天硕都是一愣。 孟天硕皱眉道:“你送回宫的?” “恩,借了元成帝的口,但是她回宫之前我就已经知晓。” “为什么?” 孟天硕不解:“我记得当年元成帝登基的时候,吕太妃就有意回宫,以元成帝生母的身份成为太后,是你一手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还将她堵在城门之外,强行送去了庵堂。” “吕太妃算起来应该跟你有仇吧?你为什么会突然让她回宫?” 当年那件事情孟天硕也是亲身经历的,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吕太妃回宫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自古便没有一朝太后两朝帝王的。 可就是因为君璟墨出头,拦住了吕太妃,态度强硬的保下了太后和太子,硬生生的让太后依旧是太后,而吕太妃却在元成帝登基之后,连皇宫都回不了。 照理说,君璟墨和吕太妃应该算是不共戴天了吧,那吕太妃想来也恨极了君璟墨,可是如今君璟墨却说,吕太妃回宫的事情是他一手安排的,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些。 君璟墨听着孟天硕的话说道:“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一直误会了太后和元成帝的关系。” 孟天硕不解。 孟少宁若有所思。 君璟墨手中拿着棋盘上的棋子把玩着,面色冷厉的说道: “先帝驾崩之后,我就一直护着太后和太子,处处防着元成帝对他们下手。” “先前我一直顾着朝堂上的事情所以没有留意,可是上次知道我父兄枉死阳荆谷后,我就细细理了理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情,才突然发现,这十年间元成帝不只一次的对太子动手,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出手害过太后。” 孟天硕睁大了眼。 孟少宁沉声道:“你是说,他没有动过太后?” 君璟墨扬扬唇:“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我刚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连我自己也难以置信。” “元成帝向来狠辣,也不是什么会顾念情谊的人,例如先帝,例如太子,还有陈王,但凡涉及到他自身利益的,会影响他手中皇权的人,他从来都不会留手。” 第871章 母子情谊? “可是这些年太后处处护着太子,也时时在朝中帮衬我,更是替太子拉拢着那些朝中老臣,可谓是处处和元成帝做对,可是偏偏元成帝却像是眼瞎了一样,根本看不到。” “他曾经为难过我,也暗中下手去害过太子,更曾处心积虑想要将我们二人除之而后快,可奇就奇在,这么多年里,他却一次都没有朝太后下手。” 君璟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眼中有些嘲讽。 这些年太后甚少露面,哪怕是在宫中,她也极少出现在福寿宫之外的地方。 君璟墨受了先帝恩惠,也记着当年君家和皇家之间的情谊,在先帝走后竭尽全力的去保护太后和太子。 他心中一直将太后和太子看作是一体,这些替太子挡下了不少杀招,也曾经抓住了几次暗杀太子的人,所以他便下意识的觉得,元成帝也不会放过太后。 可是当他这次留心之下,将太后和太子分隔开来。 他才发现,这些年里无论是刺杀还是暗害,亦或是各种手段,所针对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太子,而太后身边却一次都没有过。 君璟墨可不相信元成帝是因为“母子情谊”,才不对太后下手。 更何况留着太后,就等于是替太子留着另一尊靠山。 元成帝既然都敢对太子动手了,又怎会还差一个太后? 哪怕他明面上不敢做什么,可皇宫是他的地方,他下毒总行吧?暗害总可以吧?想要让太后“病逝”,又不惊动任何人,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十年,整整十年,他却是一次都没有过。 君璟墨想到自己看到那些资料时的心情,冷嘲出声:“不仅是元成帝,还有太后。” “太后是先帝的生母,照理说如果元成帝真的害死了先帝,太后断然不可能与他这般两厢安好了这么多年。” “其实外公或许不知道,在太子十岁那一年,元成帝御驾南巡的时候,大皇子和梁家曾经对他下手,我原是想要袖手旁观等他们害死元成帝后,让太子上位的。” “当时朝中情形已经逐渐明朗,太子也已满十岁,哪怕还有些年幼,可有太后和我辅佐,再加上那几个老臣,也足够在元成帝死后稳住朝局了。” 孟天硕心神一动,猛的开口道:“你是说元成帝南巡途径临江,御船沉凿的那一次?” “对。” 君璟墨点头:“我当年曾经答应过我父王,绝不主动对皇室中人下手,但是却不妨碍我坐壁旁观。” “那一次御船沉凿,又遭悍匪,元成帝几乎陷入绝境,我也已经在京中准备好了所有的后手,一旦元成帝身亡,太子便以储君之名处决了谋害元成帝的大皇子等人,然后顺势登基,可是太后却是背着我让人将元成帝救了回来。” “不仅如此,她还拿我父王逼我,说我君家世代忠君,决不可背上谋害圣驾之名,还说太子是储君正统,绝不能成为谋逆篡位之人…” 孟少宁听着君璟墨的话,嘴里瞬间嗤笑出声。 第872章 你想造反?! 孟少宁在旁忍不住嗤笑了声: “太子既是储君,元成帝死了之后,他顺势登基乃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元成帝死于梁家和大皇子之手,跟太子有何关系,太后这话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君璟墨闻言扬扬唇: “是啊,挺可笑的,可是更可笑的是,我明明没有让任何人插手梁家谋害元成帝的事情,可是却有证据指向太子,如果元成帝一死,梁家和大皇子固然逃不掉,可是追查到最后,太子也难辞其咎。” “所以我被太后说服了,替她接回了元成帝。” 孟少宁脸色微变,听懂了君璟墨话中的意思,开口道:“你是怀疑,当年是太后动了手脚,故意将线索指向太子,逼你放过元成帝?” 君璟墨手中轻转着指尖的白玉棋子,声音冷淡道:“当时我查了很久,只查到太子身边出了内奸,那内奸在我查到之时就早已经自尽,所有事情就不了了之,可是现在想起来,这世间哪有那么巧合。” “太后和元成帝之间的关系,像是敌对,可又像是彼此有所顾忌不敢动手。” “我查到了一些当年的事情,但是心中还有些疑惑要解,而这些事情才是决定了我接下来要怎么做的关键。” 孟少宁微眯着眼沉声道:“照王爷这么说的话,太后和元成帝两个人之间,如果真的有什么彼此牵制,想来也和皇权有关,但是太子日渐长大,这次又借了陈王的事情入了朝,太后和元成帝之间这种牵制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你想办法将吕太妃送回宫中,就是想要借她来挑起元成帝和太后之间平衡,挑破宫中现有的安宁,借她的手来拨开迷雾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君璟墨点点头:“是。” 孟少宁看着他:“那王爷现在有多少进展?” 君璟墨说道:“大概的其实我都已经知道,我只是还有两件事情没弄明白,等我弄明白之后……” “之后怎样?” “我就知道,到底该不该继续当这个摄政王。” 孟天硕和孟少宁都是脸色瞬变。 孟天硕豁然起身道:“君璟墨,你别告诉我我想要造反!” 君璟墨抬头看着他,神色认真道:“外公,我不想造反,那个位置于我来说,更没有半点吸引力。” “我如果真想要当皇帝,当年先帝驾崩,我带兵围城之时,这大燕的天下早就已经改姓君了。” “我只是不想我父兄死的不明不白,更不想我君家多年忠诚换来枉死之路,外公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才是。” “如若当年枉死之人,是外公的至亲。” “换成是您,您会如何去做?” 孟天硕张了张嘴,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那些忠君爱国的言语对谁说都可以,唯独君家不行。 君璟墨起身说道:“外公,小舅,吕太妃的事情我会处置好,至于今天宫里的事情,我也不会这么轻饶了三皇子。我去看看云卿,然后就先回去,让府中人开始准备我和云卿大婚所需。” “如果有别的事情,外公尽管遣人来寻我。” 第873章 您在担心什么? 孟君璟墨恭恭敬敬的朝着孟天硕行了个晚辈礼,又朝孟少宁点点头后,这才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许久,孟天硕才怔怔的看着窗外。 临近年节,天气越发冷了,接连大雪之后,整个府中都是银白一片。 窗外的树上挂着雪,偶有寒风吹过时,那雪就“扑簌簌”的落了一地。 “父亲。” 孟少宁在旁轻唤了声。 孟天硕回头,轻出了口气:“少宁,你觉得他会不会……” “造反”两个字在舌尖徘徊了几次,到底没有吐出来。 孟家世代为将护佑大燕天下,哪怕被元成帝打压,哪怕被他扣留京中,孟天硕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谋反”二字。 孟少宁看着门外消失的君璟墨,心中倒是比孟天硕要安定的多,甚至反而有些欣赏君璟墨。 要是他明知道不可效忠之人依旧效忠,明知道不可辅佐之人依旧辅佐,那他们孟家早晚也会被他的愚忠所拖累,云卿将来也难以安宁。 孟少宁说道:“父亲,您是在担心什么?是怕璟王当真要谋反,孟家会被他牵连,还是怕数代忠臣之名毁于一旦?” 孟老爷子皱眉没好气的说道:“胡说什么,云卿既然嫁给了他,孟家和璟王府便已是一体,哪来牵连一说?更何况我孟家世代忠的都不是皇室,而是天下,那名声又值几个银子?” “那您在担心什么?” “我……” 孟天硕语噎。 孟少宁倒了杯热茶递给了孟天硕,对着他说道: “父亲也说了,我孟家忠的从来都只有天下黎民,那是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分别?” “而且您何必多想,其实不管璟王会不会造反,亦或是会不会起兵,于我们来说,都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 孟天硕端着茶杯怔了下:“什么意思?” 孟少宁微侧着头:“如今朝局如何,父亲心中也清楚,元成帝和太子之间注定难以两全,现在的平和也不过只是暂时的,他们二人之间早晚都会对上,而我们靠拢太子,便等于站在了元成帝对面。” “退一万步讲,如果璟王将来真的要造反,咱们也不过是舍弃了太子而已,太子本也就是靠着璟王,于我们来说依旧是和璟王站在同一条船上,和现在有什么分别?” “可是……” 孟天硕眉心紧拧:“太子是正统,君璟墨要是舍了他,却是乱臣贼子…” 孟少宁闻言忍不住啼笑皆非:“父亲,什么叫乱臣贼子?自古成王败寇,史书都是由胜的人来书写。” “更何况您别忘了,这大燕的天下本就有君家一半。” “当年君家先祖与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太祖立朝之时便曾说过,要与君家一起文武共治,同享天下。” “君家这些年退居臣位,那是因为他们更善武治不想夺权而已,否则就如同天子易臣,君家和李家后代同样都有掌管天下的资格,都是这大燕正统。” 孟少宁看着外面的天色,眼中带着几丝幽沉。 “君家辅佐李家这么多年,对大燕来说,有没有李家,天下未必会亡,但是如果没有君家,这大燕说不定早就已经亡了。” 第874章 入眼所见莫非王土 孟少宁手中摩挲着茶杯,眼中带着些讽刺。 “君家恪守本之多年,若得善终也就算了,可他们尽职尽责最后却不得善终,偌大的君氏一族如今却只剩下君璟墨一人,凭什么还不让君家起兵易位而治天下?” “论文成武功,才智心性,朝中哪一个皇子能比得上璟王。” “无论看哪一方面,璟王都比朝中任何人适合担当那个皇位。” 孟天硕本也不是迂腐之人,只是有些事情一时间难以转换过来念头而已。 孟少宁见他没有反驳,自己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后说道: “而且父亲,我们孟家家大业大,这些年为什么会让元成帝忌惮您也明白,前几日大哥回信的时候,还曾提及说陛下又朝着昌平关那边派去了两名副将,这其中意思,父亲不会不知道。” “昌平关是大燕门户,大哥、三哥带着然儿他们终年驻守在那里,他们图的从来就不是兵权和权势,可是元成帝却不是这么想。” “近两年,光大哥军中便多了三名副将,三哥身边也时时有人看着,就连调兵遣将都随时会被人指手画脚。” “战场之上机会稍纵即逝,但凡错误半点,死的就是那数万万的将士,可元成帝明知道一军之中无二帅,却偏偏要这么做,为了牵制大哥他们,甚至不惜留下隐患。” “元成帝如此,别人也不会例外,就算是太子,等他上位之后,谁能保证她不会如同元成帝一样处处掣肘我们?” 孟少宁说道: “可是君璟墨就不同了,他眼界远超过旁人,更有雄才大略,再加上有云卿辅佐,他必定不会如旁人那般遏制我孟家兵权。” “父亲难道不希望让大哥、三哥不再受人掣肘,难道不希望有生之年看到大燕一统天下,看到海晏河清,入眼所见莫非王土的那一天吗?” 孟少宁太知道孟天硕的心思了,他不过几句话就戳中了孟老爷子的心窝子。 元成帝多疑善忌,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皇位就来的不正当,再加上有君璟墨和太子在旁虎视眈眈,所以对于其他事情掌控欲极强。 孟老爷子被他困束于京城数年,不得离开半步,就连本该是战场猛虎的孟文峰也同样被留在京城,担任那武官闲职。 元成帝想要拿捏孟家,想要控制远在昌平关的孟尉元和孟锦行等人,却生生折了老爷子的雄心,让本该驰骋战场的父子二人憋屈留在京中,不得不面对着那些文臣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孟少宁如果说别的事情,孟老爷子或许还会迟疑。 可是他说道这个,老爷子心中的天平瞬间就朝着君璟墨这边倾斜。 毕竟为将之人,谁不想率兵建立不世基业,又有谁不想驱逐外孥平定天下,成为那后世史书百世之人口中助君一统天下,让天下海晏河清,盛世太平之人? 孟少宁也没想着让孟天硕一次就能决定下来,他留了老爷子在书房之中,自己就先行离开。 第875章 别叫我小舅 退出书房,闭上房门之后,孟少宁就见到了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君璟墨。 孟少宁像是半点都不意外,只是朝着他走了过去,一边说道:“偷听可不是君子美德。” 君璟墨笑了笑,认真道:“多谢小舅。” 孟少宁神情一顿,看着他:“你用不着谢我,早在孟家答应助你开始,就已经和你同在一条船上,更何况如今云卿也要嫁给你,无论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是为了云卿,我们都只能选你。” “你辅佐太子,我们便与你一起辅佐太子。” “你若舍弃了他,我们也总要跟着一个足以让孟家能够安稳下去的君王。” 君璟墨闻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并非只有一条路的,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不会动你们。” 是旁人,他自然会不择手段,只要上了船就休想轻易下去。 可是孟家不同。 他们本就忠正之家,更于大燕战功赫赫,再加上姜云卿对他们的在意,哪怕真到了那一步,孟老爷子不愿意支持他,他也不会为难孟家。 孟少宁听到君璟墨的话笑了笑。 “王爷这话不论是不是真心,我孟家都领你这份情,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云卿嫁给你后,孟家便打上了璟王府的标签,更何况这几次的事情里,元成帝也早就已经将孟家和你、和太子视为一体,若不然,他也不会派人前往昌平关,分驳我大哥、三哥手中兵权了。” 君璟墨闻言沉默。 元成帝派人前往昌平关的事情他也知道,而这已经是近年来第三次了。 孟少宁对着他说道:“王爷也不必多想,我孟家选择你,也是因为你值得。” “我们孟家不求王爷许诺什么将来,也不求你承诺什么高官厚禄,只希望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王爷选择了那条路,还请不要辜负不该辜负之人,否则不论父亲如何,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君璟墨正色道:“小舅放心,我不会。” “去看云卿吧,这几日就让云卿留在府中养伤,你也少过来,怎么说都才刚刚定亲,别让人觉得王爷不知礼,也小瞧了云卿。” 孟少宁说完之后,转身就朝前走。 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下来,扭头对着君璟墨说道:“对了,还有件事儿,王爷以后别叫我小舅。” 君璟墨疑惑:“为什么?” 孟少宁抿抿嘴唇:“我虽然姓孟,但是王爷应该知道我不是孟家亲子,依照年岁算,其实我们年龄差不多,你与云卿如今还没成婚,不必叫我小舅,就算成婚之后,我们也各交各的。” 他总觉得被君璟墨那声小舅叫的他瘆的慌! 君璟墨看着孟少宁走远,微侧着头想了想,孟少宁好像的确跟他是同龄,只是外人一直叫他孟四爷,便让人忘了他年岁。 君璟墨想到这里,不由摸了摸鼻子,想着自个儿叫小舅时孟少宁的脸色,头一次觉得自己跟姜云卿之间有些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各交各的吗?” 他忍不住笑了声,转身就去了姜云卿那边。 第876章 后续 君璟墨和姜云卿定亲的消息瞒不住外面,甚至在君璟墨有意宣扬之下,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而与之同时传遍朝野的,还有三皇子因为冒犯了君老王爷父子,被君璟墨在宫中废了右手的消息。 朝中不信者有,震惊者有,更有无数人在等着元成帝会怎么严惩璟王。 可是等来等去,宫中却没有半点动静,反倒是等来了大长公主收姜云卿为义女,甚至让姜云卿入了言家族谱,成为言郡王妹妹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京中一片哗然。 先不说宫中元成帝砸了御书房的东西,连带着那天去传旨的周录回去都跟着挨了板子,就说是太后和皇后那边,在第二天大长公主亲自入宫见了元成帝,递交了言氏宗籍,确定姜云卿入宗族的折子后。 当天下午,福寿宫和永宁宫的赏赐就跟流水似的送去了定国将军府,越妃和容妃也不甘其后,那送赏赐的宫人站满了定国将军府前的大门。 美名其曰,祝贺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定亲,为大长公主的女儿添妆。 太后和皇后表了态,后宫嫔妃也跟着送了礼,京中那些原本还因为姜云卿害死姜庆平和陈王,背着恶名而有所忌惮想要疏远的人家也纷纷变了态度。 姜云卿在孟家养伤期间,各府的帖子堆了厚厚一摞。 而等过了几日,她搬回了华府巷后,想要上门拜访的更是每天都有。 …… “徐常伺府中的小姐邀请小姐过两日前去赏梅…” “还有国子监祭酒晋大人家的三小姐,邀小姐去游园会,这里还有两张帖子,是请小姐去赏雪品茶的……” 穗儿抱着帖子一本一本的念着。 姜云卿靠在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小姐,今儿又有好些人送了礼物和拜帖过来,您要见见吗?”穗儿念完之后,旁边的卫嬷嬷问道。 姜云卿受伤的手依旧还未全好,只能用左手撑着下颚,斜靠在桌边说道:“不见。” 这些人存了什么心思,没人比她更清楚,无非都是冲着大长公主和君璟墨来的。 她如今称病谢客,谁都不见,那些人虽有不满可也不能说什么,总不能强逼着她带病赴宴。 可要是她见了谁,不见谁。 见了的未必能够交好,可不见的定然会得罪,就那厚厚一摞帖子,除非所有人都见,所有宴都赴,否则到时候得罪的人就多了去了。 姜云卿抬头对着穗儿和卫嬷嬷说道:“卫嬷嬷,你和穗儿将那些礼物分开放好,然后按照同等规格每家回一份礼,表面上过得去就行。” “至于拜帖,就告诉那些人,说我先前在宫中赏梅宴的时候不小心受了寒气,身子一直没好,不便带病见客传了病气给旁人,等我身子好了,有机会再邀她们过府小聚。” 卫嬷嬷点点头说道:“好。” 穗儿拿着其中一张帖子说道:“对了小姐,这里还有一张帖子,是杜御史家的小姐送来的,她家丫环说杜小姐之前在宫中便和小姐有约……” 第877章 记忆 姜云卿闻言这才想起,之前在宫中时那个杜雪珍说要过生辰的事情。 当时她不想与其交恶,就随口应承了了下来,谁想到后来发生那些事情。 那个杜雪珍一看就是个会来事儿的,她的小生辰宴恐怕去的人不少,到时候一大堆闺秀小姐聚在一起,免不了提及赏梅宴那天的事情,她可没兴趣这个时候去参加什么宴会让人评头论足。 姜云卿说道:“去库房里单独挑一份头面,再准备些适合送人生辰礼的东西,然后穗儿你亲自给杜家小姐送过去,跟她说我人虽未到,却也祝她年年岁岁如今朝。” 穗儿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两人见姜云卿神色有些疲乏,便抱着那些帖子和礼物退了出去,一起去了外间登记和准备回礼,而徽羽则是取了薄被过来,盖在姜云卿身上。 “小姐,昨天夜里没睡好吗?” 姜云卿眼下有些发青。 姜云卿揉了揉眉心:“昨天夜里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惊醒了以后就睡不着了。” 徽羽皱眉:“您这几天碗上总是做梦,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开些安神的汤药?”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 她做梦,不过是因为见着了不想见的人,想起了那些很久以前的事情罢了,和身体没有半点关系。 见徽羽满脸担忧,姜云卿失笑:“你忘了我就是大夫?别担心了,我没事。” 徽羽想要说一声医者不自医,可瞧着姜云卿不想再说的样子也只好歇了嘴里的话头,只是转而说道:“那小姐要不要去床上靠一会儿,反正现在还早,待会儿奴婢叫您?” “不睡了,这会儿睡了之后,夜间又要睡不着。” “那不如出去走走?” 徽羽又做提议。 姜云卿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 这段时间她和君璟墨定亲的事情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的,再加上大长公主收她当义女的事情,那些各府的夫人小姐的眼睛都落在她身上。 之前在孟家时,那些人时常借着拜访徐氏的名头过府,刚开始时徐氏还能拒绝,可后来不少人家都提及了孟祈的婚事。 孟祈早该到了说亲的年纪,徐氏也正愁着没合适的人选。 原先孟家虽是武将,可到底在京中没太多权势,如今姜云卿和璟王联姻,又有了言郡王府撑腰。 那些原本稍有挑剔的人家也纷纷主动送上门来,想要将自家女儿嫁入孟家之后,趁势与璟王攀上些交情。 徐氏想替儿子挑选婚事,自然就不能拒绝那些上门的人家,可是偏偏每个上门的人总会提到姜云卿,想要让她作陪与她攀谈。 姜云卿不想坏了徐氏的兴致,只能跟着她与那些人来往。 一次两次就也算了,次数多了,就连徐氏都有些烦闷起来,毕竟总是有人打着与她儿子相看的名义,实则过府攀璟王的交情,谁也高兴不起来。 后来徐氏不堪其扰,干脆同意了让姜云卿回了华府巷这头,对外闭门谢客,只说之前着了风寒在府中修养。 第878章 狗崽子 本来就是来华府巷这边躲清静的,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这个时候出门,保不准就有个“偶遇”什么的,她懒得应付那些人。 姜云卿对着徽羽说道:“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对了,我之前让你准备的给大长公主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都是从库中挑的最精致的物什,有南玉观音一尊,玉如意两柄,还有书画等物,都是照着王爷说过的大长公主的喜好来的……” 徽羽说话间,将给大长公主送去的礼物单子取了出来,给姜云卿过目。 “小姐瞧瞧,这礼单可还需要添加些什么?” 姜云卿仔细看了一眼后,就合上单子说道:“足够了,再多便有些太过隆重了,待会儿你将我之前做好的药丸子取上一些,放在礼物里一并给大长公主送过去,就说是我送给她调养身子的。” 徽羽自然知道姜云卿所说的药丸子是什么,点点头后,有些迟疑道:“小姐,您不亲自去探望大长公主?” 外间所有人都知道,大长公主收了姜云卿为义女,更让她入了言郡王府的宗籍。 姜云卿不前去探望,只是让人送礼过去,会不会显得失礼? 姜云卿似乎知道徽羽担忧,对着她说道:“去是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她将礼单放了下来: “大长公主回京之后,就一直住在宫中,拒了京中所有人的拜见,说是要陪太后礼佛。” “这个时候我就算不去拜见,也没人会说什么,况且之前赏梅宴的事情才刚刚平息下来,元成帝正膈应我,我这个时候进宫无疑是自找麻烦。” “那这些礼物……”徽羽不解。 “大长公主已经表明了收我为义女的事情,我总不能没有表示吧?” “这些东西送过去,既能堵了别人的嘴,又能全了我跟她这份‘母女情’,足够了,等回头大长公主从宫中出来之后,我再单独去拜见她。” 赏梅宴的事情才过去了没几天,君璟墨废了李广延右手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 人人都在等着元成帝处置君璟墨,看他要怎么应对他之前在宫中动手伤了皇子的事情,可偏偏元成帝自己心中有鬼,怕君璟墨再把十四年前的事情掀出来,根本不敢替李广延出头。 原本元成帝还想拿她和君璟墨的婚事来做筏子,将他们的婚期延后一年给他们添堵,偏偏这个时候大长公主又冒了出来,直接饶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种情况下,姜云卿只是想想,就能知道元成帝心中的憋屈。 她这个时候进宫去招摇,无疑是火上浇油。 元成帝奈何不了君璟墨可不代表奈何不了她,到时候虽然不至于要她的命,可自寻麻烦的事情姜云卿是从来都不做的。 徽羽点点头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待会儿便让人将东西装好送进宫去。” 姜云卿见她把礼单收起来后,这才突然问道:“李广延这几天还在宫里?” “是,听说就住在皇后宫中。” “他倒是稳得住。” 姜云卿莫名笑了声。 第879章 帝王的愧疚 徽羽闻言想起这几日从宫里头传来的消息,对着姜云卿说道: “小姐,之前王爷废了三皇子的手,三皇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对元成帝说的。” “元成帝表面上看似严惩了他,可实际上却是将他留在宫中,不仅广寻名医替他治手,甚至还让他入了吏部,领了郎中之职。” “本来他这次被废,失了争夺皇位的资本,理该在朝中失势才是,结果因为元成帝的明惩暗褒,他手下那些人倒是并没有急着疏远于他,暂时还在观望之中。” “不过三皇子自己好像是失了夺权的心思,这段时间谁也不见,只留在宫中养伤,二皇子和五皇子这几天一直在跟他手下的那些人接触,要是他一直不露面,他手下的那些人恐怕也安静不了多久。” “失了夺权的心思?” 姜云卿听着这话不由嗤笑了声,谁都可能放弃,可惟独那狗崽子不会。 他是曾经当过皇帝的人,怎可能屈居人下,甘愿被人驱使? 至于说了什么…… 姜云卿带着些嘲讽道:“他还能说了什么,不过就是把所有缘由都扯到十四年前的事上。” 徽羽抬头,有些不解。 “十四年前的事情本就不只陈王一人,如今好不容易才能够平息,元成帝不该忌惮不已才是吗?三皇子在他面前提起来,就不怕元成帝恼羞成怒,先处置了他?” 姜云卿说道:“那就要看他怎么说了。” “直接提起自然是不行,可如果换个说法呢?” “之前君璟墨和元成帝商议陈王之事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人在场,除了他们之外,所有人都以为十四年前的事情是陈王所为,更没有人知道元成帝因此所做的妥协和退让。” “李广延只需要随便找个借口,说君璟墨因十四年前的事情对皇室不满,甚至明明已经处决了真凶,却还咄咄逼人对皇帝不忿,对元成帝不敬,他一时气不过,为了替他父皇出头才激怒了君璟墨被人废了手。” “你如果是元成帝,听了他这番话会怎么想?” 徽羽张了张嘴,她要是元成帝,大概会被感动吧? “是不是会内疚,会感动?” 姜云卿带着嘲讽道: “元成帝不仅会气君璟墨不识好歹,明明得了陈王府的好处,却还抓着十四年前的事情不放,对他忌惮更深甚至生出除之而后快的心思,又会内疚因为他自己不敢和君璟墨决裂,隐瞒了真相才会让李广延贸然出头,激怒了君璟墨最后被废。” “如果这个时候李广延再乖顺一些,表示不愿意追究,甚至委曲求全不愿意让皇室因他而和君璟墨对上,元成帝怕是会被愧疚灌顶。” “不过是区区一个户部郎中罢了,要不是怕招眼不合规矩,引来朝臣议论,你瞧着,那户部侍郎也不是没机会的。” 姜云卿手中把玩着桌上的被子,冷嘲道: “如今咱们这位三皇子,看似被废了前程,可是却换来了帝王的愧疚和心疼。” 第880章 以退为进 “在元成帝眼中,他怕是最懂事而又贴心的儿子,而且他如今又被废了手,谁都知道他没了争夺皇权的机会,元成帝更能放心大胆的信他用他,而不是像二皇子、五皇子那样,处处防备。” 这世间之事,得失之间谁能说的清楚? 李广延看似是被废了一只手,可是他却借此换来了帝王的信任和愧疚。 只要他能紧握着这两样东西,让元成帝对他生出父子情怀来,便足以让他在朝中立于不败之地。 徽羽听完姜云卿的话后,忍不住面露惊色:“小姐说三皇子是以退为进?” “不然呢?你以为他那么容易就失了争权夺位的心思?” 李广延如果真的是那个狗崽子的话,他哪有那么容易放弃。 不过是一只手罢了。 右手没了还有左手,哪怕两只手都没了,只要有脑子,只要能将权势握在手中,得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这天下多的是人愿意给他当手,任他驱使。 姜云卿眼底闪过抹寒色,开口道: “李广延毕竟是半路出家,不像是五皇子那般底蕴深厚,跟着他的那些人当中未必没有带着别的心思的人。” “他这次以退为进,正好能够排除掉那些心思不安稳的,只要杨家,丁家,梁家不动,其他人就算有所损失也根本就伤不了他根本。” “而且自从他围场救驾之后,在朝中权势一日胜过一日,成长太快的代价就是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枪打出头鸟,他这段时间太过招眼,本已处于危势,这次他手被废了,正好能够示敌以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退出了皇权争夺。” “一旦所有人认定他不再是威胁,自然也就不再是二皇子和五皇子的敌人,反而会成为他们两人急于争取拉拢的对象,反倒是二皇子和五皇子,失了李广延这个眼中钉,必然会对彼此下手。” “到时候鹬蚌相争,李广延便能渔翁得利,岂不是容易的很?” 徽羽闻言面露惊色,开口道:“难怪这几天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的关系突然缓和下来,就连皇后那边,也像是失了所有顾忌一样,对他处处关怀。” “这个三皇子,好深的心思……” 明明被废了手,本该是怨天怨地的时候,可他却半点不为情绪迁怒,反而将这件事情算计到了极致。 不仅博得了元成帝的愧疚,得了户部的权职,又让自己顺理成章的退出了战场,隔岸观火,甚至讨好了皇后,交好了五皇子,解决了二皇子的隐患,甚至借机排除自己手下那些怀有异心之人…… 一箭数雕,若非姜云卿说起,她怎能想到,那个看似放弃皇权的三皇子,反而隐藏的更深了。 这般手段,二皇子、五皇子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小姐,那咱们该怎么办?” 徽羽脸色有些凝重:“三皇子心机深沉,这次又被王爷废了,我们与他之间注定成仇,如果这次叫他这么容易脱身,来日必成后患。” 第881章 想要坐收渔利,哪有那么容易! 姜云卿闻言冷声道:“想要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那狗崽子想要坐收渔翁之利,隔岸观火借机示弱,退出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哪有那么容易? 他既然搅了进来,她就绝不会让他这么容易脱身。 “那个周姑姑家人的事情怎么样了?”姜云卿突然问道。 徽羽连忙道:“奴婢已经将人带回了京中。” “把人送去七皇子那里,想办法让七皇子知道他们的身份。” “七皇子?” 徽羽诧异,为什么是七皇子? 姜云卿像是知道她疑惑,却并没有开口解释。 李广延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是已经认出了她,既然如此,他定然也会防着她报复。 正如她了解那狗崽子,那狗崽子也同样了解她。 他知道她定然不会对上次的事情善罢甘休,此时留在宫中,除了借机示弱以外,未必没有防着她的心思。 既然如此,这时候让他察觉到李愿的“背叛”,居然将周姑姑的家人留了下来,他必然会怀疑是她所为,觉得是她在借机算计他,可如果发现的人是七皇子,甚至于那个冲动的七皇子更代替他做了些什么。 到时候他就算心有怀疑,也不得不下手除了李愿。 而想要一个忠心之人背叛,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让他所忠心的那个人亲手碾碎了他的那颗忠心。 到时候,李愿便会成为第一个想要李广延性命,甚至恨不得他去死之人! 姜云卿说道:“照着我说的去做,记着,做的自然些,别让七皇子察觉有异。” “奴婢知道。” 徽羽连忙说道。 姜云卿见徽羽走出去后,这才坐起身来,伸手碰了碰摆在窗前的梅瓶。 陶瓷皖釉的瓶子,瓶口中插着几支盛开的腊梅花,那花瓣之中散发的幽香气息几乎弥漫了整个房间。 姜云卿伸手轻扫过梅花花瓣,眼底露出抹寒光。 既然想要示弱,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弱个干净。 狗崽子,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些年到底有多少长进! …… 李广延受伤之后,就一直留在宫中养伤,既是为了巩固元成帝那边的“愧疚”,显示他自己失了夺权的心思,也是为了借机跟五皇子和皇后修好。 李清泽却是耐不住宫中规矩,修养了三天就吵着回了府中。 之前赏梅宴上,李广延事出有因,被元成帝象征着训斥了几句,而李清泽却是因为冲动行事,直接被盛怒的元成帝罚了半年的俸禄银子。 他憋了一肚子火气出宫,可谁知道出宫之后却发现他和李广延手中的那些生意接连出了问题。 布庄被人砸了,茶庄的茶叶进了水,酒楼的饭菜吃坏了人…… 各种各样的麻烦,饶的他头都大了,等到他好不容易将这些事情处理干净,却又满耳朵都是君璟墨和姜云卿定亲的事情,气得一脚就踹翻了桌子。 “说说说,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成个亲,有什么炫耀的?!” 七皇子府的管家张荣站在一旁,面对着无端发火的李清泽一言不发。 第882章 谣言 李清泽自己发了半晌的火,好不容易散尽了胸口的郁气,扭头道:“之前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张荣迟疑道:“奴才已经照着殿下的吩咐去做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根本就没什么大用。” 张荣面对着李清泽几乎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 “这段时间,京城里到处都在传着璟王和姜家小姐定亲的事情,殿下让奴才拿姜家的事情作筏子,言指姜云卿不孝,可是姜云卿已经成了言郡王府的人。” “坊间的那些人对姜家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反而人人都在念叨着大长公主收姜云卿为义女的事情,还有……还有三皇子因为指责璟王不该替枉死将士报仇,不该逼死陈王,结果被璟王废了的事情……” “砰!!” 李清泽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椅子,怒声道:“哪个不要命的胡说八道?竟敢污蔑三哥!” 之前宫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比他更清楚。 李广延为了姜云卿得罪了君璟墨,被他废了一只手,后来为了保住姜云卿,所以才借口他出言顶撞了璟王被他所伤,可如今倒好,这消息转了一圈,居然变得面目全非。 陈王谋害君荣父子,害死那九万将士的罪名早已经坐实,这天下谁人不骂他? 可如今外间居然盛传李广延替陈王说话,甚至言说君璟墨不该替那些将士报仇的谣言。 这些话要是坐实了,先不说那些百姓怎么想李广延,就是军中那些将士,将来谁还肯服李广延,又有谁还肯辅佐于他?! 张荣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说道:“奴才也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奴才让人抓了几个胡言乱语的人,顺着去查过了,可查不到消息源头……” “还有什么好查的,除了璟王和姜云卿那边,还会有谁!!” 李清泽气得脸色铁青: “他们就是见不得三哥好,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可偏偏李广延却是脑子被蒙住了一样,死活不肯让他对姜云卿下手,甚至不准他去找姜云卿麻烦,就这么白白让那两人污蔑于他! 想起外间的那些关于二人定亲的传言,李清泽怒声道: “不过就是定个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恨不得闹得天下皆知,还有大长公主和言郡王府,他们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居然会让姜云卿上言家的族谱!” 他怒声道:“让人去给我查,看孟家那头到底给了言郡王府什么好处,居然值得让他们出面保姜云卿!” “是,奴才这吩咐下去。” 张荣连忙转身下去,刚走到屋外,就听到里面东西落地的哗啦声。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荣原本是容妃身边的人,当初七皇子到了年岁出宫立府之后,就跟着出来照顾七皇子。 他跟着七皇子这么多年,七皇子虽然有些冲动,可到底不是全无城府之人,平日里也甚少动怒,可是自从三皇子被废之后,七皇子的脾气就越来越差。 第883章 粮仓起火 现在只要有人在七皇子面前提及璟王和姜云卿,七皇子就跟吃了炮炸的一样,一点就炸。 可偏偏璟王势强,璟王根本就奈何不了他,那个姜云卿也是自从赏梅宴后就闭府不出。 七皇子就算是想要找机会找个人撒气儿,都没地方可撒。 憋了一肚子火气,便全数撒在了自己府中人的身上。 张荣正准备让人去替李清泽准备一壶降火的茶水过来,谁知道走到拐角的地方就迎面撞上了个人。 两人都是一时不察,撞上之后发出声巨响,然后齐刷刷的朝后跌了过去。 张荣伸手撑着墙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顿时冲着对面摔倒在地上的人怒声道:“没长眼睛吗?殿下院子里也敢横冲直撞的,要是冲撞了殿下你有几个脑袋?!” 对面那人连忙跪在地上讨饶:“张公公饶命,张公公饶命,小人是有急事禀告殿下,才会一时不留意冲撞了您……” 张荣忍不住揉了揉脑门,只觉得那里疼的厉害,隐隐还有些肿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那人,辨别了片刻才认出是谁来,顿时没好气的说道:“赖三?你不在城北好好呆着,跑府里来干什么?而且出什么事了,慌成这样?” 赖三闻言猛的惊醒过来,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顾不得讨饶连忙急声道:“对了城北,张公公出事了,殿下之前在城北置办的粮仓起火了……” “你说什么?!” 张荣手里揉着问题的动作一僵,猛的厉喝出声。 “小人说,殿下在城北置办的粮仓起火了,眼下城北那边乱成一团,张公公,您快告诉殿下,让殿下想办法,这要是再闹下去,会出大乱子的。” 张荣被赖三的话惊住,半点不敢耽搁,连忙急声说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殿下!”。 张荣匆匆忙忙的快步朝后走去。 那个来通风报信的人闻言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 李清泽发了一通脾气,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只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他正准备让人布膳,可谁知道外头张荣直接就带着人闯了进来,而且所说的消息让得他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思。 “你说城北粮仓起火了?” 李清泽手里抓着的东西瞬间落在桌上,连忙站起身来急声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回殿下,那边现在乱的不行,火势烧的太大,直接毁了小半的粮仓,好在起火的时候天色已亮,天发现的及时,火势刚刚烧到平民窟那边就已经被止住了。” 李清泽松了口气,低声道:“止住就好,止住就好……” 这天干物燥的,城北又是龙蛇混杂之地,要是大火真的烧起来,牵连了民居,死伤了百姓,父皇必定会追究,到时候他就完了。 李清泽松了口气,伸手倒了杯茶,刚想喝一口缓缓刚才差点跳出来的心脏,可谁知道抬眼就见到刚才报信的赖三脸色惨白,像是还有别的事情。 第884章 哄抢 李清泽心中一“咯噔”,沉声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赖三结巴道:“火势是止住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结巴什么?!” 赖三低垂着头,声音颤抖道:“可是就是因为起火的时候是白天,粮仓外的护栏和铺面全部被烧毁了,里头的粮食露了出来,被城北的那些乱民看到。” “那些人跟疯了似得哄抢成一团,不仅撞毁了我们设置在外的横栏,还伤了不少人……” “你说什么?!” 李清泽手里一抖,茶杯直接落在了地上。 茶杯里面的热茶全数倒在了李清泽手上,旁边的张荣见状失声道:“殿下!” 他连忙上前就想替李清泽擦拭手上的热茶,可是李清泽却是一把推开了他,半点都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一把抓着赖三的衣领嘶吼出声: “我们的人呢?” 赖三被勒得脸色泛白,急声道:“都在那里守着呢,可是殿下,那些乱民太多了,城北本来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咱们的仓库又刚好在贫民窟附近,那些饿疯了的乱民根本就拦不住。” “殿下,您快想想办法,这要是在这么下去,那些粮食怕是就全都要被人抢光了!” 李清泽气得松开赖三之后,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抬脚就踹了一脚:“废物,你不早说!” 他根本顾不得其他,直接转身就朝外疾走而去。 张荣连忙扯了旁边架子上挂着的披风,瞪了赖三一眼之后急声道:“还不快起来跟上?”然后扯着嗓子朝外尖声道:“快点备车,殿下要出府!!” …… 城北的大火惊动了不少人,虽然扑灭的及时,可是等大火扑灭露出后面粮仓,看着那满地白花花的大米时,附近所有贫民窟的人都是疯狂起来。 入冬之后,京中粮价疯涨,就连寻常人家都快吃不起饭,更别说城北这些本就穷苦的人家。 有了一个人撑头之后,后面所有人的人都疯狂了起来,原本守在粮仓附近的护卫根本就挡不那些疯了一样的百姓,而且也不知道是谁漏了消息出去,说城北有一大批粮食,不过一会儿,整个城北的人几乎全部聚集在了附近哄抢。 城北乱成一团,李清泽出府之后,就能听到街头巷尾有人议论。 他原本准备直接过去,可听到那些人说那边已经乱成一团,那些百姓哄抢起来更是根本就拦不住,他带的这些皇子府的侍卫根本就应付不了,只能拿着令牌就直奔京巡防营,请了那边的人去城北帮忙镇压乱民。 等到他将人带到城北的时候,却发现想象中的乱局已经没了,原本哄抢的百姓早已经被疏散,粮仓附近站满了京畿卫的人,而在粮仓外面,蹲了一排人。 那些人身上或有青紫,或都带伤,穿着破破烂烂,看着像是之前带头哄抢的人。 李清泽心中一跳,将赖三留在了马车之中就连忙赶了过去,等到了近前时就连忙开口叫道:“钱大人。” 第885章 猖狂 钱玉春正在粮仓前安排人轻点仓中之物,听到声音回头之后,见到来人是李清泽,顿时诧异道:“七殿下,您怎么来这里了?” 他说话间突然看到跟在李清泽身后的巡防营的人,更是面露惊讶: “殿下,您这是?” 李清泽稳住了心绪,开口道:“我刚才路过那边的时候,看到这边有人哄抢,当时形势太乱,不少人都受了伤,我怕会闹出乱子,所以就去请了巡防营的人过来,只是没想到钱大人来的这么快。” 钱玉春仿佛没有听到他口中那意有所指的话,只是说道:“原来是这样。” “钱大人呢,怎么过来了?” “七殿下说笑了,这京城之地都归奉天府管辖,有事我这父母官自然要到,这要是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本官还不过来,陛下知晓了还不扒了本官一层皮?” 钱玉春随口说笑了一句后,这才正色道: “今日晨起,城北这边突然起火之时,就已经有人去奉天府报了官了,后来本官带人赶到的时候,就见到这些乱民在哄抢粮食,好在没有伤及太多人,而且也算来的及时。” “本官让京畿卫将其中几个哄闹的最厉害的人抓了起来,又严惩了带头闹事的几个,这才平息了乱局。” 钱玉春的话音落下之后,就有人奉天府的人跑了过来,手中抓着几本册子,那册子上熟悉的花纹让李清泽眼皮子直跳。 “大人,我们刚才在里面清扫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看着像是账册。” 钱玉春伸手去接的时候。 李清泽几乎没忍住,直接快一步抢了过来。 钱玉春顿时皱眉:“七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李清泽拿着账本说道:“钱大人,我瞧着这粮仓像是他人私有之物,这账册想来也不大好让旁人瞧见,大人要是看了,被人误会存有私心是不是不大好?” 钱玉春闻言皱眉道:“殿下此言差矣,这粮仓起火险些祸连周边,后又造成哄抢,伤及百姓,无论是谁所有都已经是有罪在身,更何况本官刚才进去大致看过,这里里外外贮藏的粮食不算损毁和被哄抢的那些,还剩下十几仓。” “这里是天子脚下,京中粮商也皆有登记,且根本就无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弄下这么多粮食。” “如今外间天寒地冻,临河河道结冰,南北商路不通,京中粮价飞涨。” “到处都缺粮少米,可这里却是囤积了这么多粮食,本官怀疑这些粮食来路不正,是有人故意囤粮,想要借此扰乱京中粮价,趁机牟取暴利。” 李清泽脸色一僵,辩解道:“怎么可能,天子脚下,皇城之中,谁人敢这般猖狂?” “那可说不准。” 钱玉春脸上正容道:“殿下不曾经商,不知道利益驱使之下,那些人敢做出多疯狂的事情来。” “而且您领宫中银粮,每月按时发放,自然不知道粮食对于百姓的重要性,殿下可知道,入冬之后京中粮价涨了多少?一石便足足涨了三贯钱。” 第886章 对峙 “殿下可知道往日一贯左右便能买一石大米,可如今足足四贯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钱玉春脸色微寒,带着隐怒说道: “想要百姓安稳,衣食无忧是首要之事,可如今粮价飞涨,却已涉及民生。” “眼下看着影响不大,可要是再过两个月,京中米粮的价格降不下来,到时候就有大把的人吃不起饭。” 他指着两舱外蹲着的那些百姓。 “今天大火之后,为什么那么多人明知道哄抢有罪,被抓之后会被杖责,可却依旧义无反顾?就是因为他们吃不起饭,因为他们饿着肚子。” “长此以往下去,今日的城北就是明日的京城,后日的大燕,殿下觉得本官怎可能不担心?” “要是真的有人囤积粮食,想要牟取暴利,甚至扰乱市价以图他谋,而本官却未曾发现,到时候本官丢的可不仅仅是脑袋上面这顶乌纱,而是我钱玉春的项上人头!” 钱玉春说到后面,声音直接沉了下来。 “这粮仓来的蹊跷,不由得本官不怀疑,还请殿下将那些东西交还本官。” “待本官查过之后,若只是寻常交易,本官自然物归原主,可如果真有人哄抬物价,那本官也好将其治罪,免得生出更大的乱子来!” 李清泽听着钱玉春口中的大帽子一顶一顶的落下来,脸色难看至极。 面对着钱玉春摊开的手掌,李清泽却是紧抓着账册不松手。 钱玉春见状不由皱眉:“殿下,您身为皇子,应当能够体会本官心情,更不该阻挠本官办案,您不肯让本官细查,是不是这粮仓与您有关……” “当然不是。” 张荣一直站在旁边,听到钱玉春嘴里的话后,心中顿时一“咯噔”。 钱玉春的话绝对不能应承下来,否则要是让人知道李清泽私下屯粮扰乱市价,那麻烦可就大了。 张荣连忙在旁轻撞了李清泽一下,然后急声道:“钱大人别误会,我家殿下无缘无故屯粮做什么,更何况这么多粮食,所需银钱哪里是寻常人拿得出来的?” “殿下之前看见这边有人哄抢,不过就是关心一二,断无阻挠大人办案的意思,还望大人不要多心。” 张荣说完之后,扭头看着李清泽连连使着眼色: “殿下,奴才知道您是怕钱大人翻看他人账册落人口舌,但是钱大人为人正直,又是京中父母官,他有权知道这粮仓明细,况且如若真有人做那屯粮哄抬物价之事,此事必然要禀报陛下的。” “陛下英明,定然不会误会钱大人,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李清泽心中一紧,听到张荣的话后顿时回过神来。 之前落霞寺后,他们暗中查到陈王手中握着的惊天财富之时,便借机算计了姜家和陈王府. 以为陈王倒下之后,他们能得到陈王手中握着的那些钱财。 可是谁知道陈王居然牵连上了十四年前旧案,君璟墨横插一杠,直接将所有的好处全部都抢了过去,害的他们忙碌了一番之后,连半点好处都没落下。 第887章 血亏 李广延想要夺位,想要争权。 无论是培植势力还是收买朝臣,亦或豢养谋士、党羽,哪一样都缺不了钱。 失了陈王府的那笔进项之后,他们只能想别的办法。 可是如今京中所有的营生都已经有人在做,既定利益之下,就算他们横插一脚进去,所得的那些银钱远远不够他们所需,甚至还会因为动作太大被人察觉。 后来他们左思右想,才生出了囤粮的想法来。 每年入冬之后,京中粮价都会翻涨一些,只需一倍便能在短期之内赚得大量的银钱。 李广延早就吩咐过他,最多只能将粮价提到两贯左右,便全部转手,是李清泽看到其中利益,更舍不得这到手的钱财,便让人暗中将京中粮食又搜刮了一批,将粮价生生涨至了四贯左右。 他想要翻炒粮价之后,趁此大赚一笔,可他没有想到会出了意外。 李清泽不蠢,他不是不知道事情暴露之后会惹来什么麻烦。 要是让元成帝知道他暗中屯粮,哄抬物价,以此牟利的话,他和三哥就都完了。 李清泽强压着心头不甘,脸上勉强露出抹笑来:“张荣说的是,钱大人,我也只是关心而已,并无他意,无缘无故的我怎么会囤积这么多粮食?” 钱玉春闻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手中账本。 李清泽指节有些发白,深吸口气,便直接将账本递了过去:“是我多事了,早知道钱大人会过来,我也不用背着可能会被父皇责骂去请巡防营的人过来了,还请钱大人勿怪。” 钱玉春拿到自己想拿的东西,自然也不想跟李清泽交恶。 他将账册直接放进衣袖里收好之后,这才重新带上了笑容:“七殿下说笑了,您也是关心百姓民生,下官知道的。” 钱玉春看了眼人群方向说道:“至于巡防营这些人,殿下也是好意,陛下就算知道了也定然不会责怪于您,不过眼下这边已经有京畿卫接手,就不劳烦巡防营的人了,殿下还是让他们回去吧,免得京中其他地方出了乱子。” 李清泽说道:“钱大人说的是。” 钱玉春看了眼身后的喧哗,对着李清泽说道:“下官还要彻查这粮仓的事情,就不与殿下多说了。” 李清泽说道:“钱大人自便。” “那下官先行告退。” 钱玉春带着身后几个衙差行了礼后,就直接朝着粮仓那边走了过去,而李清泽看着那被烧毁的粮仓,还有少了大半的粮食,心头都在滴血。 这些粮食全都是他和李广延自己筹措的银子,甚至将他们家底都赔了一大半进去,可是如今落在钱玉春手上,他怕是再也要不回来了。 不仅没有赚钱,反倒是血亏。 李清泽握着拳心时,眼睛隐隐泛红。 张荣连忙去了巡防营众人那边,给了领头的人一小包银子后,打发了那些人回去。 等到人散之后,张荣才走到李清泽身边低声道:“殿下,走吧。” 李清泽看着那些被搬出来的粮食,紧抿着嘴唇,心头滴血。 第888章 环环紧扣,处处陷进(一) 张荣怕他心中不甘惹出麻烦,不由急声道: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些粮食没了就没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咱们走吧,您再在这里留着,会招他人的眼,到时候万一传出什么话来……” “三殿下如今处境本就不好,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他着想。” 张荣知道李清泽最在意的就是三皇子。 果然,李清泽听到张荣说可能会影响到李广延,便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心,半晌后才依了张荣,转身离开。 等进了马车之后,他们却没急着走,而是被李清泽要求着停在了一个既能看到粮仓,又不会被人瞧见的地方。 李清泽掀开车帘,看着钱玉春让人将那些粮食一袋一袋的搬出来,在旁翻着账册清点。 他松开帘子之后,一巴掌甩在了一直等在马车里面的赖三脸上,寒声道: “我早就已经跟你们说过,让你们好生守着粮仓,片刻都不准离人,可是你们居然让火势烧起来,还招来了钱玉春……” “本皇子这些年的积蓄,全让你们打了水漂,你简直该死!!” 赖三早就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听出了李清泽嘴里的杀意,“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马车之上,冲着李清泽连连磕头: “殿下,小人真的没有玩忽职守,更没有大意。” “小人每天夜都会亲自检查,这粮仓附近更是不敢放半点易燃的东西,而且每个仓间我都派了人看守,寻常绝对不可能出了意外,可是,可是小人没有想到,有人会在仓中引火取暖。” “当初建这粮仓的时,殿下就吩咐了人专门寻了隔烟隔火的木材,火势从里头起来,等到外面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殿下饶了小人这一回。” 李清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许久后才开口道:“那账册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赖三连忙道:“没有,什么都没有,真的账册一直放在小人住处,铺面和粮仓这边放着的只是寻常往来的账册,里面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记。” “就算真有人把账册拿去了,也定然不会察觉什么。” 李清泽闻言沉声道:“那看守粮仓的那些人呢,可有人知道,这地方是本皇子的?” “没有!” 赖三连忙摇头:“当初殿下和三殿下就吩咐过,决计不能泄露半点与您二位有关的消息,所以这边一直都是小人在出头,那些看守的人也只知道小人在给贵人办事,却不知道具体是谁。” 他有些慌乱道: “殿下,小人断然不敢给二位殿下招惹麻烦。” 李清泽闻言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那就好,要是漏了不该漏的消息,你就算是死也弥补不了。” 赖三听到李清泽这话,见他不像是刚才那般满满都是怒容,心中有些放松下来,以为是李清泽饶了他,他连忙道:“小人不敢,小人行事一直小心,绝不会牵连了二位殿下。” 第889章 环环紧扣,处处陷进(二) 李清泽闻言这才露出些笑来:“那就好,还算你聪明。” 他顿了顿,突然朝着朝着赖三招招手:“这边的粮仓毁了,本皇子损失惨重,你靠过来,我交代你点事情去办,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赖三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靠近道:“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人定会会好生办妥,再不敢出半点……” 纰漏…… 赖三嘴里的话还没说完,整个身子就猛的一僵,他闷哼了一声后,嘴里的话瞬间断掉。 腹部的疼痛让得赖三脸色渐渐扭曲,他不敢置信的低头,就见到自己的腰腹之上插着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刀尖直接刺进了他的皮肉之中,刀柄却握在李清泽手中。 “殿下……你……” “……为什么……” 赖三死死抓着李清泽的手,瞪大了眼睛。 他明明说过要放过他,他明明说过要让他将功折罪。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 李清泽冷声道:“本皇子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去死,坏了本皇子的事情,你以为本皇子能饶了你?!” 眼见着赖三瞪大了眼,李清泽冷哼一声,手中一用力,匕首便朝前更进了几分。 赖三张大了嘴,死死抓着他的手片刻之后,整个人就直接咽了气。 李清泽见赖三死了之后,伸手一推,就直接将他推开来,任由他“砰”的一声落在一旁的车面上。 张荣看着李清泽杀人,虽然有些惊讶,倒也没太过害怕,只是看着李清泽血淋淋的手说道:“殿下,您为什么要杀了他?” 李清泽将匕首拔了出来,用赖三身上的衣裳擦拭干净,将其藏入了靴子当中后,这才又取了帕子,坐在那里一点点的擦着手上刚才染上的血迹。 “你没听清楚钱玉春刚才的那些话吗,他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拿着那些账册不肯松手。” “城北的粮仓我虽然一直没有出面,可是赖三却是知道所有的事情,他一直出入这边,定然有人知道他容貌,留着他就是祸根,万一被钱玉春查到,再牵连到我身上,到时候定然会惹出麻烦来。” “要是让父皇知道我和三哥屯粮抬价,以此牟利,父皇定然不会饶了我们。”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钱玉春那个墙头草,从来都不是那般会关心百姓民生的人,他刚才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实际上却还是另有所图,要不是他有所依仗,他怎么可能对着他时那般硬气? 李清泽还隐约记得,之前李广延说过,钱玉春和璟王有些不清不楚。 如今他们正跟璟王对上,要是让君璟墨察觉这些粮食是他们的,顺藤摸瓜找上他和李广延,到时候就真的捅破天了。 李清泽不能让消息漏出去,更不能给他和李广延招惹麻烦。 而够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张荣闻言低声道:“那殿下也不必亲自动手,等待会儿下车之后,奴才替您解决了就是,何必脏了您的手。” 第890章 环环紧扣,处处陷进(三) 李清泽冷声道:“他赔了本皇子那么多银子,害我和三哥之前所有的投入都全部落了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三哥交代,要是不亲手杀了他,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 张荣闻言不再说话。 李清泽说道:“等一会儿把他的尸首处理了,别叫人察觉,还有,去他家中将真正的账册取来……” 顿了顿,李清泽声音冷了几分:“别留下尾巴。” 张荣神情凛然,听着李清泽的话就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斩草除根,一并解决了赖三的家人。 免得有人顺着那些人,顺藤摸瓜连累了他们。 身为皇子身边人,张荣往日里早已经干习惯了这种事情,倒是也没觉得意外,只是点点头道:“奴才明白,定会处理干净,殿下放心。” 两人说了几句之后,那头奉天府的人在粮仓附近查了几遍,又询问了抓住的那些人,像是没有寻到这粮仓的主人,钱玉春就干脆直接命人将粮仓里的粮食全数搬运出来,押送回官府粮仓。 李清泽看着那一袋袋的粮食被搬了出来,心头滴血。 那些都是他和三哥的银子,如今却落在了奉天府手上,想要拿回来再无半点可能…… 他几乎掐破了掌心。 京畿卫的人留下了一大半押运粮食,而另外一些则是将之前蹲在旁边,因为哄抢了粮食而被抓的那些人吆喝了起来,赶着他们回奉天府大牢。 “殿下,咱们现在是回府吗?”张荣见李清泽脸色难看,在旁低声问道。 李清泽摇摇头:“不,先去宫里,我要去见三哥……”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几乎将他们大半家底都赔了进去,连带着后续的麻烦数不清,李清泽心中难安,他需要进宫去见李广延一面,商量后面的对策。 “让人驾车回府一趟,我换件衣裳再去宫里,你也正好处理了这尸体,别叫人察觉……” 李清泽说话间就想放下手中的帘子,可是谁知道转身时眼角余光却是突然看到了什么,神情猛的一怔,厉声道:“等等!” 外间赶车的人吓了一跳,连忙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李广延一把掀开了帘子,朝着那些被京畿卫驱赶的乱民身上,他眼中落在其中几人身上,脸色难看至极。 “殿下,怎么了?” 张荣刚才本就是起身的状态,突然停车让他差点跌了出去。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见到李清泽脸色铁青,连忙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清泽寒声道:“你看到那边那些人了没有?” 张荣顺着李清泽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都是些穿着破烂的乱民,他开口说道:“这些应该都是之前带头哄抢米粮的百姓,被奉天府抓了想来是要带回去问罪,殿下怎么了?” “你仔细看清楚,走在最前的那两个人。”李清泽咬牙。 张荣闻言顿觉不对,连忙仔细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就见到那被京畿卫押送回衙门的乱民最前面,是个穿着短褂布鞋的中年男人。 第891章 周姑姑的家人 那人身材极高,额头略宽,哪怕身上有些狼狈,可行走时背脊依旧挺直,看上去十分壮硕。 而在他身边跟着个年轻女人,头发乱糟糟的盖在脸上,遮掩住了大半的容貌,可是张荣依旧将两人认了出来。 他满脸惊愕出声:“那两个,他们不是……” 张荣瞪大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睛,等到没看错之后,才失声道:“他们不是三殿下、奶/娘的儿女吗?” 三皇子府和七皇子府一向走的近,张荣也时常会出入三皇子府邸。 早两年三皇子还没有夺位之心的时候,全靠七皇子在朝中应对,三皇子自那时候脾气很好,对待府中下人十分和煦,特别是对他的那个留在宫中替他周全的奶娘周姑姑更是照顾。 周姑姑一直留在皇后宫中,替三皇子周全,三皇子为了报答她,就将她的儿子、女儿全部留在了三皇子府当差。 后来三皇子突然生了想要夺位的心思,周姑姑也成了他在皇后宫中的探子。 张荣之前是见过周姑姑的儿女的,而且还曾经跟她的儿子打过交道,那被押送在最前面的那对男女,可不就是周姑姑的儿子和女儿吗? 张荣顿时急声道:“殿下,奴才记得周姑姑前些日子已经死在了宫中,三殿下也已经让人处置了周家的人,他们怎么还活着,而且居然还落在了奉天府的手上?” 李清泽也是脸色难看至极。 是啊,周姑姑死了。 别人不知道周姑姑是怎么死的,他却是知道。 周姑姑死后,为了怕她家人走漏消息,李广延就第一时间让李愿处置了周家人,就是怕后面会惹出其他麻烦来,可是如今他们不仅没死,还落在了钱玉春的手上。 周姑姑跟着李广延太长时间,他的儿女也在三皇子府当差多年,他们必定知道不少旁人不知道的东西,万一吐露出来…… 李清泽一把放下帘子,厉声道:“把赖三的尸身处理了,赶紧进宫!” 张荣忙不迭的就催促着外面的人驾车,自己也是忧心忡忡,而李清泽则是紧紧抓着衣袖,脸上阴云一片,总觉得风雨欲来。 …… 那边马车刚走,这边本该离开的钱玉春就突然停了下来。 他抬头望了眼七皇子的马车那边,这才朝着一旁的粮仓后面走了过去,等到了那边无人处后,他才开口说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粮仓后面安静了片刻,徽羽和叶三才同时从暗处走了出来。 “钱大人。” 二人同时点点头算作行礼。 钱玉春将手中的账册交给了叶三,然后指着那些粮仓说道:“这王爷交代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可是这些粮食?” 叶三笑道:“钱大人放心,这些粮食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全部搬回官仓,然后上书陛下,用这些粮食将京中居高不下的米价压下来,到时候大人功绩一件,京中百姓也会感念大人恩情。” “王爷说,吏部考核在即,大人若是此时能得大功一件,定然能得陛下亲眼,将来前途无量。” 第892章 天大的功劳 钱玉春闻言忍不住心动。 他自然知道,如果真的能够将这件事情做成是多大的功绩。 到时候别说是吏部考核,就算是陛下那里,定然也会对他嘉赏亲睐,他本就在奉天府尹的位置上待了好几年,虽然说这个位置职权很大,可谁不想要晋升? 如果有机会的话,钱玉春也想要朝前挪一挪。 只是…… 钱玉春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些粮食虽多,可想要单凭这些就想将价格压下来,恐怕有些难……” “不难。” 叶三摇摇头说道:“大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奇货可居。” “京中粮价之所以疯涨之后居高不下,就是因为有人暗中不断高价收购粮食,囤积起来不肯外放,甚至暗中胡乱传言,南北粮道被断,短期内无粮入京,那些粮商眼见着粮食价格飞涨,自然不肯轻易放粮。” “可是如今您缴获的粮食足有数万石,这可不是小数目,虽然不至于让京中人人有粮,可是只要您开始放粮,京中米价出现下跌,那些想要囤粮之人自然会坐不住。” 钱玉春闻言有些迟疑:“可他们要是还是不肯放粮呢?” 毕竟这世上多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那些粮商各个狡猾,就算是心中动摇生出惧意,可他们要是能够稳得住咬牙忍下来在旁观望,等他手中这些粮食放完,京中粮价就算暂时跌下去,之后也还会涨起来,甚至比现在还要疯狂。 到时候没有人压制,怕是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叶三听着钱玉春的话顿时忍不住失笑:“钱大人,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您是京中的父母官,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京中百姓无粮可吃不成?您既然要将粮价之事上书陛下,大可以在奏折里提上一句,到时候得了陛下的旨意,您行事自然不必有所顾忌。” “只要您以府衙的名义将那些粮商召集起来晓以大义,难道他们还敢不听官府,不听陛下的话?还是谁敢担上哄抬物价,扰乱民生的罪名?” “那可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 钱玉春听着叶三的话,心中顿时亮堂起来。 是啊,他虽然官职不高,想要让那些人听话,那些人必定会处处推诿,可是元成帝的旨意就不同了。 只要圣上开口,谁敢多说半句?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银子和脑袋,想来那些人也知道孰轻孰重。 到时候他大可以拿着宫中的旨意当令牌,不必因为自己去得罪人,更不会有人敢来拦着他。 叶三看见钱玉春想通了之后,这才歇了话头,口中话音一转说道: “不过有一点,王爷让我转告大人。” “行事切勿急躁,也千万别急于求成。” “等这些粮食到了大人手上之后,放粮的时候千万别为了图一时声名一次全部放出去,否则到时候粮价突然大跌,甚至极有可能连正常市价都保不住。” “万一引起骚乱,大人好心便做了坏事,别功绩没捞着反而被御史弹劾。” 第893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还有,大人就算拿到陛下的旨意,行事时也别太急躁,还是以怀柔为主,毕竟那些粮商背后也大多都有朝中贵人,利益之下更是牵扯颇多。” “您做事的时候稍微留些手,别一次太狠,免得给您自己招来麻烦。” 如果是君璟墨,做这种事情自然不用留手,毕竟朝中谁都知道他为人,更没几个敢跟他抗衡。 可是钱玉春不同。 他虽是京中父母官,实权也大,可论官职品阶,说到底他就是四品奉天府尹而已,别说是京中这些王爷、侯爷,就是朝中那些个一二品的大臣,他一个都吃罪不起。 官大一级压死人。 钱玉春要是这一次真的为了功绩,将人得罪了干净。 那些人的确是不敢明着将他如何,与元成帝的旨意做对,可暗地里使些绊子,却已经足够让他喝一壶的。 钱玉春原本因为叶三那些话而飘起来的心“啪”的一声落了下来,他原本还想着既然要放粮,干脆一次全部弄出去,到时候不仅能够将动静弄的大一些,博取个好名声,更能一次性弄一大笔银子上交朝廷,陛下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可是叶三的话如同当头一棍,瞬间将他打醒了过来。 先不说那些粮食放出去,粮价极有可能瞬间跌空,就说京中那些粮商背后有什么人,他多少知道一些。 那些人能护得住下面的利益体系,无一不是有权有势之人,更何况粮价虚高了这么长时间,他一旦将这数万石粮食一下子全部放出去,必然会引起哄抢,到时候粮价大跌,说不定还会跌出市价以外。 这么大的损失,怕是能让那些人生吞了他。 他可不是璟王,担不住那些人的怨恨。 钱玉春额上冒出些冷汗来,想起全部粮食放出去的后果,连忙抹了一把冷汗说道:“多谢王爷提醒,本官记着了,定不会弄出乱子来。” 他顿了顿说道:“那这账册,你是带回去交给王爷吗?” 叶三摇摇头:“不用了,放在明面上的能是什么真东西,钱大人带回去吧,我们拿着也没什么用。” 叶三将账册送还给了钱玉春,毕竟这么多粮食,就算要上报朝廷也需要些证据才是,他说道: “刚才那两个人,还请钱大人费心一些,让下面的人小心看管,没有王爷的话,别让人随意探视,也别让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等过几日,钱大人便寻个由头,将他们放出来,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去接应。” 钱玉春点点头,隐约猜到那两个人恐怕和朝中的皇权争斗有关,他连忙说道:“你让王爷放心,本官知道该怎么做。” 钱玉春说完之后,想起刚才赶过来的李清泽,迟疑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本官能不能多问一句,刚才七皇子过来的时候瞧着面色不大好,这粮仓是不是跟七皇子有关?” “他向来都跟三皇子走的近,难不成是他和三殿下一起囤的粮?” 第894章 孟四爷 叶三似笑非笑的看了钱玉春一眼:“钱大人很好奇?” 钱玉春刚想点头,就触上叶三的眼神。 想起叶三身后站的的璟王的脾气,还有他们今天对付三皇子、七皇子的狠辣,钱玉春连忙心神一凛,轻咳了一声摆着手说道: “没有没有,本官就是随口问问。” “本官府衙里还有事情,就不多留了,麻烦叶侍卫回去之后替本官向王爷问好,顺便多谢王爷送给本官这么大一个功劳,本官感激在心,定当回报王爷。” 叶三见他知趣,也不为难:“我会将大人的话带到,钱大人慢走。” 钱玉春所说的并非全然是糊弄叶三的话,他回去之后的确还有事情。 虽然今天这事,璟王早就通知了他,他也及时赶到平了所有的乱局,只有几个人受了伤,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可是城北起火,粮仓被抢,这事情依旧还是要做个样子调查处理才行。 而且他还要立刻回去写了折子,尽快入宫去见元成帝,将这些粮食的事情禀告圣上,免得迟则生变再出什么变故,将到手的功劳丢了。 钱玉春匆匆喝了一声,让人赶紧将粮食装好,然后让人去寻了附近码头做工的人过来,让那些人搬着粮食运送回府衙之中。 …… 粮仓外熙熙攘攘,不断有人来来去去,吆喝着搬着装满了粮食的袋子,数万石粮食,想要一次性搬走不是容易的事情。 叶三和徽羽在旁边看了一会,见钱玉春留了京畿卫的人守在附近,而他们也在暗中留了人手,防着三皇子和七皇子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做出“同归于尽”的事情。 等确定了没有遗漏,也不会生出什么意外之后,叶三才朝着徽羽轻说道:“事情办妥了,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 “交差?” 徽羽扫了眼那边被烧塌掉的木仓:“这粮仓的事情,是王爷做的?” 叶三摇摇头,一边跟徽羽朝外走,一边低声道:“三皇子和七皇子囤粮的事情做的很隐秘,而且一直都没有亲自露面,更没有让他们手下那些人,还有皇子府里的人插手。” “我们的人虽然一直盯着他们,但是都没有察觉到异动,虽然知道京中粮价出了问题,却不知道是三皇子他们做的。” 徽羽闻言皱眉:“那这次的事情……” “是孟家做的。” 徽羽听到叶三的话猛的睁大了眼:“孟家?” 孟家那些人,会做这种事情,他们不都是行军打仗,带兵领奖的人吗…… 等等。 徽羽心中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叶三说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孟四爷吧?” 孟家都是一帮大老粗,平日里根本不通算计之事,就算有时候有点心思,想来也是暗地里揍三皇子他们一顿,或是直接打上门去,断然不会想出这种办法来让三皇子他们吃亏。 更何况孟老爷子那人为人刚正,说什么都不可能做出火烧粮仓,鼓动百姓哄抢粮食的事情来。 第895章 做局(一) 如果这件事情真是孟家的人做的,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孟少宁了。 叶三见到徽羽惊愕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惊讶吧?” “我刚开始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是惊讶的不行,乍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确认了好几次才知道是孟四爷。” 徽羽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卖关子。” 叶三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更何况这事情说起来,孟少宁本就是为了替姜云卿出气,只是之前他行事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恐怕姜云卿那头也还不知道这事儿。 叶三对着徽羽说道:“这事儿说起来话长。” “孟四爷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这城北粮仓的消息,知道三皇子和七皇子在此囤粮,想要趁着每年入冬之后京中粮价翻涨的事情大赚一把,所以便掺合了进来。” “之前七皇子他们原本只囤了不到十万石粮食,想来是怕囤积太多惹来麻烦,更怕这些粮食砸在手上,可是孟四爷让人在暗中放出谣言,说是南地粮仓出了问题。” “前段时间大学,河道商路本就被堵,这些流言被放出去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南边的粮食至少在两三个月内都无法运往京城,然后孟四爷让人在暗地里堵住那边进京的必经之路,收购了所有进京的粮食,卡住了粮道。” “不仅如此,他还暗中让人帮着七皇子哄抬粮价,给了京中那些粮商错觉,让他们以为京中缺粮,各个将手中粮食攥的极紧,再加上七皇子贪心,跟着让人炒价,让得原本只有两贯不到的粮价硬生生的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疯涨了三倍有余。” 叶三说起孟少宁做的事情时,满脸的钦佩。 李广延为人小心谨慎,虽然留在宫中,但是对于囤粮的事情必定早有吩咐,据他们后来打探的消息,李广延让李清泽暗中囤粮推高粮价,却不准他超过他规定的范围。 十万石,两贯钱,只要一到界限,立刻将手中粮食转手,决不可多留。 李清泽向来最听李广延的话,刚开始时的确压着不敢多收,而且在粮价涨到两贯左右的时候就已经想要脱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孟少宁却是横插了一脚,假意让人着急收购粮食,想要一口吞下李清泽手中所有囤粮,故意引起李清泽怀疑,引他的人去查探京中粮市。 这时候再让人放谣言,暗中抬价,让京中的粮价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翻了三倍有余。 再加上孟少宁让人暗中阻了运粮入京的那些人,催使京中粮商纷纷扣下粮食,让京中市面上的粮食所剩不多。 李清泽原本的冷静瞬间就没了,眼看着粮价日日上涨,甚至于有突破天际之势,他哪里还记得住之前李广延的那些叮嘱。 他被粮价疯涨之下的利益所吸引,开始大量收购粮食不说,更是跟着哄抬粮价,几乎被那疯涨的价格迷花了眼。 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手中不仅有最开始的那不到十万石粮食。 第896章 做局(二) 这城北粮仓中的粮食之中,至少有过半都是孟少宁以高价卖给李清泽的,也就是说,李清泽手中之所以有这么多粮食,全是在这短短十天里面囤积而来。 这件事情估计连李广延都不知道。 叶三满脸佩服的说道:“十天时间,京中不至于因为粮价突升而大乱,也不至于引起朝廷注意,在上面有人开始关注,民间开始有所骚动之时,孟四爷便让人直接放火烧了这边粮仓,将粮食全部拱手送给了朝廷,用三皇子和七皇子的银子来稳住粮价。” “孟四爷派人来通知王爷的时候,所有的计策都已经成型,我们不过就是捡了个漏子而已。” “这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孟四爷一个人的做的。” 叶三说完之后,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据我所知,单就是这一次,孟四爷不仅让三皇子和七皇子血亏,而他所赚的银子就足有这个数……” 叶三伸出三根指头,哪怕早就知道,脸上依旧掩饰不住震惊之色:“三十万两,至少!而且这还不算他通知了王爷之后,我们的人趁乱从粮仓里搬走的那些粮食。” 徽羽听着叶三后面的话,不由张大了嘴:“你是说,这粮仓起火,没有烧到粮食?” “当然没有,就算有,也不过只有几百石做做戏而已,别的早就已经被我们趁乱送进了旁边停靠的船里,只剩下了几万石给钱玉春拿去跟朝廷交差,不然那么多粮食,烧了不可惜吗?” 叶三理所当然的说完,半点不觉得他们偷梁换柱,趁火打劫有什么不对的。 反正那三皇子和七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像是王爷说的,动什么都不能动民生,他们就算是再缺钱,也不会去赚这种黑心钱,三皇子他们既然做了,就别怪他们黑吃黑,反正说到底,这些也都是民脂民膏。 叶三说完后看着徽羽道:“所以你说,这孟四爷厉害不厉害?” 短短十天时间,三十万两白银,十数万石粮食,这一来一回,算上粮食的差价,再加上他们之前偷偷换到手的那些粮食,至少五十万两往上走! 不仅如此,还赚了钱玉春一个人情,让他彻底绑在了他们这条船上,对君璟墨归心,这可不是一点点银子就能做到的。 别看之前君璟墨弄倒了陈王之后,到手就有千万银钱,可实则那里面现银不过百万。 那些剩下的东西需要折价抵兑才能换成现银,而且这还是陈王靠着姜庆平冒着谋逆的风险,走/私盐铁,甚至和南梁军中交易多年得来的总数。 君璟墨看着一下到手千万,可这些银子却全部要拿去抚恤当年枉死的那些将士家中亲人,还有在裨州建英灵堂,零零总总下来,够不够还说不定,就算真的有所剩余,恐怕也不多。 可是孟少宁倒好,连京城都没踏出去半步,甚至从头到尾连面都没露。 几句谣言,几天时间,随便糊弄了几句,一转手就是五十万两银子。 第897章 手段 那可是五十万两,不是五千,五万! 这天下怕是没有比孟少宁更会赚钱的人了。 再加上三皇子和七皇子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那么多银钱可谓是血本无归,更重要的是哪怕他们心头滴血也无法言说,只能咬牙认了这闷亏,甚至还给他们留了隐患…… 这等手段,简直比他家王爷还要狠。 君璟墨对付人时,最多要命,可孟少宁这一招,恐怕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让他们难过。 徽羽哪怕见多识广,这时候也被孟少宁所做的事情惊到,听到叶三的话,她忍不住开口道:“难怪小姐之前跟我说过,四爷其实才是孟家最聪明的人,还跟我说,招惹谁都好,千万别去招惹孟四爷。” “可不是吗?” 叶三认同的点点头。 孟少宁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一副陌上人如玉的斯文模样,看上去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孟家上下皆是武将,唯独他一人从了商,不知道多少人笑话他不知道借着定国将军府的地位进入朝堂,如今看来,他哪来是没那份能力,而是他不想。 这般斯文的人发起火来,不用大声吼吼,甚至不会喊打喊杀,可是却能坑的你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孟少宁没有明说为什么会坑三皇子他们,可是只要联想这时间,再加上之前赏梅宴的事情,不用想,孟少宁也是在报复三皇子欺辱姜云卿的事情。 三皇子被王爷废了一只手,如今又被孟少宁狠狠撕下了一块肉。 怕是伤筋动骨,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徽羽今儿个本来是想要找机会将那个周姑姑的人送到七皇子面前,姜云卿还吩咐她,最好是找一个七皇子心情不好,甚至暴怒的时候,这才才能更好的乱了他的心智,让他无暇顾及破绽。 可如今瞧来,不用她去想办法了,恐怕这会儿七皇子那边早就已经暴跳如雷了。 徽羽开口说道:“既然事情办完了,我就先回去了,小姐那边还在等着消息。” 叶三点点头,见徽羽转身离开,连忙叫道:“嗳,徽羽……” “嗯?” 徽羽回头:“还有事?” “那个……恩…你这会儿就回去?” “是啊,回去告诉小姐消息。” 叶三脸上露出抹别扭,坑吧了半晌都没说出什么事儿来。 徽羽看着他扭捏至极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些疑惑来,皱眉道:“到底什么事,有话直说,你这样子看着人别扭,要是没什么话,那我就走了……” “嗳,别!” 叶三连忙拉了徽羽一把,见她转身就放开了手,伸手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来,递了过去:“你回去之后,把这个交给穗儿?” “穗儿?” 徽羽看着叶三手里的锦盒,脸色渐渐古怪。 这盒子看着精巧,上面还雕着花纹,一看就像是给女子的东西。 叶三给穗儿送东西,难不成…… “你喜欢穗儿?” “咳咳咳……” 叶三没想到徽羽问的这么直接,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咳嗽起来。 第898章 喜欢她? 叶三脸上涨的通红,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没……就是我之前不小心弄坏了她的东西,所以赔给她的……” 那疯丫头,上次差点咬死他! 徽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真的?那你怎么不自己交给她?” 这段时间,在孟家人三令五申之下,君璟墨虽然不像是之前那般随意进出华府巷的宅子,可是他和姜云卿隔上两三日总会见上一次,而君璟墨如果忙起来没时间的话,也总会让叶三去华府巷送东西。 叶三应该经常能见到穗儿吧,只是赔偿的东西,干嘛让她转交? 叶三被徽羽眼中的促狭给弄的脸上红了一片,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让你帮我你就帮我,哪那么多废话,大不了回头唐恒让我送东西的时候,我跑勤快些就行……” “闭嘴!” 徽羽听到叶三取笑的话,瞪了他一眼。 她和唐恒相识多年,之前在暗谷中也算是挚交好友,同经历过生死。 徽羽待唐恒不同,可是她也一直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只当他们之间是过命的兄弟交情,可是前些日子,唐恒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跟她告白。 当时徽羽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直接揍了唐恒一顿,打的他半死,然后等回过神来之后她就一直躲着唐恒。 唐恒接连好几天都缠着她,脸皮比城墙还厚,好在后来君璟墨那边有了吩咐,让他出京去办事去了,可是那人哪怕离京了,隔三差五总是会捎些东西回来让叶三送过来,里头还会附着张写着乱七八糟的小笺。 徽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被叶三给取笑了。 她伸手一把拿了叶三手里的盒子,冷冷扫了他一眼说道:“下次再敢拿唐恒的事情取笑我,小心我揍的你连王爷都不认识。我先走了,这东西我会转交给穗儿。” 叶三嘿嘿一笑,挥挥手:“去吧去吧,我也要回去跟王爷交差,记得替我多说几句好话,免得那疯丫头以为我赖账……” 徽羽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叶三见到徽羽离开之后,揉了揉鼻头,想起穗儿收到礼物之后,露出虎牙笑得开心的模样,“嘿嘿”低笑了两声,可转瞬又像是被人发现了一样,连忙轻咳了一声,收敛了笑意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 他四下看了一眼,朝着旁边打了个手势,那边立刻有人走了过来。 “大人。”那人低声道。 “事情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奉天府的人已经清理完毕了这些粮仓,钱玉春那边也没有察觉。” 叶三点点头,钱玉春虽然性格是个墙头草,可是惜命贪财,也是个聪明人。 今天这事儿他未必没有察觉到其中猫腻,但是他好处已经拿了,后面的功绩也有了,只要他不傻,就算真的猜到了什么他也不会乱说,给他自己招惹麻烦。 “你带着人在这边盯着,别让七皇子那头闹出什么乱子,我带人将粮食送走。”叶三沉声吩咐道。 第899章 母慈子孝?(一) 那么多粮食,留在这附近毕竟太过招眼。 而且万一三皇子和七皇子那头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被人算计,到时候未必不会怀疑那些粮食没有被烧掉,到时候万一杀个回马枪,那他们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那人点点头,直接便朝着一旁阴影的地方转身而去,片刻后就消失在人群里。 而叶三又看了眼忙碌的粮仓那边,这才转身朝着停靠在粮仓附近的那艘大船上走了过去,眼底止不住的露出些欣喜之色来。 他们现在手中不缺银子,却缺其他的。 之前陈王府的那些银子落在了王爷手上之后,元成帝就一直将他们盯得厉害,显然是怕他们拿从陈王手中得来的银钱去招兵买马。 他们一直不敢异动,就怕稍有动静惊动了宫里。 如今这下倒是好,平白得了这么多粮食,又没有花费一厘一毫,只要好生找个地方囤起来,若有万一之时,这些粮食已经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 叶三想到此处,不由再次在心里佩服了孟少宁一通。 …… 粮仓附近停着的船缓缓离开,带走了原本被“烧掉”的那些粮食。 李清泽丝毫不知道自己遭人算计,匆匆忙忙的回了府中一趟,将身上染了血的衣服换下,让张荣带人处理了赖三的尸体之后,就直接进了宫。 宫中李广延半点不知道外间的事情,他陪着皇后用了膳,正准备告辞离开。 皇后在他受伤之后就一直对着他和颜悦色,早没了之前的那些冷淡,见他起身要离开,连忙对着他说道:“你身上伤势还没好,不用天天过来陪本宫,该好生在养着才是。” “儿臣的伤已经好多了。” 李广延温和道:“宫中安静,也没那么多事情,儿臣多过来陪陪母后,与母后说说话,也正好能够热闹一些。” “对了,儿臣刚才听谢嬷嬷说,母后昨儿个夜里有些咳嗽,想来是入了寒气,您记得让嬷嬷替你熬点雪梨红枣汤,再请太医过来替您请个平安脉。” 皇后听着李广延的话,顿时忍不住笑起来: “你呀,有时候真是孝顺的有些过头,本宫就只是咳嗽了两声罢了,哪里就那般严重了?倒是你,本宫瞧着你这身子单薄的厉害,待会儿让御膳房那边炖些补品给你,好生补补。” “儿臣多谢母后。” 李广延连忙道谢。 皇后拉着他起来:“咱们是母子,母子之间哪用的着这么客套,你瞧瞧文骥,那么大了还时常在本宫跟前撒娇,总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有时候吵的哀家头疼。” 李广延闻言轻笑:“那是母后和五弟感情好,他在您面前才毫无遮掩。五弟纯孝,母后应该开心才是。” “你就一个劲儿的替他说话吧,你五弟是本宫生的,本宫还能不知道他那性子,冲动又莽撞,最是耳根子软,又容易被人蛊惑。” “先前他听了小人之言,与你之间生了些嫌隙,更在赏梅宴那天说错了话,险些做错了事情害了你。” 第900章 母慈子孝?(二) 皇后说话的时候,眉心紧紧皱起,低斥道: “那天他回来之后,本宫就训了他一通,还罚他跪了两个时辰,这几天他竟然还跟我使性子,干脆连宫都不进了,接连着几天都没来跟本宫问安,本宫真是……” 李广延见皇后动怒,连忙道:“母后别生气,五弟想来已经知错了,他之前就让人送了许多补品给儿臣,更让人四处寻医,只是五弟性子向来要强,他也是怕惹您生气,所以才不敢进宫来的。” 皇后听到李广延的话,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瞧清楚他的心思一样。 只是李广延脸上神色真诚,半点都看不出来作假。 皇后心中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深了些。 她伸手拉着李广延的手说道:“你啊,这性子一直都这般好,你五弟自小惹出祸来,每次都是你替他说话,替他担着。” “其实骥儿那孩子最重感情,之前的事情他恐怕也早已经知错,只是他最是看重脸面,舍不下面子来跟你道歉。” “延儿,本宫相信你和你五弟的感情,你也切莫因为他之前那些糊涂事情而生气怨恨他,等下次他进宫来,本宫定然让他给你认错道歉。” 李广延闻言认真道:“母后言重了,儿臣母妃早逝,自幼在您膝下长大,您待儿臣如同亲子,从来没有亏待过半分。” “儿臣和五弟一同长大,五弟是什么人,儿臣清楚,而儿臣是什么人,母后和五弟也最是了解。” “儿臣知道,之前曾经有人于你们挑拨,说儿臣想要和五弟争,想要谋夺那个位置,可是母后,儿臣如果真的有这个意思,这些年就不会处处帮着五弟了。” “这些年,儿臣不是没有机会更进一步,也不是没有机会能够入朝,可是儿臣从来都没有过,就是怕被母后和五弟误会。” “后来围场狩猎之时,儿臣因缘际会救了父皇,得了父皇的几分宠爱,儿臣原本也没有生出过想要入朝的想法,要不是大皇子对太子出手,甚至于后来蕙贵妃落败,朝中行事越发紧张,儿臣怕五弟在朝中孤身作战会出事,儿臣也不会讨好父皇,答应入朝。” “儿臣做错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要有更多的能力去帮五弟,让母后有朝一日能够得享太后尊荣。” “可是如今儿臣这手……” 李广延看了眼自己的手,脸上原本张扬的神情突然就黯淡了下来,语气低落着说道: “儿臣这手废了,从此往后怕是也帮不了五弟什么了。” 皇后看着李广延难受的样子,连忙皱眉低斥出声: “你胡说什么,你跟你五弟之间的关系,岂是旁人就能挑拨得了的?” “更何况本宫待你好,又不是因为你能帮着你五弟,而是本宫将你当成了亲生孩子。” “在本宫眼里,你和你五弟是一样的,断然没有谁高谁低之分,还有你的手,你父皇已经四处寻医,定然能够替你治好,就算是真的……” “那你也永远都是你五弟的左膀右臂!” 第901章 母慈子孝?(三) 皇后说话时语气笃定,像是为了说服李广延,也像是怕他不信。 她神色认真的说道: “将来的事情,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你五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他定然不会亏待了你,而本宫也会一直护着你。” “所以无论你的手能不能治好,你都切莫因此丧气,明白吗?” 李广延听着皇后的那些话,心中讽刺不已。 如果真的没有高下之分。 如果真的对他视如己出,皇后又怎么会话里话外全是偏向李文骥,甚至说出让他做李文骥左膀右臂的这种话来? 皇后的确待他不错,可前提是要他对李文骥有用,不成为他争夺皇位路上的绊脚石,否则她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下手,除掉他这个被他“视若亲子”的绊脚石,替她儿子腾路。 更何况,如果今日被废了右手,失了争夺皇位资格的人是李文骥,她还能这般云淡风轻,说出那些连她自己也未必肯信的话来吗? 李广延心中生出好笑来,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反而像是被皇后的话感动了似的,垂着眼帘遮住了眼底的嘲讽,低声道:“儿臣知道了,母后待儿臣最好了。” 两人彼此算计着,又表面安好,一时间殿内气氛大好,温情一片。 皇后又拉着李广延说了会儿话后,见着外面飘起了雪,这才连忙说道:“好了,本宫这一说起话来就忘了时辰,你身子还没大好,外间天寒地冻的,你早些回去吧,之后也不用日日过来陪着本宫,你自己养好身子,本宫比谁都高兴。” 皇后说话间朝着旁边招招手:“谢嬷嬷,送三殿下出去。” 说完又对着李广延叮嘱着:“出去后让你身边的人打好伞,别落了雪着了寒,知道吗?” “儿臣知道,谢母后关怀,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李广延跪下恭恭敬敬的朝着皇后行了个礼,这才退了出去。 皇后见着李广延恭恭敬敬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 谢嬷嬷将李广延送到了永宁宫前时,看着李广延微微泛白的脸色,开口叮嘱道:“三殿下回去后记着用热水泡泡手,喝点姜茶,别入了寒气。” “这几天夜间寒凉,炭火别断了,让房中的下人多盯着点,若是冷了,就多加件衣裳,别怕麻烦。” “嬷嬷还和以前一样……” “是不是觉得老奴唠叨?” 李广延连忙摇摇头:“怎么会,只是觉得嬷嬷这般殷殷叮嘱的样子很亲切。” “小时候我住在永宁宫里的时候,您总是会再三吩咐李愿他们,让他们处处留意着,怕我着了寒,有时候还会半夜来替我盖被子,生怕我冻着。” 谢嬷嬷老脸上瞬间染了笑:“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殿下都还记着呢?” “当然记得。” 李广延带着些濡慕之情说道:“母后带我很好,可是您对我来说,更像是我的阿嬷,要不是母后舍不得,我都想将您接出宫去,让您去我的皇子府里继续照顾我呢。” 第902章 偏向 谢嬷嬷闻言顿时笑出声来。 甭管这话是不是真的,可是至少李广延说了,让她心中甚是熨贴。 而且李广延居然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这让她更觉着自己当年的那些照顾,没有照顾错人。 李广延说道:“这段时间天气冷,嬷嬷您要照顾母后,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等太医来替母后请平安脉时,您也让他顺便给您瞧瞧。” 谢嬷嬷闻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三殿下放心吧,老奴这身子骨硬朗着呢,哪用的着太医把脉。” 说完她见李广延轻咳了一声,显然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全好,便瞬间歇了说笑的心思,连忙催促道:“殿下您快别跟老奴闲聊了,您快些回去吧,外间这么冷,别冻着了。” 李广延闻言却是没有离开,反而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的木盒子来,将其递给了谢嬷嬷: “上次嬷嬷不是说觉得我的熏香味道好闻吗,我前儿个特地让人调了些送进宫里来没,您拿回去试试看,若是喜欢,我再让人制一些送给您。” 谢嬷嬷闻言连忙推拒:“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皇子身上所用香料,哪一样不是精贵之物? 寻常的那些香料他们这些宫人都不敢随意使用,更何况是三皇子身上所用的这种。 三皇子身上香料非比寻常,之前谢嬷嬷无意间曾经听宫内太医提起过,说是三皇子因为上次围场受伤之后,就留下了些体弱之症,气血虚空,身子骨不强,那香料是特地调配出来。 据说不仅能够安神,还有滋养气血之效,其中所用的香引“吴和子”更是千金难求。 谢嬷嬷可不敢收这个,连忙摆手推拒。 “这东西珍贵,老奴是万万不敢收的,还请殿下拿回去。” 李广延闻言却是不顾她反对,直接将香料盒子放在了谢嬷嬷手上:“嬷嬷,我知道您在母后宫中当差,不好拿我的东西,我也不会送你旁的金银珠宝让您为难。” “这香料看着珍贵,可是于我来说就是随手之物,对于母后那边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母后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您的。” 他顿了顿,便继续: “要是母后真的为了这香料为难您,您就说是我强塞给您的,想要让您在她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想来母后就算真的心中不舒服,也不会为难您的。” “可是……” 谢嬷嬷开口就想辩驳。 李广延却是直接收回了手:“我自幼在母后膝下长大,母后虽然对我好,可是我心中清楚,她更看重五弟,也更疼五弟一些。” “我自小没了母妃,除了母后,就只有嬷嬷对我最好,而且也唯独嬷嬷,这些年待我和五弟一直一视同仁。” “广延一直都记得,小时候嬷嬷偷偷给我送桂花糕的事情,更记得您知道五弟打了我,偷偷给我留了伤药。” 他说完后眼睛有些红,直接扭头道:“嬷嬷要是真不想收的话,那就扔了吧,反正我送出之物,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嬷嬷好生注意身体。” 第903章 彼此算计(一) “嗳,三殿下,三殿下……” 谢嬷嬷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到李广延转身走了,她抱着手里的盒子连忙上前追了两步,却见李广延脚下极快,转眼间就已经走远。 周围有宫人朝着这边看过来,谢嬷嬷也怕惊动了旁人,最后只能停了下来看着手中的盒子面露迟疑。 谢嬷嬷跟着皇后多年,自然知道皇后对三皇子的忌惮,三皇子年幼时,她也的确曾经念在三皇子年幼失母,寄居人下,时常暗中照顾他。 她对三皇子其实很有好感,毕竟这些年三皇子一直待她们这些宫人不错,而且温文尔雅将她当成长辈,比起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甚至对她也没有半点尊敬的五皇子来说,三皇子所做无疑更得她心。 只是皇后忌惮三皇子,若是让皇后知道她收了三皇子的东西…… 谢嬷嬷迟疑了下,脸上露出几分挣扎来。 她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将手中的木盒打开来,就见到那盒子里果然只装着几块看着不甚起眼的香料,而在香料旁边,还有一瓶跌打扭伤的伤药时。 谢嬷嬷刚才那种迟疑的心思瞬间就没了。 她昨儿个扭伤了腰,就连皇后娘娘都没看出来,可是三皇子昨天来了一趟之后,今天就直接送了伤药过来,这般贴心的举动,让得在宫中沉浮多年,又无子女的谢嬷嬷心中比浸了蜜糖还甜。 谢嬷嬷直接将伤药取出来,单独装着之后,这才将盒子合起来小心收进了袖笼里,这才对着不远处的宫女招了招手。 “彩卉!” 那宫女连忙小跑了过来:“嬷嬷有什么吩咐?” 谢嬷嬷说道:“刚才皇后娘娘说了,三殿下身子不大好,你等一下去一趟御膳房,让那边做些进补的炖汤给三皇子送过去,记得别加葱蒜,还有,三皇子不喝鸡汤。” “记住了吗?” “记住了嬷嬷。” “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旁边的小宫女连忙点点头道:“是,嬷嬷。” 那叫彩卉的小宫女连忙领了命跑了出去,谢嬷嬷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想起刚才一向被人赞叹沉稳儒雅的三皇子,在她面前红了眼睛,跟个孩子似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摸了摸袖间藏着的盒子,她才收敛了脸上神色,直接走了进去。 皇后正在里面喝茶,见到谢嬷嬷进来,不由问道:“人送走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谢嬷嬷笑着道:“还不是三殿下打听了娘娘近日的身体,又絮絮叨叨的让老奴好生照顾娘娘,叮嘱我去请太医,莫忘了替娘娘请平安脉的事情。” “他倒还算是懂事。” 皇后闻言说了声。 谢嬷嬷轻笑道:“可不是吗,三殿下虽不是您亲出,可对您一直都十分孝顺,这不,他还怕您和五殿下误会了他,刚才走时还送了老奴一些香料,说是让老奴在娘娘面前替他说说话。” 谢嬷嬷说话间取出了香料盒子,递给了皇后。 皇后闻言挑挑眉,好奇道:“什么东西?” 第904章 彼此算计(二) “说是香料,送给老奴用着玩的。” 谢嬷嬷将盒子打开来,又再次递了过去。 皇后看了眼盒子里面放着的东西,心中升起的那点疑惑这才逝去。 谢嬷嬷是她的人,李广延如果真的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想要收买谢嬷嬷的话,也不至于拿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没有真金白银,谢嬷嬷也犯不着为他去做什么。 想来真的是如他所说,想要谢嬷嬷替他说说好话吧。 皇后挥挥手道:“既然他送给你了,你就收着吧。” “是。” 谢嬷嬷将盒子合起来,收好之后,这才说道:“娘娘,老奴方才已经借着您的口,让彩卉去御膳房里做些补品给三殿下那边送过去。” “三殿下对您孝顺,又有意和五殿下修好,老奴想着,您不如好生拉拢拉拢他,也算是替五殿下寻个助力。” 皇后闻言倒是没有怪谢嬷嬷自作主张,反而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 “先前围场回来之后,他在朝中窜起的太快,甚至让本宫觉得他威胁了骥儿,可是如今他手废了,不管他刚才那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已经失了夺储的资格,陛下是不会让一个废人成为大燕储君的。” “不过他的确是有几分能耐,让陛下对他格外恩宠。” “他对陛下本就有救驾之功,如今被废了手,陛下想来也会对他更加信任,而且他如今入了户部,有实权在手,又跟老七还有朝中不少人交好,如果能为骥儿拉拢了他,倒是一大助力。” 如今朝中除了太子之外,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 他们两人之间可谓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是如果有李广延帮忙,李文骥便能瞬间超过二皇子,甚至想办法将他彻底打压下去,到时候元成帝对付了太子之后,这朝中的储君之位,便只能落在李文骥身上。 可是一旦李广延被二皇子那边拉拢走…… 皇后想到这种可能,脸色顿时微变,不由有些懊悔之前对李广延的疏远。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定要将李广延的心留在骥儿这边! 皇后扭头对着谢嬷嬷说道:“嬷嬷,你这几日多留意延儿那边,缺什么立刻送过去,有什么事情也要及时来报,对他多关心些,让他知道本宫和骥儿对他从无半点怀疑,还有,盯着越妃那边,别让人钻了漏子。” 谢嬷嬷见皇后失了对李广延的慢待,眼底染上了些笑意,开口道:“老奴明白,娘娘放心吧。” …… 李广延离开了永宁宫后,外间的雪便下的大了起来。 他在宫道上站了一会儿,肩头便积了些雪花,后面的李愿连忙拿着伞快步小跑了过来。 等到了跟前,替他挡住了头顶的雪后,李愿才低声道:“殿下,谢嬷嬷将东西收起来了。” “恩。” 李广延淡淡应了一声后。 李愿才小声问道:“殿下,您说,您刚才说了之前那番话后,皇后娘娘对您可放下戒心了?” “差不多了。” 第905章 彼此算计(三) 李广延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说道:“之前她和老五一直防着我,是因为我在朝中窜起的太快,觉察着我对老五生了威胁,今儿个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松了口,我如今这手废了,对老五来说已经没了威胁,皇后自然不会再把我放在心上。” 更何况还有谢嬷嬷。 那个人虽然在宫中多年,可却是个心软的性子,只要能让她的心站在他这边来,多在皇后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周全一番,以皇后的性子,想来应该会对他完全释疑才是。 李广延问道:“对了,老五呢?” 这段时间,李文骥的确是很少进宫。 李广延可不相信真的是因为皇后之前的训斥,他才不肯入宫来见他,十有八九李文骥是趁着他被废了之后做别的事情,比如收买他手下的那些人。 果然,李愿开口说道:“五皇子去了丁家,二皇子也跟着同行,这几天他们已经是第三次去了,奴才瞧着他们应该去拉拢丁尚书的,殿下,这丁尚书假意投诚,他们会信吗?” “由不得他们不信。” 李广延将手拢在袖口里,摩挲着已经结了痂,上面还裹着白布的右手掌心冷声道: “大燕建朝这么多年,官位早就既定,朝中势力也只有那么多,他们想要夺权就只能分毫必争,竭尽全力的将京中这些朝臣拉拢到自己麾下。” “其他那些小的官职和没什么实权的也就算了,但是朝中六部却是重中之重,只要有半点机会,他们就绝对不会放过。” 李广延神情冷漠。 “如今六部之中,礼部已经偏向太子,户部陈连忠又已经投向了璟王,吏部在老五手中,刑部在二皇子手中,剩下的工部和兵部是他们必争的关键。” “兵部左侍郎赵秦亿月前因为牵连进了十四年前旧案,被父皇处斩,换上了效忠璟王的康从,右侍郎熊开林是宁王的人,这二人对兵部都有一定的话语权,而且兵部尚书严启越是个刚硬之人,一时间想要收服极难。” “所以他们现在唯一能抢的,就只有工部的丁自鸣。” 先前丁自鸣一直没有松口,甚至外界不少人都知道,他和丁家来往过密,如今他“废了”,丁自鸣又有另寻靠山之意,二皇子和五皇子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广延想了想说道:“你出宫一趟,送信去丁家,告诉丁自鸣,让他暂时先不要表态跟谁,言语间可以暗示他们二人,想要跟着有能力且有手段的那一个,最好能够借机挑起老五他们之间的纷争,让他们先斗起来。” “他们两人本就疑心很重,只要让他们觉得都有机会拉拢丁自鸣,甚至有机会压过对方一方,他们自己就会先打个不可开交,让他们先内耗一波。” 李愿闻言将李广延的吩咐全部记下来之后,这才问了句:“那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出宫?” 李广延说道:“再过几天吧,这几天父皇正是愧疚之时……” 第906章 挑拨 这次他被璟王废了手,原因全是因为元成帝的“隐瞒”。 他只有留在宫中,时不时的在元成帝面前晃悠,才能让元成帝更加清楚的记得因为他的“隐瞒”,他的“自保”,让他的儿子替他承受了什么。 帝王的愧疚之心和怜爱之心,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得到的,只要好好抓着这两样,哪怕他暂时在朝中看似隐退,依旧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这中间的度也要把握好,时间刚好,自然能让元成帝愧疚,对他加以补偿,可是如果时间长了,他还一直留在宫中,那么这愧疚就会变成羞恼,时时刻刻的提醒元成帝对君璟墨的退让和妥协。 到时候恐怕好处没捞着,反而会让元成帝生厌。 所以两天的时间刚好,再过两天,他就出宫。 李广延开口说道:“外面的事情让老七盯着就行,你只要留意府中别出了什么漏子,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及时进宫来告诉我就好。” “是。” 李愿闻言应声之后,这才说道:“那奴才送您回去之后,再出宫去丁家。” “不用了,你先去吧,丁自鸣那边别耽误了,免得他用力过猛。” 李广延摇摇头。 他之前虽然已经吩咐了丁自鸣怎么行事,可是二皇子和五皇子也不是蠢货,想要拿工部的利益吊着他们,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要不着痕迹,这其中的度难以拿捏。 要是用力过猛,怕是引起他们怀疑,甚至反弹。 李愿也知道这其间也耽搁不得,闻言就想要离开,只是刚想转身之时,他却是又突然停了下来,有些迟疑的看着李广延。 李广延皱眉:“还有事?” 李愿嘴唇动了动,想要提起前几天失踪的周姑姑的家人。 他之前将奶娘的儿子送出京后,就曾经让人跟着他们,将其一路护送去阳城,可谁知道前几天那些人却突然回来,说他们在路上遇到劫匪,周姑姑的家人不见了。 他害怕出事,想要先告诉李广延,可是想起李广延对周姑姑的狠辣,还有之前提起那些人时的无情,不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如今的殿下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殿下。 他如果知道他没有斩草除根,反而将周姑姑的家人送出了京城弄丢了,殿下绝对不会饶了他。 李愿见李广延的目光锐利,连忙摇摇头:“没事,奴才只是想说,奴才不在宫中,殿下要万事小心,外间如果有什么事情,奴才会第一时间入宫来告诉殿下。” 李广延看了李愿一眼,点点头道:“知道了。” 李愿朝着李广延行礼之后,将手中的伞递给了李广延后,这才转身离开。 李广延若有所思的看着李愿的背影。 刚才李愿看着他时,明显是有话要说,可是他迟疑了半天却依旧没有说出来。 李广延隐隐察觉到,李愿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想着等他出宫之后,要找人好好查查李愿。 这个李愿太过熟悉原身,而且又从小照顾“李广延”长大,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万一他出现反复,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第907章 李愿出卖了你! 李广延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领着身后的心腹回了自己宫中,等到了门前时,就见到李清泽正满脸焦急的等在殿前。 “七弟?” 李广延惊讶。 这个时辰,李清泽怎么会进宫来? 李清泽听到李广延的声音连忙回头,见到他后连忙就跑了过来,急声道:“三哥,李愿呢?!” 李广延愣了下:“李愿?我让他出宫去办事了,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 李广延的话还没说完,李清泽就脸色一变,急声道:“遭了!三哥你先等等,我去把他抓回来!!” 他转身就想带着人朝外走,李广延直接一把抓住他,皱眉道:“你干什么?这里是宫里,到处都是守卫,你这般毛毛躁躁的做什么,要是被人看到,又要惹出麻烦。” “不是三哥,是李愿,他出卖了你……” “七弟!” 李广延厉喝一声,直接打断了李清泽嘴里的话,让他暂时闭嘴,这才转身对着外面站着的那些宫人说道:“我和三皇子有话要说,你们在外面守着,谁都不准进来。” “是,殿下。” 李广延拉着李清泽的手,将他拽进了殿里。 等到关上房门,四下无人之后,他才沉声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李愿出卖了我?” 李清泽闻言连忙说道:“三哥还记得周姑姑吗?” “之前周姑姑死了之后,你就让李愿处置了她的家人,当时我记得周家起了一场火,他们家里的人全部被烧死了,可是我今天在城北粮仓那里见到了周姑姑的儿、女,他们不仅没死,还因为哄抢粮食落在了奉天府衙钱玉春的手上……” “你等等!” 城北粮仓? 哄抢粮食! 李广延被李清泽嘴里的话说的糊涂,却是抓住了关键的字眼:“你说周家的人没死?这事情和城北粮仓有什么关系,还有,钱玉春怎么会城北粮仓,你说的哄抢粮食又是怎么回事?” 李清泽听到李广延的问话,声音顿时一断。 李广延沉声道:“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清泽低垂着头:“是我的错,咱们在城北的粮仓今天早上起了火,里面的粮食被烧掉了大半,后来火势扑灭之后,那些粮食暴露出来又引起了城北乱民哄抢。” “钱玉春带着京畿卫的人过去镇压,我赶到的时候,粮仓那边已经被奉天府接手,我怕被人知道我们囤粮抬价的事情,不敢让人知道那粮仓是咱们的,剩下的那几仓粮食,全部被钱玉春收走送回了官府粮仓。” 李广延听着李清泽的话,脸色一寸寸的冷了下去,看着李清泽说道:“你不是告诉我,那些粮食五天前就已经出手了吗?!” 李清泽脸色微白,低声道:“我…我是想让价格更高一些,一次多赚一点……” “你糊涂!!” 李广延听到李清泽的话后,哪还不明白他做了什么。 他顿时转身指着他厉声道: “这京中的粮价都有定数,翻涨一倍已是极限,再高便会乱了市场!” 第908章 你说多少?! “而且十万石粮食卖出去,足够一次赚回十几万两银子,对我们来说目前已是足够,你居然还想更高,你想高到天上去吗……” “等等!” 李广延说着说着,想起李清泽的性格来。 李清泽向来都最听他的话,他交代他的事情李清泽从来就没有违背过。 照理说他已经说的很清楚,让李清泽将手中粮食脱手,若不是看到切实利益,或者是亲眼看到粮价疯涨,达到一个他不能拒绝的利益点。 李清泽断然不可能违背他的话的。 李广延满脸怒色的看着李清泽:“你是不是没听我的话,继续暗中囤粮,哄抬价格?!” 李清泽低声道:“三哥,我……” “多少?!” 李广延看着李清泽不敢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他当真那么做了,他紧紧抓着掌心怒声道:“你后来又囤了多少粮?” “……十五万石……” “多少?!” 李广延声音尖利了几分。 李清泽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声音如蚊呐:“十五万石。” “你疯了?!” 李广延原以为听到李清泽的话,险些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京中就只有这么大的地方,十万石粮食已经是极限,你再囤十五万石,你是想要整个京城都买不到米吗?要是市面上所有的米都被你囤积起来,到时候百姓无粮可用,会引起暴乱的你知不知道?!” “我们囤粮之事虽然做的小心,可难保不会留下痕迹,万一到时候真的惹得京中动乱,宫中追查下来,你是不是嫌你的命太长了,不要脑袋了!!” “三哥,三哥你别急,你听我说……” 李清泽看着李广延暴怒的模样,连忙伸手按着他的胳膊急声说道: “后来那些粮食不是京城里的,是我从外面的人手里收来的,我没有碰京中市面上的粮食,真的,我没有碰…。” “当真?” “真的。” 李清泽连忙保证道:“你之前就跟我说过,囤粮太多会让京中动乱,我怎么敢胡来,我只是看到粮价疯涨,转眼都到了四贯,所以我才从外面人手上收了那么多粮食。” “我原本是想要将这些粮食这两天慢慢放出去,转手给京中那些粮商之后,一次替你多赚点钱,可是我没有想到,下面的人那么粗心,居然让粮仓那边起了火,后来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还惊动了奉天府衙那边……” 李清泽脸上满满都是懊恼: “三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贪心,更不该不听你的话,如果我早早就将那些粮食转手出去,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广延实在是被李清泽气得够呛。 他没想到李清泽居然会这么糊涂,四贯?粮价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会涨到那么高的地步?他明明之前就再三叮嘱过他,粮价翻倍之后立刻脱手。 李清泽也告诉他,他已经将那些粮食转手出去。 可是谁知道他居然骗了他,瞒着他不仅没有将粮食卖出去,反而还又买了那么多回来。 第909章 亏了多少银子? 如今那些粮食落在钱玉春手里,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根本就没有机会再拿回来! “三哥……” 李清泽很少见到李广延发这么大的火,低声道:“我知道我错了,你要打要罚,都可以,你别气坏了自己……” 李广延看着不断认错的李清泽,深吸口气咬牙问道:“这次亏了多少银子?” 李清泽迟疑了片刻,才伸出四根手指…… “四万?” “不是…四十万……” “四十万?!” 李广延满脸震惊:“怎么会这么多?!” 李清泽咬咬嘴唇低声道:“之前那些粮食都是低价收回来的,花了很少,但是后来那些,都是差不多两贯左右收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将近三贯收回来的……” 十五万石,就是三十几万两。 这还不算仓库,还有人工的钱,四十万两只少不多。 李广延看着李清泽只觉得心口都在滴血,要不是他还保留着一些神智,他简直恨不得掐死李清泽。 四十万两。 那不是四千两,不是四万两。 足足四十万两,几乎将三皇子府这些年所赚的银子赔进去了大半,他原是想要趁着机会赚取一些银子,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好用在收买朝臣身上,可如今倒好,进项没有,反而把老本都赔了进去。 哪怕以李广延的涵养,这会儿都险些忍不住破口大骂。 李清泽自知理亏,这些年他自己跟着李广延做生意,所攒下的银子只有十数万两,剩下的全是李广延的,虽然李广延的确擅长赚钱,可是四十万两亏进去,已经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 他低声道:“三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要多赚点银子帮你,可是谁知道会突然出了意外……” “意外?” 李广延怒声道:“这世间哪来那么多意外!!” 李清泽闻言猛的抬头:“三哥……” “你所谓的意外,难道就没想过到底是不是人为?” 李广延寒声道: “那城北的粮仓是我亲自挑选的,木材隔热隔烟,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起了火?” “就算真的是意外起火,可是粮仓离御河那么近,附近那么多水,你早先让守在附近的人都是傻子吗,怎么就会让火势烧起来,不仅引来了乱民,甚至还惊动了奉天府衙?” “还有那些百姓,这里是天子脚下,粮价虽然突然疯涨,可是几天时间而已,远远还没有到了能让那些百姓吃不上饭饿死的地步,他们生于皇城,如果没有人带头挑唆,怎么敢哄抢粮食?” “你可还记得,你去了粮仓之后,那些哄抢的百姓可有伤亡?” 李清泽闻言脸色微变,他猛的想起,之前他去的时候,钱玉春曾经跟他说过,城边那边只是“轻伤”了几人。 如果真的出现哄抢,那些百姓乱起来,四处踩踏争抢,怎么可能只是轻伤了几个,却没有出现大的伤亡? 难道是京畿卫去的太快? 可是那般短的时间,就算是火起之后有人报案,到百姓抢粮,统共起来也不过小半个时辰。 第910章 一早就设好的圈套 钱玉春就算是接到报案,立刻让人带领京畿卫的人过去,这中间耽搁的时间也足以让城北乱成一团。 那般情况之下,城北怎可能没有出现伤亡,而只是轻伤了几个? 这种情况,除非早有人在暗中盯着,只想引起骚乱,而不伤人,甚至有可能带头哄抢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百姓。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京畿卫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将乱局稳了下来,赶在他带人过去之前,就将所有事情解决的一干二净,甚至让奉天府顺利接管了粮仓? 李广延面色冷然的看着脸色难看至极的李清泽: “城北的事情根本就是早有准备,而且你刚才也说过,你后来从别人手中买了那十几万石粮食,就如我之前所说,京中就这么大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意,那人怎么可能囤积了那么多粮食,又正好卖给了你?” “四贯!” “这京中粮价几时有这么高的,莫名其妙突然虚高,你难道就没想想,这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推动,甚至一早就设好了圈套来算计你?” 李广延的话让得李清泽脸色苍白。 他不蠢。 之前他只是被那些利益蒙了心眼,所以才没有察觉到这中间的猫腻,可如今听到李广延跟他一说之后,那些原本看似互不相关的事情却是都连接了起来。 犹如被捅破了窗户纸,他再去看他之前所有的事情时,才发现处处都是破绽。 那些人算计他的痕迹太深,可他偏偏身处局中,只看到了利益,看到了那些人抛下的鱼饵,却忘了其中风险。 想起之前钱玉春对着他时的强硬,还有被他带回奉天府衙的那些粮食和账册,李清泽就忍不住暴怒。 “钱玉春!!” 李清泽满脸怒色的低吼出声:“他敢算计我?!” 李广延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摇摇头:“钱玉春?” 他轻哼了一声:“他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份心计!” “钱玉春是个墙头草,胆小贪财又怕事,他充其量就是捡了漏子,趁乱捞了一笔功绩罢了,就算有所掺合,也只是有人通风报信,他不敢一手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城北也属奉天府管辖,那边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京中东南西北四方,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形成了定例,东、南二处治安最好,住着朝中权贵和皇亲权戚,谁也不敢随意在那边胡来,而且巡防之人颇多,寻常稍有动静便会惊动府衙。 除了这两边之外,城西则是富户、商户最多之地,也最为繁华,聚集京中过半营商之人,而城北则是最乱,也是京中穷人最多,刁民最多的地方。 和其他三处不同,城北自有一套体系,虽然也受朝廷管束,可是里面帮派林立,各种势力纷杂,就算是奉天府衙也绝不会轻易去动那里。 之前李广延之所以把粮仓选在城北那边,就是因为那边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而且京都御河的码头就在城北,方便进出不说。 就算有什么动作,官府也极难注意到。 第911章 有人算计你 之前李广延有了想要趁着冬季粮价上升大赚一笔的心思时,就防着官府的人,还有那些随时盯着他和李清泽的人,所以才选择了城北。 他们想要在城北囤粮,只需要找一个城北的地头蛇,就如赖三那般熟悉城北势力的人,让他出面疏通了城北那些帮派的关系,稍作遮掩就行。 可是这种方便对于钱玉春来说,却是麻烦。 李广延对钱玉春虽然不算熟悉,可却也曾经打过交道,那就是个胆小怕事又贪财的墙头草。 先不说钱玉春有没有那份心计做出这么大的局来算计李清泽,就算他有,他也断然不敢在城北行事。 他若是算计李清泽,便不敢动用京畿卫的人,那一把火放下去,万一扑灭不及时,甚至后面的哄抢没有及时制止,造成了大的伤亡,到时候别说是功绩了,他脑袋上那顶乌纱都保不住,说不定还会跟着丢命。 以钱玉春那种性格,让他捡漏子还行。 让他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干这事,他绝对不敢! “钱玉春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李广延看着神情有些惊愕的李清泽,沉声道: “你一向都听我的话,这次我再三叮嘱你,而且还跟你分析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也答应的好好的,应承下来会照着我的话将粮食全部卖出去,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突然动了继续囤粮抬高价格的心思?” 李清泽知道自己被人算计后,也不敢再隐瞒,直接说道: “之前我照着你的吩咐,准备将粮食出手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找上了门来,说是要一口吃下咱们之前囤积下来的所有的粮食。” “三哥也知道那时候我手中有近十万石粮食,一口吃下按照当时的价格,少说要二十万两银子。” “可是那个人却是半点不在意,反而大方的过分,我当时有些起疑,怕是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故意来找麻烦的,就让赖三直接抬高了三成的价格,可那个人只是迟疑了不到一会儿,就一口咬定依旧要粮食,而且还十分着急,直接拿着契约书便想要当场交易。” “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对劲,怕是那人想要坑我,所以就暂时把交易压了下来,然后暗中让人去查,结果发现才发现有消息说南边的粮仓出了问题,而且河道冰封,道路被阻,京中至少三个月内不会有外来的粮食。” “而且我去查的时候,也发现京中那些粮商都是暗中动作,将市面上的所有粮食都收拢起来。” “京中米价突然疯涨,我想着不能便宜了别人,所以才想要继续多囤点粮食,好能一次多赚些银子,等到来年春闱,也能替三哥多拉拢些人才和朝臣……” “这就对了!” 李广延听着李清泽的话顿时说道:“好端端的,南边的粮仓怎么会突然出了问题,而且就算是有问题,又怎么可能把消息这么快的传回京中?” 要知道南北商路不通,消息自然也无法传递,短短几天时间,怎么就能让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 第912章 你怎么就这么蠢? 李广延看着李清泽,声音沉厉道: “河道被阻,南边的粮食运不过来,京中就算有人前去打探消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得到消息的。” “这种时候,只要有人暗中制造谣言,说京中断粮,再故意半道截留了所有入京的粮食,让所有人都以为短期内无粮入京。那些个粮商个个精明,哪怕处于观望也会将市面上的粮食收回大半。” “人人这么做,京中便少粮,粮食的价格就会不断疯涨,而你看到价格突然涨的让人眼红,便不会再去计较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算计,反而会想尽办法的加大囤粮,而你这番动作,又变相将粮价继续推高,此消彼长下去,这样才造成了后面的结果。” 可以说,这中间的环节缺一不可。 如果没有谣言,李清泽就不会囤粮,京中粮商不会想要借此谋利,将市面上的粮食全数收起。 而如果没有李清泽的那些举动,让人误以为谣言就是事实,不会给那些粮商造成京中短粮、南边真的出了事情,暂时不会再有粮食送入京城的错觉,京中的粮价也断然涨不到后来的地步。 这看似简单的计策,却是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李清泽的反应,那些粮商的反应,甚至连百姓,连官府都一并算计在内。 到底是谁,居然有这么高的手段!! 李广延只凭借着李清泽的三言两语,就直接将大半的真相拼凑了出来。 看着李清泽因为他的话而瞬间惨白的脸色,李广延怒其不争道: “你怎么就这么蠢?!” “南北商道被堵,如果南边真的出了问题,那些消息是怎么送进京城的,那突然多出来的十几万石粮食又是从哪儿来的?” “你怎么就不想想这其中深意,分明是有人做了局,以谣言乱你心智,再以粮价虚高为饵,激起你的贪心,诱你不顾一切的去收拢那些粮食。” “等京中粮价因为你的这番动作,推高到让人无法承担的地步,可能会出现暴乱之时,就一把火烧了我们的粮仓,然后引来乱民哄抢,惊动奉天府衙……” “这一切的一切,分明是早就有人算计的好的。” “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个局,针对你而来的局,可是你却偏偏一脚踩了进去,心甘情愿的替人做了嫁衣,白白赔了四十万两银子进去!!” 李广延得知了所有真相之后,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李清泽理亏,紧抿着嘴唇低垂着头,脸色苍白。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被人算计至此。 更何况之前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短短几天时间,这么多谋算,他一心扑在赚钱的事情上,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 “三哥,你罚我吧。”李清泽低声道。 “我罚你有什么用?” 李广延看着李清泽的模样,也知道追究于事无补,而且他知道李清泽做这些也只是一时贪心,想要替他多赚点银子。 他现在只想要知道,到底是因为有人知道那些粮食是他们的,所以针对他们动手,还是单纯因为看到了这其中的利益,为了钱财才坑了他们一把。 第913章 气得吐血 李广延花了老大的力气才将心头的怒意压了下去,对着李清泽问道: “现在别的事情可以暂时压一压,只是我问你,之前囤粮的事情你有没有露过脸,还有,粮仓出事之后,有没有落下什么尾巴?” 李清泽连忙摇头道:“没有。” “三哥,你之前跟我说过,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露面,甚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与外面有关,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赖三在外面操持,我的人半点都没有插手。” “至于粮仓那边,起火之后的确被缴走了一本账册,但是是放在明面上的,暗中的账本我已经让张荣带了回来全部烧毁,至于赖三,我也已经将他处理干净,绝对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被人抓到。” 李广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皱眉道:“你之前去城北的时候,跟钱玉春是怎么说的?” 李清泽说道:“我只是跟他说,我无意间路过那里,看到那边太乱,所以才带人过去……” “钱玉春呢?”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多问。” 当时钱玉春虽然说了一嘴,但是李清泽自认那不过是钱玉春随口之言。 否则他要是真知道那粮仓是他们的,怎么可能还敢当着他的面收缴粮食? 李广延见李清泽说的肯定,想起他除了这次粮食的事情外,以前办事也的确没出过漏子,这才收回目光。 他细细想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遗漏之后这才放松下来,虽然他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和姜云卿、璟王那边脱不了干系,可是只要他们没有证据,没有抓到他们的把柄,那么他们所损失的只是这些银子。 哪怕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却也还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 至于那些银子,总还能找别的办法弥补回来。 李广延想起最初李清泽说见到周姑姑儿女的话来,说道:“你说的奶娘的儿女又是怎么回事?” 李清泽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之前一直没有留意,是后来快要走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他们居然也在城北。” “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混在贫民窟的那些乱民里面,因为哄抢粮食被奉天府的人抓了,此时恐怕已经送进了奉天府大牢。” “三哥,我记得你早就让李愿处置了他们,可是他们如今还活着,甚至还落到了钱玉春手上,万一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你可就麻烦了。” 李广延微眯着眼,想起之前李愿出宫之前,好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当初周姑姑败露之后,他开口让他解决了周姑姑时,李愿曾经出言求情的模样,心头生出杀意来。 那个李愿,居然背着他放了周家的人,坏了他的事情。 早知道就该直接解决了他! “三哥,李愿他会不会是被人收买?”李清泽问道。 李广延摇摇头:“不至于。” 那个李愿对“李广延”的情谊,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可“李广延”待李愿却像是亲弟弟。 第914章 准备出宫 李愿忠于“李广延”,更是能为他豁出性命去。 他如果真对他有背叛之意,恐怕早就被人收买,哪里还能等到今天? 李广延开口道:“我已经让李愿去了丁家,丁自鸣那边的事情还没办妥,这件事情你别管,也别对李愿轻举妄动。” “可是三哥……” “放心吧,我会处置好的。” 李广延见李清泽担心,对着他说道: “李愿知道我们太多的事情,他不同于其他人,万一他留了什么后手,贸然解决了只会惹来麻烦。” “而且周姑姑的家人出现的太过蹊跷,城北粮仓出事,你就在那边见到了他们,如果只是意外就算了,可如果是有心人刻意所为,你此时去杀了李愿,怕是还会如了他们的意。” “阿泽,你暂时别动李愿,说不定我能借他钓出那个在暗中算计你的人。” 李清泽脸上一变,开口道:“三哥,你是说?” “单纯只是城北粮仓的事情,我还觉得那暗中的人或许只是为了利益,根本不知道那粮仓的主人是谁,你也只是被顺带波及,可是如今加上李愿这一出……” 李广延轻“呵”了一声:“十之八九,这次的事情就是冲着你、我而来。” 李清泽闻言心中提起:“三哥,那你觉得是谁在暗中害我们?” 李广延闻言,脑中闪过姜云卿和君璟墨的脸。 想起那天赏梅宴后,二人相携离开,如今更是已经定亲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握了握拳心,寒声道: “想要知道是谁,那就等着看看就是。” …… 李广延原本还准备在宫中再多待上两日,等到利用干净元成帝对他的愧疚之心,替他自己谋得更多的利益之后才出宫,可是城北粮仓出事,还有周姑姑子女的事情都让他心中有些不稳。 李清泽虽然聪慧,可到底手段太过稚嫩。 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有人想要算计他们,甚至弄出了连环套想要害他们,那么单单只靠着李清泽在宫外根本就应付不过来,甚至极有可能再次被人坑了。 四十万两就已经足够让他伤筋动骨,下一次,还不知道丢的是什么。 李广延暂时还不想失了李清泽这股助力,更何况他也想要抓出那个坑了他和李清泽的人。 李广延收拾了一番,就直接去御书房那边见元成帝,凑巧就撞见了拿着折子入宫,跟元成帝禀报城北之事的钱玉春。 “三殿下怎么来了?”周录有些诧异。 李广延说道:“我刚才陪母后用了膳,有些事情想要找父皇。” 周录闻言说道:“那可不巧,刚才奉天府的钱大人入了宫,这会儿陛下正和钱大人在里面议事呢,殿下的事情可要紧,要不然奴才现在替您进去通报?” 周录见着李广延时,态度比往日里要热切许多。 身为元成帝身边人,他最是知道元成帝的心意,也知道眼前这位被废了的三殿下绝非其他那些完好的皇子可比,元成帝对他存着愧疚之心,又因为他被废更加信任他。 第915章 天打雷劈 周录在宫中沉浮多年,这双眼睛比谁都厉害。 他能看的出来这朝中几位皇子之中,怕也就只有这位三皇子最是厉害。 就算他真的因为废了手,将来走不上那个位置,可也绝对能够换来个极有权势的王爷之位。 这种人,周录宁愿姿态低些,提前卖个好,也不愿意与他交恶。 李广延半点都不倨傲,连忙拦着周录说道:“不用了周公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就好,不要扰了父皇的正事。” 周录闻言正想说话,里头就传来了摔杯子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元成帝的厉喝声。 “好大的胆子!!” 李广延怔了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低声道:“周公公,是不是宫外出什么事儿了,父皇怎么这般动怒?” 周录想起李广延这段时间都留在宫中,怕是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不由开口解释了句:“听说是城北那边起了乱子。” 钱玉春入宫的事情不是隐秘,而且今儿个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闹的沸沸扬扬的。 等李广延出宫之后,自然也能够知道,周录就干脆多说了几句。 “殿下最近一直留在宫中,所以不知道,这段时间宫外出了不少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城中囤粮抬高粮价,私造谣言不说,今儿个早上还差点在城北引出了大乱。” “钱大人带人去城北镇压之后,听说缴获了数万石粮食,这会子入宫,就是想要求陛下准允,让他用那些粮食去平压京中粮价,平息百姓怨愤来的。” 李广延听着周录的话后,眼底不由沉了几分。 他们丢了那么多粮食,可如今落在钱玉春手上的却只有数万石,难不成剩下的那些全都被烧了? 李广延可是半点都不相信。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皇子,当年更是曾亲眼看过火烧连营的架势,要是真有那么大的火势烧掉十数万石的粮食,恐怕这会儿大半个城北都被烧干净了。 之前李清泽说的很清楚,那火势还没有烧到旁边的贫民窟就直接被人给扑灭了,根本就不可能烧毁了那么多粮食,可是如今那些粮食却不翼而飞,剩下的去了哪里,想想也知道。 钱玉春拿了小头来赚功绩,大头的到底在谁手中?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坑他?! 不仅设局赚了他们那么多银子,如今还偷龙转凤弄走了十数万石的粮食。 他们不就是仗着他和李清泽不敢露面追究,奉天府也拿不到真正的账册,便将那足足二十万石的粮食变成了数万石,一句“烧毁”了就将剩下的那些一笔抹平。 好! 真是好的很! “三殿下?” 周录感觉到身遭温度突然降了几分,不由抬头。 李广延面上露出隐怒之色,像是不忿有人这般行乱的说道:“居然有这么可恶的人,简直该死!” “可不是吗?” 周录只以为李广延在斥责那暗中囤粮,扰乱市价之人,也是忍不住跟着感叹出声。 第916章 天杀的玩意儿 “这天寒地冻的,那些百姓就靠着那些粮食过冬,奴才刚才在里面听了一嘴,听钱大人说呐,那外间的粮价如今已经翻了四、五倍了,市面上更是几乎看不到米粮。” “再这么下去,百姓无粮可食,还不得闹出大乱子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玩意儿,居然做出这种缺德事情来,拿百姓民生来赚昧心钱,也不怕天打雷劈……” 李广延听着周录的低骂声,脸色变了变,抬头看了有些义愤填膺的周录一眼,气得喉间微甜,却是又偏偏发作不出来。 他难道能阻了周录的谩骂? 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就是那个该遭天杀的玩意儿?! 李广延深吸口气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周录骂了几句,见他不说话不由连忙停了下来:“三殿下别介意,奴才早年也是出身穷苦人家,受尽了吃不饱肚子的苦楚,所以才气了些……” 当年他也是因为家中太穷,吃不饱肚子,才被爹娘送入宫中成了阉人,后来一直跟在元成帝身边。 李广延也知道一些周录的往事,摇摇头道:“没事。” 周录一时间也安静下来。 李广延站在门前,想要听到里面的声音,可是却发现根本就听不清楚,只能无奈在外面候着。 站了一会儿后,周录正寻思着要不要将李广延带去旁边的暖阁休息一会儿,没想到门前就被打了开来,穿着朝服的钱玉春抱着官帽从里面走了进来。 钱玉春眼底带着些喜意,虽然强忍着,可是嘴角却隐隐有些上扬。 这一次入宫,他可是赚大了。 刚才跟元成帝说了一番话,足以让钱玉春心底有谱,那数万石粮食怕是真能替他换来锦绣前程。 璟王可真是送了他一份大礼,他之前选择跟着璟王真没错…… 钱玉春正想着心事,谁知道一抬头就撞上了站在那里的李广延。 他愣了一下,想起今儿个在城北见到李清泽之后,他生出的那些猜测来,连忙将脸上的欣喜压了下去。 “钱大人,您和陛下说完了?”周录问道。 钱玉春笑了笑:“对,已经说完了,陛下刚才下了旨意让我去办,我这就准备出宫了,周公公慢忙。” 周录闻言笑道:“那钱大人慢走。” 说完他扭头看着李广延说道:“三殿下,奴才先进去替您通传,殿下在外稍后片刻。” 李广延点点头道:“周公公去吧。” 周录转身就想要进去,可又突然想起刚才里面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他连忙挥手让旁边的小太监去另外准备茶水,然后才提着袍子下摆朝着殿内而去。 等他走后,钱玉春就朝着李广延行礼。 “下官见过三皇子。” “快起来。” 李广延伸手虚扶了钱玉春一下,然后说道:“钱大人不必这般多礼。” “礼不可废,殿下身份尊贵,下官该有的规矩总是要有的,否则若是让别人瞧见下官慢待了殿下,怕是到时候又得有人弹劾下官,说下官以下犯上冒犯了殿下了。” 第917章 小气! 钱玉春笑着说话的时候,像是在玩笑,又带着几分认真。 一时间倒是让李广延有些猜不出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钱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寻常见礼,御史台哪里就那般闲来,成天盯着这些事情?” 钱玉春笑了笑像是放下了这话题,然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李广延被衣袖罩着右手一眼,对着他开口道:“前些日子下官听闻殿下受了些伤,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这天气寒冷,若有伤处可经不得冻,免得受了寒气更加不好愈合。” 李广延说道:“好多了,多谢钱大人关心。” 他也知道这里不是寒暄之地,便直接开口问道:“我刚才听周公公说起城北的事情,不知道大人那边可有什么线索,是谁人哄抬物价,居然做出这般可恶的事情来?” 钱玉春摇摇头:“若是有线索,下官也不至于这么发愁了。” “那粮仓里的粮食来的蹊跷,京中就这么大,数万石粮食哪能是说有就有的。下官让人询问了附近的人,知道之前囤积粮食的是个叫赖三的混子,可是下官派人找遍了城北也没见那人。” “如今粮食被下官收缴,可这囤粮之人却是不见踪影,下官这会儿一想起来也是头大。” 他说完之后,叹了口气,随即抬头道: “不过好在陛下英明,并没有为此责怪下官,而且知道下官缴获了那些粮食之后,也同意让下官拿那些收缴的粮食先行安抚京中百姓,想办法稳住京中粮价。” “只是就那么点粮食哪里够,京中粮价虚高太多,想要压下来,少说还有多一倍的粮食才够,下官还在想着,是不是再想办法寻谁筹措些出来。” 李广延仿佛丝毫没有听出钱玉春话里的鼓动,开口道:“钱大人爱民如子,就要辛苦钱大人多费心了。” 钱玉春见李广延半点没有想要撇清嫌疑,甚至收买民心,就开口应承帮忙解决粮食的事情,心中道了声“小气”,瞬间也没了跟他寒暄的心思。 这天寒地冻的,有在这儿跟三皇子唠嗑,倒不如去找找二皇子和五皇子去。 那两个人说起来还挺豪爽的,这皇家的人又好面子,说不得他们知道了这事儿之后想要赚些名声,直接一松口就流出大把的银子来。 甭管到时候给多少银子多少粮食,哪怕多出千八百两,十石八石的粮食,那也是白来的,还能替他多添些功绩。 而且要是能忽悠的那两位上了船,回头他要去应付京中那些粮伤,从他们口中抢食那就要容易的多了。 毕竟有那么大两个靶子竖着不是? 钱玉春收了笑脸直接说道: “殿下,府衙那头的事情还有得忙,下官就不与您多说了,要不然耽误了正事儿,陛下怪罪下来下官担当不起。” “钱大人请便。” “那下官先行告辞。” 钱云春行了个礼后,就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走到房檐边上才将怀里的官帽带在了脑袋上,系好了袋子然后顶着风雪朝外走。 第918章 想拿他当靶子,真以为他蠢吗? 李广延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怒哼了一声。 小人得志!!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钱玉春刚才打的什么主意! 想拿他当靶子,真以为他蠢吗? 里头周录快步走了出来,对着李广延说道:“三殿下,陛下让您进去。” 李广延这才收敛了脸上神色,点点头后直接进了御书房里。 元成帝刚和钱玉春说过话,想着京中的事情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见到李广延进来时,怒色稍霁:“外面那么大风雪,你怎么过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 李广延行了礼后,被元成帝唤着起身后才说道:“儿臣是来跟父皇请辞的,儿臣想晚些时候就出宫。” “今天?” 元成帝眉心紧皱:“你身上的伤还没全好,这手也要好生养着,这么急着出宫做什么?” 李广延脸上露出些迟疑之色,脸上带着几分黯淡。 “父皇,儿臣知道您关心儿臣,可是儿臣这手怕是好不了了……” 他抿抿嘴唇,深吸了口气,像是压下了心底的情绪,抬头时便便掩去了那抹失落和黯淡。 李广延对着元成帝一笑: “儿臣早就已经出宫立府,总不能一直都留在宫中,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说父皇偏宠儿臣,让儿臣时时陪伴在侧,到时候引得二哥和五弟他们误会就不好了。” 元成帝顿时冷声道:“朕要宠谁,难不成还要经过他人同意?!” 李广延连忙道:“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儿臣知道您心疼儿臣,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外出立府的皇子断然没有长期留在宫中的说法,要不然到时候那些御史台的又要拿这事儿来烦父皇。” “而且父皇之前让儿臣入了户部,儿臣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了,总要勉强有个样子,去一趟才行。” 李广延见元成帝眼底怒色,带着几分亲昵道:“父皇,儿臣也想出宫了,这宫里闷得慌,您要是想见儿臣,只要吩咐一声,儿臣日日都进宫来向您请安便是。” “您就准了儿臣出宫吧。” 元成帝看着李广延脸上仿佛真切的笑容,半晌后才说道:“你啊,总是不知道为自己去争,回头被人欺负死了都不知道。” 李广延仿佛不明白似的露齿笑了笑。 “有什么好争的,父皇这么疼儿臣,处处都顾着儿臣,儿臣该有的都有了。” 元成帝听着他这带着亲昵撒娇的话,心头熨贴不已,不由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在朕面前卖乖,怎不见你在旁人那里强硬些,就你这脾气,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说话。” 李广延闻言神情顿了顿,才露出笑道:“父皇说什么呢,儿臣怎会被人欺负,儿臣可是皇子呢,有父皇疼我,谁敢欺负我?” 说完他上前几步,微矮着身子趴在桌上对着元成帝说道:“父皇,你就准了儿臣出宫吧。” 元成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是真的想要出宫,不由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算了,随你吧,你想出宫便出。” 第919章 挖坑(一) 元成帝看着他:“只是有一点,出去之后手还是要好生将养,朕会让太医按时去你府中替你诊治,不许不听医嘱,也不许胡闹,知道了吗?” “儿臣知道,谢谢父皇。” 李广延又陪着元成帝说了会儿话后,就直接告辞离开,半点都没有提及钱玉春入宫后的那些事情,也没打探不该打探的,就像是真的来陪陪元成帝一样。 等他走后,元成帝脸上就直接沉了下来。 “周录。” “奴才在。” “三皇子打哪儿过来的?” 周录愣了下,想起之前李广延说过去陪皇后用膳的话,连忙道:“应该是从皇后宫里过来的,听说是去陪皇后娘娘用了膳……” 元成帝眼底顿时染上阴色。 这段时间李广延留在宫里养伤的时候,时常都会去皇后的永宁宫陪着。 虽然他每一次问起的时候,李广延都说皇后待他极好,可是元成帝自己也是从皇子过来的,怎么可能会相信,皇后有了自己的亲子,甚至生出了野心之后,还会待李广延很好? 更何况皇后如果真的待李广延好,为什么好端端的,李广延去了一趟永宁宫出来之后,就说要出宫? 想起这段时间皇后身后吴家的动作,还有五皇子做的那些事情,再加上刚才李广延那强颜欢笑的模样。 元成帝脸上满是寒色的说道:“朕待皇后是不是太好了?” “陛下?” 周录吓了一跳,抬头才见元成帝动怒,刚想劝解,就见元成帝“砰”的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她已经是皇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那宫中宫人无数,还有老五,谁不能陪着她用膳,这么大冷的天,她明知道延儿身上还有伤,非得天天要他去陪她吃个饭?离了延儿,她是吃不进去东西还是怎么着?” 周录没想到元成帝会突然发火,甚至迁怒了皇后,不由低声道:“陛下,皇后娘娘应当只是关心三殿下……” “关心?” 他怒哼出声: “朕看她是见着延儿废了,没那本事再跟她儿子争这皇位,而朕前几天又让延儿入了户部,她才生了拉拢之心吧!” 元成帝带着戾气道: “当年愉贵妃早逝,是她亲自来求,朕才将延儿放在她膝下养着,这些年更是给足了她脸面,让她和吴家得享尊崇,可是如今看来,朕的纵容真是养大了她的野心。” “如今朕瞧着,她都敢这般算计延儿,当初那些年还不知道她背地里是怎么对延儿的!” 周录见元成帝盛怒,不敢再替皇后说话,免得惹祸上身。 元成帝伸手打翻了茶杯,寒声道:“让人去一趟永宁宫,就说朕今日不过去了,晚上去越妃宫中。” 周录闻言睁大了眼,今天可是十五。 宫中惯例,不管后宫有多少嫔妃,可是每月初一、十五,陛下都会去皇后宫中,既是显示皇后身份尊贵,地位尊崇,也是为了让后宫众人心存敬意,不敢仗着身上恩宠就冒犯皇后。 第920章 挖坑(二) 元成帝对后宫之事自有章法,哪怕当初最受宠的蕙贵妃,也从没越过皇后去。 可是如今陛下居然选在十五这日去越妃宫中,怕是过了今夜,人人都会知道皇后失了帝心,而皇后也会成为整个宫中的笑话了。 “还愣着干什么?”元成帝皱眉。 周录连忙道:“奴才这就去。” …… 宫中李广延出宫前,还借机坑了皇后一把。 他知道元成帝对他有愧,说话间就有意误导元成帝,让他以为他是因为皇后才出的宫,这样不仅能够撇去自己的怀疑,还会让元成帝对皇后生厌。 元成帝本来就厌烦五皇子这段时间越来越频繁的动作,定会借机惩戒皇后,他自然不会让李广延背着恶名,而想要撇开李广延又能惩戒皇后的,无非就是拿其他妃子来让皇后丢脸。 容妃是七皇子的生母,元成帝知道李清泽跟他交好,定然不会去挑容妃出头,而最近和五皇子一样蹦达的二皇子的生母越妃,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李广延几句话,不仅让皇后失了帝心,还挑拨了她和越妃的关系。 等到传旨的人去了皇后宫中之后,皇后只会以为这事情是越妃挑拨。 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间,为了皇位势不两立。 皇后和越妃为了各自的儿子,也早没了之前的和煦,再加上这次的事情,两人算是彻底结上了仇,外间他借着丁自鸣让得二皇子和五皇子针锋相对,如今再加上越妃和皇后。 那两人怕是更会斗的头破血流。 李广延回了住处之后,做事做全套,他并没有急着立刻出宫,而是又在宫中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就听说皇后宫中被砸了一大堆的东西,而他出宫的事情告诉永宁宫后,皇后根本就无暇顾及,她只顾着对付夺了她“恩宠”,让她丢尽了脸面的越妃,根本就没在意李广延,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就放他出了宫。 而元成帝知道他出宫之后,为了彰显恩宠,还特意命了宫人相送。 可谓是让李广延占尽了便宜。 …… 李广延出宫的事情,姜云卿这边第一时间收到。 姜云卿正坐在榻上吃着点心,听到君璟墨的话后,不由抬眼:“也就是说,他不仅撇了嫌疑出了宫,走前还坑了皇后一把?” 君璟墨点点头:“差不多吧,皇后现在跟越妃斗的不可开交,二皇子和五皇子也为了拉拢丁自鸣,几乎到了眼红的地步,他这一手借刀杀人,挑拨离间,可用的是顺手的很。” 姜云卿闻言嗤了声:“也就是没人戳破罢了,皇后没那么蠢,这会儿杀红了眼,自然将他放在了一旁,等回过神来之后,未必就不会怀疑上他。” “而且别看着他现在好像是站了上风,借着被你废了手以退为进,得了元成帝的好,可这也注定他不能露出半点野心来。” “除非他永远都不在明面上来争那个位置,否则他一旦露出半点心思,前仇旧恨清算起来,到时候别说是皇后,就算是元成帝那边也有的他受的。” 第921章 真是个妙人儿 之前君璟墨废了李广延的手,李广延以退为进的确是当时最好的办法。 但是他太过贪心,既想得了元成帝的好,借着帝王的愧疚之心在朝中谋利,又想再后宫里搅弄风云,让皇后和越妃彻底对上,挑拨二皇子和五皇子杀红了眼。 这在姜云卿看来,他暂时的确像是一箭数雕得了便宜,可是所留下的隐患却是太多。 元成帝那人有着帝王心思,虽然算不上刚愎自用,可也绝对容不下有人欺瞒他将他戏弄着玩。 李广延这次借着元成帝的愧疚之心,谋了户部的差事,又得了帝心,害了皇后,顺势也坑了越妃一把,看着处处占了上风,可要是有朝一日被元成帝知道李广延的心思,甚至知道他被李广延骗了。 到时候帝王的愧疚就会变成怒火,元成帝第一个饶不了李广延! 姜云卿抬头看了眼君璟墨,有些好奇道:“宫中那么热闹,你就没在皇后那动动手脚?” 这么好的机会,她就不信君璟墨会什么都不做。 君璟墨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低笑出声:“我没动皇后的事情,我只是知会了吕太妃一声,告诉她皇后想要给太后大办寿宴,借此来讨好元成帝,与元成帝修好重得帝心。” “吕太妃的寿辰刚过,想来她不介意让宫里更闹腾一些。” 姜云卿想起吕太妃的性子来,知道君璟墨的用意后忍不住轻笑起来:“我听徽羽说,那天赏梅宴后,吕太妃指着元成帝鼻子骂了一通?” 宫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隐秘事情。 那天吕太妃当众骂了元成帝后,宫中虽然下了禁令不准外传,可是宫中人多眼杂,只需稍稍流出一点消息,就足以让外间知道。 当时吕太妃骂的可谓是毫不留情,姜云卿听徽羽说起来的时候,简直笑疯了。 毕竟哪怕是她,除了当年狗崽子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她曾经训了几句,后来他登基之后,她便紧守着君臣本分,再无半点僭越之举。 这世间敢指着皇帝鼻子骂的,怕是也只有吕太妃一人了。 君璟墨显然也想起了那事,不由眼中带笑: “可不只那一次,前两天听说御膳房的人给福寿宫里奉膳的时候,比给吕太妃宫中多了两道菜,吕太妃就直接让人将菜全部扔去了元成帝的宣政殿里,然后跑去福寿宫里陪太后用膳。” “当时大长公主也在,据说那顿饭吃的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用完膳后吕太妃神清气爽的走了,太后却是被气得请了太医,连带着将元成帝也训了一通。” 姜云卿“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太后这是对付不了娘,就找儿子的麻烦?” 虽然她没在,可是想想吕太妃那张跟刀子一样厉害的嘴,还有她气人的本事,能将太后气出病来,想也知道当时的情形定然是精彩的很。 这吕太妃可真是妙人,难怪之前一直躲在宫中的大长公主急急忙忙就出了宫。 这恐怕也是担心被战火波及? 第922章 小心为上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大长公主出宫了,我想这两日就去拜访一下她。” 君璟墨问道:“我与你同去?” 姜云卿摇摇头:“不用了,快到年边,我知道你手头事多,况且李广延那边还要盯着,我自己过去就行。” 她顿了顿,又是皱眉道:“李广延那人你防着点,这次小舅坑了他一笔,但是却没露什么痕迹,以他的性情,十之八九会把这账算在你我头上,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他肯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的。” 君璟墨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你就这般看好他?” 姜云卿皱眉:“不是看好,而是他本就不是寻常人,而且你不要将他当成二皇子他们那种没有经历过血腥的人来想,李广延他该懂的都懂,而且行事毫无底线,为达目的有时候可能会剑走偏锋。” “你我在这一点上都比不上他,所以还是小心一些,别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 那狗崽子是她教出来的,明明最初教他的是仁君之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自己长歪了。 当初在还未登基之前,他就已经开始会背着她用一些她绝不可能同意的手段,为他自己谋算,后来登基之后,他的手段更是没了底线,连同她一起早年曾经帮过他的人,几乎都被他算计致死。 当初她还笑言她这徒弟青出于蓝,可如今那狗崽子拿那些心眼和手段跟她对立时,姜云卿可不会认为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姜云卿说道:“李广延不像二皇子和五皇子,他心思成熟,也见识过皇位争夺的残酷和血腥,心计城府,谋算算计样样精通,而且帝王心术和狠辣也早就已经融入了骨子里。” “想要对付他,不管何时都要小心为上,别什么时候不留意,阴沟里翻了船,那就真的是玩大了。” 君璟墨见姜云卿提起李广延时异常熟稔,带着让人有些不喜欢的在意,甚至生出不同的情绪来。 他有心想要问她一句,她和李广延之间到底有什么,可是想起姜云卿之前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她说等她想清楚,会全部告诉他。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的性情,更知道逼她也无用,而且他也隐隐察觉到姜云卿所隐瞒的不仅仅只是李广延的事情,还有对她来说更为重要的一部分。 他怕他逼问之下,不仅得不到真相,反而有可能会让她疏远了他。 君璟墨好不容易才让姜云卿对他敞开了心怀,愿意接纳他,他不想让一个无甘紧要的人来坏了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和默契。 君璟墨说道:“那这一次,孟四爷直接坑了他一大笔银子,恐怕已经足以让他伤筋动骨,那个周姑姑的家人已经被送进了奉天府,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姜云卿闻言微眯了眯眼:“他那人最是小心,我原本是想要用他奶娘的事情来坑他一把,谁知道撞上了小舅算计他们,两边凑巧碰在一起,他估计已经对这件事情起疑。” 第923章 再坑他一把 姜云卿想了想,照着那狗崽子的性情。 他向来狠得下心,当年争夺皇位之时哪怕亲近之人,只要阻了他的路,背着她杀起来也毫不留情。 如今这个李愿只是他身边的奴才而已,而且他私下将周姑姑的尸体运出宫,甚至放过了她家人,这些事情已经拦了他的路,给他留了隐患,李广延恐怕已经对李愿生出了杀心。 只是那狗崽子最是谨慎,也心眼极多,想来不会直接杀了李愿,反而说不准会拿着李愿来钓鱼…… 姜云卿哼了哼,低声道:“他估计会拿李愿当饵,想要找出之前坑了七皇子的人来。” “你是说……” “李愿毕竟是他心腹,他就算有杀意,也要物尽其用。” 君璟墨懂了姜云卿的意思,他摸了摸下巴:“如果李广延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多疑谨慎,那咱们说不定还能再坑他一把……” 越是多疑之人,就越是顾忌,而有的时候顾忌并不会为自己带来好处。 虽然能让人察觉到真相,可是当以为自己知道真相,以为全局在握,甚至想要拿这件事情来做饵,去当渔翁之时,就已经注定他会失败。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回视着他。 两人之间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中间却流转着默契之色,几乎不用言语,两人就知道彼此心中在想着什么。 他们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 穗儿站在暖帘外面,透过窗户瞧见里面相视而笑的姜云卿和君璟墨,不由纳闷道:“徽羽,你说小姐他们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笑啊笑的,他们到底怎么再坑三皇子一把? 穗儿心中跟有根羽毛一直挠似的,好奇的不得了。 徽羽穿着青色长裙,腰间和裙摆都是改良过的,下身看起来更加干净利落,她身前摆着个碳盆,里头的热气倒是让得站在碳盆边的穗儿脸颊红扑扑的。 见穗儿满脸的求知欲,她耸耸肩说道:“我也不清楚,不然你去问问小姐和王爷?” 穗儿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去呢。” 小姐和王爷正黏糊着,她这会儿进去简直比那蜡烛还亮。 坏人姻缘耽误人谈情说爱,那可是要遭雷劈的。 穗儿伸手揉了揉脸颊说道:“对了,小姐说要去大长公主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这几天在府里待得闷死了。” “应该就这两天吧。” 徽羽想了想说道:“大长公主来京也有小半个月了,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这眼下马上就到年节了,她想来是要回阳城那边去和言郡王他们一起守岁团年。” “算算日子,如果真要走,也就在这几日,小姐要去拜访大长公主也就在这几天,赶在大长公主离京之前。” 穗儿闻言顿时露出个笑脸:“太好了,我听玉霞说,城里头刚开了一家酒楼,里头的荷叶鸡特别好吃,这次趁着出去一定要买回来尝尝。” 徽羽听着她这话顿时哭笑不得:“你就知道吃,怎么不瞧瞧你自己,脸都圆了一圈了?” 第924章 我宁肯疼死,也不饿死 穗儿哼了一声:“小姐说了,脸圆些好看,富态!” “是是是,好看。” 徽羽伸手戳了戳她肉嘟嘟的脸颊,笑了笑:“你的红薯烤糊了。” “呀!” 穗儿闻言低呼了一声,连忙低头去看,就见到那门边上的小碳盆上放着的红薯黑了一片,她顿时心急的拿手去拨弄,还不等徽羽嘴里那声“小心”喊出来。 穗儿就缩回了手嘶嘶的倒吸着冷气,轻声叫道:“哎呀妈呀,烫死我了!” 徽羽连忙伸手将她手里的红薯拿了下来,直接放在了一旁的台阶上,这才看着穗儿被烫的通红的手说道:“知道烫还不丢?也不怕烫熟了你的肉,都这样了不疼吗?” 穗儿嘿嘿笑了笑,一边朝着手上哈气,一边说道:“我宁肯疼死,也不饿死!” “就知道胡说。” 徽羽横了穗儿一眼。 穗儿伸手抱着她胳膊:“我哪有胡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给我选择,我肯定让自己撑死!” 徽羽被她的话逗笑,伸手挠了她腰间一把,两人顿时笑做一团。 孟少宁过来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两人的笑声,走近了就见到两丫环打闹的模样。 “干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徽羽连忙抬头,见到来人是孟少宁后,连忙拉着穗儿起身站好。 徽羽连忙收敛了笑容行礼道:“四爷。” 穗儿抬头:“四爷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怎么,我不能过来?” 孟少宁笑看着穗儿。 穗儿连忙摇头:“哪里呀,四爷能过来,小姐高兴着呢。” 她说话间声音大了一些:“小姐,四爷来了。” 房间里面顿时传出一阵窸窣声,孟少宁似笑非笑的睨了眼穗儿,轻嗤道:“这么大声音喊给谁听的?” 穗儿结巴:“当然是给小姐……” 孟少宁没好气道:“行了,别喊了,我知道璟王也在,我过来就是来找他的。” 穗儿被孟少宁点破,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而那边听到外面动静,见孟少宁是冲着君璟墨来的,姜云卿原本想让君璟墨从后窗离开的动作一顿,一回头,就刚好撞上了院子里孟少宁朝着这边看过来的眼神。 她神色僵了僵,手中停了下来,连带着也停了推攘君璟墨的动作。 君璟墨无奈一笑,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回了榻上,那边孟少宁也从院子里进了屋里。 姜云卿神情有些讪讪道:“小舅,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过来,我哪儿能知道你在这边过的这神仙都不换的日子?” 孟少宁瞪了姜云卿一眼,沉声道:“云卿,你忘了你从孟家搬回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了?!” 姜云卿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 她和君璟墨定亲之后,徐氏他们就开始替她操办开春后的婚事。 她从孟家搬回这边来躲清静的时候,孟少宁跟她三令五申,这段时间不能让君璟墨随意入府,而且更不能留他在府中多待,免得让人看到了,坏了她的名声,让人看低了她。 第925章 心虚 姜云卿知道孟少宁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和君璟墨感情正当浓时,哪能忍得住几个月不见面? 况且他们也都不是那么在意世俗的眼光。 君璟墨每次来时都没走过正门,自然也不会被人发现,而且每次天黑之前就必定离开,从来没在府中留过夜,可是即便是这样,这会儿被孟少宁撞见,她依旧心虚。 “小舅……” 姜云卿伸手拉着孟少宁的衣袖,低低撒娇了一声。 孟少宁挥手撇开她的手,瞪她一眼:“别跟我撒娇,撒娇也没用!” 姜云卿顿时瘪了嘴,可怜兮兮的垂着肩膀。 君璟墨见她这幅样子顿时心疼,开口道:“小……” 他刚想叫小舅,见孟少宁抬眼朝着他扫过来,他顿时响起之前孟少宁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咳了声道:“孟四爷,是我有事情要跟云卿商量,所以才过来寻她的。” 孟少宁冷眼看了他一眼:“天天都有事商量?怎不见你去跟我,跟父亲商量?” 君璟墨猛的一噎,轻咳了一声。 姜云卿揉了揉鼻子,低声道:“小舅,我去给你煮茶。” 孟少宁见着姜云卿一溜烟的拽着徽羽跑了,半点没有对待旁人时的硬气,他虽然嘴上说的厉害,可是眼底里却是露出丝笑来。 君璟墨察觉到后,有些无言:“你吓她做什么?” 姜云卿这人,平日里对谁都看着像是冷心冷肺的,可实际上对于在意她关心她的人,却是软绵的厉害。 孟家待她极好,她便将他们当成了至亲,别的人她或许半点都不在意,可是对孟家却是不行。 孟少宁扫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我吓唬她了?” 君璟墨看着他:“你要是真有意不想让我们见面,我根本就进步了这宅子的大门,那外面守着的人不就是你派来的吗?” 自从上次姜云卿在宫中出了事后,孟少宁不仅设局坑了李广延他们一把,替姜云卿报仇,后来姜云卿搬回华府巷这边后,他更是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几个人过来。 那些人个个都是高手,内力极强,将这宅子里里外外守的密不透风。 君璟墨刚开始还以为那几个是别的来窥探姜云卿的人,险些下手除了他们。 可是后来见那些人只是守在姜云卿周围,却半点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反而还像是早就知道有人护着姜云卿一样,跟暗谷的人彼此协作了几次,挡了几波其他人派来的探子,他这才隐约猜到那些人是谁的人。 这京中能为姜云卿做到这地步的,恐怕也就只有孟家和孟少宁了。 君璟墨真心实意道:“往日是我小看了孟四爷,无论外面那些人,还是之前换粮的手段,孟四爷都叫我佩服,这一次你的手段是这个。” 孟少宁看了他竖起的手,走到一旁坐下后这才说道:“有什么好佩服的,不过是仗着李广延不在宫外,李清泽脑子不好使,勾了他的贪心所以才做的一锤子买卖罢了,往后他们有了戒备,再想坑他们就没这么容易了。” 第926章 鱼饵 “而且我刚才接到消息,说李广延出宫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君璟墨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孟少宁。 宫中的消息向来隐秘,而且李广延从出宫到现在也就几个时辰的事情,出来还没有直接回三皇子府,可是孟少宁居然也得到了消息,看来这位孟四爷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君璟墨开口道:“什么怎么做?” “难道你就这么饶了他?” 孟少宁闻言瞬间皱眉。 李广延伤了姜云卿,只是几十万两银子而已,怎够让他心痛? 更何况他这几日也让人查了李广延的事情,那个人看着温文尔雅,可实际上跟他是同一类人。 看似温和大气,可实则睚眦必报,报复心极重,也从来不肯吃亏。 他这次坑了李广延那么多银子,他能善罢甘休? 孟少宁看着君璟墨,脸上失了笑意:“你别告诉我,你准备坐以待毙,等他出手再来对付你和云卿!” 君璟墨见孟少宁认真,也没了说笑的意思,看着他认真说道:“当然不是,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 “所以?” “我和云卿准备放些鱼饵,等他上钩。” “鱼饵?” 孟少宁皱眉:“什么意思?” 君璟墨笑着将刚才他和姜云卿说过的那些话再说了一次。 等他说完之后,孟少宁才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们想将计就计,在他拿李愿来钓你们的时候,拿你们自己当饵来反设局去拿下他?可是你们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君璟墨笑了笑:“好处就多了,孟四爷应该很清楚,像是李愿这种人,如果不叫他彻底对李广延绝了念头,他是断然不会出卖主子跟着旁人的。”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查李广延,想来你也有去查过他,那么你也应该发现,李广延这个人真的是矛盾重重,甚至于让人有些摸不准底细。” 君璟墨命人查了李广延所有的过去,发现过去十几年来,李广延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涉及过朝政,甚至于他们没有查到任何他有心皇位的线索。 这些年他醉心山水,耽于玩乐,除了和七皇子李清泽关系过密之外,他几乎很少出现在京城和宫中。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李广延都是个纯粹的闲人。 君璟墨刚开始只以为那是他作伪,可是他让人细细查过一次,却依旧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所有的证据都显示,在前面十几年,李广延一直安安分分,半点都没有夺权的心思,直到一年多以前,他才开始出现了异常。 君璟墨向来相信他手中探子的消息,连他们再三刺探都只能得到这种结论,那么就只能说明,要么李广延从头到尾都是在隐忍蛰伏,以往只是将李清泽推出来摆在明面上的靶子。 要么就是他以前真的没有想过要夺权,而他如今的这些转变是一年多前才有的。 孟少宁之前不知道姜云卿,甚至于整个孟家跟姜家的人其实都没有太多的来往。 刚开始时,姜云卿使计回到孟家,孟家跟她从未曾见过面,自然不知道姜云卿以前的事情。 第927章 怀疑 后来哪怕他们生了对付姜家的心思,也下意识的略过姜云卿,从来没有人去查过她的过往。 孟家的人不会怀疑姜云卿,哪怕就算是知道她性情大变,也会以为她是因为府中压迫而逼不得已。 可是君璟墨不同,他在认识姜云卿之后,并非一开始就对她动心。 那时候姜云卿所展现出来的强势太过让人忌惮,他曾经对姜云卿心生怀疑,那时候彼此之间也存了利用之心,所以他曾经让人去查过她过往的一切。 所有的调查后的证据都显示,以前的姜云卿性情懦弱,在府中受尽屈辱却从来都不知反抗,甚至于好几次都险些被李氏母女害死,可后来西山那次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性格强势,心计斐然。 不仅医术高超,城府极深,就连她之前杀人时用的那些功夫,也绝非一两日就能练出来的。 最初乱葬岗时,她体内毫无内力。 可第二次见面时,她便已经小有所成。 她所显示出来的一切,都带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怪异,而她的心性为人,更不像是姜家那种人家能够养出来的。 姜云卿的改变,李广延的改变,还有李广延对姜云卿非同寻常的在意,以及姜云卿提到李广延时那偶尔会有的不屑和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熟稔,都让君璟墨不由得不怀疑。 他甚至曾经想过,也许,“姜云卿”不是姜云卿? 君璟墨心中存疑,却也没有将这种离奇的想法告诉孟少宁,他只是说道: “你如果曾经调查过李广延,就该知道他身上的异常。” “十几年来,他从未显示过半点野心,更从未出现过任何异常,而且也找不到半点破绽。不管他往日到底是蛰伏,还是真的只是突然才生出想要夺位的心思,他这个人都不简单。” “想要彻底击败他,就只要从他身边下手。” “李愿是他身边最为亲近只人,想来也没有比李愿更清楚李广延事情的人,如果我们能够拿下李愿,让他心甘情愿的靠拢我们,帮着我们去对付李广延,想来很多事情都会容易的多。” 君璟墨说道这里,声音顿了顿,染上了几丝冷酷。 “打蛇七寸,伤虎必死。” “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便要直接将他置诸死地,让他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君璟墨从不做无用功,更不愿争一时意气。 他要的,从来都是直击要害,一击毙命! 孟少宁听着君璟墨的话,目光闪烁。 他想起他这段时间调查李广延后所知道的那些事情,也曾经发现李广延身边的确是被防的滴水不漏。 这一次以囤粮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经手的是李清泽,而李广延又一直留在宫中无暇顾及宫外,一时大意让李清泽轻易中了他的算计,他想要得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以己度人,如果他是李广延,若是一次不被打死,定会想尽办法的找回场子,之后定然会生出太多的变故。 而想要将李广延置诸死地,让他再无翻身之力,有他身边的人帮忙,的确是能容易很多。 第928章 打蛇七寸,一击毙命 “你说的不错,打蛇七寸,倒是我太过急躁了。”孟少宁开口。 君璟墨摇摇头:“你不是急躁,只是关心则乱。” 孟少宁看了他一眼:“云卿是我孟家唯一的姑娘,我不关心她关心谁?” 君璟墨闻言失笑,孟家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他们有多在意姜云卿,生怕他将她欺负了去。 孟少宁知道君璟墨他们有所准备之后,就也没再多问,毕竟无论是君璟墨还是姜云卿都是自有成算之人。 他之前坑了李广延他们一把,这段时间正是该小心之时,虽然不怕李广延发现是他,毕竟孟老爷子看李广延可是里外不顺眼,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广延现在眼睛都落在君璟墨身上,反正他多的都扛了,也不在乎将这次的事情一并揽了过去。 而他则可以继续隐藏在暗处,说不准下次还能找到机会再来一次。 君璟墨不知道孟少宁暗戳戳的准备将黑锅扣在他头上,见孟少宁瞅着他笑得古怪,不由抬头:“孟四爷这么看着我,怎么了?” 孟少宁摇头:“没什么。” 姜云卿抱着茶具过来时,就见到两人商谈结束,她有些讨好道:“小舅,我之前得了些佛灵叶,比云雾雪芽还要强上许多,味甘而醇厚,喝完唇齿留香,我特地让人取了初雪,如今化了水正好煮了茶让你尝尝?” 孟少宁闻言瞪了她一眼,开口:“佛灵叶产量极少,你从哪儿弄来的?” 姜云卿见他没再追究君璟墨入府的事情,连忙笑着道: “就是之前整理姜家那些产业的时候,下面一个管事送来的,之前堆在那些东西里面我也没留意,这几天在府里闲来无事,我清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 “你先尝尝看,要是喜欢,待会儿全装了让你带走。” 孟少宁斜睨了她一眼,轻哼了声:“别以为拿点东西就能收买我。” “哪儿有收买。” 姜云卿嗔了声:“我就是知道你爱喝茶,所以特地留着的,你这么说,那小舅倒是要不要?” 孟少宁斜了她一眼:“你说呢!” 说完他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说要煮茶给我喝,还不快去?” 姜云卿见他松了口,连忙说了声“这就去”,然后让徽羽和穗儿搬了茶炉、茶具过来,直接坐在两人身旁不远处,替二人烹起茶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姜云卿随口问道。 孟少宁说道:“在说这次赚来的银子怎么花。” 姜云卿顿时笑出声来:“好几十万两呢,小舅今年能过个丰年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包个大红包,少了我可不依!” 孟少宁睨了她一眼:“你还缺钱花?” 姜家留下的那些东西孟家全数留给了姜云卿,后来据他所知,姜云卿暗地里也让人做了不少营生,手中握着的银子绝不会少,再加上这次替君璟墨弄了十几万石粮食。 说到底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 姜云卿鼓鼓脸:“也没谁会嫌弃银子多的吧?” 她可是来者不拒! 孟少宁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姜云卿还是个财迷? 第929章 姓君的果然就是狗崽子! …… 孟少宁没有呆多久,跟姜云卿两人说了会儿话后,就告辞离开,走的时候顺便拽上了还想留下来的君璟墨。 君璟墨这段时间一直很忙,不仅要筹备年节的事情,还有暗谷和军中的事情,又要应付元成帝这边,难得寻了机会过来见姜云卿。他本还想跟姜云卿亲近一会儿,可瞧着孟少宁看他跟防贼一样的目光,只能在姜云卿的催促下跟着一起离开。 等眼看着璟王府的马车离开之后,孟少宁才钻进了自家马车里。 他一边让外头的伏猛赶车,一边轻哼了一声:“父亲说的不错,这姓君的果然就是狗崽子!!” 外面的赶车的是个八尺大汉,身材壮硕,下颚处留着一层浅青色的胡渣。 伏猛正抓着缰绳,闻言直接笑出声来。 他跟着孟少宁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温文尔雅的孟四爷各种开口骂人的。 伏猛扭头朝着车厢里说道:“四爷,要不要我跟梁贺他们说一声,下次见到璟王了将他打出去?” 孟少宁手中的车帘子还没放下,闻言直接横了他一眼。 君璟墨都跟姜云卿定亲了,而且他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感情甚笃。 君璟墨待姜云卿也是真心,而姜云卿对君璟墨也是放在了心上,他也就是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口头上说两句罢了,真要拦着两人不见面,不是坏了云卿的姻缘吗? 孟少宁哪能听不出来伏猛是在笑他,直接横声道:“我看你是皮痒了!” 伏猛闻言哈哈大笑,最后在孟少宁的死亡注视下稍稍收敛了一些,嘴巴却依旧裂的老大:“四爷,我知道你关心云卿小姐,可是她和璟王都已经定亲了,婚期也已经定了下来。” “云卿小姐聪明着,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您就别操心了。” 孟少宁哼了哼。 他自然知道姜云卿不会吃亏,可是心里头哪怕歇了当初还没冒芽的心思,姜云卿对他来说也是最在意的亲人,他总是想要姜云卿更好,再好,也想要他比任何女孩儿都过的好。 伏猛一边拉着缰绳赶车,一边朝着车厢里笑道:“不过我说四爷,您对云卿小姐可真像是对自家闺女的,当初我妹妹出嫁的时候,我家那老头子跟您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孟少宁愣了下:“你说我是什么样子?” “不就是各种找茬吗?” 伏猛大笑道:“当初我那妹夫是十里八乡都数得着的良配,对我妹妹来说,只有高攀绝无低嫁。” “我家老头子明知道男方是极好的选择,品行家世为人才智各方面都挑不出错来,对我妹妹更是一心一意,可是每次见面的时候,他依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总能找出一箩筐的问题来。” “您啊,现在就跟我家老头子当初一个样儿,舍不得自家闺女出嫁,总觉得谁娶了她都跟大野猪似的,拱了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所以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第930章 大白菜 孟少宁被伏猛这比喻给逗笑,抓着身边的点心就朝着外面砸了过去。 “你才是大白菜!” 伏猛伸手抓着点心,直接塞进嘴里,明明嚼着东西却依旧吐字清楚:“要是我也是拱白菜的,就我这样子,真当了白菜,谁肯来拱我?” 孟少宁闻言顿时哭笑不得:“有你这么把自己当猪的?” “当猪咋了,能拱到媳妇儿就成。” 伏猛满脸得意道:“四爷您平日里精明,可这事儿您就不懂了吧,这讨媳妇儿啊,就得脸皮厚,不要脸,要不然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谁肯嫁给我们这种大老粗?” 他得意的指了指自己:“就我家那口子,四爷您也知道吧?” “那可是十里八村一枝花,顶顶漂亮的那一个,当初想要娶她的人几乎将她家门槛都要踩破了,要不是我死皮赖脸,她哪儿能嫁给我当媳妇儿?” “所以啊,这男人嘛,外面厉害些没事儿,自个儿喜欢的人面前,讲什么男子气概。死皮赖脸,该软就软,要不然还不被媳妇儿直接踹下床去?” 伏猛说起经验之道,可谓是滔滔不绝。 孟少宁见他说的口沫横飞,越说越离谱,不由扶额:“伏猛。” “恩?” “你再炫耀你有媳妇儿,信不信我先把你踹下马车?” 隔三差五就得炫耀他媳妇儿一通,烦不烦人? 真当谁都有媳妇儿?! 伏猛嘴里话声一断,轻咳了一声,也知道自个儿刚才扯远了,连忙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四爷,等一下去哪儿?” “先去商行吧。” 伏猛诧异:“不回去吗?” 孟少宁摇摇头:“不了,之前吞了那么多银子,得想办法用到实处。” “璟王那头现在被元成帝盯的紧,稍有动作就会惊动了宫里,咱们这边还算是轻省,正好趁着现在京中还乱着,想办法将银子变成有用的东西才成。” 他想了想说道:“你帮我去约狄家和那家的掌家的见个面,就定在珲春楼……” “吁!!” 孟少宁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外间的伏猛却是突然高喝出声,然后一把拉住了缰绳。 马车急停了下来,孟少宁手中来不及抓住窗沿,直接一头朝着马车外面栽了过去。 伏猛连忙伸手扶了孟少宁一下,急声道:“四爷,您没事吧?” 孟少宁的头撞在了门框上,有些发疼,他捂着额头坐起来后,皱眉道:“出什么事儿了?” “好像是那边的马车陷了轮子了。” 伏猛刚才也没瞧清楚,原本两辆马车是能错身而过的,可对面的马车轮子突然一歪,连带着那马也被拖得横在了路当中。 刚才要不是他动作快,及时拽住了缰绳停了下来,恐怕他们的马车就直接就撞上去了。 孟少宁揉着额头,坐在车门附近朝着那边看过去,就见到前面没多远的地方,果然有一辆马车横在那里,马车半边朝着下面倾斜,而车轮子像是陷在了雪地里。 对面的车夫正在吆喝着马匹朝前,马车的帘子纹丝不动。 第931章 相遇 孟少宁半点都没有上前帮忙的心思,直接皱了皱眉说道:“绕道走。” “是。” 伏猛应了一声,就直接一拉缰绳,想要驭马拐弯朝着旁边走。 就在这时,对面的马车里传来一道女声。 “胡伯,好了吗?” 那声音十分清脆,有些熟悉。 孟少宁开口:“伏猛,等等。” 马车停下,孟少宁拉开车帘朝着对面看去,就见到对面马车的车帘也是被掀了开来,露出坐在里面的两道人影来。 其中一个稍微小巧些的,模样好看的女孩儿脸上带着些担心:“不然我和阿婵先下去吧,你去找个人帮你一把?” 孟少宁看清楚了那个女孩儿的长相,不由挑眉。 这好像是张阁老家的那个女儿? 孟少宁知道姜云卿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之前姜云卿留在孟家养伤的时候,张妙俞和陈滢就都去看过她。 当时孟少宁也在,所以孟少宁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说话的少女就是姜云卿口中的“小鱼儿”。 而听着张妙俞口中的称呼,那马车里另外一个,怕就是齐王府的韶安郡主李婵了? 孟少宁歇了离开的心思,对着伏猛说道:“伏猛,去帮他们一把。” 伏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多问,他应了一声之后,就直接拉停了马车,然后跳下车去大步朝着对面的马车走了过去。 张妙俞正提着裙摆下车,见到伏猛过来吓了一跳。 那车夫也是满脸警惕的护在张妙俞身前,大声道:“你是什么人?” 伏猛长着张狂野的脸,身材高大,哪怕穿着衣服也能看出来他胳膊上的肌肉隆起。 他咧嘴笑起来时,带着一身的悍匪气,让得那车夫更加警惕:“我们是张家的人,张阁老是我家主子,你别乱来……” 伏猛见几人被吓倒,不由挠挠后脑勺,他就是长得凶了些,其实他还是很温柔的好不好? 他直接说道:“我不做什么,你们也别害怕,我是孟家的下人,随同我家四爷路过此处,见你们马车被陷,四爷让我过来帮你们一把。” 那车夫胡伯听闻是孟家的人后,松了口气,而张妙俞愣了下才开口:“你是说孟四爷吗?” “嗯。” 伏猛点点头:“正是孟四爷。” 张妙俞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她对姜云卿这个温文尔雅,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小舅印象很深,而且心中也觉得十分亲近,她连忙抬头朝着对面看过去,果然见到对面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孟少宁。 她这才放心下来,对着车夫说道:“胡伯,你别担心,是云卿姐姐家里的人。” 张妙俞安抚了胡伯几句后,这才对着伏猛露出个笑脸:“谢谢你,麻烦你帮我们一下。” 伏猛喜欢张妙俞这种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女孩儿,像极了他家妹子,他脸上竭力露出几分和气来,笑着道:“小意思。” 车上的李婵裹着披风,被张妙俞扶了下来,而伏猛却是拒绝了想要帮忙的胡伯,直接让他们站的远了一些后,然后伸手抬着马车一边,嘴里低喝了一声,手中一用力。 第932章 画中之人 那马车竟然缓缓离开了地面,被他抬了起来。 “好大的力气。” 胡伯张大了嘴失声道。 张妙俞也是眼中泛光,开口道:“好厉害啊。” 李婵站在一旁,看着伏猛身上的气势,见他单手便直接将马车的轮子从雪坑里弄了出来,然后朝前推了几步,才放在了平地上。 她眼底的神色也忍不住跟着变了变,开口道:“小鱼儿,他刚才说他是孟四爷的人?” 张妙俞点点头:“对啊,孟四爷就在那边。” 她指了指对面的马车,李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那边撩开的帘子后,坐在车里的白衣公子。 孟家的人李婵见过好几个。 无论是孟文峰还是孟祈,亦或是孟老爷子,身上都带着武将特有的气势,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也威猛异常,可是孟少宁却是和他们完全不同。 他容颜如玉,眼黑如漆,一顶玉冠束起了长发,露出整张精致的脸来。 孟少宁身上穿着月牙白的狐皮袍子,外间披风上的白色狐毛衬得他整个人比外间白雪还要耀眼,哪怕只是安静坐在那里时,就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仙气雅致,如诗如画。 似乎是察觉到她们正在看他,孟少宁嘴角轻扬,朝着这边露出个浅笑来。 那笼罩在他身上的仙气消散,画中之人变得鲜活起来,那浅浅一笑,让得李婵心中猛的跳了下。 “阿婵?” 伏猛将马车放好之后,就已经走了过来。 张妙俞拉着李婵想要回去,却见她站着不动,不由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阿婵,你在看什么呢?” 李婵猛的回过神来,下一瞬脸色有些发红:“没看什么,就是之前没见过孟四爷,如今一见,发现他和孟老将军他们有些不一样。” 那边伏猛正拍着手,听到李婵这话顿时笑起来:“这位小姐说的是,我们家四爷不像将军他们习武,又惯常不爱军中之事,所以看着跟个书生似的。” 他将手上的雪和脏污拍干净后,这才说道:“马车已经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李婵连忙开口。 伏猛愣了下,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李婵挽着张妙俞说道:“今天这事情多亏孟四爷帮忙,要不然这马车还不知道要陷多久,小鱼儿,咱们该去谢谢孟四爷才是。” 张妙俞想了想也觉得应该去道谢,就开口道:“这位大哥,我们跟你一块过去,也好谢谢孟四爷。” 伏猛闻言也没多想。 孟少宁向来都是个不爱管闲事的,要是寻常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直接避开的,根本不可能开口让他帮忙,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而且这两人提及孟少宁时也带着几分熟稔,想来彼此也是认识的。 李婵和张妙俞要去道谢,他也没理由拦着。 伏猛点点头说道:“那走吧。” 张妙俞和李婵跟着伏猛一起,踩着积雪走到了孟家的马车前面。 孟少宁见她们二人过来,笑了笑:“张小姐,韶安郡主。” 第933章 如玉君子 李婵没想到孟少宁知道她是谁,听到他口中称呼眼中不由亮了几分:“孟四爷知道我?” 孟少宁轻笑道:“当然知道,我虽未曾与郡主见过面,可也时常听云卿提及郡主和张小姐她们。” 李婵听到孟少宁眉眼微弯,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些微红之色:“今天的事情多谢孟四爷帮忙,否则我和小鱼儿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 “举手之劳,郡主不必挂怀。” 孟少宁说了一声后,就看了眼张妙俞说道:“你们这是准备去找云卿?” 之前姜云卿在孟家养伤的时候,陈滢和张妙俞就时常回去看她。 这条路是朝着华府巷那边去的,离姜云卿在华府巷的宅子并不算远,在这里遇到这两人,十之八九可能都是去找姜云卿的。 张妙俞笑得眼睛弯弯。 “是呀,我听说云卿姐姐的手好些了,所以来看看她,四爷也是去看云卿姐姐的吗?” 孟少宁被她笑容感染,对待曾经见过几次,而且十分讨人喜欢的张妙俞时,态度无疑更加亲切了几分。 他嘴里轻“嗯”了声后笑着说道:“对啊,我也是去看她的,不过已经看完了刚从她那里出来,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们。” “那真可惜,我还想听孟四叔说您之前经商的故事呢!” 孟少宁轻笑出声:“下次有机会的。” 他看眼外面飘起的大雪说道:“下雪了,外间天冷,你们赶紧上车吧,免得在外面受了冻。我也还有事情,就不与你们多说了,下次有机会遇到,我请你们和云卿一起吃茶。” 张妙俞点点头:“好。” 孟少宁笑了笑,又朝着李婵点头致意之后,这才直接放下了车帘,开口让伏猛驾车离开,等到马车离开之后,张妙俞才挽着李婵的手说道:“阿婵,你有没有觉得孟四爷笑起来特别好看?” 她捧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他长得俊俏,平时就像是如玉君子,笑起来的时候更好像是冬天里的阳光,能驱散所有寒冷,让人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之前张妙俞就觉得,姜云卿长得很漂亮,后来才发现孟家的人其实都很好看。 李婵认同的点点头:“是很好看。” “对啊,而且孟四爷的脾气很好呢,我之前和阿滢去孟家的时候,就听到孟家的下人说,他们从来都没见过孟四爷发火,说他总是笑盈盈的,待人特别和善。” “之前孟四爷遇到我和阿滢,还与我们说起他在外走商时的趣事,特别有意思,只可惜你没去……”张妙俞说道。 李婵心中生出几分懊悔,早知道能遇到孟少宁,当初她也不用“病”了那么久,陈滢来找她一起去看望姜云卿的时候,她就该答应下来的。 见张妙俞提起孟少宁时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崇敬模样,李婵忍不住开口:“你很喜欢孟四爷?” “喜欢啊。”张妙俞下意识的说道。 李婵眼中一顿,开口道:“我听说孟四爷还未娶亲……” 第934章 你喜欢他? 孟少宁还未娶亲? 张妙俞“啊”了一声,半晌才听懂了李婵的意思,顿时红了脸:“你说什么呀,孟四爷的确还没娶亲,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很喜欢孟四爷,可只是因为他是云卿姐姐的小舅啊,而且他这种温柔好看又体贴的人,没人会觉得讨厌吧?” “孟四爷待云卿姐很好,我只是羡慕她有这种长辈而已,你可别胡说,不然叫人听了误会了怎么办?” 张妙俞声音小了几分,低声咕哝:“我喜欢的可是英武些的少年郎。” 张妙俞的父亲其实就和孟少宁有几分相似,性格儒雅温和,可是她却不太喜欢,她喜欢的反而是那种阳光爽朗,多谢英武气息的男儿。 李婵闻言见张妙俞不似说谎,心中不自觉的放松了些,听见她那小声嘀咕不由调侃出声:“知道啦,你喜欢的是英武少年郎,我记着,云卿有个五哥就很英俊……” “阿婵!” 张妙俞脸色通红,伸手就想挠她。 李婵连忙伸手拦着她,“好啦好啦,不笑话你了。”她拉着张妙俞朝着马车那边走,一边装作不经意的笑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孟四爷和云卿的关系很好?” 张妙俞理所当然道:“当然好呀,孟四爷最疼云卿姐姐了。” “之前姜家的人欺负云卿姐的时,孟四爷就好几次替她出头,而且云卿姐姐和璟王定下婚事之后,我听穗儿说,孟四爷亲自在替云卿姐姐操办嫁妆的事情,生怕委屈了云卿姐姐。” “孟老将军还笑话孟四爷,说他这是在嫁女儿呢。” 李婵闻言露出些羡慕来:“是吗,那可真好。” “对啊,我和阿滢都很羡慕呢。” 张妙俞扶着李婵上马车后,感觉她手心冰凉,不由问道:“阿婵,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李婵说道:“没事,我一贯都是这样畏寒畏冷。” 张妙俞闻言连忙道:“那可千万别冻着了,胡伯,赶紧驾车。”她冲着李婵笑道:“咱们去找云卿姐姐,她那儿暖和。” 马车之前陷过雪里,胡伯驾车不敢太快。 寻着安全的地方走,等到了地方时,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 姜云卿知道张妙俞来了,连忙让穗儿去接,等见到和她一起进来的李婵时,她脸上露出些微诧异,倒是也没说,就连忙将两人让进了屋里。 “外面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姜云卿拉着张妙俞的手,将她拉到了火盆旁边,这才说道:“还有阿婵,你身子不好,怎么也跟着小鱼儿一起过来了?” 李婵身上的披风已经解了下来,这屋中升腾的热气,让得她原本被冻得有些发白的脸上浮现两抹酡红之色。 她轻咳了一声后才开口说道: “之前我一直在府中病着,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今儿个小鱼儿去看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在宫中受了伤,知道小鱼儿要看你,所以我就干脆跟着一起过来了。” 说完李婵上前拉着她的手,上下看了一眼: “怎么样,伤势好些了吗?” 第935章 隐瞒 “小鱼儿说起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好端端的受了伤?” 姜云卿任由李婵打量着,对她口中所说,她在养病不知道她受伤之事不置可否。 三皇子被废,璟王在宫中动武见血,这事情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的,众人皆知,就算李婵真的是因为生病在府中没有外出,也断然不可能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更何况她那病到底是真是假,姜云卿怎会不知道? 姜云卿见李婵言语间打探她为何受伤,就知道张妙俞应该是没有告诉李婵她之前在宫中受伤的细节,也没说过她那天曾单独和李广延在一起过。 她不由朝着张妙俞看去,就见到她背着李婵朝着她使眼色。 张妙俞倒不是怀疑李婵什么,只是觉得那天宫中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和陈滢早就说好,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免得流言蜚语之下,坏了姜云卿的名声,让她和璟王之间生了误会。 此时见李婵问起,她才连忙双手合十朝着姜云卿拜了拜。 让她别说。 姜云卿哪能猜不到张妙俞的想法,有些失笑之下,自然不会去拆张妙俞的台,直接对着李婵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从望月台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着了。” “这几天一直都在府中将养着,现在已经好多了。” 姜云卿作势动了动右手,笑着道:“也就是小鱼儿大惊小怪的,你瞧,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李婵闻言说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进趟宫里都能把自己弄伤,你也别太大意了,伤筋动骨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要是养不好,将来等你年纪大了,有你受的。” 姜云卿听到这话顿时笑起来:“你这话说的,像是你年纪多大一样,赶紧坐着吧,瞧你两冻的。” 她抬头道:“徽羽,让人去打些热水来,穗儿,去厨房让他们熬些姜汤,多放点姜,熬浓一些。” 张妙俞闻言连忙扯着姜云卿的手:“我不想喝姜汤。” 姜云卿看着她冻得红彤彤的脸颊,拍了她脑门一下:“你这身上凉的跟冰块似的,不喝姜汤祛寒,回去一准得生病,姜汤和药,自己选一样。” 张妙俞顿时瘪瘪嘴,知道姜云卿说一不二,只能讲价还价:“那姜少放些,多放些红糖……” 姜云卿哭笑不得:“你前几日不是还嚷嚷牙疼吗,还敢吃糖?” 张妙俞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姜云卿被她那跟小鹿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看的无奈,只能退了一步:“好了,别这么看着我,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穗儿,多给小鱼儿放点糖,姜还是一样多,不然去不了寒气。” 穗儿笑道:“奴婢知道了。” 见穗儿领了吩咐出去,那姜汤也非喝不可,张妙俞有些小委屈。 姜云卿见状塞了块点心给她:“别委屈了,待会儿让李妈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东西,水晶肴蹄?” 张妙俞这才笑起来,伸着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云卿:“还要吃青玉丸子!” 第936章 悔婚 姜云卿被她逗笑,弹了她额头一下:“好,再加个青玉丸子,你之前喜欢吃的玫瑰酥也做一些,等你吃完了后再让李妈给你做上一些带着,回去慢慢吃。” “真的?!” 张妙俞欢呼出声:“云卿姐姐最好了。” 姜云卿看着容易知足的张妙俞,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李婵看着她们之间熟稔的模样,突然生出一种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她不由皱了皱眉,总觉得她这次过来,姜云卿待她的时候像是冷淡了许多。 李婵正想着姜云卿的态度有些不一样,心中隐隐生出些怀疑来时。 姜云卿就突然回过头来:“阿婵?” 李婵愣了下,连忙回神:“怎么了?” 姜云卿说道:“你身子不好,这一路上又吹了凉风,让李妈给你炖药膳汤,之前我特地让人去寻了新的血参回来,给你做了些药丸子,你待会儿也留下吃饭吧,走的时候带上。” 姜云卿脸上笑容真诚,依旧还和之前一样。 李婵暗道自己多心,面上露出笑来:“好。” 外间徽羽领着丫环,端着热水进来。 李婵和张妙俞用热水泡了手,又拿着热帕子擦干净后,抱着下面的人送来的汤婆子时,她们才聊起了别的事情。 张妙俞缩在软榻上,对着姜云卿说道:“对了云卿姐,你知道吗,谢若妤和二皇子的婚事估计要黄了。” “黄了?” 姜云卿面露诧异之色:“他们的婚事不是御赐的吗,皇室金口玉言,这样也能毁了?” 张妙俞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也不是毁了……” 姜云卿诧异,什么意思? 张妙俞说道:“那天在宫里,谢若妤不是被吕太妃赶出了宫吗?” “听说当时她出了望月台后就直接晕了,那些宫女怕得罪了吕太妃,也没人替她请太医,直接就将她那么抬了出去。” “那武直门是什么地方,上朝下朝,入宫出宫都要打那儿经过,那些宫女将人抬出去后,谢若妤那狼狈样子被很多人瞧见了,人人都知道她得罪了吕太妃,而且还在赏梅宴上丢了人。” 张妙俞咬了一口点心咕哝道: “我听说二皇子知道这事儿之后,当天就去了谢家,听说是有意想要退婚,但是谢家那边还没答应,但是我听我爹和我娘闲话时的意思,现在越妃娘娘有盛宠之势,陛下为了她连皇后的脸面都驳了,说不准二皇子这婚事真能退了。” “越妃盛宠?” 姜云卿闻言愣了愣,张妙俞口中所说的越妃有盛宠之势,该不会是因为李广延坑了皇后这一次吧? 张妙俞却只以为姜云卿不知道,连忙解释道: “对啊,你在府中可能不知道,前几日十五那天,按例陛下是该去皇后宫中的,可谁知道去了越妃宫中。” “宫里头人人都说皇后失了帝心,而且这几日,听说越妃那边圣宠不断,陛下连续好几日都宿在她宫里,连带着更是上次不断,在朝中还破例夸了二皇子。” “人人都在说,越妃有盛宠之势,说不准是第二个蕙贵妃呢。” 第937章 “慈父之心” 姜云卿听着张妙俞的话轻笑出声。 那元成帝果然是有“慈父之心”,为了替李广延出气,居然拿越妃来当靶子,让皇后和她斗的不可开交,然后将李广延从整个事情里摘了出来。 这蕙贵妃第二的话,要么就是元成帝故意放出来的,要么就是李广延那边传出来…… 不仅仅是为了让二皇子升出希冀,更是能引起五皇子仇恨,让两人斗的不可开交。 这父子两,可真是如出一辙的狠毒。 姜云卿摇摇头说道:“这话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越妃性情软弱,当不起大梁,陛下就算有意宠她,想要成为第二个蕙贵妃,哪有那么容易。” “当初蕙贵妃之所以能破例晋升贵妃之位,不仅仅是因为她生来貌美,极得元成帝宠爱,更是因为她身后的梁家,还有在背后暗中支持的左相甄府。” “没有他们,蕙贵妃也走不上贵妃之路。” 李婵在旁边说道:“云卿说的对,宫中后妃的晋升不仅仅只是看帝王恩宠,陛下不是那种为了红颜能撇弃江山之人,他就算再宠后妃,也要顾全前朝。” “宫中后妃的地位,向来都和她们身后的氏族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越妃母家并不强势,而且她身后也没有旁人支持,她想要压过皇后,难,不仅皇后那边不会同意,就算是皇后身后的吴家,也不会同意的。” “而且我觉得二皇子跟谢家这门婚事,恐怕也退不了。” “为什么?” 张妙俞皱眉道:“就算越妃真不能晋升贵妃之位,可是谢家丢人在先。” “谢若妤以嫡庶之言诋毁圣上,被吕太妃当众赶出了宫,这事知道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二皇子怎么可能去娶一个毁了名声的人当皇子妃?” 李婵闻言笑了笑:“你想的太简单了。” “二皇子的确不可能娶一个名声尽毁的女人,可是谢若妤这件事情,说大也大,她得罪了陛下的生母,可往小了说,其实较真也算不上顶天的大事,不过是因为她一时口快说错了话。” 李婵声音冷静。 “吕太妃虽然是陛下生母,可她毕竟只是个太妃,不是太后,更不是皇后,说到底她并非权柄在手,一言能定一个朝臣之女的生死。” “而且谢家和二皇子的这门婚事,是陛下亲赐,更是已经诏告天下,二皇子若是一意悔婚,不仅会让陛下不喜,甚至就连谢家那边也一并得罪了去。” “二皇子是个聪明,而且他又野心勃勃,明知道可能会自断臂膀,他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张妙俞闻言睁大了眼:“可是那消息……” “那消息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来迷惑外人的,也有可能是有人在离间二皇子和谢家之间的关系。” “谢家如果得知二皇子有意退婚,定然会心生嫌隙,若是这个时候再有人从中搬弄是非,挑唆谢家,说不准能直接将谢家从二皇子的阵营里拉出来。” “这种事情在皇室里多见的很。” 第938章 找你麻烦 李婵随口说道:“而且如果二皇子聪明的话,他完全可以拿这件事情大作文章。” “谢若妤的确是丢了人,不堪为皇子妃,可是谢家还有那么多女儿。” “他若是瞧不上谢若妤,大可以暗中提点谢家,让他们自己去陛下面前请罪,更替赐婚的人选,将其他谢家女嫁入二皇子府为皇子妃。” “这样不仅能让人觉得他重信义,而且也能让谢家欠他一个人情,彻底归附于他,从此对他归心,这样的话,难道不会比他贸贸然退了谢家的婚事,得罪所有人,拱手将谢家推向其他人麾下要来的强吗?” 李婵说完之后,见张妙俞满脸茫然,嘴角轻扬了扬,转头看向姜云卿:“云卿,你觉得呢?” 姜云卿摇摇头:“这事情谁也说不准,二皇子和谢家最后如何,恐怕也只有他们知道了,旁人猜测再多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李婵见她事不关己的模样,忍不住皱眉提醒道:“可是不管怎么说,谢若妤被赶出宫的事情毕竟和你有关,谢家和二皇子不敢为难吕太妃,万一找你的麻烦……” “找我做什么?” 姜云卿扯扯嘴角,淡声道:“先不说是吕太妃将她赶出宫的,就算是那天的事情真的是因为她跟我有了争执而起,但是孰是孰非在宫中早有定论。” “事情是吕太妃做的,而我说到底也只是无辜,谢家和二皇子如果再来找我麻烦,只会惹人笑话,而且让人不断提起那天谢若妤丢人的事情。” “他们没那么蠢。” 至于说是暗恨…… 姜云卿笑了笑,之前她为了帮周通他们,和陈连忠一起坑了谢培,让得谢家这位刑部侍郎差点连官位都丢掉,二皇子更是险些被牵连,甚至一并得罪了整个陈家。 虽然最后谢培保住了官职,却也断了晋升之路,甚至让他得了帝心厌恶,而二皇子更是被剪断了不少羽翼,差点一蹶不起。 谢家和二皇子那头,恐怕早就已经知道陈家的事情是她通风报信的,更何况周通父子如今就在她府中,想要隐瞒也不可能。 谢家定然是知道那次的事情与她有关,所以谢若妤之前在宫中才会那般处处针对她,想尽办法的挖坑想让她朝里面跳。 说白了,他们和她之间,早就没有了两厢安好的可能。 他们恨不恨她,对姜云卿来说都是一样。 李婵听着姜云卿的话,默了默。 她没想到姜云卿会看的这么明白,而且半点都不在意谢家人的看法,按理说她不是应该担心吗? 张妙俞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半趴在桌上说道:“我也觉得阿婵你多虑了,这事儿本来就和云卿姐没什么关系,要不是谢若妤自己凑上前来找茬,怎么会得罪了吕太妃,被吕太妃赶出宫去?” “他们就算要记恨,要找麻烦,那也该去找吕太妃,找云卿姐算什么,当云卿姐是没人护着呢?” “他们要是敢来,先不说孟家,就是璟王那头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对不对云卿姐?” 第939章 不满 姜云卿被张妙俞逗笑,顺着她的话“恩”了一声。 张妙俞这才继续道:“阿婵你就别操心了,照我说啊,这无风不起浪,二皇子那边未必就真的没有退婚的心思,谢家那头这会儿指不准正头大呢,哪有功夫来找旁人麻烦。” “我觉莫着,指不准他们这会儿正想着该怎么保住自个家里那位二皇子妃。” 李婵见姜云卿和张妙俞都这般说,只能笑了笑:“也是,说不定是我想多了。” 三人极有默契的歇下了谈论谢若妤的话题。 外间穗儿端来了姜汤,张妙俞和李婵用了之后,李婵一边拿着雪白的绢子擦着嘴角,一边状似无意的说道:“对了,我们之前来的时候,还在路上遇到了孟四爷。” “小舅?” 姜云卿扬眉。 张妙俞捏着鼻子一口将姜汤灌下去后,只觉得满嘴都是姜丝的味道。 听到李婵的话后,她塞了颗梅子进嘴里,化去了那股子冲鼻的味道后,这才说道:“是啊,我们来的时候,马车轮子陷进雪坑里了,还是孟四爷帮的忙呢。” 说着她想起了伏猛当时的力气,连忙眼睛亮闪闪的说道:“云卿姐,你知不知道孟四爷身边有个可厉害的下人了。” “可厉害的下人?” “是啊,长得高高大大,看着特别壮实,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有些憨憨的,他刚出现的时候,还吓了胡伯一跳呢。” 姜云卿听到张妙俞的形容,顿时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孟少宁身边能附和这描述的,大概只有那个伏猛吧? “你们说的应该是伏猛吧?” 张妙俞顿时点头:“对,我听到孟四爷好像也是叫他这名字,云卿姐,你都没瞧见,那个伏猛可厉害了,见我们马车陷了轮子,单手就把马车给抬了起来,都不要人帮忙的。” “我以前常听人说什么力大无穷,可拔山立鼎,大概就是他这样了吧?” 姜云卿看着她满脸羡慕的小表情,失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 张妙俞见她不信,连忙从软榻上跳了下来,踩在地上。 她学着之前那个伏猛抬车的样子,一手像是握着什么东西,脚下一蹬轻喝了一声,然后说道:“看,就是这样,嘿哈……他就是喝了一声,那车子就起来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旁边的穗儿瞧着张妙俞的模样“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张小姐,您这不是拔山,是拔牛吧?” 姜云卿顿时喷笑出声。 徽羽也是被逗得笑了起来。 张妙俞顿时气圆了眼睛,瞪着穗儿道:“你才拔牛呢,真的是很厉害呀,不信你们问阿婵。” 李婵见张妙俞眼巴巴的瞅着她,开口说道:“的确是很厉害,堪称力大无穷,孟四爷也不知道在哪找到的这么厉害的护卫,比我父王身边的还要厉害的多。” 姜云卿听着这话正想说话,那边穗儿就叉着腰说道:“对吧,阿婵你也觉得那个大叔厉害对不对?” 她瞪圆了眼儿,对着穗儿哼哼道:“你们别笑我,要是你们亲眼瞧见就知道了,可厉害了。” 第940章 气闷 “真的?” “当然了。” 张妙俞哼了声。 姜云卿忍不住取笑道:“又不是你厉害,你这么得意干什么?” 张妙俞顿时噎住,鼓着腮帮子翘起了嘴巴,气呼呼的道:“云卿姐,你欺负我!还有穗儿……你们都一样!待会儿不给你们吃水晶肴蹄和青玉丸子!” 屋中顿时笑做一团。 李婵在旁笑道:“云卿说的也没错啊,是人家厉害,又不是你厉害。” 她扭头像是玩笑道:“说起来孟四爷看着真不像是你舅舅,那般年轻,我刚才见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觉着当你哥哥差不多。” 姜云卿轻笑正想说话。 张妙俞就在旁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啊,幺房出长辈,孟四叔这样的还算是年纪大的呢,我祖父当年有个弟弟,在我父亲面前只大了不到三岁,我见着他还得叫叔祖呢。” “你们都不知道,我那个叔祖是个花心大萝卜,他府里娶了好几房的姨娘,生了好些个孩子,如今最小的那一个儿子才刚满三岁,还满地乱爬呢,我见了他都得叫叔叔。” 穗儿睁大了眼:“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 张妙俞有些郁闷道:“那叔祖家里有个女儿,跟我从小就不和。” “她比我还要小一岁,可总是仗着辈分欺负我,非要我叫她姑姑,见面得给她行礼,上次她欺负我被我弟弟瞧见了,后来我弟弟还带着我去罩了她麻袋,揍了她一顿来着……” “噗。” 姜云卿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罩麻袋?你们可真想的出来。” 张妙俞连忙道:“这事儿你们可别说出去,不然我爹准揍我……” 几人都是被张妙俞逗得笑得不行,唯独李婵,她原本想要借机会问问孟少宁的事情,可谁知道提了几次都被张妙俞岔开了话题,偏偏姜云卿也像是根本就没察觉似的,只顾着和她说笑。 李婵脸上挂着笑,可是心中却是气闷不已,看着耍宝笑闹的张妙俞时,心中头一次生出些厌烦来。 二人留在华府巷这头陪着姜云卿待了许久,李婵几次想要将话落在孟少宁身上,可是都没有机会,到了后来,她怕让姜云卿起疑,也只能歇了那心思。 她们陪着姜云卿吃了饭,外间天色暗下来之后,这才和姜云卿告辞离开。 姜云卿亲自将她们送到了门外,对着两人说道:“天色有些暗了,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些。” “知道啦。” 张妙俞手中提着两个食盒,笑得开心:“我祖父可喜欢那副陈宫夜宴图了,还特地让我跟你说声谢谢,云卿姐,等你伤好了之后就去我家里玩吧,我祖父说想要当面谢谢你。” 姜云卿诧异:“你不是说要等张阁老寿辰时,再将画送给他吗?” 之前张妙俞还托她找裱画的师傅来着,怎么这么快就送给张阁老了? 张妙俞鼓着脸不高兴道:“我本来也想着偷偷藏下来,等祖父寿辰那一日,再送给他让他高兴一下的,可谁知道那天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 第941章 平安符 “我祖父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说你将陈宫夜宴图送给我了,他直接连夜就来我这里拿走了,害得我之前准备的惊喜也没了。” 姜云卿闻言笑道:“算了,反正都是送给他老人家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分别。” “也是!” 张妙俞本来就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性子,闻言就直接收起了不满说道:“反正祖父说了,等你大婚的时候,他也会送你一份大大的贺礼的,到时候我就盯着祖父,定然不会让他送少了。” 姜云卿见张妙俞抠摸着张阁老的东西,想要送给她,眼里染上真切的笑意。 她揉了揉张妙俞的头发:“别让你祖父知道了,不然小心他与你生气。” “我才没那么笨呢!” 张妙俞拉着李婵上了马车,等胡伯正准备驾车走的时候,她却是突然想起件事情来,连忙喊道:“等一下。” 她伸手在袖笼里掏了掏,半晌后才取出两个平安符来,然后攀着马车车窗将其中一个递了出去:“云卿姐,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平安符啊。” 张妙俞笑得眼睛弯弯:“我娘亲自去庙里求的,说是能保平安,来年安乐祥顺的,我让我娘去的时候多求了三个,你、阿滢,还有阿婵,你们一人一个。” 张妙俞将手中的平安符塞给了姜云卿,就将剩下那个给了李婵,然后伸手从脖子里掏出自己的笑着道: “看,我也有,阿滢的我过几天再给她,我们一人一个,以后就能平平安安。” 姜云卿握着手里的平安符,愣了愣。 她两世为人,什么样的礼物都收过,可是平安符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有人送给她。 明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可是我在她手中却有千斤重。 姜云卿看着靠在马车上笑得开心的张妙俞,忍不住柔和了眉眼:“替我谢谢你娘,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在去你们府中拜访。” 张妙俞挥挥手:“那我走啦,云卿姐你也快回去,外面冷。” 姜云卿点点头:“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还有阿婵,别着了风寒。” 李婵笑了笑,拉着张妙俞坐回了车里,对着外面的姜云卿说道:“我知道,你快回去吧,我们也走了,再不走天真的要黑了。” 张妙俞看了眼暗沉沉的天色,连忙吐吐舌头,对着外面笑道:“云卿姐,我们走啦!胡伯,快走快走,不然天要黑了,回去我爹又要骂我!” “嗳,这就走。” 胡伯满是宠溺的看了眼张妙俞,这才朝着姜云卿行了个礼,然后撑着车辕跳上了马车,然后一扯缰绳,驭着马车离开。 冬日的天总是暗的格外的早,外面有些暮沉沉的。 姜云卿见着马车越走越远,这才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平安符。 那平安符不大,被叠成了三角的模样,那暗红色的符纸上还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姜云卿看着平安符上面挂着的红色细绳,上面贴心的编织了活结可以随便拉伸,想起张妙俞那笑起来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 “真是孩子气。” 第942章 她在打听四爷的事情 徽羽看着姜云卿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不由开口道:“小姐很喜欢妙俞小姐?” 姜云卿轻“嗯”了一声:“她和阿滢都是好孩子,虽然出身世家,却心性单纯,让人喜欢。” 徽羽看着容颜跟花儿似的姜云卿,用“好孩子”这种称呼来唤与她差不多大小的张妙俞和陈滢,心中生出些古怪来,仔细想想,好像很早以前,姜云卿就不只一次这般说过。 她和张妙俞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与其说是同龄好友,倒不如说更像是长辈,带着宠溺和纵容…… 徽羽想到这里,连忙摇摇头,暗道自己胡思乱想。 小姐和张小姐她们同龄,小姐只是心智更加成熟宽容而已,怎么会是长辈来着? “妙俞小姐和阿滢小姐的确很讨人喜欢。” 见多了黑暗的人,总是格外向往光明。 徽羽知道一些姜云卿的过往,而且姜云卿的睿智和成熟,在她看来都是生活所迫,入目所见皆是算计,身旁之人心怀叵测,张妙俞和陈滢的存在就像是一道光,单纯而率真的活着。 她们都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没有见识过太多的黑暗,这种单纯既让人羡慕,也让人忍不住亲近。 别说是姜云卿了,就是徽羽自己,也很喜欢张妙俞二人。 只因为她们和姜云卿相交,从来没有图过什么,只是单纯的喜欢姜云卿这个人。 徽羽见姜云卿把平安符小心收了起来,然后转身朝着门内走去,她连忙跟了上去,有些迟疑道:“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的错觉,奴婢觉得刚才韶安郡主,好像一直都在打听四爷的事情?” 姜云卿手上动作一顿,这才继续将平安符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将上面的带子系了起来。 “你不是错觉,她的确是在打听小舅的事情。” 姜云卿的直觉何其敏锐? 刚开始时,李婵装作无意提起孟少宁,她还没留意,毕竟每次她开口都直接被张妙俞给岔开了话题。 可是后来她们聊天的时候,李婵又好几次借故提起。 姜云卿怎么会察觉不到? 姜云卿皱眉,之前陈滢她们去孟家探望她的时候,李婵都没有去,而且孟少宁不在朝中为官,平日里也大多都留在商行那边,李婵借口生病留在府中,想来应该和孟少宁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她打听孟少宁的事情做什么? 徽羽说道:“小姐,会不会是齐王府那边知道了之前四爷做的事情……” 姜云卿微眯着眼:“应该不会。” 孟少宁做事极为谨慎,他虽然狠狠坑了李广延他们一把,可是这事情从头到尾他自己都没有露面,哪怕是后来收缴粮食时,也都是璟王府的人去做的。 别说是外人,就算是李广延和李清泽,如果真要详查下去,也只会怀疑她和君璟墨。 连他们都是如此,更何况是齐王? 齐王府就算真知道了些什么,也断然怀疑不到孟少宁身上去。 可是……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李婵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打听孟少宁的事情? 第943章 帮她一把 姜云卿想了想后开口说道:“你让人留意一些,看近来齐王府有没有什么动作。” 她想起之前曾经和孟少宁提起过李婵,孟少宁平日里最是谨慎,也轻易不会为人所骗,怕就怕孟少宁因为李婵是她朋友所以对她放松警惕,被齐王府钻了漏子。 姜云卿又补充了句:“待会儿让人送个消息给小舅,让他留意些李婵,还有,告诉小舅齐王府的事情,免得被李婵钻了漏子。” 徽羽点点头道:“奴婢明白。” 姜云卿顿了顿,开口道:“穗儿和碧心怎么样了?” 之前她遇到李婵身边的那个碧心,后来穗儿一直在与她来往。 徽羽说道:“奴婢听穗儿说过两次,那个碧心也是个可怜人,家中困苦,父母又不看重女儿,为了替大儿子谋生,就将小女儿卖了出去。” “她也是运气好,直接进了齐王府,不过奴婢听穗儿说,她在齐王府的处境并不算好。” “韶安郡主身边有看重的丫头,对其他人便不会上心,而且她身边有个丫环嫉妒心极重,时常打骂其他丫环,只是那丫环一直都瞒得好,韶安郡主并不知道。” 姜云卿轻笑了声:“不知道?未必吧。” 李婵不笨,甚至算起来十分精明,她自己院子的事情怎么可能全然不知晓?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人欺上瞒下,那她恐怕早就被人害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而且齐王府也不可能隔绝了所有人的试探,在外面保持得住那般“穷困”的形象。 丫环之间的争斗,李婵恐怕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而已。 李婵虽然一贯在她面前表现的善良温和,可是她毕竟是王爷的女儿,出身高贵,身来就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她言语间对于那些不如她身份的人总是带着些高高在上。 这种习惯哪怕她有意隐藏,也不可能全部都遮掩的住的。 在她面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着自己的丫环。 恐怕那些个丫环就算是死了,对她来说也动摇不了她半分。 姜云卿说道:“我之前让穗儿帮她一把,穗儿做的怎么样了?” 徽羽笑道:“还不错,那个碧心也是个聪明人,穗儿只是提点了她几句,她就直接从外院扫洒被提拔成了二等丫环。” “奴婢瞧着碧心也是个伶俐人,而且知恩图报,之前您让奴婢给她了一些补天丸,她就感激的不行,编了许多罗缨,还替您做了好几双鞋子托穗儿带了回来。” “奴婢瞧着啊,要不是她卖身契还在齐王府,指不定都想跟着穗儿一起回来伺候您了。” 姜云卿闻言轻笑出声,她喜欢知恩图报的人。 “多留意些,让人帮着她点,如果有机会的话,除掉李婵身边的人送她上去,之后让穗儿别再去见她了,免得给她惹来麻烦。” 徽羽神色动了动,点头道:“好。” 姜云卿随口说了句之后,叮嘱了徽羽一些事情后,就直接将李婵撇在了脑后。 她伸手拿着手里的荷包,脸上又重新带上了笑容:“我记得小鱼儿的生辰就在年节过后吧?” 第944章 及笄礼 徽羽想了想:“好像是,上次阿滢小姐说过,好像是在二月初一,就是小姐大婚前两日?” 三人之中,姜云卿最大,其次是张妙俞,再之后是陈滢。 陈滢的生辰在盛夏之际,等到来年方才及笄,而张妙俞则是在开春不久。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婚事则是定在了二月初三。 姜云卿算了算:“这么巧?不过也正好能赶在大婚前两日好生替她庆生。她过年之后便是及笄,等会儿你把库房里的那些东西的单子送过来,我挑挑看,到时候给她送什么及笄礼。” “小姐对妙俞小姐真上心。” 还有将近三个月,这般早便准备及笄礼了。 姜云卿闻言握了握装着平安符的荷包,轻笑道:“她值得。” 这世上再珍贵的礼物,都比不上一份真心。 姜云卿经历过太多背叛和黑暗,就格外珍惜真心待她之人,她喜欢张妙俞和陈滢,也愿意待她们如同亲妹妹,只因为她们值得。 姜云卿将荷包贴身收好,带着徽羽一起回了房中,等徽羽他们退下之后,她刚入内,身后便有一道人影快速靠近,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姜云卿先是吓了一跳,等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时,这才放松下来,扭头看着身后的君璟墨,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你不是和小舅一起走了吗?” 君璟墨伸手抱着她轻哼出声:“你家小舅严防死守,我好不容易才能来看你一回,怎么可能就直接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之后才回来的,你放心,这次我避开了所有人,就连守着外面的那些人都不知晓。” 他将下巴靠在姜云卿肩头,有些气闷道: “等到年节之后,大婚的事情就要彻底开始筹办起来,到时候你回了孟家,我想要见你就更难了。” 孟老爷子虽然认了他这个外孙女婿,可每次他去的时候想要和姜云卿独处片刻,旁边都有硕大的几根柱子杵着,让他想要靠近姜云卿都得防着挨揍。 特别是孟少宁,防着他跟防贼似的。 君璟墨闷闷道:“我觉得该给你小舅找个媳妇儿了,省得他成天就盯着我们。” 姜云卿笑出声来,捏了捏他脸颊:“你这话要是被小舅听到,你就完了。” 君璟墨凑在她嘴角亲了亲:“我才不怕他……” 姜云卿被他口中的话逗笑,撞了撞他的额头说道:“你要不怕他,刚才走什么?” 君璟墨哼了哼没说话,他只是敬着他是“长辈”而已,他蹭着姜云卿的颈间嗅了嗅,又在她耳边亲了亲:“云卿,你说我们这样子像不像是在偷/情?” 每次见个面,比登天还难。 姜云卿听着他这话没好气的扭头咬了他一下,见君璟墨吃痛的闷哼出声,也是忍不住笑起来:“你才偷/情!” …… 李婵被张妙俞送回了齐王府,下了马车之后,张妙俞拉着李婵依依不舍了半晌,这才被催促着天黑了的胡伯驾着车载着离开。 等马车一走,再也见不到张妙俞那张脸时,李婵脸上的笑容就立刻垮了下来。 第945章 表里不一(一) 想起刚才张妙俞在车上的嘻嘻哈哈,还有之前在华府巷那边和姜云卿几次打听孟少宁,都被她岔开的事情,李婵就只觉得气闷的慌。 李婵脸色难看的厉害,她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比张妙俞更不会看人眼色的人! “郡主…” 李婵的贴身丫环元如见着李婵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她刚准备开口说话,手中就被塞了个食盒。 元如脸上满是诧异,郡主不是张家那位小姐出门去见那个姜小姐了吗,怎么还带了个食盒回来? “其他人呢?” 李婵看了眼冷清的院子。 “都在忙着年节的事情呢,巧玲去了外院还没回来。”元如连忙说道。 李婵沉着脸进了房中之后,碧心连忙上前替她脱了披风,又将屋里的炭盆烧的旺了些。 元如将食盒放在一旁,见李婵脸色难看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郡主,您不是去见姜小姐了吗,她惹您生气了?” 李婵横了她一眼。 元如顿时想起李婵和姜云卿之间的关系来,而且这房中还有别人,她连忙收声。 李婵对着正在拨弄炭盆的碧心沉声道:“你先出去。” “是。” 碧心连忙起身朝外走去,只是刚走了两步,李婵眼角余光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食盒,顿时就想起了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的张妙俞来,心中烦闷的厉害。 她直接叫住了出门的碧心,皱眉道:“等等,把这食盒也扔出去。” 李婵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檀木锦盒来,连带着之前张妙俞塞给她的那张平安符放在一起,原本是想一起全部交给碧心的,只是想了想,又将平安符拿了回来,只是将锦盒给了她。 “把这个也一起拿去柴房烧了!” “郡主?” 碧心迟疑。 元如见李婵脸上露出不耐之色,连忙道:“还愣着干什么,郡主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赶紧拿着出去烧了,别惹了郡主烦心!” 碧心见李婵脸色沉了下来,也不敢多问,连忙上前接过东西退了出去。 等走到外面隔间时,她手中刚撩起隔着的暖帘,就听到里面传来元如的声音:“郡主,您这是怎么了,谁惹得您动了这么大的火气?” “还不是张妙俞!” 李婵的声音带着平日没有的怒意,像是把什么东西扔在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后,就听到她满心厌烦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那个张妙俞这么烦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简直吵死了,半点眼色都没有!” “张小姐怎么了?” “还是姜云卿……” 碧心听到张妙俞和姜云卿的名字,目光动了动,原想要再多听一些,可是外间有丫环路过,她也不敢多留,连忙放下暖帘抱着食盒走出去,将房门关上,心中却是在想着事情。 张妙俞她当然知道是谁,张阁老家的小小姐,长得可爱,性子开朗,对她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好。 她还记得白日里张小姐过来的时候,郡主对她热情的厉害,一口一个“小鱼儿”叫着。 第946章 表里不一(二) 那时候郡主还对她好的像是自己亲妹妹,而且那个张小姐性子单纯,跟姜小姐还有陈家表小姐的关系也好。 怎么等人走了之后,郡主立刻就翻了脸了? 还有姜小姐…… 刚才郡主提起姜小姐的时候,声音里也满是不耐。 上次姜小姐在宫中受伤的消息,她明明听着元如告诉过郡主,可是今天张小姐来时,郡主却是装作一无所知… 碧心满心复杂,抱着食盒走到靠边的地方,这才偷偷将其打了开来,就见到里面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碧玉丸子。 她又小心将那个李婵让她去烧了的檀木锦盒打开,里面装着的则是褐色的看起来十分眼熟的药丸。 碧心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刚才也听到了李婵的话,知道她和张妙俞去了姜云卿府上,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是姜小姐特地准备的。 碧心还记得那次被元如烧掉的药方,还有前几次穗儿来跟她学习编制罗缨曾经给她的那些药丸子。 穗儿说是姜小姐看她身子不好,让她用了之后能够调养身体,她也用过,疗效特别的好。 可是姜小姐每次托人送给郡主的那些药丸,都全部被郡主给烧了。 碧心握着手里的锦盒,只觉得替姜云卿不值。 姜小姐待郡主那么好,可是郡主却从来都没有真心待过姜小姐,甚至连陈家表小姐和张小姐也是…… 郡主表面上总是对每个人都和和气气,可是谁能知道她暗地里却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就连陈家的表小姐陈滢,郡主也多有微词,根本就不像是表面上那般亲近。 碧心咬了咬嘴唇,想着下次见到穗儿的时候,要提醒她两句,免得让她家小姐还像是现在这样,傻乎乎的一门心思的对郡主好,结果被郡主蒙在鼓里。 姜小姐是个好人,比任何人都好…… …… “哒哒…”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碧心心中的念头连忙收了起来,她手脚利落的将打开的檀木锦盒一把合上然后塞进袖子里,然后手忙脚乱的刚刚盖上食盒的盖子,就见到匆匆走过来的巧玲。 巧玲也是李婵身边的大丫鬟,长着一张鹅蛋脸,性格却泼辣的厉害。 和稳重不爱生事的元如不同,巧玲为人更加张扬,因为嘴巴讨巧,所以极得李婵喜欢,而且因为她心眼多,一双眼睛也显的太过精明,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有些刻薄。 见到碧心抱着食盒站在那里,巧玲顿时竖了眉毛。 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郡主突然瞧上了原本只是在外院扫洒的碧心,直接将她提到了二等丫环的位置,还准她偶尔进屋伺候。 巧玲本来就容不得人比她强,元如还好一些,毕竟和她一起长大,跟小姐情分一样,这个碧心算什么? 郡主刚回来,她就跑来了这里,怎么,想要跟她争宠吗?! 巧玲大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碧心连忙说道:“巧玲姐姐,是郡主找我来的,让我办点差事……” 第947章 污蔑 “胡说八道!郡主房里头有我和元如,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办差事,况且我刚才还看到你偷偷摸摸的藏了什么东西,说,你是不是偷了郡主的东西?” 碧心吓了一跳,大燕律令严苛,仆从偷盗可是要行断手之刑的! 她急声道:“巧玲姐姐,我没有,是郡主让我去处理这些东西的……” 碧心连忙就将袖子里的锦盒取了出来,对着巧玲说道:“这些都是郡主让我拿出来处置的,我没有偷东西……” “啪!” 巧玲一把打翻了她拿过来的盒子,那锦盒落在地上,里面的药丸滚落了一地。 “你说没有就没有,可我上次还看到你趁着打扫的时候偷偷碰了郡主的梳妆盒!” “我没有!” 碧心闻言脸上通红,急声辩解道:“我没有,郡主让我过来屋中伺候之后,我每次都只在外屋,根本没进过里间,巧玲姐姐你冤枉我……” “啪!” 碧心话还没说话,脸上就猛的挨了一巴掌。 她身子一歪,直接跌坐在地上。 巧玲厉声道:“我冤枉你?!我哪有冤枉你,你是说我说谎了?!” 她冷眼看着被她打翻在地上的碧心,满脸鄙夷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用的着我说谎来冤枉你,要不是你自己心虚,你刚才偷偷摸摸的藏什么?” “更何况你说郡主让你去做事,做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不会让我和元如去做吗,怎么会找你这个贱婢?” “我告诉你,我和郡主一起长大的,我们之间的情分谁都比不了,别以为郡主将你提到了二等丫环的位置,你就能一步登天入了郡主的眼!” “没事少往郡主面前凑,你这种贱皮子,永远都只能当下等人,做那最粗贱的活儿,你要是再敢在郡主面前晃来晃去碍着我的眼,小心我让郡主将你发卖了去!!” 巧玲眼见着周围有人朝着这边窥探,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像是示威一样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然后一脚踹翻了地上的食盒,碗碟落地发出脆响,而里头的青玉丸子撒了一地。 她又狠狠朝着碧心脸上扇了一巴掌,踹了她一脚之后,这才得意的说道:“滚去你该待的地方,别让我再看到你!” 复又扭头对着其他人说道: “今儿个的事情谁要是敢多嘴让郡主知道,我扒了她的皮!” 巧玲话音一落,其他人都是连忙垂着头。 巧玲见状怒哼了一声,这才一脚碾碎了地上打翻的药丸子,大步朝着李婵的房间走了过去。 …… 碧心跌坐在地上,眼里挂着泪水。 刚才巧玲那一脚踹的她下腹生疼,而脸上更是被她的指甲刮破,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不远处的几个丫环见着巧玲走了之后,迟疑了一会儿,这才上前扶着碧心起来,其中一个刚进府不久,叫福冬的小丫环小声说道:“碧心姐姐,你没事吧?” 碧心紧抿着嘴唇流泪,摇了摇头。 福冬看着她的脸,落在她红肿的脸上,眼圈顿时有些发红。 第948章 嚣张跋扈 福冬愤愤道:“巧玲她也太过分了,她怎么能打你的脸,这要是伤了脸皮,你往后还怎么嫁人?” 旁边几个丫环也是附和: “就是啊,她怎么能这样!” “简直太过分了!” “她以前嚣张也就算了,这次也太过分了,碧心明明什么都没做。” “就是,她今天怎么会突然大发脾气?” 旁边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丫环低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她这是寻人撒气呢。” 她偷偷看了眼不远处,见巧玲已经进了李婵的房间,这才低声道: “她刚才压根就没去前院,而是端着点心和羹汤去了王爷院子里想要献殷勤,结果被王爷赶了出来。” “不是吧?!” 几人齐齐惊呼。 那人连忙“嘘”了一声:“你们小声点!” 旁边那几个人闻言连忙捂着自己的嘴,那丫环见状这才低声道: “这事儿前院那边都知道,王爷虽然没有惩罚她,可是她也是丢了大人了。” 那丫环瞧了几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我看她就是心气儿不顺,又见碧心长得好看,这几天得了郡主的眼,所以就把火气撒在碧心身上,谁不知道碧心性子向来最好,从来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她自己心思不纯,就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总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最开始安慰碧心的福冬张大了嘴,惊讶道:“她这么做,就不怕郡主生气吗?” 这府里谁不知道,郡主最是容不下那些想要爬王爷床的女人? 以前王爷身边还有些丫环伺候,齐王妃又早逝,齐王虽然人到中年,却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带着中年人特有的儒雅和气质,再加上齐王身份尊贵,这府中多的是人想要爬了齐王的床。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齐王妃的位置自然没有她们的份,可只要能和齐王春风一度,得了他的宠爱当个姨娘,就足以让她们从今往后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以前不是没有丫环试图爬过齐王的床,齐王也的确是在有次醉酒之后要了一个丫环的身子,可是她预想中的飞上枝头的梦还没来得及做,就被知道这事的李婵命人拉出去当着府中所有人的面,活生生的打死在了前院里。 当时那丫环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坏了所有人,而齐王对于李婵所做的事情竟然半点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仿佛头一天晚上还跟他在一起温存的人,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没有半点怜惜,也没责怪李婵心狠。 那一次之后,府中所有人都知道,齐王未必和善,而郡主更不是什么善茬。 所有人都都歇了这念头,也再也没有丫环敢再做同样的事情,拿命去博那份恩宠。 福冬低声道:“郡主可是最厌恶有人对王爷做这种事情的,之前不是还打死了一个吗,巧玲她怎么敢这么做,她不要命了?” “她哪敢明目张胆的做?” 那个年长的丫环说了句后,低声道:“听说她都去了王爷那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打着郡主的名义去送吃食的。” 第949章 勾引主子 “王爷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巧玲是郡主身边得宠的人,谁会没事告诉郡主?就是你我,咱们敢去说吗?” 旁边几人都是摇摇头。 她们可不敢,郡主待巧玲格外恩厚,跟她们情分不同。 她们都只是不值钱的丫环命,谁敢去郡主面前多嘴,到时候别没有让郡主处罚了巧玲,反倒是落得个挑拨离间的罪名,反倒是惹了郡主的厌恶。 那人见状叹口气:“巧玲可是郡主房里的人,总是和旁人不同的,说不定她仗着她和郡主一起长大的情分,就真能当了这姨娘呢……” 福冬闻言嘟囔了句:“郡主房里的人才该知道收敛,郡主那脾气,对外人尚且不留情,要是知道巧玲的心思还不打死她。” 那人说道:“好了,你就别多说了,这事儿甭管怎样都轮不着咱们管,你要是多嘴,万一郡主不信,回头倒霉的就是你自己。” “真是便宜她了。” 福冬闻言瘪瘪嘴,有些不甘心的嘟囔了几句后,这才扭头看着从头到尾都一直咬的下唇,安静的听着她们说话的碧心。 “碧心姐姐,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找我叔叔要点伤药来?” 福冬虽然才刚进府,但是几人都知道她有个在外院当管事的叔叔,虽然权利未必有那么大,可是好歹也算是能说的上话的人,她去要伤药,肯定是可以的。 碧心却是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敷敷就好,你去了让巧玲知道,她又要找你麻烦。” 福冬“哼”了声:“找就找,上次我不小心摔倒,要不是碧心姐你拉了我一把,我早就没命了,别人怕她我可不怕,要是她敢找我麻烦,我就闹到郡主那去,大不了一起倒霉!” 旁边那个年龄大些的丫环拽了她一下说道:“好了,别闹了,你这性子收敛些,不然早晚要吃亏。” 说完她安抚的拍了拍碧心的肩膀,叹口气道:“你也别难过了,谁叫巧玲是郡主的贴身丫环呢,你先忍忍吧,说不定那一日她就吃罪的郡主,到时候有她受的。” 她说这话有些气虚,毕竟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巧玲会有倒霉的那一天。 碧心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知道。” 碧心蹲下身来,将食盒摆正,然后将翻滚落在地上的青玉丸子一颗颗的捡了起来,全部装好后,又拿着被打翻的锦盒,将地上那些沾了灰的药丸子全部捡起来。 等到收拾完后,碧心才抱着手中的东西对着其他人说道:“郡主还有吩咐让我去做,我就先走了。” 碧心没哭没闹,抱着食盒离开,可是那些丫环瞧着她因为吃痛而有些弓着的身子,却都是心有戚戚。 在这院子里,除了郡主以外,她身边的元如和巧玲就是最大的。 她们和李婵一起长大,有着旁人不能比的情分,李婵待其他人冷淡,对她们却是极好。 元如平日里还好一些,虽然高傲了些,却也不会轻易拿她们这些丫环出气,可是巧玲不同,她但凡受了委屈憋了气,总会寻人撒气,而那时候倒霉的就是她们这些比她身份更低贱的丫环。 第950章 同是丫环,她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们根本就不敢反抗,受了气挨了打也只能硬扛着,否则之后的下场只会更惨。 巧玲刚才那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她如果真的去跟李婵请求,要发卖了院子里的哪个丫环,恐怕郡主问都不会多问一句便同意下来。 几人彼此看了一眼,对碧心满是同情。 “哎,碧心真是倒霉。” “是啊,怎么就撞上了巧玲心情不好的时候,刚才那一脚我可瞧得清楚,踢得可用力了…” “何止那一脚,没瞧见碧心姐姐的脸都肿成什么样了,而且我看她就是嫉妒碧心姐姐比她长得好看,居然划破了碧心姐姐的脸,真是太恶毒了。”福冬气呼呼的说道。 另外一人拉了她一下,让她别多说,免得人多口杂,传出去了得罪了巧玲。 “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不为你自己,也为了碧心,别给她招惹麻烦。” 福冬闻言这才闭上嘴,嘀咕了句:“反正我就是看巧玲不顺眼,大家都是丫环,欺负我们算什么东西!” 其他人也是悻悻然,低声咕哝了几句各自散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原本应该早就走了的碧心却是从拐角的暗处里走了出来,她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地上被碾碎的药丸,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突然就想起穗儿来。 穗儿曾跟她说过,姜小姐说,这世上没有谁生来就是低人一等的。 只要自己不看低自己,自身足够强大,哪怕出身低一些,也未必就一定要看人眼色。 就像是姜小姐,当初的她在姜家那般不起眼,甚至所有人都能欺辱她,对她生出谋害之心,可是她依旧能够靠着自己脱离了姜家,报复了所有曾经想要害她的人,让所有人都不敢低瞧了她。 刚才巧玲骂她是下等人,说她生来低贱,可是巧玲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同是丫环,她凭什么这么对她? 碧心紧紧握着手里的锦盒,看着里面圆滚滚的药丸,眼底那往日的温顺全数散尽。 穗儿说的对,自己不争,又怎怪得了别人欺负? 如果她是郡主身边的丫环,如果她能入了郡主的眼,巧玲又怎么敢这般欺负她?! “碧心姐姐,我扶你吧?” 那边福冬瞧见碧心还没离开,连忙跑了过来,伸手扶着碧心:“我刚才看巧玲踹你那一下很重,你是不是很疼?不然我还是去找一趟叔叔吧,他和王爷院子里的管事交好,平常又负责府中的采办,他定能寻到伤药的。” 碧心闻言神情一顿,迟疑了片刻才突然开口:“福冬,你说你叔叔负责府里的采办?” “是啊。” “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福冬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 碧心低声道:“可是会有危险……” “我才不怕呢,碧心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能帮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碧心看着福冬,不想把她拖进混水里,可是她想要做的却只有福冬能帮她,她迟疑了一下,想起刚才所受的屈辱,咬咬牙说道:“我想让你去一趟外院,找你叔叔拿点东西……” 第951章 迁怒 巧玲收拾了碧心一通后,半点都没把她放在心上,毕竟这种欺负院子里丫环的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她笃定碧心根本就不敢跟李婵告状。 她原本是想直接去见李婵的,只是掀开暖帘之后,却发现自己身上刚才被碧心手上食盒里的东西蹭脏了,胸前的衣裙上染了一团污迹,散发着油腻的味道,她连忙道了声晦气,嘴里又骂了碧心几句,想着回头再收拾她一通,让她知道她的厉害。 巧玲又从里面退了出来,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换了一身儿干净衣裳,又梳洗打扮了一番后,这才去了李婵那里。 进了房间后,巧玲脸上就露出笑来,颊边的酒窝深陷,头上插着的簪花十分显眼,半点看不到刚才在外间时的尖酸刻薄。 “郡主,您回来啦,奴婢还以为您会再晚些呢。” 李婵看了眼巧玲,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簪花上,皱眉道:“你做什么去了?” 巧玲笑嘻嘻的说道:“去外院跟管事们说今年年节该准备的东西,奴婢已经将单子全部准备好了,郡主什么时候有空了正好瞧瞧,免得奴婢大意少了什么东西。” 要是往日,李婵或许就顺着她的话说笑几句。 可是今天她刚在姜云卿那受了气,又被张妙俞堵了一通,这会儿心气正不顺。 看到巧玲笑嘻嘻的模样,她顿时就想起了之前的张妙俞,往日那张让人觉得喜气的笑脸瞬间让她觉得厌烦。 偏偏巧玲还不自知,在旁带着几分抱怨道: “说起来小姐您也该去看看,那外院的人办事也忒不尽心了,连咱们院子里要的东西都没备齐,银丝炭成了黑炭,水灵居的胭脂也成了其他家的,要不是奴婢去盯着,指不准回头郡主用的不顺手,还怪奴婢粗心呢……” 李婵听着巧玲不断的抱怨声,脸色越来越难看。 突然的,她抓着桌边的茶盏就朝着巧玲砸了过来,直接将她砸蒙在了原地。 “什么事情都要本郡主去做,那还要你干什么?!” “还有我说你两句便是怪你,怎么,你觉得你的架子大到本郡主都不能训你了?” 巧玲被茶杯砸的蒙了神,等触及李婵脸上的寒意时,这才吓得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郡主,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是不是我平日里待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婵寒声道:“我回府这么久,你人在哪里?我要是有个什么急事,是不是还要等着你来找我?回来之后不知道问一句我有事没事,反倒是抱怨个不停,到底你是丫环还是我是丫环,要不要干脆我将这郡主的位置让给你算了?” 巧玲被李婵的话说的脸色发白。 “郡主,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去了外院帮忙……” “外院有外院的人,用的着你多事,你这么能干,要不要我干脆把整个王府都交给你来管?” 巧玲脸上血色尽消,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第952章 滚出去! 这话她怎么敢接,就算真有这心思也不敢露出来分毫,要是被李婵知道了,她还不扒了她的皮?! 李婵看着她那模样,就深吸口气怒声道:“滚出去,别在这碍着本郡主的眼!” “郡主……” 巧玲心中颤颤,刚想要辩解几句,旁边的元如就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快点出去。 李婵现在正在气头上,她留下来多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巧玲看着元如的眼色这才抿抿嘴,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后,咬着嘴唇有些不甘不愿的退了出去。 “废物!” 李婵怒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巧玲,还是在骂别人。 元如连忙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捡了起来放在一旁,然后低声说道:“郡主,巧玲向来都是这般样子,大咧咧的也没坏心,她若是惹您动怒,您罚她就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李婵闻言怒哼了一声。 元如重新取了茶杯,想要倒茶给李婵,却见水有些凉了。 她连忙出去吩咐下去,让人重新上热茶过来,这才对着李婵说道:“郡主别气了,您若是不高兴,奴婢待会儿去骂巧玲几句就是,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李婵看了眼桌上放着的平安符。 她知道她刚才是有迁怒的心思,可是巧玲这段时间也的确是不着调,不仅经常不在房中伺候,甚至有的时候连她想要用人的时候都找不到人。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是次数多了,难免让她心中不喜。 李婵沉着脸说道:“这几天巧玲都在干什么,时常不见她人?” 元如低声道:“都在前院忙着……” “前院的事情有那些管事妈妈,什么时候轮的着她去指手画脚?” 李婵怒哼了声,想起刚才巧玲说话时无意间流出来的那些语气,好像整个王府的人都该让着她,李婵脸色就是冷了下来:“我看她真的是心野了!” 她的确是看重元如和巧玲,因为她们彼此情分不同,可是这不代表着她就会毫无底线的纵容。 元如知道李婵正在气头上,也不好开口替巧玲求情,而且连她也觉得巧玲这段时间的确是有些太不像话了,不仅经常不在郡主跟前伺候,而且不见人影。 她这般下去,早晚会惹出麻烦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声音。 “郡主,奴婢送茶水过来。” 李婵沉声道:“进来。” “是。” 门外传来一声轻应之后,暖帘就被掀了开来,紧接着穿着碧绿袄裙的碧心就神色恭敬的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 她安静的将托盘放在李婵身边的桌上,将里面的点心和茶水放好,然后将桌上的碎片全数收起来,这才行了礼就想要退出去。 李婵伸手去拿茶杯的时候,却是突然看到了碧心的脸,顿时沉声道:“等一下。” 碧心低垂着头:“郡主。” “把头抬起来。” 碧心迟疑了一瞬。 李婵脸色难看至极:“我让你把头抬起来!” 碧心这才抬起头来,轻咬着嘴唇露出一张红肿的脸来,她脸上留着两道清晰的巴掌印,面皮上跟是有道小口子,此时红肿起来看着有些吓人。 第953章 谁打的你? 元如被碧心脸上的伤吓了一跳。 李婵也是瞳孔微缩。 她记得之前碧心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是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碧心轻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是奴婢刚才犯了错,不小心冲撞了巧玲姐姐……” 她故意混淆了时间,并有说巧玲是之前打的她,一句“刚才”就让李婵以为,是她训斥了巧玲之后,她出去便找人寻衅,拿院子里的丫环出气。 李婵顿时就冷了脸,一拍桌子怒声道:“她好大的胆子!!真以为这齐王府是她的天下了不成?” “我不过训斥了她几句,她就敢这般折辱同院的丫环,是不是她连我也一并怨怼上了?!” 碧心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说道:“不是的郡主,是奴婢做事不小心……” “做事不小心也轮不到她来教训,她算是什么东西,越俎代庖连主子的事情也一并做了?!” 李婵气得脸色铁青。 元如低声道:“郡主您先别生气,也许是为着别的事情……” “你用不着替她说话!别的什么事情值得她这么动手,你看看碧心这张脸,她是想毁了我院子里的丫环吗?” 李婵心中认定了巧玲是对她不满,心底就生出厌恶来,当一旦心中生厌,便处处都觉得她不合心意。 李婵刚想说话,让元如去将巧玲叫过来,就陡然闻到了跪在身前的碧心身上有股熟悉至极的味道。 她脸上不由冷了下来,皱眉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碧心愣了下,连忙抬手闻了闻,满脸茫然:“什么什么味道……” 李婵却没理会她说什么,只是将她衣袖拉了起来,轻轻一嗅,就闻到她身上的衣服上有股龙涎香和苏合香的味道。 苏合香是她房中的香料,平日里也是她最喜欢的味道,碧心偶尔会入内服侍,身上沾染一些也属正常,可是那龙涎香珍贵,她也不喜,在整个王府之中,只有她父亲齐王房中才有。 更何况那龙涎香中还混着墨竹香的味道,这墨竹香是齐王用来研墨所用,只有齐王的书房才有。 李婵手中一松,寒声道:“你身上为何有龙涎香的味道,你去过父王那里?” 碧心愣了下,反应过来龙涎香是什么之后,顿时急声道:“郡主,奴婢没有,奴婢一直都呆在院子里,更没有去过王爷那里。” 说完她看着元如说道:“元如姐姐,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这里。” “郡主之前说鞋子有些磨脚,花色也不好看,奴婢就拆了上面的花,一直在房中重新绣花色上去,奴婢没去过王爷那边的……” 元如见碧心吓得脸都白了,也知道李婵顾忌什么,连忙说道:“郡主,碧心向来安分,而且奴婢之前的确看到她在替您重新绣鞋面,她应该没去过王爷那里的。” 李婵是相信元如的,而且就像元如说的,碧心一向都很安分,也仔细妥帖。 第954章 去给我查! 她之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鞋面不好看,她就记在了心上,就算是元如也做不到这份上,想来她也不敢背着她去做那种事情。 李婵开口道:“那你身上的味道是哪来的?” 碧心脸色微白,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刚才郡主回来,奴婢进来拿了食盒出去处置了之后,元如姐姐就要了热水,奴婢去了趟厨房,除了遇到了巧玲姐姐,不小心打翻了她的东西,奴婢什么都没做过……” “巧玲?” 李婵眼神微眯:“你打翻了她的东西?” 碧心点点头:“奴婢不小心撞到了巧玲姐姐,将她手里帕子里包着的东西落在了地上,奴婢想替她捡起来的,但是巧玲姐姐特别生气,夺了之后就教训了奴婢…” 碧心低声道:“郡主,奴婢真的没有去过王爷那里,奴婢也不知道这龙涎香的味道是怎么来的。” 李婵却没有听碧心后面的话,只听到她说她刚才撞到了巧玲。 龙涎香的味道本就浓郁,齐王所用的更是极品龙涎香。 用时犹如琥珀甜香,又如芳润花木,有百花盛开之时香气缠绕的馥郁。 因为时时焚香,所以齐王的衣物和惯用之物上都会有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气息。 碧心刚才撞到了巧玲,碰到了巧玲的“东西”,身上就染了龙涎香的味道,而巧玲又为了那东西大发脾气,甚至不准碧心去碰,会不会那东西本就是齐王的? 李婵想到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沉着脸看向元如:“巧玲这几天,当真是去了前院?” 元如脸色一颤,对着李婵眼中锐利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敢撒谎!” “奴婢一直都在郡主跟前伺候,不如巧玲八面玲珑,郡主往日一直将外间的事情交给巧玲去办,奴婢也就没有留意她去做了什么,只是这几天巧玲每次回来,都跟奴婢说她是去前院帮了忙。” 李婵深深看了元如一眼,见她的确不像是知情,这才说道:“起来吧。” 元如这才起身。 李婵对着碧心道:“你也起来。” “碧心,你去把巧玲给我绑过来,然后再带人去巧玲的住处给我搜,看她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就照着你身上的味道去找,但凡沾染的都给我带回来。” “还有元如,你去一趟前院,问清楚巧玲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 说话间她深深看了元如一眼,带着些警告道:“我知道你跟巧玲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但是你要记着你的身份,如果敢有隐瞒,便和她一并处置!” 元如听到李婵的话,瞬间就歇了想要替巧玲求情的心思。 这种情况下,按照往日里郡主对她的信任,本该让她带人去巧玲那里的,可是郡主忌着她和巧玲的情分,根本没有让她去找巧玲过来的意思,反而让碧心过去。 郡主这是因为厌恶巧玲,连带着她也生了怀疑,知道碧心刚才被巧玲打了,定然不会对她有半点藏私,所以才让碧心代替了她去。 第955章 搜! 元如知道她在齐王府生存靠的是什么,更何况她和巧玲的那点情谊,根本比不过郡主。 她直接就硬了心肠,沉声道:“奴婢不敢,郡主是奴婢的主子,更是奴婢的天,若是巧玲真的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奴婢绝不会徇私!” 李婵闻言这才和缓了些。 “去吧。” …… 元如因为巧玲牵连,被李婵误会,心里对巧玲生了怨,领了命后就直接去了前院那头,去查巧玲这几天的事情,而碧心则是直接带着人,闯进了巧玲的住处。 巧玲之前在齐王那里吃了瘪,本就气闷,后来还无缘无故被李婵骂了一通,正气着。 她使劲拽着手上的麻布娃娃,低骂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会投胎一些,生到了王府里,你算是什么东西,还不是跟我一样,凭什么骂我!” 巧玲掐着那布娃娃,恨不得将脑袋都拧了下去,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面对李婵时的乖驯。 那娃娃的四肢被她扯得扭曲,看上去极为吓人。 就在这时,外间的房门却是突然被人撞了开来。 巧玲顿时吓了一跳,手里的娃娃一松,就那么突然滚落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 巧玲厉喝了一声,就想去捡地上的娃娃。 碧心却快了一步,直接将其踩在了脚下。 巧玲抬头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顿时站直了身子怒声道:“你这个贱婢,你疯了,居然敢带人闯进我的房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碧心没说话,却是直接推了她一下,伸手将地上的娃娃捡了起来。 巧玲见她被人无视,而且那娃娃也落在了碧心手中,她顿时气得就想要伸手去打碧心,可是这次没等她的手落下来,手腕就直接被碧心抓住。 碧心手上的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开来。 “啊!!” 巧玲尖叫出声,脸上涨得通红怒骂出声:“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 碧心冷冷看了她一眼,见她用力挣扎不断,眼见着她疼的眼泪都冒了出来,这才手中一松,将她朝着旁边一甩。 巧玲脚下一个踉跄,“砰”的一声撞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疼的脸上扭曲。 她扭头怒声道:“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你不要命了,你信不信我告诉郡主让郡主发卖了你……” “那你便去告诉郡主吧。” 往日巧玲说这些话时,其他人都会露出害怕之色,可是这一次所有人都只像是看笑话的一样看着她。 那几个小丫环有不少都是吃过巧玲的亏,以前被她整治过的,此时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只觉得解恨的很,她们看着巧玲狰狞的样子都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福冬站在碧心身旁满脸嘲讽的说道: “你还敢提郡主,你去王爷房中的事情郡主知道了,碧心姐姐可是得了郡主的吩咐来将你带过去的!” “你不满碧心姐姐,就是不满郡主,有本事你倒是去郡主房中告状去呀!” “不可能!!” 巧玲脸色瞬间发白,强撑着说道:“郡主不可能这么对我,什么王爷,你们别胡说八道!!” 第956章 不堪入目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清楚。” 碧心脸上还带着红肿,可是眼里早已经没了之前被她打时的委曲求全,看着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狡辩的巧玲,对着身旁几人冷声道:“把她绑了送去郡主房里,你们几个仔细搜,所有地方都别放过!” “是!” 那几个丫环早就恨极了巧玲,闻言连忙围拢了过去。 巧玲顿时尖声道:“你们敢,你们不准碰我的东西,我……呜呜……” 她嘴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团东西,直接被两个人押了起来,之前说话的小丫头笑嘻嘻的说道:“巧玲姐姐,你还是歇歇吧,现在你可不是郡主面前得意的人了。” “别白费力气在这骂人了,还是好好想想等一下去了郡主那里,你该怎么跟郡主解释吧。” “呜呜呜!!” 巧玲瞪大了眼,用力挣扎,抬头满脸怨毒的瞪着说话的几人。 碧心沉声道:“把她送去郡主那里,留意些,别让她伤了人。” “是,碧心姐姐。” 几个丫环点点头后,快速绑了巧玲的手脚,用力将她拽了出去。 等到巧玲被拉走之后,碧心才看了眼房中说道:“郡主有令,仔细搜,任何可疑的东西都别放过。” 其他人连忙纷纷应了一声后,就各自散开在房中翻找起来。 碧心看了福冬一眼,福冬就快步跑进了最里面,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时,从身上略显宽大的袍子里掏出个东西塞进了枕头下,然后又借故伸手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等掀开枕头后才扬声叫道:“碧心姐姐,这里有东西。” 外间几人连忙围拢过来,就见到福冬将枕头掀开,下面摆放着几张纸张,一个白玉镇纸,还有两个瓷瓶。 那些纸张上传来浓郁的香气,赫然正是齐王惯用的龙涎香。 碧心连忙将东西拿出来装在一旁的托盘里,正准备打开来看的时候,旁边又有个小丫环突然叫出声:“碧心姐姐,这里也有。” 碧心怔了下,看了福冬一眼。 福冬也满是茫然,她只是放了东西在枕头下,别的地方还没去过。 碧心见状便有些猜测,巧玲之前就想要爬上枝头,说不准她自己早就准备的有别的东西,她朝着福冬看了一眼,让她稍安勿躁,这才抬脚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就见到那个小丫环拿着一个扁平的盒子。 “这是什么?” “还不知道,只是巧玲把它放在梳妆镜后面,藏的特别严实,想来说不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丫环说了句后,就直接打开了盒子,众人就看到里面装着好几包药粉,还有一本像是画册的东西。 “这是什么?” 福冬好奇的拿过来翻了一下,当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脸上瞬间涨红,“啪”的一声就将册子合上扔进了盒子里,声音尖了些:“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碧心见到福冬的模样,好奇之下也翻开册子看了一眼,下一瞬同样涨红了脸。 那本册子赫然是本画着不堪入目之物的春/宫/图。 第957章 不要脸的贱婢! 碧心脸上烧的厉害,她的确想要弄垮了巧玲,所以弄了些东西进来,可她没想到巧玲的房中居然放着这种东西! 见周围的丫环满脸好奇,碧心连忙将图册收了起来,隔绝了其他几个丫环的视线,然后目光落在那盒子里的药粉上,能跟春宫图放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福冬,你去叫包婆婆过来一趟。” 包婆婆姓包,没名,府中的人都叫她婆婆。 包婆婆原本是宫中医女,曾经替后妃看诊,后来因为做错了事情被逐出宫,然后被齐王府收留。 她的医术虽然比不得外间的大夫,可是寻常医理药物却都精通,以往李婵身子不舒坦又不方便请太医的时候,都是她来看诊的。 福冬猜到碧心的意思,连忙道:“我这就去。” “你们几个先散了吧,我将东西送去郡主那里。” 碧心吩咐了一句后,其他人才纷纷散去,而她则是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装在托盘里面,这才深吸了口气,端着那些东西朝着李婵那边走去。 等避开了人群之后,她才将上面放着的两个瓷瓶收了起来,掀开暖帘准备走进去。 还未入内,就听到里面传来巧玲尖利的声音。 “郡主,您别听碧心胡说八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她故意冤枉我。” “她之前做错了事情还想偷您的东西,我看不惯才教训了她一下,结果她就蓄意报复,在您面前挑拨离间。” “郡主,奴婢伺候您十几年,怎么可能背着您做那些事情!!” 李婵没说话,碧心顿了顿,手中动静大了些,那暖帘落下的声音瞬间惊动了里面的两人。 巧玲被人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狠狠的看着进来的碧心,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的肉都咬下来一块似的,可是当看到她手中托盘里的东西后,却是脸色瞬间大变。 碧心端着东西走到李婵身前,低声道:“郡主,这些东西是奴婢在巧玲房中搜出来的。” “你……” 巧玲张嘴就想大骂。 李婵却是冷眼扫过去,那眼中的狠厉瞬间让得巧玲闭了嘴。 “都是什么?” 碧心脸上浮出抹古怪红色,讷讷道:“是……图册……” 李婵闻言皱眉,直接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她先是将上面的册子拿了起来,翻开后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脸色瞬间铁青。 她将东西扔进了盘子里后,就看到册子下面压着的那几张纸来,将其打开来后,那些纸上写着一些诗词和练笔,李婵几乎一眼就认出,那纸上的字迹是她父亲齐王的! 这个贱婢,她竟然敢将她父王的东西和这种污糟东西放在一起?! 简直其心可诛! “你个不要脸的贱婢,还有脸面跟我狡辩!这都是什么东西!!” 李婵抓着那册子就朝着巧玲脸上砸了过去,册子落地时,里头满是淫/秽的图画瞬间露了出来。 巧玲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急声道:“郡主饶命,奴婢,奴婢只是,只是……” 第958章 对峙 巧玲费尽心思的想着借口。 李婵却是直接打断了她寒声道:“只是什么,只是觉得给我当丫环委屈你了,心生野心想要爬上我父王的床,来当这齐王府的女主人?!” 巧玲脸色大变,顿时急声道:“奴婢不敢!” “郡主,奴婢不敢肖想王爷,奴婢只是有了相好之人,所以才会一时糊涂,奴婢对王爷从无僭越之心!” 李婵闻言冷眼看着她:“没有半点僭越之心,那这些是什么?你若不是生了异心,为何会藏着我父王的东西?还跟这种污糟东西放在一起?!” 她将那几张染了龙涎香的纸朝着她脸上扔了过来,寒声道:“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你相好的东西,我不会连我父王的字迹都认不出来!” 巧玲脸色一怔,连忙将那几张纸捡了起来,当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后,顿时脸色大变。 巧玲面露急色大声道:“郡主,这不是奴婢的东西,奴婢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些纸,奴婢真的没有偷拿王爷的东西……” 见李婵半点都不信她,巧玲心中乱成一团。 她紧紧抓着手里的纸张,突然就看到了站在李婵身旁的碧心,猛的抬头怒声道: “是不是你?!” “是你见不得我好,嫉妒我在郡主面前得脸,是你怀恨在心恨我打你,所以才偷了王爷的墨宝来诬陷我!!” 碧心闻言吓了一跳,脸色微白:“我没有!” “你的确是打了我,可你教训院中奴婢早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上次你因为我替郡主绣了绣帕,被郡主提成二等丫环就差点弄断了我的手指,我要是想要报复你早就做了,怎会等到今天?” 碧心的话让的巧玲脸上瞬间惨白,而李婵眼底罩上阴戾之色。 替她绣了绣帕,就差点被折了手指。 原来巧玲已经跋扈到了这般地步吗? 碧心跪在李婵身前说道:“郡主,奴婢奉您的命令带人前去搜巧玲的房间的时候,在场之人众多,这些东西都是从巧玲房中搜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奴婢怎能弄虚作假?” “更何况刚才从离开郡主这里,再到去巧玲的房间,奴婢身边都有人跟着,奴婢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别的地方,而且奴婢也从未去过前院,更未去过王爷房中,奴婢又怎么可能取来这些东西来陷害巧玲。” 碧心说完扭头看向巧玲说道: “你说这些东西是我陷害你,那这娃娃呢,册子呢,还有这些药粉呢,你敢说不是你的吗?” “这娃娃上的针线一对比,就知道是你的手臂,还有药粉,这些东西你自己定然弄不到,肯定是寻人帮你弄回来的,这其中定有证人,你敢说这些是我害你的吗?” 李婵这才注意到那盘子上放着的布娃娃,还有几包药粉。 那布娃娃通体漆黑,上面虽然什么都没有贴,可是那被撕破的脑袋,还有几乎变了形的四肢,让得李婵身上发寒。 大燕极少见到巫蛊之术,而且娃娃上也没贴什么,可娃娃凄惨的模样不能不让她想到别的地方去。 第959章 拉出去杖毙!(一) 李婵脸色冷沉,指着那些药粉道。 “这些是什么?” 碧心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这些药粉是和那本册子放在一起的,奴婢怕是什么害人的东西,不敢轻易去碰,就让人去请了包婆婆过来,想来她应该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巧玲听到“包婆婆”三字,顿时急声道:“郡主,您别听她胡说八道,那些药粉都是治头疼的……” “治头疼?” 李婵冷眼看她:“那你就当着我的面,将这些药粉全部吃下去!” 巧玲张大了嘴,额上冒出冷汗来。 李婵见状就知道她是在说谎,到了这种地步,她竟然还想着要拿那些话来糊弄她! “是不是胡说八道,我自然会分辨清楚。” 李婵寒声道:“去催包婆婆过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些到底是什么污糟东西,至于你!”她眼底露出抹森寒之色:“再开口,我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碧心奉命正准备去外间寻人,只是还没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元如的声音:“郡主。” “进来!” 元如掀开暖帘走进来,身旁跟着个看上去约有五十来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妇人。 那妇人脸上留着刀疤,一双眼睛有些浑浊,见到李婵时便蹲身行礼: “老奴见过郡主。” 李婵直接开口让她起身后,指着身旁的那些药粉道:“包婆婆,你来看看这些药粉是什么。” 包婆婆闻言连忙上前,将那几包药粉打开之后,先是取了一些出来放在掌心里,又取了点旁边的茶水滴在药粉之上,放在鼻间嗅了嗅后。 她脸色微变,连忙又换了其他几包打开来看过之后。 包婆婆这才蹙紧了眉心说道:“郡主,这些药粉从何处而来?” 李婵沉声道:“是什么?” 包婆婆回道:“都是催/情/药,用之能使人动情,若是在辅以烈酒或是熏香,足以让壮年男子神志不清,全凭情/欲/行事……” 李婵猛的扭头朝着巧玲看过去。 巧玲脸色已然煞白。 元如看到这些从巧玲房中搜出来的东西,还有她刚才去到外院打听到的那些消息,早就没有了替巧玲说话的心思。 她的确和巧玲一同长大,主子待她们从来没有亏待过半分,可是巧玲背叛了主子,竟是暗中做出这种事情来,别说是李婵饶不了她,就是她也容不下巧玲! 元如冷冷看了巧玲一眼,无视了她眼底哀求,直接在旁开口道: “郡主,奴婢刚才已经去外院打听过了,巧玲这几日的确是去了外院,可是却并非是为了年节筹礼的事情,而是每日都借了您的名义,打着替您给王爷送东西的旗号去王爷房中逗留。” “外院的下人都知道巧玲是您的贴身丫环,虽有猜测却不敢乱说,王爷那边也只是将她撵出来了,没说旁的,所以她才能一直将奴婢和您瞒了过去。” 李婵听完元如的话后,脸上瞬间阴沉下来。 她当然知道她父王的性情,齐王的心思从来都不在这些小道上面。 第960章 拉出去杖毙(二) 齐王好女色,却也有分寸。 有女人送上门,他若喜欢便留着,不喜欢便撵走,可哪怕留着那些女人也都与他是一夜风流,事后齐王也断然不会纳入王府。 说白了,齐王为人比谁都凉薄。 送上门的他来者不拒,可想要让他放在心上,根本就不可能。 齐王之所以将巧玲赶了出来,十之八九也是因为巧玲是她房中的丫环,才会有所避忌,至于其他的,齐王自然不会多说,而齐王院中的那些人知道巧玲是她的贴身丫环。 哪怕顾全她的脸面,也决计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来说,她身边的丫环想要爬她父王的床! 如果今天不是碧心无意间撞到了巧玲,身上染了龙涎香的味道让她起了疑,那巧玲还会将她瞒着多久? 是不是等这贱婢爬上了齐王的床,她这个主子却依旧还被蒙在鼓里,被府中所有的人当成个笑话?! 李婵抓着桌子上的盘子就朝着巧玲砸了过去。 李婵气得浑身发抖。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从未曾亏待过你半分,任你在府中随意张扬,你是我的贴身丫环,人人惧你让你,让你过的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还要好,可是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爬我父王的床,欺上瞒下背叛于我,让我成为整个府中的笑话?!” 巧玲被托盘砸中,额头上瞬间就浸出了血迹来。 那血顺着她脸上留下来,模糊了她的眼睛,可是她却根本没办法去擦,只是跪在地上哀求道: “郡主,郡主您听奴婢解释……” “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来,可是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奴婢只是送了点心去王爷房里,其他什么都没有,那些信纸不是奴婢偷的,奴婢也没有碰到王爷……” “郡主您相信奴婢!” 她不提那信纸还好,一提李婵心中便更怒。 齐王府中远不是表面上所展露出来的这样,齐王的书房更是不能让人随意出入。 这些年就是因为小心谨慎,他们才能防住了外面所有的窥探,将齐王府置身权利之外,可是巧玲的所作所为却是让她看到了危险。 她今天能拿几张练笔的纸出来做那些污糟事情,那明日是不是就能打着她的名义去盗取机密? 她将她当成心腹,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你给我闭嘴!” “来人!将她拉出去,乱棍打死,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巧玲闻言如丧考妣,听懂了李婵话里的意思后顿时尖声道:“郡主饶命,郡主…郡主您饶了我,我知错了,郡主……” “拉出去!!” 元如之前回来时,就已经猜到巧玲的下场,来时带了几个身材壮硕的嬷嬷一起。 此时听到李婵吩咐,她连忙让人进来,将大叫不止的巧玲拉了出去。 被拖到门外时,巧玲才真切知道她自己完了,她看着元如凄声道:“元如,元如你救救我,我们一起长大,你救救我……” “你帮我去向郡主求情,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没想要背叛郡主……” 第961章 一等丫环 想到之前搜到那些东西的碧心,巧玲用力抓着元如的手大声道:“巧玲,你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想要背叛郡主,是碧心害我,是那个贱人害我!!” “她嫉妒我得郡主的宠爱,是她想要害我,你相信我……” 巧玲声嘶力竭。 元如却是断喝出声:“够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说是别人害你?!” 元如冷眼看着巧玲,那眼中的冷色几乎将她冻的僵硬。 “你说碧心害你,是她让你去外院的,还是是她让你借口郡主去勾引王爷的?” “那些催/情/药是不是你的?那娃娃和春/宫/图/册是不是你的?你能骗的过别人,你以为你能骗的过我?我会连你的针线都认不出来吗?!” “那娃娃也就算了,可是之前你偷偷出府,去了一趟安宁堂,回来跟我说你是身子不舒服,如今想来,你当时就是去寻人配那些催/情/药的吧,所以你当时才不敢让我陪你。” “巧玲,我们一起长大,你的心思,我难道看不明白吗?” 巧玲浑身发抖,想要辩解:“元如…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元如直接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碧心就算是对你报复,那也是你自己早存了异心,否则她怎么害你?” “你说你没有背叛郡主,可是你明知道郡主最恨什么人,却偏偏要做,早在你对王爷生了不该生的心思,甚至背着郡主去做那些事情开始,你就已经忘恩背主。” “我救不了你,也不会救你。” 元如说完之后,没给巧玲开口的机会,便直接拿着绢子堵住了她的嘴。 “巧玲,我们的命都是郡主给的,你自己走错了路,不要怪我绝情!” “把她拉下去,杖毙!” 巧玲瞪大了眼睛,看着绝情的元如,眼中满满都是惊恐之色。 她想要求饶,想要哀求,想要说她只是想过的更好一些,想要说她没有偷过齐王的东西。 可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就全部变成了“呜呜”声。 那几个嬷嬷身材壮硕,手中力道更是极大,一人抓着她一边手,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就直接将她拖了下去。 元如看着巧玲被带走,眼中带上了水渍,却没留情。 …… 这边,包婆婆将那些药粉全部带走之后,李婵依旧气得脸色铁青,靠在榻上胸口起伏不断。 如果是旁人也就算了,可是居然是她最信任的人背叛她,她只觉得心头憋闷的厉害。 碧心站在一旁低声道:“郡主,这些东西……” “全部拿去烧了,别让这些污糟东西脏了我的眼!” 李婵说完之后,见碧心手脚利落的将东西装好,想起她之前在来时便让人去叫了包婆婆,还有她惯来的细心,突然说道:“碧心,从明日起,你替代巧玲的位置,来我房中伺候。” 碧心闻言愣了下,下一瞬仿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李婵:“奴婢?” “怎么,你不愿意?” 碧心连忙摇头:“奴婢愿意,奴婢愿意伺候郡主,可是奴婢什么都不懂,就连字也不认识多少,奴婢跟在郡主身旁,会不会让郡主丢脸?” 第962章 碧心 李婵见她这种时候还念着她,怕给她丢人,脸上的戾气缓和了些:“不懂没关系,让元如教你。” 巧玲太过精明,精明的连她都敢算计。 经过巧玲的事情,李婵心中戚戚,她要的不是多聪明的人,而是忠心。 碧心看着的确不如巧玲机灵,可是她也不笨,办事也还算妥帖,关键是对她足够细心、忠心,这些就已经足够。 “我让你来伺候,但是你要记得,我身边容不下有二心的人。” “若是你敢做什么不该做的,巧玲就是你的下场!” 碧心闻言不仅没怕,脸上反而露出欣喜来。 她直接跪在地上,恭敬道:“郡主放心,奴婢绝不会背叛您,而且奴婢也会好好跟元如姐姐学规矩,绝不会给郡主丢人。” …… 巧玲因为觊觎齐王,蒙骗郡主,被郡主下令杖毙于府中,而原本的二等丫环碧心,却是因为行事妥帖,办事有功,一跃成了李婵的贴身大丫环。 这消息震惊了齐王府中所有人。 碧心从李婵房中出去之后,那些小丫环一窝蜂的围拢上前大声道喜。 “碧心姐姐,恭喜你。” “是啊碧心姐姐,你终于熬出头了。” “那个巧玲也是报应,谁让她老是仗着郡主宠她就行事张狂,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简直活该!” “就是!” “她刚才还打了碧心姐姐呢,真是活该!” 一群小丫环围着碧心叽叽喳喳。 她们多少都受过巧玲的气,此时见着她被处罚都是举手相庆,恨不得放串鞭炮高兴高兴。 碧心见她们提起她被打的事情,连忙开口道:“好了,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郡主也处置了巧玲,往后不要再提起她了,免得惹了郡主烦心。” “今天的事情也要多谢你们帮忙,要不然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巧玲的罪证,反而让郡主被她蒙在鼓里。” 碧心说话间从袖子里取出一些因碎银子,对着几人说道: “郡主说我替她除了身边隐患,举报巧玲有功,所以特地赏了我一些银子,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可以买些零嘴儿或者是珠花,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那几个丫环闻言顿时高兴起来:“谢谢碧心姐姐!” “碧心姐姐最好了!” “对啊,还是碧心姐姐心疼我们。” …… 碧心没有元如的高傲,也没有巧玲的跋扈,反而一如往常一样温声与她们说话,让所有丫环都对她好感倍增,一时间竟是比元如在院中的地位还要高上许多。 等到谢过了所有人后,碧心身边才安静下来。 福冬等到所有人都散了之后,这才偷偷的找到了碧心,脸上带着真切笑容:“碧心姐姐,恭喜你!” 碧心见到来人是福冬之后,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她拉着福冬的手轻声说道:“谢谢你,福冬。” 要不是福冬帮她去找她叔叔弄来了那几张画纸,上面刻意染了龙涎香的气味,她也无法让李婵对巧玲起疑甚至那般动怒。 虽然巧玲的确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是若非“证据确凿”,李婵也不会那般果断的直接处置了她。 第963章 不争,就只能忍着 碧心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叔叔那边可处理妥当了,会不会被这件事情牵连,还有王爷的那些画纸,你叔叔拿来当真不要紧吗?” 福冬咧嘴一笑,露出小米牙来: “碧心姐姐放心吧,那些画纸本来就是废弃之物,寻常我叔叔他们拿去都要销毁的,王爷从来都没放在心上,就算有人把这事儿闹到王爷那去,王爷也不会怀疑他的,只会当巧玲心生邪念,趁着人不留意时偷偷拿走的。” 她安抚道:“而且那些废弃的画纸王爷自己也记不清楚有多少,谁知道那画纸到底是从书房被拿走的,还是在别处捡来的。” “是吗,那就好。” 碧心这才松了口气,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那些帮她的人。 她看了眼四周,见没有外人,这才将之前藏起来的那两个瓷瓶交还给了福冬:“福冬,你等一会儿把这个拿出去扔了,记得小心一些,别让人瞧见了。” 福冬看见那两个瓶子顿时惊讶道:“碧心姐姐,你怎么没用这个?” 碧心低声道:“巧玲自己的那些东西就已经足够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这两个瓷瓶里装着的都是毒药,不会让人致死,却会让人中毒后特别难受。 碧心原本是想要把这些东西放在巧玲房中嫁祸于她,让人以为她对齐王求而不得,被齐王赶出房中之后生出怨恨之意,甚至对李婵心生不满,所有想要下毒谋害他们。 可是后来在巧玲房中发现那本春/宫/图后,猜到那些和春/宫/图放在一起的药粉是什么,她就歇了这心思。 碧心虽然只服侍了李婵几年,可是却也知道李婵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单单只是一样足以让她对巧玲生出杀心,可如果一下子又是催/情/药,又是毒药,恐怕只会惹来李婵的怀疑。 毕竟巧玲又不蠢,既然存着用药爬床的心思,又怎么还会另外准备毒药? 到时候过犹不及,反而帮了巧玲。 碧心见福冬有些茫然,也没跟她多说什么,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来,递给福冬低声道: “你把这些银子交给你叔叔,替我告诉他,今天的事情谢谢他帮忙,等我在小姐跟前站稳了脚,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还有你,到时候我会跟小姐说,将你提到二等丫环,让你不必再做那些杂活。” 福冬闻言也没推拒,点点头高兴道:“谢谢碧心姐姐。” 碧心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快去吧,记得小心些,别让人瞧见了。” “我知道,我这就去。” 福冬将银子和瓷瓶全部收进怀里,冲着碧心一笑,这才转身朝外走去,而碧心等着福冬离开之后,周围再无旁人时,她这才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她后颈还有些发凉,想起刚才那所有的事情,心中带着几分余悸。 碧心摊开手来,看着自己起了茧子的手指。 到现在她依旧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算计了巧玲报了仇,也真的成了郡主身边的大丫环…… 第964章 当明白退无可退时,就只能奋力向前 刚才的事情处处都是危机,容不得半点错漏之处,否则若是让李婵察觉到半点异常,知道是她在陷害巧玲。 哪怕巧玲最后真因为勾引齐王的事情落罪,她也恐怕会没命。 碧心心中有些后怕,却也有种说不出来的释然。 以往她总觉得,巧玲就是不可高攀的山地,她根本不敢与之对抗。 可是如今才发现,巧玲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便能对付,其实她也没有她之前所以为的那么可怕。 碧心神色有些恍惚,带着些不敢置信,又带着些迷茫。 腕间的红绳露了出来,那上面帮着的楠木珠子安静的靠在腕间。 碧心伸手摸了摸那红绳,眼底的迷茫逐渐散去,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穗儿说的对,只有自己争气,才能不被欺辱。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要当以前那个软弱的碧心,谁都别想再欺负她!! …… 福冬从碧心那里出来之后,脸上那种天真模样便渐渐散去。 她从袖子里掏出碧心给她的瓷瓶和银子,忍不住轻笑了声。 徽羽之前还传讯给她,说小姐让她寻个机会帮碧心一把,却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而且碧心所表现出来的心智也远比她之前所以为的要聪明的多。 今天所有的事情,她都没有插手,只是在碧心要求的时候替她寻来了她要的东西。 果然小姐说的没错,这世上之人,无论男女,都是潜力无穷。 有时候不肯去争,不愿意去抢,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被人逼到绝境而已。 当她明白退无可退,再走一步便是深渊之时,她就只能奋力向前,而曾经那些以为天际之遥的东西,也不过是触手可及。 福冬将瓷瓶塞进了怀中,转身出去。 那个李婵为人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而且那齐王手中的极品龙涎香可是连帝王家都未必舍得用的,这齐王府倒真是有意思,看似不争不抢,可实则却是隐秘颇多。 如今有碧心在李婵身边,想来也能让小姐放心一些。 福冬心中念头转的快,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脸上瞬间就恢复了之前那副冲动单纯的模样,她笑着走进最近的丫环,开口道:“你们待会儿准备吃什么啊?” “还不就是老样子。” “又是菜梆子啊,不如咱们自己做些吧,反正碧心姐姐不是给了银子吗?” 旁边那几个丫环恍然:“也对哦,那咱们晚上吃烧鸡?” 福冬笑得眉眼弯弯:“好啊,我让叔叔替咱们买来!” 其他人纷纷应好,而福冬便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去了外院,寻到了璟王府之前安插入齐王府中的探子,然后将这边的消息送了出去,再提着几只烧鸡回了内院。 …… 徽羽和穗儿在外间闲话,有人将齐王府的消息送过来时,君璟墨正和姜云卿下棋。 见到徽羽进来时,姜云卿说道:“怎么了?” “福冬的消息。” 姜云卿扬扬眉,李婵才刚从她这离开没多久,那边就传了消息出来,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第965章 不想忍让,就只能爆发 姜云卿开口让徽羽将信纸送了过来,正准备打开看,旁边君璟墨看了眼天色道:“我该走了。” 姜云卿忍笑:“这么守规矩?” 刚才两人哪怕情到浓时,君璟墨也只敢占占手脚的便宜,两人就着外间天色下起了棋,这会儿见君璟墨要走,姜云卿便故意取笑道:“还说不怕小舅?” 君璟墨轻咳了声。 姜云卿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君璟墨眼中染上些宠溺之色,捏了捏她脸颊道:“真不是怕他,今天夜里还有要紧事情要做。” “李广延那边布局了许久,之前我离开的时候让人去查了一下,他一直忍着没动李愿,我想着该给他找点事情,让他早些开始动手,我们也能赶在年节前收网了。” 姜云卿见他提起李广延,脸上笑意收敛:“小心些,别大意。” “放心吧,我会的。” 君璟墨凑近亲了亲姜云卿脸颊,这才起身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让徽羽传消息给我,这几天我可能会忙一些,等到年节时,我再跟你一起去拜访老爷子他们。” “好。” 君璟墨转身离开,不过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他走后,姜云卿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后,这才打开手中的信纸来,等到看清楚上面所写的内容后,顿时扬唇。 “小姐,是什么好消息吗?”徽羽好奇道。 “算是好消息吧。” 姜云卿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她,旁边的穗儿也是凑上前去跟着一起看。 等到看清楚纸上所写的东西后,穗儿顿时惊讶道:“碧心居然这么快就当上了韶安郡主的贴身丫环?” 她跟碧心最是熟悉,也知道碧心的性格,她还以为想要让碧心生出向上爬的心思,鼓动她靠近李婵需要花费些时间,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就先动了手。 徽羽说道:“小姐之前还说让福冬帮她一把,没想到还没动手,她自己倒是先忍不住了。” 姜云卿说道:“一直被人欺负,不忍让就只能爆发,这也正常。” 她敲了敲桌边说道:“穗儿,你和碧心不用断了往来,但是也别太经常去找她,免得让李婵生疑。” 穗儿连忙道:“知道了小姐。” 徽羽将那纸张交还给姜云卿后,见她将那信纸扔进了旁边的火炉里,不由皱眉说道: “小姐,这个韶安郡主的脾气远不像表面上的模样,那个巧玲跟了她十几年,她说杀就杀,半点没留情面,而且您之前给她的药方,药丸,还有那些东西,她几乎全毁了。” “奴婢瞧着,她对您戒备极深,根本未曾真心待您,她之前与您来往恐怕也是有别有目的。” 姜云卿扬扬唇:“我知道。” 其实早在上次李婵鼓动她和吕太妃结仇,甚至于装病时她就发现,李婵待她未必真心,只是她一直没有猜出她的目的罢了,她和齐王府没有利益纠纷,跟李婵也没什么仇怨。 之前在围场中时,李婵待她还算寻常,有所变化也是从围场出来之后,而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让李婵……亦或是她身后的齐王府变了态度? 第966章 明明富贵企及,却不被外人知晓 姜云卿靠在桌边,手指轻敲着桌面,半晌后才说道:“让福冬留意一下,看齐王私下有没有和朝中哪位皇子或是朝臣来往,还有李婵,找机会试探一下她对于储君人选的看法。” 徽羽神情微怔:“小姐是说,齐王府也有参与夺嫡?” 姜云卿笑了笑:“十之八九,除了这个,我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故作疏远朝政,明明富贵企及,却不被外人知晓。” “可是…” 徽羽迟疑:“齐王好像一直都没有与谁来走的太近?” “不是一定要经常来往,才能显示彼此亲密,有些时候看似疏远、甚至毫不相关的两个人,实际上暗地里才是最密切的,反倒是一些平日里看着十分亲密的人,反而有可能各怀鬼胎……” 姜云卿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音一顿,脑子里划过道什么,可是那念头却是转瞬即逝,让她一时间没有抓住。 “小姐?” 徽羽见她说道一般突然走神,不由开口问道:“您怎么了?” 姜云卿皱眉摇摇头:“没什么,反正让人去仔细查一查,包括所有和齐王府有所往来的人,不管身份高低,一个都别放过。” 徽羽正色道:“奴婢知道了。” …… 李婵身边换了贴身丫环的事情,除了姜云卿外,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穗儿按照姜云卿的吩咐,减少了去见碧心的次数,反而特地让人捎了些药丸和一些贴心的物件给碧心送去以表祝贺,也告诉碧心往后两人来往的事情要低调些,免得被李婵知道之后会生出不满。 碧心这才知道,原来姜云卿已经发觉李婵表里不一的事情。 她感激姜云卿和穗儿的体贴,心中更加偏心姜云卿,在给穗儿回信的时候,不自觉的便将李婵的一些事情告诉了穗儿。 穗儿在回信时带上了几丝愤愤之意,言谈间提起碧心的卖身契,说姜云卿会替她解决,这让碧心更加放心,彻底归心于姜云卿。 …… 而另外一边,李广延这边出了宫之后,也并没有急着惩戒李愿。 他似乎是有所打算,只是安静在府中待着,照常让李愿替他做事,一边暗中收束李愿手中的权利,一边不着痕迹的打探着奉天府大牢里周姑姑那双儿女的事情。 只可惜钱玉春防的太死,他的人根本就混不进大牢,而就算有人想要借机探视,也被府中衙差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过了几日,当得知璟王府的人开始频繁出入奉天府,甚至有意接手调查京中之前囤粮一案时,李广延便再也坐不住,在得知璟王的人已经查到了死去的赖三一家后,李广延便知道他不能再等。 这一日,李愿办完了李广延交代的事情,赶回三皇子府后,站在书房里向李广延回禀着这段时间的消息。 “殿下交代的事情奴才已经办好,南边该打点的已经全数打点好了,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至于京城里面,奴才也去见过了几家商行的主人,与他们说好了年后合作的事情。” 第967章 我对你好吗? 李广延手中轻敲着茶杯,想了想才问道:“那老二和老五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李愿说道:“二皇子和五皇子那边一切正常。” 他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娓娓道来。 “二皇子和五皇子现在都在想尽办法争夺着丁大人手中的工部,闹得不可开交,再加上宫内皇后和越妃之间的争斗越发厉害,更是让他们之间越来越容不下彼此。” “二皇子前儿个刚将常世浪的罪证送去了都察院,昨日御史台的人就在御河边的花船上,撞破了跟寡妇苟且的谢天阳。” 这两方一个是二皇子麾下的重臣,一个是五皇子手边的亲近之人。 彼此拆台之下,可谓是两败俱伤。 李愿说道:“现在二皇子和五皇子几乎斗红了眼,完全忘记了殿下这边,奴才在让人寻着机会从中做了些手脚,让他们打得更厉害。” “眼下他们不遗余力的给对方使绊子,羽翼折损了不少,而且为了让丁自鸣知道他们都能力能够得到那个位置,这段时间给丁自鸣送去了不少好东西。” “丁大人心中念着殿下,便让奴才将其中一半带回了府里,奴才算了算,若是换成现银的话大概也有数万两银子。” 李愿也是后来才知道粮仓出事的事情。 李广延和李清泽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甚至从头到尾都瞒着他,可是事后损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最为熟悉李广延手中产业和生意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李愿心中虽然有些不得劲,觉得李广延瞒着他不舒服,可是他却还是竭尽全力的想要替李广延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毕竟他很清楚,没了那几十万两银子,李广延之后办什么事情都会束手束脚。 李广延听着李愿事无巨细的将所有的事情跟他禀告了一次,听到李愿从丁自鸣那里拿了银子回来。 虽然有些奇怪那个贪财的丁自鸣,居然会将到手的好处吐出来,分了一半给他,可是对于刚损失了四十万两银子的李广延来说,哪怕只是几万两银子,也是及时雨。 李广延开口道:“你做的很好。” 李愿露出抹笑来:“是殿下的计策好,奴才只是照着殿下的吩咐行事罢了。” 李广延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你不必自谦,你跟着我这些年,做事一向妥帖,若非有你在我身边替我办事,我也不敢放开手脚来做别的事情。” “殿下过誉,殿下待奴才好,奴才感恩在心,别说是做这些,就算是要了奴才的命,奴才也万死不辞。”李愿说道。 李广延闻言神情温和:“你觉得我这些年待你很好?” 李愿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奴才本是穷苦出身,当年要不是殿下看奴才可怜,收留了奴才,奴才怕是早就饿死在了街边,那里还能有今日?” 李愿看着李广延时,神色真诚,眼底也满满都是感激:“殿下待奴才很好,不仅赐奴才衣食,更是让奴才随了殿下的姓,奴才感激在心,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 第968章 为什么害我? 皇家的姓氏,哪怕是皇家的奴才,也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 可是李愿却是得了姓,他怎会不记得李广延恩情? 李广延听着李愿的话却是开口:“既然我待你很好,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帮着别人来害我?” 李愿闻言怔了一瞬,抬头看向李广延,就见到他脸上染上了阴沉之色。 他脸色一变,“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 “奴才没有,殿下,奴才绝不会背叛您!” “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让您对奴才生了误会,奴才对您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做出害您之事!” “忠心耿耿?” 李广延眼底满是寒霜,看着他冷声道: “你的忠心耿耿,就是背着我将周姑姑的尸体运出宫外?” “你的忠心耿耿,就是明知道她的家人留下会有隐患,明知道留着他们性命会麻烦不断,却李代桃僵,拿几个死囚的尸体来糊弄于我,告诉我你已经替我除去了他们?” “李愿,这就是你对我的忠心?!” “你这般的忠心,我可消受不起!” 李愿张大了嘴,脑中空白了一瞬,才急声道:“殿下,奴才……” 他张嘴想要解释,可是对上李广延的目光,那嘴里的话却都是卡在了喉咙口。 李广延脸上带着失望说道: “你还想说什么?” “你明知道周姑姑的事情牵涉颇多,皇后和五皇子已经开始怀疑我,若非周姑姑死了,这件事情只会后患无穷。我好不容易才能让他们打消了怀疑,可是你居然买通永宁宫的宫人,偷偷将她的尸体运出宫安葬。”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要是被人察觉了,顺着你将我牵扯进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我指使她下毒谋害皇后,而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 “还有周姑姑的儿女!” “他们之前曾经在我府中当差数年,知道太多的事情,若是叫他们知道周姑姑是怎么死的,心生怨恨对外但凡松口露出半点,便会惹来麻烦不断。” “你明知道他们留不得,可是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将他们放走,甚至还拿几个死囚的尸体烧了来糊弄我?” “李愿,你就是这么对我忠心耿耿的?” 李愿脸色苍白:“殿下,奴才不会让他们说出不该说的……” “你是不会,可是别人呢?” 李广延寒声道:“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落在了奉天府的手里,甚至于被关进了奉天府大牢,要是被人知道他们是周姑姑的儿女,拿来大做文章,你这跟和别人一起来害我有什么分别?!” 李愿听着李广延的话满脸惨白的失声道:“不可能,我已经将他们送出了京城……” “送出了京城,那他们怎么还会留在京中?又为什么会落在钱玉春手里?!” 李广延厉声道。 李愿张了张嘴,突然就想起之前那些他派去送周姑姑家人出京的人回来禀告的事情,他们说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和周姑姑的家人走散,之后几经辗转都没有再找到人。 第969章 怕你后悔 他一直以为周姑姑的家人或许跟那些人失散,或许已经遭了意外。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回了京城,甚至于还落到了奉天府衙的手上。 李愿跪在地上声音沙哑道:“殿下,您相信奴才,奴才绝不敢背叛您。” “奴才是让人将周姑姑的尸体运送出宫,也擅作主张将周姑姑的儿女送出京城,奴才知道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该有太多仁慈,可是周姑姑是您的奶娘,您曾经说过,她于您来说与亲生母亲无异。” 李愿“砰”,“砰”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抬头时,额头上已经见了血。 “周姑姑本来早年便能出宫,可是她却怕您不得皇后娘娘的喜欢,怕您在宫中吃亏,所以心甘情愿的留在永宁宫里替您当探子,她本是柔软之人,可为了您,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奴才不敢背叛您,奴才只是不想让她死后还不得安宁,更不想让她子孙尽绝。” “殿下您最是仁慈,奴才怕您将来后悔。” 李愿眼睛通红,惨白着脸说道:“奴才知道奴才有错,可奴才绝无背叛您之心,更没有害您的心思,这次的事情是奴才错了,奴才一时大意,才会让他们落在奉天府手里,请殿下责罚!” 李广延看着李愿的脸,目光落在他额上的伤口上,脸上的恼怒因为他的话消散了开来。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李愿,我也不想周姑姑死。”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李愿时,目光幽远。 “可是成大事者,定然有所牺牲,我若不处置了周姑姑,被皇后察觉我一直让人在给她下药,她怎能饶了我?” “当年我母妃在宫中死的不明不白,是周姑姑护着我,才能让我安然长大。” “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回还的余地,而皇后也早已经怀疑了她,但凡有一丝机会,我又怎么可能让她死在五皇子手里?” “我知道你觉得我狠毒,觉得我凉薄,可是李愿,我身处此位,从我决定要夺皇位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身边不是只有周姑姑一个人,我还有你,还有七弟,还有那些冒死跟随我、拼死辅佐我的人,我不能为了周姑姑便将所有人都置于险境,更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就拿所有人去冒险。” “李愿,你明白吗?” 李愿听着李广延的话,眼中泪水滚动,下一瞬哽咽道:“殿下……” 李广延回头看着他:“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哪怕是七弟,对我来说都不如你,我相信你,倚重你,甚至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可是你……” “你太叫我失望了。” “这一次若非我发现的及时,若是让人借他们生事,你便等于是害死了所有人!” 李愿神情动容,挣扎着再次跪在地上,低声道:“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擅作主张,坏了殿下的大事,奴才有罪,就用这条命来偿还殿下!” 他突然从袖中掏出把匕首来,朝着自己胸前就刺了过去。 第970章 我李广延输得起! 李广延快步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了他,怒声道:“你疯了?不要命了吗?!” 李愿低声道:“是奴才错了……” 李广延怒喝出声:“错了便错了,我又不是输不起,一次而已,怎值得你抵命?!” “殿下……” 李愿眼睛通红。 李广延用力将他手中匕首夺了下来,直接扔在了地上:“李愿,你我虽是主仆,可是在我心中你和我弟弟无疑,我绝不会拿你的命儿戏,而且只是一次罢了!我李广延输得起!” 李愿眼中通红:“殿下,奴才知道您雄才伟略,心有丘壑,可是周姑姑的儿女还在奉天府衙,若是让人抓到把柄,被皇后知晓,到时候她必定不会容您。” “还有二皇子和五皇子,若是知道您所做的事情,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他们定然会联起手来对付您,到时候宫里宫外,谁人能够帮您?” 李愿跟着李广延多年,心里很明白如今的局势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广延之所以能够从中脱身,将那些人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撇开,让二皇子和五皇子彼此争斗,除了因为他被废了以外,也是因为皇后和五皇子并没有真正的怀疑他。 如果让皇后知道周姑姑是李广延的人,甚至知道他以前曾让周姑姑做的那些事情,到时候皇后不会容忍他留在京中,五皇子一旦生疑,便会将枪头调转过来,对着李广延。 很多事情看似完美,可是却容不得半点错漏,更经不起仔细推敲。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旦一处崩塌,所有的假象便全都会散开。 万一再让越妃和二皇子回过神来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他们定然会和五皇子联手,第一时间除掉李广延! 李广延闻言紧抿着嘴唇片刻,才沉声道: “皇后暂时不会知道。” 他看着李愿,眼底带着不容置疑: “皇后这段时间忙着和越妃斗,根本无暇顾及宫外的事情,我们尚且有一段时间能够好生处置了周姑姑的家人,只要赶在她和老五察觉之前将所有的隐患处置干净,想来应该能瞒过他们。” “而且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愿闻言有些怔然:“殿下是说……” 李广延皱眉道:“这次周姑姑的儿女出现的地方太过蹊跷,他们竟然是在城北粮仓被烧之后,出现在那些哄抢的乱民之中。” “我怀疑是有人想要故意拿他们来逼我出手,而且那幕后之人,十之八九和暗中算计七弟,夺了那些粮食的人是同一个人。” “他先是设计了七弟,害我损失那么多银子,后来又将周姑姑的家人故意送去粮仓附近,被七弟看到,让我以为你背叛了我。” “若非我知道你性情,知道你就算做了什么也是情有可原,恐怕我现在早就已经对你下杀手,而他们在暗中施救,你怕就真的彻底倒向他们了……” 李广延说完之后,目光微暗。 “那人这般算计我,显然是想要我的命,只可惜他一直藏在暗中,让我抓不到马脚,否则我必定饶不了他!!” 第971章 苦肉计(一) 李广延自顾自的说完之后,这才看了眼李愿,眼底怒气消散,带着些失望道: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我知道你只是不忍才会放过他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不为难你,但是李愿,只此一次,如果再有下次,你就不要怪我不讲主仆情谊了。” 说完后他背过身去: “你先下去吧,周姑姑儿女的事情,我再另想办法。” 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疲惫之意:“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李愿从来没听过李广延露出这般沮丧的声音,见他背过身去之后,那不再如往日挺拔,反而满是疲惫的背影,李愿心中充满了内疚和羞愧。 要不是他一时心软,事情不会发展到这地步。 要不是他自以为是,殿下也不会落得这般进退两难。 李愿想起刚才李广延的那些话,握紧了拳头突然开口道:“殿下,奴才或许有办法能替您找到那暗中之人。” 李广延嘴角勾了勾,转身时已是满面愁绪:“你能有什么办法?” 李愿急声道:“殿下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些人做这么多事情,故意将周姑姑的儿女送到您面前,就是为了挑拨您和奴才的关系,好借着您手来处置奴才,然后借机收买奴才吗?” 李广延闻言沉声道:“那又如何?” 李愿连忙说道:“殿下,您虽然饶恕了奴才,可是别人却不知道您和奴才之间的情分,他们只会觉得奴才这般背叛您,按照常理您是绝不可能留下奴才的。” “只要您假意处置了奴才,那些人定然会想办法接近奴才,到时候岂不是就能找出到底是谁在暗中害您?” “而且如果事情可行,奴才还能借机留在那人身边,找到机会除了周姑姑的家人以绝后患,之后还能留在他们身边给您做探子,说不定还能抓到他们的把柄,将殿下这次的损失全部找回来……” “不行!” 李广延没等李愿把话说完,就直接开口拒绝:“这样太危险,而且他们也未必肯相信你!” “那些人能以那般周全计谋,坑了我和七弟,从我们手中骗了那么多的粮食和银钱,甚至还让我们有苦说不出来,如今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你的投奔。” “就算你去接近他们,他们也未必肯信,到时候若然让他们心生怀疑,察觉到你是故意作戏给他们看,借机刺探他们的消息,他们定然不会饶了你,到时候你会没命的!” 李广延说的毫不犹豫,直接冷声道:“我不会拿你的命去冒险!” 李愿听着李广延一口拒绝,心生感动,却越发坚定了要替李广延去做这些的心思。 殿下待他至诚,这些祸事本就是他一个人惹出来的,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眼睁睁的看着殿下如今大好的局面一朝落空? 李愿正色道:“殿下也说了未必,这其中虽然有风险,可还是有极大的几率能够成功的,只要我们做的像一些,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第972章 苦肉计(二) 李广延闻言紧紧皱眉,迟疑道:“你说的容易,想要做的像到足以瞒过那些人哪有那么容易……” “怎么不容易?” 李愿难得咧嘴一笑,话音落下之后,就直接趁着李广延不注意时,捡起身边的匕首用力砍在自己左手之上。 那匕首锋利至极,瞬间就将他整个手齐腕而断。 鲜血喷溅而出,李愿闷哼了一声之后,整个人疼的浑身痉挛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来,他却还是咧嘴强笑道:“这样,是不是就很像了?” 李广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捂他的断手,急声道:“你疯了,我用不着你如此,我们还能想别的办法……” “奴才知道殿下智计无双,定然能想出别的办法来,可是殿下,多耽搁几日,便有几日的风险,而且这是奴才欠您的。” 李愿疼得脸色煞白,扯了衣服快速捂在自己的断手上,阻止了李广延口中的话,忍着疼痛说道:“如果不是奴才一时糊涂,自作主张,也不会让人抓住殿下把柄,将您害到这般地步。” “这只手是奴才该受的惩罚。” 李愿朝着李广延一笑,脸色因为失血变得苍白:“而且殿下您废了一只手,奴才也废了一只手,岂不正好?” 李广延眼睛泛红:“李愿……” “殿下!” 李愿打断了他的话,又用匕首在身上割了几下,弄得狼狈了些后,这才说道:“奴才知道您有大志向,是您教奴才的,不要妇人之仁,也别让奴才白废了这只手……” 他说完之后用力一把推开了李广延,从地上翻身而起,猛的提高声音怒喝出声: “殿下,我李愿多年追随,何时背叛过您,可是您竟然信别人不信我?!” “好,你砍我一只手,便当是我李愿还你的,从此往,你不再是我的主子!” 李愿一把推开了房中的架子,让得房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后,这才手中拿着匕首朝外奔去。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靠近之后,直接被李愿捅了一刀。 李广延眼睛通红,看着李愿推开那个人跑了出去,脸上满是不忍之色。 等李愿到了墙角附近翻身而出时,李广延脸上的所有悲伤、难过还有不忍就全数隐没。 如果李愿此时回头,定然会发现,现在的李广延跟刚才拦着他,神情悲切的不允他替他冒险,甚至满脸激动的那个李广延好像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李广延站在门前一会儿后,才对外开口道:“来人!” 原本安静的院子里,瞬间出现了数道身影。 李广延眼底全是冷漠之色:“去追吧,记得,围而不杀,做的像一些,别留了破绽。” “是!” 外间的那几人快速离开,翻身过墙时仿佛像是刻意似得怒喝了一声:“别让他跑了!!” 原本漆黑的三皇子府里瞬间亮起了数道灯火,里面因为那声低喝引起混乱。 李广延也没让人安抚,而是让下面的人继续作戏,一边吩咐下去,让心腹之人盯着府里的下人,趁此机会找到其他人埋在他府里的探子,借机清除。 第973章 妇人之仁 等到李广延安排妥当所有的事情之后,李清泽才从侧间里走了出来,看着那些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不由低声道:“三哥,你这般做,这事情能成吗?” 李广延摸了摸右手掌心里结痂的伤口,淡声道:“七成几率,至于剩下三成,就看老天爷了。” 李愿是鱼饵,虽然他早已经被人盯上,可是在猜到后面的人可能会是谁后,李广延也没有全然的把握。 他已经将他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是等着看他们会不会上钩,而李愿这个鱼饵值不值得他们动手了。 李广延说道:“如果能行,是最好,如果失败了,也只是舍了个李愿而已。” “不过不管能不能行,今天夜里的事情定然瞒不下去,老二,老五,还有璟王他们在我府中埋下的探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只要他们敢有异动,正好能趁此机会将他们全部除掉。” “哪怕李愿那头无人上钩,今夜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李广延向来都看得开。 上一世姜云卿教他的第一课就是告诉他,“事无绝对”四个字。 她曾说过,这世间的事情谁都说不定,哪怕再聪明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你只能尽自己只能去将意外的出现缩减到最小的地步,可却不能完全杜绝。 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两手准备。 哪怕一头落空,另外一头所得的收获也足以弥补这边的损失,甚至在关键的时候保全自己。 “至于李愿那边能不能成功,等消息就行。” 那几个人都是他手下心腹,只要有人现身救了李愿,自然会有人回来告诉他,如果所有人都回不来,那也等于是告诉他了结果,到时候他自然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李清泽听着李广延的话,想了想也是。 不管李愿这边成不成,至少能借机会除了府里的暗桩。 至于李愿那边,他觉得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如果换成是他,这种情况下定然会相信李愿,并且趁机将李愿收拢回去。 李清泽心下安定下来之后,就突然想起刚才在侧间里,听到李愿说的那些话,还有他毫不犹豫就斩了自己的手,只为了取信那暗中之人。 李清泽先前觉得李愿该死的心思淡了很多,反而生出些不忍:“三哥,这次事成之后,你当真不打算留李愿性命?” 李广延看了他一眼:“留下他让他成为隐患?” “可是三哥…” 李清泽迟疑着说道:“李愿虽然做错了事情,可是他对你并无二心,而且他为了能让咱们脱困,刚才毫不犹豫的就砍了自己的手以作苦肉计,去取信那些人……” 李广延没等他把话说话,就直接打断道: “砍了手又能如何?难道就能弥补他所犯的过错?” “他对我是没有二心,可是这不代表他所做的事情就能够饶恕,如果这次我放过了他,再有下一次呢?下次我们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在所有麻烦还未开始之前就先察觉?” 第974章 以利益衡量一切 李广延冷眼看着李清泽,眼中全是冷漠和无情。 “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情如果我们没有提前察觉,甚至做了准备,等到隐患爆发出来的时候,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七弟,不要妇人之仁。” “你要记着,成大事者,绝不能心慈手软,更不能明知是祸根还将其留下,否则将来只会后患无穷!” 李广延声音冷厉道: “李愿是我的奴才,自然生死都是,是他背叛在先,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所有的后果自然要他自己受着,怨不得任何人,而且事既已做,便没了回头路。” “如果事后我们心慈手软饶了李愿,你觉得他在知道真相后,会放过我们?” 这一次他完全利用了李愿的忠心,利用了他和“李广延”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拿苦肉计让李愿心甘情愿的去以身犯险,甚至不惜断手取信于人。 如果事后让李愿知道,这一切都是在作戏,甚至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他的性命放在心上。 李愿怎会放过他? 到时候反噬起来,后果足以致命!! 李清泽听着李广延的话,忍不住抿抿嘴唇。 他怎能不知道放过李愿会有什么后果,被李广延的话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广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别胡思乱想,李愿这边有人盯着,咱们还是先想想别的事情吧。” “南边有人来了密信,说南梁那边这段时间异动频繁,赤邯和宗蜀几国也看着有些不安分,如今朝中兵权全在君璟墨和孟、齐几家手中,父皇捏着一部分也不肯放手。” “想要夺得皇权,单靠朝中之势太过单薄,说不定我们能借此做些什么,趁机想办法夺得一部分兵权……” 李清泽看着李广延转身进了屋,面不改色的踏过地上的断手,仿佛完全看不到那血淋淋的地面的模样,直接翻开手边的密信看了起来,那样子仿佛对于李愿的生死半点都不曾在意。 李清泽心中忍不住生出些凉意来。 这个人,当真还是他的三哥吗…… 那个从不愿见血,对待身边所有人都如至亲的人? 当初李广延不愿意掺合朝中之事的时候,曾经因为他下手过重,用权谋伤人,还训斥过他手段太过狠毒,可是如今李广延所做的一切比之他当初所做的还要更甚。 可是他却好像半点都没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哪怕舍弃了周姑姑,舍弃了李愿,也没有半点迟疑。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哥开始这般面不改色的算计身旁的人,能够冷酷至极的以利益来衡量所有的一切? “七弟?” 李广延见李清泽愣愣站在外面,不由抬头叫了声。 李清泽听到他的声音打了个寒噤,连忙回过神来。 他告诉自己,李广延只是为了他们的前途,只是为了大业,他曾经说过他想要登上皇位,只是为了能让他们将来不必寄人篱下,不必看人眼色能够自由而活。 李清泽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半晌后才收敛了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避开地上的断手走了进去。 第975章 对面的人,对他留手了? 李愿丝毫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舍弃,他逃出了三皇子府后,就被人一路“追杀”。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一早就算计好的,只是心中惦记着一定要帮三皇子脱困,一定要取信于那些暗中之人,所以一路拼命与来人搏杀。 断臂处几乎已经没了知觉,而他身上几乎染满了血迹。 李愿手中已经几乎快要抬不起来,眼前更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的模糊,可是预想中那些会来“帮”他,甚至将他带走好趁机“收买”他的人根本就没出现。 几人追追逃逃到了七尾巷附近时,那几个前来“追杀”李愿的人都是眉心紧皱。 眼见着李愿再这么下去,恐怕等不到人过来便会失血过多活活耗死,他们不由露出几分迟疑来。 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不是说会有人来截道吗? 叶三站在高处,看了眼下方那越打越像是儿戏的几人,忍不住嗤笑出声:“王爷,您说他们这是干什么呢,就算是作戏也不作真一点,这谁看了都跟戏台上唱戏的一样,想要骗过谁呢?” 君璟墨淡声道:“不唱戏,李愿能活到现在?” “也是。” 叶三看了眼李愿已经打飘的腿脚,见他脚下踉跄着,差点一头撞在了对面那人的刀上面,顿时开口道:“那个李愿快要不行了。” 君璟墨说道:“京畿卫的人来了吗?” “应该快到了吧。” 他们来时就已经去叫了人。 君璟墨闻言说道:“去把人救下来吧,顺道将那几个也留下来,留个活口回去报信就行。” 李广延也不知道从那里收拢了这么多高手,下方“围攻”李愿的,想来都是他的心腹,他既然这么想要钓鱼,那不妨就成全了他,作戏做真一些。 叶三知道君璟墨的意思,笑嘻嘻的说道:“王爷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叶三嘴里发出一声轻啸声,原本安静的暗巷之中瞬间就多出几条人影来。 那边打的已经快要怀疑人生的几人听到动静,瞬间打起精神来,其中一人记着李广延的吩咐,要作戏做得真一些,眼角余光见着有人过来,便举刀朝着李愿身上砍了过去,一边怒声道: “李愿,殿下待你这般好,你竟敢背叛他!” 那人眼见着有道人影朝着李愿疾驰过来,想着那人定会出手阻拦。 他动作便放慢了一些,只等着那人出手就趁机闪躲作势放过了李愿,可谁知道那人在靠近之后,就急停在了不远处的地方,半点都没有出手救李愿的打算。 叶三笑眯眯的看着持刀的那人,抬了抬手,一副你随意的动作。 那人顿时一僵,手中的刀落下也不是,松开也不是,而李愿更是满脸茫然的看着悬在他头顶,几乎比慢动作还要慢动作的动作,心中陡然生出股古怪的感觉来。 对面的人,对他留手了?! 叶三见李愿眼底露出怀疑之后,而且他要等的人应该也差不多到了,这才嘲讽的厉喝了一声。 “躲开!” 第976章 蠢货! 李愿下意识的朝着旁边一矮身,身后便有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腰腹而过,径直朝着对面还沉浸在“我是落刀,落刀还是落刀”的那个三皇子府侍卫身上刺了过去。 没等那人回过神来,叶三手中的长剑便直接插进了他胸腹之中,用力一搅,再抽出时已然将那人毙命。 那人瞪大了眼,直到死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蠢货!” 叶三嘲讽低骂了一声,回头看了眼满脸震惊的李愿,扯扯嘴角:“躲好了,别不小心死了。” 说完他扭头道:“杀了他们!” 那跟着叶三一同出现的几人瞬间朝着三皇子府众人扑了过去。 三皇子府的那几人见到自己这边的人被杀,这才猛的醒过神来,厉喝道:“退!” 只可惜他们想要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几个人瞬间被叶三等人缠上,两边缠斗起来之后,打的难舍难分。 叶三虽然嘴里喊着杀了那些人,可是手上却并没下狠手,而是与人一起将那几人困在原地。 既胜不了,又走不掉。 三皇子府的几人憋屈不已,如果来人与他们硬碰硬,他们半点不怕,大不了就是技不如人战死而已,可是对面来人却是卑鄙无耻,根本就不跟他们正面交锋,反而是死死缠着他们与他们缠斗。 偏偏那几人的身法、武功都与他们相差无几,不与他们正面较量之下,让他们一时半会儿既赢不了,又不能脱身。 三皇子府的几人憋屈又无可奈何,正当他们下狠手想要脱身之时,不远处的暗巷里面却是传来一阵盔甲跑动的声音。 “不好!” 那几人抬头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火光,都是脸色大变,他们在此打斗这么久,难不成是惊动了京中巡防之人?! 其中一人拼着受了一击,被砍掉了半只胳膊,然后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时,就快速朝着暗处隐没进去。 叶三见人走了,这才一挥手,身边原来还只是困着那几人的人接连下了狠手。 不过片刻,就将三皇子府的那些人全部拿了下来。 “大胆!!” 远处的火光已是极近,那些人靠近后顿时大声道:“天子脚下,什么人敢在此动武?!” 叶三一脚踹在其中一个人膝腕上,将那人踹的跪在地上后,这才开口道:“大人可别误会,我们可没有在此动武。” 他映衬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火光,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李愿说道:“我们乃是璟王府的人,外出替王爷办事刚刚归京,方才途径这里的时候突然遇到有人被人追杀。” “我们瞧见那些人以多欺少,而且这人眼看着快要死了,所以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您可别冤枉我们在京中动武,否则我家王爷知道了,怕是会扒掉我们一层皮。” 那领头之人是京畿卫的,刚才突然接到消息,说城东这边有人械斗。 城东所住之人皆是朝中权贵,他们半点都不敢耽搁连忙就带人赶了过来,却没想到遇到的居然是璟王府的人。 第977章 惊愕 听到叶三表明了身份之后,那人连忙收敛了一些厉色,举着火把靠近后,就见到瘫倒在地上浑身浴血的李愿,还有那几个被叶三他们拿下的人。 那人目光落在地上那只断手,还有最初被叶三杀死的那人身上:“这些是……” “这几个都是刚才追杀他的人,被我们生擒下来了,至于这手,可不怪我们。” 叶三耸耸肩: “刚才他们这些人还一副以命相博的架势,可是听到有人过来时就忙着逃跑,大人也是习武之人,该知道这打斗之中收手不易,那人断了一只手转身就跑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至于死掉这个人……” 叶三拿着剑指了指最先被他杀了的那个:“我们来时,他正对那人下杀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大人若然不信,大可以问问他是不是真的。” 京畿卫的人闻言都是看向李愿。 李愿脸色苍白,失血过多让他眼前有些模糊,可他谨记着他如今是“背叛”了三皇子的人,他的目的是要接近来“接应”他的人,自然要帮叶三说话。 哪怕叶三此时的话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也下意识的说道:“对,他们是为了救我。” 京畿卫的人开口:“那你是何人?” 李愿紧抿着嘴唇。 京畿卫的人看向叶三。 叶三顿时摇头:“看我做什么,我们只是半路上遇到他,顺手帮了一把,我哪儿能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过这位大人,这里是京畿重地,而且城东又住着的都是朝中权贵,这人半夜在京中被人追杀,说不定是招惹了什么麻烦,亦或是犯了什么事。” “我瞧着他们都不像是好人,不如全部带回府衙去好好审审。” 那京畿卫的人闻言看了眼地上几人的装扮,这才发现他们居然都是黑衣蒙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像是这璟王府的人说的,这里是京畿重地,城东又是权贵云集,万一这几人当真是惹了什么麻烦,将他们放走到时候他们京畿卫少不了吃排头。 之前陈王擅调京畿卫出京的事情,他们就已经遭了训斥,吃罪于圣前,这要是再出了纰漏,别说是宫里头,就是奉天府那边恐怕也会拿他们问罪。 那京畿卫中领头的校尉沉声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就全部带走,等回了奉天府衙再慢慢交代!” 李愿猛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叶三。 那几个被他们拿下的三皇子府的侍卫也是惊愕的瞪大了眼,嘴里呜呜出声。 璟王的人出面,难道不是带李愿离开的吗? 说好的要借机挑拨收买了他,利用他来对付三皇子呢?可是为什么如今居然是将他送去奉天府衙? 连带着李愿也一并被送过去?! 叶三见李愿惊愕模样,扬扬嘴唇嘲讽道:“你也别看我,你这手都被人砍断了,浑身血淋淋的,谁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 “我可不敢给我们王爷招惹个麻烦回去,万一你犯了什么事儿,或者是别有企图,到时候岂不是连累了我们王爷?” 第978章 出事了! 叶三说完后就直接对着京畿卫的人说道:“既然他们由府衙接手,那我们就走了,各位大人慢慢忙。” “多谢。” 京畿卫的人对叶三几人倒是好感十足。 毕竟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惹事,除了“误杀”、“误伤”了两人外,他们并没有仗着璟王就对剩下的人狠下杀手,反而将人交给了府衙,和京中其他王爷、皇子比起来,无疑体谅他们的多。 叶三摆摆手,转身就走。 李愿见叶三毫不犹豫的带着人转身离开,半点都没有拉拢他的打算,根本就不像是作戏,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站起身来张大了嘴想要说话,可是之前失血过多的晕眩,还有身上的那些伤势让得他眼前一黑,竟是就那么晕了过去。 眼见着叶三走了,李愿被气晕,那几个被一并擒获的三皇子府侍卫也都是满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说好的只是作戏,趁机离开呢? 说好的将李愿送去幕后人手中呢? 为什么直接被京畿卫的人送去奉天府? 那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璟王? …… 这头叶三将抓获的人一股脑的全部塞给了京畿卫,而那边之前趁乱逃脱的那个人一路带血的离开之后,就满身狼狈的赶回了三皇子府,等他到时李广延和李清泽都是面色微变。 那人脸色惨白,低声道:“殿下,人被劫走了。” 李清泽急声道:“是谁?” “是璟王,刚才我们一路追杀李愿,到了七尾巷附近,是璟王的人现身将人救了下来,我们的人全部被他们留了下来,只有属下侥幸逃了一命……” 那人并没有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下意识的以为璟王的人定然不会留下活口。 毕竟以当时那种情况,换做是他也会直接将人灭口。 等他口中的话说完之后,李清泽顿时愤恨道:“三哥,没想到真的是璟王!” 李广延敲了敲桌面,声音冷淡道:“我早就猜到了是他。” 那天在宫中,君璟墨看到他对姜云卿做了什么之后,毫不顾忌的就出手废了他,半点不曾想过那里是皇宫,也不曾想过会不会和元成帝对立。 那个男人心狠手辣半点不输给他,甚至于睚眦必报到明知道不能杀他,却依旧废了他一只手。 这京城之中,怕是也没有比君璟墨更恨不得让他去死之人。 之前那粮仓的手段一看就不是寻常人,除了君璟墨外,说不定其中还有姜云卿的功劳。 一想到姜云卿帮着君璟墨来算计他,李广延脸上便是阴鸷至极。 “李愿可有被他们带走?”李广延问道。 那人捂着血淋淋的手,低声道:“属下也不知晓,当时情况危急,属下只想着回来给殿下报信,并未看到后面的事情……” 李清泽在旁说道:“三哥,他们既然出面救了李愿,想来肯定会将李愿带走,若不然岂不是白忙了一趟?” 李广延眉心皱了皱,没有反驳,只是开口让那人下去。 第979章 丁自鸣,死了 “三哥,璟王既然救走了李愿,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李清泽开口问道。 李广延想了想说道:“接下来我们……” “不好了!!” 李广延刚想要回答李清泽,外面就突然有人快速跑了过来,站在门口对着里面急声道:“不好了殿下,出事了!” 李广延皱眉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殿下,是丁大人出事了!” 来人脸色慌乱,急声道:“刚才入夜的时候,丁府那边遭了刺客,丁大人被人行刺死在了丁府,二皇子和五皇子当时都在场,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已经过去了。” 李广延手中东西“啪”的一声落在桌上,豁然站起身来,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丁自鸣怎么会突然被人行刺?! 那人脸色发白,声音急切道: “奴才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听说入夜的时候丁大人见了二皇子和五皇子,说是想要宴请他们两人,可谁知道宴席刚开始没多久,丁府就遭了刺客,丁大人当场被刺身亡,二皇子和五皇子也都慌了神。” “现在整个丁家已经被官府的人全部围起来了,我们在丁家的人好不容易才趁乱跑出来报信……”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李广延脸色难看至极,他的确想要丁自鸣替他周旋,想要借他来挑拨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彼此争斗不止,好能让朝中那些人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让他能够安稳发展一段时间。 可是他从来都没想过让丁自鸣冒险,更没想过让他丧命。 丁自鸣对他十分忠心,为人也算机敏,只要有他在,工部便能紧紧握在他手上,可是如今丁自鸣突然遇刺身亡,那工部到时候定然会换上新的尚书。 那时候工部便再也不是他手中之物,能随他任意差遣。 “三哥,现在怎么办?”李清泽在旁急声道。 他也知道丁自鸣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没了丁自鸣,李广延便等于是断了一只臂膀。 他们之前本来就损失了数十万两银子,已经伤及了根本,如今再没了丁自鸣,简直是雪上加霜。 李清泽转身欲走:“不行,我现在过去看看情况!” “别去!” 李广延一把抓住李清泽的手将他拉了回来。 “三哥……”李清泽着急。 李广延沉声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 李广延看着他:“因为丁自鸣的事情太过可疑!” “七弟,这里是哪里?是天子脚下,皇城之中,丁自鸣是堂堂一部尚书,如果没有缘由,什么人敢在这里行刺于他?” “况且这件事情还涉及到了老二和老五,说不准是有人故意设局,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你现在过去,万一是有人布好了陷阱等着你朝里跳呢?” 李广延深吸口气,松开李清泽的手: “你别忘了,在父皇眼里,你、我都是对皇位无意之人,自然不会与朝臣来往过密,若是这个时候你去了丁家,让父皇知道后他会怎么想?” 第980章 工部尚书 李清泽脸色微变,也想到了元成帝那一层。 他和李广延向来不过问朝政,所以在元成帝那里才会更加特殊,元成帝也从来没有防着他们。 可是一旦让元成帝发现,他们之前所表露出来的都是伪装,甚至于他们私底下跟朝臣来往过密,到时候元成帝会怎么想他们? 李清泽忍了想要去丁家的打算,咬牙道:“三哥,那丁自鸣的事情咱们就不管了吗?” 李广延寒声道:“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现在过去。” “现在的丁家怕是早已经聚满了人,我们这个时候过去也未必能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反而会招人眼光,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在府中静观其变,等等消息再说。” 李广延说完之后,抬头对着刚才进来报信那人说说道: “郑奇,你让人留意丁家那边的动静,顺便去查清楚,看今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二皇子和五皇子那头,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立刻来报。” “是,殿下!” 李广延站在桌前,看着郑奇离开之后,眉心紧皱。 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遗漏了似的,可是一时片刻又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有些不大好。 李清泽见状低声道:“三哥,你怎么了?” 李广延紧抿着嘴唇:“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可是我又想不起来……” 李清泽安抚道:“你这是因为丁自鸣的死太过担心了。” “三哥,丁自鸣的死不管是不是二哥他们做的,亦或是旁人嫁祸,到时候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咱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想办法将工部抓在手里。” “丁自鸣死了,工部尚书的位置就空缺出来,到时候父皇定然会另外让人接任。” “三哥,我们得想办法将这个人选控制在我们手中才行,要不然失了工部,咱们往后还拿什么跟二哥他们斗?” 李广延心中那丝说不上来的感觉瞬间被李清泽的话打散。 是啊,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接替丁自鸣的人握在手里,好能继续将工部牢牢抓住,别的一切都要暂且放放,否则要是被二皇子和五皇子,亦或是璟王钻了漏子,那就完了。 李广延快步走到桌旁,拿出张纸来快速写上了几个名字,对着李清泽说道:“目前我们这边能用,且有机会能够坐上工部尚书的,只有这几个人。” 李清泽走过去,看着他纸上所写的那几个人名皱眉道: “高奇临,这人是工部左侍郎,在工部的确是有些名望,可是他性情不够拔尖,而且年龄也太大,父皇甄选尚书人选,定然会更看重年富力强之人。” “褚博,这人现在在公坊司任职,为人倒是灵活机变,而且前几年在临河河道修缮之事上曾经立过大功,父皇对他想来应该还有些印象,可是他如今官职太低了些,想要越过工部的那些郎中、侍郎,一跃坐上尚书之位,恐怕太难。” 第981章 是人就有弱点! 李清泽拿着笔在纸上化掉了两人后,这才继续道: “这个庞志远不行,为人太过胆小,怕是不太好用,至于这个荆金成和娄阳,都和褚博的处境差不多。” “他们一个在太常寺,一个在刑部,父皇就算想要让他们上去恐怕也难以平息朝中其他人的意见……” 李清泽对于李广延手中的那些人极为熟悉,自然也清楚他们的性情和各方面优劣。 李广延纸上所列出的那些人,对于他们来说或多或少都有缺陷,能用的人官职太低,越不过朝中其他人,可官职足够的要么年龄太大,要么不够忠心。 他手中拿着笔,在纸上一个个的排除,将他们的名字全部划掉。 等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他才停了下来。 “刘勰?” 李广延在旁开口:“你觉得刘勰怎么样?” 李清泽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刘勰是当年三元及第,父皇钦点的人才。” “我记得他早些年曾经在工部任职,后来又去了户部和大理寺各待了一段时日,最后才被调去了御史台那边。” “此人当初在各部任职期间,所取得的功绩都是斐然,在朝中名声极好,父皇也时常夸赞,且他又通工部水利之事,想来如果是他的话,父皇定然能够准允,而且朝中那些大臣也无话可说。” “可是三哥,刘勰不是咱们的人……” 李清泽说完之后有些皱眉。 那个刘勰为人有些孤僻,虽然这些年在朝中名声极好,也未曾听说过他有过什么过错,很得元成帝的看重,但是他入了御史台后就不太爱与朝中之人往来。 这些年他除了在朝、回府之外,几乎不曾参加过任何的宴会,也不曾与任何皇子往来。 这个人虽然不是二皇子和五皇子他们的人,也与璟王、太子没什么关系,可同样的他也不是他们的人。 如果让刘勰得了工部尚书的位置,到时候对他们也无半点好处。 李清泽说道:“三哥,你想推刘勰上去?可是他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不是一路又能如何,咱们手中的那些人,又有几个是一开始就跟我们同在一条船的人?” 这世间之事,总有缘由。 想要一个人归附,办法多的是。 钱财,美色,权利,仕途…… 总有一样能够让他动心! 李广延手指轻敲着桌面淡声道:“只要他有弱点,我就定能让他归附我们。” “而且七弟,丁自鸣死了这事情,我总觉得是有人冲着你我而来,二皇子和五皇子他们只不过是受了牵连。” “如果当真是有人知道丁自鸣是我们的人才将他除去,那么我们身边怕是早已经埋了别人的探子,那些人也将我们的底细打听的一干二净。” 先是囤粮,再是李愿,如今又是丁自鸣……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凑巧那么简单。 如果这一切不是凑巧,那么他们身边的暗桩恐怕就不只是府里那些人,而他们所谓的底细和手中那些以为旁人不知晓的人选,恐怕也早就已经被人知道的一干二净。 第982章 急召入宫 李广延轻靠在桌边开口道: “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所有的底细,杀了丁自鸣后,就定然不可能再让我们将工部握在手中,那么但凡是与我们有关之人,恐怕都不可能得到这工部尚书的位置。” “老二和老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璟王和太子那边亦然,所以与其拿我们自己的人去冒险,倒不如挑一个谁都不靠拢的人,这样虽然对我们来说难一些,却也不会平白便宜了其他人。” “而且如果是这样一个人,我想他们也不会生出太多阻拦的心思来。” 李清泽皱眉想了想,也知道李广延说的有道理,他开口道:“可是如果真将刘勰推上去,三哥有把握能将他拉到我们麾下吗?” 李广延沉声道:“没办法也要有办法,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能拉拢收买!” 他想了想说道:“丁自鸣的事情定然没有这么简单结束,就算想要让刘勰上位,估计也是年后的事情,这段时间让人仔细去查刘勰所有的底细,务必将他身边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查清楚。” “等查清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要推他上去。” 虽然目前看来刘勰干干净净,可李广延绝不会大意。 他可不想自己竭尽全力推了刘勰上去,到时候反倒是给人做了嫁衣,成全了别人! 李清泽点点头道:“好。” 李广延和李清泽在府中商量着事情,一边让人去打探丁家那边的消息,一边准备接下来的应急,一直到了四更时,李清泽才从三皇子府离开。 李广延在他走后,又细细将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全部想了一次,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是刚闭眼没多久,外面就又吵闹了起来。 却是宫中来了消息,急召李广延入宫。 “到底怎么回事?” 李广延一边梳洗,一边沉声问道。 前来服侍的心腹摇头:“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二皇子、五皇子他们都入宫了。” 李广延闻言心中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连忙加快了速度,换了一身衣裳,将头发束起之后,这就系了披风跟着来传旨的小太监一起入宫。 马车摇摇晃晃间,李广延突然开口:“这位公公,不知道父皇突然召见,可是有什么要事?” 那宫人十分眼生,闻言连忙回道:“这个奴才就不知晓了,周公公只是吩咐奴才,让陛下下令让殿下入宫,至于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奴才就不清楚了。” “那父皇可还有召见其他人?” 那宫人摇摇头:“奴才不清楚。” 李广延问了几句,那宫人都是一问三不知。 见从他口中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李广延也只能歇下了打探的心思,心中一边想着今天晚上的事情,一边想着是不是丁自鸣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等到马车入宫之后,李广延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被人引着去了西暖阁。 外间已是入夜,可是西暖阁中却还是灯火通明。 第983章 他好不好,你不知道? 周录站在西暖阁门外,瞧见李广延到了之后,连忙说道:“三殿下来了,快些进去吧,陛下在等着您。” 李广延伸手拉了周录一下。 周录停了下来。 “三殿下?” 李广延低声道:“周公公,不知道父皇急召我入宫,是有什么事情?” 周录感觉到手中被塞进的东西,脸色变了变才握紧了拳心,避开旁边的小太监压低了声音道:“具体的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好像是跟丁大人被刺的事情有关……” 他见李广延脸色微变,低声提醒了一句:“陛下心情不好,殿下当心些。” 说完他就直接闭口不言。 李广延也知道周录能提醒他这么多,已算是人情,至少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他同样低声道:“谢谢周公公提点。” 周录摇摇头,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袖笼里,这才提高了些声音道:“三殿下进去吧。” …… 周录率先入内,朝着元成帝禀告了一声后,得了通传李广延才跟着入内。 等到他进去之后,这才发现,元成帝不只召见了二皇子李允霄,五皇子李文骥,殿中居然还有大理寺卿黄云,刑部尚书郑和元,奉天府尹钱玉春。 李允霄和李文骥形色狼狈,身上还带着杯盏狼藉,此时跪在那里脸色难看,紧紧抿着嘴唇。 而其他人则是站在一旁,束手不言。 李广延心中微跳,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强压下心头不安对着元成帝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不知道父皇这个时候让儿臣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元成帝没有开口让他起来,脸上也不见之前他离宫时的和煦之色,只是开口道:“你可知道工部尚书丁自鸣昨天晚上被人行刺之事?” 李广延顿了顿,皱眉:“丁尚书被行刺?他人还好吗?” 李允霄见李广延一副不知道的模样,顿时忍不住说道:“他好不好,三弟难道不清楚吗?” 李文骥也是冷声道:“三哥何必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丁大人出了什么事,三哥会不知道?!” 两人的话里满是嘲讽。 李广延顿时脸色一变。 “二哥,五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广延脸色沉了下来:“我自受伤之后就一直留在宫中,后来从宫中出去之后,就一直在府中养伤,从未曾与外间之人来往,昨天夜里我早早就已经睡下,方才宫中来人传旨召见时方才起身,我怎么可能知道外间的事情?” 他说完之后,直接抬头看着元成帝道: “父皇,您召儿臣入宫,是因为丁尚书被人行刺之事?” 元成帝看着说话时神情坦荡的李广延,目光渐深,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转向刑部尚书郑和元那边,开口道:“郑和元,你来说!” “臣遵旨。” 那边站着的刑部尚书郑和元连忙应了一声,抬脚朝前走出来后,这才说道:“臣昨天夜里原是应了丁尚书之邀,前往丁府赴宴,丁尚书说他新得了一些好茶,让臣前往共赏。” 第984章 逆转 “臣得了消息时正与大理寺卿黄大人在一起,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应邀去了丁家,可谁曾想我们二人去了之后,才发现二皇子和五皇子居然也在场。” 郑和元看了李允霄和李文骥一眼,这才继续说道: “当时丁尚书看到我们二人过府时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说就邀了我和黄大人一同入席,后来宴席过半,却突然出现刺客,不仅行刺了丁尚书让其当场毙命,还险些要了我和黄大人的性命。” “当时情况危急,要不是黄大人刚好带了护卫在身边,而且丁家的人也反应的快,当场便斩杀了几人,恐怕我和黄大人早就已经没命了。” 李广延听着郑和元的话面露惊愕:“居然有这种事情,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京中行凶?” 郑和元脸色冷沉:“我也不清楚是何人这般大胆,那些刺客被大部分被当场斩杀,剩下生擒的两人也服毒自尽,不过昨天夜里在围杀那些刺客的时候,却是让一人逃脱……” 黄玉在旁开口道:“丁尚书遇刺身亡,又有人想要谋害臣和郑大人,此事关系太大,我们二人便立刻调人封锁了整个丁家附近,捉拿逃走的那人,可谁曾知晓却遇到另外一批追杀那人的人,被那人趁乱逃脱。” 李广延听着郑和元还有黄玉的话,眉心轻拧起来。 这两人说的事情疑点重重。 不仅仅丁自鸣那头,李广延虽然让丁自鸣想办法挑拨二皇子和五皇子,丁自鸣邀请他们二人还情有可原,可怎么可能在邀请他们的同时无缘无故的再叫上黄玉和郑和元? 郑和元是刑部尚书,向来忠诚于元成帝。 黄玉为人更是不偏不倚,油盐不进,又刚弄死了陈王,正被元成帝厌恶。 丁自鸣既然想挑拨二皇子他们,又怎么可能同时叫上黄玉他们? 这岂不是送上去被人知道他的心思吗? 而且现在丁自鸣死了,元成帝却命人急召他入宫,再加上刚才李允霄和李文骥的态度,还有郑和元说话时看着他的眼神…… 李广延紧抿了下唇,开口道:“此事和我有关?” 一直站在旁边的钱玉春上前道:“的确是和殿下有关。” “今天入夜之后,京畿卫的人在城中巡逻之时,在城东附近遇到了一个被人追杀砍断了左手,浑身浴血之人,幸好当时有人路过拦了片刻,否则等京畿卫的人过去时,恐怕那人早已经毙命。” “京畿卫的人擒获了那人和追杀他的数人,将其锁拿回奉天府审问,那几人一直不肯交代来历,后来还是其中一名衙差认出,那被追杀之人是三皇子府中亲信之人李愿。” 李广延眼皮一跳,手心紧紧握了起来。 李愿为什么会落到了钱玉春手上? 他不是被璟王府的人带走了吗?! 还没等他细想之时,钱玉春便继续说道: “等得知那人身份之后,微臣还以为是有人想要谋害三殿下,便命人对追杀殿下府中之人的那些人动了刑。” 第985章 暴露 “那几人骨头很硬,死活不肯开口,后来微臣想尽办法才撬开了其中一个人的嘴,可是微臣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也说他也是三皇子府中的人。” 钱玉春脸上带着些奇怪之色,就像是依旧还有些震惊。 “当时微臣便惊觉不对,细细审问,可是任凭微臣如何用刑,那人却始终都不肯招认到底为何追杀殿下身边亲信。” “恰逢此时,微臣得知丁尚书遇刺,黄大人和郑大人险些丧命,微臣便匆匆带着人赶去丁府,可到了那边的时候,竟然得知那刺杀丁尚书之后逃走的刺客也是被砍断了左手,竟是和被京畿卫带回奉天府的那个李愿一模一样……” “不可能!” 李广延脸色大变,顿时出声。 李愿的手明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砍断的,怎么可能会是在丁家被人弄断的? 更何况李愿是从他府中“逃走”的,又怎么可能和丁自鸣被刺杀的事情牵扯到一起。 钱玉春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半步说道: “殿下这般急怒做什么,下官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他说完之后也没理会脸色铁青的李广延,就抬头对着元成帝说道: “陛下,微臣当时得知此事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黄大人他们,黄大人他们也惊觉有异,不敢隐瞒,所以才带着微臣一同入宫禀告陛下。”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断然不敢欺瞒陛下,况且那断手之人此时还在奉天府衙大牢里关押,陛下随时都能提审,只是那人嘴硬的厉害,一直不肯交代他是谁的人,甚至被微臣识破了身份之后,还口口声声说他是璟王府的人。” “若不是他往日经常在京中出没,认识之人颇多,恐怕连微臣都被他瞒骗了过去。” 元成帝闻言挥了挥手,让钱玉春退下之后,这才看向李广延说道:“他们三人的话你都听清楚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广延脸上满是愤然之色,“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 “父皇,儿臣冤枉。” “儿臣与丁尚书无冤无仇,平日里更无往来,儿臣为何要派人行刺于他?” “况且就算是儿臣真要动手,堂堂一部尚书,众目睽睽之下被杀之后会招惹多少人注目,儿臣怎么会那么蠢让自己亲信之人前去,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自找麻烦? 元成帝还没说话,跪在那里的李允霄就已经冷声道: “就是因为是亲信之人,才会肯替你卖命,否则寻常人谁敢替你去杀朝廷一品大员?” “而且你恐怕早就已经算计好了,让那些杀手行刺之后全部命绝于丁家,可谁知道那李愿命不该亡居然逃了出去,所以你才派人追杀于他!” “二哥,你休得污蔑于我!” 李广延气得脸色发红,怒声道:“李愿的确是我派人去追杀的,可却是因为他出卖于我,不知道被谁收买在我饮食之中下毒,昨天夜里被我察觉之后,杀人逃出府外,我一时气愤才会让府中侍卫前去追他,断然和丁家之事无关……” 第986章 亲笔书信 “呵!” 李文骥在他话后顿时冷笑出声。 他此时早就已经没有了跟李允霄较劲的心思。 他和李允霄都知道,今天这事儿如果没有个妥善的结果,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丁自鸣被杀,他们两个在场的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他们私下和朝廷重臣来往,被元成帝抓了个正着,如今还死了个六部尚书,这件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平息? 眼下只有将李广延拉下水来,让他担了所有罪名,他们二人才能借口说自己是被人陷害。 更何况在李文骥和李允霄心中,这事情本就处处都是诡异,为什么丁自鸣死的时候,偏偏就他们二人在场,而这种情况下,若是他们二人入罪,得利最大的会是谁? 原本刚出事时,他们还曾怀疑过太子和璟王,怀疑是不是太子他们想要除掉他们二人,替自己铺路,可是后来他们却在丁家知道了一些事情,察觉到到了他们原本以为从未投靠于谁的丁自鸣,居然从头到尾都是李广延的人。 先前所有事情便全数想通,而他们两人冷静下来稍一对峙,就发现之前他们以为很多都是对方所做的事情,他们彼此之间根本就不知道。 他们二人被人挑拨,甚至有人故意在他们中间搬弄是非,让他们斗的不可开交。 丁自鸣的事情,指向李广延。 而那断了胳膊的李愿更是让他们认定,这件事情就是李广延干的。 在他们看来,李广延的目的就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文骥冷笑了一声后,就直接在旁嗤声道: “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丁尚书出了事,三哥就被亲信下毒,那逃走的刺客断了手,三人派人追杀的人也断了手?还偏偏都是在昨天夜里,那么恰好的在同一个时辰?” “三哥,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李文骥冷声道: “我和二哥昨天去丁家时,都是收了丁家下人送去的帖子,可是后来我们询问了丁家下人之后才发现,丁尚书根本就没有邀请过我们。” “还有黄大人和郑尚书他们,那般恰巧的去了丁尚书府中,丁大人府上就遭了刺客,恐怕是三哥一早就算计好了,想要杀了他们三人,然后嫁祸给我和二哥吧。” “到时候父皇以为我们勾结朝臣,甚至谋害六部尚书,让我们落得跟大哥一个下场,你就能一人独得父皇宠爱,完成你的野心!” “我没有!” 李广延听着李文骥的话脸色大变,怒声道:“你别胡说八道,李愿真是因为给我下毒,才会从我府中逃出,他的断手是在府中打斗时被我府中侍卫砍下,此时我府中所有人都能作证。” “你府里的人自然的替你说话,至于断手,你随便找只胳膊来就想要冒充,骗谁?” 李文骥面色冷寒的说道:“而且三哥说你和丁自鸣从来没有什么往来,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丁家的人对你那般熟稔,甚至丁尚书那里还有三哥你的亲笔书信?” 第987章 爱之欲其生 李广延脸色瞬白。 哪怕再是故作镇定,听到李文骥的话后也再也稳不下来。 他的确是给丁自鸣写过一些信件,甚至于之前有一段时间,他还未曾在朝中露头时,为了怕被人察觉到他在暗中已经收拢了丁自鸣,所以他和丁自鸣之间一直都是靠着书信往来。 但是之前他一直叮嘱过送信给丁自鸣的人,让他们每次送信过去之后,要亲自看着丁自鸣将那些书信销毁,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李广延一直以为丁自鸣早已经将他所写的那些书信全部毁了,可是如今李文骥说的这么肯定,甚至一副认定了丁自鸣是他的人的样子,就说明那些书信还留着,甚至极有可能已经落到了元成帝手里。 李广延死死咬着牙根,紧握着拳心时心中愤怒至极。 那个蠢货! 他居然留了这么大的把柄,甚至如今被人弄死了之后居然还落到了外人手上。 李文骥冷声道:“怎么,解释不出来了吗?” “三哥刚刚不是还说,你和丁大人从无往来吗?你往日里不是也一向表现的与世无争吗?那为什么他手里有你的亲笔书信,甚至你还借他之手来挑拨我和二哥的关系?” “而且丁家的人可是亲口说了,三哥身边的人往日里经常会和丁家的人来往,说不定是丁自鸣手中握着你什么把柄,所以你才想要趁机除了他,嫁祸给我和二哥。” “三哥,你好狠毒的心,竟然这么害我们,我和二哥可是你的亲兄弟!” 李文骥见李广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更是咄咄逼人半步不让,直接将他和李允霄一并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把所有的脏水都朝着李广延身上泼。 李允霄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直接在旁磕头道:“父皇,儿臣自认从未害过三弟,可是他,他竟然这般害我,还请父皇为儿臣和五弟做主!” 李广延脸色发白,急声道:“父皇……”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元成帝看着李广延时,脸上再无半点之前的慈爱。 他直接抓着桌上那些信件,朝着李广延脸上就砸了过去:“你跟朕说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这上面又都写了些什么?!李广延,你就是这么对待朕给你的信任的?!” 李广延被那些信砸了一头一脸。 他看着信纸上那些熟悉的字迹,脸色陡然苍白,原本所有的辩解都全数咽回了口中。 面对着元成帝的暴怒,他只能苍白解释道:“父皇,儿臣真的没有让人行刺丁自鸣,丁自鸣之死也与儿臣无关,儿臣没想过要骗您,您相信儿臣……” 如果换成之前,元成帝或许还会信了他这话,毕竟李广延之前一直都表现的与世无争。 只可惜如今的他在元成帝心中,再无半点信任可言。 他如今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元成帝眼中都成了辩解,就像是之前姜云卿曾经说过的一样,当初的元成帝有多看重他信任他,如今就有多厌恶怀疑他。 第988章 恶之欲其死 元成帝此时想起李广延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只觉得那些往日里看上去都是孝顺退让之举,如今看来处处都是阴谋,甚至他还怀疑上了当初在围场之中的事情。 当时璟王想要救他不假,而且大皇子陷害太子的时机也太过巧合。 不说其他,就说围场之行之后,璟王、太子跟他之间的关系恶化,大皇子、蕙贵妃被废,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可唯一得到好处的就只有李广延。 他得了他看重,以一身伤便换的朝中实权,从此顺利进入朝中。 还有吕太妃的赏梅宴也是,璟王明明早就已经答应,不再追究十四年前的事情,李广延为什么要好端端的去再次提起,甚至于激怒璟王? 往日璟王就算是再嚣张,可他心中顾忌太子,也决计不会在宫中动武甚至做出弑杀皇子的事情来。 可偏偏李广延却是被他废了一只手,事后李广延不仅做出不想追究的姿态,还将自己摆在有错的一方主动平息干戈,在他这里赢得怜悯,也彻底打消了他刚刚因为李广延之前那段时间,在朝中突然的活跃而升起的怀疑,甚至于还借机入了户部…… 这其间种种,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和意外? 如果真的是巧合也就算了。 可如果不是呢? 李广延的心机会有多深?! 元成帝只要一想起李广延居然以废了自己一只手为代价,来换取他的信任,甚至让朝中所有人都忽视了他,就只觉得心头生寒。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深的城府,那他的野心又怎么可能会小了去? 会不会哪一日,他将他取而代之,而他还以为这是他最孝顺懂事的好儿子,而半点都不曾防备于他?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元成帝再看到李广延时,便觉得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诡计,又怎能听得下去他口中那些辩解之言? 元成帝眼中满是阴霾,寒声道:“你让朕相信你,朕怎么相信你?朕之前是如何待你,可是你呢,你却将朕当成傻子玩弄!” “之前朕有意抬举你,你是怎么跟朕说的,你说无意朝争,不愿涉足太多,可如今呢?!” 元成帝指着地上那些信件怒声道: “这些都是什么?你说啊!” 李广延额头抵在地面,任凭元成帝骂了许久,直到听到他仿佛气急时“呼哧”喘气声时,他才抬头说道:“父皇,这些信儿臣无话可说,可是儿臣真的没有戏弄您。” 此时他和丁自鸣的事情瞒不下去,李广延也知道要有所取舍。 他快速思量了一次自己曾经和丁自鸣写过的东西,仔细想了想其中没有什么不该有的言论之后,心中瞬间便有了决断,整个人猛的朝着地上磕了两下头后,抬头之时额头上已见一片淤青。 “父皇,儿臣从来都没有骗您,更没有与您说过谎言。” 李广延眼中泛红,带着悲呛说道:“儿臣从来没有觊觎过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更没想过要去争抢什么,儿臣跟丁自鸣往来,也不过是想要自保而已。” 第989章 我只是想要自保 元成帝寒声道:“自保?” 李广延眼中通红的看着他,面对他的逼视不闪不避,只是声音微哑道: “父皇难道不懂吗?” “皇室纷争不断,动辄要人性命,父皇也是从儿臣这样的身份过来的,您该知道没有自保之力的皇子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儿臣不想去争,更不想与人去抢,可是儿臣却想要保命,想要有朝一日万一有什么不对之时,也能够全身而退保全自己,不至于真到了那一天后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任由他人决定我的生死。” “父皇,儿臣这样做有错吗?” “儿臣错就错在不该瞒着父皇,可是父皇,若是儿臣实话于您说,你会信儿臣吗,怕是您只会觉得儿臣玩弄权术,心机深沉,否决了儿臣过往的一切,甚至于就连之前围场的事情,父皇也会以为是儿臣估计算计为之,为的只是想要取信于您。” 李广延眼睛通红,眼中带着黯淡和泪水: “儿臣没有母妃护持,没有母族相帮,儿臣不像二哥和五弟,哪怕没有了父皇宠爱也足以在朝中立足,儿臣能够依靠的只有父皇一人。” “可是父皇,儿臣怎敢全心依赖于您,帝王的恩宠何其飘忽,您喜欢儿臣时,便将儿臣捧上了天,可您一旦厌恶了儿臣,便能将儿臣打下地狱。” “若失了恩宠,连这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到时候又有谁能来护着儿臣?” 李广延说道动情处时声音悲切,眼底泪水滚落,哽咽道:“儿臣的确是瞒了父皇,儿臣自知有罪,父皇若觉得儿臣是那般让您厌恶之人,那您便处置了儿臣吧。” 他说完后“砰”的一声就头磕在地上,便微颤着身子伏在地上再没起来。 元成帝原本满心的怒气,却在李广延这般像是剖白的言语之下生出些动容来。 他看着匍在地上像是在哭泣的李广延,眼底露出些迟疑来。 他也曾经是皇子,也曾经看过太多皇室倾轧,哪怕当年他的父皇早早便定了储君,定了皇位归属,可是他们这些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少过。 为了权利,为了地位,为了圣宠,甚至有时候只是为了意气之争,他们便能斗的头破血流,表面上还能言笑晏晏,看似一团和气。 他们不敢惊动皇位上的君王,也不敢为难早已经定下的储君,就只能将身边与自己相当之人朝死里弄。 他们只敢在私下里彼此动手,如他这般有个得宠的母妃还好,哪怕吕太妃不爱让他们争权夺势,别人却也会因为吕太妃而忌惮他三分,不敢下狠手,可是那些没有母妃护持,没有母族相帮的皇子会过的有多惨他也曾经亲眼见过。 若得帝心宠爱还好一些,至少表面风光,可若是连圣宠也没有,那真的是过的连寻常富贵人家的子弟都不如。 皇室多倾轧,动辄便要人性命。 李广延自小就没了母妃,更不像是李文骥他们一样有母族护持,他做这些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第990章 翻旧账 钱玉春看着元成帝脸上怒色有所消退,心中登时大急。 他之前在粮食的事情上就已经得吃罪了三皇子,刚才的话更是将他得罪死了。 今天要是不能将三皇子弄下去,让他有机会翻身,以他这次所所表现出来的手段,将来定然不会放过他! 钱玉春嘴唇微动就想上前说话,可是没想到旁边的黄玉却是突然开口:“三皇子是是否只是为了自保,臣不知道,不过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元成帝抬头看向黄玉。 黄玉淡声道:“之前丁尚书出事之后,臣和郑大人在丁家搜索之时,除了这些信件之外,还曾同时发现了一份账簿,里面清楚记载了丁自鸣这些年暗中敛财之数,而其中最近的一笔便是来自二皇子和五皇子……” 李允霄和李文骥同时变色,正想要辩解。 黄玉却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略过了他们继续道: “这笔钱来自二皇子和五皇子,足有近十万之数,但是奇怪就奇怪在,丁自鸣在得了这笔银钱之后并没有全数收为己用,反而却将其中超过一半的数额送进了三皇子府中。” “而且臣已经问过丁家的帐房,当日前去丁家取走这笔银子的人,正是三皇子身边的那位亲信李愿。” “他说他亲眼看到,李愿将那笔银子和一些贵重物事搬回了三皇子府中,当时运送财物的,还是丁大人派去的人,而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就在前天夜里。” 黄玉的话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白,可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是蠢人。 那个李愿如果真的背叛了李广延,怎么可能还将那么大一笔银子送进三皇子府,而不是自己私吞,况且与丁家来往的事情都是李愿在办。 如果他真对李广延有加害之意,他只要从中做些手脚,丁家和三皇子府之间怎么可能安然相处? 难不成前天夜里他还忠心耿耿替李广延办事,昨天夜里就出手毒害于他,还偏偏选在了丁自鸣被刺杀的同一时间?! 元成帝刚刚有所缓解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李广延脸色微僵。 他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昨天夜里李愿曾经跟他说过,他从丁自鸣手中分了数万两银子带回府中的事情。 李广延总算明白了之前他在听到李愿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可是此时却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脑中急速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脱身,却没想到而黄玉却是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陛下可还记得姜庆平?” 李广延听到姜庆平的名字就是心中一跳,脸色大变。 黄玉娓娓开口道:“当初姜庆平因为谋害东林乡君,还有孟夫人的事情被收押大理寺的事情,陛下可还记得?” 元成帝眼中彻底暗了下来。 记得。 这件事情他怎么会不记得? 当时要不是姜庆平因为此事被大理寺关押,就没有后来黄玉的开堂审案,没有后来的开堂审案,就不会牵连出陈王。 第991章 另有其人 当时若非陈王涉事其中脱不了身,姜庆平和陈王反目成仇,后来又怎么可能会牵扯出十四年前,君荣父子连带着那九万将士枉死阳荆谷的事情? 元成帝一直都记得,当时这消息传入宫中时他心头的惊悸。 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口头上说的再笃定,他当时也的确是生出过一些害怕的。 君家在大燕威望太高,在军中更是无人可比。 君荣父子当年战败之后,背负恶名,若非君璟墨后来接管君家军队,将他们所留下的溃败之迹挽回,君家数代英明便会毁于一旦。 他怕君璟墨得知真相后会为此大开杀戒,怕军中之人会纷纷与他一起造反,更担心大燕就此而乱,后来为了平息此事,他不仅屡屡退让,被君璟墨欺压折辱,甚至只能借着姜云卿和太子来逼迫君璟墨。 不仅答应了让太子入朝,甚至还赔进了陈王府那上千万的银钱,可谓是损失惨重。 这件事情对于元成帝来说,就如同是不可提及的逆鳞。 此时听到黄玉再次提及,元成帝脸上瞬间阴沉下来,寒声道:“记得又如何,朕记得朕已经说过,此事以后任何人不得再提及!” “臣知道,可是臣近来却是发现了一些事情,所以不得不提及。” 黄玉没有被元成帝脸上的阴沉之色吓到,而是平静说道。 元成帝微眯着眼:“什么事?” 黄玉抬头淡声道:“陛下可还记得,你问过臣,当日为何会开堂审案?” 元成帝眼底更冷。 黄玉不闪不避:“当时臣告诉陛下,臣开堂审案,是因为姜家所做之事恶劣,想要让人知道引以为戒,可是实际上并非只因为这一点。” “当初姜庆平被关押入大牢之后,臣之所以开堂审案,除了因为姜家之事让人愤慨之外,更是因为姜庆平在入狱之后,曾经要求见过臣一面,当时他主动跟臣提起过他和陈王的事情。” “他与陈王走私盐铁,牟取暴利,私下贩卖兵器给南梁等国,与南梁军中来往,桩桩件件都是大罪。” “陛下也知道微臣的性格,惯来喜欢追根究底,当时臣听了姜庆平的话,也看了他给微臣的一些证据,怕陈王之事会误国误政,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开堂审案。” “臣原以为姜庆平之所以拉陈王下水,是因为陈王之前让人闯入大理寺监牢行刺,让姜庆平与其反目,可是后来微臣才知道,那行刺之人并非陈王安排。” “后来陛下判处姜家和陈王之后,微臣又去见了姜庆平一面,当时他曾跟臣说了一句,他和陈王都被人算计了。” 黄玉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半点都没有隐瞒,甚至于就连他当初开堂审案算计陈王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元成帝的脸上漆黑如墨,甚至带着怒火,可是黄玉却好像完全看不到一样,继续说道: “臣当时听完之后,只以为姜庆平说的算计他的人是他女儿东林乡君姜云卿,还有璟王等人,可是后来臣才发现,他说的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 第992章 逼迫 黄玉抬头看着元成帝沉声道: “臣心中生出怀疑之后,就重新去将所有的事情再次查了一次,而这次详查之下,臣却是发现了一件事情。” “无论是姜家和陈王谋害姜云卿之时,还是后来姜庆平入狱之后,亦或是再往前姜云卿和姜家决裂的开端,乃至于更早之前的事情,这些事中桩桩件件都有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只是每一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人忽略了。” 黄玉说到这里时声音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而那个人,就是三皇子。” 元成帝豁然抬头。 李广延咬牙开口道:“黄大人,你休得污蔑于我!这些事情与我有何干系?!” “是不是污蔑,三皇子应该心中清楚。” 黄玉冷眼看着李广延说道:“我曾经私下询问过姜云卿,她为何会与姜家决裂,她曾说是因为围场之中,她意外得知了姜庆平那位私生女的身份,后来怀疑到了孟氏的死因,而在这期间,三皇子在围场。” “后来落霞寺中,姜家和陈王想要置姜云卿于死地,借口她与人苟且,想要害她身败名裂,甚至擅自调动京畿卫出城之时,三皇子也在落霞寺里。” “姜庆平入狱之后,我便让人严防死守,不准任何人探视,可是后来突然却有一名逃犯被关押入了大理寺中。” “在那逃犯入内后不过半日,姜庆平便在狱中被人行刺险些丧命,之后那名逃犯死于狱中,原本一直不肯开口的姜庆平却是突然开口,不仅承认他曾经杀害孟氏,意欲谋害姜云卿,甚至还告诉了我他和陈王之间走私盐铁的事情,诱我开堂审案……” 黄玉仔仔细细的将当初的事情全数说了一次之后。 李广延开口道:“围场之时那么多人在场,大臣皇子,臣子臣女,黄大人这般说话是不是太过牵强?” 黄玉冷淡道: “围场之事,尚且还可能只是巧合,那落霞寺呢?” “我记得当时三皇子受了重伤,应该不宜外出走动吧,陛下为此还特意请了太医守在你身边替你看诊,日日回报皆是你伤重未愈。既然未愈,三皇子为何会出现在落霞寺中,还那般巧合的经历了姜家和陈王所有的事情?” 李广延张大了嘴,想要解释,可是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他那次的确是因为姜云卿而去,因为之前在围场之中,无论是那药丸,还是后来姜云卿与他对视的哪一样,都他对姜云卿的身份起了怀疑。 所以他在得知了姜云卿要去落霞寺替她亡母祈福的时候,也跟着过去,顺便想要一并拿下梁家那位太夫人,借此让左相甄洪安为他所用。 可是这两件事情,无论是哪一件他都不能拿出来说。 若说是为了姜云卿,他和姜云卿没有任何关系,他眼巴巴的跑过去做什么? 可如果是为了梁家太夫人,到时候势必要说出甄洪安和梁家太夫人的关系来,而元成帝也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甚至更加怀疑他早有野心。 第993章 他不是没有母族,只是不在大燕! 李广延只能勉强道:“我只是在落霞寺下的皇庄修养,此事父皇也知道。” 黄玉轻笑一声:“是吗,在皇庄修养,直接修养到落霞寺,还偏偏那么巧,撞见了陈王和姜家的事情?” 元成帝脸色阴沉。 李广延想要解释却一时间找不出话来。 黄玉继续说道:“就算落霞寺的事情是有所解释,是巧合,可那逃犯呢?” “三皇子的确做的干净,让我也以为那逃犯的事情是巧合,甚至以为他是陈王安排进监牢想要杀姜庆平灭口的人。” “可是后来我细查之后,却才知道那个逃犯府中之人在他入狱前得了一大笔银子,而这笔银子的来路却是出自城中一家名叫画临的茶庄,而顺着这条线一直查下去,三皇子猜我查到了什么?” 李广延脸色瞬间苍白。 黄玉说道:“我竟然查到,那茶庄的老板每隔半个月,便会去城外一趟,而他所去的地方,正是三皇子在阳山的那片茶林。” 他轻扬了扬嘴角:“三皇子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李广延紧紧抓着掌心,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散了个干净。 黄玉将李广延的辩解全数压下去之后,这才转头看向神色阴鸷的元成帝道: “陛下,微臣在查以前的事情时候,发现那些看似都无甚关联,可如果仔细去分析时,所有的事情里都能找到三皇子的身影。” “他并未直接露于人前,或者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可是每一件事情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件两件还是巧合,可是这么多件放在一起,由不得臣不怀疑。” 黄玉沉声道: “臣当时心中起疑之后,怀疑当初开堂审案之事臣被人利用,所以在姜庆平死后便派了亲信之人南下调查,就发现早在姜家和陈王府还未出事之前,三皇子府就曾经派人南下调查过盐铁走私之事,甚至到后来都一直留了人在南地窥探。” “臣不得不怀疑,三皇子是否早就知道了陈王和姜家暗中勾结的事情,甚至早就知道他们手中有牟取巨利的门路,所以才会不断挑拨姜家之事,诱使姜云卿出手对付姜家,将璟王拉下水来,事后又假借陈王名义闯入大理寺牢中行刺姜庆平,诱他和陈王决裂。” “他将所有人都算在局中,利用了臣,利用了璟王,利用了姜云卿,甚至利用了姜庆平和陈王,制造出来了这一惊天大局。” “而他所有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陈王手中的那些银子,还有他和姜家手中握着的走私盐铁的门路,以及和南梁等国私下来往的路子!” 李广延猛的抬头怒声道:“我没有!!” 黄玉看着他:“若没有,三皇子为何派人前往南地?” 李广延话语一噎。 只觉得黄玉的话处处诛心。 黄玉说道:“陛下,三皇子刚才的确说的可怜,他处处不如其他皇子,愉贵妃也早逝,可是您可别忘了,三皇子不是没有母族,而是他的母族不在大燕。” 第994章 置于死地(一) 李广延脸色陡然煞白,而元成帝更是紧紧握拳。 黄玉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他身上有一半的南梁血脉,那整个南梁都是他的母族,只要他愿意,南梁皇室便是他的后盾,如他这般之人,陛下觉得他用的着委曲求全,甚至于处处忍让吗?” “陛下心疼三皇子,可曾想过,若然姜家和陈王的事情都是他所为,那他的目的是何?” “他掀出十四年前旧案,险些让璟王与皇室决裂,后又一再挑衅,与璟王冲突,如今甚至牵涉进丁大人之死,这其中又是存了什么目的?” 黄玉紧紧看着元成帝,沉声道: “如果今天夜里,臣、郑大人、丁大人,我们三人全部死在了丁家,而李愿又成功嫁祸给璟王,让陛下以为所有事情都是璟王所为,陛下又会准备如何?” “您是否会以为,璟王不满您对陈王的处置,甚至对皇室早有异心。” “他废三皇子在先,谋害朝臣在后,到时候二皇子、五皇子为此事牵连,您与璟王更生嫌隙,必定难以再容忍,璟王若是动怒反击,陛下定然会除了太子,而这其中最后得利之人到底是谁?” “是他!” 黄玉指着李广延寒声道:“三皇子!” “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推于他人身上,甚至挑起皇室之间纷争,闹的大燕天下大乱,而他却是一直隐于暗处,寻着机会再趁势而起,借南梁之力夺得陛下皇位……” “从头到尾,得利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咔擦!” 元成帝抓着龙椅上的镂空之处,猛的碎裂开来,眼中染上的阴戾之色几乎要将人吞噬殆尽。 钱玉春听完黄玉的话后,眼珠子一转,毫不犹豫的上前落井下石: “陛下,臣觉得黄大人所说的话有道理,这世间之事哪来的那么多巧合,一件两件尚可以说是误会,可是这么多事情撞在一起,还怎么可能紧紧只用凑巧二字便足以形容?” “三皇子有没有异心微臣不知晓,但是微臣也已经查到,之前在城中囤积粮食,抬高粮价,甚至险些让得京中暴乱之人是谁。” 元成帝抬头道:“说!” 钱玉春开口: “当时在城中置办此事的人是住在城北的一个名叫赖三的混混,他本是街头地痞,纠结了一群人在城北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帮派。” “后来城北粮仓起火惊动府衙之后,微臣带人赶到命人去查之后,就发现赖三就被人灭了口,臣赶往赖三府中之时,他妻儿老母也全数被人诛杀,不过侥幸的是,赖三有一个七岁大的侄儿藏在了米缸里,逃过了一劫。” “臣将那个孩子带回了府衙之后,从他口中听到他叔叔赖三曾经在府中提及过三皇子的名字,还说他若是能够替三皇子办成这事,便能得到天价报酬。” “臣原是怕此事中间还有误会,想着再细查之后再来回禀陛下,可是刚才听到黄大人的话,微臣才猛然惊觉,三皇子的目的怕就是为了想要搅乱京城局面。” 第995章 置于死地(二) 钱玉春仿佛怕不能将李广延置于死地一般,言语中将事情夸大到了极致。 “陛下,当初若非微臣侥幸发现那粮仓,察觉到其中有诈,而那粮仓未曾起火,三皇子便能不断收拢京中粮食,南北商路积雪被断,南地往京运送的粮食又被人在半路拦截,如若真的三个月内无粮入京,到时候京中百姓买不到米粮,必定造成大乱。” “京中乃天子脚下,若是一乱,必定后患无穷。” “陛下,三皇子他其心可诛啊!” 钱玉春的话刚说完,元成帝就忍不住怒喝出声。 “放肆!!” 钱玉春连忙闭嘴。 元成帝却是抓着桌上的茶盏就直接朝着李广延扔了过来,“砰”的一声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而原本站在殿内的所有人都是在盛怒之下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息怒,你们让朕怎么息怒,朕这天下都快被这个逆子给逆了!!” 李广延听着元成帝的话脸色惨白,扭头看着钱玉春。 到了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黄玉说的那些事情也就算了,可是那囤粮之事从头到尾出面的都是李清泽,无论是和赖三相交,吩咐赖三行事,还是后来粮仓起火,李清泽匆忙赶过去之后,杀了赖三让人去赖三家里灭口。 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只有李清泽一人所做,他根本就未曾插手过半点。 李清泽不可能告诉赖三他的事情,更不可能告诉赖三他真正办事的人是三皇子府。 可是钱玉春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情全部扔在了他身上,他分明就是故意栽赃,甚至故意略过了李清泽,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让本就因为黄玉的话起了疑心的元成帝更加恼怒,让他如今的处境雪上加霜。 李广延跪在地上时,只觉得心头渗凉。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个局,从最初李愿放了周姑姑的家人开始,到后来的粮仓之事,哪怕连赏梅宴那天的“意外”也被人算在了其中,他们故意让他看到赢的希望,故意让他知晓李愿背叛。 从一开始就有人在设局,那人仿佛看透了他所有的心思,算准了他之后的每一步。 其目的,就是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钱玉春被李广延看着,目光闪了闪。 这事情他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是三皇子做的,甚至于赖三家里那个救回来的孩子也指认的是七皇子,可是七皇子却远不如三皇子来的有威胁。 七皇子那人城府不深,虽然狠辣却到底手段稚嫩,却不像这个三皇子,行事处处妥帖,城府极深,心狠手辣之余又极难让人抓到错漏之处。 钱玉春心中明白,他这个时候将七皇子扯进来,先不说那些证据能不能够让七皇子入罪,就算能够入罪怕也是一时的事情。 既然如此,倒不如全部栽在三皇子头上,彻底将三皇子一棍子打死,反正之前那囤粮的事情就算是七皇子出面,钱玉春也不相信三皇子没有插手。 第996章 置于死地(三) 他们二人可向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只要能将三皇子弄死,七皇子照样会受牵连,而他也能免了之后被人寻衅,报复的后患。 李允霄和李文骥此时都是被黄玉和钱玉春的话给砸的懵住,不由均是张大了嘴。 哪怕他们之前就已经知道,李广延根本不像是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与世无争,甚至于暗中早已经收买了一些朝臣,挑拨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敢做出这么大的局来,甚至连陈王的死都和他有关。 李文骥心中陡然就生出惧怕来。 如果不是丁自鸣的死,如果不是这件事情牵扯上李广延让他暴露了出来。 他是不是一直都会被李广延蒙在鼓里,甚至还满心想着拉拢收买于他,会不会等他被李广延啃得骨头都不剩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个三哥…… 简直太可怕了。 李允霄看着跪在那里头破血流的李广延时,也是满脸惊惧之色,头皮隐隐发麻。 他没想到这个被他忽略这么久的三弟,竟然才是他们这些人中图谋最大的那一个。 如果一直未曾发现,他是不是会扮猪吃老虎,坐看他们彼此争斗,最后跟在后面渔翁得利? …… 下方几人都是满心惊惧,更何况是向来容不得人忤逆的元成帝? 他满眼阴鸷的看着李广延,寒声道:“好,好一个三皇子,好一个朕的孝顺儿子!!” “朕这大燕江山,朕这皇室朝廷,简直池小水浅容不下你施为,居然养出了你这条心思歹毒,阴险狡诈的毒蛇来,李广延,朕往日当真是小瞧了你!!” 一句心思歹毒,阴险狡诈,便等于是判了李广延的死刑。 李广延脸色惨白,眼中再无半点之前自信,甚至歇了所有辩解的心思。 他知道元成帝再无可能相信他,甚至于无论他说出什么话来,他都只会记得他所有的过错,黄玉和钱玉春两人联手,几乎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无论再说什么,都难以洗清身上嫌疑。 甚至他才哭诉的那些委屈,那些动情之语,恐怕此时在元成帝心中也全都是狡诈之言。 元成帝见他垂眸不再辩解,脸上戾气横生,陡然怒声道:“来人!” 周录抖了下身子,急声道:“奴才在。” “将三皇子打入诏狱,不准任何人探视。” “即刻命魏卓带人前去三皇子府搜查,包括三皇子手中所有有关之处,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又到底做了多少歹毒事情!” 周录面对元成帝的怒气,半点都不敢迟疑,连忙急声道:“奴才遵命。” “将他拉下去,朕再也不想见到他!” 周录尖声让外间侍卫入内,将李广延拖了出去,而他自己也跟着一并出了大殿。 等走到殿外之时,天边太阳才刚露出身影,金黄的阳光落在前面被带走的李广延身上时,明明该朝气蓬勃的景象,却是陡然生出肃杀和萧瑟来。 第997章 避之惟恐不及 旁边的小林子长着张稚嫩的脸,上前低声道:“周公公,这三皇子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犯了事了。” 小林子张了张嘴:“可是陛下之前不是还很看重三皇子吗……” 怎么转眼说下狱就下狱? 周录闻言横了小林子一眼,冷声道:“帝王恩宠,向来都是这样,得宠时你便是天上之云,难以高攀,失势时那就是地上的泥,谁都能踩上一脚。” “得陛下看重又能如何,大皇子不得陛下看重吗,不照样说废就废?” 周录说完后深吸口气,对着那灿金色的阳光却是半点都感觉不到温暖之意,反而被外间的冷风吹得背脊发凉。 别说是小林子,就算是他自己到现在都有些难以相信,原本那般得宠的三皇子居然会一朝败落。 没有挣扎,无力反抗,就像是瓮中之鳖,明明前几日还在陛下面前那般得脸之人,甚至刚入了户部眼见着大权在握,成为诸皇子中头一份恩宠之人,居然转眼间便成了阶下囚。 昨天晚上的事情发生的突然,刚才在殿上,三皇子甚至没有半点反手之力,便被一棍子打死。 如今他入了诏狱,甚至于还背上了之前陷害陈王,杀害丁自鸣,甚至与南梁勾结的罪名,就算他最后能够保全得住性命,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彻底完了。 别说是没有了争夺皇位的希望,甚至到最终可能连如今被废的大皇子都不如。 毕竟大皇子可从未背上叛国之名。 周录摸了摸袖中的那串玉珠,只觉得烫手不已。 他原本他只想着给三皇子卖个好,留个情面,可如今这东西却是烫手山芋,若是让陛下以为他和三皇子暗中有所往来,甚至给他通风报信,到时候他也就完了。 “小林子,你留意着里面,若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就及时送进去,等一下办差的时候自己皮绷紧点,别在这个时候掉了链子,否则杂家也保不住你。”周录说道。 小林子连忙点头:“奴才知道,周公公要去哪儿?” “不该问的别问!” 周录横了他一眼,见他缩着脑袋闭紧了嘴的模样,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陛下吩咐了杂家办差,让人去搜三皇子府邸,你在这里好生守着,别出了差错。” 小林子连忙道:“奴才明白。” 周录又吩咐了几句之后,让人留意着里面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等出了西暖阁后,他却没有直接朝着禁军驻守之地那边走去,而是拐了个弯途径了御花园那边,等行至一处桥头上时,望着下面湖面上布满了没了荷花的大片荷叶梗,里头的水也还没全部结冰。 周录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在旁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将那珠子朝着桥下扔了过去。 听着“噗通”一声,那珠串沉入了水底之后。 周录这才看了眼无人的四周松了口气,回去之后定然要将三皇子之前送去的东西全数销毁了,免得留下把柄。 他心中思衬了一会儿,这才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桥边,去了禁军那边传令,让魏卓带人前往三皇子府搜府。 第998章 他简直该死! 李广延被带走之后,元成帝脸上依旧阴云密布。 他直接扭头看向了跪在那里的李允霄和李文骥。 二人顿时脸上变色。 “你们两个混帐东西,李广延有罪,你们也逃脱不掉!” “暗中贿赂朝廷大臣,收买朝中官员,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元成帝的话音落下之后,李文骥二人齐齐磕头急声道:“儿臣不敢!” “父皇,儿臣冤枉!” “冤枉?!” 元成帝嘴里冷哼一声,直接寒声道:“到底有没有冤枉你们,你们心中清楚。” “在李广延的事情审理清楚之前,你们二人给朕呆在府中不准出来,若敢再在外面惹是生非,在朝中闹出什么事端来,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李允霄和李文骥都是脸色苍白。 他们知道元成帝这话不是说着玩的,这皇室之中从来就不缺皇子。 他们二人虽然是其中出色的那两个,可是除了他们以外,下面的皇子还有好些个。 先不说容妃所出的七皇子,还有已经成年的六皇子,就是皇后所出的八皇子,还有九皇子,十一皇子,他们也已经十多岁,再往下甚至还有七、八岁的皇子。 如若元成帝年老,急需有人继承皇位那也就算了,可是他如今正当壮年,朝中更是早已经立了太子有了储君。 不管这储君到底得不得元成帝喜爱,至少表面上,这朝中并不是非要他们不可。 就算元成帝有意想要废了太子,让自己的儿子继位,也还能再花十年去等着那些皇子长大成人。 元成帝向来阴晴不定,发起怒来更是半点都不会留情,他这话决计不是吓唬他们的,如果他们还敢惹是生非,甚至再见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麻烦来,元成帝是真的会毫不犹豫的要了他们的脑袋。 元成帝怒声道:“好好给朕在府中反省,你们最好祈祷丁自鸣的死和你们无关,否则……” “儿臣不敢!” 李允霄和李文骥齐齐出声。 元成帝看着两人一副被吓破了胆子的模样,忍不住怒哼了一声,寒声道:“滚出去!” “儿臣告退。” 两人连忙行礼之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退了出去,等到了殿外之后,他们都是满头冷汗,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老三会做出那么多事情,甚至还差点牵连了他们。 刚才元成帝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真的以为自己会落得和李广延一样的下场。 “李广延,好的很!” 李文骥咬牙切齿。 要说谁最恨李广延,还是李文骥。 他自小和李广延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李广延平日里所展现出来的那一面。 愉贵妃走后,李广延便寄养在皇后膝下,平日里表现的处处安份,甚至对他和皇后处处恭维。 前几日李文骥还为了拉拢李广延做了不少事情,更是故意委曲求全的亲近李广延,让皇后替他暗中筹谋,可是谁知道这李广延根本就没有想过辅佐他,甚至一直给他使绊子,摆着那张不争不抢的脸将他和皇后耍的团团转! 他简直该死! 第999章 休战 李允霄站在一旁,被冷风吹的彻底清醒。 他看了眼脸色难看的李文骥,开口道:“五弟,你我二人这次怕是都被李广延给耍了。眼下父皇对我们都是生了厌弃之心,你我如果再这么斗下去,只会便宜了别人。” 李文骥怒哼一声:“用不着你说!” “我会告诉母后,让她别找越妃的麻烦,你最好也告诉你母妃,让她别再做什么让我母后难堪的事情,至于其他的,等父皇处置了李广延后再说。” 李文骥也不傻,他可有没兴趣做了那只捕蝉的螳螂,便宜了身后的黄雀,让人守着他们渔翁得利。 李允霄听到李文骥的话后沉声道:“五弟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李文骥看着李允霄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李允霄听到李文骥的话后,开口道:“我信你。”说完复又说道:“没想到我们都小瞧了李广延,这次若非他栽了跟头,我们恐怕真的会被他蒙骗到死。” 李文骥闻言寒声道:“只可惜他没那个命,这一次父皇不会饶了他的!” 李允霄想了想也是,如果单单只是囤粮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李广延还牵涉进了之前陈王的事情当中,他之前就曾经有所怀疑,十四年的事情未必是陈王一人所为,元成帝才会对此事这般忌惮。 如果这件事情和元成帝有关系,那必定朝中人人都会避嫌,可李广延却是接连两次挑衅,一次将这事掀了出来,第二次又借此事得了帝王愧疚。 以他们那位父皇的性情,他怎么可能会轻饶了他? 想到此处,李允霄心中才放松了些。 …… 外间李允霄和李文骥的“君子协议”无人知晓,他们二人走了之后,面对着盛怒的元成帝,郑和元和钱玉春都识趣的闭着嘴不敢多说,怕触怒了龙颜。 毕竟这时候稍不小心,便会被帝王迁怒。 可是黄玉却像是半点不惧似得,直接开口说道:“陛下,三皇子的事情光靠搜府恐怕不行,您将他打入诏狱,但是他之前所做的事情也需要人审理才行。” “否则若是他当真和南梁有所勾结,才做出后面的那些事情来,恐怕这后面所隐藏的阴谋远不止掀出十四年前旧案一点。” 元成帝猛的抬头看向黄玉。 黄玉不闪不避:“这种案子按理说本该交由大理寺审理,只是之前三皇子算计过臣,而臣对他疑心太重,若是由臣来审理难免会有所偏颇。” 元成帝听到黄玉这话神情微顿,原本涌起来的怒意梗在了喉间。 他还以为黄玉是想要出头来审李广延,像是以前对待那些皇室宗亲一样,正想发怒,却没想到他主动说不想要参与此事。 元成帝怒气消散了些,开口道:“那黄爱卿觉得此事应该交给谁人处理?” 黄玉想了想说道:“大理寺不审,不如就交由刑部和都察院,让郑尚书主审,都察院为辅。” “郑尚书为人一向公正,且无半点私心,而都察院那边既能监督,又能同审,想来他们的能力陛下也能够放心。” 第1000章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郑和元不由睁大了眼。 他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一直都没有多说此事,就是不想要太过参与其中,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黄玉居然会提议让他来查三皇子的事情。 要知道这桩事情不管查出来结果是什么,对于审案之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三皇子真有异心,甚至于有什么谋逆之举,到时候元成帝震怒之下,惩处三皇子,定然也会迁怒于审案之人,而且三皇子如果在朝中跟人所牵连,那些朝臣处置起来更是麻烦。 如果三皇子是被冤枉,事后元成帝愧疚心起,三皇子也定然会将他记恨在心。 横竖都是过错。 郑和元刚想开口拒绝,上方的元成帝就已经下了决定。 “黄卿说的有道理,郑爱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审,让都察院协审。” 复又看向钱玉春: “钱玉春,你将之前囤粮之事的详情告诉郑尚书,务必要将三皇子的事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钱玉春连忙说道。 郑和元张了张嘴,到了嘴边拒绝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圣旨已下,他若再拒绝便是抗旨,这种时候惹怒元成帝怕是只能丢了乌纱脑袋,他只能憋屈领命。 “臣遵旨。” …… 三人从大殿里退出来时,钱玉春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之前三皇子眼见着有起复时,他还以为这事情要完,正准备豁出去了,可没想到黄玉居然跟他是一头的。 他不由暗自庆幸,跟在后方见着前面两人并肩而行,并没有急着上前。 而郑和元却是憋着一肚子的气,等到从殿内出来见不到元成帝之后,就直接板着脸说道:“黄大人,你这样做事可不厚道。” 黄玉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道:“郑大人说什么,什么不厚道?” 装! 你就接着装! 郑和元见黄玉居然还摆出一副自己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顿时生出些恼怒来: “黄大人还问我什么不厚道?” “今儿个这事情你也有经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麻烦,连你自己都避之惟恐不及,为什么要推给我刑部来办?” 他话中满满都是怒意道: “你明知道这三皇子的事情就是个烫手山芋,搞不好会惹出大乱子来,我们往日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你哪怕自己不想招惹麻烦,也别将麻烦推到我身上来。” “你我好歹多年同僚,又曾一起替陛下办事,我自认我从来未曾得罪过你,黄大人就这般坑我?” 郑和元知道这事儿刑部撇不清关系,不仅因为他昨夜也在现场,最关键的是要查三皇子,非一人之力,到了最后宫中极有可能下令让三司会审。 他气就气在黄玉上一刻还跟他一起饮酒品茗,一副至交好友的样子,可是下一瞬见着麻烦就只顾着自己脱身,这事儿哪怕是大理寺和刑部同办他也不会这么生气。 黄玉见郑和元动怒,这才收敛了脸上笑意,正色道:“郑大人,你当真觉得我是故意将这件事情推给刑部?” 第1001章 解释 郑和元皱眉:“难道不是?” 黄玉叹口气:“当然不是。” “郑大人,这段时间陛下对我如何,你想来最是清楚。” “之前大理寺开堂审案,弄倒了陈王,还险些牵连了皇室让得璟王与皇室交恶,陛下早已经对我生厌,刚才在殿内,我又揭穿了三皇子。” “郑大人应该也知道这段时间三皇子有多得圣宠,自从围场回来之后,咱们这位陛下难得生了慈父之心,对三皇子可谓是疼爱至极,就连之前他被璟王废了手,陛下也能明贬暗褒,想尽办法的替三皇子将来铺路,让他入了户部,享了诸皇子中头一份的恩宠。” “陛下性情如何你也知道,他对三皇子这般厚待,如今却被我当众揭破三皇子所做之事全是伪装,而他之前的那些恩宠和厚待也因此全都成了笑话。” “如果你是陛下,你会如何?” 郑和元神情动了动,却依旧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黄玉看着郑和元认真说道: “三皇子的事情,其实我不想交给别人,甚至想要亲自审理,可是陛下断然不会准允。” “他只会恼恨我揭穿三皇子之事,揭破他们父子亲情的假象,不迁怒于我已是不易,又怎么可能让我来审三皇子的案子?” “朝中的那些大臣当中,要么是与二皇子亲近,要么是与五皇子关联,剩下的当中又有太子和璟王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能够不偏不倚保持公允之心,谁来审三皇子都有可能会有所偏颇。” “唯独郑大人,你行事向来公正,绝不会勿枉勿纵,更不会因为他人逼迫便冤枉了谁。” “这件事情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能来胜任。” 郑和元听着黄玉的话,抿了抿嘴唇说道:“你当真是这么想,不是为了推卸责任?” 黄玉正色道:“当然不是,郑大人,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难道真觉得我黄玉会是贪生怕死之人?” 郑和元听到黄玉的话下意识的在心中摇头。 这朝中谁都可能因为惧怕权贵,贪生怕死,可惟独黄玉不会。 当年他还曾只是小吏之时,就敢与朝中重臣硬顶着来,后来坐上大理寺卿之后,更是当着先帝、太上皇的面儿逼死了朝中亲王,如今又弄到了承恩侯和陈王,这胆子可谓是冲破天际了。 他要还是贪生怕死,怕是这朝中所有人都是鼠胆之辈了。 黄玉见郑和元脸上神色微霁,这才继续说道: “这桩案子陛下交给谁都不会放心,唯独你陛下最是信任,所以就算我刚才不提,陛下最后也定会将这件事交给你。” “我提出来,只是想告诉陛下,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并无针对三皇子之意,只是不想让陛下被人蒙在鼓中,更不想我大燕的将来生出一个心怀异心的皇子来。” “如若三皇子当真暗中与南梁来往,甚至有意借南梁之力来做什么事情,那简直无异于与虎谋皮,将来我大燕所有的一切简直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郑大人难道就甘心吗?” 第1002章 哪儿来的蠢货 郑和元脸上的怒色随着黄玉的话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是以为黄玉怕事推脱,可如今知晓黄玉的心思之后,他倒是卸了那些怒气,开口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三皇子的事情棘手,想要找人……是我误会你了。” 黄玉摇摇头:“误会我倒是不妨事,只是这件事情处理起来的确是棘手,我虽然不能直接参与其中,不过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旁的做不了,大理寺的人手都可借给你用,等待会儿出宫之后,我也会将之前我派人查到的那些东西全数交给你,方便你办案。” 郑和元闻言眼中带上些愧疚之色。 “多谢。” 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原本气冲冲的郑和元便已经换了态度,和黄玉之间嫌隙尽消不说,两人之间更加亲密了不少,郑和元想着三皇子的事情要办,与黄玉说了几句话后就匆匆出宫,等他走后,一直没有离开的钱玉春才开口叫住了黄玉。 “黄大人。” 黄玉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钱玉春:“钱大人?” 钱玉春脸上挤出抹笑容来:“黄大人真是好本事。” 刚才那郑尚书还满脸怒容,被黄玉三言两语一哄,竟然便消了气,还一副将他当成了知己的样子。 钱玉春心中生出些佩服来,言语亲近道:“黄大人方才在殿内可是及时雨没,若非是你出手,我还以为这次三皇子又要逃脱,若是真叫他侥幸脱身,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们。” 钱玉春一心将黄玉当成了跟他一样的人,所以说起话来半点都没有顾忌。 可谁曾想到黄玉闻言直接紧拧起了眉毛,沉声道:“钱大人此话何意?三皇子有罪,本官不过是实话实说,就算他真有能耐脱身,又与本官有和关系。” 钱玉春一怔。 黄玉寒声道:“还有什么出手不出手,你说本官所言是及时雨,难不成钱大人方才所说之事有假,乃是故意借机构陷三皇子?” 钱玉春脸色大变,刚想要说话,可是撞上黄玉脸上半点都不似玩笑的模样,那如同找到同伴想要趁机亲热一番的心思瞬间被一棍子打醒。 黄玉不是他这边的人? 他刚才那些话也不是故意针对三皇子?! 钱玉春面对着黄玉紧拧着眉毛眼中露出的怀疑,心中顿时一个激灵,连忙道: “怎么可能,黄大人可别误会,下官方才所说句句属实。” “那囤粮之事的确是三皇子所为,还险些引起京中动乱,若非意外得知之后定会惹来滔天麻烦,这件事情陛下也知晓,大人尽可去查。” 黄玉闻言神色这才松开了些,看着钱玉春说道:“既然如此,钱大人说话还是谨慎些的好,否则若是叫人误会了你因公徇私,借机诬陷三皇子的话,怕是不好。” 他仿佛不想跟钱玉春多聊,将挽起的袖口拍落之后说道: “本官大理寺还有事情要办,就不与钱大人多聊了。” 黄玉直接朝着钱玉春点点头后,转身就走。 第1003章 祖坟上冒青烟了 钱玉春站在宫墙下,看着黄玉的背影一头的冷汗。 刚才在殿上之时,黄玉说起三皇子的事情来滔滔不绝,甚至对着陛下那阴沉至极的脸色时也无半点退让。 若非黄玉,哪怕他将囤粮之事说出来,恐怕也不足以置三皇子于死地,所以钱玉春才一心以为黄玉跟他一样,也是替璟王办事,想要为难三皇子的人。 可是黄玉刚才那表现却是半点不像。 钱玉春想起往日听说的这位大理寺卿的为人,还有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顿时不由打了个冷颤,朝着自己脸上就是一巴掌。 “让你多嘴!” 还好黄玉并没有生疑,也未曾追究多问。 要是刚才那话被其他人知道,他这颗脑袋怕是要因为那句话搬家。 钱玉春连忙收敛了心中飞扬的心思,有些腿软的朝着宫外而去,心中不住叮嘱着自己往后不能再随便“认亲”,而黄玉则是回头看了眼离他远远的钱玉春,板着脸低骂了声“蠢货。” 他们两人刚刚才在里面将李广延弄进了大牢,他转眼就敢在宫里跟他嬉皮笑脸的攀交情。 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早就“熟识”?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真当元成帝手下的那些暗卫探子是摆设?! 君璟墨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么个玩意儿,什么话都敢说,这么多年还坐在奉天府尹的位置上,脑袋没有搬家,那钱玉春指不准祖坟上都冒烟了。 黄玉心中低骂了几句后,脸上却是不露分毫,等到了武直门附近后,便直接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大人,回大理寺吗?” “先不回去,去一趟金月阁,我要买些东西。” “是。” “记得走正阳街那边。” 马车直接驶离宫门前后,便绕了远路离开了朱雀街,去了正阳街,而身后立刻便有人跟了上去。 黄玉掀开马车车帘朝着后面看了一眼,低嗤了声,这才将帘子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起来,心中却是在思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 工部尚书丁自鸣因被人行刺,死于自家府中,三皇子李广延牵连其中,涉嫌谋害朝廷重臣,被圣上打入诏狱,命刑部严审的事情震惊朝野。 宫中的消息向来瞒不住外面的人,更何况这件事情也没人想要隐瞒,在各方有意无意间宣扬之下,等到魏卓带着禁军前去三皇子府抄家之时,京中消息已经闹翻了天。 魏卓本也无意替李广延隐瞒,一路上带着禁军毫无遮掩,等到了三皇子府门前时,一路上已经跟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而那些人也已经知道三皇子下狱的消息。 李广延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这般地步,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败的没有半点翻身之力,所以他在府中根本就没有半点准备,三皇子府中的那些门客,谋士,更是没有半点防备。 魏卓带人闯入三皇子府时,里面的人甚至来不及反抗,就直接被魏卓命人全部拿下,然后禁军之人直接入侯府,无论是书房还是暗道,几乎没有一处放过,将三皇子府里翻了个底朝天。 第1004章 群情沸腾 李清泽得了李广延被传召进宫的消息后,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 在府中久等不到宫中消息,他觉得事有不妙,匆忙带着张荣就赶到三皇子府,想要去将府中存着的那些东西先行转走,可谁知道当他到时,三皇子府外已经面围满了人。 李清泽带着身旁两个侍卫,还有张荣混在人群里靠近之后,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议论声。 “这三皇子惹了什么事儿了?” “应该是惹事儿了吧,不然怎么惊动了这么多官爷。” “我听说啊,好像是刺杀了什么人,对,就是昨儿个夜里那工部尚书丁大人,听说他被人行刺死在了府中,这事儿是三皇子做的……” “真的假的?” 人群里都是惊愕出声。 李清泽闻言脸色大变,对着开口那人怒喝出声:“你休得胡说!” 说话的那个人就住在城东,被他怒喝了一声后吓了一跳,本来准备开口骂人的,可是当瞧清楚李清泽身上的穿着的锦衣,还有他身后站着的那两个一看就不好招惹的侍卫之后,这才将到了嘴边的骂声咽了回去。 那人没好气的说道:“谁胡说了,这可是刚才那些人亲口说的!” 他指着三皇子府门前站着的那两个带刀侍卫说道:“看到那些人了吗,他们可不是外头衙门里的人,那是宫里头的禁军,要不是三皇子犯了大事儿,那禁军能闯进他府里去吗?” “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了,那些禁军进门的时候可没留情,直接踹了大门进去之后,里面但凡敢反抗的,那可是就地格杀,而且刚才那个领头的人亲口说了,三皇子行刺那丁大人,陛下已经将他打入了诏狱,就等着问审呢。” 旁边一人闻言也是附和道:“对对,我刚才也听到了。” “我也是,那禁军的人可是说了,丁尚书的死跟三皇子有关,还有上次京中粮价的事情,那也是三皇子做的,要不是他想要借机谋利,哄抬粮价,那段时间咱们也不用白花了那么许多银子。” 其他人闻言都是哄乱起来。 “你说哄抬粮价的也是三皇子?” “对啊,我记得当时米价可是涨了好几番起来,就是寻常富贵人家都买不到米呢!” “就是,要不是府衙的钱大人散了粮食,将米价压下来,这会儿指不准多少人饿肚子呢。” “这三皇子也太可恶了吧。” “就是,这种人活该被打入大牢,就该天打雷劈才是!” 人群中的众人听说之前京中粮价疯涨的事情也跟三皇子有关,纷纷谴责起来,甚至有之前因为此事而被坑了不少银钱的人更是面露愤恨之色,嘴里怒骂出声。 李清泽听着那些骂声,却是脸色陡然发白。 三哥被父皇打入诏狱了?! 他抬头看了眼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群,抬脚就想朝着三皇子府里进去,却被张荣一把抓住:“殿下,你干什么?!” “你放开我,我要去帮三哥。” 李清泽低喝出声。 张荣急声道:“您不能去!” 第1005章 滚开,不然要了你们的命! “可是三哥他根本就没有刺杀丁自鸣,他是被人……” 冤枉的。 李清泽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张荣就伸手一把捂住了李清泽的嘴,完全不顾李清泽的挣扎紧紧捂着他的嘴将他拉出了人群之外。 周围虽然有人朝着他们看过来,跟在张荣身边的人便狠狠瞪了过去。 那些人瞧着他们不好招惹,都只是嘴里嘀咕了一声之后,便不敢多管闲事,转过身去继续说起了三皇子府的事情。 而李清泽则是被张荣连拉带扯,几乎一路拽着避开了人群,走到偏僻的巷子里。 刚一进暗巷,张荣就松开手来。 李清泽猛的一巴掌甩在张荣的脸上,怒声道:“你干什么,竟然敢拦着我,你不要命了?!” 张荣脸上瞬间浮出红肿之色,“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奴才不敢。” “既然不敢,就赶紧滚开!” 李清泽怒声道:“这件事情定然是有人在陷害三哥,丁自鸣出事的时候三哥跟我在一起,他根本就不知道丁自鸣被人刺杀的事情,更不是他派人所为。” “眼下三哥被困在狱中,他府中还放着许多东西,不能任由禁军继续搜下去,要不然当真搜了出来,到时候三哥就完了!” 李清泽说话见转身就想朝外走,却不想原本跟在他身旁的护卫却是突然挡在了巷口。 “你们干什么?滚开!” “殿下不能去。” “你们!” 李清泽脸上顿时浮现出急怒之色:“让开!” 那两人一声不吭,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李清泽想要避开来,却被那两人死死堵在那里,他朝着那两人踹了一脚,他们却依旧一声不吭,就是不让开。 “滚开!再不滚开,本皇子要了你们的命!” 李清泽直接抽出身上的匕首,刀尖抵在其中一人的脖颈上。 那人却依旧不说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清泽气得脸色铁青,张荣跪在地上转过身来,对着他说道:“殿下,他们是不会让的,哪怕您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让您这个时候去三皇子府。” “你!” 李清泽扭头怒视着张荣,眼底满是戾气。 张荣低声道:“他们是容妃娘娘和容大人派来保护殿下的,来之前娘娘和大人曾经吩咐过,让他们看着殿下,决不允许殿下做出伤及自身的事情。” 李清泽原本满脸怒色,可是听到张荣的话后那些怒色瞬间凝结。 张荣抬头看着李清泽,脸上的巴掌印明显,却是说道: “殿下刚才也看到了,那些前来三皇子府邸搜府的人是宫内的禁军,不是府衙的人,而且他们敢于闯进去,甚至对三皇子府内敢于阻拦之人格杀勿论,就说明他们此举是领了圣旨的。” “就连那些百姓都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殿下难道还不清楚吗?” “三皇子已经失宠于圣前,甚至于惹得陛下对他动了真怒。是陛下下令将三皇子打入诏狱,也是陛下下令让禁军前来搜查三皇子府,就算你此时上前又能拦得住什么?” 第1006章 劝说 张荣说话时声音不高,可是每一句话都如同平地撼雷,震得李清泽脸色发白。 “奴才知道殿下与三皇子交好,更知道您想保住他,可是殿下,您行事之前莫要忘了您不是一个人,您身后还有容妃娘娘,还有容大人,还有整个容家和那些支持您的亲信。” “三皇子若无事时,您与他交好,处处帮协,甚至背着娘娘和容大人拿自己手下的势力去帮他也就算了,可是如今他已经被打入诏狱,甚至惹得陛下雷霆大怒。” “您这个时候凑上去,不仅保不住三皇子,甚至会将您自己也赔进去,让得陛下怀疑您和三皇子勾结,而他所做之事都有您参与。” “到时候您连累了自己也就罢了,可是帝王之怒罪诛九族,若是陛下怒极之下,容妃娘娘,容大人,还有容家所有人都得跟着您替您和三皇子陪葬。” 李清泽脸色苍白,低声道:“母妃……” “娘娘其实一直都知道您的事情。” 张荣抬头看着李清泽,低声道:“娘娘和容大人希望殿下能够朝前奋争,更进一步,可是殿下却背着他们将他们给您的所有助力,都交给了三皇子。” “容妃娘娘早就知道此事,可是她知道她劝不住您,若非是娘娘替您瞒着容大人和容家,殿下以为您做的那些事情容大人他们会不知道吗?” “娘娘处处维护您,您也要多替容妃娘娘考虑一下。” 张荣口中的那些话,将李清泽说的无地自容。 他一直都知道母妃和舅舅他们对他希冀太高,可是他对那个位置真的没那么感兴趣,而且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他背着母妃和舅舅,将他们送给他的那些人和助力全数交给了李广延,甚至处处替他筹谋。 李清泽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所以才骗过了容妃和容家那头,却没想到容妃那边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甚至害怕他惹怒了容家让容家失望,替他从中周旋隐瞒。 张荣看着李清泽脸上的挣扎和迟疑,轻声劝道:“殿下,您应该还记得当初的蕙贵妃有多得圣宠,那时候的大皇子又有多风光,他们母子二人在朝中可谓是风头无两,甚至能与皇后抗衡,可是后来呢?” “蕙贵妃惹了帝心厌恶,说废就废,那大皇子更是被贬为庶人,从此再无机会起复。” “殿下,容妃娘娘不是蕙贵妃,您也不是大皇子。娘娘在宫中本就不得圣宠,想要自保已是艰难,您做什么之前也该替她多想一想。” 李清泽紧紧咬着牙根,想起自己母妃,眼睛不由红了几分,声音沙哑道:“可是三哥……” “三皇子已经落到这般地步,您觉得其他人可会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张荣说道: “三皇子的城府谋略您也是亲眼看过的,说他算无遗策也不夸张,可是这次他却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就被人害至这般地步,这其中所怎可能是一人所为。” “那些人既然想方设法将他害至此处,又怎会再给他起复的机会?” 第1007章 自身难保 “殿下您别忘了,那囤粮之事可是由您亲自经手的,如今暴露出来,虽说陛下只问罪了三皇子,可谁也不能保证事情不会牵扯到您身上。” “您如今自身都难保,又哪还能顾及得了三皇子?” 将自己说完之后,李清泽依旧是犹豫不定,张荣声音沉了几分。 “况且殿下,三皇子如果真的待您至诚,那他明知道自己如今处境,就决计不会让您替他出头,这样不只帮不了他,也只能将您拉下泥沼。” “您与其为了逞一时之快将您自己赔进去,倒不如先保全住自己,之后再想办法替他脱身,就算是万不得已之时,您至少也要有能力才能够保得住他性命。” 李清泽听着张荣的话,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紧紧握着的拳头也是缓缓松了开来。 是啊,这次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就算贸然上去又能如何? 三哥已经被打入诏狱,被削去皇子之位都是轻的,如若那些罪名坐实,后面性命都未必保得住,他如果将自己也搭了进去,到时候谁来救三哥? 而且还有母妃,还有舅舅…… 如果只有他一人,他定然愿意去为李广延出生入死,只要能救他,他定然会竭尽全力去帮他。 可是他不是一个人。 就像是张荣说的,他还有母妃,还有舅舅,还有那容家上上下下几十人,他固然可以一时冲动行事,可是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后果,替他承担的就只是母妃他们。 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瞒过了所有人,可是母妃她却是一直都知道,甚至还替他瞒着舅舅…… 李清泽咬了咬唇,看了眼三皇子府门前站着的禁军,还有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起来吧。” 张荣年龄已经有些大了,因为刚才跪的太过用力,外间的地上又是寒凉,起身的时候撑着地面停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了身子站起身来。 他腿上疼的厉害,脸色也跟着有些泛白,低声劝说道: “殿下,回去吧,您跟着三皇子这么久,说不准还有什么东西落在他府上,若是被陛下知道……您也要早想办法才是。” “而且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告诉容大人,这样如果有什么万一,也好能提前有所准备。” 李清泽并不是真的蠢,闻言也知道这种时候逞一时义气根本没用,更何况如果不提前通知容妃和容家,万一到时候真的有什么麻烦,容妃他们被打的措手不及,恐怕只会落得跟李广延一个下场。 李清泽抿抿嘴唇,沉声道:“去找舅舅。” 张荣见他做了决断,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朝着堵在巷口的两人挥挥手,几人跟在李清泽身后,快速离开了三皇子府,朝着容妃的母家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三皇子府里正在命人搜索的魏卓就得了消息。 之前围场禁军统领失职,副统领又因救驾而亡,元成帝便调了一人顶了统领的职衔。 魏卓因为在围场救驾有功,且后来在宫中一直表现不错,再加上有君璟墨和孟家替他暗中周旋,从而也坐上了副统领的位置。 第1008章 可惜了 此时魏卓身上穿着半衣轻甲,身材看上去极为精壮,腰间别着长剑,脸上看上去远比之前还要冷峻沉着些。 听到下面的人回报,魏卓不由抬头:“你是说,七皇子来了?” 那人点点头,避开了旁人之后压低了声音道:“刚才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看样子原本是想要进来的,不过后来被人拦着拽走了。” “谁拦的?” “看样子像是侍卫和管家。” 魏卓闻言若有所思,七皇子府上的人当没那么大胆子,恐怕是容妃和容家那边的人吧? 他不由暗道了一声可惜。 他之前来时大肆宣传,本就是想要刺激七皇子,如果这个时候七皇子能够入了三皇子府,甚至拦着他搜查三皇子府邸,那他就有理由能够将七皇子一并拿下。 这种时候,元成帝正是憎恶三皇子之时,但凡与他有所沾边之人都会跟着倒霉。 七皇子如果真的闯进来后就此被牵连,元成帝定然会怀疑他和三皇子之间有所勾结。 只可惜那七皇子并没有入府,只是在外面徘徊了片刻就离开了,否则说不定真有可能一箭双雕,借着这次的事情一并处置了七皇子那头。 魏卓眼底划过抹遗憾,面上却是没露出分毫来,只是开口说道:“走了便走了吧,只要没进来,便与我们无关,这事儿你就当没看到就行。” 他看了眼乱糟糟的府里说道:“里面搜的怎么样了?” 那人连忙道:“差不多了,后院已经全部搜过了,没找到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我们在后面的隔间里找到了几处密室,还有两条通往别处的暗道。” “暗道?” 魏卓扬眉:“都是通往哪儿的?” 那人说道:“一条是通往御河边的茶寮,属下已经命人前去将那茶寮附近的人全数拿下,另外一处则是通往宫墙脚下,在西宫门附近,离西宫门只有不到五十丈距离。” 魏卓闻言微眯着眼沉声道:“暗道都通到皇城脚下了,居然没有人察觉!” 他冷哼了一声:“立刻让人去查那附近轮值之人,看谁常年在西宫门附近值守,还有,将那处领头之人一并拿下,详查其是否早与三皇子有所勾结,留有暗道图谋不轨!” “是!” 魏卓话音落下之后,那人连忙领命就直接转身出去。 魏卓这才看向院子里摆放的那些东西,沉声道:“就这些了吗?” 那边清点的人连忙道:“后院还有一些。” “我们已经让人将所有藏在密室和暗道里的东西都全部搬了出来,至于其他的,属下刚才审问过三皇子府的管事,据他说三皇子府里的金银珠宝全都在这里了。” 那人说完后顿了顿,到底有些迟疑道:“只是大人,这些东西未免太少了些,除了后院搜出来的那些书画摆件儿,统计下来不过只有两万多两银子,这三皇子好歹那般得圣宠,他府中怎会这般清简?” 他也是在朝为官的,见过太多的氏族人家,谁办事贪污府里只有几万两银子的? 第1009章 他不是我们杀的 更何况是堂堂皇子。 之前三皇子得圣宠,元成帝曾经赏赐过不少,而且据说三皇子手中还有不少其他能够赚钱的行当,怎么说也不该只有这么点银子才对。 魏卓听到那人的话忍不住扯扯嘴角。 三皇子府里不是没钱,而是因为刚被人坑了一笔。 要知道孟少宁他们这一次可是足足坑了三皇子四十万两银子,对于一个皇子来说,那些银子就算不是全部,也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要是还能在这里搜出大量金银珠宝,那才是有鬼了。 魏卓说道:“你没听陛下之前的话吗,三皇子之前曾经拿钱囤粮,府中银两少也是正常的,你先带我去后院看看,还有,让人将那些个门客全部看好了,连带着三皇子府的下人,一个都别放跑了。” “属下明白。” 魏卓转身去了后院之后,就见到院子里堆满了许多箱子,箱子中摆放着一些字画和书册,而旁边的桌子上则是放着几个上了锁的锦盒。 他走进之后翻了翻,就看到那些东西里不仅是有账册之物,还有些往来信件。 李广延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栽了,更没有想到会被人抄了老巢,居然把这些证据之物全放在府中的密室里,结果如今全部落在了他手上。 魏卓扬了扬嘴角,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之前的那些罪名。 这三皇子这次,死定了! 魏卓下令:“继续去搜,记得搜仔细一些,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但凡又可疑之物,全数送交刑部!” “是!” …… 姜云卿和君璟墨坐在三皇子府对面的茶楼里,旁边坐着陈连忠。 亲眼看到三皇子府被禁军查抄,而七皇子在人群中被身边之人急冲冲的拽走,陈连忠脸上依旧带着些震撼之色。 三皇子,就这么完了? 哪怕早知道君璟墨二人有所计策,甚至于他也曾经在中间掺合了一脚,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后面的事情居然会闹的这么大,甚至不过是一夜而已,便直接将三皇子一脚踩进了深渊。 陈连忠抿抿嘴唇,只觉得唇上有些干涸,他开口时声音有些紧绷:“丁自鸣的事情,是你们所为?” 之前君璟墨隐约说过他们的计划,虽然不甚明细,也没有告诉过他具体的环节,可是他决计没有提到过要取丁自鸣的性命。 丁自鸣的六部尚书之一,身居高位,一旦他一死,所造成的麻烦翻了好几番。 更关键的是,之前用丁自鸣的笔迹,假借丁自鸣之手邀请二皇子、五皇子过府的请帖乃是陈连忠所写的,朝中甚少有人知道,那丁自鸣早年曾经与陈连忠是同窗。 陈连忠对于丁自鸣的笔迹熟悉至极,想要仿冒也是容易,再买通一个丁家的人帮忙送信即可。 如今丁自鸣死了,如果仔细查下去,万一查到那东西…… 君璟墨知道陈连忠担心什么,沉声道:“你放心吧,那些请帖已经让人销毁,而且丁自鸣已死,死无对证之下,没人知道那请帖是谁送的。” “至于丁自鸣,他不是我们杀的。” 第1010章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不是?” 陈连忠一怔:“那些刺客不是王爷派去的人吗,如果不是王爷,那丁自鸣是怎么死的?” 君璟墨开摇摇头道:“本王和云卿之前设局之时,只是让人假装行刺丁自鸣,好能顺利嫁祸给李广延,本王的确是派了人去丁家,只是却只是让他们伤了丁自鸣而已,只是没有想到昨天夜里会那么巧撞上了真正行刺丁自鸣的人。” 他昨夜让唐恒带人亲自过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突然有另外一批刺客闯进了丁家杀了丁自鸣。 唐恒他们当时见势不对,便没再动手,反而在看到那些刺客想要杀黄玉之后,直接装作了黄玉带去侍卫,将他和郑和元救了下来,然后趁乱放走了其中一个刺客,假借是李愿而已。 其他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陈连忠闻言顿时心中生疑,紧紧皱着眉心说道:“王爷的意思是,昨天夜里刺杀丁自鸣的另有其人?而且那些人要杀的不仅是丁自鸣,还有黄玉和郑和元?” 君璟墨点点头。 陈连忠顿时沉声道:“那些是什么人?” 姜云卿在旁替二人斟茶之后,君璟墨说道:“不知道,他们行刺之后被当场斩杀,而被故意放走的那一个人逃出之后也中毒而亡,我们的人赶到时只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些人行事的手法,刺杀人的方式都像是死士,而那些杀手身上也找不到半点证明身份的东西,死无对证之下,很难找到他们身后之人。” 陈连忠闻言紧紧皱眉。 有这么一个人藏在暗处,甚至对朝中大臣动手,会不会存在什么隐患? 他想到便问了出来。 姜云卿将茶水推到他身前后,说道:“陈大人的顾虑我们也有,这人隐藏在暗处,隐患肯定是有,而且他能选在昨天夜里动手,要么是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顺势而为,要么就是凑巧。” 只可惜她这人向来不太相信什么巧合之事,太过巧合的事情只有可能是人为。 姜云卿说道:“我和王爷已经让人去查这次知道此事的人,定然不会放任身边留着隐患,至于陈大人你们,我们也会派人暗中保护,定然不会给他人可趁之机。” “而且您也可以放心,眼下丁自鸣刚死,三皇子又已经入狱,陛下正在恼怒之中,京中更是风声鹤唳,那人只要不是太蠢,想来也不敢再在这个时候贸然出手。” 昨天夜里他们能趁乱杀了丁自鸣,还能脱身的干净,是因为他们毫无防备而已。 眼下京中大局已定,那人若还敢再动手,他们定会叫他知道厉害! 陈连忠听了姜云卿口中的话后,心中这才安稳了一些。 君璟墨在旁说道:“不过好在这次的事情没有出现大的差错,后面所有的一切都照着预计的发展,三皇子已经下狱,陈大人,你也该之前你所准备的东西想办法送去刑部了。” “既然已经动手了,就别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陈连忠连忙说道:“这是自然。” 第1011章 说媒(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们这次是趁着三皇子大意,甚至于布局良久才将他一举拿下,若是不将他彻底打死,只要给了他机会翻身,将来麻烦的便是他们。 陈连忠也是在朝中多年的老油条,他又怎会不知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 那边魏卓已经让人查清了三皇子府里所有的东西,命人将那些东西全数装箱,让人抬着出了三皇子府。 姜云卿瞧见魏卓的身影,突然开口道:“咦,那不是魏卓吗?怎么是他带人来搜府?” 陈连忠听到了“魏卓”二字,神情愣了下,这个名字这段时间他偶尔会听他夫人提起,说是好像有意想要求娶陈滢,只是他夫人一直看不上。 陈滢好像是十分喜欢这人,就连他那儿媳妇也曾经说过这人不错,只是他儿子十分不喜他庶出的身份。 陈连忠并没有亲自见过魏卓,府中小女儿家的婚事他也向来不会多问,听到姜云卿提起时就下意识的朝着下面看去,就见到站在三皇子府门前,穿着轻甲模样冷毅的男人。 模样倒是端正,身上气势也足,看上去倒是不错。 陈连忠想起刚才姜云卿熟稔的语气,装作不在意的说道:“姜小姐认识魏卓?” 姜云卿闻言笑着道:“当然认识,当初我在姜家落难的时候,就是多亏了他帮忙。” 陈连忠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事,连忙问道:“还有这回事?” 姜云卿笑道:“是啊,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当时魏卓还只是京畿卫中的一个校尉,明明职位很低,又没什么背景撑腰,可是他却极有担当,为人也正直,不仅替我拦下了姜庆平的责难,还护着我等到舅舅他们过来。” “后来他被调去了禁军之中,又在围场里时救了阿滢一命。” “我记得那次在围场中时,祝家小姐伤害阿滢,险些害的阿滢落马丧命,要不是魏卓出手相救,恐怕阿滢难以安好,后来回营之后,所有人都惧怕陈王妃威胁,不敢出面替阿滢作证,可惟独他一人顶着所有压力都不肯改口。” 姜云卿娓娓将当初的事情说了一次。 陈连忠脸色不由有些动容,他隐约是听儿媳妇提起过一次,说在围场中时曾有个禁军的侍卫救了陈滢,当时府中只是让人送了谢礼过去,却没多问,如今才知道那个救了陈滢的人居然是魏卓。 想起魏家曾有意提亲的事情,陈连忠不由皱眉,为什么夫人从未曾跟他提起过此事? 姜云卿看到陈连忠脸色变化,就继续说道:“不过我记得他刚入禁军不久吧,怎么这次带人来查抄三皇子府的居然是他?” 她说话时撞了撞君璟墨的胳膊。 君璟墨见她假装不知的问话,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是他也很正常,魏卓能力不错,为人正直,关键他这人行事有底线却又懂得变通,不是一味奸诈或是迂腐之人。” “之前他入了禁军之后不久就冒了头,如今已经是禁军副统领了。” 第1012章 说媒(二) 君璟墨说道: “那禁军统领之前犯错,陛下让了一个外行之人暂管禁军,恐怕时日不会太长,到时候以现在陛下对魏卓的看重,那统领的位置恐怕也会落在魏卓身上。” “翻年过后,他这个副统领的副字应当便要去了。” 陈连忠眼神动了动,开口道:“王爷很赏识这魏卓?” 君璟墨点点头:“他人能力错,虽然是庶出,可是无论人品才干都算是极好的,本王听说他母亲早逝,与魏家关系不甚亲近,前几年就已经从魏家搬了出来。” “如今魏家早不如从前,这一代嫡子个个都不如意,还要仰仗着魏卓这个庶子来帮扶,说到底,他这种情况倒也不论嫡庶了,反而少了府中拖累,不会有哪些不识趣之人拖他后退。” “反正他已经单独立府,等到承了禁军统领之职后,也算是大权在握,到时候也无人再敢以嫡庶之事来议论他,若是能收归己用,倒是个极好的人才。” 陈连忠闻言抿抿嘴角,心中多了几分计量。 君璟墨笑问道:“陈大人怎么突然对魏卓感兴趣了?” 陈连忠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如他这般年轻就能手握大权,实在难得。” 君璟墨说道:“这倒是,算起年龄,这魏卓今年不过才二十有二,正当风华正茂之时。” 姜云卿在旁端着茶杯仿佛玩笑似的道:“才二十二,那可真的是年轻,寻常他这般大的世家子恐怕都还需要仰仗家里而活。” “我听说他还未娶亲,早年身边又无红粉知己,恐怕等到他得了那禁军统领的位置之后,他家的大门都会被上门说亲的媒婆踩破,这京中又要多一个抢手的女婿人选了。” 陈连忠脸色微变。 他不由朝着下方三皇子府的大门前瞧了一眼,就见到魏卓面色冷峻,正在与人交代封闭三皇子府的事情,等到说完之后,他便直接抓着旁边马上的缰绳,一蹬地面翻身上马。 魏卓的模样不算俊俏,甚至皮肤也偏黑,身上没有半点世家子该有的气度,可是他那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有神,面容刚毅,背脊笔挺,骑在马上轻抿着嘴角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京中那些世家男儿没有的勇武之气。 这般出色之人,又大权在握,府中嫡庶又由得他说话,单独立府之后不必孝敬公婆,更不必看人眼色行事,这么优秀的条件,恐怕当真不会缺人想要与他联姻。 如果陈滢真的能嫁给他,绝对是一桩好婚事。 看着魏卓骑马走了,陈连忠连忙起身说道:“王爷,姜小姐,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办,就不与二位多聊了。” “三皇子的那些东西,我会尽快送给郑和元,之后若有什么其他需要办的事情,王爷再遣人前来知会于我,只是王爷和姜小姐还需当心些,三皇子入狱,七皇子还在外头,须得谨防反噬。” 君璟墨笑道:“陈大人放心,本王知道。” “那我就先走了。” “陈大人慢走。” 第1013章 金龟婿 陈连忠心中存着事儿,也没与两人寒暄,急急忙忙的就转身朝着茶楼下走去,等到了楼下后就迫不及待的钻进了自家马车里,催促着车夫赶车离开。 姜云卿瞧见陈家的马车朝着远处离开之后,这才靠在栏杆上“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陈大人这急急忙忙的样子,是怕自家镶了金边儿的孙女婿给飞了?” 君璟墨笑着弹了她额头一下:“调皮。” 他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魏卓今日要来,直接将陈连忠约到了这里?” 姜云卿笑着抿抿嘴:“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魏卓如今正得元成帝看重,那个禁军统领桑贺又是个外行,而且我听闻桑贺前两日府中有事告假了,如今禁军里面就只有魏卓说的上话。” “查抄皇子府这般重要的事情,元成帝总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找个人来吧,能够担了这事儿带兵过来的,也就只有魏卓了。” 因为知道魏卓要来,她才将和陈连忠见面的地方定在了这里。 一是在外不容易引人注意。 二也是因为这里正对着三皇子府,能够很清楚的瞧见三皇子府门前的事情。 君璟墨拉着姜云卿的手,感觉到她手心有些凉,就将她带回了桌边,忍不住笑道:“你这为了陈滢,可真是操碎了心了。” 姜云卿扬扬唇:“能不操心吗?” “阿滢和魏卓两情相悦,彼此喜欢,可是陈家一直顾忌着魏卓庶出的身份,未曾去查过他的过往和能力就直接出言拒绝。” “昨儿个陈夫人还派了个丫环来府里见了我,说是阿滢的父亲有意想要替阿滢另说一门亲事,那人是鸿胪寺卿家里的小公子。” “那人看着倒是长得周正,出身也比魏卓要高,可是他如今已经及冠,却依旧还未考取功名,更不说是踏入仕途了,年及二十还靠着府中长辈庇荫,论能力半点都比不上魏卓。” “阿滢知道了这事儿后,跟她父亲大吵了一架,险些闹了绝食。” 姜云卿将手放在君璟墨掌心里蹭着温度,一边说道: “陈夫人派人过来,想要让我去陈家劝劝阿滢,可是我想着这事儿光劝也没什么作用,阿滢的父亲看不上魏卓,阿滢又不肯另嫁,两边僵着也不是办法。” “所以昨天定下了今天的事情后,我就想着今天正好魏卓出宫,有机会便让陈大人亲眼见见魏卓,也好过人云亦云,只是因为他庶出身份便直接否决了他。” 陈家是大家族,陈连忠虽然是一家之主,可是未必府中所有事情都会全部知晓。 府里女儿家的婚事,大多都是陈老夫人做主,陈连忠虽然心疼小辈,可是若是陈滢的父亲已然拒绝的人,陈连忠想来也不会多问,而陈家那位老夫人恐怕也是因为庶出的原因就直接否决了魏卓。 姜云卿见过陈滢的父亲,也见过陈老夫人,都是比较传统的人,陈连忠却与他们不同。 陈连忠的眼界更宽,而且心思敏锐。 想来他亲眼见过魏卓之后,应该不会仅仅只是因为魏卓是庶出子弟,就断了陈滢一桩大好的姻缘。 第1014章 用过就扔 君璟墨抬头看着她:“你就这么希望魏卓和陈滢在一起?” 姜云卿摇摇头:“不是希望,而是阿滢那般出身,难得能找到一个彼此喜欢,又能够与她相配之人。” 这世间之人对女子大多苛刻,世家女子看似出身高贵,身份尊崇,可是她们存在的目的大多也仅仅只是为了替家族维系荣耀,攀附关系,与其他同样尊贵的氏族联姻,来确保自己家族长盛不衰。 陈家的人虽然对陈滢不错,可是除了心疼女儿的陈夫人外,其他人更多的还是想要照着自己的想法替陈滢选择一份他们觉得安稳的未来。 姜云卿抬头说道:“你觉得陈大人动心了吗?” 君璟墨回道:“他要是不动心,刚才也不会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再说,你都将魏卓夸上了天了,又是正直有担当,又是前途无量,陈连忠又不傻,他怎么可能还会放过这么好的孙女婿,去选一个文不成武不就要靠着家里的世家子。” 他要是真那么没眼光,这些年也不会一直稳稳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那户部可是朝廷的钱袋子,多少人觊觎窥探,谁不想将其纳入自己手中。 这些年算计陈连忠,算计陈家的人从来都没有少过,可是陈连忠却依旧能够在那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从先帝到如今元成帝上位,六部之中几经更迭,唯独他一直安稳如初。 若没几分眼力和本事,他怎么可能办得到? 姜云卿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那就好。” 她待陈滢如同亲妹妹,自然想要她有一个好归宿,将来能够幸福安宁。 姜云卿并不是因为陈滢喜欢魏卓,就贸然将她和魏卓凑对,而是在确定了陈滢的心思不会更改之后,便让人去仔细查过魏卓的一切,知道魏卓的确是良配,这才起了帮他们一把的心思。 如果他们能成就好事,阿滢开心,她也会觉得高兴。 君璟墨双手合十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凑近亲了亲道:“放心吧,陈连忠是个明白人。” 陈连忠未必会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就对魏卓放心,但是他只要上了心,就定然会让人去查。 魏卓那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底细,身边也十分干净。 等到查过之后,陈连忠自然知道该怎么替陈滢选择。 除非他傻了,才会舍了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人,去选那个劳什子的鸿胪寺卿家的小公子。 姜云卿看了眼封闭的三皇子府大门,开口道:“昨天夜里那些人,当真查不到出处?” 君璟墨眉峰轻皱:“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知道我们昨夜要行事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如果真的是走漏了消息让人借机利用了,那想要查出来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眼下先得处置了李广延这头,彻底将他解决了再说,至于昨天夜里浑水摸鱼的那人,他既然这般偷偷摸摸不敢直露于人前,想来要么手中并无太大能耐,要么就是身份特殊不敢露面。” 第1015章 你不欠太子,更不欠皇室 “眼下京中正是特殊时期,人人防备,只要小心一些,便不会给他再搅浑水的机会,至于其他,等到处置完了李广延这边的事情,我自然会腾出手想办法将这鬼鬼祟祟的家伙抓出来。” 姜云卿想了想,眼下来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那些刺客已经死绝。 如果还有活口,她自然能想办法撬开那些人的嘴,哪怕是死士也无所谓,可是已经死的干净,她就算再大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处,总不能让死人开口。 君璟墨见她眼底带着些隐忧,将她的手轻贴在自己脸上说道:“好了,别担心了,也许真的只是凑巧,说不定是丁自鸣在哪里招惹了麻烦,凑巧有人想要他的命呢……” “不管如何,一切有我。” 姜云卿叹口气:“嗯。” 她手指动了动,蹭着君璟墨的脸说道:“对了,甄洪安那边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他好像最近与太子走的近,是当真决定了辅佐太子了?” “应当是吧,梁家跟了李广延后,甄洪安将梁家太夫人接了出来,如今在落霞寺中常年礼佛,没了这个牵绊,甄家自然不会在绑在梁家身上。” 君璟墨说道:“之前李广延得罪了甄洪安,太子算是救了梁家太夫人一命,他选择太子也不奇怪。” 姜云卿抿了抿嘴唇,迟疑了片刻才问道:“那你和太子……” 君璟墨挑眉。 姜云卿想了想说词:“太后和你父王之死恐怕有些关系,而且她和元成帝之间也像是藏着什么隐秘,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紧抿着嘴唇,沉声道: “如果你父王的死,先帝真有参与,甚至太后也有份,你还会不会辅佐太子?”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后,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太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当初先帝走时,太子还不及他腿边,四岁的小孩子抱着他的腿哭的一塌糊涂,一边留着鼻涕一边依恋的叫着他璟王叔。 整整十年,太子在他身边长大,他护着他,教导他,让他学**王之策,替他寻找谋士辅臣。 如果先帝的情分是假的,甚至当年的事情先帝也有参与,太后更是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他,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效忠一个他本不该效忠,辅佐一个他本不该辅佐的人? 可是如果不辅佐太子,就定然会与他反目…… 君璟墨想起李豫眼巴巴的看着他,叫着他璟王叔的模样,难得生出些犹豫来。 十年。 就算只是养只鸟儿,怕也有了感情。 更何况是个人? 姜云卿看到他眼中犹豫,开口道:“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虽未明说,可是君璟墨知道姜云卿说的那位置指的是什么,他摇摇头:“不想。” 姜云卿轻笑出声,这世间这般理所当然的说不想要皇位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 她扬起嘴角轻声道:“那便不用多想,顺其自然。” “你不欠太子,更不欠皇室,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愧疚或是不安,哪怕你不辅佐他,也无人能够怪你。” 第1016章 鲜活 姜云卿神色认真的看着君璟墨轻声道: “等到这次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们便要准备大婚,等大婚后我就陪你去一趟裨州,探望那些曾经护着你,护着你父兄的将士。” “到时候我们顺便去看看大舅舅他们,去昌平关一趟,在南地停留一段时日,再回京城可好?” 君璟墨“恩”了一声,脸上贴着姜云卿的手。 他只觉得丝丝温度从她掌心里弥漫而起,一路蔓延进了他心底,那温热的感觉能够驱散人心头所有的阴霾。 “好,我们去看舅舅。” 如果只他一人,早在当初知道父兄枉死之时,他恐怕就已经掀了这大燕的天下。 黎民苍生与他何干,皇室宗亲又与他何故,他所要的不过是天下欠君家的一个公道,皇室欠他父兄和那数万将士的性命,可是有了姜云卿陪伴,有了她在身旁,他却觉得仇依旧要报,却并非一定要刀兵四起。 这世间有太多的美好,值得他恋念。 他不想毁了眼前的安宁。 他想要给她的是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云卿…… 谢谢有你。 …… 临近年节,再过十几日便是大年的日子,外面已经开始有热闹的迹象,不少孩子手里拿着丝卷儿糖边笑边闹,街角堆满了积雪,而街边的小摊上也不少开始卖起了年画儿灯笼。 宫中如何变化,哪个皇子势倾,都和百姓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要吃得饱,穿得暖,便能满面笑容。 楼下不时传来各种吆喝声,姜云卿看着楼下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笑着跑过,陪着君璟墨坐了片刻后,就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说道:“好了,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我就先去大长公主府了,之前递了帖子,再不去便要晚了。” “你也赶紧去忙吧,李广延那边麻烦事还多,这种时候别让人钻了漏子。” 君璟墨见她起身,连忙抓着她的手将人拽了回来,抱了个满怀:“你这是用完就扔?” 他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刚才可是替魏卓说了一大堆的好话,顺便还帮你做了红娘,说不准就成全了他们这对鸳鸯,结果你转眼就要走,你就这么对我?” 姜云卿被他的话逗笑,转过身来笑眯眯的将他推开了一些后,这才伸着手用手指轻挑起他的下巴,带着一副得意模样:“没办法,谁叫你喜欢我这么无情呢。” “乖乖的,下次带你一起玩儿哦。” 君璟墨伸手去抓她。 姜云卿身形一矮便躲了过去,然后嘴里一串笑声直接转身就走,一边朝着身后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璟王殿下,我先走啦,你也去忙,外公说让你除夕夜跟我们一起在孟家守岁,记得别忘了。” 君璟墨手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味,看着姜云卿跑着离开时脸上漾起的笑容,忍不住也是轻笑起来。 他喜欢她这般玩闹的样子。 格外鲜活。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在楼下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朝着他招了招手,然后缩回了马车里让着周通驾车离开。 第1017章 没人管你死活 马车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街道尽头,君璟墨眼底带着笑,整个人也失了往日的冷意,显得心情极好。 他拿起旁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后,便放了下来。 “叶三。” 君璟墨扬声叫了声。 外面守着的叶三连忙走了进来:“王爷。” “那个李愿怎么样了?” 叶三说道:“应该醒了吧,我让钱玉春将他和周姑姑家那两个儿女关在了一起,我想他现在应该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君璟墨起身道:“那走吧,也该去看看他了。” …… 奉天府大牢里,牢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却也显得里面有些黑沉沉的。 牢里四周封闭,除了入口有些光线意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光亮,几盏油灯挂在壁上,被偶尔渗进来的冷风吹的来回晃荡,让得牢中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李愿夜里被人带回奉天府后,钱玉春便寻了人替他看了伤,等替他包扎好后,便直接将他扔进了奉天府大牢,和周姑姑家的两个儿女关在了一起。 李愿昏迷了一整夜,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茫然。 他只觉得浑身冷冰冰的,像是坠入了冰窖,睁开眼就那么看着头顶的空旷许久之后,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昨天夜里,三皇子察觉了周姑姑的事情,以为他背叛,他为了证明清白,更为了弥补之前所犯下的过错,主动提出要替殿下去引出那幕后之人,并且砍断了自己的手去取信他们。 后来他一路逃出,三皇子府的侍卫前来追杀,他几次都陷入绝境差点濒死,后来他逃到了七尾巷附近,被璟王府的人所救。 再后来,京畿卫的人出现…… 京畿卫! 李愿神情猛的一僵,那原本有些茫然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京畿卫! 对了,璟王府的那些人救了他以后,并没有将他带走,更没有预料中的说服,收买,甚至想要让他去出卖殿下,反而直接将他交给了京畿卫,连带着那几个追杀他的三皇子府的人也一并全数被京畿卫带走。 李愿想起后来的事情,记得他当时太过震惊,一时激愤晕了过去,他连忙撑着地面就想要弹坐起来,可是一时间却忘记自己断臂上还有伤。 手臂上断掉的地方杵在地上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让得他险些惨叫出声。 李愿疼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头上瞬间就浮出一层冷汗来。 “你醒了。” 就在这时,旁边有一道声音传来。 似乎没等他回话,那人就继续道:“你胳膊上的伤很重,昨天夜里险些失血过多死了。” “府衙里的差爷已经请了大夫替你看了伤止了血,但是吩咐了让你不要乱动伤处,否则若是再流血就麻烦了,这里可没有人会救你。” 李愿听到这声音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扭头朝着出声处看了过去,就见到盘腿坐在那里的人。 那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人,身材高大,看上去眉眼冷峻,脸上有些淤青,而他身旁坐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少女。 第1018章 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那少女看上去要娇小许多,面容清秀,一双眼睛格外好看,只可惜脸颊上有一道伤疤,几乎贯穿了她整张脸,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那个女子看着李愿时,眼底带着仇恨之色,而男人也是一片漠然。 “是你们?!” 李愿惊声道:“谨渝,锦绣,你们不是……” 不是被抓了吗? 之前殿下不是告诉他,梁谨渝兄妹被钱玉春抓走了吗?他们在这里? 还有昨天晚上的京畿卫…… 李愿连忙朝着四周看去,当看到不远处的牢门和四周冷硬的石壁,还有身下那有些发霉的枯草时,顿时失声道:“这里是奉天府大牢?!” 梁锦绣满脸嘲讽的冷然出声:“不然呢,你以为是三皇子府?” 梁谨渝低声道:“锦绣。” 梁锦绣猛的抬头,却丝毫没有半点收敛,反而满是憎恶的看着李愿。 也不知道是在厌恶李愿,还是在厌恶他身后的李广延,亦或是怨恨她所怨恨的一切。 那双本该是干净清澈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李大人不会还以为你是在三皇子府里,享受着高床软枕锦衣玉食吧?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突然成了阶下囚,还是在等着你那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主子来救你?” “锦绣…” 李愿听着梁锦绣那些满是讽刺的言语,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脸上更加白了几分,他忍不住说道:“殿下不是的,还有你的脸……” 她的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李愿记得他让人送她出京的时候,梁锦绣的脸明明还是好的。 梁锦绣不算是倾国倾城,可也是小家碧玉,长得十分清秀。 往日里周姑姑最为自豪的就是她这一双儿女。 她常说,等到什么时候殿下得偿所愿了,她就从宫里出来。 到时候她定会替梁锦绣寻一门最好的亲事,不求高官厚禄,不求富贵荣华,只希望找一个懂得疼人,又愿意好好照顾她女儿的人来当女婿,护着梁锦绣安稳一生。 李愿以前也曾经与梁锦绣相识,他一直都记得,梁锦绣的性子温柔又羞怯,每每与人说话时,便先红了脸。 可是如今她眼中的怨恨和愤怒几乎要将人都燃烧起来,仿佛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李愿心头有些发凉,低声道:“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又回到了京城,我不是跟你们说过,让你们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回来了吗?” “离开?凭什么?!” 梁锦绣眼中满是怨恨之色,嘶声道:“我们要是不回来,怎么会知道你骗了我们?我们要是不回来,怎么会知道你口中所说的一直安好的母亲早就已经死了,我们要是不回来,怎么知道三皇子到底有多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我娘待他胜过亲子,甚至为了他能做所有的事情。” “可是他呢,他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锦绣前程,毫不犹豫的就舍弃了我娘,甚至还想要杀我们灭口!” “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第1019章 因为你! 梁锦绣紧紧看着李愿,那脸上的疤痕因为情绪激动而越发狰狞,像是要撑开来一样。 “你问我的脸怎么会这样,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要不是你骗了我们,让我们出京,要不是找了那些人送我们出去,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要不是他们辱我清白,我怎么会……怎么会……” “李愿!!我恨不得杀了你!!” 梁锦绣满目狰狞,仿佛回到了那一日的情景,那些人在她身上不断摸索,不断的压在她身上进出,用尽世间下流的话来侮辱她。 梁锦绣那疤痕几乎要爆裂开来,起身便想要朝着李愿扑过去,却被梁谨渝紧紧抓住。 梁锦绣满眼通红:“杀了他!杀了他们!!” “我要杀了他们!!” “不要!” “不要!!” “不要碰我,我不要……大哥,你救我…呜呜呜……大哥…你救救我……” “不要……” 梁锦绣脸上呈现出疯狂之色,不断挣扎,嘴里不断谩骂,到了后来,又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叫着梁谨渝,叫着大哥救她。 梁谨渝眼睛通红,伸手将她抱进怀中,低声安抚:“锦绣,别怕,哥哥在……” “别怕,哥哥在这里,哥哥会保护你……” “对不起。” 梁锦绣听着他的声音,原本的挣扎渐渐安稳了下来,下一瞬伏在他怀中大哭出声,那哭声悲切而又痛苦,让得梁谨渝那般壮汉也是忍不住跟着落泪。 他紧紧抱着梁锦绣的肩膀,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他不该离开。 他不该那么相信李广延。 他不该…… 对不起锦绣…… 李愿被梁锦绣的模样吓到,哪怕她刚才语言不清,哪怕她到了后来神智有些不清楚,刚才的话说的脸色煞白。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更不是没有见识过那些黑暗污糟。 梁锦绣的模样,分明是被人糟蹋了之后,才会神智模糊。 那些人…… 那些人回来之后明明告诉他,他们一路护送梁家兄妹出了京城,一路平安,只是后来遇到了山匪,他们被人冲散,之后四处寻找都没找到梁家兄妹的下落。 他们明明说一路上没有出现过别的事情,他们明明说过的…… 可是怎么可能…… 他明明给了那么多银子! “谨渝…” 李愿低声道:“我…” “你不必解释!” 梁谨渝似乎知道李愿在想什么,对于他想要开口的歉意更是半点都不愿意接受,他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妹妹声音沙哑的说道: “当初你突然来到家中,急急忙忙的将我们送出京城,说是宫中有变,是母亲嘱托你来的。” “你当时拿着我母亲的信物,又说要将我们兄妹送出京城,让母亲没有后顾之忧,我们才信了你,可是没想到我们出京后不久,那些护送的人就趁着我外出去买东西之时,将锦绣……” 梁谨渝眼底赤红,口中话语几乎说不出来。 他想起那时候的情景,身上杀气弥漫。 第1020章 那群畜生! 当时他们兄妹二人离开京城的时候走的太过突然,李愿虽然给了他们许多银子,但是他们随身所带的东西却不多。 他往年替三皇子办差经常在外行走,餐风露宿倒是无所谓,可是梁锦绣一个女儿家却是根本就受不住。 离开京城没多久,梁锦绣就受了风寒,一路上走到城山附近时又遇到了大雪封山,那天夜里梁锦绣高烧不止,整个人几乎都要烧迷糊了,他原是想要求那些护送之人出山寻药,可是那些人都不愿意冒险,说是怕遇到山崩。 逼不得已,他只能将梁锦绣留在了山中,嘱托那几人好生照顾他妹妹,而他自己一个人冒险前往不远处的城中寻找大夫拿药。 那时候他相信李愿,相信三皇子,更对李愿让他们出京的理由深信不疑。 他从来都没怀疑过他们,自然更不会怀疑李愿所找的那些护送他们前往南地的那几个人。 梁谨渝将梁锦绣留给了那几个人保护,可谁知道等他半路上发现忘了带银两折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几个人居然糟蹋了他妹妹,甚至于还逼得她毁了容貌。 梁谨渝看到衣衫狼藉梁锦绣,看着那几个口中说着那些下贱之语的男人时几乎发了疯。 他冲上前去与那些人斗成了一团,拼尽全力弄死了其中一人,却也险些被人打死。 要不是当时姜云卿派出城去寻找他们的人刚巧发现了他们,他们恐怕早就死在了那雪山里面,那几个人趁乱逃了出去,而梁锦绣也毁了容貌,没了清白。 梁谨渝从救了他的那些人口中知道,他母亲周姑姑已死,更知道他们以为是天,自小便被母亲教导一定要效忠的三皇子早就舍弃了他们,不仅亲自送他们母亲去死,还想杀了他们兄妹二人灭口。 若非李愿还存有一丝良心,将他们送出京城,他们恐怕早就没命了,可即使如此,梁锦绣也遭受了灭顶之难,若非他时时刻刻的盯着她,若非有仇恨之力撑着,她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梁谨渝深吸口气,才能压下心中那止不住的戾气,看着李愿道:“你骗了我们,三皇子也骗了我们,你们毁了锦绣的一生!” 李愿脸色惨白,右手紧握成拳时,整个人脸上带着惶惶之色。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让他们护送你们出城,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我告诉过他们让他们好生将你们送往南地,我不知道他们居然会……” 李愿狠狠一拳捶在地上,指节上瞬间冒出血迹来。 “那群畜生!!” 如果早知道他们居然这般对梁家兄妹,如果知道他们糟蹋了梁锦绣,他定然会杀了他们! 梁谨渝轻拍着梁锦绣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然后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我们被人就了之后,就回了京城,才知道我母亲死了,我们那般信你,可是你却骗了我们。” “还有三皇子,我娘是他的奶娘,可是他却亲手害死了她!” 第1021章 他有什么资格说背叛?!(一) 李愿紧咬着牙,听到梁谨渝的话后忍不住出声替李广延辩解道:“殿下是有苦衷,他不是有意要害周姑姑……” “不是有意,你是在说笑话吗?” “他堂堂皇子,能有什么苦衷?!” 梁谨渝眼中带着冷厉之色,看着李愿时头一次露出愤恨来: “他骗我娘让她给皇后下毒,再借皇后的手杀了我娘,如今还来说他有苦衷!” “他的苦衷就是他野心太大,想要皇位,他的苦衷就是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忘记了当初我娘是怎么对他的!!” 梁谨渝对李愿还好,哪怕梁锦绣是因他毁了一生,可他知道当初要不是李愿放他们离开,他们兄妹或许早就死了,所以哪怕看不惯李愿一昧的愚忠,他却也不会太过恨他。 可是李广延却不同。 那个被他娘当作亲儿子,从小便告诉他们兄妹一定要效忠的人,梁谨渝提起时却是满腹怨恨。 “当年愉贵妃走后,宫中处处危机,那些后妃容不下他这般大的皇子,要不是我娘,他早就跟着愉贵妃一起走了,要不是为了他,我娘也早就出了宫,又怎么会死在了宫里?!” “谨渝!” 李愿听着梁谨渝的话顿时厉喝出声。 他神情紧张的四周看了一眼,生怕梁谨渝刚才的话会被人听了去,然后被人拿来对付李广延。 见四周没有旁人之后,李愿才连忙说道:“你别胡说,殿下怎会谋害皇后娘娘……” 梁谨渝见到李愿到了这个时候,还向着李广延,顿时忍不住嗤笑出声:“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心中有数,李愿,你为他断了胳膊,成了废人,如今更成了阶下囚。” “你被他舍弃,被他拿出来当鱼饵,用你去算计对付他想要对付的人,你却还满心的向着他。” 李愿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梁谨渝看着李愿,目光落在他断臂之上,眼中的嘲讽几乎将李愿刺得生疼: “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在胡说,璟王之前果然说的不错,三皇子的那张嘴当真是天下一绝,明明处处做着狼心狗肺的事情,却还能将自己放在正义之处,让所有人都替他继续卖命。” “我娘如此,我们兄妹如此,就连你也是一个样。” “所以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他娘死了,他妹妹失了将来,而李愿…… 梁谨渝冷笑一声:“我们如今已经脱离苦海,而你才是我们当中最可怜的那一个,满腹忠心的替三皇子卖命,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对他深信不疑,为他断了一只手,却从未想过你自己早就成了弃子。” “你所以为的主仆情谊,在他眼中分毫不值,而你的忠心耿耿,也不过是他李广延用来朝上攀爬,算计人心的李用品罢了。” “你胡说八道!!” 李愿被梁谨渝口中的话刺激的猛的站起身来,满脸怒色的看着梁谨渝嘶声道:“你投靠了璟王,替他来算计殿下也就算了,如今你居然还想要诋毁殿下!” 第1022章 他有什么资格说背叛?!(二) “他们没有投靠本王,只不过本王救了他们一命,他们懂得知恩图报而已。” 一道冷漠之声从暗处传来。 李愿豁然转身,就看到君璟墨带着叶三从通道尽头走了过来。 君璟墨身上穿着藏青锦袍,外面披着玄色大氅,脸上带着冷漠至极的神色,走到近前时才对着梁家兄妹说道:“辛苦你们了,等一下会有人放你们出去,等你们出去之后,本王会让人替你们二人准备好将来所需。” 梁谨渝扶着梁锦绣站起身来,沉声道:“谢谢王爷。” “你,你们!!” 李愿看着梁谨渝的恭敬模样,忍不住厉声道:“梁谨渝,你竟然真的背叛了殿下!你故意出现在粮仓附近,就是想要害殿下,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干什么,璟王他心思叵测,你与他一起是在与虎谋皮!” 梁谨渝冷眼看着李愿说道:“心思叵测?呵……” 他冷笑了一声,寒声道: “这世间还有比李广延更心思叵测,卑鄙无耻的人吗?” “我宁肯与虎谋皮,也总好过忠心耿耿却被人说弃就弃,被人踩着尸骨却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梁谨渝脸上的神情冷漠至极,眼角边还带着些红色,扶着梁锦绣说道: “至于背叛……” “我们兄妹二人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三皇子,我母亲更是为他耗尽了一生,可是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当年愉贵妃死后,我母亲本有机会出宫,是他抱着我母亲的腿喊着奶娘别走,哭着说他一个人在宫中害怕,这才让我母亲软了心思,为了替他周全留在了宫中。” “他曾经说过,他会奉养我母亲,待他如同亲母。” “他更曾经说过,要接我母亲出宫颐养天年,要将我们兄妹视同他自己的亲兄妹,不允任何人欺辱,可是他后来是怎么对我们的,他亲手害死了我母亲,更想杀我们灭口。” “我如今只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已。” “如他那般背信弃义、无耻之人,有什么资格来谈‘背叛’二字!” 梁谨渝说完之后,便看着脸色惨白的李愿冷哼一声,直接扶着梁锦绣走出了牢门。 君璟墨看着他们说道:“本王已经寻了最好的大夫,会替你妹妹好生诊治,至于你,你若想留在京城,会有人替你谋一门好差事,若想离京,本王会给你银子,保你们兄妹往后衣食无忧。” 梁谨渝知道君璟墨是在利用他。 从最初姜云卿的人找到他和锦绣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李广延,所以才会将他们带回京城,拿他们算计李广延。 可是那又如何? 跟李广延的虚情假意,跟他那曾说过无数好话,转过头来却想将他们置于死地比起来。 他更愿意跟璟王,跟姜云卿这般摆明了需求彼此交易。 至少他们信守承诺,早就告诉了他他们所求之事,事后更是没有抛弃他和锦绣,没有违背之前的诺言随意将他们处置。 梁谨渝真心实意的说道:“多谢王爷,也谢谢姜小姐。” 第1023章 死心塌地 梁锦绣刚才突然发了癫症,此时满眼迷茫。 梁谨渝扶着她,恭恭敬敬的朝着君璟墨行了一礼之,这才对着他说道:“王爷,我和锦绣就先告辞了,若有需要,王爷随时派人来找我们。” “去吧。” 君璟墨点点头后,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那边就立刻有人走上前来,引着梁家兄妹离开。 等他们走后,君璟墨才抬头看着整个人呆立在牢中,被梁谨渝那番话讽刺的脸色青紫交加的李愿。 “你还是觉得,你那位殿下值得你追随?”君璟墨有些好奇。 李愿心中有些动摇,可是想起之前李广延说过的那些话,强逼着自己坚定下来,抬头怒声道:“为什么不?!璟王,我知道是你故意陷害殿下,昨天夜里的事情也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君璟墨扬扬唇淡声道:“是又如何?” “你!” 李愿怒视着君璟墨,那目光恨不得杀了他。 君璟墨扬扬唇,嘴里声音却是冷冽:“再拿你那对招子看着本王,本王便让人剜了你的眼睛。” 李愿被他身上的气势一摄,哪怕强撑着没退,却也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脸上顿时露出极致羞愤之色。 他怕璟王。 哪怕他嘴里说的再强硬,可是却也根本掩饰不了这个事实。 他怕这个男人! 李愿紧紧绷着脸,怒声道:“你要杀就杀,何必折辱于我?!” 君璟墨淡声道:“本王没那功夫来折辱你,只是觉得你太蠢罢了,这世间忠心之人难寻,可是一昧愚忠之人更是罕见,本王有些好奇,李广延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 “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出卖殿下的,你要杀就杀!!” 君璟墨见李愿嘴里强硬,紧紧咬着牙不肯再开口的模样,带着几分玩味道:“是吗?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坚持。” 他扭头说道:“叶三,把人带过来。” “是,王爷。” 叶三转身出去,不过片刻后,就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李愿先是满脸茫然,等到那那人走到近前之后,他才发现那人赫然正是昨天夜里他从三皇子府“逃出”之后,前来追杀他的人之一,此时那人脸上全是惊惧之色,走路时腿脚有些跛,见到君璟墨时吓得几乎站立不住。 那人脸色发白,面对着君璟墨时几乎不敢抬头。 他本是李广延豢养在府中的暗卫。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经受住所有的严刑拷打,甚至能够抵抗所有的逼供,可是当真正经历过一次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叶三将那人领到了牢门前,冷声道:“说吧。” 那人身形一抖,看了眼牢中的李广延,这才颤声道:“我,我是三皇子豢养的暗卫,名叫岳千,常年替三皇子办差。” “三皇子都让你做什么,告诉他让他知道知道。” “是。” 岳千丝毫不敢反抗,昨夜所经历的那些刑罚在已经磨碎了他所有的骨头,更让他没了半点反抗的勇气。 第1024章 心狠手辣(一) 岳千此时对着叶三的话只有顺从,闻言抬头看着李愿说道: “三皇子豢养了上百暗卫,而我是其中一支小队的头领,负责暗杀和行刺,让我杀掉那些曾经跟随他却让他生疑之人。” “那些人但凡有半点让他不如意者,或者让三皇子觉得有背叛的可能,便会命我带人将其斩草除根,轻则让其殒命,重则满门被诛,好能以绝后患。” “你说谎!!” 李愿怒声道:“殿下最是仁慈,他怎会如此?!” 岳千哪怕惧怕璟王他们,可是听到李愿的话时依旧忍不住心中好笑: “仁慈?” 岳千带着些苦笑之色: “李大人,你跟随殿下身边多年,该是最了解他的人才是,你难道没有见道过殿下杀人时的狠辣,和算计人心时的残酷吗?” “这一年间,死在我和几个兄弟手中的人就不下百数,其中大多都是殿下曾经的心腹,还有那些心腹的家人。” “王大人,衡大人,还有郑员外……他们看似都是意外而亡,可实则却是殿下下令处决。” “李大人你应该还记得,半年前栾城太守杨志被灭门之事,府中上下四十余口,无一存活,而杨志更是在死后背负了罪名,被陛下下旨鞭尸。” “当时这件事情便是殿下命我带人去做的,只是因为杨大人知道了殿下与南梁一直有所往来,而当时他的女儿有意嫁入京中吴家的儿子,吴家当时和杨大人来往亲密了些。” “恰逢当时皇后对殿下生疑,而殿下与南梁来往的消息险些走漏,那南梁派来之人被五皇子斩杀得了大功,殿下便怀疑是杨大人走漏了消息给吴家,近而被皇后和五皇子知晓。” “所以连夜便派了我等前去灭了杨大人的口,顺道将杨家斩草除根,将那南梁之人嫁祸给了杨大人,让他落得死后还被鞭尸的下场。” 李愿整个人呆住。 杨志的事情他当然知道,他是三皇子的心腹。 杨志突然被杀,满门被灭,当时他只以为是杨志那边走漏了消息,被五皇子知晓,所以南梁那边的人为保安全才灭了杨志一门,却没想到这事情居然是殿下做的? 这不可能…… 岳千看着神情呆滞的李愿,哪怕自己也身陷囹圄,甚至于可能也没有明天,可他却依旧忍不住对一直满心以为,李广延是世间最好之人的李愿生出些同情来。 这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自己坚信之事被人打破,以往所信任的东西全部都是假的。 岳千继续说道: “三个月前,殿下察觉皇后对他起疑,便让周姑姑替他给皇后下毒,原是想要借皇后薨逝之事来筹谋别的,可谁知道后来周姑姑那边却是出了差错。” “殿下原本是有机会将周姑姑接出来的,甚至当时周姑姑也已经在宫中找好了替死鬼,只消让那人顶了所有罪过,便能让她自己脱身。” “可是是殿下告诉周姑姑,皇后和吴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第1025章 心狠手辣(二) “他说,周姑姑若是不死,哪怕找了替死鬼也依旧会留下隐患,万一被人顺藤摸瓜,查到她当年曾在愉贵妃宫中当差,定然会怀疑到他身上。” “殿下告诉周姑姑,与其找替死鬼,倒不如干脆趁此机会直接假死脱身。” “他会给周姑姑寻来假死之药,等到皇后他们以为她‘死’了之后,殿下再想办法将她从宫中运出来,让她从此离开宫廷,不必再留在宫中担惊受怕。” 岳千说道这里,顿了顿,这才继续: “当时周姑姑是不同意的,她不愿意让殿下冒险,可是殿下却说,周姑姑是他至亲之人,对他来说更是如同亲身母亲,他舍不得让周姑姑在宫中涉险,更想要接她出宫颐养天年。” “周姑姑这才被殿下说动,答应了他的计划。” “殿下骗了周姑姑,让周姑姑配合他演了那一出戏,可是周姑姑却不知道,殿下早已经命人将那假死之药换成了剧毒之药,哪怕当日五皇子没有杀死周姑姑,周姑姑也必死无疑。” “她的死,不是五皇子动手,便会嫁祸给皇后。” 李愿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口透凉,他满脸震惊的他脱口而出:“不可能!!殿下不可能这么做!!” 周姑姑是他的奶娘。 他不会的!! 岳千看着满是不敢置信的李愿说道:“我没必要骗你,当时候那假死药,是我亲自去给周姑姑送的,那毒也是我给周姑姑换的,殿下早就已经对周姑姑起了杀心,他又怎还会留她活着?” 他看着李愿的断臂,想着自己也没命活了,便开口道: “你这般信任殿下,可是却丝毫不知道,他根本就从未将你们的命放在过心上,无论是周姑姑还是你都一样。” “昨天夜里,是不是三皇子告诉你,你将梁家兄妹放出去之后,替他招惹了麻烦?” “是不是他故作主仆情深,告诉你哪怕他自己被人迫害,也不会惩处于你?” “如果我没猜错,这胳膊是你自己砍的吧,就如同当初他让周姑姑替他假死一样,周姑姑毫不知情被他害死,而你……” 岳千满是怜悯: “你也不过只是个棋子,是他用来钓鱼的鱼饵罢了。” “他早就猜到暗中算计他的人是璟王,可是殿下却假作不知,假意用梁家兄妹的事情来引你愧疚,借此诱你主动替他行事。” “你可知道,他早就已经吩咐过我们让我们守在院外,等你从那间房里走出来时,让我们在你身上留下些东西,这样才能让你更加容易取信璟王。” “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蠢,竟然因为殿下三言两语,便自断了一手,省去了我们动手而已。” 李愿听着岳千的话,脸上血色尽消,眼底满是狰狞之色:“这不可能……不可能的!殿下不可能这么对我……” “你在骗我!” “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一定是被璟王收买了,是他给了你好处,还是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你休想骗我,殿下怎么会那么对我……” 第1026章 他从来就没给你留过生路 李愿脸上满满都是怒色和狰狞,扭头看着君璟墨,也不知道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告诉别人,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声色内荏。 “是你,是你想要算计殿下,是你想要害他,所以你才设好了局,收买了殿下府中的人,让他来骗我!” “你想要让我出卖殿下,想要让我指认于他,我告诉你璟王,你做梦!!” “我是不会出卖殿下的!你们休想骗我!!” 他和殿下一同长大,殿下待他如同亲弟弟。 昨天夜里,他分明是想要拦着他的,他是想要拦着他的…… 岳千看着李愿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肯相信李广延舍弃了他,忍不住摇摇头道:“我没有骗你,也没有被璟王收买,要不是殿下一早就有所吩咐,你觉得以你昨夜断臂的模样,你怎么可能逃得出三皇子府。” “殿下早就下令,让我们围而不杀,引璟王出手救你。” “若非如此,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逃得了那么远,甚至硬生生的扛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等到人来救你?” 李愿神情一僵,猛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情。 他从三皇子府逃出来之后,便有七、八人前来追杀。 当时他断了一臂,失血过多之下,身手甚至不如平日里一半灵活,可是那一路追逃之时,每每到了危机的时候,他总能“侥幸”躲了过去,化险为夷,甚至还硬生生的一路逃到了七尾巷附近。 李愿还记得,当时叶三带着人出现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人分明能将他置于死地的,可是那人的刀在他头顶空悬了许久都没落下。 当时他神智已经有些模糊,未曾细想,可是如今想来,那人根本就不像是想要杀他,反而更像是作戏给来人看的,而当时叶三也曾经站在一旁面露嘲讽,仿佛看笑话似的看着他们。 李愿紧紧咬着牙,浑身打着哆嗦。 岳千继续道:“其实殿下也早已经有了吩咐,如果你能顺利接近璟王,探出消息,便多留你几日,拿你做饵给璟王设局,以你来诬陷他自己,再提前布置好退路,翻身之后借机削弱璟王,暗害太子。” “如果你不能取信璟王,甚至惹得他对你起疑,便直接杀了你,嫁祸给璟王。” 一句话,不管李愿能不能取信君璟墨他们,他都必死无疑。 李广延从来没有给他留任何退路,更没有想要让他活着回来。 叶三看着李愿浑身颤抖的模样,在外冷然出声:“李愿,我知道你是三皇子身边亲信之人,跟随了他多年,但是人是会变的,他未必还是你曾经效忠的那个人。” “如今的你真的没什么值得我们骗的,你恐怕还不知道,三皇子昨天夜里派人刺杀丁自鸣,暗害二皇子和五皇子,已经被陛下打入诏狱,如今三皇子府也被人查抄。” “当初他算计姜庆平和大理寺的事曝光,还有他之前囤粮之事也已经被陛下察觉,用不着我们做什么,他这次都再无起复之力。” 第1027章 动摇 “我家王爷只是不想见你这么蠢,忠心耿耿的替三皇子卖命,却不知道他早就已经舍弃了你,拿你当鱼饵来算计旁人罢了,最后到死都还被人蒙在鼓里。” 叶三说话间从袖中拿出一卷东西来,朝着牢门里面扔了进去,直接砸在了李愿的脚下。 “这是三皇子一直以来做的事情,你自己看看吧。” “看完之后,想来你就应该知道,你效忠的殿下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君璟墨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叶三带着岳千跟在他们身后离开,等到他们走后,李愿满脸僵硬的看着脚边的那卷东西,脑海里面全是刚才岳千和叶三他们的话。 ……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你活…… ——你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算计璟王的棋子而已,进退都是死…… ——他从未曾将你们放在过心上,周姑姑如此,你也一样,他不过是故作主仆情深,诱你主动断手替他行事罢了…… …… 李愿紧紧咬着牙,眼底满是挣扎之色。 他不愿意相信叶三他们的话,更不愿意相信璟王,因为他知道璟王对于李广延从来就没安好心,他们只想要斗跨了殿下。 可是岳千刚才的那些话却一直萦绕在他耳边,每一句都如同一柄巨锤,重重的砸在他心上,杨志的死,杨家被灭门,周姑姑被害死,还有那一切一切,都让得李愿原本对于李广延坚定不移的心变得动摇起来。 殿下,他当真还是以前的殿下吗? 殿下,他当真如他说的那般在意他们吗? …… 李愿心中挣扎不已,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蹲下身去,捡起了脚边的东西,然后拆掉上面绑着的丝带打开看了起来…… …… 君璟墨出了大牢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奉天府后堂。 岳千跟在他身后,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心中没有半点反抗之意,只是身上生出死志来,他替三皇子做了那么多事情,璟王定然不会饶了他。 如今他们要他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璟王大概也不会留他性命了…… 入了内堂,君璟墨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之后,突然开口道:“你叫岳千?” 岳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璟王是在与他说话,抬头道:“是。” 君璟墨看着他:“你可知道你这次之后,必死无疑。” 岳千苦笑了一下:“知道。” 君璟墨缓缓出声:“不如本王给你两个选择如何?” “一,你现在立刻就死,你替三皇子杀害了不少朝中大臣,手上更是染了无数人命,其罪当诛,谁都不可能饶了你。” “二,你去刑部指认三皇子谋害朝廷官员,还有指使你们之前所做之事,包括灭了栾城太守满门的事情,到时候刑部也依旧会判你死刑,但是本王可以做主,让人保住你的弟弟,替他寻一户殷实之家让他改名换姓,从此远离京城。” 岳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那原本死气弥漫的眼中露出强烈的神采。 他紧紧看着君璟墨:“王爷此话当真?” 第1028章 一言九鼎 “本王一言九鼎。” 君璟墨说道:“本王这些年在朝中行事如何,想来你也应该听过,只要本王承诺之事,绝不反悔。” “所以岳千,现在告诉本王,你选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岳千想起璟王的为人,还有他这些年在朝中所行之事,“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说道:“我选第二个,我愿意指认三皇子,只求王爷能够护我弟弟周全。” 君璟墨点点头后,叶三便上前将岳千带了下去,命人将他送往刑部,准备以奉天府的名义交给郑和元。 等到叶三走后,钱玉春才从后面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王爷。” 钱玉春有些不解的说道:“三皇子已经吃罪于陛下,而且如今也算是罪证确凿,大理寺那边已经送交了不少证据,您何必还要亲自跑一趟,来让那李愿开口?” 况且钱玉春总觉得想要李愿开口太难。 昨天夜里这几个三皇子府的暗卫被京畿卫的人带回来之后,个个都是硬骨头,他让人用遍了刑罚都没人开口,后来还是璟王府的人带着那位姜小姐过来了一趟。 也不知道那姜小姐到底做了些什么,原本那些硬骨头个个跟被磨碎了傲骨似的,问什么说什么,将他们的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而刚刚那个岳千就是昨天夜里那些人当中领头的人。 可是那个李愿不同。 他可是三皇子的心腹,想要让他开口恐怕不容易。 君璟墨看了钱玉春一眼,淡声道:“死证依旧能够翻供,更何况那些证据并不算全。” 黄玉之前在宫中所说的那些大多都是推测而已,并没有实证能够证明陈王的事情是李广延所为。 元成帝虽然恼怒自己被李广延欺骗,可他最恨的还是李广延算计陈王,险些牵连了他将十四年前往事暴露出来的事情,如果不能将这件事情坐实,只是其他的那些未必能将李广延置于死地。 更何况元成帝的性情本就阴晴不定。 他之所以那般厌恶,是因为黄玉说的那些桩桩件件都触及到了他的逆鳞,所以才会直接将李广延打入诏狱,可是如果等他醒过神来,对李广延的事情生出怀疑之后,未必不会心软。 君璟墨要做的就是决不让元成帝有怀疑和心软的机会。 君璟墨神情冷淡的说道:“李愿是李广延身边最亲信之人,这些年李广延的事情全数由他经手,如果他能开口,就能拿到实证,到时候任凭李广延怎么狡辩也没有翻身之力。” 他手指轻转着腕间的珠子,看着钱玉春:“钱大人也不想要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吧?” 钱玉春脸色一紧,连忙道:“这是当然。” 三皇子落到这地步,可是有他一份大力。 他已经将他得罪死了,要是让他翻了身,重得圣宠,到时候他未必能将璟王如何,却能够对付他这个小小的奉天府尹。 钱玉春让人送了茶水过来,亲自替君璟墨斟上,又坐在旁边陪着君璟墨等了一会儿后,外面的叶三就走了进来,开口道:“王爷,李愿想要见您。” 第1029章 性情大变(一) 君璟墨看了钱玉春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是钱玉春却是体会了他眼神里的意思。 钱玉春连忙站起身来说道:“王爷,微臣府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过去了,王爷若是有什么吩咐,便让人来唤微臣。” 君璟墨点点头。 钱玉春就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君璟墨才开口道:“将人带过来吧。” …… 李愿跟着叶三过来的时候,脸上早已经没了之前见到君璟墨时的愤慨和防备,他并未下跪,也未行礼,只是站在那里直接说道:“如果我替你们指证殿……” 他想说殿下,可是想起李广延做的那些事情,那尊称立刻便咽了回去,声音冷了许多。 “如果我替你们指证三皇子,你可否让我在他死前见他一面?” 君璟墨看着他:“见他做什么?” 李愿紧紧握着拳心,咬牙道:“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君璟墨看着李愿眼底愤恨,想起姜云卿之前所说的话。 她曾经说过,李广延为人处事太过绝对,容不得身边有半点瑕疵,可是他却忘了,是人便有弱点,也是因为有弱点人才会更加看重感情。 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还是主仆情谊,在他们心中都胜过所有。 李愿对李广延的忠诚,足以让他豁出命去,为了替他解困,让他查出暗中谋害他之人,李愿毫不犹豫的就能砍了自己的手,拿自己的命去替李广延做饵。 可是一旦当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算计,他所有的忠心和付出在李广延眼中都是一场笑话时,他心中所生出的愤怒和怨恨,足以毁了一切。 而他也会成为这世上最为憎恨李广延之人。 君璟墨点点头说道:“可以,等事成之后,本王会让人带你去见他。” 李愿闻言这才沉声道:“有什么事情,你问吧,三皇子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君璟墨听到这话后也没客气,便直接问起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一件事情: “李广延这些年一直都未曾表露出半点野心,而且本王也派人去查过他的过去,一直未曾查到半点线索,本王想要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瞒过所有人的,或者是朝中还有其他人帮他?” 李愿原本以为君璟墨会问李广延的罪证,却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居然是这件事情,他愣了一下才说道:“没有,他没有瞒,朝中也没有人帮他。” 君璟墨挑眉。 李愿说道:“三皇子以前的确是没有半点野心,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夺取皇位。” “在去年年节之前,他还曾跟我说过,京中勾心斗角太盛。” “他越年长,皇后娘娘和五皇子对他防备就越重,其他皇子也是处处算计于他,他在京中过的疲惫,想要离开京城去一趟愉贵妃当年曾经说过的南梁,见识一下南梁风光。” 李愿说起那时候的事情时,神色有些恍惚。 明明是不久前的事情,可是在李愿心中却好像已经过了许久许久,久到让他觉得当初的李广延好像从未存在过。 ----- 推荐我家大宝贝花开花落年年新书《重生八零狼夫勾勾来》,刚重生就不小心把某狼首长收了,她到底是负责还是不负责呢? 第1030章 性情大变(二) 那时候李广延是真的没想过要夺取皇位。 他性情温和懒散,不爱与人争抢,平日里也是能让便让,哪怕是他们这些下人都觉得五皇子过分之时,他依旧不愿意跟五皇子计较,每每遇到冲突之时,总是避让的那一个。 李愿还记得那时七皇子经常替李广延出头,可李广延自己却不甚计较,甚至还常常说七皇子身上戾气太重,让他不要处处计较,还计划着要带着他们一起南行,去看看南国风光。 李广延会与他们这些下人说笑,待身边所有人都好。 他出手大方,府中但凡有人婚嫁之时,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替人添妆发赏,还经常笑言他们就是他的家人。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了呢…… 变得冷漠,变得自私,变得不再爱与他们亲近,变得做每一件事情时都带着目的,甚至于开始习惯用利益来衡量身边的一切。 他依旧爱笑,依旧看着芝兰玉树,如玉君子,可是只有亲近之人才能感觉得到,他的笑容再不如以前那般真心,反而时时都带上了算计,甚至于在谋算他人的时候,所用的手段全是他曾经不屑于提及的…… “李愿?” 君璟墨见李愿走神,不由叫了一声。 李愿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对着君璟墨说道: “三皇子以前从未想要争权,甚至也拦着七皇子,可是大概在去年年节之时,他与七皇子外出赏雪,却在山中遇袭,后来在山里失踪了两日,被人寻到带回府中大病一场之后,就性情大变,生出了夺权的心思。” 君璟墨心中一动:“你是说他曾经性情大变?” 李愿不明白君璟墨为什么在意这个,却也点点头说道:“对,性情大变。” “以往三皇子性情温和,待人和善,从不愿意掺合进朝中皇权争斗,更不会出手谋害他人,可是那次大病醒来之后,他就变了很多,不仅性情变得冷漠自私,而且对人的防备心也是极重。” “有一段时间,他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许任何人靠近,直到大概过了十日之后,他才恢复了正常,只是依旧不许府中之人靠近伺候,而且夜间休息之时,身边不留任何人,外间四周更要人时时守着。” 君璟墨微眯着眼,防备心这么重? 那在山中的几天,李广延经历了什么?亦或是“李广延”经历了什么? 君璟墨默默将李愿说的话全部记下来之后,才问道:“所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生出夺权的心思的?” 李愿点点头:“刚开始时,他并未告诉我们他想要做什么,只是吩咐我们去办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驯养暗卫,再比如收买一些人。” “他让我们去调查朝中那些大臣暗中的隐秘之事,拿住把柄,要么用钱收买,要么用美色诱惑。” “等到抓住把柄之后,再将其收归麾下,后来他又借那些人之手,算计了其他朝臣,或是以志趣相投与其交好,或是以其他方法让其折服,渐渐地手中便收拢了许多人。” 第1031章 性情大变(三) “到了后来,哪怕他不说,我们也知道了他的心思。” “他想要夺权,想要去争那个皇位。” 那段时间,李广延性情大变,所展露出来的手段更是让人惊愕不止。 李愿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和李清泽察觉到了李广延想要做什么后,去问他时他所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不想要寄人篱下,他说他也是皇子,凭什么不能一争,他说这世间若无权利,便只能任人宰割,为人差遣。 他想要做那个权利在手的人,而不是被人所驱使的那一个。 李愿缓缓的将当初李广延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包括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豪言壮语,还有他说过的那些狂悖之言,半点都没有替李广延遮掩的心思。 “那时候我们府中其实并无太多权势,也没有可用之人,只是三皇子跟七皇子交好,七皇子身后的容妃和容家又对他存有期望,这些年在朝中替他筹募了不少人。” “七皇子性子单纯,也无意皇位,再加上三皇子能言善道,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让七皇子对他死心塌地。” “七皇子知道三皇子想要夺权之后,便将手中所有的势力拱手相让,更瞒着容家那边替三皇子在朝中做事,三皇子得了那些势力之后更加如鱼得水,借着当年愉贵妃留下的一些南梁的人手,偷偷在民间行商,筹措钱财,收买江湖高手。” “中间准备了大概半年时间,他才在围场之行的时候算计了大皇子和蕙贵妃,又寻了刺客演了一出戏,博得了陛下的宠爱,让他顺利入朝。” 之后的事情君璟墨都知道。 李广延陷害太子,又将事情嫁祸给了蕙贵妃和大皇子,连带着差点弄死了元成帝,而那一次围场之行,所有人都是担惊受怕,唯独他一个,去了一次秋猎,从围场回来之后就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翻身成了元成帝最为看重的儿子。 叶三忍不住问道:“那当时你们是怎么暗害王爷的?” 李愿愣了下:“什么暗害?” “心蛊。”君璟墨说道。 李愿怔住,不解看着他们:“心蛊,那是什么?” 叶三忍不住一愣:“你们不知道什么是心蛊?那王爷……” 他原是想要说那君璟墨当初为什么会突然发作,险些绝命在了围场之外,可是想起这事情不能被人知晓,他只能急急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 “那当时为什么王爷会被诱出大营?!” 李愿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心蛊是什么我没听说过,而且璟王出了营地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做的,当时三皇子的目标并没有璟王。” “没有本王?” 君璟墨目光微凝。 李愿点点头说道:“当时七皇子曾想将王爷一并算进去,设法让太子失了倚仗,只是被三皇子拦住了。” “三皇子说,王爷没有那么好对付。” “你在朝中权重,就算当真是牵连进刺客的事情里面,只要没有实证,陛下都奈何不了你,更何况就算真有实证,万一逼得你谋反,带兵围了皇城,到时候反而会得不偿失。” 第1032章 风雨欲来 李愿既然已经开口,就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那次的事情三皇子虽然谋划了很久,但是他说这世间之事并无绝对,更没有谁能够算无遗策将所有的未知之事都囊括在内,难保后面的事情不会出现意外。” “万一陛下不小心死在了围场,或者是行刺时出了问题,他需要一个人来承受所有人的目光,担下所有的罪过,而那个人其他皇子都不行,只有璟王才够资格。” 君璟墨听到李愿的话后,瞬间就明白了李广延的意思。 李广延是想要让他当挡箭牌,拦住意外发生之后的后果。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算计于他? 毕竟以当时围场中的情形,如果那场“行刺”出了意外,元成帝不小心死在了围场,而他也一起出了事,以那时候李广延手中的权势,他根本就稳不住大局,甚至连二皇子和五皇子都斗不过。 如果真出现了那种情况,他所做的一切就等于是替旁人做了嫁衣。 李广延不会那么蠢! 君璟墨紧抿着嘴角,伸手拦住了还想要再问的叶三,开口道:“那之后,三皇子可曾向本王出过手?” 李愿摇摇头:“没有,三皇子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你。” “我记得他曾经对我说过,他可以除了太子,也可以对其他皇子下手,但是与你早早对上实在没有必要,到时候招惹一大堆麻烦,倒不如先让二皇子、五皇子他们消磨你的耐心。” “他要的是最后的胜局,而不是一时之快。” 李愿抬头看着君璟墨说道:“我一直跟在他身边,除非是那时候他就已经对我有了戒心,行事瞒着我,否则他便没有对你动过手,他只是算计过太子两次,却都被你拦了下来。” 君璟墨闻言手指轻敲着桌面,半晌后才开口道: “好了,本王要问的事情问完了,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去了刑部之后再交代。” 这就完了? 李愿神色微怔,却也没多说,点点头道:“我会将三皇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但是还请王爷记得你刚才承诺我的事情,事后让我见他一面。” “这是自然。” 李愿被人带走,跟随着岳千之后,也被送去了刑部。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君璟墨脸上才冷了下来。 叶三在旁开口说道:“王爷,半年前的时候李愿还是李广延心腹,他连行刺元成帝,暗害太子的事情都没有瞒着李愿,自然也不会瞒着他跟您有关的事情。” “围场之中,您被人引出大营,后来更是在与人打斗之时心蛊发作,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李广延做的,那会是谁?” 那么熟悉君璟墨的事情,甚至还知道他心蛊之事。 如果当时心蛊只是凑巧发作也就算了,可如果不是呢…… 到底是谁在暗中算计王爷? 君璟墨眼中阴云积聚,带着些风雨欲来的征兆,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心蛊的事情都有什么人知晓,一个一个的去查,看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第1033章 利益为先 李愿等人被送去了刑部,都是以奉天府的名义。 郑和元正愁着李广延的事情,知道钱玉春那边有了突破,连忙便将人收归了刑部大牢,然后和都察院的人一起审问。 有了李愿和岳千这两个反水之人,李广延之前那些瞒得紧紧实实的事情几乎被翻了个一干二净。 君璟墨察觉到异常之后,便直接回了璟王府,而姜云卿则是乘车去了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虽然和言郡王离京多年,可是当初先太上皇赏赐给她的大长公主府却一直都留着,这些年京中人事更迭,朝臣更换,兴衰者比比。 元成帝虽然将不少宗亲都赶出了皇城,却也没有让人去动皇室这位辈分最高之人的府邸。 既是为了名声,也是不值得。 …… 姜云卿到时,便让徽羽去递了帖子,只在门前站了片刻,就有人出来引着她们入了府中。 府中多年无人居住,却也不见萧条,平日里大长公主虽然不在京城,可府中却留有下人看守,姜云卿被人带着直接去了后院,在一处阁楼前等了一会儿,才被人引着进去,见到了她这位名义上的“义母”。 大长公主看上去比吕太妃要年老一些,脸颊圆润,一双眼带着些慈祥之色,看上去就像是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和气老太太。 可是知道她为什么入京,还有之前在孟家说过的那番话后,姜云卿可不会蠢到真以为她只是个寻常人。 “云卿拜见大长公主。” 姜云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叩拜大礼。 大长公主垂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入京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姜云卿的模样。 她盈盈跪拜之时,面上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间带着摄人风华,地上的女子身姿窈窕似柳,面色娇媚却不显俗气,那看人时清冷如月的模样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这般长相,难怪能让得璟王对她痴迷不已,甚至为她做出那么多事情来。 大长公主心中感叹了一句后,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开口说道:“起来吧。” “谢大长公主。” 姜云卿站起身来之后,并没有立刻落座,而是背脊挺直的站在那里说道:“云卿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拜见大长公主,二便是为了谢谢大长公主之前相携之恩。” “这次若非有大长公主帮忙,愿意让云卿借言郡王府之名撇清谣言,云卿恐怕到现在也难以消免后患,那姜家之事会压在我身上一生。” 大长公主闻言看着她说道:“你不必言谢,此次我既然答应了璟王,就自然要替他护着你,而且你之前送入宫中的那些东西也足以表达你的谢意了。” 她这话的确不是说假。 前些时候她一直躲在宫中,既说为了躲着京中那些想要攀附言郡王府,拉拢言郡王为其所用的人,其实也是不太想见姜云卿。 先不说她这个义女本就是因为一场“交易”而已,姜云卿挂上了言郡王府的牌子,却并非言郡王府之人。 第1034章 梅雪茶 元成帝对君璟墨忌惮颇深,她如果跟姜云卿来往过密,难免会让元成帝以为言郡王府靠拢了璟王,而且她也怕姜云卿是个不知分寸之人,会仗着言郡王府的名声乱来。 可是后来她在宫中住了大半个月,姜云卿却一次都未曾入宫。 不仅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出面攀附,甚至替璟王拉拢于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要拜见她二字,只是在前些时候让人挑了几盒子珍宝送入了宫中。 那些东西无一不是珍品,就连太后看到那些东西也不由动容。 姜云卿笑了笑:“东西是东西,人情是人情,云卿还是分得清的。” 大长公主看着姜云卿说道:“既然分得清,那你也该明白我收你入言郡王府的理由,你我不过是情面上的母女,我替璟王护你一次,而璟王应承言郡王府一些东西。” “至于其他的,你也不必太过当真。” 姜云卿听着大长公主的话,就知道她是在提醒她让她不要将她入言郡王府的事情当真,也不要将那所谓的“母女”之事当成真的。 她是姜云卿,而言郡王府是言郡王府。 他们护她只是一时,并不会帮她其他事情。 姜云卿见大长公主急着撇清关系,不由失笑:“我知道,君璟墨许了言郡王府好处,你们帮我一回,一锤子买卖而已,自然不会较真。” “大长公主放心,我向来不爱占人便宜,也自然不会攀附言郡王府,这次过府拜见,不过是为了全了礼节,让外面那些盯着我们的人闭嘴而已。” 她说的直白,也没有拐弯抹角。 大长公主认真看了她一会儿,见姜云卿不像是说谎,这才放心下来。 “那就好。” 她知道姜云卿是个明白人后,心里少了一些防备,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和善,笑着道:“来了这么久,还站着做什么,坐吧。静秋,给姜小姐奉茶。” 一直守在旁边的那个嬷嬷连忙退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便招呼着下人将茶水送了上来,连带着还有各式点心,样样精致。 姜云卿见着那些下人手中利落的摆盘奉茶,心中摇摇头。 这言郡王府不愧是之前能狮子大张口,坑了君璟墨那么多银子的人家,端看这大长公主就知道,她来之前便让人送了拜帖,入府之后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大长公主却未曾开口奉茶,反而先行警告。 如若刚才她没有摆明车马直接说她无意攀附,甚至表明了不会占言郡王府的便宜,说不准这大长公主连杯茶水都不会给她喝。 可真够现实的。 姜云卿忍不住扯扯嘴角,面上却没露出异色来。 大长公主不知道姜云卿心中腹诽,笑着道:“这些茶虽不及你送给孟老将军的云雾雪芽,却也有一番风味,还有这些点心,都是阳城那边的特色,你不妨尝尝可还合胃口。” 姜云卿柔声一笑,端着茶轻抿了一口后,笑着道:“这是梅雪茶?里头好像还加了一些补身的药材?” 第1035章 世人皆说我歹毒狠辣 大长公主闻言一怔,有些惊讶:“你能尝的出来?” 姜云卿点点头:“我以前曾经对医术有所涉猎,所以对药材的味道比较熟悉。”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茶的茶叶以梅雪浸泡,后置于密闭之处,以数味药材牵引药性,虽然不及汤药那般补身,可若经常泡饮,也有补气益血,强身健体的作用。” 她端着茶杯放在鼻子下轻闻了闻: “里面有川穹,黄芪,白术和人参……居然还有燕娜草的味道?” 姜云卿抬头看着大长公主有些惊讶:“我记得这燕娜草极其难寻,向来生长在泥沼之地,用以佐药价值千金,大长公主居然用其为引来制茶?” 可当真是大手笔了。 大长公主听着姜云卿三言两语的便将茶里所有的药材一一点了出来,神情有些错愕,片刻后才缓过神来惊叹道:“你居然真的能辨别得出来里面的药材?” 她自然是不会用来历不明的茶叶,所以早在得到这茶之后便让人查过其中的成分,和姜云卿说的并无二致。 只是她大长公主记得,当时那大夫可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其中所用的药材一一分辨出来,可是姜云卿刚才只是喝了一口,然后闻了闻,便能将那些药材说的一样不漏。 她这医术恐怕不仅仅只有涉猎而已吧。 姜云卿闻言笑道:“学医之人,鼻子总比旁人灵敏几分。” 大长公主闻言有些感叹说道:“你这已不是灵敏可言了。” “这茶烹制的时候的确是加了燕娜草汁,燕娜草无色无味,极为难辨,就算是我请的太医单凭这茶叶也未必能辨别的出来。” 姜云卿微怔,太医? 大长公主自然是不会寻人去看自己带来的茶叶的,那么…… “这茶叶不是大长公主自己的?” 大长公主摇摇头:“不是,我从阳城来了之后不习惯京中水土,再加上年岁上来夜里便一直浅眠,太后得知后就特地赐了我这梅雪茶,说是能够益气补血,养神安眠,我服用之后夜间的确能安睡许多。” 姜云卿双眼微眯,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杯中微微泛着波澜的茶水。 这茶是太后赐下来的? 大长公主却没有察觉到姜云卿的不对,只是笑着看着她: “你倒真是多才多艺,难怪之前太后提及你时也曾经那般夸赞你,说你是这京中难得出色的女子,与璟王也是十分般配,之前我还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璟王那般在意,如今瞧见你,倒有些明白了。” “光是容色便已倾城,还有这般本事,难怪能让璟王为你痴迷。” 姜云卿闻言浅浅一笑:“大长公主过誉了。” 大长公主见过姜云卿后,对她的观感倒是好了不少,便直接说道:“你也不必谦虚,之前京中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许多,能做到如你这般果决之人甚少。” “大长公主不觉得我心狠?” 姜云卿好奇:“世人皆说我歹毒狠辣,蛇蝎心肠,您难道不觉得?” 第1036章 若不狠毒,如何自保? 大长公主闻言嗤笑了一声:“狠毒?” “若不狠毒,如何自保?” 撇开那所谓的名声和其他,其实大长公主是很欣赏姜云卿这般性子的女子。 不软弱,有一身傲骨,心里有些谋算却也不是野心勃勃,耽于安稳却又不惧挑衅,而且当舍便舍,毫不迟疑。 大长公主在来京之前,其实就已经让人打探过姜家的那些事情。 姜庆平停妻另娶,骗了姜云卿的母亲,后来又将其害死苛待子女为他人腾路,姜云卿几次险些死在了那继室母女手上。 以姜家当时的情况,姜庆平不闻不问,姜老夫人冷眼旁观。 都是冷心绝情之人,断无缓和的余地,姜云卿如果没有反抗,如果不是行事果断舍了姜家,被他们在落霞寺里行事成功毁了清白,那她恐怕只会被姜家拉入泥沼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大长公主出身皇室,早年间也曾经见过太上皇还是皇子时宫廷的那些争斗,甚至也知道京中那些大家氏族后宅里的斗争。 她心中清楚的很,内宅如战场,厮杀起来远比真正的战场还要刀光剑影。 在那种地方,心软之人向来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而且如果惦记着早该舍弃的亲情,被那些所谓的如同财狼虎豹的亲人牵制,最后的下场都只有“死”字一途。 当初大长公主能够断尾求生,在驸马死后毫不犹豫的带着言郡王离开京城去了阳城封地,毫不理会年幼的太子和当时孤弱的太后,就足以见得她也是果决之人。 如若姜云卿在注定知道和姜家难以两全的情况下,还顾念所谓的亲情,与姜家纠缠不休,那才是真的愚蠢。 大长公主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姜云卿说道: “世人之言皆是旁观,谁又曾亲生体会过其间艰难?” “我知道京中那些人是如何说你,无外乎是你毁了姜家心狠手辣,歹毒蛇蝎,可是那又如何,你若不毁了他们,难道就等着他们来毁你?若是落败的是你,谁又会来怜惜你的不甘和冤情?” 大长公主神情认真,也不知道是在说姜云卿还是在说当年的她自己。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的确是高于一切,可在某些方面来说,却又一文不值。” “你见过哪个史书是由失败者来书写?只要你能站在高位,只要你能握的住眼下的一切,那所谓的几句流言又能伤你多少,至于等你死后后世怎么评判,又与你何干?”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十全十美,只要存心诋毁,那些人照样能将你毁的一干二净,而你如今是陛下钦封的东林乡君,来年更是璟王妃,等你入了璟王府之后,谁敢议论你半句?” “那世间之人见到你时,还不是会躬身行礼,毕恭毕敬,谁敢慢待你分毫?” 姜云卿听着大长公主的话,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那丝嘲讽和不屑,忍不住低笑起来。 或许这才是皇室公主该有的模样。 看的通透,想的明白,所以才能活的格外自在。 第1037章 一掷万金 当年皇室之中公主颇多,可是死的死,亡的亡。 要么被送往和亲,要么败于皇室争斗。 唯独大长公主一直活着,甚至还能保住儿孙和整个言氏一族。 姜云卿认真道:“大长公主说的是。” “这世间之事说到底无外乎两种,你在乎的,和你不在乎的。” “如果在乎,自然不必忌讳外间谣言,如果不在乎,外间谣言与你何干?” 大长公主听着姜云卿的话,难得大笑起来:“说的对,你这孩子果然不错。” 她看着姜云卿说道:“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原因,我还是很喜欢你这般性子的,往后若有机会,你可以来阳城走动走动,不与言郡王府相交,就当与我忘年交如何?” 要不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婚事在即,与姜云卿走的太近容易招惹麻烦。 大长公主就算是当真收了她这个义女也是愿意的。 姜云卿听出她话中的亲近之意,笑着道:“好,若有机会,我定会叨扰。” 大长公主和姜云卿的性子很是合得来,姜云卿没有攀附之意,也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提及言郡王府,大长公主看明白她心性之后,也少了戒备之心,倒是也愿意与她聊天。 姜云卿没有过多的打探皇室中的事情,但是言谈间也多多少少听着大长公主提起一些往事。 她不着痕迹的记在心中,却没有主动询问追究。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姜云卿留在大长公主府用了饭后,这才跟大长公主告辞离开。 等她走后,大长公主身边的易嬷嬷才端着热水走了进去,看着带笑的大长公主说道:“公主看样子还挺喜欢这位姜小姐?” 她跟着大长公主数十年,哪怕大长公主位分已升,甚至生儿育女早有了孙辈,可是她依旧还是习惯唤她为公主,就如最初她们还在宫廷的时候。 大长公主点点头,将手放入水中泡着说道: “她是个知情识趣的女子,见识广博,有能力却不张扬。” “之前听着外面那些传言,我还想着她性子说不定太过肆意,可方才瞧见却才发现完全不是,进退有度,为人沉稳,璟王的眼光不错,难怪能舍得为了她花费那么多心思。” 她又想起自家府中那儿媳妇。 端庄是有了,品行也挑不出错来,可就是为人太过刻板不懂得变通。 如果言雍的妻子有姜云卿一半精明和敏慧,她也不用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替言郡王府操持。 易嬷嬷也是知道君璟墨之前给言郡王府送了多少东西,才打动了大长公主,她闻言忍不住笑道:“能让公主这般高看,那定然是不错的。” “璟王为了她一掷千金,倒是也值得。” 大长公主拿过软帕擦着手上的水迹,闻言笑出声: “那哪是一掷千金?万金都有了。” “说起来这璟王倒真是舍得,一百万两银子说给就给,还有那条商路,听雍儿说,如果府中真的能够派人打通了那条商路,每年少说十几万两银子进项。” 第1038章 会不会有诈? 大长公主手中轻拭着。 “你说这要是换成了旁人,怕是肯定捂得严严实实的,当成了聚宝盆紧紧抓着,可璟王倒好,为了能安稳把姜云卿娶进府中,为了替她消除恶名,平息后患,那到了手的银子说给就给,半点都不含糊的。” 说道这里,大长公主话音停了下忍不住说道: “说起来这事儿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说那君璟墨我也见过,看起来精明冷静,也不像是冤大头,雍儿之前狮子大开口,我还以为他会歇了这心思,可谁知道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易嬷嬷,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有诈?” 易嬷嬷闻言愣了下,说道:“应当不会吧。” “那一百万两银子璟王已经派人将银票送去了咱们府上,至于那商道,之前王爷不是说了吗,璟王已经将那商道上原本属于陈王的人手全数转交给了他,就连那些暗桩也没留人手。” “王爷已经派人去开始接手,一切都很顺利,王爷还说只等到开春之后冬雪消融,便能开始有所进项,到时候再命人收拢一批物资南下,便能赚的盆钵满盈。” “璟王已经将东西给了郡王府,应当不会在上面动手脚才是。” 大长公主闻言想了想,那君璟墨倒也不像是出尔反尔之人。 况且无论是银子还是商道的事情,君璟墨既然已经交给了他们言郡王府,就断然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更何况他们言郡王府也不会将到了嘴里的好处吐出去。 璟王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姜云卿如今挂靠在言郡王府名下,想来他也不会愿意为了银钱之事与他们翻脸。 大长公主仔细想了想后,这才将心中那点怀疑散去,对着易嬷嬷说道: “这次的事情,我们的确是占了璟王的便宜,虽说璟王在乎姜云卿,可心中未必不会觉得雍儿趁火打劫。” 她沉吟了片刻说道: “这样,回去之后,把给姜云卿的添妆多加五成,等到他们大婚的时候,让雍儿亲自来一趟京城,也算做她的娘家人,免得让人指摘她。” “到时候将府中那那两幅前朝古画,还有那一顶斓彩九凤祥云冠也一并放入添妆之中,让雍儿给她送过来。” 易嬷嬷微张大嘴说道:“公主,那两张画儿也就算了,可是那斓彩九凤祥云冠可是您最喜欢的,而且准备留给小小姐的。咱们给姜小姐准备的添妆已经不少了,就算是谁看了也挑不出错来,还用的着添那么多吗?” 之前为了脸面,还有全了言郡王府的名声。 大长公主替姜云卿准备的添妆就已经堪比寻常世家王府嫁女之多,如今再添五成,还要赔上那顶祥云冠,那可是无价之宝! 大长公主听着易嬷嬷的话忍不住摇摇头: “咱们给的的确是不少,可是跟璟王给的比起来却相形见绌。” “易嬷嬷,你要知道璟王不是寻常人,他在京中权势日盛,虽说咱们要顾忌着陛下那头,不敢与他太过亲近,可是却也不能将他得罪的太狠。” 第1039章 不安 大长公主神色认真道: “他手中握着兵权,而且这皇家事情将来到底如何谁都说不准,万一将来太子登基,他这摄政王必定要一直做下去的,到时候他大权在手,我言郡王府说不定还有求到他头上的那一天。” “万事不能做绝,你明白吗?” 易嬷嬷闻言张了张嘴,想起言郡王问君璟墨要的那些东西,还有那半箱子银票,到底是没有反驳。 “奴婢知道了,等到回去之后,奴婢就照着公主的意思去办。” 大长公主“嗯”了一声,才又说道:“方才将那些梅雪茶包了一些给姜云卿,咱们这里还剩下多少?” 易嬷嬷说道:“不多了。” 大长公主皱眉:“等到回阳城之前,我再进宫一趟,到时候去向太后讨要一些,我这几年难得有安眠的时候,那梅雪茶倒是好东西。” 易嬷嬷闻言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说道:“公主若是觉得喜欢,倒不如这次直接跟太后讨要了方子,等着回了阳城之后咱们自己寻人去制。” “那燕娜草虽然难寻,可是只要有银子,想来也能买得到,公主也不用每次都去求着太后,免得再招惹了那吕太妃,掺合进她们的事情里面。” 大长公主一听到易嬷嬷提起“吕太妃”三个字,就想起了之前在宫里处处跟太后做对,恨不得能将福寿宫都掀了,连元成帝都奈何不了的吕太妃,顿时觉得一阵牙疼。 她之前入宫之所以留在太后那边,一是因为她与太后更加相熟,二也是因为她想要借着太后躲躲清静。 可谁曾想到那吕太妃三天两头的朝着福寿宫里跑,每次都将太后那边闹的鸡飞狗跳,将太后气得就没舒坦过。 她也因为住在福寿宫受了波及,被吕太妃怼了好几次。 大长公主急急忙忙出宫,就是因为受不了吕太妃,怕她再闹出乱子来,一想起张扬跋扈的吕太妃,大长公主就直接黑了脸,没好气的说道: “快别提她,一提她名字我就脑仁疼,你说皇兄当年怎么就会宠爱这般性子的人?” 张扬,跋扈,任性,妄为…… 那些宫妃不该有的她都有,若要贤良淑德,她是一样都占不上。 可偏偏当年太上皇却是独宠吕太妃,就连皇后都难避锋芒。 外人不知晓,可是大长公主却是知道,当初太上皇在先帝年幼时,是曾经生出过废黜皇后,让吕太妃入主中宫的心思的,只是后来被吕太妃自己拒绝。 要不是当年的吕太妃没有夺权的心思,安心当她的宠妃,如今的太后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呢。 易嬷嬷瞧见大长公主头疼的模样,忙替她按着太阳穴:“好,奴婢不提了,公主别恼,等咱们回了阳城,京里头这些事情都与咱们无关。” “那吕太妃就是给天捅出个窟窿来,也碍不着您。” 大长公主闻言神色这才缓和了些,手指轻敲着桌面,眉心微蹙道:“给雍儿去信吧,这几天咱们就启程回去。” 第1040章 这茶叶有问题? 她总觉得京城这地方不太安稳。 工部尚书丁自鸣突然身亡,三皇子牵扯其中被打入诏狱,而且又将本已经平息的陈王的事情再次牵扯出来。 朝中如今沸沸扬扬的乱成一团,二皇子、五皇子被下旨禁足在府中。 皇后被帝心冷弃,越妃那边也未必是真的受宠,朝里太子涉政,眼见着权势逐渐回归储君手中,可是元成帝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让太子顺利继承皇位…… 当年的事情大长公主也隐约知道一些,虽然不甚清楚,可有些事情未必要清楚才能明白其中危险。 这京中不是久留之地。 言郡王府安稳了这么多年,置身朝争之外,可千万不要被搅合进来的好。 大长公主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也不必给雍儿去信了,明天一早我进宫一趟,跟太后请辞,然后咱们就立刻离京。” “这么急?”易嬷嬷诧异。 大长公主沉声道:“不急不行,我总觉得三皇子这事儿有些不对劲,这京中不是久留之地,越早离开越好,免得掺合进去了到时候无法脱身。” 易嬷嬷神色一紧,连忙说道:“那奴婢现在就去让人准备。” …… 姜云卿带着徽羽从大长公主府出来之后,周通便驾着马车朝着华府巷而去。 两人坐在马车里面,姜云卿才开口说道:“大长公主给的茶叶呢?” “在这里。” 刚才姜云卿走时,特地以那梅雪茶味道独特为由,向大长公主讨要了一些。 那易嬷嬷说大长公主那所剩也不多,只是分了一小包给她们。 徽羽听到姜云卿的问话之后,就连忙将那小包茶叶从广袖里取出递给了姜云卿,姜云卿将其打开来后,便捻了其中几片茶叶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小姐,这茶叶有什么问题吗?” 姜云卿闻着茶叶上的味道,将其放下之后,又将指尖搭在自己腕上。 取出银针刺入手指取了些血出来辨别了一下后,感觉着自己身体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摇摇头:“没什么问题,就是寻常的茶叶,只是制茶的手艺有些特别。” 姜云卿让徽羽将那些茶叶收起来,又将手指含在嘴里止血之后,才继续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刚才听到大长公主说这茶叶是她从太后宫中带出来的,我便起了怀疑,如今想来倒是我自己疑神疑鬼了。” 之前君璟墨跟她说起过太后和元成帝之间的那些不寻常,还有她这些年待元成帝的古怪态度。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有些怀疑,当年先帝的死,甚至君家父子的死因说不定还有其他隐秘,而太后对君璟墨也未必那般真心,甚至于说不定只是利用居多。 君璟墨在试探太后底细,姜云卿自然也对太后起了防备之心,所以刚才听到大长公主说这茶叶是太后赏的,她才会心中生疑。 怕是太后想要借她来牵制君璟墨,或者有什么别的图谋。 徽羽开口说道:“太后就算真对王爷有别的心思,想必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害小姐吧?” 第1041章 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们可以算计一切 “小心驶得万年船。” 姜云卿摇摇头,将银针重新放入针囊之中后说道: “我今日来大长公主府的事情人人都知道,如果我真的在大长公主出了事,别人也只会以为是大长公主想要害我,攀扯不到她的身上。” 君璟墨之前给了言郡王府那么银子,又将陈王手中的商道给了言郡王府,若是暴露出来被人知晓,那些人大可说他们是利益不和而心生歹意。 姜云卿说道道:“况且想要害一个人未必需要下毒毙命这种手段,这世上能够控制一个人的办法多的是,而用药让人言听计从也不是没有。” “如今我们还不知道太后和元成帝之间到底瞒着什么事情,但是她对君璟墨不友好是肯定的,万一她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拿不住君璟墨而想要用我来要挟,也不是不可能的。” “防着一些,总比当真中招再来后悔要强。”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忍不住面上一紧,沉声道:“是奴婢大意了。” 姜云卿摇摇头。 不是徽羽大意,而是她上辈子经历过太多的算计,也见识过太多的人心险恶。 她亲眼看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在面对皇权之时,往日和善之人能够变得凶恶,而那些性情温和之人能变得比谁都残忍。 为了皇权,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们可以算计一切,牺牲所有。 只为了那个位置。 姜云卿当年刚入朝堂的时候也曾经吃过不少亏,甚至于好几次都险些死在了大意上面,被别人算计。 所以她宁肯小心一些,哪怕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过一失足将自己搭进去,还连累了自己所在乎的那些人。 姜云卿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开口说道:“眼下还早,先别急着回去,之前穗儿闹着说要吃的荷叶鸡是哪一家的?” 徽羽听到她问这话先是愣了下,下一瞬忍不住笑起来:“好像是香茗居吧,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姜云卿说道:“她老早之前便说着今儿个要跟我出来,去完长公主府后去买那荷叶鸡,结果今天被熙春抓了壮丁去整理年前各处送来的账簿。” “你也知道她那爱吃的性子,咱们今天要是不给她买点儿东西带回去,她能一直念叨念叨到过年,到时候我耳朵都能起了茧子。” 徽羽想起穗儿小声碎碎念的模样,“噗哧”笑起来:“也就是小姐宠着她,要是换个主子,她这么能吃,说不得早被打发去了厨房了。” 姜云卿也是笑起来。 穗儿这半年一直跟着熙春和徽羽学着各种事情,又有卫嬷嬷从旁教导,她早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出去替她处理事情。 她曾经听下面的人说过穗儿铁面,手段雷霆,可每每到了她面前,那丫头却还是以前那副孩子性子。 姜云卿敲了敲车壁说道:“周叔,先不回府了,去一趟香茗居。” “是。” 外面的周通应了一声,便直接扯了扯缰绳,调转了马车头朝着另外一边驶去。 第1042章 怎么那么像?! 周通自从跟随姜云卿后,便时常在外间出入,所以倒是知道那香茗居的位置。 马车在城中行驶了盏茶的时间,绕过朱雀正街便停到了一处看着十分阔气的酒楼前,那酒楼门前的匾额上写着“香茗居”三个字,明明是十分雅气的名字,字上去是镶了金边,那木上更是包了一层金纸。 姜云卿和徽羽一起下了马车,站在门前看着那匾额。 徽羽咂舌:“这么大一块金匾额,他们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姜云卿笑出声:“指不准日夜有人守着,指着这匾额迎客呢……” 她自己说着说着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转身朝着里面走,一边笑道:“赶紧进去吧,买好了东西好回去了。” 徽羽连忙跟上,可谁曾想姜云卿踏入酒楼大门时,正巧碰到一个人从里面快步冲了出来,因为那人是从拐角的地方突然出现的,姜云卿脚下想要退开已经来不及,只能连忙朝着旁边闪了半步,这才跟迎面撞过来的那人险之又险的错过。 “小姐,您没事吧?” 徽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姜云卿,然后扭头朝着刚才从旁边冲出来的那人怒声道:“你这人怎么走路的,都不瞧着前面有没有人吗,要是撞到了我家小姐,你担待得起吗?!” “对不住,我刚才没有看到……” 那个险些和姜云卿撞到一起的是个胖乎乎的男人,大概三十出头的模样,身上穿着一袭镶着银丝滚边的锦袍,腰间挂着四方锦佩。 方才他也是因为有急事急着离开,所以才一时没有留意前面进来的人,此时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听到徽羽的呵斥声也知道是他自己有错。 他见着身前两人穿着都不像普通人家,不愿招惹麻烦,连忙就开口道歉。 可谁知道一抬头看到姜云卿的长相时却是愣住,嘴里后面的话全数卡在了喉咙里。 “你……” 他满是惊愕的瞪大了眼。 姜云卿见那人直直的看着她,眼底露出几分不愉。 徽羽看着那人无礼的模样更是脸色一沉,直接朝着姜云卿身前一站,挡住了那人的视线之后冷声道:“你看什么看?” 那人感觉到身上一寒,连忙清醒过来,等撞上姜云卿二人满是冷意的目光后,他连忙收敛了刚才那丝异色,急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好看的姑娘,所以一时才看的有些呆住,还望姑娘莫要生气。” “刚才是我太过着急,才会没留意前面有人,差点冲撞了姑娘,不知姑娘可有伤到?” 徽羽闻言就想说话。 姜云卿却是拦了她一下,直接:“无事,方才没有撞到。” 她说完后复又对着徽羽说道:“好了,只是不小心罢了,先进去吧。” 徽羽也知道姜云卿不喜麻烦的性子。 这里人来人往的,她们站在门口已经有不少人朝着这边看过来,要是在这儿跟人起了争执,到时候只会惹人笑话。 第1043章 跟着她们,查清楚身份 她只好瞪了那人一眼后,然后护着姜云卿避开了他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等到两人进了酒楼之后,门前那个胖乎乎的男人却没有离开,而是收敛了刚才脸上的笑容,眉心紧皱看着姜云卿的背影低声道:“怎么会那么像……” 眉眼,神态,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若不是看上去年轻了许多,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叫了声“主子”。 那男人看着姜云卿的背影,若非知道贸然上前会惹人厌恶,他恐怕就要去问问姜云卿的身份了,可是他眼下还有要事要办,不能在这里久留。 外面有个年轻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过来,见到男人站在门前发呆,连忙开口道:“孔爷,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就能走了……” 他见那男人发呆,一时竟然没有回话,不由挥挥手: “孔爷,您怎么了?” 那姓孔的男人回过神来,就看到眼前那胡乱挥舞的爪子顿时脸色一黑。 他“啪”的一声打掉了那人的手,瞪了那年轻男人一眼:“晃什么晃?也不怕我剁了你的爪子!” 那个年轻男人顿时笑着道:“我这不是见您发呆呢吗,刚才您不是还说要急着走,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就能出城。” 那孔爷皱眉了片刻,见刚才遇到的那两个女子已经走去了最里面,身形隐没在了那边的梁柱之后,他这才收回目光,眯着眼想了片刻对着身旁那人说道: “管营,等一下你不必跟着我一起出城了,我给你个事儿去办。” 那个名叫管营的年轻男人说道:“什么事儿?” “看到那边那辆马车了吗?” 那孔爷没有用手去指,只是微抬了抬下巴,眼光朝着之前那两个姑娘下来马车的方向瞟了瞟,管营也就朝着那边看了眼说道:“看到了。” “待会儿有两个姑娘从香茗居出来,会乘那辆马车,你替我跟着那辆马车,看看她们去了哪里。” 管营闻言顿时睁大了眼,好奇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祖坟上冒青烟儿了,居然能让孔爷动了心……” “啪!”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直接挨了一巴掌。 那孔爷满眼寒霜的横了他一眼:“放尊重点,那姑娘未必是你能多嘴的人,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管营见状顿时心中一紧,连忙收敛了脸上嬉笑之色,低声道:“孔爷,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是咱们生意出了问题……” “没事,也跟这次的生意无关。” 那孔爷皱眉道:“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弄明白而已。” “你照着我刚才说的去办,等那两个姑娘出来之后,你就跟着那马车,不许对人不敬,也不准漏了痕迹,悄悄跟上去,看清楚是哪家的人就行,别惊动了她们。” 管营见他说的正经,完全不似玩笑,顿时也收了之前的玩笑之心,正色道:“我知道了。” 孔爷眉心紧皱,又回头看了酒楼里面一眼,眉心紧紧皱在一起,眼中满是迟疑之色。 第1044章 怀疑【昕光微微宝贝冠名】 虽然已经瞧不见刚才那主仆两人的身影,可是他却依旧记得那女子的模样。 那眉眼,那模样,与主子太过相似。 孔爷并非大燕的人,而他主子在大燕皇城从无什么亲眷,这些年更是没来过大燕京城,可是刚才那女子却像极了主子。 虽然年岁差别很大,可是他曾经在十几年前见过主子风华正茂之时,那时候的主子和眼前这女子的模样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主子成熟许多,而刚才那女子还是花朵般的年纪。 孔爷心中带着疑惑。 难道这世间当真有无缘无故这般相似的两人? 他回头看着管营退走藏进了暗处,又看了酒楼里一眼,这才自己上了马车心事重重的离开,等他走后,酒楼里站在梁柱后面的姜云卿才朝前一步,从暗处走了出来。 徽羽皱眉道:“小姐,刚才那个人……” 他的目光,不像是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 姜云卿也是眉心轻皱,她能感觉到刚才那个人见到她这张脸时那瞬间的呆滞,还有眼里几乎掩饰不住的惊愕神情。 虽然他反应极快,只不过片刻后就恢复了正常,可他那瞬间的不对劲依旧落在了姜云卿眼里。 姜云卿对于认人上面极有自信,只要是她见过之人断然不会忘记,可是刚才那个男人她很肯定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那人自然也不可能与她相熟。 既然如此,他刚才那神色代表什么? 是将她错认成了什么人,还是……她这张脸跟他认识之人相似? 所以他乍然见到之后才会那般惊愕? 之前孟少宁和孟天硕都曾跟她说过,她和孟敏君长得并不相像,眉眼间也几乎看不出孟敏君的影子来,所以有没有可能,她更像这具身子的亲身父亲? 徽羽是知道姜云卿并非姜家亲生女儿的事情,更知道当年孟氏在裨州城外的那番经历,猜测那人会不会认识当年在裨州城外曾与孟氏一夜之人。 她不由低声问道:“小姐,要不要让人去查查刚才那人?” 姜云卿想了想,摇摇头:“不用,只要让人留意这几天有没有人打探我的事情就行。” 如果那个人只是认错了人或者觉得相似,那也就算了,偶然遇到没必要花费心思去查。 可是如果那个人当真是认出了她这张脸,或者是觉得她像什么人,同样来查她的身份,甚至打探她的消息,那他们自然能够顺藤摸瓜知道那人是谁。 徽羽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点点头道:“是。” 那边有小二过来,笑着道:“两位姑娘,不知道是想要吃饭还是打尖?” 姜云卿撇开了刚才的思绪说道:“不吃饭也不打尖,你们这里不是有道荷叶鸡特别有名吗,替我做两只,然后包好了我带走。” 那小二顿时笑道:“有有有,那二位先请上座,小的这就让后厨去做。” 姜云卿两人在香茗居里等了一会儿,那小二就将做好的荷叶鸡用油纸包好送了过来。 徽羽付了银子便提着跟在姜云卿身后出了酒楼,两人故意在酒楼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才坐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了一小会儿后,徽羽半掀着帘子低声道:“小姐,有人跟着咱们。” 第1045章 未来璟王妃 姜云卿就着车帘的缝隙朝后看了一眼,便见到有个身材瘦小的年轻男人站在路边的摊位前,装模作样的拿着摊子上的东西与人讲着价。 他半侧着身子,用摊位前挂着的帆帘遮住了身形,时不时的朝着这边打量一眼。 姜云卿记得,这个人刚才在香茗居门前她也见过。 她脸色不由冷了几分,想起之前那个男人看她的目光。直接沉声朝着外面说道:“周叔,驾车回府,别走太快。” 复又看向身旁:“徽羽,等一会儿将他带到了府前之后,你去跟着这眼睛,瞧瞧刚才那人是谁。” “是。” 徽羽放下马车帘子,冷声应道。 周通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们,回头看了路边一眼,脸上疤痕露处冷厉之色,手中鞭子一甩,就直接驾车朝着华府巷那边行驶而去。 管营见着他们离开,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跟了上去,一路上周通有意吊着那管营,马车不疾不徐是走着,那管营就在后面一直跟着。 直到到了华府巷附近,马车停在那挂着“孟宅”的宅院前,见着姜云卿主仆进去之后,管营这才在附近看了一眼,朝着不远处隔街的铺面走去。 “这位大哥,跟您打听个事儿。” 管营随便买了点东西后,便拉着那掌柜的问道:“你可知道对面那户住着的是什么人家?” 那掌柜的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当看清楚他说的哪家之后,顿时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说道:“你不是京里头的人吧?” 管营愣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旁边有个买东西的人直接插话道:“你要是京里头的人,能不知道对面那是什么人家?” “他们很有名吗?”管营有些奇怪道。 那掌柜的听到这话摇摇头说道: “那当然是有名了,而且可不止一点半点,你可知道那里原来可是承恩侯府,当初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那承恩侯在御前颇得圣宠,只是后来败落之后,就变成了东林乡君府邸。” “知道东林乡君吗?就是以前承恩侯府的大小姐,她一手毁了侯府,却还没担半点罪过,反而得了封号,来年更是要嫁入璟王府。” 说话间那掌柜的瞧着管营说道: “之前这承恩侯府的事情在京中很是闹腾了一阵子,还牵扯出陈王的事情来,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今儿个却来打听人家是什么人,一瞧就知道是外地来的。” 管营听到那掌柜口中的话后有些恍惚。 未来璟王妃? 东林乡君? 那掌柜的见他瞧着那边不说话的样子,忍不住规劝了句。 “我说年轻人,不管是好的坏的,你可都别去打那户人家的主意。” “先不说那姜小姐甚是凶悍,连亲爹都能弄死,把姜家满门弄的鸡犬不留,就说她身后的定国将军府和璟王府,那可没一个好招惹的。” “璟王看重她,孟家更是处处护着她,你要是得罪了这姜小姐,往后也别想在京中留着了。” 第1046章 凶悍 管营刚才也瞧见了那两姑娘的长相,其中那个看着像是主子的姑娘容貌倾城,面容虽然有些冷淡,可言行举止却让人挑不出错来,却不想落在旁人嘴里居然这般凶悍。 见那掌柜的和旁边几人都是看着他,他连忙说道: “你们别误会,我哪儿敢打人家主意,就是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我不小心冲撞了这家的小姐,原是想着来赔罪的,可是你们这般说,我这心里更慌了。” 管营原本以为孔爷让他跟着的姑娘不过是京中哪家大户大家的小姐,却没想到居然和大燕的璟王,还有定国将军孟天硕都有关系。 他不敢多打听,怕惹了怀疑露了痕迹,便佯装害怕的说道: “我的天啊,我原本以为她们只不过是寻常人家,还觉着她们有些凶悍,可没想到……” “不行,我得赶紧走了,这要是真被她瞧见了,还不要了我的小命啊?” 管营匆匆忙忙的转身就走了,那铺子里几人瞧见他狼狈模样,倒是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姜云卿在京中的名声的确算不上好,可谓是凶悍至极,心狠手辣。 他们都是忍不住摇摇头,这得罪了那位姜小姐,以外面盛传的凶悍性子,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管营离开之后,原本跟着姜云卿进了府门的徽羽却是从不远处走了出来。 她看着议论纷纷的那几人,听着他们口中说着姜云卿的“丰功伟绩”,想着管营刚才的作态,眼底染上寒霜之色,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她倒是要瞧瞧,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败坏小姐声誉,污蔑她们!! …… 姜云卿回了府后,就见到穗儿嘟着嘴站在房门前,一脸的哀怨,而熙春和卫嬷嬷则是抱着账本笑眯眯的站在她身旁。 “小姐。” 熙春和卫嬷嬷同时行礼。 穗儿也行礼了,只是声音有些幽怨:“小姐,您又不带奴婢,你只疼徽羽了…” “谁说的?” 穗儿嘟着嘴:“可您每次都只带她,你明明答应要带着奴婢的。” 姜云卿被她怨念满满的模样逗笑,伸手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荷叶鸡,然后说道:“你不是跟熙春在府里对账吗,再说去大长公主府也没什么好玩的,所以便没带着你。” “而且我回来之前可是特地去给你买了好吃的,你既然说我不疼你了,那干脆就给旁人吃吧。” 姜云卿手中晃了晃,做势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旁边的卫嬷嬷。 穗儿鼻子动了动,眼前一亮惊喜道:“荷叶鸡?” 她连忙伸手想要去接,姜云卿却是躲了开来。 穗儿眼巴巴的看着她:“小姐……” “刚才不是还说,我不疼你?” “哪有,谁说的?!” 穗儿瞪圆了眼睛,叉着腰佯怒道:“谁敢胡说八道,小姐明明最疼奴婢了!” 姜云卿被她模样逗笑,见她跟只大狗似的,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要是多条尾巴恐怕都直接摇了起来,她这才将手里的荷叶鸡扔了过去,让穗儿接了个满怀。 第1047章 孩子气 穗儿抱着那油纸包,为着里面散发出来的香味,顿时咧嘴笑了起来,脸上哪还有半点幽怨,眼睛亮晶晶的拍着马匹说道:“奴婢就知道,小姐最好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 姜云卿朝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失笑道:“赶紧去吃吧,你一只,剩下的给阿远和阿秀送过去。” “知道啦!” 穗儿点点头,就高兴的抱着荷叶鸡走了。 姜云卿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摇摇头:“孩子气。” 卫嬷嬷在旁笑道:“她也就是在小姐面前才这样了。” “您不知道,前几日她跟着老奴去见那些管事,其中有个人在账本里做了手脚被她发现,当场便让人打了板子,那狠厉的模样几乎吓破了其他人的胆子。” “现在外面那些管事都管她叫铁娘子,她也就是在小姐面前才这般爱娇,您也愿意宠着她。” 姜云卿轻笑着道:“随她吧,在等几年等她嫁了人,想爱娇怕是也没机会了。” 卫嬷嬷也是知道叶三的事情的,虽然叶三没有明说,可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是喜欢穗儿的,只是穗儿年纪小还不开窍,平日里跟他有些欢喜冤家的模样。 听到姜云卿的话,她笑着道:“也是,女儿家也就只有没嫁人这几年最是自在了。” 等到嫁了人后,要应对夫家,应对儿女,能够在成亲之后还能肆意而活的人太少太少,有了牵挂便也没那么自在了。 姜云卿走到一旁坐下,卫嬷嬷就取了热水帕子过来,将帕子浸了热水烫热之后,拧干递给姜云卿擦手去寒气。 “小姐今日去大长公主府里可还顺利?大长公主没有为难您吧?”卫嬷嬷问道。 姜云卿擦着手笑了笑:“她为难我做什么,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她得了好处,对我出力,我照着规矩做做面子功夫去感谢一下罢了,她若是为难我,那才是让人笑话。” 当年先帝驾崩,新帝继位,京中乱成一团。 大长公主身为皇室中最年长之人,身份地位在那放着,有些情况下她的话甚至比太后、亲王都要管用,元成帝想要稳住朝纲帝位,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她走? 可是她却能在那种时候从京中安然脱身,不仅保住了言家血脉,还将言郡王府所有人和在京城里的言氏宗亲全数带出了京城,在阳城立足,就足以见得这大长公主不蠢,更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这种人,她怎会无缘无故的为难她,替言郡王府树敌? 姜云卿将帕子递给了卫嬷嬷,随口道:“她只是提醒了几句,不让我借言郡王府的势罢了,旁的倒是没什么。” 卫嬷嬷闻言这才松口气。 倒是旁边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熙春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那言郡王府的人可真是得了便宜,还不愿意出半点力,王爷可是给了他们足足一百万两银子,还有那每年十数万进项的商路,结果就只换来大长公主出面说了几句话而已。” 第1048章 谁便宜了谁 熙春说话时有些愤愤。 “如今他们还处处防着小姐,好像生怕小姐缠着他们一样,照奴婢说,那些银子简直是便宜他们了。” 姜云卿笑着摇摇头:“是不是便宜他们,谁能说得准。” 她从君璟墨口中知道他的计划,那言郡王府拿了银子和商路就等于上了他们这艘船,表面上看着是占了便宜,可却将整个言郡王府都赔了进来。 要是被言郡王和大长公主知道,怕是会被气得吐血,到时候谁占便宜还说不一定呢。 只是这事情毕竟还没彻底落实,姜云卿也没跟熙春他们多说,随口说了一句后便直接转了话题道:“年前的账目都做好了吗,各处可有差漏?” 熙春见她提起正事,连忙说道:“已经差不多了,差漏虽然有一些,不过都是之前留下来的问题,现在已经处理的差不多。” “奴婢已经照着小姐的吩咐,将各处不合适的人全部换掉,如今下面的大多都是咱们自己的人,等到开年之后,来年便不会再出同样的问题。” 姜云卿点点头,随即说道:“把我之前说的那套奖惩制度告诉下面的人,有功便奖,有过便罚,任何人都一样,还有,让他们上下监督,一层一层的传下去,若有举报且上交实证者,奖银万两,若能查实上面的人有错,位置便是他们的。” 这样下面的人想要上位,想要赏银,定然会牢牢盯着上面的人。 而上面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自然不敢乱来,更不敢从中作什么手脚。 熙春点点头:“奴婢明白,明天便会传信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照做。” 她把姜云卿的话记下之后,又与姜云卿说了些别的,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交代清楚,她这才有些迟疑。 “还有什么事?”姜云卿开口问道。 熙春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小姐,您还记得之前您吩咐我整理姜家那些与外面各处关系的事情吗?” 姜云卿点点头,这个她当然记得。 当时姜庆平死后,姜家乱成一团,之前姜庆平手中安排在各处的管事都是各有心思,还有那些曾经和姜家私下往来的那些人,甚至替姜庆平办事的人,更是一时间弄不清楚。 姜云卿那时候忙着处理姜庆平死后留下的麻烦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熙春,让她在整理姜家那些产业和府中账目的时候,顺道将其整理出来。 此时听到熙春问话,姜云卿说道:“可是中间有什么问题?” 熙春说道:“问题倒是没有,只是奴婢在整理姜家的那些东西,梳理姜家和各个世家之间的关系时,发现原来姜家手中除了和陈王一起的那几条线以外,居然还有几条别的暗线,大多都是和宗蜀、赤邯等国的商行进行交易的。” “姜庆平将北境绝地的东西拿来贩去那边,而又将赤邯、宗蜀等地的东西带回京城,甚至贩往北地。” “这件事情他好像瞒着所有人,而且就连账目也都是做了手脚。” 第1049章 后手 熙春看着姜云卿说道: “奴婢最近才将其整理了出来,大概算了一下,就这几条暗线上所能得到的利益,虽然比不上盐铁私运那么高,可是也十分惊人,足以抵得过姜家家产的大半。” “只是以前这件事情姜庆平一直是亲力亲为,不敢交给任何人,姜庆平死后,这条线也就断了,奴婢这些时日捋了捋其中的关键,倒是寻到了些线索,想要问问小姐,可还要想办法将这条线续上?” 姜云卿有些诧异,没想到姜庆平居然还留了后手。 她开口道:“可安全?” “应该是安全的。” 熙春说道:“姜庆平与他们交易也有好几年了,就连陈王那边估计都不知道,如果有隐患,怕是早就暴露出来了。” 她看着姜云卿说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和王爷心有丘壑,将来要用到银子的地方还很多。” “之前璟王那边所得的陈王的那笔银子,估计还不够阳荆谷阵亡的那些将士抚恤所用,您又将咱们府里的银子交给了璟王府那边大半,如今咱们虽说手头上还剩下一些银子,可是当真算起来却也不算太多。” “奴婢想着,要不然奴婢出面去想办法将这线续上,如果有可能继续与那两边交易,这其中所赚的银两应该能够替咱们赚取一大笔银子,有了银子,也不至于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到时候捉襟见肘。” 熙春虽然没说“突然情况”是什么,可是在场的人都是清楚。 璟王府和皇室可是有血海深仇的。 君璟墨如今虽然辅佐太子,看似和元成帝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平和还能维持多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刀兵四起之时。 君璟墨和姜云卿想要对付皇室,或者是想要起兵,那所需要的银钱都不是一点半点。 姜云卿也知道熙春的意思,她脸上露出些迟疑之色。 与其他几国交易,不是什么简单事情。 大燕立朝之后,南梁,宗蜀,赤邯等国就时常来犯,甚至更有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 陈王和姜庆平便是因为“勾结”南梁被处死,元成帝本就对她和君璟墨忌惮在心,如果让人抓住他们与其他几国来往的事情,扣他们一个叛国的帽子,到时候得不偿失。 可是要说这般赚钱的事情白白放弃,姜云卿又觉得可惜。 送上门来的银子,哪有推出去的道理? 姜云卿皱眉想了想后,才沉声道:“你想去可以,只是去的时候让徽羽与你同去。” “行事时小心一些,先去见见那边的人,不用急着与他们说交易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如果能成的话是最好,如果不行也别勉强,赚钱的路子多的是,安全为上。” 熙春脸上露出些高兴来。 她知道姜云卿让徽羽跟她同去,并非是不信任她,而是担心她遇到危险,有徽羽在旁保护会更加安全。 熙春见姜云卿关心她,心中只觉得暖洋洋的,笑着说道:“奴婢知道的。” 第1050章 赤邯人? 她神情认真。 “奴婢不会贸然行事,也不会立刻提及交易的事情,奴婢会先跟他们试探一下,看看那边的态度,回来后再与小姐商量决定后面的事情。” 姜云卿见熙春稳重,这才放心下来:“好。” 熙春说完暗线的事情之后,解决了心头最大的挂念,便将手中那些账册送到姜云卿跟前:“小姐,这些都是奴婢整理好的账册,您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 “还有来年各处的安排,您看看可觉得合适,若不合适奴婢再想办法替换一下。” 姜云卿点点头:“放着吧,我等一下就看。” 姜云卿和两人说了会儿话,外间出去跟踪那人的徽羽就已经回来。 见熙春和卫嬷嬷都在,她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直接站在一旁候着,等到熙春两人说完事情退下去之后,徽羽才再次上前。 姜云卿抬头问道:“怎么样?” 徽羽开口道:“那个人跟着咱们到了府前之后,果然去打听了小姐的消息,奴婢跟在他后面,一路去了城西的一家名叫清风斋的地方,他应当是那个地方的熟人,入内后就直接去了后厢。” “清风斋?” 姜云卿眉心微皱:“那是什么地方?” 徽羽说道:“是一家贩卖香料和各式奇珍的地方,在京中已经有些年头了。” “奴婢已经与人打听过了,那家清风斋背后的老板名叫孔顺,人称孔爷,照着那些人形容的样貌,应当就是我们之前在香茗居那里遇到的那个人。” “这个孔爷是这一、两年间才接手了清风斋的,只是平日里大半时间都不在京城,将清风斋交给下面的人打理,至于跟踪小姐的那个人,名叫管营,之前他打听小姐的时候,对承恩侯府和小姐的名字都十分陌生,应该不是京城人士。” “奴婢跟着那人一路进了清风斋,发现里头有不少探子,而且后厢附近也有人盯着,奴婢怕惊动那个管营,便没有再跟,先行回来告诉小姐情况。” 姜云卿目光微眯。 孔顺? 管营? 那清风斋若是寻常商户之地,怎会有暗卫守着? 姜云卿想起之前姜锦炎走后托人送给她的那个木盒,走到旁边的暗阁中将其取了出来,翻出那枚青玉扳指,看着那上面的刻着的“楚”字,还有里面令牌上的花纹。 姜锦炎说,姜庆平说过这两样东西是当初在裨州城外,从孟敏君身边得来的,也就是说这两样东西应该都是当初与孟敏君“一夜风流”的那个人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之前都猜测,这东西极有可能是她生父之物,如果那个孔顺当真和这具身子的生父有关,那他和那个管营应当不是大燕人,而是赤邯人才对,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管营会丝毫都不知道她是谁。 姜云卿仔细想了想之前那个孔顺身上的穿着,还有他说话时的样子,眼神微眯起来。 两个赤邯人,还有可能与皇室有关,他们隐瞒身份留在大燕京城想要做什么? 第1051章 罪证确凿(一) 姜云卿想起之前孔顺急急忙忙的样子,开口道:“让人去查查这个清风斋的底细,还有那个孔顺的身份,看他们是不是赤邯人。” 徽羽脸色微变:“小姐的意思是……” “这段时间京中事情太多,皇室之中接连发生变故,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别的心思来,如果清风斋只是正常在大燕行商也就罢了,万一他们有什么别的心思……” 姜云卿神情冷冽:“容不得他们!” 君璟墨暂时放下仇恨,放下与皇室的仇怨,肯缓缓图之,就是不想让大燕天下大乱,让自己成为乱世开篇的引子,让得生灵涂炭。 他们一时隐忍退让,可不是为了留给别人来钻空子的。 而且这个孔顺和清风斋如果当真和她生父有关系,那就更要防着。 她手中这青玉戒指和令牌,可是赤邯皇室才有的东西! 赤邯皇室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燕京城?! 徽羽不笨,瞬间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她脸上也是染上了阴霾之色,沉声说道:“奴婢知道,奴婢立刻命人去查。” …… 清风斋这边,姜云卿让人安排了下去,而李广延那边,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作孽太多,还是看着他难以起伏想要落井下石的人太多。 在他被打入诏狱第三天时,临安侯杨家便率先背弃了他,转投了二皇子门下,将他许多罪证一股脑的全数交了出去,而梁家那边被甄洪安看着自身难保。 丁家失了丁自鸣,被刻意误导之下都以为是被李广延所害,如今正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况且丁自鸣死后,黄玉几人从丁家搜出的那些账簿和贪污名单,也足以将整个丁家置于死地。 李广延手中最重要的势力土崩瓦解,更别说其他那些本就只是因为钱财名利跟随他的人。 眼见着形势不对,那些人就立刻纷纷转投他人,或是跟着落井下石,或是假装不睦,最好的也莫过于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对李广延避之惟恐不及。 李广延从朝中最得宠的皇子,一转眼便成了所有人避忌的存在。 李清泽察觉到这些之后,急的眼睛赤红,他有心想要帮忙,可是面对所有人“齐心协力”却显得太过无能,更何况那一日他从三皇子府门前离开之后,容妃和容家的人便时时盯着他,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 原本正当盛宠的李广延,短短几日时间便落入深渊。 岳千和李愿的背叛,几乎坐实了李广延的罪证。 刑部在审问了二人之后,又花了几天时间调查出他们口中所言真假之后,刑部尚书郑和元、左都御史薛宗光便一起带着那些证据入了宫。 …… 郑和元站在御书房中,对着坐在上首的元成帝说道:“陛下命臣审理三皇子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结果。” 元成帝看着他沉声道:“说。” 郑和元深吸口气,沉声道:“臣与薛大人在三皇子收监之后,便派人开始调查之前黄大人所说的那些事情。” 第1052章 罪证确凿(二) “禁军派人搜索三皇子府邸之后,寻来不少证据,后来奉天府衙那边擒获的三皇子身边亲信也受不住刑罚开了口。” “三皇子这些年看似闲散,实则却一直在暗中蓄力,他手中所拥有的茶庄、布庄,以及酒楼、茶楼等地,都是他用来收集消息以及聚敛财物的场所。” “从年前至今,三皇子借由钱财等物,大肆收买朝中大臣,更因为无意间得知陈王手中所握着的惊天财富,所以才行挑拨之事,生出落霞寺的事情。” “他借机挑拨姜家父女关系,后又假借姜云卿和璟王之手,利用大理寺审案之便,原是想要将陈王置于死地,好暗中收敛陈王手中钱财,却不想牵扯出十四年前阳荆谷旧案。” 郑和元声音有些沉重道: “据三皇子府中亲信交代,三皇子曾经收买过不少江湖高手,又在府中豢养了一批暗卫,用作刺杀与他做对的朝廷官员。” “这一年间,死于他手之人不下十数,而之前栾城太守杨志也是被他派人所杀,其原因是因为杨志撞破了三皇子与南梁之人来往,甚至意图借南梁之力图谋不轨,所以被其灭门,后更嫁祸给南梁之人,误导陛下以为杨志是因与南梁勾结之后分赃不均才被灭口。” “杨家满门数十人,尽数死于他手,事后还背负罪名,牵连亲族。” 郑和元声音中带着深深的震撼,直到现在他都依旧有些惊愕于三皇子在暗地里所做的那些事情。 当李愿告诉他三皇子的谋算时,在场所有人都觉得震惊,更别说是元成帝了。 元成帝脸上随着郑和元的话一寸寸的阴沉了下去,等他说完之后,元成帝眼底已经看不到半点温色。 旁边的薛宗光等到郑和元说完之后,才开口继续说道: “这些还只是臣和郑大人查到的其中一部分而已,其他的事情还有许多,全都已经记录在了这些案卷上面,可供陛下稍后仔细查看,只是有一件事情,臣和郑大人都觉得陛下应当知晓,也不敢不提。” 元成帝心中隐隐有所猜测,黑沉着眼看着薛宗光。 薛宗光低声道: “大约半年前的时候,三皇子曾经与南梁那边的人见过面,然后花费一大笔银子收买了十余个江湖高手,将其豢养在京郊,后来围场之行时,他让那些人混在了随行的队伍里全数入了围场之中,命他们作势行刺陛下,若有机会杀了太子。” “据三皇子身边亲信之人交代,那一次三皇子命人做局,让人行刺陛下,然后再以救驾之功得了陛下的眼,借此机会进入朝堂,还有,当初蕙贵妃陷害太子的事情也有三皇子插手。” “大皇子并无谋害太子之意,只是被三皇子嫁祸,而蕙贵妃也并未曾使用巫蛊之物陷害太子……” 元成帝听着薛宗光的话,手中抓着那叠东西,将起展开来,当看清楚上面所写的事情之后,脸上只剩下阴鸷之色。 元成帝细细看完了手里那些案卷,然后猛的将其“砰”的一声拍在桌上,怒声道:“他好大的胆子!!” 第1053章 处死! 郑和元和薛宗光齐齐跪在地上。 元成帝胸口起伏不断,眼中带着无边煞气。 他原本还以为,李广延不过是不甘心于平庸,不甘于为人欺辱,所以才想要朝上爬,想要得到其他皇子都有的一切。 他虽然气愤,可心中其实还是理解的,毕竟他当年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况且事后等他冷静之时,他也曾怀疑那天夜里黄玉几人出现的未免太过巧合,李广延如果当真有那么多心机,他何必堂而皇之的去刺杀丁自鸣,闹得人尽皆知? 而且黄玉当时所言之事桩桩件件都指向李广延,让元成帝怀疑会不会是有人想要蓄意谋害李广延,借机嫁祸? 元成帝在心中找了无数个理由,之前那股愤怒之情已经消散了许多,可是此时郑和元两人的话却是将他之前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勾了出来,甚至于这次远比之前还要更甚。 他没有想到,李广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谋算陈王的事情。 他更没有想到,这一年间出事的官员,还有栾城太守一家都是李广延干的。 如果这些只是愤怒而已,那么李广延让人假装行刺于他,再将他当成傻子一般戏弄,承了救驾之功的事情才是最让他容忍不了的。 元成帝永远都记得,围场之中被人行刺时的狼狈,更记得当时刀剑加身时那种险些丧命的恐惧。 虽然知道是假装,也知道那不过是李广延所做的局,可是刀剑无眼。 如果当时君璟墨袖手旁观,如果不是那些禁军拼死护卫,如果那些刺客手中收不住力道,他会不会因为“一时大意”直接就死在了围场之中? 到时候他就这么丧命在了李广延的一场算计里面! 元成帝能够容忍李广延谋算皇位,能够容忍他算计其他人,可是绝不能容忍李广延拿他的性命儿戏。 元成帝一把挥掉了桌上的东西,将那些和李广延有关的罪证全数打落在地上。 他从未对人慈爱过,唯独李广延! 他也从未对人心软过,还是唯独李广延!! 可却没想到,他打了一辈子鹰,最后却是被李广延给啄了眼睛,被他欺骗至此,元成帝声音冷彻入骨:“好,好的很,朕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来人!!” 外间李愿听到里面元成帝急怒的声音,连忙推开门入内。 元成帝寒声道:“三皇子李广延,邪僻是蹈,仁义蔑闻,不孝不悌,凶德弥著。其人上谋算君王,下苛害朝臣,行谋逆之举,陷害皇子,罪不可赦。” “逐废其皇子玉碟,革其宗带,处死!” …… 诏狱之中,李广延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面,里面还算干净,四周也不见那些肮脏东西。 李广延盘腿坐在狱中,神情安静至极。 他身上依旧是那一日被打入诏狱时穿着的锦袍,头发梳整的极好,脸上看不到半点怒色或是不甘,靠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坐着时,就好像不是身处牢狱,而是依旧留在三皇子府中。 第1054章 扮猪吃虎 外间两个狱卒拨开小窗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等瞧见李广延的模样时,都是忍不住面露异色。 这都落到这般地步了,还这么镇定? 其中一个狱卒小声问道:“你说,他在想什么?” 另外一个人皱眉:“谁知道啊。” 他透过那小窗瞧了眼里头平静异常的李广延说道:“打从他进来之后,就该吃吃,该喝喝,半点都不像是其他人,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三皇子府呢。” 这间牢房特别,关押的大多都是皇室宗亲和那些犯了事的朝廷重臣。 虽然里面远没有其他牢房内那般脏乱,可即便是如此,这牢门里面逼仄的环境,还有几乎密闭看不见任何外面情形的密闭空间也足以逼疯所有人。 但凡在朝之人都知道,一旦被关押入内之后,几乎都是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想当初大皇子被关进来的时候,那可是日日哭号。 要么叫着自己委屈,要么就是大哭大闹,再不然就是苦苦哀求说要求见陛下,想要求饶,就算是再早一些的其他被打入诏狱的人,也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 可是这三皇子倒好,从进来之后就从来没有闹过,甚至半点都没有焦急过。 那模样就完全不像是阶下囚,倒像是他自己进来游玩的一样。 “说起来这三皇子倒是也了不得,我听说他把璟王,陛下,还有大理寺和好多人都给玩弄于鼓掌之间,之前陈王那事儿也跟他有关系,他之前表现的碌碌无为的,没想到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真的假的?” 旁边那人惊讶。 之前说话的男人说道:“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他之前那么得盛宠,怎么会突然被打入诏狱的,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是他杀了丁尚书?” 他在狱中当差多年,虽然看似不起眼,可实则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能入这里的都是些朝中大臣,皇室宗亲,难免有人想要探望,有时候便会说漏些东西。 那人悄声说道:“听说丁尚书死的时候,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在呢,那丁尚书是三皇子的人,他干嘛那么傻,自己去行刺自己的人,说不准啊,那天的事情根本就是有人做了嫁祸给三皇子的……” “你们在干什么?” 周录带着圣旨,领着个小林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狱卒趴在牢门上嘀咕着什么,不由皱眉沉声道。 那两个狱卒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当看到沉着脸的周录时瞬间变了,他们急声道:“小人见过周公公。” 周录沉声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 那两个狱卒连忙说道。 其中之前说三皇子是被人家伙的那人低声道:“小人之前给三皇子送了饭菜过来,想来看看他吃了没有……” 周录闻言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冷厉几乎要将他冻结。 小林子长得面善一些,见周录发火,连忙对着两人说道:“还胡说八道,刚才那些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扒了你们这身官皮都是轻的。” 第1055章 佩服 那两人顿时流出冷汗,原来他们刚才的话都被周录听到了。 两人均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小人有罪,小人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还请周公公恕罪。” 周录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寒声道:“皇家的事情,不是谁都能议论的,再有下次,小心杂家扒了你们的皮!” “小人不敢!” 周录怒哼了一声:“牢门钥匙呢!” 那两人连忙将牢门的钥匙取了出来交给了小林子,然后便期期艾艾的站在一旁,生怕被周录迁怒。 周录直接横了他们一眼:“还不走?等着杂家送你们?” “是,是,小人这就走。” 那两人知道逃过一劫,顿时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快步朝着外面退去。 等到他们走后,小林子瞧见周录那张绷得极紧的脸低声道:“公公何必这般吓唬他们。” 他跟着周录也有好几年了,对他的性情甚是了解。 周录要真是想处置这两人,哪儿还会与他们废话,直接交给上头,保准让他们脱了一层皮。 “就你知道的多。” 周录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这才缓和了些冷声说道:“官家当差,最要紧的就是那张嘴,杂家不吓唬他们,他们迟早会因为自己多嘴而丧命,这皇家的事情岂是他们随便就能议论的?” 如果刚才听到那些话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旁人,这两人别说丢了官皮,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 污蔑皇室之人,那可是要丢命的! 周录说完之后直接甩了甩手里的拂尘,显然十分不喜欢这大牢里的环境,有些皱眉道:“赶紧开门进去吧。” 事情办好,他好回宫复命。 小林子点点头,连忙端着手里的东西上前打开牢门,两人这才走了进去。 这牢门是用玄铁所铸,当年最开始的时候本是为了关押前朝皇室和昏帝所用,不仅难以打开,更是能隔绝了门内外的声音,只能从上面的小窗看到里面的动静。 里面李广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直到牢门上传来动静,他这才缓缓抬头。 当看到入内的是周录时,李广延脸上露出抹浅淡笑容来。 “周公公来了?” 周录还以为他会见到身形狼狈的三皇子,毕竟当日他从宫中被带走的时候,就注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原已经做好了准备,入目所见会是哭泣哀求,或是满目怨愤,可是却没想到李广延会这般平静。 李广延盘腿坐在那里时,身上气度一如往常,周录心中难得生出抹敬佩来,单凭这份沉稳,三皇子在这些皇子里面就是独一份的,要是换个人落到这般田地,恐怕早已经稳不住了。 如果不是三皇子这次倒霉落了下乘,这最后的胜负是谁,估计还说不准。 周录心中感叹了两句,没有嘲讽鄙夷,也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是恭敬的朝着李广延行了个礼:“奴才见过三皇子。” 李广延神色冷静:“是父皇让你来的吧,怎么样,我的处决下来了?” 第1056章 我想见他们 周录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了明黄圣旨来,朝着李广延开口道:“三皇子接旨。” 李广延起身,先是掸了掸身上的衣裳上沾染的灰尘,然后伸手扶正了头上的玉冠,这才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周录开口: “三皇子李广延,邪僻是蹈,仁义蔑闻,不孝不悌,凶德弥著……其形不配为皇室子弟,罔顾圣恩,不敬天下……” “特逐废其皇子玉碟,革其宗带,处死!” 李广延听到那“处死”二字时,眼底生出些波澜来,虽然早有预料,可说到底也是存着那么一丝期冀的,只可惜…… 李广延抬头轻笑出声:“父皇果然还是这般无情。” 周录闻言心中叹口气,这皇室之中向来如此,陛下几时又有情过? 在他眼中,宠你便是恩德,打杀也是赏赐。 不管对错,都只能受着。 这就是帝王权势。 周录没有接话,只是朝着身后一挥手,小林子便直接上前,将手上端着的托盘上盖着的黄布掀了开来,露出下面的东西来。 周录对着李广延说道:“殿下,陛下顾念父子之情,不愿让殿下身首异处,也不想让外人瞧见殿下狼狈样子,所以命奴才送来这几样东西,让殿下自行选择。” “等您了结之后,奴才会命人替您收敛尸身,断不会让殿下曝尸荒野。” 李广延听着周录的话,抬头看着那托盘上的东西。 毒酒,白绫,匕首…… 他轻笑了声,可真是老三样了。 李广延没有接旨,也没有选择托盘上的东西,他只是说道:“周公公,父皇既然已经下旨,我自然只能领命,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公公帮忙。” 周录脸上露出迟疑之色:“殿下……” “周公公放心,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也不是让你饶了我,我只是想在死前见两个人。” “谁?” “七弟,还有姜云卿。” 周录听到李广延的话,脸上顿时怔住,七皇子和姜云卿? 李广延说他想要见七皇子他还能理解,毕竟朝中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七皇子最为亲近,两人感情也最为要好,七皇子对他处处帮携,两人这般亲密无间的模样在皇室之中极为难见。 他想要在死前见上七皇子一面还情有可原,可是姜云卿,那可是璟王的人。 李广延先是被璟王废了手,后又牵扯进之前姜家的事情里面,让得陛下动怒不愿轻饶于他,如今他居然还要见姜云卿? 为什么? 周录心中生疑,断然拒绝:“殿下,您也知道您如今处境,陛下对您断无饶恕的可能,这诏狱之中人人都盯着,您所求之事,奴才恐怕无能为力。” “况且那姜小姐已与璟王定亲,奴才若是替您转告,岂不是自找麻烦……” 李广延闻言抬头看了周录一眼,然后扭头对着小林子说道:“可否请这位公公先退出去片刻?” 周录皱眉,猜到李广延是有话要说,便扭头对着小林子说道:“你先出去。” 小林子连忙退了出去。 第1057章 我心悦她 等他走后,周录才说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广延看着他:“我知你疑惑我为何要见姜云卿,实不相瞒,当日在吕太妃的赏梅宴上,璟王之所以动手,是因为我冒犯了姜云卿。” 周录脸色微变:“殿下的意思是……” “我心悦姜云卿。” 李广延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我与她早有渊源,只是之前一直未曾袒露心迹,等我察觉到自己心意之时,她已经定了和璟王的婚事。” “我心有不甘,所以冒犯了她,却被璟王知晓所以才动了怒,在宫中对我动手。” 周录闻言恍然大悟。 “难怪……” 他就说李广延怎么会那么蠢,明知道十四年前的往事不能提及,他居然还会去冒犯璟王,特别是在知道了他暗中所做的事情和所拥有的心机城府之后,就更加怀疑那日赏梅宴上事情的真相。 而且璟王虽然冷漠,却断然不是那般冲动之人,若非李广延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他怎可能会在宫中动武,甚至还废了李广延? 原来是因为姜云卿。 周录知道了真相,却也没有帮李广延的打算,毕竟之前璟王为了姜云卿已经废了李广延,要是知道他替李广延传讯给姜云卿,到时候惹出什么麻烦来,璟王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周录低声道:“殿下,您对姜小姐虽然有意,可是这姜小姐已经跟璟王定亲,开春之后便要大婚,璟王对姜小姐也甚是看重,若是知晓奴才传话,恐怕会心生不满。” “这事情奴才无能为力,还请殿下宽恕……” 他虽然没明说,可是话里话外都是拒绝。 李广延抬头看着他,突然道:“城西柳月坊。” 周录脸色瞬间大变。 李广延说道:“公公的侄儿长得不错,也甚是聪明,只可惜走错了路……” “殿下!” 周录满脸惊怒的看着李广延,他怎么知道柳月坊的事情?! 李广延对着周录脸上的神色,出言安抚道:“公公不必害怕,我若真有意想要伤害你的侄儿,他早就没命了。” 周录紧紧捏着拳心,寒声道:“殿下是在要挟杂家?!” 李广延摇头:“公公误会了,不是要挟,只是想要与周公公谈笔交易而已。”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往日对公公不薄,你我之间也算是有几分面子情谊,我只是想要见他们一面而已,让公公替我传个话想来也不算为难于你。” “如果公公肯帮我这一次,等我死后,会有人送一些东西到柳月坊,供你那位侄儿将来富贵无忧,而且也会替你侄儿将他之前所犯之事全数抹过。” “公公在父皇身旁,想来身边眼睛颇多,你虽然有能耐替你那侄儿脱罪,可如果被人知晓你侄儿的事情,想必从此往后你就只能任人拿捏。” “只要公公愿意帮我这一次,我便替你解决后患,从此往后,不会有人知晓你侄儿的身份,更不会有人拿此事来要挟公公,他大可安稳留在柳月坊,娶妻生子,替公公延续香火后代。” 第1058章 要挟 周录原本还以为李广延是在诈他,可当听到后面他口中的那些话时,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他眼底满是阴云寒声道:“殿下是怎么知道他的事情?” 李广延笑了笑:“公公既然来替父皇传旨,想来应该知道父皇为什么要处死我,我既然敢算计那个位置,算计父皇,又怎么可能不留意父皇身边的人?” “公公在父皇身边多年,行事向来谨慎,身边又无软肋,难以拿捏,我便只能让人去查公公当年出处,却不想查到你还有个侄儿居然就在京城,而且不巧因为犯事本该被处斩。” 他说道这里,见周录脸色阴沉,便缓和了语气说道: “公公大可以放心,柳月坊和你侄儿的事情只有我一人知道,我是将死之人,自然不会拿此事来对你如何,我只是想要让公公随手帮忙传个话而已。” “这件事情对旁人来说困难,可对公公来说却只是举手之劳,公公你说呢?” 周录见李广延不似玩笑,紧紧绷着脸,眼底神色变幻不断。 李广延就是个大麻烦,他不想帮他,可是柳月坊那边却是他软肋。 他想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了李广延算了,反正元成帝已经下旨赐死,可是李广延既然敢提起柳月坊那边,就定然就留了后手,若是有万一…… 周录有些愤恨的咬咬牙,沉声道:“殿下要的,当真只是传话?” “只是传话。” “可是陛下已经下旨赐死……”周录皱眉。 “父皇虽然已经下旨,却并没有让我立刻赴死。” 李广延看着他:“你大可以告诉父皇,就说我想要求见他一面,问他当年我母妃死后,他可找到他想要之物?说我想在死前最后见他一面,以全我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这一来一去的时间,足够让你将话带给七弟和姜云卿,让他们来见我。” 李广延神色冷静,提起元成帝时也没有半点怨恨,那句“父子之情”像是儿戏似的,从他口中说出来时满是讽刺。 而他那句问元成帝有关愉贵妃的话,更是让得周录脸色泛青。 周录猛的想起了一些事情来,有关当年愉贵妃之死,他心中紧紧提起来,满脸惊疑不定的看着李广延。 “殿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消将话带给父皇便可。” 李广延笑着道:“周公公照着我说的去传话,父皇定然不会怪罪于你,而这中间的时间,足够你将七弟他们带过来,想来周公公也能把握其中的前后,对吗?” 周录看着李广延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心头有些生寒。 眼前的李广延让他觉得不安。 周录紧紧握着掌心里的拂尘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好,殿下之前待杂家不薄,杂家会替您将话带到,至于他们肯不肯来见你,杂家可不保证。” “而且此次之后,无论结局如何,殿下都断然不能再提及柳月坊的事情。” 李广延点点头:“这是自然。” 第1059章 软肋 周录出了牢门之后,脸上就猛的阴沉了下来。 自从元成帝越来越阴晴不定,甚至开始屠戮那些知道过去之事的人时,他心中便已经起了警惕之心,想要寻机会脱身。 可是他自知自己身份特殊,又知道太多元成帝的事情,想要离开宫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投靠他人,弄倒了元成帝,可是这其中风险实在太大,他也不敢贸然行事。 恰逢这时他发现自己还有个侄儿,只可惜犯了事被判死刑。 周录便利用自己手中权势暗中将他侄儿救了下来,将其安置在柳月坊中,想要让他侄儿替他延续了香火。 这件事情十分隐秘,就连他为了怕被人察觉,也极少过去,可谁知道三皇子却是一口就点了出来。 周录不会怀疑三皇子说谎,更明白他刚才那些话看似温和,实则处处都是要挟。 如果他真的不肯替他传话,恐怕柳月坊那边也休想安宁。 小林子看着周录满脸阴鸷,低声道:“公公,您怎么了?” 周录深吸口气,开口道:“你回宫一趟,去告诉陛下,三皇子不愿赴死,想要求见陛下最后一面。” “啊?” 小林子张大了嘴。 陛下都已经下旨赐死了,三皇子愿或不愿又能如何,难道他不愿意就不死了吗?更何况求见陛下,陛下如今对三皇子可是厌恶至极,他怎么可能再见三皇子? “公公,这……” “这什么这,让你去就去! 周录沉声道:“回宫之前在京中绕上一个时辰,再入宫。等见到陛下之后,你就说三皇子思念愉贵妃娘娘,想要去灵前叩拜,当作诀别。” 周录的话让小林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愉贵妃都死了好些年了,而且据闻当年她死的不那么体面,所以就连妃陵都没有葬进去,宫中更不可能替她设灵,这些年更是鲜少有人提及。 三皇子去哪门子的灵前叩拜? 还诀别?! 而且为什么要在京中绕上一个时辰才回宫? 小林子张了张嘴想要问话,周录却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而且有些事情也说不清楚,他只是横了小林子一眼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记得照着杂家的吩咐去做,不要急着回宫,要是办错了差事,看杂家怎么收拾你。” 小林子连忙打了个哆嗦,应声道:“是,奴才知道了。” 小林子见周录发火,也不敢再多问,急急忙忙的走了。 那些毒酒之物便全数放在了诏狱里的狱卒那里,让他们好生看管,而周录却在小林子走后,亲自乘车去了七皇子府和华府巷的孟家别院,替李广延传话。 …… 临近年节,穗儿已经带着人开始在府中挂着灯笼贴着年画儿,姜云卿正在房中练字,听着外面穗儿带着周秀几个小丫头玩闹,不是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徽羽就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等到了近前后,她附在姜云卿耳边低语了几句后。 姜云卿抬头:“你说三皇子想见我?” 第1060章 有些事情,总要了结的 徽羽点点头:“元成帝已经下旨处死三皇子,周录应该是去诏狱传旨的,只是不知道三皇子怎么说动了周录,让他来传话,说是他想要在死前见小姐一面。” “周录人在哪儿?” “就在府外候着。” 徽羽说完之后有些皱眉道: “小姐,那三皇子诡计多端,又狡诈成性,如今元成帝已经下旨处死他,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不如奴婢去回了周录,就说您不在府中,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他。” 在徽羽心里,李广延就不是什么好人。 从最初围场算计,到后来大理寺利用姜云卿,再到赏梅宴上轻辱…… 桩桩件件都堪称无耻。 他如果当真喜欢姜云卿,就该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来求得芳心,可是他的喜欢却满满都是算计利用,却从来都没有想过,那几次的事情里若是叫他成功之后,姜云卿该如何自处。 姜云卿手中的笔继续动作,等将纸上最后一笔写完之后,这才说道:“不用。” “小姐要去见他?”徽羽诧异。 姜云卿点点头:“他想见我,我也有些话想要问他。”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了结的。 姜云卿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笔架空放在砚台上,这才朝着一旁走去:“徽羽,替我更衣,陪我去诏狱一趟。” …… 周录坐在马车里面,对面坐着的是李清泽。 李清泽脸色阴沉的厉害,从上了马车之后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子不好招惹的气息。 周录看了他一眼,皱眉将目光挪开,然后忍不住撩开帘子朝着那边紧闭的大门看去。 其实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姜云卿不会跟他一起去诏狱的准备,毕竟李广延和姜云卿之间说个不好听的,他就只是单相思而已,况且他之前还冒犯过姜云卿。 那姜云卿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她能一手弄垮了姜家,毫不留情的送自己父亲和亲族去死,又怎么可能会对李广延这个“外人”容情? 周录开口道:“不然先走吧,这姜小姐看样子是不准备去了。” 小林子就算延缓一个时辰入宫,这一来一去顶多两个时辰,中间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 他来寻李清泽和姜云卿就已经花去了半个多时辰,要是不赶紧回去,万一撞上了宫里的人,到时候就麻烦了。 周录想要开口让外面的小太监赶车,可是李清泽却是拦着他道:“不准走,再等等。” “七殿下……” 周录皱眉看着李清泽刚想要说话,谁知道就听到那边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周录连忙朝着那边看过去,当见到那边有两道身影从梅内走了出来。 定睛瞧清楚那两人的模样之后,周录脸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 姜云卿居然真的愿意去? 她就不怕璟王误会?! 周录心中顿时猜测起来,这姜云卿这种时候愿意去见三皇子,莫不是她和三皇子之间还有旁人不知晓的关系?或者是姜云卿对三皇子也是有意? 第1061章 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周录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通,面上却是半点没露,只是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朝着姜云卿开口道:“姜小姐,您可算是出来了。” “周公公辛苦了。” 姜云卿站在车前,朝着马车里看了一眼。 刚才周录下来掀开车帘的时候,她隐约还看到马车上有别的人,姜云卿不由问了句:“上面还有旁人?” 周录低声道:“是七皇子。” 他怕姜云卿不喜,连忙说道:“陛下已经下旨处死三皇子,他死前想要见七皇子一面,杂家也不好拦着,姜小姐若是不愿意与七皇子同乘,可以坐自家的马车,跟在后面就行。” 姜云卿扬扬唇。 她又不怕李清泽,何必躲着他? “不用麻烦了,就同乘一辆,周公公过来想必也是担了风险的,赶紧走吧,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周录听到姜云卿的话顿时觉得心中一阵体贴,他背着陛下让三皇子见了七皇子和姜云卿的事情可不就是担了风险了,若非三皇子抓着他的把柄,他怎会愿意替他传话? 那七皇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颐指气使,反倒是姜云卿,哪怕是对着他这个太监也没有半点倨傲。 周录真心道:“多谢姜小姐体谅。” 周录连忙上了马车,而姜云卿则是跟在他身后也进了马车里面,等到他们坐好之后,徽羽一个眼神便让得外间赶车的小太监有些腿软,自觉的朝着一边躲了过去。 而徽羽这才抓住了缰绳,然后撑着车辕跳了上去,嘴里轻叱了一声,便驾车朝着诏狱的方向而去。 …… 姜云卿进了车厢之后,就感觉到李清泽的目光一直阴沉沉的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中带着怨恨和戾气,让人十分不喜。 姜云卿手指放在膝盖上,挑挑眉对着他说道:“七皇子难道不懂得什么叫做非礼勿视?还是要我教你规矩?” 李清泽眼中一沉,往日姜云卿见到他时,还摆出一副温和模样,如今这般不客气,在他看来不就是仗着与璟王的婚事吗?! 他眼底满是寒色怒声道:“姜云卿,你别以为你跟璟王定亲就有什么了不得的,你不过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三哥那般喜欢你,你却将他害到这般地步,我不会放过你的!” 姜云卿手指轻抚着指节,扬唇道: “七皇子这话未免太可笑了,三皇子落到如今地步,是他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若非他行事不轨,心肠歹毒,处处算计他人却又没弄干净首尾,又怎么会招惹了麻烦触怒了陛下?” 她眼底带着嘲讽之色看着李清泽: “这朝中兴衰之事常有,落败之人更是比比,哪怕如大皇子那般也曾有人为他求情奔走,可是三皇子呢?有几个人如他这样眼见势倾便被所有人落井下石,毫不犹豫的背弃的?” “他的心腹,他的亲信,他麾下所有亲近之人,可有一个替他求情奔波,愿意替他筹谋?” “他自己做人有问题,只知利用而不懂人心,落到这般地步有什么资格怨怪旁人?” 第1062章 再敢动手动脚,别怪我废了你的爪子! “至于你说他喜欢我……” 姜云卿微侧着头,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声: “我长得这么好看,性子又温柔贤淑,这世间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每一个喜欢我的,我都要回应不成。” “那是不是有朝一日有一个街头乞丐或是烟花女子对你示爱,七皇子也会答应下来将她接回府中,好生怜爱?” “你!!” 李清泽怒目而视:“你不要脸!” 狗屁的温柔贤淑,她要是温柔贤淑,这世间就没有心狠手辣之人了! 而且这女人怎能这般不要脸,她是女子,却连半点女子该有的含蓄都没有,连那些怜爱之言都能说得出口来?! 姜云卿听到他的骂声却半点都不恼,只是似笑非笑的说道:“瞧瞧,七皇子这是恼羞成怒了?连你自己都做不到什么货色都往府里接,又凭什么来强求于我?” 李清泽再也忍不住,满脸怒声道:“你休得狡辩,那些卑贱之人怎么能与我三哥相比?!” “卑贱?” 姜云卿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那些人在你眼中是卑贱之人,可于我来说可比你那三哥高贵的多。” “至少那些人懂得什么叫做感恩,懂得什么叫做恩怨分明,而你那三哥,享受了本不该他拥有的一切,却做尽了恶毒之事,杀奶娘,去心腹,反手陷害亲信之人,利用身边所能利用的一切,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他若是真的李广延也就算了,他这般做姜云卿至多骂一句狼心狗肺,可这至少是他自己的人生。 可是如今的李广延却是狗崽子,所有的变故都是在一年前开始,也就说他来到这世界不过才一年的时间。 他占了李广延的身子,享受了李广延所拥有的一切,甚至他的命,可是他却一手毁了“李广延”安稳的生活,弄死了他所在意的所有人,让得他众叛亲离。 这样的人,用一句狼心狗肺都不足以形容! 姜云卿冷眼看着李清泽,寒声道: “在我心里,他还比不上那些烟花女子街头乞儿,至少你给上她们些银子,她们还会叫你一声大爷,给你磕个响头,可是你那个好三哥呢?” “却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让人不齿!” 李清泽被姜云卿的话说的脸色铁青。 他想要辩解,想要说三哥不是这样的,可是这段时间李广延所做之事却是让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面对着姜云卿脸上毫不犹豫的嘲讽之色,他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就想去抓姜云卿给她个教训,却不想他的手才刚靠近她身边,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李清泽嘴里顿时闷哼了一声,然后连忙将手收了回去,紧紧握着手腕时便看到腕间被划开一道口子,而姜云卿手指间却是握着两根银针,那针尖闪烁着寒芒,上面带着血迹。 李清泽怒声道:“你敢伤我?!” “伤你又如何?” 姜云卿冷声道:“这一次只是让你疼一下而已,下一次再敢动手动脚,别怪我废了你的爪子!” 第1063章 你先出去 自从上次在宫中被李广延突然动手制住之后没,姜云卿就再不会轻易让旁人近身,更厌烦有人对她动手动脚。 刚才要不是李清泽闪的快,她不介意让他半个月都动不了他那只爪子! 李清泽紧紧握着手腕,感觉到手指上隐隐泛起的麻木之意,他突然便想起很早之前李广延曾经与他说过,姜云卿善武,而且医毒之术一绝,寻常别让她近身。 那时候他只以为李广延夸张,可此时看着姜云卿指尖的银针,还有隐隐发麻的手指,他心中升起股凉意来,脸色越发阴沉。 周录没想到两人会在马车里面动手,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僵凝,连忙开口说道: “七殿下,姜小姐,你们二位都是去见三殿下的,可别在此动手,这马车行驶本就不安稳,你们若是在这上面动手出了问题叫人看到了,杂家的麻烦就大了。” 他声音有些发沉: “杂家不管你们二位有什么恩怨,但是如果你们想要去见三皇子,便歇了打斗的心思,否则你们二位便回去吧,杂家也不必担这风险替你们跑这一趟了。” 姜云卿手腕一转,那指尖的银针便直接没入了袖口之中,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面上寒色散去,神情清冷道:“公公放心,我没有与他计较的打算。” 疯狗咬人,她还能咬回去不成? 周录这才看向李清泽。 李清泽满是憋屈,怒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马车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姜云卿靠在车壁上闭着眼小憩,李清泽却是一直阴森森的看着她。 姜云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假作不知。 等到了诏狱外时,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便跟在周录身后一起进了大牢之中。 牢中早已经被周录打点好了,那狱卒见到姜云卿二人时虽有些诧异,却也没敢多问什么,周录直接领着几人去了李广延所在的牢房前,刚打开牢门,李清泽就直接大步走了进去,急声道:“三哥!” 李广延抬头,朝着他笑了笑:“七弟。” “三哥,你……” 李清泽脱口而出想要问一句你还好吗,可是想起李广延如今的处境,还有元成帝所下的旨意,嘴里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他眼睛隐隐泛红,带着些哽咽道:“三哥,对不起。” 李广延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安抚的拍了拍李清泽的胳膊,这才抬头朝着他身后看去。 当见到站在他身后的姜云卿时,他轻声道:“你来了。” “我来了。” 姜云卿神情冷淡:“你既然让人来找我,我自然是要来的。” 李广延看着她脸上冷漠神情,眼底氤氲着暗沉之色,抬头对着李清泽说道:“七弟,你先出去,我有话想要单独跟她说。” “三哥!” 李清泽脸上不甘,他不懂李广延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还是姜云卿,开口就想反驳,可是李广延却是神色认真道:“出去吧,不许偷听。” 李清泽紧紧咬着牙,满是愤恨的瞪了姜云卿一眼,这才气冲冲的出去。 第1064章 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师父 周录看了姜云卿一眼,有些迟疑。 他不敢把姜云卿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以璟王对姜云卿的在意还不要了他的老命? 姜云卿对着周录说道:“周公公也出去吧。” 顿了顿:“徽羽,你也出去。” “小姐……” “没事,他伤不了我。” 姜云卿冷声说道,上一次在宫中是因为她大意,更因为她没有想到李广延居然是那狗崽子,所以才会被他压制住,可是如今有了防备,就凭李广延那从她这里学去的功夫,怎么可能伤的了她。 徽羽也知道姜云卿的本事,论武力她与姜云卿不相上下,在她心有防备之下,想要靠近她伤害她无疑是难于登天。 徽羽这才放心下来,低声道:“那奴婢在外面等着小姐。” 姜云卿点点头。 徽羽便跟着周录一起出去。 等到了外面时,徽羽直接关上了牢门,冷冷扫向一旁想要偷听的李清泽,那目光让得原本站在门前想要听听里面什么动静的李清泽脸上一僵,只能怒哼了一声,朝着那边过道里站了过去。 周录倒是没什么兴趣偷听,在他看来李广延不外乎是知道快要死了,想要跟姜云卿表个白什么的,他自觉的走到远处站着,顺便等着去宫里的小林子回来。 …… 牢房里面没了外人,牢门也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之后,姜云卿才淡声道:“有什么话,说吧。” 李广延看着她,低声叫了声:“师父……” “我可当不得你这声师父。” 姜云卿冷眼看着他,哪怕早猜到他是上一世那狗崽子,可是听他这般真真切切,用着上一世那般同样的语气来叫她师父时,姜云卿心底依旧忍不住浮现出戾气来。 如果当真记得半点她曾是他师父,他后来何至于那般对她?! 姜云卿看着李广延冷声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李广延也没有隐瞒,开口道:“在落霞寺。” 姜云卿眉心微蹙,仔细想着在落霞寺中所经历的一切,最后脑海里突然出现那一夜在小佛堂里,那个曾经隔着帘子与她说过话的“高僧”。 她声音里带着冷意思:“那天夜里在小佛堂里跟我论禅的人是你?” 那天夜里的事情她还记得,当时她去寻常孟敏君的命灯。 那个佛堂里面一帘之隔的后面有个“高僧”在敲着木鱼诵经。 当时她说出要替孟氏报仇的话时,那“高僧”还曾经出言规劝过她,让她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而她当时也没有想到那高僧不是寺中之人,便随口说了几句话。 如果是别的人,恐怕察觉不了什么。 可如果当真那“高僧”是曾经那个与她一起争夺江山,相处数年的狗崽子,他定然能从她的那些话里察觉到她身份有异,甚至从她随口说的言语里察觉出她的身份来。 姜云卿想起之前李婵说过,李清泽曾经向她讨要过她之前送给她的那些药丸子,想来跟她讨要的人并非是李清泽,而是李广延吧? 姜云卿脸上露出抹讽刺来:“所以那天晚上你在小佛堂里念经?” 第1065章 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一) “所以那天晚上你在小佛堂里念经?” 姜云卿这话说出来时,慢慢都是讽刺。 如他这般人,念经给谁听? 也不怕扰了满天神佛,污了佛祖的耳朵! 李广延看着姜云卿脸上露出的嘲讽,低声道:“我只是想你了,替你设了牌位供奉在落霞寺中,原只是当做挂念之用,却没想到会在那里再次见到你。” 姜云卿闻言立刻就想起来那天在小佛堂的佛像前面,的确是放着一个龛台,那里面放着个上好松木所制的牌位,只是牌位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字迹。 当时她还奇怪,那落霞寺中居然还会替人守灵,让人将牌位供奉在寺中,却没想到那牌位居然是给她的。 姜云卿只觉得讽刺至极,不由说道:“所以你想说什么,告诉我你弄死了我之后还念着我,还是想要跟我说你当初不是有意的……” “我后悔了。” 李广延低低一声,打断了姜云卿所有的话。 他抬头看着姜云卿时,看着那张跟记忆里完全不相同,却又同样如盛放之花让人移不开眼的脸,低声道:“我后悔了。” “我后悔逼你放下朝中之事,让你入后宫。” “我后悔因为对你动心,便拿你在意之人来逼你选择。” “当时我以为你会放手的,我以为你不会去喝那毒酒,可是我没有想到……” “我没想到你会真的会那么决绝,当真饮了那杯酒,更没有想到,那酒被人替换,做了手脚…” “你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更未曾想过要你的命,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心悦你,想要让你陪在我身边……” 李广延看着姜云卿时,仿佛看到当初那个站在他身前,满眼决绝的拿剑指着他,问他是不是一定要逼她至此的女子,他以为她会妥协的,以为她会退让,以为她对他总会有那么一丝的情谊。 却忘了她性子中的决绝和从不受人威胁。 “云卿,我错了。” 李广延低声道:“我知道错了……” 姜云卿看着李广延低头认错,听着他口中那些辩解之词,心中没有半点动容,只是垂眼看着他,安静的听着他回忆过往,听着他忏悔着他过去所做的事情,那般沉默的模样让得李广延心中生出些希冀来。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问她愿不愿意原谅他时,姜云卿的话便如同一盆冷水,将他浇的透心寒凉。 “司徒钊,你当我是傻子吗?” 李广延蓦的听到上一世的名字时,脸上浮现出恍惚之色来。 他抬头看着姜云卿,就见她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 “你说你后悔,可你明知道我身份之后,依旧算计了我,用我来算计陈王,算计姜庆平,甚至在大理寺布局,毫不在意事后我是否会会有危险。” “你说你错了,可上次在宫中,你照样羞辱于我,你也完全未曾想过,当时宫中人多眼杂,随时都有人会看到你我,若是有人见到你、我之间的情形,我该如何向外人解释。” 第1066章 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二) “你如今这身份是皇子,了不起便是被人斥责几句色令智昏,可是我呢?” “我便会成了那个勾引了璟王,又来勾引皇子,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之人,受尽天下人唾骂!” 姜云卿满眼寒霜的看着李广延说道: “你说上一世的事情你没想到,你是当真没想到吗?还是你想到了却只是不愿意去信而已?” “你我相识十年,从你末微之时我便跟在你身旁,教导你辅佐你,替你披荆斩棘,替你争权夺位,你我朝夕相处了十年,我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 “还是你根本一直都知道,只是你觉得你大权在握,成为天下之主之后,我这个曾经帮扶你的人也和那些替你打下江山的人一样,功高震主,危害到了你的皇权?” “你说你从未想过要杀我,也未曾想过要我的命,是啊,你是没想,所以你在那酒里下了噬骨散,想要化去我一身内力,想要废了我手脚,将我关在你的后庭之中,成为你后宫众多女人之一。” “你只是想要折了我的羽翼,断了我的脊梁,让我低头蛰伏在你身前,向你乞尾讨怜,靠着你的恩宠而活。” “你想要将我困在你的后宫之中,日日讨好于你寻求解药用以续命,磨碎我一生傲骨,等到你有朝一日厌弃了我后,便将我弃如敝履,让我生生困死在那四方红墙之内!” “你…” 你怎么知道?! 李广延猛的抬头,脸上血色尽消,看着姜云卿时就见她眼中不带半丝温度,那嘲讽让得他透骨寒凉。 “你以为你偷偷用了噬骨散我不知道?” “你以为你收买了我身边的人,困缚住灵越、凤赢他们的事情我不知晓?” “李广延,你别忘了,我才药谷的传人,你会的那些东西,全都是我教给你的!” 姜云卿脸上尽是讽刺: “没有我,你不过是那个蜷缩在宫墙一角,任人欺凌的皇子。” “没有我,你不过是那个被人遗弃,处处鄙夷,恨不能置于死地让皇室蒙羞的存在。” “是我将你捡回去,教你怎样活着,是我手把手的教你拿刀,告诉你该怎样去谋算人心,替自己争取将来。你会的那一切东西都是我教给你的,十年时间,我熟悉你如同熟悉我自己。” “你想要骗我,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李广延紧紧掐着掌心,从入了诏狱之后便一直安静的脸上浮出震怒之色,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嘶声道:“那酒是你自己换的?!” 他曾经在她死后,杀尽了身边所有奴才。 他曾经在她死后,后悔不已,恨他逼迫恨那换了毒酒之人,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姜云卿早知道那酒里面有什么东西,而那最终害死她的剧毒之物却是她自己换进去的! 李广延脸上满是凄厉之色: “姜云卿,你就这般恨我,为了不与我在一起,宁肯自己去死?!” “你明知道我只是在意你,你明知道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我爱你,我怎么会舍得舍弃你?!” 第1067章 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三) 姜云卿看着仿佛疯狂的李广延,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爱我?你爱我什么?” 李广延满脸狰狞就欲说话,可是姜云卿却已经在他之前开口。 “你爱的是那个驰骋战场,在朝中挥斥方遒的云大人,你爱的是那个能替你筹谋算计,替你争夺皇位的国师云卿。” “你想要征服我,不过是因为你骨子里的软弱,你想要让我丢弃一切陪伴在旁,对我满怀忌惮却又不肯放我离开!” 那时候他初登高位,姜云卿就曾经向他请辞,想要卸去身上所有权势官位,归隐医谷。 可是他不愿。 当时朝中百废待兴,他放不下她对他的助力,更怕她离开他会压不住朝中之人。 他既害怕她,又忌惮她,既又仰仗她帮他,却又要处处防备着她。 而他最后唯一能想到的解决的办法,就是让一个曾经替他征战沙场,替他在朝中步步筹谋之人,进入他那四方红墙围困住的后宫。 折了她的翅膀,拔了她浑身翎羽,让她在他面前摇尾乞怜,仰仗着他而活! 李广延声音嘶哑道:“我爱你…” “你爱我什么?” 姜云卿冷眼看着李广延:“你说你爱我,你爱的到底是那个曾经让你仰望之人,还是我这个人?” “当我失了这一切,不再高高在上,没了那坚硬盔甲,变成和你后宫里那些女人一样的模样,你还会爱我?!” 姜云卿言语之中满是嘲讽,看着李广延时,仿佛隔着他看着上一世那个被她一手辅佐上位,由末微之境一步步走上至尊之为,紧握皇权,最后却背弃了最初的男人。 那个她曾经无比信任,视为亲人的人。 “司徒钊……” “不,李广延!” 姜云卿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声音冷冽: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爱的永远都只是你自己。” “你能为了你自己舍弃一切,你也能为了权利背弃所有人,你爱的,爱你的,你都在所不惜。” “你说你爱我,不,你爱的从来就都不是我。” “你爱的是你求而不得的奢念,你爱的是你欲/望之下的不安。” “你怕我有朝一日的背弃,更怕我手中的权势,那些会让你寝食难安,你要的从来都不是我,而只不过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依赖于你,甚至离不开你的女人!” 姜云卿看着他: “你说你爱我,那你可曾为我放弃过什么?” “你说你爱我,又可曾毫无算计的拿真心来对待过我?” “上一世你误我负我,如今你利用我算计我,你想要让我入后宫,或许真的有几分私心,可更多的却还是怕我在前朝让你的帝位不稳,让你无法心安。” “你怕我,更惧我。” “李广延,你骗得过别人,骗的过自己,可你骗不过我。” 姜云卿眼中泛着寒光,面上的嘲讽散尽之后,恢复了往日清冷。 “你之前在宫中的时候曾经问过我,问我为什么选择君璟墨可以,你不行。” “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他坦荡。” 第1068章 我只盼此次之后,永世不见 “他不是好人,但是在他眼里,利用就是利用,算计便是算计,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是至少他从不会拿感情做筹码,更不会以爱为借口来利用旁人。” “他要么绝情,要么至真,当他说出爱那个字之后,他便会失了所有的防备算计,绝不会存半点利用之心!” “这就是他跟你的不同。” 姜云卿看着坐在地上,神情狼狈的李广延,声音平静道: “你我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你叫我一声师父,到底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你背弃了我,害死了我,而我毁了你的江山,同样拿了你一条命,我们之间早已经两清。” “别再说爱我,也别再骗你自己。” “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姜云卿脸上恢复了平静,看了他一眼后,转身便朝着牢门外走去。 “李广延,你我当初本就不该相遇,我只盼此次之后,永世不见。” 不见自然不恨。 不恨自然不怨。 她和他既无情分,也无纠葛。 如今的李广延与她来说,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 “砰!” 牢门被打开之后,重重的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而姜云卿的身影就那么消失在了牢门之前。 李广延静静的看着自己废掉的那只手,突然便低笑了起来,笑得狼狈,笑得眼泪直流。 “永世不见……” “永世不见……” 他嘴里哽咽出声,那声音凄厉至极。 他以为,当初她死在他面前,他忏悔,他不甘,而她也会恨他入骨,他想着她哪怕恨他也好,至少她还记着他,心中还有那么一处位置是他。 可是她如今对他只剩漠然和决绝,甚至一句永世不见?! 凭什么? 凭什么?! …… 姜云卿站在门外,隐约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凄凉的低笑声,她头也没回便直接走到了周录几人身前,脸上早已经不见半点寒霜之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可若是细瞧,却依旧能感觉到她眼底的冷意。 “你跟三哥说了什么?” 李清泽能看到那边低头仿佛在哭的李广延,他还从来没有见到他这般狼狈的样子,顿时嘶声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般狠毒,三哥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他?!” 在他看来,李广延会落到今日这地步,姜云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要不是赏梅宴上,李广延和姜云卿发生了什么,被璟王看见惹出了麻烦,李广延怎么会在宫中逗留那么久,如果他不在宫中,就不会有后面粮仓起火,他被人坑骗的事情。 如果没有那次的事情,他们不会损失惨重,后来更不会遇到周姑姑的儿女,以为李愿背叛,惹出后面那些麻烦,甚至于最后逼得李愿倒戈一击让得他当初所做的事情全部暴露出来。 哪怕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璟王参与,甚至于他们都没有出面,可是李清泽却是知道,能害李广延至此的只有君璟墨和孟家的人,甚至于当中也有姜云卿一份! 第1069章 你多大了? 李广延为了护着姜云卿,不愿意将她拖累进来。 可如今姜云卿明知道李广延就要被处死,她为什么还能这般冷心绝情? 就不能与他说几句好听的话?! 姜云卿冷眼看了愤怒至极的李清泽一眼,没有理会他,只是转头对着周录说道:“这次麻烦周公公了,我已经见过三皇子,就先行告辞了。” 周录连忙点头:“姜小姐慢走。” 李清泽见姜云卿不理会他,和周录招呼了一声转身就走,他顿时生怒上前一步就想去抓姜云卿:“姜云卿,本皇子与你说话你听不到吗?你这个……” “唰!” “你干什么?!” 一道寒光闪过,李清泽吓得顿时将手缩了回来,嘴里尖叫出声。 徽羽手中持着短剑,剑尖直指李清泽。 姜云卿扭头看着他说道:“我好像跟你说过,再敢动手动脚,就废了你的爪子!” 李清泽被她看着时顿觉头皮发麻,明明她话语冷静无比,可是他却只觉得手腕往上的地方一阵冷意。 他知道姜云卿不是说笑的,刚才要不是他躲得快,她那个婢女手中的剑真的会直接砍掉他的手。 李清泽脸色泛青,半晌后才青着脸嘴里憋出来一句话:“你疯了……” “你伤了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姜云卿见李清泽被吓得变了色,示意徽羽将短剑收了起来,这才神色冷淡的看着李清泽。 李清泽被她看的有些毛骨悚然,只觉得她那目光像是瞧死人一样,满是警惕的后退了半步,然后脱口而出:“你想干什么?!” 姜云卿轻笑了声,让人头皮发麻。 “你多大了?” 李清泽:“……” 姜云卿看着他:“遇到事情只会找爹娘?” 她上下看了李清泽一眼,把目光明明十分正常,可是却是让得李清泽脸上猛然涨红:“若不是知道七皇子已经快要成年,我还当你今年只有三岁。” “你!!” 李清泽此时怎会不明白姜云卿是在嘲讽他,气得脸上陡然涨红。 姜云卿声音冷了下来: “七皇子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先不说你父皇会不会为了一个处处与人挑衅做对的蠢货出头,就说你自己,你父皇放不放过我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七皇子该先操心一下你自己。” “三皇子与你交好,往日他所做的事情里到底有多少与你有关,想来七皇子自己应该清楚,如今朝中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三皇子身上,你自然能逃过一劫,可是等他被处死之后呢?” “下一个又会轮到谁?” 姜云卿语气轻幽,可话里的意思却是震的李清泽脸色发白。 “七皇子与其来操心别人的事情,替一个将死之人出头,倒不如好生想想自己,而且当初容妃在宫中算是帮过我一次,我如今友情提醒你一句。” “别太相信你那三哥,在他眼里是没有情谊二字的,只要对他有利,他能利用身边所能利用的任何人。” “你这么单蠢,别不小心将自己折了进去,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第1070章 带他回宫 姜云卿说完之后,就对着周录点点头:“周公公,我先走了,告辞。” 周录连忙道:“姜小姐慢走。” 姜云卿并没有再开口,直接转身就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李清泽被她的话震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可是转瞬间回头看着牢门里垂头像是在低泣的李广延,却又为自己生出的那些怀疑满是愧疚。 三哥都已经如此了,姜云卿还要诋毁于他,她简直太过分了! 李清泽嘴里骂了几声,就直接进了牢门里面,见到李广延时,就见到他脸色格外的苍白。 李清泽怒声道:“三哥,是不是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如此了,她怎还那般狠毒绝情?!” 李广延垂着头沉默不语,只是肩膀微抖。 李清泽瞬间就红了眼睛。 “三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她与你说了什么?”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女人不值得,你为了他隐忍了多少,要不是怕坏了她的名节,当初在宫中你就不会退让,又哪里还来的那么多的事情,将你自己害到这般地步!!” 李清泽神情满是愤愤,上前扶着李广延说道: “我看她就是蛇蝎心肠,歹毒至斯……” 李清泽在里面的骂声极大,牢门并没有闭紧,周录站在外面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七皇子当真是口不择言,说到底姜云卿并不欠三皇子什么。 就像是之前在马车里面姜云卿说的一样,难不成是个人喜欢她她都要有所回应? 更何况和璟王比起来,三皇子权势不如他,人品也不如他。 璟王为人虽然冷厉,行事杀伐果断,可是至少他当权的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枉害无辜,冤杀他人的。 三皇子却是不同。 短短一年之间,被他灭口之人无数,如同栾城太守一样被他灭门的更是不止一人。 他这般品性,心狠手辣有余,却无帝王人心,就算是上位也只能称做枭雄。 辅佐于他尚且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过河拆桥成了他的踏脚石,更何况是要跟他共度一生。 日日陪伴在侧,怕是是个人都会担心自己哪一天一觉醒来便身首异处吧? 周录不知道姜云卿和李广延之间有什么纠葛,可是如果他是姜云卿,他也会选择那个曾经为了他肯放弃与皇家决裂,甚至替她处处周全的璟王,而不是三皇子。 周录上前将牢门关上了些,免得里面的声音被外人知道。 关上牢门时他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就见到李清泽正扶着李广延起身,嘴里依旧还在谩骂。 …… 周录在外间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回宫去的小林子才再次回来,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个人,那两人看起来有些脸生,只是身上穿着宫中禁卫的衣服。 “周公公。” 周录看了另外那人一眼说道:“这是……” “他们是禁军的人。” 小林子低声说了一句后,就连忙说道:“公公,奴才方才照着您的吩咐入宫回禀陛下之后,陛下就下令让奴才转告您,让您将三皇子带回宫中。” 周录皱眉看着他:“不处死了?” 第1071章 自裁? 小林子顿了顿,靠近几分低声道: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方才奴才传话的时候,陛下很是震怒,好像愉贵妃……” 他顿了顿,像是那名字不好提及一般,声音又压低了些:“她那有陛下的东西。” 小林子含糊着说了一句之后,就对着周录说道:“陛下让公公立刻押解三皇子回宫,他要亲自问审,奴才怕路上有什么变故,所以来的时候便寻了禁军护卫一起。” 周录看着那个有些面生的人,倒是也没多疑。 三皇子入狱之后,虽然落井下石的人多,可是他身边未必就没有其他亲信之人,这从诏狱去往宫中的路上不近,一来一去的,万一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担待不起,寻几个禁军中人押送也是理所当然。 小林子说道:“公公,陛下命咱们立刻回宫,三皇子那边……” 周录眉心一敛。 七皇子在里面已经半个多时辰,想来就算有什么话想说也该说完了,况且他已经尽到了情分,也已经成全了三皇子最后的念想,他直接朝着牢门那边看了一眼开口道:“进去将人带出来。” 小林子连忙应了一声,就直接和那两个禁军中人一起进去。 “你们干什么?” 里面传来李清泽的惊呼,紧接着隐约听到李广延的声音:“你们不用带我回去,反正父皇也不会饶了我……” “三殿下,陛下有令让您回宫,您别为难奴才…” “我不去!” “殿下…” “三哥!” 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周录原是在外面等着,可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哗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倒在了地上。 周录立刻脸色一变,连忙就朝着那边走去,只是还未靠近时就见到小林子和其中一个禁军半扶着昏迷不醒的李广延走了出来。 李广延脸上有些血迹,整个人人事不知的被两人搀着,而旁边跟着出来的李清泽头发有些乱,衣裳也被扯破了许多。 周录顿时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林子半扶着昏迷的李广延说道:“公公,这三皇子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不仅不愿意跟我们回宫,居然还想要自裁,奴才拦不住他,只能让人将他先行打晕,要不然他这般吵嚷不断,恐怕还没出诏狱大门,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周录闻言神情微怔,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他还记得之前来的时候,李广延那般冷静的模样,哪怕身处牢狱之中,知道再无将来,他也能直面生死,甚至还能那般冷静的拿住他的软肋来要挟于他,跟他谈条件。 可是如今李广延居然会自裁? 周录心中生出抹古怪感觉来,只是还没等他细想,李清泽便在旁咬牙道:“都是因为姜云卿!!要不是她,三哥怎么会绝了求生的念头?!” 周录听着这话顿时恍然,原来是为情所困? 李清泽眼睛有些泛红,看着周录时像是因为气怒至极,声音有些嘶哑:“周公公,父皇为什么将三哥带回宫中,父皇这是宽赦了三哥吗?” 第1072章 兄弟情深(一) 周录听着李清泽的话神情微顿。 元成帝既然已经下旨处死李广延,自然是不可能改变初衷,他让他们将人带回去,也只不过是为了李广延口中那句“愉贵妃的东西”罢了。 周录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竟然能让得元成帝改变了主意,可是他却深知元成帝性情,他就算能饶了李广延一时,也只是因为他暂时有所图而已。 等到事后,李广延恐怕也依旧只有“死”字一途。 更何况,以元成帝的心思,他若想要知道什么,能用的手段可不一定是那么正道。 李广延如果能拿出让元成帝满意的东西也就算了,可他如果没有,说那些话只是为了保命。 那他回宫之后所面对的事情,未必比死轻松。 周录心中想了很多,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说道:“陛下的心意奴才也不清楚,不过有希望便是好事,说不得陛下真的会念及父子之情,饶了三殿下这一回。” 李清泽闻言脸上露出笑来,高兴道:“太好了!” 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来周录口中的推诿之言,只是抬着头替昏迷不醒的李广延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低声道: “三哥,你听到了吗,父皇好像改变了主意,不会立刻处死你,你听我的好不好,不要再激怒父皇,也别再顾全姜云卿。” “只要父皇没有处死你,你便有机会能够出来,我也定然会来救你的。” “我母妃还在宫中,还有舅舅他们,他们都会帮你的,你相信我,我一顶会想办法在父皇面前替你周全,更不会让你遭到帝心厌弃,等你出来之后,我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周录看着李广延明明昏迷不醒,可是李清泽依旧附在他耳边低低说着话,甚至还说着会替李广延周全这种话。 他心中感慨了两句这两人感情实在是好,嘴里却是劝了句:“七殿下,三殿下此时的情况怕是听不见的。” 李清泽抿抿嘴角,低声道:“我知道,可是我怕三哥醒来后还要寻短见……” 他抬头看着周录,整个人站在阴影里面,只露出半张侧脸来:“周公公,等到入宫之后,还烦请公公多照顾我三哥,他若是情绪激动,还请你能拦着一些。” “无论三哥之后如何,我都会记得公公这份恩情。” 周录并没太将李清泽口中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之前姜云卿的话说的很对,如今李清泽自身都难保,等到李广延的事情处理完后,陛下腾出手来,到时候李清泽未必能够安然脱身。 只是表面功夫谁都会做,他也没有为难李清泽,笑着说道:“七殿下放心,奴才会好生照顾三殿下的。” 他看了眼昏暗的牢中,开口道: “七殿下,陛下那边还等着奴才带三殿下回宫复命,奴才就不与殿下多说了,省得误了陛下的事儿,到时候奴才要吃挂落。” 李清泽满脸担忧的看了眼李广延:“那公公慢走。” 他忍不住说道:“三哥,你等我,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第1073章 兄弟情深(二) 周录闻言摇摇头,这七皇子莫不是魔症了。 陛下不松口,谁能救得了三皇子? 更何况陛下将三皇子带回宫中,可未必是饶他一命,有些皇家阴私事情可不见得比这狱中的少,说不得到时候的下场比死还要惨。 周录心中感叹了两句,也没多说,朝着李清泽行了一礼之后,就让小林子几人扶着李广延出去。 李清泽跟在他们身后,等出了诏狱大门,周录才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李清泽大半个身影都藏在了阴影之中,身上的衣袍凌乱之下,看着仿佛有些不大合身。 周录怔了怔,看了眼那边的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欲抬头继续去看时,旁边的小林子突然朝前一步,刚巧挡在了周录面前。 “公公,这三皇子现在昏迷不醒,被关押了这么久身上又有股怪味,不如让禁军的人看守着,让他乘后面的马车吧,省得冲撞了公公您。” 小林子说道。 周录闻言便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三皇子是皇子,杂家是奴才,哪怕他落魄了身份也比杂家高贵,哪有冲撞一说,你这话要是让人听到了小心掉脑袋!” 他厉声训斥了一句之后,见小林子有些怏怏的垂着头,也知道他是想要讨好他,况且三皇子身上的确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周录说道:“行了,别垂头丧气的看着一副倒霉样子,杂家知道你是关心杂家,三皇子就乘后面的马车。” 小林子闻言这才高兴起来:“那奴才亲自去看着三皇子,免得路上出什么事儿。” 他扶着周录上了前面的马车说道:“公公快些上去吧,外间天冷,小心入了寒气。” 周录见小林子对他关切,忍不住敲了敲他脑门笑道:“行了,知道你懂事儿,赶紧送三皇子上马车,陛下还等着咱们回宫复命,别耽误了时辰。” “是,奴才知道。” 周录踩着矮凳上了马车之时,在放下帘子的时候又看了眼诏狱的大门前,就发现刚才还站在那里的七皇子没了踪影。 他满是感慨的摇摇头:“这七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感情,倒是难得。” 皇室之中,什么父子亲情,兄弟之情,向来都不如皇权重要。 为了那个位置,手足能够相残,父子能够反目,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是比比皆是,至亲兄弟都难以有两厢安好之时。 可是七皇子和三皇子明明不是一母同胞,甚至于容妃和将三皇子养在膝下的皇后也不算和睦,可是七皇子和三皇子两人却是关系好的比那几个同母亲兄弟还要亲密。 之前七皇子有容妃和容家帮扶,本也有机会在朝中一搏,去争夺那个位置,可是他却是心甘情愿的留在三皇子身边,不仅处处帮扶,甚至还用自己身后之力助三皇子夺位。 周录也看过之前那些指证三皇子的案卷,那里头有不少都牵涉到了七皇子,而七皇子替三皇子所做的事情更是让人觉得惊讶。 如今三皇子落到这般地步,人人对他避之惟恐不及,生怕与他太过亲密会惹祸上身。 第1074章 不对! 可是这七皇子倒好,不仅知道他被赐死还肯来见他,甚至还一心想着要替他周全,救他出来,单凭这一点就足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三皇子的情谊有多深。 赶车的人也是周录身边常用的小太监,听到周录的话,他一边甩着缰绳驾车,一边说了句。 “公公说的是,这宫里头真的很难找得出来三皇子和七皇子这种了,奴才听说以前七皇子犯了事儿的时候,三皇子舍不得他受罚,都会替他担着,如今三皇子陷于囹圄,其他人都避着他,也就只有七皇子来看他了。” 那小太监说着时感慨至极。 “三皇子前些日子还多风光啊,那般得陛下恩宠,朝中人人想要巴结,如今他一朝落败,却只有姜小姐和七皇子送他,偏偏那姜小姐还不喜欢他。” “奴才以前总觉得这皇子殿下高高在上,可如今倒是觉得这皇室的皇子也与寻常人没什么区别,身份高贵不照样单相思,差点到死都求而不得……” 周录听着那小太监的话顿时就想呵斥他一声,让他别胡乱议论三皇子和姜云卿的事情,可是那话还没出口,他神情却是猛的一怔。 周录拉开车帘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驾车的小太监“啊”了一声,有些茫然道:“奴才说他到死都求而不得……” “不是这句!” 周录眉心紧皱,沉声道:“上一句!” 那小太监想了想,才说道:“奴才说,三皇子对七皇子很好,只可惜对姜小姐是单相思……” 周录听着那小太监的话,脸上神色猛的一变。 是啊,李广延对李清泽很好,二人的关系在朝中更是人尽皆知的亲密,而他对姜云卿又钟情不已,甚至为她被璟王废了一只手,到死之前都还对他念念不忘。 照理说说他对这这二人应当十分在意才是。 如果他的确被处死,死前想要最后见他们一面还情有可原,了却心愿之事尚在情理之中,可是他之前却是准备好了柳月坊的事情,拿他的侄儿为把柄来要挟他,让他将愉贵妃的事情传进宫中。 李广延如果真的知道愉贵妃的事情,那他就一定会知道他将此事告诉元成帝后,元成帝定然不会杀他,而是让他入宫。 既然不是必死之局,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去见两个对他来说最为在意之人? 明知道处境艰难,或有转机,他不是应该和李清泽、姜云卿二人撇清关系,将他们置身于事外吗,为什么一边让他将消息送进宫中,一边又让他去找来他们二人,将他们拖进泥沼中来?! 周录心中猛的就提了起来,一把扯开帘子大声道:“停车!!快点停车!”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拉住缰绳,马车急停了下来。 周录抓着车门时,差点惯性的摔下了马车。 那小太监连忙扶着他急声道:“公公,您没事吧,您这是怎么了……” 他话还没说完,周录就一把推开他,神色着急的跳下了马车之后,朝着后面同样急停下来的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没等那边赶车的人开口说话,他就一把掀开了紧紧遮着的马车帘子。 第1075章 人还在 马车帘子被掀开之后,里头的李广延依旧还躺在那里,只是一如之前在牢中之时那般昏迷不醒。 周录看着他紧紧闭着的眼睛和一动不动的模样,连忙手忙脚乱的爬进马车里去拿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感觉到他还活着时,周录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 人还在…… “呼呼……公公……呼……到底出什么事了?” 前头赶车的小太监跟着跑了过来,见到周录那一系列的动作,忍不住有些气喘吁吁的问道。 他跟了周录好几年,还没有见到过他这般慌乱的模样。 那小太监扶着周录从马车上下来,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见三皇子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不由问道:“是三皇子这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周录撑着那小太监的手下来后,闻言不由紧紧皱着眉心。 刚才那瞬间的心悸和怀疑根本忽略不了。 难道是他想多了。 三皇子难道真的只是想要在死前见七皇子和姜云卿一面而已? 周录又忍不住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见三皇子一动不动的模样,却依旧觉得什么地方有些怪怪的,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一时半刻却又想不起来。 周录心神难安,脸上神色十分不好看,他强压下心底那释不去的怀疑,正准备放下车帘让人继续朝宫中走,旁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周公公。” 周录怔了下,回头,见到不远处的人影时候神色诧异:“姜小姐,您不是已经走了吗?” 姜云卿皱眉看了眼周录,直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她之前从牢中出来之后,原是准备直接回去的,只是等到了外面之后心中却有些不安稳。 李广延是她亲自教出来的,他有多狡诈她不是没有亲眼见到过。 上一世他们几次濒临绝境之时,他们都曾经想办法脱身,其中也曾有几次是李广延出的主意,姜云卿总觉得没有亲眼看到李广延的尸体,心中难安。 所以出来后没多久,她就又带着徽羽返回去。 姜云卿原是想要亲眼证实李广延死了再回去,只是却没有想到会在半道上遇到周录的马车,还没等她让徽羽上前拦车问话,那马车就突然急停了下来,而周录几乎不顾形象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差点摔倒,却提着袍子急急忙忙去了后面马车察看。 这一幕让姜云卿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透过车帘瞧见了里面躺着的人居然是李广延,便开口叫住了周录。 见周录问起,姜云卿说道:“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周公公,所以就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周公公。” 她朝着那马车里面躺着的李广延看了一眼,皱眉道:“周公公,您这是?” 周录知道姜云卿疑惑,开口解释道:“刚才陛下让人传旨,暂缓处死三皇子,让奴才将他带回宫中暂行关押。” 姜云卿心中一跳,旁边的徽羽更是变了脸色。 姜云卿沉声道:“不是已经下旨处死了,为什么又会突然变了主意?” 第1076章 他不是李广延!(一) 周录迟疑了一下,闻言原是不想说的,毕竟这件事情也许牵涉到当年愉贵妃之死,而且有可能会涉及到皇室的一些隐秘。 可是他这会儿心中实在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姜云卿和李广延之间的“关系”匪浅,她又是未来的璟王妃,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周录都不愿意轻易得罪了她。 所以周录沉默了下,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三皇子之前在让奴才去给姜小姐和七皇子传话的时候,也让奴才身边的小太监去宫中传了话,提及了愉贵妃娘娘,陛下就……” 周录话说道一半,就猛的停了下来,豁然转头朝着马车里面看了过去。 他终于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不对了。 小林子呢?! 之前上车的时候,小林子主动说要留下来看管李广延,他不是该在这马车里吗? 还有之前和他一起去牢中的那两个禁卫,他们也不见了踪影,眼下外面驾车和随同在旁的禁卫根本就不是之前那两人! 周录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衣襟厉声道:“小林子呢?!” 那人被吓的愣了一下,见周录脸上满是急怒之色,连忙说道:“刚才您上了马车之后,林公公就没上马车,他说周公公吩咐了他别的事情去做,让我们护送三殿下跟着公公一道回宫。” “那他身边的那两个禁卫呢?” 那人微怔,下一刻有些迷糊道:“什么禁卫?林公公来时只叫了小人和武直门附近的另外三个禁卫而已,如今都在这里。” “你说你们是在武直门当差?!” 周录声音猛的尖利。 那人连忙点点头说道:“是啊,小的四人都是武直门驻守之人,平日都在宫内四门当差,之前林公公突然入宫,说他是得了公公的话,让小的四人前来帮忙护送三皇子回宫。” “我们来时只有四人,并无其他禁军的兄弟同路,周公公,您说的两个禁卫是谁?” 周录听着这话脸上神色再也稳不住,顿时染上菜色。 那两个人分明是穿着禁军的服制,而且小林子也说那两人是禁军之人。 之前从牢中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守在外面马车旁的几个禁军之人后,便以为那两人与这些人是一起的,可是如今这人却告诉他,禁军只来了他们四人,那之前那两个人又是什么人? 小林子想要干什么?! 姜云卿见到周录神色不对,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开口问道:“周公公,出什么事了?” 周录此时早已经乱了方寸,根本就顾不得隐瞒,有些慌乱的说道:“之前三皇子想要见你和七皇子,就让杂家去宫内回禀愉贵妃的事情,借以中间的时间差来让杂家去寻你们二人过来。” “杂家怕此事被人知晓引陛下动怒,便让身边的小林子去宫中禀报,而杂家则是亲自去接你们二人回来,好避开旁人目光。” “等你们见过三皇子之后,小林子便带了禁军回来,说是陛下要召见三皇子,暂缓处死,让杂家将他带回宫中……” 第1077章 他不是李广延!(二) 周录快速的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脸色难看的低声道:“可是眼下小林子和之前进牢中的那两个假禁军都不见了。” 如果只是一件事情还能说是凑巧,但这么多都撞在一起,谁还能说出一句巧合来? 连周录自己都不信。 姜云卿脸色微变,快速理清楚了周录话中的意思之后,心中顿时一“咯噔”,嘴里低叫出声:“不好!” 周录脸色难看:“姜小姐……” 姜云卿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撑着车辕跳上了马车,然后快速钻进了马车里面将仰躺在车上的李广延抓了起来,她手指在他颈脉上微测,然后仔细看着李广延的脸色片刻,便咬牙出声。 “他不是李广延!” “什么!?” 周录大惊失色:“他不是三皇子?” “怎么可能,这张脸明明是三皇子的,而且服饰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的手没废!” 姜云卿抓着那人右手说道。 李广延之前手被废了之后,便一直极少露于人前,可是周录也是见过他手上伤势的,断然不可能这么快连疤痕都没留下,但是此时姜云卿手里抓着的那只右手却是光滑白皙,连半点伤痕都没有! 周录脸色铁青:“那他……” “他被人下了药后,带了人皮面具!” 姜云卿说话间将手放在地上的“李广延”脸上,在他下颚和额鬓处摩挲了片刻,最后停在了他耳后的位置。 当感觉到那里有一块隐隐的凸起和别处的肌肤完全不同时,姜云卿手指在上面轻蹭了一下,便挑起一层边角来,然后伸手朝着上方一掀。 外间的周录几人都是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车里的“李广延”脸上被扯下了一层皮来,而片刻之后,露出来的真容竟然是紧闭着眼睛的七皇子,李清泽! “七……七皇子?!” 周录张大了嘴,脸色煞白。 如果车里面这个人是七皇子,那刚才从诏狱里面与他招呼,后来离开的那一个…… 那个才是李广延?! 姜云卿却是满眼寒霜,手指快速朝着腰间一抹,便从那里特制的针囊里取出了两根银针来,然后快速的朝着李清泽头顶扎去。 她下针时又快又狠,让得外间看着的几人都是眼皮子直跳,生怕她那针不小心要了七皇子的命。 等落针之后,姜云卿手指便在针尾轻弹了一下,就见到那形状有些与众不同的银针发出一阵嗡鸣声,那针尾便快速颤动了起来。 外间几人都被姜云卿这一手震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就在这时,就见到原本昏迷不醒的李清泽幽幽睁开了眼。 姜云卿伸手一动,便将他头上的银针取了下来,然后快速落回了腰间的针囊里,抓着他的衣襟寒声道:“李广延呢?!” 李清泽原本还有些迷瞪,脑子里更像是被人敲了一榔头似得,一直嗡嗡作响。 他原是想要起身的,可是当听到姜云卿的话后,整个人愣住,下一瞬便想起了之前在狱中的事情,脸上顿时难看至极。 第1078章 跑了 之前姜云卿走后,李广延便情绪不大对。 他满心愤慨的一边骂姜云卿狠毒绝情,一边劝着李广延让他别再爱姜云卿。 当时李广延只是低声跟他说,他是将死之人,也唯一一次对人动心,哪怕求而不得也无怨无悔,想要不爱他更是做不到。 那时候李清泽还怒其不争,既怪李广延被一个女人迷了心神,也怨恨姜云卿在李广延死前都不愿意骗骗他让他走的安心一些。 他心中还想着,等他出来之后,定然要找机会给姜云卿一个好看,也好报了她今日让李广延难堪之仇。 当时李广延说他想要喝酒,可是李清泽来时却没有带酒,这狱中更是没有,李广延便说要以茶代酒两人互敬一杯,算是了却了这一辈子的兄弟之情。 李清泽对李广延半点防备都没有,甚至于听了他那番话后伤感至极,想都没想便将那已经凉了的茶水灌下肚去,可是没想到片刻之后,他便直接浑身无力,如同昏厥一般倒在地上。 那茶水之中不知道被下了什么东西,最初的时候,李清泽看着像是昏迷,可实际上意识却十分清楚。 他能够感觉到原本情绪低落的李广延十分冷静的和他互换了衣裳,然后给他戴上了人皮面具,后来更亲耳听到李广延用着和他九成相似的声音,和小林子他们作戏。 当李广延在他耳边,用他的声音说着定然会来救他,装着兄弟情深说他一定会替他周全,甚至还提及容妃和容大人的时候,李清泽一时激愤,才生生被气的真的晕了过去。 直到刚才醒过来时,就见到了姜云卿和周录几人。 李清泽面对着姜云卿的问话,看着外间周录那阴鸷的眼神,嘴巴张了张,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云卿看着李清泽脸上神色,哪怕他没说话,她也知道了她想要的答案。 李广延,跑了! …… 姜云卿眼底满是阴沉的看着李清泽,带着怒意道:“我之前就已经提醒过你,让你不要相信李广延,更不要轻易靠近他,这般情况下居然都能让他李代桃僵借着你的身份离开。” “李清泽,我骂你一声蠢货都是抬举了你!” 这皇室中怎么会有这般愚蠢之人。 明知道李广延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明知道他有多无情狠辣,李清泽居然还没有半点防备,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被人当了替死鬼。 这种脑子。 他到底是怎么长到现在的?! 姜云卿嘴里骂了一句之后,直接手中一松,松开了李清泽后就下了马车。 李清泽身上药力还没有褪去,虽然清醒过来可依旧还是浑身无力,失了姜云卿的支撑之后瞬间就跌坐在了马车上。 他被姜云卿口中的话说的无法反驳,脸上更是像是开了染坊一样,五颜六色难堪的厉害。 之前在诏狱中时,姜云卿的提醒犹然在耳。 她明明说过,让他不要太靠近李广延,李广延毫无人性心中自有自己和利益,还说让他不要太过相信李广延。 第1079章 替死鬼 可李清泽心中却满心只以为姜云卿挑拨离间,只以为她是故意羞辱他,却信了李广延的兄弟情深,信了他的那些话。 李清泽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深信不疑的三哥会这么对他。 他居然会拿他当替死鬼,甚至毫不犹豫的借着他脱身。 如果周录没有发现不对劲,如果姜云卿之前直接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他被人替换了,那到时候他是不是会直接顶着李广延这张脸被处死,到死都没有人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李广延?! 李广延! 他好狠毒的心思!! 周录看着脸色难堪的李清泽,此时却是差点骂娘,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什么禁军,什么传话,恐怕都是假的。 小林子根本就没有进宫。 那些禁军也都是他在武直门外寻来充数,替那两个假禁军遮掩形迹的!! 小林子是李广延一早就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甚至李广延从入狱之后起就已经准备好了脱身之策,他表面上是拿回宫传话的消息来拖延时间,看似是想要见李清泽和姜云卿一面,让人以为他自知必死早无求活的念头。 可是实际上他说的那些话恐怕都是假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愉贵妃的事情,更不知道元成帝和愉贵妃之间的那些隐秘,他说那话只是想要让他动摇心神,再加上柳月坊的事情要挟他不得不妥协退让。 李广延算准了他忌惮元成帝的震怒,不敢让七皇子和姜云卿跟李广延见面的事情传出去,就一定会亲自去传话甚至接人,而回宫之事便只能交给他最为信任的小林子。 小林子假借回宫传话,可实际上他恐怕根本就未曾入宫去见元成帝。 他只是在外耽搁了两个时辰之后,便叫了几个武直门的禁军过来,然后命人假扮禁军混入诏狱,以将李广延带回宫中为名,趁机调换了他和李清泽的身份,将昏迷不醒带上了人皮面具的李清泽交给他让他带回宫中,而李广延却假借了李清泽的身份脱身。 小林子根本就没入宫。 元成帝也根本就没下旨。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广延算计好的。 他利用人心,利用他的大意,利用了埋在他身边的探子,还利用了李清泽对他的信任,将这件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差点就将他也瞒了过去。 难怪之前在牢中时,“李清泽”说话时声音一直有些模糊。 难怪之前在诏狱门外时,他会隐隐觉得“李清泽”的衣裳有些不合身,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想到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李清泽,而是借了李清泽身份金蝉脱壳的李广延!! 好一个三皇子,好的很!! 李清泽自知自己犯错,跌在马车里低声道:“现在怎么办,三……” 他下意识的想要叫三哥,可是想起李广延做的事情,还有他利用起他来时毫不留情的模样,那句三哥却是怎么都叫不出口。 李清泽咬咬牙说道:“李广延,他现在借着我的身份跑了,要不要派人去追?” 第1080章 怒意 周录听到李清泽的话,顿时气得脑门上青筋直蹦,下一瞬口不择言。 “追,怎么去追?” “他假扮了你的模样,借了你的身份,早就已经离开了诏狱,以他那般狡诈性情,他怎么可能会留在原地等着我们去找他?” “京城这么大,到处都是人,你想要找他无疑是大海捞针。” “更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欺君的罪过,要是让陛下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以为他会饶了我们吗,你现在大张旗鼓的去追,是想要闹的人尽皆知,叫所有人都知道本该被处死的三皇子被你我二人给放跑了吗?!” 那他还不如直接回宫去跟元成帝请罪算了! 周录恨恨的看着李清泽,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恭敬之色。 他此时简直想要撬开李清泽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装的什么东西。 要不是李清泽,李广延不会这么容易跑了,要不是他,李广延怎么可能金蝉脱壳? 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该答应李广延之前的要求,就算真的丢了那个便宜侄子的命又能如何,大不了他还是和现在一样,当个孑然一身的太监罢了,也好过如今要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周录脸上满满都是阴戾之色,却也泛着苍白。 如今李广延跑了,他拿什么去向元成帝交差? 难道要告诉元成帝,他因为被人抓住把柄,应承了替李广延传话,甚至亲自将人带进牢中,所以才给了他偷龙转凤的机会? 元成帝本就多疑善忌,对身边人难以全然相信,他跟了元成帝几十年,才有了如今地位,让他对他能够信重几分,可如果让元成帝知晓他背着他留有把柄在外人手中,还被人利用。 有一便会有二,元成帝会不会觉得万一有朝一日他再被人要挟还会干出更大的事情来,到时候他怎么可能容他继续留在身边?! 以元成帝的性情,他恐怕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李清泽被周录毫不客气的话训的也是脸色发青,他怎么会不明白周录的顾虑,还有他所说的事情一旦被元成帝知道后,他会有什么下场? 到时候周录逃不掉,他也一样。 姜云卿知道李广延跑了之后,虽然心中也有气,气李清泽愚蠢,气周录大意。 可是经过这么一会儿时间之后,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李广延会跑其实也不奇怪。 毕竟上一世他们经历那么多危险,甚至有几次比现在这次的处境还要危险,可他们都挺过来了,她早该知道那个狗崽子不会那么容易认输,更该明白,他绝不会这么轻易赴死。 哪怕到了绝境之地,只要还有一条命,定然都会想尽办法去翻盘。 更何况那狗崽子来的比她还要早大半年,他筹谋了这么久,甚至于一早便打着皇位的主意,他怎么可能会不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是她大意了。 如果之前在牢中,她就盯着李广延被处死,而不是因为上一世的那些事情被他激的离开,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第1081章 你想活吗? 姜云卿缓缓平复着心情,等冷静下来之后,见着周录和李清泽的脸色,在旁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先行退开。” 那几个禁卫愣了下,周录沉着脸:“你们先过去。” 那小太监和几个禁卫面面相觑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姜云卿见四周再无旁人,这才沉声道: “周公公,眼下李广延已经跑了,你就算再与七皇子生气也无济于事。” “今天这件事情定然是瞒不过去的,三皇子本该被处死,却突然逃走,除非你能直接弄死了七皇子,绝了今日在场所有人的口舌,否则这件事情陛下定然会知晓。” 李清泽听到姜云卿跟周录说要弄死他,顿时脸色大变。 他满脸惊恐的看着姜云卿和周录,生怕两人当真会为了隐藏秘密而弄死他。 周录听了姜云卿的话,心中的确生出杀意来。 七皇子虽然是皇子,可于他来说却比不上自己的命,为了自保,弄死七皇子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刚才诏狱里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七皇子”离开,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来。 到时候再想办法绝了那几个禁卫和狱卒的嘴,他大可以禀报宫中,说李广延是在狱中逃脱的…… 周录这股念头刚刚才升起来,眼底染上杀意时,姜云卿就直接泼了他一盆冷水。 “不过杀了七皇子也只能解决一时之过,先不说七皇子无故失踪,容妃和容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今日去七皇子府寻七皇子的消息定然也瞒不住,到时候他们必定会寻到你头上来。” “就是陛下那边,他也未必不会起疑,而且李广延能够做的出这种事情来脱身,想必也早就已经留下后路。” “以他的性情,这次逃脱囹圄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今日让七皇子顶替了他去死,先不说那些隐患你是否能够全部解决,就说李广延那边,如果他哪一日真的卷土重来露出真身,到时候陛下,容家,还有容妃娘娘都不会饶了你。” “到时候你只能替七皇子抵命。” 周录听着姜云卿的话,刚才升起的那点杀念瞬间如同冬雪见阳,瞬间消散了干净。 他阴沉沉的看了李清泽一眼,深吸了口气,也知道刚才那想法太过不切实际。 周录抬头看着姜云卿,他其实比其他人还要更了解姜云卿一些,更知道她的手段,再加上她身后的孟家和璟王,如今姜云卿说这话想来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周录现在也没了跟她撇清关系的心思,放跑了李广延,他定然罪责难逃,以元成帝的性情,他恐怕就算不死,也会至此失了恩宠。 这些年他在元成帝身边,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生活。 他虽然只是个宦官,可是因为贴身伺候皇帝,别说是那些朝中大臣,后宫嫔妃,就连诸皇子和皇后、太后见到他都会客客气气的。 他那时候为了效忠元成帝,得罪了不少人,一旦他失了帝王恩宠,恐怕对他落井下石的比起李广延来说只会多不会少。 第1082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周录自认他自己没有李广延的本事,落到这般境地还能脱身,而且对于元成帝来说,一旦他失去了用处失去了恩宠,他知道那么多事情,元成帝未必会肯留他。 周录心中比谁都看的通透,对着姜云卿说道:“姜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姜云卿面色安静的看着他:“周公公想要保命吗?” “自然!” 姜云卿说道:“那不如我告诉公公一个办法。” 她神色十分冷静:“这件事情想要瞒肯定是瞒不过去的,与其让旁人告诉陛下,不如公公自己去说。” 周录闻言眉心紧拧,刚想说他要是去说了,元成帝怎会放过他。 姜云卿就已经继续说道: “事情的确是出了,可是这中间的过程到底如何,却只有你我三人知晓,就连他们……” 她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那几个禁军和小太监:“他们也只是知道从诏狱出来后的事情,而之前在诏狱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我们三人和李广延以外,谁也不知道。” “李广延如今已经在逃,他是陛下亲自下令处死之人,自然不敢自投罗网出面作证,而诏狱里面的那几个狱卒,还有这几个禁军,想来公公也定然会有办法让他们闭口。” “那么到时候等见了陛下如何来说,就全凭公公你一张嘴。” 姜云卿看着若有所思的周录说道: “只要公公能将诏狱里的事情圆过去,让陛下以为七皇子是自己前去探望,而李广延是伤了你二人逃跑,那么就算是陛下震怒,想来也不会如何责罚你们。” 周录闻言有些迟疑。 姜云卿说道: “我知道公公是担心陛下依旧会迁怒于你,可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样虽然依旧会受责罚,可是到底情有可原。” “而且你刚才既然肯因为愉贵妃的事情而同意替李广延来找我们,甚至将此话传回宫中,那么我猜愉贵妃当年的死有别的隐秘,你不妨就原封不动的将李广延的话告诉陛下。” “跟他说,你是因为怕这件事情有所错漏,才准备回宫禀告,可没想到李广延却是早就买通了陛下身边的小太监,突然暴起伤人,放走了他。” “这样一来,陛下只会以为你是因他而受过,反倒会将所有怒气放在李广延身上,这其中的道理,想必公公应该明白才是,而且公公在陛下身边当差多年,想必也最为熟悉陛下秉性,想要瞒过他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周录听着姜云卿的话,面上神色变化不断。 他知道眼下也只有照着姜云卿所说的去办,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姜云卿见周录神色动摇,显然已经有所决定,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有一点,公公跟陛下说话的时候,不能提起我。” 周录抬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并非是我想要自保。” “这件事情就算说出去被陛下知道,有璟王护着我,陛下也无法将我如何,但是公公不同,若是叫他知道你与我有所来往,定然会疑心你是是否早与我相识,甚至靠拢了璟王。” 第1083章 送你上路 “我想公公应该知道,如果当真让他这般起疑,会有什么后果。” “至于七皇子……” 姜云卿看着李清泽,对他实在生不出来太多的同情。 之前她已经警告过他,让他不要相信李广延,甚至不要离他太近,可是他偏偏不听。 李广延废了一只手,若是李清泽但凡有半点防备之心,也不会被他这么容易得手,甚至于喂了药,还被易了容。 姜云卿对着李清泽说道:“今天这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 “李广延的事情本来就与你有关,那些证据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是指向你的。” “陛下如果知道是因为你才放跑了李广延,他定然不会饶了你,甚至会将原本该落在李广延身上所有的怒气全部落在你身上,所以你只能将你自己摆在受害者和被人蒙骗的位置上,才能逃得过这一劫。” “你如果想要活命,想要有朝一日还有机会寻李广延报仇,甚至于保住容妃和你身后的容家,那么入宫之后就不要多嘴,更不要说任何不该说的事情。” “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去做,陛下虽然会震怒,但是也只是小惩大诫,不会要你性命,而且也能一劳永逸的替你解决了所有的麻烦,让三皇子以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和你脱离开来。” “你觉得如何?” 李清泽脸色变化不断。 如果是以前,他断然一口拒绝。 可是当亲身经历过李广延的狠毒,甚至于知道他的不择手段之后,他却是不得的相信姜云卿的话。 如果他不照着姜云卿说的去做,他真的有可能会变成李广延的替死鬼,而且李广延今日逃脱,那些罪名便全部落在了旁人身上,元成帝若是真要追究下去,他定然难辞其咎。 以前他太过信任李广延,替他做了太多的事情,甚至于有很多不能见人的隐秘都是他亲自出面。 远的不说,就说前不久囤粮的事情。 如果叫元成帝知道有他一份,元成帝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他以前和李广延太过亲近,朝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二人亲密无间。 到时候捅出篓子来,谁又肯相信他是被李广延陷害,怕是人人都只会将他们看作一体,觉得他们两人是狼狈为奸,甚至以为是他故意放走了李广延。 周录见到李清泽没表态,在旁寒声道:“七皇子,杂家在宫中多年,见多了起起伏伏之事。” “杂家还没有活够,定然不会让别人妨碍到杂家性命,你如果觉得姜小姐所说的办法不行,那杂家只好现在便送你上路,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只要渡过这一关,李广延未必会那么快出现在京城,而他大可以在这段时间内找一个足够强硬,甚至能够护得住他的靠山,到时候便能保得住自己,他也定然能想到办法脱身。 至于靠山的人选,璟王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李清泽看着神情阴鸷的周录,能听得出来他口中的话绝非是开玩笑的,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周录绝对不会介意直接杀了他。 第1084章 你可知道这面具是怎么来的? 李清泽连忙点点头说道:“周公公放心,我也还没活够。” 周录见李清泽同意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姜小姐,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刚才辨别出来七皇子身份,奴才就这么把七皇子带进宫中,怕是到时候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会人头落地。” “今日的恩情奴才记住了,若有机会,奴才定然会报答姜小姐。” 姜云卿也没有虚伪的说不必报答的话,有些事情她做了就定然会要有所回报,这道理周录懂,她自然也不会推拒。 她只是递了个瓷瓶给周录:“这东西周公公收好。” 周录怔愣:“这是什么?” “有用之物,等公公回宫之后自会知晓。” 姜云卿说完之后便开口道:“周公公快些回宫吧,此事太过突然,我怕宫中迟则生变,别让人钻了漏子。” 周录闻言点点头,也知道此事耽搁不得。 那三皇子如此阴险,竟然早早便在他身边埋了小林子这颗钉子,关键的时候捅了他一刀,险些将他置于死地,谁知道他在宫里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后手。 要是他不赶紧回去将这件事情的后患解决,坐实了三皇子伤人逃逸的“事实”,到时候突生波折,伤的便是他自己。 周录将那瓷瓶贴身放好之后,这才说道:“那奴才便带七殿下先走了。” “周公公慢走。” 周录跟姜云卿告辞了一句之后,也没在多留,急急忙忙的就召回了那几个禁卫和小太监朝着宫内赶去,而姜云卿在两人走后,却是脸色冷沉了下来。 “小姐,三皇子逃走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命人去查!” “可是三皇子有那人皮面具在手,谁知道他到底会幻化成什么模样。”徽羽说道。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看了眼刚才被扯下来的面具,脸上不带半点表情说道:“你可知道这面具是从何而来?” 徽羽摇摇头。 她以前在江湖行走多年,从来还没见到过这般精妙的面具。 带在脸上之时,居然能和真人一模一样。 若非姜云卿将其撕扯下来,她绝对看不出马车里面那人不是三皇子。 姜云卿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面具是取了鲜活的妙龄女子,将其滋养数月,喂以最好的滋补之药,让其不见阳光以使肌肤光泽如玉,白皙毫无半点瑕疵。” “待到其肌肤色泽莹润之时,将其活埋在土中,剃掉头发,直接在其头顶破开头皮,将混合了药材和石灰的滚烫水银灌入活人体内。” “那女子吃痛之后,便会竭力挣扎,不断想要从皮内逃脱,而人皮却是会在药材和水银的重力之下不断下坠,被掩藏在药土之中。” “最后那活人从土中挣脱出来,却将一整张人皮留在土里,而那女子也会因为失去了皮囊保护,鲜血淋淋之下受尽痛楚,血流而亡。” 姜云卿说话时声音冷冽至极。 而徽羽则是站在一旁,看着姜云卿手中的面具整个人忍不住白了脸。 她曾经杀过无数人,见识过无数凄厉场面,自认为自己心肠坚硬至极,可是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时,却依旧觉得浑身发冷。 第1085章 骨子里就透着凉薄 徽羽只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意,眼前仿佛出现那血淋淋的活人从人皮中窜了出来,然后在地上翻滚惨嚎不断的情形,仿佛看到那猩红血液流的满地都是。 她胃里一阵翻滚,险些吐了出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世上怎会有这般残忍的法子? 姜云卿拿着帕子将那张人皮面具包裹起来,对着脸色苍白的徽羽继续说道: “这样一张人皮,却不能全部使用,只有背部最完整的那一小部分才能做成面具,而且并不是每一张人皮这般剥下来的时候都还是完整的。” “有时候挣扎太过,土石浸入皮内,或是药力过重,人皮脱落时候被划破便成了废品,所以连杀十人,也未必能出一张完整人皮,而数十张人皮,也未必能出一张这般面具的材料。” 这种制作人皮面具的手法,曾经是上一世里姜云卿无意间知道的。 那时候李广延还未曾登基,只是与众多皇子一样在朝中争权,当时他们一次出京办差之时被人半道截杀,因为出了内奸,一时不防受了重伤,被人一路追杀进入西疆一处密族之地的时候,在那里亲眼看到了有人活剥人皮的情景,甚至于因为他们自己当时受了伤,她也险些成了那人皮面具的工具。 若非后来她使计救了他们二人,顺势毁了那密地,恐怕她也早就被人扒了皮。 姜云卿还记得,那一次她脱身之后,曾经活捉了一个懂这门手艺,甚至于能做出和原貌一模一样的技师,问询过面具制作过程之后,因为嫌弃这门手段太过残忍,便想杀了那人。 那时李广延自动请命,说他去处理那人,她也未曾防备他便让他将人带走。 姜云卿一直以为那个人死在了李广延手上,可是如今看着这张人皮面具,就知道上一世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死,而是被李广延瞒着她藏了起来,甚至他还从那人手上将这门手艺学了回来。 所以说,原来从那么早开始,那狗崽子就已经对她起了防备之心,甚至于瞒着她做着那些他曾经附和着与她一起嗤之以鼻的事情。 他骨子里本就凉薄! 姜云卿心中有些泛冷,哪怕早就知道李广延秉性,她依旧生出寒意来。 姜云卿将那面具包起来,收好之后看着面色发白的徽羽说道:“这种面具神形兼具,戴上之后只是如同换了一张脸,若非熟悉至极之人,断然不能辨别真伪。” “不过想要做出这种面具,晾晒,烘干,绘制,定型,甚至用药物浸泡防止腐烂,其间步骤一点都不能少,从最初到成形少说要半年时间。” “而且这种面具只能定型一种人面,也就是说,一旦使用一次,这面具就只能是这个人的模样,再也更变不了。” 姜云卿微眯着眼说道: “李广延先前一直安分,一年前才生出这般心思,而且当时他手中根本没那么大权力敢去掳掠女子制作人皮面具,否则一旦被人察觉,他必死无疑。” 第1086章 以防万一 姜云卿言语中带着笃定。 “他对李清泽生出算计之心,甚至准备让他当替死鬼的时间应该不长,所以他手中有两张这种面具已经是极其不易,想要再多根本就不可能。” 两张面具,他今日为了逃出诏狱全数用掉。 一张给了李清泽,如今在她手中。 另外一张戴在李广延自己脸上,已经成了李清泽的模样。 李广延之前虽然一直低调,可是皇后和五皇子那边不是那么好蒙骗的,更何况还有一个七皇子日/日在他身边晃荡,他想要背着所有人去掳掠太多女子制作人面,几乎不可能。 也就是说,他手中不大可能还有更多的面具。 他就算逃过去,很大可能要么是继续用李清泽的模样逃避搜索,要么就只能用他自己原本的模样,去做寻常的易容改面,意图蒙混出京。 姜云卿沉声道:“立刻去告诉城中暗卫,守住京中四门,还有京郊各条官道,但凡有形迹可疑的老者,贫户,病人已经丧葬之人出京,仔细排查。” “还有,留意所有与李广延、李清泽二人有关之人。” “李广延用李清泽的身份金蝉脱壳,恐怕是笃定周录不敢回宫禀报,而城中不敢有人大肆搜索,说不定会借用李清泽身份逃脱,让人盯紧了容家和七皇子府那边,说不得会有意外收获。” 徽羽连忙点点头道:“奴婢知道。” 自从李广延的事情出了之后,他们身边时时都有暗卫跟随,更有孟少宁的人远远缀着,只是寻常不会露面被外人瞧见罢了。 此时姜云卿吩咐完后,徽羽便朝着暗处打了个手势,那边果然有人现身快步走了过来,而徽羽将姜云卿吩咐的事情全数交代了下去之后。 那人便神情一凛,低声应了一声之后就快速转身离去,片刻后就没入了人群之中,消失无踪。 等到那人离开之后,徽羽才转头看着姜云卿将那张从李清泽脸上扒下来的面具包在帕子里后,直接放进了袖笼里。 她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小姐,您方才对七皇子施针……” 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徽羽却是看的明白,之前姜云卿对李清泽施针的时候,虽然让他立时清醒过来,可是她用的针却不是寻常救治人时的针,而是之前曾经让她浸过毒的。 而那毒是什么,徽羽最是清楚不过。 姜云卿说道:“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见徽羽面露担忧,她说道:“放心吧,我封住了他的天柱穴和四神聪,一个时辰内那毒不会发作,而这一个时辰足够他和周录入宫,如果宫中一切顺利,他出不了事。” 徽羽张了张嘴。 那若是宫中不顺利呢? 她到底没有问出来。 姜云卿行事自有章程,想来对李清泽更是。 徽羽跟在姜云卿身边,低声道:“小姐,您觉得三皇子会去什么地方?” 姜云卿闻言沉默下来,她想了想李广延出了诏狱之后可能会去的地方,却发现半晌之后一无所获。 第1087章 狠人(一) 如果是上一世,她定然能够猜到他会去什么地方,可是这一世她对李广延的事情知道的却不多。 李广延行事一直小心谨慎,极少留下把柄和线索,而且他认出她的时间,远比她认出他还要更早。 这段时间里,足够他做太多的准备。 就像是她了解李广延一样,李广延也太过熟悉她,他既然认出她来,就定会早做准备防备于她,所以她之前查来的那些东西未必都是真的,甚至有可能是李广延故意泄漏出来给她看的。 姜云卿抿了抿嘴唇,第一时间想起君璟墨来,沉声道:“他那边只能尽力让人去找,尽人事听天命吧。” “那咱们现在……” “去璟王府。” 姜云卿说道。 她得去见见君璟墨,跟他商量对策。 而且有的事情她也不想再瞒着君璟墨,无论是上一世的事情,还是李广延的身份。 之前不说,是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可是刚才见过李广延,对着他那副“深情”模样,她毫不犹豫的说出君璟墨的好的时候。 姜云卿才发现,君璟墨对她来说,早就已经跟旁人不同。 她的心,是在意他的。 甚至,也是不愿意隐瞒他的。 她是愿意和君璟墨分享过去,甚至隐秘的,而且李广延还活着,有些事情如果不让君璟墨知晓,到时候万一被李广延钻了漏子,恐怕会惹出大祸来。 …… 姜云卿直接去了璟王府,而徽羽则是在半道上便离开,让人前去京中四门盯着,看能否抓住逃脱的李广延。 另外一边,周通带着李清泽入了宫。 他们并没走正门,而是走的南雀门,那里人少眼睛更少。 李清泽坐在马车里面,看着周录自己下了马车,也不知道跟那几个随行回来的禁卫说了什么,那几个禁卫就脸色惨白的连连点头,快速离开,而周录这才提着把刀走了回来。 “周公公……” 李清泽见着周录手里的刀脸色大变,只以为周录出尔反尔想要取他性命,刚想说话,就见周录拿着刀便朝着他捅了过来,避开了要害后砍中她身上,疼的李清泽脸色惨白。 “你干什么?!”李清泽尖利出声。 周录却没回话,又反手在自己身上划了两刀。 那刀口极深,鲜血瞬间就冒了出来。 周录闷哼了出声,脸上瞬间苍白:“得罪了七殿下。” 他没有去碰伤口,而是让血流出来染到了衣服上,神情阴沉道:“想要瞒过陛下,单靠说是做不得数的,陛下心思深沉,且又惯来多疑,稍有错漏,便会让他起疑。” “殿下也该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麻烦,但凡陛下生出半点怀疑来,对殿下和杂家来说,都是要脑袋的。” 李清泽看着周通毫不犹豫伤了自己,甚至连半点迟疑都没有的模样,身上又疼,却又忍不住头皮发麻。 往日周通在元成帝身旁时,对着任何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而且行事小心谨慎,哪怕朝中诸人都想要讨好他,他也是不受诱惑,极少动怒。 第1088章 狠人(二) 李清泽一直都以为,周通只是靠着元成帝才能在宫中屹立不倒,可是如今瞧见他的狠辣,他才明白了之前舅舅告诉他的那句话。 当时舅舅跟他说,能在宫中立足之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必定不是简单角色,让他轻易莫要得罪任何人。 那时候他还有些不屑一顾,如今才知道舅舅的眼光比他毒辣的多。 周录等到那些血浸湿了衣物,看着格外狼狈之后,这才随便替两人包扎了一下伤口,让得那血染得袍子上到处都是,又替李清泽身上收拾了一下,这才脸色苍白的对着李清泽说道。 “等一下见了陛下之后,殿下什么都不要说,让奴才来开口。” 他说完后看着李清泽,神色认真道: “殿下想要保命,奴才也一样,殿下若是配合,奴才定然能保殿下无忧,如姜小姐方才所说彻底从这件事情脱身,可是殿下若是……那就怪不得奴才只求自保了!” 到时候他也只能舍了李清泽。 李清泽自然明白周录的意思。 他如今被灌了药浑身动弹不得,虽然能够说话,可是却也受制于人,周录如果真要置他于死地容易的很,大可随便找个理由,让他连反驳都没机会。 对于元成帝来说,他定然会更信任周录,而非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 李清泽疼的紧紧咬着牙,低声道:“周公公放心,我知道。” 周录见李清泽识趣,面上这才缓和了一些,扭头对着站着的那个小太监说道:“小青子,扶殿下下去!” 那个小太监早就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周录的声音,他连忙白着脸上前扶着李清泽下来,李清泽身上药性还没有解除,根本用不上半点力道,被半抱着下了马车之后,差点将小青子压倒在地上。 周录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这才免了两人摔倒,等到站稳之后,周录扭头对着小青子说道:“杂家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可记清楚了?” 小青子白着脸说道:“奴才记清楚了。” 周录沉声道:“等一下进宫后,你就照着杂家说的去做,办得好,小林子的位置便是你的,往后不用再去司礼监当差,就跟着杂家,杂家和七皇子都会记你一个恩情,保你将来无忧。” “可是如果办的不好,说漏了嘴……” 小青子看着周录阴恻恻的模样,连忙急声道:“奴才不敢,奴才定然会照着公公吩咐的去做,绝不会说漏半句!!” “那便好。” 周录见小青子神色慌乱拘谨,却也不像是有胆子敢找麻烦的,而且眼下他身边也只有这个小太监能用,他便暂时放过了他,然后深吸口气说道:“走吧,入宫!” 小青子连忙扶着李清泽,另外一边搀着血淋淋的周录,三人十分困难的朝着内宫门走去。 南雀门附近人少,可依旧也有驻守之人,附近还有巡逻的禁卫,三人朝着里面走了没多远之后,就见到不远处巡守之人。 第1089章 狠人(三) 周录给了小青子一个眼神,小青子缓了缓心神,脸上就陡然带上了焦急惊慌之色,大喊出声。 “来人啊,快来人啊!!” “救命!!” 小青子的声音尖利,又快又急,几乎瞬间便惊动了那边的人。 那些人听到“救命”二字顿时脸色一变,齐刷刷的朝着这边看过来之后,就见到了这边满是踉跄几乎拖着两个血淋淋的人朝着里面走的小青子。 “什么人!!” 那边领头之人顿时厉喝一声,领着身后其他人便快速围拢过来,而之前离宫的那四个禁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混在其中,等到了近前,其中一人便装作认出了周录他们来,惊声道:“周公公,七皇子?!” 其他人原本还满是防备,怕这三人是此刻,可当听到那人叫破来人身份之后顿时大惊。 他们仔细一看,这眼前血淋淋的两人可不就是陛下身边的周公公,还有七皇子吗? 那领头之人根本没留意身边混入了其他人,便急声道:“周公公,你们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您和七殿下?” 周录脸色惨白,有些站立不稳,强撑着那人的手虚弱道:“三皇子……” 他紧紧抓着那人的手:“快,快送杂家去见陛下,三皇子伤人逃狱了!!” 那人脸色一变,扭头看向李清泽,李清泽原是也想要装模做样配合周录一通,可谁知道嘴里才刚喊出了一声“三哥……”,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他脸上就陡然浮出青紫之色,然后双眼一翻朝着地上砸了过去。 周录一愣。 这七皇子居然还有演戏的天分? 这装晕可装的真像…… 旁边那些人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七皇子晕倒都是被这一幕吓到,连忙手忙脚乱的将李清泽抬了起来,然后扶着周录快速朝着内宫而去。 许久之后,周录受伤,七皇子遇袭晕倒,重伤垂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宫廷。 太医院的院判刘老太医站在西暖阁里,替躺在榻上的七皇子诊治,而旁边的周录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浑身看着狼狈至极。 他因为失血过多,脸上的嘴唇之上苍白无比,而床上的七皇子闭着眼还在昏睡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成帝看了眼李清泽,对着周录沉声问道。 周录强撑着桌子站起来,然后双腿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便又再次渗出了血来。 “都怪奴才,是奴才一时大意,才会被三皇子所骗。” 他伏在地上低声道:“奴才本是奉了陛下命令,前去诏狱赐死三皇子,可谁知道去后三皇子却提及了愉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他说他有愉贵妃和太后的事情想要与陛下交代。” “奴才…奴才一时糊涂,被三皇子所骗,答应带他回宫面见陛下,可谁知道刚出了诏狱,往日伺候陛下的小林子却是突然暴起,不仅伤了奴才,还放跑了三皇子。” 周录说话间砰砰的朝着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再抬头时额上已经鲜红一片。 第1090章 作戏 “都怪奴才,是奴才大意,才被三皇子蒙骗。” “奴才有罪,请陛下责罚……” 元成帝听着周录的话,听他说李广延居然跑了,抬起腿便一脚踹在了他身上怒声道:“废物!” 周录被踹倒在地上,腿上的血又流了出来,可是他却像是半点感觉不到疼似的,直接跪爬起来伏在地上说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陛下不要动怒,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您别伤了龙体。” 元成帝看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周录,气得脸色阴沉。 他心中虽然气急,可是却也知道周录的性子。 周录跟了他几十年,办事向来妥帖,要说心狠手辣绝不输给任何人,而且这老东西为了自保更不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要不是李广延真的说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让他觉得忌惮,他也定然不会擅作主张将李广延带回宫来。 如果周录一推二五六,直接说此事与他无关,元成帝或许还会怀疑李广延是被他故意放跑的,可是如今他却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这让元成帝根本无法起疑。 更何况他也不相信周录胆敢骗他! 元成帝看着周录腿边几乎染红了地面的血,还有他惨白的脸色,到底是没了杀心,只是寒声道:“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居然让你动了心思带他回宫?” 周录看了眼里间的刘太医,还有“昏迷不醒”的李清泽,声音低了许多:“奴才一时糊涂,才会听信三皇子所言,三皇子说他知道当年愉贵妃藏着的东西在哪里,而且他还知道太后和陛下……” “够了!” 元成帝听着周录的话脸色猛的大变,厉喝出声。 周录连忙噤声。 元成帝想起愉贵妃来,眼底露出几分狞色,那广延居然会知道愉贵妃和太后的事情?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他说出来诈唬周录的? 他心中对李广延杀心四起,不过对于周录却是怒气消散了一些。 如果李广延当真说了这些,也难怪周录会被他给骗了。 元成帝看了眼周录的腿,沉声道:“那老七怎么会跟你同路,而且还受了伤?” 周录听着元成帝问话,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元成帝虽然未必已经原谅了他,可是至少他肯问他问题,就代表她眼下对他没有了疑心,虽然会怪罪他大意放跑了李广延,可更多的怒气却也是在李广延身上。 他暗暗轻吁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放松之色来,只是撑着地面有些忍痛的抬起头来,额上全是冷汗。 周录跟了元成帝几十年,太知道该怎么让他心软,怎么让他释疑。 果然元成帝忍不住说道:“行了,伤了腿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坐着回话。” 周录脸上露出感动之色来,红着眼低声说了句“奴才谢陛下”,这才撑着那条被他故意砍伤的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却几次都差点跌倒。 好不容易撑着矮凳坐下来之后,他像是经历了什么大难似的,仿佛痛极了咬的嘴唇都出了血,脑袋上更是一片细密冷汗。 第1091章 中毒 周录疼的身上有些哆嗦,可是却半点不敢迟疑,垂着眼恭敬说道: “奴才带着三皇子从诏狱出来准备回宫的时候,恰巧撞上了得了消息赶去诏狱的七皇子,当时小林子突然暴起伤了奴才,若非七皇子相救,奴才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奴才原以为七皇子和三皇子要好,三皇子会对他留手,可谁知道三皇子为了逃走,不仅伤了七皇子,还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毒针刺伤了七皇子,让得七皇子昏迷不醒。” 周录心思缜密。 既然要撒谎蒙骗元成帝,那他定然就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圆干净,不给自己留下尾巴。 七皇子受伤是不假,可是他体内也同样还有药物,如果解释不清楚,到时候只会惹来麻烦。 周录将这一路上竭尽全力编撰好的谎言,里面掺杂了一些真的事情,三分真,七分假,认认真真的说了一遍,等到说完之后,周录才满脸愧疚道: “奴才没用,拦不住三皇子,还让七皇子差点丧命,请陛下责罚。” 元成帝双眼微眯,他记得老三和老七的关系最是要好吧? 老三居然会下手毒害老七? 这时候,里面替李清泽检查身体的刘太医走了出来,见周录身上的伤口又崩裂了开来,不由皱了皱眉。 元成帝问道:“七皇子如何?” 刘老太医开口道:“回陛下,七皇子身上的外伤还好,虽然有些深却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有些多,事后好生将养就行,只是七皇子体内像是中了毒。” “那毒十分阴损,并不伤人五脏,但是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让毒顺着血液浸入头部,恐怕会致人痴傻。” 周录闻言顿时愣住。 致人痴傻? 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李清泽怎么会真的中了毒?而且之前姜云卿不是说,李广延给李清泽下的只是迷药吗,如今怎么变成了毒药? 周录紧抿着嘴唇,仔细回想着之前的事情,猛的就想起之前姜云卿在李清泽头顶扎的那两针,他顿时脸皮子一抖,难不成是姜云卿下的毒? 可是为什么? 周录看了眼刘老太医。 难道那时候姜云卿就已经想到,他回宫之后元成帝会命人给李清泽看诊,所以才会对他下手以防万一?那她之前走时留给他的那个瓷瓶…… 周录突然手中一缩,只觉得放在袖间的瓷瓶有些烫手,那里面装着的不会是解药吧?! 元成帝却没有留意周录脸上异常,只是听到这话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刚才还怀疑李清泽和李广延勾结,甚至有可能故意放走李广延的心思瞬间淡了。 如果是别的毒药也就算了,可是致人痴傻之药。 这般阴损歹毒的东西,李清泽怎么敢给自己下,就不怕真的变成痴傻之人? 元成帝寒声道:“此毒可有解?” 刘老太医点点头:“能解,只是有些麻烦。” “老臣已经用银针封住了七皇子的穴位,让毒素暂时不会蔓延,等一下便出去替七皇子调配解毒之药。” 第1092章 算计人心 “只是……” “只是什么?” 元成帝问道。 刘老太医迟疑了下,才说道:“只是此毒本就针对头部,就算解毒之后,七皇子也会出现精力不济,精神模糊的症状,而且哪怕是好生调养,恐怕将来也会留下头疼之症。” “陛下,此毒老臣以前也只是在书上见过,因为太过阴损,而且想要调配此毒所需的药材极为罕见,配方也十分复杂,所以所会之人极少。” “这对七皇子下手之人恐怕是个用毒高手,若此人还在宫中,陛下须得防备才是。” 元成帝听着刘老太医的话脸色变了变,对李广延更生出杀意来。 以前李广延表现的与世无争,甚至于没有半点杀伤之力。 那时候他还觉得他这个儿子太过软弱,也太容易受人欺辱,可是如今看来,他这个在他眼中一无是处的三儿子才是所有人当中最危险的那一个。 如果他将这毒药用在自己身上,那他会变成如何模样? 元成帝心中发寒,带着冷厉说道:“竭尽全力替七皇子解毒!” “老臣遵命。” 等到刘老太医退出去之后,元成帝才扭头看向周录,那眼中的狠厉让得原本有些走神的周录连忙回过神来。 “老七当真是在去诏狱的途中遇到你的?” 元成帝眼中阴沉。 周录心中一跳,连忙说道:“奴才不敢欺瞒陛下,七皇子与三皇子关系要好,之前陛下将三皇子打入诏狱之后,七皇子便来跟奴才打探过他的事情,还曾经想要让奴才替三皇子求情。” “只是奴才知道三皇子所犯之事绝非轻易能够饶恕,更何况陛下心中自有成算,奴才绝不敢多嘴,所以一直都回绝了七皇子,只是七皇子一直不肯死心,甚至还闯了两次西暖阁想要求见陛下。” “奴才原以为他们二人定然是兄弟情深,可谁曾想到今日凑巧遇见,三皇子为了脱身竟然会对七皇子下如此狠手。” 周录说完之后心有余悸道: “那外伤也就罢了,可是那毒……” “三皇子这般狠毒,难道就不怕当真让得七皇子痴傻了?” 元成帝闻言冷哼一声:“他要的就不就是老七痴傻吗?” 周录愣了一下。 元成帝冷声道:“之前刑部送来的那些案卷你看过多少?” 周录连忙道:“奴才替陛下整理的时候,看过几眼,上面所书三皇子所犯之罪罪可滔天……”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全!” 元成帝本就多疑,此时听了周录那些话后,自认为自己找准了真相,直接冷声道:“那卷宗后面有许多事情,都和老七有关,甚至于里面有很多案子都是老七所做。” “朕原本还以为,老七和老三狼狈为奸彼此勾结,可如今看来,老七待老三的确是真心实意,蠢的自己凑上去以为兄弟情深,可老三恐怕早就将老七当成了替死鬼。” “他利用老七身后的权势替他行事,到头来却想直接让他痴傻,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老七一人身上,想要让他替他去死。” 第1093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录看着元成帝神情笃定,一副知道真相将前因后果全部补足的模样,忍不住微张大了嘴。 难道这就是姜云卿所说,替李清泽洗清所有嫌疑的办法? 她算准了元成帝的心思,更摸透了他的心性。 明知道元成帝多疑,便先是给李清泽下“阴损之毒”,绝了元成帝迁怒怀疑的心思,再让他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来误导元成帝。 越是多疑之人,便越不会相信他人所言,反而更愿意信自己的判断。 而如今在元成帝心中,七皇子就只是一个顾全兄弟情义,被三皇子骗了的蠢货倒霉蛋,而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三皇子做了之后借机嫁祸,而原本那些本该是落在七皇子身上的罪名,就这么简单的被洗清了?! 罪证确凿之下,都能让七皇子脱罪。 姜云卿这般算计人心,走一步算百步的本事简直让人惊惧。 元成帝不知道周录心中的惊骇,只是寒声问道:“李广延逃走之时,可还有旁人?” 周录连忙道:“除了小林子以外,还有两个人接应,但是都是陌生脸孔,奴才都不认得。” “璟王那边可有派人去诏狱?” 周录心中一凛,陡然想起姜云卿的话,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三皇子跟璟王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璟王废了他一只手,又怎会去见他?” 元成帝被周录的话打消了心底最后一丝怀疑,寒声道:“立刻传令下去,让人封锁京中四门,还有出京所有的官道,让人去给朕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李广延给朕找出来。” “见之若有反抗,杀无赦。” 说完后他面色冷绝道: “记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广延太过出乎意料,而且他极有可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这一次他本该被处死,那般处境都能想出办法脱身,甚至还险些弄死了李清泽这个替死鬼,下一次他又会对谁下手? 李清泽跟李广延那么亲密要好,他都能说杀就杀,若是换成他呢? 元成帝心中生寒,眼底杀意弥漫。 李广延绝不是善茬,他这个三儿子,不能留了!! 周录连忙道:“奴才明白。” 他就要起身下去传旨,元成帝却是皱眉看了他一眼,见他颤颤巍巍的扶着腿疼痛难忍样子,冷声道:“行了,让你身边的人去传旨,你既然受伤也好生养着。” “可是陛下……” 周录满脸愧疚:“这次若非奴才大意,也不会放走了三皇子。” 元成帝冷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他既买通了朕身边之人,就定然早就有了谋逆之心,就算没有你,他定然也会想出其他办法来越狱。” “你的确是大意,可却也情有可原,这次就罚你半年俸禄,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周录连忙露出感激之色:“多谢陛下。” 元成帝让他不必行礼,又看了眼里面的李清泽,脸上露出些不喜道:“等会刘太医替老七解毒之后,让人将他挪出宫送回七皇子府,年前都不必出来了。” “这么大的人却一点脑子都没有,被人戏耍至此,简直愚蠢至极!” 第1094章 行一步,算百步 周录仿佛没有听到元成帝后面那句骂言,只是垂头说道:“奴才遵旨。” 元成帝在屋中停留了片刻,便有些受不住里面的血腥味道,转身离开,等他走后,周录这才叫过小青子过来,对他安抚了几句,让他接替了小林子的位置留在身边办差,下去传旨搜捕李广延。 等将元成帝吩咐的事情全数办好之后,刘老太医那边就送了解药过来。 “周公公,这是刘太医送来的解药,说让七皇子尽快服下。” “杂家知道了,你先下去,杂家亲自喂七皇子服药。” 周录几句话打发了来人,让人退下去之后,他这才将药碗放在一旁,快速走到床边,从袖笼里摸出之前姜云卿递给他的瓷瓶来,将其打开,果然见到里面装着颗药丸。 他将药丸放进李清泽嘴里,又喂了他一些水让他服下之后,没过多久,李清泽原本脸上的青紫之色便慢慢褪去,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倒是看不出来中毒的迹象。 周录将刘太医送来的那碗药倒掉之后,原本昏迷不醒的李清泽便悠悠转醒过来。 李清泽脑子里有些迷迷瞪瞪的,只记得之前在宫门外的事情,周录带着他作戏,后来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周围的环境明显已经是在宫里。 李清泽以前是来过西暖阁的,见到四周摆设,连忙“蹬”的一声坐了起来。 周录拿着药碗说道:“殿下醒了?” 李清泽连忙道:“周公公,我们这是……” “我们已经没事了。” 周录并没有隐瞒李清泽的意思,将之前宫门外他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看着李清泽陡然失了血色,满是惊惧的眼神时,开口道: “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姜小姐,陛下已经对我们彻底释疑,而且殿下身上的那些罪名也暂时洗清,刘太医亲自替你诊断过,殿下回府之后只要装作精力不济、在府中闭门一段时日,便能彻底躲过这次的麻烦。” 李清泽张了张嘴,原是想要怨怪姜云卿给他下毒,可是听到周录的话,那句怨怪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姜云卿这么做未必是想要帮他,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因为姜云卿才躲过了这次的麻烦,否则就算能够遮掩了李广延假借他身份逃走的事情,那些刑部送上来的案卷也足以置他于死地。 如今元成帝只是让他在府中禁足一段时日,而且也能假装中毒病弱,洗清了他和李广延勾结的嫌疑,让那些罪名从他身上全部被丢回到李广延身上。 对他来说,别说那些后遗症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会有中毒后的那些症状,也是值得的。 周录看着李清泽的神情沉声道: “七殿下,奴才知道您对姜小姐不喜,可是奴才劝您一句,姜小姐的心思手段都远非常人可及。” “她能看透人心,将人性算计到了极致,走一步便能算到事后百步,如她这般能耐之人,想要害您再全身而退简直易如反掌。” “您往后您莫要去招惹她了,否则恐怕谁都保不住您。” 第1095章 早做打算 李清泽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点头道:“我明白,多谢公公提点。” 周录见他说的认真,这才放心下来。 别的他不担心,他就担心李清泽脑子进水,非要与姜云卿对着来。 见李清泽脸上之前因为中毒染上的青紫之色已经褪去,脸色却还苍白,周录说道:“陛下方才已经吩咐了,等殿下解毒之后,便让人将您送回七皇子府。” 李清泽迟疑:“那我母妃……” 周录知道他想说什么,安抚道:“殿下中毒的事情容妃娘娘那边应该已经知晓,但是这个时候,殿下还是不要去见娘娘的好,免得惹了陛下烦心,还连累容妃娘娘。” “您安心回府,奴才会让人给容妃娘娘那边传话过去,让她不必担心。” “但是有一点殿下一定要记着,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您体内之毒已经全解,回府之后也要装作虚弱在府中养病,若有人探望要记得刘老太医之前的医嘱,否则陛下面前不好交代。” 李清泽经历了一事,早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单纯之人。 他当然明白周录话中的意思,是要让他照着刘太医的话装病。 元成帝现在肯信任他,甚至不相信刑部送来的那些案卷和证据,就是基于李广延对他下这般“阴损之毒”,而且他和李广延关系并不和睦这一点。 在元成帝心中,他就是个被人利用的蠢货和替死鬼,李广延的那些事情都是陷害,所以他才能从这件事情里面安然脱身。 但是一旦让元成帝发现他根本就没有中毒,或者事后这般轻易就将毒全解,半点都不像是刘老太医所说的那些症状,那他们今天这一场就白演了。 元成帝不仅会怀疑周录之前所说的一切事情,甚至于还会怀疑他们和李广延早有勾结,从头到尾都是想要故意放走他。 到时候帝心大怒,他们谁也担待不起。 李清泽连忙说道:“我知道。” 周录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扬声唤了外面的人进来,李清泽便已经倒在床上一脸虚弱模样,周录让人唤了太医过来替李清泽诊治了一下,见他体内毒素已祛,但人还“昏迷”着,这才让几个宫人将他送出了宫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周录才收敛起了脸上伪装的神色,露出抹阴霾来。 今天这事情的确是已经顺利过关了,可是之前元成帝那一脚,却也让他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在元成帝眼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奴才,平日里或许会高看他一眼,可如果一旦真的遇到事情,他出了差错,元成帝也绝对不会对他留情。 李广延跑了,就像是姜云卿说的,他往后必定还会现身,到时候一场争斗定然逃不过去。 皇位争夺,你死我活。 无论最后是李广延胜了,还是太子胜了,亦或是其他人上位,到时候他这个元成帝身边的心腹定然难以幸免。 他总要为自己早做打算才行。 靠太子? 周录摇摇头。 太子年幼不说,性情也难当大任,关键他身后还站着个太后。 第1096章 靠山 其他人或许以为太后仁慈祥和,可是跟在元成帝身边多年的周录,却是知道太后真正为人如何,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太后手中。 李广延和其他皇子? 周录还是摇摇头。 先不说李广延如今已经被去了皇子头衔,驱逐出皇室,他就算回来争夺皇位,到时候刀兵四起之时便是以造反为名,胜了固然好,可败了那就是无一能活。 而且今天这一幕更是让周录了解了李广延的性情。 七皇子待李广延至真至诚,处处替他筹谋奔波,明知他将死也未曾放弃,可是李广延依旧为了自己对七皇子说舍就舍,那人皮面具若非早有准备,又怎会那般凑巧用了七皇子的脸? 一边亲密,一边算计。 这种人太过无情。 跟着李广延难以让人心安,万一有一天遇到危险,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推身边人出来当挡箭牌,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至于朝中其他皇子。 二皇子太过多疑,四皇子残疾,五皇子刚愎自用,六皇子闲散,八皇子、九皇子等人年幼…… 说起来没有一个靠谱的。 而唯一靠谱的人…… 周录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君璟墨和姜云卿的身影来。 君璟墨自是不必说,大燕第一摄政王,手握重兵,就连皇室也对他不敢随意动作,这些年逼得皇室节节退让,之前陈王的事情更是敢与元成帝硬撼,关键是跟随他之人几乎都能得他庇佑。 还有姜云卿。 周录往日里一直以为,姜云卿只是有些小手段而已,能够废了姜家和陈王,也是因为她出其不意和足够心狠。 可是经历今天的事情,他心中的这种想法却是瞬间散了个干净。 之前在诏狱之外,若非姜云卿发现及时,恐怕他早就已经将带着那人皮面具的李清泽,直接当成李广延送进了宫。 而且当时情况那般混乱,又太过突然,连他都一时乱了方寸,可是姜云卿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最好的办法来替他们解决麻烦。 她对李清泽下毒,不仅仅是算准了元成帝的心思,为了蒙骗他而已,恐怕当时还有另外一层深意,怕李清泽会因为记恨她而在宫中胡乱开口。 姜云卿把决定李清泽生死的事情交给了他。 如果李清泽识趣,他们自然可以联手骗过元成帝,事后再替李清泽解毒,可他如果不识趣,那周录完全可以将解药拦截下来。 李清泽事后就算不死,也会半残。 而一个伤了脑子的皇子,将来还有什么大用,他所说之话又有几人能信? 姜云卿既是帮了他,也是在送他人情。 拿七皇子的前程和性命来送他人情,还让得他非承了这情不可。 周录微眯着眼,越是想通其中关节,就越是对姜云卿惊惧。 那个女子的手段恐怕不输给璟王,等她入了璟王府后,他们夫妻二人便是如虎添翼,到时候他们若真有意皇权…… “周公公!” 外面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得周录猛的打了个哆嗦。 第1097章 为什么帮他? 周录强压着心底骇然,沉声道:“进来。” 小青子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他走到周录跟前,将手中一物递给了周录,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公,方才突然有人送了这个给奴才,让奴才转交给公公。” “什么人送的?” “奴才也不认识,是个小宫女。” 周录皱眉朝着手中看去,就见到那是个四方锦盒,打开来后里面装着上好的伤药。 周录顿时微沉着眼:“那个人呢?” “已经走了。” “她说什么了没有?” 小青子点点头,声音压得很低:“他说姜小姐让她转告公公,诏狱里的麻烦她已经命人替公公解决干净,让公公不必担心,只需顾好宫中便是。” 周录拿着那伤药脸色变了变。 这个姜云卿…… 她早就算准了他回宫之后所做的一切吗? 周录心中更添了几分敬畏,那之前升起的念头几乎有些压不住。 他将那伤药收了起来之后,这才抬头看了小青子一眼:“今天的事情你办的不错,往后你就留在杂家身边办差,有杂家一日,便护你一日周全。” 小青子闻言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来,连忙跪下磕头道:“奴才多谢公公提携。” …… 姜云卿去了璟王府之后,并没有见到君璟墨,反而听下面的人说他去了太子府。 姜云卿也没在璟王府逗留,只是留了话给君璟墨之后,就直接回了华府巷那边。 等着徽羽从外面办事回来时,外间天色已经有些微暗。 里头穗儿也知道外面出了大事,姜云卿和徽羽定然有事要商量,她也没有多留,放下手头的活计就走了出去,然后守在门外神情中带着警惕之色。 姜云卿眉心轻皱道:“宫中如何了?” 徽羽低声道:“咱们的人刚才已经传了消息出来,说周录和七皇子已经顺利过关,周录并没有被降罪,而七皇子也只是被送回了府变相禁足。” “元成帝将所有过错都落在三皇子身上,已经下旨命人在城中搜捕。” “至于之前那几个禁卫,还有诏狱的那些衙差,奴婢也已经拿住了他们的家人顺利封了口,不会惹出麻烦来。”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这就好。” 徽羽说道:“小姐,您帮周录脱身奴婢明白,您是怕元成帝从他口中知道您今日去过诏狱的事情,而且周录将来也有大用,可是您为什么要替七皇子洗清身上罪名?” 李清泽和他们一向不睦,关键之前他们和李清泽之间堪称有仇。 之前孟少宁坑了李清泽一把,让他损失惨重,李清泽将所有过错全部落在他们身上,没少找姜云卿的麻烦,就连之前在诏狱中时还对姜云卿口出不逊。 姜云卿为什么要帮他? 徽羽带着疑惑:“七皇子和三皇子之前所做的事情,足以让元成帝对他厌恶,三皇子跑了之后,元成帝定然会将所有怒火都落在七皇子身上,到时候咱们不是正好能借机一并除了七皇子吗?” “小姐为何要出手帮他,让他脱身?” 第1098章 他已失了先机,我便要断他所有后路(一) 姜云卿手指轻捻着腕间的珠串,淡声道:“你错了,就算我们不替他脱身,这次的事情也除不了他。” 徽羽诧异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你可知道,荣倏然两天前进宫的事情。” 徽羽答道:“奴婢知道,听说是去请辞的。” “那你见他请辞成功了吗?” 徽羽愣了愣。 姜云卿声音冷淡道:“容家位列大燕十二世家之一,和言郡王府所在的言家一样,也是太祖皇帝在位时便传承下来的老牌氏族。” “他们平日里看似低调,甚至不如朝中一些新贵,可实际上论底蕴深厚却是无人能及。” “那容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容倏然的父亲容泽,当年便曾经在麓云书院修学,后拜师于大儒西风先生门下,以才学之名震惊天下,后被太上皇请入朝堂,执掌丞相之位十七年。” “直到元成帝上位之时,他才主动请辞,并提出左右分相之事,元成帝刚好想要分化丞相之权,这才有了如今的左相甄洪安,右相温春明二人。” 徽羽虽然心思缜密,对朝中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可是她毕竟不像姜云卿那般喜欢追根究底,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倒真的是第一次知道。 姜云卿却不然。 她习惯于知道每个人的前尘过往,甚至身后牵扯的各方势力,这样才能让她更好的掌控大局,甚至于判断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或是交好,或是对付这些人。 姜云卿缓缓说道。 “容泽退出朝堂之后,便回了麓云书院担当副院之职,执教书院之中,而容倏然则是留在京中入了凤阁,成了朝中最年轻的阁老之一。” “这些年容泽门下所出英才无数,不少都进入朝堂,那些人与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容倏然有两个妹妹,一个入了宫成了如今的容妃娘娘,另外一个却是嫁去了南豫将军府。” 姜云卿大概说了一下容家的事情之后,这才继续道: “之前七皇子暗中帮衬李广延的事情,一直都是瞒着容家的,容倏然进宫看似是为请辞,实则却是为了替七皇子脱罪而去,如若元成帝当真有意想要废了七皇子,他便会直接准了容倏然请辞的事情。” “可如今他没准,就代表他并无意对容家如何。” 她面色冷淡,手指轻抚着腕间道: “近来半年里来,朝中便已失了好几个世家,而皇子之中更甚。” “先是大皇子失势,四皇子又已经残废无力争夺皇权,三皇子如今潜逃在外,朝中成年的皇子里面就只剩下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 “六皇子胸无大志,母族势微,根本无法与其他几人抗衡,他若是再除了七皇子和容家,朝中便剩二皇子和五皇子独大,到时候只会会失了朝中平衡。” 姜云卿抬头看着若有所失的徽羽说道: “元成帝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或许是因为皇位来的没那么顺当,所以他总喜欢将朝中局势掌控在自己手中。” 第1099章 他已失了先机,我便要断他所有后路(二) “君璟墨的存在已经让他忌惮颇深,他绝不会容许再有第二个意外出现,更何况容家既能牵制二皇子和五皇子,也同样能够牵制太子和璟王府。” “容倏然入宫请辞,便是看准了这一点,只要他能拿出足够让元成帝动心的东西,让元成帝暂时不敢去动他,那么哪怕刑部真的能够查到实证,证明七皇子有罪,元成帝事后也会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全部推到李广延身上。” 姜云卿的话音落下之后,徽羽就忍不住蓦的瞪大了眼:“小姐的意思是,就算您今天不出手帮忙,元成帝也会主动保住七皇子?” “十之八九。” 姜云卿身子朝后一靠,手指绕着肩上垂落下来的青丝。 “帝王权术向来如此,所以与其让元成帝自己想法子去保了七皇子,倒不如我送个梯子给他,也顺道让我赚了这个人情。” 姜云卿说道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突然露出些笑来,摇摇头道: “其实七皇子那个人,除了有时候蠢了一些以外,也没别的问题。” “皇室中的那些人向来凉薄,多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像他这种能够替旁人豁出命去的,实在是少。而且他和李广延已经结仇,倒不如我再替他加一把火。” “李广延如今已经失了先机,我便要断他所有后路,让他再难复起。” 徽羽闻言目光微动:“小姐是想要借七皇子之力,收服原本跟随三皇子的那些人?” 姜云卿笑得清浅:“七皇子对李广延了解,李广延之前让他做事时也没太防着他,所以他定然也知道李广延麾下那些人的弱点。” “如今我救了他一命,又替他解决了身上的麻烦,让他一劳永逸,他既然承了我的人情,也总要报答我一二,这才叫做礼尚往来不是?” 徽羽被姜云卿的话逗笑,只觉得自家小姐蔫儿坏。 那七皇子此时对小姐怕是感激在心,半点不知道自己又一脚踩进了坑里。 徽羽默默同情了七皇子一声,笑着道:“小姐说的是。” 她转瞬便将七皇子丢在了一旁,说道:“小姐之前让奴婢吩咐人送给周录的伤药已经送过去了,周录收下了,而且他将季青也提拔到了身边,代替了小林子的位置。” 季青就是小青子。 他并非是真正的太监,只是暗谷之中的密卫之一,之前一直都在宫中活动,后来听了姜云卿的吩咐混到了周录身边,一直当着差使的太监。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周录跟着元成帝多年,又刚逢身边之人被李广延收买背叛,他定然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季青。” “你让人传话给季青,让他这段时间暂时不要跟宫外来往。” “还有,平日里和周录相处的时候多留个心眼,不要过于打探皇室的事情,更不要多问与元成帝有关的事情。” “周录老谋深算,想要全然相信一个人太难,他必定会想办法试探季青,而且应该就在最近,你让季青小心防备着些,别着了他的道。” 第1100章 你信不信,他会亲手杀了他? 徽羽点点头说道:“奴婢明白。” 她说完之后到底还是有些疑惑:“小姐,既然周录都已经靠拢咱们了,而且咱们现在也抓住了周录的把柄,能让他为咱们所用,又何必费尽心思将季青安排在他身边?” 姜云卿闻言说道:“周录何曾靠拢了我们?” 她抬头看着徽羽笑了笑: “你太过小看周录了。” “他在宫中沉浮多年,若论心机他不输给任何人,对于他来说,拥有选择的机会太多,断然不会那么轻易就靠拢谁人。” “他收了东西,只能代表他心中有所计量,也生出想法,却并不一定是最后的结果,而且他如今看似靠拢,也不过是形势所逼罢了,可是有朝一日如果有人许诺他更多,他未必不会转投他人。” “至于你说的把柄……” 姜云卿勾了勾嘴角: “他那个侄儿虽说得他眼,可终究只是侄儿而已,周录在皇室中见多了父子相残的场面,又怎会是太过心软之人?” “如果他自己无事之时,他那侄儿不会妨碍到他的前程和安危时,他自然不会介意用自己的权势去庇护于他,可一旦那个人的存在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你信不信,他会是第一个弄死他那侄儿的人。” 姜云卿和周录真正见面没有几次,可是却也看得出来周录绝非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之前她在诏狱之外,发现李广延和李清泽身份互换,李广延借机逃走之后,便出言试探过让他杀了李清泽以求自保。 当时周录绝对是动了心的,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理清以求自保。 为了他自己的命,他连皇子都敢动,更何况只是一个多年未曾见过面不曾想处的侄子? 姜云卿朝着身后的引枕上一靠,开口说道:“让季青跟着他,既是为了监视,也是为了防备,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两手准备才能完全。” 徽羽闻言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再问。 见姜云卿神情有些疲倦,徽羽取了茶水过来替她斟上,外面见她们说完话进来的穗儿便站在姜云卿身旁替她按着肩膀。 姜云卿舒服的谓叹出声:“你什么时候去学了这手艺了?” 穗儿笑着说道:“小姐不是给了奴婢一本穴位图解吗?奴婢就寻思着自己瞎琢磨的,之前替卫嬷嬷按过,她说还行,小姐觉得舒服吗?” 姜云卿点点头:“舒服。” 穗儿便笑起来:“那奴婢替您多按一会儿。” 姜云卿半靠在软榻上,穗儿站在后面替她轻按着肩颈,而她则是翻着手里的书册,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等她靠着榻边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窗外的雪已经已经停了下来,白壤壤的雪地上反射着月光,落在树桠上时看着银白一片。 姜云卿起身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沙哑:“徽羽。” 徽羽正和穗儿坐在外间的火盆边上,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了?” 第1101章 踪迹 姜云卿伸手轻揉着眼周,抬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 “这么晚了?”姜云卿敛眉:“君璟墨还没过来吗?” “还没有,之前王爷那边派人过来回话,说有事要耽搁,会稍微晚些过来,只是也没这么晚,小姐,要不要奴婢派人去问问?”徽羽问道。 姜云卿闻言皱眉,刚想说不必了,免得耽误了君璟墨的正事,就听到外面传来穗儿低声唤着“王爷”的声音。 姜云卿抬头,就看到外面穿着墨色鹤氅,大步朝着里面走来的君璟墨。 徽羽连忙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起吧。” 君璟墨声音有些冷沉,等走到近前之后,身上一股子寒意便扑面而来,让得刚才睡的有些迷糊的姜云卿瞬间清醒过来。 君璟墨对着徽羽道:“你先下去。” 徽羽点点头,将火盆上温着的茶水端过来放在桌上后,便朝着两人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等到徽羽走后,君璟墨才伸手碰了碰姜云卿微微泛着浅红的面颊说道:“方才睡着了?” “恩,本是想看会儿书等你的,结果不知不觉反倒是睡了过去。” 姜云卿被他手上的冰凉弄得缩了缩脖子,拉着他的手将怀中的手炉递了过去,开口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君璟墨被她怕冷的样子逗得轻笑出声,也怕冻着她,便收回手握着手炉坐在她对面说道: “你让人来寻我,告诉了我李广延跑了的消息之后,我就先让人去封锁了四门和出京的官道,让人详加排查今日出京之人,顺道去了一趟诏狱,所以来晚了一些。” 姜云卿闻言连忙道:“怎么样,可有找到李广延的踪迹?” “没有。” 君璟墨摇摇头,薄唇轻启:“不过你不用着急,如今京中四门已封,官道更是处处设卡,而且不只是我们在找他,元成帝那边也已经下旨让巡防营,京畿卫还有京中各营四处搜捕。” “元成帝现在是恨极了他,比我们还怕让他逃出去,如果李广延还在京中,他定然逃脱不掉。” 姜云卿原本就猜到李广延既然敢算计他们趁机逃走,就定然会留下其他后招,没那么容易被他们抓到。 可是听到君璟墨的话后,她依旧有些失望。 姜云卿抿了抿嘴角低声道:“他若是在京中还好,掘地三尺总能找出来,我就怕他已经趁乱出了城……” 到时候天高海阔,想要抓他,无疑是难于登天。 君璟墨闻言说道:“应当不会。” “他自己那张脸躲不过搜捕,至于李清泽那张脸,如今李清泽被他所伤的事情传的满朝皆知,元成帝下旨之后所有人都知道李清泽在府中养伤,定然不会在外间游走。” “京中四门已经下令严查所有出城之人,他就算想要蒙混过关,想来也不容易。” 姜云卿听到君璟墨的话点点头说道:“希望吧。” 外间穗儿送了些果子和点心进来,姜云卿替君璟墨倒了杯热茶,等君璟墨身上寒气消散之后,姜云卿才开口。 第1102章 你说,我便信 姜云卿低声说道:“今天这事情是我大意了,如果我小心一些,亲眼见到李广延的尸体,就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脱出去。” 君璟墨闻言看着她说道:“此事不怪你,李广延既然已经早买通了周录身边的人,想来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逃走的办法,就算你在那里,他也未必不会用别的办法来脱身。” “如今他虽然跑了,可是他在京中所有的一切也算是全都毁了。” “元成帝对他厌恶至深,他又得罪了李清泽和容家这边,京中受他牵累之人比比,恐怕他一露面,便会有杀身之祸,而李清泽和他手下那些人也已经对他失了信心。” “他就算真的逃出了京城,也是孤家寡人,掀不起风浪来。” 君璟墨见姜云卿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手炉,伸手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放心吧,没事的。”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安慰,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到那掌心里传来的温度,之前去寻君璟墨时的勇气便突然冒了上来,她想起之前的决定,便抬头看着他: “璟墨,你为什么不问我,今天为何会去见李广延?” 君璟墨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说道: “你去见他,自然是有你要做的事情。” “你如果愿意告诉我,我便听着,你如果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会强求。”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的双眼,在他眼中找不到半点强装释然的模样,他口中所说便是他心中所想。 姜云卿忍不住心中一松,微侧着头看他时,眼中带着几丝疑惑: “这么长时间,我不相信你没有察觉出来我对李广延的不同。” “那天赏梅宴出宫之后,你就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后来不问了?”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和李广延之间有些什么吗?” 君璟墨听到姜云卿的话,眼中微暗,显然极不喜欢把姜云卿的名字和李广延的名字放在一起。 姜云卿合该跟君璟墨一对。 君璟墨将她手指摊开,自己手指与她相交握着她的手说道:“是怀疑过,因为你从来都不会对不在意的人和事情这般关注,我是怀疑过李广延与你相识,可是我更相信你。” 君璟墨抬眼看着姜云卿,无比认真的说道: “我相信你。” “你与我说,你和李广延从未有过什么,我信你。” “你说你只喜欢我,心中从无其他人,我也信你。” “我一直都记得那天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你不是不愿意告诉我,而是你还没有想好要怎么与我说,我虽然难过你对我有所隐瞒,可是云卿,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与你相比,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那的一个。” 君璟墨没有藏着他的心思,也没故作坦然的说他半点都不在乎,他只是用着很平淡的口吻,说着让人心悸的话。 “你的心太难打开,也太难动摇。” “我好不容易才能让自己成为你心中在意的那一部分,我不敢逼问,亦不敢怀疑。” 第1103章 你阴险,我狠毒,我们天生一对 君璟墨握着姜云卿的手,声音低沉道: “云卿,只要是你口中说出来的话,我都相信。” “不管真假,不管对错,我都只相信你一个人所言。”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脸上露出动容之色来。 她眼中微涩,手中轻轻一挣,便从君璟墨的手里挣脱了开来,在君璟墨脸色微变却还未有所动作之时,姜云卿就直接起身走到君璟墨身旁。 她伸手轻轻揽着他的脖颈,低声道:“你怎么就这么傻?” “你可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手中所染鲜血无数,脚下所踩尸骨如山,我阴狠歹毒,最会算计人心,你怎么能这么容易相信我。” “如果我当真骗了你,你会尸骨无存的。” 君璟墨听到她嘴里低喃,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伸手抱着她的腰身将她揽进怀中,眼中带着仿佛能将人溺毙其中的深情。 “你不是好人,我又何尝是?” “你阴险,我狠毒,我们天生一对,生来便该在一起。” 君璟墨低头在她唇边轻蹭了蹭,印上了一个温柔的吻后,这才说道:“你骗了我,我的确会尸骨无存,可我死前定然会杀了你,再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到时候神佛皆不能阻。”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活着,亦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死。” “我这般自私,云卿,你怕吗?” 姜云卿怔怔的看着君璟墨,仿佛陷入他那双幽黑如深潭的眸子当中。 她突然便扬唇灿然一笑,没有回答,没有惧怕,只是抬头朝着他脸颊边靠近过去,然后红唇印在他的薄唇之上,用行动代替了她所有的回答。 她的嘴唇很软,带着淡淡的凉意,当靠近之时身上那股药香便萦绕在鼻间,仿佛让人沉沦。 君璟墨先是被她的动作弄的一怔,等到察觉到嘴唇上的柔软想要退开之时,他幽黑的眸子猛的就暗沉了下来,手间用力便将她的腰提了起来,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让得她根本无法退开。 君璟墨是将,攻城掠地乃是本能,更何况眼前之人是他心中最在意的一切,他舌尖如同灵蛇一般,轻轻撬开姜云卿的唇齿,便猛的探了进去,摄取她口中甜蜜。 两人唇/齿/交/缠,紧密无间,仿佛要将对方都刻入骨子里一般。 姜云卿感受到了他掌心的炙/热,头一次没有退缩,反而试探着与他共舞,感受到她的主动后,君璟墨眼中愈加黑沉,染上浓浓的欲/望之色,将她抱的越发的紧,嘴里的攻势更是加强了几分。 两人靠的很近,呼吸渐渐急促。 唇/齿/交/融间,君璟墨的手不自主的紧紧握着她的腰,那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折断,而外间原本想要入内的穗儿直接被徽羽拉离了开来,两人将暖帘放下之后,隔绝了门内所有的声音和气息。 姜云卿刚开始时,还能与君璟墨势均力敌,可是没过多久便被他攻的丢盔弃甲。 她只觉得浑身发/软,只能依靠着腰间的大手稳住身形。 许久之后,君璟墨才微微喘/息的松开了她的唇。 姜云卿瘫软在他怀中,两颊如同醉酒染满了红霞,而那双黑如琉璃的眼中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微肿的嘴唇微微张开,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君璟墨低低喘息了一声,惹得姜云卿身体一颤,连忙伸手抵着他的头。 第1104章 他该杀了他的! “卿卿……” 君璟墨声音里带着暗哑,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姜云卿脸颊绯红,那雾蒙蒙的眼中带着丝从未有过的忐忑,沙哑道:“君璟墨,我叫云卿。” 君璟墨微怔,不解的看着她。 姜云卿说道: “我叫云卿,姓云名卿的云卿,而不是姜云卿的云卿。”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先是怔愣了片刻。 等到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之后,眼里的欲/望之色瞬间消退。 君璟墨并没有放开姜云卿,而是垂头看着她。 姜云卿垂着眼帘低声说道: “我叫云卿,不是姜云卿,我也不是这里的人。” “我以前生活在一个名叫安国的地方,本是医谷传人,后来入世之后遇到了安国九皇子司徒钊,因为他无意间帮过我一次,我便与他结缘。” “见他为人责难,有雄才帝王之心,却无人帮扶,所以便收其为徒,开始踏入朝争之中,辅佐他争夺皇位。” 姜云卿既然已经开始说,便没有再隐瞒的意思。 她仰头看着君璟墨低声道: “我虽然师承医谷,可我师父却有三人,除却医谷谷主之外,还有安国大儒,和曾经的前朝国相。” “他们不仅教会我一身医毒之术,也曾教我帝王之术,谋略诡道,后来我护着司徒钊一路从微末之处,走上帝王之位,成为安国国师,权倾朝野。” “只是大抵是功高震主,亦或是怕我夺他权位,司徒钊容不下我,以我身边之人要挟,致我身亡。” 姜云卿提起上一世的事情时,脸上十分安静。 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哪怕提到了死也未曾有半点动容。 “我死了之后原以为会身死道消,踏入轮回,可谁知道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大燕,出现在了乱葬岗,当时姜云卿因为被李氏母女所害,被卖入烟花之地不堪受辱撞柱而亡,我便占了她的身躯,又活了过来。”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只觉得离奇至极。 这本该难以让人相信的事情,在他眼中却是解释了他之前所有的疑惑。 他呼吸放慢了下来,紧紧看着姜云卿说道:“所以你是以孤魂野鬼之身,占了姜云卿的皮囊,那李广延呢,他是司徒钊?” 姜云卿点点头:“嗯。” “你可还记得之前落霞寺时,我去替孟氏点取命灯之时,当时我无意间遇到了他,因为未曾想过会有人跟我一样出现这般际遇,所以毫无防备之下被他识破了身份。” 君璟墨眼色冷沉。 难怪。 难怪姜云卿对李广延那般熟稔,而李广延对姜云卿也那般势在必得。 他上一世和姜云卿是师徒,更同处多年,姜云卿既能帮他得一次皇位,便能帮他得第二次,更何况如姜云卿这般性情手段的奇女子,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哪怕姜云卿没有说,可君璟墨也能猜的到,那个司徒钊之所以害死姜云卿,未必真的只是因为功高震主。 想起那天赏梅宴上,李广延的疯狂,还有他对姜云卿的那些举动。 君璟墨眼中弥漫着杀意。 他该杀了他的! 第1105章 共度余生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眼中的忐忑。 见她虽然说的平静,可是放在他腰间的手却是不自觉的攥紧,嘴唇更是下意识的轻抿了起来,显然她心中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如此离奇的事情。 如姜云卿这般防备之心极重之人。 如果不是全然信任,她怎么敢合盘托出? 这等于是将自己最大的软肋都交给了他。 君璟墨心中的杀意被一点点消磨干净,眼前的人,是真的在意他的,哪怕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怕她当真来自别的地方,可她的心是在意他的。 君璟墨不由温和了眉眼,柔声道:“所以乱葬岗那一日,是你刚来这里的时候?” 姜云卿点点头。 “我当时醒来之后,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身遭的一切也陌生至极。” “当时我刚入这具身体,就察觉到这身体被人下了药,这具身体半点内力都没有,我手头也没有解药,便只能寻你解毒。” 姜云卿说起乱葬岗那天的事情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绯红。 那天她刚来这里,想的是怎么活命,那药让得她难以保持神智情形,所以遇到前往乱葬岗附近寻找太子的君璟墨时,才会使计扑倒来他。 那时候她未曾想过,他们之后还会再次相遇。 更没有想过,当时被她压在身/下,气得面色铁青,却又情动被她强要了身子的男人,那个曾经与她彼此算计,倾尽全力想要弄死对方的男人,后来会与她生出更多的羁绊来。 如今两人婚约在身,从陌生到熟悉,再到彼此倾心,将来更是要绑在一起共度余生。 君璟墨也想起那天的事情,也是不由庆幸。 还好当日出现在乱葬岗的人是他,还好那一日之后他又再次遇到了她。 若不然,他这一生,怕是再也难以找到如她这般,能让他动心之人…… 君璟墨低头看着姜云卿时,将她眼底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在她唇角轻琢了一下,低声道:“那你可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原来的姜云卿当真死了吗,还有她死之后这具皮囊对你来说,可有不好的地方?” “我曾看过志怪野史,上面也曾提到过这般情况,曾说难以久居,要不要寻个人替你看看?” 姜云卿见君璟墨听完之后,完全没有怀疑她口中的话,反而第一时间关心她身体是否契合,忍不住开口道:“你为什么半点都不惊讶?” “而且这么荒诞无稽的事情,你为什么半点都不怀疑?”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这世间有这般离奇的事情。 君璟墨闻言将她朝上抱了抱,声音低沉道:“我不惊讶,是因为我本来就有所猜测,虽然和你所说的有些差别,可也相差不远。” 姜云卿瞪大了眼。 君璟墨说道:“我之前与你相识的时候,早在孟家之前。” “那时我还未对你动心,无论你的身手,还是你所拥有的医毒之术,都绝非是寻常世家女子会的,所以我那时候曾经让人去查过你的过去,发现你与过去完全不同。” 第1106章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君璟墨伸手轻抚着姜云卿的脸颊,看着她时,仿佛透过她面容看着那原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过去的姜云卿,性情懦弱胆小,从不敢与人争执,自从孟氏死后,她只敢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蜷缩着,不敢探出半步,哪怕被人欺辱之死也不曾反抗。” “可是你与她不同。” 君璟墨声音含笑: “你大胆,冷静,沉稳而又果决,行事从不委屈自己,却又不会无端伤及他人。” “你手段老练,城府极深,擅谋略,懂朝政,一手医毒之术更是惊人,当初你算计姜家,让得姜家名声尽毁却不伤及你自身分毫时,我便觉得你这手段像极了一些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你给我的感觉,和过去的姜云卿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时候你曾经与孟家之人说过,你这一身本事是因为幼时机缘所得,可是就算是真有机缘让你习得医术和身手,也断然教不会你身上这种历经百战才能养出的气势,还有那般算计人心时的从容来。” “有些气质,没有亲身经历凶险,是断然不会有的。”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脸上的诧异说道: “那时候我只是以为,你过去一直遮掩了真实性情,或许是因为你早就察觉到了姜家所做的事情,知道他们有毒害之心,所以才一直隐忍蛰伏,想要寻机报复,将他们一网打尽。” “直到后来李广延的出现。” 君璟墨提起李广延时,黑眸中暗沉了几分,显然对于李广延心中存着杀意,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染上了几分冷厉: “李广延在围场中异军突起,以隐秘之姿算计了所有的人。” “那时候他所用的手段便让我觉得有些不寻常,甚至隐隐和你之前算计姜家时的手段有些相似,再后来他得了帝心借机入朝,在朝中收买朝臣,延布势力,算计其他几个皇子,以雷霆手段迅速积攒权势,那般熟练的姿态和模样也完全不像是他那般年纪,刚入朝堂的人该有的。” “后来落霞寺之后,大理寺开堂审案,你、我皆被算计,黄玉也是被人利用,借姜庆平牵扯出陈王之事,差点闹的一发不可收拾,当时那么多事情绝非巧合。” “后来我命人去查时,就查到了李广延身上,当时我就已经察觉他不对,让人开始去查他所有过往。”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那时候你就已经起了疑?” 君璟墨摇摇头:“那时候我并未将你和他联系在一起,毕竟你从未提起过他,直到赏梅宴那次之后,你跟我说出你与他不共戴天,断无两厢安好,而李广延又对你有不同寻常的执念时,我才开始觉察你们二人或许早就相识。” “但是我翻查过你们所有的过往,无论是姜云卿还是李广延,在围场之行前都从未有过半点交集,而李广延的过去更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他曾想要争权的迹象。” 第1107章 本王这条命,早已经交给你了 “后来活捉李愿之后,我曾经审过他一次。” “李愿告诉我说李广延在性情大变之前,从未想过要争夺皇权,甚至还说过想要远离京城的话,可是当他失踪一次归来之后,便突然生出勃勃野心,不仅是放弃了过往所有的安稳念头,还变得自私薄情,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这种情况与你之前的情况太过相似。” 同样是性情大变,同样是和过去判若两人,更关键的是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执念和熟悉,甚至是仇恨,都无一不让君璟墨怀疑。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说道: “当时审过李愿之后,我才隐隐有所猜测,李广延未必是李广延,而你也未必是原来的姜云卿。” 那个时候君璟墨心中生出这种念头时,连他自己都有些吓到。 毕竟他从不相信妖魔鬼神,更不信那些鬼怪之事,更何况如果“李广延”不是李广延,“姜云卿”不是姜云卿,那他们又会是谁? 他不敢去问,更不敢去查,他怕“姜云卿”不是原来的姜云卿,他若去查会伤了她,甚至会出现难以预料之事,所以便毫不犹豫的将此事压了下来。 但是或许是早就已经有所猜测,所以姜云卿说出这件事情之后,他并没有太多的惊吓,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至少他爱的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是吗?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说道:“我其实是害怕的,我怕你不是姜云卿,更怕你会离去。”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伸手揽着他的腰身轻声道:“既然怕,为什么不来问我?” 她认真说道:“你若是问我,我定会告诉你的。” 她之前不愿意告诉君璟墨,不是怀疑他,而是她不确定君璟墨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可是他既然已经猜到,他如果来问她,姜云卿是定然不会隐瞒的。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伸手抱着她说道:“我不知道能不能问,也不知道敢不敢问,我想着你若能够说,迟早都会告诉我,就像是现在,我没有问你,你不是同样也说与我听了?” 姜云卿被他的话说的忍不住露出笑来,她从他身上坐了起来,将手抽出来抱着他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那你就不怕我吗?我可是孤魂野鬼,你就不怕我是来找你索命的?”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眼底笑意,也是缓缓笑了起来。 “你若是孤魂野鬼……” 他突然倾身而上,翻身便伸手抱着她将她压在身下,低头稳在她粉唇之上,嘴里带着让人心晃的笑声:“不用你来索,本王这条命,早已经交给了你……” 他的心,他的命,他的情。 全都给她。 他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全给了她。 …… “君璟墨……” “嗯。” “我心悦你。” “……” 没有回话,只是身上的男人的动作越发猛烈了起来,他紧紧抱着她的腰,仿佛要将人都燃烧殆尽。 姜云卿腰身被擒,整个人弓起了身子,脖颈轻仰着,红唇微张发出惑人的声音。 第1108章 真甜 外间停下来的大雪突然又飘了起来,一片片的落在窗外挂着的荷花灯上,灯下的穗子被吹的来回晃动不断,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房中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来,让得穗儿脸颊微红。 她安静的朝着火炉前凑了凑,对着徽羽说道:“徽羽,快过年了。” “是啊,快过年了。” 她从暗谷中出来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从最初的不情愿,到现在的心甘情愿,好像只是一瞬间的时间。 穗儿伸手从火炉里掏出来两个烤红薯,手忙脚乱的拍掉上面的灰,递了一个给徽羽说道:“我准备年后跟小姐说,跟着周叔他们去南边。” 徽羽正在剥红薯皮,闻言一怔:“你要走?” 穗儿笑得嘴角弯弯:“小姐身边有你呀,还有卫嬷嬷和熙春,好像就我最没用处,我想去南边历练两年,等我回来的时候,便能替小姐办事了。” 徽羽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那叶三呢?” 穗儿手中顿了一下,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将手中的红薯掰成了两半,然后咬着里面软糯糯的红薯肉,仿佛不在意的说道:“他是王爷身边近卫,叶家也并非小门小户,他爹娘会给他找一门好亲事的。” “穗儿……” 徽羽开口想要说道。 穗儿要突然打断了她,笑眯眯的说道:“好啦,这事儿我还没跟小姐说呢,能不能成行谁能知道,你就别瞎操心了,赶紧吃你的红薯,再不吃就凉了。” 她啃了一口红薯,笑得眼儿弯弯。 “真甜。” 徽羽坐在一旁,见着她跟只松鼠似的,嘴里吃着东西,笑眯眯一脸满足的模样,便也歇了劝她的意思,只是低头咬了一口手里黄灿灿的红薯,感叹了声: 是挺甜的… …… 元成帝下旨处死三皇子,却被其越狱逃跑,七皇子被其重伤并且下毒的事情震惊了朝中所有人。 元成帝大怒,命人通缉,京中开始大肆搜捕三皇子下落,所有城门紧闭,进出皆是有人查探,就连官道上也是处处都可见巡查之人。 京中那些与李广延有关系的地方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先前李广延所有的那些产业也被一一查封,可是李广延却是如同消失了一样,哪怕京中之人掘地三尺,也依旧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一天,两天…… 三天,五天…… 随着时间过去,元成帝的怒气便是越积越高,而后来刑部、都察院所查到的那些与三皇子有关的事情更是震惊朝野,让得元成帝大怒不已。 元成帝寻不到三皇子,便直接下旨处决了三皇子府中留下的所有人,而朝中但凡与他有关之人,更是人人遭殃。 轻则被降职冷淡,重则被去了官位发配,一时间朝中所有人都是心惊胆颤,对于三皇子避之惟恐不及,生怕与他有关之事牵扯己身。 反倒是往日里与三皇子最是亲密的七皇子,却是因为被三皇子所伤因祸得福,不仅没有被牵连进三皇子的事情当中,反倒是只得了个禁足在府中修养的惩罚。 第1109章 逃离(一) 这对于七皇子来说,完全不算是惩罚。 这一番事让得原本想要看七皇子笑话的二皇子和五皇子那边捶胸顿足,倒是容妃和容家那边狠狠松了一口气,顺带着也承了姜云卿的人情。 …… 京中搜捕了将近七日,几乎将大半个京城都翻了一遍,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抓到李广延。 京郊附近设卡的戍卫营之人,看着人来人往的官道,忍不住拢紧了大氅。 “我说头儿,这明儿个就要过年了,咱们还要在这里守多久?”其中一个身材矮小之人问道。 那个领头的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脸上的胡茬上挂着几片雪,一哈气时便是一片白雾。 他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另外一个高瘦的男人就已经搓了搓手,没好气的说道:“你问头儿头儿问谁去?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要抓住三皇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没抓到三皇子之前谁敢大意?” “可是三皇子都逃了这么多天了,这京里头都被掀了个底儿朝天,他要真还在京城,哪能藏得住?说不定早跑了。” 那人嘟囔。 刚才说话的男人闻言心中也是有些不满。 这三皇子当初从诏狱里跑掉,哪还敢留在京城,说不定他一早就已经出了城了,如今天高海阔早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却让他们在这里白白守着。 可是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头想想,半句不敢多说。 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和三皇子有关的一切都没人敢提,没见朝中最近那些曾与三皇子有所牵连之人各个倒霉,谁敢在这个时候触陛下霉头? 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听着两人的抱怨,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那些戍卫营的兄弟,朝着手心里呼出口气,这才扯着身上的大氅说道:“行了,都别废话了。” “宫里头没下旨之前,哪怕三皇子真跑了,咱们也得在这儿守着。” “更何况之前三皇子从诏狱逃跑时,璟王就已经第一时间下令封了城,陛下也命人在城外各处设卡,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恐怕也逃不出去,我猜他应当还在京城里什么地方藏着。” 那人看了身旁十几人一眼,说道: “明天就是年节,今儿个城门不得不大开允百姓进出。” “现在那边正乱着,说不得三皇子便会趁此机会混出城来,你们给我打起精神来,都瞧仔细了,要是能抓到三皇子,那便是天大的功劳。” 周围几人有些蔫蔫的。 那人直接朝着最初说话的那人踹了一脚,厉声道:“别不把我的话放心上,要是让三皇子从咱们手里逃脱了而不自知,到时候都是要掉脑袋的。” “都听清楚了没有?!” 其他人见他发火,又听到要掉脑袋三个字,这才连忙提起精神来,齐齐应道:“听清楚了。” 那人这才收敛了怒容。 旁边那个瘦高的男人突然说道:“头儿,那边有几辆马车过来。” 领头那人扭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行人过来,连忙沉声道:“过去看看。” 第1110章 逃离(二) 几人上前时,大声道:“官府巡检,停下来!” 那赶车之人连忙一拉缰绳,马车急急的停了下来。 “各位官爷,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领头之人冷声道:“你这些车里装的是什么?” 那人连忙道:“都是一些香料和布匹,我们是卢城那边谢家的人,这次进京是为了置办年货,本来前几日就该离开的,可是京中下令封城,我家老爷又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那领头之人朝着马车里面看了眼,果然就见里面坐着个容颜消瘦,颧骨深陷,看上去带着病容的中年男人。 “谢家?” 旁边那高瘦的官兵说道:“头儿,卢城那边的确是有个谢家,前些日子也是入京办货,我听我哥说起过。” 这人的哥哥便在城门口值守,当时谢家的人入城时,拉着不少货物,还给了城门护卫不少好处费,所以他哥曾经跟他提过一嘴。 那领头的人闻言冷声道:“不管是谢家王家,还是张家陈家,陛下和璟王有令,但凡出城之人都得严查。” 他看了眼后面那几辆装着东西的马车,开口道:“你们几个,去后面查查,看看马车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 说完他指着马车里面低声咳嗽的中年男人说道:“你也下来,让我检查。” 这领头的人在戍卫营担了校尉职,本就算是孟家亲信之人,外人不知道详情他却是隐约知道,那个三皇子从诏狱中逃出来时曾经易过容。 而且璟王府传令下来的时候,也曾经刻意说过,让他们须得留意那些出城的“老弱病残”,免得被三皇子蒙混过关。 眼前这人看似没什么可疑,可还是要查验之后他才放心。 赶车的老人急声道:“这位官爷,我家老爷病还没好,受不得风寒……” “受不得也要受,这是上面下的令,你们若有异议,便回城去找府衙之人,现在立刻下来接受检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可是官爷……” “好了林安。” 马车里的人伸手拦着赶车之人,嘴里低声咳嗽了几声说道:“这几位官爷也都是奉命行事……咳咳……你别让他们为难……” 他像是病了许久,脸上颜色惨白惨白的,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些气喘。 “官爷别生气,咳…我这仆人只是担心我的身子,我这就下来……” 他一边咳嗽着,一边撑着起身,颤巍巍的朝下走去,而话一出,外面的人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就见到那中年男人到了车辕边上,他身子突然一歪,像是踩空了似的,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原本站在马车边上的那个戍卫营校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他,堪堪稳住他身子。 “小心点。”那人说道。 中年男人闻言抬头感激一笑:“谢谢官爷。” 那校尉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这人满脸病容,可那双眼睛倒是格外清亮,而且扶着他的手时,那手上的肌肤也格外的光滑。 他心里生出股古怪的感觉来,扶着那人站稳刚想松手,就听到那中年男人哑声出声。 第1111章 他早晚还要再回来! 那中年男人低声道: “我本不想为难你们,可谁让你们非要为难我。” 领头那校尉愣了下,还没等他问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突然感觉到腰腹一疼。 在他还来不及惨叫出声的时候,身后原本站着的“林安”便是直接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手中拿着匕首朝着他脖颈一划,他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直觉。 “头儿!” 那几个戍卫营的人见状惊然出声,却见身边的马车里突然跳出几道人影,直接便朝着他们扑了过去。 原本看着满脸病容的中年男人站直了身体,声音中的沙哑褪去,恢复了清亮之色:“不留活口!” “是,殿下。” 林安应声下来之后,转身便朝着那些人扑了过去,不过片刻,那十余个戍卫营之人便彻底被斩杀干净,等看到满地尸体时,林安才快步走了回来。 “殿下,这些尸体可要处理?” 李广延冷声道:“不必了。” 不放在这里,怎能叫姜云卿知道他已经出京? 李广延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几人,声音带着几分冷厉说道:“我已经出城,你们还要跟多久?” 那几人中有人拱拱手:“三殿下误会了,我家主子只是命我等护送您出城,并无他意,如今您既然已经安全出来,我等自然要回去复命。” “还望殿下之后一路顺逐。” 李广延听到这话,眼中厉色才散去了一些。 他深深看了眼那人后,开口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次的事情我记在心上,之后定会回报于他,至于这大燕京城……” 李广延眼中划过阴沉之色。 他早晚还要再回来! 姜云卿,他不会放手! 璟王,孟家,元成帝……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几天时间,已经足以让他明白了之前他不曾明白的事情,更让他知道他想要什么! “林安,走吧。” 小林子,也是林安闻言连忙点头,带着身边另外几个护卫,满脸警惕的退回到了李广延身边,扶着他上了马车之后,这才解了身后那几辆车上的马匹,扯着缰绳翻身上马,一同离开。 等他们走后,站在原地的那几人中才有人开口:“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 “可是这李广延明显不是善茬,他离开后难保不会卷土重来,主子就不怕他到时候反咬一口?为什么不干脆趁此机会直接除了他,以绝后患?” 之前说话那人闻言扯扯嘴角: “你以为想要除了他那么容易?” 他看着远去的马车:“他如果真有那么容易死,之前在诏狱里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他这几天在京城当中,并不是靠着主子才能躲过那些搜捕的,就算主子不帮他,他也能够安然出京。”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帮他一把。” “他和主子不是仇敌,他如今在京中基底全毁,想要从头再来根本就不可能,他所图的只有南梁那边,如果他真的能够在南梁有所建树,将来未必不能帮主子一把。” 第1112章 利器 “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他对璟王他们的仇视,便是主子将来能够利用的利器。” 旁边几人闻言都是安静下来。 那人说完之后收回目光,看了眼地上的那些尸体冷声道:“走吧,该回去跟主子复命了,影五,你去引几个人过来,让人知道三皇子已经离京。” “是。” …… 李广延逃出京城,杀死戍卫营十数人后,趁乱逃离南下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京中,那些戍卫营将士的尸体被人收敛之后,便立刻有人将消息送进了宫里。 元成帝又是发了一通脾气,砸碎了一地的东西,下旨让人去追,可是京城之外大雪不断,早已经扫干净了所有的痕迹,被派遣前往追捕之人根本就没有寻到李广延的踪迹。 李广延已经逃出京城,京中那些搜捕和严查便再没了必要,元成帝下令命人继续去追,而京中扰得各处惶惶不安的搜捕之人也才停歇了下来。 姜云卿得到李广延逃离出京的消息时,正在跟徐氏一起剪着窗花。 明日便是年节,她答应了要与孟家的人一起守岁,所以便直接搬过来准备住到年后十五,而徐氏他们对她过来也是高兴不已。 旁边孟少宁和孟天硕正在帮她们裁纸,而孟文峰和孟祈则是领着人在外面挂着灯笼。 徽羽将这消息说了之后。 孟少宁皱眉:“他倒是有些本事,这么多人在京中搜捕,居然还是被他逃了出去。” 孟天硕手里捏着张红纸,闻言说道:“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要不然怎么能在京中蛰伏这么多年,将那么多人都瞒骗了过去?要不是这次云卿和璟墨设局,再加上他自己一时大意,恐怕你们还没有这么容易拿下他。” 老爷子对于李广延为人虽然不喜,可是论能力他却没有看低。 “他之前舍弃七皇子,还有身边亲信的手段,虽算不得光明磊落,可说一声枭雄却是足够的,要放在乱世之中,他这人恐怕比谁都活的长久。” 自私自利的人或许难以得到人真心相待,可是如果放在乱世中,却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 李广延这人孟天硕虽然有些看不上,但是他也不否认他的确有手段。 姜云卿听着他们的话,手中顿了顿。 那一日她将身份告诉君璟墨之后,便曾经与他商量过是否要告知孟家人的事情。 孟家上下待她真心,她不想瞒着孟家这些人,可是君璟墨却是拦住了她。 君璟墨说,孟家并没有接触过以前的姜云卿。 在他们眼中,她就是姜云卿,就是他们的亲人。 如果真正的姜云卿还活着,他们自然不能占了她的身份,去享受她本该享受的亲情,可是如今姜云卿已经死了,对于孟家来说,他们从头到尾认识的姜云卿都是她。 如果现在告诉他们,她根本就不是孟氏的女儿,而只不过是孤魂野鬼占了她女儿的身体,孟家未必会将她如何,可是他们定然会伤心。 第1113章 亲情 特别是老爷子,他怎能承受失去了女儿之后,再失去他最在意的外孙女? 姜云卿迟疑了几天,当看到孟老爷子知道她要与他们一起守岁时,笑得跟孩子一样开心的模样时,才彻底下了决心,决定了不告诉孟家这件事情。 就让他们以为她是姜云卿,而她也会代替姜云卿好好守着这些在意她的家人。 …… “云卿?” 孟少宁见姜云卿拿着剪子出神,不由叫了一声。 姜云卿回过神来,见几人都在看着她,不由开口道:“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才对。” 孟少宁皱眉看着她说道:“从刚才听到李广延逃走的消息后你就有些神思不属,怎么了,是担心李广延吗?” 孟老爷子闻言连忙说道:“你不必担心他,先不说他如今仓皇而逃就如同丧家之犬,未必敢回京城,就算他敢回来,这京中也多的是人想要他的命。” “有我们在,他不敢将你如何。” 徐氏也是在旁温柔安抚出声:“你外公说的对,咱们孟家就从来不怕这些宵小之人,他若再敢出现,你外公舅舅都不会放过他,定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姜云卿听着三人的话,见他们都是露出担忧之色,知道他们是在担心她经历过赏梅宴那天的事情对李广延心有余悸,她也没有辩解,只是对着三人笑得认真。 “我知道,外公和舅舅会护着我。” “我不怕他。” 几人见姜云卿不像是说谎,这才放下心来,孟老爷子哈哈一笑:“那是,你外公我可是战场猛虎,管他什么宵小,敢来我一刀一个。” 他像是说上了兴头,对着姜云卿道: “你不知道吧,你外公我当年在战场上,一柄长枪所向无敌,那在敌军之中可是三进三出难逢敌手,吓得那些人屁滚尿流,你别瞧着君家那小子挺厉害的,我当年在战场上威风之时,他还是个小屁孩子。” “我还记得有一次在昌平关外,我领兵抗敌之时,当时我身边就只有八百人,而对方却足足有两万,朝中援兵未到,而我却要拖住那些人足足三日,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做的?” 姜云卿坐在那里,见孟老爷子说的高兴,而且她也喜欢听这些故事,便配合着问道:“怎么做的?” 孟老爷子见她捧场,心中越发得意,干脆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滔滔不绝起来: “自然是使计了,我先是命人混进他们军中,挑起他们主帅和副将之间的嫌隙,让的他们自己先打起来,等到他们夺权之时趁夜偷袭,然后再借山林之势将他们诱出各个击破,最后来了个火烧连营……” “真的吗?” “那当然了,当时我们八百人,打的他们那叫一个血流成河,等到援军到时,那两万人只剩下七千不到,被我带人生生磨掉了大半,当时敌军那主帅见着我时,吓得胆子都破了,就恨不得跪地求饶了。” “外公好厉害。” “厉害吧,还有更厉害的呢,以前还有一次……” 第1114章 除夕宫宴 孟少宁见着一老一少说的高兴,忍不住摇摇头。 孟天硕其实就是个老小孩的性格,这些年被困在京中早就闷坏了。 朝中的那些勾心斗角他懒得掺合,也知道自己斤两,知道自己斗不过那些老狐狸怕被人坑了,所以从不爱与外面的人多说,留在府里的除了孟文峰一家三口,还有孟少宁外,就没有旁人。 孟文峰自己上过战场,对那些战绩听的早已经能倒背如流。 孟少宁又只喜欢行商,对打仗不感兴趣。 徐氏虽然出身将门,可平日里要忙着后宅的事情,没时间多听。 到了后来,能听孟天硕吹牛讲故事的,也就只有孟祈了。 孟祈小时候还能被他哄的一愣一愣的,拍着巴掌喊祖父真厉害,可当他长大了之后,那些故事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孟天硕连最后一个能吹嘘的人都没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愿意捧场的姜云卿,那脸上简直红光满面,恨不得能说上三天三夜。 徐氏在旁笑道:“父亲这是找着人陪他了。” “他这性子,也就只有云卿能耐得住性子陪他了。” 孟少宁嘴里虽然抱怨,可是眼底却是带着笑。 他伸手把姜云卿手中的剪子取了过来,又扯掉了孟天硕手里被裁的乱七八糟的纸张说道:“云卿,带着你祖父去那边聊去,别打扰了我和你舅母正事。” 孟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在嫌弃老子?” 孟少宁笑眯眯的讨饶:“我哪儿敢呐,您不是之前说想要寻人下棋吗,棋盘我都给您准备好了,您跟云卿去边下棋边聊天,多惬意呐,穗儿那丫头把茶都给您泡好了。” 孟老爷子见他服软,这才哼了一声:“谅你这小兔崽子也不敢。” 他转身拉着姜云卿意犹未尽道:“咱们去那边说。” 姜云卿笑着附和了一声,扭头对着孟少宁挤了挤眼睛,笑做一团。 …… 除夕这一天,宫中办了宫宴,朝中凡四品以上在京官员,都得携家眷入宫赴宴,孟家和君璟墨都在这行列之中。 姜云卿原本想要躲懒不去,毕竟她如今可不算什么朝臣家眷,虽然被封了个东林乡君的闲诰,却也不在赴宴之列,可是最后却被徐氏和孟祈拉着入了宫。 “舅母,今儿个你来便是了,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我?” 姜云卿陪着孟氏过了武直门。 她身上穿着石榴红的金丝凌云绣锦缎长裙,外面罩着续了白色狐毛的披风,头上往日的素净也被换掉,带着两只同色的比翼彩蝶金簪,衬得她肤色如雪,容颜越发娇艳。 姜云卿往日极少做这般艳丽打扮,大多都是素衣玉簪,如今猛的这般一打扮,就连孟家几人之前瞧见都觉得惊艳。 徐氏闻言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今年不同往年,大长公主那边收了你为义女,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在外人眼中,你便代表言郡王府,总要做个姿态给外人看。” “而且如今你已经与璟王定亲,这种场合你往后还会常来,总不能次次都躲懒了去?” 第1115章 四皇子 见姜云卿脸上露出的惫赖之色,徐氏忍不住说道:“你往后若成了璟王妃,这些交际之事是免不了的,就算是璟王在意你,可是你也要替他着想。” “这京中氏族林立,各有牵扯,有些事情不要能躲便躲。” “偶尔一两次也就罢了,若是次数多了,那些人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也总是会议论的。” 姜云卿看着徐氏难得絮絮叨叨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失笑。 她名声已经跌到了谷底,再议论又能被议论个什么? 至于君璟墨,他向来就是行事无忌的主,这京中谁不知道他做什么单凭心情,他如果真的在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哪还能成如今这般跟皇室就差明着干仗的模样? 他们两人都不是那般在意这些的人,只是姜云卿也知道,徐氏是为了她好。 所以她也没有反驳,乖乖的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舅母。” “你就糊弄我吧,每次说知道了,转个头便依旧我行我素。” 徐氏睨了她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君璟墨隔三差五便翻墙去华府巷那边宅子,偷偷跟她见面儿的事情。 姜云卿瞧着徐氏目光,抱着她胳膊赖皮一笑:“舅母,我才没有糊弄您呢,您英明睿智,什么瞧不出来,再说我要是糊弄您的话,舅舅知道了还不揍我?” 徐氏被她的话逗笑,朝着她额上敲了一下:“就知道说浑话。” …… 宫中是不许马车通行的,朝中各府的马车都只能停在武直门外,所有人下了马车之后,再由宫内的宫人领着入宫。 姜云卿搀着徐氏的胳膊,一边小声说笑一边朝着宫内走,等走到了正宇门前时,却有些惊讶看到那里停了辆马车,周围不少人也都在驻足朝着那马车看去。 那马车的车辕边上,站着两个小太监,正扶了马凳搀着里面的人下来。 马车里下来的那人穿着蓝色锦裘,身材不算高壮,脸庞端方,鼻梁高挺,一双眼睛看着便让人觉得是个安静之人,他被那两个太监扶着下来时,脚下踉跄了一下。 那小太监吓得惊呼出声:“殿下!” “没事。” 那人脚下动了两步,这才站稳在了地上,嘴里说道。 而姜云卿却是留意到那青年走动时一只腿用不上力,居然像是跛脚之人。 姜云卿心中有些猜测,果然就听到徐氏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是四皇子,你之前应当没有见过,他伤了腿已经两年多了,一直都很少入宫,更不愿意来参加这些宫宴,倒是不知道这次怎么来了。” 姜云卿目光落在四皇子的身上片刻,那边四皇子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一样,朝着这边看过来。 当见到姜云卿时,他眼底带着些陌生,不过却也没有倨傲,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父皇呢?” 四皇子李肖贤问道。 那小太监连忙说道:“回殿下,陛下正在宣政殿见各位大人,殿下可要过去?” 李肖贤点点头:“领我过去吧。” 第1116章 有情有义 “嗻。”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之后,便连忙伸手想要去扶李肖贤,怕他腿脚不便,下雪路滑他会摔着。 只是李肖贤却像是极其不喜欢有人扶着他一样,抬头看了那小太监一眼后,就接过马车上赶车之人递给他的木杖,然后杵着木杖自己一瘸一拐的朝着宣政殿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后,原本避开在一旁的那些夫人小姐才纷纷出声。 “这人是谁啊?怎么能乘车入宫?” “他你都不知道吗,他是四皇子,因为腿脚有伤行动不便,所以陛下亲准了他入宫可乘车乘轿。” “他就是四皇子,长得挺好看的,可是那腿……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吗,他可是当初最得宠的皇子,若不是生了意外伤了腿脚,说不定早就已经封王了,当初陛下多宠爱他啊,连母族的女儿都赐给了他,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 “那吕家的小姐跟他婚事还在呢?” “在,怎么不在,听说是四皇子亲自保下的,要不是四皇子,那吕四小姐哪还能留在吕家…” “行了,不要命了啊?” 人群里有个看上去年长一些,容颜偏严厉的老妇人轻斥了一声:“敢在宫中议论皇子,也不怕掉脑袋?” 其他人闻言纷纷噤声,再不敢多说,连忙朝着正宇门内走去。 等那些人走后,徐氏才带着姜云卿朝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四皇子才德兼备,心性仁善,当初在朝中素有贤德之名,哪怕是那些顽固老臣对于他也极是推崇。” 徐氏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站在身边的姜云卿听的清楚: “当初陛下是有意想要替四皇子封王的,只等他大婚之后便成朝中第一个成为亲王的皇子,可谁能想到,大婚之前那吕家姑娘父母出了事情,他也是伤了腿脚,如今……” 徐氏忍不住摇摇头。 姜云卿有些好奇:“朝中之人对四皇子态度如何?” 徐氏说道:“都还挺好的,他虽然失了陛下恩宠,也没了更进一步的机会,但是极为难得的是,他出事之后朝中几乎没有人对他落井下石,就连其他那几个皇子想要彻底将他压下去时,当时左、右丞相,还有凤阁的那些阁老都出面替他求情。” “后来陛下虽然没有给他封王,却也给他留了个闲职在身,而且还警告了当时曾经想要对他动手的五皇子他们,这两年朝中便一直无人再敢对他动手。” “四皇子如今虽然是闲散之人,倒也算是安乐,等到将来陛下替诸皇子封王之后,他至少也能得个富贵闲王,反倒是比那些在朝的皇子还要过的安稳的多。” 姜云卿听到徐氏的话有些惊讶。 她见惯了那些得势时处处讨好,失势时被人落井下石之人。 特别是皇室之中,想要争夺皇权,又得皇帝宠爱,必定不是简单人物。 她之前曾听人说起过这个四皇子,知道他曾经是元成帝最为宠爱的儿子,也是最有希望和太子一较高下争夺储君之位的人。 第1117章 锦上添花 照理说这种人得势时自然人人争相讨好巴结,可失势时必定被践踏如泥。 就像是之前的大皇子,还有后来的李广延一样。 可是没想到他落难时居然能得那么多人相护。 如果只有一两人护着他也就算了,可是左、右丞相,凤阁阁老都能出面替他求情,而且那个心性冷漠的元成帝对他还能格外宽容,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办到的。 徐氏不知道姜云卿在想什么,被她扶着朝前走时,一边还在感叹道: “不过这四皇子也的确是重情义之人。” “当初他受伤之后,那吕家姑娘又背负上了克父克母之名,人人都说那吕家小姐八字太硬,克身遭所有人,就连陛下都想要让四皇子解除这门婚事,可是四皇子却不愿意,硬是扛着所有人的压力将这桩婚事保了下来。” “我还记得那时候这事儿闹得挺大,陛下为四皇子另寻了一门亲事,亲自下旨解除他和吕家的婚事,可是四皇子却是攥着圣旨闯进了宣政殿,差点将受伤的腿跪的彻底废掉,这才让陛下收回了成命。” “不管他其他方面如何,至少在这方面来说,这四皇子算是朝中诸多皇子里面最有担当的一个。” 当时那种情况,就算四皇子真的退了和吕家的那门婚事,也没有人能够指责他什么,甚至大多数人也都会做出这种选择,可是那个吕家姑娘却是难过了。 她刚失了父母,成了孤女,未婚夫婿又成了残废,背着克父克母克夫之名,一个不好便会有性命之危险。 有四皇子妃这名号庇护她,她还能让人有所顾忌,让吕家不敢对她如何,可如果连四皇子也舍弃了她,她恐怕最好的结果,也只有青灯古佛终老一生了。 姜云卿听着徐氏的感慨,倒是挺认同她这话的,心里也难得对四皇子多出了那么一丝好感。 不管他是真仁善还是假仁善。 至少有担当之人,总能让人高看一眼。 …… 徐氏带着姜云卿去了后殿时,那里早已经站着许多人,那些人大多都是朝中大臣的妻女,其中有不少都认识徐氏和姜云卿,见面时纷纷与她打着招呼。 姜云卿虽然年轻,可是耐不住她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还有她身上那未来璟王妃的身份,明明不久前这些人还对她避之惟恐不及,如今见到时却都个个热情不已。 “姜小姐今儿个看着可真是精神。” “可不是吗,这身打扮堪称绝色,可是把我们这些人都比下去了。” “我倒是觉得姜小姐这簪子不错,华而不俗,配姜小姐这般年龄倒是刚好,看得我都想要去配一支了。” 姜云卿听着那些人的夸赞,浅浅而笑,既不自傲也没有什么害羞的意思,就好像无论外间是夸赞还是诋毁,都影响不了她半分。 她容貌本就长得十分艳丽,这近一年时间的调养,更是让得她灵魂融入了这具身体的皮囊骨子里,让得那原本只有五分的容色,提高到了十分。 第1118章 牛脾气 姜云卿的容貌是偏艳丽的,细眉粉唇,眼尾上挑,哪怕之时回眸顾盼之间,都能无端多出几分媚色。 这幅长相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指不定会让人觉得俗媚,可偏偏姜云卿神情却格外清冷,哪怕穿着一身红衣,言笑间那双黑眸都带着浅浅疏离之意,将她脸上的媚色压了个干净。 让人既惊叹于她的美貌,却又不会觉得艳丽俗气。 姜云卿不喜欢这种场面,却不代表她不会,她态度从容的应对着每一份赞美和打量,那份气度让得所有人都忍不住高看了一眼。 不少人都在心中说道。 难怪从不为女色动容的璟王会对姜云卿这般痴迷。 就瞧瞧她浑身这气度,这长相,京中就少有哪家贵女能够比得上的。 徐氏带着姜云卿与人寒暄,姜云卿应付了一会儿,便生出了些不耐来,她眼角余光瞧见不远处站着的不停朝着这边望来的几人,这才拉着徐氏说道:“舅母,您先与各位夫人闲谈,我过去一下。” 徐氏朝着那边扫了一眼,笑着道:“去吧。” 姜云卿朝着那几个夫人点点头示意后,便直接离开了那边,等到朝着这边走过来后,脸上的笑容才真切了许多。 “你们怎么在这边躲着?” 陈滢朝着那边徐氏身边的那些夫人努了努嘴:“我们倒是想过去来着,可是瞧见你身边围着的那些人,想想还是算了,这她们都恨不得贴你身上了,我们要是过去,还不得掐死我们?” 姜云卿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出声:“别胡说八道。” 锦上添花,登高踩梯,人之常情。 这京中世家之人大多如此。 陈滢撇撇嘴。 之前那几次的时候她可是瞧得清楚,那些人见着姜云卿时,总是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就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会污了她们似的,谁也不肯靠近她。 如今倒好,见着她得璟王在意,要与璟王成亲,那些人又忙不迭的凑了上来,就像是完全忘了之前的事情一样,一个劲的夸赞姜云卿,还要不要脸了? 姜云卿对陈滢这性子有些无奈。 李婵在旁说道:“你甭管阿滢了,她就是这幅牛脾气,要真能改早改了,倒是你,我还以为你会和璟王同来呢。”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张妙俞就在旁嘟囔出声:“怎么可能呀,云卿姐姐虽然跟璟王定了亲,可毕竟还没嫁入璟王府呢,要是与璟王同进同出,在宫中招摇,别人瞧见了还不说闲话吗?” “阿婵你是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李婵听着张妙俞的话神色僵了一瞬,下一刻就有些无奈的瞪了她一眼。 “我就是跟云卿开个玩笑,偏就你这么认真,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故意折损云卿名声似的。” 张妙俞闻言吐吐舌头,嘀咕道:“我又不知道你是玩笑。” 姜云卿伸手摸了摸张妙俞的脑袋,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婵一眼,然后淡声说道:“好啦,别嘀咕了,阿婵只是玩笑罢了。” 第1119章 你不是怕冷吗? 张妙俞鼓鼓脸没说话。 李婵开口道:“云卿,你别误会……” “我自然不会误会。” 姜云卿没等李婵解释太多,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说道:“你是什么性情我最是了解,这京中的贵女当中也没有比你更懂规矩的,你怎么会有意说出这般让人误解的话来,不是吗?” 李婵听着姜云卿的话目光微凝,总觉得她这话像是意有所指。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解释,只是姜云卿却已经移开了目光,就好像刚才的话当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姜云卿笑看着陈滢和张妙俞说道: “明儿个初一,我没什么亲戚要走,你们若是能得了空,不如来孟家玩吧,正好前几日我小舅刚寻到了些新鲜玩意儿带回来,保准你们喜欢。” 陈滢和张妙俞都是眼睛一亮。 孟少宁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定然不是京中那些东西可比的。 张妙俞说道:“我没事,明儿个都是旁支长辈来府中拜年,我跟祖父和母亲说一声,偷偷溜出来。” 陈滢也是说道:“我也去,反正明天府中的事情有我爹他们在,我早上与祖父他们拜过年后就能出府。”说完她眨眨眼道:“云卿姐,明儿个孟四叔在家吗?上次他还答应要给我和小鱼儿带只会说话的鹦鹉回来呢。” 姜云卿听着陈滢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之前陈滢两人去孟家看他的时候,孟少宁与他们说了些外间的趣事,其中就有那会说话的鹦鹉。 陈滢是个不客气的,就撺掇着张妙俞一起缠着孟少宁讨要了一只。 孟少宁本也不是小气之人,当时就答应了会给她们带两只回来。 姜云卿笑着道:“放心吧,那鸟儿已经带回来了,就在孟家养着呢,你明儿个去了就能见到。” “真的?!太好了。” 陈滢顿时高兴不已。 张妙俞也是眼睛放光,抱着姜云卿欢呼:“我之前听说豫南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八哥儿,只是宝贝的谁都不给看,这下好了,我们也有了。” “云卿姐,我回去就跟我母亲说,明天我一早就过去,顺便给孟爷爷他们拜年。” 姜云卿看着两人眉开眼笑的样子,心情也是好了起来。 李婵在旁边见着姜云卿和陈滢两人说笑,眼中连半点阴霾都没有,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她不由有些疑心自己刚才是不是想太多了,姜云卿那话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她试探着说道:“云卿,明儿个我能去吗?” 姜云卿扭头看着她时,笑得清浅:“当然可以,只是你不是怕冷吗?这几日正是冷时,这来来去去的,会不会伤了你的身子?” 张妙俞在旁道:“对啊阿婵,之前我和阿滢去寻你时,你家丫头就总说你在病中?” 陈滢也是说道:“表姐,你方才不是还说你有些不舒服吗,要不然这样,你明儿个也别跑了,等我和小鱼儿拿到鹦鹉,再带去你府中给你瞧好了,省的你来回颠簸,回去后又得受罪。” 第1120章 给齐王拜年 之前李婵总用身子不适,畏寒畏冷来推拒一些事情。 就连上一次去送赵青时,她也是以怕冷为名,躲在城楼边的酒楼上,让得姜云卿出面去替陈滢他们周旋,既赚得了人情,却又半点没有沾惹到是非。 后来回去后还“大病”了一场,“刚好”躲过了吕太妃的赏梅宴,也避开了那次在宫宴上的麻烦。 如今张妙俞和陈滢看似关心的话让得她笑容有些挂不住。 看着两人笑着的模样,李婵心中忍不住生出恼怒来。 若非是为了孟少宁,她怎么会想要去孟家? 李婵心里憋着气,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想起那个光风霁月,俊朗如画中之人的男子,李婵压着心中的怒意,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话来: “我身子只是受不得冷,哪就那么娇弱了?” “再说我与云卿交好,你们既然去了,我也总要去给孟老将军他们拜个年才是。而且齐王府向来不得人看重,年节时也没什么人情往来,与其冷冷清清的在府中待着,倒不如与你们一起,还能热闹一些。” 姜云卿看着李婵强撑着笑脸的模样,有些似笑非笑。 齐王府的确是不得皇帝看重,可要说没什么人往来简直就是玩笑,不说其他的,李婵身为齐王府郡主,年节入宫拜见各宫宫妃,太后太妃,以及那些皇室宗亲都是免不了的。 更别说齐王虽是闲王,却也不是真的什么权势都没有,年节入府拜见之人比比,怎么都说不上一句“冷清”。 姜云卿看着李婵的模样心中嗤了声。 李婵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没人比她更清楚。 虽说比寻常人要弱上一些,可也断然没有到吹吹冷风便要大病一场的程度。 可是李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总要装出一副荏弱的模样来,借着自己的身体原因来避开一些麻烦,算计一些人。 姜云卿拍了拍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满脸关心的陈滢两人,对着李婵说道:“你若是觉着身子还好,那就一起吧,反正人多也热闹,等我府中的事情忙完之后,我和阿滢她们也正好去齐王府给王爷拜年。” 李婵顿了顿,才笑道:“好啊,父王见到你们,定会高兴。” 姜云卿笑了笑没说话。 高兴不高兴,那可说不准。 陈滢站在两人身后,听着姜云卿两人的对话,眉心轻皱了皱。 她看了看前面边走边说话的姜云卿,又看了看浅笑盈然的李婵,总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有些怪怪的,可是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陈滢拉了下张妙俞,声音特别小:“小鱼儿,你有没有觉得她们两个怪怪的?” 张妙俞茫然,抬头看了眼两人摇摇头:“没有啊,不就是平常那样吗?” 陈滢见张妙俞完全不知道,不由也是摇了摇脑袋。 难道是她想多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她们两个怪怪的? 张妙俞看着陈滢问道:“怎么了阿滢?有什么不对的吗?” 陈滢抿抿嘴唇:“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第1121章 委屈 前面姜云卿和李婵不动声色的说着话,能听得出来李婵像是有所求一般,对于去孟家的事情十分热衷。 姜云卿心中留了个心眼,只以为李婵是想要做什么别的事情,暗暗想着明天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殿前有小太监过来,通知这边的夫人小姐去前殿赴宴,姜云卿正准备起身时,才发现陈滢和张妙俞在后面嘀咕着什么,她不由回头叫了声:“阿滢,你们做什么呢,要去前殿了,快些跟上。” 陈滢也顾不得多想,连忙甩掉了脑子里那瞬间升起的古怪感觉,快步跟着张妙俞一起追了上去。 …… 宫宴在承安殿内举行,承安殿是宫中最为宽阔的大殿,平日里大多都是朝会之用,能容纳上千人。 姜云卿一行人被带往前殿之时,那里早已经有了许多人,殿内挂着显示喜庆的红灯笼和彩穗儿,宫人身上也穿着喜庆的颜色,到处可见年节的气氛。 大殿之上,正上方是龙椅及太后后妃所坐的地方,而殿前则是被分成两列,左边已经坐满了入宫赴宴的官员和宫中诸位皇子。 右边则是空席,留给了各府夫人、贵女所坐。 姜云卿和陈滢几人招呼了一声之后,便和徐氏一起,被人引着坐在了靠前的位置。 陈滢和张妙俞离她都不算太远,只前后隔了一席,扭头便能见到,而姜云卿上首的位置则是坐着左相府的甄老夫人和甄静秋,而巧合的是,她正对面坐着的刚好是一身玄色锦袍的君璟墨。 姜云卿坐下后愣了一下,就见到对面君璟墨朝着她侧了侧头,那张好看的过分的脸上带着丝调笑之意,伸手摸了摸嘴角。 姜云卿蓦的就想起了前儿夜里君璟墨偷偷摸摸翻入孟家,死赖着不肯离开的事情,忍不住脸色微烫,瞪了他一眼。 臭/流/氓! 君璟墨被姜云卿白了一眼,看着她脸上染上的浅浅红霞,不由垂着眼低笑出声。 旁边的太子听到笑声,有些莫名抬头:“璟王叔,怎么了?” 君璟墨眼底带着笑,笑看了姜云卿一眼,这才说道:“没什么,你往日不是都会先去太后宫中探望太后,今日怎么没过去见她,反而直接过来了这边?” 太子长大了一岁,或许是因为进入了朝堂开始理事,所以看上去成熟了一些。 只是面对君璟墨时,依旧露出孩子气来。 “我已经入朝了,又不是小孩子,哪还能去哪儿都要皇祖母带着?” “更何况今天宫宴,那些朝中的大臣们都在,他们平日里便觉得我年轻不知事,我要是再跟着皇祖母一起过来,到时候又得有人说我乳臭未干,只知道找太后娘娘撑腰了。” 君璟墨听到他这话,收回目光看着他:“朝中有人这般议论你?” 太子抿抿嘴:“虽然没人明说,可暗地里他们不就是这样看的吗?” “我是太子,皇伯父又准了我学习朝政之事,可是他们那些人总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 第1122章 犯上之人,何必留着? “我想看案卷,他们总是推诿。我想问事情,他们总是假作不知道。还有太傅也是,他只教我经义策论,读书习画,却半点不教我朝政百官之事……” 他入朝这么多天,依旧还和以前学的是一样的东西。 太子说话间忍不住垂着脑袋有些沮丧道: “璟王叔,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所以他们人人都能欺负我?” 君璟墨手肘撑在桌上,闻言侧脸看着太子,目光落在他脸上半晌后,嘴里淡声道:“你是挺没用的。” “璟王叔!” 太子委屈。 君璟墨扯扯嘴角,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桌上的酒杯上,一边把玩一边说道:“陛下既然已经准你入朝,那朝中诸事你都可过问,你是储君,他们是臣子,你想要什么轮得到他们拒绝?” 他冷眼扫向身遭诸人。 “他们不给,那就换个愿意给的。” “他们不教,那就换个愿意教的。” 君璟墨手中轻轻用力,那完好的酒杯便瞬间“咔擦”一声,碎裂成两半: “这朝中大臣多的是,不缺那一两个不懂君臣之礼,不敬储君之人。” “若真有人敢对你无礼,不听储君之言,糊弄当朝太子,那便等同于犯上,犯上之人,何必留着?” 太子听着君璟墨的话,神色震愕。 而原本坐在周围偷听的那些人却是瞬间脸色发白,特别是谢远瑚,身为太子太傅,听到璟王提起“太傅”二字时,他便已经竖起了耳朵来。 此时听到君璟墨冷酷至极的话,看着被他扔在桌上,已经碎成两半的杯子。 谢远瑚心中不由生出些寒意来。 他是二皇子的亲外公,自然不想要太子学的太多的朝政之事,而且元成帝虽然准了太子入朝,却未必当真愿意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储君。 所以朝中之人都是见风使舵,对于太子恭敬有之,却未必真心,而在这些人当中,身为太子太傅的谢远瑚更甚。 他借口太子年幼为名,教导他时大多都是一些无用之物,而但凡与朝政有关的东西和帝王心术,他半点都不曾提及。 谢远瑚原本是想要将太子养废掉,让他耽于玩乐之事,可是他却是忘了璟王。 如今听到君璟墨口中的话时,谢远瑚脸色微白,心中暗暗警醒。 就算真要为难太子,也需要小心一些,否则若是让璟王抓住把柄,恐怕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下手,到时候就算治不了他犯上忤逆之罪,可单单一句“无用之人”,便能摘了他顶上官帽。 谢远瑚如此,其他人更甚。 那些曾经为难过太子,或是见风使舵敷衍过他的朝臣都是僵硬着脸,有些后怕的看了眼璟王,心中都是默默做了决定。 陛下虽然不愿让太子掌权,也曾暗示过他们一些事情,可是太子身后却有璟王,除非璟王哪一日失势,否则他们若是一意向陛下示好而为难太子,到时候璟王定然会替太子出头。 他们还是保持中立的好。 免得惹祸上身,殃及性命。 第1123章 复杂 太子能感觉到周围那些人目光转变,看到君璟墨只是一句话,便解了他的处境。 他不由握着拳头抿着嘴角,有些沮丧。 君璟墨说道:“遇到事情多动动脑子,你是太子,不是三岁孩子。” “不想让人看轻,那就努力去让人觉得你有足以匹配储君该有的能力,拿出你身为太子该有的气势来,成天窝窝囊囊委委屈屈的,让别人怎么能真心实意的服你?” 太子低垂着头没说话。 君璟墨皱眉看了太子一眼。 自从知道了太后这些年对他是利用之心,而且她和元成帝之间藏着隐秘,甚至有可能与他父兄之死有关之后,君璟墨看到太子时心情便尤其复杂。 他的父亲对君家有仇,太后与君家也未必和睦,若是父王和大哥的死当真有先帝和太后的一份,而当年所谓的情谊根本就是假的,那他是否还愿意去保护太子…… 君璟墨眼底生出些戾气来。 他知道自己心底是不愿的,哪怕太子年幼无辜,那些事情与他无关,可是君璟墨也无法说服自己去帮仇人的儿子,可是这十年相处却也不是假的,太子对他的依赖他更是看在眼里。 君璟墨见太子有些委屈,轻叹口气撤开眼不再去看他,将目光落在对面坐着的姜云卿时,眼中戾气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 殿前众人坐了一会儿后,前方才传来周录的声音:“陛下驾到,太后娘娘、太妃娘娘驾到!” 席间众人连忙起身,除了君璟墨外,所有人都是跪下行礼。 “参见陛下。” “叩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 元成帝带着太后、吕太妃,还有皇后、越妃、容妃一起,从侧边走了出来,等到入席各坐其位之后,元成帝才朗声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众人见了礼,起身各自回座之后,元成帝这才坐在龙椅之上,等到与下方诸人寒暄了几句后,元成帝便朝着众人举杯朗笑着道:“今日正逢佳节,朕特地设宴款待众位爱卿,大家也不必拘礼,开怀畅饮即可。” 他话一落,席间诸人便纷纷举杯同声道:“谢陛下。” 有人起身道: “愿陛下岁岁今朝,大燕盛世太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维之语无人不喜。 元成帝听着众人的话难得开怀大笑起来,仰头饮尽杯中之酒后,朗声道:“那便得诸位爱卿吉言,愿我大燕昌盛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众卿尽兴!” 席间众人又是不少恭维了几句之后,便是热闹了起来。 年节之时宫宴本就比寻常要随意一些,元成帝心情甚好,席间众人也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时间好不热闹。 姜云卿坐在徐氏身边,听着周围那些隐约的说笑声,对着前方升起的舞乐,却是把玩着桌上的酒杯显得神情有些冷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想跟人交谈的模样。 周围原本有一些想要上前换个脸熟之人,见着她模样都是有些踌躇不前。 第1124章 太后 徐氏见着她这模样,知道姜云卿不喜应酬之事,更何况那些想要主动上前攀附之人,也大多都没存什么好心思。 所以她对于姜云卿的态度也没说什么,只是朝着身旁的甄家老夫人笑了笑,与她低声寒暄起来。 姜云卿免了身边那些人的叨扰之后,这才撑着下巴看似观赏歌舞,可实际上却是暗暗将目光落在殿前高台之上的几人身上。 元成帝穿着明黄色龙袍,脸上带着笑容,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恐怕谁也难以想到他实际上有多心狠。 皇后、越妃和容妃,姜云卿之前都曾经见过,与上次中秋宫宴见到时相比,皇后看着憔悴了许多,虽然穿着一袭华贵衣袍,可是也难以掩饰她眼底不时朝着越妃看过去的厉色。 越妃却是比起上次见时看着要从容的多,她坐在最靠近元成帝的位置,脸上带着温柔浅笑,不时给元成帝斟酒,与他说笑两句,那模样便能知道她如今在宫中正得圣宠。 而一旁的容妃却是因为被七皇子连累,虽然元成帝未曾降罪于她,也未曾严惩七皇子,可是单看不允七皇子来参加宫宴便能知道元成帝心中对七皇子的不喜,连带着容妃也一并失宠。 所以容妃明明坐在上首的位置,却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姜云卿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了片刻之后,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太后和吕太妃身上。 吕太妃依旧如同上次见面时那般张扬,一身鎏金牡丹宫裙格外招眼,她头上带着和太后一般的凤冠,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瞧着下面轻笑一声,像是瞧见了什么欢喜的东西。 倒是太后,与经历风霜之后显的有些苍老的吕太妃相比,她保养的更好,皙白的肌肤和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最多只有五十岁,与张扬肆意的吕太妃相比,她身上更多出了一股子岁月沉淀之后的华贵和雍容。 此时她端坐在金丝软垫之上,手中拿着一只琉璃盏,手指上的金色护甲亮的夺目,而她那双望向席间的眼睛明明带着浅笑,可是却又让人觉得冰冷,似乎被她一看便能看透一切。 太后原本安静坐着,却突然感觉到被窥视之感。 她豁然抬头望向席间,就撞上了还来不及收回目光的姜云卿。 姜云卿愣了下,没想到太后的五感如此敏锐。 她方才的打量不带半点敌意,而且停留的时间很短,居然也惊动了她。 她此时若是移开目光,未免给人心虚之感,正想着怎么应对之时,坐在太后身边的吕太妃却是突然开口。 “太后娘娘在看什么?” 太后回头看了吕太妃一眼,眼底带着几分厌恶:“哀家看什么,与吕太妃何关?” “那自然是有关系的。” 吕太妃近来刚找到的乐子,就喜欢看太后被她气得恼羞成怒却又莫可奈何的样子。 她伸手杵着下巴懒洋洋的说道:“太后娘娘心思难猜,谁知道您多瞧两眼,是不是又打着什么主意,哀家总要提前防着点儿。” 第1125章 气死人不偿命 吕太妃说话向来是气死人不偿命,挑着眼尾懒洋洋的说着话时,那语气能将人气得吐血。 “说起来太后娘娘向来就是个心思多变的,您这要是瞧上了谁,谁还不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太后娘娘不如指给我瞧瞧,我也好提前远着点儿那人,免得走的近了霉运招身牵连了哀家,那多划不来。” 太后原是冷沉着的,不想搭理吕太妃,可是吕太妃却一再挑衅。 她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此时歌舞已停,靠着前方的几人却还是将吕太妃的话听了个清楚。 太后瞧着那些人脸上神色,气得脸色铁青,眼底满是戾气的看向吕太妃说道: “吕太妃,哀家让着你,你也别得寸进尺!” “太后娘娘说笑了,我这人啊从来不懂得什么寸啊尺的,不像是太后娘娘学识渊博。” “你!!” 太后冷眼看着吕太妃,手指紧紧捏着琉璃盏,细眉上都染上了怒意。 元成帝见到太后和吕太妃又对上了,只觉得头疼,他连忙开口道:“母后,今儿个是新春佳节,众爱卿都在,母妃只是与您说笑罢了。” 他说完后又看向吕太妃:“母妃,朕知道您最是喜欢霓裳羽衣舞,特地让司舞坊那边排了给您看,刚才那舞您觉得如何,可还入得了眼?” 元成帝瞅着吕太妃,言语里不住提醒她。 眼下是宫宴,一众朝臣都还看着,让她稍微收敛着点,就差直接说一句您快闭嘴吧您。 吕太妃却像是完全没感觉道元成帝的心思似的,懒洋洋的说道: “还算你孝顺,哀家离宫十年你还记得哀家喜欢什么,不过这舞也就勉勉强强吧,比不上当年青璃台上太后娘娘所献的那一曲太平乐,哀家听说当时那可是衣袂纷飞间顾盼流离,堪称倾国倾城……” “吕太妃!!” 太后听到吕太妃的话后,气得怒喝出声。 当年她入宫时,虽然直接被封为皇后,可是太上皇却对她十分冷淡,几乎不曾入她宫内,后来她为了吸引太上皇的注意,曾经在青璃台上赤足而舞,一曲太平乐入了太上皇的眼,才得了太上皇一段时间的恩宠,生下了先帝。 这事情当年宫中之人都知晓,只是她身份高贵无人敢提。 偏偏吕太妃却在这个节骨眼提起来,她是把她跟那些下贱的舞姬相比吗?! 席间众人见到吕太妃和太后对上,都是忍不住屏气凝神。 姜云卿混在众人之间,也是觉得这吕太妃的嘴忒损了一些,这太后向来自持身份尊贵,出身极高,说话行事都得端着,偏就吕太妃掀她老底儿,惹得她冷静不下来。 姜云卿忍不住低垂着头掩饰着眼底的笑意,心中默默替吕太妃赞了一句。 高台上吕太妃却是半点都没将太后的怒气放在心上,被她厉喝了一声后连忙抚了抚胸口,像是受惊了一般“哎呀”一声。 “太后娘娘这般动怒做什么,哀家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您若是不愿意听,哀家不说了就是。” 第1126章 狗咬吕洞宾 吕太妃睨着太后道:“这太上皇当年常夸赞您心胸宽广,气量最大,每次教训哀家的时候都会让哀家跟您学着点,没成想太后娘娘也不过如此……” “母妃!” 元成帝见太后脸都青了,连忙急声道。 吕太妃听到他语气里的警告之色,扯扯嘴角: “急什么,哀家不过跟太后说笑几句,她不喜欢,哀家不说了就是。” 随即嘀咕出声: “哀家夸她她还不乐意,可真是狗咬吕洞宾……” 太后一瞬间只觉得喉头腥甜,险些捏碎了手里的琉璃盏。 这个吕昭云,简直太过分! 打从月余前被皇帝从宫外接回宫中之后,就处处找她麻烦,恨不得一天三次的朝着她福寿宫里跑,将她的脸面放在地上去踩。 太后早对她动了杀心。 若非是碍着元成帝的脸面,要不是为了太子,她早就收拾了她,哪容得她这般嚣张!! 太后有些迁怒的看向元成帝,要不是元成帝将吕太妃弄回宫中来,好端端的还提起什么霓裳羽衣舞,她怎么会被这吕昭云趁机折辱至此! 太后眼底阴云积聚,许久后才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意,冷冷看了眼吕太妃,寒声道:“哀家的确是不会跟你计较,毕竟哀家是太后,是这六宫身份最高的女人。” “你是皇帝生母,哀家才会纵你几分,可是你也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吕!太!妃!” 她最后三个字咬的极重,提醒着吕太妃她就算再张扬,见到她也得叫一声太后,而她只是太妃而已。 吕太妃闻言眼中一沉,原本懒洋洋的眸子里也是染上几分暗色。 老不死的。 要不是她当年嫌弃麻烦,那中宫之位哪有她的份! 吕太妃迁怒的看着元成帝,要不是他不中用,哪用的着让生母在外十年,回宫还顶着个太妃之名!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明枪暗箭了好几次。 元成帝被放在中间几乎被两人的目光刺成了筛子,两边迁怒之下,元成帝心中憋屈,更是有些后悔之前将吕太妃接回宫中牵制太后的事情。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动请吕太妃回来的心思,可是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入了宫便没那么容易离开。 元成帝只觉得这宫里头早晚得被吕太妃闹翻了天去。 太后也知道元成帝将吕太妃请回宫中是为了什么,微眯着眼看了元成帝片刻之后,才突然开口说道: “皇帝,之前哀家便听说吕太妃在赏梅宴时,曾经青眼了一家姑娘,后来替璟王赐婚,不知道那姑娘可来了宫宴?” 元成帝闻言脸上笑容一僵,而吕太妃则是横了眉毛,看向元成帝。 她几时给君璟墨赐婚了? 元成帝心中一“咯噔”,这才想起来之前他假借吕太妃的口,让周录去传旨想要将君璟墨和姜云卿婚期延后的事情。 当时他气恼君璟墨伤了李广延,无视宫中规矩,可又不能将君璟墨如何,便只想着借吕太妃的口去给他的婚事作梗添堵,顺便挑拨一下吕太妃和璟王、太后之间的关系。 第1127章 凤簪 可谁知道后来大长公主和言郡王府掺合进来,那旨意无人去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后来无人提起,他便也忘了这件事情。 谁想到太后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提了起来。 眼见着吕太妃微眯着眼朝着他看过来,眼底带着质疑之色,元成帝生怕她会当众闹起来,让人知道他之前假借吕太妃之名为难君璟墨的事情,连忙说道: “太后误会了。” “璟王的婚事早已经定下,且当初先帝和太上皇在时,便已经准了璟王自行婚娶的事情,宫中怎会给他下旨?” 太后听到元成帝提起先帝和太上皇,脸色微变。 元成帝见堵了太后的嘴,怕她会继续提这件事情,连忙扭头道:“今日宫宴,与璟王定亲的那姑娘也来了,来人,传姜云卿上前。” 姜云卿原本还是在下面看着热闹,只觉得上面几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挺有意思,却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元成帝便直接将火力转到了她头上来。 她双眼微眯了眯,见周围不少人都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而对面的君璟墨更是眼底积聚了些阴云。 姜云卿连忙朝着君璟墨安抚的看了一眼,让他稍安勿躁,然后拍了拍满脸忧色的徐氏的手,直接从席间走到了殿前。 “臣女姜云卿参见陛下,见过太后娘娘,太妃娘娘。” 姜云卿恭敬行礼。 太后此时已经看不出来先前的怒意,只是垂眼看着姜云卿一会儿:“你就是璟王定下的那个女子?” 姜云卿听着太后的话,心中有些不喜。 太后这话仿佛将她放在了附庸之上,好像随意能够被人定下舍弃一般。 她心中虽有些不舒服,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恭敬垂着头道:“正是臣女。” 太后见姜云卿面色冷静,朝着一旁的君璟墨看了一眼,见他冷凝着眼的模样,一眼便能看到他对姜云卿的在意,她心中有了计较倒是也没有为难姜云卿,只是缓和了些面色开口道: “走到近前来,让哀家瞧瞧你的样子。” 姜云卿闻言起身,缓缓朝前走了几步,等离得近了时,才再次屈身跪下。 太后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会后,才笑着说道:“是个不错的孩子,模样好看,性子也端方,难怪璟王会喜欢你。” “是叫云卿对吗,来哀家身边。” 姜云卿不解,却也依言上前,等走到太后身边时,就见到太后从头上取下一支百鸟朝凤的金簪来,对着她说道: “哀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赏给你,这支簪子乃是太上皇当年送给哀家的,哀家一直都留在身边,如今哀家将其转送给你,希望你和璟王成婚之后能够和和美美,早日替璟王府延绵后嗣。” 姜云卿闻言连忙说道:“这太贵重了……” “没什么贵重不贵重的。” 太后直接拉着姜云卿的手,让她蹲下了一些之后,便伸手将那支簪子直接插在了她发髻之上,然后才说道:“哀家赏了你,你便拿着,只要你和璟王能好,哀家便高兴。” 第1128章 无妄之灾 姜云卿感觉到头顶一重,听着太后口中的话,再感受着周围那些齐刷刷朝着她身上看过来的目光,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是再开口拒绝便是不知好歹。 太后是君,她是臣。 君有赏赐不可辞。 姜云卿只能蹲身行礼说道:“臣女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坐在金丝软垫之上,笑着拉着姜云卿的手轻笑着道:“行了,起来吧,地下凉仔细伤了身子。” “璟王虽不是皇家子嗣,可是与哀家来说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你既然与他定亲,便也是哀家的媳妇儿,不必与哀家这般客套,往后记得多进宫陪哀家说说话就行。” 姜云卿心中一顿,像是害羞似的抿嘴笑了笑,却没有去接太后的话。 倒是元成帝脸色有些暗沉,深深看了姜云卿一眼,这才对着君璟墨那边说道:“璟王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等到你们大婚之时,朕亲自替你们主婚。” 君璟墨起身上前,走到姜云卿身边与她同时道:“多谢陛下。” “行了,都起来吧,大过年的,别一直跪着。” 君璟墨起身时,伸手扶了姜云卿一下。 太后见着君璟墨的动作笑了笑:“没成想咱们这璟王还是个疼媳妇儿的。” 君璟墨半点不恼,坦然道:“那是自然,本王的媳妇儿本王自然心疼。” 太后闻言多看了姜云卿一眼,便笑着挥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感情好,赶紧回去坐着吧,别扰了大家伙儿的兴致。” 君璟墨闻言朝着太后点点头行了个礼,便在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直接领着姜云卿朝着他之前的席位走了过去。 姜云卿原是想回去,可是被他牵着,挣脱了下见他不肯松手,便也索性随了他去了。 等到两人在左边最上首的位置坐下之后,太子便低声叫了一声“小婶婶”。 姜云卿撞上周围那些各色目光,不由默了默,忍不住瞪了君璟墨一眼。 君璟墨倒是给了太子一个赞赏了眼神,在桌子下面抓着姜云卿的手把玩着,靠在她耳边低声道:“早晚的事情,他们既然想见咱们亲近,那便给他们看好了。” “我对你在意,太后才更加乐意。”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也知道他的意思。 太后当众把她叫出来,又是言语夸赞看似亲近,可何尝不是将她树成了靶子? 她和君璟墨的婚事本就已经足够招眼,再加上之前大长公主替她出头,让她入了言郡王府的的事情,更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如今太后再来这么一出,没见那些人眼底的嫉妒都快将人烧起来了? 姜云卿隐约猜到太后是想要拿她来试探君璟墨,不仅仅是想要知道君璟墨对她的态度,恐怕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可是太后却丝毫没有想过她成了靶子之后会面对什么。 姜云卿忍不住叹了口气,手指拨弄了下头上的凤簪,虽然觉得不太舒服,却也没将其摘下来。 她只是侧头对着君璟墨说道:“我这算不算无妄之灾?” 第1129章 我跟她也挺投缘的 君璟墨轻笑出声:“夫妻一体,你就当是提前体会为夫平日里要面对的刀光剑影了。” 姜云卿轻啐了一声,扭头避开君璟墨后,脸上就恢复了素日的冷清。 反正都这样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太后到底想要干什么。 …… 吕太妃见着太后给姜云卿赐东西,一副亲厚模样,原是想要说什么,可是看了姜云卿一眼之后,到底没有开口。 她是看不惯太后,可对姜云卿却还算是喜欢,她要是这个时候怼了太后,只会把姜云卿拉到战场中来,到时候太后为难不了她,可未必为难不了姜云卿。 反正那老贱人向来都不要脸面! 等着姜云卿跟君璟墨回了席间之后,吕太妃这才冷哼了一声说道:“太后倒真是舍得,连太上皇给你的东西也舍得送出去。” 太后声音有些冷,淡看了吕太妃一眼说道:“哀家和她投缘,赠给她有何不可?” 吕太妃闻言嗤笑了一声。 和姜云卿投缘? 拉倒吧。 她看她是想说她跟君家那小子投缘吧?! 吕太妃见元成帝暗暗警惕的看着她,一副生怕她继续找茬的模样,有些无趣的朝着椅子上一靠,随口道:“哀家瞧着哀家也与那丫头挺投缘的。” “哀家刚回宫,手头也没什么好东西,皇帝,你替哀家给姜家丫头赏些东西,就你之前收进库房里的那柄镶金白玉如意怎么样?想来皇帝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元成帝听到吕太妃的话,虽然觉得有些肉疼,可是他也只以为吕太妃是想要跟太后对着来,见太后赏了东西她没赏赐,觉得丢了脸面。 他也没说什么,只要吕太妃不继续闹腾,只是一柄如意而已,那也值得。 “母妃既然说了,朕怎会舍不得。” “周录,等到宴后,将那柄玉如意取来赏给姜小姐,就当是太妃娘娘送给她与璟王的贺礼了。” 周录连忙说道:“奴才遵旨。” 吕太妃得了话后,也懒得再说,又懒洋洋的靠了回去。 倒是姜云卿那边,起身谢恩之后又是收获了一大批羡慕嫉妒的眼神,特别是对面那些个夫人小姐,那嫉妒若是能杀人,她恐怕这会儿早被人现场凌迟了。 …… 吕太妃和太后闹了一番之后,各自安静下来,席间沉浸了一会儿才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那些人仿佛忘了之前的事情,再加上有几个会说话的圆场,歌舞再起之后,倒是恢复了最初的气氛。 等到宫宴过半时,席间一些不胜酒力的女子便纷纷退场,太后和吕太妃也回了各自宫中,大殿上就只还有元成帝带着朝中官员还在畅饮。 姜云卿独坐在男宾席,四周都是打量目光,所以早早就离了席,等到了外间,她才伸手取下了头上的簪子。 徐氏满脸担忧:“云卿,太后她这是什么意思?” 姜云卿摇摇头没说话,旁边的李婵开口道:“孟二夫人别担心,太后怕是与云卿投缘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后娘娘这般喜欢哪家小姐呢。” 第1130章 人心难测,阿婵你说对不对? 徐氏闻言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她之前也听孟文峰说起过太后极有可能和谋害先璟王的事情有关,而且孟少宁之前也说过,璟王和太后之间远非表面上那般平和,太后如果当真对璟王不怀好意,那她怎会喜欢姜云卿? 此刻姜云卿入了她的眼,还被她这般亲近一番,能有什么好事情? 姜云卿感受到徐氏的担心,伸手挽着她的胳膊说道:“舅母,阿婵说的对,太后娘娘或许只是喜欢我吧,再说太后娘娘和璟王一向亲近,将我视作晚辈也没什么奇怪的。”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面色一顿。 太后和君璟墨亲近? 她心中快速一转,不由看了李婵一眼,姜云卿明知道太后和君璟墨之前的情况,还如此说,她这是…… 在防着李婵? 徐氏心中有所猜测之后,心里虽然还是担忧,面上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佯装释然道:“韶安郡主说的也有道理,你与璟王婚事已定,太后娘娘也许真的只是爱屋及乌,倒是我多心了。” “云卿,太后赏给你的簪子你可要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姜云卿笑着道:“我知道,舅母放心吧。” …… 徐氏并没有多留,就被几个夫人叫着去了一旁,等她走后,那边陈滢和张妙俞也跑了过来,两人拉着姜云卿看着她手上凤簪,都是有些惊奇。 “这就是百鸟朝凤簪啊?真好看。”张妙俞满脸好奇。 陈滢吐槽:“好看是挺好看的,只是未免太老气了些,云卿姐带着足足能老了十岁,依我看还不如太妃娘娘赏的玉如意…” “别胡说。” 姜云卿拍了陈滢一下,将凤簪收起来说道:“太后赏赐便是恩德,这般胡说,小心被人听了去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名。” 陈滢吐吐舌头,小声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你们三个,难道你们还能出卖我?” “那可不一定,人心难测。” 姜云卿的话让得李婵心中一跳,只是还没等她看她,就见姜云卿伸手捏着陈滢有些圆乎乎的脸颊说道:“指不定我哪一日缺银子了,就卖了你换赏钱去。” “你说是不是,阿婵?” 李婵手心微紧,总觉得姜云卿最近与她说话时总像是意有所指,话中有话,可是每次当她细细去看时,她脸上神色又都是如常,那眸子里干净的带着浅笑,半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怀疑。 姜云卿见李婵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微侧着头疑惑道:“阿婵,你怎么了?” 李婵连忙醒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阿滢这性子早晚吃亏。” 她佯装轻怒道: “云卿说的对,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下次我们就将你卖了去换赏钱,让你哭都来不及。” “好啊你们,怎么这么坏!” 张妙俞笑嘻嘻的说道:“我觉还是别卖了吧,直接送去魏统领家,指不定还能多些银钱……” “张小鱼!!” 陈滢顿时脸上羞红,气得跺了跺脚,伸手就去挠张妙俞,张妙俞娇笑着躲到姜云卿身后,几人瞬间便笑做一团。 第1131章 太后召见 宫宴结束后,元成帝单独留了君璟墨和几个朝臣,还有太子、二皇子等人议事,而姜云卿则是跟着徐氏准备出宫。 只是两人还没走出内宫门,就直接有人寻了过来,挡在了两人身前。 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宫女,之前在大殿上时,姜云卿曾见她站在太后身后。 果然,她朝着两人行了一礼后,便直接开口说道:“奴婢景兰,见过姜小姐,孟二夫人。” “景兰姑姑不必多礼。” 徐氏连忙开口:“不知景兰姑姑有什么事情?” 景兰看着姜云卿道:“姜小姐,太后娘娘有请。” 姜云卿心中早有准备,倒是没觉得奇怪,只是说道:“不知太后娘娘召见我可有什么事情?” 景兰浅笑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奉命前来传话。” 姜云卿知道从这宫女嘴里怕是打听不出来什么,便点点头准备与那人一起离开,只是徐氏跟着她转身时,景兰却是突然伸手将徐氏拦了下来。 “孟二夫人,太后娘娘只召见了姜小姐。” 徐氏顿时一惊,抬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若有所思的看了景兰一眼,这才对着徐氏说道:“舅母,你先去武直门外等我,我去见过太后娘娘之后,便出宫寻你。” 徐氏眼中满是担忧,可是也知道太后召见,由不得姜云卿不去,她只能说道:“那我在武直门外等你,你外公和舅舅还等着你回去一起守岁,等见过太后娘娘后便别耽搁,免得晚了时辰。” 姜云卿知道徐氏这话是说给景兰听的,也是变相说给太后听的,是想要告诉太后她身后还站着孟家。 姜云卿心中温暖,眼色柔和道:“知道了舅母。” 徐氏满腹担忧的转身离开,姜云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扭头跟着身边景兰朝着福寿宫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了一段之后,景兰回头还能看到徐氏站在那边角门的地方朝着这边张望,她不由开口说道:“孟二夫人对姜小姐倒是疼惜,像是怕太后为难您似的。” 姜云卿淡声道:“我母亲早逝,舅母向来待我极好,她并非担心太后为难我,只是怕我第一次面见太后,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后娘娘。” 景兰见姜云卿一句话便将徐氏撇了开去,又给自己留了余地,她是第一次面见太后,不懂规矩是情理之中,如果接下来冲撞了太后也与孟家,和徐氏无关。 景兰心中不由对姜云卿高看了一眼。 难怪太后娘娘之前曾经跟她说过,这个姜云卿不是省油的灯,否则也不会被璟王看上,如今这一句话便能看出她心思不浅,倒真是应证了太后娘娘的话。 景兰失了试探之意,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领着姜云卿绕过了四方门和永宁巷,最后才去了福寿宫前。 门前早就守着几个小宫女,姜云卿去时那几个宫女便一起上前,替她掸尽了身上落着的雪花,又帮她取了身上披风,散尽了寒气之后,这才放了她入内去见太后。 第1132章 “缘分” 房中烧着碳盆,上面用金丝罩子盖着,整个屋子里都暖融融的,却又闻不到半丝烟火气息。 太后此时早就换了一身衣裳,褪去了之前殿上穿着的华贵锦袍,此时只穿着一袭湖蓝色宫装,头上的凤冠被取了下来,换上了七彩凤翎衔珠的簪子。 此时坐在软榻上时,她手中拿着颗桔子剥着皮,眉宇间少了些威势,看上去和气不少。 见到姜云卿入内,太后便扬眉笑道:“来了?”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姜云卿跪下行礼。 太后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桔子笑着说道:“行了别跪了,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这般见外做什么。”复又看向她身后:“景兰,快扶她起来,赐座。” 景兰连忙上前,想要去扶姜云卿。 姜云卿却是不着痕迹的避了过去,起身笑着道:“谢太后娘娘。” 景兰手中落空,愣了一下,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从旁边搬了个矮凳过来,让姜云卿落座。 姜云卿坐下后,太后便开口笑道: “这一路上冷着了吧,快暖暖。” “方才在大殿之上,哀家便觉得与你投缘,只是当时人多眼杂不好与你多说,这会儿知道宫宴散了,哀家就特地让人去拦着你将你唤来说说话,你不会嫌弃哀家这老婆子唠叨吧?” 姜云卿浅笑着说道:“云卿不敢,太后娘娘能垂眼云卿,那是云卿的福气,云卿高兴还来不及。” 太后被她哄的高兴,顿时笑起来:“你这孩子,真是有张巧嘴儿。” 姜云卿抿嘴笑了笑,恰到好处的露出些娇怯。 太后打量着姜云卿,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了停,这才继续说道: “璟墨那孩子一直单了这么多年,哀家以前几次想要替他赐婚,可他总是瞧不上眼,哀家还常常想着他到底会寻个什么样的妻子,没想着能与你瞧对了眼。” “不过说起来也是缘分,你在西山救了太子一命,原只想着你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居然成了璟王妃,太子见了你还得叫你一声婶婶。” 姜云卿听着太后的话,面上露出羞色,心中却是暗暗警惕着。 太后给她的感觉不大好,而且如果她当真有那么深的心机,骗了君璟墨这么多年,那她找她过来绝对不只是叙叙旧那么简单。 姜云卿像是被她的夸赞弄都有些不好意思,轻抿着嘴唇说道: “太后娘娘过誉了,当初西山之事本也只是巧合,与其说是我救了太子,倒不如说太子也救了我,而且太子洪福齐天,就算没有我相助定然也能安然脱困,臣女不敢领受功劳。” 太后听着姜云卿的话摇摇头:“是你的功劳便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哀家原本一直都想要谢谢你的,只可惜好几次想要召你入宫,可是每次都赶巧遇到事情,先是哀家染病,后来姜家又出了事情,哀家不愿让你招惹是非,所以便歇了这心思。” “如果早知道你与璟王能走到一起,那哀家便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第1133章 太后的心思 姜云卿听到太后的话,见她三言两语便将之前没召她入宫的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心中更警惕了些。 太后见她不接话,便继续说道: “哀家本该好好谢谢你的,若非是你,太子那次在西山之中恐怕早就已经被人算计致死。” “你是璟王的妻子,想来也该知道,太子身上这储君之位来的有多不容易,朝中觊觎之人比比皆是,这些年若非璟王一直护着他,他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姜云卿闻言依旧没有接话。 这话也不是她该去接的。 姜云卿直觉向来敏锐,她总觉得太后跟她说这番话有些不安好心,毕竟她才是第一次见太后而已。 哪怕她和君璟墨有婚约,可是她说到底还没有入璟王府,而且君璟墨和皇室之间也存着嫌隙,储君之事岂是随便能够议论的? 况且太子表面上在朝中一直安好,元成帝对他也一直厚待,太后却是直接跟她说太子在朝中过的艰难,她这话是想要告诉她什么,亦或是想要她说什么? 太后原本还在等着姜云卿接话,可是说了半晌却没听到姜云卿回话。 她不由眼中微沉,对着仿佛完全没听懂她意思的姜云卿叹口气说道:“哀家与你说这些,倒是为难你了,朝政上的事情你也不懂,哀家是觉得你与璟王夫妻一体,才想要与你唠叨几句。” “先帝走后,璟王便一直护持太子,太子对璟王更是敬重有加,他们叔侄关系向来安好,只是近来朝中有些流言蜚语,意图挑拨璟王和太子之间关系。” “哀家自是不相信那些胡言,可是却怕璟王因此会对哀家和太子生了嫌隙,所以想与你说寻机劝慰着些,莫要让璟王因那些谣言所惑,与哀家和太子生疏了。” 姜云卿这才明白太后想要说什么,怕是她察觉到了君璟墨最近对她和太子的冷淡,所以起了疑心了。 姜云卿连忙说道,有些不解的说道:“太后娘娘多心了,王爷对娘娘和太子从未有过怀疑,自然也用不着臣女劝慰,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太后娘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谣言止于智者,王爷又怎会当真?” 太后抬眼仔细看着姜云卿的神情,见她不像是说谎,这才笑着道:“那就好。” 她端着桌上的点心盘子递给姜云卿,笑着道: “尝尝吧,哀家特意让人做的糖果子,味道还不错。” 姜云卿笑着接过后,却也没吃:“多谢太后娘娘,只是臣女不喜甜食,不知太后娘娘可否将这些果子赏了臣女,让臣女带回府中给外公他们尝尝?” 太后原本听到姜云卿拒绝时,眼底还浮现抹沉色,以为姜云卿不识好歹,可听到她后面的那些话后,那丝怒意便卡在了喉咙口。 姜云卿说的很清楚,她自己不喜甜食,却讨要了带回去给孟家的人吃。 这是孝顺,她根本无法多说什么。 太后说道:“你倒是个孝顺孩子,待会儿哀家让人赏你两盒子糖果子便是。” 第1134章 太子妃 太后见姜云卿把点心盘子端在手里,却半点都没有取用的打算。 她便瞬间明白,这姜云卿根本不像是表面上看着那般纯良,再加上刚才那些话后她的态度,简直有些油盐不进。 太后也失了与她寒暄的想法,直接开口说道: “哀家今儿个将你叫过来,除了与你说说话外,也是有件事情想要与你说说。” “太子过完年便已经快要十五,算起来也是要说亲的年纪,哀家今儿个瞧了一眼,觉得张阁老家的小姐与太子倒是相配,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姜云卿眼中微滞。 太后居然看上了张妙俞?! 她端着点心盘子的手不由握紧了一些,脸上却是半点痕迹都没露出来,只是开口说道: “太子选妃乃是朝中大事,自是由太后娘娘和陛下做主,臣女不敢多言。” 太后紧紧看着姜云卿:“陛下那里是觉得太子年纪还小,该再过两年再行选妃,可是哀家觉得太子身为储君,早早立下太子妃,于前朝后宫来说都是好事。” “哀家在朝中那些大臣府中挑选了一下,觉得张家小姐教养出众,性情也单纯率真,与太子相配甚好。张家家风俨然,家世清白,若能辅佐太子,想来于太子来说必是助力。” 姜云卿听着太后的话,开口道:“可是张小姐快要及笄,据臣女所知,张家好像已经替她定了婚事。” 太后微眯着眼看着姜云卿:“张家已经替她定了婚事?” 姜云卿之前曾经听张妙俞说过,她家中已经在替她相看婚事,而且男方的条件都还不错,她听到太后问话,正想直接点头说是,可谁知道太后就已经说道: “可是据哀家所知,张妙俞如今还并未定亲。” 姜云卿心中微惊,就知道太后恐怕之前就已经去调查过了张妙俞的事情。 她也没有惊慌,只是有些疑惑的侧着头说道:“没有吗?可是我之前在宴上时,还听我舅母提起,说张阁老替妙俞选了一门好亲事,只待她及笄之后,两边便直接定亲……” 太后听到姜云卿的话直接打断道:“既还未定亲,自然不作数。” “可是他们已经见过男方家人,况且张家也已收下对方信物,虽未定亲,可亲事也算已成。” 姜云卿神色认真说道: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若是明知道女方身有婚约却还强行选其为妃,到时候难免招人话柄。张家如果背信弃义将女儿嫁给太子,必定会被人指摘,而太子也难免会落得个恃强凌弱,强夺他人妻子的名声……” “放肆!” 太后听到姜云卿的话,猛的一拍桌子怒喝出声。 姜云卿连忙起身跪在地上。 太后冷眼看着姜云卿说道:“哀家知道你与张家小姐交好,更知道你得璟王宠爱,可是姜云卿,欺骗哀家是要掉脑袋的!” 姜云卿声音冷静说道:“云卿不敢欺瞒太后,方才所说句句属实。” 太后眼底更沉了几分:“那如果哀家一定要她当太子妃呢?!” 第1135章 一忍再忍,无需再忍 “如果哀家一定要张妙俞呢?” 太后沉声道:“姜云卿,你当如何?!” 姜云卿听着太后的话忍不住皱眉,她实在想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一定要选张妙俞。 张家虽然有个张阁老,可是张阁老已经久不问政事,张家在朝中更是算不得什么顶天的权势人家,况且张家向来不掺合朝政,张阁老无论何时置身事外,从不与任何人来往过密。 就连她和张妙俞交好,那也是私交,从未曾牵连到张家半点。 说到底,如果真要替太子选妃,朝中比张家合适的人家多的是。 张妙俞性情单纯娇憨,说好听点是天真无邪,说不好听了那就是毫无城府,她这种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入皇家,她适应不了皇室争斗,更做不了尔虞我诈的事情。 想要在各种阴谋算计中保命尚且都难,更何况是让她去帮助太子? 姜云卿无论怎么想,都看不出张家上下有任何值得图谋的地方,太后为什么无缘无故的突然看上张家? “姜云卿,哀家问你话。” 太后见姜云卿不出声,声音冷沉了许多。 姜云卿深吸口气,抬头说道:“太后为什么一定要张妙俞?” “先且不说她的性情适不适合来当这个太子妃,就说太子。” “太后娘娘方才也说过了,太子身上的储君之位来之不易,朝中更是有无数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他,容不得他行差踏错半步,若是名声有碍只会让太子储君之声蒙尘。” “京中贵女无数,能够助太子青云直上的更是比比,还望太后娘娘三思。” 太后眼中顿时染上阴霾,冷眼看着姜云卿:“你在威胁哀家?” 姜云卿背脊挺直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是实话实说,张妙俞不适合这个位置,太后娘娘还请三思。” “放肆!!” 太后猛的怒喝出声:“哀家想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姜云卿看着眼底染上阴沉,再不复半点刚才慈祥之状的太后,脸上神色也是渐渐冷了下来。 她之所以一直对太后尊敬,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无端招惹麻烦罢了,太后和君家的事情在没有实证之前,她不想与太后交恶,可是这不代表她能任人揉/捏,更何况是在这个人本就从未对她心存善念的前提下。 姜云卿抬头看着太后,虽然没有起身,可是背脊挺直,一双眼中带着冷然之色。 “太后如果真不想让我置喙,今日也不会特地寻我过来。” “您寻我过来,又与我提及此事,便必定是有所图。” “太子如今刚入朝不久,朝中诸事繁杂尚且让他应对不暇,各处虎视眈眈更是都在等着挑太子错处。” “这个时候,太后本该是让他安稳之际,就算想要让太子绵延子嗣也不急于一时,可是太后娘娘却突然这般着急,还偏偏选中了张妙俞。” “太后既然选中了她,必定是早就知道她跟交好,所以太后到底是想要替太子选妃,还是想要拿张妙俞来图谋什么?” 第1136章 变故 姜云卿冷眼看着太后,寒声道: “太后是想试探我,还是试探璟王?亦或是朝中生了什么变故,让太后不得不急着替太子选妃,而且这变故还是跟张阁老,亦或是张家有关?!” “放肆!!” 太后猛的一拍桌子怒喝出声:“你这是在质疑哀家?!” 姜云卿冷眼看着她:“所以真的是朝中出了变故?张家突然得了什么,让太后动心?” 太后直直看着姜云卿,万万没想到姜云卿刚才的那些话都只是在试探她而已,更没有想到她看似激怒她的那些话中早早就留了陷阱。 她刻意拿言语激怒于她,又提前便留来陷阱。 无论她开口回答不回答,无论她说什么,姜云卿都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好一个姜云卿! 她真是小瞧她了!! 太后看着冷静至极的姜云卿,一时怒极,眼底阴云积聚正想说话,谁知道这时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您不能进去……哎……” 没等那宫女话音落下,门前暖帘就被“唰”的一声掀了开来,穿的花枝招展的吕太妃一胳膊肘撞开了门前拦着的小宫女,直接就走了进来。 那宫女吓得脸色发白,对着里面脸色铁青的太后跪下急声道:“太后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太妃娘娘非要进来,奴婢拦不住她……” 吕太妃闻言笑容满面的说道:“拦着哀家做什么,这福寿宫哀家又不是没来过,想当初你们家太后娘娘还没有入这儿之前,这里可是哀家的寝宫来着,这里头哀家熟的很。” 她朝着里面走了进去,装模做样的朝着太后行了个礼,却连身子都没蹲下便直接站了起来,佯装诧异道: “哟,原来太后这儿有客人呢,还是君家那狗崽子的媳妇儿。” “难怪她们拼了命的也想拦着哀家,感情太后是担心哀家进来扰了你和姜家丫头说话呢?” “青天白日的,太后让人关起门来,还让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在外头,这知道的当太后娘娘胆子小怕被人要了脑袋让人护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娘娘想要密谋什么惊天的计划,怕被人知道呢。” 太后气得细眉倒竖,怒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哀家只是与姜云卿闲话家常!” 吕太妃挑眉:“闲话家常啊,那感情更好,哀家也挺喜欢这丫头的,你们说什么呢,不如也算上哀家,哀家最喜欢聊天了。” 她扭头看着跪在门前不知所措的小宫女,指着她道: “你,就你了!” “去给哀家和太后取点花生、瓜子儿过来,哀家正巧闲的无聊,能陪着太后好生叙叙旧…岳嬷嬷,把哀家的熏香拿来,这屋子里也未免太寒碜了些……” 太后一口气憋在喉咙口,被吕太妃气得脑仁生疼,听着她张扬跋扈的声音,看着她在她跟前颐指气使,就好像这里不是福寿宫而是她自己的寝宫一样。 她顿时眼睛赤红,气得喉头腥甜,嘴里怒喝出声。 第1137章 彪悍 “吕昭云,这里是哀家的福寿宫!!” 要颐指气使,滚回你自己的宫殿去!! 后面的话虽然没骂出来,可是任谁都能猜到太后的意思。 吕太妃被直呼其名,却半点都不恼,只是懒洋洋的瞟了她一眼。 “这么大声音做什么,哀家知道这是你的福寿宫,又没说是我的,当年这福寿宫哀家住了十几年早就腻歪了,连外头那梅花树多看一眼哀家都觉得心烦。” “太后娘娘放心,哀家不与你抢这里。” “你!!” 太后本是沉得住性情之人,甚至于哪怕面对刚才姜云卿那般挑衅之时,她看似急怒,可实则心里却也还保持着冷静,甚至在思虑着该怎样让姜云卿为她所用。 可是当吕太妃进来之后,三言两语的的便让得她气得眼前犯黑。 这吕太妃就是她的克星,每每对上她时总是压不住心里的那口气,而吕太妃也总有本事几句话就将她气得吐血。 太后额上青筋绷起,直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声道: “吕昭云,你非要跟哀家做对吗?!” “哀家容了你回宫,容了你之前放肆,更不想跟你计较你之前所为,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哀家麻烦,你真当哀家怕了你不成?!” “哀家又没让你容我,再说哀家回宫,那可不是你容的。” 吕太妃挑了挑手指,说出来的话却是越发气人:“至于跟你作对,原来你瞧出来了啊,哀家就是喜欢见着你气的想要杀人,却又干不掉哀家的模样,要不然哀家回宫还有什么乐子?” “放肆!!” 太后气得险些一口血吐了出来,简直恨不得撕了吕太妃那张脸。 吕太妃却是半点不怕她,伸手毫无形象的掏了掏耳朵,哼声道:“哀家说你这么大声儿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将你怎么着了呢,不是哀家说你,你一个堂堂的太后,就不能有气度一些。” 她直接将跪在地上的姜云卿拉了起来: “你也别跪了,哀家看着都膝盖疼,咱们这位太后娘娘总是说一套做一套,恨不得好人坏人她全当了,之前在大殿上的时候还说什么君家那兔崽子是她儿子,你是她半个儿媳妇儿。” “可如今瞧着什么样儿,还没过门就开始立威了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姜云卿被吕太妃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见到太后气得眼睛赤红,一副恨不得杀了吕太妃的模样,她才发现这吕太妃的战斗力远比她之前所想的还要惊人。 她被吕太妃拉着胳膊,便也顺势站起身来。 太后见状怒声道:“姜云卿,你也要帮她?” 姜云卿没说话。 吕太妃却是拉着姜云卿轻嗤了声道: “什么帮不帮的,太后还是三岁小孩儿呢,哀家招事儿几个时候要人帮忙了?不过哀家说您这好歹也是太后,做事儿是不是忒不要脸了些,说不过哀家便寻个小辈帮忙,也不嫌丢人?” 她嘴里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手里直接拉着姜云卿便朝外走。 第1138章 气吐血 “姜家丫头,哀家瞧着你也别在这杵着了,省的太后回头朝后一仰,还赖你把她气的,至于哀家……” 吕太妃撇撇嘴: “哀家也还是走了算了,原还以为能跟太后娘娘叙叙旧,感情她半点都不欢迎哀家,哀家这要是继续留着了,回头皇帝又得说哀家将她给气着了。 姜云卿被吕太妃的彪悍征服,对她这张比谁都毒舌的嘴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脸上却没露出分毫,只是转身便想跟着吕太妃一起出去。 太后见状厉喝出声:“姜云卿,你当真要与哀家作对?!” 姜云卿抿抿嘴唇,虽然还不知道朝中那边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张家到底得了什么,让太后如此惦记甚至于打起了张妙俞的主意,可是从刚才的事情里也知道,太后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友好之意。 之前在殿上时所有的亲近,都不过是做给君璟墨和其他人看的,太后对她定然还另有所图,否则她也不会明知道她跟张妙俞交好,还叫她过来与她说太子妃的事情。 吕太妃过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但是她刺激的太后乱了方寸是真的,也让太后暴露出了一些真实的性情。 吕太妃无疑是替她解了围,她若继续留下来,太后必定会借机为难与她。 姜云卿回头说道:“太后娘娘,云卿从来无意与您作对,更无意为难任何人,方才的事情云卿已经说过了,还望太后娘娘三思,我舅母还在武直门外等着,云卿就不多叨扰太后娘娘休息了。” “愿太后娘娘岁岁安康,长乐无极。” 姜云卿说完之后,恭恭敬敬的朝着太后行了个礼,起身后便顺从的被吕太妃拉着,跟着吕太妃一起出了福寿宫的大门。 …… 屋中一众宫女看着扬长而去的吕太妃和姜云卿,谁都不敢去拦,毕竟这段时间她们可是亲眼见证了吕太妃的彪悍。 别说是太后,就连陛下都时常在她面前吃亏。 她们这个时候如果敢上前去拦,吕太妃就真的能要了她们的脑袋。 太后见着姜云卿居然真的跟着吕太妃一起走了,气得脸皮子发抖,嘴唇颤抖之下只觉得脑子里一根弦猛的崩断,抓起刚才被姜云卿放下的点心盘子就朝着地上砸了过去。 “吕昭云!!这个贱人!!” 盘子落在地上砸的粉碎,太后一张嘴竟是呕出一口血来,然后眼前犯黑,脚下踉跄着跌坐在身后的软塌上面。 “娘娘!” “太后娘娘!” 景兰几人都是大惊,连忙上前扶着太后。 景兰急声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没事吧,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不准去…” 景兰的话还未落下,就直接被太后狠狠抓着她的手,嘴里虚声道:“不准叫太医!” “太后娘娘!” “哀家说了不准你听不到吗?!” 太后紧紧抓着景兰的手,她手里的指甲套早就已经取了下去,可是保养的极好的指甲却依旧刺破了景兰手背,陷进了她的肉里。 第1139章 针锋相对 “谁敢去传太医,哀家要了她的命!” 太后怒喝出声。 屋中一众宫女太监,吓得都是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太后胸前不断起伏,看着这帮子没用的东西,居然让吕太妃那般张扬的带着人随意进出福寿宫,连带着还弄走了姜云卿,瞬间气得喉间腥甜更甚。 她抓着桌上的茶盏就朝着领头的太监脑门上砸了过去。 “没用的废物。” “都给哀家滚出去!!” 那太监闷哼一声,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可是他却是半点都不敢说话,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众宫女急忙退了出去。 景兰就在太后身旁,更是太后最为亲近的大宫女,旁人都走了她却不能走,她一手扶着太后,另外一只手被太后抓的鲜血直流,疼的脸色泛白,却只是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更是半点不敢挣扎,只能任由太后抓着。 她强忍着疼痛低声道:“太后娘娘,您身子要紧,别为了与吕太妃置气误了凤体…” “哀家没事!” 太后脸色泛着青白,嘴角挂着血迹说道:“不准去叫太医,更不准让吕昭云知道哀家身子不好,否则那个贱人还不知道会得意成什么样子!” 景兰忍着疼低声道:“可是太后娘娘,您的身子……” “哀家无碍。” 太后坐在榻上,缓过了之前那阵急怒之后,心口还一阵阵的撕疼。 她松开了景兰的手,景兰连忙取了干净的帕子递了上来,太后拿着帕子擦掉嘴边的血迹,寒声道:“哀家好的很,哀家还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做这太后,做将来的太皇太后。” “哀家绝对不会给那个贱人看哀家笑话的机会!” 景兰听着太后的话,想要劝解一句,却不知道从何劝起。 她服侍了太后二十余年,从最初的小宫女到如今的贴身女官,最是清楚太后和吕太妃之间的恩怨。 太上皇在时,太后便和吕太妃处处比较争锋相对,后来太上皇死后,吕太妃出了宫廷,太后好不容易才安稳了十年,却没想到吕太妃居然有朝一日还能再回来。 吕太妃如今是毫无顾忌,只求活的自在,自然不怕太后处处找她麻烦,可是太后却处处都是顾忌,时时都得在意自己的身份,所以面对吕太妃时每一次都只能落入下风。 “太后娘娘,那吕太妃分明便是故意气您,您何必与她计较……” 景兰低声劝着说道。 太后却是狠狠咬牙:“哀家知道她是想让哀家不痛快!” 当年太上皇在时,那吕昭云便是嚣张跋扈,仗着太上皇的宠爱处处与她做对,后来好不容易她能有机会将那个贱人置于死地,却没想到一向严苛的太上皇居然护她至此。 不仅早早给她留了退路,甚至在死之前下诏以罪人之名让她出宫,宁肯让她远离宫廷避祸也要保住她一条性命! 太后紧紧攥紧着胸口,想起太上皇到死之时口中念叨的还是“昭云”二字,她心底便戾气横生,恨不能立刻便要了吕昭云那个贱人的性命! 第1140章 将她千刀万剐,让她不得好死! 如果不是为了大局。 如果不是为了让皇帝放心。 如果不是…… 她怎会容她嚣张至此!! 那个贱人。 她早晚有一天会扒了她皮,抽了她的筋,将她千刀万剐,让她不得好死!! 太后心中杀意弥漫,之前被吕太妃气得铁青的脸却是慢慢冷漠了下来,她缓过了心头那股怒意之后,才寒声道:“哀家让你去寻姜云卿的事情,有谁看到?吕昭云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景兰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太后娘娘,奴婢没有告诉任何人,奴婢带着姜云卿来时还特意绕过了人多的地方,也没遇到旁人……” 太后冷眼看着她许久,才收回目光说道:“想来也跟你没什么关系,那贱人日日盯着哀家的福寿宫,定然早就在哀家的宫里埋了探子。” “你去仔仔细细的给哀家一个个的审,看谁敢给她递消息过去!” “奴婢遵命。” 景兰跪在地上,半晌后才有些迟疑的低声说道:“太后娘娘,吕太妃和璟王一直不睦,她怎么会突然护着姜云卿?” 太后闻言冷哼一声:“你以为她是在护着姜云卿?她护着的不过是能够与哀家做对的机会!” “当初太上皇趁着哀家不留意,将她送出宫外,哀家饶了她,后来先帝逝世时,她想要回宫做太后,哀家便利用了君璟墨拦着她将她挡在宫外,让她在外凄苦十年,她对君璟墨怕是早就恨进了骨子里,怎会去帮他在意之人?” “她不过是觉得姜云卿与哀家争执,有机会趁机挑拨哀家和君璟墨的关系,让哀家难受,所以才护着姜云卿罢了,若非如此,恐怕她第一个对姜云卿出手!” 就像是那天在赏梅宴上为难姜云卿一样! 吕太妃在宫外十年,宫中早就天地剧变,再不是她当初还在宫中盛宠的时候,除了那个对她忠心耿耿的岳嬷嬷外,她身边其他的人都是太后安插进去的。 吕太妃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 那天赏梅宴上,吕太妃为难姜云卿的事情早她早就已经知道,可是好巧不巧,因为后来的事情涉及李广延和君璟墨,人人都在议论李广延被废之事,反而忘了当时姜云卿和吕太妃那一瞬间的交好。 人人都只记得,吕太妃为难了姜云卿,璟王废了李广延,就连太后这边阴差阳错之下,得到的消息也和真实的相差甚远。 太后一直都只知道,吕太妃是为难了姜云卿的。 景兰听着太后的话顿时着急说道:“那刚才姜云卿与吕太妃走了……” 太后也是脸色瞬间阴沉。 她原本以为姜云卿不过是有些小聪明,所以才能得了君璟墨的眼,弄倒了姜家。 而且之前在大殿之上时,姜云卿对她表现的也是十分尊重,对于她的亲近也没有太多排斥,她总想着她定然不是那般难说话之人,说不得她许以利益,姜云卿甚至会主动帮忙。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姜云卿居然那般敏锐,而且油盐不进! 第1141章 心生邪念 景兰低声道:“太后娘娘,你今日为难姜云卿,她会不会告诉璟王……” “告诉又能如何?” 太后声音冷冽道:“哀家做什么了吗?” “哀家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询问立太子妃的事情,想要问问她意见而已,哀家何曾为难过她?” “她不愿意帮忙,哀家也未曾罚她,她却不知好歹直接跟着吕太妃走了,任凭吕太妃折辱哀家,这件事情就算是告诉君璟墨,君璟墨难不成为了这点事情便要与哀家嫌隙不成?” 姜云卿的确是得君璟墨喜欢,可是君璟墨却也向着太子。 她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要替太子争取助力罢了,根本没有把姜云卿如何,君璟墨难不成还能怪上她? 太后伸手撑着桌角,将身子坐直了起来,冷声说道: “今天的事情是哀家太过急躁了,哀家本想趁着张家之事未曾落实之前,让姜云卿帮太子一把,若是能让太子娶了张家的女儿,太子在朝中便能安稳许多,只可惜……” 那张家是个不识趣的,张老夫人和张阁老半点不愿让府中女子嫁入皇室,甚至直言拒绝。 她原是想要让姜云卿从中帮忙,却不想换来这般结局。 太后想起刚才姜云卿毫不犹豫拒绝的模样,就忍不住寒声道: “这个姜云卿太过不识好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去寻人找君璟墨,告诉他哀家方才跟吕太妃起了争执被人气倒的事情,还有,顺口与他提一句,就说姜云卿在哀家这里被吕太妃带走了。” 太后声音冷冽。 她倒是要看看,让君璟墨知道姜云卿跟吕太妃来往,他到底还会不会那么在意于她! 就算不能让君璟墨恶了姜云卿,也定能让他们两人之间生出嫌隙来,反正那璟王妃的位置让给姜云卿,实在是可惜了。 如果能有一个听话而又乖巧的人嫁给君璟墨,从旁规劝…… 太后神情一动,微眯着眼说道:“哀家记得,芸儿今年该有十六了?” 景兰神情微怔,等明白太后口中的“芸儿”是指的太后娘家的表小姐杨婉芸时,连忙说道:“芸儿小姐年前的时候刚过了十六岁生辰。” “嫂嫂他们可有给她定亲?” 景兰摇摇头说道:“应该是没有的,芸儿小姐模样出众,性情出挑,极得老夫人喜欢,之前倒是有几家曾经登门求娶过,可是老夫人他们都瞧不上那些人家。” “奴婢记得上次老夫人进宫来探望娘娘的时候,还曾与娘娘说过,想要让娘娘替芸儿小姐在朝中寻一门好亲事,娘娘随口应了一声,想来老夫人他们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太后闻言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桩事情。 当年她入了后宫之后,杨家便因为她成为外戚平步青云,后来父亲死后,大哥便承了家主之位,却远远不及她家那个嫂子精明。 杨家老夫人一直攀附着太后和太子的权势不放,以太子和太后母族自称,这些年也没少占璟王府和宫中的便宜。 第1142章 脑子进水了?(一) 那杨婉芸她曾经见过一面,的确是长得十分貌美,虽然比起姜云卿来说要逊色三分,可是比起姜云卿的冷硬来说,杨婉芸无疑更符合男人的心思。 她心情温柔如水,既有世家女子的端庄贤淑,说话行事时却又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抗拒的柔媚,就连见惯了美人的太后也无法否认,那般模样的杨婉芸堪称尤物。 杨家的女儿嫁了不少,可却一直独独留着杨婉芸,便是想要替杨婉芸说一门好亲事,能够让杨家得到助力。 她之前一直忘了这件事情,如今向来,倒真有一门不错的。 太后眼底闪过抹算计光芒,寒声道:“明儿送消息去杨家,就说哀家身体欠安,让芸儿入宫来陪哀家几日。” 太后虽然没有明说想让杨婉芸进宫做什么,可是景兰跟随太后多年,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猜到她的心思,她多少有些猜到太后的心思。 太后分明是想要给姜云卿和璟王之间添堵。 景兰心中隐隐有些不赞同,璟王这些年待太后不差,对太子更是极好,虽然太后对他并无真心,可是也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去给璟王添堵。 这若是让得璟王心生不满,起了逆反,不是给太子招惹麻烦吗? 可是太后的心意谁也改变不了。 景兰熟知太后脾气,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垂头说道:“奴婢明白,稍后就传信出宫。” …… 太后那边算计着君璟墨和姜云卿的婚事,这边吕太妃带着姜云卿离开了福寿宫后,也没有回她自己的宫殿,反而是直接领着她去了最初她们见面时的梅园。 梅园里梅花依旧还盛开着,远远的便能看到一片红云,那浓烈的梅香几乎弥漫在整个梅园附近,让得人忍不住驻足。 吕太妃带着姜云卿直接上了望月台,等站在望月台上之后,她才遣散了身边所有的人,四周除了岳嬷嬷外再无旁人。 姜云卿朝着吕太妃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刚才多谢太妃娘娘替我解围。” 吕太妃坐在横栏上随口说道:“哀家可不是替你解围,不过是正好觉着无聊了,所以去气气太后找个乐子罢了,将你带出来也是顺手的事情。” 她说完后抬头看着姜云卿: “不过哀家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得罪太后了?” “之前在殿上的时候她不是还对你亲切的很吗,怎么转过头来便要打要杀的?哀家可告诉你,那太后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儿,要真是狠起心来,你可得当心你的小命。” 姜云卿闻言心中叹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太后不好招惹,若非如此,她之前也不会一再忍让,甚至试图想要让太后改变主意了。 只可惜太后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跟她交好。 或者说是,她根本就从来未曾将她当作平等看过,她想要的并非是什么交好,太后要的只是想要她的臣服,她的依附而已。 姜云卿心中很清楚,刚才吕太妃虽然替她解了围,将她带出了福寿宫,可是她却也将太后给得罪死了。 第1143章 脑子进水了?(二) 之前她如果拒绝了吕太妃留在福寿宫中,她和太后之间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她跟着差点把太后气疯的吕太妃走了,太后此时恐怕直接将她和吕太妃一起,全部给恨上了。 姜云卿心中转过许多念头,面上却是十分平静: “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太后了,她将我传唤去福寿宫后,便与我说起想要替太子立太子妃的事情。” “太子妃?” 吕太妃闻言挑眉,下一瞬忍不住嗤笑出声:“她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太子今年还没满十五,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立哪门子的太子妃,他懂男女之事了吗……” “咳咳!” 岳嬷嬷听到吕太妃毫无顾忌的说着太子的事,甚至说起了浑话,顿时忍不住急咳了两声打断了吕太妃的话。 吕太妃扭头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别咳咳了,小心待会儿回去了又嗓子疼,哀家不就是随口一说吗,这里又没旁人。” “太妃娘娘……” 岳嬷嬷满脸无奈,姜云卿不是旁人吗? 吕太妃却没理会她的纠结,扭头对着姜云卿说道: “哀家记得前不久朝中曾经有大臣提起过太子妃的事情,可是当时直接被太后给拒绝了,哀家可是记得她当时还说什么太子还小,当以学业朝政为重,如今怎么主动提出要立太子妃的事情了。” “而且就算要给太子选妃,她要商量也该找皇帝商量去,找你干什么?” 吕太妃说到这里,话语猛的一顿,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顿时古怪了起来,上下扫了姜云卿一眼: “她该不会想让你给太子当太子妃吧?” “叔侄相残?” 姜云卿听着吕太妃口出惊人之语,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着,她差点没翻个白眼出来,她有些无奈的看着满脸调侃的吕太妃说道:“太妃娘娘说笑了,我与璟王已经定亲,怎么可能去当什么太子妃?” 吕太妃闻言颇有失望的嘟囔:“也是,她现在恨不得死死抱着君家那狗崽子不撒手,还想着君家崽子辅佐太子登基,她好当她的太皇太后呢,怎么敢去抢君璟墨的媳妇儿……” 姜云卿:“……” 感情太妃娘娘您见不着叔侄相残还觉得挺遗憾的? 岳嬷嬷忍不住捂额,她总觉得吕太妃回宫之后越来越放飞自我了,以前在宫外的时候,吕太妃虽然放纵可多少还是收敛一些,可如今回宫了倒好。 她真是半点都不顾忌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太妃娘娘。” 岳嬷嬷叹气,颇有些幽怨的看着自家主子。 吕太妃浑身抖了抖,实在是被岳嬷嬷念叨的头疼。 见她又要开口,吕太妃立刻收敛了一些,连忙对着姜云卿正经了些问道:“太后那人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若非有所图,恐怕也不会将你叫到福寿宫去,还跟你说太子选妃的事事情。” “她想要你干什么,或者说,她选中的太子妃跟你有关系?” 姜云卿点点头:“太后看上了张妙俞。” 第1144章 脑子进水了?(三) 吕太妃眉心皱了皱。 姜云卿说道:“就是上次赏梅宴上,跟我坐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儿,她是张阁老的孙女儿,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张黎安。” 吕太妃听着姜云卿的话,瞬间就想起了那次赏梅宴上曾经和姜云卿坐在一起的那两个小女孩儿。 其中一个她之前便认识,脸蛋圆圆的,性子率真,是户部尚书陈连忠的孙女。 另外一个看着笑容明媚,一直护着姜云卿的,怕就是她口中的张妙俞了。 吕太妃听到张黎安的名字,顿时忍不住嗤笑出声。 “哀家就说么,她那人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怎么好端端突然要选太子妃了。” 姜云卿连忙问道:“太妃娘娘知道缘由?” 吕太妃点点头:“知道一些,姜云卿,你可知道之前丁自鸣被三皇子派人刺杀,死在自家府中的事情?” 姜云卿心思急转,这事儿她当然知道,之前他们还是靠着这件事情算计了李广延,她先是皱眉了片刻,转瞬间就明白了吕太妃话中的意思。 姜云卿有些惊讶的说道:“太妃娘娘是说,那工部尚书的位置落在了张家?” “你倒是聪明。” 吕太妃见她随口说了一句,姜云卿就直接反应了过来,她也不做隐瞒,直接说道:“这事儿哀家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之前听皇帝提过一嘴。” “他有意让张家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国子监祭酒张黎安,去担当新任的工部尚书的位置。” 姜云卿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自从丁自鸣死后,工部尚书的位置就空缺了出来。 六部尚书,工部虽然不如户部、吏部,可却也是权利极大,朝中不少人为了这位置争破了脑袋,二皇子、五皇子,还有朝中一些大臣都是各自举荐,纷纷想要将工部尚书的位置揽进自己麾下。 之前她和君璟墨曾经分析过朝中的情况,原本想着元成帝恐怕会因为各方势力争夺,不愿意让工部成为谁人私利,所以挑选一个谁都不靠拢的人来当这个工部尚书。 而最大的可能,便是曾经在工部任职过,后来去了御史台,深得元成帝信任的刘勰。 他们之前还打着主意,要怎样将刘勰拉拢到他们这边来,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兜兜转转的,居然落在了张妙俞父亲的头上。 那张黎安一直执掌国子监,从来未曾在六部任职过,元成帝为什么会突然选中了他?! 姜云卿心中存疑,却也没有再多问。 吕太妃刚回宫不久,虽然看着太后和元成帝都奈何不了她,甚至能将太后气得跳脚,可是实际上她离宫十年,手中哪怕真有自己的人脉,但是在宫中得到这些消息也是不易,更别说是与朝廷官员委派的详细了。 不过姜云卿经过吕太妃这么一说,倒是也明白了,为什么太后会突然想要替太子选妃,甚至还一定要是张妙俞。 感情她是想要赶在这事情落实之前,先替太子拉拢了张家,得了工部? 第1145章 下作手段 吕太妃看着姜云卿恍然大悟的模样,冷笑了一声说道: “太后恐怕是知道了这消息,所以才想要提前定下张家的女儿,好能顺利拉拢张家,她倒是打的好主意!” 吕太妃说起太后时,满脸的讽刺。 “太后心里向来比谁都清楚,她知道等到张黎安真的坐上了工部尚书的位置之后,皇帝必然不会同意让太子和张家联姻。” “但是她若是直接找上张家,先不说张家愿不愿意让自家的女儿嫁入皇室,就算是愿意,皇帝如果提前知道了张家和太后之间的事情,定然会对张家起疑,到时候张黎安赴任工部的事情怕是便要黄了,所以她才找到了你。” “呵……” 吕太妃说道这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避开张家,偷偷摸摸的找跟张妙俞交好的你,她怕是也没打什么好主意。” 姜云卿听着吕太妃的话,眼底神色顿时冷沉了下来。 她能猜到太后的心思,更知道张家从来没有想要让张妙俞入皇室的想法。 张家的人从上到下都是清流,张阁老更不愿攀附皇室,对张妙俞也是真的疼爱。 之前在围场中时,那张夫人便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要替张妙俞选一个富贵安稳的人家,不求高官厚禄,只求让她嫁过去之后和和美美能够后半生无忧。 上次赏梅宴时,吕太妃透露出要替皇子选妃的事情后,张家就一再叮嘱张妙俞不要在赏梅宴上出头,引人瞩目,甚至于若非不能拒绝,他们甚至不想让张妙俞入宫敷衍。 太后如果真的替太子选中了张妙俞,必定会让人先行试探张家的态度,以张阁老的为人,定然会直接拒绝此事,可是太后依旧找上了她。 她能打什么好主意? 姜云卿心中升起冷厉之意时。 吕太妃也是在旁凉飕飕的说道: “太后那人,向来不做无用功,她来寻你,想必是知道你和张家的女儿交好。” “她想要不惊动皇帝,又要拿稳了张家,就定然不可能走什么正当的路子,她偷偷摸摸将你叫去福寿宫,十之八九是想要让你帮她算计张家的女儿。” “太后是不是与你提起君璟墨,还说起太子处境艰难什么的?” “我猜她肯定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还拿将来太子登基后的荣华来诱惑你,你若是经不住诱惑,顺了她的意,她就定然会让你想办法将张家女儿和太子绑死在一起。” “等到张黎安赴任之后,她再将这件事情暴露出来,到时候张家为了张妙俞的声誉无法反悔,而你又掺合其中,君璟墨必定会替你从中周旋。” “等到事情到了那个地步,有张家和君璟墨出头,皇帝就算不想答应都不可能!” 姜云卿不是蠢人,甚至于她远比寻常人要更聪明,她听着吕太妃的话后,脸上已经满满都是阴沉之色。 能让太子和张妙俞绑在一起,甚至让张家为此妥协办法能是什么,恐怕也就只有从张妙俞的清白和名声下手。 第1146章 恶毒至极 她如果真的被太后说动,甚至于换成一个对权势渴望的人来,怕是直接就答应了太后。 而以张妙俞对她的信任,姜云卿如果要算计张妙俞,她怎么可能会防备? 到时候先不说张妙俞失了清白会如何,就是她自己,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张家众人,那张家定然也会视她为仇,再无半点今日亲密! 这件事从头到尾,太后都置身事外,而她姜云卿就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好一个太后。 当着最尊贵的身份,做着最无耻的事情。 简直是恶毒至极!! 姜云卿眼底全是阴霾之色,抬头看着吕太妃。 吕太妃冷淡道:“你别这么看着哀家,哀家的确是行事无忌,可却也没她这么不要脸面,哀家之所以猜到她想做什么,不过是因为她当年也这么算计过哀家罢了。” 她无意跟姜云卿说自己的事情,哼声说道: “哀家不是她,哀家若有什么想要的,哀家自己会去夺来,犯不着用她这种下作手段。” 姜云卿听着吕太妃的话,想着吕太妃一直以来的为人处事,还有她的性子,倒是觉得自己多疑了,吕太妃的性格从来就不是个会委曲求全的。 她要是真想害人,大概也是会直接抓着明刀明枪的干。 就像是刚才在福寿宫里,她不喜欢太后,就半点都不曾掩饰,三两句话便能将太后气得三魂出窍,七佛升天。 姜云卿收敛了脸上神色,低声道:“云卿得罪了,太妃娘娘恕罪。” 吕太妃闻言看着她,对姜云卿刚才的猜忌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太后能够算计姜云卿,她也能,而且她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一些,她和太后有仇,又与君璟墨有旧怨,如果姜云卿对她半点都不怀疑,甚至没有防备,那她才是真的蠢了。 这世上,蠢人都是活不久的。 吕太妃淡声道:“哀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姜云卿,哀家刚才虽然替你解了围,但是太后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这件事情她未必肯善罢甘休。” “她认准了张家,便不会那么容易放手,而且她那人最是记仇,丁点小事便能记上大半辈子,锱铢必较,更是睚眦必报,张妙俞的事情先且不说,你方才跟着哀家走了向来也是将她得罪致死,你小心她给你使绊子。” 说完她就好像失了说话的兴致一样,直接朝着姜云卿挥了挥手。 “行了,哀家也没什么说的了,你自个儿小心着吧。赶紧出宫去吧,哀家也要回宫去歇着。” 她说完后突然想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添加了一句。 “哦对了,之前你被太后宫中的人带走的消息,是容妃派人告诉哀家的。” 姜云卿听着吕太妃的话愣了一瞬,想起容妃之前有些憔悴的模样,心中猜到容妃之所以帮她解围,十之八九是因为之前她放过了七皇子的事情。 她抿抿嘴唇,心中怀疑全数消散,也没再跟吕太妃多说,便直接行礼说道:“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多谢太妃妃娘娘,云卿定会记得娘娘恩情。” 第1147章 青山义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生 “外间太冷,云卿便不叨扰太妃娘娘了,云卿先行告退。” 姜云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这才起身离开。 …… 等到姜云卿离开之后,岳嬷嬷才望着她在梅园之中远去的背影轻声说道:“太妃娘娘,您何必掺合到他们这事儿里面来,若是叫陛下知道您与姜云卿交好,到时候又会少不了一桩麻烦。” 吕太妃懒洋洋的靠在栏杆上,明明已经年迈的脸上,那双眸子顾盼之间却生生多出些风情来。 “哀家就算不帮她,不也照样招眼,瞧瞧下面那些个人,恨不得一双招子全落在哀家身上。” 她瞟了眼守在望月台下的那些宫女儿太监,就见到她们不时朝着上面打量,见她朝那边看过去,都是连忙垂着头一副恭敬模样。 吕太妃嘴里嗤了声,瞧着那群人跟缩头乌龟似的模样,嘴里发出些意味不明的笑声。 岳嬷嬷眼底也是多出些阴霾,自打回宫之后,她们身边就处处是人监视。 太后的,皇帝的,几乎从来就没有少过。 她们主仆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被时时有人窥探,若非当年太上皇还给太妃娘娘留了点底子,皇帝心中也有顾忌,想要拿太妃娘娘来牵制太后,否则她们在宫中怕是会寸步难行。 岳嬷嬷低声道:“您既然知道有人盯着,就不该这般护着姜云卿替她出头……” “哀家护的不是她。” 吕太妃抬眼之时,看着自己指尖的薄茧,声音冷了几分: “哀家刚回宫没多久,这好日子还没享受几天呢,他们便一个个的上赶着去作死。” “你以为姜云卿真是那么好欺负的?” “先别说她若真与太后撕破脸,到时候太后会不会直接被她弄死,就说君家那小兔崽子,他活了二十几年难得动一回情,太后要真把姜云卿怎么着了,那兔崽子能直接跟皇室翻脸。” “到时候大军压境,孟家造反,整个京城都会血流成河。” 吕太妃眼底少了慵懒和惫赖,多了丝狠辣之色: “哀家不管他们怎么闹,也不管谁来当这个皇帝,但是这大燕的天下不能乱。” “哀家决不允许有人毁了青嵘的江山!” 岳嬷嬷听着吕太妃的话,张了张嘴唇。 青嵘是太上皇的字,是曾经太上皇的师父替他取的字,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晓,自从太上皇登基之后便再也无人会如此唤他,所有人都只会叫他陛下,叫他皇上,视他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 唯独吕太妃,从一开始就只叫他“青嵘”二字。 青山义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生。 岳嬷嬷陪伴了吕太妃太久太久,从她还是少女初次情动之时,到后来出宫物是沧桑,她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岳嬷嬷看着吕太妃的侧脸,口中原本想要劝解的话便都噎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化成了一声轻叹。 都是痴情人罢了。 而吕太妃却仿佛完全不知道岳嬷嬷心中复杂,她只是则是垂着眼,伸手探出横栏之外虚握着掌心,就像是抓着什么东西似得,可最终张开手指之时,掌心里却是一场虚空,什么都没留下…… 第1148章 不会放过她 姜云卿出宫时,有吕太妃身边的宫人相送,这次倒是没人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接去了武直门外。 徐氏裹着披风站在马车旁边,时不时的朝着宫门内张望,而她身边的徽羽脸色有些暗沉,拳心紧握,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红瓦宫墙之下的小道。 两人心中同样焦急,而徽羽更是隐隐生出戾气。 “怎么还没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徐氏急的紧紧攥着衣袖。 寻常太后召见,也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可是姜云卿这都在宫里耽误了近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出来,难不成太后当真对姜云卿做了什么,想要拿她来要挟君璟墨? 徽羽心中同样担心,可是她却还是低声劝着徐氏:“舅夫人别急,小姐不会出事的,况且这里是宫中,王爷还没出宫呢,太后娘娘不会对小姐怎么样的。” 否则君璟墨饶不了太后。 徐氏听着徽羽的话想起君璟墨来,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正想说话,谁知道就瞧见不远处的宫墙之下,系着石榴红披风的姜云卿正朝着外面走了出来。 见到姜云卿的身形出现在那边时,徐氏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也顾不得地上积雪,便领着徽羽快步朝着姜云卿那边走了过去。 姜云卿扭头朝着领路的宫人道了声谢后,抬头就瞧见徐氏快步走过来的样子。 姜云卿连忙走过去扶着徐氏,急声道:“舅母,你当心脚下,小心摔着。” 徐氏站稳之后,这才从头到脚的把姜云卿打量了一番,当见到她身上没什么异常时,这才大大松了口气,问道:“你没事吧?” 姜云卿说道:“我没事。” “太后她……” 徐氏刚想要说话,姜云卿便伸手压了压她的手背。 “舅母,外间天冷,你这手都冻僵了,而且外公他们还在等着咱们回去呢,咱们先上马车再说。” 徐氏也反应过来这里还在宫门前,指不定谁派来的眼睛就在附近,说多错多,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又是免不了一场麻烦,更会招来祸端。 她连忙将到了嘴边的问话咽了回去,被姜云卿和徽羽扶着上了马车。 等到三人坐稳,外间赶车之人驾着马车离开宫门前,缓缓朝着定国将军府而去。 等走了一截,周围再无旁人之后,徐氏才急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怎么会突然召见你?云卿,我总觉得我这心有些不安,太后是不是为难你了?” 姜云卿知道徐氏担心,也没瞒着她,便直接说道:“为难倒是不至于,不过她召见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徐氏看着她。 姜云卿说道:“她想要替太子甄选太子妃,可是她选中的人是小鱼儿……” “怎么会?” 徐氏神情有些惊愕。 徽羽在旁听到说太后选中了张妙俞时,也是惊讶不已:“太子不是还不到十五吗?皇子选妃少说都是十七、八岁以后,成亲更在及冠之后,太后怎么会这么早就替太子选妃?” 第1149章 她疯了吗? 徐氏缓过神来也是在旁开口说道: “妙俞的性子在京中那些闺秀之中并不出众,张家之前一直压着她名声,也没有让她得过什么特别大的才名。张家虽然繁荣却不算鼎盛,看着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人图谋的,太后怎么会选中了张小姐?” 徐氏这话不是瞧不上张妙俞和张家,而是她知道张家的一些打算。 张家从来都没有过攀附皇室的想法,更没有想过拿张妙俞去跟权贵人家联姻,所以张家一直压着张妙俞,哪怕她才学不错也不让她多展露于人前。 不像有的人家,府中女子只有三分才名,就算吹嘘也要让其八分,早早便为她们增加筹码,让她们声名远播,将来好能高嫁。 徐氏因为姜云卿的关系,跟张家夫人来往过几次,自然知道张家人的想法,而且张妙俞性子天真,之前也曾去过孟家,徐氏也挺喜欢她的。 这京中但凡是对自家女儿在意些的人家,谁肯将人嫁入皇室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况且张妙俞那性子,要真是嫁给了太子,根本就应付不了皇室的那些倾轧,到时候恐怕被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徐氏说道:“太后如果真要替太子选妃,京中有好几家的闺秀都比妙俞强,她怎麽会突然就瞧上了张妙俞?” 姜云卿听着两人的话,脸色微沉说道:“元成帝有意让张黎安继任工部尚书一职。” 张黎安? 那不就是张妙俞的父亲? 徐氏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打算。 徽羽却是更快的抓住了其中不对的地方,皱眉道:“可是就算太后真想要替太子拉拢张家得到工部助力,她也该去找张家的人,为何会找小姐?” 姜云卿就算是跟张妙俞交好,可是婚姻大事,而且还是与皇室联姻这种关乎氏族的事情,姜云卿就算和张妙俞关系再好,也根本不可能去左右张家的想法。 太后就算有意要替太子拉拢张家,也该去找张家的长辈,来找姜云卿有什么作用,姜云卿能替她做什么? 姜云卿听到徽羽的话后,眼中瞬间阴沉了下来,寒声道:“张家没有嫁女的打算,她又怕惊动了元成帝,所以找我是想让我想办法将小鱼儿和太子在暗中绑死,坐实了二人关系。” 徐氏和徽羽闻言都是脸色瞬变。 她们都不是什么天真少女,怎么会不明白,姜云卿口中的那能将男女绑在一起,坐实关系的办法能是什么?! 徐氏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怒声道:“她疯了吗?!那是太子,她竟然想着用这种龌龊办法,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叫人知道了,她就不怕太子身败名裂吗?!” 更何况姜云卿和张妙俞交好,要是她真的答应了太后去做这件事情。 事后张家无法将太后如何,张妙俞要靠着太子更不能将太子如何,可是姜云卿呢? 张家恐怕会恨不得杀了她! 徽羽也是咬牙说道:“太后也未免太过恶毒,她这简直就是拿小姐当刀子使!” 第1150章 靶子 如果事情不成,跟太后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是成了,事后太后只要一推二五六,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到时候姜云卿就会成了所有人的靶子,甚至有可能牵连了璟王,让人以为这些主意都是君璟墨所出。 为了替太子拉拢帮手,不择手段。 徐氏急声道:“你没有答应太后吧?” 姜云卿说道:“当然没有。” “那你是怎么脱身的?” 太后想要做什么,定然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姜云卿没有答应替太后办事,太后怎么会那么容易放了她? 姜云卿缓缓说道:“这次还要多谢容妃和吕太妃,太后的确是想要强逼着我答应此事,幸好容妃知道我被太后带走,通知了吕太妃,吕太妃便去了太后宫中替我解围,将我带出了福寿宫。” “虽说是出来了,不过这次也是将太后得罪死了。” 姜云卿眉心轻轻皱起,想了想说道: “舅母,等一下你先回去,我要去一趟张家。” 徐氏皱眉:“现在吗?” 今天除夕,张家怕是正在团年守岁。 姜云卿闻言说道:“我知道这个时辰过府拜访不好,可是舅母,我担心太后不仅仅找了我一个人。小鱼儿性子太过单纯,张家的人又没有半点防备,万一……” 她紧紧皱着眉心: “我怕小鱼儿会出事。” “早通知他们,他们也好防着一些,免得太后用其他的手段算计他们,到时候就麻烦了。” 这世上能够算计人心的办法多的是,而且吕太妃在她出宫之前告诉她的有关太后的那些事情,更是让姜云卿心中防备。 吕太妃不是真正的蠢人,她敢在宫中处处与太后做对,甚至张扬跋扈气得太后跳脚却依旧拿她没办法,就定然有她自己的依仗。 而且这世界上最为了解一个人的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她的敌人。 吕太妃和太后做对了几十年,她既然说太后锱铢必较,睚眦必报,那她就定然心胸宽阔不到哪里去,而且吕太妃也说太后曾经用同样的办法对付过她,再三提醒她小心,那她绝不会只是吓唬她的。 姜云卿不敢大意,更不敢拿张妙俞的安危去赌。 她原是想要修书一封,却又怕信上说不清楚,还是亲自过去一趟比较安心。 徐氏见姜云卿主意已定,而且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她连忙说道:“那让老徐驾车先送你过去……” “不用了。” 姜云卿说道:“太后说不定防着我去张家,而且最近盯着我和君璟墨的人太多了,万一这些人里头有元成帝的人,知道我去了张家猜到了什么,恐怕会搅了小鱼儿父亲的差事。” “舅母你先回去,我和徽羽自己过去就行,你记得回去后走侧门,别叫人知道我们离开过。” 徐氏知道姜云卿身手,犹豫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下来,也没说要跟着过去,免得成了拖累。 而姜云卿朝着外面赶车的人低声说了两句之后,老徐便突然拉着缰绳驾车朝着一处暗巷的方向走去。 第1151章 深夜来访 等到了拐弯之时,马车突然速度突然变缓了一下,车里两道人影闪出快速没入旁边的阴影之中后,老徐便一挥鞭子赶车继续前行,而姜云卿和徽羽则是站在矮墙下的阴影里面,看到马车后面跟着几人,快速追了过去。 “小姐,这些是太后的人吗?” 徽羽嘴唇微动,声音极低。 姜云卿冷声道:“不一定是太后的。” 最近她和君璟墨身边一直有人盯着,那些人有几个皇子府的,还有宫里的,甚至说不定还有旁的,反正从来便没有少过。 她看着那些人追着马车离开之后,这才说道:“先不管他们,去张家。” 徽羽点点头,转身跟着姜云卿一起,脚下轻点之后,片刻间便隐于黑暗之中,朝着和孟家完全相反的张家而去。 …… 张家是个大家族,张阁老膝下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又各自成家有了儿女,甚至有几个年龄稍大的儿女又已经成家有了孩子。 四代同堂之下,一起团年时足足有二十余人,围在一起十分热闹。 张阁老是个性情有些严肃的老者,张老夫人却是笑呵呵的十分开朗,张妙俞混在一群哥哥妹妹当中,正与府中长辈说着俏皮话,整个桌前众人都是被逗得笑得不停,就连向来严肃的张阁老眼底也是染着笑意。 正当众人说笑之时,张家的管家却是突然急冲冲的快步走了过来。 他俯身在张阁老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之后,张阁老脸上笑意瞬间消散了大半,眉心猛的皱起来,抬头说道:“她人呢?” “老奴已经将她带去了老爷的书房。” 张阁老顿时站起身来。 “父亲?” 张黎安见到张阁老脸色有些不对,连忙也是跟着起身道:“出什么事了吗?” 席间其他人也都是纷纷安静了下来。 张阁老看了众人一眼后,开口道:“没什么事,只是有个朋友来府中了。黎安,你带着妙俞跟我去书房一趟。”说完对着张老夫人说道:“我有点事情耽误一会儿,你带着他们继续,我们稍后就来。” 张老夫人瞧见自家夫君脸色有些不对,而且还叫上了张黎安和张妙俞,她眼中划过抹担忧,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道:“你们有事就去忙吧。” 张阁老对着老妻点点头,这才率先离开。 张黎安虽然不解,却也没多问什么,直接叫过满脸茫然的张妙俞就跟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更有些不明白,张阁老的什么朋友会选择除夕夜来府中拜访。 大家心中都有些疑惑,一时间原本热闹的气氛便淡了许多。 …… 张阁老带着张黎安父女直接就去了后院的书房,等到了门前时,管家便说道:“人在里面。” “你先下去吧。” 张阁老让管家退下之后,这才带着人进了书房,撩开暖帘之后,就见到里面背对着门外身子纤细却十分笔挺的两道身影。 姜云卿听到身后的东西,回过头来。 第1152章 她可曾定亲? 张妙俞之前在宫中是见过姜云卿的,自然是认识她那一身衣裳,入内之后就已经瞪大了眼睛。 等瞧见姜云卿回头时,她顿时失声道:“云卿姐姐,还有徽羽,你们怎么来了?” 姜云卿朝着张妙俞说道:“我有事想要与张阁老和张大人商议。” 张妙俞张了张嘴,有些迟疑的看了祖父和父亲一眼,就听姜云卿说道:“这事情也跟你有关系,所以我才拜托张阁老将你也一并叫了过来。” 张妙俞满脸茫然。 和她有关? 姜云卿对着张阁老行了一礼:“深夜打扰,实有冒昧,还望张阁老和张大人恕罪。” 张阁老挥挥手让姜云卿起身之后,这才引着她在一旁坐下,然后开口道:“姜小姐不必多礼,我听妙俞提起过你好几次,你之前送给我的那张陈宫夜宴图,我也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今儿个是除夕年夜,你深夜来访想来是有要事,姜小姐不妨直说便是。” 姜云卿看了张妙俞一眼,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张阁老问了,那云卿也不兜圈子,云卿想要冒昧问一句,不知府上可有替小鱼儿定亲?” 张妙俞听到姜云卿的话时,脸上顿时羞红。 可是张阁老和张黎安却都是脸色一变,张阁老眼色微沉开口问道:“你为何会问此事?” 姜云卿看着三人说道:“今天夜里我入宫赴宴的事情,想必张阁老和张大人都知道,宫宴结束之后,我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被太后传召去了福寿宫。” 姜云卿连夜来张家本就是为了告诉张家这件事情的,便没有隐瞒,直接将她去了福寿宫后,太后与她说的那些话从头到尾的跟张阁老他们说了一次。 等到说完之后,她才继续道: “太后有意替太子选妃,而她看中的人选就是小鱼儿。” 张妙俞听到姜云卿的话后,脸上羞红之色瞬间褪去,下一瞬“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她瞪大了眼惊慌道:“你说太后要让我当太子妃?” 为什么? 她跟太子并不相熟,更未曾与太后说过话,她怎么会突然选中了她? 姜云卿看着张妙俞的惊慌,却还是点点头说道:“我原本也是不解,不知道她为什么选中了你,后来从吕太妃口中我才知道,陛下有意让张大人调任工部,接了工部尚书之位。” 张黎安闻言眼中满是寒霜,沉声道:“陛下的确是有这意思,之前也曾经私下召寻过我,也曾经提起过这件事情,但是陛下未有明旨,工部的事情也还没有彻底定下来……” “太后既然看上了小鱼儿,那就代表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我想不日张大人就能接到宫中旨意了。” 姜云卿打断了张黎安的话,看着张阁老说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太后已经与你们提起过此事,被你们拒绝之后才找上了我,但是不管如何,她找我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事情。” “我记得之前小鱼儿曾经跟我提起过,说张夫人已经在替她相看亲事,而且有两家的也的确不错。” 第1153章 她敢?! “我就以此为借口,说张家已经替小鱼儿说了一门亲事,并且收了对方的信物,只等小鱼儿及笄之后便让他们定亲。” “这话瞒不住太久的,所以我今夜过来,一是想要将此事告诉你们,二也是想要让你们有所防备。” 张黎安脸色微变。 提醒他尚且理解,可是防备…… 他开口道:“防备什么?” 姜云卿神色有些阴霾:“张大人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太后既想拉拢张家得了工部的助力,却又不想提前让陛下知晓此事断了你的前程,让她白忙活一遭,所以她才找上了我。” “小鱼儿性情单纯,若是有人刻意设局,不需要她与太子有什么实际关系,只要一句与太子有染,她便和太子绑死在一起。” “到时候如果真有抉择,张家会舍得小鱼儿背负恶名吗?而小鱼儿除了嫁给太子,张家可还有别的退路?” 张黎安听到姜云卿的话后,豁然站起身来,怒声道:“她敢?!” 张阁老也是满脸阴沉,万万没有想到太后居然打着这个主意。 他虽然不至于像张黎安那般暴怒在外,可是身上陡然冷下来的气息却也让人知晓,他心中有多动怒。 姜云卿看了二人一眼,这才扭头对着脸色惨白的张妙俞说道:“小鱼儿太过容易相信别人,也从未对人有过防备之心,我怕太后寻我不成,会再找上别人。” “这些事情找人传话一时说不清楚,所以我才连夜过来,就是想要告诉小鱼儿让她心中留个心眼,还有张阁老和张大人……” 她抬头看着张阁老他们: “如若你们心中有合适,或者觉得与小鱼儿匹配的人家,就早些替她定下来。” “太后那人行事有些不折手段,连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我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小鱼儿若是有了婚约在身,太后就算想要做什么,也会多少顾忌着太子的名声。” 张阁老自然明白姜云卿的意思。 一个储君可以杀伐果断,可以狠辣无情,可以狡诈可以城府也可以算计,但是却不能品行不端,更不能在民间朝中留下恶名。 强夺人妻女的事情一旦坐实,那太子的名声便也彻底臭了。 元成帝本来就不喜欢太子坐着这个储君的位置,甚至早就有了替换之意,如今太子尚无错处,又有璟王护着,他自然不能轻易废弃储君,可如果太子品行不端,甚至于背负恶名,到时候元成帝恐怕会第一时间便顺应大势废了他。 太后绝不敢拿太子的帝王之路去赌。 张阁老沉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考虑,不过还是要多谢你将此事告知,否则恐怕到时候出了事情,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姜云卿摇摇头,有些安抚的拉着张妙俞的手说道: “我很喜欢小鱼儿,也拿她当亲妹妹看待,所以我绝不愿意让她受委屈,而且我也知道张阁老不是会拿小鱼儿去攀附权贵的人家,所以才会在太后那里直言拒绝。” 第1154章 别怕,我会护着你 如果换成一个将府中女儿当作物品,随意便能送出去,或者是为了家族利益牺牲掉的人家。 姜云卿在太后面前绝不会说那番话。 因为她不仅不会得到感激,还会被人怨恨。 恨她自作主张,挡了他们攀龙附凤的机会。 姜云卿看了眼外间的天色,起身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外公和舅舅他们还在等着我回去一起守岁,我就先走了。” 张黎安连忙起身说道:“我让人送你们。” 姜云卿摇摇头:“不用了,我们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免得招惹麻烦。张大人也不要告诉别人今天晚上见过我们。” 她朝着两人行了一礼,然后对着张妙俞说道: “小鱼儿,我先走了。” 张妙俞被姜云卿带来的消息震的心中有些慌乱,想要拉着姜云卿说说话,可是她也知道天色太晚了,姜云卿如果再不回去,孟家的人定然会担心她。 她强压着心中的不安,对着姜云卿说道:“那云卿姐,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知道了。” 姜云卿见张妙俞吓得小脸发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也别担心,我会护着你的,有什么事情便来找我。” 张妙俞被姜云卿揉乱了头发,可是心中的不安却是褪去了很多,她勉强露出个笑脸点点头:“好。” 姜云卿收回了手,朝着张阁老两人示意了一下后,就带着徽羽出了书房,然后直接朝着不远处的院墙边上走了过去。 两人站在那边的墙脚之下稍一借力,就直接翻上了墙头,然后只见得她们在墙头上轻点了一下后纵身跃过墙面就消失不见。 张阁老两人从书房中跟出来的时候,就只见到两人利落的背影。 张黎安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她一个女子,居然有这般好的身手。” 他们张家虽然不如孟家和璟王府那般戒备森严,可是院中护卫却也不少,家中也豢养着一些家将。 可是姜云卿来时却没有惊动任何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带着丫环进了张家内宅,走时更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般身手,就算是比起那些所谓的江湖高手也不逊色多少了。 张阁老先是点点头,然后才说道:“身手是其次,她这份心意才是难能可贵。” “她本能走正门入内,可是却怕被人知道她来过我们府中,被陛下知晓了之后疑心你和璟王之间关系,影响了你赴任工部的事情,所以才以这种方法来府中。” 如果换成是别的人,在得知张黎安有可能坐上工部尚书的位置之后,恐怕巴不得自己能与张家有上牵扯,甚至于借机揽恩,可是刚才姜云卿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半句。 她只是匆忙来告知了太后的事情之后,就又毫不犹豫的离开。 张阁老之前就对姜云卿的印象不错,如今只觉得更是喜欢了几分。 这般心思通透又细腻的姑娘,难怪连陈连忠那只老狐狸也对她十分看好,之前与他提起时常不住称赞,而且还能得了璟王喜欢。 第1155章 想算计我们,哪有那么容易! 张黎安自然明白张阁老话中的意思,也是不由认同。 姜云卿这女子不仅心思细腻,行事谨慎小心,关键她对张妙俞和张家不带半点私心,更未曾想过要借着这次的事情赚张家人情,踩着张妙俞拉拢张家。 今天的事情,她但凡有点私心,便不会这般行事,那个女子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张黎安对着张阁老说道:“父亲,妙俞的事情该怎么办?” “姜云卿方才说的有道理,我如果真的得了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太后那边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张阁老听到“太后”二字时,脸上瞬间冷沉下来,寒声道: “她想要算计我们张家,哪有那么容易。” “明日我便入宫一趟,去见陛下,将此事直接告知,直接断了太后的念想,至于妙俞这边……” “待会儿我会去寻你母亲,将之前与妙俞说过亲的那几家挑选一下,看当中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替妙俞把亲事定下来,以防夜长梦多。” “不过也不能因为避祸便急着定下来,对方的人品家世样样都不能差了。” 他虽然想要让张妙俞安稳,却也不会因为着急,便胡乱替张妙俞定下婚事。 那不是在保护她,而是害了她。 张阁老摸了摸张妙俞额前软发,对着自家孙女低声安抚道: “别怕,祖父不会让你嫁入皇室的,只是刚才的事情你也听的清楚,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心中多些防备,千万别叫人钻了漏子。” 张妙俞只是性子单纯,却不是真蠢。 她听着张阁老的话,感受到他的关切,忍不住眼睛微红,低声道:“我知道的,谢谢祖父……” “傻孩子。” 张阁老拍了拍她:“哭什么,我张家从来都不会拿府中女儿去攀附权贵,无论如何,祖父和你父亲都会护着你的。” “这件事情祖父会好生替你处置,你别操心,你不是说明日要去定国将军府吗,早些回去歇着,明儿个让你母亲替你准备些东西带上,别空手过去。” “这次姜云卿帮了你大忙了,记得要好好谢谢人家。” 张妙俞连忙点点头,带着鼻音“恩”了一声。 …… 姜云卿从张家出来之后,带着徽羽在外头绕了一圈,见无人跟着,这才带着徽羽一起回了孟家。 两人回去时,孟家一众人都在等着她们,而之前被元成帝留下来的君璟墨也已经到了孟家,正脸色冷沉的坐在孟老爷子身旁。 见到姜云卿回来,君璟墨脸色才稍稍缓和。 他起身上前拉着姜云卿的手,将她拉到了暖炉旁边,而孟少宁则是快速倒了热茶递上来说道:“快喝点热水,怎么现在才回来,冻着了没有?” 姜云卿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见那边穗儿给徽羽也倒了热茶,她这才放心下来,握着有些发烫的茶杯对着屋中几人说道:“没事,就是回来的时候怕有尾巴,所以在外面绕了一圈。” 姜云卿坐下之后,徽羽那边就带着穗儿退了出去,而孟少宁才开口问道:“外面那些人还在盯着?” 第1156章 土豆蛋子 姜云卿点点头。 要不是府外有太多眼睛盯着,她和徽羽也不必那么麻烦,绕了一大圈才寻了个十分隐蔽的地方,从侧院翻墙入府了。 孟天硕闻言冷声道:“这些人当真以为我们孟家无人吗,大过年的还不消停。”他满脸寒霜的叫了守在外面的亲卫进来,怒声道:“把他们打晕了扔出去,给他们一个教训!” “父亲,那些人里头还有宫里的人……”孟文峰皱眉说道。 “宫里的怎么了?他们脑门上帖字了?!他倒是有本事说一声他们是宫里的,老子算他能耐!” 孟天硕眼神冷厉的对着进来的亲卫说道: “以前远远盯着也就算了,如今都敢爬到老子家里院墙来了,你带着去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们不敢爬我孟家的院墙为止,他们要是不服,就让他们回宫去让元成帝来找我!” 那亲卫也是当年随同孟天硕一起征战沙场的人,这些年被困在京中,处处受人掣肘,早就憋了一肚子闷气。 此时听到孟天硕的话时,那叫一个舒爽。 打就打。 只要将军开了口,他们怕个求! 那人领着其他几人就风风火火的出门揍人去了,孟文峰有些无奈:“父亲,这里是京城……” 孟天硕扭头瞪着孟文峰:“是京城又怎么了,他是皇帝老子让着他,可老子脚下这一亩三分地却是孟家的,还容不得那些人在老子头上放肆。” 说完他狠狠剐了孟文峰一眼,训斥道: “你是我孟家的种,别窝窝囊囊的熊的跟什么似的,想当初在战场上你也算是个不错的,如今怎么这么怂?老子看这些年把你放在京里头也给养成缩头乌龟了!” 孟文峰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心中委屈。 他只是不想大过年的招惹事端罢了,怎么就怂了。 可是老爷子说一不二,那说他熊他就是熊,他要是敢反驳,孟老爷子能立刻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孟文峰委屈至极,扭头却见孟祈憋着笑肩膀抖动,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就拍在他脑门上:“笑什么笑,信不信老子收拾你?!” 孟祈:“……爹,你这是迁怒……” “迁怒你咋了,我是你老子,不服也憋着。” “我…” “你什么你,想挨揍?”孟文峰横眉冷目。 “……” 好吧,您是我爹您厉害。 孟祈撇撇嘴乖乖捂着脑袋认怂。 旁边其他几人瞧见孟祈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一时间松懈下来。 君璟墨坐在姜云卿身边,对着孟文峰说道:“舅舅不用担心,外面那些人不管是谁家的,他们派人来监视孟家都不敢放在明面上来,哪怕是元成帝也不想现在就跟孟家撕破脸面。” “外公别说只是揍那些人一顿,就算是真打死了,也没人敢替他们出头,充其量下一次再派一批人过来罢了。” 君璟墨说完之后,孟文峰才摸摸脑袋道:“也是。” 孟天硕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蠢货。” 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土豆蛋子来? 第1157章 是谁? 孟文峰再遭语言暴击,默默的不想再说话了。 旁边的徐氏瞧见自家夫君被骂,却半点都没有替他说话的打算,反而眯着眼直乐。 孟少宁看着自家父亲和二哥斗嘴,忍不住摇摇头,看着姜云卿问起了正事:“你去了张家之后,张家那边怎么说?” 徐氏回来之后,已经说过了太后召见姜云卿后的事情。 所以姜云卿去张家后,他们才会担心。 姜云卿抱着手炉子说道:“我已经将太后的意思告诉了张家,他们想来也会有所防备,倒是璟墨。”她扭头看向君璟墨说道:“之前宫宴结束之后,元成帝突然将你和那些人留在宫中是为了什么事情?” 君璟墨开口说道:“就是工部尚书的归属。” “这事儿元成帝那边才刚有了决定,太后就直接赶前一步找到了你,看来元成帝身边也有太后的太子,亦或是说,今天被元成帝留下来的那些人中,有太后的人。” 孟少宁皱眉道:“这般重要的事情,在没有定论之前,元成帝想来是不会随意告诉其他人,而能与他商量的也定然是他极为信任之人。” “可是这些人里面却有人走漏了消息给太后,让她提前知晓不说,还拿此事来算计云卿,王爷,你可知道这件事情之前有多少人知道?” 君璟墨想了想说道:“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左右相,翰林院那边,还有就是元成帝身边近侍了。” “元成帝一直有意瞒着我,连我这边也是从祝书荣那边听到消息,并且还不确定,太后却能那般肯定的知道张黎安会得到工部尚书的位置,甚至还赶在今天找上你,就说明那人肯定是这几人当中之人。” 姜云卿闻言紧紧皱眉。 甄洪安已经靠向太子,虽然没有明说会辅佐太子,但是平日里在朝中却也处处帮着太子说话,替他周全,可是太子如果知道的话,君璟墨也定然该知晓才是。 温春明那人像极了他的名字,一直温温吞吞不温不火,身为右相,却没左相甄洪安权利那么大,也未曾靠拢任何人,他向太后走漏消息也不太可能。 至于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与他们有些关系,照理说不应该太后知晓了他们还不知道,所以太后埋在元成帝,或者说是埋在他们身边的到底是哪一个? 孟少宁自然也和姜云卿想的差不多,抬头看着君璟墨说道:“看来不仅仅是你怀疑太后,太后恐怕也从来就没有信过你。” 君璟墨微眯着眼片刻后,冷淡道:“我和她之间从头到尾都是利用,又何来的信任。” 姜云卿听出了君璟墨话中的戾气,伸手按了按君璟墨的手像是在安抚,然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张家有了防备,便没什么大碍,张阁老在朝中沉浮多年,自然会想办法解决了后患。” 周围几人听着这话也是认同。 张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张阁老和张黎安虽然没有掺合过皇权争斗的事情,可却不代表他们是那么好招惹的。 第1158章 高兴 说句不好听的,咬人的狗不叫。 张阁老如果真的想替张妙俞解决了后患,多的是办法。 最简单的莫过于现在替张妙俞定上一门好亲事,绝了太后的念头,就算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张家也大可以直接进宫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元成帝,表明张家不愿意让张妙俞嫁入皇室。 元成帝虽然表面上可能会不喜,但是心中却定然会高兴。 毕竟他也不愿意让自己钦定之人跟太子扯上关系,这样既能免了太后的小心思,又能向元成帝示忠,更不会让元成帝疑心张家和太子、太后有所勾结。 那工部尚书的位置张黎安便能坐定了。 孟少宁点点头说道:“云卿说的对,这件事情张家那边会自己解决,我们只要防着些太后就好。”他拍了拍手说道:“今儿个可是除夕,这些事情回头再说。” “你们去了宫中想来也没好好用饭,我让府里准备了些吃的,大家好好喝一杯,然后守岁。” 徐氏笑道:“四弟说的对,别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可不能烦恼,我让人准备了二十年的女儿红。” 孟天硕听到喝酒二字,顿时高兴起来。 他可是被姜云卿逼着戒酒饮茶了好几个月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他忍不住兴奋的搓了搓手:“这感情好,今天晚上谁也不准拦着我,君小子,你陪我喝,不醉不归!” 君璟墨轻笑出声:“好,我陪外公。” …… 饭菜上桌,无比丰盛,桌上几个男人推杯换盏,说说笑笑的拼着酒。 孟老爷子喝的有些高,兴致起来了,便拉着君璟墨非要比划一番。 孟文峰和孟祈在旁观战,见着两人过招时到精彩之处,便都纷纷喝彩。 君璟墨脸上也褪去了往日的冷漠疏离,眼中带着薄薄的一层醉意,那俊美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些酡红之色,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染着淡淡醉意,俊美的仿若天神下凡。 他不着痕迹的让着孟老爷子,将他哄的高兴的眉开眼笑。 徐氏坐在姜云卿身旁,笑着说道:“老爷子许久未曾这么高兴了。” 当年在昌平关时,孟天硕性子豪迈,最是爽朗,那时候整个关内将军府时常都能听到他大笑的声音,只是后来他被元成帝传召回京,困在京中数年不得离开。 远离了战场,就像是抽去了老爷子的精气神一样。 孟天硕虽然外表上看着没什么,甚至时常与府中晚辈插科打诨,看着一如往常,可是他们府中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孟老爷子的笑声了。 徐氏看着蹲在门前,与孟祈并排着,正给老爷子鼓劲儿哈哈大笑的丈夫,忍不住低声说道:“你外公和舅舅生来便是战场猛虎,本该驰骋军中,却被困在这京中不得离开。” 别说是孟老爷子,就是孟文峰也许久未曾像是这样高兴了。 姜云卿听着徐氏的话,看着那边闹腾的像是孩子似的几人,开口道:“往后这样高兴的时候会很多……” 总有一日,她会让外公和舅舅实现夙愿,重返战场,去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第1159章 醉酒(一) …… 孟家笑声一片,徐氏感叹了两句便也收敛了愁绪,与姜云卿说笑着。 姜云卿杵着下巴笑看着玩闹的几个男人,时不时的听着身旁的徐氏偶尔言笑几句,再听着孟祈抱怨着军中的事情,只觉得心中从来都没有这么舒服过。 菜是最热的,酒是最暖的,身边是最在意她的亲人。 这种阖家团圆热闹的情景,是一直都孤身一人,从未曾与人太过亲近的姜云卿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 姜云卿其实是不爱饮酒的,因为酒能乱人神智,扰人心神,让她失去最正常的判断力和最起码的防备之心,所以她几乎不曾饮酒,可是面对着眼前的温馨场面,她却是不知不觉的拿着酒杯喝了起来。 或许是笑声感染了她,又或许是气氛太过美好。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有些模糊起来,连带着素来清明的眼底也泛着朦胧水色。 孟文峰喝醉了便开始撒酒疯,拿着剑逼着孟祈,说是要教他“家传剑法”,结果险些戳到孟祈的眼睛,而孟老爷子则是抱着旁边的青瓷白离花瓶不撒手,大闹着要与他们再战三百回合。 徐氏哭笑不得,拉着孟祈将孟老爷子和孟天硕送回了房中,而孟少宁有些晕乎乎的在旁边睡了过去。 君璟墨拿着旁边的薄毯替孟少宁盖在身上之后,这才走到姜云卿身旁,刚想说话时,却见到往日总是轻柔浅笑的女子这会儿正微垂着脑袋,嘴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云卿?” 君璟墨轻唤了一声。 姜云卿缓缓抬头时,脸颊上染上了一层浅粉色。 她微歪着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影,那双往日总是清明的眼睛里面像是蒙着一层水雾,神情有些呆呆的看着他。 君璟墨愣了下,这是醉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姜云卿醉酒的样子,她永远都是最清醒的,最理智的,甚至于对于自己近乎严苛。 可是如今她喝醉了酒以后,歪着头看着他时,却是乖萌的像是只无害的小猫似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懵懂之色,望着他时,那目光无辜却又勾人。 君璟墨心中微动,蹲在她身前扶着她的胳膊低声道:“云卿?” “嗯……” 姜云卿嘴里发出一声呢喃轻应,软绵绵的像是猫爪子似的挠在君璟墨心间。 她却半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诱人,像是有些瞧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样,忍不住靠近了一些,却因为垂下的软法扫到了眼睛,忍不住眨了眨眼。 那卷翘的睫毛随着动作上下轻颤,红唇有些不满的嘟囔出声时,衬着红彤彤的脸颊,让她看着可爱极了。 君璟墨只觉得手指有些痒痒,忍不住戳了戳她脸颊,就见到姜云卿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咧嘴朝着他笑了起来,清澈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而脸颊边露出两个酒窝来。 君璟墨心尖一颤,险些被萌化了,又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她酒窝,低声问道: “云卿,还记得我是谁吗?” 第1160章 醉酒(二) “记得呀……” 姜云卿有些傻傻的看着君璟墨,半晌后才迷糊开口。 君璟墨逗她:“那我是谁?” “唔……” 姜云卿微侧着头,咕哝了一声,娇娇道:“夫君。” “!”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君璟墨整个人都被她嘴里这声软绵绵的称呼叫的有些傻了。 等明白姜云卿刚才叫的是什么后,君璟墨那双黑眸之中顿时绽放出惊人的光彩来,那总是显得淡漠的薄唇忍不住的上扬,几乎垂头抵着她的鼻尖声音微哑道: “再叫一次。” “夫君。” “再叫一次…” “夫君?” “再……” 君璟墨还想说话,却被有些逗烦了的姜云卿伸手推开,低声嘟囔着好烦。 君璟墨却有些不知足,再次靠近,伸手偷摸摸的揽着姜云卿的腰肢,在她嘴边轻啄了一下,声音柔的像是掺了水一般诱哄着说道:“乖卿卿,夫君好不好看?” 姜云卿清醒的时候,都还有时候会抵不住君璟墨的美色,更何况这会儿被醉意侵蚀,脑中几乎无法思考,完全凭着本能行事。 她看着君璟墨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目光落在他比夜色还要静谧却又带着灼人热意的眸子里,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迷迷糊糊起来,突然伸手抱着他脖子说道:“好看。” 姜云卿冷不防的凑上去亲了一口,然后将头靠在他肩上嘟囔出声:“美人,我的……” 君璟墨看着她霸道的小模样,眼里顿时被笑意浸染,喉间溢出一串好听的笑声。 原来云卿喝醉了酒居然是这般模样,真是可爱的让人抗拒不了…… 他轻轻吻着姜云卿的嘴唇,刚想哄着她继续说话,谁知道原本安静的姜云卿却是突然推开他想要朝门外走,君璟墨连忙伸手拉着她:“你要去哪儿?” “看月亮!” 姜云卿眼巴巴的望着外面。 君璟墨默了默,大年三十,哪儿来的月亮? 他低声哄着道:“今天下雪了,外面冷……” “我不管,要看月亮!” 姜云卿鼓着脸,有些气呼呼的瞪着君璟墨,大眼里带着水雾:“我要看月亮!” 君璟墨被她的模样逗得脸上笑意止不住,见她被自己笑得有些恼,转身便想要挣开自己朝外走,他干脆将她拉了回来,然后取过不远处的披风将她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张白瓷般干净的脸来,笑着道: “好,我带你去看月亮。” …… 除夕夜里,天上黑漆漆根本没有任何月亮,可是姜云卿此时醉极了,却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被君璟墨哄着抱着腾空而起,躲在君璟墨怀里,被他抱着上了屋顶。 四周到处都是白雪,房顶上更是白茫茫的一片。 君璟墨用掌风将梁顶的积雪扫尽之后,这才将拿来的毯子垫在身下,然后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姜云卿坐在上面。 孟家内外都挂满了灯笼,年节之时宫中也解除了宵禁,此时两人坐在房顶上时,虽然看不见月亮,却能将大半个东城的夜色都尽收眼底。 第1161章 醉酒(三) 姜云卿像是真的醉了,乖乖的伏在君璟墨怀中,等到看到不远处的夜景时,才从披风里钻了出来。 她安静的看了一会儿远处,然后又收回目光仰着头看着君璟墨的下巴,在君璟墨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突然靠上去亲了一口,喃喃道: “好看。” 也不知道是在说夜色,还是在说君璟墨。 君璟墨被她跟猫儿似的样子挠得心头痒极了,抱着她软绵绵靠在自己怀里的身子,俯下身去噙着她的嘴唇轻轻厮磨着,而醉了的姜云卿也远比平日里来的热情。 她双手抓着君璟墨身前的衣襟,仰着头回应着君璟墨,口中与他不断共舞缠/绵,那大大的眼中隔了一层水雾之后,显得尤为动情,而她双颊上的红晕仿佛如同传染了一般,让得她微微后仰的脖颈上也跟着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许久后,当感觉到姜云卿呼吸急/促时,君璟墨才松开了她,微微喘息着看着怀中的人儿低声道:“喜欢吗?” 姜云卿却觉得有些难受,却又有些说不上来,她感觉到好像甜蜜的糖果被人抢走了一样,眼中浮着水雾,伸手攀着君璟墨的肩膀又将他拉了下来就,咬着他的嘴唇喃喃道: “好吃。” 君璟墨喉间溢出笑声来。 那声音轻扬而又温暖,让人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 君璟墨低头刚准备与她亲昵时,却发现绕着他肩膀的手却是突然没了力气滑了下去,一低头,就发现方才还闹腾着要看月亮的姜云卿早已经软软的伏在他怀中闭着眼睡了过去。 墨色的披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只露出白皙的脸颊来,她皮肤如白瓷干净,上面看不到半点瑕疵,仿佛最水嫩的豆腐一样,此时她红唇微张,双眼紧闭着,缩在他怀中睡的安稳无比。 君璟墨心中那丝欲/念消退,看着怀中的姜云卿不由生出几分无奈和好笑来。 他手中一用力,将她下滑的身子提了起来,他低头吻了吻怀中女孩儿的嘴角,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底的柔色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 孟少宁虽然喝多了酒,可是他酒品很好,安安静静趴在那里时,谁都以为他睡着了。 可是等君璟墨抱着姜云卿上了房顶之后,原本睡着的他却是突然睁开眼来。 孟少宁坐起身上,原本盖在身上的薄毯便突然滑落了下来,他朝着身边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对面屋顶上无比亲密的两人,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可是方才姜云卿酒醉之后毫不掩饰的依赖却是瞒不过人的。 孟少宁眼底露出抹羡慕之色,转瞬便也安心下来。 这样的云卿,是高兴的吧。 他眼中早已经没了最初的执着,反而全是释然后的宁静。 望着那屋顶上靠在一起的两人,一直都跟防贼似的防着君璟墨的孟少宁缓缓露出抹笑来,俊朗的脸上染着柔和之色,拿着旁边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趴在桌上,彻底睡了过去。 第1162章 醉酒(四) 宿醉一夜起来的后果,便是头疼不止。 姜云卿醒过来的时候,外间已经大亮,不时有丫环小声说话的声音传来,偶尔还能听到一些隐约的炮竹声。 姜云卿撑着床沿坐起身来,按压着眉心,总觉得脑子里面一跳一跳的疼的厉害。 “小姐您醒了?” 穗儿刚端着碗东西推开房门,就见到床上姜云卿坐了起来,她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将碗放在床边扶着姜云卿起身说道:“您觉得怎么样?” “头疼……” 姜云卿因为宿醉,声音有些哑,说话时弱弱的,就跟撒娇似的。 穗儿圆圆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却又转瞬憋了回去,低声道:“您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又闹着要看月***着王爷带着您爬上了屋顶吹了一晚上冷风,能不头疼吗?” 姜云卿原本按压着脑门的手猛的僵住,如同被点了穴一样,满脸青紫。 喝醉? 看月亮? 吹冷风?! 她原本有些糊涂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些画面来,有她拉着君璟墨叫夫君,有她撒娇耍赖要看月亮,还有…… 当姜云卿隐约记起来自己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蠢事之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尴尬至极。 她就说了,喝酒误事!误大事了! 还有君璟墨!! 他居然诱哄着她做了那么多丢人的事情!! 穗儿瞧着姜云卿捧着脑袋一脸没脸见人尴尬至极的样子,忍着笑意说道:“王爷早上走的时候,让奴婢给您准备了些醒酒汤,小姐喝一些吧,想来喝了会舒服一些。” 姜云卿接过碗后,捧在手里喝了两口后,就瞧见穗儿那憋得眼角都弯了起来的模样,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想笑就笑吧。” 穗儿“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姜云卿叹口气,总觉得她之前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形象怕是这一次全部落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瞧见了,不对,应该没人吧? 被穗儿笑得有些羞恼,她瞪了穗儿一眼,这才开口说道: “外公他们呢?” 顿了顿带着些羞耻,想起昨天扑在人怀里被她抱着脖子叫夫君的君璟墨,轻咳了声:“还有君璟墨,他们人呢?” 穗儿笑眯眯的说道:“府中来人了,将军领着舅老爷他们在外间待客,舅夫人也在陪着几个来府中拜年的女眷,至于王爷,他一早便进宫去见太后了。” “进宫了?” 姜云卿神情微怔,皇室的确是有大年初一进宫拜见的规矩,可是君璟墨又不是皇室中人,也向来没守过这规矩,他大清早的进宫去做什么? 穗儿似乎是知道姜云卿的疑惑,开口道:“听说好像是太后病倒了。” 姜云卿放下喝完醒酒汤的碗,有些皱眉说道:“病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在宫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穗儿轻嗤了声:“谁知道呢,昨儿个夜里宫里就便派了人过来,说是要见王爷,只是那会儿王爷陪着您都给拒了没去理会,今天一大早太后就让太子过来了,说是太后那边传召了太医。” 第1163章 病倒了 “昨天太后为难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今儿个就病了,谁知道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往日里穗儿对太后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太后与她们没什么交集,算起来还是太子的长辈,可是自打昨天太后把姜云卿留在宫中,甚至还想要拿姜云卿当刀子使,来算计张妙俞和张家之后。 太后在穗儿眼中,那就跟恶毒的老妖婆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穗儿总觉着太后这么迫不及待的把璟王叫进宫里,准没什么好事儿,指不定还想在王爷面前说她家小姐的坏话。 穗儿心里腹诽了几句,却也不想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就说这么晦气的人坏了姜云卿的心情,便转了话音说道: “王爷让奴婢告诉小姐,宫中的事情不用担心,他会处置好,等安抚了太后那头,晚些时候便过来陪您和将军他们用饭。” 姜云卿倒是不担心君璟墨被太后为难,毕竟太子如今还要靠着君璟墨,太后不会跟君璟墨撕破脸,至于说坏话…… 她心中冷笑了声。 君璟墨要是能信太后的话那才有鬼了。 姜云卿也不想提太后,好端端的扫了心情,点点头起身说道:“帮我梳洗吧,我好去见见外公和舅母她们,给他们拜年。” 穗儿点点头,替姜云卿挑了一身颜色稍微素净的衣裳,服侍她洗漱完后,换上了锦缎长裙,替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了一支胭脂暖玉簪后,便算是收拾妥当。 徽羽从外面进来,替姜云卿准备了一些吃食,姜云卿随便用了一些之后,便起身罩了斗篷,领着穗儿她们朝着府中瑾瑜堂的暖阁那边而去。 …… 孟天硕和孟文峰在招待男客,姜云卿不方便前去打扰,就干脆先去见了徐氏。 等到了瑾瑜堂暖阁之外时,人还未曾入内,隐隐约约便能听到里面有些说笑的声音。 姜云卿猜到应该是之前穗儿口中所说的,徐氏正在里面待客,便让穗儿和徽羽等在外面,然后自己撩开暖帘入内。 暖阁里坐着好几个人,除了徐氏之外,便是两对看着像是母女的人,其中有两个穿着精致富贵,梳着发髻的妇人,她们身边各自站着个年轻女孩儿。 “舅母。” 姜云卿朝着徐氏蹲身行礼。 徐氏见到是姜云卿后顿时笑了起来:“快些起来,我之前才问过你院子里的丫头,还说你醉着没醒,我还想着等一下再让人去唤你来着。” “怎么样,昨儿个饮了酒,现在头可还疼?” 她实在是没想到,姜云卿昨夜只喝了几杯而已,居然就醉了酒,而且一醉就到了现在。 姜云卿笑着摇摇头说道:“已经喝过醒酒汤了,没什么大碍。” 她扭头朝着张妙俞三人笑了笑后,这才说道:“这几位是?” 徐氏笑着说道:“她们都是我娘家的人,这个是我大哥的夫人,蒋氏,这个是我二哥的夫人,卢氏,这两个是她们的女儿,徐苓,徐秀,算起来应该要比你小上半岁。” 第1164章 丢人现眼 蒋氏穿着湖蓝色锦缎夹袄,脸庞微圆,笑起来时十分和气。 卢氏则是要瘦一些,穿着一袭颜色明艳的锦缎袄裙,她下巴尖尖的,一双丹凤眼,那眼睛瞧着人时,带着几分精明算计之色。 徐苓和徐秀容貌都算中上,徐苓看着温温柔柔,十分安静,倒是那个徐秀,容色比徐苓要好一些,从方才便一直偷偷看着姜云卿。 听着徐氏介绍的话后,徐秀抢在徐苓前面朝着姜云卿福了一礼,叫了声“姐姐”。 徐苓眉心皱了皱,却也没生气,跟在后面见了礼。 姜云卿见状也是回了一礼,然后又朝着那两位中年妇人叫了声:“大夫人、二夫人好。” 蒋氏笑起来十分和气,她并没有拿乔,而是笑着说道:“姜小姐不必多礼,我早就听你舅母说起过你好几次,总说你是个聪慧乖巧的好孩子,如今一见果然如是。” 她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个碧绿的镯子,笑着递给了姜云卿: “你我初次见面,我身边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镯子便当成是见面礼吧,还望姜小姐莫要嫌弃。” 姜云卿看了眼徐氏。 徐氏点点头后,她这才上前收下。 旁边的卢氏见状眼睛一眯,忍不住斥了声蒋氏狗腿,然后自己热情的走上前笑着说道:“我说大嫂,什么姜小姐不姜小姐的,云卿与咱们也都是自家人,这般称呼未免太见外了些。” 她上前便想拉着姜云卿的手,嘴里带着亲近: “云卿,我们都是你舅母的家人,你舅母在闺中的时候我们也最是要好,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卢姨便是,用不着那般见外,至于阿秀,她与你也一般大小,你们表姐妹也该好生亲近亲近。” 卢氏脸上抹了香粉,刚一靠近,那香味便扑面袭来。 姜云卿眉心微蹙,不习惯有人这么亲热,便不着痕迹的退让了半步避了开来。 卢氏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直接说道:“云卿这是嫌弃卢姨呢?” “二夫人说笑了,云卿不敢。” 卢氏见着姜云卿退让,顿时皱着眉摆起了长辈的架势:“既然不是嫌弃,那怎么还叫我二夫人,大家都是亲戚,这般叫人也未免太过疏远了一些。” 她朝着徐秀招招手: “阿秀,快过来叫你表姐,跟你云卿表姐好生亲近亲近。” 那边那个叫徐秀的女孩居然顺着卢氏的话叫了一声表姐,然后状若天真的挽着姜云卿的胳膊讨好着说道:“云卿表姐,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娘说过好几次,只可惜一直都没见着,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云卿表姐可要多照顾一下我。” 姜云卿这次连表面上的平静都不想维持,直接用了巧力松开了徐秀的手,然后避让了半步,神情淡淡的看着卢氏。 那边徐氏脸上的笑容早就已经全数消失,看着卢氏时眼底生出些恼怒之意来。 蒋氏见着卢氏殷切的样子,再感觉到姜云卿和徐氏生出的不喜,顿时只觉得丢人现眼, 第1165章 笑话 蒋氏也是被卢氏和徐秀的话气得脸色犯黑。 先不说姜云卿如今的身份,她虽然是孟家的晚辈,叫徐氏一声舅母,可实际上她却是从的原来承恩侯府的姓氏,如今身份更是大长公主的女儿,言郡王府的小姐。 就算撇开这些不说,姜云卿已经跟璟王府定亲,再过两月便是璟王妃。 这朝中的命妇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王妃,卢氏哪儿来的脸直呼其名? 更过分的是徐秀,姜云卿跟孟祈的确是表兄妹不错,可是她不姓孟,更不是孟家的女儿。 徐氏说到底早已经嫁入了孟家,和徐家再无牵连,说一声徐秀与孟祈是表兄妹也就算了,可是跟姜云卿却是半点都沾不上亲。 姜云卿脾气好,叫一声妹妹愿意与她们亲近,那是人家好说话,可是卢氏哪儿来的脸说她女儿跟人家是表姐妹?! 还开口便让人照顾。 也不怕让人笑话! 徐秀被姜云卿甩开了胳膊,顿时有些羞恼。 “云卿表姐……” 徐秀刚想再次缠上去,那边蒋氏就直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然后嘴里直接训斥了句:“乱叫什么?!” 蒋氏见着徐氏眼底浮现出来的怒意,生怕卢氏惹恼了这个如今高嫁进定国将军府的妹妹,更怕她得罪了姜云卿,连忙上前将卢氏也拉了回来,一边打着圆场说道: “弟妹可别胡说,姜小姐身份贵重,是陛下亲封的东林乡君,更是大长公主之女,轮地位堪比郡君。你我无诰命在身,又无血脉亲缘,怎能担当她长辈之名。” “这若是叫人听了去,是会犯了大忌讳的。” 蒋氏说话间狠狠捏了一把卢氏的手,提醒她自己注意身份,别给徐家招惹麻烦,这才甩开她的手笑着对姜云卿说道: “姜小姐别与老二家的计较,她就是这般性子,太过热情了些。” 姜云卿听着蒋氏的解释,看了卢氏一眼。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卢氏的心思,那个徐秀更是明晃晃的将企图写在了脸上。 只是姜云卿看了眼气恼的徐氏,却也不愿意给舅母难堪,便顺着蒋氏的话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夫人客气了。” 她没去接卢氏的话,也没有顺着蒋氏的话提起卢氏。 卢氏见着姜云卿淡漠的样子,脸上顿时有些泛青,眼底更是羞恼,只觉得这个姜云卿未免架子太高了一些。 就算没有亲缘又能怎么样,她可是她舅母的亲嫂子,阿秀更是她舅母的亲侄女,难道就不该亲近照顾一些吗? 更何况姜云卿如今身份这么高,凭什么就不能拉拔她们一把? 房中气氛有些凝滞,正当蒋氏想着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之时,门外的徽羽却是突然撩开帘子进来,对着姜云卿说道:“小姐,陈小姐和韶安郡主她们来了。” 屋中几人听到“韶安郡主”几个字时,都是神情一凛。 卢氏原本的气恼瞬间就压了下去,那个陈小姐是什么人她不清楚,可韶安郡主她却是知道的,那可是齐王的女儿,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 第1166章 亲近 姜云卿有些惊讶的开口道:“怎么这么早?” “不早啦。” 外面传来陈滢脆生生的声音。 “云卿姐,这巳时都快过了,要是再晚些来,可不就赶不上午饭了?” 陈滢穿着一件红色斗篷,上面雪白的兔毛将她白皙的脸蛋衬得圆乎乎的。 她早来过孟家,和孟家众人都是已经熟悉,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笑嘻嘻的半点都没有在外做客的模样,直接走进来之后,原是与姜云卿说笑,却没想到屋中还有旁人。 她怔了下来,却也没太多不自在,只当是孟家的亲戚,直接上前对着徐氏笑着行了个礼:“阿滢见过孟家舅母,舅母过年好,祝您岁岁今朝,永远年轻漂亮。” 徐氏听到她那一声舅母,还有她嘴里的那些吉祥话,方才的那些不愉快全都没了,被逗得笑出声来。 穿着浅蓝色银纹绣蝶上衣,鹅黄色下裙,披着蓝色斗篷的李婵,还有旁边穿着玉兰色小袄,带着兔皮帽子,显得格外可爱的张妙俞一同跟着走了进来。 李婵听到陈滢嘴里的称呼,顿时忍不住轻斥了声:“阿滢,你又胡乱叫人。” 她上前朝着徐氏福了福身子,行了个晚辈礼: “韶安见过孟二夫人,二夫人别见怪,阿滢向来喜欢这般胡闹。” 徐氏可当不起李婵的大礼,她虽有诰命在身,可却比不的郡主身份高贵。 更何况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徐氏就察觉到了姜云卿对李婵的防备,后来回来后姜云卿也跟她说过了缘由,她连忙起身笑道: “韶安郡主不必多礼,妾身受不起,至于阿滢……” 徐氏对于陈滢是十分喜欢的,提起她时明显亲昵许多: “阿滢不过是随口叫叫,不碍事的,这般倒是让我觉得亲近。” 陈滢听到徐氏的话顿时轻哼了一声,直接走过来抱着姜云卿的胳膊,对着李婵得意的皱了皱鼻子:“就是,云卿姐姐的舅母,便也是我的舅母,叫一声怎么了,小鱼儿你说对不对?” 张妙俞抿嘴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贝齿来,还有两侧的小尖牙,看着格外可爱。 她没有回答陈滢的话,而是朝着徐氏福礼道:“阿俞见过孟家舅母,舅母过年好。” 一句话就表明她是支持陈滢的。 李婵对于张妙俞和陈滢有些无语,扭头对着姜云卿说道:“你瞧瞧她们两,这自来熟的模样,简直将你这里当成她们自己个儿的府里了。” 姜云卿闻言笑出声来,拉着身旁的陈滢说道:“随她们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就像是舅母说的,这样倒还显得亲近一些。” 李婵闻言白了她一眼:“你便纵着她们吧,这般没规矩,回头被她们府里知道,又该教训她们了……” “才不会呢!” 陈滢哼了声。 就连祖父也让她好生跟云卿姐亲近,才不会怪罪她。 姜云卿被她逗笑,旁边的徐氏乐呵呵的,拉着张妙俞站起身来。 第1167章 你该不会瞧不起我吧? 那边卢氏见到李婵几人的时候早就有些按捺不住。 李婵虽然是她第一次见到,郡主身份在那里放着,皇室血脉和齐王之女的身份,就足以超过寻常人一大截,而陈滢和张妙俞她以前虽然也没有见过,但是能跟郡主这般亲近说笑的,怕是身份也不低。 她连忙笑着说道: “云卿,怎不与我们介绍一下三位小姐?” 姜云卿看了卢氏一眼没说话。 倒是徐氏开口道:“这位是韶安郡主,这位是陈尚书府中的七小姐,这位是张阁老府中的小姐。” 她将三人身份点名之后,便又指着蒋氏她们对着陈滢几人说道: “她们我娘家的嫂嫂和侄女儿,今儿个过来走亲的。” 陈滢和李婵她们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见徐氏只是随口一句就介绍了那几人的身份,却半点没有让她们与那几人深交的想法,就知道那几人恐怕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三人都只是矜持笑了笑,谁也没有说话。 徐氏怕自己那二嫂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到时候丢人都丢到李婵几人面前去了,便直接对着姜云卿说道:“云卿,既然郡主她们来了,你便带着她们去你那说话吧,让下人准备些吃的,别怠慢了郡主她们。” 说完她朝着陈滢几人笑道: “你们难得过府来,中午就留在府中吃饭,我让厨房那边做些你们爱吃的。” 陈滢和张妙俞来过好几次,自然都不客气,笑得眉眼弯弯的高兴道:“谢谢孟家舅母。” 李婵也是矜持的点点头:“多谢孟夫人。” 姜云卿也不太想在这里多待,免得卢氏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扰了陈滢她们的兴致,便朝着徐氏说道:“那我先带她们出去了,就不打扰舅母与家人叙旧。” “去吧。” 徐氏挥挥手,姜云卿就带着李婵几人转身准备离开。 房中卢氏却像是半点都没有感觉到姜云卿对她的冷待一样,见她要离开连忙开口道: “等等,云卿!” 姜云卿眉心微蹙。 卢氏亲热的说道:“既然你要带着郡主她们去说话,不如也带上阿秀和阿苓吧,你们几个年轻人能说得到一块儿去,也好过让阿秀她们两个杵在这里陪着我们几个干瞪眼。” 徐氏听着卢氏这般不要脸面的话,脸色已经忍不住沉了下来。 卢氏却犹不知足,扭头对着徐氏道:“妹妹,你说对不对?” 旁边的徐苓眼见着气氛僵了下来,连忙开口:“大伯母,我就不去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姑姑了,我想在这里陪着姑姑说说话。” 卢氏瞪了不知好歹的徐苓一眼,伸手用力捏了捏身边的徐秀。 徐秀吃痛连忙便开口道:“姐姐不想去我想去,云卿姐姐,你带着我一起吧。” 她知趣的没有再叫姜云卿表姐,免得惹恼了姜云卿,可是她说完话后见姜云卿根本就不接话。 徐秀忍不住眼中带着委屈,用手绞着衣袖扭头对着徐氏说道: “姑姑,云卿姐姐该不会嫌弃我吧?” 第1168章 不知好歹 徐氏眼底瞬间染上了怒色,既是尴尬卢氏的不知好歹,又是气徐秀当着外人面给她难堪。 姜云卿也就算了,那是自己人,她们就算是闹了笑话也不过是在自家人面前,算不得丢人,可是此时李婵和陈滢、张妙俞都在,她这般说话,简直是在指责姜云卿捧高踩低,看低徐家。 徐氏只觉得心头怒意翻涌,生生忍住了到了嘴边的骂声。 她要是这个时候骂了徐秀,斥责了卢氏,只会给姜云卿难堪,更会让人觉得她嫁入孟家之后,便看低自己娘家,往后让哥哥和父亲他们知道了,怕会与她生出嫌隙来。 可是不骂…… 对上徐秀那张委屈至极,像是谁给了她气受一样的脸,她却是脸色铁青。 姜云卿见着卢氏母女直接将徐氏架了起来,而徐氏被两人的无耻气的脸都白了,不由冷冷看了卢氏母女一眼,那目光让的两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看了徐秀一眼,开口说道:“既然想来,那就一起吧。” “云卿!” 徐氏张嘴便想拒绝。 她怎会不知道姜云卿的性子? 姜云卿却是笑着对着徐氏安抚说道:“舅母,我和阿滢她们本也就是说说话,徐家妹妹既然想来便一起,徐苓妹妹也来吧,正好人多也热闹,您陪着大夫人她们也好说说体己话。”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知道她是怕自己难堪,给自己解围,忍不住心中微涩。 她冷眼看了卢氏一眼后说道: “既然云卿就开口了,那阿秀、阿苓,你们都一起去吧。” 徐苓有些迟疑,她并不想去,可是徐秀却是高兴不已,完全没等徐苓拒绝就直接拉着她笑容甜甜说了一声“谢谢姑姑”,然后就拽着她直接去了姜云卿她们身旁。 姜云卿看了眼徐家姐妹,对着徐氏说道:“舅母,那我先走了。” 姜云卿带着几人离开之后,房中就只剩下徐氏三人。 卢氏这才满意说道:“这才对嘛,大家都是亲戚,她们姐妹好好亲近一下才是应当。” “云卿这姑娘身世也是可怜,母亲早逝,如今父亲,亲族也都不在了,这若是将来出嫁了总也要有姐妹扶持,彼此照应才是,总比她孤零零的一个要好。” 蒋氏简直被卢氏的不要脸气得心口都发颤。 姜云卿有孟家,有言郡王府护着,上赶着想跟她当姐妹的人多的是,替她撑腰的人更是比比皆是,谁敢欺她半分,徐苓和徐秀算是什么?! 眼见着徐氏脸色难看至极,蒋氏忍不住直接掐了卢氏一下,让她别再胡说八道。 卢氏却是吃痛猛的甩开她的手怒声道:“大嫂,你掐我干什么?!” 蒋氏瞪了眼没脑子的卢氏。 卢氏却半点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来,扭头就对着徐氏说道:“妹妹,你也真是的,方才韶安郡主她们过来,怎么也不帮我们和阿秀她们好生介绍一下。” “这韶安郡主是齐王之女,那陈小姐和张小姐也身份不低,若是能让阿秀她们与她们亲近亲近,将来若有什么事儿也能多帮帮咱们徐家。” 第1169章 气怒 “弟妹!” 蒋氏见着徐氏的脸随着卢氏的话越来越沉,忍不住拉了她一把,让她别再说了。 卢氏却是皱眉道:“你吼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妹妹你虽然嫁进了孟家,可到底还是徐家人,你该不会这么小气,不愿意让云卿和阿秀她们亲近吧……” “卢氏!” 蒋氏恼了。 蒋氏正准备说话,一旁的徐氏却是开了口:“行了。” 徐氏本就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之前忍着不对卢氏翻脸也不过是顾忌着她二哥和徐家的脸面,而且当时也有外人。 如今姜云卿和李婵她们都走了,她怎么还可能会纵容着卢氏。 徐氏直接冷眼看着卢氏寒声说道:“二嫂,我敬你是我嫂子,所以才一再容忍你。” “云卿不是孟氏女,与徐家也攀不上半点关系,她是没有父母亲族,可她有孟家,有言郡王府,还有璟王府和东林乡君的名号,桩桩件件都不是你能随便攀附指责的。” “你如果再这般说话,那就直接回徐家去吧,我只当你们今日没有来过!” 卢氏闻言脸色一变,没想到徐氏会这么不给她脸面,顿时阴沉下来。 徐氏却懒得理会她,直接起身对着旁边的蒋氏说道:“大嫂,你陪着二嫂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前厅看看,若有什么需要,你便跟芷兰开口。” “芷兰,好生服侍大夫人和二夫人,不准怠慢了她们。” 徐氏身边的大丫环芷兰连忙说道:“奴婢明白。” 徐氏叮嘱完芷兰之后,又交代了几个下人,转身便直接离开了暖阁。 “妹妹……” 蒋氏瞧见徐氏离开的背影,连忙跟上去叫了两声,却见徐氏头也不回的离开,她顿时便知道卢氏是当真惹恼了这个妹妹。 徐氏的家世虽然也算是不错,可是却远远比不上定国将军府。 可是徐氏自从嫁入孟家之后,从来都未曾看低过娘家半点。 孟家的人都是忠正宽厚之辈,也从来不会因为徐家不如他们便怠慢他们,反而每逢年节之时,孟家都会定期奉上节礼,孟老爷子与徐家老爷子也向来关系不错,而徐氏和孟文峰更是时不时的会贴补自己娘家几个哥哥。 可是卢氏却半点不知足,总觉得所有人都欠着她。 蒋氏见到徐氏被气走之后,那向来和气的脸上也是动了真怒: “卢高玉,你是不是疯了?!” “刚才那三人是谁,她们都是京中个顶个的贵女。” “别说是陈家小姐和张家小姐,就说那韶安郡主,她是齐王的女儿,是堂堂郡君,你非要让阿秀她们贸然凑上去,万一因为言辞不当得罪了郡主,你担当的起吗?!” “还有姜云卿!” 蒋氏气得脸色铁青,怒声道: “我们今日不过是带着阿苓和阿秀过来看望慧娴,你怎就非要弄的这般势力得罪了所有人?” “那姜云卿虽然叫慧娴一声舅母,可是她却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是陛下亲封的东林乡君,更是未来的璟王妃。” 第1170章 不可理喻 “论身份,论地位,你哪儿来的脸面与她攀亲带故,还让阿秀凑上去叫人家表姐,你简直就是让人笑话我们徐家丢人现眼,当着外人的面给慧娴丢人!” 卢氏听到这些话却是半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扭头瞪着蒋氏没好气的说道: “我怎么就丢人了?” “姜云卿虽然不是孟家的女儿,可她既然叫妹妹舅母,那和我们徐家自然也有关系,再说你既然知道她身份高贵,那就应该知道若是能与她交好,便能交好了璟王。” “璟王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这朝中多少人想要上赶着与他攀上关系,只要姜云卿愿意从中搭桥,提携一二,阿秀她们将来嫁人也能多几分底气,而我徐家也会受益无穷。” “慧娴也是徐家的女儿,她难道就不该帮帮徐家?!” 慧娴是徐氏的闺名,自从嫁人之后便少有人这般称呼。 卢氏说的毫不客气还理直气壮,说完后还满是鄙夷的对着蒋氏不屑道: “你清高,你自傲,那你倒是别来孟家啊,还不是上赶着来讨好慧娴?!” “你!!” 蒋氏被她这番话气得险些仰倒,指着她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卢氏却不以为意,哼了一声: “你才是不可理喻,咱们府上是什么情况大嫂难道不清楚?慧娴自从嫁入定国将军府,便不再管府里死活,孟家明明有能力帮衬,她却说什么不愿拿夫家之力来帮衬娘家。” “上次纪安本有机会升迁的,只要她能让孟老爷子开口,便能让纪安更进一步,可她这个做姑姑的却半点不管纪安死活,生生让他错过了那次机会。” “如今我又不是让她帮什么大忙,不过是让阿秀跟姜云卿还有韶安郡主她们亲近亲近,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再说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这想法,要真是没有,你带着你徐苓过来干什么?” 徐纪安是卢氏的儿子,前不久刚入了仕途。 他才学算不上顶好,武功又不算厉害,关键是为人总爱钻营走小道,前两月朝中刚好有个正七品的职缺,卢氏便想让徐纪安顶上去,只可惜徐纪安本身能力不足,便被上面刷了下来。 卢氏就让人来求了徐氏,想要她求着孟老爷子出面,替徐纪安在朝中走走人脉,可徐氏却以徐纪安年纪还小,让他先好生锻炼几年为由拒绝了。 徐氏本来是一片好意,可是卢氏却是因此记恨上了,觉得徐氏嫁入孟家之后便瞧不起娘家不愿意帮衬他们,心中对她一直都带着怨。 蒋氏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却没想到卢氏居然会因此记恨了徐氏,她听着卢氏那些话气得满脸通红,怒声道:“你别当所有人都与你一样龌龊!” 她不过是带着徐苓来给她姑姑拜个年而已,怎就落在卢氏口中变得这么无耻! 卢氏却是冷哼了一声,显然不信,直接说道:“一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有本事将来别让慧娴替徐苓说亲事!” 第1171章 心比天高 “你!” “我什么我?” 卢氏丝毫不退的斜睨着气急的蒋氏,冷哼道:“徐苓也马上要及笄了,你左挑右选都不愿意给她定亲,还不是想要让慧娴出面替她寻门好亲事……” 她说着说着,突然眼睛微眯起来,带着几分怀疑开口道: “等等,你今天带着徐苓来孟家,该不是打着祈儿的主意吧?” 卢氏说到孟祈的时候,哪儿还顾得其他事情,心里头防备之心顿起。 她满脸怀疑的看着蒋氏。 徐苓比徐秀大上三个月,早在半年前便已经有人来府中给徐苓说媒,可是蒋氏却几乎将那些媒人全部都拒绝了,只说那些人不合适,卢氏可是知道,那些人里头有几家家世远高于徐家的。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这蒋氏莫不是脑子糊涂了,如今见着蒋氏把徐苓带来孟家,难不成她真打算让徐苓来跟她的秀儿争孟祈? 卢氏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想要鼓动家里的老爷子出面,让徐秀和孟祈亲上加亲。 到时候只要秀儿成了孟家的媳妇儿,她哪里还需要愁其他的事情? 孟家如今在京城全是大老爷们,就只有徐氏这个二夫人当家,到时候徐秀要是能嫁进来,亲上加亲,说不定也有掌管孟家的那一天,到时谁还敢小瞧了他们徐家二房。 卢氏只觉得蒋氏定然是跟她打着一样的主意,想让徐苓来跟徐秀争孟祈,她顿时气声道:“大嫂,你还说我,我看你才是不厚道,你是不是也想让徐苓跟孟祈亲上加亲?” “我告诉你你别想了,徐苓处处都不如我家秀儿,秀儿跟祈儿才是天生一对,你别想让你女儿来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争个屁!! 蒋氏气得脸铁青,险些破口大骂。 她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徐苓和孟祈在一起的心思。 先不说孟祈如今早已经入朝,又是孟家嫡孙,才学武功为人品行在京中都是一等一的,徐苓虽然模样不错,性子也温柔端庄,可是论家世要配孟祈却还是低了太多。 蒋氏有自知之明,而且也不想让自家女儿高嫁,免得将来受了委屈娘家无法替她出头撑腰,所以她早就已经给徐苓相中了人家,门户不是太高,配徐苓刚刚好。 她这次带着徐苓过来,一方面是探望徐氏,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让人脉更广一些的徐氏帮忙打听一下男方的为人,还有男方家中父母秉性,却半点没有打孟祈主意的心思。 可这卢氏却这般不要脸,不仅以己度人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无耻,而且瞧她那话说的,好像孟祈已经是徐秀的囊中物,非徐秀不能娶一样。 蒋氏脸色漆黑的怒声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让苓儿有这想法,你也最好别打这主意。” “祈儿年纪轻轻便已是西山卫军统领,有孟家在后祈儿前途不可限量,慧娴早已经说过,祈儿的婚事有孟老将军做主,不是我们徐家的人攀附的上的。” 第1172章 野心 “你别打着所谓的亲上加亲的幌子来逼迫慧娴和祈儿,要是父亲母亲知道了,第一个便是教训你!” 蒋氏说完之后就冷眼看着卢氏,只觉得跟她一起来孟家就是晦气。 而且她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夫君和父亲、母亲他们。 这卢氏总是好高骛远,觉得人人都欠着她的,将孟家当成了她的跳板。 她刚才说起孟祈和徐秀时,满满都是志在必得,可别之后她脑子一热,当真让徐秀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到时候牵连了徐家,恶了孟家,那就麻烦大了! 芷兰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将两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忍不住紧紧皱眉,只觉得这卢氏野心未免太大了些。 她朝着身边的一个小丫环使了个眼神,让那丫环带着人在这里看着蒋氏和卢氏之后,便自己转身离开,快步朝着徐氏的院落那边而去。 等徐氏听到芷兰带回来的消息后,气得差点仰倒。 “她当真这么说?” 芷兰连忙点头:“二夫人跟大夫人起了争执,奴婢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的。” “二夫人怨怪您之前没有帮纪安少爷在老爷面前说话,怪您误了他和二房的前程,还说要让小姐替她们牵线搭桥,与璟王府攀上关系……” 徐氏手里握着的茶杯“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扭头见着芷兰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徐氏直接带着怒意说道:“她还说了什么?” 芷兰低声道:“二夫人还说,要让徐三小姐嫁给五少爷,跟咱们府上亲上加亲……” 徐三小姐就是徐秀,徐秀在府中排三,徐苓排二,还有个长女徐茯也是蒋氏所出,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嫁了人,。 徐氏听着这话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 “我看她不是想亲上加亲,而是想让她女儿直接入了这孟家当家做主吧!” 徐纪安的事情她当然还记得,当初卢氏派人来找她帮忙的时候。 她一开始是准备答应下来的,可是后来她托孟文峰去查了一下徐纪安,却发现她这个侄子不学无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根本配不上那七品的官职。 孟家当时本来就身处漩涡当中,那又恰逢姜家刚刚倒下之时,整个京中朝中都正值多事之秋。 如果徐纪安自己争气,有那份能力,她定然不会犹豫,哪怕低声下气也会出面让孟老爷子帮忙替他周旋一二,可是徐纪安根本就没有那份能力。 如果强行将他送了进去,到时候只会让人抓着孟家的把柄,借以攻讦。 元成帝本就在找孟家的麻烦,朝中盯着孟家的人更是不少,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牵累了孟老爷子和孟文峰父子。 为了一个徐纪安,把整个孟家赔进去,她怎么可能愿意?! 徐氏当时只能委婉拒绝,还借着机会提醒了她二哥,让他好生约束徐纪安品行,让他好好在底层磨练磨练性子,却没想到卢氏居然会因此记恨她,还怨怪她不帮忙。 第1173章 丑东西(一) 徐氏气得脸色阴沉。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待她这个二嫂一向不薄,可她这个二嫂居然有这么大的心思。 不仅图谋璟王府,还图谋她儿子和整个孟家。 芷兰见徐氏气怒不已,忍不住在旁劝着道:“夫人您别生气,二夫人虽然如此,可是大夫人却还是向着您的,她与二夫人起了争执,还将二夫人狠狠骂了一顿……” 她小声将蒋氏的那些话说了一次。 徐氏闻言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几分,也知道卢氏虽然心思不纯,可是蒋氏和徐家其他人待她却是真心的,她也不愿意为了卢氏迁怒了徐家其他人。 徐氏开口说道: “大嫂向来便是性子好的,而且也最是懂得分寸,只是这卢氏太过分了,待会儿她们回徐家的时候,你替我送一封信去给父亲母亲…” 她是外嫁女,不好怎么去说卢氏,免得到时候还叫娘家人以为她是针对整个徐家,但是徐老爷和老夫人却是能教训卢氏的。 卢氏这般不知分寸,在她面前尚且如此,还不知道在外人面前是什么模样。 如果在外她也这般藏不住心思,那迟早会给徐家招惹祸端! 徐氏说完之后想起跟着姜云卿她们一起的徐秀,就忍不住皱眉说道:“让人留一点云卿那边,别叫徐秀给她添了麻烦,徐秀要是闹事儿了,直接将她带回暖阁,让卢氏他们带着她离开。” 赶了也就赶了。 她也不怕会让卢氏生气。 芷兰连忙点点头道:“奴婢明白。” …… 姜云卿这边丝毫不知道自己走后,徐氏那边发生的事情。 她虽然不喜欢卢氏母女,却也想着要给舅母留面子,所以带着徐秀她们一起,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徐苓十分沉默,只是安静乖巧的跟在她们身后,反而是那个徐秀,一路上都是言语不断,几次想要靠拢李婵她们,那张脸上明晃晃的全是谄媚和讨好。 姜云卿不想理会徐秀,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过她。 陈滢三人自然是看明白了这徐秀是什么样的人,说话时也半点都没有将她纳入其中的打算,反而时不时招呼一声安静的徐苓,却直接无视了徐秀。 等到了房中之后,几人解下了斗篷和披风,围着暖炉坐下来之后。 陈滢便抱着刚才穗儿送进来的手炉子,对着姜云卿问道:“云卿姐,孟四叔带来的鹦鹉在哪里?” “放心吧,我给你们好好养着呢。” 姜云卿抬头对着徽羽说道: “去将那两只鹦鹉带过来吧。” 徽羽应声退下去之后,李婵便也有些好奇问道:“那两只鹦鹉当真会说人言?” 姜云卿轻笑:“的确是会说几句,不过都是些简单的句子,等一下你瞧见了就知道了,还挺有意思的。” 旁边的被忽视了一路,却半点都不自觉的徐秀顿时凑上前来说道: “云卿姐,你这里也有会说人话的鸟儿吗?” “之前我听说豫南公主那里有一只会说人话的八哥,旁人都见不得,阿婵姐姐你见过吗?” 第1174章 丑东西(二) 李婵十分不喜欢徐秀这般自来熟。 她本就是身份高贵,对姜云卿三人态度和煦,却不代表对旁人也是。 她早看出来姜云卿不喜欢这个徐秀,也没有替她出头的打算,自然也不会纡尊降贵的去接受一个自己厌恶的人。 李婵直接避开了徐秀想要拉她的手,冷声说道:“我不知道豫南公主是不是有一只会说话的八哥,但是我只知道本郡主是没有个妹妹的。” 换句话说。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叫我姐姐! 徐秀脸上的笑顿时僵在脸上,那手更是僵在了半空中。 她心里暗骂了几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投胎一些吗,要不是生在齐王府她算什么东西! 徐秀心中满满都是愤恨,脸上却是摆出委屈至极的模样来,只可惜在场根本没人搭理她,就连徐苓也是垂着脑袋假装没有看到徐秀给她使的眼色。 徽羽将那两只鹦鹉带过来的时候,房中就更没有人在意徐秀了,几人都是朝着徽羽那边看去,就见到那两只鹦鹉毛色十分好看,一只浑身翠绿,腹部带着黄色的浅绒,另外一只则是红蓝交加,毛色一层一层的像是穿着彩衣。 两只鹦鹉脑袋圆圆的,鸟喙尖尖的,被提着笼子带进来时,同时瞪着小眼睛看着屋中几人,半点都不怕生。 张妙俞连忙走过去接过其中一只说道:“小东西长得真好看。” 谁知她话音刚落下,那只鹦鹉便扇了扇翅膀张嘴说道:“好看,好看,美人,美人。” 张妙俞瞪圆了眼睛,满脸惊讶。 而旁边的李婵也是忍不住凑了过去:“真的会说话啊?” 陈滢连忙放下手炉子,拿着手指摸着小家伙的翅膀逗弄着说道:“小东西,我好看不好看?” 那绿毛鹦鹉张嘴:“好看,好看,大美人。” 说完旁边那只红毛的鹦鹉突然仰着下巴,那尖尖的鸟喙一开一合,居然念起了诗来:“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眼若秋水腰似柳,当真是美人儿,美人儿……” “噗哧!” “哈哈哈哈!” 陈滢和张妙俞都是忍不住被逗的大笑出声。 李婵听着那鹦鹉跟个浪荡子品论女子容貌似的,那腔调跟京中那些纨绔子弟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忍不住笑得不行:“我说云卿,这两鸟儿是谁教的,这话简直都快赶上那些个公子哥儿了。” 姜云卿也是哭笑不得,她伸手弹了下吟诗作对的那只红毛鹦鹉说道:“谁知道跟哪儿学来的这些浑话。” 徐秀和徐苓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神奇的会说人言的鸟儿。 徐苓只是坐在一旁,有些好奇的看着,倒是徐秀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尴尬,直接凑上前去戳了下那鹦鹉道:“小家伙会念诗吗,再念一首诗。” 那鹦鹉歪着脑袋,不理她。 徐秀有些不高兴,只觉得连只畜生都小瞧她。 凭什么陈滢和张妙俞说话,这鹦鹉就回话,换成她了就不说话了? 徐秀用力拿尖尖的指甲戳了那鹦鹉的腹部一下。 笼子里的红毛鹦鹉顿时炸毛,小眼睛看了徐秀一下,尖声道:“丑东西!丑东西!” 第1175章 丑东西(三) 鹦鹉的声音十分尖利,吃痛之下更是比之前大了许多。 一屋子人都是呆住。 徐秀更是脸色涨红,用力掐了鹦鹉一把:“你才是丑东西!” 那鹦鹉却是跟人似的,好像知道徐秀骂它,吃痛之下直接啄了徐秀一下,疼的她惊呼出声不得不撒开手来,而笼子里的鹦鹉则是扇着翅膀尖声道: “丑东西,丑东西,你休得强惺惺,杨花水性无凭准,搔首弄姿无人看,丑东西,丑东西……” “啪!!” 徐秀虽然听不懂那鹦鹉嘴里的话是打哪儿来的,也没听过这般有辱斯文的诗文,可是“丑东西”,“水性杨花”,“搔首弄姿”几个词儿她却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这畜生居然敢骂她?! 徐秀回过神来之后,就气得俏脸通红,直接就一巴掌将装着鹦鹉的笼子打在地上,那鹦鹉摔下来,顿时扇着翅膀挥舞,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 陈滢连忙将笼子提起来,对着徐秀怒声道:“你干什么?!” 这鹦鹉可是孟少宁送给她们的,这人凭什么往地上摔? 徐秀怒红了脸,指着那鹦鹉说道:“你没听到这畜生骂我吗?!” 这一路上她本就一直忍着委屈憋着气。 她不是感觉不到李婵几个人的冷待和排斥,可是她娘说了,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只要能讨好了眼前几人,受些委屈怕什么。 可是刚才这鹦鹉的话却是让她忍不住怒气。 李婵她们也就算了,身份比她高,出身比她好,家世地位样样都比她强,她们瞧不起她她就当不知道,可是这畜生凭什么也瞧不起她,还骂她?! 徐秀心里又恼又恨,见陈滢竖着眉毛,她却又有些心虚,不敢惹恼了陈家的女儿,只能扭头朝着姜云卿哭诉起来: “云卿姐姐,你就算不喜欢我,看不起我们徐家,也不该让只畜生这般羞辱我,我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半点逾矩,可是它刚才骂的都是什么,水性杨花,搔首弄姿……” “我不过是想要与你亲近而已,你为什么要这么侮辱我?” 旁边徐苓连忙拉着徐秀说道:“三妹,你别胡说,刚才是这鹦鹉说的,又不是云卿姐姐……” “怎么不是她?!” 徐秀一把甩开徐苓的胳膊,眼底带着怒意和泪水大声道:“这鹦鹉是她的,也是她弄来的,要不是她教的还能是谁教的?凭什么陈姐姐她们逗弄它就讨好,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侮辱之言了?!” “难不成这只畜生还长脑子了,也会跟着人学了捧高踩低不成?!” 姜云卿被无端指责,只觉得锅从天降,而且徐秀这话说的十分恶毒,既借着骂鹦鹉来骂她,更是指责她捧高踩低贬低徐家。 她刚想要开口说话,谁知道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朗声音。 “这是怎么了?” 屋中几人抬头,就见到从门外走进来穿着一身素色云纹锦袍,面如冠玉的孟少宁,而他身边跟着穿着一袭藏蓝长衫,比他略高出半个头,显得十分精壮的孟祈。 第1176章 丑东西(四) 孟少宁和孟祈刚才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此时进来后,孟少宁便扫了眼屋中几人,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还在门外便听到里头闹腾?” 徐秀是认识孟少宁的,更何况还有孟祈。 她可始终记得她娘说的,她将来是要嫁给孟祈为妻子,进孟家当女主人的。 徐秀眼里的怒气全部收敛,变成了委屈,泪水顺着脸颊朝下落,一边哽咽出声: “孟四叔,表哥……” 她哭得好不可怜,啜泣道:“我本是跟着母亲来见姑姑的,结果遇到了云卿姐姐,姑姑说我与云卿姐姐第一次见面,便让我们好生亲近亲近,可谁知道云卿姐姐却教着她那鹦鹉来羞辱于我。” 徐秀三两句话便将整个事实颠倒,空口白牙的模样让得陈滢三人都是竖了眉毛。 可是她却半点都没放在心上,只是走到孟祈身边,仗着她与孟祈是表兄妹的关系拉着他的袖子哭声道: “表哥,我可是你表妹,姑姑向来都疼我们,更不曾瞧低过徐家,可是云卿姐姐她……” 她欲言又止,将话断在了最惹人遐思的地方,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来,哭着说道: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如云卿姐姐,徐家也不被她放在眼里,可是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清清白白的,她哪怕瞧我不顺眼,也不该这般羞辱于我。” “表哥,她羞辱我也就罢了,可是姑姑却也是徐家的女儿,她这般羞辱我连带着姑姑也早连累……” “表哥你可要给我做主。” 孟祈被徐秀那一声声腻歪歪的表哥叫的抖了抖,听着徐秀话里话话的指责,更是连忙甩开了袖子上的那只手,直接皱眉说道:“不可能,肯定是你误会了,云卿才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 姜云卿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第一次见面时她便是很辣无情杀人不眨眼的。 她要是真的瞧谁不顺眼,大抵是直接一刀宰了。 或者是弄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处处受困还找不到半点应对的办法来,她怎么可能只是教唆两只鹦鹉骂两句而已? 徐秀哪里知道那么多,她见孟祈毫不犹豫的袒护姜云卿,气得哭得更厉害。 “表哥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刚才她们都听到了,那鹦鹉羞辱我,这鹦鹉是姜云卿的,不是她教的还能是谁教的?” 旁边的孟少宁淡淡扫了徐秀一眼,他心思何等敏锐,瞧着徐秀巴着孟祈不放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他瞧着徐秀纠缠不休,一副非要姜云卿给她赔罪,甚至还话里话外拉徐氏来当挡箭牌,挑唆姜云卿跟他们,还有徐家的关系时,眼底划过抹寒芒。 以孟少宁对自家二嫂的了解,徐氏那般疼爱姜云卿,怎会把这么个麻烦送来姜云卿身旁? 孟少宁直接开口说道:“这鹦鹉骂你什么了?” 徐秀闻言哭得厉害,哽咽道:“它,它说我丑,还说我水性杨花,说我搔首弄姿……” 第1177章 你敢不敢再试一次?! 孟少宁挑了挑眉,觉得这些词有些耳熟。 他直接上前朝着陈滢伸手,陈滢连忙下意识的将抱在怀里的鹦鹉笼子递给了孟少宁。 孟少宁手指安抚的摸了摸里头炸毛的鹦鹉,然后提着开口说道:“水性杨花?” 那鹦鹉歪着头看了孟少宁一会儿,顿时扇着翅膀,如同学舌一样叫出声来:“水性杨花,搔首弄姿,水性杨花,啊…” “孟四叔你看它!!” 徐秀顿时如同抓住了把柄指着那鹦鹉怒声道。 谁知道孟少宁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挠了挠那鹦鹉腹上的软毛。 那鹦鹉立在笼子里嘎嘎叫了一会儿,就摇头晃脑起来。 “是命呐……青青须有天为证,你敢道一个没!没!你休得强惺惺,杨花水性无凭准,家丑从来不外扬,谁知骨肉也参商……” “青青须有天为证呐……” 这一次,没有徐秀的打扰,那鹦鹉尖声尖气的不断念叨。 甚至那调子还上下起伏,就跟是在唱戏似得。 旁边自打孟少宁进来之后,就一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李婵突然开口说道:“孟四爷,这一段好像……是戏文吧?” 这么长一段儿,还有头有尾的,而且那腔调与唱戏的无二。 虽然不知道这鹦鹉怎么会跟人似的,还学了调调,可怎么听着也不像是羞辱人的。 孟少宁抬头看了李婵一眼,朝着她笑了笑。 李婵被他目光注视着,顿时只觉得脸皮上泛着热意,耳尖隐隐泛红。 旁边陈滢之前就被徐秀摔鹦鹉的动作气着,直接说道:“就是,这哪儿就是侮辱你了?分明就是你自己凑上去,弄疼了这鸟儿,然后又对号入座。” 旁边的张妙俞也是皱眉说道:“徐三小姐,想来是你是误会了。” 徐秀睁大了眼:“怎么可能?!它刚才明明就骂了……” 这畜生明明就对着她叫丑东西了! 孟少宁听着徐秀的话,将鹦鹉笼子放在一旁,然后开口说道: “刚才这鹦鹉口中所说的,的确是戏文,而且这两只鹦鹉也并非是云卿的,而是我前几日刚让人从岭南之地带回来的。” “它们原本的主人是个戏痴,经常会在府中搭台子长喜,这两只鸟儿挂在屋中时时跟着听着,便也会了几句。” “方才它念叨的应该是小孙屠的戏文,我曾经在南边听过几次,你若是不信,大可去找个戏班子随便问问,这出戏想来京中也有不少戏班子会唱。” 徐秀张了张嘴:“可它还骂我丑……” 孟少宁冷眼看着徐秀,半点都不曾给她留脸面。 “这两只鸟儿颇通人性,不仅能学人语,更能感觉到人心善恶。若是对它温柔之人,能得它赞美,若是伤害它之人,便会被谩骂。” “所以徐三小姐方才是否伤害过这鸟儿?” “我没有!” 徐秀条件反射的直接否认。 哪怕她记得她之前戳这两只鹦鹉的时候,因为它们说话讨好陈滢,所以嫉妒之下力气大了些,可是这种时候她也绝不可能承认。 第1178章 我姜云卿若想教训谁,何须借人手! 徐秀眼看着屋中所有人都是看着自己,心中羞恼异常,哭着道:“孟四叔,我知道你们袒护姜云卿,可你也别冤枉我……” “是不是冤枉,你自己清楚。” 姜云卿一直站在后面未曾开口,此时听到徐秀的话后只觉得厌烦至极。 她将手中的暖炉子朝着桌上一搁,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屋中所有人都看向她。 姜云卿毫不留情的说道:“小舅已经说了,这两只鸟儿通人性,想要知道是不是冤枉了你,再试一次便是了,徐三小姐可要试试看,你别碰这两只鸟儿,看它们还会不会骂你?” “我……” 徐秀本就心虚,哪儿敢再试一次。 姜云卿看着她那模样,哪有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的。 她直接冷声说道:“你不敢试,是你自己心中清楚刚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心怀嫉妒,伤了鸟儿,被骂之后却借机污蔑,还言语间句句挑拨舅母他们与我的关系。” “舅母是你姑姑,我念在舅母的面上才邀你一同来玩,之前你对郡主她们的冒犯之举便也罢了,如今你还借口污蔑于我。” “我姜云卿若真想教训你,怎还会借两只鸟儿的口!” 姜云卿本就不是什么心慈之人,之前只是不想在大年初一就与人吵闹,可是徐秀再三不知进退实在让人厌烦。 她直接扬声道: “徽羽,将她送去暖阁那边,告诉徐家二夫人,她的女儿我姜云卿招待不起。” 说完她冷眼看着徐秀,那冷厉目光仿佛要将她看透似的: “你踏出了这里之后,便与我无任何关系,往后若是敢打着我与郡主她们的名号在外行事,直接送交奉天府,就说有人冒充言郡王府和齐王府之人!” 徐秀心中原本还存着侥幸之心。 她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哪怕她这次讨好不了姜云卿她们,至少也有份面子情谊,将来她若去那些贵女圈中,有这么一份“底气”在,谁人敢不给她几分脸面? 至于姜云卿,就算她知道自己打着她的旗号在外行事,对她生恼,可是想来也一定会看在徐氏的面子上不会当真追究。 可是徐秀怎么都没有想到,姜云卿居然会做的这么绝。 一句话便直接判了她死刑,将她原本所想的事情全部打散的一干二净。 徐秀扭头看着孟祈:“表哥……” 她想要让孟祈替她说话,可是孟祈却也是直接冷了脸看着她。 孟祈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徐秀之前分明是拿他母亲徐氏在当靶子,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论亲近,他跟姜云卿的关系,可远远要比跟徐秀来的亲的多。 更何况他本来也不喜欢这个每次都爱朝着他身上动手动脚的徐家表妹。 孟祈冷眼旁观之下,屋中其他人更不可能替徐秀说话。 这时候徽羽直接上前,朝着徐秀一伸手:“徐三小姐,请吧。” 徐秀面对着孟祈的冷漠,眼泪挂在眼眶里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一张脸涨的通红。 第1179章 冷眼旁观 徐秀扭头看着那边姜云卿冷漠的模样,还有孟少宁和陈滢三人带着些嘲讽的目光,那眼神满满都是鄙夷和不屑。 她顿时狠狠一跺脚,推开徽羽就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三妹!” 徐苓一惊,就想要追出去,可是想到徐秀方才得罪了这些人,连忙转身对着几人急声说道: “孟四叔,表哥,还有云卿姐姐,对不起,我三妹她不是有意的,她……” 她想要解释几句,可是想起刚才徐秀做的那些事情,还有挑拨徐氏和姜云卿还有孟祈关系的那些话,一直安静清秀的脸上涨的通红。 徐苓又不是当真没看出来刚才是谁过错,让她替徐秀“推卸责任”,那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最后她只能低声道: “三妹刚才所做的事情,我回去后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二叔和祖父他们。” “祖父、祖母最是看重姑姑,也向来都敬重孟家和孟老将军,她挑拨姑姑、表哥和云卿姐姐的事情若是让祖父知道了,祖父定会有所惩戒。 徐苓有些看出来了,这屋中虽然有这么多人,可是无论是孟少宁还是孟祈,亦或是陈滢几人,都是护着姜云卿的,而姜云卿才是做主的人。 徐苓朝着姜云卿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云卿姐姐,三妹刚才失礼,我替她跟你的道歉,还望云卿姐姐见谅。” 姜云卿抬头看着徐苓,见她脸色有些发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可是哪怕在这种时候,明知道徐秀做的事情有可能会牵连徐家和她自己,她也没有第一时间撇清关系,反而替徐秀承担。 徐苓没有一味的求她原谅,也没有卖惨拉拢关系,她只是告诉她徐秀的态度不代表徐家,更不代表徐氏,又表明了回去之后徐家定然会好生管教。 这手段虽然有些稚嫩生疏,也不算面面俱到,可是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说,已经算是十分亮眼的表现了。 姜云卿其实还是挺喜欢徐苓的性子的,特别是在有徐秀的对比之下,徐苓简直被她衬托的高出了好几等来,姜云卿虽然不喜欢徐秀,但是也没有迁怒徐家的意思。 更何况徐家还是舅母的娘家人,她怎可能当真不给她们脸面? 姜云卿伸手扶着徐苓起身,对着她说道:“妹妹无须如此,我无意与徐秀争执,可是郡主她们乃是客人,今天又是大年初一……” 徐苓听到姜云卿跟她解释,虽然没说其他,可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只是恼了徐秀,却并未恼了徐家。 徐苓连忙说道:“是三妹自己做错了,和云卿姐姐没有关系,方才打扰了郡主和陈小姐、张小姐的兴致,是我们的过错,还望三位莫要见怪。” 李婵她们见姜云卿都未曾怪罪徐苓,自然不会越过她去。 徐苓见三人态度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再留在这里大家都尴尬,而且她也不放心徐秀,怕她回去胡说八道,所以连忙说道: 第1180章 财源滚滚,金银满仓 “我过来也有许久了,母亲那边和姑姑说话想来也说的差不多了。” “之前我随母亲来的时候,祖母便有交代,说让我们见过姑姑后就早些回府,府中今日年节间还有些事情。” “我先过去暖阁那边,有机会再来拜访云卿姐姐。” 姜云卿猜到了徐苓的想法,而且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徐家人恐怕也不会再在孟家待下去了。 她也没为难徐苓,就直接说道:“好,那你先去吧,往后若有空闲了,你也可去华府巷寻我。” “穗儿,送徐二小姐去暖阁那边。” 徐苓听着姜云卿的话,知道姜云卿没有因为徐秀的事情迁怒她,不由感激的笑了笑,应承了几句后就朝着屋中几人都行了礼后,这才被穗儿带着,送出了门外。 等到两人走后,陈滢不由出声道:“这个徐二小姐倒是个不错的。” 知进退,也顾全大局。 和那个徐秀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完全不像是一个府中养出来的。 孟祈也不想让几人误会了徐家人都是与徐秀一样的,开口解释道:“徐苓是我大舅的女儿,大舅和舅母都是忠厚老实之人,也向来不懂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徐苓随了她母亲。” “至于徐秀……” 孟祈抿抿嘴,想起自己那个二舅母来,只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卢氏为了显示和孟家亲近,每次见了他时都会一个劲儿的显示亲密,不止嘘寒问暖关切的太过,而且还不停的跟他说着当初徐氏还在闺中的时候,她和徐氏有多要好。 而往日徐秀在他面前装的温柔小意,性子也算柔和,虽然每次见着他时候都太过亲昵,但不孟祈却也没其他的想法,可是今儿个一见,他这个三表妹简直跟她母亲卢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孟祈没有在人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况且他一个男子也不好太过议论徐秀,便只是说了句: “徐秀随她母亲,跟徐家的其他人都不同,反正往后你们少与她来往就是。” 屋中都是聪明人,怎会听不明白孟祈的意思。 姜云卿本来也没有跟徐家置气的意思,直接就转了话题说道:“小舅,你和五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之前舅母不是说你们跟外公一起去见客了吗?” 孟少宁笑容温和,与孟祈一起走进去坐在一旁后才开口说道:“本是去了的,只是你外公的性子你也知晓,今儿个过来的是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武将,他与人说着说着非拉着一块儿比划去了。” “我和小五在那边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瞧瞧你,没想到郡主和陈小姐、张小姐也在。” 姜云卿倒是知道孟天硕那性子,闹腾起来跟个孩子似的,她忍不住失笑。 陈滢在旁开口道:“孟四叔,我们昨儿个就跟云卿姐约好了,要来瞧这两只鹦鹉的,之前我还以为你要晚些才能将鸟儿带回来呢,没想到这么快。” 孟少宁挺喜欢陈滢的直率,笑着道:“既然答应你们了,自然要带回来。” 第1181章 倒霉蛋 陈滢闻言咧嘴一笑。 旁边的张妙俞满脸稀罕的捧着那鸟笼子,歪着头问道:“孟四叔,这两只鹦鹉有名字吗?” 孟少宁点点头:“有的,这只红背蓝毛的叫红羽,绿色黄绒的叫金子。” 笼子里的两只鹦鹉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纷纷嘎嘎叫起来,金子更是学舌叫着自己的名字。 姜云卿忍不住笑着道:“金子?这名字倒是好玩,是财源滚滚,金银满仓吗?” 她原只不过是说着玩笑话,可谁知道孟少宁居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道: “这名字还真是这意思。” 姜云卿微怔。 孟少宁在旁说道: “这金子原来的主人是个倒霉蛋,他原本家财颇丰,父母健在时在府中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看戏赏景的纨绔子弟,后来他父母走后,给他留下偌大家业,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以保他富贵到老。” “可谁曾想到他实在是太倒霉,做什么亏什么不说,走个路钱袋子都能被人顺走,家里隔三差五的遭贼。” “不是进了水,便是塌了房梁,再不然就起火,每次出事的地方都是府里的库房,哪里值钱烧哪里,再怎么防都防不住,后来他与人玩笑不小心摔下了楼,结果砸了过路的巡守都督一脸,将人当了人肉垫子,险些没被人当成刺客乱棍打死。” 屋中几人闻言都是瞪大了眼。 这未免也太倒霉了些吧? 这么倒霉,这人该不会上辈子掘了人家祖坟遭报应了吧? “后来呢?” 张妙俞连忙追问道。 孟少宁说道: “后来他花了过半的身家,又捐了个员外郎的位置,才保住了自己的命,可是那钱财就跟流水一样怎么都守不住。” “那人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他兴许是命里犯克,就去找了个算命的替他解厄,那算命的就给了他这只鹦鹉,又亲自给取了名字叫金子,取财源滚滚,守财满仓的意思,怪就怪在,那人养着金子之后,当真就没有再失过钱财。” “他过了好几年的倒霉日子,一遭失了厄运,几乎将金子当成了命根子养着,又怕金子孤单,所以就又去买了红羽回去,跟金子做伴。” 陈滢张大了嘴,只觉得孟少宁说的未免太过玄妙了一些,这世上居然还有靠着一只鹦鹉消灾改运的? 她好奇道:“这鹦鹉既然是他命根子,他怎么舍得给你?” 孟少宁浅浅一笑,端是如玉君子,说出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因为他欠我钱。” “南地十八商行,人人都欠我银子。” “那人虽然转运,可却只能守财不能进财,我跟那人说他将这两只鹦鹉送给我,我就免了他的债务,顺便替他存着他所有的身家用银子赚银子,让他后半生不缺花销。” 孟祈听着孟少宁的话顿时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什么银子赚银子,你们别听四叔的,他就是把那人忽悠瘸了。” 别看孟少宁平日里瞧着一副良善温和的样子,可实际上心眼比谁都黑。 第1182章 忽悠瘸了 上一次坑了李清泽他们几十万两银子,孟少宁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一次他又凭着一张嘴,不仅让人把鹦鹉主动送给他了,银子孝敬给他了,半点不曾怨怪他不说,还领着孟少宁每个月给人发的那点本该是他自己的银子,乐颠颠的以为自己赚了。 孟祈想到那个被孟少宁忽悠瘸了的倒霉蛋,都有些于心不忍。 总觉得自家四叔好凶残。 孟少宁看了孟祈一眼:“我难道没替他赚银子?” 不过是替他妥善利用罢了。 孟祈闻言忍不住又是一个白眼。 旁边陈滢和张妙俞听着孟祈的话都是不由微张着嘴,显然很难将眼前这个有些“狡诈”的孟四叔,和之前那个光风霁月斯文儒雅的人放在一起。 反而是李婵,看着眼底带着几丝狡黠和坏笑的俊朗男人时,非但不觉得失望,反而更加怦然心动,也跃跃欲试。 …… 徐秀和徐苓回了暖阁那边之后没多久,徽羽和穗儿就回来告诉姜云卿,徐氏将徐家人送走了。 姜云卿多问了几句,等听到穗儿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 等知道了蒋氏和卢氏在暖阁里的那番对话之后,也是险些被气笑了,她倒是头一次见到无耻的这么理直气壮,还义正言辞的人。 别说徐氏看不上徐秀了,就连姜云卿也看不上。 孟祈如今前途无量,更算是朝中这一辈年轻人中数一数二的,如果是娶徐苓,孟祈还能考虑一下,可是那个徐秀要是当真娶进了孟家,那恐怕真的是会让孟家鸡犬不宁。 姜云卿知道徐氏是有主意的人,也没有多问此事,只是陪着陈滢她们闲聊。 中午用饭时,孟少宁留在了这边,孟祈却是被徐氏叫走。 孟少宁平日里虽然与人疏远,但是如果有人能够入了他的眼,他就能成为这世上最为善谈之人。 他对陈滢她们的印象都不错,再加上姜云卿的关系,直接将席间的几个人都当成了小辈,所以说话时倒是也没什么避忌,在饭桌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与她们说着往日在外走商时的见闻。 孟少宁本就长得俊俏,说话时言谈有趣,不时逗得陈滢几人哈哈大笑,中途下人送了做好的酱汤肘子过来时,陈滢和张妙俞都还在追问着孟少宁出海时所见到的异景。 那个端着菜的丫环走到桌前时,却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脚下一歪,手里装着肘子的白瓷盆便直接一松,朝着正嘻嘻哈哈笑闹的陈滢和张妙俞落了过去。 “小心!” 姜云卿反应最快,嘴里低喝了一声,就眼疾手快的一掌打在了瓷盆上面。 掌风过去之时,便直接将那瓷盆扫去了桌子外面,那肘子落在地上,里面的汤汁却是溅了陈滢和张妙俞一身,也落了不少在姜云卿手上。 陈滢两人都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之后,两人都是急忙拉着姜云卿的手。 张妙俞拿着帕子一边替她擦着手背上溅着的汤汁,一边急声道:“云卿姐,你没事吧?” 第1183章 意外 李婵也像是被惊到了一般,连忙上前急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烫伤?” 姜云卿摇摇头。 那边孟少宁站起身来,看着姜云卿手背上被烫红了一片,还有陈滢两人身上和发梢上也被溅上了汤汁,看着十分狼狈,忍不住扭头朝着送菜的丫环厉声道: “你是怎么当差的?!” 那丫环吓得脸色一白,“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 “四爷,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方才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才会不小心滑了***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也知道今日在场的人都有谁,先不说姜云卿,就是陈滢和张妙俞还有李婵,但凡是伤了任何一个人半点,她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那丫环扭头对着姜云卿说道: “小姐,你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刚才奴婢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奴婢不是有意的……” 姜云卿看着那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小丫环,又皱眉看了眼空荡荡的地面。 她倒是不怀疑这丫头说谎,毕竟孟家虽然待下不算严苛,可规矩放在这里,府中丫环大多都是签的死契怎敢胡乱生事? 况且刚才她也看的明白,这丫环的确是崴了脚才打翻了东西,那瞬间惊吓的模样也不像是作假的。 姜云卿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平的地面能绊到什么东西? 见那小丫头脸都吓白了,那样子简直快要哭出来,姜云卿对着气恼的孟少宁说道:“算了小舅,我没事,她也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姜云卿扭头看着陈滢丽和张妙俞: “你们两怎么样,刚才有没有烫到?” 两人都是摇头。 刚才事发突然,姜云卿反应太快直接就将东西摔了出去,那些汤汁大多都落在了姜云卿手上,她们只是身上衣服溅了些许,弄脏了身前而已,并没有伤到哪里。 姜云卿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没伤到人就好。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背,见只是微红并没有烫伤,对着满脸关切的孟少宁说道:“小舅,你别担心了,我没事的,就是有些红,等一下用凉水敷敷就没事了。” 姜云卿看着陈滢和张妙俞身上狼狈的样子说道:“只是阿滢她们弄脏了衣裳,我带阿滢和小鱼儿去收拾一下,等一会儿就来,你和阿婵先吃。” 复又看向李婵: “阿婵,你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去一下就来。” 李婵连忙说道:“赶紧去吧,你的手好生看看,别伤到了哪里。” 姜云卿点点头,就带着陈滢两人起身离开,旁边穗儿和徽羽也连忙跟过去服侍。 等到三人离开之后,屋中就只剩下孟少宁和李婵,还有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小丫环。 李婵看了她一眼,声音柔和的劝说道:“四爷也别恼了,这小丫头怕也是不小心才会失手,瞧她都快被吓哭了,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那小丫头闻言顿时感激不已。 孟少宁本也不是什么严苛之人,更何况刚才那种情况之下,他先动怒,也总比这小丫头伤了人惹得李婵她们动怒来的好。 第1184章 独处 见李婵帮那小丫环说话,而且语气也算和煦,孟少宁脸上这才缓和了一些,顺着李婵的话说道:“多谢郡主大量,府中的丫环毛手毛脚,惊到了郡主,还望郡主见谅。” “孟四爷不必如此,刚才的事情只是意外罢了。” 孟少宁闻言这才朝着那小丫环低斥了声: “还不谢谢郡主替你求情?” 那小丫环连忙急声道:“奴婢多谢郡主。” “好了别哭了,赶紧起来吧,下次小心一些,这次是没伤着人,若是伤了人便没这么容易轻易揭过了。”李婵轻声劝诫道。 那小丫环连连点点头:“奴婢知道,奴婢下次一定当心,郡主你真是个好人。” 李婵听到那小丫环的话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孟少宁挥手让她退下之后,才看着笑靥如花的李婵说道:“郡主倒是个好脾气的。” 李婵看着孟少宁,没了姜云卿几人之后,她目光直白很多,而且离的近了时,她才发现孟少宁比她之前看到的还要好看一些。 她声音柔和道:“四爷何必来取笑阿婵,你是性情温和之人,云卿也不是什么待下严苛的,方才你率先发难,不也是为了保护那小丫环吗。” “你怕那小丫环失手伤了阿滢她们,遭来祸端,所以才会先行呵斥免得我和阿滢她们动怒,我说的可对?” 孟少宁对于李婵的称呼有些不适应,一句“阿婵”未免太过亲近了一些,只是他也没有多想,毕竟姜云卿她们换李婵时也大多都是直呼其名。 他有些诧异李婵的敏锐,倒是也没有否认。 陈滢和张妙俞之前来过几次,他也算是了解她们的性情,自然知道她们不会为难那个丫环,可是李婵不一样、 他本就不熟悉李婵性情,而且她又是郡主。 如果真动了怒气,那小丫环可不是几板子就能了结的事情。 孟少宁扬唇露出个浅笑,对着李婵说道:“郡主聪慧,倒是我在郡主面前班门弄斧了。” 李婵笑着摇摇头: “四爷说笑了,你在京中的事情我之前就有所耳闻。” “你虽然未入官场,可是论聪慧才智却不输朝中俊杰,云卿也时常与我们说起你的厉害之处,处处夸赞于你,阿婵对四爷早就敬仰多时。” 孟少宁听到李婵说姜云卿夸赞他,眼底笑意更真切了一些。 “郡主客气了。” 李婵见到孟少宁脸上笑容,只觉得心头跳的速度有些快。 这个男人无论一举一动总是那么吸引人的目光,哪怕只是寻常言语都能让人心头颤动。 他好像就是一个聚光体,温柔斯文,浅笑盈然时,能叫人有些移不开眼来。 李婵脸上泛着温热,低声与孟少宁说着话。 孟少宁也没有太过排斥她,只当是随便闲聊。 李婵发现她越和孟少宁说话时,就越觉得这个男人处处都合她意。 孟少宁不仅性情温和,容貌出众,而且擅长言谈却又知礼守节,他与人说话时极有分寸,既能让人心生好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他言辞冒昧。 第1185章 不知道四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而且孟少宁虽然只是一个行商之人,可是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眼界见识,都远超李婵以前所遇到过的那些世家公子。 李婵有意试探孟少宁,可无论她提起哪一方面的话题,孟少宁都能接得上,甚至于看上去还游刃有余。 李婵试着说起了几件京中热事,孟少宁也有自己的见地。 她心中越发动摇,忍不住开口说道: “孟四爷,如你这般才智,为何不走仕途?” “如果你肯入朝,恐怕朝中那些新贵朝臣,无一能与你相比,而且有孟家相扶,等云卿嫁入璟王府后又与璟王成为姻亲,到时候那六部要职、内阁之中,未必没有你一席之地。” 孟少宁听着李婵的话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笑了笑说道: “郡主过誉了,云卿和璟王成亲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孟家只求他们二人往后能够恩爱顺逐,断无借璟王府姻亲之力的意思,况且我对朝政之事也半点都不擅长,又未曾继承了孟家武将能耐。” “我这人随性惯了,受不得拘束,那当官的活计不适合我。” “而且郡主也未免太过高看我,也小看朝中那些大人了,能够入六部、内阁的,哪一个不是聪明睿智,深得圣宠之辈?我何德何能,能跟他们相比?” “郡主莫要笑话我了。” 李婵仔细看着孟少宁的神色,见他口中话根本不像是玩笑,不由皱着眉心说道:“难道孟四爷就当真甘愿一辈子流于商人末道,士农工商,商者最低。” “孟家上下皆有官职在身,孟四爷难道就甘于这般平庸吗?” 孟少宁听着李婵的话脸上笑容淡了一些:“行商者未必平庸,为官者也未必就那么高贵。” 李婵脸色微变,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孟四爷这般才智当一个商人未免有些可惜了。” “人各有志。” 孟少宁淡声道。 李婵见着孟少宁神色,连忙收敛了那些劝说之语。 她不想让孟少宁生出不喜,觉得她瞧不上他行商之事,见孟少宁无意仕途,心中虽然有些失望,可是到底耐不住心动,而且就算孟少宁不为官,只要有孟家在,想来父王也不会拦着她。 李婵连忙转了话题道: “也是,人各有志,倒是我多言了。” “四爷身份贵重,就算不走仕途也无人敢轻视,在京中闺秀中更是极受欢迎,之前云卿还与我们笑闹说,什么时候要催促着四爷替她娶个舅母回来呢。” 她看着孟少宁笑着道: “也不知道孟四爷喜欢怎样的女子,将来娶回府中定然会与四爷琴瑟和谐。” 孟少宁面色一顿,看向李婵。 姜云卿怎会跟李婵她们说起这个? 李婵被孟少宁一看,连忙像是说错了话一般,脸上浮现抹红色低声道:“对不起,我太冒昧了,不该问这种问题,我只是一时好奇,还望孟四爷见谅。” 孟少宁侧头看了李婵一眼,见她脸上有些尴尬,却好像真的只是说错了话一样。 第1186章 误会 他虽然心头觉得有些奇怪,倒是也没多想,只当真是姜云卿与她说了什么。 对于姜云卿,孟少宁总会多几分宽容。 孟少宁随口说道: “云卿那丫头,年纪轻轻的却总是爱管着身边之人。” “先前管束着她外公不准喝酒,后来管着她表哥练武,如今连我的婚事也要操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府中长辈。” 李婵见孟少宁没有接她的话,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说道:“她也是关心四爷,换做旁人她才不会理会。” 孟少宁笑着摇摇头。 李婵趁机问道:“那四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是端庄贤惠,还是高贵娴雅?这京中闺秀大多我都认识,到时候若是能替云卿寻个舅母回来,她定然会好生谢谢我。” 孟少宁只当李婵在取笑他。 他以前在行商之时也没少有人拿着事情打趣于他,因为一直不愿娶妻,在府中时孟老爷子他们偶尔提起时也是这般口气,而且平日里在府中和姜云卿说话也没什么架子。 李婵在他眼中,大抵和姜云卿一般就是个好奇的晚辈。 孟少宁就随口说道: “这个还真没想过,姻缘之事本就是讲究随缘,瞧对了眼了比什么都好,若是不合脾性再好的都不合适,不过要真的说喜欢的话……” 孟少宁突然想起最早之前,他曾经对姜云卿生出绮念的那天夜里。 女孩儿少了往日的尖锐和防备,娇娇软软的拉着他的袖子望着他时,眼中仿佛盛满了星光,没有算计,没有阴霾,只是笑得一脸灿烂的与他撒娇耍赖的模样。 哪怕如今他对姜云卿已经没了那念头,可是那副画面却依旧印在他脑海里。 孟少宁笑了笑说道: “我喜欢的,应该是性子单纯,没那么多心思,笑起来跟暖阳一般会让人觉得温暖的女子吧。” 李婵听着孟少宁的话,看着他眼中盛满细碎的笑意,仿佛在回忆什么人似的,语气格外的温柔,脸上的神色不由渐渐僵硬下来。 这种神情…… 孟少宁有喜欢的人了?! 偏偏就在这时,跟着姜云卿去换衣服的张妙俞突然出现在了门前。 张妙俞换下了之前弄脏的衣裙,换了一身橙色的百蝶绣花长裙,颈间围着毛绒绒的肩子,头上发髻像是重新梳理过了,挽了个小髻,留了小半的青丝落在胸前。 她头顶戴着一支彩蝶点珠步摇,长长的穗子落在发间,衬的那张白瓷般的脸蛋更加白净耀眼。 张妙俞是喜欢笑的,而且笑起来时不像寻常大家闺秀那般笑不露齿的含蓄,反而如同孩子似得露出一排贝齿,还有两侧尖尖的虎牙,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儿。 远远瞧去,那灿烂的如同冬日暖阳的笑容,生生刺痛了李婵的眼睛。 单纯? 天真? 李婵不由紧紧抓着掌心。 “阿婵阿婵,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张妙俞半点都没察觉到李婵的不对劲,她刚换了衣裙之后,手里拿着两本书满脸炫耀,走到门前后就跟个孩子似得,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 第1187章 嫉妒(一) 张妙俞的身量本来就没有姜云卿高,而且又长得娇小,姜云卿平日惯常穿着的衣裙她穿不了,她身上的这一身百蝶绣花长裙,还是之前徐氏替姜云卿准备的。 这裙子稍微小了一些,裙摆虽然要较姜云卿其他衣裙短一些,可是穿在张妙俞身上,却依旧显的她跟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似得,裙摆几乎垂在地上。 张妙俞拿着书刚跑了没几步,脚下就踩着了裙摆,整个人直接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孟少宁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拉着她胳膊扶了她一把,看着她险些磕在桌边上的脑袋有些心惊胆颤: “你小心摔着!” 张妙俞撑着孟少宁的胳膊站稳之后,瞧着孟少宁一脸惊吓,还有近在咫尺的桌角,她连忙不好意思的嘿嘿了两声,站稳说道:“谢谢孟四叔救命之恩!” 孟少宁:“……” 孟少宁松开了张妙俞的胳膊,就见到她将裙子提了些起来,快步的朝着李婵走过去,眼里满满都是兴奋之色,不由问道:“你这是找到什么宝贝了,这么激动?” 张妙俞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宝贝,大宝贝!!” 她拿着手中那两本书放在桌上对着两人兴奋道: “阿婵你看,这是兰溪先生的孤本,我之前一直都到处在找,没想到刚才在云卿姐那边闲置的书架上看到,而且还是上下全册,我简直太幸运了。” “我还以为这孤本早就没了,没想到居然在云卿姐姐这里。” 李婵脑海里还是刚才孟少宁扶着张妙俞的那一幕,听到张妙俞的话后,勉强笑了笑:“是吗,那真是好运气。”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我运气真好。” “云卿姐姐说将这孤本送给我了,我要是带回去后,我爹他们肯定羡慕死我。” 张妙俞笑得跟偷了鱼的猫儿似得,嘴角高高扬起。 若是有耳朵和尾巴的话,估计都恨不得摇一摇。 孟少宁被她这模样逗笑,看着桌上的书说道:“不过是两本书罢了,值得这么高兴?” “那当然了!” 张妙俞瞪圆了眼睛说道: “孟四叔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兰溪先生可是能跟柴延大师并称前朝三大名儒的人之一,他留下的孤本手笔是那几位中最少的,寻常根本就难得一见。” “之前我爹那有一份兰溪随笔,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碰都不许我碰。” 张妙俞哼了哼,随即便又得意起来: “不过我现在也有了,等会儿我把这孤本带回去之后,就去跟给他看看,到时候只准看不准摸,馋死他,哼!” 孟少宁瞧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小丫头,看着她尾巴都要翘起来的模样,想象着张黎安被他这小女儿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莫可奈何的样子,喉间忍不住溢出一串笑声。 “就这么喜欢兰溪先生的东西?” “那当然了,前朝那几个大儒之中,柴延先生狂傲,浮云先生淡漠,唯独兰溪先生喜好诗词,所留下的随笔诗画,样样都叫人拍案称赞。” 第1188章 嫉妒(二) 孟少宁见着小丫头提起“兰溪先生”四个字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一副崇拜至极的样子。 他不由跟着心情好了起来,开口说道: “我那里有一副兰溪先生的画。” 张妙俞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扭头道:“什么画?!” “好像是兰草图。” “真的吗?!” 张妙俞顿时惊声道:“兰溪先生以兰为名,最擅画兰草,但是他不喜书画外流,每次画完之后便将其毁去,世存的兰溪兰草图十分稀少,孟四叔你是在哪里寻来的?你居然能寻到兰溪先生的兰草图?!” 孟少宁闻言轻笑道:“我也忘了是怎么得来的了,好像是谁拿来抵债的。” 张妙俞:“……” 看着孟少宁说的云淡风轻的样子,她险些一句“狗大户”脱口而出。 居然有人拿兰溪先生的画来抵债,那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孟少宁看着张妙俞鼓着脸的模样,大概能猜到她脑子里在腹诽什么,微侧着头道:“那画我正巧觉着挡地方,你若是喜欢,等下我让人取来送你。” 张妙俞下意识就想答应下来,可是想了想却是又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要。” 孟少宁怔了下:“为什么?” 明明刚才眼睛里都写满了“想要”二字的。 张妙俞说道:“兰溪先生的画很值钱的,其中兰草图更是有市无价,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卖了她都还不上,她哪儿敢随便要? 孟少宁失笑,他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原来是这个。 孟少宁挑了挑眉道:“那这两本孤本值钱吗?” “当然!” 张妙俞回答的毫不犹豫。 孟少宁侧着头看她:“那你不也一样准备带回去?” 张妙俞愣住,看着桌上的孤本,又看看孟少宁,忍不住抿抿嘴角低声道:“可是云卿姐姐跟你又不一样……” 孟少宁下意识的伸手拍了她脑袋一下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叫她姐姐,叫我四叔,我是她舅舅,算起来没差别。” “她能送你东西,我自然也能送你,你收了她的却不收我的,难不成觉着我比她差?更何况那画留在我手上也没什么用,我还嫌弃挡了我的地方,你正好带回去替我收着。” “可是……” “长者赐,不可辞。” 孟少宁笑眯眯的说道。 张妙俞犹豫了下,心中有些挣扎。 她是真喜欢兰溪先生的字画,可是太贵重了,她迟疑着说道:“送我肯定不行,要不然我带回去替孟四叔收着,等你想要的时候我就立刻给你还回来?” 孟少宁刚想说不用。 张妙俞就说道:“要不然我不要。” 孟少宁见她说的认真,只好说道:“行,随你吧。” 张妙俞闻言这才又露出笑脸来,高兴道:“谢谢孟四叔,你可是真是好人,小鱼儿祝你今年大吉大利,财源滚滚,赚好多好多银子!!” 孟少宁瞧着她耍宝的模样,噗哧笑出声来。 对行商的孟少宁来说,这应该算是他年节这几日听到的最好的祝福了。 第1189章 嫉妒(三) 自从张妙俞进来之后,李婵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都被张妙俞抢了先,她坐在一旁看着说笑的孟少宁和张妙俞,只感觉自己仿佛被排斥在外。 见孟少宁对着张妙俞时,那张脸上更加真切了许多的笑意。 李婵不由紧紧掐着手心。 之前孟少宁跟她说话的时候,虽然看着和煦,可却总算带着些疏离,哪怕是在与她说笑时也十分客气。 可是面对张妙俞时,那种疏离和淡漠却是消失了干净,甚至于他刚才扶着摔倒的张妙俞的动作落在李婵眼里,也变成了其他的解读。 单纯。 天真。 笑起来温暖…… 这不就是张妙俞吗?! 李婵狠狠咬着嘴唇,看着与孟少宁嘻嘻哈哈的张妙俞,眼中生出嫉恨之色来。 …… 姜云卿手上烫着的地方处理了一下,所以回来的晚一些。 她和陈滢两人入内的时,就瞧见里面正是热闹,张妙俞和孟少宁说着话,而李婵也是笑盈盈的坐在一旁。 见张妙俞高兴的抱着那孤本不撒手的模样,陈滢说道:“我说小鱼儿,不就是两本书吗,值得你这么高兴?” 张妙俞抱着那书笑眯眯的说道:“那当然,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书,是兰溪先生的孤本,孤本!” “孤本不也是书?” “你懂什么,这是绝世珍品懂不懂?! 姜云卿被张妙俞气呼呼的样子逗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兰溪先生的孤本,也知道是绝世珍品,可是再好看的珍品也得先吃饭吧?” 她拉着和张妙俞斗嘴的陈滢走到桌边重新坐下,那边就有人将热好的饭菜端了过来。 姜云卿对着张妙俞说道:“这孤本可不饱肚子,你若是不吃点,别待会儿饿着回去,别人还当我们苛待了你,连顿饭都不舍得给你吃。” 陈滢闻言在旁取笑道:“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指不定在小鱼儿这里,书中还有米粮和肉了,管饱!” “阿滢!” 张妙俞顿时气圆了脸,伸手挠她,两人笑做一团。 孟少宁在旁边看着三个女孩儿笑闹,眼中也是染上笑意,摇摇头护着三人免得打翻了桌上的东西。 说笑的几人谁都没有留意到,旁边看似跟着一起笑容满满的李婵,望着坐在孟少宁旁边不远处嘻嘻哈哈,却被孟少宁护着的张妙俞时,眼底生出的阴沉之色。 …… 陈滢三人用过饭后,孟少宁有事就先离开了。 陈滢她们又在姜云卿的院子里呆了一会儿,等到孟老爷子那边的客人离开之后,三人这才去给孟老爷子拜了年。 孟老爷子喜欢热闹,留了她们说笑了许久。 等三人从孟家出来的时候,外间天色已经染上了暮色。 陈滢拉着张妙俞和李婵说说笑笑的刚在马车上做好,正准备离开时候,孟家之中却是有人抱着东西快步追了出来,高声道:“且慢!” 车夫停了下来,车中三人连忙朝外看去,就发现追出来的是个脸上留着胡茬,模样豪迈的高壮男人。 第1190章 你怎么不叫他孟四叔?(一) 张妙俞看清楚来人之后,顿时面露诧异道:“伏大哥?” 这人赫然是之前曾经帮她抬过马车,那个被张妙俞夸上了天,觉得威猛无比的孟少宁身边的那个贴身护卫,伏猛。 伏猛见着张妙俞居然还记得他,而且口中那声“伏大哥”叫的他心里妥帖,顿时忍不住咧嘴一笑,高兴道:“张小姐还记得我呢?” “当然记得,那天在街上,要不是伏大哥帮忙抬车,我和阿婵还不知道要在街头挨多久的冻呢。” 张妙俞笑着回了一句,才问道: “伏大哥叫住我们有什么事吗?” 伏猛喜欢张妙俞这种不怕生,笑起来俏生生的小姑娘,跟他家妹妹一样,瞧着就让人觉着高兴。 他笑着说道:“我是来送东西的。” 伏猛将手中的那些东西里最长的那一个锦盒,取出来递给了张妙俞。 “这是?” 张妙俞不解的看着伏猛。 伏猛笑声道:“这是四爷交代的,他说他之前答应了要送给张小姐的东西,让我给你送过来。” 张妙俞这才想起来孟少宁说要送她兰溪先生兰草图的事情,她还以为孟少宁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给她送过来了,她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来说道: “谢谢伏大哥,也请你替我谢谢孟四叔,这兰草图我会好生替孟四叔保管,他哪一日若是要了,随时来找我取。” 伏猛闻言笑起来。 这画儿旁人觉得珍贵,可搁在孟少宁那里却多的是,再说孟少宁送出来的东西,几时有收回去的? 不过他也没回绝张妙俞,只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笑着应了一声后,就又取出来两个不大的盒子,递给了马车里的李婵和陈滢: “韶安郡主,陈小姐,这两样也是四爷让我一并送过来的,四爷说今儿个是大年初一,晚辈拜年断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这里头的东西全当节礼了。” 陈滢倒是知道孟少宁有钱,毫不犹豫的就接了过来笑着道:“谢谢孟四叔。” 李婵也是说说:“谢谢孟四爷。” 伏猛见她们将东西全部收好,这才笑着摸摸脑袋道:“东西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张小姐,陈小姐,还有韶安郡主慢走。” 三人点点头,伏猛就直接回了孟府之中。 …… 等到马车走起来之后,陈滢没有急着去看孟少宁给她的东西,反而是看着李婵突然问道:“表姐,我刚才发现一件事儿,为什么我和小鱼儿都叫云卿姐的舅舅孟四叔,你却是叫孟四爷?” 孟四爷这个称呼一般都是外人叫的,她们和姜云卿关系极好,所以才会跟着姜云卿以晚辈自居,叫孟少宁四叔。 可是李婵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叫的孟四爷? 之前陈滢一直都没有注意,直到刚才跟伏猛道谢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件事情。 李婵没想到陈滢会问这个,刚想说话,就见到张妙俞也是好奇看过来:“对哦,我之前都没留意,阿婵一直都管孟四叔叫四爷的,阿婵你不喜欢孟四叔吗?” 李婵脸上神色瞬间僵硬。 第1191章 你怎么不叫孟四叔?(二) 李婵手里抓着孟少宁送来的那个锦盒,抬头看向张妙俞,那目光让得张妙俞吓了一跳。 “阿婵?” 张妙俞一惊。 李婵的目光…… 她正待细看,却见李婵眼中已经带上了笑,和平常的时候依旧是一个模样。 张妙俞愣神了片刻却是不由轻吁口气,她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李婵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对着两人说道: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 “君臣之礼不可废,我虽然不是皇子公主,可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叔辈更大多都是皇室亲族,我与人来往时是不能与你们一般随意称呼他们的。” “刚才我自然也能叫他一声孟四叔,可是如果让外人听到了,说不定会说他无视尊卑、目无皇室,到时候怕是会给孟四爷和孟家惹来麻烦。” “原来是这样。” 张妙俞听着这番解释没有多想,毕竟李婵说的也合情合理,要她一个郡主去叫连朝臣都不是的人叔叔,被人听去了的确是不大好。 只是陈滢却是有些奇怪的看了李婵一眼,眉心轻轻拢起。 张妙俞和李婵认识不久,所以不太清楚,可是她和李婵是表姐妹,这么多年去哪儿都是一起。 先不说刚才在孟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外人,就算亲近一些叫一声“孟四叔”也断然不会流传出去。 更何况陈滢记得清楚,往日里李婵跟人来往的时候,从来没有顾忌过这么多,更没见这么小心翼翼过。 远的那些就不说了,就说前些时候李婵去妙安伯府中做客时,她不也叫了人家伯父吗,要知道李婵的伯父,那可是宫中的皇帝,也没见李婵顾忌过…… 陈滢皱了皱眉,想着张妙俞刚才的话。 难不成李婵与孟少宁之间真有什么嫌隙,所以才对他这般生疏? 张妙俞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好奇道:“阿滢,阿婵,孟四叔送了你们什么?” 陈滢回过神来,将刚才的念头压了下去,只想着回头找机会问问李婵,如果真有什么不高兴的也好从中调和一下,免得让李婵和姜云卿因此生了嫌隙。 她脸上没露出分毫,只是顺着张妙俞的话,将孟少宁送给她的那个锦盒打开,就见到里面躺着一枚颜色纯正,赤红莹亮的宝石。 李婵的盒子里也是一样,只是与陈滢的颜色有所不同,碧绿翠玉,十分耀眼。 陈滢拿着那宝石眼睛放光道:“居然是赤血石,之前云卿姐就常说孟四叔有钱,今儿个我才知道他是原来真的是财神,颜色这般纯正的赤血石少说也值得千两银子。” “表姐那块绿玉石也是,颜色如翠玉,通透莹亮,这可是寻常难见的极品。” 张妙俞看着那两块宝石倒是没有嫉妒,只是拿着惊叹了声:“好漂亮的石头,孟四叔可真大方。” 李婵看着盒子里面的宝石,又扫了眼被张妙俞放在一旁装着画卷的锦盒。 想起之前孟少宁对张妙俞的特殊和和煦,她眼中带着暗沉之色低喃了一声: “是啊,的确是很大方。” 第1192章 妒火中烧 只是他的大方的对象是张妙俞,而不是她。 孟少宁在意的是张妙俞,他给她和陈滢送这破石头,不过就是不想让人说闲话,怕单独给张妙俞送东西招来是非罢了,他倒是替张妙俞想的周全!! 此时的李婵早已经认定,之前孟少宁口中所说喜欢的人就是张妙俞,所以孟少宁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在她眼中变了味道,哪怕孟少宁送她们宝石,不过单纯只是因为将她们看作晚辈,根本就没有其他心思,李婵却依旧觉得他只是为了替张妙俞保全声誉。 李婵长这么大,头一次生出嫉妒来,而那嫉妒就像是熊熊大火,在她心里头燃烧,怎么都止不住。 凭什么是张妙俞? 她有什么好的? 一副天真痴傻,娇憨单纯的模样,就能哄走男人的心去。 之前那一次街头相遇的时候,她明明还口口声声说着她不喜欢孟少宁,只是将他当成长辈去看,可是之前却假装被绊倒投怀送抱算什么?! 简直不要脸!! 李婵强手心里紧紧抓着锦盒,忍着心头嫉恨突然说道:“小鱼儿,我记得你生辰没有多久了,今年你刚好及笄,张夫人他们准备怎么替你办及笄宴?” 张妙俞正跟陈滢研究那宝石,闻言随口说道:“就跟寻常一样吧,我也没问我娘,反正宴席的事情有我娘替我操办。” 李婵说道:“你自己也要上心才行,及笄可是大事,不能轻忽了,你娘替你请好了宾礼之人了吗?” 宾礼之人,就是在女子及笄那一日被女方请来的正宾,负责替她挽发插簪之人,而这人越是德高望重,身份越是尊贵,便越能替自家女子脸上增光。 张妙俞半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就摇摇头道:“还没有呢,我娘说她还没想好要去请谁。” 京中身份尊贵的妇人不少,德高望重的也有几个。 如果张家出面去请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那些人也乐得给张家脸面。 只是昨天夜里姜云卿去过张家之后,张阁老他们都知道了张黎安有望工部尚书的事情,张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她原本想要邀请的那人与朝中皇子有关,知道张黎安调任的事后就立刻将还没送出去的帖子按了下来。 张黎安如果真成了工部尚书,这簪礼的人选便不能再随便去请,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否则万一到时候请了不该请的人,让元成帝那头生出什么猜忌来,那对于刚升职的张黎安来说绝非好事。 如今张黎安调任的旨意还没有下来,张妙俞还记得姜云卿的叮嘱,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情随便告诉李婵她们。 她只是随口说道:“反正及笄还有将近两月呢,先不急,我娘说女子及笄一生就只有一次,宾礼插簪之人要慢慢挑选,等她决定好了再送帖子过去。” 旁边陈滢说道:“表姐,这事情有小鱼儿她娘操心呢,你就放心吧,张夫人定然会替小鱼儿挑一个最好的。” “我觉着与其想这个,倒不如想想云卿姐成婚那日,咱们要送什么贺礼。” 第1193章 嫉恨 陈滢说道:“我听说璟王已经命人寻了十几个绣娘,在替云卿姐赶制嫁衣,用的还是苏南云锦绣和凤凰羽线……” 张妙俞瞬间就被陈滢带歪了思绪。 苏南云锦绣和凤凰羽线都是极为珍贵之物,寻常千金难求,就算是宫中贵人能用上一些也属金贵,公主出嫁时怕是也没这般奢侈,而且居然还有十几个绣娘…… 张妙俞好奇道:“怎么那么多绣娘?” “当然是赶制嫁衣了,听说璟王让人绣了三套嫁衣,让云卿姐自己挑选喜欢的,那些绣娘都是各大绣坊最顶尖的绣娘,里头还有宫中绣坊的呢……” “真的啊,那嫁衣肯定特别好看,璟王对云卿姐姐那么好,想来肯定会将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云卿姐。” “那必须的,要不然他怎么配的上云卿姐?” 两人凑在一起说起话来,完全忘了刚才李婵说的及笄的事情,反而都操心起姜云卿大婚那日的贺礼来。 张妙俞问道:“哎阿滢,你说云卿姐姐大婚的时候,咱们该给她送些什么啊?” “我还没想好,你说要不然送凤冠怎么样?” “不行不行,凤冠璟王肯定准备了,我觉得不然送书画好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这些东西呢,送书画还不如直接送银子呢。” “银子?那也太俗气了,而且孟四叔那么有钱,你得送多少银子才能拿得出手?” “也是,孟四叔可是大财神呢……” “哈哈!” 两人说着姜云卿的婚事时,叽叽喳喳的就讨论成了一团,而后来说起“大方”的孟少宁时,更都是嘀咕出声,一时间完全忘了旁边的李婵。 李婵见她们模样,见着张妙俞一口一个孟四叔,不由紧紧咬了咬牙,才憋住了心头的怨愤之意,只是手里的指甲却是险些刺破了那装着绿玉石的锦盒。 等到将陈滢两人送回了各自府里之后,李婵一个人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脸上瞬间便沉了下来。 “郡主……” 元如在旁刚想要说话,谁知道才开了个头,那边原本安静的李婵就突然抓着手里的锦盒便朝着旁边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那锦盒碎开,里面的绿玉石滚了出来。 元如吓了一跳,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李婵怒声道:“贱人!” 她此时脸上哪还有半点笑意,之前跟陈滢和张妙俞说话时的和煦更是不见了踪影,她看着地上的绿玉石时,那目光就跟淬了毒似的。 元如大气不敢出,跪在地上垂着头。 李婵寒声道:“去给我打听清楚,看张夫人给张妙俞找去行及簪礼的人是谁。” 元如连忙道:“奴婢明白。” “还有……” 李婵眼底带着寒芒:“之前张家就已经在替张妙俞择婿,这一次张妙俞及笄之后,张家想来就会替她定亲,你顺便让人去打听清楚,看张家替她挑中的人选是谁。” 元如听着李婵的吩咐,句句都是针对张妙俞,她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忍住低声说道:“郡主,张小姐她……” 第1194章 臭棋篓子 “她什么她?!” 李婵咬牙寒声道: “长着一张单纯脸蛋,故意做出一副娇憨性子,却是个会勾引人的下贱胚子!” 她之前当真是小瞧了她! 元如看着李婵眼底的嫉恨,不敢再多言。 而李婵看着脚边的绿玉石,就想起了孟少宁之前和张妙俞说笑的模样。 那兰溪兰草图价值万金,他说送就送,却只拿这么个破烂东西来糊弄于她。 李婵捡起绿玉石塞进锦盒里,就直接朝着马车外面一扔,然后甩下帘子怒声道:“去让人留意孟家四爷的动静,看他和张家是否有来往,还有,如果他出府或者出城,立刻来禀报于我!” 她就不信了,凭她还比不过一个张妙俞!! …… 齐王府的马车很快便离开了街边,而被从马车里扔出来的绿玉石却是砸在了雪地里。 一道人影在马车离开之后从街边走了出来,上前将那锦盒握在手里。 然后看了眼离开的马车,追了上去。 …… 陈滢三人离开之后,姜云卿陪着孟老爷子下了几盘棋,在他耍赖般的不停悔棋之下让老爷子“赢”了几盘,高兴的有些找不着北,一副挥斥方遒、大杀四方的模样哈哈大笑。 孟文峰在旁拉着徐氏吐槽:“你说父亲也忒不要脸了,一盘棋悔了十次,还好意思说自己赢了,难怪人人都说他臭棋篓子。” 徐氏笑而不语。 孟文峰继续:“之前我就觉得我够赖皮了,没想到父亲比我还厉害,你说我跟父亲比起来是不是正直很多……嗷……” 他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后脑勺上就猛的挨了一巴掌,扭头时就见着孟天硕气得眉毛眼睛都立了起来,抬脚朝着他腿上踹了过来:“你说谁臭棋篓子?!” “敢骂老子不要脸,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狗腿就跟你姓!!” 孟文峰下意识说道:“跟我姓还不是姓孟……” 迎接他的就是扑扇大的巴掌和孟老爷子的狮子吼。 “老子跟你姓,你个兔崽子想要翻天了是不是,老子今天不教训你,就不是你老子!” 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几乎转眼之间就拎着孟文峰去了一旁对他爱的教育,教他从新做人,而徐氏和姜云卿站在一旁,看着被孟老爷子教训的孟文峰笑得不可自已。 徐氏边笑边说道:“你说你舅舅都挨了多少打了,怎么还管不住那张嘴?” 姜云卿在旁看着孟老爷子一脚踢在孟文峰屁股上,笑得眼泪直流。 徐氏摇摇头懒得去理自家那脑子一根筋的夫君,拉着姜云卿走到廊下的火盆边上坐着说道:“云卿,今天我二嫂和徐秀的事情我都听下人说了,让你受委屈了。” 姜云卿看着徐氏脸上尴尬之色,轻笑着安抚:“舅母,你瞧着我会是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况且徐秀是徐秀,徐家是徐家,我分的清的。” 徐氏见姜云卿说的坦荡,像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她这才松口气说道: “都怪我那二哥耳根子软,让那卢氏将女儿教成了那般模样。” 第1195章 留意 徐氏低声说道:“以前徐秀小时候性子虽然张扬了些,却也还算知礼。” “我母亲最是不喜闹腾之人,府中女儿家之间也都和睦,可谁知道这次过来……” 她也有许久未曾见过徐秀了,只觉得那丫头被卢氏教的简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徐氏叹口气后,对着姜云卿说道: “你放心,我已经修书送回徐家,让我母亲好生管教徐秀。” 姜云卿闻言说道:“舅母其实不用太担心,我今天看着徐苓妹妹安静乖巧,行事也进退有度,想来如果让徐老夫人和大夫人对徐秀多加管教一下,她还是能改正的过来的。” “只是二夫人那里……” 姜云卿对着徐氏时也没有遮掩,直接说道: “徐二夫人性子太过张扬,而且话里话外都将孟家当成了脚板,舅母往后还是要留意些,别让她打着定国将军府的名号在外惹了是非,你却半点都不知晓。”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瞬间就想起来之前卢氏在暖阁那边说的那些话来,还有她一副笃定了要将徐秀嫁入孟家的样子,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你放心吧,这个我知道。” 徐氏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 她已经嫁入了孟家,又替孟家生了孩子。 孟家待她,待徐家从来不薄,她是断然不会为了娘家便拿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去冒险的。 之前她让芷兰送去徐家的那封信里,不仅仅是有给她父母让他们管束卢氏的,还有给她二哥的信。 如果他二哥能够管着卢氏,让她知道分寸也就算了,大家你好我好。 可是如果二哥管不住卢氏,让她打着孟家的旗号在外胡乱行事,败坏孟家声誉给他们招惹是非,那就别怪她不顾念那点姑嫂情谊。 …… 姜云卿和徐氏说着话,外间系着披风的徽羽走了过来。 她头上的兜帽上有着些积雪,取下来时那些雪花顺着披风落在地上。 姜云卿说道:“都送回去了?” 徽羽点点头:“奴婢带人一路跟着,阿滢小姐和妙俞小姐都直接回了府,韶安郡主没有回去,而是去了宁王府……” 之前太后那边找过她之后,姜云卿就留了心眼,怕她拒绝了太后之后,太后那边会寻其他人对张妙俞动手脚,更何况这段时间京中的事情实在太多,那与她有仇之人也不在少数。 陈滢和张妙俞跟她走得近,姜云卿怕有人会借机对她们如何,所以三人离开的时候,她便吩咐了徽羽带着人去暗中护送她们,只消将她们送回府里便好。 听到李婵去了宁王府,姜云卿也没太奇怪,只是说道:“宁王是她叔叔,她去给宁王府也正常。” 徽羽停顿了片刻,才低声道:“小姐,之前韶安郡主她们离开的时候,四爷让伏猛送了她们一些东西当作年节礼物,后来奴婢在送韶安郡主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她将四爷送给她的东西扔了……” 姜云卿看着徽羽手中的锦盒,将其拿了过来,打开看着里面的绿玉石后,脸色顿时有些暗沉。 第1196章 到底想要什么? “小姐,韶安郡主对四爷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徽羽说道。 姜云卿“啪”的一声合上盒子,声音冷了几分:“她对谁满意过?” 之前她送的药方,送的大补丸,还有陈滢和张妙俞给她送去的东西,李婵哪一样放在眼里过? 福冬如今已经混进了齐王府后院,成了二等丫环,而碧心也全然靠拢了她们,成了她在齐王府中的眼线,从碧心口中姜云卿可是知道了不少李婵的“风光伟绩”。 李婵看似和陈滢交好,处处照拂陈滢这个表妹,可是实际上她却从来都未曾将陈滢放在心上,表面亲昵暗中贬低,更别提她和张妙俞了。 李婵肯与张妙俞相交,不过是因为张阁老和张家,而且陈滢和张妙俞关系要好。 至于她…… 姜云卿寒声道:“彩梅那边去看过了没有?” 徽羽点点头,回道:“之前奴婢就已经带人看过了,她脚踝上有乌青,不像是崴了脚的模样,倒像是被人为所伤。” 彩梅就是之前在房中端菜时,不小心打翻了盘子的那个丫环。 之前姜云卿就已经有些起疑,孟家的丫环几乎都是服侍多年的,那个彩梅也是之前徐氏安排去她那边照应的,一直以来都十分妥帖,没道理突然就出了事。 而且那丫环说她脚下绊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也完全不似作假,她房中地面平坦,根本不可能绊到,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姜云卿本就是心思敏锐之人,心中起疑之后,就想起之前李婵向她打听孟少宁的事情,偏偏这次又这么凑巧,她、陈滢、张妙俞都被那汤汁溅到,而李婵却半点没有,反而能够留下来和孟少宁独处。 姜云卿有了怀疑,就让徽羽去看了那丫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有人做了手脚! 那么李婵图什么? 她的目标是孟少宁?! 姜云卿根本就没有想到,李婵是对孟少宁动了心思,毕竟李婵向来眼界极高,而且在姜云卿眼中,孟少宁和李婵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李婵配不上孟少宁。 她只以为李婵是想要对孟少宁打什么主意,或者是齐王府察觉到了之前孟少宁坑害李广延和李清泽的事情,所以让李婵来试探。 姜云卿皱眉说道:“让碧心留意一些,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徽羽低声道:“可是韶安郡主对碧心并不是太信任,寻常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也大多都是让她身边那个元如跟着,碧心那边恐怕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 姜云卿想起李婵的谨慎,开口道:“让她留意就好,她经常伺候李婵,也许李婵会露一些口风,至于其他,我会跟小舅说让他小心李婵一些。” 她对着徽羽说道:“你也跑了一天了,先去用饭吧,别的事情后面再说。” 徽羽点点头,就直接退了下去。 等她走后,旁边的徐氏才开口问道:“云卿,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意思,韶安郡主跟你小舅怎么了?” 姜云卿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第1197章 防备 姜云卿有些皱眉:“她之前几次打探小舅的消息,今天又故意与小舅独处,齐王府那头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齐王也有些像是在扮猪吃老虎。” “我怕他们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想要对小舅不利。”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李婵想要做什么,关键是李婵一直不肯与她撕破脸,而且表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恶意来。 姜云卿之前使计试探了两次,李婵每一次都避了开来。 她是齐王之女,更是陈滢的亲表姐,表面上还与张妙俞、和她交好,她也总不能主动去撕破脸找李婵麻烦。 更何况还有齐王。 姜云卿总觉得齐王那边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而且齐王一直这般隐忍蛰伏绝对所图不小,所以只能暂时按捺不动,只等看李婵到底想要干什么。 徐氏听着姜云卿的话,忍不住说道:“那个韶安郡主之前与你们这般要好,没想着暗地里居然是这种人,云卿,你也要小心防备着些,可千万别让她钻了漏子伤了自己……” “我知道的。” 姜云卿对李婵有了防备之心,自然不会给她害自己的机会。 “知道什么?” 君璟墨从外面进来时,就刚好听到姜云卿的话,见她与徐氏闲聊便随口问出声。 姜云卿听到声音抬头,见是他时说道:“你回来了?” “恩。” 君璟墨应了一声,才朝着徐氏笑着行礼:“舅母。” 徐氏笑看着君璟墨,或许是他这几日时常过来,又或许是年节当下,他和姜云卿的婚事在即,君璟墨对她和孟家众人一直守着晚辈礼数。 徐氏知道二人感情好,也知道君璟墨不是那般在意外界所言的人,便也歇了之前那些担心姜云卿会被看低的心思,对君璟墨也没了之前生疏。 “王爷回来了,用过饭了吗?” 君璟墨轻笑道:“还没有,宫里头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舅母做的好吃。” 徐氏被君璟墨哄的眉开眼笑,看着这个外甥女婿越发顺眼。 她笑着起身说道:“你和云卿啊,别的没学着,这嘴倒是一样的甜。你和云卿坐一会儿,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饭菜。” 徐氏笑意盈盈的离开,廊下有些冷了,孟老爷子拉着孟天硕去了演武场,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姜云卿就跟着君璟墨直接进了身后的房内,瞧着君璟墨说道:“你这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甜了?” 君璟墨脱下披风,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坐下:“一直都这么甜。” 姜云卿白了他一眼。 君璟墨轻笑出声:“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呢,舅母一脸凝重的。” 姜云卿听到他问话,瞬间就想起李婵之前的那些古怪来。 她脸上的笑忍不住收敛了一些,皱眉道: “我和舅母在说李婵,还有齐王的事情。” 姜云卿跟君璟墨早就心意相通,而且两人彼此信任,对他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这事情她也有些困惑,说不定君璟墨能给她一些想法。 她直接将李婵之前打听孟少宁的事情,还有刚才她使计让她和陈滢两人一同离开,后来跟孟少宁独处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1198章 没我好看【元旦快乐~】 等到说完之后,姜云卿才皱眉看着君璟墨说道: “你说李婵到底想干什么?” “会不会是之前小舅帮我们对付李广延的事情被齐王察觉了,还是齐王府想要借小舅的手来做什么?” 君璟墨听完姜云卿的话后,神色有些古怪。 他看着姜云卿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云卿……” “嗯?”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李婵感兴趣的,只是你小舅而已?” 姜云卿愣了下:“什么意思?” 君璟墨难得见到她这般懵神的模样,忍着笑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之前她是不是跟你打听了好几次你小舅的事情?” 姜云卿点点头。 君璟墨说道:“后来在宫里的时候,你和小鱼儿她们是不是提起了你会在孟家过年,而且你小舅也会留在府中,李婵才说她要一起过来的?” 姜云卿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之前好几次,陈滢和张妙俞去华府巷时,李婵都是借口体弱留在府中,不爱跟她们一起走动,后来昨天在宫里她提到了孟家和孟少宁,知道陈滢她们今天要来的不是华府巷而是孟家之后,李婵才突然说要跟着陈滢她们一起过来。 君璟墨忍着笑勾了勾她手指说道: “你刚才也说了,李婵使计将你和小鱼儿、陈滢一并弄走,然后跟小舅独处,你们回去的时候,小舅和李婵之间也没有什么争吵的样子。” “你小舅的性子你该清楚,以他的聪慧,旁人如果真想要算计他,或者是对他存了恶意,他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可是他既然没有跟你说,也没有提及,那就代表李婵与他独处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做什么事情。” “李婵费尽心机将你们弄走,却又什么都没做,她要真是存了什么算计的心思,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君璟墨忍着笑意说道: “我瞧着李婵不像是对你小舅心存恶念,反倒像是思慕你小舅,想要避开你们与他亲近而已……” 姜云卿睁大了眼,满脸愕然:“你是说,李婵她喜欢小舅?” 下一瞬皱眉道: “怎么可能?!” 君璟墨看着她:“为什么不可能?” “小舅的容貌虽然比不上我好看,可是在京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他的性情才智,为人品性,家世出身样样都是顶好的,再加上他与人相处时总是那副温和儒雅、翩翩公子的模样。” “李婵少女慕艾,瞧上他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君璟墨之前性子冷漠,在外时对人也半点不留情面,那些女子才不敢肆意靠近。 可是孟少宁明明心黑手辣,狡诈如狐,可偏偏他外表却是斯文儒雅,温润如玉,就君璟墨知道的,京中想要与孟少宁说亲的人家就不少,加一个李婵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李婵这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而已。 姜云卿一时被君璟墨的话震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想了很多,也猜了很多,可惟独没想过李婵是看上了孟少宁才做了那么多事情。 可是,李婵如果真的喜欢孟少宁,又为什么扔了孟少宁送给她的节礼? 第1199章 我家夫君真绝色 姜云卿脑子里难得糊涂了起来,纠结了半晌也没弄明白李婵到底怎么想的。 李婵如果真的喜欢孟少宁,为什么会丢了孟少宁送给她的东西? 可如果不是喜欢而是算计,她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功夫换来独处之后,却什么都不做吗? 姜云卿一时间也是迷糊起来,响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李婵的心思,只不过她却依旧还是听清楚了君璟墨刚才的话。 她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声: “什么叫小舅不如你好看?” “难道不是吗?” 君璟墨得意扬了扬眉毛:“难道你觉得他比我好看?” 姜云卿默默看着他那张脸,在他那双带着笑时格外惑人的眼睛上顿了顿。 哪怕知道论长相,这天下恐怕难寻到比君璟墨更好看的来,可是她却不想让他得意,嘴硬的白了他一眼说道: “这不能比。” “怎么就不能比了?” 君璟墨凑近一些,指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可是在你眼睛里面看到了明晃晃的几个字。” “什么?” 君璟墨笑得促狭:“我家夫君真绝色。” 姜云卿目光落在他跟狐狸似的弯起来的眼尾上,看清了他脸上的调笑之色,蓦的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她喝醉之后,抱着君璟墨的脖子喊他夫君的模样。 她往日里从未曾那般与人撒娇,更未曾那般失态过。 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醉酒之后居然会是那般德行。 姜云卿脑子里浮现出昨天夜里那些本来已经忘掉的画面,脸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红霞几乎蔓进了脖子里,恼羞成怒的抬脚便朝着君璟墨踹了过去。 “不要脸!” 君璟墨腿一侧便避了开去,嘴里笑着道:“哪里不要脸了,不是你说的吗,我夫君最好看了。” “君璟墨!” 姜云卿羞怒。 君璟墨笑看着她脸上红霞,凑近着说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早晚都要叫我夫君的,不过说起来你醉酒时的样子可真好看,软软绵绵的,特别听话,还抱着我脖子撒娇……” “你还说?!” 姜云卿瞪他。 君璟墨看着她又羞又恼,那眼中因为羞意都带上了水汽的模样,怕真将她逗生气了,他这才哈哈笑了一声坐回了原处:“好好好,我不说了。” 他安抚着姜云卿半晌,才让得她脸上红霞退了下去,然后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小舅和李婵的事情你也别操心了,我会寻人去盯着齐王府。” “你如果不放心,就找个机会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小舅,只要他有了防备之心,李婵不管是真爱慕他也好,还是想要借着爱慕之事做别的打算也罢,小舅都能应付的过来。” “你可别忘了,你这个小舅心思可比谁都厉害,算计起人来心黑手也辣,李婵那点道行想要对付他还嫩了点。”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觉得也是。 如果李婵真的只是瞧上了孟少宁,这件事情她倒真的不好再插手,她想了想也觉得还是等着孟少宁回来后与他说说,让他自行处理。 第1200章 心黑手辣 孟少宁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虽然看着一副温和样子,可当真动起手来他的手段半点远比任何人都要雷霆凌厉。 如果他没有防备也就算了,说不定不知道情况还可能被李婵算计了。 可在有了防备之下,单凭李婵那点手段又怎么能瞒得过孟少宁,而且孟少宁一旦不喜某人,便不会给她半点靠近他的机会,更何况是被她算计了。 只不过…… 姜云卿忍不住白了君璟墨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叫心黑手辣,小舅哪里心黑了?” 君璟墨扯扯嘴角。 “他哪里不黑了?” 孟少宁要是不黑,之前李广延怎么会在他手里栽的那么惨。 那五十万两银子和十数万石粮食可都还在他们手里攥着呢,那些东西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当时那一场囤粮案之中,孟少宁可是生生剐了李清泽和李广延一层皮。 君璟墨凑到姜云卿身边说道:“不过说起来,小舅这手段比朝中的那些老狐狸还厉害,算计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他当初怎么就没有走仕途?” 孟少宁要是入朝,哪还有其他人的事,恐怕如今那左、右相的位置指不定都有他一份儿。 姜云卿闻言嗔了胡说八道的君璟墨一眼,却还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最初的时候小舅好像也考过功名,只是后来突然就放弃了仕途,跑去经商去了。” “我之前问过小舅一次,他说他不喜欢官场上那一套,觉得在朝中拘束,而且他也喜欢银子。” 孟少宁当时的原话是,他喜欢将别人的银子揽进自己的荷包来,然后拿着银子去砸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 君璟墨摇摇头嘀咕了声:“可惜了。” 孟少宁的才智,当个商贾简直太屈才了,他就算真喜欢赚银子,当个户部尚书也挺好的…… …… 户部尚书陈连忠正在跟晚辈说话,突然鼻子泛痒,猛的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一脸懵神。 谁在念叨他呢? …… 姜云卿歇了对李婵的担忧之后,心里便也放松下来。 徐氏那边很快就让人送了饭菜过来,里头的菜色全是君璟墨喜欢的口味。 姜云卿瞧着他动筷后,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他手边,这才问道:“今天太后招你入宫,是为了什么事情?” 君璟墨咬着糖醋排骨,那里面酸甜的味道让得他嚼着的动作快了一些,而之前因为太后不高兴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听着姜云卿的问话,君璟墨随口嗤了声: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那点儿糟心事情。” “昨儿个见了你之后,她怕你给我吹枕头风,离间我跟她还有太子之间的关系。” 姜云卿扬扬眉,就听君璟墨继续说道: “昨天你拒绝了张家的事情之后,又被吕太妃带走了。” “她原是让宫人来给我通风报信,只是当时我一直跟元成帝在一起,福寿宫的宫人根本不敢露面,后来完事了我又走的西北门出的宫,让她宫里的人扑了空。” 第1201章 傻了吧? 君璟墨没什么好气的说道: “今天我一去了福寿宫,她宫里的那个景兰就跟我哭诉,说什么昨儿个吕太妃羞辱太后,气得太后病倒,还说吕太妃在福寿宫大闹了一场之后,强行将你带走。” “她说太后昨儿个病中还念着你说怕你误会,怕你被人蛊惑了,说太后只是想要替太子寻找臂膀罢了……” 太后当时见着君璟墨时,就躺在病床上,那脸色蜡黄、气息奄奄的模样跟病了半个月似的。 如果是其他人指不准就被她那模样给骗了,可君璟墨内力深厚,再加上又跟着姜云卿学了一些把脉探气的功夫,哪儿能不知道太后是装的。 更何况昨天在大殿上时,太后还精神抖擞的跟吕太妃较劲,回去之后就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子。 鬼信? 吕太妃的嘴的确是毒,而且也会闹腾,仗着元成帝需要她,太后不敢动她,她肯定会可得劲的闹腾,时不时去气气太后。 可是太后气归气,吐上两口血头疼一阵是有可能的,但是那般病重的样子谁会相信? 当年太上皇还在的时候,吕太妃可比现在还在张扬跋扈,将太后压得几乎没有半点存在感。 太后要真是那么脆弱,怕是早就被吕太妃气死了,哪儿还能等到现在,依旧还坐在太后之位上面?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忍不住扬眉:“她这是想要暗示你,我跟吕太妃来往,有意出卖你和太子呢,还是想要在咱们两个中间埋钉子?” 吕太妃把太后气“病”了,她却跟着吕太妃走了。 偏偏在外人眼里,吕太妃跟君璟墨那可是有仇的。 当年君璟墨拦着吕太妃不准她回宫,几乎半强迫的将她赶出京城,保住了太后的位置。 如今吕太妃回宫,对君璟墨更是不假辞色,听闻好几次在宫中遇见的时候那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又处处和太后做对。 她亲近吕太妃,说个不好听的,那不就是亲近敌人吗? 姜云卿靠在桌边杵着下巴说道:“她还说什么了?” 君璟墨扯扯嘴角:“还能有什么,大抵就是哭诉先帝走后,她和太子有多艰难吧,说什么她身子不好,指不定哪一日就突然去了,到时候太子在朝中若无依仗,该怎么活下去。” “噗哧。” 姜云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这是托孤呢?” “昨儿个我见着她时,她可不是这个样子,当时精神奕奕的很,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将你放哪儿呢,这些年你是没护着太子还是怎么着。” “况且她是不是啥?” “太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他能依仗的除了他自己还能有谁,难不成她还想要寻一个人,一辈子将太子当孩子照顾不成?” 这历朝历代的皇帝里头,除了那些当真扶不起来的阿斗。 否则但凡是明君的,哪一个不是经历血腥经历杀伐,踩着累累尸骨走上皇位的? 太子这些年一直活在君璟墨的庇荫之下,前朝有他替太子周旋,替太子挡了所有的危机和麻烦。 第1202章 太子送你的 太后这是想要君璟墨护着太子一辈子呢,还是想要试探君璟墨对她和太子的态度? 君璟墨看着笑得不行的姜云卿,想起太后当时那模样也是有些无语。 “我就在她宫里,听了她一个时辰的絮叨,后来杨家人入宫觐见,我才寻了个借口提前走了,半道上又遇见了太子和甄洪安他们,跟他们说了会话才回来。” 姜云卿哪怕没有亲眼瞧见,也能想到君璟墨被太后念叨时的样子。 她忍着笑夹了块香辣鸡丁放在他碗里,抚毛道: “真是辛苦王爷了。” 君璟墨哪儿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调笑,不由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惹得姜云卿哈哈直笑。 …… 两人说说笑笑的吃完了饭后,君璟墨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被之前赢了姜云卿后,兴奋了许久的孟老爷子拉去继续下棋去了。 姜云卿在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孟老爷子不断悔棋的模样,还有君璟墨脸上的无奈之色,只觉得好笑的不行。 她抱着君璟墨之前扔在一旁的披风,抖了抖想替他挂起来时,就瞧见里头滚落出来一串珠子。 姜云卿愣了下,捡起来后,拿在手里对着光线看了起来。 只见那手串是纯正的珊瑚珠,颜色赤红,如小豆一般大小并列成了两串来回缠绕在一起。 手串上面镶着赤金琉璃的扣子,结口的地方同样是金穗,上面刻着十分精致的金菊吐蕊的花纹,花穗和珊瑚珠靠近的地方,都嵌着蓝色的细碎宝石,看上去好看极了。 姜云卿朝着那边的君璟墨说道:“璟墨,这个是什么?” 君璟墨刚将了老爷子的军,被他压着悔棋后退了两步,亲手将马前卒送去给老爷子吃了。 听到姜云卿的话,君璟墨扭头看了一眼,待看清楚她手中的东西还恍然说道: “哦,忘了跟你说了,那是太子送给你的节礼。” “他本想来孟家拜访,只是他身份特殊,如今朝中又一堆人盯着,他怕给外公他们惹来麻烦,所以就让我给你带过来。” “我瞧过了,那珊瑚手串成色不错,而且据说也是放去落霞寺开过光的,你看看喜欢的话就留着,不喜欢扔一边放着就行。” 徐氏正在一旁绣花,听着太子送来的节礼,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凑了过来,看着姜云卿手里的珊瑚手串说道:“太子送来的?我瞧着挺好看的。” “舅母喜欢吗,喜欢便送给你?”姜云卿递给徐氏。 徐氏连忙挥手:“这东西我可不敢要,太子殿下毕竟是储君,他送给你的东西那便是赏赐,君臣之礼不可废,别叫人知道了还觉得我们怠慢了太子殿下。” 姜云卿闻言想了想也是。 这珊瑚手串好歹是太子送过来的,她如果转手就送给了徐氏,万一让太子知道了还以为她不喜他送来的东西,到时候难免会生出隔阂来。 人心最经不起误会,特别是太子和他们这种关系。 君璟墨和元成帝翻脸是早晚的事情,和太后也未必能两厢安好,可是他待太子却是真心。 第1203章 小舅去哪儿了? 姜云卿不想因为一时疏忽,就让太子心中生出旁的想法来。 徐氏如果喜欢珊瑚珠,她回头另外寻一串更好的就是,还是不要把这个给她招惹麻烦了。 姜云卿随手将那串珊瑚珠套在了手腕上,赤红色的珊瑚珠衬着雪白的肌肤,煞是好看。 她对着徐氏说道: “那我就收着了,舅母如果喜欢,回头我让周叔替您寻一串更好的来。” 徐氏闻言连忙摇摇头说道:“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句好看罢了,怎么就值得你去费那么多心思了,要是什么好看都想往家里攒,恐怕咱们这府里都装不下了。” “你也别寻思着这些了,再过两月你和王爷便要大婚,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准备你大婚的事情,旁的都不重要。” 孟祈蹲在一旁看他们下棋,闻言也是接了一句:“我娘说的对,云卿,你就别操心其他的了,我娘要是真喜欢,赶明儿让四叔给她弄一串回来就是。” 徐氏一个脑瓜崩就直接弹了过去,顺带扔了个果子砸在孟祈身上:“你就会说你四叔,怎么不见着你自个儿给我买回来?” 孟祈连忙一把抓住果子,揉了揉脑门说道:“我倒是想买来着,可我没银子啊……” 谁让他们家里,就四叔是土财主来着? 姜云卿听到孟少宁的名字,不由问道:“对了,小舅去哪儿了,怎么这会儿还不见回来?” 孟祈摇摇头:“好像是出城去见什么朋友去了,出门的时候你们都忙着,他就只跟我说了一声,让我告诉你们他今儿个晚上不回来了,让你们别担心他。” 姜云卿纳闷:“出城?大过年的,小舅出城去见什么朋友?” 孟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看见来接他的人穿的古里古怪的,估计是他在外面遇到的那些生意上的朋友吧。” 他随口说完,就直接对着姜云卿说道: “哎云卿,别管四叔了,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战法,就是水路连城的破解之法,我回去想了许久才隐约有了点头绪,我说给你听听,你对不对。” 姜云卿瞬间就被孟祈拉走了注意力,想着孟少宁行事自有主张,便也没再多想,而是直接跟着孟祈一起坐在旁边的桌前,就着桌上的糕点摆起了战阵来。 徐氏见着两人说起话来,又瞅着一旁正帮着孟老爷子“出谋划策”,跟君璟墨比拼棋艺的孟文峰,惹不住摇摇头,又坐回一旁继续绣起了她的东西。 那绣架之上,是一副鸳鸯戏水图,正是她替云卿准备的嫁妆之一。 …… 孟家这边一片欢愉,城外一辆马车则是趁着夜色,在满是积雪的官道上疾驰。 那马车车轮之下经过改装,并非寻常木轮,哪怕在雪地里疾驰之时也未曾出现半点打滑和歪斜之态。 前面拉车的马匹十分精壮,马腿之上罩着一层泛着银光的铁蹄,踏在雪地上时十分稳健,带着一串“哒哒”声。 而赶车的是个穿着短衫,发间梳着小辫披散在肩头,腰间别着弯刀之人。 第1204章 殿下? 那人手中拉着缰绳,驾着马车一直顺着西山方向入了林间,最后走了许久才停在了半山腰上的一处庵堂面前。 马车停下来后,那人就直接走了下来。 他站在车前刚想伸手去掀马车帘子,里头的人就快了他一步,直接掀开帘子跳了下来。 伏猛在原地站定之后,就朝着四周警惕的扫了一眼。 原本赶车的那人身材就十分壮硕,可是对着伏猛时却硬生生的比他要矮上半个头。 那人瞪了伏猛一眼,伏猛却朝着他满是挑衅的咧嘴一笑,然后不理会那个被他气得脸色泛青的小辫子,扭头对着马车里的孟少宁说道:“四爷,到了。” 孟少宁“嗯”了一声,扶着伏猛的胳膊下了马车。 等到孟少宁站定之后,那紧闭的庵堂大门就突然打开来,里面有三道人影走出来时,见到站在外面一身白衣的孟少宁,脸上都是露出激动之色。 其中一人开口道:“殿下……” 孟少宁猛的朝着他扫了一眼。 那人头皮一紧,连忙闭嘴。 孟少宁收回目光淡声道:“有什么事情,进去再说。” 他的话不容辩驳,仿佛生来便是高贵之人,高人一等一样,话语落下之后,那三个人都是下意识的答应下来,更何况他们也清楚孟少宁的身份不适合在外面说话,自然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们连忙点点头让开路来,躬身引着孟少宁入内之后,伏猛便跟在身后一起进去。 只是伏猛刚走到庵堂门前,之前赶车的那个梳着满头小辫子的男人,就直接横身挡在他身边,厉声道:“你不能进去!” 伏猛虎目一挑:“怎么的?” 那人冷声道:“我家殿下要与诸位长老议事,你不过是是殿下在燕朝的护卫而已,一点眼色都没有,在外面等着……” 伏猛听着他嘴里的话顿时嗤笑了一声,上下扫了他一眼说道: “我瞧着没眼色的人是你吧,他是不是你家殿下我不知道,可他是我家四爷,说句不好听的,老子跟着四爷刀山火海血雨腥风的时候,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想要嚣张,等我家四爷认了你们这些奴才再说。” “现在滚犊子一边儿待着去。” 伏猛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跟着孟少宁身边虽然收敛了些脾气,可那也是要看人的。 眼前这小辫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言语冒犯他,他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一张嘴开口说话便是怎么毒怎么来。 “你!” 那小辫子顿时气得脸上涨红,只觉得被人羞辱,见着伏猛用肩膀撞开他以后就径直朝着里面走去,他气恼的一把抽出腰间弯刀,便朝着伏猛砍了过去。 伏猛听到身后风声,眼神猛的一厉,矮身朝着旁边退了半步就躲了开来,然后转身一把抓住那人握着弯刀的手腕用力一折,就听到那人惨叫出声。 “偷袭你爷爷,找死?!” 他拿着弯刀就朝着那小辫子脖子上抹去。 原本守在暗中的那些人连忙现身出来,厉声道:“住手!” 第1205章 别跟爷爷熊 伏猛瞧见那些人现身,不由冷笑了声。 他就说这庵堂周围太过安静了些,原来还有几只暗老鼠。 伏猛伸手抓着那个小辫子的手腕,手中用力一掐,便直接在他的惨叫声里将他手里的弯刀卸了下来,一手接住弯刀,然后一脚踹在那人身上,直接将他踢得倒飞了出去。 等到收拾了那人之后,伏猛才捏着那弯刀嗤笑出声: “我家四爷今儿个可是你们请来的客,老子没工夫跟你们玩闹,也别跟爷爷熊,爷爷杀人的时候你还跟着你娘吃/奶呢。” 他说话间将那弯刀放在手里把玩,冷声道: “小崽子们,这里是大燕,不是宗蜀,想要跟爷爷横,再练上八百年再说。这次看在四爷的面儿上也就算了,下一次再敢嚣张,爷爷就不是废了你一只爪子,而是直接拧掉你的脑袋。” 伏猛说完之后,随手将那弯刀仍了出去,那弯刀便带着寒光擦着之前那小辫子男人的脖子而过,“砰”的一声刺进他身后的地上,吓得那男人脸色惨白。 伏猛见状哼了声怂崽子,扭头一边朝着里面走,一边说道: “还有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们,这里是大燕京城,天子脚下,不是那随随便便任你们进出的宗蜀皇城。” “下次如果要进城去找我家四爷,你们最好聪明点好歹换身装扮,别跟这怂崽子一样满脑袋的小辫子,还穿着这么明显,你们真当京里头的人都是傻子,认不出来你们不是大燕的人。” “要是让人知道四爷跟宗蜀国的人来往,牵连了将军他们,别说是唠什子长老了了,就算来的是皇帝,为了保四爷和将军,我也只能弄死你们了。” 伏猛本就足足九尺高,平日里屈身坐着时还不明显,可当气势全开时那身上的煞气却是惊人。 他明明说话难听,甚至于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冒犯至极,可是伏猛就那么朝着庵堂里走过去时,却是半点都没有人敢阻拦,甚至于原本靠的比较近的那几个还纷纷退了开来。 场中几人虽然气愤,却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等到伏猛进了庵堂之后,外面站着的几人才松了口气,缓过神来。 其中一人小声说道:“长老他们不是说,殿下虽然被养在孟家,可是却从未入过军伍,只是寻常普通商人吗?” “你看他像是普通商人吗,一般的商人哪儿能找到这般护卫?” 刚才那个人气势全开的时候,那一身杀意凛然,可绝非是普通人家的护卫可比,就算是他们往日见到的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身上也没有这人身上的煞气吓人。 刚才那人就像是从血池子里面泡出来的一样,脸色一冷时,光是一生血气便能让人害怕。 旁边的人回头看了眼庵堂里面,低声道: “好了,别说了,殿下看来不是好招惹之人,长老他们想要将殿下顺利带回去,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你们好生守着外面,加布,阿洛,你们两个将炤山带过去看伤。” 第1206章 我不回去 那领头之人看了眼被吓呆的小辫子男人,沉声道: “这个人刚才说的也没错,这里是大燕不是宗蜀。” “殿下毕竟住在燕朝定国将军府里,在殿下没有回去之前,绝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你们几个稍后都全部易装,做大燕人的装扮,免得惹来麻烦。” 那几人连忙说道:“是。” …… 伏猛进了庵堂之后,径直就朝着前面的孟少宁跟了过去。 等到孟少宁进入屋中坐下之后,伏猛就直接朝着他身后一站,然后垂着眼不再说话。 屋中其他三人都是面面相觑,看着伏猛那十分具有威慑力的身材。 迟疑了片刻,其中一个人才开口道:“殿下,我等有要事与您商议,这位……” “他是自己人。” 孟少宁没等那人把话说完,就直接说道:“伏猛跟着我多年,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可对他隐瞒的,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不用瞒着他。” 那三人闻言都是面露犹豫之色,可是见孟少宁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最后只能妥协。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上前朝着孟少宁跪下说道。 “臣窦烈。” “臣古尔翰。” “臣霍禾元。” “参见大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少宁没有避开他们的礼,只是等他们行礼之后才开口说道:“你们不必如此,我虽知道自己身份,但是我无意回归宗蜀,自然也不会以你们的殿下自居。” “我如今叫孟少宁,你们可以唤我孟公子,也可以叫我孟四爷。” “大殿下!” 霍禾元听到孟少宁的话后顿时脸色大变,急声道: “殿下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您是宗蜀皇室嫡出皇长子,当年宫中内乱之时,您被尹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带出宫外,被人混入奴隶之中运往大燕,后在昌平关附近遭遇战乱失踪。” “我们寻找您多年,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您的下落,便想方设法找了过来,您怎能说出您不愿回归宗蜀的话来?” 旁边的那个名叫窦烈,长相较为精壮的四十来岁的男人也是开口说道: “霍长老说的对。” “大殿下,当年您还年幼之时,陛下就对您最是宠爱,后来您失踪之后,陛下更是让人一直追寻您的下落。如今陛下得知您还存活于世的消息喜不自胜。” “他匆忙便命我们来接您回去,这些年陛下一直都很想念您。” 孟少宁听到他们的话却没有半点动容,神情一如之前一样,冷冷清清的,就好像对他们口中所说的陛下没有半点的感情一样。 那三人见着孟少宁这模样,都是忍不住心中一紧。 那个名叫古尔翰的老者忍不住沉声道: “殿下,您是宗蜀皇室之人,是我宗蜀的皇长子,将来宗蜀的帝君之人,可您如今却甘愿屈居燕国区区一个将军府养子。” “您若是在大燕权势滔天便也罢了,不愿回归宗蜀老臣还能理解,可是您如今不过只是一介商贾!” 第1207章 再敢诋毁我父兄,便直接滚回去(一) 那古尔翰说话时脸上流露出不屑之色,在他看来,行商不过是最低贱之事。 寻常人便也罢了,可是孟少宁身份尊贵,回去后便能立刻成为皇长子,甚至问及帝位,他却甘心留在大燕当一个商贾,简直是自甘堕落! 古尔翰说道: “您为了孟家不愿回去,可是那孟家又何时待您真心?您本是惊才绝艳之人,能力更不输给任何人,可是他们既不让您入仕,也不让你进入军中。” “孟家上下个个都是武将,人人都掌权柄,可惟独您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们分明是将您排斥在外,口口声声说待您至诚,却未曾真将您当过孟家人。” “您不是孟家亲子,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在防着您……” “啪!” 那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便猛的挨了一巴掌。 下一瞬却是伏猛突然出手,以掌力击中那人的胸前,不仅生生打断了他嘴里还没有说完的那些话,更是将古尔翰打的倒退了两步,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来。 “殿下?!” 旁边窦烈和霍禾元两人都没想有到伏猛会突然出手,吓得倒退了半步之后,齐刷刷的看向孟少宁。 “殿下这是何意?” “古长老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我等千辛万苦才找到殿下,殿下难道就这般纵容手下之人随意伤人吗,而且此人居然敢伤及长老以下犯上?!” 伏猛闻言咧咧嘴角:“以下犯上个屁,我可不是你们宗蜀的奴才。” “你!” 霍禾元气怒,扭头看向孟少宁怒声道:“殿下!” 孟少宁神情冷淡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茶杯,却是半点都没有斥责伏猛口出无状的意思。 “他的确不是你们的奴才。” 见到三人脸上因为他的话生出的怒意,还有那古尔翰眼中愤恨。 孟少宁抬眼的看着他们冷声道: “还有,我与孟家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多嘴,孟家于我来说既是恩人也是至亲,你们如果再敢借机诋毁我父亲兄长,便可以直接滚了,我会让人送你们一程。” “殿下!” 那古尔翰猛的抬头,嘴边挂着血迹看着孟少宁想要说话,想要辩驳他口中之言,可是却触及孟少宁冷漠的眼神。 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原本温和淡雅的男人眼中早已经染上了冷厉之色。 褪去了原本温和的外衣之后,坐在那里的青年身上带着的阴沉让人心惊。 被他双眼那么看着时,他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背脊攀延而上,后颈处一片冰凉。 古尔翰神情猛的僵住,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孟少宁抬眼看着三人,寒声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如今叫孟少宁,是孟家四爷,也是大燕定国将军孟天硕的儿子。” “你们口中的皇帝,帝君,还有那些过去,以及宗蜀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宗蜀皇室子孙虽不算繁茂,可是也并非只有我一子,就算我为嫡为长,可在皇室之中嫡长之说本就无甘紧要。” 第1208章 再敢诋毁我父兄,便直接滚回去(二) 孟少宁看着三人冷声说道: “你们也不必拿你们那位皇帝陛下所谓的思念,还有亲情来诓骗于我。” “据我所知,在你们那位皇长子失踪后没多久,他便受不住旁人劝说,立了皇次子为太子,甚至于早在十年前你们便已经歇了寻找你们那位皇长子的心思。” “他命人替他那位皇长子立了坟冢,抹掉了他在宗蜀皇室中的一切,甚至就连当初害他离宫的尹妃,如今也已经晋升成了尹贵妃,而你们那位皇后也早已经诞下了别的儿子,想来也用不着你们的皇长子回去尽孝。” “大家都不是蠢人,你们又何必拿那些连你们自己都不信的话来糊弄我?” 那三人听到孟少宁的话都是脸色瞬变。 其中那窦烈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些?!” 孟少宁他…… 他明明一直生活在大燕,他怎么知道宗蜀皇室隐秘?! 孟少宁见着三人大惊失色的模样,不由扬唇冷笑一声。 他怎么知道? 自然是亲眼看到的。 当年孟少宁还年幼时本生活在宗蜀皇宫,宗蜀内乱之时,尹妃和皇后为争那太子之位,彼此针锋相对。 尹妃的家族在宗蜀势力极强,而在那次内乱之中,尹妃让人将他从宗蜀皇宫之中带出来,原本是想要他性命,最后却因嫉恨他生母皇后的尊贵,便将他扔进了那些贩卖的奴隶之中,想要让他成为这世间最为卑贱之人。 当时他还年幼,惶惶不安之下哭闹不休,后来被打伤之后意外失去了记忆,再后来他便被人卖到了昌平关,阴差阳错的被路过的孟天硕身边的副将,也是当年驻守昌平关的大将段勇然救下来后收养。 义父待他很好,虽出身武将却也细致周到,照顾了他两年之后,在他七岁之时因为大战死在了昌平关外。 段勇然没有成亲,也未曾有其他孩子,孟天硕见他孤苦伶仃,又是他副将之子,便将他带回了孟府,替他改了姓氏让他入了孟家族谱。 之后十年孟少宁一直都留在孟家之中,孟天硕和孟文峰等人待他至亲,对他更是如同亲子亲弟,从无半点偏倚。 兄长有的,他全有,兄长没有的,只要他想要,几个哥哥和父亲都会竭尽全力替他弄来,那段时间是孟少宁最为开心快乐,也最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日子。 直到十七岁生辰之时,他突然恢复了记忆,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便偷偷回过一次宗蜀,只是那一次他却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帝王无情,什么叫做皇权至上。 他那位口口声声说四年他的父皇,为了掩饰皇室污秽,抹掉了他在皇室中的一切痕迹,一句“病逝”便断了他的生死。 而他那位曾经说他是无价之宝的母后,身边已经有一个十二岁大的儿子,算算时间,那个孩子怀上的时候,大概是他刚被尹妃弄出宫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的那位母后从来都未曾因为他的离开有过半点伤怀。 第1209章 她当我是傻子?! 他的母后,在他刚“死”之后不到两个月,便能坦然与皇帝欢好,怀上了新的无价之宝。 而她明知道他是怎么为人所害,却半点未曾想过替他出头,甚至于在皇帝以权势交换之后,答应了掩盖他的“死因”,却从未曾想过她那个流落在外的大儿子说不定还活着。 她生下了小儿子,宠的如珠如宝,却早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大儿子,甚至就连他那个“亲生弟弟”,都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那个皇长兄当年是怎么“死”的。 …… 那次去了宗蜀回来之后,孟少宁便性情大变,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了后来的孟四爷。 孟少宁少时天资英才,甚至在京中颇负盛名,可是在十七岁时却是突然沉寂了下来。 那段时间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孟家四郎孟少宁拒绝了科考之路,也同样未曾入军伍,舍弃了一切能够入仕的机会,却选择了行商这一条在所有人眼中,都被看作是低贱之人才会走的路。 足足两年时间,孟少宁几乎成了整个京城之中那些世家权贵眼中的笑柄,甚至就连孟天硕几人也被牵连。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般选择,而孟天硕几人也轮流与他谈过话,只是无论谁劝他,孟少宁都不肯松口,只说他不喜欢官场也不喜欢军中,更讨厌受人束缚,后来孟家几人见他心意已决,这才不再拦着他。 之后几年,孟少宁大多都不在京城,反而奔走四方,渐渐的京中也少有人再记得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孟四郎。 只是偶尔有人说起定国将军府时,都会指着孟少宁说一句: 哦,孟四爷啊。 他不就是那个明明有着最好的家世,最大的倚仗却不肯入仕,自甘堕落去当一介商贾之人的孟家养子吗? 不错,是养子。 当初孟家常年都在昌平关,就算孟天硕带着他回京之后,所有人也都以为孟少宁是孟天硕的老来子,孟家也不想让人以异样眼光去看孟少宁,所以从未告诉过外人孟少宁不是孟家亲子。 可是他是孟家养子的消息却还是传了出去,孟家上下为此还大动肝火,孟天硕甚至还命人去查是谁敢诋毁孟少宁,却无人知道这消息本就是孟少宁自己放出去的。 孟少宁怕,有朝一日他宗蜀皇室的身份暴露之后,会牵连孟家众人。 他更担心那待他至诚的父兄会因为他的身份,而遭人攻讦。 孟少宁眼中带着些嘲讽之意,整个人朝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 哪怕恢复了之前温润如玉的模样,可屋中三人却再也不敢小瞧于他。 孟少宁对着三人说道: “你们也不用知道我是从何处打听到这些你们自认为是隐秘的东西的,你们只需要明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也别自以为聪明,就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你们来这里找我,不过是因为宗蜀皇帝病重,朝局混乱之下,皇后膝下六皇子年纪还小,拼不过其他皇子。” 第1210章 我不想见血 “而且皇帝的亲叔叔南王想要上位,皇室之中无一人敢与南王对抗。” “所以你们那位皇后娘娘才想要将我这个失踪已久,却已经成年的皇长子推出去,成为她对抗尹妃和南王的棋子,替她的小儿子铺路罢了。” 孟少宁说话间抬眼看着三人时,眸色漆黑,带着让人心悸的冷色。 只图利益之人,却想拿亲情来诱惑他,她当他是蠢货吗?! “回去告诉你们那位皇后娘娘,我对宗蜀的皇位不感兴趣,也对这皇长子的身份没有半点依恋。” “这一次也就算了,我念你们来此是为忠主,奉命而行不敢违抗,看在你们未曾做过什么事情放你们离开,但是下一次如果再敢肆意踏入大燕皇城,就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这大燕皇城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孟少宁站起身来,直接便朝着门外走去。 “殿下!” 古尔翰三人都是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想到孟少宁远在大燕,却对宗蜀皇室的事情这般了解,更没有想到他能猜到皇后心中的打算。 他们原本以为,孟少宁在知道他自己身份之后,就算对皇室有所隔阂,可只要他们劝说几句,再拿皇位诱惑于他,他就定然会迫不及待的跟他们回去。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抗拒成为一国之主的诱惑? 可谁曾想到,他们磨干了嘴皮子,说了那么多好话,可是孟少宁却是半点都不为所动,甚至根本就不在意那宗蜀皇长子的身份,说走就走。 “大殿下你不能走!” 三人连忙上前就想要阻拦,可是伏猛却是直接转过身来挡在孟少宁身后,他挥手时内力迸发而出,并未曾向三人动手,而是直接朝着梁顶的方向挥出去。 下一瞬只听得“砰”的一声,原本屋中房梁之上直接塌了下来。 那些梁木“哗啦啦”的碎了一地,连带着三道藏在上面的身影也一并滚落了下来砸在地上。 那三人落地之时,快速在原地一个翻滚便躲开了头顶上掉落下来的瓦片和梁木,然后朝着伏猛攻了过来。 伏猛厉喝一声,将孟少宁挡在身后,快速避开了其中一人的攻击,便矮身去躲另外一人手中拿着的弯刀,他眼角余光看见最后那人竟是避开了他朝着孟少宁抓了过去,嘴里顿时怒喝出声: “狗胆!!” 伏猛气势全开之下,猛的抬脚将持刀那人踢飞了出去,然后硬撼了另外一人的拳脚之后,明明九尺高的身材却是灵活的倒转了回去。 他一把抓住了那个朝着孟少宁伸手的人,就着胳膊将他扯了回来,然后横身挡在孟少宁身前,手臂攀着那人的胳膊直接绞住,下一瞬便用力一扯,竟然生生将那人的胳膊齐肩扯断了下来。 “啊——” 那人惨叫出声,肩上的鲜血溅了伏猛一脸。 伏猛抓着那人的腰带将他举了起来,直接就朝着门外围拢过来的那些人砸了过去,直接砸飞了最靠近的那两人。 第1211章 别逼着我杀生 等到做完这一切,伏猛才一脚将地上的断臂踢飞,“砰”的一声砸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古尔翰三人一咧嘴。 他露出一排白牙,衬着他那张染满了血迹,匪气十足的脸,无端端的让人心头生出寒意来。 “怎么,想跟爷动手?” 伏猛咧嘴一笑,扭头对着孟少宁说道:“四爷,我如果将他们全杀了,可有碍?” 古尔翰三人听着伏猛都是脸色大变,纷纷朝着后面退了开来,而原本还准备攻击伏猛的那两个暗卫也是心中一惊,连忙退到古尔翰三人身前,将他们护在后面。 孟少宁抬头冷漠的看了三人一眼,感觉到门外因为听到这边动静而快速围拢过来的那些人,冷声道:“你们觉得我今日来此会什么防备都不做吗?” “我刚才已经说过,这里是大燕,不是宗蜀。” “我无意与你们回宗蜀,却也不想要你们性命,可是你们如果当真不想回去了,我也能够让人送你们一程。” 他声音冷厉,说道这里时,眼中锋芒毕现。 “今天是大年初一,喜庆的日子,别逼着我杀生。” 古尔翰和窦烈都是脸皮一抖,满是惊惧。 他们没想到孟少宁会突然动手,更没有想到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名叫伏猛的护卫居然这般厉害。 要知道刚才这三人个个身手极高,这次带着他们来大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没想到刚才只不过是一个照面而已,他们就直接被伏猛击伤,其中一个更是生生被他扯断了胳膊。 三人想起刚才伏猛直接将那人手臂扯掉的血腥模样,都是浑身发寒。 这个人…… 太凶残了。 大殿下一个商贾,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 那个长相最为斯文,从头到尾也很少说话的霍禾元最先反应过来,面对着孟少宁眼中厉色,连忙开口说道: “殿下息怒!” “我等绝不敢有冒犯您的念头,方才之事都是误会一场。” 孟少宁冷眼看着他。 霍禾元见他模样连忙继续说道: “大殿下,我们这次的确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接您回去,朝中也的确如您所说乱成一团,可是殿下应该清楚,回宗蜀之后对您来说未必没有好处。” “您毕竟身份特殊,往日留在大燕还情有可原,可是如今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其他人那里未必还能瞒得住多久,到时候您若还是留在这里,被大燕皇帝知晓我宗蜀皇长子藏于大燕定国将军府,他定然不会放过您。” 孟少宁闻言神情猛的一寒:“你敢威胁我?!” 霍禾元连忙躬身道:“微臣不敢,微臣所言全是事实。” “您在大燕多年,又居于孟家,您应该最是了解大燕元成帝的性情,他本就多疑善忌,这些年对孟家也未必有多友好,要不然也不会将孟家那位老将军和孟文峰父子强留在京城。” “而且据臣所知,孟家有女即将与大燕璟王联姻,璟王与元成帝本就不睦,这两厢加起来,元成帝和孟家之间的君臣关系怕是早就已经紧张。” 第1212章 您当真没有不甘心吗? 霍禾元看着孟少宁,眼神不闪不避,沉声道: “如今元成帝能忍,一是惧怕璟王权势,二也是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可一旦殿下的身份暴露,元成帝知道孟家收养宗蜀皇长子,定然会借题发挥。” “到时候不仅您自己会有危险,就连那定国将军府和璟王府也未必能够幸免。” “殿下才思敏捷,胸有丘壑,想来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孟少宁眼神微眯,面无表情的看着霍禾元。 霍禾元见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孟少宁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特别是对于孟少宁这种聪明人来说,不管是威胁还是诱哄,说太多只会生出逆反效果来。 霍禾元点到即止,然后恭敬的朝着孟少宁行了一礼,说道: “宗蜀如今的确是内乱不断,南王势大,朝中也十分艰难,可是微臣觉得,凭着殿下的本事,若是您肯回朝未必没有机会问鼎皇位。” “至于皇后娘娘那边,她最是懂得审时度势,您若真有本事和能耐将皇位抢回来,她也断然不会舍了您去辅佐六皇子。” 霍禾元恭声道: “殿下天资英才,更有雄韬伟略,您成为一介商贾,恐怕也是因为担心入仕之后牵连孟家,可是您当真就这般甘愿一辈子当一个富家翁而无所作为吗?” “一国皇位,大燕商人,这其间的差距想来不用微臣细说殿下也该清楚。” 霍禾元说完之后抬头看着孟少宁,微微一笑说道: “殿下不用急着拒绝臣等,您可以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臣等暂时不会离开大燕,不过殿下放心,我们绝不会在燕京皇城之中胡乱行事,也不会给您和孟家招惹麻烦,我等来此除了见您之外,本就也受了陛下之命前来与大燕缔结国姓之好。” “最迟几日之后,宗蜀的国书便会送往大燕皇宫,到时候我等会携公主以正式邦交姿态入大燕皇城。” “殿下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好好考虑一下微臣刚才的话,等您有了决断,您再告诉我们便好。” 孟少宁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他原以为这几人来大燕的目的是他,倒是没有想到,宗蜀的人来这里不紧紧只是为了他一人,而且居然还有和亲之意。 难道宗蜀皇城之中的情况,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 孟少宁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对着霍禾元说道: “若为邦交,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们,只是在此期间,你们不准打扰孟家的人,否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霍禾元恭敬道:“殿下放心,臣等明白。” 孟少宁见霍禾元说的认真,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了一些,对着他点点头后,就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身后霍禾元见状躬身行礼道:“微臣恭送殿下。” 外面原本围拢过来的人,见着霍禾元恭恭敬敬的样子面面相觑半晌,又摄于伏猛身上气势,到底无人敢上前阻拦,都是纷纷朝着旁边退让开来。 孟少宁主仆就那么直接从众人中间穿行而过,走出了庵堂之外。 第1213章 傀儡 等到孟少宁离开之后,霍禾元才转身去扶地上的那个老人古尔翰起来。 “你还好吗?” 古尔翰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迹,直接一把推开了霍禾元踉跄着站起身来,咳嗽了两声怒声道:“你说我好不好?这孟少宁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一些。” “我等费尽心思来寻他,给他大好前程,他居然对我动手,还有你……” 古尔翰指着霍禾元怒声道: “霍禾元,你好歹也是宗蜀皇庭长老,你对他这般忍让做什么。他如今还没回国,甚至连身份都还没有恢复,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留不下他来!” 霍禾元看着眼前这老头儿眼底的怒意,安静了片刻才开口说道:“那你将他留下来之后呢,又想要如何?” 古尔翰脸色一僵。 霍禾元淡声道:“你是想要将他强行绑回宗蜀,逼着他去跟南王做对争夺皇位呢,还是想要将一个对你我怨气满满,甚至心有记恨的人送回宗蜀王庭?” “我……” 古尔翰语塞。 霍禾元看着他说道:“古尔翰,你别忘了这里是大燕皇城,你绑了孟少宁能不能出了这皇城附近先不说,那孟家和璟王府你以为是好招惹的?” “更何况你以为孟少宁能够知晓皇后的事情,甚至知道那些隐秘事情,当真是那么好惹的吗?” 霍禾元声音冷沉了下来说道: “他身边那个伏猛以一敌三,都能打的敕令卫毫无还手之力,如果真的厮杀起来,就外面那些人未必能够留得下他来。” “还有孟少宁。”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介商贾,可是如今看来,他分明不是。” “以他刚才所表现出来的谨慎和心思,你觉得他明知道外面寻他做什么,他会单刀赴会来见我们,说不定这周围早已经有他的人在,否则他怎能说得出来之前让我们离开大燕,否则就对我们不客气的话来?!” “我们如果当真对他动手,先不说能不能拿下他离开大燕,就算真能将将他带回宗蜀,他也必定对我们心生怨恨,到时候你信不信等他恢复身份第一件事情就寻我们三人算账!” 古尔翰听着霍禾元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后才低声道:“可是皇后娘娘的话……” “皇后的话你听听便是,还能真的放在心上?” 霍禾元皱眉看了古尔翰一眼,冷声道:“大殿下是她亲生儿子,她当年都能说舍就舍,这一次明知道将他接回去之后会面对什么,她依旧毫不犹豫选择让我们来此。” “皇后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 “你难道真以为若有一日遭遇生死大难的时候,皇后会替你出头?” 霍禾元脸上十分冷静,看着古尔翰说道: “古尔翰,你应该知道皇后为人,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更何况如今陛下病危,六皇子性情软弱,皇后想要扶植六皇子上位,不过是因为六皇子蠢钝单纯好掌控罢了。” 第1214章 他最适合成为新皇 “一旦六皇子登基,将来宗蜀皇权便会落在皇后手中。” “可是她一介妇人,只有狠毒狡辣,却无半点心胸,你觉得有她执政宗蜀将来前程如何?” “如果皇权真落在她手上,怕是不出十年,整个宗蜀便要葬送在她手上。” 古尔翰年纪比霍禾元要年长许多,自然也更清楚皇室里的那些事情。 想起皇后的强势狠毒,还有六皇子的懦弱蠢钝。 古尔翰脸上带着些苍白之色,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那些辩驳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旁边的窦烈一直都没说话,直到此时他才口说道:“霍长老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霍禾元看着他说道:“跟六皇子比起来,大殿下无论是心性手段,都远比他要强的多,而且他也是皇室正统,无论立嫡立长,朝中都无人能越过他去。” “依我看来,他也更适合为我宗蜀新皇。” 窦烈和古尔翰同时睁大了眼。 古尔翰失声道:“你想辅佐大殿下夺权?!” “有何不可?” 霍禾元看着他说道:“六皇子无能,皇后私心太重,南王虎视眈眈,陛下又重病在床。” “大殿下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可是无论言谈举止,心性手段,都绝非寻常人所有。” “他能那般熟知宗蜀皇室隐秘,甚至之前我们的人还未曾找过去他之时,就已经察觉我们入了大燕境内,甚至来了大燕皇城,就说明他应该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在宗蜀朝堂也有探子。” “如此之人,他怎会真如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重恩情。” 霍禾元想起刚才孟少宁袒护孟家人时的情形,对着两人说道: “孟家只不过是收养他一场,他便处处替他们考虑,甚至我还怀疑当初他是孟家养子的消息也是他自己放出来的,而放弃仕途官位,甘为商贾,也都是为了孟家。” “大燕和宗蜀连年征战,直到最近十年才稍有安稳,但是大燕皇帝是绝对容不下一个宗蜀皇子,隐姓埋名成为武将之子的事情的。” “大殿下不肯入仕,不肯为官,恐怕就是怕有朝一日身份暴露之后,会牵连孟家。” 霍禾元说话间看着三人说道: “如此重情之人,如果我们能辅佐他登上皇位,他定然不会过河拆桥,让我们三人沦为弃子。” “而且他如果能够掌权,宗蜀也不至于皇权旁落到外戚手中,只要能够辅佐新皇好生管理朝政之事,宗蜀未必不能恢复往昔强盛之时。” 窦烈和古尔翰听着霍禾元的话都是沉默了下来。 他们何尝不怕皇后翻脸? 又何尝愿意将宗蜀皇权交到一介妇孺手中? 并非他们看不起女人,而是皇后的性情根本就不适合掌权。 她私心太重,狠辣有余而心胸不足。 就像是霍禾元说的,如果皇权真的落到六皇子手中,让六皇子成了皇后和她身后外戚手中的傀儡,到时候宗蜀当真便有亡国之危。 他们都是朝中老臣,怎肯成为那亡国之人?! 第1215章 打算 窦烈和古尔翰都不是那甘为亡国之人的人。 听着霍禾元的话后,两人心中很快就有了抉择。 就像是霍禾元说的,与其尽心竭力的去辅佐六皇子,将来把宗蜀皇权落在皇后手中,再被她卸磨杀驴,倒不如辅佐更重情谊,心计手段也更高一筹的孟少宁。 只是…… 窦烈转瞬说道:“如今朝中情形那般混乱,南王对皇位虎视眈眈,皇后和尹妃那边也都是盯着皇位不愿意撒手,朝中那几个皇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殿下就算回去,怕是想要夺取皇位也很艰难……” 霍禾元看着他: “想要坐上皇位,有几个是容易的,就算是陛下当年也是几经争斗风险,才能掌权宗蜀的。” “至于说朝中混乱,其实混乱才好,至少人人相争之下,才能给大殿下更多的机会,如果朝中井井有条,大殿下回去之后人人都盯着他,那才是真正的没了机会。” 霍禾元说完后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 “而且你们别忘了,皇后虽然打着让大殿下回去当靶子,替六皇子开路的主意,但是她至少表面上要让人说不出话来。” “她能利用‘母子情深’来让大殿下回去替她征伐,那大殿下又何尝不是,这份‘母子亲情’又何尝不能成为大殿下手中的利器?” “在对付完南王,将皇储之位弄到手之前,皇后定然会护着大殿下不让任何人动他分毫,而且为了让大殿下有足够的底气能够和南王对抗,她必定会全力帮助大殿下,到时候她手中的那些势力也会成为大殿下的助力。” “除此之外,大殿下营商多年,不缺钱财,而且他还和大燕璟王府、定国公府孟家都关系匪浅。” “如果当真有什么万一,他未必不能向他们求援,再加上有我们三人在王庭从旁相助,大殿下未必就没有获胜的机会。” 古尔翰失声道:“你想联手大燕?!” 窦烈也是满脸惊愕,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动了这个念头。 霍禾元面对两人的震惊,却是神情平静的开口说道:“是有这个想法。” “你疯了!”古尔翰开口。 霍禾元看着他:“我没疯。” “古尔翰,你别忘了这次与大燕和亲的主意是谁提出来的,你以为南王送人来大燕和亲是为了什么,还是觉得他当真只是为了和燕朝缔结国姓之好。” “南王觊觎皇位多时,凭一己之力又压不下王庭中的众位长老。” “陛下如今虽然重病,可皇位毕竟还在他手中,南王不敢明着夺位,便将他的亲妹妹送来大燕,他不过就是想要借大燕皇帝之力罢了,他既然能够如此,我们为何不行?” “与大燕皇帝比起来,我反而更信任璟王和孟家!” 霍禾元说完之后,两人才猛然惊觉过来,那送来大燕和亲的公主可是南王的亲妹妹。 她如果真的能入了大燕皇宫,得了元成帝的宠爱,她怎么可能不向着她的亲哥哥? 第1216章 若来招惹,杀了就是(一) 更何况大燕皇帝未必就不觊觎宗蜀。 这些年两国虽然还算安宁,近十年来也未曾有大的征战,可这不代表大燕皇帝没有野心。 以前是没有机会,所以大燕无法插手宗蜀内政,可是如果给了元成帝机会,他未必不会答应南王,而他助南王登基之后,到时候南王所付出的,恐怕就不只是一些金钱财物了。 …… 窦烈两人刚开始有些犹豫不定,觉得孟少宁自小便生长在大燕,在宗蜀王庭没有半分势力,他若回去想要争夺皇权何其艰难。 可是当听完霍禾元的话后,两人心中都是不由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真的照着霍禾元说的算下来,孟少宁或许当真有很大的胜算。 与其扶持一个注定会成为皇后傀儡的六皇子,倒不如辅佐孟少宁。 哪怕是刚才被孟少宁教训过的古尔翰也不得不承认,和那个窝囊软弱的六皇子比起来,可能这位流落在外的大殿下更有能力对抗得了南王,去争夺那帝位。 只是想起孟少宁刚才的冷漠来,古尔翰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你说的这些都是基于大殿下肯回朝,他若是不肯回去,说再多都是白费!” 窦烈也是说道:“古尔翰说的对,大殿下显然极其排斥回宗蜀的事情,他如果不回去,你说的这些都没用处。” 霍禾元闻言说道:“回国的事情先缓缓,等我们给大燕皇帝递交国书之后,少说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月,到时候我会再找机会去劝服大殿下。” “他之前虽然表现的冷淡,甚至不愿意回宗蜀,可是如他那般性情之人绝不会甘愿一辈子只当个商贾,而且大殿下应该清楚,我们既然能找到他,旁的人未必不会。” “他如果真的在意孟家,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远离。” 霍禾元说了几句之后看着两人: “这段时间先不要擅动,也不要再去寻他让他生厌,等到公主来后我们随同入城之后,我再找机会去见大殿下,到时候一切再慢慢细说。” 是人便有软肋。 他总有办法劝得孟少宁跟他们一同回去。 窦烈和古尔翰闻言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这位大殿下脾气可没那么好,而且身边人更是凶悍。 别的也就算了,单就是那个伏猛,他们身边带着的这些年恐怕都不是那一人的对手,与其逼迫于他跟他闹翻,倒不如等到入城之后再慢慢筹谋。 他们既然起了辅佐之意,自然不想当真跟孟少宁闹翻了,被未来的主君记恨在心。 …… 孟少宁虽然不知道他离开庵堂之后,宗蜀那几个皇室长老会说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到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两人离开庵堂之后,宗蜀那边就有几个暗卫尾随在两人身后。 伏猛刚开始只想甩了几人,可谁曾想他们却紧追着不放,后来惹恼了伏猛之后,他二话不说收拾了其中两个,险些废了他们之后,就直接震慑住了其他人,让得那些人不敢再尾随他们。 第1217章 若来招惹,杀了就是(二) 等到离开庵堂有一些距离之后,四周空旷下来。 两人林间雪地上,伏猛才开口说道: “四爷,今儿个这事,宗蜀的人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那宗蜀的老皇帝如今命在旦夕,南王权盛,那皇后恐怕就是想要让四爷回去给他们做靶子,将您推到前面来对付南王,顺道给那六皇子铺路。” “我知道。”孟少宁淡声道。 伏猛也明白孟少宁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只是他依旧有些愤愤,忍不住啐了声道: “也亏得他们能想得出来这阴损的法子。” “富贵时没见着想将您接回去享享福,如今那边儿乱成一团了,他们自己搞不定了才想着将您弄回去挡灾,那宗蜀的皇后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难不成真将四爷您当成三岁小孩那般好哄了吗?” 什么陛下思念于你。 什么皇后娘娘对你母子情深。 之前伏猛听着那个古尔翰说这些话的时候,险些直接一个“呸”字吐他们一脸。 当初孟少宁想起自己身份的时候,还抱着那点亲情幻想,曾经试探过那个皇后的反应,可她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不仅言语间半点不愿意提及这个皇长子,甚至还命人打死了那个嚼舌根的宫人,对外只当这个皇长子早已经死了。 如今眼巴巴的凑上来,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样。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呢?! “四爷,您得防着那几个宗蜀的小崽子,他们要是入城,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孟少宁对于伏猛口中的那些算不上尊敬的称呼,还有他那些愤愤不平的话,都没有什么反应。 在他看来,他是孟少宁,是孟家的儿子,是大燕皇城的孟四爷,而不是宗蜀皇室那个早已经被他们抹掉了痕迹,对外宣称病逝的皇长子。 十年前,他或许还对那生母、生父有那么一丝的感情。 可是当他看清楚那些人对他所谓的态度之后,他便早已经将他们视为了陌生人,对他来说,那就只是宗蜀皇帝和皇后,再无其他。 而宗蜀皇室种的那些人,甚至还比不上孟家任何一个人的半个小手指头。 不来招惹也就算了,大家天各一方,两厢安好。 可他们如果敢来招惹,那便杀了就是,反正于他来说不过是陌生人而已,他定然不会留半点情面。 孟少宁脚下踩着积雪时,被雪覆盖着的枯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伸手折掉了身旁树枝上挂着的已经被冰包裹着的枝条,神情冷淡道: “不用理会他们。” “那个古尔翰是个冲动的,但是霍禾元却是个聪明人,他刚才能忍的住气就说明他并非莽撞之人,只要他还有点脑子,他就不会让其他人在大燕乱来,否则就是送命之举。” 孟少宁说完之后,突然想起霍禾元之前所说的,宗蜀想要和亲的事情,抬头道: “对了,宗蜀递交国书,欲跟大燕缔结秦晋之好的事情,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消息?” 第1218章 隐患 伏猛摇摇头说道:“咱们的人虽然混进了宗蜀朝中,可是王庭长老议会自成一体,外面的人根本就进不去,而那些长老各个都是硬骨头,想要收买也很难。” “如今宗蜀那边乱成一团,南王和皇后他们在朝中斗的不可开交,咱们能知道古尔翰他们几个人的消息,还是因为他们在昌平关附近打听四爷消息的时候露了痕迹。” “至于宗蜀公主来朝的事情,我当真没有听道那边有过这消息。” 孟少宁也知道宗蜀那边的情况,倒是没有怪罪伏猛。 他只是微眯着眼,把玩着手中的枝条说道: “公主来朝,两国联姻,都不小事,如果半点消息都没有的话,那恐怕是最近才突然决定的。” “古尔翰和霍禾元他们受那头皇后所命,带着人来寻我,想来皇后那边就定不会再闹出什么和亲之事来,恐怕这次和亲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南王那边促成的……” 伏猛听到孟少宁的话后忍不住皱眉说道: “那南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宗蜀皇帝如今已经病重不能理朝,皇后还有其他几个皇子跟他斗的不可开交,他这个时候与大燕和亲干什么?” 孟少宁情嗤了声:“他可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聪明着呢。” “宗蜀皇权本就一直不集中,他们和大燕不同,宗蜀皇室宗亲和朝中大臣组成的王庭长老会权利太大。” “南王想要当皇帝,单单只是除掉如今的皇帝,还有那些皇子根本就不够,单单只是那些个长老会的人就足够他喝一壶的。” “如果和亲的事情当真是他提出来的,那他恐怕是想要借大燕之力去夺取宗蜀皇位,以和亲之事来交换大燕的助力罢了。” 孟少宁说道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 如果南王真要和元成帝联手,到时候宗蜀那边必定有所变动。 两国交好宗蜀臣服也就算了,怕就怕元成帝帮了宗蜀南王之后,再借宗蜀之力来对付大燕之内那些与他不睦之人,这其中置于宗蜀和大燕交界处的昌平关中镇守的孟尉元等人便首当其冲。 元成帝一直不满孟家和璟王府联姻之事,处处想要削减孟家兵权,这些年将孟天硕和孟文峰困在京城便是想要牵制远在昌平关的孟尉元和孟锦行他们。 如果元成帝当真和南王联手,到时候他会不会借机对大哥他们不利? 孟少宁从来不会低谷元成帝的无耻,更不会高估人性当中的阴暗。 他想到和亲之后会有这种可能,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伏猛,立刻回京。” “四爷,怎么了?” “宗蜀和亲的事情恐怕有诈,我得回京去见父亲……” 有些事情虽然并不一定会发生,但是必须要防备着。 否则万一当真出了变故,到时候再想要应变恐怕就来不急了。 伏猛见着孟少宁脸色难看,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能叫孟少宁变色的定然不是好事。 第1219章 盯着他们 伏猛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收敛起来,连忙应了一声后,就伸手放在嘴边低啸了一声。 片刻后,原本安静无声的林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没过多久,一辆上好的梨木马车便快速从林间跑了出来,疾驰到孟少宁两人身前就急停了下来。 “四爷。” 赶车之人朝着孟少宁行礼。 “有什么动静?”孟少宁问道。 那人摇摇头:“宗蜀的人还算安分,这两天一直都在这庵堂里,除了之前去城内接您的那个人之外,再无其他人入城。” “我们已经照着四爷的吩咐,在庵堂附近和山脚下都留了人,会留意那些宗蜀之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入城我们就定会知晓。” “四爷放心吧,他们生不出什么乱子来。” 孟少宁点点头,扔了手中的那根已经结了冰的树枝,一边朝着马车上去,一边说道: “这几日留神些,别被钻了漏子,还有,过几天宗蜀那边还有人来,到时候随行之人定然不少,古尔翰他们应该会去跟那些人汇合。” “到时候你们小心一些,别露出了痕迹。” 那人闻言说道:“四爷放心,我晓得。” 伏猛扶了孟少宁一把,让他撑着他上了马车,而伏猛这才拉着马车上的缰绳,撑着车辕跳了上去。 等到孟少宁坐稳之后,他扭头朝着车里道:“四爷,走了?” “嗯。” 里头传来一声轻应之后。 伏猛朝着旁边那人笑了笑后,手中鞭子便是一扬,啪的一声抽在了马背上。 那马匹瞬间嘶鸣一声,扬蹄便带着马车朝前疾驰而去,片刻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 姜云卿好不容易才哄走了一直赖在孟家不肯回去的君璟墨,等她去同徐氏告别,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就撞上了从外面匆匆回来的孟少宁。 “小舅?” 姜云卿满脸惊讶:“你不是出城去见朋友了吗,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这个时辰城门也关了吧? 孟少宁说道:“我朋友夜间还有别的事情提前走了,我也没什么事儿所以便回来了。” 见姜云卿惊讶,他又解释了一句: “年节之时,京中取消了宵禁,城门夜间不会再关,进出倒是也方便。” 姜云卿闻言这才恍然,难怪孟少宁出了城后这个时辰还能回城。 她对于孟少宁的话倒是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孟少宁的那朋友当真是有事离开了,孟少宁才连夜回来。 “哦对了……” 姜云卿想起之前李婵的事情,正想开口跟孟少宁说这事儿。 却不想她才刚开口,对面的孟少宁也几乎是同时出声:“云卿,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外公商量,你也过来。” 姜云卿被他一打岔,顿时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见孟少宁脸上神色有些严肃,她不由也歇了笑意说道:“出什么事了吗?” 孟少宁点点头道:“宗蜀皇室要与大燕联姻。” 姜云卿一怔,刚想说两国联姻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可是却又突然想起,之前没多久君璟墨曾经跟她说过,宗蜀皇室内乱的事情。 第1220章 老小孩 姜云卿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皱眉道:“怎么回事?” 孟少宁摇摇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外公在哪儿?” 姜云卿说道:“刚才说是去正和堂那边赏月去了……” 孟少宁默了默,抬头看着天上黑漆漆的夜色,总觉得他这个老父亲如今这喜好越来越诡异了。 这乌云蔽月的,连个月亮影子都没有。 他赏哪门子的月?! 孟少宁哪怕心里挂着事情,听着姜云卿说孟老爷子赏月,依旧忍不住露出些无奈之色来。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对着姜云卿说道: “你先去你外公的书房等着,我去找你外公,等下跟他一起过去,到时候再与你细说。” 姜云卿点点头,就见孟少宁大步朝着正和堂那边走去。 徽羽在旁低憋笑:“小姐,奴婢怎么觉着四爷刚才那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姜云卿一边朝着孟老爷子的书房走去,一边说道: “外公就是孩子性子,总喜欢热闹着,而且眼下正是年节,本该举家团圆的,偏偏大舅和三舅他们却不能回京,连带着那几个表哥也一并留在了昌平关。” 看着孟老爷子成天乐呵呵的,一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可实际上他心里却还是想着孟尉元他们的。 他毕竟年纪放在那里,又怎么会不希望小辈都在身旁? 姜云卿之前听徐氏说起过,孟老爷子已经有整整四年未曾见过孟尉元和孟锦行他们了,甚至就连孟尉元的大儿子孟举成亲的时候,他都未曾前去。 不是不愿意见,而是不行。 孟天硕被困在京中离不开京城,而孟尉元他们又不能离开昌平关。 那几个孟家的子孙虽然能够回来,可是孟天硕却是不让。 他怕孟尉元他们的孩子一旦回了京城,便会和他还有孟文峰父子一样,被元成帝借故留在京城,成为牵制孟家的棋子和人质,让他们再也回不去昌平关。 姜云卿想到孟家的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姐,您怎么了?”徽羽问道。 姜云卿摇摇头:“没怎么,我是在想,不知道宗蜀要来和亲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寻常和亲,孟少宁不至于这般紧张才对。 徽羽在旁开口说道:“奴婢先前听说,宗蜀那边现在正乱的不行,那宗蜀皇帝已经抱病数月,朝中无人理政,个个都盯着那个将死的老皇帝身下的皇位。” “按理说这种时候宗蜀那边应该先稳定内乱才是,怎么就想起来跟大燕和亲了?” 姜云卿抿抿嘴角,心中有些猜测,却也不知道对不对。 她总觉得宗蜀那边和亲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寻常和亲,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孟少宁那副神色可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姜云卿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先过去吧,待会儿小舅来了问清楚就知道了。” 徽羽点点头便也没再多问,而是伸手扶着姜云卿,避开了脚下的积水。 …… 第1221章 棒槌 两人去了正和堂没多久,那边孟少宁就寻到了正在“对月饮醉”的孟老爷子,顺带着还有刚跟徐氏准备入被窝的孟文峰,和准备着研读姜云卿给他的兵书的孟祈。 孟少宁直接将几人一起打包带着去了书房。 等到四人入内之后,姜云卿早已经让人准备了热茶放在一旁。 孟老爷子大马金刀的朝着椅子上一坐,抱着茶杯喝了一口之后,瓮声瓮气的说道:“到底什么事儿,这么大半晚上的耽搁我赏月。” 孟文峰在旁开口:“父亲,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啊?” 姜云卿:“……” 孟祈:“……” 只听得“砰”的一声。 孟老爷子放下茶杯之后,抓着手边的糖果子就直接砸在了孟文峰脑袋上,对他怒目而视。 孟文峰脑门上糊了糖浆,委屈道:“真的没有月亮啊,我之前还看过……” “看你个棒槌,老子说有那就有,要你多嘴?!” 孟祈忍不住捂着脸,看着被孟老爷子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疼的呲牙咧嘴的孟文峰简直有些不忍直视。 他爹怎么就这么蠢,吃了多少次亏了,每一次都还硬挺着上? 姜云卿捂着嘴在旁偷笑。 孟少宁原本因为那些猜测,还有古尔翰几人而被弄糟的心情被两人这一闹,突然莫名就好了起来。 见着孟文峰被孟老爷子教训的跟孙子似得,孟少宁不由忍着笑在旁开口说道:“父亲,您就别教训二哥了,我叫你们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孟文峰抱着脑袋朝着孟少宁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还是他家四弟靠谱。 可谁知道孟少宁下一句话,却是让得他眼里的感激直接劈了叉。 “等正事儿说完之后,您再慢慢教训他就是。” “孟老四!” 孟文峰怒。 只是他才刚吼出声,孟天硕就照着他脑门上一巴掌:“吼什么吼,孟老四也是你叫的?他是你弟弟,这么凶干什么,当老子不存在吗?要不要给你插个翅膀让你上天?!” 孟老爷子的声音比他大了好几个度。 见孟文峰看他,孟天硕虎目瞪着他,颇具威胁力:“看什么看,再看你也是我儿子!” “……” 您是爹,您厉害。 我认输还不成吗? 孟文峰顿时捂着脑袋委屈成球,然后偷偷瞪了旁边笑得跟狐狸似的孟少宁一眼。 气哭! …… 几人笑闹了几句之后,便都在书房里坐了下来说起了正事。 孟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半大晚上的将我们都叫过来?” 孟少宁说道:“我今天不是出城去见朋友了吗,然后无意间从他们那里得来个消息,宗蜀那边有意和大燕和亲,和亲的队伍和国书最迟再有几日就该送进宫了。” 孟文峰揉着脑门说道:“和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以前南越也曾经跟大燕和亲过,说起来那个三皇子还是当初南越公主的儿子来着……” 几人听到孟文峰提起李广延,都是觉得有些膈应。 第1222章 担忧 李广延之前跑了,他们费尽心思都没将人抓到,心中正是憋屈的时候,这会儿孟文峰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孟老爷子扭头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个屁,要是正经和亲的事情,老四怎么会这么在意。” 孟祈也是开口问道:“四叔,是不是这和亲有什么问题?” 孟少宁听着几人问话,对着他们说道: “有没有问题我也不敢肯定,但是和亲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宗蜀那边的南王促成的。” “宗蜀王庭之乱,想来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宗蜀皇帝病重无法理政,南王和皇后所出的六皇子、尹妃所出的二皇子,还有其他几个皇子长老,为了争夺皇位闹的正是不可开交之际。” “南王却在这个时候提出跟大燕联姻,我怕他是有别的打算。” 姜云卿心思转的最快,瞬间就明白了孟少宁的意思:“小舅是说,南王有意借大燕之力来谋夺宗蜀的皇位?” 孟少宁点点头:“十之八九。” 姜云卿闻言眉心更紧。 旁边的孟祈开口说道:“就算如此,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孟文峰也是说道:“是啊,那个南王我倒是听过他的名号。” “当初我还没回京城之前倒是跟他交过手,他的确是有几分本事,可是他就算是想要借大燕国力去替他谋夺皇位,也影响不了我们吧?” 毕竟宗蜀的皇帝是谁,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又不是大燕换了皇帝,怕什么? 姜云卿却没有两人这般放松,反而满脸沉凝,抬头看着孟少宁说道: “小舅,你是担心元成帝如果真的和南王达成协议,替他谋夺皇位之后,他会回头反借南王之力来铲除异己,而到时候昌平关的大舅他们便是首当其冲?” 屋中几人都因为姜云卿的话脸色一变。 孟少宁却是点点头:“我就是担心这个。” “元成帝本来就一直忌惮我们孟家手中兵权,不仅将父亲和二哥困在京中,这几年更是屡屡派人前往昌平关内,以副将之名想要分驳大哥和三哥手中的兵权。” “大哥他们远在昌平关,倒还可以将那些人随意安置,元成帝虽然气怒也奈何不了他们,可是我怕等到大燕和宗蜀和亲联姻之后,元成帝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昌平关外驻扎着宗蜀大军,若有万一,我担心到时候大哥和三哥他们会有麻烦。” 孟天硕脸色大变,猛一拍桌子怒声道:“他敢?!” 孟文峰也是收敛了之前的玩闹之色,满脸寒霜说道:“我孟家替大燕征战这么多年,他怎敢与宗蜀联手来坑害大哥他们?!” 孟少宁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父亲和二哥莫不是忘了,璟王的父亲和大哥是怎么死的?” 两人脸色瞬间铁青。 孟少宁眼中带着冷冽之色: “这件事情虽然只是猜测,可是我实在信不过元成帝。” “他当年敢坑害了君家父子,又焉知他今日不会用同样的办法来坑害我们孟家。” 第1223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孟少宁的一席话,让得屋中几人都是变色。 外间只知道老璟王父子是被陈王所害,可是他们却清楚,这当中元成帝“功不可没”。 孟少宁说道:“如今太子已经入朝,璟王又太过强势,元成帝本就对他们难以容忍,如今云卿和璟王定亲之后,让太子身上筹码更添一层。” “元成帝未必没有除去孟家的心思,只是他找不到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 孟少宁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孟天硕: “父亲,不是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元成帝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帝王,论狠毒绝情,这世上怕是少有人能与他相比,况且他对我们孟家一直都存有恶意。” “我想让你修书一封,尽快给大哥送过去,不管和亲的事情到底能不能成,亦或是南王和元成帝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也好叫大哥和三哥有个防备。” “如果真有万一,到时候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孟天硕虽然觉得元成帝不敢如此,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脸色难看的沉声道:“我知道,我稍后就去写家书。” 姜云卿说道:“外公,您将书信写好之后,别走官驿,到时候给我,或者给小舅,我们另外寻人给大舅他们送过去,您明面上再写一封家书,走官驿送去昌平关。” 孟天硕点头:“好。”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得几人都没了说笑的兴致。 宗蜀的事情虽然只是猜测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孟天硕去了一旁写起了家书,将方才孟少宁的那些话写进去后,让孟尉元几人多加防备,而孟少宁则是叮嘱了孟祈和孟文峰两句,让他们最近留意一些西山驻军那边的事情,别被人钻了空子。 姜云卿则是让徽羽命人将宗蜀的消息送去了璟王府,告知君璟墨,让他那边也有个准备。 心中放着事情之后,姜云卿倒是一时忘了说李婵的事情,等到忙完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她才想起这桩事来。 外间天色漆黑,孟少宁又操心着宗蜀的事儿,姜云卿虽然有些疑惑孟少宁消息怎么会这般灵通,对宗蜀的事情了若指掌,不过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孟少宁行商之时结交的有消息灵通之辈。 姜云卿看了眼天色,便想着过几日再寻个机会跟孟少宁说李婵的事情,转身叫了穗儿一声。 穗儿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去跟周叔说一声,让他明儿一早来见我。” 穗儿点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 宗蜀递交大燕的国书,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一些。 初三的时候,国书便递交入京,而孟家的家书送出去后没几天,宫中就有消息传来,说宗蜀使臣已经带着公主到了京城之外。 两国邦交,本该太子代表皇室前去迎人,可是元成帝在太子前去之时,又让了齐王和璟王同行,这其中的深意倒是让朝中不少人都纷纷猜测不已。 第1224章 宗蜀使臣 宗蜀使臣的队伍入京那一天,已经过了大年初十。 京中百姓都聚集在城门附近,看着与大燕衣着打扮完全不同的宗蜀之人议论纷纷。 与略显保守的大燕人相比起来,宗蜀人的装扮却是随意耀眼许多。 男子大多是短衫皮褂,身下长裤长靴,一头小辫子或是披散下来,或是扎在脑后。 而女子更是短裙薄纱,明明在冬日,可那皮毛大氅之下露出光溜溜的手腕脚,看着就像是半点不怕冷似得,配着身上那些亮晶晶的佩饰,走动时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那妖冶的身段儿和露出来的脖颈臂腕,让得城中那些男子几乎看直了眼睛。 男子大多蜂拥而至,而城中那些女子却是或嫉妒,或羡慕的咬牙骂着不知廉耻。 宗蜀之人入城之后,就直接被太子等人送去了使馆,而随行的宗蜀军队则是驻扎在城外,由孟祈麾下的西山驻军随同看管。 只是哪怕少了那随行军队,使臣队伍中的那些人的到来,也是让得京中多了许多外来的面孔,一时间十分热闹。 …… 姜云卿过了年后初五就搬回了华府巷那边,只因为孟家那些走动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而君璟墨忙着跟太子、齐王一起招待宗蜀来人,连着好几日也没有时间来见姜云卿,倒是会隔三差五的让人将外间的消息带回来。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日,姜云卿来了兴致,跟小厨房的几个丫头一起包起了元宵。 穗儿身上围着个围裙,手中拿着两个糯米团子一边搓着,一边还兴奋的说道:“小姐您没瞧见,那些宗蜀国的女子穿着就是那短裙短衫,连肚脐都遮不住,稍稍一动的时候,那白花花的腰肉都露出来了。” “不是吧,那她们就不怕羞吗?” 旁边的周秀睁大了眼。 小丫头还没满八岁,当初刚来府中的时候,整个人怯生生的,胆子又小,几乎天天跟在周远身后,不肯跟任何人亲近。 后来在府中呆了半年跟府中之人熟悉以后,再加上姜云卿让她跟着卫嬷嬷了一段时间,周秀这才褪去了当初的那些小家子气,重新开朗了起来。 此时周秀穿着一身喜庆的绣花小袄,脖颈上围着兔毛领子,说话时仰着头露出一张好看的小脸来。 她小小年纪,说话时还带着稚气,瞪圆了眼睛时说道: “我娘说那孩儿家不能露出肌肤的,要不然会被人笑话,她们这样难道就不怕羞吗?” 屋中几人都是被周秀的孩子稚语逗笑。 穗儿对着她说道:“怕什么呀,我听说入城那一日,她们穿的还要暴露些,手臂小腿都在外面,那些个男人眼珠子都恨不得落在上面……” 她原还是想说说那些男人夸张的样子的,可想起周秀才七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这些话与她说怕是有些过了,所以便转了声说道: “反正她们就是那样穿着的。” “不过我觉得她们也挺厉害的,这几日外间天还冷着,我这穿着厚实出去溜一圈都能冷的直哆嗦,她们那么穿也不怕冻着。” 第1225章 见多识广 “之前小姐还跟卫嬷嬷说着,让她冬日里好生护着腿脚,不然容易得那个什么……什么腿来着?” 姜云卿笑着摇摇头,将手里揉好的元宵放在铺了糯米粉的簸箕里,一边随口说了就: “寒腿。” “冬日寒凉,人的腿骨十分脆弱,要是不好生保护着,寒气侵入便会导致骨中积寒。” “长此以往下去会让得骨头变的畏寒畏冷,每到天冷、下雨的时候便会疼痛难忍,要是严重一些,连路都走不了。” “对对,就是这个。” 穗儿一拍手,那手中的糯米团子差点掉下来。 她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住,然后说道:“反正奴婢是瞧着她们那衣裳就觉得冷,那么一点点布料,连风都挡不严实,好看倒是好看了,半点都不实用。” 卫嬷嬷站在一旁,没帮着弄元宵,倒是捏着芝麻团,闻言对着穗儿说道:“宗蜀那边本来就一直是冰天雪地的,常年寒霜,她们自小便生活在那种环境里面,早就已经适应了寒冷。” “大燕的冬天虽冷,可与宗蜀比起来却还差上许多,她们来了之后不怕冷倒也是正常。” 穗儿和周秀几个小丫头闻言都是有些稀罕。 她们几乎都是自小便长在大燕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京城附近,下一场大雪便能稀罕许久,此时听到卫嬷嬷说起宗蜀那边冰天雪地的模样都是满满的好奇。 几人全是当初和姜云卿一起从姜家出来的,对卫嬷嬷的的性子也摸的清楚。 卫嬷嬷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差,极讲规矩,平日里也帮着姜云卿管束着府中下人,可是只要不是犯了大错,她也甚少惩罚于谁。 见卫嬷嬷心情颇好的样子,穗儿直接缠了上去:“卫嬷嬷,你去过宗蜀吗?” 卫嬷嬷点点头:“年轻的时候去过几次。” “真的啊,那边是什么样子?” “是啊嬷嬷,我听说宗蜀那边常年积雪,就连夏天的时候都半点不热,是不是真的啊,而且我还听说那边的人喜欢生吃牛羊,特别血腥?” 几个小丫环纷纷问了起来。 卫嬷嬷脸上带着笑:“瞎说什么,哪有生吃牛羊的事情,宗蜀那边地广人稀,靠近大燕的这边也以畜牧为主,所以擅食牛羊,但是也都是熟食,而宗蜀以北的地方因为靠近极寒之地,所以终年积雪。” “宗蜀王城那边倒是真的夏季也是凉爽的,我往年去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热意……” “真的啊?” 穗儿眼睛亮晶晶的,连忙问道:“那宗蜀王城是什么样子的?” 周秀几个小丫头也是纷纷问着心中好奇。 卫嬷嬷也不嫌她们闹腾,见姜云卿在旁笑看着她们,便随口与她们说起了之前去宗蜀时的见闻。 而姜云卿就坐在一旁听着,见着几个小丫头缠着卫嬷嬷身边叽叽喳喳的模样,一时间倒是觉得十分热闹。 临近晌午的时候,门前的暖帘才被掀了开来,早上出府的徽羽和熙春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226章 凌月阁设宴 徽羽依旧是一身素色劲装,身上裹着披风。 旁边的熙春则是系着一袭浅蓝色斗篷,清秀的脸上带着和煦笑意,乍一看上去倒是与姜云卿平日那浅淡而笑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小姐。” 两人入内后都是朝着姜云卿行礼。 “回来了?” 姜云卿对着两人说了声,便扭头看着屋中其他几个丫环:“穗儿,去替熙春和徽羽倒些姜茶过来。” “卫嬷嬷,我瞧着这些元宵也包的差不多了,你领着她们下去煮了吧,中午便吃元宵,记得留一些豆沙馅和花生芝麻馅的,待会儿给璟王和外公他们都送些过去。” 卫嬷嬷立刻便明白,姜云卿是有话要跟徽羽两人说,她连忙起身说道:“奴婢这就去,你们几个,把这些端走。” 原本笑嘻嘻的几个丫头都是纷纷起身,将屋中的簸箕和那些装着元宵的盒子全部搬走,与姜云卿行礼之后,便领着小丫头周秀一起退了下去。 而穗儿则是将周围收拾干净,这才去了小厨房替熙春二人倒姜茶过来。 等到屋中再无旁人之后,姜云卿才伸手取了身上挂着的围裙,将其放在一旁,然后拿着帕子擦着手上沾上的糯米粉,一边对着两人说道: “怎么样,见着人了吗?” 之前熙春发现了姜庆平手里还留着的那条暗线,一直都在想办法根那边的人联系,这几日好不容易才寻着了那暗线接头之人,今天便是和徽羽一起过去见那人的。 熙春皱眉摇摇头:“没见到,他们不愿意与奴婢谈。” 姜云卿闻言皱眉道:“什么意思?” 徽羽在旁开口道:“奴婢和熙春去的时候,是藏了身份的。” “我们原打算是想要让熙春假作做主之人,与那边的人面谈,可是对面那些人显然是知道姜庆平的身份的,而且也知道后来小姐弄倒了姜家的事情。” “他们说,他们主子知道如今这条暗线在小姐手中,小姐若想继续赚这份银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小姐亲自去与他见面细谈才行。” 徽羽这话其实说的已经算是委婉,对面那人说话实际上是很不客气的。 他从头到尾都没露面,只是让下面接头的人来告诉她们,姜云卿既想赚钱,又不愿意露面,却只是叫个丫头过去与他谈话,他实在感受不到姜云卿想要合作的诚意。 姜云卿心思敏锐,怎会没听出来徽羽话中的水分。 她微眯着眼片刻后说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熙春说道:“他们还说,小姐如果想要继续走这条暗线的话,至少要诚意一些,今天晚上他们那边的人会在凌月阁那边设宴,请小姐亲自过去与他们详谈。” 徽羽站在一旁,等熙春将话说完之后,才开口道:“小姐,奴婢之前便顺着那接头之人去查过,不过却查不出来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今天晚上那凌月阁的宴,会不会有诈?” 姜云卿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了桌上,神色冷淡说道:“有没有诈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显然也是想要继续寻人合作的。” 第1227章 上元节 见两人疑惑,姜云卿说道: “当初姜庆平手中握着这条暗线,赚的盆钵满盈,对面那些人也必定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姜庆平死了之后,这暗线便也断了线索。” “之前你一直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些人,可是如今那接头之人却又突然冒了出来,何尝不是那些人自己舍不得这其中利益,主动送上门来?” 说白了,姜云卿想要这其中利益,那些人也未必不想要。 他们不愿意和熙春谈,大多的原因恐怕也是担心熙春做不了主,或者是两边合作之后,姜云卿这边万一哪一天舍弃了他们,让他们赔的血本无归。 姜云卿想了想后开口说道: “他们定的是什么时辰?” “今夜戌时。” 姜云卿说道:“派人去回话吧,就说今天晚上我会准时去凌月阁赴宴。” 熙春和徽羽都是唯姜云卿马首是瞻,见她同意下来去见那些人后,熙春点点头就退了出去,让人去给那个接头的人传话,而姜云卿则是对着徽羽说道: “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去。” 她想了想,上元节京中解了宵禁,外间也有灯会。 之前穗儿便说了好几次,想要出去看花灯,再加上这段时间盯着府中的人不少,与其单独带着徽羽出去惹人起疑,倒不如将府中几个小的一并带出去。 姜云卿便转声说道:“叫上穗儿、阿秀还有阿远一起吧,正巧上元节外头热闹,让他们一同出去看灯会。” 徽羽愣了下,转瞬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后,便颔首道:“奴婢这就去告诉他们,穗儿那丫头一准高兴。” …… 入夜之后,天上银月高悬,外间夜风虽然寒冷,只是映衬着填上又圆又亮的月亮,还有街头两边各色挂着的花灯,几个出了府的小的都是笑得格外开心。 周秀笑得露出酒窝,被裹着毛领子的穗儿领着在花灯摊前看着那些人猜灯谜。 徽羽跟在姜云卿身后,小心隔着周围涌动的人群,免得那些人冲撞了姜云卿。 倒是周远,他也是站在姜云卿身边,半点都没有去凑热闹的打算。 周远在姜云卿府上住了大半年,个头又拔高了一些,前些日子刚过了十三岁生辰的少年,如今站在姜云卿身旁时已经到了她耳边高度。 因为吃穿不愁,少年脸颊上丰盈了一些,肌肤也变得白皙,偏偏眉眼间既有少年的锐气,又多了丝成年人才有的沉稳,一身白衣锦袍之下,倒是比那些世家公子哥更加俊俏。 姜云卿本就生着一副倾城容貌,周远站在她身旁时,更引得周围人频频朝着这边打量。 姜云卿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周远,感觉那些人落在姜云卿身上的目光时,小脸立刻就板了起来。 当见着有两个男人甚至露出了垂涎之色,周远顿时猛的扭头,眼底带着凶色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 那原本站在不远处朝着这边打量的两个男人都是吓了一跳,被周远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避让开来。 第1228章 花灯 姜云卿察觉到了周远的模样,顿时失笑道:“做什么呢?” 周远不高兴的说道:“我不喜欢他们这样看姐姐。” 姜云卿听着小家伙嘴里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揉了揉他脑袋:“眼睛长在别人身上,爱看便看去了,你就当你姐姐我倾城绝色,总不能拦着人家不看美人吧?” 见周远板着张小脸的模样,姜云卿捏了他脸颊一下: “好啦,出来玩的,别板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你银子似得。” “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府里呆着,没什么时间出来走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去带着你妹妹她们玩一会儿,记得多赢几盏花灯回去,挂在府中亮堂。” 周远原本是不想去的。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热闹,只想呆在姐姐身边。 可是听到姜云卿说想要花灯回去挂在府中之后,他这才犹豫了一下,将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咽了回去,郑重其事的问道: “姐姐喜欢这些花灯?” 姜云卿笑道:“喜欢啊,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 周远闻言这才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多赢一些回去的。” 见着周远板着脸,绷着下颚,跟要打仗似得气势十足的朝着那花灯摊位走去,姜云卿笑得不可自已:“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可爱?” 徽羽在旁也是忍不住失笑。 一旁跟着出来的周通看着自家儿子那蠢样子,只觉得有些尴尬。 往日里怎么没看出来他这大儿子居然是这么个性子。 周通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姐,您别介意,回去后我好生教他……” 姜云卿摇摇头:“周叔,你也别对阿远要求太高,他平日里在府中已经够努力了,今天就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 她看了眼那边已经开始猜灯谜的周远,还有跟在他旁边替他加油鼓劲的周秀和穗儿,对着周通说道: “你在这里陪着他们三个,我和徽羽有点事情去办,待会儿若是不见我们,你们就自己回去。” 周通早就知道姜云卿今天晚上出来并非只是单纯赏花灯的,而是顺道出来办事。 他连忙点头说道:“小姐去忙您的吧,这边我会盯着,不会让他们三个闯祸的。” 姜云卿对周通很是放心,点点头后,便带着徽羽一起离开,而周通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朝着那边花灯摊位走了过去。 那摊位前站着许多人,听着老板将祖传花灯都拿出来作为彩头,都是纷纷朝前挤着,周秀个子矮,虽然有穗儿拉着,却还是被人挤的摇来晃去的。 她被前面的人挡着,根本瞧不见里面,正当她急的脸都红了,有些愤愤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扶着她的背将她护了起来。 周秀回头,就见到周通立在她身后。 小丫头顿时瞪大了眼睛:“爹爹?” 周通看着自家小女儿眼中想要亲近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突然便生出些愧疚来。 好像自从家中出事之后,他就一心忙着想要报仇,后来又忙着替小姐办差,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两个孩子好好说说话了。 第1229章 窥探 周通脸上有道疤痕,笑起来时有些吓人,可周秀眼里却没有半点惧怕。 周通说道:“想看吗?” 周秀连忙点头:“我想看哥哥赢花灯!” 周通闻言笑了笑,直接伸手放在周秀腋下,下一瞬就直接将小丫头抱了起来,让她骑在自己肩上。 周秀双脚离地,嘴里顿时惊呼出声,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高出了人群一大截。 她伸手抱着周通的脖子,感觉这个人悬空起来,先是有些害怕,可是当看到旁边也有同她一样被父亲扛在肩头看热闹的孩子之后,便又高兴起来。 七岁大的小丫头,笑起来时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来,眼睛却是弯成了月牙,拍着手道:“爹爹最好了。” …… 姜云卿和徽羽还没走远,回头看到被周通放在肩头,拍着手替周远鼓劲的小丫头,还有那边周通小心护着肩头的孩子时候脸上带着笑容的模样。 两人眼中都是露出笑来。 徽羽说道:“奴婢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周叔笑过了。” 姜云卿闻言看着那边:“之前阿远他母亲和祖母的死,对周叔的打击很大,虽然后来他也弄死了沈氏绣庄的那些人,替她们两人报了仇,可是有些事情终究压在心里难以释怀。” 周远哪怕知道那次的事情是因为他人险恶,与他无关,就算当日不是他,那些人也会选择旁人。 可是他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周远后悔自己的善良,也后悔自己那一日多管闲事,若不是他当时去救那两人,也不会惹祸上身,成为了别人算计陈家和陈连忠的棋子,最后连累了家人。 姜云卿想起过去那个憨厚善良的周通,再看看如今这个冷然淡漠的周通,哪怕是亲眼所见,恐怕那些原本与他相识的人如今见着周通也不敢再认,因为很难想象这两人会是同一个人。 姜云卿又看了那边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对着徽羽说道:“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去凌月阁。” 徽羽点点头,连忙收回了视线跟在家姜云卿身后。 两人刚想离开,姜云卿就突然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人在窥探她似的,她突然脚下一听,猛的扭头朝着身后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到那边人潮涌动,依旧是之前那般热闹模样。 徽羽见她停下来有些诧异:“小姐,怎么了?” 姜云卿眉心紧皱:“我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人一直看着我。” 徽羽连忙朝着姜云卿的视线那边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瞧见。 她沉声说道:“要不要奴婢叫暗卫过去查探一下。” 姜云卿看了一会儿那边后,却是皱眉摇摇头:“算了。” 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就算真有人窥探也难以找的出来,更何况她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可是那目光之中却没有感觉到恶意,说不定只是什么人好奇而已。 姜云卿说道:“走吧,不必理会。” 徽羽闻言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见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这才转身跟着姜云卿身后离开。 第1230章 反正她也不想见我 等着两人离开之后,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那边,才有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从摆放着花灯的架子后面走了出来。 “公子,要不要跟上去?” 那人脸上带着个玩偶的面具,街头到处可见的那种,他声音低低道:“不用了。” 那“公子”看了眼姜云卿离开的方向,抿了抿嘴角,然后就朝着那边因为周远猜中了灯谜而轰然叫好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刚才姜云卿捏着那少年的脸颊一脸笑容的模样。 他将手里原本放着的锦盒扔给了身旁那人,低声道:“把这个送去华府巷那边,放下就走。” “公子,您不去看看小姐?” “看不看又怎么样,反正她也不想见我……” 那个子稍低的人声音有些沉闷,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身后那人看了眼手中那个原本精挑细选,甚至已经被自家公子握的有些温热的锦盒,口中叹了口气,连忙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姜云卿带着徽羽离开了街头之后,就直接朝着御河湖方向而去,上月节时,不仅街头灯会热闹,就连御河湖边上的那些花船和附近的花坊也都是热闹非凡。 凌月阁就在御河湖边上,独占了最好的地势,据说凌月阁的老板是京中权贵人家,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人,但是单凭其能在京中数年屹立不倒便能知道,其身后之人不简单。 姜云卿和徽羽到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男装,她穿着一袭素白云锦长袍,腰间扎着绿玉翡带,青丝以玉冠束其时,露出那张有些雌雄莫辨的脸来。 收敛起了平日里惯常带着的笑容,姜云卿眉眼间染着一丝冷峻之色,身上裹着的披风遮掩了玲珑身姿,看上去竟是无人能将她看成是女扮男装之人,倒更像是个芝兰玉树的美少年。 “二位公子快请进,不知是听曲儿还是饮酒?” 凌月阁中的人见着二人之后,连忙就迎上前来。 徽羽上前一步说道:“我们与人有约,在存菊堂。” 那小二听到“存菊堂”三个字后,顿时脸色微变。 存菊堂乃是凌月阁中消费最高的厢房,入了那里甭管酒水上不上,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 眼前这两人穿着精贵,气势凛然,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他连忙躬身说道:“好嘞,小的这就带公子过去。” 姜云卿和徽羽跟着那小二一起,直接朝着凌月阁内走去。 等到了里面后才发现,这凌月阁里面远比外面看着还要大一些。 除了大堂和一二楼靠外的地方之后,后院还有许多厢房和小阁楼,每一处都能听到丝竹乐器的声音。 除此之外,东边临近御河湖的方向,居然也被打通了开来,那边停着几艘花船,船上有男女调笑的声音,那挂着的盏盏灯笼,也将里面照得如同白昼,哪怕隔得极远依旧能瞧见那船上人影绰绰,十分热闹。 姜云卿习惯性的将周围打量了一次,将地形记在了心中,然后跟着那小二绕过一处横廊,便停在了那边门前。 第1231章 孔顺? “二位公子,存菊堂到了。” 那小二说了一声后,上前敲了敲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进来。” 姜云卿神情微怔,和旁边的徽羽对视了一眼。 里面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就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姜云卿心中留了神,徽羽也多了一分警惕,就见到那小二推开房门之后,躬着身引着她们二人入内。 “二位公子里面请。” 姜云卿跟着那小二踏入房门之后,这才发现这存菊堂并非只是一间厢房而已,而是里外三间,右侧有个小的露天台子,上面挂着许多花灯,而往左侧走则是一扇黄梨木的山水屏风。 跟在小二身后绕过屏风之后,就见到里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圆润,看着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身上穿着银丝滚边锦袍,衣襟处绣着腾云祥纹,手中正拿着一枚四方锦佩把玩着。 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个身材消瘦的年轻男人,身上穿着青色劲装,腰间挂着短剑,那面容有几分熟悉。 姜云卿看清楚两人的长相之后,脚下顿时停顿了下来,眼底染上惊讶之色。 徽羽也是瞬间警惕起来。 这里面那两人赫然是不久前曾经见过的那个清风斋的孔顺和管营。 孔顺面颊丰盈,眼睛不大,一张脸看着福气十足,瞧见姜云卿主仆两人站在门前的模样,他顿时笑起来,那模样就跟寺庙里摆着的弥勒佛似的。 “姜小姐站在门外做什么,来都来了,还怕我摆了鸿门宴吗?” 姜云卿听到这话扬唇笑了笑,便朝着里面走去:“孔爷既然设宴邀我前来,哪怕是鸿门宴我也是要赴的,不是吗?” 那小二听到“姜小姐”三字有些惊讶,怎么都没有想到身边那个看着芝兰玉树的少年居然是个女子。 管营见到那小二的眼睛一直落在姜云卿身上,便上前直接横身挡在他面前,扔了锭银子到他手中:“凌月阁的规矩想来不用我告诉你吧?”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记清楚了,要是让我听到半句流言蜚语……” 那小二顿时打了个激灵,撞上管营眼中冷色,连忙握着银子急声道:“小人不敢,各位爷自便,若有需要唤小的一声即可。” 他连忙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管营才伸手关上了房门。 姜云卿入内之后就直接走到了一侧的榻边坐下,而孔顺则是一直在看着她。 做了男装打扮之后,姜云卿身上瞧不出看点女子模样来,无论是举手投足,亦或是走动之间,她神色都十分自然,看上去就像是从小便生于富贵人家的世家公子,半点没有矫揉造作之态。 而这样的姜云卿,与他家主子越发相似了。 姜云卿能感觉到孔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里满满都是打量,却不带半点恶意,她也没有说话,坐下后便直接抬头看着孔顺,目光十分平静。 孔顺微微一笑:“上次酒楼前不小心冲撞了姜小姐,还请姜小姐见谅。” 第1232章 狮子大开口(一) 姜云卿闻言扬唇道:“孔爷寻我来此,应该不是为了跟我道歉的吧。” 她手指轻抚着指节,看着孔顺说道: “之前就听说那清风斋的生意做的大,却没想到居然直接将生意做进了侯府里,这赤邯皇室的人手段当真不一般,实在是佩服。” 旁边的管营脸色微变,没想到姜云卿会一口点出他们的身份来。 倒是孔顺,他听着姜云卿口中的称呼,还有清风斋和赤邯皇室的事情,就知道上次他让管营去查姜云卿的身份果然惊动了她。 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因为姜云卿的谨慎和小心笑容越发灿烂了些。 这个姜云卿,果然像极了主子。 “姜小姐不必这般客气,唤我孔顺或者是孔六便好。” 孔顺笑着说完后,才又继续说道:“至于清风斋的生意,姜小姐也不要误会,这生意与皇室可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我家主子闲来赚些银钱贴补自己罢了。” “您既然查过清风斋和我,就该知道我们这些年在大燕境内一直都是做的正当生意,从来没有逾越过半点规矩的。” 他说话间指了指桌上的酒壶说道: “这是赤邯特有的琳琅醉,以焚月花蜜酿制而成,酒味香醇而不烈,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最是适合女子饮用,姜小姐不妨尝尝看可还喜欢?” 姜云卿看着桌上的酒杯笑了笑,却没饮用。 从上一世踏入朝堂,身边多是鬼蜮伎俩开始,她便从来不会轻易食用他人给的食物酒水,特别是在这种敌我不明的状况之下。 她只是把玩着腕间的珠串,抬头淡淡看着孔顺。 哪怕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姜云卿的眼神给人的压力却是不轻。 “所以孔六爷今日专程诱我来此,是为何事?” 孔顺原本还想要说些话与姜云卿缓和一下气氛,待到亲近些后再与她打探一些事情,只是瞧见姜云卿的模样之后,他却是瞬间就歇了这心思。 孔顺见姜云卿问的直接,便也直接开口道:“姜小姐既然问了,那我便也直言了,我今日专程在此设宴请姜小姐过来是为了两件事情,第一便是想要与姜小姐继续之前和姜庆平手中留下的生意。” “当初与姜庆平合作时,他给我们提供大燕各处通关文牒,并且替我们疏通各处关系,收拢大燕特产,而我们则是将赤邯特有之物贩卖于他,并帮他疏通赤邯国内各处关卡,其中利益五五分成。” “姜小姐之前既然派人寻我们,想来也是想要继续这生意的,如若姜小姐能够办到和当初姜庆平所做一样,这生意便能继续下去。” 姜云卿闻言眉心微皱,闻言后直接开口说道: “利益各得一半我没有意见,但是提供大燕通关文牒是不可能的。” “大燕各个关口出入文牒须得朝廷绶印,由专人核验,据我所知姜庆平虽然与陈王有些关系,而且这些年用银钱买通了不少人,但是他还做不到你所说的那些。” 第1233章 狮子大开口(二) 姜云卿沉眼看着孔顺说道: “你如果是因为我如今的身份,还有璟王府的原因而狮子大开口,那这份交易不做也罢。” 孔顺抬头看着姜云卿:“姜小姐此言差矣,你虽提供大燕通关文牒,我也替你疏通赤邯国内关卡,咱们说到底是互利互惠不是吗……” “那岂能能一样?” 姜云卿直接冷声打断了孔顺的话,抬眼看着他说道:“赤邯国内多山,而且政权散乱,各郡本就权利并不集中,赤邯皇室根本不足以统治整个赤邯。” “就算你替我打通赤邯入关事宜,进了赤邯之内,我依旧还是要面对各地势力各自为政所设的关卡,我若是敢带人进入赤邯国内,恐怕还没顺利到达皇城便有可能直接被人围歼。” “可是大燕不同。” “大燕政权集中,边关只认朝廷发放的通关文书,而且各处关卡本就是国门防线,一旦入内便是一马平川毫无阻拦。” “我若是替你们办了各处通关文牒,你们借此将赤邯大军带入关内,到时候没了阻拦你们长驱直入直攻大燕腹地,届时谁来担负这个责任,是你,还是我?” 孔顺闻言连忙笑着道:“姜小姐是不是多虑了,我不过就是个商贾之人,哪儿能带着什么赤邯大军?” “你是不行,可你身后的主子呢?” 姜云卿看着孔顺那张如同弥勒佛似的满是和气的脸,言语间却是锋锐如利刃:“你也说过,你家主子是赤邯皇室的人,未必就没有替赤邯皇室行事的心思。” “孔六爷莫不是觉得我姜云卿是蠢货,会为了区区十几万良银子,就答应你如此离谱的条件,给大燕留下这般祸根?!” 孔顺脸色变了变,哪怕明知道姜云卿聪慧有手段,却依旧没想到她会这么灵敏,竟然从他一句话里便找到了破绽和陷阱,而且对他这般不客气。 姜云卿没理会孔顺的心思,直接冷声说道: “你今日设宴让我来此,如果只是为了算计我,那这生意便也不必谈了。” “大燕和赤邯本就不算交好,近几年更是摩擦不断,说不定将来哪一日便会再起争端,如今不过是一些银子罢了,我姜云卿还没有蠢到会给自己招惹祸事。” “今日这宴,便当我没来过。” “徽羽,走吧。” 姜云卿说话间直接就站起身来,然后转身便带着徽羽朝着门外走去。 管营都是脸色一变,没想到姜云卿说走就走,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他们今日找姜云卿过来,可不是为了什么生意的事情的。 这生意虽然要紧,却远没有姜云卿的身份来的更重要,他们连正事都还没说到,怎么肯让姜云卿离开? 管营连忙上前就朝着姜云卿抓了过去,想要拦着她不让她离开。 却没有想到他还没有靠近姜云卿,身前就探出一只手来猛的朝着他胸/前一击,然后在他被打退之后,一把长剑直接横在了他脖颈上,阻了他接下来所有的动作。 第1234章 不该得的东西,别去动那心思 徽羽手持长剑,剑尖落在管营咽喉之上,随时都能要了他性命。 姜云卿转头看着他们淡声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孔六爷想要与我动手?” “管营!” 孔顺顿时厉喝出声:“不得无礼!” 先不说姜云卿极有可能是主子要找的人,就说她在京中的身份便不是随便就能动得了的。 孔顺连忙喝止了管营想要反击的动作之后,起身急声说道:“姜小姐不要要误会,我们断然不会伤害于您,管营只是想要留您而已,并无加害之意。” “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还望姜小姐见谅,这生意我们还能慢慢谈。” 姜云卿听到孔顺示弱,却并没有应承下来,只是抬眼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所谓的生意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那也不必谈了,你既然调查过我的事情,就该知道我和璟王的婚事在即。” “璟王身份特殊,在朝中本就人人盯着,若是与赤邯交易保不齐便会落人口实,将来落得个和陈王一样的下场。” 孔顺连忙说道:“璟王与陈王不同……” 他想说璟王权势滔天,就连大燕皇帝都奈何不了他,那个陈王怎能跟他相比。 只可惜姜云卿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就直接冷声道: “再不同他也是大燕的摄政王!” 姜云卿打断了孔顺口中的话,对着他说道: “我的确是想要这份利益,但是也不会为了银钱就给我自己和家人招来麻烦。” “你不必对我使心眼,更不必想要借我来算计什么。” “你若是当真想要与我继续这生意,那就歇了你心里头的那些想法,往后你手中之人不得入大燕,所有物资我派人去赤邯接手,而你想要之物也由我这边的人一并送出关外。” “该得的利益,我半分不会少你们,而不该得的东西,你也别去动那心思。” “大燕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大燕,不是你们赤邯人能来觊觎的!” 孔顺脸色变了几变。 姜云卿一句话,就把他所有想要劝说的话全部堵死。 他原本还想要拿利益诱惑姜云卿,只要她答应了下来,将那些通关文牒弄来之后,便能将她身后所有人都与赤邯拉到一条船上,将来的事情将来好说,到时候璟王早与他们绑在一起,想要反悔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姜云卿也会断了她在大燕所有的退路,想要让她去赤邯无疑会容易的多。 可是姜云卿却是太过敏锐。 他不过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她看出了全部的心思。 孔顺不由苦笑了一声说道:“姜小姐,谈生意可不是这个样子。” 姜云卿抬眼看他:“在我这里,就是这样。” 孔顺被她理直气壮的话说的一噎,见姜云卿半点不退,忍不住叹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有什么话好好说,这动刀动剑的多危险。” 姜云卿瞟了他一眼,这才对着徽羽示意。 徽羽拿着剑柄用剑身在管营肩上一敲,直接将他打的倒退了几步。 第1235章 焚月令 管营喉间泛起腥甜,脸上煞白一片。 徽羽这才冷哼一声,收起了长剑对着他说道:“这一剑算是上次你在华府巷外,出言诋毁我家小姐的教训。下次再敢跟踪我家小姐,这剑就直接捅进你喉咙里。” 管营捂着胸口苍白着脸没说话。 姜云卿对着孔顺说道:“今日这宴我也算是赴了,刚才的事情孔六爷回去之后有了决定再派人来通知我,不过孔六爷往后若有事情可直接让人来找我,不必这般遮遮掩掩的,若是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我与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孔六爷自便。” 姜云卿朝着两人点点头,转身便想要离开。 孔顺连忙开口道:“姜小姐稍等!” 姜云卿回头皱眉看他。 孔顺刚才已经知道了姜云卿的脾气,不敢再兜圈子,便直接说道:“我今天邀姜小姐来此,不仅只是为了生意的事情,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问姜小姐。” “不知道姜小姐可曾经见过这个东西。” 孔顺说话间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放在手中递到了姜云卿面前,那令牌上的花纹与姜云卿之间从姜锦炎那里得到的那一枚十分相似,只是中间有些细节和颜色不尽相同。 姜云卿心中有些震动,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佯作不解道:“这是什么?” 孔顺一直看着姜云卿脸上神情,想要从中察觉出一些异样来,可是她眉宇间却是半丝变化都没有,依旧是如之前那般冷清。 他心中有些失望,却还是开口说道: “这是赤邯皇室之人才有的身份令牌,名为焚月令,分为金、银、赤、黑、白五色,我这一枚是白色的,只代表最低等之人,而金色则是赤邯皇室直系血脉才能拥有的。” 姜云卿听着孔顺的话,发现他所说的和之前卫嬷嬷曾经提过的倒是有些相似,只是更为详尽一些,她默默将这些讯息记下来之后,这才抬眼看着他: “所以呢?孔六爷问我这个做什么?” 孔顺紧紧看着姜云卿的眼睛说道:“十六年前,赤邯的衡王曾经来过大燕,并且在大燕遗失过一枚金色焚月令,还有一枚赤邯皇室传承子戒。” “据衡王的仆从所说,当时衡王在呈州城外遇险,无意间曾与一名大燕女子欢好,为证其身份,衡王将焚月令和传承子戒赠给了那名女子,本想等他办完差事之后再将其带回赤邯,后却发现那女子不见踪迹。” “我听闻十六年前,姜小姐的母亲也去过呈州,而且在呈州城外遇险并逗留了数日才回京城……” 姜云卿脸色猛的冷了下来,微眯着眼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孔顺恭声道:“姜小姐从开始对付姜家之时,便对他们府中之人从不曾留手,甚至对其赶尽杀绝没有半点情面,到底是因为他们害死了您母亲,想要要您性命,还是他们本就与您没有血缘亲情?” 第1236章 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姜云卿冷眼看他。 孔顺说道:“姜小姐可知道,您的样貌与衡王的胞姐,也就是我家主上的相貌有八成相似。” 特别是冷下脸来时,那眉眼之间的所带着的厉色几乎如出一辙。 姜云卿虽然早就已经猜到,她那个“生父”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位王爷,而且孔顺的主子不是那王爷,而是王爷的姐姐。 她听着孔顺的话后,心中震动,脸上却是没有流露出分毫来。 姜云卿只是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得,嗤笑出声: “孔六爷说笑了,这世间相似之人常有,就是在大燕境内,毫无血缘而容貌相似者也是经常可见。” “我外公曾说我的样貌与姜家之人不像,却像极了我娘,说不定是我娘与你家主上容貌相似呢?” “而且我也从未见过什么焚月令,更不明白你刚才话中的意思,我是姜庆平的女儿,哪怕他与我来说半点不想提及,可也无法否认我与姜家之间血脉关系。” “至于你口中的衡王……” 姜云卿扯了扯嘴角:“他遗失了东西,你家主子应该去问他才是,我娘在十六年前的确去过呈州,但是却是与姜家人一起回呈州祭祖。” “若照着孔六爷话中的意思,衡王将东西留给了大燕女子,那呈州女子千千万,你们也该去呈州寻找才是,而不是来问我。” 姜云卿说完之后,面色便冷了下来,抬头看了孔顺一眼说道: “这种玩笑话孔六爷下次还是莫要说了,我娘已经仙逝多年。” “你说这些让人误会了我也就算了,可若是误会了我娘的清白,让人以为她做了什么不守妇道之事,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冷冷看了孔顺一眼,这才寒声道: “徽羽,我们走。” 姜云卿踏出门外之后,徽羽才抬剑指着屋中两人寒声道:“我家夫人冰清玉洁,当年嫁入姜家之后便未曾做过半点对不起姜家之事。” “你们如果胆敢再胡说八道污蔑我家夫人清白,让外间生出什么流言蜚语来,我保证让你们走不出大燕皇城!” 徽羽说完之后,手中长剑猛的朝下一挥,就听得一道破空声传来。 紧接着那剑上附带着的内力却是直接朝着那边的矮桌上划了过去,然后那檀木桌子瞬间断成了两半,上面摆放的东西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孔顺和管营都是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半步。 徽羽这才冷哼一声,将长剑收回,转身离开。 ……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存菊堂内安静异常。 “管营……” 孔顺回头刚想说话,却不想原本站着的管营突然弓着身子捂着嘴急咳出声,片刻后就见到他指缝间有鲜血流了出来,显然刚才被徽羽伤的不轻。 孔顺脸色一变,连忙道:“你怎么样?” 管营低声道:“这个女子的内力极高,方才只是一击便伤了我肺腑,若是打起来我恐怕不是她对手,而且上次那个跟着我去了清风斋的人恐怕就是她。” 第1237章 怎么证明 上一次他们在街头酒楼前偶遇了姜云卿之后,孔顺便让他去跟踪姜云卿查出她的身份来,后来他一路跟去了华府巷,等弄清了姜云卿的身份回去清风斋后,一直都未曾察觉被人跟踪。 直到后来他发现他放在暗处的东西被人碰过之后,才猛然惊觉不对,只是那时候管营一直以为是别人,如今想来,当初跟着他一路回清风斋的,恐怕就是这个名叫徽羽的丫环。 否则她也不会说出下次再敢跟踪,便要了他命的话来。 而且如果不是她一路跟着,怎会知道他当时为了试探姜云卿身份说过的那些话,若不是他被人察觉,姜云卿也不会顺藤摸瓜,查出了他们的身份来。 管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开口说道:“怪我不小心,否则也不会暴露身份了,如果不是被她们提前知道了身份,姜云卿或许就不会那么警惕于你。” “不怪你。” 孔顺听着管营的话说道: “姜云卿本就不是什么寻常人,姜庆平当初留下的线索虽然不多,但是只要有心,她未必猜不出来我们是什么人。” “更何况这里是大燕皇城,璟王和孟家权势极大,只要我们与她见面,她就定然会有所警惕,你没发现她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动过这屋中任何一样东西吗?” 点心饭菜没吃,酒水没喝,就连桌上的那些东西她也未曾碰过半点。 行事这般小心之人,要不是他之前查过姜云卿的过往,他简直难以相信姜云卿居然是从小长在侯府之中的贵女,她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其他举动,都更像是混迹已久的老江湖。 管营说道:“孔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姜云卿不愿意承认身份,我们又没办法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衡王遗孤,主子让我们想办法把姜云卿带回去,可是眼下这般情况,她怎可能与我们回赤邯?” 孔顺闻言也是皱眉,姜云卿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棘手。 如果她只是寻常人,哪怕就算是出身世家的大家小姐,他们也有办法能够无声无息的将她带出大燕皇城。 但是偏偏她是孟家的人,而且又与璟王大婚在即。 之前孔顺想要派人潜入华府巷那边姜云卿的府宅时,就发现那府邸内外高手众多,他们的人根本就进不去,更何况姜云卿本身也不是那么好相与之人。 她自己应该会武,身边还有个武功极高的婢女寸步不离的跟着。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敢动姜云卿,怕是还没出这京城就已经被人察觉,到时候连命都没了,又何谈把姜云卿带去赤邯? 孔顺揉了揉眉心,那张之前看着和气的脸上染上些阴沉之色: “先别轻举妄动,等我想想办法。” 姜云卿刚才的话已经很清楚,不管她是不是衡王的血脉,她都绝不许她母亲声名蒙尘。 这种情况下,他要怎样才能确定姜云卿的母亲,就是当年衡王身边奴仆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 第1238章 衡王是谁? 姜云卿领着徽羽从存菊堂出来之后,脸色便冷沉了下来。 哪怕她早有预料,甚至也有所猜测,她这具身子的生父没有那么简单,却也没想到当真会和赤邯皇室扯上关系。 如果是其他也就算了,大不了她死不承认,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是如今却出来一个与她相貌极其相似之人,看样子在赤邯身份还不简单,有她在,姜云卿就算想要否认怕是也不可能撇的干净。 姜云卿说道:“赤邯的衡王是什么人?” 徽羽摇摇头:“奴婢根本未曾听说过这个人,之前小姐怀疑孔顺他们身份的时候,奴婢去查他们时,便也让人去查探过赤邯那边的消息。” “只听说赤邯皇室除了如今在位的老皇帝,还有那位权势极高的国师之外,就只有荣王,安王,瑞王和越王,从来没听说有个什么衡王。” 姜云卿闻言皱眉:“没有衡王?” 徽羽摇摇头:“没有。” 姜云卿眉心紧锁。 孔顺他们既然能找到她这里来,就断然不可能拿个莫须有的人来糊弄她。 更何况赤邯皇室里到底有些什么人也瞒不了外人。 他们既然能说出衡王的名字来,还能说出那金色焚月令和那枚戒指,就应当不会有假。 可是徽羽说她没有听说过衡王的名字。 两边如果都是真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那衡王早已经不是王爷,或是被人圈禁,或是没有称号在身,所以无人提及。 要么,就是那衡王早已经死了…… 姜云卿双眼微眯,眼中带着沉思之色,下意识的磨蹭着手中的珊瑚珠串。 徽羽看着姜云卿脸色不大好,不由开口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再派人去打探一番,若是真有衡王这人,定然不会没有消息。” 姜云卿点点头道:“让人去查查看,不过小心一些,不要留了痕迹,还有,孔顺口中的那位主上是衡王的胞姐。” “她既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局面了,甚至之前和姜庆平联手在大燕行走,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你顺便去查查赤邯皇室的那些公主。” 徽羽点头应了下来。 姜云卿站在廊楼上时,看着下面灯火和不时来去之人,只觉得麻烦,若是早知道姜庆平手中握着的暗线是与她身世有关之人,她宁肯舍了这条线也不想麻烦上身。 不过姜云卿也知道不管她今天来不来这里,恐怕因为她这张脸,孔顺也迟早都会找上她。 有些事情,避开了今天,将来也一样避不开来。 姜云卿心中想着事情,带着徽羽一起朝着凌月阁外面走,只是在绕过廊楼的时候,却没想到突然撞到了意想不到之人。 对面那人见到姜云卿时也是惊愕了一瞬,猛的开口道: “姜……” 魏卓差点脱口而出叫一声姜小姐,可是突然想起这里是哪里,而且又见姜云卿是一身男装打扮。 他连忙将到了嘴边的声音咽了回去,急急转了个弯道:“……姜公子?” 第1239章 年后提亲 魏卓身边还跟着几个人,那几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与京中之人有所不同。 那几人见到魏卓与姜云卿打招呼,其中一人上下看了姜云卿一眼,目光落在姜云卿脸上,半晌后才开口道:“魏统领,这位是?” 魏卓默了默,才面色不变的说道:“这位是姜公子,姜公子,这几位都是宗蜀使臣。” 姜云卿闻言朝着那几人点点头,当作行礼。 那几人原本见姜云卿容貌出众,气质也非比寻常,以为她是京中哪家勋爵子弟这才主动与他招呼,可听得魏卓只是称呼她为“姜公子”,却半点都没提及他的出身家世,几人瞬间便收敛起了之前那点亲热来。 他们颇为冷淡的看了眼姜云卿后,便直接说道:“魏统领,不知道郡主在哪里?” 魏卓说道:“郡主在前面的大堂,几位从这边出去便能寻到她。” “我与姜公子有些时日没见,与她说几句话,诸位先去见郡主吧,我稍后便来。” 那几个人闻言也没多说,转身就顺着廊楼下去,朝着不远处的前面大堂走了过去,等他们离开之后,魏卓才看向姜云卿笑道:“姜小姐,好久不见。” 姜云卿笑着回道:“是有许久不见了,不过阿滢倒是经常与我提起你。” 魏卓听到陈滢的名字,眼底神色瞬间温柔了许多,那张肤色偏深的脸上露出了些不好意思来,对着姜云卿说道:“我和阿滢的事情,还要多谢姜小姐和王爷帮忙。” 之前魏卓和陈滢的事情,陈家那边因为魏卓庶出的身份一直不同意,魏卓想尽了办法都过不了陈家那一关。 他原是以为他与陈滢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可谁知道后陈连忠却是突然说要见他。 那时候魏卓紧张的不行,只以为陈连忠是厌烦他纠缠陈滢,想要与他严词厉色,可谁知道见面之后,陈连忠只是问了一下他府中的情况,与他闲聊了半日,下了两盘棋后,便让他离开。 后来他与陈滢见面时,才知道陈连忠是因为姜云卿和君璟墨的说和,所以才决定亲自见他一见。 听陈滢的意思,陈连忠对他还算满意,而且也不拦着他与陈滢来往,只是让人带话给他,他若真有意迎娶陈滢,便在年后寻个日子,让他府中长辈上门提亲。 这事情对魏卓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惊喜。 魏卓刚开始还觉得奇怪,陈家之前一直对他不假辞色,那陈老夫人和陈滢的父亲还有意替陈滢另择婚事,怎么突然便又改了态度。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天去三皇子府查抄的时候,陈连忠就在对面,而且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替他说了不少好话,这才让一向不怎么理会府中儿女婚事的陈连忠对陈滢的婚事上了心。 魏卓因为这件事情对姜云卿二人很是感激,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道谢。 如今能见到姜云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魏卓认真说道:“多谢姜小姐和王爷替我和阿滢费心。” 第1240章 乌鸦嘴 姜云卿闻言笑着回道:“是魏统领自己出色,否则就算有我和王爷替你说和,陈尚书也未必肯同意。” 魏卓难得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露出几分傻笑来。 两人一边朝着外面走,魏卓一边好奇问道:“今天上元节,姜小姐怎么来了凌月阁?” 姜云卿随口说道:“我是与人相约,过来见个朋友,倒是魏大人怎么也来了这里?而且我刚才听那些宗蜀人还提到什么郡主,宗蜀来朝的不是桑原公主吗?” 魏卓闻言回答道:“来和亲的的确是桑原公主,如今也在宫中,只是这次跟着桑原公主一起来的,除了宗蜀的那些使臣之外,还有宗蜀南王的女儿凤玲郡主。” “南王的女儿也来了?” 姜云卿有些诧异。 魏卓点点头说道:“那个凤玲郡主是桑原公主的亲侄女儿,又是南王最宠爱的女儿,表面上看着是与宗蜀那些人一同来的,可是我听着一些小道消息,说是那凤玲郡主是偷偷混进和亲队伍里出的宗蜀。” “等到宗蜀那些使臣发现她在队伍里的时候,人都已经入了大燕了,也没办法送回去,所以就干脆跟着一起来了京城。” 姜云卿听着魏卓的话顿时惊愕,下一瞬忍不住摇摇头。 这个郡主怕不是个胆子大的,宗蜀和大燕可还没彻底交好,南王就算有意和大燕和亲,借大燕之力,可毕竟条件尚且还没有谈好,他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 那凤玲郡主居然敢混进和亲的队伍里面,直接来了大燕,也真是个肆无忌惮的主。 “那郡主不好相处?”姜云卿问道。 “可不是吗。” 魏卓有些苦笑着说道:“那个凤玲郡主性子跋扈,又懂些武艺,入城之后短短几天就已经闹出了不少事儿来,今天陛下本来宫中设宴款待宗蜀使臣,结果凤玲郡主偷溜了出来。” “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她的,否则若是让她在京城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魏卓说完之后对着姜云卿说道: “姜小姐可是要回去了?我得先去盯着那凤玲郡主,今儿个上元节,只希望她能消停些,千万别惹出什么祸事来。” 姜云卿听着魏卓的话,哪怕他没有细说,却也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凤玲郡主恐怕当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毕竟连宫宴场合都能偷溜,而且还跑来凌月阁这种烟花之地,而且能让魏卓都说出这种话来,怕是惹祸的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姜云卿刚想说让魏卓去忙他的,谁知道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大堂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 她和魏卓都是一愣,下一瞬脸色古怪。 不会这么乌鸦嘴吧,说来事就真来事了?! 魏卓心里提了起来,连忙跟姜云卿说了一声后,就匆匆忙忙的朝着前面大堂走了过去。 姜云卿瞧着魏卓急急忙忙的样子,对那个凤玲郡主也有些好奇,扭头对着徽羽说道:“咱们也去看看。” 第1241章 牡丹花下死 姜云卿和魏卓一前一后来到大堂的时候,还未曾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娇叱的声音。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侮辱本公子!” 她话音一落,对面也不知道站了什么人,瞬间便是笑出声。 “还公子,我说小娘子,你瞧瞧你这张脸,这胸,这屁股,比这凌月阁的花魁娘子还翘,还有那腰肢,怕不是一手就能握着了……娇滴滴的小娘子,装什么公子哥儿,不如让爷疼疼你?” “哈哈哈!” “就是,小娘子,你这可不像是什么公子哥儿,不如让爷们儿疼疼你?” 周围那些围着的男人都是哄然大笑,就连那些个凌月阁中的女子,也都是拿着帕子捂着嘴娇笑出声。 这种欢场之中,来的都是喜欢起哄热闹之人,这会子瞧见有热闹可看,都是跟着纷纷闹腾了起来。 姜云卿带着玲玥走到人群里之后,就见到被围在里面的那几人。 其中几个看着像是京中那些纨绔子弟,身上穿着富贵,却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笑起来时候那双眼睛就跟能扒了人衣服似的,上下看着对面站着的人。 而对面那个人身材丰盈,腰肢纤细,穿着男装时也是凹凸有致,再加上她那张一看就女气十足的脸,一眼便能瞧出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此时那女子被取笑之后,顿时寒着脸怒声道:“大胆!” 对面那领头的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闻言却是半点不怕,见她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不仅不退,反而继续道: “哟,还生气啦,这气起来的时候小脸儿更好看了,爷喜欢。” 他扭头对着旁边的凌月阁的人说道: “苗妈妈,这小娘子莫不是你们凌月阁里推出来的新玩意儿,不错不错,虽然长得差强人意了些,不过这身段可真是好啊,而且这性子泼辣有意思。” “本公子给你五百两银子,将她送去爷订的房间,正好春风一度,过了这上元节。” 周围的人顿时大笑出声。 “谢四,这般泼辣的小辣椒你也敢要?” “对啊谢四公子,小心美人儿没尝到,先折了你的小命儿。” “哈哈哈……” 周围一阵大笑声,那谢四斜睨了说话的那几人一眼,“呸”了一声之后哼声道:“爷就喜欢这般泼辣的,再说了,牡丹花下死,这做鬼也风流啊!” “哈哈哈!” “谢四好样的。” “我们支持你,折了这带刺的小辣椒!” 那女子气得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看着周围众人。 旁边凌月阁中的人见着气氛不对,连忙上前打着圆场说道:“谢四公子,您就别说玩笑话,这位小姐可不是我们凌月阁里头的人。” 她又扭头有些脸色不好的对着凤玲郡主说道: “我说小姑娘,你女扮男装来我们凌月阁也就算了,可我们凌月阁做的可是迎来送往的生意,今儿个是悦儿姑娘挂牌的日子,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来捣什么乱?” “大山,还不送这位小姐出去。” 第1242章 凤玲郡主 那苗妈妈也是存了好心,怕眼前这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当真惹了麻烦在这里吃了亏,就想着把人先送出去。 可那凤玲郡主却根本就不领情。 她本就是嚣张跋扈的主,在宗蜀时就人人让着她,几时被人这般调戏过。 凤玲郡主听着周围大笑声,脸上满是戾气,突然朝着腰间一摸就抽出条鞭子来,朝着那苗妈妈的脸上就抽了过去。 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那苗妈妈闪躲不及,只来得朝着旁边避了一下,肩膀上就狠狠挨了一下,顿时被打的惨叫了一声,而凤玲郡主则是一挥手,又一鞭子甩在了对面那个谢四身上。 凤玲郡主满脸阴鸷的瞪着周围人厉声道:“敢出言侮辱本郡主,本郡主要了你们的命!!” 场内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会突然出手。 那个谢四公子挨了一下之后,原本只是准备嘴里逗着玩玩的心思瞬间也怒了起来,背脊上钻心蚀骨的疼让得他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他朝着身边跟着的那几个随从怒声道:“臭婊子,你敢伤我,来人,把她给本公子拿下来,本公子今儿个非要扒光她的衣裳,将她扔去柳巷不可!!” 凤玲郡主脸上更冷,眼底杀意十足,挥着鞭子打退了上前来的两人之后,便朝着那个谢四公子脖颈上抽了过去。 魏卓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看向那凤玲郡主手中的鞭子,就见到鞭子与寻常鞭子不同,上面满满都是倒刺不说,鞭子前面还有尖锐的利刃。 这要是落在人身上,还不要了人性命? 魏卓连忙上前一把抓住鞭子,急声道:“住手!” 凤玲郡主顿时被魏卓扯的一个趔趄,她使劲拉了一下,没将鞭子扯出来,忍不住抬头厉声道:“魏卓,你放开,不然本郡主连你的命一起要!” 场内几人听到“魏卓”二字时,都是脸色变了变。 魏卓自从当上了禁军副统领之后,在京中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魏家庶子,这京中不少人都知道魏卓的身份。 特别是谢四,他之前就已经他父亲提起过好几次,还曾经说想要将府中的妹妹嫁给魏卓。 谢四公子瞬间酒醒了大半,惊声道:“魏统领?” 他随即又满脸惊愕的看向对面的凤玲郡主,失声道: “郡主?她是什么郡主?” 这京里头的郡主哪一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个这么野蛮的女人来? “谢四公子好威风,原来谢太傅平日里就是这般教你的吗?” 魏卓脸色有些难看,实在是谢四刚才说的那些话太过难听,而且他调戏的偏偏还是宗蜀的郡主,他说完之后才对着他说道:“这是宗蜀南王的女儿,凤玲郡主。” 谢四脸色一变,脑子里的酒彻底清醒了过来,脸上瞬间惨白。 他没想随便调戏了个女子居然就来头这么大。 更没有想到那宗蜀来的郡主,居然会女扮男装跑来花楼里厮混,还跟他叫板去争凌月阁的花魁娘子。 第1243章 威胁 谢四瞬间便生出了退意来,只可惜那凤玲郡主却是得理不饶人。 她满脸戾气的说道:“魏卓,你滚开!” 魏卓说道:“凤玲郡主,今日是上元节,大好的日子何必这般动怒。” “他羞辱本郡主!” “他不知道郡主身份,所以才言辞无状,不如让他给郡主道歉,之后将此事告知他府中长辈,由他们教训可好……” “啪!” 魏卓的话还没说完,凤玲郡主便直接一巴掌朝着他脸上打去。 魏卓没想到凤玲郡主会突然出手,因为站的太近措不及防之下,脸上顿时留下了一道红痕。 他毕竟是朝廷重臣,更不是什么性情软弱之人,而且他此时代表的更是大燕的脸面,哪怕敬着凤玲郡主,也不会任由她将他脸面放在脚下去踩。 魏卓脸上顿时猛的沉了下来,抬头满眼戾气的朝着凤玲郡主看了过去,那目光让得凤玲郡主一惊。 那边刚刚赶过来的宗蜀之人见状,生怕魏卓翻脸,连忙上前先发制人的厉喝出声: “魏统领,你想干什么?!” “凤玲郡主乃是与桑原公主一起,代表宗蜀来大燕与你们大燕修好的,我们宗蜀给足了你们大燕脸面,可是这大燕人却是辱及郡主。”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得清楚,你们大燕就是这般对待我宗蜀郡主的?” “如若你们当真无意与宗蜀修好,我等可以直接修书回朝告诉南王,这亲也不必再和了!” 魏卓脸上的怒气一遏,眼中满是阴沉。 而那谢四公子也是满脸惨白,如果宗蜀和大燕的联姻当真因他而毁了,先不说陛下那头会如何对他,怕是他回去之后,祖父他们便会打断他的腿。 “凤玲郡主,我祖父乃是朝中太傅谢远瑚,我方才不知您的身份才会言行失态,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见谅……” 谢四立刻就服了软。 那凤玲公主见状却犹如占了上风一般,直接冷声道:“一句抱歉就想抵过,哪有那么容易!” “你侮辱本郡主,便是侮辱宗蜀,除非你跪下来跟本郡主赔礼道歉,自扇耳光说你错了,否则本郡主就修书回过告诉我父王,说你们大燕根本就无意和宗蜀联姻。” “到时候两国交恶,我看你们担当的起吗?!” 谢四脸色青白,他哪怕怕事,也断然不会答应此事。 要是他今天当真在这里跪了宗蜀的人,那他谢家的脸面也从此再也捡不起来了。 周围那些围观之人脸上也是露出愤愤之色来。 哪怕他们也知道之前谢四那般说一个女孩儿过分了些,可说到底此事那凤玲郡主同样有错,大燕民风还算开放,女扮男装的事情不是没有,可却没谁会与她一样跑来花楼里跟人争抢花魁。 之前还未起龃龉之时,这凤玲郡主说话可是半点不客气,先是贬损了谢四一通,又嘲笑谢四无能,那谢四气愤之下才会与她反驳。 虽然言词下流了些,可她不过是个宗蜀的郡主,却让大燕太傅府中公子当众下跪自扇耳光。 第1244章 等你爹当了皇帝,再来嚣张 这已经不仅仅是羞辱谢家,更是羞辱整个大燕。 姜云卿原本是不想要多管闲事的,只是见着宗蜀那些使臣得意的样子,还有那凤玲郡主嚣张跋扈的模样,又看到魏卓之前抓过鞭子的手上泛出了乌青之色,脸色冷了下来。 她在旁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顿时惊动了在场所有人。 “羞辱你便是羞辱宗蜀,你是不是太过高看你自己了?” 魏卓扭头见到姜云卿时,脸色变了变。 而姜云卿倚在那边的栏杆上,凉飕飕的说道: “如果不是知道宗蜀这次来燕是主动和亲的,国书尚未送到,你们便已经入了大燕境内,一副非要将桑原公主嫁入大燕皇室的样子,我还以为当真是我大燕无能,要求着与你们宗蜀联姻,才由得你们在我大燕皇城如此放肆!” “什么人!” 那几个宗蜀使臣听着这话,顿时脸色一变。 人群也纷纷朝着这边看来。 姜云卿抖了抖衣袖带着徽羽越众而出,朝着场内走了过去。 等站定在几人身前之后,她才抬眼看着那几个宗蜀的人说道: “我不过是寻常大燕人而已,只是见不得你们这般跋扈。” “先不说这和亲之事是你们求着来的,你们如果当真不愿,大可将公主带回宗蜀就行,就说宗蜀境内你们那位陛下虽然病重,可好歹还健在吧。” “什么时候两国交不交恶,修不修好,能任由着一个亲王之女说了算了,还是如今宗蜀国内已经是南王当家做主了?” “你!” 凤玲郡主满脸怒色:“你敢污蔑我父王?!” “污蔑?” 姜云卿轻笑了一声,眼中带着嘲讽说道:“难道我刚才听错了,郡主和这几位使臣可都是口口声声说着要修书给南王,与我大燕断交来着,你们可半句都没提到你们那位皇帝陛下。” 那几个使臣都是脸色大变,他们的确是效忠南王,可是明面上陛下还没死,要是让王庭那些人知道他们无视陛下,回去之后他们定然没命。 其中一人连忙说道:“你休得胡言,南王与陛下是亲兄弟,南王只是暂代陛下理政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南王已经登基成了新皇了。”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着凤玲郡主:“原来郡主的父亲还没登上皇位呢,既然如此,我劝郡主还是收敛着些,等你什么时候不是郡主,改封了公主之后,再来在我大燕作威作福吧。” “你找死!” 那凤玲郡主被姜云卿一通嘲讽之后,顿时脸上猛的涨红,眼中带着戾气便抓着鞭子朝着她打了过去。 姜云卿早就防着她动手,直接朝着旁边一闪,伸手一把抓住了站的最近的那个宗蜀之人挡在了身前。 那鞭子落下之后,那个宗蜀使臣顿时被抽的皮开肉绽,惨叫出声。 姜云卿等着鞭子落地,才将人朝着凤玲郡主扔了回去。 凤玲郡主被砸的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坐在地上,而姜云卿身旁的徽羽则是直接一剑砍断了那郡主手中的鞭子,挑着将其扔了回去。 第1245章 再敢动手,我让你走不出这凌月阁 那鞭子上尖锐之处瞬间擦着凤玲郡主的耳边而过,划破了她的耳尖之后,“砰”的一声刺进她身后的廊柱之中。 下一瞬,玲玥手中长剑直抵凤玲郡主脖颈。 “鞭上淬毒,肆意伤人,郡主真当我大燕无人吗?” “你信不信你再敢动手,我让你走不出这凌月阁?!” 凤玲郡主觉得喉间寒气逼人,那剑尖几乎要刺入她咽喉之中,哪怕笃定了没人敢伤她,可是面对着姜云卿眼中寒色,她依旧忍不住心中生出胆颤来。 她总觉得,眼前这人是真的敢杀了她的。 凤玲郡主尖声道:“你敢伤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那也要你父王敢来才是。” 姜云卿看了眼凤玲郡主,再看着那几个宗蜀使臣寒声道: “这里是大燕,不是你们宗蜀,还轮不到一个郡主在此放肆。” “你们南王想要跟大燕修好,为着什么你们心中清楚,既然是有所求,那便记清楚了你们自己的身份,是你们来求大燕,而不是大燕求你们。” “我大燕国富民强,从不与尔等小国妥协,皇帝陛下爱护臣民,爱重百姓,更是不会容忍尔等在京中肆意妄为。” “你们若是学不会规矩,那就滚回宗蜀去慢慢学,我大燕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姜云卿冷声说完之后,直接走到魏卓身旁。 她伸手将魏卓的右手抓了起来,翻过之后就见到他掌心里面,之前抓了鞭子时被划破的地方早已经泛起了乌青之色。 姜云卿在腰间一抹,从里面取出几支银针来,快速扎在魏卓腕间和手背之上,然后从腰间挂着的锦囊里面取出了两个瓷瓶,从中倒出了几粒药丸递给魏卓说道: “吃了。” 魏卓看到掌心的毒时,就已经变了脸色。 他之前便知道姜云卿擅长医毒之术,此时毫不犹豫的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姜云卿这才将瓷瓶塞住,扔给了旁边的谢四公子,还有之前挨过鞭子的那个苗妈妈:“三粒一服,暂时能压制毒素,回去后寻大夫替你们解毒。”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这才纷纷朝着那几人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个苗妈妈和谢四公子脸上都是泛起了不正常的青紫之色。 人群中顿时有人忍不住大声道: “这宗蜀的郡主未免太恶毒了,竟然在鞭子上淬毒。” “是啊,要不是这位公子说出来,怕是他们连自己中毒了都不知晓,这郡主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简直过分。” “你们没听她刚才的话吗,拿什么两国联姻的事情来威胁,还说要毁了和亲的事情,这和亲是他们想和就和,不想和就不和的吗?” “这般儿戏,谁知道他们来和亲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也不知道那宗蜀南王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能教出这般恶毒之人来,那个南王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我瞧着宗蜀狼子野心,说不定表面上说着和亲,让咱们放松警惕,回头又转过头来打大燕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 那几个宗蜀使臣都是脸色大变。 第1246章 要使威风滚回你们宗蜀去! “你们胡说什么,我宗蜀是诚意来与大燕联姻,何曾做过那些……” 那使臣脱口大声道。 没等他把话说完,人群里就已经发纷纷嘲讽出声。 “诚意?我们可没看见。” “就是,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毁了和亲之事吗?” “还有那郡主,不过就是个亲王的女儿,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还让我大燕朝臣之子跪你?!” “可不是吗,谢四是有错,可这里是凌月阁,是花楼,花楼本就是寻花问柳的地方,你堂堂一个郡主女扮男装跑到这里来也就算了,还与人争花魁出言不逊。” “你对谢四无礼在先,人家才反驳了几句,就准你折辱别人,还不准人家反驳几句了?!” 之前那个凤玲郡主行事太过张扬,那让谢四跪地求饶的话更是打了所有大燕人的脸面。 人群中有个与谢四关系交好之人连忙趁机起哄说出这话来,在场之人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这一出可不就是那凤玲郡主自找的吗? 谢四说话的确下流,可要不是那凤玲郡主之前争抢花魁的时候,出言骂了谢四长辈,还诋毁谢四长相,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谢四也不至于拿她女儿家的身份来说事儿。 周围那些人本就愤慨,此时反应过来之后更都是怒喝出声。 “骂了人还占理了,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我大燕的公主、郡主还没你这般嚣张,要使威风滚回你们宗蜀去!” “就是!滚回去!” “滚回去!!” 群情激奋之下,周围已经有人骂出声来。 那些使臣早已经脸色大变,完全没有想到之前不过是想要威逼魏卓而已,结果却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姜云卿听着周围那些骂声,看着那凤玲郡主乍青乍白的脸色,面色冷淡的说道: “凤玲郡主本是代表南王,代表宗蜀来我大燕做客,原还以为宗蜀是真心想要与我大燕修好,让两国缔结邦交,让边境得以安宁,可是如今看着郡主这做派,便能知道你们宗蜀所谓的修好怕也只是心存鬼蜮,别有所图罢了。” “魏统领,我觉得你还是将他们赶紧送回宫中吧。” “今天上元节,她在这里故意闹事也就罢了,可如果真让她打死了谢太傅的儿子,又伤了在场其他人,别的我不知道,可是这京中怕是要彻底乱起来。” “宗蜀如今不太安宁,这凤玲郡主莫不是打着一样的主意,要乱了我大燕皇城?” “我记得,城外还有五千宗蜀大军呢……” 周围那些围观之人都是脸色微变。 那使臣里面有一个年龄稍长的人更是脸色铁青,姜云卿简直在明晃晃的告诉众人,他们宗蜀来此是别有所图。 那人顿时上前一步怒喝出声:“你休得胡说八道,污蔑我等和郡主!!” “是污蔑吗,若你们不是故意乱我皇城,郡主凭什么让我大燕子民于她下跪,折辱我燕朝太傅,借机羞辱我大燕朝廷和皇帝陛下?” 第1247章 还要不要脸了? “我……” 那使臣语塞。 “你什么你,我难道说错了,你们刚才不是那意思?” 姜云卿冷眼看他:“如果真不是这意思,而我的话只是污蔑而已,你这般恼羞成怒做什么,一副我戳中你们心思的样子,难道不是因为心虚?” “你!!” 姜云卿的那张嘴实在太利,而且说话时气势十足。 明明身材看着瘦弱,一张脸上白皙干净说话轻飘飘的,可是却逼得那宗蜀使臣节节败退,转眼之间他们之前所为已经上升到了羞辱朝廷和元成帝。 那宗蜀使臣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姜云卿打断,气得险些想要吐血。 他反驳,这人说他心虚。 可他要是不反驳,难道就任由他胡说八道随便给他们扣屎盆子吗?! 他要是不说话,这人指不定还直接说他们宗蜀理亏,被他说中了心思所以无话可说! 那使臣张嘴就想辩驳,可谁知道姜云卿根本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在他张嘴才刚出声时就直接扬扬嘴角嘲讽道: “算了,我懒得与你们争论。” “反正你们这些使臣向来都是牙尖嘴利之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刚才那些话就当是我胡说吧,毕竟你们宗蜀跟我们大燕不同,一个王爷的女儿就能决定两国邦交。” “咱们大燕能做主的是皇帝,你们能做主的可是个王爷来着。” “你闭嘴!!” 那之前说话的几人都是脸色难看至极,直接怒骂出声。 谁牙尖嘴利了?! 谁红口白牙了?! 你特码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好的坏的都是你的,进的退的所有路都堵死,回过头来说我们牙尖嘴利,黑的能说成白的。 你还要不要脸了?! 这大燕的人难道都是这个德行吗?! 旁边的魏卓,谢四,还有那些围观之人听着姜云卿一席话后,都是脸色古怪至极,憋着笑憋的脸色通红,甚至有人忍不住发出吭哧吭哧的笑声。 哪怕姜云卿对着宗蜀这些人的一通话让得他们通体舒坦,暗暗觉得舒爽不已,可是他们依旧有些同情宗蜀那些人。 总觉得对面那几个宗蜀的人脸色跟开了染坊的一样,怕是一张嘴就能气得吐血三升。 这个俊俏小公子的嘴巴简直太毒。 偏偏他还能将歪理说的这么义正言辞,让你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姜云卿看着那几个宗蜀使臣随时都要暴起的模样,直接歇了话头,转头对着魏卓说道: “魏统领,今日的事情说起来是我多嘴了。” “大燕和宗蜀如何,两国邦交怎样,都有陛下决断,只是我实在看不过这些宗蜀之人。明明心怀鬼胎自己凑上来交好我大燕,如今却还拿着和亲之事来折辱我大燕朝臣跟陛下。” “陛下能不能忍我不清楚,可至少作为大燕子民,我是忍不了的。” “我大燕强兵悍将无数,边关儿郎英雄,几时需要惧怕宗蜀那等小国威胁,让其区区一个郡主便在我大燕皇城之中作威作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1248章 群情激奋 姜云卿一席话挑起了周围那些人的愤慨之情之后,才直接一抱拳说道: “我不过是寻常人,决定不了国家大事,却也不愿见这般嚣张跋扈之人践踏我大燕颜面,这里的事情魏统领慢慢处置,我就先告辞了。” 魏卓心里隐约猜到姜云卿想要做什么,连忙低声道:“多谢公子仗义执言,替本官解毒,今日之事我定然会一五一十告知陛下。” 姜云卿听着魏卓的话后,眼底生出抹笑意,转瞬即逝。 她朝着魏卓点点头后,这才看向徽羽:“放开她。” 徽羽手中长剑一收,朝着凤玲郡主肩上击了一掌,将她打的倒飞了出去狼狈落在地上,却又未曾伤她。 “郡主,今日看在你是宗蜀使节,代表宗蜀皇室的份上,我不伤你,可你若再敢在我大燕皇城肆意伤人,拿那恶毒之物损伤我大燕百姓,我大燕定然有的是人教训你。” 姜云卿说完之后,便直接一甩袖子,带着徽羽朝外走去。 旁边的人见她过来都是纷纷朝着后面退去,在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让开,不仅仅是因为姜云卿方才所做的事情让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也捡回了大燕的颜面,更是因为她们主仆两人的武力。 这些人之前可都亲眼看到的,这个小公子身边的那个护卫是怎么一剑砍断凤玲郡主手中长鞭,险些要了凤玲郡主的命的。 眼见着姜云卿离开,凤玲郡主气得怒声道: “你站住!!” 凤玲郡主被徽羽挥退摔倒在地上上,屁股撞的生疼,此时眼中含泪满脸难堪,只觉得丢人至极。 她撑着地面爬起来就想要去拦姜云卿二人,谁知道却是被身旁的几个时辰用力拉住。 “郡主,您别去……” “你们放开我,他们竟敢羞辱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要他们的命!! “郡主!” 那之前被姜云卿怼的险些吐血的那个使臣,听着凤玲郡主嘴里的话脸色黑如锅底。 没见得周围那些大燕人本就对他们不喜,刚才凤玲郡主的话落下之后,更是对他们虎视眈眈吗? 他们之前虽然拿和亲的事情来要挟魏卓,可是他们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那和亲的事情更是不容破坏。 要是真的坏了和亲之事,他们回去之后南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那人紧紧抓着凤玲郡主的胳膊怒喝出声:“郡主,你当真忘了王爷跟你说过的话吗?!” 凤玲郡主神情一僵。 旁边另外一人压低了声音道:“郡主,我们这次奉命来大燕,便是与大燕皇帝修好的,若是真毁了和亲的事情,王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啊郡主,王爷的事情要紧……” 凤玲郡主脸色变了变,她虽然任性,却也知道她那个父王有多看重皇位。 父王的确是宠爱她,平日里也愿意纵着她行事,让她比公主还要过的尊贵,可是她如果真的坏了她父王的事情,南王定然不会放过她。 在父王眼里,皇位才是一切。 第1249章 把水搅浑(一) 凤玲郡主强忍着怒气,看着地上断掉的鞭子寒声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那几人说道:“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姓姜,跟魏卓认识……” “魏卓之前唤他姜公子。” 凤玲郡主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姜还是江,那个魏卓定然也不会告诉他们那人是谁。 她狠狠一咬牙怒声道:“你们去给我查,查出他是谁,我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错过了今日,再见到那个男人,她定要扒了他的皮以泄心头之恨!! 魏卓在旁边教训谢四,毕竟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等到将周围的人安抚了之后,他也不再给宗蜀几人脸面,直接上前说道:“凤玲郡主,各位,请吧。” “你好的很!” 魏卓面无表情:“我没有郡主好,郡主与其这般看我,倒不如想想回去之后,该怎么跟陛下解释吧。” 凤玲公主听着魏卓的话,脸上怒气染上了白色,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不为所动,这才怒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魏卓带着剩下那几个宗蜀使臣跟在身后一起离开了凌月阁,而那谢四公子吃过了姜云卿给的解药之后,脸色还是一片煞白,他也顾不得之前被他拍下来的头牌花魁,手忙脚乱的推开身边的人,直接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出来,他哪还敢在外逗留。 他得回去告诉祖父谢远瑚,还有父亲他们,否则万一宫中追究下来,他就完了。 …… 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凌月阁中安静了一会,才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大堂中的众人都还在议论着宗蜀的事情,也有不少人在询问姜云卿身份的,只可惜姜云卿除了容貌俊美一些,言词犀利一些,气势惊人了一些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特征,更是瞧不出来半点女子的模样来。 这凌月阁消费昂贵,能来这里的也大多都是京中各个权贵世家子弟,原本之前他们瞧着姜云卿那气度,还以为是京中哪个权贵人家的公子。 可谁知道彼此询问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刚才那个敢出言嘲讽宗蜀众人,教训那凤玲郡主的人是谁。 众人只知道,那人好像是姓姜,还是江,有个身手极高的随从,其他的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下面众人议论纷纷,除了打听姜云卿身份的,其他大多都是指责宗蜀那些人,言语间甚至有不少都被姜云卿带偏了,纷纷猜测着这次宗蜀来和亲会不会打着什么别的主意。 楼上转角的地方,霍禾元和窦烈站在阁楼阴影之中,瞧着凤玲郡主被人带走之后楼下的那些议论声。 窦烈低声说道:“咱们当真不管凤玲郡主他们?” 霍禾元扬唇:“管他们做什么,那凤玲郡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管得了吗?” “可是南王…” 窦烈低声道:“咱们虽然是奉了皇后的命令来大燕的,可明面上也是使臣,他们要是真闹出事情来,我们也难以善了。” 第1250章 把水搅浑(二) 窦烈忍不住说道:“咱们毕竟是奉命来此,若真是坏了两国邦交的事情,到时候回去之后,南王若是为难你我,王庭那边怕是也逃不过责罚。” 霍禾元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了声: “他凭什么为难我们?就算真闹出什么事来,那也是他南王的女儿闹的,与我们何干?” “和亲本是正经的事情,桑原公主来也就罢了,偏偏那凤玲郡主还混了进来,要真出了什么事,那也罪不在我们,南王如果想要问罪的话,那就先将他女儿打死了再说,否则他凭什么怪到我们身上来?” “更何况我本就在发愁南王让桑原公主跟大燕联姻的事情,怕桑原公主帮着他,让他得了大燕的助力,如今瞧着倒是好事儿,我还巴不得那凤玲郡主多闹闹,最好是将水彻底搅浑,让得大燕生恶……” 窦烈面露诧异之色,心中转了转后便低声说道:“你想坏了这次和亲的事情?” 霍禾元回头看着他:“能坏了自然是好事。” “宗蜀如今内乱不止,朝中彼此消耗之下国力大减,南王这个时候与大燕和亲,就算得了利益那也是他一个人的,可是宗蜀却很容易会被他拱手相让,成了送到大燕嘴边的肥肉,让大燕皇帝趁机狠狠咬上一口。” “宗蜀国力本就不如大燕,若是真被咬上一口,恐怕数年内都难以缓和的过来,而且大殿下如果回朝,到时候迟早要与南王对上,南王如果得了大燕的助力,对大殿下来说不是好事。” “与其如此,倒不如彻底毁了这次和亲的事情。” 窦烈听着霍禾元的话,心中也是赞成,毕竟和亲之事本就不是他所愿,只是…… “这次来大燕并非只有我们,想要毁了这联姻,又将咱们脱身出去谈何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 霍禾元眼底带着些莫名神色看着他:“你难道没有发现,不只是咱们不想要南王跟大燕交好,大燕这头照样有人不乐意见到他们与宗蜀联姻。” “说不定不等我们做什么,就会有人赶在我们之前动手。” 窦烈神色一怔。 他也不蠢,刚才没有想到是没朝着那个方向去想。 此时听到霍禾元的话后,窦烈脸上神色顿时变了变,皱眉道:“你是说刚才那个人?” 霍禾元点点头说道:“刚才那人露面后开始,就一直想尽办法的在激怒那些大燕人。” “他表面上看着像是因为看不惯凤玲郡主行事,才会一时激愤,可是实际上从他最开始说话的时候起,他言语之间就一直在挑拨大燕和宗蜀之间的关系。” “他不仅嘲讽凤玲郡主和那些使臣,更是句句针对南王,针对宗蜀,后来更是抓住郡主口误不断挑拨,说出他们折辱大燕朝臣,意图祸乱大燕皇城图谋不轨的话来,借以挑起民愤。” “我想恐怕不出明日,整个大燕皇城里面都会开始流传,宗蜀之人看不起大燕,贬低大燕朝臣,折辱大燕皇帝,甚至拿和亲之事威胁大燕的传言来。” 第1251章 把水搅浑(三) 霍禾元想起刚才姜云卿的那些话,脸上就流露出一丝复杂来。 不要小看这些流言蜚语,有的时候谣言猛于虎,只要能够操作得当从中引导,便能生出大乱来。 到时候如果再有人借机生事,挑起大燕将士和百姓愤慨,让他们仇视宗蜀,哪怕大燕的皇帝再想要与宗蜀联姻,恐怕也得顾虑民间的影响,到时说不准这次和亲真的会被搅黄了。 霍禾元说道:“刚才那人手段老辣,言辞更是句句如刀,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窦烈是武将,五感远比常人要敏锐许多,他开口说道:“之前魏卓跟人介绍的时候,好像说那个人姓姜。” 霍禾元闻言却是一愣:“姓姜?” 他顿顿了: “哪个姜?” “姜影无词的姜,还是江河日月的江?” 窦烈闻言嘴角一抽,他哪儿知道是哪个姜。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是听到凤玲郡主跟古玉那在说那人姓姜,具体是哪个姜就不知晓了,只是听古玉那的口气,那个人应当与魏卓相识。” 霍禾元皱眉。 刚才那个人出现时,魏卓并未惊讶,后来那个魏卓对待那人更是十分信任,那人给他的解毒之物他毫不犹豫就吃了下去,而且那人敢这般当众嘲讽宗蜀使臣,甚至对凤玲郡主动手,显然身份也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可是霍禾元记得,他们来京之前查过大燕皇城之中,没有什么姜姓或者是江姓的氏族。 楼下那些世家子弟更是无一人知道刚才那人的身份。 那个人到底是谁? “姜……” 霍禾元嘴里轻声念叨着那姓氏,别的倒是没想到,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来。 这大燕皇城里面有没有姓姜或者姓江的大家氏族他是不知道,只是之前他让人打探大殿下的事情时,好像记得,大殿下的那个即将跟璟王成亲的外甥女,好像就姓姜。 大殿下对那个姜小姐十分疼爱,关系也很是亲近,之前大殿下为了替那个姜小姐处置她父亲那边的事情,还曾经动用过很多手段。 刚才那个人也姓“姜”… “怎么了?” 窦烈见他模样,不由问道。 霍禾元愣了一下,下一瞬失笑摇摇头:“没什么。” 他简直想太多。 刚才那个少年模样出众,虽然面容白皙眼神清朗,身材也偏瘦弱,可是却半点都显女气。 而且那少年说话时无论是气度还是身上那股子威势,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那般才情出众,芝兰玉树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将来的璟王妃姜云卿? 霍禾元暗笑自己多心了,对着窦烈说道:“走吧,咱们也回使馆,今儿个的事情就假装不知道就行。” “之后京中若有流言,让古尔翰通知咱们的人暗中动些手脚,帮他们一把,最好能让得元成帝拒绝了这桩联姻,也好能让大殿下回朝之后轻松一些。” 窦烈点点头道:“好。” 他顿了顿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大殿下?” 第1252章 与其防着,不如毁了 霍禾元听到这话眉峰顿时有些拧紧了起来。 孟少宁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回宗蜀,知道宗蜀使臣队伍入京之后,这段时间就一直留在孟家不曾外出,更不接任何府中递过去的帖子,安静的就跟不存在似得。 霍禾元想了许多办法,根本接触不到孟少宁,他也曾经试过用生意上的事情诱孟少宁出府,可孟少宁却根本就不上当,让他费尽了心思都寻不到机会与孟少宁见面。 他曾经想过派人前往孟家,却又怕惊动了其他人,更担心惹怒了孟少宁。 霍禾元皱眉低声道:“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不管怎么样,在离开大燕皇城之前,我定然要说通了大殿下跟我们一同回朝!” 窦烈知道霍禾元比他聪明,也比他有办法。 见霍禾元自有主张就也没有再多问,两人转身隐没在了外间依旧热烈讨论的人群之中。 …… 姜云卿带着徽羽离开了凌月阁后,徽羽就低声开口问道:“小姐,刚才您为什么要出面?” 姜云卿的性格向来是不爱多管闲事的。 那个凤玲郡主虽然闹的有些过分,可是姜云卿就算想要拦着,直接让她上前便好,何必自己露面去跟宗蜀那些人对上。 而且姜云卿刚才那些话也让徽羽觉得有些奇怪。 姜云卿口口声声说着大燕怎么大燕怎么,看似好像处处以大燕臣民自居,甚至还夸赞元成帝爱护臣民,用那些话来挑起周围人的愤慨,可是徽羽却是知道,姜云卿对元成帝可是没有半点好感的。 姜云卿闻言说道:“你还记得之前小舅说过的,南王和大燕联姻之后,可能会对大舅他们不利吗?” 徽羽点点头。 那天她虽然没跟着姜云卿他们入书房,可是在外面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后来姜云卿也曾经跟她提到过孟少宁的担忧。 “四爷是怕元成帝对大爷他们不利。”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 “我们之前一直都在想着,该怎么防着南王得了大燕的势夺了宗蜀皇权之后,反过来帮着元成帝铲除异己。” “刚才在凌月阁看到那个凤玲郡主和谢四的时候,我倒是突然想通了,与其等着他们联姻之后处处防备着,倒不如直接坏了他们的打算来的容易。” 徽羽闻言面露迟疑之色:“可是大燕和宗蜀联姻,两国也能暂时安稳,大爷和三爷他们也能少些出战……” 姜云卿闻言失笑:“你该不会当真以为,两国之间的邦交是好是坏,由一个和亲的公主来决定的吧?” “宗蜀眼下内乱不断,自然希望借由和亲之事来牵制大燕,一是能让大燕不会趁火打劫,二也是南王想要借大燕之力。” “可是一旦等宗蜀那边内乱结束,南王得了皇权稳定了国内,有了能力与大燕抗衡之时。” “到时候野心一起,别说送来和亲的只是他的亲姐姐,就算是他的亲女儿,他也能毫不犹豫的挥师南下,丝毫阻止不了他们南下攻燕的铁蹄。” 第1253章 帮他们一把 自古以来,在皇权面前,女人都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附庸而已。 皇室的公主看似尊贵,寻常之时能够享受旁人难以企及的尊荣和富贵,可是实际上却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若得皇帝疼爱,寻个驸马也就罢了,而那些被送往他国联姻的公主更是可怜,在他们的父皇、兄弟想要和平之时,自然是将她们的地位提到极高,好能显示出己国联姻的态度来。 可一旦战事起来之时,那和亲的公主便彻底沦为了弃子。 那些为了欲/望征战,为了野心而不断厮杀的男人们,从来都不会去想两国交战之后,那代表“和平友好”的公主会有什么下场。 是祭旗,还是被处决。 谁管她们生死? 姜云卿看着不远处挂着的花灯,对着徽羽说道: “大燕和宗蜀十数年来一直就摩擦不断,要不是大舅他们镇守昌平关,而大燕国力远盛于宗蜀,足以震慑他们,宗蜀恐怕早就已经长驱直入攻入大燕腹地了。” “他们这几年看似安稳,不过是因为朝中诸皇子、亲王争夺皇权,让得宗蜀国内政权不稳,单靠一个联姻是不可能绝了那些人的野心的。” “如今太子刚入朝堂不久,还未曾将朝中理顺,元成帝把持皇权不放,与其让两国联姻之后,元成帝独得好处帮着南王上位,成为大燕的威胁,甚至让昌平关腹背受敌,倒不如让宗蜀那边继续乱着。” 姜云卿神色冷漠,说起宗蜀的时候没有半点留情。 “宗蜀那个老皇帝虽然病重,可是瞧着消息里说的样子一时半会恐怕还死不了,就算他真的死了,宗蜀那边王庭的那些长老,南王、皇后,还有那些皇子为了夺权,少说三五年内都休想安宁。” “让他们自己彼此争斗,耗空国力,总好过将他们养的膘肥体壮,转过头来打大燕的主意。” “等到三五年后,他们那边新皇上位的时候,大燕这边也该安稳下来了。” 几年时间,足够让看出来将来大燕皇权归属了。 无论是继续辅佐太子让他上位,亦或是其他,这些时间也足够解决所有的麻烦了,免得将来如果真有一日,君璟墨和皇室决裂,京中乱起之时,宗蜀会来趁火打劫。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后,这才有些恍然大悟。 原来她想的那么长远。 徽羽说道:“那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搅搅浑水,帮宗蜀一把?” 姜云卿最喜欢的便是徽羽的一点就通,闻言低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今夜那个凤玲郡主大闹凌月阁便是个机会,咱们怎能放过了。” “你传话下去,让人将今天夜里的事情大肆传播出去,特别是凤玲郡主和那几个使臣的话,让人知道他们是如何贬低大燕朝臣,瞧不起大燕帝王的。” “还有,去告诉五哥,让他在宗蜀驻扎在城外的那些人里动动手脚,最好能让他们主动挑衅咱们大燕的将士,也好叫咱们那位陛下知道宗蜀何等嚣张。” 第1254章 盛世安宁 徽羽低声道:“元成帝会信吗?” 姜云卿淡声道:“由不得他不信。” 元成帝性情本就多疑,更有帝王桀骜。 他就算再想要宗蜀助力,或者是想要趁机得了好处,却也容不得宗蜀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肆。 那是对他帝王权势的藐视。 更何况朝中还有那么多大臣,那些人里可不是人人都希望和平,其中主战派更是占了不少,而且还有今天晚上惹了事,险些被凤玲郡主打死的谢四所在的谢家里的那位谢太傅。 那个谢远瑚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平日里的确是站在主和一方,更帮着二皇子与太子、君璟墨做对,可是这一次却由不得他不出头。 谢四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出来,谢远瑚浸淫朝堂多年,自然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为了能替谢家洗干净了罪名,让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至于牵连谢家,想来那位谢太傅一定会先发制人,不遗余力的抹黑宗蜀,坏了这次的事情。 姜云卿说道:“你照着我说的去做,顺便送点消息去陈家、张家,陈连忠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徽羽仔细的把姜云卿的吩咐全数记下来,然后说道:“奴婢明白。” …… 姜云卿没在凌月阁外多留,带着徽羽也没乘车,就那么慢悠悠的朝着之前的灯市那边走去。 京中平日里都有宵禁,过夜之后除了城北和特定的几个地方能够走动外,其他地方都不允许在外逗留,只有每年逢节之时,如七夕,中秋,上元节时,京中宵禁才会取消,而每到这种时候,京中就会格外的热闹。 姜云卿两人顺着灯市一路朝前走着,路上不时的遇到一些杂耍之人,偶尔还有欢呼之声,那些小孩举着花灯和焰烛四处奔跑,周围男男女女脸上都是带着笑容,显得盛世安好。 “小姐,您说这般景象若是一直都这样,该多好?” 姜云卿听着徽羽突如其来的感慨,看着周围那些笑意盈盈的人群,低声道:“盛世太平难得,所以谁都不愿意轻易毁了它。” 无论是她,还是君璟墨。 如果不是心有顾忌,如果不是不想乱世将起,他们面对元成帝时又何需处处忍让。 谁也不想让自己成为战火开端,更不想毁了世人安宁。 …… 姜云卿带着徽羽朝前一路走了一会儿,才在人群里面找到了周通等人。 此时周远已经连赢了十几个摊位,赢回来的花灯几个人几乎都快要拿不下了。 姜云卿见着周远兴致勃勃的还准备继续,不由从后面拍了他一下:“你们这是准备将整个街上的花灯都带回府里去吗?” “小姐你回来了。” 穗儿见到姜云卿回来,有些惊喜,同时也是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小姐你快说说阿远,他要是再赢下去,那些人的目光都快要能杀人了。” 姜云卿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果然见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她不由拍了拍周远的脑袋说道:“你这是赢了多少,那些人眼睛都红了?” 第1255章 她果然不想他! 周远板着小脸,安静说道:“也没多少,就只是十几个摊位罢了,那些谜题太简单了,要不是每一家都要闯关,还要揭谜,耽误时间,我也不会才赢了这么一点儿。” 穗儿:“……” 周通:“……” 这还是一点儿? 光他们手里的就十几盏了,这还不算之前被周远嫌弃“太小”,“太丑”,“不够亮”,“配不上姐姐”,然后送给那些周围的小孩的几十盏灯。 姜云卿被少年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 看着那边站着的满脸无奈的周通,还有捂着嘴咯咯直笑的周秀,无奈的说道:“是,咱们阿远最厉害,只是也要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已经不早了,卫嬷嬷还等着咱们回去吃元宵,回家吧。” 周远闻言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那花灯摊子上的花灯,在将它们全部赢回去,还是跟着姐姐回府之间犹豫了不过一瞬,就毅然选择了姜云卿。 他手里提着的那盏最大最好看的月兔灯,小心的牵着姜云卿的手说道:“好,回家。” 姜云卿感觉到周远手心冰凉,十三岁的少年手指纤长,握着她时带着些小心翼翼。 她笑了笑便反握着他的手,另外一只手牵着被周通放下来的周秀,带着几人一同回了华府巷,等到了府中的时候,已经快到亥时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府门前的时候,门房的人见着姜云卿便递上来一个锦盒。 姜云卿怔了下,侧着头说道:“这是什么?” “小人也不知道,刚才有人敲了门,小人打开之后便看到放在府门前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姜云卿闻言皱眉了片刻,就直接将东西交给了旁边的徽羽收着,然后转身便进了府门,甚至没有去看那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于她来说,如果是认识的人,送礼不会这般偷偷摸摸。 这般偷偷摸摸的,送的礼物不要也罢。 “姐姐,我饿了。” 周远不知道为什么,瞧着那锦盒总觉得不舒坦,直接开口说道。 姜云卿瞬间便被转移了心思,带着几人朝里面走去笑着说道:“玩了大半晚上了,不饿才怪,穗儿,去叫卫嬷嬷煮元宵,顺带再让小厨房做几个小菜来。” 穗儿脆生生的应下来,几人便提着花灯入了府,而徽羽将那锦盒随意塞进了袖子里,便也跟了上去。 等他们进去后,漆红的大门“砰”的一声再次关上。 对面的暗巷里停着的马车上,有人撩开帘子朝着这边看过来,因为离得不是太远,很轻易便看到了姜云卿随手把盒子扔出去的模样,甚至听到了周远那声“姐姐”。 之前说是放下就走的某人脸上漆黑,紧紧捏着拳心眼睛微红。 “公子……” “走!” 她果然不想他! 少年红着眼睛看了眼闭上的漆红大门,猛的甩下了帘子。 对面那人抿抿嘴,脸上有些无奈。 这送礼不露面,还这么偷偷摸摸的,别说是那个本就心性冷漠的姜云卿了,就算是他恐怕也是随手扔了吧? 第1256章 大闹宣政殿 谁知道那盒子里装着什么? 万一是什么不好的,或者是毒药呢? 只是见着自家主子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嫉妒的眼睛都红了的模样,他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低声道:“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随便!” 他仿佛使性子一样说了一句之后,在那人准备跟外面人随便说个地方时。 他却又猛的说道:“去凌月阁!” 旁边那人愣了下:“去凌月阁做什么?” 少年脸色漆黑,明明生气,却依旧板着脸瞪了他一眼,那人连忙歇了问话的念头,有些无奈的敲了敲车边说道:“走吧,去凌月阁。” “好勒。” 外面赶车的人轻应了一声,一拉缰绳,马车便离开了暗巷。 因为离得远,他们也没有停留太久,对面府中那些刚有警觉的暗卫也只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再次隐没在了树丛和墙角的阴影里面。 府前一片安静,若是不知情的人,半点都不知道这附近里里外外守了多少人。 …… 宗蜀和大燕联姻的事情本来是形势一片大好,宗蜀主动提出和亲,元成帝也有意想要顺势而为,不仅是因为宗蜀提出的条件太好,而且一旦能和南王联手,助南王登基,将来宗蜀在某些时候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元成帝本来想的极好,想要先压一压宗蜀人的气焰,等到过些时日,再正式提出和亲之事,可是谁知道上元节后,形势便急转直下,京中开始有谣言传出,说宗蜀贬低大燕朝廷,折辱大燕皇室,甚至侮辱大燕百姓将士。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消息还只是在小范围的传着,其中也大多数都是上元节那天在凌月阁发生的事情,可是慢慢的,那些谣言越传越广,而随着口口相传之间,那些事情也渐渐变了味道。 从最初只是凤玲郡主大闹凌月阁,羞辱朝臣之子,贬低大燕,变成了大燕求着与宗蜀联姻,元成帝性情软弱,胆小如鼠,拿大燕讨好宗蜀皇室,放任宗蜀之人在京中欺压大燕百姓,辱及大燕朝廷。 等到元成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 当时驻扎在城外的宗蜀军队不知道何故突然挑衅大燕驻军,打伤了其中一名校尉,言辞侮辱大燕将士,激怒了驻军之人,两边彻底打了起来。 要不是戍卫营和羽林军去的快,恐怕那些人直接能打到皇城里来。 元成帝命人将宗蜀那些兵将全部圈禁在城外,又将孟祈召进了宫中。 等到孟祈入宫的时候,那些宗蜀使臣,还有桑原公主,凤玲郡主,以及朝中左、右相,太子,璟王,太傅等一众朝臣都已经聚集在了宣政殿中。 开春后冬雪已经融化了不少,外间阳光照射下来时暖意融融,外间芳草发芽树木见春,一片万物祥和安宁之态,可是宣政殿内却是吵得不可开交。 那些往日里看着个个内敛的朝臣,还有那些个处处讲究规矩的使臣如今都是破了脾性。 第1257章 舌战群雄(一) 殿内所有人都是争辩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撸了袖子打上一架。 “你们休得污蔑我们,燕帝陛下,我等来朝是诚意想要与大燕修好,怎会出言挑衅,这其中必定有所误会。” 这是宗蜀之人的辩解。 大燕这边立时有主战之人反驳出声: “误会?” “什么误会,你们宗蜀的人打伤我大燕军中之人,还屡屡挑衅出言侮辱,当时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你一句误会就想要撇过去,哪儿那么容易?!” 宗蜀的人立刻辩解:“怎么可能,我们宗蜀将士绝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定然是你们大燕的人先行挑衅在先。” 那武将闻言顿时嗤声道: “笑话!这里是大燕不是你们宗蜀,里里外外都是我燕朝的人,我们何须挑衅你们这些外来之人?!明明是你们别有所图对我们将士动手,我们大燕将士不堪受辱才奋起反抗,怎就成了我们先挑衅了?!” 旁边有人立刻大声附和道:“是啊,你们这些蛮邦之人未免太过无礼,这里是大燕,不是你们宗蜀,你们前来和亲却不讲规矩,打伤我大燕将士在先,挑衅在后,如今还想推卸责任,未太过无耻!!” “你们才是狡辩,这定然不是我宗蜀所为。” “不是你们会是谁,难不成我大燕将士自己打自己吗?!” “就是,我看你们宗蜀这次过来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和亲队伍哪需要五千士兵随行,说不定你们早就有其他心思,对我大燕皇城和陛下别有所图!” “你休得污蔑我们,那些人只是护送公主……” “一个公主需要五千人护送?你们宗蜀的公主这般金贵,还是人多的没地儿放了?!” “你……” 下面两方之人争吵不休,而随着他们你来我往之间,言语逐渐升级,彼此都染上了火气。 宗蜀的那些使臣打死都不愿意承认是他们挑衅在先,否则要是真落下这罪过,大燕皇帝怎么可能饶过他们,更何况两国交恶可不是他们能够担当的起的。 大燕的朝臣自然也不肯将错处放在自己身上,这件事情早有人传了消息入宫,这些朝臣平日里没理都能说出理来,更何况这次大燕本就无措,是宗蜀先行挑衅,伤人在后,再加上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他们又怎么可能同意让这些人把黑锅甩在他们身上。 元成帝只觉得额上青筋直蹦,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吵嚷声。 刚开始时,他还尝试仔细分辨双方嘴里的话,可是到了后来吵出了火气,大燕的武将里面甚至有人开始骂娘,他只觉得脑仁都疼的厉害,忍不住厉喝出声: “够了,都给朕闭嘴!” “这里是宣政殿,不是菜市场,要吵都给朕滚出去吵!” 下方原本吵的不可开交的众人,见元成帝发火,都是纷纷停了下来。 宗蜀那些人“舌战群雄”力有不逮,连忙趁机说道:“燕帝陛下,我等这次来燕朝,当真是诚意与大燕交好,我们皇帝陛下也是诚心想要与您缔结国姓之好。” 第1258章 舌战群雄(二) “我们诚意修好,又怎么可能会做那挑衅贵朝,甚至伤及燕兵的事情,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还望燕帝陛下明鉴。” 那使臣的话音才刚落下,平日里涵养十足,甚至之前和宗蜀那些人关系还算得上和谐的谢太傅却是突然开口说道: “当真是误会吗?” “古玉那,你敢拍着胸口说你们宗蜀之人,来大燕之后从无挑衅之举?” 古玉那脸色一变,宗蜀其他人脸上也都是纷纷变了颜色。 谢远瑚开口说道: “之前你们这位郡主在京中肆意妄为也就罢了,打伤我大燕不少百姓,后来更是因为一支簪子便险些打死了一名良家女子,后来更是伤了西门宗正之女,若非当时有人出面相救,你们这位郡主早就命案在身。” “你们说你们宗蜀是诚意前来交好大燕,想要与大燕和亲,可老夫却瞧不出来半点交好的意思,你们明知道你们这位郡主在京中横行无忌,却半点不加阻拦。” “我看你们这分明就是来我大燕祸乱皇城,寻衅来的!” “谢太傅!” 对面那几个宗蜀的人早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些大燕朝臣都是什么人,之前元成帝设宴时这些人都去过,自然也介绍过身份,如今见谢远瑚跳出来嘲讽。 那之前曾跟凤玲郡主一同去过凌月阁的使臣开口怒声道: “你别因为你家四公子欺辱我们郡主,被郡主失手所伤,便公报私仇拿这些话来污蔑郡主。” 谢远瑚闻言却是半点都不心虚,直接冷声道: “我那不争气的孙子犯了错,早就被我下令严打了四十板子,跪在祠堂里反省。” “陛下若有问罪,我亲自将我那孙儿送到府衙去,要打要杀全凭陛下做主,我谢远瑚绝不袒护他半分。” “可是你们这位郡主呢,她伤人在先,用毒在后,贬低我大燕朝臣,侮辱朝廷和陛下,她可曾受到半点处罚?” 谢远瑚冷眼看着对面那些宗蜀之人,目光落在凤玲郡主身上时,眼中满满都是厉色。 “我那孙儿的确有错,他错在不该流连花丛,不该随意与人争执,不该为了那青楼妓子便与人较劲,可是你们这位郡主能好到哪里去?” “女扮男装混迹青/楼,肆意出手伤人,用淬毒的鞭子险些要了我孙儿性命,还伤了当时出面说和的魏统领,要不是当时有看不过去之人出面点出鞭子上有毒,他们恐怕早就死了。” “我那不孝的孙儿没命也就罢了,他做错了事情是他咎由自取,老夫怪不得任何人,可是魏统领呢,他可是我大燕禁军统领,陛下亲封的四品朝臣。” “你们这位郡主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谋害我大燕朝廷重臣!” “还有你们,你们几个不仅不知道阻拦凤玲郡主,反而得意忘形,当众拿和亲之事威胁魏统领,侮辱老臣,让谢家跪着给你们赔礼道歉,侮辱我大燕将士无能。” “众目睽睽之下,你们敢说你们没有?!” 第1259章 若有不忿,本王带兵平了他们 谢远瑚本来就是个老狐狸,那张嘴要真是厉害起来,可是半点都不输给任何人。 他轻描淡写的将谢四的过错揭了过去,却将那几个使臣还有凤玲郡主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明明都是同样的意思,可是那话落在谢远瑚嘴里,却是瞬间就变了味道,甚至其中所牵涉的因由更是严重了无数倍。 谢远瑚满眼寒霜的说道: “你们可知道如今京城当中,那些百姓都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我大燕的朝臣没有脊梁骨,被你们宗蜀肆意折辱,说我大燕的将士无能,才让得宗蜀在我燕京皇城这般放肆。” “他们还说,我大燕的陛下不配为皇,明明兵强马壮却是委曲求全与宗蜀联姻,纵容宗蜀之人在我京城肆意伤人,让你们宗蜀将大燕的脸面踩在脚底下践踏……” “放肆!!” 元成帝原就因为下方争吵而脸色难看,当听到谢远瑚的话后更是染上阴沉之色。 他猛的一拍龙椅,发出巨大的声响之后,嘴里怒喝出声: “谢远瑚,你不要命了?!” 谢远瑚吓了一跳,扭头看着元成帝的脸色时心中一咯噔。 如果在平日里,见到元成帝动怒,他定然便改口免得触怒帝心,可是眼下形势不容人,他必须咬死了不能反口,所以毫不犹豫的“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元成帝说道: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只是实在太过气愤,才会圣前失仪。” “老臣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虽然难听,可是却早就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陛下若是不信,随便在这朝中寻一人问问便知……” 元成帝满眼怒色的看着他。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京中居然会有这种流言。 元成帝朝着下方那些朝臣看过去,那些人都是纷纷低头,显然默认了谢远瑚的话。 原本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看着殿中众人闹腾的君璟墨突然开口说道: “陛下何必与谢太傅动怒,他也不过是实言而已。” “宗蜀折辱大燕朝臣,肆意妄为的事情不仅谢太傅有所耳闻,就连本王也曾听到街头巷尾的传言,那些传言可比谢太傅所说的还要难听无数倍。” “百姓所言,我大燕朝廷无人,皇帝朝臣懦弱,才会被宗蜀欺上门来,任由几个使臣、郡主,便将京城闹翻了天。” 元成帝听着君璟墨的话脸色铁青。 君璟墨却是抬眼看着宗蜀那些人,目光落在那几个使臣身上,明明神色冷淡,可却依旧刺得那几个使臣脸色煞白。 “宗蜀来朝本是好事,我大燕对待客人也向来热情,可是他们却将自己当成了恶客,拿和亲之事儿戏,处处要挟,伤大燕朝臣将士,辱及大燕朝廷,像是我大燕求着与他们联姻一般。” “我大燕从不委曲求全,更不稀罕与人联姻。” “照本王看,这亲不和也罢。” “若他们愿意交好,那便两厢安好,若宗蜀为此不忿,与我大燕交恶,那本王便带兵平了就是,何需这般麻烦!” 第1260章 张狂 君璟墨说着带着平了宗蜀,就跟随口说着今天天气清朗适合外出踏青郊游一样。 那模样张狂至极,口气大破天际。 可是偏偏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他。 要知道君璟墨可是大燕战神,数年前刚带兵时,就曾经将宗蜀几国联军全歼,后来更是带兵一路长驱直入,险些将宗蜀打成了大燕附庸。 若非当时大燕国内内乱,先帝驾崩,新帝即位,君璟墨匆匆带兵赶回保护先帝血脉和太后等人,恐怕那一次大战还没有那么容易完结。 后来大燕因为新旧皇帝交替,让得朝中好几年才得以安稳,宗蜀也派人送来了邦交文书,两国看似安稳,君璟墨也歇了征战的念头,指不定如今的宗蜀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君璟墨刚才的那些话如果是别人来说,定然会被宗蜀的那些使臣嘲讽的抬不起头来,可偏偏说这话的是君璟墨。 他们真怕君璟墨说到做到,趁着宗蜀内乱之时,当真带兵平了宗蜀。 桑原公主模样极美,凹凸有致的身材,白皙莹润的面庞,身上既有着大燕女人的淑惠,又带着宗蜀那边特有的风情,一双大眼顾盼流离之间,既是魅惑十足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俗艳。 她听到君璟墨的话后,连忙声音娇软的开口说道: “璟王先且息怒,我宗蜀绝无意与大燕交恶,之前那些事情想来也有误会,凤玲年幼不懂事才会肆意妄为,我代她向燕帝陛下和各位赔礼道歉。” “只是璟王刚才的话未免太过了些,不过是些小摩擦罢了,怎就值得王爷这般大动干戈,说出挥师北上的话来?” 桑原公主说完之后,就抬头看着元成帝,盈盈一拜说道: “燕帝陛下英明,宗蜀诚意与贵国交好,若只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便断了两国邦交,实属不智,我宗蜀愿为此赔偿燕帝陛下名誉损失,还望燕帝陛下宽恕凤玲年幼之过。” 元成帝听到“赔偿”二字,顿时心中微动。 谢远瑚见状生怕他动心,连忙说道: “凤玲郡主早就及笄了吧,放在我大燕恐怕早已经嫁人生子,桑原公主怎能说出年幼二字?” “更何况璟王方才所言也是老臣想说之言,陛下,我大燕国富民强,兵强马壮,何需做那和亲之事来与宗蜀交好,先不论他们此次来朝到底是为和亲还是其他,就说他们的态度。” “先是诋毁陛下和朝廷,再是纵容将士伤及城外驻军,老臣看不出他们有半点交好的意思。” “陛下如果答应和亲之事,恐怕朝中百官非议,到时候京中百姓更会觉得我大燕是怕了宗蜀,寒了那些军中将士们的心。” 元成帝闻言眼底露出沉色,手指在龙椅上轻敲,突然开口说道:“孟祈何在?” 旁边一直拿着拂尘的周录连忙说道:“孟少将军已经在殿外候着。” “传他上来。” 周录点点头,连忙一甩拂尘扬声道:“传,西山驻军统领孟祈殿内觐见。” 第1261章 死了 宣政殿中所有的人都暂时安静了下来,就听得外面静了一下,片刻后就传来脚步声。 不过一会儿,穿着轻甲,身上带着伤痕的孟祈便快步走了进来。 孟祈脸上有些乌青,身上的轻甲上被划破了许多,腰间一道刀痕拦腰划破了甲衣之后,上面还沾染着一些血迹,看着十分狼狈。 他眉宇间全是阴沉之色,入内之后就直接跪在殿前沉声道: “微臣孟祈,参见陛下。” 元成帝早先就知道城外乱局,更知道戍卫营和羽林军前去帮忙,才将局面稳定下来,有了宣政殿上刚才争吵的那一幕,可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孟祈的身手他也是知晓的,放在军中也算是最上层的那一部分。 连他都这般狼狈,更何况是其他人。 元成帝方才因为那“赔偿”二字而动的心思瞬间便压了下来。 就像是谢远瑚所说,那宗蜀能给他的利益固然重要,可是大燕的颜面和皇室的威严更加重要。 如果宗蜀这次的事情真的闹的很大,甚至于闹的压不下去,他还答应宗蜀联姻之事,到时候他便会彻底失了军中将士之心,还有百姓民心。 这些乃是为皇者立足根本,又岂是宗蜀给他允诺的那些东西就能换回来的? 见到孟祈身上血迹,元成帝脸色冷沉下来。 而那些宗蜀的人更是脸色大变。 他们接到城外乱起来的消息时,宗蜀那些人早就已经被大燕的人圈禁了起来,他们根本就见不到人,所以直接进了大燕皇宫,根本不知道城外到底是什么情形。 如今瞧来,好像比他们之前所猜测的还要严重的多。 元成帝开口道:“孟祈,城外情况如何?” 孟祈脸上带着戾气,眉宇间尽是阴沉之色:“回陛下,宗蜀的人已经被微臣命人围了起来,情况也已经暂时稳住了,只是之前的那一场乱却闹的太大,而且驻军当中被宗蜀那些人杀了十余人,受伤的更是无数。” “微臣没有想到宗蜀之人会突然出手伤人,更没想到他们居然敢下死手,臣身边副将马玉涛,还有营中校尉范其也被他们所杀,连带着二人身边亲卫死伤不少。” “是臣无能,护不住手下之人,还请陛下降罪。” 殿内众人都是纷纷变色。 他们都没想到,城外之前的乱局居然死了人,而且还死了一个从七品的副统领,和一个九品校尉,这可已经不是寻常便能解释的过去的。 而且看孟祈身上伤势,虽然孟祈没说,可恐怕当时情形那些人也没对他留手。 打伤人也就算了,险些闹入皇城也能说是意外,可是如今他们还杀了大燕朝臣,连带着那十数军中将士,那宗蜀之人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 “陛下,您听到了,他们未免也欺人太甚!”谢远瑚沉声道。 旁边那几个武将更是铁青着脸。 “陛下,此事绝不能就此抹过。” “这里是大燕,他们尚且敢如此,他们何曾将我大燕放在眼里?!” 第1262章 证据 “是啊陛下,绝不能轻饶了宗蜀等人,我大燕将士个个都是英勇儿郎,战死沙场那是宿命,可怎能由得这些蛮子将他们谋害于皇城之前?” “若是天下人知晓他们为何而死,岂不是要笑话我大燕无人?!” “我大燕武将脸面何在?!” 武将向来都比文官更加主战,更何况宗蜀在京郊杀人之事本就触及他们底线。 宣政殿上大燕朝臣几乎一面倒,纷纷站在了璟王身后,就连之前一些不曾吭声有意主和之人,此时也不再说话,甚至于还有武将放下话来。 璟王如果带兵北征宗蜀,他们愿意为马前卒,随同璟王北上。 宗蜀那些人瞧着形势不对,都是脸色难看。 桑原公主俏脸粉白,强撑着上前说道:“孟大人是吗,本宫可否问一句,城外之事到底缘何而起?宗蜀驻扎之地离西山驻军还有些距离,怎会平白无故伤了那么多人?” 旁边古玉那也是说道:“我等入城之前,曾吩咐过军中之人,断然不能越雷池半步。” “若无缘由,他们绝不会突然出手伤人,这位孟少将军入殿之后便只说结果不说起因,难不成是想要隐瞒什么,将所有罪过推于我宗蜀身上?” 孟祈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我孟家之人向来行事直来直去,断然不会行此宵小之事,你们宗蜀伤人之时众目睽睽,哪里需用我来冤枉你们。” “至于缘由,倒不如问问公主和诸位宗蜀的大人了。” 孟祈抬头对着元成帝说道: “之前宗蜀来朝之时,微臣便依陛下吩咐,替宗蜀随行之人划归了驻扎之地,而且陛下也早有旨意,让那些宗蜀之人不得擅离,可是他们不仅不遵旨意,私下带人入城不说,还试图混入西山驻军之中。” “昨日微臣府中有些事情,臣本是要回府中去寻祖父商议便临时出营,可谁知宗蜀之人竟然趁着臣不在营中之时偷偷潜入微臣营帐,偷盗西山驻军布防图。” “若非臣突然想起营中有事临时返回,那布防图恐怕早已经落入宗蜀之人手中。” 孟祈冷声道:“微臣回营之时,校尉范其已经被人所杀,臣抓住了其中两名闯营之人,发现他们并非是我大燕之人。” “我当即便带着人前往宗蜀营地想要询问,可谁知他们那边却是心虚一般突然便暴起伤人,想要斩杀那两名被微臣抓获之人灭口,微臣一时不防,被人所伤,臣身边之人见状奋起反击,两边这才打了起来。” “公主问我缘何而起,倒不如问问你们宗蜀之人,若真是诚意联姻,前来和亲,为何要潜入我营帐之中盗取驻军布防图,还是你们来我大燕根本就不是为了和亲,而是为了其他事情?!” “不可能!” 桑原公主脸色大变。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去偷盗什么布防图? 那些个使臣也都是纷纷色变,其中一人大声道:“这位大人,你说那人是宗蜀之人可有证据?” 第1263章 帝王之心 旁边顿时有人附和。 “对啊,那两人就算不是大燕人,又凭什么说是我宗蜀之人,说不定是其他小国奸细,想要败坏宗蜀与大燕邦交。” “我等前来和亲,怎会莫名奇妙去盗取那所谓的布防图,这位大人莫要污蔑我等!” 孟祈冷声道:“若不是你宗蜀之人,你们宗蜀为何要出手杀了他们灭口?” “当时我前往宗蜀营地之时,与我同行之人少说几十人,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动手伤人又岂是狡辩几句就能遮掩的过去的?!” 元成帝坐在上首,一直沉着脸未曾说话,此时听完孟祈的话后才开口说道:“你之前抓到的那两人何在?” 孟祈说道:“其中一人在之前乱起来时,就被宗蜀之人当场斩杀,另外一人受了伤,被微臣关押在营地当中。” “微臣得到陛下传召之后便匆匆入宫,未曾来得及带上那人,陛下若要询问,可立刻让人去将人带回城中,只是那人身上有伤,须得小心一些。” 元成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冷眼看向宗蜀那些人。 而宗蜀那些人哪怕嘴里说的再硬气,咬死那两人绝不是宗蜀之人,可是实际上心中却没有半点底气,更不知道孟祈之前抓住的那两人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人。 宗蜀国内并非一片祥和,朝中为了皇权争斗更是不断。 他们这次送公主来燕朝和亲是南王的主意,可是朝中还有其他人并不愿意看着和亲之事达成,让南王借了大燕的力,说不准真的是有人想要借此事毁了和亲之事,去偷盗了那什么布防图。 一旦查出真是宗蜀之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到时候别说是和亲,恐怕他们这些人都走不出大燕皇城。 元成帝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声道:“今日的事情朕会命人查清楚,若当真是宗蜀之人所为,朕定然不会轻饶,我大燕绝不容人轻辱!” “燕帝陛下!” 桑原公主等人都是脸色大变。 元成帝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口说道:“朕会命人严审抓获之人,也不会冤枉了你们宗蜀。桑原公主,你先带着你们的人回使馆去吧,无事休得外出。”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到审问清楚那人之后再说。” 桑原公主脸上神色猛的一变,眼中带着难堪和不敢置信。 之前古玉那等人都是留在使馆,可她作为和亲公主,却是留在宫中的,元成帝为了显示亲近,还特地赐了她一座宫殿,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摆明了是准备将她迎进宫中为妃的。 之前他们已经在谈及和亲的事情,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件事情便能定下来,可是如今元成帝居然让她带着人回使馆,这其中的深意让她心中难安。 “燕帝陛下……” 桑原公主想要说话,只可惜旁边周录已经上前,她看了眼龙椅上的元成帝,只能将还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燕帝陛下,还请您相信我宗蜀之心。” “此事绝非我宗蜀所为,还望燕帝陛下查清出后,还我宗蜀一个公道。” 第1264章 厚酬 元成帝说道:“这是自然。” 桑原公主这才勉强一笑,蹲身行礼之后,带着宗蜀那些使臣被周录送出了宣政殿外。 等到了大殿门前,桑原公主连忙朝着古玉那看了一眼。 古玉那上前叫住了周录。 “周公公。” 周录闻声回头,笑着道:“古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古玉那拿着东西快速塞进周录手中。 周录手里顿了顿,瞧见是个十分精致的钱袋子,不由抬头看着他说道:“各位这是?” “周公公。” 桑原公主在旁开口说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宗蜀之过,不该放纵凤玲伤了大燕颜面,可是我宗蜀也的确是诚意想要与大燕和亲,并且缔结国姓之好。” “燕帝陛下对我等有所误会,贵朝各位大人也对我宗蜀有所怀疑,本宫实在无力辩驳,可是本宫之心却是日月可鉴。” “周公公乃是燕帝陛下身边最为亲近之人,想来最是明白是非黑白,还请周公公能够替本宫和宗蜀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若是能熄了燕帝陛下心中怒火,让两国顺利交好,本宫和宗蜀定然不会亏待周公公。” 周录听着桑原公主的话,这才明白这公主是想要让他替宗蜀说好话。 周录佯作迟疑的皱眉说道: “桑原公主,不是奴才不愿意帮您,而是这次的事情闹的实在太大。” “宗蜀伤人在前,如今陛下震怒,奴才这就算想帮您,也是有心无力呐……” 周录话还没说完,桑原公主便又取出了一物塞入周录手中,正色道:“周公公,此物乃是我宗蜀圣物天芝草,于雪山绝域之中,极寒之地才能生长,十年方的一叶,服之能解百毒。” “本宫这次来大燕也未曾带什么好东西,不过只要周公公能帮我宗蜀多美言几句,我相信燕帝陛下英明,定然能明白我宗蜀交好之心,而本宫也定会修书回国,厚酬公公。” 周录握着手中白玉锦盒,原本严肃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来:“桑原公主实在太过客气,您放心,陛下心中也是有意让两国交好缔结姻亲的。” 他虽然没说其他,可话中的意思却是让得桑原公主松了口气。 桑原公主脸上带着笑容,朝着周录微微福身:“那本宫就先多谢周公公了。” “使不得使不得。” 周录连忙朝着一旁避开了一些,然后伸手虚扶着桑原公主起身,等到她起来后这才说道:“公主身份尊贵,可莫要折煞了奴才。” “眼下陛下还在气头上,朝中那些大人们也有些咄咄逼人,公主先带着诸位大人回使馆去吧,其他事情之后定有结果,奴才要伺候陛下就不多送了。” “周公公客气,你忙你的。” 桑原公主几人跟周录客气了几句之后,这才在旁边的小太监领着出了宫。 等他们走后,周录便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锦盒,嘴里嗤笑了一声,眼底带着些嫌弃之意。 “公公,您当真要帮宗蜀的人吗?” 小青子在旁低声问道。 第1265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周录斜睨了他一眼:“谁跟你说的杂家要帮他们的?” 小青子愣了下:“可是您刚才……” 他看着周录手中的白玉锦盒,他要是不帮宗蜀的人,收他们东西做什么? 周录手中的拂尘甩了一下,那上面的须子落在小青子脸上,就像是敲了他一下一样。 周录没好气的说道: “杂家刚才只是说了,陛下眼下正在怒中,其他事情等陛下息怒之后自有决断,杂家何时说过会帮他们?” “陛下的确是想要受了这和亲之事,让两国联姻,只是他们宗蜀的人自己惹了祸毁了这桩好事儿,将来结果如何,跟杂家有什么关系。” 他说话间弹了弹手中的白玉锦盒,冷哼了声: “这天芝草的确是宝贝,可也要有命去用才行。” “不过许诺些看不见的东西,拿着一株天芝草就想让杂家豁出命去帮他们,他们未免也太天真了些,而且你别瞧着这些宗蜀的人别瞧着现在低声下气的,之前搁杂家面前可是趾高气昂的很。” 那时候元成帝一心想要促成和亲的事情,对待宗蜀来使十分客气。 这些人得了元成帝眼的时候,对他这个太监可从来没有什么好颜色,动辄呼喝,几时尊敬过? 如今失势了,出了问题,才想到他。 真当他周录这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周录将手中的白玉盒子随手塞进了袖子里,淡声道:“今儿个宣政殿里的情况你也瞧见了,璟王和朝中那些大臣都对两国和亲的事情都不看好。” “陛下虽然有意得了宗蜀的好处,可是他也不可能罔顾朝中那些大人,还有民间的那些谣言,若是为了与宗蜀联姻,便让得流言四起,动摇根基,那陛下定然是不肯的。” “这种情况,杂家可没那么傻,去替他们说什么好话。” 小青子闻言有些诧异道:“公公是说,这和亲的事情成不了了?” “十之八九。” “可是陛下方才不是留了余地了吗,况且那孟少将军带回来的人,未必就是宗蜀的人……” “所以杂家说你蠢呢?” 周录横了他一眼:“先不说那人是不是宗蜀的人,就算他不是,可这次城外的动乱都少不了宗蜀的份。” “他们杀了大燕朝臣,在城外伤了那么多大燕将士,这事情是他们怎么都抹不过去的,就算其中真有误会,民愤已起,陛下若是再答应和亲,如何安抚军中那些嫉恶如仇的将领?” “而且那个凤玲郡主在京中可是惹了不少事情,那街头巷尾的流言没一句好听的。” “甭管那些消息是真是假,如今京中都是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厌恶宗蜀使臣,连带着厌恶宗蜀送来和亲的公主,陛下就算有意,可民间呢?” 这自古以来,可没有哪一个皇帝敢忽视民生的。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如今朝中太子本就已经逐渐开始掌权,璟王在民间声望也是极高。 元成帝若是一意孤行娶了宗蜀公主,答应了和亲之事,到时候损的可不只是名声而已。 第1266章 榆木脑袋 元成帝可没那么傻,为了区区一个宗蜀的公主和南王允诺的那点利益,就将自己赔进去,反而成全了太子和璟王。 周录看着小青子懵懵懂懂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 他也没跟小青子再继续多说,直接拿着拂尘敲了小青子脑袋一下。 “得了,你这榆木脑袋怕是也想不清楚这其中的道道儿,你只要记得听杂家的没错,别去掺合这事儿。” “陛下那边是要继续和亲,还是让桑原公主回返,那都是陛下该操心的事情,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伺候好主子保住自己小命儿就行。” “别的事情,说再多都是白搭。” 周录将拂尘挂在手边说道: “刚才陛下发了火儿,这会儿怕是还在气头上,你去让御茶房的人准备些去火去燥的茶水,再去取些清新提神的罗玉香来,将龙涎香换下去。” 龙涎香味浓,平日里闻着倒也罢了,可当人烦躁之时点上越发让人燥热。 小青子连忙应了下来:“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 周录打发了小青子之后,这才想了想,拿着那锦盒转身回了宣政殿那边,转瞬便将宗蜀那些人抛在了脑后。 宣政殿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谁顾得着宗蜀的人? …… 桑原公主几人从宫中出来之后,便乘了辇驾朝着使馆而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是惦记着之前宣政殿里的事情,想着元成帝那冷漠的神情不敢出声,一直到回了使馆当中,闭上房门之后,身材矮小的古玉那才忍不住开口说道: “公主,这次的事情该怎么办,那个谢远瑚摆明了从中作梗,那大燕皇帝更像是不想接受和亲,如果他当真反悔,那咱们可怎么是好?” 旁边凤玲郡主开口道:“不和亲就不和亲,有什么大不了的……” “啪!!” 旁边桑原公主直接一耳光便扇在凤玲郡主脸上,直将她打的跌坐在地上。 她低头看着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轻重,张狂无比的凤玲郡主厉声道: “不和亲就不和亲,你说的容易,你以为事情是那么简单的吗?” “宗蜀是什么情况你不知晓?朝中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你以为你父王让我来大燕是为了什么,游山玩水的吗?!” 桑原公主怒不可遏: “凤玲,你以前胡闹便也罢了,我当你女儿家任性,有你父王宠着你纵着你,随便你怎么折腾都好,可是如今你父王正是关键的时候,他和皇后他们斗的不可开交。”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你皇伯父让我来和亲,想要在大燕寻求助力,让大燕皇帝帮他夺取皇位,可是如今被你一手给毁了,你父王如果真的因为得不到助力而失了皇位,你这辈子都只是个郡主,甚至你父王落败之后,你以为还会有人替你撑腰,让你在宗蜀肆意妄为,人人称羡吗?” “没了你父王,你什么都不是。” “你父王若是得不了皇位,皇后他们不会放过你父王,更不会放过你!” 第1267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一) 桑原公主气得脸色铁青,怒视着凤玲郡主。 “如果这次和亲的事情当真被毁了,坏了你父王的大计,等回到宗蜀之后,你就自己去跟你父王解释吧!” 凤玲郡主被打的脸上肿了起来,原还是有些委屈愤愤,可是当听到桑原公主提起南王时,脸色顿时惨白下来。 父王… 如果和亲的事情真毁了,父王动怒,她就完了。 “姑姑……” 凤玲郡主伸手想要去拉桑原公主的衣袖,却被桑原公主一把甩开。 “你别叫我!” “我没你这么蠢的侄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早知如此,她就早该告诉哥哥,让他好生管教他这个女儿! 凤玲郡主顿时小脸煞白,见桑原公主对她无比冷漠,眼中顿时带着泪说道: “姑姑,你听我解释,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 “我的确伤了人,可是古玉那他们已经给了银钱,让那些人闭嘴了,而且我也没有羞辱大燕皇帝和那些朝臣,是他们污蔑我,是他们冤枉我……”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 桑原公主听着她的话,原本就怒极的心思更添几分火气,简直恨不得再给她一巴掌。 她厉声说道: “这里是大燕,不是宗蜀。” “要不是你不知收敛,怎会让人抓住把柄让得流言四起?” “要不是你惹是生非,胡乱伤人,我宗蜀怎会落到这般境地,又怎会让人抓住机会引起大燕民愤,让大燕那些匹夫在宫内那般羞辱本宫?” “你说你没有,你是没有打伤人,没有在大燕皇城跋扈,还是没有羞辱那个谢家公子,口出狂言让人抓住把柄?” “大燕文人众多,这皇城又是是非之地,我宗蜀来此便被人人盯着,你做一分他们便能说成是十分,更何况你本就把他们的脸面踩在地上践踏,那些人又怎么会不添油加醋?!” 凤玲郡主紧抿着嘴唇,垂着眼掉眼泪,哪还能看出之前那般张扬模样。 桑原公主怒声道:“本宫就不该纵容你,当初刚入大燕之时就该将你送回去!” 否则也不会闹出这般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桑原公主气得胸口疼,如果凤玲不是南王的女儿,不是她的亲侄女,她简直恨不得直接命人打死了她了事。 她狠狠瞪了凤玲郡主一眼,满眼阴沉的对着门外站着的人怒声道:“把凤玲郡主给本宫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本宫的话,不准她再踏出这使馆半步。” “如果这次和亲的事情还能继续也就算了,你到时候亲自去谢家,还有之前被你所伤之人那里给本宫赔礼道歉,挽回宗蜀声誉,如果和亲的事情毁了……” 桑原公主冷哼一声,虽然没有讲话说完,可是那脸上的阴戾之色却是毫不掩饰,哪还有半点之前在宫中的柔美。 凤玲郡主被她的话说的一哆嗦,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她看得出来,她这个小姑姑是真的动了怒,她若是再敢惹事,桑原公主定然不会饶了她。 第1268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二) 凤玲郡主半点不敢反抗,直接就被人带了下去。 等她走后,桑原公主才猛的抓着桌上的茶盏“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古玉那几人都是脸色难看。 上元节那天夜里在凌月阁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不过是为了争一时颜面随口说了几句话而已,不过是纵容着凤玲郡主几分罢了,后果居然会如此严重。 之前街头那些流言,他们没当回事,可谁能想到,事情会越演越烈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后也是那些流言蜚语坏了他们的大事。 如果早知道这样,他们宁肯当时便将凤玲郡主押回来,也不至于落得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古玉那几人都是跪下说道:“公主,都是我等不好,要不是我们没有拦着郡主,事情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桑原公主虽然气这几人,可到底也知道凤玲郡主的性子,她要惹事,古玉那几人根本就拦不住。 她深吸口气说道: “跟你们无关,你们也是大意了才会被人算计,不过那谢远瑚的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谢远瑚还与他们十分亲近,那些个大燕将领一直不愿主和,可是以谢远瑚为首的那些个大燕文臣却都是赞成和亲的。 谢远瑚之前对待他们时还很是友善,甚至于主动与他们交好,可谁知道一转眼间他就突然翻脸不认人,带头反对起和亲的事情,而且还恨不得将所有罪名都落在宗蜀头上,置他们于死地? 古玉那脸色复杂,将凌月阁那日谢远瑚的孙子和凤玲郡主产生争执,两人在凌月阁里大打出手的事情说了一次。 “所以就是为了个花魁?!” 桑原公主知道缘由之后,险些没被气得厥过去。 下一瞬就恨不得打死凤玲郡主,她一个郡主,一个女人,她去跟别人抢什么花魁?! 古玉那几人都是低垂着头:“本来事情也没闹到这地步,都怪后来出现的那个人,要不是他从中搅合,激起民愤,刻意误解我们和郡主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桑原公主怒声道:“那个人是谁?” 古玉那摇摇头:“不知道,臣等已经去查了,可是这京中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姓姜或者姓江的权贵氏族。” “那人与魏卓相识,可是魏卓的嘴却跟蚌壳一样,根本就撬不开。” “臣也想办法问过京中一些人,都没人知道那人的身份。” 桑原公主听到他的话后,寒声道:“没用的东西!” 古玉被骂之后脸色难看,可却自知有过,不敢辩驳,半晌后才对着桑原公主低声道: “公主,那些流言蜚语也就算了,恐怕是有人刻意宣扬,可是今日城外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偷盗布防图的又会是什么人。” “那个孟祈那般肯定说是宗蜀之人,而且咱们的人也先动了手,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算计我们?” 桑原公主冷声道:“还能是什么人,这几天谁不在使馆?” 第1269章 他们疯了不成?! 古玉那脸色一变:“公主是说,窦烈他们?” 怎么可能?! 他们也是宗蜀人,怎么会从中作梗…… 桑原公主见着他脸上神色,眼中带着阴沉之色说道: “本宫也不希望是他们,可是如果被孟祈抓住的那些人当真是宗蜀的人,那么除了窦烈他们几个,本宫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次哥哥让我来和亲,本就是想要寻求助力,如果能顺利和亲哥哥便能借着大燕皇帝的势顺利夺取皇位,这种情况皇后他们自然不愿意看到。” “本宫离开宗蜀时千防万防,怕他们在路上动了什么手脚,对本宫下杀手,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等到来了大燕才动手。” “皇后不想让本宫和大燕和亲,霍禾元和古尔翰他们十之八九在暗中动手,否则我宗蜀的人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对大燕之人动手,甚至还让人抓住了把柄……” “他们疯了不成?!” 古玉那满脸急怒之色,嘶声道:“他们让人偷盗大燕皇城布防图,如果真的坐实了此事,他们也休想逃脱,大燕皇帝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想要毁了和亲,多的是办法,为什么要选这么极端的,他们难道连命都不要了吗?” 做这种事情,他们简直是疯了! 桑原公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沉声道:“他们恐怕是想彻底绝了我们的后路……” 其他办法,只要宗蜀肯付出足够的代价,拿出足够的利益来,大燕皇帝就定然能够力排众议来保住和亲之事,只有像是现在这样激起民愤,伤人致死,让大燕皇帝保不住他们,才能彻底断了和亲的可能。 桑原公主紧紧抓着掌心,半晌后才开口说道: “那个周录是个精明似鬼的墙头草,单靠他恐怕是靠不住的,这几天元成帝定然会想办法去查城外的事情。” “你让人尽快安排妥当,不管那些闯入西山营地被擒的贼人是不是宗蜀的人,都要一口咬死他们与我们无关,还有今天擅自动手伤人的人,都处理干净,一个不准留。” 古玉那听到桑原公主狠辣的话,脸色变了变,才低声道:“臣明白。” 桑原公主看着他道:“古玉那,别怪本宫心狠,若不心狠,恐怕连我们自己都保不住。古尔翰是你的亲叔伯,你该知道他的手段有多狠辣。” 古玉那听到这话,顿时就想起了古尔翰以前的手段,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连忙道:“臣不敢,臣定会将公主的吩咐办妥当。” 桑原公主见他听进了心里,这才点点头。 “除了这件事情以外,还有一件事情你去悄悄办了。” “大燕有几个朝臣是亲向宗蜀的,想办法去走动走动,让他们替我们从中说和,尽量能将和亲的事情保住……” 桑原公主说道这里顿了顿,才咬牙继续道: “哪怕和亲之事真的不行,也要让我们安然离开大燕。” 古玉那脸色变了变,连忙应了下来。 第1270章 闹事 孟祈从宫中出来之后,元成帝便让人直接去了西山营地提那个之前探入营中,偷取布防图的贼人回京,而孟祈则是被君璟墨带着一起去了姜云卿那里。 等到他们入内的时候,孟少宁正跟姜云卿在说着话,商讨着月余后大婚,姜云卿从孟府出嫁的事情,见到孟祈的样子时,两人都是不由吓了一跳。 “五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姜云卿连忙起身:“徽羽,去取伤药过来,穗儿,快去打热水过来。” 她一边招呼着徽羽和穗儿,一边上前扶着孟祈入内. 等孟祈坐下之后,她连忙就伸手抓着孟祈的手腕,想要替他把脉察看伤势。 孟祈忙伸手按着姜云卿的手指,开口道:“你别着急,我没事儿。” “什么没事,没事能弄成这个样子?” 孟祈见她担心,压着她坐在一旁说道:“真没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罢了,我身上这些血都是别人的,而且这个样子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姜云卿听到他这话愣了下,这才仔细去看孟祈的脸上,发现他脸上虽然有些青紫,但是唇色却是正常,说话更是中气十足。 她依旧有些不放心的将手指按在他腕间探了探,见他脉搏强劲有力,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姜云卿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这闹什么,吓我一跳!” 孟祈嘿嘿一笑,舔了舔嘴角边上的乌青,笑得一脸无害。 孟少宁在旁皱眉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孟祈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跟宗蜀留在城外的那些人打起来了,还死了几个人。” 姜云卿闻言顿时面露惊愕之色,盯着孟祈说道:“不是吧五哥,我之前让徽羽传消息给你,只是让你想办法让宗蜀那些人乱起来一些,你怎么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居然还死了人?! 君璟墨和孟少宁有些诧异的看着姜云卿。 “这事你知道?”君璟墨问道。 姜云卿这才想起,前两天在凌月阁里的事情,她忘了告诉君璟墨他们。 这段时间孟少宁一直呆在孟家极少外出,像是闭关修仙了一样,几乎见不到人影,而君璟墨又忙着招呼宗蜀那边的人,同时还要处理朝里一些事情,也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过来。 姜云卿也就没跟两人说之前的事儿。 这时候见两人问起来,姜云卿便开口说道: “我知道一些。” “上元节那天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宗蜀南王的女儿,就是那个凤玲郡主,当时她和谢远瑚的孙子,还有魏卓起了冲突……” 她挑着重点将那天凌月阁里的事情跟两人说了以后,这才继续说道: “之前咱们一直都在想着该怎么防着元成帝借南王的势来为难咱们,那天刚好遇到,我就想着,与其防着他们,倒不如趁机会毁了两国联姻的事情。” “一方面能够让宗蜀那边自顾不暇,没精力来和元成帝算计什么,另外一方面也是给了太子和咱们缓和的时间。” 第1271章 不是你的人? 君璟墨闻言顿时愕然:“所以这几天京里头到处都在找的那个姜公子是你?” “什么姜公子?” 姜云卿纳闷。 上元节后,她也就没出门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姜公子。 君璟墨说道:“就是宗蜀那些流言传出来之后,好些人都在找一个姓姜的俊俏公子哥,就连宗蜀的人也在四处打听这京中姓姜的人家。” “我之前还以为是旁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你,所以这两天城里那些有关宗蜀贬低大燕的话,都是你让人放出去的?” 姜云卿摇头:“不全是。” 君璟墨皱眉:“什么意思?” 姜云卿朝着那边拿着伤药进来的徽羽看去。 徽羽一边将伤药放在桌上,一边说道:“那天小姐吩咐奴婢,让人放些传言出去,的确是想要让宗蜀那些人激起民愤,借而毁了和亲的事情。” “只是照着奴婢和小姐的估计,那些谣言应该没这么快流散开来才对,而且为了怕被宫里怀疑,奴婢也让人做的很小心,一些事情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却像是有人快了我们一步,提前便做了。” “奴婢察觉不对,就去查了一下,发现京中好像还有别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甚至于火上浇油,所以那些谣言才会传的那么快,还不到两日时间,就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姜云卿等到徽羽说完之后,才又继续在旁说道: “我原本只是想将这件事情闹大一些,等到城中情况收拾不住的时候,再让五哥在城外宗蜀的军队里面做点手脚,让他们主动挑衅毁了这次和亲的事情,可是也没想到五哥那边会闹的这么大。” 她抬头看着孟祈: “五哥,你这胆子也忒大了,闹这么大也不怕最后收拾不住,真起了乱子?” 孟祈被姜云卿的话说的脸色变了变,下一瞬猛的脱口而出说道:“这事儿不是你安排的吗?” “啊?” 姜云卿这次是真愣住了:“什么我安排的?” “就是今天城外的事情,那两个潜入营中的人不是你安排去的吗?!” 孟祈瞪大了眼。 姜云卿被孟祈的说的愣了片刻,见孟祈的神色不像是说假话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她皱眉对着孟祈说道: “我从来没有安排过什么人去你营中,更何况我就算真的要嫁祸宗蜀,我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宗蜀的人没那么容易冒充,他们来大燕的人是有定数的,更何况想要让他们入罪,就必定要有活口,可是如果留有活口,元成帝让人审问的时候,若是随随便便找人冒充太容易拆穿了。” 这么漏洞百出的计策,她怎么可能会用? 孟祈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瞬间变了脸色。 “不是你,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旁边的孟少宁和君璟墨都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孟少宁皱眉说道:“小五,你为什么会觉得闯你营地的人是云卿安排的?你将今天在城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第1272章 死有余辜 君璟墨也是皱眉。 孟祈这会儿也知道他之前恐怕是想错了。 他之前一直都以为今天的事情都是姜云卿安排的,所以才会顺势而为,甚至借势将宗蜀的人拉进来,可是姜云卿刚才的模样分明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孟祈心中一跳,不敢迟疑,连忙说道: “我之前接到徽羽的消息之后,已经安排好了,原本是准备让身边的亲信去挑衅几个宗蜀的士兵,让他们闹点事情,从而坏了宗蜀的名声,可是谁知道就突然出了今天的事情。” “那两个闯入营中的人虽然做着宗蜀那边的打扮,说话时口音也不像是大燕人,可是他们一路上并没有伤人,只是在入了营帐之后杀了马玉涛。” 孟祈对着他们说道: “四叔,你也应该知道马玉涛吧,那个人是元成帝安排到西山驻军里面监视我的,自从入营之后就处处寻我麻烦,之前有好几次他都挖好了坑险些害的我失了身上差事,上次年节的时候我还跟云卿说起过这件事情。” “那几个闯进西山营地的人谁都没伤,却独独杀了马玉涛,而且他们也没有将布防图带出去,甚至像是故意惊动了外面的人,让我将他们抓住一样。” “我和那些人动手的时候,他们分明是留了手的,其他人趁乱跑了,却留了两个人下来,我抓住那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也没怎么反抗,刚好之前云卿又吩咐我找宗蜀那些人的麻烦,我以为是云卿安排的,所以就干脆带着那两人找去了宗蜀营地。” “等我们去了之后,发现宗蜀那边居然有人跟我打着一样的主意,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便起了火气,后来还将事情越闹越大,如果不是那边有人配合,城外根本就打不起来。” “我一直都以为是你安排的人混进了宗蜀那边,所以就顺势而为,将事情往大里闹了,顺便除了几个一直想除又不能下手的人。” 孟少宁听着孟祈的话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隐约猜到那些在宗蜀队伍里面捣乱配合孟祈的人是谁。 姜云卿却不知道此事,闻言只是沉声说道:“死的都是谁?” 孟祈紧抿着嘴唇:“你放心吧,死的都不是无辜之人。” “那几个人里面有几人是二皇子和五皇子安插到西山驻军的,还有两个曾经害死过无辜百姓,特别是那个范其,他是的齐阳侯的妻弟,之前害死过好几个良家女子。” “按照大燕律令他本来早就该问罪,可是每一次都被齐阳侯救了下来,还想办法替他抹平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堵了那些受害者家属的嘴,所以让他越发变本加厉。” “之前他一直给马玉涛当狗腿子,干了不少丧天良的事情,他们死了都不无辜。” 姜云卿眉心一拢:“那些人是你动手的?” “当然不是。” 孟祈连忙说道: “我才没那么傻,虽然我以为是你做的,顺势弄死了他们,可是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我如果动手被人瞧见了那还得了。” 第1273章 你这怎么有男人的衣裳? “那些人都是死在宗蜀那些人手中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们动手,充其量也就只是见死不救罢了,反正他们都是死有余辜。” 孟祈见着三人脸色各异,低声解释道: “我真的没想到这事儿不是云卿做的。” “当时我只想着云卿说想要借机坏了两国和亲的事情,如果只是随便闹一闹,说不得最后闹到了宫中,那边随便找个借口,就将这件事情糊弄了过去。” “但是沾上人命就不同了,众目睽睽之下,宗蜀的人杀了我大燕朝臣,元成帝要是不管不问,到时候朝中那些大臣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才会动手的。” 孟祈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云卿……我没惹祸吧?” 姜云卿听着孟祈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她还真怕孟祈以为是她做的,便一时莽撞去自己动手杀人。 那个时候那么多人在场,哪怕有一个人看到一星半点,那孟祈便要承担所有过错,而宗蜀也定会将所有的罪名全部推到孟祈身上,到时候就麻烦了。 姜云卿说道:“没有,只要没有动手杀人就好。” 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孟祈手中只要没染上人命,那就跟他无关。 穗儿送了热水进来,又取了一件君璟墨之前放在这边的干净外袍给了孟祈。 孟祈去了旁边的屏风后面将身上的轻甲换了下来,穿上干净外袍后,这才走出来取了帕子擦拭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随口道:“云卿,你这里怎么有男人的衣裳?” 姜云卿神色一顿。 旁边君璟墨脸皮也是僵了僵。 姜云卿瞅了猛的看过来的孟少宁一眼,连忙说道:“是我之前买来女扮男装的时候用的。” 孟祈下意识的说道:“不对啊,你个子没我高,就算女扮男装的衣裳也没这么大才对,这衣裳我穿着还大了些……” 姜云卿见着孟祈抓着衣袖嘀咕出声,而那边的孟少宁脸上已经漆黑了下来,她连忙上前一把抓着孟祈就将他摁着坐在了旁边的榻上,开口道: “就是不小心买大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五哥,你看看你脸上的伤,我替你揉揉,免得破相了。” 姜云卿拿着浸了伤药的棉布团,用力一下戳在孟祈脸上的青紫上,瞬间让他疼的低叫出声。 “哎哟,疼疼疼……” “疼才对了,疼才有效。” 姜云卿镇压了挣扎不休的孟祈,见孟少宁阴沉沉的看着君璟墨,身上释放着寒气,而向来理直气壮的君璟墨难得露出些心虚之色来。 姜云卿一边替孟祈揉着脸一边转移话题问道: “现在城外闹成这个样子,元成帝那边是什么意思?” 君璟墨轻咳了一声开口避开了孟少宁直勾勾的目光,沉声说道: “他肯定是想要继续和亲的,否则出事之后他就会立刻问责宗蜀,而不是想办法拖着,只不过这次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不是他想要平息就能平息得了的。” 第1274章 巧合? “元成帝是聪明人,他定然不会拿着他自己的声誉去冒险,成全我和太子的威望。” “所以这次和亲的事情,十之八九是成不了了。” 就像是孟祈说的。 没死人,一切好说。 可死了人,性质就变了。 哪怕元成帝暂时只是让桑原公主他们呆在使馆,看似没有问罪,但是这都是迟早的事情,不管那个被带回来的人审问结果如何,宗蜀这次都推卸不掉责任。 除非元成帝宁肯让人戳他脊梁骨,指责皇室无能,否则这一场和亲难以继续下去,宗蜀的人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云卿闻言想了想也是,她抬头刚想说话,却发现旁边的孟少宁脸色却是有些不对劲,他往日清朗的眼眸里染上阴翳之色。 姜云卿开口道:“小舅,你怎么了?” 孟少宁垂眼遮去了眼底神色,再抬眼时便一如往前,好像刚才那模样只是错觉而已,他淡声说道:“没什么,我是在想,这和亲的事情毁了倒是好事,这样我们也不必防着太多。” “大哥那边少了宗蜀的威胁,也不怕元成帝背后捅刀子。” “是啊。” 姜云卿说道:“和亲之事不成,元成帝便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帮南王,宗蜀还能乱上一段时间,大舅他们也少了危险,就是不知道这次城外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之前的谣言,还有这次五哥那边,如果不是有人在宗蜀的人里面动了手脚,事情也闹不到这个地步,只是宗蜀那边既然能跟着和亲队伍一起过来,想来都是南王的人,难道里面混了细作?” 君璟墨说道:“细作应该不可能,说不定是宗蜀其他那几个皇子的人。” 孟少宁脑子里下意识的就出现了古尔翰几人的模样,眼底沉了几分,顺着君璟墨的话说道: “我觉得王爷的话有道理,也许是有人见不得南王得了好处。” “宗蜀如今正乱的不可开交,南王在那边朝中也不是一手遮天。” “他既然能想出和亲的主意来借大燕的势,其他人恐怕也会想办法破坏,让他不能心愿达成,说不准是宗蜀那边内斗,想要断了南王后路,所以让咱们捡了便宜了。” 姜云卿闻言皱眉。 孟少宁这话虽然看似在理,可是如果真的是南王的对手做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只杀了马玉涛,而且孟祈带着人去闹事的时候,死的全是那些个恶人,其他人最多只是受伤而已。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可是除了宗蜀自己人作乱,她好像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了。 姜云卿正想着事,孟祈就突然开口说道: “如果真的是宗蜀内斗,那咱们可真是捡了便宜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帮的忙,替我弄死了那两个讨厌鬼,有机会的话我定要请他们喝一杯……” 姜云卿思路瞬间被孟祈带偏。 她忍不住斜睨了笑眯眯的孟祈一眼,没好气的拿着棉布团戳了戳他脸上青紫的地方,顿时疼的孟祈呲牙咧嘴。 第1275章 小姑奶奶 “哎疼疼疼……” 孟祈嘴角低嚎出声。 姜云卿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疼呢?” 她拿着药酒朝着他脸上涂,一边揉一边说道:“我只是让你挑起点事端,你就蠢兮兮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到我头上来,这也就算了,你干什么将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做做样子给元成帝看也就行了,谁让你真受伤,蠢不蠢?” “你还请人喝酒,你真当那些宗蜀的人暗中出手毁了和亲之事是为了咱们?” “这事儿就算真是宗蜀那边的人做的,也不过是他们朝廷里那些人和南王较劲罢了,你要真敢凑上前去跟他们交好,怕是到时候被他们吞的骨头都不剩下。” 姜云卿以前还觉得她这个五哥挺聪明的,至少在同辈年轻人里面算是脑袋好使的,可如今瞧着也是个神经粗线条的。 请宗蜀的人喝酒,他简直是活腻歪了。 孟祈被姜云卿揉的嘶嘶喊疼,一边闪躲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就是随口说说吗,再说元成帝那么精明,我要是不装的像一点,哪儿能挑起朝里那些大臣的怒气,让元成帝无路可退?” “我这是舍身取义……嗷嗷嗷,疼!” “取义个鬼,下次你再舍身我就告诉舅母,看她不抽你!” 孟祈听到姜云卿说起徐氏,顿时就想起徐氏的彪悍来,要是知道他故意让自己受伤,徐氏抽他一顿也就算了,关键是他那个母亲每次都是一边抽他还一边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委屈的是她。 他爹瞧着五大三粗的,却是个媳妇奴。 瞧见他娘被他气哭了,不问缘由不问过程,转过头来就再揍他一顿,孟祈几乎打小就是这么长大的。 孟祈脸色僵青僵青的,连忙求饶道:“别啊小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要不然我麻烦就大了!” 姜云卿看着孟祈双手合十讨饶,哼了一声:“你不是要舍身取义吗?” “我错了……” “一句错了就想混过去?” 孟祈迟疑了下,试探道:“宝合楼的簪子?” 姜云卿不说话。 “显岳阁的衣裳?” 姜云卿依旧盯着他。 孟祈顿时脑仁直蹦,有些衰衰的说道:“你别这么瞅着我,我心慌,大不了请你出去逛街听曲儿,再给你买身衣裳配点首饰……” 说完后见姜云卿不为所动,孟祈直接苦着脸说道: “姑奶奶,你也得给你五哥我留点俸禄银子吧,总不能我跟同僚好友出去吃个酒都荷包空空,到时候人家笑话我的。” 姜云卿看着孟祈的模样,一时没绷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次就饶了你了。” “谢谢小姑奶奶。” 孟少宁看着两人打闹,垂着眼坐在旁边,虽然神色自然,可是手心里却是下意识的捏着衣角。 君璟墨原本还在与两人说着话,回头就看到了孟少宁眉眼间那一闪而逝的阴翳。 他有些皱眉,总觉得孟少宁今儿个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就好像藏着什么心事一样。 第1276章 被虐习惯了 等到孟少宁和孟祈离开之后,君璟墨则是留了下来。 姜云卿一边收拾着手边之前给孟祈上过药后留下的瓶瓶罐罐,却发现君璟墨一直没说话,抬头看他时,就见他有些皱眉的站在窗边,不由开口道:“想什么呢,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 君璟墨闻言皱眉了片刻,才看着她说道:“云卿,你有没有觉得小舅有些不对劲?” 姜云卿手中一顿,有些诧异:“什么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 君璟墨伸手捏着窗边挂着的铃铛穗子,声音有些迟疑的说道:“之前我们提起宗蜀的事情时,他神色就有些不对,后来听说宗蜀那边有人暗中帮忙的时候,那种神色更甚。” “我总觉得小舅好像是早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姜云卿听到他的话顿时失笑:“怎么可能?”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君璟墨面前,拉着他坐在一旁后才说道:“宗蜀那边闹事儿就连我和五哥都没有想到,咱们更是没想到这次来宗蜀的除了南王的人外还有其他人,小舅又怎么会知道?” “从年前几天开始,小舅就跟清心寡欲开始念经的一样,天天在府中‘闭关’,就连我都不时常见他,更别说宗蜀的人了。他哪儿能未卜先知,知道今儿个宗蜀那边会闹事。”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姜云卿取了茶杯过来,倒了茶水递给他说道:“小舅之前就一直担心,宗蜀和大燕联姻之后,会对昌平关和大舅他们生出不好的隐患来,如今和亲之事能够毁了,小舅只是高兴吧。” 君璟墨握着茶杯想了想,虽然仍旧觉得之前孟少宁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而且孟少宁也的确是担心宗蜀和大燕和亲之事,之前他们也曾商量过对策。 也许真的如姜云卿所说,孟少宁只是有些意外和错愕,是他想太多了…… 君璟墨放下茶杯,伸手将姜云卿拉到身边,环着她的腰肢说道:“近来的事情太多了,让我瞧着什么都觉得多疑,而且刚才孟祈换了我的衣裳,我还以为小舅会气得抽我……” 大概是孟少宁没有教训他,所以不习惯?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眼里满是笑意道:“你这是被小舅吓得不轻,他难得对你好一些,你反倒是不习惯了?” 君璟墨有些讪讪,靠着姜云卿腰间蹭了蹭。 他的确是有些不习惯,虽然知道孟少宁并不是真的要拦着他见姜云卿,可是也不知道是他恶趣味还是故意为难,每次他来的时候非得逼着他翻墙偷偷摸摸的不可。 要不然就换来他那如刀子似的目光,和一张忒毒的嘴。 刚才孟祈大咧咧的说着衣裳的话时,君璟墨瞧着孟少宁那副寒气直冒的样子,还以为孟少宁事后定然会教训他一顿,然后离开的时候将他一并“带”走。 可是孟少宁居然就这么放过了他。 简直太不习惯了…… 第1277章 身世 姜云卿似乎知道君璟墨在想什么,忍着笑说道:“你也别怨小舅了,他就是没事逗着你玩,怕误了咱两的声誉罢了,眼下大婚在即,他不拦着你也不奇怪。” 姜云卿挣扎着在他身前转了个身,看着君璟墨那双好看的眼睛下生出的青黑之色,忍不住用手放在他头上轻按着。 “最近这段时间你太忙了,我知道你要防着太后和元成帝,又担心太子。” “只是璟墨,太子的事情你也要学会放手,不必事事都替他周全,他如今十四,已经不算是孩子,而且身处那个位置他总要学会独立,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着你。” “如今朝中形势还算乐观,又有这么多人帮衬着他,他自己去闯一闯哪怕遇到挫折,也能让他学会成长,你这般事事替他妥帖替他周全,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君璟墨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卸下了在外间的冷厉和淡漠,有些疲惫的靠在姜云卿腰腹之上,低声说道:“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习惯了,哪怕知道现在该放手,一时间也改不过来。” 太子不满四岁,就开始跟在他身旁,那时候君璟墨也不过才是个半大少年郎。 这些年虽然他口中未曾说过,却也将太子当了半个孩子,处处护着他,哪怕如今知道先帝有可能与害死他父兄有关,他一时片刻也难以真的放手。 姜云卿当年也曾辅佐过帝王,精心教养徒弟,手把手的带着他成长,又怎么会不知道君璟墨如今的感受。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未必那么简单。 姜云卿知道君璟墨心中自有成算,就也没再说太子的事情,而是换了话题说道:“对了,之前我让徽羽告诉你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君璟墨果然瞬间就被转移开了注意力:“你是说和赤邯的生意?” 姜云卿点点头:“孔顺那边已经托人来说过,答应了我之前的那些条件,而且还主动将赤邯通关文牒给了我,说我们这边的人随时可以入赤邯。” “我已经同意了和他们继续交易。” 君璟墨皱眉:“可是你的身世,我已经让人去了赤邯,但是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姜云卿被他拉着坐在身旁轻声道:“不管那边的消息如何,也不管那个衡王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大燕,只要我自己不愿意,谁也伤不了我。” “更何况如今这笔交易主动权在我们手上,若是赤邯那边反水,我随时都可以将其终止,至于其他的事情,除非孔顺口中的那位主子亲自来大燕,否则也没什么好怕的东西。” “我如今倒是不担心赤邯那边,反而担心元成帝这边……” 君璟墨听到她的话皱眉:“你是怕元成帝知道你的身世,会拿这件事情来对付我?” 姜云卿点点头:“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如果孔顺的主子当真与我样貌相似,而她又对我这个‘侄女’势在必得,这消息迟早瞒不下去。” 第1278章 你是我君璟墨的王妃,是我君家的人! 姜云卿说起这事情的时候,眉心忍不住皱在一起。 “我身上有赤邯皇室血脉,元成帝知晓后定然会拿这件事情来攻讦于你,到时候只消一句你与赤邯勾结,甚至栽赃你我,便能毁了璟王府数代清誉……” 元成帝那个人向来无耻,也不择手段。 哪怕所见的次数不多,可是姜云卿几乎可以肯定,如果真有这种机会能够毁了君璟墨和君家,元成帝定然会毫不留情的去做,甚至推波助澜,只为了彻底铲除君璟墨,绝了君家的后患。 君璟墨闻言冷哼一声: “先不说你这赤邯血脉到底是真是假,如今姜家死绝,那个衡王尚且不一定记得你母亲,无人作证之下,谁能证明你不是姜家血脉。” “世家之人长得像的多的是,难道因为你相貌与赤邯人相似便是血亲,谁敢说这话本王拔了他的舌头!” “更何况就算你真是赤邯皇室血脉,身世暴露出来又能如何,你是我君璟墨的王妃,是我君家的人,谁敢对你如何,元成帝如果真敢因此事而攻讦你我,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难过。” 他君璟墨可不是什么好欺辱之人,更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 如今隐忍退让,不过是不想战乱四起。 可元成帝要是敢用姜云卿为借口与他撕破脸,那也别怪他不客气。 他君璟墨,从不惧怕任何人!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看着眼中满是冷厉锋芒,隐隐露出煞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弯的眼睛凑近亲了亲他:“王爷,你知道吗,你这样子真是像极了那些史书上所写,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美人,本王要。” “江山,本王自己会抢!” 君璟墨趁势咬住姜云卿的嘴唇,用力亲了她一口之后,满脸霸气的说道:“忠臣如何,逆臣又如何,我君璟墨便是君璟墨,从不是他人附庸,更不会屈服任何人。” “后世史书工笔如何写我,那些人如何评判,都与本王无关,本王要的便是这一世与卿卿逍遥。”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的腰,低头将嘴唇落在她眉心之间: “还有一个月,便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在府中等着,等我大红花轿,十里红妆来接你过府。” …… 孟少宁和孟祈出了华府巷孟宅之后,就一起乘着马车离开。 孟少宁从出来之后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他眉峰紧皱的坐在马车上面,侧身撩开车帘,目光怔愣的看着外面的行人走神。 “四叔,你说这次的事情到底会是什么人做的,难道真是宗蜀那边的人狗咬狗?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而且他们选的时机也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孟祈此时收敛了之前在姜云卿面前那副蠢兮兮的模样,皱眉说道。 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怪怪的,如果是姜云卿安排的也就算了,可不是姜云卿,对面动手的那些人怎么会这么巧合,刚好就除掉了那些他早就想弄死的人? 第1279章 蹊跷 “四叔,今天死的人都太蹊跷,那个马玉涛和范其都不是蠢货,照理说没那么容易被人弄死,你说那个在暗地里搅浑水的人该不会是认识咱们吧,所以下手的时候还挑着对象来的……” 孟祈自顾自的在旁边说了一会儿,却见孟少宁没有吭声。 他不由疑惑的朝着旁边看过去,就见到孟少宁正看着马车外面发呆。 “四叔?” 孟祈皱眉叫了一声,那边孟少宁这才像刚听到他的话一样,缓缓放下帘子回头看着他说道:“你叫我?怎么了?”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才是。” 孟祈侧头看着孟少宁。 孟少宁是整个孟家里最聪明的那个人,如果是往日里遇到今天这种事情,他大概早就已经开始分析其中利害关系,甚至于将冒冒失失的他骂上一顿,然后叮嘱他后面该做的事情。 可是今天孟少宁却是安静的有些过分。 之前在姜云卿那里,他们提起城外的事情,还有宗蜀那些人的时候,孟少宁就几乎没有出声,大多都是他们在说,后来出来了之后,他又一直在走神。 孟祈忍不住问道:“四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孟少宁垂了垂眼睫,再抬起时便恢复了往常那般淡然模样,他直接伸手朝着孟祈头上一敲,随口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只是在想城外的事情罢了。” “你刚才说对面的人挑着对象下手?” 孟祈原以为孟少宁在走神,见他居然听到了他的话,他虽然怔了一下,却也没有再多想,连忙点点头说道: “是啊,你看,如果他们真的要将事情闹大,弄死我不是最直接的吗,可是今天在营中他们每次跟我交手的时候都留了手了。” “不仅如此,被他们弄死的马玉涛,范其,还有那些个驻军里面的人,不是品行败坏,就是与我有仇的,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没有找过那些人,连我自己都要怀疑那些人是我派去的。”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孟少宁听着孟祈的话目光顿了顿,见孟祈眉心紧拧的样子,对着他说道: “别胡思乱想了,他们不敢杀你,不过是保全自己罢了。” 孟祈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 孟少宁看着他:“你是驻军统领,御封的正五品武将,又是我孟家如今在京中唯一的孩子。” “如果城外的事情真的是宗蜀的人做的,那么他们行事之前定然会查清楚你们的身份,自然不会不知道你和孟家、跟璟王府之间牵连。” “他们挑起事端只是为了毁了和亲的事情罢了,可不是想要与大燕,跟我们孟家,还有璟王结仇。” “他们杀一个七品副将,九品校尉,顶天了也只是引起军中愤慨,事后还能找理由洗清干系,可是如果你出了事情,不管这事到底是谁做的,我们孟家都不会善罢甘休,云卿和璟王也定然会追究不止。” “到时候别说是和亲了,这些来大燕的宗蜀皇亲和使臣一个都逃不掉。” 第1280章 动怒 孟少宁神色冷淡的说道: “你大伯和三叔他们都在昌平关,如果知道你为人所害,定然不会放过宗蜀。” “一旦出兵宗蜀,以他们如今那般内乱的情形,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我大燕强兵?” “他们不敢碰你,不是因为巧合,也不是侥幸,而是他们不敢拿宗蜀的将来儿戏,更不敢拿他们自己的性命,来试探孟家和璟王的态度。” 有些事情,一旦碰了,便成死仇。 他们不敢。 孟祈听着孟少宁的解释,心里虽然依旧还有些疑惑,觉得有些地方奇怪,可是就连最聪明的四叔都这么说了,想必应该真的是他之前想多了吧。 孟少宁对着他说道:“小五,你现在是要回府还是出城?” 孟祈不解看着他。 孟少宁说道:“今天这事情虽然对咱们有利,可是难保不会有人钻空子,你那营中的防卫也太过松散了些,被人随随便便就混进了你营帐里面。” “这一次那些宗蜀的人只是为了挑起事端,并没有加害之心,可是下一次的呢?” “如果真有人想要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你,或者利用西山驻军来做什么事情,你难道还想靠着走运就渡过吗?” 孟祈神色一紧,连忙说道:“我知道了四叔,我这就回营。” 孟少宁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你是武将,该明白有些事情绝对大意不得。” “武将虽说重要的征战沙场,但是如果不能保全自己,再大的功勋也毫无用处。” “孟家在京中的处境并不算好,你父亲的性子太直,祖父又脾气暴躁,你要时时刻刻都警醒一些,多想多看,莫叫小人钻了漏子。。” “小五,你祖父和父亲终有一天会老去,孟家的将来还是要靠你,你明白吗?” 孟祈听着孟少宁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孟少宁这话说的就好像他不是孟家人一样,孟少宁只比他大不了多少,就算孟文峰和孟天硕真老了,不是还有孟少宁吗? 只是瞧着孟少宁一如往常认真的样子,孟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点点头说道: “我明白,四叔。” “我这就回营,那四叔回去后替我跟祖父和我爹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孟少宁笑着点点头:“去吧,小心些。” “恩!” 孟祈应了一声后,便也没有再多耽搁,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之后,就牵了一匹之前一直跟在后面的骏马翻身上去,然后朝着赶车的伏猛招呼了一声,便骑着马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等到他走后,孟少宁脸色才猛的沉了下来,那双惯来温和的眸子里只剩下阴沉之色。 “伏猛!” 孟少宁开口叫了声。 外间赶车的伏猛连忙道:“四爷。” “不回府,去水云棋社。” 外间伏猛听出了孟少宁声音中的冷厉,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却也知道孟少宁是真的动了怒了,他跟着孟少宁多年,太过熟悉他的性情。 要不是真有人惹怒了他,孟少宁绝不会如此。 第1281章 滚出来! 伏猛连忙应了一声,就直接抓着手中缰绳一抖,嘴里轻喝了一声驾着马车便朝着旁边的暗巷里走了过去,从巷口掉了个头后,就朝着与定国将军府相反的方向而去。 水云棋社是孟少宁在京中的产业之一,也是京中最大的棋社。 跟凌月阁那些花楼比起来,水云棋社虽然也是休闲玩乐之地,也有歌姬舞姬,下棋之余也同样会有唱曲之人,不过能留在水云棋社里的大多都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且因为挂着孟氏商行的名号,从来无人敢在里面闹事。 京中从无人敢在水云棋社里闹事。 孟少宁到了水云棋社后,便直接让伏猛驾车停在了后门的地方。 他从马车上下来后就站在那里,半晌后才冷声道:“滚出来!” 四周空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 他话音落下之后,更是无人回声。 伏猛却是猛的警惕起来。 孟少宁直接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巷子里,寒声道: “他们既然想出这种办法来,将孟家之人牵连在内,就绝不可能没有让人跟着我。” “我只说一次,滚出来,否则我让你们,还有你们身后的主子,一个都走不出这大燕皇城!” 孟少宁的声音明明不高,可是内里的杀意却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 这一次巷道对面安静了许久,然后才突然有两道影子从墙上翻了下来。 伏猛见到那两人时瞳孔微缩,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身后的,他刚才竟然没有察觉到后面有人跟随。 他肌肉猛的隆起,后背微弓,整个人如同猛虎一般,眼睛满是厉色的看着那两人,那原本从暗处走出来的两人顿时只觉得身上被一股杀机笼罩着,仿佛下一瞬对面的伏猛便会立刻扑上来,瞬间要了他们的命。 那两人跪在孟少宁身前:“大殿下。” “你们跟我多久了。” 两人说话时声音十分奇怪,不像是从口腔里面发出的,而是从腹部发出的,那声音带着特有的韵律:“从那日城外庵堂开始。” 孟少宁看着两人:“入过孟家?” 分明是同样的问话,可是那两人却只觉得被杀机笼罩,仿佛他们敢说一句去过,孟少宁便会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两人同时摇头:“回殿下,我等不敢。” 其中一人垂眼低声道:“霍长老吩咐过我等,只准跟随殿下,护佑殿下周全,不准踏入孟家和华府巷半步,我等前些时日,一直都守在定国将军府外,这几日殿下出行,我等才又随行。” 两人发现他们话音落下之后,身上那股杀意瞬间便淡去了许多。 孟少宁对着两人寒声道:“算你们聪明。” 他面无表情道:“回去告诉霍禾元,让他来此见我。” 那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也知道孟少宁既然发现了他们,他们如果再继续跟着,难保不会被孟少宁的人斩杀,况且孟少宁愿意见霍禾元几人,目的已经达到。 两人连忙朝下一磕头道:“是,大殿下。” 第1282章 影子 孟少宁显然十分不喜欢“大殿下”三个字,一直到那两人如同来时一样毫无声息的消失之后,他眉心依旧紧蹙。 伏猛在旁低声说道:“四爷,我居然没发现这两人跟着咱们……” 孟少宁看着伏猛担心的样子,冷然出声道: “你没发现他们,不是他们武功比你高,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做为影子存在的,你没发现他们虽然身轻如燕,极擅隐藏自己,可是却内力极低,而且只用腹语说话吗?” “你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路数,这种影子只能打探消息,刺探军情,其他的就算现身也伤不了你。” 伏猛愣了下,有些惊愕道:“难道这些人就是我们之前查到过的,宗蜀皇室养出来的那一批影子?” 孟少宁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时候他去过一趟宗蜀,虽然失望而回,可是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收集宗蜀的消息,甚至让自己的人混入宗蜀朝堂。 他们早先就曾经听说过宗蜀皇室之中,有一种十分狠辣的淬炼探子的手法。 寻三到五岁的幼童,将其身骨取出两截,限制其将来身高,又以脱臼续骨的手法,让他们浑身上下的关节,甚至包括手脚的骨头都能随心所欲的收缩起来,让肢体变得极为柔软。 据说练到最厉害的时候,甚至能够将自己藏入不到两尺高低的盒子里。 这些人不仅从小练习锁骨轻身之术,为保周全会被割裂舌根,还要一直服药去除体内杂质,用药物减缓他们心脏血液的跳动,将他们自幼在暗室之中关着,严格控制呼吸的时间,身高体重,这种人只修身法轻功,而不会半点其他功夫。 就像是影子一样,落地无声,随行无迹,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 而这些人不被发现时,就是这世上最好的探子和细作,但是一旦露面便是见光死,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半点自保之力。 刚才那两个人虽然一直没被他发现,可伏猛的确是没感觉到危险。 而且他们身材瘦小,面容苍白,现身之后便一直以腹语说话,而且呼吸更是若有若无,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现身,恐怕谁都难以察觉他们居然跟在他们身后许久。 伏猛低声道:“四爷,你是怎么知道有影子跟着咱们?” 孟少宁脸色淡漠:“他们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无非是想要见我罢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宗蜀的人这次来,居然还带上了影子。 “那我们现在如何?” “进去吧,等他们来见我。” …… 孟少宁带着伏猛直接进了水云棋社后院,等去到了邱亭的厢房之后,伏猛就让人送了茶水过来,然后去了外面候着,而孟少宁就那般坐在屋中翻看着手边的东西。 约莫过了近一个时辰,外面才有人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到了近前,伏猛便认出两人身形,朝着里面说道: “四爷,他们到了。” 孟少宁抬头,就见到门外站着两人。 第1283章 我没杀你们,是不是太过仁慈? 那两人都是换上了大燕的服饰和鞋子,外面罩着黑色大氅,头上带着大氅上的兜帽,将自己整个人都遮了起来。 见着他们这幅打扮,孟少宁眼底露出些嘲讽来。 “外面天还没黑呢,二位就这般打扮,是生怕别人察觉不出来你们有问题吗?” 门前的伏猛在孟少宁话音落下之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刚才他见着这两人的打扮也想说来着。 这要是夜间就也算了,黑袍罩身还能遮挡一下,扮个神秘,可大白天的,这两个又不是这京城里的人。 他们换上大燕的衣裳打扮,又是两张生面孔,只要不自己大声吆喝谁没事去搭理他们? 可偏偏扮成这幅模样,这是生怕引不起人家注意,让人察觉到他们与众不同呢? 简直蠢货。 霍禾元和窦烈听到孟少宁的话,再听到身后那一声嗤笑声,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之后,两人脸色瞬间尴尬了下来。 之前出来的时候,只想着别让人察觉到了身份,被人知道他们和孟少宁来往,却忘了他们这一身打扮才会惹人注目。 霍禾元连忙扯掉了兜帽,将身上大氅脱了下来上前说道:“微臣叩见大殿下。” 窦烈也连忙有样学样,将大氅取下来后跟着行礼。 孟少宁挥挥手直接让两人起身之后,便让伏猛招呼着人送了茶水过来,直接指了指身前的地方说道:“坐吧。” 二人连忙谢过之后,这才走到那边跪坐下来。 霍禾元坐下之下,就抬头看着孟少宁说道:“不知大殿下召微臣二人来此所为何事?” 孟少宁手中端着茶杯把玩着,听到他的话后抬头看着他,那目光冷淡中带着锐利,直刺得霍禾元头皮一紧。 孟少宁“砰”的一声放下茶杯,淡声道::“你说呢?” 霍禾元隐隐觉得孟少宁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连忙说道:“殿下的心思我等怎敢胡乱猜测,如果是为影卫,那还请殿下息怒,我等派影子随行殿下周围也只是为了保护殿下而已,断然不会做什么不利于殿下之事。” “殿下若是不喜欢,那我便下令让他们撤回来便是……” “呵。” 孟少宁听着霍禾元面不改色攀扯其他,嘴里不由发出声冷嘲:“霍长老这顾左右而言其他的的习惯可不怎么好。” 他就那么用手指画着杯沿,冷眼看着二人说道: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不会与你们回宗蜀,也让你们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可是你们借故传播谣言,让得宗蜀和大燕嫌隙,后更在京中四处生事,又挑起大燕和宗蜀争端,今日甚至牵连我那侄儿,引我与你们见面。” “霍禾元,你们将我那日所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霍禾元脸色微变,就见刚才还温雅和煦的孟少宁,脸上猛的沉了下来,手上的辈子“砰”的一声被砸的粉碎。 他寒声看着两人,冷厉出声: “我说过,不准来寻我,更不准骚扰孟家人,你们当没听到?” 第1284章 断指 “我曾经警告过你们,可你们却还敢再犯。” “是觉得我不能将你们如何,还是你们觉得我能容忍你们来大燕,并未将你们弄死在昌平关内,就代表我太过仁慈,所以叫你们觉得我的话只是与你们玩笑而已?!” 孟少宁明明坐在那里,可是身上却是陡然浮出抹杀意来,那眼中的戾气更像是利刃,落在二人身上。 哪怕他依旧跟之前一样坐着,可是身上气势却是让得习武的窦烈下意识的觉得好像有利刃加身,仿佛随时都会被人取了性命一般。 连几经生死的窦烈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从来都没有习过武的霍禾元。 霍禾元整个人脸色煞白,而窦烈更是如同遭遇了危机一般,在脑中还没想明白的时候,手里就已经下意识朝着腰间藏着的短刃探去,然后“噌”的一声将其抽了出来。 只是还没等他想要做什么,他拿着利刃的那只手就突然想是被什么击中一般,只听得“嗖”的一声之后,小指处便是一凉,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痛。 却是之前一直站在门前的伏猛手中正朝着这边,而他此时手里举着一把十分小巧的黑色手弩。 那弩箭处于怒张状态,上面还有两支闪烁着寒光的箭枝,而他刚才去拔剑的那只手已经被弩箭射中,小拇指的地方断了一截。 “啊!” 窦烈猛的扶着手闷哼出声,就看到地上那截被弩箭弄断落在那里的手指。 霍禾元大声道:“窦烈!!” 他抬头怒视伏猛:“你敢出手伤人?!” 伏猛靠在门前,明明身形闲适,可是他手中那把上面还有两支箭的手弩,此时正明晃晃的直指着他们的脑袋,仿佛下一瞬那弩箭便会直接刺穿他们的喉咙,让他们毙命当场。 伏猛扯扯嘴角,笑得一脸血腥。 “这里是我家四爷的地方,不是你们的使馆,更不是宗蜀皇城,窦烈将军下一次如果再敢在四爷面前动刀子,就休怪这弩箭不长眼睛了。” 明晃晃的威胁,赤裸裸的讽刺。 伏猛那态度让得窦烈和霍禾元心中急怒,可是哪怕他怒到极致,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刚才那断掉的手指传来阵阵剧痛,而手上的鲜血更是告诉窦烈,眼前这主仆二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性命。 他要是真敢惹怒了他们,这两人必定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霍禾元脸色发白,哪怕之前有再多筹谋,再多谋算计划,可是面对这般冷绝的孟少宁时,依旧觉得力有不逮,可是他半点都不想要放弃。 之前他只以为孟少宁有财,有权,有聪慧,却一直都怕他缺了帝王的血性。 可如今看来,孟少宁若真是狠绝起来,怕是宗蜀那几个皇子根本就不及他半点。 孟少宁冷眼朝着两人一扫,这才开口道:“伏猛,别吓着了咱们的客人,而且搞得这么血腥,待会儿你收拾吗?” 伏猛咧嘴一笑:“对不住啊四爷,方才这窦将军去摸不该摸的东西,我这才一时间没有忍住。” 第1285章 你们是在恶心你自己,还是恶心我?(一) “四爷放心,待会儿我铁定将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伏猛说话间手中一抖,那刚才看着还威力十足的手弩便从他手中朝着手腕上落去,只听着“咔”、“咔”两声,那手弩便如同拆卸开来一样,变成了好几个精巧部件一般附着在他的手臂之上,然后被他衣袖遮住。 伏猛这才抖了抖袖子,朝着屋中两人露出一口白牙来: “二位大人,我这人胆子小四爷是知道的,见不得刀啊剑啊的,你们可别再吓我,伤了和气多不好?” “你!!” 窦烈被斩断了小指,本就又疼又气,此时听到伏猛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甚至处处嘲讽的样子,顿时忍不住怒声道:“刁奴!” 伏猛咧嘴一笑,半点不恼。 那模样能将人气得七佛升天。 窦烈被他那笑刺激的险些吐血,扭头对着孟少宁大声道: “大殿下,你就这般看着你这刁奴这般折辱我等?” “你就算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宗蜀,不愿意承认您自己的身份,可我等好歹也是宗蜀使臣,你这般纵容你身边仆从断我一指,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我等好心好意想要接殿下回过,奉您为主,辅佐你成为宗蜀新皇,可是您就这般对待我们的?!” “窦烈!” 霍禾元见着窦烈动怒,一副要与孟少宁清算的模样,连忙伸手拦着他。 “大殿下,窦烈只是一时情急,您别与他计较……” “够了!” 窦烈却是怒极,直接一把推开他,怒不可遏的喊道: “你还要跟他低声下气到什么时候?!” “我们让他回宗蜀,是让他当皇帝不是让他去做什么低贱之事的,他自己自甘堕落当一个商贾,不愿意回去也就算了,可他如此折辱我们忠心耿耿想要辅佐之人,他真当宗蜀离开了他就不行了吗?” “我宗蜀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那皇权也不一定要交到他手上,大不了我回去投奔南王,或者是六皇子,何必在此受他折辱,让他伤我?!” 霍禾元紧紧抓着窦烈的手,刚想说话。 那边的孟少宁就已经突然轻笑了一声: “我如果真想要伤你,你们以为当日在那昌平关中,我知道你们身份之后,你们还有命活到大燕皇城?” “拿宗蜀使臣的事情来吓唬我,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二位,桑原公主他们是递交国书入关的,而你们呢,你们是怎么进入大燕的?” “自打宗蜀的人进入使馆之后,你们人在何处?就连皇宫宴会之时,都只有那个古玉那和古尔翰出席,你们二人却从来都没有对外露面。” “今天城外刚出了事情,你说这个时候如果告诉元成帝,宗蜀还有两个使臣也在大燕,却一直隐藏在暗处不曾露面,你们说他会如何对你们?” 霍禾元脸色大变。 就连窦烈也是张嘴僵住。 孟少宁靠在引枕之上,手中提着茶壶放在火炉之上: “大家都不是什么良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来跟我作戏?” 第1286章 你们是在恶心自己,还是恶心我?(二) “你们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奉我为主,让我回朝,只是想要辅佐我成为新皇,是因为你们对我这个初次见面的皇子的忠心耿耿?” “别拿这种三岁小儿都不信的话来糊弄我行吗?” 孟少宁嘴里轻嗤了声,扬唇嘲讽道: “你们想要利用我替自己谋取生路,想要利用我保住你们的高官厚禄富贵荣华,想要我跟着你们回宗蜀,去冒险与南王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却还要摆出一副清流忠臣的模样来,是想恶心你们自己呢,还是想要恶心我。” “亦或是觉得,我当真那么蠢?” 如果霍禾元他们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摆出谈条件的架势,直言想要他回去替他们争夺皇位,保住他们朝中地位也就算了。 不管孟少宁同不同意,那都是其他的事情,至少他也不至于会厌恶他们。 可是偏偏这几人既想要得利益,又想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想要在将来以从龙辅政之功占据王庭,所以寻着机会便跟他灌输所谓的“为他好”,“替他着想”的念头。 是真把他当无知的孩童,还是当他是没见过这些事情的蠢货? 窦烈刚才那蓬勃而出的怒气猛的一断,脸色顿时晦暗下来。 霍禾元也收回了拦着窦烈的手,刚才还情绪激动的脸上乍青乍白,全是被孟少宁揭穿之后的难堪。 孟少宁夹着茶叶放入壶中,看着那水“咕噜”、“咕噜”的滚了起来,他这才扔掉了手中的茶叶夹子,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后,面色陡然森寒了下来。 “别觉得自己聪明,就把全天下的人都当成傻子。” “这一截手指,只是教训你们碰了不该碰的人,算计不该算计的事情。” 霍禾元瞳孔猛缩,压下了心头惊惧之后,对于孟少宁再没了之前的那点算计和闲适。 他收敛了神色躬身说道: “大殿下,您果然是人中龙凤,我和窦烈这点小把戏也瞒不过您。” “不过您既然知道今天城外的事情,就该知道我们虽然送了人进了孟五公子的营地,却未曾动他分毫,甚至还替他铲除了与他做对和之前行恶之人。” “我们只是想要毁了这次和亲,而且也发现孟家与我们有一样的想法,那孟五公子这几日时常派人在宗蜀营地附近逗留,我们才会选了这个办法。” “既能坏了南王的事情,让他不能与元成帝联合,又能帮孟五公子一把。” 霍禾元对着孟少宁说道: “我们绝不敢伤害孟家之人分毫,还望大殿下明鉴。” 孟少宁冷眼看着他:“要不是小五今天没事,你以为你们还能安然坐在这里?” 他朝后微微一仰: “我说过,我不会跟你们回宗蜀,对你们宗蜀的皇位也半点兴趣都没有,这次事情闹的这么大,哪怕元成帝有心想要保你们,你们这些人也在京中留不了多久。” “最后告诉你们一次,不准靠近孟家任何人,如果再有下一次……” 孟少宁嘴角轻掀: “我要你们的命!” 第1287章 激将(一) “殿下……” 霍禾元张嘴想要劝说。 只可惜孟少宁根本就不愿意再理会他们,直接一挥手。 旁边的伏猛就已经上前,朝着他们咧嘴一笑:“二位是想自己走呢,还是想要我送你们一程?” 霍禾元两人看着伏猛那标志性的满是匪气的笑容,还有那一口寒森森的白牙,就总觉得他们要是继续逗留下去,这个伏猛当真会“送”他们走。 只是这个走未必是离开这水云棋社,而是…… 送他们去死! 窦烈浑身戒备,满是警惕的看着伏猛,而霍禾元脸色变了变后,叹口气说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冒失,不该将孟五公子牵扯进来,只是殿下也该明白,我们为何如此。” 伏猛上前一步。 霍禾元沉声道: “你不必赶我们离开,我就只说最后几句。” 霍禾元看着那边安静烹茶,那模样如同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似的孟少宁。 少了刚才的戾气,少了那股子阴狠,他眉眼间尽是淡然之色,而且身上几乎找不到半点冷绝的气息,反而就像是真正的世家公子一般,温润如玉,不带半点危险。 只是经历过刚才的事情,谁也不敢小觑眼前之人。 霍禾元抿了抿嘴唇说道: “大殿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般排斥回宗蜀,回到那个本该属于你,甚至送你于辉煌的地方,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却是知道的。” “大燕皇帝和璟王不睦,甚至二人之间早有摩擦,之前更因阳荆谷君荣父子枉死之事,险些直接动手。” “我曾让人去调查过元成帝和璟王,元成帝多疑善忌,容不下璟王府,而那个璟王天资卓越心性桀骜,也绝不是一个会甘于屈居人下的人,这大燕的将来到底是姓李还是姓君,谁也说不清楚,但是元成帝和璟王之间势必迟早会有一战。” 霍禾元看着孟少宁,声音冷沉。 “孟家与璟王府联姻,到时候势必会站在璟王这边面对燕帝和朝廷,大殿下你纵有绝世聪明,有万贯银钱,可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商贾而已,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孟家人人可参战,可您呢。” “您到时候就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而已!” “您手中的确积攒了一些权势,可是那些权势在面对皇权,面对一国帝位更迭之时毫无用处,到时候您这个孟家四爷就只是孟家的拖累罢了。” “您的身世若能一直隐瞒,便也罢了,可一旦暴露,孟家甚至会因您牵累至死。” 霍禾元说完之后,见孟少宁不为所动,反倒是旁边的伏猛眼底露出凶色来,显然他刚才那句“废物”激怒了伏猛。 他也没再多说,只是沉声道: “殿下如果甘愿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们的确是想要借殿下的势,去保住我们如今的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可是我们也会有付出,也会冒风险,甚至于殿下如果真的夺了皇位,拥有那至高权势,您才是得到最多的那一个。” 第1288章 激将(二) “殿下如果当真甘愿舍弃这一切,永远都只当孟家那个被人嘲讽看低的养子,当一个毫无用处,哪怕心有丘壑睿智无比,却也只能一辈子平庸的富家翁,那就当我们从来没有来过吧。” 霍禾元说完之后,神色疲惫了许多,就像是有些灰心丧气了一样,拉着想要说话的窦烈起身之后,朝着孟少宁说道。 “这次的事情必定会坏了两国联姻,我们原本也是想要替大殿下回国的事情铺路,断了南王臂膀,可如今……” 他嘴里话音顿了顿,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你们大燕的皇帝对宗蜀让出的利益十分眼馋,恐怕没那么容易放手,就算和亲不成,我们可能也还要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 “从这里离开之后,我和窦烈便会返回使馆,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殿下的生活。” “殿下如果安于现状,甘于平庸,也不必再理会我们,我等虽然渴求殿下回国,却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没谁能逼着谁去干什么,可是大殿下如果想通了,还想要那个位置的话,那您便遣人来使馆寻我们。” 霍禾元说完之后,便直接起身道: “我和窦烈就先告辞了,殿下保重。” 窦烈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来时还那么信誓旦旦的霍禾元,居然这么容易就歇了劝说的心思。 他想要拦他,可是霍禾元已经走了出去。 “殿下……” 窦烈是宗蜀的武将,本来就不擅言辞,就连霍禾元都劝不动孟少宁更何况是他,他嘴唇张张合合,面对着神色冷淡不为所动的孟少宁,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更何况那个伏猛还一直都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让他头皮有些发麻。 最后窦烈也只能歇了话头,有些气性的起身朝着孟少宁行了个礼后,就抱着受伤的手朝着离开的霍禾元追了过去。 后方孟少宁和伏猛谁都没有来追两人,他们只是随便寻了个下人,直接将两人送出棋社。 “霍禾元……” 窦烈想要说什么,却被霍禾元压住,他只是摇摇头,让窦烈先不要开口。 窦烈见状心中微动,虽然憋着口气却也没再说话,而霍禾元却是在仔仔细细的打量这棋社后院。 这院子有三进出,这边是主院,旁边拱门出去便是跨院,再往外还有廊庑和小竹林,连着前面的棋社。 刚才在里面跟孟少宁说话的时候,霍禾元就发现,那屋中无论是摆设还是桌上放着的东西都十分干净,靠近窗边有个暖榻,榻上的茶几上放着厚厚一叠书籍,旁边有两本翻了大半,而在茶几上还有笔墨香炉等物。 而且刚才孟少宁所用的引枕看着已经有些翻旧,而那些茶杯虽然洗的干净,可茶炉上和那夹取茶杯的夹子上都有磨损的痕迹,显然这些东西经常使用。 孟少宁将他们喊到这里来见面,显然对这附近的环境和安全十分放心,甚至于这里极有可能是他常来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水云棋社的后院应该是孟少宁在定国将军府之外的住处。 第1289章 打探(一) 霍禾元突然开口说道:“这位小哥,不知道可否取些伤药给我。” 那个出来送他们离开的下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闻言回头看着霍禾元,眉眼冷淡说道:“这里没有伤药。” 霍禾元听出了他话中的戒备,对着他说道: “你不必这么防着我们,你既然服侍在你家主子身边,我们二人的身份你也该知道一些,我们来此虽然是隐秘,可待会儿却是要回使馆的。” “你家主子伤了窦烈将军,若是不将伤口处理一下,回去后定然会引人怀疑。” “我对你家主子没有恶意,只是想让小哥取些伤药和清水过来,让窦烈将军收拾一下,也好遮掩一些,免得给你家主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人闻言顿了顿,看了眼窦烈,就见到他整个手上都是血迹,身上的衣裳和鞋面上也溅了不少。 两人出来时忘了取大氅,身上衣裳的颜色又偏浅,这般明显的血迹一旦回了使馆定然会被人察觉,他也知道宗蜀的人并非铁板一块,那南王和皇后两股势力都在京城。 眼前这两人能坏了南王的打算,难保南王的那些人不会借着这两人牵扯到四爷身上来。 那人仔细想了想,瞬间便有了决定,说道: “二位大人,这里不甚方便,我带你们去跨院梳洗,只是还请二位大人收拾干净便立刻离开,否则四爷动怒,谁也担待不起。” 霍禾元点点头说道:“这个我们知道,多谢小哥。” …… 窦烈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霍禾元为什么要强留下来,他虽然断了小指有些疼痛,可实际上他这些年战场厮杀,身上大小伤口无数,那疼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至于回使馆就更方便了,他们和桑原公主本就不是一路的,这次又闹了这么大的事情,桑原公主和古玉那定然会怀疑上他们。 就算回去了见到他手上,那两人恐怕也只会幸灾乐祸,谁会管到底是谁伤的他? 不过窦烈虽然嘴巴不厉害,却也不蠢,隐约猜到霍禾元留下来是有别的事情,就也没有多说,配合着他一起去了旁边的跨院里,而那个带路的下人就去给他取伤药和清水,还有换洗的衣裳过来。 “你……” 窦烈忍不住想要说话,霍禾元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只能闭着嘴。 等窦烈进去换衣服的时候,霍禾元才瞧着院子里堆着的那些东西像是随意一般说道:“我方才从外面过来,就看到这边堆着许多妆奁盒子,而且还有人像是在对礼单。” “这是你们家主子要成亲了吗,不知道娶的是哪家姑娘?” 那人虽然防备着霍禾元两人,可是他问的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隐秘,而且如今满京城都知晓。 他便说道: “不是四爷,是我家小姐。” 霍禾元愣了下,孟家有小姐? 他想了想才恍然想起一人来,而且刚好近来也是准备成亲的,他侧着头说道:“你说的是那位姜小姐吗?” 第1290章 打探(二) 那人点点头说道:“我家小姐再有一月便要和璟王大婚,四爷近来一直忙着替小姐准备嫁妆,那些妆奁盒子全是四爷替小姐准备的陪嫁之物。” 霍禾元心中微动,孟少宁居然对那个姜云卿这般看重? “这些嫁妆不该是定国将军府出的吗?” 那人听到这话有些奇怪的看了霍禾元一眼,皱眉道: “小姐出嫁,将军他们自然会替小姐准备嫁妆,但是四爷也给小姐单独准备了一份,想要小姐出嫁时成为这京中最为风光的新娘子,不会被人觉得姜家没了,便被人瞧低……” 霍禾元问道:“你们主子和姜小姐关系很好?” “那是自然,小姐虽然姓姜,可在孟家人眼里她就是真正的孟家小姐,四爷从不许任何人欺负小姐,也最是看重她,就连璟王也休想欺负了小姐去……” 他说到一半,猛的惊觉自己好像说的有些多了,连忙有些警惕的看着霍禾元: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霍禾元没想着这人居然防备心这么重,便歇了想要继续打探的心思,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听闻姜小姐德才兼备,又姿容若仙,与璟王甚是般配。” “我们还要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如果有可能的话,等璟王与姜小姐成亲时,我们也会送上贺礼。” 那人有些怀疑的上下看了霍禾元一眼,见他的确不像是有别的想法,这才熄了几分防备。 只是这两人的确不能久留,他扭头朝着里面扬声道: “窦烈将军,不知道您收拾妥当了没有,四爷不喜欢有外人在这里逗留。” 那边屏风后早就换好衣服的窦烈走了出来,嘴里说了句“好了”,那个水云棋社的下人便上前替他上药,等到收拾妥当之后,他便直接毫不犹豫的“请”两人离开了跨院。 正当那个人准备将人送出水云棋社时,就听到身后突然有人叫他。 “宣楠,你怎么还没将他们送走?” 那个名叫宣楠的人连忙回头:“你怎么过来了?” “伏大哥找你。” 那个叫住他之人说道:“你瞧见四爷的那个荷包了吗,就是小姐特意装了药材,送给四爷调养身体的那个……” 宣楠皱眉:“那荷包四爷不是一直都随身带着吗,旁人都不叫动的,我昨儿个还瞧见四爷放在身上来着。” 那人闻言顿时说了声了怪了:“可是刚才不见了,四爷正四处找呢,你之前替四爷收拾屋子,赶紧过去帮四爷寻寻,要是弄丢了四爷会动气的。” “可是他们两个……” 宣楠扭头看着霍禾元二人。 那人说道:“别他们了,寻东西要紧,你又不是不知道四爷多看重小姐,你赶紧回去替四爷找荷包,我送他们出去就是。” 宣楠闻言迟疑了下,想起孟少宁对那荷包的看重,连忙点点头道:“那你将他们送出去。”又扭头对着霍禾元和窦烈说道:“二位大人慢走,小人有事先去忙了。” 不等他们回话,那个宣楠就直接匆匆忙忙的离开。 第1291章 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后来来的那个人可比宣楠直接的多。 他应该也是孟少宁身边的近身之人,知道霍禾元两人的身份,对他们也是十分不喜,见两人还站在院子里,直接皱了皱鼻子说道: “二位大人赶紧走吧?” 也不知道宣楠干什么了,这半天都没将这两个瘟神送出去。 窦烈被人怠慢,不由瞪眼:“你……” “算了,走吧。” 霍禾元按着窦烈的胳膊,阻了他的话,直接就被那人带着送出了院子。 等刚走到门外,两人还没坐上马车,身后的大门就“砰”的一声关上,隐约还能听到那送他们出来的少年嘴里嘀咕了一声“赖皮膏药”。 窦烈气得转身就想与他教训,被霍禾元几乎强拉着上了马车,等马车朝着外面走去之后,窦烈才甩开霍禾元的手怒声道:“那个孟少宁简直欺人太甚,他自己油盐不进也就罢了,他身边的人也是不知所谓!” 竟敢这般嘲讽他们! 要不是他们想要孟少宁回宗蜀,又何至于处处看他脸色,甚至如今就连他身边的一个下人都能在他们面前跋扈。 要知道在宗蜀时,窦烈是手握实权的大将,也同样是王庭的长老,谁敢这般不给他颜面?! 霍禾元出言安抚道:“好了,何必跟一个下人计较。” 窦烈怒哼了一声,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由皱眉对着霍禾元说道: “我倒是不想与他计较,不过是个奴才,可是你之前心心念念都想着要将孟少宁带回去,辅佐他去争夺皇位,还说你会想办法劝服他,可是刚才你为什么说走就走了?” “孟少宁油盐不进,这段时间更是躲在孟家不肯外出,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见到他一面,你就这么容易走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霍禾元闻言看着他说道: “你也说了他油盐不进水火不侵,该说的我都已经全部说了,可是他半点都没有动摇,我能怎么办?” 不管是威胁,还是示弱,亦或是挑拨,还有刚才的激将…… 霍禾元将他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各个方面觉得能够刺激孟少宁的事情都说了一次,可是孟少宁明明才二十几岁,却是老成的像是历经风霜的石头一样。 不管他说什么,孟少宁都不为所动。 既不接话,也不搭理,就好像他笃定了一件事情之后,任何人任何事都动摇不了他的心思。 这般坚毅冷硬之人,霍禾元也是第一次见到。 霍禾元看着窦烈眉峰之间的不耐和烦躁,叹口气对着窦烈说道:“我之前想着借着这次毁坏和亲的事情,将孟家五公子牵连进来,逼大殿下与我们见面,可谁曾想他居然会那么在意孟家人。” “他本就对我们心生排斥,刚才甚至还断了你一指见了血,就算我们继续留下去,他也未必肯与我们继续说话,甚至还极有可能引他动怒,让他生出厌恶之心来。” “到时候不仅劝服不了他,反而连我们自己恐怕也走不出来了。” 第1292章 他难不成还真敢杀了我们?! 窦烈咬牙寒声道:“他难不成还真敢杀了我们?!” 霍禾元看他:“你说呢?” 窦烈想要说孟少宁不敢,想要说孟少宁就算不怕他自己身份暴露,也该顾忌他们宗蜀使臣的身份。 他如果真杀了他们二人,定然会惹祸上身,更何况他们来的时候也不可能半点防备都不做,身边下人都知道他们二人来了水云棋社“下棋”。 如果他们回不去,死在了外面,哪怕孟少宁做的再隐秘,到时候也瞒不住其他。 他们那些下人定然会找上门来,除非孟少宁能将他们的人杀的一个不剩…… 可是窦烈话还没有出口,霍禾元就仿佛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似的,直接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除非他将我们的人杀干净,否则他不敢动我们,免得惹祸上身?”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来此的目的桑原公主和古玉那他们都不知晓,他杀了我们,大可以直接嫁祸给桑原公主,到时候谁会想到这事情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做的?” “今日城外的事情做的本就不算隐秘,我们为了自保也留了破绽,到时候就算真有人指证于他,他也大可以将这些事情推给宗蜀内乱之故。” “他只要告诉旁人,城内那些谣言,还有城外驻军之事,都是我们宗蜀为了嫁祸孟家,离间大燕君臣关系之举。” “你觉得燕帝到时会信我们,还是信他?!” 窦烈听着霍禾元的话,猛的激起了个哆嗦,脸色铁青。 别人他不知道,可是如果真的是孟少宁,他说不定真会为了灭口,将他们的人杀个干净,到时候再嫁祸给桑原郡主,近而嫁祸给远在宗蜀的南王。 大燕皇帝为了摆脱麻烦自然会将人交给宗蜀自己发落,而他们死了之后,皇后和南王斗的不可开交,人人都以为是南王在铲除异己,到时候跟孟少宁有半钱银子的关系? 窦烈想起刚才孟少宁那狠绝的神情,和阴戾的眼神,猛的打了个寒颤之后,到了嘴边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间。 半晌之后他才有些涩声说道: “那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了?” 霍禾元扯扯嘴角:“怎么可能?” 见窦烈不解的模样,霍禾元说道: “我先前还想着,大殿下这些年一直不在朝中,怕他有所欠缺,可是如今看来,他心性,决断,性情,头脑,样样不缺,甚至他身上的果决和杀伐之气更适合成为新皇。” “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他,遇到这般合适的君主,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放弃?” 窦烈张大嘴:“那你刚才?” 霍禾元抿抿嘴:“刚才不过是一时退让而已。” “大殿下始终是要回去的,不能当真惹怒了他,更何况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正常的手段我都已经试过了,该劝的话都已经劝了,该说的道理都已经说了,他根本就不为所动。” “既然这样,我就算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倒不如换个办法。” 第1293章 怎么可能?! “什么办法?” 窦烈疑惑。 霍禾元说道:“你可还记得刚才那两个殿下身边的仆人说的话?” 窦烈皱眉了片刻,看着他:“什么话?” 霍禾元扬唇:“他们说,大殿下很是看重姜云卿。” 窦烈不解:“那个姜云卿是大殿下的外甥女,孟家上架都待她极好,殿下看重她有什么不对吗?” 霍禾元回答道:“看重外甥女是不奇怪,可是你别忘了,大殿下不是孟家的亲生子,那姜云卿跟孟家也只是表亲,说句不好听的,大殿下与她根本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霍禾元看着窦烈: “这段时间你也应该了解大殿下的性子,他对皇后他们都能那般冷情,就算他真看重姜云卿,也断然不会到了亲自替她准备嫁妆,处处维护,甚至还将她所赠之物随身携带的地步。” “大燕风俗不比宗蜀,男女大防甚重。” “大殿下和那个姜云卿差不了多少,而他这几次但凡出孟家时,也大多都是去了姜云卿那边,刚才那两个下人听说那荷包不见之后,都是面露焦急之色,显然大殿下对那荷包十分看重。” “一个男子,对一个小自己几岁,还不是血脉至亲的女子这般在意。” “你说是为了什么?” 窦烈闻言露出惊讶之色:“你是说,大殿下对那姜云卿……不可能吧?!” 窦烈满立减震惊,孟少宁和姜云卿可是甥舅关系,就算他们没有血缘,外人都知道孟少宁是被收养,可是伦理礼法在那里放着,在外人眼里孟少宁就是姜云卿的舅舅。 一个舅舅,怎能对外甥女生出旁的心思来? 霍禾元见窦烈一脸惊吓的模样,开口说道:“我并不能肯定,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 “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去查大殿下的过往时,曾经发现有段时间,大殿下与璟王十分不睦,甚至于还曾暗中去朝着璟王的人下过手,虽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将人手撤回,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可他之前一度与璟王险些交恶是真的。” “那段时间刚好是元成帝赐婚前后,而且大殿下早已经及冠,可却一直未曾娶亲,却对一个毫无血缘的女子这般在意,未免太过不合理。” 霍禾元说道: “还有我不知道你刚才有没有留意大殿下身边的东西,大殿下身无常饰,就连腰佩都未曾佩戴,却将姜云卿送他的东西那般妥善收藏,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是……有那么点奇怪。 窦烈听着霍禾元的话,神情有瞬间的迟疑。 他也记得两次见孟少宁时,他身上都未曾佩饰,而且荷包这种东西,就算是关系再好的外甥女和舅舅之间,中间也该隔着男女之别…… “可是万一真的只是因为他们关系要好一些呢?” 窦烈抬眼看着霍禾元说道: “姜云卿极得孟家看重,如今更是将与璟王成亲,你如果真拿此事去算计大殿下,到时候损的可不仅仅只是大殿下一人。” 第1294章 万一错了呢?! 窦烈声音冷沉,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一旦传扬出去,毁的是整个孟家和璟王府的名声,万一当真激怒了他们,别说让大殿下跟我们回去了,恐怕孟家和璟王就先容不下我们。” 霍禾元见他担心不由笑道: “我自然没那么蠢,会直接把这事情捅出来,我刚才也说了,这只是猜测而已,至于大殿下对那姜云卿到底真的只甥舅之情,还是别的,我自会办法试探一下。” “如果大殿下当真对这个璟王妃有别的心思,倒不妨利用一下,我自不会毁了殿下名声。” “我只是觉得,如果璟王防备了大殿下,孟家也对他失了信任,多了排斥,那他除了跟我们回宗蜀,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窦烈见着霍禾元生出别的打算来,原本是想要劝说几句,让他不要铤而走险。 因为他总觉得用这个去算计孟少宁未免太过危险了一些,虽然的确能够斩断了孟少宁的退路,逼他离开大燕,可是如果操作不当,将事情闹大,到时候他们得罪的可不是孟少宁一人。 孟少宁未必会因此妥协,还有孟家和璟王府也都不是好招惹的。 到时候若是当真惹了祸事,孟家绝不会饶了他们,还有那个璟王,他可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如若真的惹了他动怒,因此事对他们狠下杀手,他们这些宗蜀的人恐怕都走不出大燕皇城。 可是霍禾元却是一副已经有了决定的样子,甚至像是已经有了计划一样。 窦烈也是希望孟少宁能跟他们回宗蜀的,他迟疑了片刻,才沉声道:“你想做的事我知道拦不住你,不过你要记住,不管做什么,事前都多想想,替咱们留好退路。” “总不至于没把大殿下带回去,反倒是赔上了咱们自己。” 霍禾元还以为窦烈会拦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 他顿时说道:“这是自然。” 他可没兴趣把命赔在大燕。 …… 宗蜀之人大闹西山的事情很快就查了清楚,那个被孟祈抓住的活口被带回宫中之后,刚开始咬死了自己是宗蜀之人,其他什么话都不愿意多说半句。 后来元成帝将人交给了刑堂司的人,不出半日,在卸了那人浑身骨头,寸寸筋脉之后,那人终于是开了口。 他的确是宗蜀的人,只是并不是这次与使臣队伍一起同来之人,而是宗蜀那边内乱时趁机生出的叛乱势力。 依照那个人的口供,他们得知宗蜀皇室意欲和大燕联姻,派遣桑原公主来大燕和亲之后,便派人一路随行,等到了燕朝之后便蛰伏不出,直到后来西山驻军对宗蜀的人稍稍放松警惕之后,他们的人才趁机混入营地之中,杀人夺取布防图,不仅是想要重创大燕,同时也是想要毁了两国交好之事。 事情水落石出,此事与宗蜀使臣无关,可是京中的那些流言却半点都没有平息,而朝中那些大臣对于和亲之事也大多都持反对态度。 第1295章 僵持不下 在他们看来,不管闹事的是不是宗蜀皇室,那些擅闯西山营地的都是宗蜀的人。 更何况之前凤玲郡主在京中所说的那些狂悖之言,还有宗蜀使臣欺压大燕百姓的事情都是抹不过去的。 如今京中民怨沸腾,而这个时候若是联姻,难以面对天下悠悠众口,朝中那些个武将更是不愿意罢休。 可若不和亲,元成帝又不愿意。 如果之前那人的确是宗蜀派来的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已经查清楚那人并非宗蜀使臣之人,而且南王和宗蜀又私下允诺他了很多补偿之物,甚至允诺了他不能拒绝的利益和好处。 再加上朝中有一些老臣偏向宗蜀,处处袒护,和亲之事居然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朝中一直为了此事争吵不休。 宗蜀那边却是十分安稳,凤玲郡主被禁足在使馆,桑原公主闭门不出,就连古玉那那些宗蜀的使臣除了入宫之外,也极少在外间露面。 …… 姜云卿隔着一道屏风,正试着君璟墨带过来的嫁衣,让徽羽和穗儿替整理着身上繁复而又华丽的衣裳。 听着屏风外君璟墨的话后,她说道:“他们这是打算拖延时间?” 君璟墨隔着一道屏风,只能瞧见里面隐约的人影。 他脑中想象着姜云卿穿着凤冠霞帔的模样,一边轻靠在椅子上点点头说道: “京中之前的谣言已经平息了不少,而且宗蜀那个公主派人抢在人前,将那一日曾经主动杀害大燕将士的宗蜀士兵就地格杀,又将其中两个主事的将领直接交给了大燕处置。” “不仅如此,她还命人赔偿了先前被凤玲郡主打伤的那几个人,命人替他们看伤,一方面又允诺了元成帝,一旦两国联姻缔结国姓之好后,便将宗蜀边境的岚城、田安割让给大燕。” “除此之外,这位宗蜀公主的陪嫁之物也极为让人眼馋,足以弥补当初他在陈王身上被我扒下来的损失,所以元成帝才死咬着,到现在都不肯松口。” 姜云卿闻言嗤笑了一声: “我就说以元成帝那么爱惜羽毛的模样,这次怎么到了这地步还不肯撒手,原来是利益太过诱人,让他松不开手来。” “不过那个南王倒真是舍得,两座边城,千万银钱,他说给就给了,也不怕大燕拿着他们的银子他们的边城,转过头去直接打进凤山关内?” 宗蜀和大燕的边境实际上间隔不远,中间隔着一道河流,外加长长的一条峡谷,和三座边城。 边城往南便是昌平关,入内就是大燕。 而朝北便是凤山关,入内就是宗蜀。 那三座边城其中两座就是岚城和田安,一直都被宗蜀死死把控着,当作了抵挡大燕的防线,而另外一座便是与昌平关相连的江城,其境足有岚城、田安两城大小。 可那两处却是边境之城,南王说让就让,可当真是大方。 姜云卿任由徽羽和穗儿替她整理着腰间,抬头对着屏风外问道:“那谢远瑚他们呢?” 第1296章 不中用 外间回道: “谢远瑚……呵。” 君璟墨冷笑了一声: “他刚才那一日还不错,压得宗蜀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后来却不知道乘胜追击,结果被桑原压着南王的女儿当着所有人面给谢远瑚赔礼道歉了。” “桑原毕竟是公主,凤玲也是郡主,两人言辞诚恳,在谢家门前道歉之时众人皆见,谢远瑚就算再想抓着不放也不行。眼下谢家处境尴尬,哪怕将谢四推出来也无济于事。” 姜云卿神情一动:“这么说,谢远瑚那边废了?” 君璟墨点点头。 姜云卿不由微眯着眼,那宗蜀的人倒是急智,在那般不利于他们的情况下还能想出这么多对策来,将原本已经不可挽回之势生生扳了回来。 只是之前那些他们猜测是宗蜀皇后那边的人却一直都没再动过手,任由桑原公主他们将局势挽回,是他们歇了挑拨的打算,还是桑原公主已经将他们收服? 姜云卿抿抿嘴:“可惜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姜云卿那句可惜是什么意思,君璟墨却知道她在说什么。 君璟墨也是开口道:“的确是可惜了,原还想着谢远瑚能将宗蜀踩下去,没想到他这么不中用,你之前已经将势替他造好,甚至于我也在朝中替他推波助澜,让人配合他,结果他居然还是被宗蜀那头将了军。” “要是他能早舍了他那个孙子,又怎会将他谢家弄的不上不下,尴尬至此。” 姜云卿闻言虽是认同,却还是笑了声:“谢四是他亲孙子,血脉亲缘,哪能说舍就舍的,更何况他怕是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么好的形势居然会急转直下,变成这个样子。” “这会指不定还怎么后悔呢。” 君璟墨嗤了声,后悔又怎样,明明大好的局势送到了他手边却还被人翻了盘,亏他以前还高看了这位谢太傅了。 这事儿要是换陈连忠或是谢阁老等人,怕不是抓住机会非将宗蜀咬下一层皮来! 徽羽和穗儿一直安静替姜云卿整理着身上的嫁衣,对于耳边姜云卿两人的对话,她们虽然听着却也没有插嘴。 姜云卿身上的嫁衣十分繁复,等到两人替她收拾妥当,将大红的披绦替她整理好,又在她腰间挂上了代表喜庆的红色琉璃穗后,穗儿才笑着说道:“小姐,好了。” “要奴婢替您挽发吗?” 姜云卿摇摇头,看了眼放在旁边锦盒上的凤冠,那上面缀着的珍珠宝石,还有金银饰物,虽然看着精美无比,可是一瞧就知道有多重。 她说道:“试试衣裳便好。” 穗儿闻言也没强求,便只是替姜云卿将长发梳整齐,然后随意用红绸绑在一起,垂落在背上后,她和徽羽一起,便替姜云卿披上了最后的霞帔,这才扶着姜云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旁边的窗户半开着,房中光线极好。 君璟墨听到脚步声从屏风后走出来时,便不由抬头朝着那边看过去,当见到立在屏风边上的姜云卿时,他整个人顿时怔住。 第1297章 嫁衣 只见得那山鸟屏风之旁,立着一道纤细身影,她往日总是素净的脸颊依旧干净白皙,并未上妆抹脂,却是艳丽无比。 姜云卿换下了平日里惯常穿着的锦白长裙,褪去了那丝淡雅冷清之后,此时一身艳丽红裙加身,那浓烈如火焰般炙热的颜色半点都不违和,反倒是衬托出了她不一样的美来。 大红的嫁衣之上,看着只是繁复无奇,可当她走动之时,那上面金色的凤凰仿佛活了起来似的,随着她身形摆动时在腰间裙摆上游动,仿佛有飞凤在她身遭飞舞的错觉,而在金凤之下,则是几朵极致妖娆的牡丹。 不施脂粉的脸,清淡如滢的眼睛,配着那一身极致艳丽的嫁衣,就连那垂落在身后并未绾起的长发也多了丝肆意来,让得屋中三人都仿佛是被摄去了魂魄,看着她移不开眼来。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脸上呆愣之色,抬了抬有些繁复的袖子说道:“怎么,不好看吗?” 君璟墨张张嘴,正想说一句好看之时,门口就率先传来了陈滢的声音:“好看!!” 姜云卿回头,就见到陈滢和张妙俞站在门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而孟少宁和徐氏站在两人身旁,都是满脸的惊艳。 陈滢和张妙俞已经跑了进来,围着姜云卿。 “云卿姐,你穿这身嫁衣太好看了,简直比仙女还美!” “对啊,以前总见云卿姐穿素色衣裳,那时候只觉得云卿姐和素色更搭,如今瞧来,这大红正色穿在云卿姐身上,真的好看极了。” 陈滢和张妙俞叽叽喳喳。 徐氏和孟少宁也是走了过来。 君璟墨叫了声舅母,徐氏应了声后,便上前拉着姜云卿的手说道:“我原还担心这嫁衣你穿着不合适需要修改,可如今瞧来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纤浓有度,美艳绝伦。 这一身嫁衣远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好。 徐氏伸手摸了摸她嫁衣上的金凤,开口道:“这便是凤凰羽线吗?” “以前常听人说凤凰羽线与暗处平平无奇,跟寻常丝线没有区别,可如果在亮堂之处,这线便会变幻光泽和颜色,若寻得最好的绣娘用其刺绣,所绣之物便能如同活物。” “我以前还觉得这传言有些夸大其实,可如今瞧着,真真儿是名副其实。” 刚才他们站在门外时,光线与屋中有些差别,看得比里面三人还要清楚,那几条金凤于牡丹花中穿梭,仿佛在嫁衣上飞舞的奇景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陈滢满脸羡慕说道:“真的好好看啊,云卿姐,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嫁衣呢。” 姜云卿闻言失笑:“等你和魏统领成亲时,陈夫人他们也会替你准备跟这一样好看的嫁衣。” 陈滢听着姜云卿的话,一向厚脸皮的她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过完年后没多久,魏卓就让魏家的长辈请了媒人正式去陈家提了亲。 刚开始陈滢还有些心惊胆颤的,生怕她父亲和祖母拒绝,可谁知道她父亲虽然刁难了魏卓一些事情,也提了些要求,可是最后却依旧松口同意了这桩婚事。 第1298章 姐夫 陈滢和魏卓如今已经订了亲。 只是因为魏卓说,他极有可能会在年中时再进一步,而且禁军的事情也暂时脱不开手来,所以便将婚期定在了年底。 算起来,再有十个月,她便也要出嫁了。 张妙俞在旁边偷笑道:“阿滢别羡慕,回头让魏统领跟王爷学学,也给你制一身凤凰羽的衣裳,我想魏统领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小鱼儿!” 陈滢一向厚脸皮,可终究是女儿家,说起婚嫁之事时依旧羞红了脸。 她见着张妙俞取笑她,不由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就说我吧,等回头张阁老他们替你定下婚事,给你寻了夫君,看我到时候怎么取笑你!” 张妙俞笑弯了眼睛,朝着她吐了吐舌头: “我才不怕呢,我要是出嫁,那肯定是要穿最好看的嫁衣,带最好看的凤冠,十里红妆满城锣鼓,就跟云卿姐姐一样,让京里头所有的人都羡慕我夫君。” 陈滢诧异说道:“不是羡慕你吗?羡慕你夫君干什么?”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当然是要羡慕我未来的夫君,羡慕他能娶到这么好看这么温柔贤淑可爱善良的我呀!” 张妙俞仰着小脸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眼里像是盛满了暖阳,笑得格外灿烂: “就像现在大家都羡慕王爷能娶到云卿姐姐一样!” 旁边几人都是被她的话逗笑了起来,孟少宁在旁促狭道:“可你穿了嫁衣旁人也瞧不见。” 张妙俞哼了哼:“怎就瞧不见了,到时候我不坐花轿,就骑马,所有人就都瞧见了。” 这一次就连惯来不怎么在外人面前言笑的君璟墨也是不由弯了嘴角。 看着笑容天真的张妙俞,还有旁边拉着姜云卿叽叽喳喳笑话张妙俞不知羞的陈滢,他总算有些明白姜云卿为什么会格外喜欢眼前这两个女孩儿了。 这般不带算计,想笑便笑想闹便闹的模样,是他们一直想要而不可得的。 就像是身处黑暗之中的那束光,总想要好好的护着它不被湮灭。 张妙俞被陈滢嘲讽了几声,突然扭头语出惊人:“我才不跟你争辩呢,你问王爷姐夫,他能娶云卿姐姐高兴不高兴?” 一句“姐夫”,让君璟墨难得笑起来,点点头:“高兴,能娶到你云卿姐姐,是我三生有幸。” 姜云卿见君璟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甜言蜜语,不由嗔怪的睨了他一眼,这才拍了拍陈滢两人说道: “你们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还有舅母,小舅,你们怎么一起的?” 孟少宁说道:“再有四天便是你大婚之日,府中一应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听说王爷替你准备的嫁衣送过来了,便和你舅母一起过来看看,万一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好早些修改。” 徐氏在旁笑道:“不过我瞧着这嫁衣正好,倒是不用改了。” 姜云卿摸了摸嫁衣袖子,抿嘴笑了笑:“劳烦舅母和小舅操心了。” 她又扭头看着陈滢二人: “那你们呢?小鱼儿,后日便是你的及笄宴,你不在府中好生准备,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第1299章 不让我进门怎么办? 张妙俞说道:“我就是无聊嘛,这段时间母亲一直催着我在府中学着规矩,今儿个她忙着有事没空理会我,我便偷偷溜出来了……” “你就胡说吧。” 陈滢撇撇嘴,毫不犹豫的拆穿:“云卿姐,你别听她瞎说,小鱼儿就是知道你大婚在即,怕你没时间去她的及笄宴,所以才来见你的!” “阿滢!” 张妙俞被陈滢揭穿了心思,顿时瞪她一眼。 见姜云卿他们都瞧着她,张妙俞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就是有些紧张,所以来见见云卿姐…” 她在府里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可是谁都没有姜云卿与她这般要好,特别是上次太子的事情之后,姜云卿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她说,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护着她时,张妙俞便将姜云卿当作了亲姐姐。 及笄宴对每一个女孩儿来说,都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候,哪怕如张妙俞这般心大的人,临近之时依旧有些紧张。 姜云卿看着张妙俞不好意思的模样,伸手拉着她的手轻笑出声:“别紧张,张夫人他们会帮你安排好一切,到时候我也会去的。” “真的?” 张妙俞睁大眼。 姜云卿笑起来:“当然是真的,小鱼儿及笄,阿滢大婚,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时候,我定不会缺席的。” 张妙俞听着姜云卿的话脸上顿时欣喜起来,只是还未露出笑,她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迟疑起来:“可是云卿姐,再有四天你就要大婚了,我娘说女子大婚前都要在府中待嫁,不宜外出,到时候你去的话别人会不会说闲话?” 姜云卿失笑。 旁边的孟少宁开口道:“你云卿姐与旁人本就不同,你几时见她在意过别人的口舌之言?” 君璟墨也是难得开口说道:“我与云卿的婚事本就一直在众人目光之下,从定亲之时便人人窥探,我与她均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况且到时候本王也在,谁敢说她半句闲话?” 姜云卿有些诧异看向君璟墨,张妙俞也是惊愕出声:“王爷也要去?” “怎么,去不得?” 君璟墨扬唇浅笑:“你方才可是叫本王姐夫,小姨子及笄,本王怎能不去?总不能回头叫你姐姐指责本王,说本王不在意她妹妹之事,然后罚本王不能入门吧?” 旁边陈滢听着君璟墨的话,“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姜云卿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脸皮越发的厚了。 张妙俞则是卸下了那点忐忑之情,挽着姜云卿的胳膊笑的眉眼弯起来:“好,那姐夫到时候一定要来!” 君璟墨和孟少宁并没有妨碍几个女子说话,两人在屋中停留了片刻,便直接相携走了出去,陈滢和张妙俞还有徐氏则是一起留了下来,几人在屋中说着话。 孟少宁和君璟墨站在廊下,瞧着里面围着姜云卿笑得开心的张妙俞和陈滢两人,嘴角带着浅笑。 见不知道张妙俞说了什么,几人笑做一团,而张妙俞则是气呼呼的瞪圆了眼睛,装作凶恶的模样露出小虎牙来,一副虚张声势的架势朝着陈滢扑过去,跟只小老虎似的。 第1300章 你待她与旁人不同 孟少宁忍不住低笑出声。 那丫头… 君璟墨朝后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孟少宁身上,突然开口说道:“小鱼儿是个不错的姑娘。” 孟少宁下意识接了句:“是不错,性子开朗,笑起来跟小太阳似的,而且有些傻乎乎的……” 上次年节的时候他将那副兰草图送给了张妙俞“保管”,其实便是送给她了,可谁知道这丫头当真以为是“保管”,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问问他什么时候将兰草图取回来。 刚开始孟少宁还有些不解,直到后来张妙俞才苦着脸跟他说,她爹、她祖父都“觊觎”那宝贝兰草图,隔三差五便去她那里“打秋风”,她快要保不住那宝贝了。 想起张妙俞双手合十跟他说着让他赶紧将那兰草图取回来,免得哪一天她醒来时那图便不翼而飞的样子,孟少宁就止不住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这丫头性子天真,看着有些咋咋呼呼的,可实则单纯的很,你说张阁老那么精明,张黎安也是个沉稳性子,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个傻乎乎的女儿来……” 孟少宁嘴里感叹了一句后,抬头就撞上了君璟墨有些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口中的话顿时停住,侧着头看着君璟墨道:“你笑什么?” 君璟墨扬唇说道:“没什么,小鱼儿及笄后,张阁老他们那边怕是就要给她安排婚事了。” 孟少宁愣了一下,就听得君璟墨继续说道:“之前太后曾有意让太子迎娶小鱼儿为妃,借而拉拢张黎安和张家,还曾想过用下作手段来要挟云卿,让她暗中替太子和小鱼儿牵线……” 孟少宁眉心猛的就皱了起来,既然连君璟墨都能说是下作的手段,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太后是想做什么,他顿时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年节的时候,那时元成帝有意让张黎安接任工部尚书的位置,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太后便想赶在这消息之前将太子和小鱼儿绑在一起。” “只是被云卿拒绝了之后,张阁老又进宫特意将此事告知了元成帝,太后那边才歇了心思,可是太后那人我比你了解,如今张黎安任工部尚书,张阁老在朝中又有人脉,她未必肯放过张家这支助力。” “如果太后真有什么打算,绝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君璟墨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孟少宁脸上神色,当瞧见他眼中染上的阴翳之时,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 “张阁老他们怕夜长梦多,也怕太后还惦记着小鱼儿,所以便想要尽快替小鱼儿寻一个夫婿,将她的婚事定下来。这段时间,张家几乎将京中的青年才俊都瞧了个遍。” 孟少宁扭头看了眼那边笑声如银铃,正与陈滢打闹的张妙俞,心中微微有些不适,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到底什么地方不适。 他皱眉看着君璟墨说道: “王爷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君璟墨难得认真道:“我见你待小鱼儿与旁人不同。” 第1301章 旁观者清 孟少宁愣了下,等明白君璟墨话中的意思后,有些失笑道:“王爷该不会以为……” 他瞧着君璟墨神色,顿时笑出声:“你误会了,小鱼儿的确是个好姑娘,但是我对她不过是晚辈罢了,她是云卿的朋友,也叫我一声孟四叔,王爷不必多想。” 君璟墨微侧着头看着他:“当真是我多想吗?” 他没等孟少宁说话,便开口道: “我听说你亲自替小鱼儿寻了及笄礼,之前还四处收集兰溪先生的遗作,那东西应该不是你自己喜欢的吧?方才我提到太后欲让太子迎娶小鱼儿的时候,你很紧张。” “你在意小鱼儿的婚事,留意她的喜好,看着她时远比对着旁人要更加温柔。” “小舅,你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旁观者清,有时候你想要什么,在意什么,别人看的比你自己更清楚,小鱼儿是个好姑娘,若是喜欢,便别错过了,张家那边说亲的日子怕是拖不了多久……” 君璟墨点到即止,并没有说太多,只是拍拍他肩膀便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孟少宁被他的话说的愣住,回头看着那边窗后笑得开心的几人,目光落在张妙俞脸上,眉心紧紧皱起来。 他怎么会在意这个小丫头? 他喜欢的明明是如云卿那般睿智聪慧,算无遗策的女子,就算真有一日娶妻,他也应该会选择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而不会是张妙俞这种活的天真单纯,心如白纸的女孩儿…… 那边张妙俞似乎感觉到外面的目光,不由抬头,当见到廊下站着的孟少宁时,她顿时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她的笑与旁人不同,眉眼弯如新月,一口白牙在光下有些耀眼,半点都无女子的含蓄,可是那小巧的酒窝和露出的虎牙,却是让得人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 孟少宁下意识的扬起嘴角,等到反应过来时,他面上顿时一僵,连忙将嘴角压了下来,转身就走。 张妙俞愣了一下,有些莫名。 孟四叔怎么了? …… “小鱼儿,你看什么呢?” 陈滢正跟他们说起这几天京中的热闹事情,见张妙俞突然走神,不由拍了她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见到那边廊下空空如也。 张妙俞回过神来,眨眨眼,也没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孟少宁每一次见时都是格外温和的模样,她只当自己方才是眼花了,被陈滢拉了下就扭头跟着她们继续笑了起来:“没什么,刚才你说的是王夫人那事儿,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听说那王夫人的儿子……”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听说……” “我去,这么生猛,我之前还以为是传言呢。” “你们几个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小心被你娘拧耳朵。” “哈哈哈,我才不怕呢,这里又没外人,舅母可不许跟我娘她们告状……” 孟少宁绕过横廊走的远了,还能隐约听到那边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间或还有徐氏隐忍着笑意的嗔怪声。 第1302章 眼睛骗不了人 孟少宁眉心皱的紧紧的,脑子里全是刚才君璟墨的话。 他对张妙俞当真有什么不同? 可是…… 怎么可能? 伏猛抱着一堆盒子,正准备找孟少宁呢,就见到他从跨院里出来,他连忙上前说道:“四爷,我一直找您呢,你刚才去哪儿了?” “怎么了,出事了?”孟少宁问道。 伏猛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您昨儿个不是还跟我问起,您之前让人去搜集兰溪先生遗作的事情吗?” “今儿个下面人就把东西送来了,听说这东西不好找,咱们花费了两个月时间也就这么几样,我瞧着这画啊帖子的我也不懂,就拿过来跟您问问。” “这些是不是要全部包起来,后儿个给张家送过去?” 孟少宁看着伏猛手中的那些盒子,神情一愣。 ——你在意她的婚事,留意她的喜好,四处搜罗她喜欢的东西…… ——小舅,你的眼睛骗不了人的…… 君璟墨刚才的话陡然又出现在耳边,让得孟少宁神色一时复杂难辨。 伏猛见状疑惑:“四爷?” 四爷怎么走神儿了? 孟少宁开口说道:“都包起来吧,后天一并送过去当及笄礼。” 伏猛闻言顿时笑起来:“好嘞,那我这就去寻个好看的盒子去,不过四爷,你对张小姐可真好。” 孟少宁垂着眼帘,突然开口:“我对她很好?” “当然好了,要是不好您能因为她喜欢就让人四处搜集这东西,要知道这玩意儿您以前可一直瞧不上来着,而且这些东西瞧着不起眼,可算起来万金不止了,寻着这些东西可没少废咱们功夫……” 伏猛听着孟少宁的问话也没多想,就随口说道: “我跟着四爷这么久,之前也就小姐能让四爷这般上心了。” 孟少宁看着伏猛一边随口笑言一边转身抱着那些东西离开,准备去找个漂亮盒子包起来,不由怔了怔,难道这就是君璟墨说的,旁观者清? …… 张妙俞和陈滢陪着姜云卿说了会儿话后,徐氏便应着下人来说大婚事宜,直接忙去了,而两人则是在孟家又呆了一会儿才离开。 姜云卿临近大婚,便一直住在定国将军府里,毕竟到时候出嫁的时候,她是要从孟家出府的。 离开时,张妙俞拉着姜云卿的手说道:“对了云卿姐,明日我要出城一趟,去接落霞寺接邵老夫人回京。” 没错,张夫人和张阁老他们千挑万选,最后替张妙俞选中的替她簪发之人,就是之前已经在落霞寺中带发修行,与梁家划清干戈的那位太夫人。 只是之前在李广延落败,牵连了梁家被满门发配之后,甄洪安便特地入宫了一趟,将他和梁家太夫人的关系主动暴露了出来,然后认回了生母。 如今那位太夫人已经去了梁氏之姓,被判与早先已经入土的那位梁家老太爷和离,改回了原本的邵姓,只是她身上的一品诰命依旧还在,甚至于因为甄洪安和甄家的关系,她在京中地位更加特殊。 第1303章 谁闹事我就揍谁 再加上那位太夫人当初在京中的时候,便与各家老夫人交好,人脉极广不说,性情也是出了名的慈祥。 所以哪怕没了梁家,由那位老夫人来替张妙俞簪发,成为及笄礼那一日的正宾也绝对合适。 这样既不会担上与谁交好的名头,被元成帝猜忌,连累了刚上任不久的张黎安,又不会被人小瞧了张妙俞,觉得她不得张家看重。 姜云卿皱眉:“怎么你去接人?” 张妙俞笑道:“本来母亲他们派人去接的,可是正巧我外祖母她们入京了,而且府中也去一些观礼的女眷,我母亲要陪着,让旁人去接邵老夫人又难免显得怠慢,再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被我母亲锁在家里,无聊死了,所以就干脆我去了。” “云卿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还有阿滢,听说这几日落霞寺下的杏花和茶花都开了,咱们正巧能去看看。” 陈滢刚想答应下来,可是转瞬就苦了脸:“我倒是想去,可是去不了啊。” 她娘跟孟家的人可不同,自打她跟魏卓定亲了之后,便被陈夫人捉着每日在屋中学习女红绣工,说免得将来嫁过去后会被夫家嫌弃,她也就只能偶尔来姜云卿这里转转,哪儿还能出城。 就算真要出城,怕是也得跟着陈夫人他们一起才行。 姜云卿也是迟疑了下:“刚才舅母说明日要对礼单,我恐怕也没时间……” 张妙俞闻言失落了片刻,可转瞬便不在意的笑起来:“没时间就算了呀,我自己去就好,再说了我也不能在城外多逗留,接了那位老夫人就要立刻回京,恐怕也赏不了花儿了。” 姜云卿说道:“让徽羽陪着你去吧。” 张妙俞顿时笑起来:“云卿姐,我就是去一趟落霞寺而已,又不会去别处,而且我娘也会让人跟着我呀。” “你马上就要大婚了,府中正是忙碌的时候,徽羽哪儿能脱的开手来。” 见姜云卿不放心的模样,她笑着道:“好啦,你放心啦,上次刚闹了事情之后,最近城外安生的很,再说青天白日的谁还敢伤人不成?” “到时候我带上几个护卫,谁敢来我就揍谁。” 姜云卿听着张妙俞的话,想想也是,上次宗蜀的人“闹事”之后,最近京郊安生的很,就连寻常那些偶尔在城外拦路的劫匪都缩着脑袋不敢惹事。 张妙俞出城去接甄洪安的母亲,张家定然会派护卫随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她这才松了口说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揍谁。” 张妙俞哼了哼:“云卿姐你可别小瞧我,我之前跟你学了一些,现在连我哥都打不过我!” 姜云卿被她逗乐。 …… 陈滢和张妙俞离开孟家的时候,遇上了孟少宁。 孟少宁三言两语寻了个借口,便直接坐上了两人的马车,让她们“顺路”将他送去水云棋社。 水云棋社离孟家有些距离,反而是陈家较近,车夫先是将陈滢送回了府中,这才送孟少宁去水云棋社那边。 第1304章 怎么又是她!! 孟少宁坐在马车上时,一直都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张妙俞,目光落在她眉眼之上,眼中带着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之色。 刚开始时,张妙俞还没有反应,可时间长了,就连反应有些迟钝的张妙俞也察觉到了不对。 她迎着孟少宁有些探究的眼神,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 “孟四叔,我脸上有东西吗?” 孟少宁摇摇头:“没什么。” “那你……” 怎么这么看着我啊? 张妙俞这话还没问出来,孟少宁就已经开口道:“我只是想起来一件事,昨儿个有人送了我几幅兰溪先生的画作,我那儿没地方摆弄,你不是喜欢吗,送你带回去。” 谁知道张妙俞闻言却是连连摇头:“不行。” “怎么了?”孟少宁看她。 张妙俞直接就皱着脸说道:“那副兰草图我都快保不住了,我哪儿还敢继续拿回去啊。孟四叔你可别再送祸水给我了,要不然我怕我爹他们哪一日真挺而走险昧了去,到时候卖了我也赔不起。” 孟少宁顿时低笑出声:“有这么严重?” “怎么没有!” 张妙俞听着孟少宁问话,顿时就忍不住吐槽起她爹和祖父来: “你不知道,他们简直太过分了,之前说要借那孤本,结果一借不还,我去找他们要时他们还假装不知道,昨儿个还偷偷去拿那兰草图,要不是我发现及时,他们就真弄走了。” “我爹更过分,还说什么他只是观摩观摩,他都观摩走我多少东西了,偏偏还从来不叫我看他们藏着的那些宝贝,每次得了什么还跟我炫耀又不让我碰,简直太过分了……” 孟少宁看着小丫头叉着腰,气得眼睛圆鼓鼓的,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忍不住嘴角上扬。 马车拐了个弯时,车帘被掀了开来,露出里面扶额浅笑,温柔的不像话的孟少宁,还有他对面愤愤不平一直在说着什么的女孩儿,那画面美好的像副画儿,只是在某些人眼里,却是刺眼的厉害。 拐角的地方,原本瞧见孟少宁马车而匆匆过来的李婵,就那么看着车帘掀开的那一幕,紧紧握着的指甲几乎都要掐断了开来。 又是张妙俞! 怎么又是她!! 李婵紧紧咬着牙,想起刚才那一幕时,眼底满是愤恨之色。 “郡主……” 元如也没想到,她陪着自家郡主出来逛个街的功夫,居然会撞上孟少宁和张妙俞,而且还看到那一副亲近的场面。 之前那一次时,元如就知道了李婵的心思,甚至让人去跟着孟少宁,可还没等他们做什么,那被派去跟着孟少宁的人就直接被人斩了手脚,后来他们不敢再派人,怕让人察觉齐王府的动静,便想着寻机会与孟少宁“偶遇”。 可谁知道自从年节之后,孟少宁便如同闭关了一样,一直呆在定国将军府寸步不离。 后来好不容易孟少宁出府了,却不是去姜云卿那里,便是去商行那边,每一次想要“巧遇”都被避了开来。 今儿个好不容易真的巧遇上了,却撞上了这般场景。 第1305章 惊惧 元如想起自家郡主那不为人知的“执念”和平日里的性情,看着她眼底的嫉恨之色,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开口道:“郡主,说不定只是巧合……” 李婵扭头看她。 元如瑟缩了一下,连忙低声道:“郡主,张家已经在替张小姐相看亲事了,其中并无孟四爷,孟四爷也未曾主动与张小姐来往过。” 李婵眉心拢起,半晌后才开口说道:“是吗?张家看中了谁?” 元如低声说道:“具体的还不清楚,张夫人也未曾对外透露过口风,奴婢只打听到张夫人近来和贺家三夫人走的极近,而且两家来往颇多,听说贺家嫡出的九公子如今还未说亲……” 她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明白,可是言语中已经很是清楚。 李婵闻言微眯着眼道:“贺九吗?” 她沉吟了片刻才阴沉着脸问道:“后日替她簪发之人是谁?” 元如回道:“是左相的母亲,那位在落霞寺里祈福的老夫人,之前张夫人请了别的几家老夫人,奴婢都照着郡主的意思暗中坏了他们的事儿,可没想道他们最后能请到那位老夫人。” “郡主,听说邵老夫人已经同意了此事,奴婢也无法阻拦……” “废物!” 李婵冷冷瞪了元如一眼,嘴里骂了一声“便宜她了”,朝着那边远去的马车看了一会儿却又莫可奈何,这才用力掐了元如一下,一甩袖子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只是当她想要踏上马车的时候,却是突然腿腕一疼。 “啊!” 李婵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郡主!” 元如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急声道:“郡主,您怎么样,您没事吧?” 李婵捂着脚腕时有些生疼,猛的扭头怒声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本郡主……” 周围路过的行人都是被她的厉喝吓了一跳,纷纷后退了几步,可是除了脸上都是惊惧之色外,根本找出半点异常来。 “郡主,这是什么?”元如突然说道。 李婵皱眉低头看去,就见到元如从一旁的马车里捡起一团东西来。 那里面包着一块石子,像是方才打她的东西,外面的那团纸上像是有字迹。 李婵她眉心忍不住一皱,眼底生出些戾气来,伸手将那纸团打开之后,等到看清楚里面写的东西后脸上先是怔住,下一瞬神色大变,染满阴沉。 她一把将手中的东西重新揉成一团,抬头四处看去,依旧一无所获。 “郡主,怎么了?” 元如见着自家郡主脸色不对,在旁小心问道。 李婵紧紧抓着颤抖的手低声道:“没怎么,回府!” “郡主……” 元如听着李婵的声音,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连忙想要继续去问。 可谁知道李婵却是猛的扭头瞪着她,眼底满满都是厉色:“我说了,立刻回府!” 元如被吓了一跳,见李婵眼底那戾气之下掩饰不住的惊惧之色,连忙扶着她坐进了马车里,然后放下车帘催促着车夫赶车回了齐王府。 第1306章 山荷叶 第二天一早,姜云卿便从孟家醒来,起床后陪着徐氏用过早饭之后,就被徐氏带着一起去最后一次清点陪嫁之物。 孟家替她准备的嫁妆之多,摆满了整整一个院子,将横廊全部占了,让人瞧的眼花缭乱。 姜云卿看着徐氏欢天喜地的模样,也未曾推拒,只是跟着徐氏一起看着她仔细对着嫁妆单子。 等到忙碌完后,之前请的彩人过来,徐氏又忙着去招呼客人,姜云卿便独自留在住处。 穗儿手中拿着厚厚的一叠册子,打开来后,瞧着那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嫁妆单子,她忍不住笑着说道: “小姐,将军他们当真是疼您,奴婢瞧着这些嫁妆,可比宫中公主出嫁的时候还要多,要不是您之前拦着,将军怕是恨不得能将这定国将军府都陪给您,让您带去王爷府上。” 姜云卿坐在一旁,低笑出声:“是啊,外公他们待我极好……” 这一次君璟墨送来的聘礼,全部被孟家陪给了她做嫁妆不说,连带着他们准备的那些陪嫁之物也将孟家的家底掏空了大半。 其实钱财于姜云卿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她手中握着姜家当初留下的那些银子产业,君璟墨如今也将璟王府和暗谷的一并交给了她,若说起来在这整个大燕皇城里,怕是都找不到一个比她有钱的,就连小舅也要逊色几分。 只是这些却都是外公和舅舅他们的心意,就连远在昌平关的孟尉元几人,也早早就托人送了陪嫁之物过来,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开口拒绝过。 反正她的,便也是孟家的。 姜云卿伏在桌边,手中拿着刻刀,正在一下一下的雕着什么东西。 穗儿则是在旁边撩开纱帘,将灯罩里摇曳的灯芯剪掉了一些,再将灯罩放上之后,一边跟姜云卿说着话。 突然姜云卿手间一滑,那刻刀落在了手指之上,瞬间划破了她食指露出血迹来。 姜云卿轻呼出声。 穗儿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小姐,您没事吧?” 姜云卿直接将手含在嘴里,摇摇头:“没事,划破了点儿皮罢了。” 她吸允了两下指尖之后,这才随便拿了帕子在指间绕了一圈止了血之后,有些不满的看着桌上的簪子:“这簪子染了血了,穗儿,你帮我弄干净了。” 穗儿见姜云卿手上伤口不大,连忙点头将玉簪拿起来,用帕子擦着上面的血迹。 姜云卿望了眼外面已经全然暗下来的天色,对着穗儿随口问道:“对了,之前让你们给小鱼儿准备的及笄礼可都备好了?” 穗儿连忙回道:“小姐放心吧,您吩咐下来之后,奴婢早早就已经挑好了,保准妙俞小姐喜欢。” 姜云卿闻言轻笑:“那就好。” 穗儿见着姜云卿这般关心张妙俞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小姐您可真是将妙俞小姐和阿滢小姐当成了亲妹妹爱护着。” “那一对玉髓镂空雕刻的芙蓉玉环,连您自己都说是珍品,却要留着给妙俞小姐他们,还有这两支白玉响铃簪,若是您不说出去,谁能相信是您亲手雕刻的?” 第1307章 无骨花 之前穗儿瞧见姜云卿动手的时候,还惊讶了许久。 直到其中一根簪子雕成,瞧着那浑然天成的花叶枝蔓,穗儿才知道姜云卿居然真的会制簪子,而且连她都有些嫉妒姜云卿对陈滢二人的好。 穗儿站在桌边仔仔细细的将手中玉簪上的血迹擦掉之后,这才看着上面的花叶问道:“不过小姐,这玉簪上的花儿雕的是什么啊?奴婢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姜云卿笑着睨了她一眼:“我之前给你的医书你没看?” 穗儿愣住,顿时有些心虚:“奴婢…奴婢还差一些……” “是差一些,还是没看?” 姜云卿问了句,就见她直接移开了眼,顿时就知道穗儿铁定没看她给的医书,不由摇摇头说道: “我将那些医书给你,并非是想要让你有多高明的医术,只是穗儿,世道不容人,身为女子若无一技傍身,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便会发现想要好好活着甚是艰难。” “医毒之术不仅能够自保,也能在有些时候自救,这比你去学武要容易的多。”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忍不住嘀咕:“可是奴婢身手不好,就不能像徽羽那样做什么都陪着小姐,奴婢不想每一次小姐去做事情的时候,都只有徽羽能在旁保护着您……” “穗儿。” 姜云卿有些怔愣的看着她。 穗儿也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转了话题说道: “好啦小姐,奴婢知道您是为奴婢好,可是那些医书奴婢一瞧着就犯困,比安神药吃了还管用。奴婢就是喜欢习武,那梁上飞来飞去的多厉害呀,而且奴婢一直跟着小姐,就算世道再难,也难不住奴婢的。” 她凑到跟前笑眯眯的说道: “小姐您就别为难奴婢,让奴婢学那什么医毒之术了,您还不如让奴婢跟着熙春和周叔他们去学行商呢,到时候奴婢替小姐赚多多的银子回来。” “等奴婢有银子了,小姐瞧谁不顺眼,奴婢就拿银子使劲砸他,到时候保管比奴婢学医毒之术还要厉害。” 姜云卿看着穗儿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放下刻刀捏了她脸上一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迷?” 穗儿“嘿嘿”一笑,追问道:“那小姐,这到底是什么花儿啊?” 姜云卿摇摇头,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笑着戳了她额头一下,将手中的玉簪递给了她说道:“这花名叫山荷叶,也叫金魁莲,花白如玉,其叶如莲,虽然生长在阴冷潮湿之地,可花开时却顽强茂盛。” “山荷叶遇水褪色,变成透明晶莹之状,犹如无骨之物,而当水气消散干涸之后,便又恢复原状,所以这种花又叫做无骨花,在一些巫族之地,这种花被视为冥界之花,也是能通天地的圣花。” 穗儿睁大了眼:“这么厉害?” 姜云卿说道:“花不过是寻常花,只是人为赋予的意义不同,这种花哪怕在潮湿阴暗之地,也能盛放生长,而且洁白晶莹,且能入药,倒是与阿滢她们的性子相似。” 第1308章 狗尾巴花 不是姜云卿夸大,而是能在世家之地,长出那般单纯心性来,甚是难得。 就像说山荷叶,与阴暗潮湿之地,却能纯洁无瑕。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想了想张妙俞两人的性子,倒是觉得小姐这形容很是恰当,她将簪子还给了姜云卿后,忍不住问道:“那小姐,奴婢像什么花儿啊?” 姜云卿瞧着小丫头捧着脸一副期待满满的样子,笑起来:“你啊……” 她上下打量了穗儿一眼,故作迟疑的摸了摸下巴,“深思熟虑”了之后,才在她满是期待的目光下说道: “狗尾巴花?” 穗儿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站直身子指着自己:“小姐说奴婢是狗尾巴花?!” 下一瞬她瞬间跳脚,瞪圆了眼睛满是控诉的看着姜云卿时盛满了委屈之色。 不是芍药牡丹也就算了,好歹也是杏花、李子花儿,凭什么妙俞小姐她们是什么山荷叶金魁莲,到了她这里就就成狗尾巴花儿了?! 姜云卿看着她那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穗儿气得跺脚:“小姐,您就欺负奴婢,奴婢才不是狗尾巴花儿呢!” 姜云卿笑得跌在软榻上,看着穗儿气得俏脸通红,笑得不行。 门外徽羽掀开帘子进来,穗儿立刻就发现了,她连忙走过去拉着徽羽的手气声说道:“徽羽,小姐欺负我,她居然说我是狗尾巴花,你说我这么好看,哪里像是狗尾巴了?!” 徽羽抿抿嘴没说话。 姜云卿笑得扶着桌子。 穗儿见徽羽没说话,拉着她说道:“你快替我评评理,小姐简直太坏了,她夸妙俞小姐她们就算了,居然这么说我,我才不要当狗尾巴花呢,多难听呀……” 按照往日里,徽羽此时怕是早就已经接话,甚至跟她们一起闹了起来,可是此时她却只是垂着脸任由穗儿拉着。 穗儿说了半晌都没得来徽羽的回应,这才察觉出不对来,她不由抬头道: “徽羽?” 姜云卿抬着笑眼落在徽羽脸上,触及她眼中晦暗之色时,神情一怔,那笑意还未收敛便笑着伸手拿着簪子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瞧你这般沉重的样子,天塌下来还有小姐我呢。” “可是宗蜀那边又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有人又闹了什么事儿,他们这才收敛了几日便又固态萌发了……” “小姐,张家出事了。” 徽羽紧紧握着拳心,抬头看着姜云卿时,眼中浮现些微红之色,她的模样让的姜云卿心中猛的犯紧,陡然浮现出不安来,还没等她问到底怎么了,就听到徽羽声音沙哑的说道: “妙俞小姐……没了……” “砰。” 手中玉簪落地,姜云卿脸上笑容瞬间凝滞。 穗儿神情僵住了片刻,等回过神来猛的抓住徽羽的手急声道:“什么叫做没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 徽羽眼角泛红,喑哑着声音说道:“妙俞小姐早间出府,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张家派人去找的时候,只在城北御河出口找到了妙俞小姐的尸身……” 第1309章 妙俞小姐,没了…(一) 姜云卿乘着马车朝着张家而去,一路上耳边全是徽羽的话。 她抱着希冀到了张家之时,却发现整个张家里外都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有人见到她来之时,便一边哭着,一边快速引着她进了内堂,只是还未进入堂中,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张夫人声嘶力竭的哭声。 姜云卿抬头看着正前方屋中摆放着的木板,那上面躺着的娇小身影盖着白布。 周围众人都看着死死抓着木板边缘嚎啕大哭的张夫人低声啜泣,而一旁的张黎安目光有些痴傻,就连张阁老也是红着眼睛。 姜云卿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下来,脚下踉跄了半步,险些跌倒。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明明昨日小鱼儿还在她面前说笑,叫着她姐姐,痴缠着让她来参加她的及笄宴。 明明昨日她还跟她笑着道别,说等她出嫁的时候,要和阿滢去替她送嫁。 耳边还全是她娇笑着唤着她“云卿姐姐”的声音。 她怎么可能会突然没了命。 怎么可能?!! 姜云卿耳间轰轰作响,只觉得眼前犯黑。 徽羽眼见着她摇晃了一下,连忙上前扶着她嘶哑道:“小姐……” “我没事。” 姜云卿紧紧抓着徽羽的手,开口时仿佛喉间卡了血,一阵阵的泛着腥甜。 眼中有什么在涌动,几乎要将她击溃开来,可是姜云卿却抱着一丝期冀,狠狠一闭眼,等到再睁眼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极致的冷静,就好像眼前这一幕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一样。 姜云卿松开徽羽的手,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张夫人扑在地上的木板上的人身上嚎啕不止,身上哪还有半点往日贵妇人的姿态,只是死死抓着落在边缘的手大哭道: “妙俞……我的妙俞……” “我的女儿……”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你还我的女儿……” “娘错了,娘不该让你自己出城……娘不该让你去的……你回来啊……你回来……” “夫人……” 旁边的人想要上前扶着张夫人起来,可是张夫人却是死死拉着地上那人的手不肯松开,嘴里哭得声音嘶哑,也不知道是哭了太久,还是受了刺激,张夫人哭着哭着身子突然一软,便朝着地上倒了过去。 “夫人!” 周围的人都是惊恐出声,张黎安更是快步上前,只是还未等她靠近就发现张夫人的身子已经被姜云卿扶住。 姜云卿手中在张夫人腕间探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夫人受了刺激情绪不稳晕倒了,伯父,让人扶她去休息吧。” 张黎安红着眼睛,看着脸色惨白的张夫人眼中泪意一闪,朝着旁边招了招手,便立刻有下人上前,将张夫人扶着去了后面。 “你来了。” 张阁老声音沙哑难听,仿佛沙石磨蹭一般,带着隐忍和痛苦。 姜云卿点点头,缓缓在木板旁边蹲了下来,她看着那被白布蒙着脸的身体,手指落在那白布之上,却是有些颤抖,一时间不敢去揭开来。 第1310章 妙俞小姐,没了…(二) 直到许久之后,姜云卿才猛的一咬牙,将那白布掀了开来,露出那张异常熟悉的脸来。 那原本总是带笑的脸上,此时苍白如纸,而往日总是月牙弯弯的眼睛紧闭着,粉嫩的唇上全是乌青之色。 她脖颈上带着一道深刻见骨的刀痕,一路从侧颈斜落至胸前,而她身上的衣裳却早已经被泡的失了颜色,就连手脚上也都是有些起了褶子,白的吓人。 …… “我叫张妙俞,清歌妙舞的妙,安俞祥和的俞,你们可以叫我小鱼儿。” …… “云卿姐姐,你好厉害啊,比我祖父他们还要厉害,反正我不管,你已经说了你原谅我拉,往后我和阿滢就跟着你啦,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到时候谁也不敢欺负我……” …… “云卿姐姐,我祖父他们可真坏,总是与我抢东西,他们又偷了我的孤本,你下次可要帮我。” …… “云卿姐姐,王爷姐夫待你真好,你说我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呀?我喜欢个儿高的,威武的,最好再长得俊俏些,这样小小鱼儿才会好看……” …… 姜云卿指尖泛着苍白,轻轻落在张妙俞的脸上,耳边全是她如银铃似的笑声,还有那些笑语晏晏。 明明昨天他还挽着她的胳膊,赖皮似的跟她撒娇。 明明昨天她还笑着与她说着未来的憧憬,在她身边笑闹。 她笑起来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半点没有女子含蓄的露出一口细白的牙来,虎牙旁浅浅的梨涡里仿佛盛满了阳光,比冬天的太阳还要温暖。 可是此时她却只是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连半点呼吸也没有。 姜云卿手中颤抖,缓缓摸着张妙俞的脸颊,眼中像是被薄雾蒙住一样,渐渐朦胧起来,心中像是被人紧紧揪着,疼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才不过十四岁,她还有一日才到及笄…… 为什么会就这么没了性命?! 到底是谁害她! …… 姜云卿脸色满是苍白,眼底却满满都是戾气,那陡然生出的杀意让得原本低声哭泣的张家人都是吓来一跳,站在近前的更是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姜云卿就那么蹲着抬头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小鱼儿为什么会死?” 张阁老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悲戚低声道: “阿俞今日晨起出城去落霞寺中接邵老夫人回京,可是直到太阳落山都还没有回来,府中担忧就派人出城去寻,可是落霞寺中僧人却说,阿俞今日根本就未曾去过落霞寺。” “我察觉不对,便立刻让人出城去找,可谁曾想……谁曾想……” 浸淫朝堂大半辈子的张阁老一时哽咽,竟是说不出话来。 张黎安上前扶着张阁老在旁坐下之后,才悲声说道: “我们一直以为阿俞出了城,就带着人在城外找了近两个时辰,可是一直不见阿俞的踪迹。” “谁知道就在这时,奉天府的人却是寻来,说是在北城御河出口捞到了一具女尸,其容貌……其容貌与阿俞一样……” 第1311章 悲戚 张黎安三十来岁的人,在朝堂哪怕遭人逼迫时也从不退却半步,此时对着小女儿的尸体却是生生哭红了眼睛。 他伸手捂着眼哽咽着说不出话的模样,让得周围人都是忍不住跟着低泣起来。 那是他们的妹妹,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还未及笄,还未出嫁,便被人迫害,谁不心疼? 姜云卿红着眼眶,紧紧抿着嘴角许久,才嘶哑道:“小鱼儿出城,没有随从吗,还有那些丫环,她们都没跟着吗?而且小鱼儿昨天不是说她要去落霞寺里接邵老夫人,为何会一直在城中?” 张黎安悲戚道:“我们也不知道,明明她一早便是直接出城的,她母亲还安排了护卫随行,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接了人便回来,可是那些护卫却是全部不见了踪影,就连她身边的丫环也毫无踪迹。” “我派人去问过今日守城的人,他们说阿俞的马车行至城门附近时,却又突然倒了回来,从那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再出过城。”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黎安掩面痛哭出声。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疼若眼珠子的宝贝。 他从舍不得伤她半点,若是知道是谁害了他的女儿,他定要将他扒皮抽筋,让他替他女儿偿命!! …… “哐!” 门外有人突然闯了进来,却是刚得了消息赶来的陈滢。 她身上衣裳带子没有系好,满身狼狈几乎脚下踉跄的出现在了门外,然后看见里面躺着的毫无声息的张妙俞时直接双腿一软,跌坐在门前。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明明说好的,等她及笄之后,她们就偷溜去放风筝…… 明明说好的,等云卿姐大婚的时候,她们还要去送嫁…… 怎么会…… 为什么…… 陈滢眼睛红了一片,她身后有人想要去扶她,可是她却是一把推开了那人,踉跄着扑到了尸体旁边。 当看到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张妙俞时,陈滢眼中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抓着张妙俞的手浑身颤抖的几乎不成样子,却裂开嘴笑着颤声道: “小鱼儿……” “小鱼儿你别装了……” “你装的一点都不像,哪有你这样子的,你快起来,你瞧大家都被你吓着了……” “你快起来,我们说好要放风筝呢,你,你答应了我要跟我去骑马的,我们说好了,要给云卿姐姐送嫁……我还要帮你去看贺九,替你考验他的……” 陈滢嘴角上扬,拼命的想要笑,可是越是笑,眼泪就掉的越快。 她抓着张妙俞的手,像是抓住水中浮木,拼命的替她搓着已经被水泡的泛白的,凉的渗人的手背,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瞧你,手这么凉,我替你暖暖好不好……” “你快起来吧,我再也不跟你吵嘴了,我再也不笑话你书呆子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起来啊小鱼儿……” “你起来……” “你起来啊!!!” 第1312章 你就是骗子! 陈滢拉着张妙俞的手,想要将她拉起来,想要她突然坐起来,咧嘴一笑,得意洋洋的露出小虎牙对着她大笑着说“哈哈阿滢你被我吓到了吧”…… 可是什么都没有,不管她说什么,张妙俞就只是那么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没有笑容,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陈滢声音渐渐凄厉起来,她抓着张妙俞的手用力拉她,一边哭一边喊着: “张妙俞,这一点都不好玩,你赶紧起来,你再不起来我要生气了…” “你起来啊,起来我就原谅你……” “你说好的要跟我一起的去玩的,你说好的要跟我一起去骑马放风筝,你说好的……” “张妙俞,你起来啊!你起来!!” “你这个骗子,你不讲信用!!!你起来你起来啊!!” 陈滢哭得声嘶力竭,手中拼命拉扯着张妙俞的手想要将她拉起来,可是她却只是那么僵硬着被她拖着移开了一些,连身上的白布都掉落了下来。 姜云卿原本忍着的泪瞬间朝下滚落,她伸手揽着陈滢,一手握着陈滢紧紧拽着张妙俞的手,低声道:“阿滢……” 陈滢瞬间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腿一软,整个人便跪坐在了地上,扑在姜云卿怀里大哭出声: “云卿姐,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明明昨天她还在的,为什么……” “她是骗子,她就是骗子……” 我不要喜欢你了张妙俞!! 你骗我!! 陈滢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似得的抱着姜云卿哭得浑身发抖,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一样被掏空了心,疼的几乎要背过气去,她怎么也想不到,昨天还与她玩闹的张妙俞,今天会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她哭得断断续续: “我该陪她的……” “我该跟她一起的,她明明叫过我的,我为什么没去……” 陈滢抱着姜云卿的腰,眼泪浸湿了姜云卿的衣襟,声音中满满都是后悔。 可是姜云卿又何尝不是,明明小鱼儿叫过她的,明明她该陪着她一起出城的,她该让徽羽陪着她的,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去? 为什么她没坚持?! 如果她去了,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小鱼儿也不会出事?! 姜云卿心中悔意和戾气不断翻滚,抱着陈滢落泪。 张家众人看着哭泣的两个女孩儿,都是忍不住移开眼抹泪。 而张阁老和张黎安,还有张家那几个哥哥都是哭红了眼睛。 张家大哥张子秋声音嘶哑道:“阿俞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她自小就不擅水,幼时更是因为沉船遭水浸过,她绝不会自己去城北御河边上的……” “还有那刀伤,她定然是被人害死的!” 张家二哥张子蹇也是寒声道:“阿俞向来懂事,她明知道明天就是她的及笄宴,母亲还在府里等着她和邵老夫人回来,她定然不会中途变道去别的地方,除非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否则她绝不会返回城中。” 第1313章 让人替她抵命!! 姜云卿半抱着哭泣的陈滢,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张家的人说的不错,张妙俞的性子虽然单纯,可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而且她向来体谅旁人。 她明知道及笄宴的事情耽误不得,明知道那邵老夫人更是不能怠慢。 如果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己的事情,她怎么会突然从城门附近返回城中? 而且张妙俞平日出行时,张家随行的护卫、丫环本就不少,这一次为了确保左相母亲的周全,随同出城的人只会更多。 那么多人,青天白日在皇城之中,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姜云卿深吸着气,强逼着自己冷静,告诉自己要替小鱼儿报仇,告诉自己定不会放过那害死小鱼儿之人。 片刻后,她才放开陈滢开口道: “张阁老,烦请你们背过身去,我要替小鱼儿验尸。” 张家老夫人之前早已经哭昏过去一次,刚刚醒来就听到姜云卿的话,瞬间开口:“不行,阿俞已经去了,不能坏了她尸身……” 姜云卿知道张老夫人的意思,人死为大,若是损了尸身便入不了轮回。 可是她却不相信小鱼儿会什么都没留下。 姜云卿低声道:“老夫人,小鱼儿是去了,可是凶手还没寻着,她不能走的不明不白。” “小鱼儿是您孙女,她更是我妹妹,无论如何,我都要为她报仇,寻出那害死她之人替她抵命!” 张老夫人哭得不可自已。 张阁老看着红着眼满脸决然的姜云卿,开口道:“好,你验!” “老爷……” “父亲!” 周围人都是开口,却被张阁老一口打断:“闭嘴,让她验!” 张阁老眼睛通红,咬牙道:“她说的对,我家阿俞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周围原本还想要劝说的张家人都是闭着嘴,下一瞬张子秋也是说道:“姜小姐,麻烦你了!” 张子秋直接背过身去,张子蹇跟着转身,其他张家人见状,男人们都是纷纷背过身去,只有几个女眷看着这边,姜云卿低声道:“徽羽,带阿滢去旁边。” 徽羽点点头上前,扶着陈滢退到一旁。 姜云卿这才深吸口气,直接掀开了盖在张妙俞身上剩余的白布,她伸手摸了摸张妙俞的脸颊,如同往日一般低声道:“小鱼儿,云卿姐姐定会替你报仇。” “你若是有灵,便告诉姐姐是谁害你。” 她一闭眼,再睁开时那伤痛和悲楚全然褪去,眼底只剩下戾气和冷然。 姜云卿替张妙俞解开了泡的湿透的衣襟,露出她身前来,她也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身上的肌肤早已经泛白起了褶子,那些伤口更是被水泡的外翻。 姜云卿将手指落在她胸前的伤口上,低声道:“伤口是二尺宽刃留下的,虽然划过胸骨,却避开了要害,不是致命伤。” 她解开了衣裳,仔仔细细的将她身上看了一次,最后在她腰腹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想要寻的东西。 那里有一片淤青,腰上一截骨头仿佛倒戳出来,让那片地方突了起来。 第1314章 平安符 姜云卿的手顺着张妙俞身前寸寸朝下探去,半晌后落在她腰脊之上,待感觉到那里软绵的不正常时,小心翼翼的将张妙俞的身子翻了过来时。 等看清楚她腰间血肉模糊的一片,还有那因为断了脊骨而塌下去的皮肉时,陡然红了眼: “腹部有伤,脊骨断裂,后三节倒入体内,外伤极重……” 姜云卿将她放回了原处,而张家众人则是随着她口中的话脸色不断染上悲愤之色,张妙俞身上的伤这么多,她临死之前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他们放在手心里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这般恶毒,竟然这般对她?! 姜云卿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张妙俞的身上,半晌后目光陡然落在之前一直被白布遮掩的左手上,就见到张妙俞左手小指像是被人折过之后,有些不正常的歪曲着。 可她手心却是紧紧握着,里面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姜云卿心中一跳,连忙将她手拿了过来,想要将其打开,可是那手却早就已经僵硬,却依旧死死握着手里的东西,足见张妙俞死时对于手中之物有多执念。 “小鱼儿,松手…” 姜云卿低喃着,伸手握着她的手,用内力揉搓了半晌,等到她手指再次温软下来时,她才将她手中打开,就看清楚了她手里抓着的东西。 那是枚暗红色的被叠成了三角形状的平安符,上面穿着红色绳线,一角的边缘被攥的皱皱巴巴,而原本暗红色的符纸也已经被泡的发了白。 陈滢此时已经缓和了一些,看着那平安符时,就陡然想起了之前张妙俞送给她们的平安符,红着眼睛说道:“是小鱼儿的平安符……” 姜云卿却是心中泛冷,这平安符不是张妙俞的。 张妙俞的平安符之前一直戴在她脖颈之上,只是因为要及笄宴,她便取了下来收在府中,昨日去她和陈滢去孟家见她的时候,张妙俞带着的还是一串银珠子。 而且姜云卿记得,张妙俞的那个平安符是张夫人特地求来的,颜色、形状与送给她们的那几个平安符都有所不同。 姜云卿突然看到将那符纸里像是包着什么东西,撕扯开来后,就见到里面已经被泡的字迹模糊的纸条,只隐约看得到上面写着“…心想事成”几个字。 姜云卿猛的收紧拳心,将自己随身的荷包取了出来,快速将之前放进去的平安符取了出来,将其拆开之后,果然也见里面放着一张字条。 “愿云卿姐姐万事顺逐,一生安乐。” 姜云卿紧紧握着那字条,寒声道:“阿滢,小鱼儿给你的平安符呢?” 陈滢低声道:“在我这里。” 她先前也是直接将平安符放在了荷包里,随身携带,此时姜云卿提起,陈滢就快速取了出来。 姜云卿拆开陈滢的那一个,就见里面写着“希望笨蛋阿滢早点嫁出去,和魏统领白头偕老”。 陈滢看着姜云卿手里拆出来的字条,眼睛瞬间通红。 张妙俞你才是笨蛋,大笨蛋!! 第1315章 云卿呢?! 姜云卿看着那纸条上的字迹,却是垂着眼,死死抓着手里的东西,身上猛然戾气横生。 那仿佛能毁了所有的怒意和杀气,惊得陈滢脸色发白。 “云卿姐……”陈滢颤声道。 姜云卿却没理会她,只是伸手替张妙俞将衣裳重新穿好,拉着白布替她盖上之后,这才低下头去靠在张妙俞的耳边低声道: “小鱼儿,姐姐会替你报仇!” “姐姐一定会替你报仇!!” 姜云卿猛的站起身来,转身便朝外走去。 徽羽心思玲珑,在看到姜云卿问陈滢要平安符时,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此时见着姜云卿突然离开,她脸色一变,连忙快步跟了出去。 “云卿姐!!” 陈滢大惊失色,不知道姜云卿为什么突然离开。 张阁老他们原还在等着姜云卿验尸结束,却突然听到陈滢大叫的声音,他们连忙转身,就见到姜云卿身形已经消失在了门外,甚至未曾走正门出去,而是直接踩着墙头便跃出了府外。 张家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惊愕出声。 眼见着陈滢朝着外面跑去,张黎安连忙一把抓住她。 “陈小姐,姜小姐这是怎么了……” 陈滢满脸慌乱:“我也不知道,云卿姐什么都没说,突然就转身走了。” 她心底十分不安,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姜云卿刚才满身戾气仿佛要毁了一切的样子,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张阁老闻言脸色变了变,张黎安却是知道一些姜云卿的身手和她的事情,急忙开口道:“她走的这么急,是不是知道是谁害死了阿俞?” 张家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姜云卿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去追可那主仆二人早已经消失不见,陈滢又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能神情焦灼的等着。 过了盏茶时间,张阁老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盛。 姜云卿给他的感觉向来沉稳睿智,若是真寻到了凶手,也断然不会不告诉他们,而且她刚才的情况有些不对劲,那般戾气横生的模样,让张阁老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张阁老不敢再耽搁下去,连忙起身就招了府中下人过来,想要让人去通知璟王府那边,谁知道就在这时,门外却是再次传来喧嚣生,不过片刻间,君璟墨和孟少宁几乎同时大步走了进来。 孟少宁看着地上的尸体,猛的退了两步,神情有些恍惚。 君璟墨却是在厅内看了一圈,却没有瞧见姜云卿的身影。 张妙俞出事,姜云卿绝不可能不来,可她现在却没了踪影,除非是…… 君璟墨心中顿时沉了下来,厉声道:“云卿呢?!” 陈滢哭声道:“云卿姐刚才带着徽羽走了……” “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她替小鱼儿检查尸身之后,问我要了平安符拆开看了一下,就直接走了。” 君璟墨心中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安,他连忙问道:“平安符,什么平安符?” 陈滢连忙将手里被拆开的平安符,递给了君璟墨。 第1316章 大乱将起(一) 见君璟墨紧紧皱眉看着手里的平安符,陈滢不由低声解释道:“这是小鱼儿之前送给我们的,她到死都还握在手里,说是要替我们祈求平安的。” 君璟墨看着手里的纸条,猛然想起什么来,脸色陡然冷了下来寒声道:“这平安符都有什么人有?” 陈滢下意识的回道:“云卿姐,小鱼儿,我,还有我表姐……” 她说话到一半,看着君璟墨眼中的阴沉之色,想起刚才姜云卿问她讨要平安符的动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色猛然煞白下来,扭头看着地上张妙俞的尸身。 小鱼儿说过,这平安符只有四个。 姜云卿一个,她一个,小鱼儿一个,还有一个在李婵手里。 陈滢之前曾经看过,小鱼儿的平安符与她们的有些不同,因为是张夫人求的,上面有她的名字,是张夫人带回来后便直接替她系上的,而且也是折了双层。 而只有她们剩下的三个才是一模一样的。 刚才小鱼儿手中的那个平安符,不是她自己的!! “她……” “不会的……” “不可能……” 陈滢紧紧握着纸条,身形摇晃着倒退了半步,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会…… 不可能的! 表姐怎么会害死小鱼儿?! 君璟墨却是脸色森寒,开口道:“云卿走了多久了?” “快两盏茶的时间了。” 张阁老也察觉到不对,连忙急声道:“王爷,刚才姜小姐走的急,未曾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平安符怎么了?” 君璟墨说道:“事情太乱,本王没时间与你细说,你问陈滢!” 他心中满满都是担忧,姜云卿向来是理智的人,甚至于她做什么之前都会筹谋再筹谋,绝不会冲动行事,可是张妙俞对她来说不同。她就如同是光,被姜云卿当作了她从来都不可及的那一部分小心翼翼的守护着。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的过往,知道她的全部,可却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明白张妙俞在姜云卿心中代表着什么。 那是安宁,平静,也是她决不允许人碰触的净土。 可如今却有人毁了她! 姜云卿平日里的确冷静理智,越是理智的人,一旦发怒就疯狂,到时谁也拦不住她! 君璟墨厉声道:“叶三,立刻传令下去,命人封锁京中四门,让京中所有暗卫前去孟家,保护孟家诸人,还有,立刻去太子府,保护太子!” 他扭头对着神色恍惚的孟少宁,大声道: “小舅,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云卿去了齐王府,若是齐王、李婵身死,京中必定大乱,你赶紧回孟家。” “伏猛,护着你家主子回去,我去找云卿!” 君璟墨说完之后,转身便朝着外面快步走去,等到了外间之后,脚下一蹬地面便整个人腾空而起,转瞬便跃上房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叶三跟随君璟墨时间最长,听到君璟墨的吩咐之后,脸色一变,几乎毫不犹豫的便直接出了张家。 第1317章 大乱将起(二) 张家这头一时间也是人心惶惶。 君璟墨刚才说那些话时,并没有避开他们,他所说的每一句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封锁四门。 保护太子。 护佑孟家…… 这每一个命令之下所会隐含的东西都让人心惊胆颤,甚至那其中的深意更是让人忍不住害怕。 想起君璟墨说让他问陈滢,张阁老厉声道: “陈小姐,璟王刚才是什么意思。” “姜小姐去了哪里,还有那平安符,到底是什么?” 陈滢猜到了一些真相后,手中有些发抖:“云卿姐去替小鱼儿报仇了,她去齐王府了……” 她脸色煞白一片,说话时声音打着颤: “小鱼儿之前曾经送给我们几个要好之人一人一个平安符,云卿姐刚才在她手里找到了小鱼儿送给李婵的平安符,小鱼儿死前见过李婵。” “云卿姐去找李婵了,她一定是去齐王府找李婵了……” 张妙俞死前见过李婵,如果李婵也出事了,堂堂齐王之女遇害,京中不可能这么安宁。 可如果她没有出事,她明明见过张妙俞,张妙俞也出了事,她那边为什么一点声响都没有,甚至没有派人来张家看过一眼?! 张家众人都不傻,猜到事实真相之后,都是脸色暗沉。 孟少宁原本还沉浸在恍惚之中,有些不敢相信,昨天还跟他在马车里笑闹的女孩儿居然就这么没了,他只觉得喉咙口像是堵着什么,身上满满都是阴郁之气。 可是听到陈滢的话后,却是猛的惊醒过来。 孟少宁脸上全是阴云,他想要去看看地上的女孩儿,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却知道眼下根本由不得他迟疑。 姜云卿的性情那般决绝,如果她真的杀了齐王和李婵替张妙俞报仇,今夜京中必乱。 更何况李婵没那么蠢,她就算真想害张妙俞,也多的是办法能够办的悄无声息,而不是选择这般极端的手段直接去杀她,还偏偏选在这种时候,选在京城之中。 姜云卿关心则乱,因为张妙俞的死失了冷静,可是孟少宁和君璟墨却是能察觉出其中不对来。 璟王府和皇室之间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两边都在竭力维持平衡。 可一旦这平衡被打破,到时候再有人趁乱而起,这京中,这大燕便彻底乱了! 孟少宁回头看了张妙俞的尸身一眼,深吸口气,强压着眼底弥漫的雾意,紧紧握着拳心对着张阁老沉声道:“张阁老,今夜京中怕是有大变,你立刻让张家众人闭门谢客,好生……好生安置小鱼儿的尸身。” 他说到“尸身”二字的时候,只觉得喉头有些腥甜,却生生压了回去。 孟少宁紧抿着唇,耳边仿佛还有小姑娘拉着他低声抱怨,娇笑着叫着她孟四叔的声音,他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时已一片清明,直接拉着陈滢的手道: “你跟我走,我送你回陈家。” 陈滢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阵仗。 听到孟少宁送她回陈家,她急声道:“可是云卿姐……” 第1318章 大乱将起(三) “云卿那里有璟王。” “璟王会护着云卿,如果真的连他也护不住云卿了,那这京城里也没人能够帮她!” 孟少宁冷然打断了陈滢的话,看着她说道:“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不管是留在这里还是去了齐王府,你都帮不了她什么,最后只会成为云卿的拖累。” “你现在要的做的事情,就是立刻回陈家,将外间的事情告诉你祖父,让陈家应对,还有,云卿已经失了小鱼儿,别让她再失了你。” 他声音有些暗沉,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保护好自己,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陈滢想起刚才姜云卿那浑身杀意,满脸戾气的模样,渐渐红了眼睛。 她不敢任性,不敢胡闹,怕自己成了拖累,拖累了云卿姐,也拖累了其他人。 陈滢回头看了眼张妙俞的尸体,咬咬牙一点头,便顺从的被孟少宁带着出了张家。 “伏猛,立刻让人去帮璟王,还有,看紧了使馆那边,别让他们浑水摸鱼!!” 孟少宁上车之前,对着伏猛低声道。 伏猛也知道轻重,更明白这个时候京中如果乱起来,宗蜀的人再浑水摸鱼从中掺合的话,到时候乱子就大了,他连忙朝着暗处一挥手,那边立刻有人快速起纵,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伏猛则是等孟少宁和陈滢坐稳之后,就快速一甩鞭子,驾车朝着陈府而去。 …… 孟少宁几人离开之后,张家众人都是脸色难看至极。 张阁老此时已经顾不得张妙俞的事情,他能在朝中沉浮多年走到今日,又怎么会看不透那些阴谋算计。 无论是璟王刚才的反应,还是孟少宁的那些话,都叫他知道,张妙俞或许是成了谁人手中的棋子,成了那个激怒姜云卿,牵累璟王府,让得皇室与君家竭力维持的平衡破裂的棋子。 张阁老很清楚君璟墨在朝中的权势,更知道皇室对君家的忌惮。 元成帝害怕君璟墨手中兵权,而君璟墨在意天下苍生,所以双方才能彼此“和谐”共同维护着这表面上的平衡,可是谁都能知道,这微妙的平衡到底有多脆弱。 一旦捅破了双方平衡。 这整个京城,甚至于朝中和大燕,都会乱成一团。 张阁老心疼孙女儿张妙俞,却更知道此时张家危机,他连忙厉声道:“黎安,立刻传话下去,让府中所有在京中的子弟立刻全部回府,现在开始,我张家紧闭府门谢绝外客。” “子秋,你立刻帮着你祖母,将你妹妹的尸身收敛起来,将府中那些前来参加及笄宴的亲朋全数安置好,切莫将今天夜里的事情告知他们。” “子蹇,随我去书房,我写两封书信,你立刻送出去!” 张阁老说完之后,仿佛卸去了之前的老态龙钟,也没了刚才因为孙女意外而亡时的悲戚,神色厉然说道: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们都给我闭紧了嘴,没有我的吩咐,谁要是敢传出去半句,我便打断他的腿,将他赶出张家。” 第1319章 大乱将起(四) 张阁老说道这里时候,神情顿了顿,厉眼扫视了所有人一眼。 想起姜云卿离开后会去做的事情,还有那后果,他对着张家众人寒声道: “还有,姜云卿去做什么了,你们应该都清楚。” “我张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更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姜云卿是替阿俞报仇,不管她做了什么,惹出了什么后果,我张家不能也不会置身事外。你们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背弃张家,做出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来,我定然饶不了他。” “都听清楚没有?!” 张家众人都是神色一凛,哪怕刚才有些小心思的人也被张阁老言语中的狠厉吓到。 他们连忙齐声道:“清楚了。” …… 是夜,万籁俱静,齐王府中,后院柴房之中却还亮着灯火。 福冬被卸了手脚,打晕了之后捆绑着扔在一旁。 碧心更是被五花大绑,脑袋上像是被什么砸了一样,头破血流的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按着跪在那里。 元如猛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将她打的侧过了头去,寒声道:“你这个贱人,我就说你当初巧玲怎会那般容易就做错了事情,原来是被你所害。” “你害死了巧玲,爬上了大丫环的位置,如今竟然还敢背叛郡主,简直死不足惜!!” 碧心原本秀气的脸颊被打的红肿一片,额上的血迹顺着脸颊滑落时,一些浸入眼睛里面,让她看着东西时都有些生疼。 可她却依旧是睁大着眼睛,听到元如的骂声低笑起来: “元如姐姐说笑了,如果说下贱,我怎能比得上你呢?” “巧玲跟你一同长大,十几年的情分,在你心中还不是什么都不是,你不照样说杀就杀了?当初郡主下令处死她的时候,你可未曾替她求过半句情,甚至还是你亲自送她去死的。” “说起来,我能弄死巧玲,走到郡主身边,这其中还有元如姐姐一半的功劳呢。” 碧心声音有些哑,却是扬唇笑的讽刺。 “巧玲的确是有野心,性子跋扈,可要不是有元如姐姐让人再三在她耳边告诉她,哪家丫环爬上了主子的床,翻身做了主母,哪家丫环成了姨娘,过的自在,她又怎么敢背着郡主,生出邪念来。” “那药粉是你让吴二家的给巧玲的吧,还有那春/宫/图,不也是元如姐姐让人给巧玲带来的?” “要不是有你从旁唆使,巧玲怎么会不断的滋生出不该有的念想,心心念念想着爬主子床榻,从而一步登天,翻身为主?” “你给我闭嘴!!” 元如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 碧心嘲讽的低笑出声。 当初巧玲为难她,她逼得巧玲被李婵处决的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了些,而且后来她和福冬也才发现,原来巧玲之所以生出勾引齐王的心思,根本就不是巧合。 碧心抓住了几个曾经帮着巧玲弄到那些药粉和春/宫/图的人,这才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1320章 老天不管,我来管!(一) 比如巧玲原本虽然有些嚣张跋扈,却对李婵忠心耿耿,若不是有人从中离间,她不会失了李婵的心。 再比如巧玲之前从不敢对齐王生出臆想,可却有人在旁天天念叨,处处诱惑,才让她生出不该有的野心来。 巧玲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原来一直在表面上跟她交好,甚至于处处维护她,口口声声说着与她有一起长大的情谊的元如,才是诱惑着她一步步走入绝境的那个罪魁之人。 碧心脸上的讽刺毫不掩饰,刺得元如脸上乍青乍白,就听到碧心开口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中清楚。” “说起来,巧玲能死的这么容易,还要多亏元如姐姐推她一把呢,要不是你,我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让她失了郡主的信任?那么容易的就代替了她成了郡主身边贴身之人?” “就是不知道巧玲死了之后,如今在地下的魂魄到底知不知道,那个被她当成亲姐姐,到死还寻她求情想要她救她的人,才是真正害死她的人。” “只因为她无意间毁了你之前想要离开郡主,出府嫁人的希望,害死了你那个相好的男人,你就推她去死……” “啪!!” 元如猛的挥起手,又是朝着碧心脸上一巴掌,厉声道: “你休得胡说八道,挑拨我和郡主!” 她眼底晃动着心虚之色,更是没想到碧心才不过跟着郡主短短时日,居然就查到了这么多东西,就连那个已死之人也被她查了出来。 元如见着那两个嬷嬷眼底多出的疑惑,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却也不敢再跟碧心多说什么,怕她在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 元如一把抓住碧心的下巴,逼迫着她仰起头来将她拉离地面寒声道:“你背叛郡主,想要出卖于她,如今还这般诋毁我,想要挑拨我和郡主之间的关系。”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巧玲,郡主也绝不会相信你胡乱搬弄的是非。” “你背叛主子,本就该死,郡主念在主仆一场,赐你一碗安神汤送你上路……” 元如端过旁边的汤碗,便捏着碧心的下颚就想朝着她嘴里面灌。 碧心连忙挣扎起来,不断摇晃着脑袋,怒声道: “我何错之有?!” “郡主心肠歹毒,张小姐待她如亲姐姐,对她那般好,可是她明知道张小姐有危险却不管不顾,甚至不让人去救她!!她这般恶毒,张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定然会不得好死替张小姐偿命,你也一样,老天爷不会饶了你们的!!” 元如闻言笑得得意:“别垂死挣扎了,老天爷那么忙,哪里顾得上你……” 她脸色一厉,寒声道:“按着她!” 那两个嬷嬷连忙一左一右的按住碧心,扯着她的头发逼着她抬起头来。 碧心死死咬着牙闭着嘴,不肯就范。 元如抓着她的下颚用力,让她吃痛张开嘴,就想将手里的汤药给她灌进去。 可谁知道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却是突然从外疾射了进来…… 第1321章 老天不管,我来管!(二) 那寒光划破虚空,传来一声破空声后,在里面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直接划过了元如端着汤碗的那只手。 紧接着下一刻,柴房门被人一脚踢了开来。 “老天爷顾不得,我来顾。” 元如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瞬就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却是右手腕间出现一条血线,紧接着那整个端着碗的手齐线而断,“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啊!!!我的手!!” 元如看着那掉在地上挂在碎掉的碗边上的断手时,顿时疼的惨叫出声,只是她的声音才刚发出来不过片刻,喉间就已经被人猛的掐住,嘴里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徽羽手中掐着她脖子,将她提着离开了地面,生生让得元如脸上泛青僵青之色,张大了嘴“啊啊”不断挣扎。 ……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齐王府……” “来……” 那两个嬷嬷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吓了一跳,张嘴便尖声大喊,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转身就想朝外跑,只是还没等她跑出几步,就直接被徽羽一剑刺入背心,然后抽出长剑瞬间划过另外一人的脖子。 那两个嬷嬷瞬间瞪大了眼,跌倒在地上。 碧心失了钳制之后,顿时瘫软在地上,将嘴里倒入的汤药全部呕了出来,脸色僵青的趴在地上大声咳嗽起来,眼底带着泪沙哑道:“小姐……咳咳……小姐…去救张小姐……咳咳咳…” 她喉咙里呛了汤药,一时间咳得脸上通红,嘴里几乎说不出话来。 姜云卿上前,手掌印在碧心背上,手中内力探出,快速替她理清了气息之后,这才说道:“什么叫去救小鱼儿?” 碧心瞬间便红了眼,急声道:“张小姐被人困在了城北,奴婢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郡主今天从府外回来的时候,神情特别慌乱,身上还带着许多伤。” “奴婢想要进去伺候,可是郡主却将奴婢呵斥了出来,只留了元如在里头伺候,但是奴婢还是听到郡主说张小姐的名字,还说什么她才不要管她死活,让她自生自灭……” “奴婢害怕有事便在窗外偷听,只听到了张小姐被困在城北御河边的一处暗流里,奴婢想要通知您,可没想到却被人察觉,福冬想救奴婢,谁曾想被一起抓住,然后关来了这里。” 碧心转身抓着姜云卿的手急声道:“小姐您快去救张小姐,她在城北,就在御河边上……您快去救她……” 姜云卿听着碧心的话,眼中瞬间红了一片。 李婵回来的时候,小鱼儿还没死,她只是被人困在了御河边的暗流里,哪怕受了伤,她也还没有死。 姜云卿以前去过城北御河附近,知道那边有许多藏着暗潮的地方,那里面的确是能困住人,可是只要水势不涨起来,将人救回来,根本就淹不死人。 李婵明明有机会救小鱼儿的,她明明有机会的。 可是她却任由小鱼儿自生自灭,是李婵害死了小鱼儿,是她害死了她!! 第1322章 送你去黄泉路上,替你主子效忠! 碧心满脸茫然的看着姜云卿突如其来的戾气,就听到徽羽红着眼睛低声道:“妙俞小姐没了……” 碧心脸上一白,神色惶惶的跌坐在地上。 没了… 怎么会没了…… 姜云卿猛的扭头看向元如,那眼底的戾气吓得疼的面色扭曲,却被掐着脖子一声发不出来的元如猛的惊惧的瑟缩。 “放开她。” 姜云卿寒声道。 徽羽闻言直接松开手,姜云卿便直接走到近前。 元如见状便连忙后退,嘴里更是想要尖叫出声,却不想姜云卿直接寒声道:“你若是引来了旁人,我便拔了你的舌头。” 元如嘴里的尖叫声瞬间戛然而止,生生被吞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这事情跟我无关,是郡主,是郡主不让人通知你们的……是郡主不想救人的……” 元如面对着姜云卿眼中的戾气,还有地上那两具嬷嬷的尸体,不由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断掉的手腕处疼的她满头大汗,她此时却只想要保命。 元如拼命的磕着头急声道:“姜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更没有见到张小姐,您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奴婢求求您,真的跟奴婢无关,奴婢没有害张小姐……” 一道冷芒落在她颈间,打断了她嘴里求饶的话语。 姜云卿寒声道:“李婵在哪里?” 她刚才去过李婵的闺房,那里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有人。 元如瞳孔一缩,下意识的说道:“奴婢不知道……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脸上一阵剧痛,却是姜云卿手中星如直接划过她脸上,让得她脸上鲜血直流。 姜云卿寒声道: “我不喜欢问第三次,李婵人在哪里?” “你若是不说,我就直接送你去死,让你去黄泉路上替你主子效忠!” 元如疼的瞳孔猛的睁大,脸色扭曲起来,张大了嘴想要说话,想要辩解,可是姜云卿却根本不给她机会,手中短剑直接拿了起来,下一瞬便朝着她眉心处急刺了过来。 这一刻,元如忘了所有事情,只知道她想要保命,猛的尖叫出声:“我说,我说!!郡主在林澜轩,在王爷的院子里!!” 姜云卿手中持剑的动作顿了顿,在元如放松下来,刚想讨好求饶让姜云卿放过她的时候,下一瞬却是见到姜云卿手中的剑突然一扬,瞬间划过她的咽喉。 元如张大了嘴,看着姜云卿断断续续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 她已经说了李婵的下落,她已经招了,为什么还要杀她…… “因为你该死!” 姜云卿手持着短剑站起身来,冷然说完之后,就直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而徽羽见状只是快步走到一旁去将福冬弄醒之后,沉声对着两人说道: “碧心,你和福冬立刻离开齐王府,福冬知道送你去什么地方!” “可是小姐……” “小姐有我!立刻走!” 徽羽冷声说完,看了福冬一眼就快步走出去,朝着姜云卿追了过去。 那边福冬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什么都没多说,直接转身拉着碧心就快速朝着柴房外走去,带她离开齐王府。 第1323章 别怪我,是你逼我的 林澜轩中,李婵半靠在软榻上。 明明已经是早春,可是她身上却还围着厚厚的狐皮毯子,一张脸像是失了血色一般,看上去有些苍白,黑色的眸子里不时闪过惊悸之色,像是被吓着了一样警惕的朝着四周看去。 榻边的小桌上摆着些吃食,里面的点心看着色香味俱全,可是李婵却是半点都没有动,而旁边香炉里燃烧着她最喜欢的香味,可此时不仅没有平复她心中的不安,反而让她更加的烦躁。 “父王呢,他还没回来吗?!” 李婵紧紧抓着衣袖脸色暗沉的问道。 不远处站着的是齐王府的管家,看上去已经有些年龄,此时正是战战兢兢的对着李婵低声回道:“回郡主,老奴已经命人去通知王爷了,只是王爷说他那边还有些要事,要晚一些才能回来……” “要事要事要事!!他只顾着他的要事,他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死在了外面?!” 李婵抓着身边的香炉就朝着管家那边砸了过去,眉眼间全是戾气,而她露出来的手背上还带着些刮伤。 管家一时闪避不及,被那香炉砸了个正着。 香炉落在他胸前时,顶上的尖锐撞的他气息一窒,疼的险些吐血,可是管家却什么都不敢多说,只能白着脸强压着那股疼痛,头垂的更低: “郡主息怒,王爷所做也是为了王府和您。” “王爷说过,等到大业成了之后,您便是这大燕最尊贵的女子,今日伤您之人奴才已经命人前去捉拿了,定会将人抓回来,让郡主亲自处置。” 那管家垂着头声音恭敬的说道: “郡主生气,别为了那些个宵小之徒气坏了身子…”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去抓了,那人呢?!” “那些贱人险些害死了本郡主,让得本郡主差点没命,可是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人!!!” 李婵紧紧咬牙,她当然知道齐王是为了什么,可是她此时却是心慌,听到管家的话后,更是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又气又怕的怒声道: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给我滚出去!” 李婵怒喝着管家离开之后,这才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她手上满满都是刮伤的痕迹,手背上一道道的血痕让她眼睛泛红,指甲更是有两处翻了过来,耳边仿佛还有白日里张妙俞哭喊着,那些叫着她“阿婵”“阿婵”的声音。 李婵身上有些发抖,却又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张家的那些仆从早已经全部都死了,没人知道她见过张妙俞,更何况要不是她自己蠢,她也不会落得那般境地,又不是她要害死她的…… 想起张妙俞落下去时,那满满都是不敢置信的眼神,李婵声音颤抖道: “你别怪我,要是你不死,我们两个都会死,是你说的让我先走的。” “再说了,谁让你跟我抢孟少宁,谁让你去勾引他的,你明明说过你不喜欢他,你说过只把他当长辈……是你骗我在先,是你逼我的!!” 第1324章 理直气壮 李婵想起昨天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想起孟少宁伸手扶着笑歪了身子的张妙俞,满脸温柔的模样,想起孟少宁对待她时的冷淡和疏远,嘴里的声音慢慢的理直气壮起来,甚至眼里也染上了戾气。 没错,是张妙俞逼她的! 谁让她那么蠢,是她骗她在先,是她自己该死!! 李婵不断低声说了几次之后,渐渐的那不安便换成了理所当然。 她眼底再无半点彷徨之色,甚至于对张妙俞满是嫉恨,正在这时,旁边冷不丁有人突然上前,原本手中端着的东西凑到跟前时,吓了刚刚将自己催眠了的李婵一跳。 李婵猛的抬头,那眼底的厉色让得端着燕窝过来的小丫环吓得脸色发白。 “郡主……” “啪!!” 李婵反手一耳光就扇在那丫环的脸上,怒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丫环顿时委屈至极,连忙跪在地上低泣出声:“奴婢,奴婢是奉了管家的命令,给郡主送炖好的燕窝过来,奴婢不是有意惊着郡主的,郡主饶命……” 李婵冷眼看着她哭泣的模样,隐约竟是又出现了张妙俞哭喊的声音。 她一脚便朝着那丫环踹去,怒声道:“哭什么哭,本郡主还好好的在这呢,你哭丧吗?再敢哭半声,直接拉出去乱棍打死!!” 那丫环脸色瞬间惨白,被吓得止住了声音。 李婵收回脚,拉着身上的狐皮毯子缓了好一会,这才问道:“元如呢,去处置个吃里爬外的贱婢,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那丫环知道李婵口中那个“吃里爬外的贱婢”是谁,她想要替碧心辩解几句,说郡主会不会是误会了碧心,毕竟碧心向来性子温柔,对郡主更是处处妥帖,怎么可能做那背主之事。 可是想起自家主子的狠辣,还有被人拖出去的碧心和福冬,她到底没敢多说半句,只是低声回道:“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李婵直接发了火,怒声道: “滚出去,没用的东西!!” 那丫环咬咬嘴唇,不敢将委屈露出来,怕又惹怒了李婵,连忙收拾了地上砸碎的香炉,然后快步退了出去。 等到房中没有外人之后,李婵脸上的怒气才缓缓落了下来。 她其实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迁怒,无论是管家还是这丫环,她只是因为心中不安,甚至烦躁才会一直想要与人发脾气,可是她却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那种心中的焦躁让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事情,可是却又想不起来。 李婵只要稍稍安静下来,便会想起白日里和张妙俞在一起的事情。 李婵伸手揉着眉心,缓缓安抚着自己心中的不安,不断的告诉自己。 今天她和张妙俞见面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经被她灭了口。 她只要装作未曾出府,便能遮掩过去,更何况张妙俞受伤落入暗潮之中,那水流涨起来后她根本就活不了。 第1325章 你是在害怕吗? 只要张妙俞死了,就没人知道今天的这一切…… 李婵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想着等元如回来了,就让人去张家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张家的人有没有找到张妙俞的尸身。 到时候免不得要去“吊唁”一番,装出些悲恸来,免得引人怀疑。 还有姜云卿和陈滢那边,她们那里也要做足了功夫,陈滢傻乎乎的好骗,想要骗过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姜云卿却是精明的厉害,定要好好想个理由将她瞒过去才行…… 李婵心中思量着之后的事情,一边端着燕窝想要吃上一口,只是还没等她将燕窝喂进嘴里,门前就又传来了响动,像是有人进来的声音。 李婵皱眉寒声道:“没规矩的东西,进来连门也不会敲了?” 她抬头冷眼扫去,就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下人这般不懂规矩,好让管家好好惩治一番。 可谁知道当看清楚站在门帘附近,那个穿着一身青衣,面容清冷之人时,她却是手中一抖,端着的那碗燕窝“砰”的一声就掉在地上。 “云……云卿?” 李婵眼底满是忌惮,手中有些发抖。 她怎么会来? 她怎么来了?! 姜云卿看着李婵那张强装着冷静,可却依旧掩饰不住眼底慌乱的连,神情淡然的走了进去,看着地上那碗碎掉的燕窝,闻着那里面香甜的气息,抬头看着李婵淡声道: “怎么,这么害怕做什么,见到我跟见鬼了似的?” 李婵听到那个“鬼”字,心中忍不住一哆嗦,脸上却是强笑着说道:“胡说什么呢,好好的说什么鬼不鬼的,我对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就是你突然进来吓了我一跳罢了。” 她手上被衣袖遮掩着,抓着手里的东西,努力平复着心中害怕,露出抹笑来说道: “不过云卿,你怎么大半夜的来我府上了,也没让人通传一声,刚才我还以为是哪个贼人这么大胆,居然夜闯齐王府呢。” 李婵说话间就直接从榻上下来,笑容自然,就像是往常一样,言语里还带着几分亲昵说道: “我刚才还在想着明儿个送去张家的及笄礼呢,你来了正好,帮我瞧瞧看我挑的东西小鱼儿会不会喜欢。” 她作势便朝着门边走去,扬声道:“彩萍,你个丫头死哪儿去了,还不……” “噌!!” 李婵声音刚出,徽羽手中长剑直接横向斩出,刚好堵在了李婵出去的路上,剑尖对着李婵的喉咙。 李婵瞳孔一缩,嘴里的叫嚷声就那么卡了回去,她不由回头惊讶道:“云卿,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唤人将我准备的及笄礼拿过来罢了……” 姜云卿抬眼看着李婵没说话。 李婵像是有些生气,皱眉看着姜云卿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你这大半夜的带着人来我府上,又与我动刀动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做什么呢。” “你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若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你也可以告诉我……” 第1326章 她死了 “小鱼儿死了。” 李婵的话还没说完,姜云卿就轻启嘴唇淡声道。 李婵瞳孔猛的一缩,手中越发抓紧,面上却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猛的看向姜云卿:“死了?!怎么可能……” 她满脸惊愕,下一瞬红了眼牵起嘴角说道: “你别开这种玩笑了,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死了,云卿,我知道你们喜欢玩闹,可是明天就是小鱼儿生辰,这种玩笑说不得的,你快别闹了……” 李婵声音有些颤抖,就连脸上的神情也是强装笑脸压抑着惊惧,若是不知真相人看到她这模样,恐怕真的会相信她根本就不知道张妙俞的事情。 姜云卿看着她脸上神情,微侧着头说道:“是啊,明天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 “过了明日,她便及笄,等到及笄之后,她就是大姑娘了,张家会替她选一门最好的亲事,让她风光出嫁,成为最美的新娘子。” “她的夫君不用才高八斗,不必权势惊人,但却会一心一意的待她好,他会宠着她,爱着她,将她当宝贝一般护着她。” “等过上几年,她会生上几个孩子,男孩儿活泼,女孩儿乖巧,她本该有夫有子,安乐一生,可是她如今却是死了,死在了她最好的年华里。” 姜云卿抬眼看着李婵,在她寸寸白下去的脸色下声音微哑的说道: “小鱼儿那么爱漂亮,她喜欢穿艳丽的衣裳,喜欢最好看的珠花,可是她尸身被找到的时候,头发乱成一团,就连皮肤也已经被城北御河里的水泡的发白起了褶子。” “她最爱漂亮,却失了姝色,她最是怕疼,却被人折断了手指,打断了脊骨,一刀砍在胸前,活生生的在水里疼死。” “云卿……” 李婵听着姜云卿的话,背心有些发冷,她满脸惊惧的看着姜云卿,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姜云卿却是抬头看着她,开口道:“你很害怕吗?” “我,我没有。” 李婵声音有些发抖,急急否认出声。 可是姜云卿却像是根本就没听到她所说的话一样,对着她扬唇一笑,露出白牙森寒道:“你是怕小鱼儿死了,觉得她不好看了,还是怕你明知道她能活着,却生生看着她去死,怕她冤魂不散来找你报仇?” “阿婵,你在害怕什么?” 李婵眼神猛的一缩,听着姜云卿的话,就知道她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张妙俞见过她的事情。 此时的姜云卿跟往日里那般平静淡然的模样完全不同,她容颜依旧绝美,可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里却是看不到半点温度,那双眼睛看着她时就像是看着死人一样,让人忍不住浑身冒出寒意来。 李婵不敢赌,她突然抓着手里的匕首就朝着姜云卿那边扑了过去。 姜云卿朝着旁边一侧身,轻而易举的就捏住了她的腕子,看着她手中匕首上泛着的蓝光幽幽道: “阿婵向来知书达礼,身子柔弱,却原来也会藏着这般利器。” “只是刀剑无眼,你也不怕伤着你自己,嗯?” 第1327章 姜云卿,你疯了?! 姜云卿口中言语温柔,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是看不到半点温度。 她说话间手中抓着李婵的手用力朝着旁边一扳,就只听得“咔擦”一声,李婵手中的匕首“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而她手腕朝着旁边不正常的弯曲开来,竟是生生被姜云卿折断了腕子。 “啊!!” 李婵惨叫出声,姜云卿直接一脚踹在她腹部,将她整个人踢得倒飞出去,砸在了身后的软榻上,然后撞在上面后又“砰”的一声落了回来,砸在地上。 还没等她喘过气来,姜云卿便直接一脚踩在了她腿上,疼的她嘶声大喊出声。 “姜云卿,你疯了?!” 李婵疼的脸色扭曲,额上全是冷汗,她仰着头看着姜云卿嘶声道:“这里是齐王府,不是孟家,你伤了我你休想全身而退,你休想脱身……啊!!!” 她嘴里的威胁还没有全部落下,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就生生被掰断开来。 “全身而退?” 姜云卿寒声道:“我今日来这里,就没想过全身而退。” “李婵,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一早就杀了你!!” 姜云卿抬脚踩在李婵的大腿上,看着她疼的浑身痉挛,微俯下身子寒声道: “你算计我,我不跟你计较,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你齐王府故作窝囊暗中筹谋,与我无关,你真想要什么,你大可冲着我来。” “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害小鱼儿?!” 姜云卿抓着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掰着她的手指,听着她嘴里的惨叫声,却没半点动容: “她待你至诚至真,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半点,她那般单纯的对着你好,你为什么要骗她去城北,为什么要见死不救……为什么要害死她?!” 李婵疼的不断惨叫,甚至于期待着能惊动府中的下人,可是哪怕里面闹成了这样,门外依旧没有一个人进来。 李婵看着仿佛恶魔附身,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冷酷残忍的姜云卿,吓得再无半点强势,瘫软在地上哭声道: “我没有害死她,她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她的死跟我有关系,可我真的没有杀她……” 李婵声音颤抖,疼的扭曲着说道: “云卿,云卿你相信我……” “我今天一直都在府中,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小鱼儿,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你相信我……是有人想要害我,是有人挑拨我们……” “云卿,你相信我啊……” 姜云卿手中取出张妙俞到死都还握着的那枚平安符,看着李婵道:“你没见过她,那你的平安符为什么会在她手里?!” 李婵脸色惨白,张大了嘴,终于想起来她遗忘了什么。 她急声就想要辩解,可是姜云卿却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寒声道: “她今天原本是要出城去接邵老夫人,她原是要去落霞寺的,可是她却在城门处突然返回,若不是与她相熟之人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半道回城。” 第1328章 你说谎! “她送你平安符保你平安,可你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姜云卿直接抓着李婵的头发,将手中那张从平安符里取出的字条凑到了她眼前,一字一句的寒声道: “看到了吗,这是小鱼儿送给你的祝福。” “她愿你心想事成,盼你余生康健。” “她将这世上最好的祝福给了你,可是你呢,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死她?!” 李婵看着那字条上的字迹,看着那上面已经模糊的“心想事成”几个字,脸上血色全无。 她想起那个抓着她的腿被她掰断了手指,一把推入暗潮之中,死死抓着岸边大声哭喊着“阿婵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张妙俞,嘴唇上不带半点血色。 “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她,是她自己落下去的,是她自己掉进水里的……” “我想救她的,云卿你相信我……” “我真的想救她的,是她自己落下去的……” 李婵摇着头就想解释,嘴里竭力的反驳着,她根本就不敢承认,更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否则姜云卿定然会要了她的命的。 只可惜姜云卿怎肯信她?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 姜云卿脸上满满都是戾气,直接拿着短剑,扬手就刺进了李婵的大腿之中。 李婵惨叫出声:“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骗你……” 可是姜云卿却根本就不听她的话,直接一挥手便斩断了她一根手指:“你若是不说,我就一根一根的砍掉你的手指,剁了手脚,你若还是不说,我就剜了你眼睛,割了你鼻子。” 姜云卿手中的匕首贴着李婵的脸上游走,那锋利的刀刃让得李婵脸颊生疼,惊恐至极。 姜云卿说道:“你知道什么叫骨醉吗,就是砍了你四肢,削了你耳鼻,让你如同人棍一样,将你装入罐中,再倒进最烈的烈酒,让那些酒顺着伤口慢慢渗进你的体内,让你日日浸在酒中,连骨头都带着酒香之气……” “你……” “你疯了!!你疯了!!” 李婵浑身发抖,眼里满满都是惊恐之色。 她想要尖叫,想要求饶,可姜云卿根本不给她机会,匕首一转,便再次削掉她一根指头,寒声道: “说,到底为什么害死小鱼儿?” “啊!!” 李婵疼的惨叫出声,此时却再也没有半点侥幸之心,她疼的脸色扭曲,浑身发抖的瘫软在地上哭声道:“不是我杀她的,不是我,我只是想要保命而已,我只是想要保命。” “今天晨起,我知道小鱼儿要出城去落霞寺,就想要见她一下跟她一起出城,可谁知道我们两见面之后没多久,就被一伙贼人给抓住,那些人是我父王的仇人,心狠手辣,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不仅杀了小鱼儿和我身边所有的护卫,甚至还想要追杀我们。” “我和小鱼儿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落进了城北御河边的暗潮里。” “我没有害死小鱼儿,是她自己要送我先走的,是她自己让我先离开的,我没有杀她……啊!!” 姜云卿狠狠一剑插在她腿上,寒声道:“你说谎!!” 第1329章 说! 姜云卿短剑刺穿李婵大腿,鲜血溅出来,寒声道:“你说谎!”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们真的是不小心落进了御河边的暗潮里,是她自己让我离开的,我真的没有杀她……” 李婵痛哭流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姜云卿伤她之时,挑着全是最疼痛的地方,却又不会致命,那些伤处的疼痛让得她浑身有些痉挛,就连想要晕过去都不行,嘴里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的。 “我没有说谎,真的,是她推我上去的,是她让我离开的……” “我没想要害她,真的只是意外,我想救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云卿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姜云卿蹲在她身前,看着她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拿谎言来骗她的模样,面色森寒冷言出声:“你让我相信你,我怎么信你?李婵,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你说你没有想要害她,你说你只是想要跟她一起出城,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城门口找小鱼儿,偏要让她回城找你,将她骗去城北?” “小鱼儿明知道明天是她的及笄宴,邵老夫人还在落霞寺里等着她,她母亲和张家那么多宾客都在府里等她将邵老夫人接回城来,好安排明日及笄宴的事宜。” “如果不是你出言诱骗,她怎会行至城门附近又突然倒回来,甚至放下这般重要之事去城北见你?” 姜云卿手中利刃一寸寸的落在李婵身上,疼的她惨叫不断,而她眼中却连半点动容都没有。 “你说你们见面之后,被一群贼人抓住,那些人欲害你们性命。” “先不说天子脚下,你堂堂齐王府郡主,谁敢伤你?就说小鱼儿今日出行,身边少说有十余护卫,更有好几个丫头在旁,而你每日出行之时,身边也会有人随同。” “城北鱼龙混杂,如果当真有人敢在那边行凶追杀你们,杀了这么多人怎会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就说那些人既然能够杀光你们身边护卫随从,丫环婢女,又怎么可能让你们两个弱女子跑掉?!” “小鱼儿身边的人死了个干净,可你却带着你的丫环安安稳稳的回来……” “李婵,到底是贼人伤你,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你设局,骗了小鱼儿,骗了她身边所有人的人,所以才能毫无声息的解决了她身边那些护卫随从,骗得她生生死在了御河里?!” 李婵脸色煞白,听着姜云卿那几乎猜出全部的真相来,急声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害她,我没有……” 姜云卿冷眼看着李婵,见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说,冷声道:“不肯说是吗?” 李婵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一变,还没等她察觉出不对,姜云卿就直接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转身直接出了房内,而徽羽则是跟在她身后。 等到了外面时,李婵才发现门外躺着许多人,均是生死不知,难怪她之前一直喊叫时没人过来救她。 第1330章 你也尝尝她死前绝望的滋味! 姜云卿提着李婵时,半点不顾忌她身上的伤势,腾挪间她伤口上的血流了一路,在地上汇聚成一条血线来。 三人很快就到了齐王府后院的内湖旁边,在李婵惊恐的目光下,姜云卿直接将她扔进了湖里。 李婵尖叫出声,想要抓着岸边不断挣扎,可是姜云卿却是按着她的头,将她死死按在水下,任凭她怎样挣扎都不动弹。 伤口被水漫过,那血液混杂着湖水渐渐弥漫开来,疼的李婵几乎要晕过去,而被死死按在水中时,呼吸渐渐断掉,那窒息的感觉却憋得她胸口疼的根本不敢晕过去。 她怕她晕了就再也醒不过来,她怕她晕了就再也没机会活着。 李婵不断的拍打着水面,眼睛被湖水刺得生疼,耳边传来姜云卿冷厉至极的声音。 “你知道吗,小鱼儿怕水,怕疼,也怕黑。” “可是你却将她就那么留在了水里,看着那水一点一点的漫过头顶,一点一点的将她淹没。她很疼很疼,疼的绝望哭泣,她一直在等着你去救她,可是你没有,你什么都没做,还将她亲手送进了地狱里。” “如今你也尝尝她死前绝望的滋味。” …… “阿婵,阿婵你怎么样,阿婵你别吓我……” “阿婵,你别怕,咱们一定能出去的,你别怕……” “我娘派人跟着我,他们找不到我就一定会回去告诉我娘她们的……还有云卿姐姐,云卿姐姐知道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你别怕……” …… “跑啊,阿婵,快走!!” “阿婵,别出声,等他们走了咱们再上去……” “阿婵,那些人好像已经走了……我刚才伤了腿,我上不去,你踩着我的肩膀,我托着你上去……我不怕疼,你快上去,你上去了再拉我……” …… “阿婵,为什么,为什么?!” “阿婵,我好疼……阿婵,救我……” …… 张妙俞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来,那一声声,断断续续叫着她“阿婵”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伴着那无边无际的湖水仿佛要将她彻底淹没。 李婵胸前窒息之下,脑中一片模糊,眼前已经开始泛黑,白日里和张妙俞一起的那一幕幕又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好像看到了身前有一团长发一样的东西,缠着她的脚,好像看到了张妙俞被她推下暗潮时,那张惨白至极,不敢置信的脸…… 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大喊声。 阿婵,你害我!! …… “呜呜!” 李婵手中的挣扎逐渐弱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失了力气缓缓朝着水下沉了下去,就当她以为她自己快要死去时,原本按着她头顶的那只手却是猛的松了开来,抓着她将她从水里提了起来。 李婵那浑浊一片的眼前陡然清明起来,突如其来涌入的新鲜空气让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她眼睛赤红,脸色惨白,用那双被废了的手紧紧缠着姜云卿的手,凄声道: “咳咳……饶了我……咳咳咳……你饶了我……” 第1331章 不堪的真相 “云卿……我求求你……唔!” 她刚说了半句,就直接再次被压进了水里,嘴里猛的灌进了一口水,然后再次重复了刚才那般仿佛要将人折磨致死的痛苦,等到她胸腔再次要炸裂开来的时候,才被再次提了起来。 如此往复,每一次姜云卿都能把握好最好的时机,在李婵以为她下一刻就会死去之时,将她从水中捞出来,却又不让她好好的缓和下来就再次将她推进地狱边缘。 李婵好像脚踩在黄泉边缘,能看到那地狱之景,身后却又是人间。 她想死死不了,想活却无能为力。 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慢慢将她笼罩其中。 李婵被浸在渗凉的湖水之中,脸上湿漉漉的,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泪水还是湖水,她好像看到张妙俞落入水中不断挣扎,哭喊着救命的模样。 她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嫉恨,便将张妙俞推进暗潮里…… 再一次被姜云卿从水中提起来的时候,李婵已经气息奄奄,脸上已经泛着死人才有的僵青之色。 姜云卿看着她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直接将她提着扔到了岸边上。 李婵蜷缩在地上,当感觉到自己没有再被按进水里,身下是那并不柔软的地面时,没等姜云卿再问,李婵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骗她到城北,我不该因为嫉恨她,就想要毁了她的及笄宴。” “我让元如送信给她骗她我出了危险,将她诱去了御河边上的一处民宅里,我只是想要将她骗了关在那里,让她去不了落霞寺,接不了邵老夫人,让甄家白等一场,让邵老夫人对她生恶。” “我假装被人抓了,将她拖在那里不能离开,让她去不了及笄宴,想要张家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我只是想毁了她的名声,让她被人嘲笑。” “我没有想害她性命的……我没想害她的……” 李婵浑身发抖,哭得声嘶力竭,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后悔,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嘶声道: “我找了人做局,假装自己被人关起来,将她一并绑了,可是我没想到那些人……没想到原本那些跟我一起作戏的人却是突然反水想要我们性命,他们杀了张妙俞的丫环,还打伤了我们,我和张妙俞趁乱逃了出去,却因为意外落进了御河边的暗潮窝里……” “我怕水,我真的很怕会被淹死……” “当时潮水已经及腰,是张妙俞让我踩着她的肩膀,将我送了出来,然后抱着我的腿想要我拉她出来。” “我那时候害怕极了,怕那些人会回来,怕他们会抓住我……我一时想差,才将张妙俞推进了御河里……” 姜云卿听着李婵的话,哪怕早已经猜出了一些真相,却依旧忍不住手心发抖。 张妙俞原本是要出城的,是李婵让她的丫环编造了谎言,谎称李婵出事将张妙俞骗去了城北。 第1332章 饶了你?那谁来饶了小鱼儿?! 姜云卿几乎可以想象,李婵是怎么仗着张妙俞对她的信任,将她困在城北,又是怎么踩着张妙俞的身上一点一点从暗潮里爬了出来。 小鱼儿拿自己的命救了她,让她上了岸。 可是她却是打断了小鱼儿的腰脊,折断了她的手指,一刀砍在她胸前,将她推进了御河里!! 姜云卿眼中盛满了寒霜,一字一句道:“小鱼儿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嫉恨她,不惜处心积虑的算计她,让你这么想要毁了她最重要的日子?!” 李婵此时心中满满都是惧怕,哪还敢隐瞒任何东西,她哭声道:“我喜欢孟少宁,我喜欢他,可是孟少宁从不看我一眼,他只喜欢张妙俞。” “他看着张妙俞的时候,眼中全是温柔,他为了张妙俞四处收罗字画……” “张妙俞明明说过,她不跟我抢孟少宁,她说过她只将孟少宁当成长辈,我以为是她骗了我……” 李婵说完之后便抱着姜云卿的腿痛哭出声: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云卿你饶了我,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姜云卿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婵,她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于想过张妙俞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碍着了李婵,还是齐王府想要算计张家,所以拿了张妙俞当棋子,亦或是太后,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只是因为孟少宁对张妙俞比对李婵好,小鱼儿就惹来了杀身之祸?! 姜云卿想起张妙俞满脸羞怯的说着,张家替她挑中了贺九,跟她说着她未来夫君,还有小小鱼儿的事情,她捧着脸说着要让她们替她好好看看贺九。 姜云卿一脚踹在李婵身上,直接将她踢得吐出一口血来。 “饶了你?!” “那谁来饶了小鱼儿?!!谁来还她的性命?!!” “就因为嫉妒,就因为什么都还没有的嫉妒,你就骗了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你就送一个拿命护着你,哪怕遇到危险也要让你先逃出生天的人?” “李婵,你该死!!” 姜云卿抓着李婵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一掌打在她腰脊之上,生生折断了她的脊骨,然后将惨叫不已的李婵扔进了那边的湖水里。 这一次,她再不会将她拉起来。 “小鱼儿满心信任你,她拿命去救你,她在水里等着你救她,可你却亲手将她送进了地狱,让她生生疼死在了御河里。” “既然如此,你便也尝尝她死前的滋味,去黄泉路上好生陪着她!” 李婵整个人被湖水淹没,腰间断裂之后,整个人连挣扎都不能。 她下身疼的已经发了麻,手中拼命的挥舞,一把抓住身边的荷叶梗,如同抓住救命的浮萍,只可惜那荷叶枯萎早已经断裂,传来轻微的声音之后,她整个人便直接朝着水下沉了下去。 “救……我……” “救命……” “救……” 李婵张大了嘴,拼命想要呼救,可不断涌来的水将她嘴里的话全数湮灭。 第1333章 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想现身吗?! 李婵瞪大了眼,死死抓着那半截枯萎的莲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湖水淹没,在满是绝望之中朝着湖底沉了下去。 最终所有的不甘,怨恨,嫉妒,绝望,都化作了悔恨… 如果她没有骗张妙俞,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她那时候拉了张妙俞一把,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 湖水那边扑腾着,冒了一串气泡之后,最后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徽羽看着站在湖边上,面色冷然的姜云卿低声道:“小姐……”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冷绝的姜云卿,哪怕当初在落霞寺中对付姜家人的时候,她也是直接送他们去死,甚至连折磨都不愿意,可是这一次,姜云卿却是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了李婵。 那种冷绝姿态,让人骇然。 徽羽看着姜云卿身上弥漫着的寒霜和戾气,上前想要宽慰几句。 可就在这时,姜云卿却是突然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湖边冷声道:“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出来?” 徽羽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她满脸警惕的转过身去,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将姜云卿护在身后,望着空荡荡的湖边时,却没有半点松懈之意。 姜云卿看着安静如初的湖边寒声道: “齐王隐忍蛰伏,假装不问政事,实则却是处处藏有隐秘,齐王府中明卫暗卫无数,就算我灭了林澜轩的人,杀了那几个暗卫,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也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察觉。” “你算计李婵,诱她设局给小鱼儿,又反水佯装追杀她们,借着小鱼儿的死来激怒我,让我来了齐王府……” “你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想现身吗?” 姜云卿的话说完之后,湖边的暗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声,那声音熟悉至极,让得徽羽脸色大变。 “师父果然还是这么聪明。” 只听到数道破空声传来,原本空荡荡的湖边瞬间出现了数十道黑影,把姜云卿和徽羽团团围困在内,而在那些黑影斜侧方,一道修长的身影提着灯笼缓缓的从那边走了出来。 “三皇子?!”徽羽失声道。 姜云卿看着提着灯笼笑容温和的李广延,再看着他身边那数十道黑影手中长刃上留着的血迹,脸上面无表情的寒声道:“你居然还在京城。” “师父在这里,我怎会离开?” 李广延看着姜云卿的模样温柔一笑:“师父曾经与我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狼狈而逃,岂不是太过对不起师父多年教导?” 李广延有些贪婪的看着姜云卿的脸,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却异常冷漠的眸子上时,缓缓说道:“只是没想到多年不见,师父还和当初一样这般心软。” “一个相交不过大半年的女子,居然就能让你这般失了方寸。” 若不是姜云卿心软于张妙俞,他又怎么能得了这可趁之机? 姜云卿紧紧握着手中星如,而徽羽更是浑身绷紧,满眼防备的看着李广延。 第1334章 做局 徽羽虽然听不懂李广延话中的意思,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姜云卿“师父”,可是她却是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李广延布下的局。 张妙俞的死,李婵的嫉恨,还有如今的齐王府,都只是为了诱惑姜云卿来这里…… 眼见着李广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徽羽眼底闪过抹杀意。 他们之前毁了李广延在大燕经营多年的一切,甚至险些置他于死地,如今他把姜云卿诱来这里,定然不会放过她们,她死了没事,可是小姐定然不能出事。 徽羽心中生出决绝来,持剑就朝着李广延疾射而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李广延,就能保住小姐性命。 “徽羽!!” 姜云卿察觉到徽羽心思时,已经为时过晚。 眼见着徽羽冲出去之后,还未靠近李广延便有无数弩箭疾射而来,徽羽连忙闪避开来,可那弩箭速度太快,且数量太多,最后依旧中了三箭,其中一箭更是射在了大腿上,让得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 那些黑影手持长剑直接朝着徽羽急刺而去,姜云卿闪身上前,将那些人击退之后寒声道:“李广延!” “住手。” 李广延开口之后,那几个动手之人便直接退了开来,左右护在他身旁,姜云卿开口说道:“你想要如何?” 李广延看着她:“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李广延,我早就与你说过,你我已经恩断义绝,你若聪明,就该知道这大燕皇城不是你久留之地,现在就算你擒了我,你也走不出京城。” 李广延看着她扬唇道:“走不走的出去,就不劳师父操心了。” 姜云卿看着他这般自信的模样,心中微冷,面上却是寒声道:“当初是齐王放你离开京城的?” 若非是有人从中帮忙,李广延断无可能那般容易避开皇室和君璟墨,还有七皇子等人的搜捕,李广延在京中所有的一切势力,都被毁了个干净,就连暗处的那些暗桩也被李清泽全部交代了出来。 除非有人暗中帮他,替他遮掩形迹,甚至于送他出城避开了所有人,否则单凭李广延绝无可能逃出生天,而这个人又能避开所有人的眼,如今李广延能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齐王府,那么齐王定然有参与其中…… 不,不对! 姜云卿微眯着眼看着李广延,在猜测齐王时却又直接将他否决。 当初帮李广延的人里或许真的有齐王一份,可齐王却绝对不是那个做主之人,否则李广延不会眼看着她杀了李婵而不动手,甚至于这整个齐王府恐怕也会成为李广延算计他们的棋子,无一人得以苟活。 齐王恐怕也是成了弃子,成了今天夜里这局中被舍弃之人,而能让齐王如此,甚至于骗过她和君璟墨,对他从不设防的只有一个人…… 姜云卿眼中陡然暗沉了几分,紧抿着嘴唇开口道:“李广延,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第1335章 其实你早就有了答案 李广延并没有出声反驳,反而轻笑出声: “不是师父小瞧了我,而是你从来都只拿三分心思对我,我却拿十二分心思对你,所以师父才会棋差一着。” 姜云卿没有去理会他言语中的暧昧,只是看着他道:“他为什么会帮你?!” 姜云卿虽然没明说那个“他”是谁,可是李广延却是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他扬扬眉说道:“师父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吗,帝王皇权之下,有几个人能不心动,又有几个真的单纯。” “你也曾经历过皇室倾轧,亲眼见识过其中残酷,难道你当真还相信在这权利盛宴之下,有谁真的能够心甘情愿的为人掣肘,甚至于将自己的前程性命交付他人之手?” “他和君璟墨本就有世仇,你们不会不知晓,更何况他生来尊贵,却要处处看君家之人脸色行事……” “你问我为什么,其实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 姜云卿闻言沉默下来。 李广延对着她说道:“你是聪慧之人,也用不着想着拖延时间等着君璟墨来救你,你该明白我今夜敢出现在这里,便是对你势在必得。” “君璟墨如今困伏在外,等他赶来这齐王府早已经灰飞烟灭。” “云卿,我不想对你动粗,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杀了你身边这个丫环,让人带你走?” “小姐!” 徽羽腿上中箭,疼的脸上冷汗直冒。 那箭上有毒,几乎麻痹了她半个身子,她想要起身根本动弹不得。 徽羽只能对着姜云卿急声道:“小姐,你别管奴婢!你走!” 姜云卿怎可能舍了徽羽,更何况她太了解李广延,就算没有徽羽,她也走不出去。 徽羽见姜云卿不肯离开,抬剑就想朝着自己脖子上抹去,她走不了,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姜云卿的拖累! “你干什么?!”姜云卿一掌打掉了她的剑,沉声道。 徽羽声音喑哑:“小姐,奴婢帮不了你,也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拖累……” 姜云卿看着徽羽疼的脸色煞白的模样,不由伸手摸了摸她长发低声道:“别轻贱自己的性命,他是有备而来,就算你死在这里,我也走不掉的。” “这齐王府内外恐怕早已经没有了活人,他敢在这里现身就绝不会让自己陷于险境,说不定更是早已经封死了四周逃脱之路。” “他不会放我离开,而你若是死了,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那边李广延听着姜云卿的话,发出一声轻笑之声。 而徽羽却是红了眼眶,她拉着姜云卿的手低声道:“小姐,是奴婢拖累了你。” “何来拖累,怪我自己。” 若非她见到死去的张妙俞乱了心神,若非她急于找李婵替张妙俞报仇,被激怒失了方寸,又何至于将自己陷入如今地步。 姜云卿拍拍徽羽的手低声道:“好生保住自己性命,听话。” 她从未这般温柔的和徽羽说过话,在旁人眼中,她只是安抚着徽羽,就连李广延也未曾多说什么。 第1336章 她的命是我的!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在姜云卿低头靠近徽羽时,用身形遮掩了自己,装作去扶徽羽的手时,将袖中放着的瓷瓶快速塞进了她怀中,然后在她耳边快速低语道: “把这个交给璟墨,告诉他让他小心太子,还有我会想办法脱身,让人在城北接应我。” 徽羽听到“太子”二字时,神色猛的一怔,而姜云卿后面那些话更是让她心中一紧,她不敢让脸上露出半点异色来,怕惊动了李广延等人。 而姜云卿也没有和徽羽多说,在外人眼中两人只是靠近了不过一瞬就分了开来,姜云卿松开徽羽之后,就直接站起身来朝着李广延那边走了过去。 姜云卿面色冷凝的抬头道:“李广延,她的命是我的!” 李广延脸色变了变,看了徽羽一眼,就听到姜云卿说道:“我可以跟你离开,但是你如果敢伤徽羽性命,相信我,我就算要不了你的命,但我要我自己的命却是容易的很。” “有我在手,你还有三分机会离开大燕。” “如果我死了,你所求落空不说,哪怕你京中有人相助,你也走不出大燕半步!” 李广延脸上的温和之色破裂,看着姜云卿许久,才朝着旁边一挥手,那边立刻有人上前点了姜云卿的穴,卸了她手中星如,一掌打晕了她之后,抱着她快速离开。 “主子,要不要除了她?” 等姜云卿走后,旁边有人指着徽羽低声道:“斩草不除根,徒留后患!” 李广延看了眼徽羽,知道眼下除了徽羽是最好的办法,也能绝了后患,可是姜云卿从来都是说道做到。 当年她能换了那杯毒酒,到死还算计了他一遭,用自己的命让他赔了江山,赔了性命,后悔至今,如果他当真取了徽羽的命,姜云卿未必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再算计他一回。 哪怕他知道姜云卿不是那种不惜命之人,哪怕他知道姜云卿是在威胁他,可是李广延不敢去赌。 赌其中万一的可能。 李广延看了眼越来越沉的天色,寒声道:“不必了,她中了赤日蛇毒,两个时辰内不能解毒便会毙命。” “放火烧了这里,她能不能活命,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李广延说完之后看着徽羽说道:“如果你有命能够活着,回去告诉你主子,让他别再肖想云卿,大婚是没有了,不过我会送给他和孟家一场大礼,就当是他当初给我那一切的回报!” 李广延看了眼齐王府后,眼中顿时冷沉下来,开口道:“走!” …… 李广延离开后没多久,一场熊熊大火就在齐王府里燃烧起来,从最初的小小火苗到后来的火势惊人,再到一声巨烈的轰塌声后,那火光几乎映红了大半个京城。 君璟墨原是带人赶去齐王府,可谁知道半路上却遇上一波刺客。 那些人几乎不要命的只为了拦着他,等他带着暗卫将那些人全数杀尽,浑身浴血的时候,就看到了远处那几乎映红了天的大火。 第1337章 天下与我何干?(一) 云卿! 君璟墨只觉得心中不安,持剑便朝着齐王府疾驰而去,等他到了王府前时,就见到那几乎烧毁了的齐王府大门。 君璟墨脚下疾驰便想朝着里面冲去,可张集却是拦在他身前急声道:“王爷,您不能进去……” “滚开!!” 云卿还在里面,她还在齐王府!! 君璟墨一掌击飞了前来阻拦之人,闪身就朝着那火光之中冲了进去。 眼见着君璟墨直接冲进了火光里,张集、唐恒,还有跟来的几人都是脸色大变,几乎毫不犹豫的跟着冲了进去。 齐王府的大火烧的很旺,几乎大半个府邸都被浓烟和火光遮掩。 整个府中弥漫着浓烈的火油气味,而四处都可以看到躺在地上早已经没有的生息的齐王府的下人。 “云卿!!” 君璟墨带着人在府中四处搜索,却都不见姜云卿的踪迹,只是看到齐王府中那些倒地不起的仆人尸体,后来找了许久,几人才在后湖附近,找到了浑身鲜血淋漓,几乎拖着腿满脸痛楚的徽羽。 “徽羽!” 唐恒大惊失色,连忙将徽羽抱了起来。 徽羽中箭之后,那箭上抹的毒几乎让得她浑身麻痹,更是连神智也模糊起来。 她手上全是为了保持清醒,自己割伤自己后留下的血痕,当隐约听到唐恒的声音时,她拼命的瞪大了眼,当看清楚唐恒的模样后,抓着他的手嘶声道: “救小姐……去救小姐……” “李广延还在京城…让,让王爷小心太子…城北,城北接应…” 徽羽强撑着到现在,那毒早已经侵入血液之中,让得她脸上全是青紫之色。 她手中一直小心护着姜云卿给她的那个瓷瓶,她知道姜云卿所吩咐的事情定然重要,哪怕刚才再坚持不住时,她也好生护着那瓷瓶。 此时见到唐恒,她拼命的将瓷瓶交给了唐恒,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声“救小姐”,就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徽羽!” 唐恒大惊失色,旁边张集快步上前,伸手朝着徽羽颈间一探,等感觉到那微弱跳动,看着徽羽脸上僵青之色,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物来塞进徽羽口中,然后对着唐恒厉声道: “她还活着,只是中了毒。” “唐恒,你带徽羽先走,我去找王爷!” 唐恒也是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徽羽昏迷前所说的那些话,知道耽搁不得,连忙应了一声后,将徽羽递给他的瓷瓶小心收好,这才抱着徽羽转身朝着火光之外疾驰而去。 张集则是转身找到了尚在王府之中的君璟墨,将徽羽的话转告了之后,才跟君璟墨一起从齐王府中退出。 他们刚才离开,齐王府正厅的横梁便“砰”的一声砸落了下来,原本繁盛的齐王府和府中所有的东西全数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君璟墨站在齐王府外,看着不远处惊天的火光,面上一片冷凝。 “王爷,李广延之前根本就未曾离开京城,王妃已经被他带走,徽羽昏迷之前将此物交给了我们。” 第1338章 天下与我何干?(二) “徽羽让属下转告王爷,让王爷定要小心太子,城北接应王妃。” 君璟墨听着唐恒的话,看着手中的瓷瓶,那瓶中所装之物他只消一眼便能看的出来,正是之前姜云卿曾经说过,用她的血液炼制的替他压制心蛊的药丸。 哪怕到了危机之时,姜云卿第一时间所想的也是他的心蛊。 君璟墨身上满满的都是寒意,他紧紧握着手中瓷瓶,眼神朝着皇宫的方向看去,还没等他说话,不远处就有人疾驰而来,对着君璟墨急声道: “王爷,不好了,宗蜀使馆被人突袭,桑原公主死了,城外宗蜀之人闻听桑原公主之死已生暴乱,城门附近全是乱军!” “太子反了,宫门已被围困,陛下被困于宣政殿内不得外出……” 君璟墨脸色一变,寒声道:“戍卫营和羽林军,还有禁军呢?!” “魏卓已经带着禁军抗敌,城外戍卫营龟缩不肯出战,羽林军不敌城外之军。” 君璟墨抓着手中长剑,脸色说不出的森寒。 戍卫营领头之人是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时候却不肯出兵,除非是有人指使,想起刚才张集所说之言,他脸上冷厉一片。 好一个太子! 好的很!! 张集急声道:“王爷,您是否要去宫中,叶三已经带人入城朝着这边赶来,只等您……” 君璟墨紧紧握着瓷瓶,寒声道:“去城北!” “王爷!!” 张集脸色大变,急声道:“属下知道您担心王妃,可是王妃聪慧,她定会寻到脱身之策。” “属下愿意带人去城北接应,就算豁出性命去也定会保王妃周全,可是您这个时候不能去。您若去了,京中大乱,皇城失守,到时候整个大燕就全都完了。” 一旦皇城失守,天下大乱。 君家数代英明毁于一旦,而君璟墨和姜云卿都会成了那个祸国乱民的罪人! 君璟墨却根本就不听张集的话,从旁边夺了马匹翻身上马就想要朝着城北而去。 天下与他何干,大燕毁不毁又能如何。 他护了大燕多年,护了太子多年,可最后又换来了什么? 如果云卿出了事,如果没了云卿,这天下兴亡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伏猛,拦住他!!” 君璟墨骑马正准备离开之时,不远处却传来一道疾喝之声。 下一瞬,一道高壮身影快速出现在去路之前,面对疾驰而来的马匹,他半点都没有后退,反而伸手落在马头之上,竟是生生将疾驰的骏马挡在了原地。 马匹受阻,嘴里发出一声嘶鸣,直接马蹄离地立了起来,君璟墨也因为马急停时的冲力从上翻身落了下来,满脸寒霜的站在地上时,就见到不远处的孟少宁骑马而至。 此事的孟少宁换上了一袭黑衣,面容虽然依旧却早已不见往日温雅,眉眼之间尽是锋芒厉色。 见到君璟墨时,孟少宁便寒声道:“太子已反,围困宣政殿,京中四门眼见失守,这个时候京中只有你能压得住太子,也只有你能够节制住京中兵力。” 第1339章 我会亲自将她带回来! 君璟墨寒声道:“云卿在等我。” “她在等你又能如何,你去城北又能护住她什么?” 孟少宁垂眼看着他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去救云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放弃了皇城,放弃你君家的一切,放弃唯一能够节制太子,护住权势的机会。” “一旦太子顺利夺得皇位,掌控京城,坐实你和云卿叛乱罪名,而他以勤王之名重掌权势,到时候又会出现什么情形?!” “京城如果当真全部落在太子手中,失了你如今权势庇护,没了遏制太子的能力,你如何保得住云卿,保得住你们自己的将来?!” 孟少宁骑在马上,与君璟墨冷眼直视,一字一句道: “如今齐王府尽灭,云卿担负罪名,若是不能平反,满京城都只会以为这次暴乱因她而起,就算你将她带回来,难道你要她以谋逆之罪留在京中?” “太子筹备齐全,早将所有后路斩断,你此时要做的不是计较一时长短,而是去宫中,守住你该守住的一切,别让云卿和你一起成为这乱世开启的罪人!” “我会亲自带人去城北,将云卿带回来!” 君璟墨紧紧握着长剑,抬头看着孟少宁。 孟少宁锋芒毕露,再无半点遮掩,面对君璟墨浑身气势逼迫,更是半步不退。 两人目光交织,隐隐寒光闪现,周围唐恒、张集等人都是紧张至极,许久之后,君璟墨将手中长剑朝着地上一插,然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晚辈礼,一字一句道: “我不在意天下兴亡,不在意大燕将来如何,我只在意云卿一人。” “小舅,替我将云卿带回来。” 君璟墨低声道:“如果她出事,我今日能护得住大燕,来日我照样也能一手毁了它!” 孟少宁瞳孔微缩,沉着脸点点头。 君璟墨深深看了城北那边一眼之后,猛的将地上长剑拔起来,再次抓着缰绳翻身上马,只是这一次,他不再迟疑,而是调转马头挥剑厉声道: “太子谋反乱政,祸乱宫廷。” “众将听令,随本王入宫勤王!!” 君璟墨内力蓬勃之间,那声音划破长空,如同钟鸣擂鼓一般炸响在附近所有人耳边,张集、唐恒等人都是齐齐挥剑,而不远处叶三率兵赶到时,也刚好听到君璟墨的话。 他手中令箭一出,带着周围人怒吼出声: “遵王爷令!!” “遵王爷令!!” …… 京中四门暴乱,四周早已经乱成一团。 那些往日布满兵将的城门下全是血迹,而城外聚集了乱军,正与守城之人战成一团,孟祈带兵围困北门,与人厮杀,而孟天硕则是与人一起一刀斩了戍卫营将领头颅,以冷绝之姿接管戍卫营,与人厮杀。 京中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争乱成一团,而李广延则是带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姜云卿化妆成了京中平民,身上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裳,带着十余护卫,驾着马车混在城北乱民之中,不断朝着御河口岸而去。 第1340章 把柄 一路上,远处城门那边厮杀声不断。 远远的,姜云卿甚至还能听到宫中响起只有危机之时,才会响起的天龙钟声。 皇宫,被围困了。 哪怕没有亲眼看到,姜云卿也几乎能够想象如今京中到底有多乱。 姜云卿中了药后手脚无力,身上防身所用的银针之物全部被李广延命人搜走,就连发钗也换上了布巾,她此时只能半靠在马车车窗边缘,看着外面慌乱的人群说道:“太子反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李广延坐在她斜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些距离,他闻言扬唇道:“反了。” “先帝因元成帝而死,元成帝对他更是屡屡存有加害之心,几次都险些置他于死地,太子早就忍不了元成帝,寻到机会自然要反,更何况眼下的情形由不得他不反。” “以前他能装作无知,装作纯善,让君璟墨对他卸去防备,从不怀疑,可是经过这次之后,君璟墨定能猜到是他放我离开京城,也会猜到之前很多事情。” “他伪装的表象破裂,如果不趁此机会拿下皇权,等到这次乱局平息之后,大燕就再也没有他容身之地。” 到时候元成帝饶不了他。 君璟墨更是饶不了他。 所以太子只能反,只能趁着这次乱局将皇权握在手中,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也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姜云卿听着李广延的话,淡声道:“你拿住了他什么把柄?” 李广延看着她没说话。 姜云卿声音冷淡道:“太子既然隐忍多年,就不在乎这一时片刻,璟墨从曾怀疑过他,甚至替他筹谋在朝中处处替他布局,如今的他刚入朝堂不久,在朝中地位尚不稳固,更别说军中。” “这种时候,只要他有脑子,就该继续隐忍,等到自己羽翼丰满足以和璟墨对抗之时,能够一手握住朝政大权之日,再借璟墨的手名正言顺的除了元成帝登上皇位,而不是冒这么大的风险,跟你一起闹出今日这出围宫叛乱的戏来。” “能让他铤而走险,甚至这般竭力帮你的,除非是他察觉到危机,或者是你手中握着他什么把柄,让他知道他会失去他如今所拥有的安稳和助力,甚至跟他身后之人反目成仇。” 李广延微侧着头看着姜云卿:“那你不妨说说,他有什么把柄?” 姜云卿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串赤红珊瑚珠,扯扯嘴角冷嘲道:“他如今所倚靠的一切,都是因璟墨和君家而来,他的将来,他的皇位、前程,更是和君家息息相关。” “他明明还未到羽翼丰满之时,却甘愿为你所利用,甚至不惜强夺皇权,能让他这般铤而走险又那么惧怕的,只有失了君璟墨这支助力。” 姜云卿抬头,声音冷冽至极: “所以,君老王爷和君世子的死,还有那九万阳荆谷枉死的将士,以及当年君家之事根本不是陈王所为,而是和先帝有关?甚至于这件事情,整个皇室都有参与其中?” 第1341章 你在说你自己吗? 姜云卿靠在窗边,神情冷淡道:“皇室与君家有着杀身之仇,太子身陷其中,为求自保,也怕君璟墨会在得知真相之后舍弃他,所以才不得不与你联手。” “哪怕明知道时机不合适,也只能选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 “啪啪啪……” 李广延坐在姜云卿对面,听着姜云卿的话不由双手轻拍着说道: “师父不愧是师父,一猜就中,只是有一点你说错了。” “这次造反,李豫的确是为了自保,也是怕君璟墨得知真相之后会舍弃他,可是他自己未必没有野心。” “师父可知道李豫在朝中的处境?” “他身为太子,却一直庇荫在璟王威名之下。朝中之人只要提起他时,必会提起璟王,但凡说起太子所得成就之时,就定会说起君家对他的帮助。” “无论李豫在朝中有多努力,甚至于他竭力攀爬做出再大的功绩,都始终笼罩在摄政王君璟墨的威名之下。” “他是天潢贵胄,储君之尊,怎甘屈居人下,处处以君家为先?” 姜云卿听着李广延的微抿着嘴角没说话。 李广延继续说道:“李豫对君璟墨早就有了逆反之心,可你们却未曾察觉,你可还记得当初围猎之时,君璟墨被人诱出营帐,后来险些出了意外的事情?” 姜云卿听着李广延的话,眼神微顿,顿时那次围场之中,君璟墨心蛊突发的事情。 当时他们都只以为是李广延所为,可是后来却又发现李广延的确是算计了元成帝和大皇子他们,可君璟墨的事情未必是他所为,他们想了许多人,也猜忌了各方,却独独漏了太子。 姜云卿突然想起来,那时候太子被身边之人出卖,那个小太监污蔑太子以巫蛊之术诅咒元成帝时,曾经说过一句,太子在那之前见过南疆巫族之人。 君璟墨的生母是南疆巫族圣女,那心蛊更是南疆秘术。 太子被君璟墨养在身边了十年,如果真的有谁能够知道君璟墨身上隐秘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而也只有他才能不着痕迹的陷害君璟墨,诱使他心蛊突发而从未曾对他设防。 李广延看着姜云卿神色变化的模样,开口道:“你们明明早就猜到了君家的事情和先帝有关,甚至于太子行事时未必没有破绽,可你们却从未曾怀疑过他,甚至不对他设防。” “云卿,到底是如今的你太过心软,还是君璟墨太过无能?” “竟然会相信皇室之中养出来的血脉,会有什么真感情在?” 姜云卿听着李广延口中嘲讽,何尝不知道他是在讽刺她和君璟墨。 她没有动怒,也没有反驳,只是靠在窗边抬头看着李广延说道:“你是在嘲讽李豫,还是在说你自己?” 李广延脸色顿变,眼中瞬间暗沉下来。 姜云卿嘲讽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没有错,我和璟墨的确是太过心软,否则又怎会养出一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来。” 第1342章 谁都能嘲讽他,唯独你不能! 姜云卿微侧着头看着他时,眼底带着讽刺。 “说起来你和李豫倒是该惺惺相惜,引为知己,同样是皇室中人,虽然隔了一世,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凉薄无耻,哪怕被我们养在身边十几年,依旧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广延心中猛的一揪,被姜云卿的话刺得脸色煞白。 “当年之事我已经与你说过,我从未曾想过要害你,我只是想要你留在我身边而已,我的确是用了些手段,可我若是不用那些手段,你怎肯留在我身边?” “后来那一次,我只是想要你让步而已,想要你陪着我,若非你换了毒酒,你我怎至于走到那一步……” “呵。” 姜云卿听到李广延的话低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满都是嘲讽:“李广延,三皇子,陛下……那一日在诏狱中的话,你还要我再跟你说一次吗?” 姜云卿换了好几种称呼,而她口中称呼每换一种,都让得李广延脸色更白几分。 姜云卿斜靠在马车车窗边缘,手指放在窗棂上的木框上,指尖轻抚着那上面雕花的纹路。 马车的帘子被风吹的掀开了些许,能看到外面已经到了御河边上,而不远处停着几艘商船,姜云卿冷然口嘲讽出声: “我辅佐你十年,护你从微末之时到鼎盛之期。” “我替你披荆斩棘,替你争权夺位,替你踏平那些曾经被你视作屈辱的一切,替你夺下你在梦中都希冀想要掌握的江山。” “你我朝夕相处十年,你叫了我十年师父,我待你如同亲弟弟,更像是半个孩子,竭尽全力的去教你去帮你,从未曾亏欠过你半点。” “可是你却因为你一己私欲,因为你那一份私情,因为你心中那点对我的害怕和忌惮,怕我功高震主,怕我危害你皇权,便折了我羽翼,害死我亲近之人,将那些曾经助你夺位的人一个个送入绝境之地。” “你说你想让我让步,凭什么?!” 姜云卿眼中猛的狠厉了下来,那原本的清冷之色全被戾气所掩盖,猛的一掌拍在窗棂之上,指尖都流出了血迹。 “你的天下,是我打的。” “你的一切,是我给的。” “就连你那条命,也是我一次次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你凭什么让我为你的私欲让步,又凭什么想要让我低头蛰伏在你身前,向你摇尾乞怜,放弃自由放弃一切入了你那后宫,和你那些嫔妃一样,靠着你的恩宠而活?!” “李广延,你有何颜面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些事情?” “你嘲讽李豫,嘲讽璟墨,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当初的心软,没有我当时的眼瞎,你!” 姜云卿带着血的手指指着李广延,满脸寒霜道: “你这个曾被人鄙弃,曾被人欺凌的皇子,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坟头草都不知道长了多高了。” “这世上谁都能够嘲讽璟墨,因为他识人不清,因为他重情义眼瞎,可唯独你不能,因为你从来就没有资格!” 第1343章 自欺欺人? 李广延被姜云卿的话讽刺的脸色惨白,那被他强行压下去的过往的一切再次浮现了出来。 他永远都忘不了上一世姜云卿在他面前宁肯死去也不愿妥协的决绝。 更忘不了数月前在诏狱之中,姜云卿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 李广延,你我当初本就不该相遇…… 她说。 我只盼此次之后,永世不见…… 永世不见! 李广延只觉得一口怒气自心头而起,那嫉恨几乎将他淹没:“你就这么爱他?你就这么在意他?!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那么比不上君璟墨?!” 姜云卿抬头冷然:“在我眼中,你比不上他半根手指头!” 李广延因为她的话,眼睛里染上阴沉之色,那幽森的眸子里带着煞气,看着姜云卿反笑了出声:“好,好的很,你既然这么看重他,那不妨我们打个赌好了。” “如今京中乱局将至,大燕大厦将倾,太子意欲夺权,带兵围困皇宫,姜云卿,你这般在意君璟墨,哪怕到了现在依旧觉得我不如他。” “可我至少敢为了你,重回大燕皇城。” “君璟墨口口声声说要娶你,非你不可,那我们就赌在君璟墨眼中,到底是他手中的权势更重要,还是你对他来说更重要!” 李广延眼神阴鸷的看着姜云卿,再无半点刚才和煦: “你刚才既然知道了李豫的事情,定然也告诉了你身边那个丫环,君璟墨若是在意你,他必定能得到消息。” “我们就赌,看他舍不舍得为了你放弃君家荣誉,放弃他在大燕的权势,放弃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姜云卿冷眼看着他没说话,那双眼里满满都是坚信之色,只有那双染了血的手上微颤了颤:“他不是你!!” 李广延看清楚了她那瞬间的动摇,眼底带着冷意说道: “你总说我不如他,说他不是我,可是云卿,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君璟墨会为了你放弃一切。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就亲手撕碎了这些假象,让你知道,这世间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你鄙夷我,嘲讽我,将我踩在脚下,可那个让你动心,被你捧在手上的男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权利盛宴之下,谁都不会放弃到手的一切!” 姜云卿眼底满是怒色道:“他不会!!” “李广延,他不是你,他绝不会舍弃我。” “你自己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便以为天下所有人都与你一样,我告诉你,璟墨从不在意权势,更不在意其他,他一定不会舍弃我!” 李广延听着姜云卿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维护君璟墨,只觉得心口一股嫉妒升腾而起。 他一把抓住姜云卿带血的手,将她猛的拉近了一些怒声道:“他如果当真不会,那你在害怕什么?你的手在抖什么?!” “姜云卿,你在害怕,你怕他为了权势舍弃你,你怕他选择了保全君家的一切。” “你口口声声说他不会,那你在害怕什么,什么时候开始,连你也会自欺欺人了?!” 第1344章 对待下作之人,自然不用讲仁信礼仪 姜云卿被他拉近之后,整个几乎贴在他身前,而手腕被紧紧提起来时,让得她那张脸离他极近。 李广延怒不可遏,既为姜云卿对君璟墨的偏袒,也为了她明明害怕却仍旧选择相信,他嘴里刚想继续嘲讽出声,笑姜云卿几时也变得这般天真之时,就见到姜云卿脸上露出一抹痛楚之色。 她嘴唇有些发白,眉心紧紧蹙起之时,连带着眼中像是有什么划过。 李广延吓了一跳,抬头去看时,就见姜云卿手上的血顺着手腕流到了他手上,李广延下意识的一松手,揽着她的腰急声道:“云卿……” “刷!” 姜云卿在李广延伸手抱她的时候,猛的一扬手,一把扯掉了李广延头上的簪子,然后一转身便直接落在他怀里,手中簪子尖锐的地方直直的抵在李广延脖颈之上。 李广延整个人猛的僵住,而原本神情痛楚的姜云卿此时却是将那簪子握的极稳,手上的血迹落在李广延身上时,她却好像半点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安静的从李广延怀中脱身起来,绕到了他身旁。 簪子的尖锐抵在他脖颈一侧,那上面的寒意让得李广延脸色铁青,而外间随行之人似乎也听到了车里戛然而止的声音,察觉到了不对,猛的一掀开车帘,就见到披头散发的李广延居然被早已经下了药,本该没有任何力气的姜云卿所擒。 “主子!” “公子!!” 外间几人瞬间就想要上前,姜云卿手中簪子一用力,那尖锐部分就直接刺进了脖子里。 李广延瞬间疼的闷哼出声。 姜云卿脸上早已经没了刚才的凄楚之色,反而变成了往日里那般清冷模样。 她抬头扫了站在车外的那些人,淡声道:“你们最好离远一些,我这人经不住吓,要是再有一次,这簪子怕是就要刺穿你们这位主子的脖子!” “你敢!” 其中一人怒声道。 姜云卿轻笑了笑,没有回答敢不敢,而是手中微一用力,那簪子便又再入了一分,这一次就连向来能忍得住疼痛的李广延,也是忍不住疼的脸色扭曲。 姜云卿说道:“这簪子堵着你们家主子脖颈血脉,只要再进半寸,或者我将其抽出来,你们主子便会瞬间毙命,你们可信?” 那些原本想要扑上前的人都是瞬间脸色大变,见着那已入了三分的簪子却无半点血迹留下来,而姜云卿明明神情冷淡,那模样却让人背脊生寒。 他们纷纷投鼠忌器,不敢再上前半步。 李广延被姜云卿反制,到了此时怎么还不明白,姜云卿刚才那些话都是故意激怒他,甚至于她不断的提起上一世的事情,还有君璟墨的事,就是为了刺激他乱了方寸。 李广延嘶声道:“没想到你也会用这般下作手段。” “对待下作之人,自然不用讲仁信礼仪。” 姜云卿站在他身后,声音冷淡道:“你害死了小鱼儿,拿她的死来激我,何曾高尚?” 第1345章 我全部都要! 李广延听着姜云卿的话,哪怕疼的脸色煞白,却依旧说道:“我可没害死她,我只是派人去追捕她和李婵,她们掉进暗潮中之后,我就没再管她们。” “是张妙俞用自己的身子驮着李婵上了岸,可是李婵却没有拉她一把,反而砸断了她的脊骨,砍断了两人相连的绳索,掰断了她的手指将她重新推进了暗潮里。” “若要说害死她,李婵有一份,师父不也有一份。” “要不是你选朋友的眼光越来越差,又怎么会让李婵有机会害死张妙俞,要不是你太过相信自己,又怎会给了李婵可趁之机?” “师父不知道吧,张妙俞很想活着,她哪怕断了脊骨,依旧死死抓着御河边的石头不肯松手。” “她就那么在那里耗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暗潮中的水涨了起来,直到力竭之后依旧没有人来救她,最后才在绝望中跌进了御河里,活活淹死了自己……” “唔!!!” 李广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脑中一晕,却是姜云卿一拳砸在离开他太阳穴附近。 姜云卿的确中了药没了内力,甚至于手脚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可是太阳穴是人体要害,那猛的一下依旧是让得李广延头晕目眩,疼的惨叫出声。 姜云卿一把抓着他的脖颈,将他拉回来,手中簪子依旧刺在他喉间,只是流出了几丝血迹来。 “李广延,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我,你还太嫩了些。” 姜云卿一提簪子,李广延顿时疼的脸色扭曲,她寒声道:“小鱼儿的仇,我自会跟你慢慢算,现在,下去!” 李广延感觉到脖子上那簪子刺入肉中,再进半寸便能要了他的命。 刚才被击打后的头依旧晕的厉害,他知道姜云卿有多狠绝,更知道她绝不会介意直接要了他的命,闻言只能被姜云卿挟持着下了马车。 “姜云卿,你就算挟持了主子,你也逃不出去的。”周围有人开口。 姜云卿背抵在马车边上,抓着李广延冷然出声:“那可未必!” 她失了内力,腿脚有些发软,却不代表她无感也失了,再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匹嘶鸣声后,姜云卿对着脸色大变的李广延说道:“你说你跟我赌,赌璟墨在意我,还是在意权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赌吗?” “因为对我来说,我的性命,君家的一切,我全部都要!” 姜云卿话音落下之时,就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伴随着盔甲碰撞的声音,一群兵将突然从四周围拢了过来。 李广延随行的那些人都是吓了一跳,齐刷刷的朝着马车周围靠近,将李广延两人护在中间,而那些兵将撇开了那些百姓,将御河边上围困起来之后,一身黑衣的孟少宁才骑马从那些人身后走了出来。 “小舅,你来了。” 姜云卿扬唇轻笑。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染血的手,还有她苍白的脸色,开口道:“我来了。” 他话音落下之后,目光落在李广延身上,眼中顿时染上阴戾之色,寒声道:“李广延,你不该回这里。” 第1346章 杀无赦 “孟少宁?” 李广延看到来人是谁之后,抬头看着他许久,才说道:“没想到,来这里的会是你,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孟少宁闻言冷声道:“京中四门已锁,外间乱成一团,你挑起太子和璟王争端,让得皇室内乱,为的不就是京中乱势起来之后,能保你自己安然离开京城。” “城门附近四处都是乱军,你想要蒙混出京太难,而留在城中一旦京中乱局平复,你必定只有死路一条,这个时候,不管你是想要藏身,还是想要离京,都只有城北一个选择。” 城北鱼龙混杂,帮派林立,想要藏身其中逃脱追捕是最适合的地方。 而且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走城北御河水路出京,途径阳城改道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而且如今京中暴乱,人人都盯着四门,也没人顾全得上这里。 李广延听着孟少宁的话,缓缓笑了开来:“孟四爷,我承认我的确小看了你,想来当初那一次囤粮之祸也是你做的吧?” 有些事情若是不说,谁也想不到,可是当其中有一点点线索流露出来,便如同毛线球一样,抓住那个线头便能将那些看似迷雾的东西全部理顺。 难怪当初他那般防备着姜云卿和君璟墨,却还是被他们算计。 难怪他事后想了多次,每一次都只觉得那次的事情太过奇怪,就像是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一般,如今想来,不是他忽略了什么,而是那次的事情从头到尾动手的就不是姜云卿,而是孟少宁。 李广延苍白着脸笑出声来:“云卿,你果然还是你,身边尽出能人。” 姜云卿面色冷厉没有说话,那边孟少宁却是想起了惨死的张妙俞,无意跟李广延寒暄什么,直接冷声道:“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杀无赦!!” 周围那些兵将直接朝着李广延他们围拢了过来,蚁多咬死象,那些李广延的护卫根本就敌不过这么多人,更何况李广延还在姜云卿手中,他们就算想要拿下姜云卿用以要挟人质也不可能。 眼见着那些人全数靠拢,李广延势败之时,他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云卿,你是不是以为我就这么败了?” 姜云卿瞳孔微缩,紧紧抓着簪子,而就在这时,原本停靠在御河边上的其中一艘商船上,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音。 …… “娘……娘……” “爹…救我……”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救命……” …… 姜云卿脸色一变,那边孟少宁也是变了颜色。 两人齐齐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到那边原本平平无奇的商船船头之上,突然出现了近百道身影。 那些人里有衣着狼狈的女人,有哭闹不休的孩子,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此时脸上都是染满的害怕惊惧之色,他们不断哭喊着,而在他们身边,则是站着十余个穿着黑衣,与李广延身边护卫衣制相同的人。 那十几人手中的刀剑都放在身旁那些人的要害之上,只要手中稍微一动,那些利刃就能立刻割破了那些挣扎不休的人的喉咙,洞穿他们的心脏,让他们毙命当场。 第1347章 无耻! 那些人质里面,几乎全是老弱妇孺,哭喊间几乎惊动了附近所有的人。 姜云卿和孟少宁都是脸色大变,那些原本围拢的兵将也都是脸色难看至极。 姜云卿几乎在看到那些人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了李广延的打算。 她眼中带着戾气道:“李广延,你无耻!” 李广延明明受制于人,却是扯扯嘴角说道:“师父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下作之人,下作之人又谈何无耻不无耻?” “你曾经教过我,想要达成目的,总要有舍才能有得,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替自己留好退路,我原只是以备万一而已,却没有想到真的能用的上。” “不过是自保手段而已,师父何必这般动怒?” 姜云卿听着李广延的话,眼中阴戾之气更重,她紧紧抓着手中簪子,想要直接了结了他。 李广延却像是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样,陡然开口说道: “这船上共计九百三十三人,有城北平民,也有朝臣女眷,说不定更有你们哪位将士的妻儿,他们都是大燕子民,都是京中百姓,你若杀我,他们便替我陪葬。” “黄泉路上有他们作伴,倒是也不寂寞。” “卑鄙!” “无耻!!” 李广延话音落下,周围那些兵将纷纷怒目而视,更有人忍不住怒骂出声。 姜云卿寒声道:“你以为有这些人在手,我就会放过你?” “你谋害齐王府,杀害宗蜀公主,挑起三国争端,挑拨太子造反,祸乱京城,今日定然难逃性命。” “你以为你拿住这些人就能逼我退让放你安然离开,你几时也这般天真了?” 姜云卿一手卡住李广延的脖子,另外一手抓着簪子便朝着他胸前刺进去,因刺着穴位,顿时让得李广延忍不住闷哼出声。 李广延脖颈鲜血直流,胸前伤处更是麻木一片,可他哪怕疼痛至极,却依旧扬唇笑的血腥: “你是不在意,可是孟家呢,君家呢?” “孟家四代为将,才有如今威名,君家更是大燕守护神,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在面前?” “你说我若是让人一个个的划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在你们面前鲜血流尽而亡,孟家和君家将来如何面对天下?” “孟家无愧任何人,君家亦是。” 没等姜云卿开口,孟少宁便寒声道: “他们身为大燕子民,有替大燕效忠的义务,用他们的性命换得你这个谋逆罪臣之命也当属值得。” “等他们死后,我们自会禀明陛下,替他们好生安葬,厚赏家人。” 李广延听到孟少宁的话,不由抬头看着他,下一瞬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孟四爷,你倒是舍得,只可惜你这般想,他们也这么想吗?” 李广延话音落下之时,那边船头立刻有人押着一对母子上前,那对母子被推上前顿时大声哭喊: “求求你们饶了我们,求求你们……” “娘,娘……” 噗嗤! 那推着他们上前的人,直接狠狠一刀刺穿了那妇人胸前。 第1348章 是他们不愿意放过你娘 刀尖透体而过时,那妇人嘴里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娘!!!” 那孩子猛的扑上前去,扑在妇人身上尖叫出声,而方才动手那人则是拿着刀尖挑起那孩子的下巴,尖锐直抵着他咽喉。 “看到了吗,不是我们不愿意放过你娘,而是他们不肯。” 船头上那人扬起下巴,指着姜云卿等人说道: “知道那是谁吗,一个御封的东林乡君,未来的璟王妃娘娘,一个定国将军府的四爷,还有那些将士,都是璟王手中的私军。” “他们擒住了我们的主子,所以我们只能拿你们去换我主子的性命,想要安然离开京城罢了。” “我主子只有一人,你们却有近千人,我原以为王妃他们会同意的,可他们却是不肯呢……” 那人话音落下之后,那原本哭喊的孩子猛的抬头看着下方的姜云卿和孟少宁他们,眼满满都是怨恨之色,而其他人都是大哭出声。 “王妃娘娘,救救我们,我还不想死……” “孟四爷,孟四爷,孟家不是保护我们的吗,你快放了那人啊。” “姜小姐,我是长远伯家的小姐,你救救我,救救我!” “娘……” “哇,我要我爹,我要我爹……” 船上哭喊声渐大,间或还有认识姜云卿和孟少宁的人大喊出声,只可惜下面两人虽然脸色难看,却都是不为所动,那些将士却都已经纷纷变了颜色。 “看来在王妃和孟四爷眼中,你们的性命都不值一提。” 李广延被擒,因为流血过多脸上出现僵青之色,他哪怕受制于人,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船上那人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拿你们的命去黄泉替我主子开道了。” 他声音明明不大,可他口中的话却如同擂鼓一般落在每个人耳边。 “我每数一个数,便杀十人,若再数一数,便杀二十人。” “五数之后,杀百人,十数两百……” “若不放我主子,这满船之人都要替他陪葬。” “我倒是要看看,在璟王妃和孟四爷眼中,这些人的性命是不是真的一文不值。” 那人说完之后,寒声开口:“一!” 船上死士纷纷举起剑来。 “二!” 刀光落下,十人瞬间惨叫丧命,船上传来尖叫声。 “姜云卿,你快放了他,啊啊……” “你们不怕死你们来啊,凭什么拿我们的命换他的?!” “救命……啊……什么璟王妃,什么孟家,我呸!你们害死我们,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那人冷眼看着脸色微白的孟少宁,还有姜云卿,嘴里说道:“璟王妃不愧是璟王妃,如此心狠我等佩服……” “三!” 那人话音落下,又有十人毙命。 周围那些将士看着那些哭喊不休的老人孩子,看着那些人眼中的恨意和怨毒,都是脸色惨白的齐齐倒退半步。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尸山血海。 战场之上,厮杀之间,哪怕死再多的人他们都没有怕过。 第1349章 进退两难 入得军中那一日,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准备。 可是他们却是无法面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妇孺老人,就这么死在眼前,看着他们被人一个个残杀而不做声。 “四……” 听着船头传来那声如同催命的数数声时,姜云卿厉声道: “够了!” 那边高高扬起的利刃都悬在半空中,而船头哭喊声尖利刺耳。 李广延回头看着姜云卿:“你终究还是太心软。” 姜云卿面无表情道:“我只是还是个人。” 而眼前这个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她曾经一手教出来的帝王,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不择手段。 姜云卿伸手替替李广延点穴止了血,寒声道:“你想要如何?” 李广延淡声道:“你随我上船,送我出城。” “云卿!” 孟少宁脸上满是厉色,看着船上那些哭闹不休之人,再看着周围那些分明已生动摇的将士,开口道: “李广延,你无无非是想要离开京城,放了那些人和云卿,我给你为人质,送你出城!” “四爷!” 伏猛脸色大变。 李广延却是捂着伤口说道:“孟四爷的命的确是宝贵,只可惜我要的只有云卿一人。”他扭头看着姜云卿:“你若送我出城,我便放了那所有人,你若不愿,无你相送,我也离不开这大燕皇城。” “既如此,弦安,把他们都杀了吧!” 李广延话音一落,船头上便刀光一起,姜云卿厉声道:“够了!我送你出城!” “云卿,你不能!” 孟少宁顿时厉喝出声。 姜云卿抬头看着他:“小舅,我没什么不能。” “我若不送他出城,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杀尽这些人,难道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守护大燕百年的君家和孟家,出了一个贪生怕死,视百姓性命如无物的王妃和子孙?” “届时孟家、君家百年清誉为我所累,你让外公和璟墨还如何在大燕立足,还如何震慑军中,让那些将士信服?” 到了这种时候,姜云卿怎会不明白李广延想要做什么。 他恐怕早在动张妙俞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后面的每一步。 他借张妙俞激怒她,借李婵和齐王府擒获她,再借这些妇孺之人逼迫她。 李广延的目的就想要将她逼到进退两难之地,就如他之前所说,哪怕她能够不在意这些人的生死,可是孟家和君家呢? 他当众点破她和孟少宁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个是未来璟王妃,一个是孟家人。 一旦让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一旦让所有人知道他们“贪生怕死,罔顾人命”,不愿意救这些人。 孟家和君家百年清誉尽毁,就算当真在这里杀了李广延,君璟墨平定了京中乱局,他们也会被千夫所指,到时候民心尽丧,军心尽失。 孟家和君璟墨拿什么来与太子,与皇室抗衡? 姜云卿看了眼原本跟着孟少宁一起过来的那些明显已经生了异心的将士,沉声道: “小舅,相信我。” 第1350章 我还是不是曾经的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姜云卿抬头看着孟少宁,虽然没说让他相信她什么,可是孟少宁却是懂了她的意思。 姜云卿让他相信她,就算送李广延出城,她也一样能脱身。 她让他相信她,今天这一幕绝非结局,她早晚要半点不漏的回报回去。 孟少宁紧紧握着缰绳,脸上满是沉凝之色,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姜云卿就已经直接说道:“放人,我送你出城!” 船头上的人顿时松了口气,扬声道:“烦请璟王妃将我们主子送上船来。” “只等到御河出口,我等立刻放人。” 姜云卿没说话,她既然已经答应了交换,便不再迟疑,直接抓着李广延的脖间要害,簪子抵在他伤处,跟他一起上了船。 等到了船上之后,那些被擒的妇孺都是满脸怨恨的看着姜云卿,甚至之前那个曾经被杀了母亲的孩子更是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却被身边的死士一把擒住。 那孩子死死瞪着姜云卿愤恨大哭。 “你这个坏女人,你这个坏蛋……你还我娘,你还我娘!!” 在他小小的心里,不知道姜云卿为了救他们付出了什么,也不知道刚才所谓的局势和权衡,他只知道,他娘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死的。 是因为她抓了那个男人,他们才会杀了他娘。 是因为姜云卿不肯放人,他娘才会被杀死!! 那孩子哭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睛如同狼崽,满满都是凶狠和怨恨。 “你个坏女人,你害死我娘,我要杀了你!!!” 姜云卿对着那孩子的哭喊,看着那些委顿在地,或哭喊,或是拿眼死死剜着她满满都是愤恨的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李广延被她制住,见状开口道:“这些就是你心软救下来的人,是你拿你自己换回性命的人,他们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会恨你入骨。” “云卿,你不该这么心软的,你曾经跟我说过,只有没有软肋的人才能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可是你却心甘情愿的让孟家,让君璟墨成了你最大的软肋。” “你的聪慧,你的冷绝本该让你杀了我,可是你却是因为他们而步步退让,忘记了该怎么选择,更将你自己的安危忘的一干二净。” 李广延对于姜云卿愿意跟他离开,甚至于受他胁迫,不仅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眼底全是阴沉之色。 因为姜云卿在意君璟墨他们,才会跟他离开,因为她为了保全他们,才会选择妥协,这让他心中嫉恨更甚。 “你何曾还是当初那个战无不胜的云将军,更何曾还是当年那个冷心敏锐,心狠手辣的云大人……” “唔!!” 李广延的话还没说完,姜云卿手中那簪子便顺着之前的伤口捅了进去,让得他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我还是不是曾经的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至少我知道,你早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你,我原还有那么一些迟疑,可如今的你,让我彻底放下了那段过去。” 姜云卿一句话,便让得李广延脸色猛的白了下来。 第1351章 他们死活,与我何关? 她掐着他的脖子,手中簪子抵在喉咙之间,带着寒意道:“李广延,在你出言挑衅我之前,你该记得,你的命如今还在我手上,我想要你的命,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姜云卿手中簪子一挑,李广延瞬间疼的面上痉挛,只因为那簪子像是倒刺进了他下颚骨肉之中,疼得他满头大汗。 对面之前喊话那人厉声道:“住手!!” 他一把抓住身边那个满脸凶狠的孩子,手中利刃抵在他颈间大声道:“你若敢伤主子,我便杀了这些人!!” 姜云卿闻言冷笑了一声,看着船上那些人冷漠至极的说道: “你若想杀,大可随意,刚才在码头之上,人人目光之下,我自然要顾全孟家和君家名声,可如今船已起航,离岸数十丈,谁能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杀了这些人,大不了我杀了李广延,告诉所有人你们出尔反尔,在擒获我之后意欲灭口,到时候你们能奈我何?!” “没了孟家和君家的牵累,你以为我还在意这些人的生死。” “就像你主子说的,我拿命救了他们,他们却不知感恩,这种人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脸色大变,猛的朝着岸边看去。 那边孟少宁虽然还带人追逐,却顾忌姜云卿性命不敢下水追捕,离得远了,连他们也只能看到岸边那些人模糊的身影,更何况是那些人怎能看得到船板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些被救的人听到姜云卿冷漠至极的话,都是脸色惨白,就连那个原本恨意凛然的孩子也是僵住。 “不,你不能……你不能不救我们……” “姜小姐……姜小姐我们错了……” “姜小姐救救我们……” “我们再也不敢了……” 姜云卿冷眼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祈怜之人,脸上却没有任何波动,她只是抬头看着抓着那个孩子的那人说道:“这些人如果能够活着,自然是最好,至少他们是我孟家和君家的功绩。” “可如果活不了,那也怨不得任何人,他们死了我自然会替他们报仇。” “你们杀他们一人,我就砍断你们主子一根指头,杀十人,我断他一条胳膊,若他们都死了,那你主子也去陪葬,算起来,也值了。” “你!!”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他眼睛死死看着姜云卿的眼睛,在那里面看不到半点说谎的痕迹。 姜云卿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把姜云卿困在船上之后,反倒是解开了她之前进退不得之境,将他们自己架了起来,姜云卿不在意这些人死活,对他们可有可无,可他们却在意李广延。 如果李广延没了命,他们闹这一出还有什么用?! 李广延被掐着脖子说不出话来,对面那人脸色难看道:“姜小姐,您不在意他们,总还在意自己。主子若死,您也休想活命。” 姜云卿闻言低笑了一声:“也是,就你主子这条贱命,怎值得我去相赔。” 第1352章 放了他?做梦!(一) 姜云卿抬头看了眼船外,就见已经驶到了御河出口,这里已经在京城境外,再往南便是一望无际的沧澜江。 从这里出去,分数道出口。 孟少宁他们再想要拦截便不可能,而李广延他们大可顺水之下,避开阳城驻军,直往南梁。 姜云卿看了眼蜷在地上的那些人,淡声道:“你们想活命吗?” 那些人拼命点头,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姜云卿淡声道:“想活,就记得今日是谁救了你们,我姜云卿从不干白活,我要你们用你们至亲之人起誓,若能活着,定记得今日救你们之情。” “我不图你们能够知恩图报感激于我,但是你们若是活着出去,谁若是敢提及半点对孟家、君家不利之言,你们至亲之人活着天打雷劈,死后万劫不复,永坠轮回不得超脱。” “你……” “若是不愿,那就直接死在这里吧,反正你们死活,与我无关。” 姜云卿见着那些人脸上露出想要争辩之色,直接冷声说道。 她话音落下之后,那些刚刚露出愤慨之色的人脸上神色瞬间僵住,下一瞬脸色惨白,没等姜云卿继续,便纷纷开始起誓,或拿父母长辈,或拿儿孙至亲。 等到他们纷纷起誓完后,姜云卿才看着对面那人说道:“已到御河出口,放人吧。” 那人迟疑了片刻,姜云卿手中一用力,那簪子再进半寸,李广延疼的闷哼出声,对面那人见状根本不敢迟疑,直接说道:“姜小姐,这里离岸边那么远,如何放人?不如等下一个岸口无人追击之时,我们再……” “不必!” 姜云卿冷声道:“将他们扔进水里,能不能活着,全靠他们造化。” 对面那人闻言脸上猛的一抽搐,他本想拖延时间,只要等到下一个岸口,与他们的人汇合,到时候这些人活不活,他们总能想办法从姜云卿手里救下主子来。 可谁知道姜云卿居然直接让他们将人扔进水里,半点不顾这里面还有老人孩子,他脸色微沉,想要说话,就见姜云卿脸色冷厉道:“不想放人?” 她手中做势动作,那人顿时急声道:“没有,放!!” 李广延如今已经被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那簪子再进半寸就真的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那人半点都不敢刺激姜云卿,只能扭头对着那些死士说道:“把他们全部扔下去!” 周围那些人听命不敢迟疑,完全不顾那些人的挣扎,抓着他们便朝着水里面扔了进去,而岸边上一直跟着船前行的孟少宁等人远远便见到那边不断有人入水。 孟少宁隐约猜到是姜云卿做的,立刻开口道:“下水救人!!” 那些官兵将士齐齐放下手中刀剑,从岸边跳下去,朝着那边游过去,而船上所有人都扔了下去之后,对面那个人沉声道:“姜小姐,我们已经放了这些人,现在你是不是该放了我们主子?” 姜云卿眼底隐隐藏着锋芒,眉眼舒展间低笑出声:“好啊,我放了他。” 第1353章 放了他?做梦!(二) “好啊,我放了他。” 姜云卿从上船开始,就一直眼染寒霜,眉眼间全是锋芒厉色。 那模样让得所有人都对她忌惮不已,而此时她突然一笑时,整个人瞬间犹如百花绽放,那本就倾城容颜添上了无边魅惑之色,让得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愣了愣。 然而下一瞬,眼见着她神情不对,当对面那些人反应过来之时,都是大喊出声:“住手!!!” “主子!!!” 姜云卿挟持着李广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船头边缘,在那笑容之中,她猛的一把抓着那簪子就猛的朝着李广延脖子间刺了进去。 放了他? 简直做梦!! 李广延早在姜云卿笑出声时,就已经知道了她要做什么。 他脸色大变之下,猛的反手抓住姜云卿的手,生生将她手中动作阻拦了下来。 姜云卿中了药后,手上力气被卸了大半,被他一阻之后簪子瞬间从脖颈上划了长长一道伤口落了下来,她不肯罢休,抓着簪子反手朝着李广延咽喉刺去。 李广延腿上一弯朝下跪去,以极端扭曲的姿态去抓姜云卿的手,然而姜云卿去势满是狠绝,那簪子错开了他咽喉,却在他跪在地上之时直直的刺进了他右眼之中。 “啊!!” 李广延惨叫出声,而姜云卿暗恨自己内力尽失手中没了力气之时,抽出簪子还想再刺,就见到对面一道寒光朝着这边疾射而来。 姜云卿失了内力,手中又被李广延抓着,根本闪避不及,直接被那道寒光射中了肩胛之上。 她嘴里疼的闷哼了一声,手腕一转抓着那簪子刺破李广延手腕筋脉,逼得他吃痛放开之后,见对面的人朝着这边扑过来,毫不犹豫的借着那弩箭的力道一蹬船头,转身朝着船下翻身跳了下去。 “云卿!!” 李广延伸手欲抓,却只抓到了一块衣角,而旁边有人见姜云卿跳下去,连忙举起手中弩箭对着姜云卿身后射去。 那一箭传出破空之声,几乎瞬间射中了姜云卿背脊,让得原本快要入水的纤细身影猛的一顿,下一瞬像是失去了平衡似的,“砰”的一声落进了水里。 “云卿!!!” 李广延眼中鲜血直流,那些血迹几乎将他原本的容貌都全部遮掩了起来,整张脸看着血淋淋的,他眼睁睁的看着姜云卿落进水里之后,那一片水中很快被鲜血染红,而姜云卿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他猛的转身一巴掌甩在那动手之人的脸上:“谁让你动手的?!!谁让你伤她的?!!” 那人被打的猛的踉跄了一下,脸上瞬间红肿起来。 李广延疯了似得怒声道:“停船,快停船,下去救人!!” “主子,不能停船,孟少宁他们就在那边,此时若是停船,被那些人追上,我们就走不了了。” “是啊主子,刚才落水之人那么多,姜小姐混在他们中间,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快速找到她,若是停船被人截留在这里,我们所做的准备就全部前功尽弃了……” 第1354章 放了他?做梦!(三) “我说了,停船救人!!你们听不到吗?!” 李广延此时却像是根本就听不到那人的话,一把抓住说话之人的衣襟,满脸狰狞的怒声道:“停船救人,立刻去救她……” 他话还没说完,后颈就猛的被人一掌敲中,而原本声嘶力竭的李广延直接声音一断,晕了过去。 旁边有人很快将他身子扶住,另外的人大惊失色:“石康,你怎么敢……要是主子醒了,你就完了!” 那动手打晕李广延的,赫然正是之前在船头下令击杀妇孺,刚才对姜云卿动手的那个男人,他伸手扶着李广延的身子,脸上还有被打后留下的红肿。 石康寒声道:“完了就完了,总好过算计好了一切,却生生折在了这里。” “主子本是有大运道之人,心性谋略样样堪称枭雄,可是他在碰上那个姜云卿后就变得优柔寡断,犹豫不前。他本来有好几次机会能够直接离开大燕,却非得要回来寻那个女人,还为了弄走姜云卿和大燕的太子妥协,两人合计弄出这么多麻烦来。” 要不是姜云卿,他们照样能够算计大燕,所得的成果远比现在还要辉煌,可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李广延仿佛生了“执念”一般,一心想要将那个女人带回南梁,甚至想要胜她一次。 所以他才会和李豫联手,甚至让出大半利益,若非如此,这一次大燕之乱必定能让他们元气大伤! 石康将李广延带着去了船舱之中,一边下令让开船之人加速前行,一边替李广延处理着身上伤势说道:“那个女人废了主子一只手,如今更废了他一只眼睛,她最好是死在这里,断了主子那点念想,否则就算带回南梁,也只会是祸害!” “主子曾说过要带着我们一统天下,南梁那边还等着我们回去。” “如果主子醒来后要降罪,那便降罪好了,只要他能变成之前那个杀伐决断之人,我也心甘情愿!” 周围众人都是脸色微变,想起李广延对着姜云卿时的反应,都是不由觉得“红颜祸水”。 没有姜云卿时,李广延是最为冷静睿智,甚至杀伐果决的那个人,可是一旦对上姜云卿,他的那份执念却每一次都让他落于下风,甚至于频频失手。 他们倒是觉得,如果姜云卿就这么死了,对主子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事情。 “可是如今没有了人质,大燕这边恐怕不会再留手。”有人低声道。 石康脸色阴沉,开口道:“这边离岸那么远,他们未必知道姜云卿落水的事情,全速前行,入了沧澜江便不必惧怕后方追捕,等到了陈川附近时,那里有人接应,到时直接改走陆路。” “那璟王和孟家那边……” “那边李豫自会拖着,他要是拖不住璟王他们,他的性命和皇权定然也会保不住!” …… 孟少宁眼见着那边船只突然加速,直接闯出了御河出口时,一边命人下水救人,一边派人追击那边的船只,可是心中不安愈盛。 第1355章 你们有什么资格? 之前姜云卿为了那些人,为了孟家、君家名声妥协,才会放弃杀李广延的事情,跟他一起上船。 可是如今这些人都已经被扔进了水里,以姜云卿的性情,她怎么可能会继续坐以待毙? 换位思考,如果是他的话,孟少宁决计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李广延,以绝后患! 孟少宁太过熟悉姜云卿的性情,更是知道她绝不会留李广延活着离开,甚至于让她自己成了君璟墨和孟家的软肋,被李广延钳制,所以他一直看着那船头附近。 果然当所有人都落水后没多久,一道纤细身影从船上落下之时,孟少宁脸色大变之下失声大喊出声:“云卿!!!” 那一箭他看得明白,更看到姜云卿落水之后瞬间染红的水面,看着她身形几乎瞬间就被御河出口附近的湍急水流卷了进去,顿时脸色大变。 孟少宁一把推开身前之人,直接便跳了下去,疯狂的朝着那边游过去,而伏猛见状更是大惊失色,大喊了一声“四爷”,就急急跟着跳了下去。 …… 京中御河平静,可连接沧澜江附近的出口却是河流湍急,那些将士将漂浮在水中的人一个个的拉了起来,却也眼见着其中一些人被水流淹没消失无踪。 孟少宁拼命的朝着那边游过去时,那里却早已经没了姜云卿的身影,若非是伏猛将他抓住,拼命拉着他朝回拖了回来,恐怕就连孟少宁也会被那急流卷了进去。 两人在水中泡了很久,精疲力尽的孟少宁才被伏猛拉上了岸,而此时岸边那些被救起来的人早已经哭成一团。 “云卿……” 孟少宁满目茫然的站在岸边,看着那不断翻涌的水面,眼底全是迷茫。 为什么,为什么小鱼儿死了,连云卿也没了…… 他答应过要护着云卿的,他答应过要将云卿带回去的…… 岸边哭声渐浓,那些人一些害怕大哭,一些却是愤恨大骂,骂李广延狠毒,骂姜云卿为什么不一早救他们,骂她睚眦必报为什么要将他们扔进水里。 她既然要救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寻个地方,将他们放下来。 那水流湍急,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没命了! 孟少宁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就听到那一声声骂声和怨怪声。 他往日儒雅的脸上染满了戾气,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更满满都是凶狠之色,猛的转身朝着那边走去,一巴掌就扇在那叫嚷的最厉害,之前说她是长远伯家小姐的那个女人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生生打断了所有的哭喊怨骂声。 孟少宁寒声道:“你们和她无亲无故,她拿她的命救了你们,你们有什么资格怨怼?!” “你们可知道今天京城之中死了多少人,你们又知不知道抓住你们的是什么人?” “李广延心狠手辣,灭了齐王府,杀了宗蜀公主,挑起京中暴乱,你以为他会这么好心留你们性命到下一个渡口,再让你们安然离开?!” 第1356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等离开御河出口,入了沧澜江,你们没了用处,你们这些人就只能成了那江中鱼食。” “我们本可以不顾你们性命,杀了李广延,朝廷不会怪罪半句,可就是因为你们,云卿拿自己性命冒险,你们的命都是她换回来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怨恨她?!” 孟少宁满目寒霜的看着那些被姜云卿救回来的人,眼底染上杀意: “再叫我听到你们说她半句不好,我要了你们的命!” “伏猛!” 孟少宁厉喝出声。 伏猛浑身湿淋淋的,衣裳紧贴在身上时,越发衬托的他一身精壮之势:“四爷。” “传令,全力搜寻云卿踪迹,活要见人……” 孟少宁顿了顿,脸色转白,眼中猩红一片,咬牙道:“死要见尸!!” …… 君璟墨带兵入宫后,跟魏卓很快就碰了头,两方齐齐动手之下,几乎不到一个时辰,就压下了宫中动乱。 孟祈和孟天硕斩杀了几个临战不肯出战的将领,强行带兵镇压了四门乱局,等到京中平定下来时,君璟墨和孟天硕直接带着人入了宣政殿中,而太子李豫,左相甄洪安,还有宁王以及几个朝中老臣,都在殿内。 太子并未坐在龙椅上,却是站在龙椅下首的地方,见到君璟墨入内时,没有慌乱,没有心虚,只是开口道:“璟王叔来了。” 那般平静的模样,就像是往常每一次见面时一样。 如果不是殿内四处可见的护卫,不是那些人手持利器直指着他们的话。 君璟墨抬头看了他许久,目光落在太子越发与先帝肖似的容貌和那双眼睛上,陡然出声:“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豫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眼中划过抹愧疚,却一闪而逝,再看着君璟墨时便全是冷静之色:“我知道璟王叔有很多事情不解,但是这些事情一时片刻也说不清楚。” “眼下最重要的是元成帝的事情,等处置完后,我会单独与璟王叔负荆请罪。” 君璟墨听到那句“负荆请罪”之时,忍不住掀唇冷笑出声,而李豫听到他声音中的嘲讽却半点不怒,只是直接开口说道: “年前的时候,陈王谋逆,并牵扯出数年前阳荆谷旧案时,璟王叔将此事交给了我去调查,我在调查老王爷之死时,曾无意间得到了一份陈王亲笔所写供状之词,言及当年阳荆谷战事并非陈王一人所为,而是受元成帝指使。” “我当时便察觉不对,怕打草惊蛇将此事压下,一路深查,后却查出元成帝不仅联手陈王害死君老王爷和君世子,甚至害死我父皇、母后,假借我父皇身边总管太监汪启之手,伪造传位诏书,谋夺皇位。” “十年前若非璟王叔及时回援,他甚至可能将我杀害一并斩草除根。” “如今人证物证我皆已经寻到,元成帝手中皇位并非我父皇当初亲传,而是他谋权篡位,弑君夺来的。” “我不忍我父皇枉死,更不忍大燕天下落在这种歹毒之人手中,今日才与朝中各位大人一起入宫,要将他夺去皇位拿回来,以告我父皇、母后在天之灵。” 第1357章 礼义廉耻全都喂了狗了! 君璟墨听着李豫口中言之凿凿,眼底染上寒霜之色。 孟天硕更是须发皆张,怒声道: “你简直放屁!” “就算当年的事情是元成帝所为,你也大可寻璟王与你一起跟皇室讨要公道,为什么要以谋反的手段来逼宫围城?你可知道今日城中死了多少人?!” “你可知道那南梁、宗蜀之军险些攻入皇城?!” 孟天硕怒声道: “你就为了个皇位,为了你那些私心私欲,将这京中数万百姓性命当作儿戏,将大燕江山当作儿戏,与李广延那乱臣贼子联手,祸乱京城。” “你简直愧对你们皇室的列祖列宗!” 孟天硕骂完之后怒视着甄洪安寒声道: “甄洪安,江春明,杜长东,还有你们几个!” “你们都是三朝老臣,都是太上皇在位时便立下的辅政大臣,是大燕肱骨,可是如今你们几个居然和这个竖子小儿一起闹出逼宫之事。” “你们知不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知不知道多少人丧生其中,那些人的尸骨能堆满你们所有人的府中。如果我大燕因他而乱,江山因他而毁,你们就是大燕的罪人,你们那些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全都喂了狗了!” 孟天硕本就是忠义之人,哪怕元成帝一再打压,甚至将他困缚京城,他也从来没生出来过叛乱之心,就连当初君璟墨偶有提出之时,他也从来都不同意用战事来解决皇权归属。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会突然反了,而此时看着跟太子站在一起的甄洪安等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孟天硕想起刚才战死的那些人,想起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骂起甄洪安和李豫等人时毫不留情。 李豫还好,早在和李广延联手之时,他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骂声,可是甄洪安等人却被孟天硕骂的抬不起头来,孟天硕的那些话犹如一记记耳光,直扇的他们满脸通红。 君璟墨冷眼看着李豫,只觉得他陌生至极,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元成帝在哪里?” 李豫说道:“他害死先帝,罪不可赦,我已经将他囚禁起来。” “呵……” 君璟墨听到李豫的话,顿时嘲讽出声:“你动作倒是快,下一步呢,想要我辅佐你登基?” 宁王在旁开口道:“璟王,太子本就是先帝血脉,朝中正统,元成帝谋害圣驾在前,又害死君老王爷和世子在后,其德其行都不堪为我大燕之主。” “太子既有先帝血脉,又是朝中储君,理应归还帝位于他……” “刷!” 一道寒光,直接擦着宁王的脖子刺进了他身后的柱子里,吓得宁王脸色瞬间发白,而周围那些侍卫纷纷拔剑满脸警惕的看着君璟墨,就连甄洪安等人也是吓了一跳。 君璟墨冷眼扫向宁王:“本王让你说话了吗?” “你……” 宁王气得浑身发抖,张嘴欲言,可是脖子上的刺痛,还有君璟墨眼中杀气硬生生的将他口中的声音堵在了喉间。 他隐隐有种感觉,此时他要是开口,君璟墨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第1358章 这天下,本王要了! 璟墨见宁王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嘲讽扬扬嘴角,这才淡然朝前走去。 等走到李豫身前不远处时,看着那些围拢过来戒备的侍卫,君璟墨嘲讽说道: “本王教了你十年,你能蛰伏至此,骗过了本王,甚至于敢和李广延联手算计本王,到了此时还敢让本王送你登基,你倒是说说,你手中还有什么筹码?” 君璟墨侧头看了眼手中长剑,眉眼中全是寒芒。 “有什么筹码,你最好现在就说出来,你该知道本王没什么耐心的。” 李豫看着君璟墨,脸上少了往日单纯亲昵: “父皇曾经留下一封传位诏书,此时应该已经传遍了京城。齐王府因璟王妃被斩尽杀绝,谋杀皇室亲王、郡主的罪名,哪怕是璟王叔也护不住她。” “还有孟少宁,他是宗蜀大皇子,当年宗蜀内乱之时,遗落于大燕境内,被孟家收养,孟家数代为将,镇守昌平关,却养了个宗蜀皇子当儿子。” “孟老将军,你说这个时候,若叫人知道孟四爷的身份,孟家会如何?” “世人是相信我这个大燕太子与南梁、宗蜀之人联手造反,还是相信宗蜀皇长子与大燕皇城挑起叛乱,意图不轨?” 孟天硕脸色一变,怒声道:“你放屁!少宁怎么可能是宗蜀皇子?!” 李豫回答道:“是与不是,孟老将军回去一问便知。”他说完后看着君璟墨说道:“璟王叔,我所要的只是大燕皇位,绝不夺你和孟家手中兵权。” “我也不要其他,只要你认了我这个皇位,齐王府的事情、孟家的事情,我都能全数不计较,甚至替他们解决干净,绝不为污姜云卿和孟家半点名声,你意下如何?” 孟天硕见李豫说的这般肯定,脸色乍青乍白,怎么都没有想到孟少宁居然是宗蜀的皇长子。 眼下京中正乱着,宗蜀的人也在这次的暴乱中掺合了一脚,如今那些使臣全被抓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孟少宁的身份暴露出去,几乎不做他想,所有人恐怕都会以为是孟少宁勾结外敌祸乱京中。 到时候他们孟家又怎么能逃脱的了关系? 之前为了平定乱局,他和孟文峰、孟祈下狠手杀了几个不肯出兵的将领,此时恐怕也成了他们作乱的把柄,孟天硕怒眼朝着李豫看过去,寒声道: “是你故意不让戍卫营和京中驻军出兵平乱?!” 李豫没说话,只是紧紧看着君璟墨。 他表面上十分平静,看似胜券在握,可是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被长袖掩着的手紧张的握了起来,指甲几乎刺破了掌心,指尖紧握着时甚至有些痉挛。 “璟王叔意下如何?” 君璟墨看着李豫,对着周围所有人紧紧看着他的目光,突然扬唇露出个笑来: “李豫,你跟了我十年,学会了阴谋算计,学会了隐忍蛰伏,学会了拉拢人心,心狠手辣,可有一样你却是到现在都还没学会。” 他手中长剑直接对着李豫,寒声道: “死人,是不需要讲条件的。” “成王败寇,我君璟墨何曾在意名声,既然你这么喜欢反,那本王就反给你看。” “这天下,本王要了!” 第1359章 谁敢反抗,杀无赦! 李豫脸色大变,宁王等人更是满脸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君璟墨会说出这般话来。 甄洪安急声道:“璟王,有什么事情好商量。” 宁王也是大声道:“璟王,太子乃是当朝储君,更是先帝血脉,今日之事亦是情非得已。太子并无意与你为难,你难道真的要担上造反之名,污了君家列祖列宗的清名吗?!” “笑话!” 君璟墨闻言面无表情的看着甄洪安,寒声道:“我君家当年随太祖一起征战四方,得太祖亲口允诺天下共治之言,若论正统,我君家和逊于你们李家?!” “我君家先辈不愿争逐名利,才甘愿退居王位辅佐李氏天下,安定这大燕江山,可你们李家却非要逼着我们君家去反。” “既如此,那本王就算反了又能如何?” 君璟墨冷眼看着神色大变的几人:“拿名声来威胁本王,本王何曾惧之。你们相不相信,本王就算夺了这天下,出了这宣政殿大门,本王叫这天下人说不出我君家半句不是。” “李豫,你跟着本王十年,学会了所有,却独独忘了什么叫做成王败寇,后世史书如何,全由胜者书写!” 君璟墨一挥剑寒声道: “将他们全部拿下,谁敢反抗,杀无赦!!” 魏卓等人本就是君璟墨的人,更明白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更何况今日之事由太子挑起,他们都是知道当年君璟墨是如何保下太子性命,保住他储君的位置,可他如今却来算计君璟墨,更是毫不顾忌城中百姓。 与其让太子当政,倒不如让璟王夺了这大燕天下,成为这大燕之主。 叶三大声道:“谨遵王爷令!!” 魏卓、叶三等人带着直接冲入殿内,李豫等人都是大惊失色,李豫原本算计好了所有,甚至也替自己想好了退路,想要用孟家之事来要挟君璟墨,可谁知道君璟墨居然会直接动手。 他吓得连忙后退,而身后那些侍卫齐齐上前想要拦截,叶三、魏卓等人却毫不留情,遇到阻拦之人全数斩杀,杀了没多久,对面那些人便全数怕了,李豫更是急急后退。 怎么会这样? 这么会这样…… 李豫被人护在中间,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看着那几乎被鲜血染红的大殿,耳中嗡嗡作响。 君璟墨明明最在意大燕江山,最在意天下百姓。 他曾教他仁君之道,处处告诉他以天下苍生为先。 今日局势,他不该先行妥协,将外间平稳下来,免得战火突燃吗…… 往日元成帝那般逼迫,君璟墨仍然肯隐忍退让,可如今他为什么会直接动手? 李豫原以为笃定的事情尽皆翻盘,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他叫了十年王叔的男人。 李豫等人哪怕准备充分,可是在面对君璟墨带进宫中的精锐之人时,依旧抵挡不住,没过多久他们就全数被叶三等人拿下。 宁王身上满是血迹,被反扣着手跪在地上。 第1360章 乱臣贼子? 他脸上贴在地面,挣扎着怒声道:“璟王,你个乱臣贼子,父皇当年说的没错,你们君家早就有谋逆之心,你今日伤了太子,你们君家定会遗臭万年……” “刷!!” 君璟墨手中长剑一挥,竟是直接刺穿了宁王的喉咙。 他满脸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死死凝视着君璟墨,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当真会动手杀他,而李豫等人见到“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宁王时,才真正明白了君璟墨的冷厉。 君璟墨手中长剑还滴着血,寒声道:“宁王带兵谋反,刺伤陛下,后死于乱军之中,将他的尸体带出去悬挂于武直门外,让所有人都知道,谋逆之人的下场。” 他说完后看着李豫,那目光中的冷色让得李豫脸色惨白。 “太子受人蛊惑,围困皇宫,将其囚禁于东宫之中,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准他踏出半步。” “左相甄洪安,右相温春明,御史杜长东,承安督军班善等人……明知奸人挑唆,意图祸乱我大燕江山,乱我大燕根基,身为朝中重臣不知劝阻太子,反与南梁之人同流合污。” “将他们全部打入诏狱,其亲族家眷看守起来,待到查清罪名一并处置!” 甄洪安等人脸上都是血色尽消,甄洪安大声道:“璟王,你当真要如此决绝,你君家世代忠义,难道你真要当那乱臣贼子?!” 君璟墨冷眼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直接转身朝外走去。 甄洪安等人跌坐在地上。 杜长东与君璟墨交际不深,此时见他这般决绝,忍不住脸色惨白的说道:“璟王不是最在意天下安定吗,他不是最在意大燕江山吗,太子,左相,你们不是说他绝不会与太子决裂,让得大燕分崩离析吗?!” 甄洪安闻言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李豫也是脸色苍白,看不到半点血色。 孟天硕一直站在一旁,此时听到杜长东的话后,这才满是怜悯的看着他们说道:“谁告诉你们他在意天下,又是谁告诉你们,他会为了苍生隐忍?” “太子,你跟随璟王十年,难道就不明白,大燕如何,苍生如何,跟他从来没有半点关系?你可知道,当初阳荆谷之事暴露时,若非云卿阻拦,你李家天下早已经易主。” “璟王对你亦师亦父,你如果能安安稳稳的坐着你的太子之位,他绝不会去动你,可是你却触了他逆鳞……” 孟天硕看着几人摇摇头,当初的他们,何曾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时候君璟墨虽曾想过夺权之事,却从未去做过,权势名利于他来说,根本就未曾放在心上过,甚至于哪怕知道皇室和君家纠葛,君璟墨也从未曾去想过要主动废黜太子。 可是太子却偏偏要主动凑上前来,甚至和李广延联手动了姜云卿,云卿对璟王来说就是动不得的逆鳞,太子等人是生生逼得君璟墨去反。 孟天硕看着脸色惨白,几乎看不到半丝血色的李豫,还有神色恍惚的甄洪安等人片刻,开口道:“你们最好期待,李广延并没有伤了云卿,否则……” 第1361章 她不会有事! 孟天硕想起生死不知的姜云卿,脸上陡然冷厉了几分,染上了煞气:“将他们带走!” “是,孟老将军。” …… 京中风云突变,齐王府突起大火,府中之人死伤殆尽的事情,惊动了京中所有的人。 然而还没等京中之人回过神来,原本紧闭着的东西四门便传来了喧哗之声,紧接着宫门被破,向来听话的太子突然造反,带兵围困皇宫,将元成帝困于宫中。 璟王、孟家、魏家带兵勤王,将太子于宣政殿内拿下,同行丞相甄洪安、温春明等人一并打入诏狱。 元成帝因宫变之时身受重伤,于御龙台中昏迷不醒,太后、皇后等人饱受惊吓,也接连病倒,后宫大权落于吕太妃之手,而朝中大权则是全数落于璟王君璟墨手中。 君璟墨派兵镇压城外乱局,强势斩杀了一批趁火打劫之辈,将其人头砍下之后悬于菜市口,更将蛊惑太子谋反的宁王尸首悬挂在武直门外,震慑诸人。 京中一时间血流成河,可也因为君璟墨手段狠厉,只花费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将京中乱局稳定下来,而也在这时,京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大燕变了天了。 君璟墨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等到临近夜间时,他才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孟少宁和伏猛等人。 他们在御河出口打捞了许久,从河里捞出了无数具尸体,却唯独没有找到姜云卿。 叶三低声道:“属下已经让暗谷所有的人顺着御河出口至沧澜江下一路寻找,只是入得沧澜江后,出入口众多,而且最近山上积雪融化,前几日又下了一场大雨,沧澜江中水势湍急,王妃她……” “她不会有事!” 君璟墨手中握紧,脸色出乎意料的平静。 叶三嘴唇张了张,一时间说出话来。 孟少宁则是脸色苍白,无颜面对君璟墨。 他白日里下水之后,身上就已经受了寒,后来带着人在御河出口寻找姜云卿的下落,又一直未曾回府,此时他身上的衣裳皱巴巴的,再无半点往日光风霁月的模样。 唇色有些发青,一双眼睛也是微红。 “是我无用,弄丢了云卿。” 孟少宁开口时,声音沙哑难听,他答应了君璟墨,要带着姜云卿回来,可他却弄丢了她。 君璟墨抬头看着孟少宁,目光落在他脸上,顿了片刻才说道:“叶三,你和伏猛先下去。” 叶三点点头,就直接朝外走。 而伏猛迟疑了片刻,也才跟着退出去。 孟少宁对着君璟墨说道:“是我太过自大,没料到李广延会用那般手段逼迫云卿,若是早知道这样,我一早就该直接让人杀了李广延……” 只要李广延死了,就不会有御河边上的那一幕。 姜云卿也不必为了君家和孟家的名声而做妥协,最后坠入水中。 君璟墨声音冷沉:“跟你无关,云卿不会让那些人死,不仅仅是为了孟家和君家。” 姜云卿总是那样,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最是心软。 第1362章 情丝蛊,生死同行(一) 哪怕没有孟家和君家,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妇孺一个个死在眼前。 孟少宁想起落水时的姜云卿,忍不住红了眼眶。 君璟墨抬头看着他说道:“你以后准备如何?” 孟少宁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君璟墨说道:“李豫和甄洪安他们既能知道你的身份,朝中其他人恐怕也瞒不了多久,我虽能让人强行将这消息压下来,但是孟家未必能够安稳。” 孟少宁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会回宗蜀。” 君璟墨抬头看着他:“你若是不想回,我会想办法替你将身份瞒下来……” “如何瞒?太子和李广延这次本就是冲着你和孟家而来,外间绝不可能没有留下后手,除非我假死舍弃孟四的身份,从此往后永远都不出现在京城,否则孟家将会因为我的身份永无宁日。” 一个大燕将军,镇国肱骨,却养着敌国皇长子。 孟家将会因为他永无宁日。 孟少宁声音微哑: “我往日总以为,就算没有权势,我也照样能守住我想要守护的东西,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根本不是。” “君璟墨,你既然夺了这大燕,就不妨干脆夺了这天下,如果有朝一日望眼之处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时候,还有谁敢算计我们?” 孟少宁脸上卸去了一贯的淡雅,染上锋芒之色。 “宗蜀这次前来大燕损失惨重,就连桑原公主也死在了京中,宗蜀定会以此为借口挑衅。” “我知道你未必会怕了他们,但是如今南梁虎视眈眈,宗蜀若有异动,南梁赤邯定会趁火打劫,朝中如今不稳,数月之内经不起折腾。我若能回宗蜀,定能够平息两国纷争。” 而且孟少宁有一句话没说。 这次李广延能够在京中兴风作浪,就算有李豫从旁帮忙,也少不了南梁助力。 那城外作乱的人群,那跟随李广延擒了妇孺要挟他们的人,无一不是精锐之师,当初李广延的势力被摧毁的一干二净,就连他手中暗桩也因为李清泽反水而被全数拿下。 如今他能寻到那么多人帮忙,除了南梁皇室,孟少宁想不到别人。 南梁借李广延挑起李豫和君璟墨之间纷争,算计他们,更害死了小鱼儿,让得姜云卿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君璟墨看着他:“你想好了?” 孟少宁说道:“想好了。” 君璟墨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道:“那你跟外公他们说好,明日就启程离开。” 孟少宁自然知道君璟墨的意思,如今京中虽然看似安稳下来,可实际上暗潮涌动,虽然宫中已然被君璟墨控制住,可是他想要拿下皇位,彻底掌握朝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他这个宗蜀皇长子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隐患。 如今他身份还没有暴露出来,孟家不会因此受牵连。 他及时离开之后,只要毁了孟四这个身份,从此往后就再无人能拿此事要挟孟家,否则等他身份暴露之后才离开,一切就都晚了。 第1363章 情丝蛊,生死同行(二) 世人猜忌,流言蜚语,足以压垮孟家数代清名。 孟少宁沉声道:“我明天一早就离开,等我走后,孟少宁会死在这次暴乱里,从此往后,孟家再无孟四此人。” 他抬头看着君璟墨低声道:“璟王,我孟少宁一生从不求人,只此一次,无论云卿能不能回来,还请你能够护我孟家,护我父亲周全!” 君璟墨冷声道:“云卿一定会回来!” 孟少宁脸色顿了顿,看着君璟墨毫不犹豫的笃定之色,半晌后才缓缓溢出抹笑来:“对,她一定能够回来。” 姜云卿是奇迹,也是他从未曾见过的坚韧之人,她绝不会就这么容易丧命,她一定会回来。 …… 孟少宁离开后,叶三走了进来,看见君璟墨垂眼坐在那里,有些担心道:“王爷,王妃她……” “她还活着。” 君璟墨伸手抚着心脏的位置,那里虽然有刺痛,可是心蛊却还安然活着,上次围场之中,他只是告诉了姜云卿,心蛊食血之后,便只能以她之血解除蛊毒,她若亡了,他也活不了。 却没有告诉过姜云卿,那心蛊之所以名叫情丝蛊,是因为蛊毒如情丝,丝丝绕骨,见血蔓延,当初他饮了姜云卿的血压制蛊毒的同时,心蛊便已有子蛊入了姜云卿体内。 同生共死的意义,是因为种食蛊血的人一旦死了,心蛊感应到子蛊死亡,便会同时死亡。 如今心蛊还活着,就说明姜云卿还没死。 叶三看着君璟墨的动作,这才蓦的想起心蛊来,他顿时眼前一亮,大声道:“对啊,心蛊还活着,王妃定然也还活着!” 君璟墨开口:“继续命人去找,顺江而下,所有出入口的地方派人去寻,还有,让暗谷、隐卫还有各方驻军全面追杀李广延和南梁诸人,发通缉令到各个州县,通报李广延下落者,赏千金,献上李广延人头者,赏万户侯!” “派人通知南梁关卡,一旦发现李广延踪迹,杀无赦!” 叶三听着君璟墨的话,脸上也是冷了下来。 想起李广延的无耻,想起他居然拿平民来要挟姜云卿的事情,脸上就浮现阴沉之色,开口道:“属下遵命!” 叶三领命出去之后,君璟墨才一个人立于窗前,他紧紧握着掌心,看着夜色眼中露出淡淡猩红之色。 他想要不顾一切的找姜云卿,想要亲手去杀了李广延,想要第一时间找到姜云卿,可是他不能……他若走了,这京中局势就再也稳不住,他一旦离开,他还拿什么去寻姜云卿,去保护她竭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一切? 她护住了君家和孟家百年声名,她想要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能回来,你所想要的我全部都给你。 可若没了你…… 君璟墨握着手心的瓷瓶,看着那净白无暇的瓶身一字一句道:“我定拿这天下,与你陪葬!!” …… 孟少宁出来的时候,孟天硕就守在门前,面对孟天硕的目光,孟少宁几乎不敢抬头,那一声“父亲”卡在喉咙口,许久许久他才叫出声来。 第1364章 兔崽子 孟天硕看着幼子,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知晓的。” 孟少宁紧抿着嘴唇,半晌后才低声道:“十七岁时。” 孟天硕愣了愣,想起很久前的记忆,想起自己这个小儿子十七岁生辰后,突然舍弃了他一直喜欢的学业,舍弃了大好前程,执拗的非要去从商。 那时候一向乖顺的孟少宁头一次叛逆,头一次顶撞他和他几个哥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门心思的想要去当一个商贾,完全不顾及世人眼光。 那时候他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知道孟少宁身份后,孟天硕才有些恍然。 “所以你是因为记起来年幼时的事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怕牵连了孟家,所以才一心不肯入仕,只想当个商人?那时候我和你大哥他们轮流问你缘由,你怎么都不肯开口,却原来是因为你的身份。” “少宁,你怎么这么傻?” 孟少宁眼眶微红,低声道:“父亲,其实我早该离开孟家的,在我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我就该走的,可是我舍不得你和大哥他们,更舍不得孟家。” “我以为我不沾染朝政,以为我低调行事,以为我成为个商贾便不会牵连了孟家,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是那个会毁了孟家百年清名,毁了父亲一身傲骨的存在。” 孟天硕听着向来清冷的小儿子这般说话,虎目也是不由微微泛红,他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如同往日一般低喝出声:“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 “你是我儿子,是孟家四郎,孟家从无牵连一说,你也不准胡说八道。” “你要记得,有什么事情爹和你大哥他们都会罩着你,谁敢多说半句,爹撕烂他的嘴!” 孟少宁被打了一下,听着孟天硕护短的话,眼中染上湿意:“父亲,我要走了。” 孟天硕身上一僵,那强撑着的笑脸瞬间就垮了下来:“非走不可吗?” “恩,非走不可。” 孟少宁说话时带着隐约的鼻音:“我若不走,孟家和璟王都不会安宁。” 孟天硕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孟少宁微垂着头的模样,半晌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最终全部化为无声。 两父子站在廊下许久,孟天硕才强扯了扯嘴角说道:“走吧走吧,反正你这些年也东奔西跑的没几个时间留在府里,你走了我还清静一些,省的你这兔崽子天天气我。” “等去了宗蜀之后,你好歹也是个皇长子,记得别丢我们孟家的脸,要争就争那个最高的位置,别寄人篱下被人欺负,要不然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孟少宁眼睛红了一片,低声道:“我会的。” 他定会拿了宗蜀,有朝一日,能让孟家再不怕受他牵累。 孟天硕狠狠一闭眼,转身朝着廊外走去。 孟少宁对着他的背影退后半步,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朝着孟天硕磕了三个响头,而那边孟天硕走过横廊之后,顿时忍不住老泪纵横,捂着眼躲在廊柱之后,哽咽出声。 “兔崽子!” 第1365章 我定会踏平南梁,替她讨回公道 孟少宁在廊下跪了很久,直到孟天硕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起来。 “四爷……”伏猛上前。 孟少宁声音带着沙哑道:“去见霍禾元。” 伏猛迟疑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道:“四爷不去张家了吗?” 孟少宁对张妙俞的感情一直朦朦胧胧,甚至于连伏猛都半点未曾察觉,可是当孟少宁听到张妙俞死讯的那一刻,他陡然煞白的脸色,还有那突然浮现出的慌张,却依旧让伏猛明白了些什么。 他低声说道:“此次和宗蜀之人离开之后,除非是夺了宗蜀皇权,否则想要再回大燕是不可能的事情,四爷不再去见见张小姐吗?” “看了又能如何?” 孟少宁听到张妙俞的名字,微垂着眼帘遮掩了眼底的暗色:“她死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如今的身份连孟家和君家都怕他们受到牵连,又何必再去牵扯张家。” 他声音喑哑,明明平静至极,可却无端让人生出难受来。 “我与她本就无所关联,又何必去害了张家清名,累了她身前清誉,至于她的仇……” 孟少宁声音瞬间便沉了下来: “君璟墨如果能杀了李广延也就罢了,若他不死,他必去南梁。” “我如今无权无势,不能将他如何,可有朝一日等我夺权,我定会踏平南梁替她讨回公道,慰她在天之灵。” 孟少宁捏了捏指尖,想起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笑容灿烂的像是冬日暖阳,能温暖了身边所有人的女孩儿,脸上温柔之色寸寸褪去,像是失了阳光的黑夜,那双眼里再不见如星辰碎芒,只剩下一片暗沉之色。 “去宗蜀使馆。” …… 谁也没想到,朝中形势会变得那么快,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便死的死,伤的伤,下狱的下狱,圈禁的圈禁,以至于短短两日时间,整个朝中便完成了大清洗。 君璟墨并没有直接登基夺位,依旧还是占着摄政王之名,只是如今元成帝“重伤”在身,太子因造反被圈禁,朝中几个皇子都是人心惶惶。 璟王的手段太过凌厉,甚至毫无半点留情,朝中那几个皇子都怕自己成了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个个龟缩府中,谁也不敢擅动,而在左右相全数被打入诏狱之后,张阁老暂时接管丞相之位,翰林院掌院祝书荣接管礼部,张黎安接管工部…… 朝中大臣眼睁睁的看着官位更迭,短短两日便补足所有空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而当亲眼看到君璟墨将替太子说话,指责他篡权夺位的恒安侯罗阳鸿打入大牢。 半日后将其收受贿赂,与宁王、太子联手,屯兵造反的证据送往大理寺,将其拉往菜市口问斩,头颅成为菜市口边上悬挂的其中一个之后,朝中再无一人敢出面与璟王为难。 所有人都收敛锋芒,谨慎行事,一时间朝中竟是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在这中间,京中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震惊了所有人。 第1366章 安和县 东林乡君姜云卿被李广延所擒,后因为救被其掳掠千余百姓,坠入沧澜江生死不知。 而孟家四爷孟少宁在带兵追捕李广延时不慎受伤,后又因在御河出口搜寻璟王妃下落受寒,回府之后大病了一场,于两日后不治身亡。 孟家替孟少宁办了丧事,陈滢跪在灵前哭得大病了一场,而君璟墨却是依旧按照婚期“娶了”姜云卿,让其成了璟王妃,并且派兵追捕李广延,搜寻璟王妃下落…… …… 大燕皇城的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到各地,其他几国在知道大燕皇权变动时都是有些蠢蠢欲动,而在赤邯与大燕、南梁交界的安和县里,几辆马车如同巨大的笼子一样,里面关着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 马车停在了一处院子前面,那木门“砰”的一声被拉了开来,紧接着站在外面的一个矮胖男人骂骂咧咧出声:“今天什么破运气,不仅没卖出去一个,还赔了十几两银子。” 他有些迁怒的狠狠一甩鞭子怒声道: “你们一个个还呆在里面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出来进去!”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卖不出去,老子就把你们全部送去窑子里!!” 车笼子里面的女孩儿有些神情麻木,有些面色惨白,却都是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的从车笼子里面下来,显然早已经习惯了这人的打骂,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女孩从车上下来时不小心踩到了东西,身形一歪就摔在了地上。 那矮胖男人顿时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怒骂出声: “干什么?趴在地上给谁看?走个路都走不好,难怪卖不上个好价钱!” 他仿佛泄愤似得,手中鞭子连连落下好几次,鞭鞭到肉,直打的地上那女孩儿抱着头惨叫出声,周围的其他人要么是冷眼旁观,要么是垂着头浑身发抖。 而那矮胖男人见状就像是打出了兴趣似的,半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们这些贱皮子,以为到了这里还是大家小姐,我告诉你们,在这里你们是货物,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走个路都能跌倒,晦气的东西,难怪老子卖不出去,还白赔了十几两银子!” 周围的那些女孩听到他的打骂声,眼底有些屈辱,却无人敢说话。 那胖子又是狠狠一鞭子落下去,谁知道就在这时,他手里的鞭子却是突然被人抓住。 “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 那胖子扭头便满是狰狞骂出声,谁知道就撞上一双幽黑的眸子。 那是个面容还算俊秀的男人,身量不高,身材有些瘦弱,脸色也是苍白,唯独一双眼睛黑黝黝的格外渗人。 他声音像是砂石磨过,难听的厉害,而脸上鼻翼处有一道疤痕,直接贯穿了半张脸,生生毁了那俊秀的模样。 那人神色冷然,对着胖子开口说道:“她身子很弱,这几鞭子下去足够让她吃了教训,你若再打,要么请大夫,要么出人命。” 第1367章 江青 “用你来管?老子就是打死她,一卷草席扔出去了事!” 那胖子厉声说完,用力扯了扯鞭子,却是一时没有扯出来,他顿时大怒:“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多管闲事,赶紧放手,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那男人闻言手中一松,对面那胖子冷不防的手中一空,顿时拿着那松开的鞭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他顿时大怒,扯着鞭子就想动手。 那人却是开口道:“你若是想死,那就继续打。” 对面那胖子面色一僵,猛的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声音沙哑道:“一个完好的奴隶,作价十五到十八两,而样貌清秀肤色均匀,能够卖于富贵人家的最少也有二十五两,哪怕最低卖进青/楼/妓/院,少说也有十两。” “这段时间,你伤了她们里面不少人,之所以卖不出去,也是因为人人身上有伤,接连三场无人交易,你已是无法交代,要是这个时候再打死了人,赔上数十两银子,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你?” 那胖子脸色一白,刚想开口。 那男人就已经继续说道:“别说你打杀了人就可以封口,先不说这里人多眼杂,要是死了人必定会让人知道,就说你眼前的这一批人,到你手里之前已经经了三人的手。” “前面两个人一个因为私吞银两被剁了手脚,另外一个因为强要了手中奴隶的身子坏了规矩,被废了子孙根卖进了男娼馆,你觉得你能够比他们更强?” 那胖子听着她的话,蓦的想起上两任“管事”的下场,顿时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 他盯着那男人想要强撑着挽回颜面,可是撞上他那双眼睛却是陡然身上一阵发寒。 旁边一个人眼见着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急声道:“江青,你怎么跟管事的说话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做这一行就要讲这一行的规矩,既然是货物,就不能随意损坏,若有损坏便卖不上好价钱,到时候折损的东西由谁来赔?” “二爷要是问起来,你去跟他交代?!” 一句“二爷”,让得那两人齐刷刷的变了脸。 江青淡淡看了两人一眼,直接上前将刚才被打的那个女子扶了起来,然后对着那些个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的女子说道:“都进去吧,好生守着规矩,你们两个扶着她一些,替她看看伤。” “谢谢青哥。” “谢谢你阿青。” 那些女子顿时如蒙大赦,对于江青把她们比作货物的话没有半点怨恨,反而都是齐齐感激出声。 她们连忙上前手忙脚乱的扶着那个受伤的女孩,然后满是感激的看了江青一眼之后,这才快速进了里面的仓房。 江青扭头道:“大头,去取些伤药来。” 被叫做大头的人应了一声后,就快速离开。 那个胖子看着江青做完这一切后,就直接转身离开,根本没跟他打一声招呼,他顿时又羞又恼,气得脸上涨红怒声道:“他是什么人?!” 第1368章 邪门 旁边那个之前说话的小个子连忙拉了他一把,低声道:“田管事,你可别跟他犟着来,这小子邪门的很。” 那胖子闻言皱眉看着他:“邪门?” “是啊,邪门!” 那小个子低声道:“你还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来的吧?” 田管事抬头看着那个小个子皱眉道:“有话就直接说,卖什么关子!” 那小个子连忙说道: “他是鲁管事在的时候,被他手下的人伢子顺手从运人奴的船上捡回来的人,那个时候他受了重伤,又说自己失了记忆,混在咱们送人的商船里,鲁管事一直觉着他会没命,可谁知道他居然挺了过来。” “后来鲁管事就打算把他一起卖出去,谁知道没过多久,鲁管事就因为私吞银两的事情被二爷给剁了手脚,然后换来了春管事,春管事那人男女不忌,有一次想要强欺这个江青,谁知道被踹断了命根子,险些要了性命。” “那次所有人都以为二爷会打杀了江青,可谁知道二爷那头见了江青一面之后,不仅没有降罪,反而特例让江青恢复了自由身,虽然没给他管事的权利,可事后却是把春管事直接送去了男娼馆。” 那小个子说起江青的时候,眼中明显存着害怕和忌惮: “田管事,这个江青反正邪门的很,他那双眼睛瞧着人时,让人骨头缝里都生寒。” “二爷对他有些不同寻常,您可别跟他犟着来,免得到时候自己吃亏,还寻不着说头。” 田管事闻言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他只是知道他前头那两个管这事儿的人突然出了事,他才会被二爷提拔送来了这里,却不知道这其中还牵扯了这么多细节。 想起刚才跟江青对着眼时,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田管事连忙打了个哆嗦,低声道:“那小子的确有些邪门……” 那眼睛,冷下来瞧人时,渗人的厉害。 …… 江青离开那里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说是小院子,也不过是两间单房,外加一个简陋的小院,院子里有颗不大的树,还搭了个厨房,空间不算大,可是比起那些被困在一个仓房里的人来说,已经宽敞了很多。 大头去送了伤药之后,回来时就见着江青坐在矮凳上敲敲打打,他不由说道:“我说阿青,你这又是在弄什么东西?成天见你敲敲打打的。” “没什么,就是无聊了。” 江青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然后取了新的铁片过来,放在那台子上随口说道:“伤药送过去了?” “已经送了,虽然挨了几鞭子,不过倒也不算很严重,敷了药应该不会留疤。” 大头名叫潘俊,只是这名字几乎没人叫。 他身材偏瘦,一身的排骨,可是那脑袋却很大,再加上他剃了头发,脑袋顶上光溜溜的,阳光下格外的显眼,所以就得了“大头”这么个名字。 大头蹲在一旁,对着江青说道: “那几个丫头对你感激的不行,简直恨不得给你立个长生牌位了。” 第1369章 想离开吗? 大头说着忍不住笑道: “不过说起来你小子也是真的心软,之前弄了那个姓鲁的和姓春的,今儿个又为了她们得罪了新来那个姓田的。我看你也就是没有银子,要是有钱的话,指不定当真会直接给这些丫头买回去,赎了自由身了。” 江青拿着小锤子,瞧着手中不知道打哪弄来的薄铁片,发出“叮叮”的声音。 听着大头的取笑,他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不会替她们赎身的。” 大头愣了下,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 江青淡声道:“贩卖奴隶的事情各国皆有,本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没有那么滥好心去坏大家的规矩,也没那能力去普度世人救谁出苦海。” 大头闻言沉默了片刻,想起那些个女子的身世,看着面色冷淡的江青说道:“你就是嘴巴硬,实际上心软的跟什么似的,要不是你一直护着她们,她们怕是早就被姓春的糟蹋了。” “你虽然没有替她们赎身,可是你保住了她们的清白,也尽力替她们找了最好的买家。” “不管是为奴为婢还是为妾,总好过直接送进窑/子里,一辈子都只能困在那里不得脱身。” 大头在这一行干了太久,见过无数身世凄惨的女子。 能被贩卖到这里来的,要么是家中过不下去将她们卖出来换取口粮的,再要不然就是失了家里人的孤女,而一旦入了这里,她们的未来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被当成货物卖出去。 如果运气好,能够寻到一个心善的主人家,将来或许还有个好出路,为奴为婢至少不受磋磨。 可要是运气不好,碰见了那种不好的人家,甚至不把下人当人看的,这些女子里面有许多甚至活不过双十年华。 而且如果在卖出去之前她们就失了清白,这种没了价值的“货物”,怕是只能贱卖进那些最低等的窑子里面,做最下贱之人。 江青平日里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大头却是看的出来,他其实是护着那些女孩儿的。 江青手中敲着小锤子低声道:“她们帮过我。” 大头愣了下,恍然:“你是说在船上的时候?” 他倒是隐约听过,当时江青的伤势很重,要不是船上有几个人奴心善,省了口粮给他,替他遮掩形迹,说不得早就饿死在船上,或者被人发现之后扔下船去了。 江青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大头的猜测。 大头早就习惯了他话少的模样,感叹了几句江青知恩图报,然后就蹲在一旁换了话题问道:“对了阿青,这都一个月了,你还没想起来你以前的身份?” 江青动手微顿了顿,下一瞬就一锤子敲在铁片上:“没有,有时候晚上做梦会梦到些,隐约只记得我爹娘都死了,别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那你想没想过离开?” 江青抬头皱眉:“离开?” “是啊。” 大头点点头说道:“你瞧你长得又好,还识文断字,而且脑子还聪明,留在这里多委屈啊,这说到底就是个下贱行当,你离开这里说不准能找个更好的活计。” 第1370章 前途无量 江青听着这话,想也没想就看着大头说道: “有什么委屈的?我没了以前记忆,大夫也说往后未必想得起来,离开这里也没什么去处。” “更何况二爷给我一口饭吃,也没亏待过我,我为什么要离开?至于说这行当下贱……说实话,奴隶贩卖本就是各国都默许的事情,在边境这一块更是常有的。” “这一行的确是不那么好听,可是跟其他家的人比起来,二爷至少不做强逼他人的事情。” “我在这里也待了一个月了,从来没见过这里卖出去的人有谁是被拐来或者强逼着来的,就这一点,旁人就比不上二爷。” 江青敲了敲小锤子,随口说道: “我如今忘了很多东西,也记不起来以前的事,又没有身份文牒没有银子,去哪儿都寸步难行,与其出去冒险,倒不如留在这里,二爷算是好东家,总不会亏待了我。” 大头看着江青认真的模样,从他眼里看不出半点说谎的意思,神色十分自然。 他缓缓笑了起来,伸手想要拍拍江青的肩膀,却被江青下意识的躲了过去。 大头这才想起来眼前这小子最不喜欢与人碰触,那姓春的之前也是打了他的主意,直接被他踹断了命根子,险些没被打死,后来他替二爷整理了一回账目,二爷问他想要什么,他也只说想要个单独的住处,不喜与人同室而居。 大头哈哈一笑,也不尴尬就直接收回手说道: “你小子是个通透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江青不解的看着大头,像是不明白他那句“前途无量”是什么意思。 大头哈哈大笑,也没多解释,只是说道:“行了,你继续敲你这些破玩意儿吧,我先走了,还约了人喝酒来着。” 江青“恩”了一声,也没多问,就看着大头转身离开。 …… 等到大头走了之后,周围再无旁人。 江青放下手里的锤子,将被打的极薄的铁片拿在手中直接走到外面的院子里。 他从水缸里面舀了一勺子水倒进盆里,一边洗着手里的东西,一边感应着四周,见原本守在院子外面的人撤走了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取了帕子,将洗干净的铁片擦拭干净之后,他这才拿着那铁片转身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像是望着天上发呆。 江青…… 不对,是姜云卿。 姜云卿看着头顶被树木遮住了一些的天空,不由有些走神。 从那一天跌落御河之后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月,当初她落水之后身受重伤,被卷进了湍急的水里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水里飘了多远。 那时候她精疲力竭,拼命挣扎着爬上了岸后,却因为伤重根本无法行动。 李广延也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药,让她内力像是完全没有了一样,空空如也。 而当时她失血过多,又被水泡了许久,就算上岸也根本就走不了多远,更不知道京中情形到底是什么样,不敢冒险的情况下,她最后只能想办法混进了那边附近的一艘商船里。 第1371章 易容 姜云卿当时的情况极差,好在她落水之后,身上的东西虽然丢了大半。 可是当初君璟墨送给她的那枚暗谷信物白玉龙缡佩却还留着,而且意外惊喜的是,当初从李清泽脸上扒下来的那张人皮面具,也因为姜云卿的习惯塞进腰带里密制的夹层里,所以也没有丢失。 姜云卿那个时候身受重伤,根本无法一人离开,又不知道京中情况,怕贸然现身会惹来麻烦。 所以就用了面具易容成了男人的样子,怕招人注意便自己在脸上划了一道,扮作男子之后取名江青,混在了那船上养伤。 那个时候她情况极其不好,而且那商船不大,根本就藏不了人,好在当时有几个人奴心肠软,省了口粮给她,又替她遮掩了几日,等船停靠在岸边,她被人发现时,她伤势已经好了一些。 姜云卿就假借失忆为名,成了那批被运来这边贩卖的人奴中的一个。 等跟着入了城之后,她才知道她所在的地方居然是赤邯和大燕、南梁交界的一个名叫安和的地方。 姜云卿人生地不熟,又没有身份文牒,身上又有伤,只能暂时留在了这里,她原是准备养好了伤后悄悄离开,可谁知道她不惹事,事却寻她。 当初曾经在船上帮过她的几个女子险些出事之下,姜云卿不得不动手除了那个姓鲁的和姓春的管事,却也因此招来了这家牙行的主人,也就是那个迟二爷的目光。 姜云卿有些摸不准那个迟二爷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基于惜才对她格外留意,反正这段时间,她身边时时有人窥探,就连看似跟她交好的大头也是被迟二爷派来监视她的人。 姜云卿不敢冒险去送信给君璟墨他们,更何况如今在赤邯,想要送信去大燕也很难,再加上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打听来关于大燕那边的消息。 虽然不算明确,可是君璟墨掌权的消息却也传遍了。 姜云卿知道君璟墨没事,也必定会保全孟家,所以也就先放下了离开的心思安心留了下来,准备等身上的伤势好全了,筹够了药材想办法解了身上的毒性,恢复了内力之后再行离开。 到时候那个迟二爷想来也已经放松了警惕,而且也能给她足够的时间安排了那几个人奴女子的去处。 “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姜云卿低叹了一声。 那天京中乱成那个样子,李豫突然造反,京中四门险些失守,朝中必定大乱,君璟墨想要快速稳定局势,平息乱局,就只有跟皇室翻脸,强行拿下李豫一条路可走。 李豫当了十年太子,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算计君璟墨的心思来,但是身边必定也聚集了不少人,君璟墨动他,恐怕朝中也会有一番大变动。 姜云卿忍不住叹了口气,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自己上一世。 十年朝夕相处,却敌不过皇权利益…… 君璟墨和李豫,何尝不是当初的她和李广延? 第1372章 砸场子 姜云卿想到这里,忍不住摸了一把脸,有些嫌弃此时这张脸上的容貌。 这面具当初本就是比照着李广延的容貌仿照的,所以跟李广延的容貌几乎完全一样,哪怕她后来找机会做了些手脚,又弄“伤”了一些,却也依旧和李广延有六七分相似。 要不是怕她那张脸太过招摇,普通的易容术又太容易被人拆穿,她何至于用这张脸皮,简直时时都在膈应自己。 “江青,江青你快出来!”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被推开,有人快步跑了进来。 姜云卿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将放在一边打好的只有指尖长短的铁片快速收入袖子里面,这才起身走到门前,将院门打开后,就见到站在外面的人。 “怎么了?” 闯进来的是刚离开不久的大头,他脸色难看的急声道:“不好了,出事了,咱们坊市那头的场子被人给砸了,田金盛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姜云卿眉心一动。 迟二爷手中不仅握着人奴的买卖,还开了赌场、窑馆和酒楼,可谓是吃喝嫖赌一样没漏,而在坊市那头的场子就只有一家赌场和两家窑馆。 窑馆大白天的自然不会开着,那出了事的恐怕就只有赌场了。 姜云卿问道:“赌场那边有人闹事?” “不仅是闹事。” 大头急声说道:“听说是有人诬赖咱们场子里的人出千,后来跟咱们场子里的人打了起来闹出了人命,二爷又不在这边,要是真的起了乱子就麻烦了。” 姜云卿看着大头满脸急切的模样,皱眉道:“你先让人看好这边,别让人趁乱闹出什么事来,我去坊市那边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大头急声说道。 姜云卿摇摇头:“你别去,田金盛已经带着人走了,这边没有人看着,你要是再走了,万一有人趁乱捣鬼损了货物,到时候谁都没办法跟二爷交代。” “你留在这里,带人好生守着,我过去看看情况。” 大头闻言想要反驳,可是想起姜云卿前两次弄掉那个姓鲁的和姓春的管事时,手段之狠辣,便也歇了心思,只是对着她说道: “那你小心些,要是真有什么大乱子,你就赶紧撤回来,大不了丢了那场子,等二爷回来之后咱们自然能够找回来,我知道你会点功夫,可是你身上伤还没全好,别逞强。” 姜云卿看着大头眼底的关心,不由笑了笑。 虽然大头跟她之间的“友情”不那么纯粹,可是不妨碍他的确是有几分关心她,而且这段时间要不是有大头照应着,她也不会这么自在。 姜云卿对着他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 姜云卿出了小院之后,就直接朝着朝着坊市那边走去。 安和县虽然名为县,可实际上却只有寻常镇子大小,从东走到西,从南到北,绕完一整个城中,也就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再往外便是各个商队安营扎寨,或是停放货物的地方。 第1373章 闹事 安和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不仅位于赤邯边境,靠拢大燕和南梁边城,更是三国商户流通必经之地,所以这里龙蛇混杂,势力混乱,不仅仅有赤邯人,大燕、南梁人也同样不少。 各方势力繁杂之下,几乎每一天都会发生斗殴,争抢地盘的事情。 在这里,官府的地位十分尴尬,既效命于赤邯皇室,却又压不过安和的地头蛇。 所以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各方势力共治,架空了安和县衙,那个县守大人也不愿意跟这里的势力强来,也就维持着表面的威势,暗地里安安心心的拿着各方孝敬,当那个有名无权的县老爷。 姜云卿住的小院离赌场并不算远,她一路走过去时,远远的就见到那飘着“迟”字大旗的赌场外面围了一大堆的人,都是朝着里面指指点点,而等她从人群里挤进去后,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打杂声和叫骂声。 姜云卿朝着旁边的人问道:“这里出什么事了?” 旁边那人正跟人说的兴起,闻言就随口说道: “还能出什么事情,打起来了呗。” “这迟家赌坊里的人出千,被人当场抓住,对面的人输了银子不肯罢休,迟家的又不肯承认自己出千,所以两边就打起来了,结果迟家赌坊的人下手重了些打死了人。” “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找了许多人来闹事,我刚才瞧了一眼,里头可是给砸了个干净的。” 姜云卿扬眉:“迟家赌坊的人出千?” 旁边立刻有人说道:“谁知道是不是真出千,不过当时的确被人抓住了,还找到了出千的证据。” “对啊,刚才我也在,那赌官儿被人抓了个正着,而且现在还打死了人,就算不出千这事怕也没这么容易过去。” “啧,我刚才可瞧的清楚,那个被打死的人可是头破血流的,半个脑袋都没了……” “真的假的,这么惨?” “那还能是假的,不信你去瞧瞧去。” “我可不敢……” 姜云卿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又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顿了顿后,就抬脚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见她上前都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疯了,里头闹的正乱,旁人躲还来不及,她反而往里凑。 姜云卿却没有去想外间那些人的想法,只是走进去之后,侧身避开了迎面砸过来的东西,扫视了一眼满是狼藉的赌场。 里面四处砸的几乎不成样子,而原本摆放的赌桌也是被砸烂了大半,地上到处都落着骰子和一些赌具,而不时还能听到有人惨叫的声音。 赌场里两边人打的不可开交,之前被姜云卿扫了脸面的胖子田金盛正跳着脚大骂着对面的人,一边甩着手里的鞭子,对面有人跟他们打在一起。 而在最靠里面的地方站在三个人,一个衣着富贵,腰间挂着青色玉佩,另外两个像是护卫,紧紧守在那人身前。 在三人身前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鲜血糊了一脑袋,想来就是那个发现迟家赌场出千被打死的人。 第1374章 擒贼先擒王 姜云卿瞧了瞧四周的情况,直接绕到了阴影处抬脚朝着那三个人走过去,里面缠斗的人根本顾不得其他,竟是谁也没发现场面上多出一个人来。 直到姜云卿从背后靠近,几乎到了跟前的时候,那边的人才猛的察觉不对,一回头厉喝出声:“什么人?!” 姜云卿手中快速一抛,对面那三人只当是暗器顿时厉喝着连忙闪躲,而她却是犹如灵蛇一般脚下急进,朝着那个衣着富贵之人靠去。 旁边一个护卫顿时拔剑疾刺过来,可谁知道姜云卿却在他靠近时突然腰肢一转,以极其诡异的角度避让开来之后,转身就贴近了另外一个护卫的身前。 没等那人出声,她手腕一翻,指间便夹着一片薄薄的利刃,直直的抵在那人咽喉之间。 那个公子和另外一个护卫顿时脸色铁青。 姜云卿站在原地,对着被她拿住的那个护卫淡声道:“这位公子,是你开口让你手下的人停下来,还是让我割了你的脖子,拿你的脑袋让他们住手?” 对面那两人脸色大变,而被姜云卿拿下的那人则是侧头看了她片刻,见她神色冷清,显然是看破了他才是做主之人的身份。 他也没有狡辩,只是对着对面的人说道:“阿祥,让他们住手。” 对面那个穿着富贵的公子闻言狠狠瞪了姜云卿一眼,这才扭头大声道:“住手!!” 原本打成一团的两帮人根本就分不开来,寻事的见自己主子被擒住都是吓了一跳,想要退开,可田金盛他们怎肯罢休,姜云卿见迟家赌坊这边的人依旧动手,伸着左手抽出被她拿住的这人腰间挂着的短匕,直接就朝着对面的田金盛扔了过去。 田金盛正打的热闹,听到破空声传来时顿时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避开时,那匕首直接擦着他头皮而过,将他脑袋上带着的帽子刺穿后带着飞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田金盛被刚刚那一下吓得不轻,这会儿只觉得头皮上一阵阵的发麻,他连忙朝着那边看过去,当见到姜云卿时顿时惊声道:“江青?!” 姜云卿神情冷淡:“田管事,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打打杀杀的太伤和气,若是二爷知道,会不高兴的。” 田金盛听到“二爷”两字,顿时脸色一变,又看见姜云卿手中拿住的人,连忙大声道:“都住手!!” 两边的人这才停了下来,各自分开。 田金盛顾忌着迟二爷对眼前这个江青的不同,对着她说道:“江青,是他们先来这里捣乱,砸了我们的场子,还打伤了赌坊里的人!” 这边的人闻言顿时大声道:“放屁,明明是你们先出老千,坑了我们的银子不说,还打死了我们的人,现在还强词夺理,你们这种黑赌坊就算是砸了又能怎么样?!” 田金盛顿时怒目而视:“你才放屁,我们迟家赌坊从来就没有猫腻,更不会出什么老千。” 第1375章 装死 他气得脸上涨红,怒声道:“迟家赌坊里要是谁敢出老千,二爷就先打死了他,根本轮不着外人,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姜云卿听着两边对骂,垂眼看了地上那具尸体一眼,淡声道:“这位公子可是闲的慌,所以才用这般拙劣的手段来这里寻乐子?” 被姜云卿挟持住的那人是个模样清秀的男子,明明脖颈间还留着利器,可他却半点都不害怕,反而眼中带着些好奇,对着姜云卿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来找乐子的,你们赌场出千在前,杀人在后,还不准我们讨要公道了?” 姜云卿闻言没说话,只是手中一松,将他脖颈边上的利刃放了下来。 她这一下,让得她身前的男人愣住,田金盛那边见状更是瞪大了眼大声道:“江青,你疯了,你放了他干什么?!” 这人来迟家赌坊砸场子,江青抓住他才好威胁这些人,可她居然把人给放了?! 姜云卿抬眼扫了田金盛一眼,顿时将他嘴里还没说完的骂声给堵了回去。 她一边朝着那具尸体走过去,一边说道:“这位公子不过是跟你们闹着玩罢了,他带来的人个个都是高手,外面还守着十几个,要是他存心来砸场子,你们这些人早就死了。” 她走到那尸体旁边,抬脚就朝着地上那具尸体的踢了一下。 那尸体一动不动。 还装? 姜云卿扯扯嘴角,再次抬脚,这一次却是直接朝着那尸体两腿中间踩了过去。 周围的人见到姜云卿的动作都是忍不住眼角一抽,眼见着她脚下就要落实,那地上的“尸体”却是突然抬腿挡住了姜云卿的脚,然后一个打滚就朝着旁边躲了开来,顶着那一脑袋的血捂着双腿之间满脸惊恐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似笑非笑道:“不装了?” 那人瑟瑟发抖,装屁啊,再装命根子都没了! 周围迟家赌坊的人,还有田金盛他们先是张大了嘴,下一瞬破口大骂出声:“艹!!你装死!!!” 迟家赌坊这边刚开始真的以为自己打死了人,还有些理亏,刚才打斗的时候还不敢下死手,可是这会儿见着这人居然是装死,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真弄死了他。 姜云卿拦住了暴跳如雷的田金盛等人,转身对着那公子哥说道:“这位公子如果真的无聊,可以去寻别的乐子,迟家赌坊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赌坊最忌出千之事,要真是坏了赌坊名声,便等于是毁了赌坊,将来还有谁敢来赌坊里花银子?” 那个清秀男人闻言看着姜云卿时,脸上好奇之色愈盛,许久后他才低笑起来:“你倒是聪明。” 一句话,就承认了姜云卿话中他们刚才是故意闹事,来寻乐子的。 姜云卿身后站着的田金盛等人脸都绿了。 特么的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是觉得他们迟家的赌坊这般好欺负,他居然让人装死冤枉他们出千拿他们寻乐子?! 第1376章 倒霉孩子 田金盛等人气得就想动手,就在这时,门口却是传来一道怒喝声。 “池瑄!!” 里面所有人都是朝着那边看过去。 田金盛等人顿时眼前一亮:“二爷!” 而那个站着的青年和趴在地上满脑袋是血的人却是齐齐打了个哆嗦出声。 “二哥。” “……” 二哥?! 田金盛几人齐刷刷的扭头,瞪着那两个人,眼珠子都差点要落下来。 迟二爷皱眉看着里面乱成一团的模样,目光落在站在最里面的那个人身上,又看了眼那个满脑袋是血的倒霉孩子,深吸口气怒喝出声:“给我滚出来!!” …… 田金盛等人被留下来打理赌坊内的乱局,而姜云卿,池瑄,还有那个差点被扔进水缸里,洗干净了脑袋上的血露出一张娃娃脸来的少年池溪,被迟二爷……池二爷全部打包带去了池家的酒楼。 池溪是个话多的性子,姜云卿几乎没怎么废力气,就从他口中知道了池二爷的身份。 赤邯八大显族之一池家的二公子池郁,至于他为什么会舍弃了皇城之中金尊玉贵的生活,跑来边城做了人奴贩子,干着这些吃喝嫖赌,让那些贵族看不上眼的买卖倒是没说。 池溪长着一张娃娃脸,脸蛋微圆,笑起来有个酒窝,说话时声音脆生生的。 他刚刚去洗了脑袋,发丝还有些湿淋淋的,满眼好奇的缠着姜云卿问道:“你叫江青是吧,我刚才听我二哥的人这么叫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装死的啊?” 他觉得自己装的可像了,之前“砰”的一声直挺挺的倒下去的时候,周围的人可都是唬了一跳的。 姜云卿说道:“你身上没有死气,而且你脑袋上的血太多了。” 天知道池溪刚才躺在那时,身上地上到处都是血,关键他那血流的太尴尬了些,伤口在后脑勺上,结果血全在脸上,最主要的是,死人哪来的呼吸声。 姜云卿的五感比旁人都要灵敏,再加上她本就习医。 之前猜出池瑄可能是认识池二爷的人,带着人来找乐子之后,就知道不可能真的闹出人命来,更何况后来靠近之后,活人死人她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池溪有些不懂死气是什么,转而又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四哥跟护卫换了身份的?” 姜云卿见旁边池郁和池瑄都是看着她,也没闪躲就直接说道: “四公子虽然穿了护卫的衣服,可是脚下虚浮,一看就不是练家子,而且他身上有龙脑香和栢叶萝的味道,龙脑香名贵不说,那栢叶萝一般也只有极为显赫的富贵人家才会拿来熏衣。” “刚刚那两个人看似以那个衣着富贵之人为主,可是我刚才突然偷袭的时候,那个穿着富贵的人却是下意识的和四公子分开,显然是想引开我,而另外那个护卫则是先将四公子带开才来对我动手。” “所以他们三人之中,四公子才是为主的那一个。” 池郁听着姜云卿的话扭头看着她,皱眉道:“你恢复记忆了?” 姜云卿点点头:“恢复了。” 第1377章 翻脸不认人 池二爷,也就是池郁,他还以为姜云卿会找个借口推脱,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简单就承认了。 一句“恢复了”所代表的意思,她难道不知道是什么? 池郁不由沉着眼看着姜云卿,眼中带上了些审视。 倒是池溪和池瑄满脸好奇。 池瑄说道:“什么叫恢复记忆?” 姜云卿也没瞒着二人,直接说道:“我之前不小心受了伤掉进了沧澜江,在水中撞到了头,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二爷手下的人,多亏二爷收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这几日刚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池瑄和池溪倒是也听说过姜云卿这种情况,他们都管这种叫做“失魂症”,只是以前也只是听说过还没亲眼瞧见过。 池溪不由好奇道:“我看你言行举止,身手谈吐都是不俗,你以前是什么人啊?” 姜云卿见池郁也是看着自己,不由笑了笑说道:“我本名江青,以前曾是大燕言郡王府的西席,在他们府中教导郡王世子和几位小公子。” “前些时日,言郡王进京拜见燕帝陛下,我与郡王同行,可谁曾料到在京中却遇到了太子和原来的三皇子联手造反之事,京中大乱之时,我与郡王失散,后被三皇子的人所擒用以威胁璟王妃。” “我当时本就寒疾在身,后来得璟王妃舍身才能保住性命,混乱之中跌入了沧澜江,一路顺水而下,没曾想到居然会入了二爷手下运送人奴的船只当中。” “当时我没了以前的记忆,又重伤在身,无法之下只能混在人奴中以求自保。” 姜云卿半真半假的说着自己的身份,将她之前的经历偷换了芯子,只是变了自己的身份将她受伤之事九真一假的说了之后,这才眼底带着几分歉意朝着池郁说道: “先前我不记得之前事情,只想自保,所以行事难免激进了些,后来记起了以前的事情怕二爷动怒才会隐瞒,还望二爷见谅一二。” 池郁微眯着眼看着姜云卿,目光落在她眼睛上,就见她抬头看他之时神色一片坦然。 池郁和旁人不同,其他人只是隐约知道大燕那边的事情,可是他路子多,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大燕那边的事情。 他不由对着姜云卿问道:“大燕和赤邯虽不算敌国,却也算不上交好。” “你这般与我实言,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人?” 姜云卿神色认真的说道:“怕的。” 池郁嗤了声:“怕你还说?” 姜云卿扬扬唇:“不说早晚也瞒不住,而且就当我是在赌吧。” 她对着池郁说道:“其实早在小半个月前,我就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二爷派潘俊来监视我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我原也没有想过要将身份告诉二爷,只打算借着二爷庇护,养好身上的伤势之后,便悄悄离开。” “这个想法一直到之前在赌坊外时都没有变,直到看到赌坊外面守着的那些暗卫,还有四公子、七公子的时候,隐约猜到二爷的身份之后才变的。” 第1378章 红颜祸水 姜云卿看着池郁说道: “不瞒二爷说,我与二爷实言,也是想要在二爷手中谋一份差事,混口饭吃。” 池郁闻言神色冷淡,端着茶杯说道:“言郡王府的西席想来是一份好差事吧,你何必冒险跟着我?” 姜云卿笑了笑:“那的确是好差事。” “言郡王待人宽宥,大长公主也不是严苛性子,郡王府中的世子和几位公子也都算是尊师重道,我在言郡王府虽然只是个西席,却也颇受看重,偶尔也会与郡王议事。” “只是二爷有所不知,那一日在御河之上,我与其他人被三皇子所擒。” “璟王妃为保我等周全以身犯险跟着三皇子上了船离开了京城,虽然我不清楚后来她到底如何,但是以三皇子对璟王妃执念,她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这段时间我虽然一直留在这里,却也多多少少从坊市那边听到了一些大燕的消息,听说如今大燕是璟王掌权,就连太子和陛下也都一个被圈禁,一个‘重伤’不能理政。” “皇室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 “如果璟王妃出了什么事情,璟王不仅不会放过那些害死璟王妃的人,也同样不会饶了当日连累璟王妃的人。” 池郁听着姜云卿的话,皱眉道:“璟王当权,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他会为了个女人如此?” “红颜祸水,二爷难道没听过吗?” 姜云卿笑了笑,说起“璟王妃”时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半点都不心虚。 “二爷不在大燕,所以可能不知道,那璟王妃生的绝色眉毛,璟王对她更是一往情深。” “当初陈王出事的时候,阳荆谷旧案翻了出来,本是牵连到了皇室的,可就是因为那位璟王妃也牵涉其中,所以璟王为此妥协,将此事一笔抹过。” “后来璟王为了迎娶璟王妃,为了替她洗去身上污名,还曾经与言郡王府做过交易,花费了足足百万银钱和滔天利益,只为了让大长公主将璟王妃收为义女,替她摆脱生父亲族。” “这件事情凡是大燕权贵氏族应该都知晓,而且璟王为了璟王妃也没少做其他事情。” “璟王妃于璟王来说,就如龙之逆鳞,触碰不得。” “言郡王府待我不薄,但是若是对上璟王,他们未必肯全力保我,就算他们肯,我也不愿意让言郡王府因为得罪璟王。那璟王说不定哪一日便登了大燕皇位,跟新帝作对,对言郡王府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池郁虽然隐约听说过一些大燕的事情,但是并没有这么详细,更别说一直都在赤邯皇城带着的池瑄和池溪了。 三人听着姜云卿说着璟王和璟王妃的“八卦”,还有那些堪称隐秘的事情,都是不由睁大了眼。 姜云卿淡声说道:“这君子一怒为红颜的事情,自古就不少见。” “大燕我恐怕是回去不得了,反正我在那边也没什么亲人,与其回去给言郡王府招惹麻烦,倒不如留在赤邯。” 第1379章 在下江青,一介布衣 “如果二爷不嫌弃在下,愿意赏我口饭吃,我定然替二爷效犬马之劳。” 池郁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姜云卿,对于姜云卿口中所说的身份和她刚才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只是声音冷淡道:“犬马之劳?” 姜云卿扬唇:“我虽身在大燕,可是对赤邯的情况却也曾经听说过一些。” “世家贵族最重子嗣传承,池家身为赤邯八大显族之一,哪怕只是个庶子那也远比寻常世家子弟要高贵,断然不会败落到来边城做这种在贵族眼中瞧不上眼的买卖。” “二爷来了边城,将池姓改了迟姓,隐瞒身份,做着人奴买卖,而大头也说过二爷极少回皇城那边。” “我想二爷之所以不肯回池家,要么是因为二爷在皇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回不去,要么就是因为二爷有什么顾忌不敢回去。” “四公子和七公子之前带着人砸了二爷的场子,看似是在玩闹,可是这其中恐怕八成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也就是说,不是二爷不肯回去,而是不能回去。” “所以二爷是在皇城那边有什么麻烦,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不得不来边境避祸?” 池瑄和池溪都是脸色大变。 池郁眼中瞬间阴沉了下来,他豁然站起身来,满脸寒霜的看着姜云卿冷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云卿神色不变,淡然浅笑:“在下江青,一介布衣。” 池郁脸色变幻不断,死死看着姜云卿。 而姜云卿就那么任由他看着,那双黑眸之中始终澄澈干净,没有半分避让。 两人视线交锋,池郁原想要气势逼迫他退让,可是半晌之后,他却是发现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江青目光依旧平静,就好像半点感受不到他的逼迫一般。 池郁心中微紧,忍不住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姜云卿轻轻一笑:“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如今回不去大燕,无处容身,我愿意替二爷效犬马之劳,只求得二爷庇护。” 池郁紧紧看着姜云卿半晌,像是在辩解她话中真假。 片刻后,他才收敛了脸上神色,冷声道:“你帮我?你可知道我有什么麻烦,你便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帮我?” 姜云卿笑了笑:“二爷身为池家子弟,身后靠着池家,就算同样身为八大显族的人恐怕都不能让你这般避让,而如今能将你逼迫至此,甚至于连姓氏都不敢用的,恐怕也就只有池家本族的人,或者是赤邯皇室的人了。” “如果是你本族的人,想要解决并不算难,毕竟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能击破,想要夺权其实不难。” “如果是皇室……” “我对赤邯皇室了解不深,能不能帮你,也要看二爷肯不肯信我。” “你若是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处,可你如果愿意信我,那试试又有何妨,反正左不过二爷已经落到这般田地,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不是吗?” 第1380章 大言不惭 池郁被姜云卿的话一激,脸色微青。 “大言不惭!” 姜云卿笑了笑:“是不是大言不惭,二爷可以试一试。” 池郁脸色冷沉。 姜云卿毫不示弱的看着他:“二爷选择避让,可有些事情不是你避就能避得开的。” “你身在这边显贵之中,就该知道不进则退,不取则衰的道理。我想四公子他们今天来这里找你,恐怕也有让你回去的意思。” “二爷如果将觉得是我大言不惭,大可先试试在决定用不用我,可如果二爷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那也就算了,只当我今日的话没有说过。” 旁边的池瑄两人都是听出姜云卿嘴里激将的意思,见池郁脸上神色不对。 池瑄连忙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神色,伸手拦着他,上下看了姜云卿一眼之后,才对着她说道:“江先生,我二哥离开皇城已久,有些事情不是立刻就能决定的。” “刚才闹了那么久,你不如先跟人下去休息?” 姜云卿知道她刚才的话有些冒犯了池郁,倒也没强求着立刻能得到答案。 她起身朝着几人点点头:“那我先回小院那边?” 池瑄不知道小院是什么地方,可显然并不想放姜云卿离开,他连忙道:“不用这么麻烦,反正这酒楼是二哥的,你直接在这边住下,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好直接找你。” 池溪连忙接话:“对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你呢。” 姜云卿闻言知道池瑄是怕她“知道”太多东西,会出去四处宣扬,便也笑了笑道:“好吧,那多谢四公子了。” “二爷,我先下去了。” 姜云卿朝着三人行了一礼,就直接退了下去。 等她走后,房门关上,池郁才冷眼看着池瑄说道:“你想干什么?!” 池瑄连忙道:“我不干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江青说的挺有道理的,而且这个人的确是聪明,之前只凭一眼就能断定我们身份,还能借此猜出这么多事情来,说不定他真的能够帮二哥一把。” “二哥,你委曲求全留在这安和好几年,他们却依旧不肯罢休,如果你真的能够回去,咱们也能替大哥报仇。” “你胡说什么?!” 池郁皱眉看着他沉声道:“江青刚才的话不过是他片面之言,你怎么知道他所说的身份是真是假?” “先不说他到底是不是大燕言郡王府的人,说不定他是皇城那边派来的细作,早就知道这些,故作玄虚诓骗我们,就算他真的如他所说是言郡王府的人,留他一个大燕的人在身边,要是被皇室那边知道了,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 池瑄闻言却是不认同:“二哥,我觉得你是想多了。” “江青的身份是真是假,派人前往大燕一查就知,他那般熟悉燕朝境内的事情,对璟王和璟王妃,还有言郡王府的事情那般如数家珍,看着不像是作假。” “至于他是不是大燕人……”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能知道他是大燕人?” 第1381章 想要他的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池瑄说道这里,话音一顿,才又继续: “更何况二哥难道忘了,皇城那边其他几家里,也不是没有养着其他几国的门客,他们能养,难道我们池家就不能?” “就算被人知道了江青是大燕人,谁敢拿这事情来找我们麻烦?” 他对着池郁劝说道: “二哥,我也不是说让你立刻就信任江青,我只是觉得他刚才的话说的有道理。” “你已经被迫离开皇城好几年,难道真的要一直留在这边,眼睁睁的看着池家落在三哥那个蠢货手中,然后被他送于人蚕食吗?” 池郁眼中暗沉,想起池家如今的处境,还有他那个三弟,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池瑄脸上没了那副贵公子的模样,认真说道: “二哥,三哥一直想要讨好越王,拿池家去给越王夺权当筹码,可你也知道那越王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有心阻拦却无力为之,而且三哥近来也越来越步步紧逼。” “父亲糊涂被他诓骗,处处信任他,将府中大权全给了他,我和小七处处隐忍,假意讨好,才能换取周全。” “这次我们偷偷来安和,也是借着散心的借口,怕他派人跟着才故意砸了赌坊,然后再私底下与你见面。” “我们本也就是想要劝你回去,就像江青刚才说的,左不过已经到了这地步,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池郁听着池瑄的话,扭头看了眼同样望着他的池溪,想起大哥死后,自己离开皇城,两个弟弟在府中艰难求存,心中便动摇起来。 “二哥…” 池瑄看出了自家二哥眼中的迟疑,忍不住低声叫了声,顺便捅了捅池溪的腰。 池溪也连忙跟着说道:“二哥,你就回去吧,三哥最近越来越过分,上次还当众羞辱四哥,父亲知道后就随口说了他两句,连半点惩罚都没有。” “你要是再不回去,他恐怕迟早要害四哥和我……” 池郁听着池溪的话,眼中迟疑散去了些。 看着眼前两张可怜兮兮的脸,他忍不住叹口气道:“行了,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了,我回去就是。” 池瑄和池溪都是露出惊喜之色来。 “不过……” 池郁却是继续道:“这个江青不能全信,他能避开你身边的护卫拿下你,身手有些奇怪,而且他这谋略心思,不像是普通的西席先生。” “你们暂且在安和停留几日,等我捎信去大燕的探子那里,让他们查查江青的底细。” “这是自然!” 池瑄连忙点头,他又不蠢。 虽然被那个江青说的心动,可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傻子才会直接信了他。 池瑄说道:“他既说他是言郡王府的人,那派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江青如果真的能够帮我们,那自然是最好,到时候二哥能够回皇城,掌了池家大权,给他一份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也不是难事,可他如果戏弄我们,故弄玄虚,凭二哥的手段,想要要他的命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第1382章 绝非池中物 池瑄对着池郁说道: “二哥,江青就算再厉害,他也只有一个人。” “只要能盯紧了他,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等确定了他的身份,如果真能为我们所用自然是最好,不能的话除了就是,二哥还担心什么?” 池郁听着自己弟弟的话,想想也是。 江青如今毕竟还在他手中,而且之前他下手对付鲁源和春林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所以一直让人守着他。 江青这段事情还算安分守己,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性情稳重,不多管闲事,却也算感恩。 池郁原本是想探探江青的底子,如果没问题的话提拔他当自己的管事替他做事,可是刚才跟江青说过一番话后,池郁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江青如果不是皇城那边派来的细作,而是真的如他所说,是大燕言郡王府的人,而他方才那些话都是他的推测的话。 那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如果能将其收服,说不得真得能成为他左膀右臂,助他脱困。 …… 姜云卿倒是没想那么多,离开那边房间之后,她就十分顺从的跟着池郁的人,被安排到了一间十分雅致的厢房里。 “江先生,奴婢名叫茗儿,是二爷派来伺候先生的。” 姜云卿瞧见那丫环气息悠长,走路沉稳,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就猜到恐怕是池郁不放心她,所以找了个人来看着她。 她也不介意,直接开口说道:“替我谢谢二爷。” 姜云卿看了眼厢房里面,说道:“你去替我要些热水过来,再替我弄身干净衣裳,刚才在赌坊里沾上了血,我要沐浴。” 茗儿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江先生”这般不客气,刚从二爷那边出来就要沐浴换衣,不过她想起池郁的吩咐,也没迟疑就开口道: “奴婢这就让人送来,先生稍等片刻。” 酒楼里本就备着热水,不过一会儿就送了过来,而衣裳也没多久也送了进来。 茗儿捧着衣裳说道:“先生可要奴婢伺候您沐浴?” 姜云卿摆摆手:“把衣裳放在那边,你出去候着吧,我不习惯有人伺候。” 茗儿闻言松了口气,连忙放下衣服就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将门闭上。 姜云卿走过去将插销插上,见屋中没有外人之后,这才走到屏风后面,脱了衣服将自己泡进了热水当中。 从掉进沧澜江之后到后来被捡回了安和,刚开始时她身上一直有伤,和那些人奴住在一起,根本不便清洗身子。 后来得了池郁“青眼”,搬进了那小院里,外间也是时时有人窥探,那个大头更是每次都会不打招呼便闯进去。 近两个月时间,她除了偷偷去了两次隐蔽之处清洗过身子外,都只是寻了机会擦洗一下,如今寻了机会,跟池郁“坦白”了身份,她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个澡换身衣裳。 姜云卿小心的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露出脸上肌肤透气,然后整个人沉在木桶之中,摸着肩胛处早已经结痂的伤口想着事情。 第1383章 打算 姜云卿原本的确是不打算“恢复”记忆的,只想着混在这里,过些时候伤好后就悄悄离开,可是今天在知道池郁身份之后,她却是变了主意。 如今她在赤邯境内,离大燕太远,没有身份文牒,她就算离开了这里,除非暴露身份,否则她根本就入不了大燕关卡。 可是边境离京城实在太远,谁也不知道边境守将和君家、孟家关系如何。 如果贸然暴露身份,先不说那些人会不会相信本该在京城的璟王妃流落到了边城,就算是信了,姜云卿也没有把握那些人到底是亲近皇室,还是君璟墨。 如果那些人拿她去讨好君璟墨也就罢了,可是万一那些人是老派保皇党,她恐怕就成了送上门的肥肉,成了现成的能拿去要挟君璟墨和孟家的软肋。 姜云卿如果有内力在身,遇到这种情况还能想办法脱身。 可是她如今内力尽失,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暴露了身份,在君璟墨还没有彻底解决皇室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动了旁的心思,到时候她一人根本应付不了,还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所以与其她自己离开这里去冒险,倒不如借池家的口去告诉君璟墨他们她如今的下落。 姜云卿舀了一瓢水,淋在自己肩头,想着刚才她和池家几人所说的那些话。 她跟池郁“坦白”身份,并且显露出一部分才能。 池郁如果动心想要用她,就必定会先去查探她的身份。 言郡王府的人不笨,大长公主更是将言郡王府里外把控的极严,特别是眼下君璟墨当权,朝中上下都惶惶不安之时,皇室李家的人更是都怕受到牵连。 姜云卿见过大长公主,知道那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在这种时候定然会在阳城有所防备,只要有人去跟言郡王府打探“江青”此人,就必定能够惊动了大长公主他们。 姜云卿在当初被大长公主收为义女的时候,就曾经让人去查过大长公主和言郡王的为人。 这母子两人都是极为识时务之人,更不是那么忠于皇室,一身傲骨。 所以姜云卿至少有九成把握,大长公主在知道她的消息后,会将此事告诉君璟墨,而且就算她想要隐瞒,君璟墨也一直留了人手在阳城监视言郡王府。 不管如何,到时候君璟墨都能够得到她如今安然的消息。 姜云卿半靠在木桶上,神色凛然。 以前她没想过要来赤邯,是因为不想让皇室知道她身份之后,借此来为难君家和孟家。 所以当初孔顺在提及此事时,她才会一口回绝。 可是如今既然来了,又有池家为掩护,倒不妨去赤邯皇城一趟。 既能借着池家的背景避开一些危险,又能借机查探一下这具身子生父的消息,想办法查清楚那个孔顺身后的人,也省得留下一个隐患,将来再出什么问题。 “赤邯么……” 低哑的嗓音在齿间流转,姜云卿脸上风雨初霁,低笑了声,直接将自己浸入了水中。 第1384章 鱼饵 姜云卿有了决定之后,就安心留在池家的酒楼里。 她不曾主动去找池家几人,每日烹茶看书,十分自在,倒是池瑄和池溪,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对于她的过去,还有大燕的事情十分感兴趣,所以几乎每日都会来寻姜云卿。 姜云卿本就博学,对于很多事情更是都有涉猎,而且她两世的经历让她身上沉淀下来的气质极为摄人。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是随口闲谈时,都足以让人不敢小瞧,而且她阅历丰富,无论池瑄两人说起什么,她都能接上话不说,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说出自己见解,让得池瑄两人听得目眩神迷。 池郁原本是对她满心防备,甚至不信,更怀疑她接近池家别有所图,所以每次池瑄他们和姜云卿相处时,他都会守在一旁,免得姜云卿哄骗了自己两个弟弟。 可就是因为他时时在旁,所以更能体会到姜云卿的不同。 短短几天时间,池郁就从最初的防备,到后来的警惕,再到不自觉的被姜云卿的才华所吸引。 特别是在姜云卿轻描淡写的解决了两拨跟踪池瑄他们前来安和的探子,让他们照着她心意,传回她想要传回去的消息,替池郁遮掩了行踪,误导了皇城之人,甚至借着机会坑害了那些人身后的主子一把之后,池郁对于姜云卿的本事就再无怀疑。 池郁本就不是什么甘愿平庸之辈,之前也只是逼不得已才留在边城自保。 如今姜云卿给了他能够回去重新掌权,为至亲报仇的希望之后,他对待姜云卿时再无半点怠慢,甚至一口一个“先生”,叫的比池瑄两人还要勤快。 姜云卿给足了鱼饵,让得池郁对她求贤若渴。 而池郁那边在察觉到姜云卿的能耐之后,对于她身份的打探就更加急切,在他的催促之下,池家在大燕的探子进了言郡王府所在的阳城。 …… 言郡王府这段时间一直行事谨慎,哪怕阳城离京城有些距离,君璟墨更未曾派人为难过他们,甚至还因为之前言郡王入京替姜云卿送嫁之事,对言郡王府多有照顾,可是大长公主和言郡王依旧是过的提心吊胆。 哪怕外间已经草长莺飞,一片春光大好,言郡王府依旧安静,不像往年早已经设宴聚会。 他们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招了君璟墨的眼。 “母亲,你说璟王到底有什么打算?” 言郡王坐在大长公主旁边,脸上满满都是忧愁之色。 “他圈禁了太子,让陛下‘重伤’不能理政,如今朝政大权尽在他一人之手,他却又不登基,只守着摄政王的位置,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言郡王虽然不姓李,可无奈自己的母亲是如今皇室最年长的李姓长辈。 顶着一个大长公主的名号,他们言郡王府就和皇室脱不了干系。 君璟墨之前对待太子和元成帝,还有那些个朝臣的手段太过狠厉,言郡王可是亲眼瞧见过那几乎被鲜血染红的菜市口。 第1385章 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那几日京中死去之人无数,菜市口悬挂的人头,还有那被挂在宫门之上的宁王尸身,让言郡王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浑身发寒。 哪怕眼下君璟墨并没有为难他们言郡王府,可是一想起当初君璟墨让他们收姜云卿为义女,他们狮子大开口的事情,言郡王就有些坐立不安。 他满心懊悔的说道:“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不该在姜云卿的事情上为难璟王,我们管他要了那么多银子,还虎口夺食,也知道他会不会记仇?” 大长公主心里其实也是提着的,毕竟京中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她到现在都还有些如在梦中。 只是看着长子这般忧虑的模样,大长公主却知道她不能乱,否则言郡王府恐怕也会跟着乱起来。 大长公主开口道:“如今的事情谁能想得到,那太子好端端的当着储君,谁知道他会突然想不开去跟李广延一起造反?” 她想起被圈禁的太子,还有那几个被下狱的朝中重臣,忍不住脸色有些不好看,只想要揪着他们的衣领骂一句他们是不是脑子进水! 特别是李豫,好端端的储君当着,以君璟墨对他的态度,他早晚能够登上皇位,可他却偏偏要铤而走险,和李广延那个狼子野心的谋逆之人联手造反,落的如今这地步不说,还牵连了整个皇室。 大长公主心底骂了几声,这才继续说道: “璟王想要做什么,我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他这次掌权,断然不会再将朝政归还给李家,他如今不肯登基,恐怕也是在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君家忠臣之名百年,璟王不想让其蒙尘,就只能将这些污名落在皇室身上,你且看着吧,要不了多久,恐怕关于皇室的传言就要满天下都是了。” 言郡王府闻言更加忧愁。 大长公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由说道:“好了,你也不用这般担心,璟王那人也算是恩怨分明,他如果要对言郡王府动手,早就动了。” “而且你别忘了,不管当初我是为什么收了姜云卿当义女,可是如今满天下都知道,璟王妃是我言郡王府的姑娘,璟王对姜云卿的感情不比寻常,就算是看在姜云卿的份上,他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 大长公主说完之后叮嘱道: “你这段时间定要好生约束府中之人,千万别让他们在外惹是生非,还有京城那边,你也别再擅自去打探消息,免得惹恼了璟王。” 言郡王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母亲。”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外间易嬷嬷突然进来。 “公主,王爷。” 她行了礼后才连忙道:“外院的杨管事有事求见王爷。” “让他进来吧。”大长公主说道。 易嬷嬷连忙出去传话,不过一会儿,就带着个中年管事进来。 那杨管事进来之后就连忙行礼:“见过大长公主,见过王爷。” “起来吧。” 言郡王开口之后,才问道:“有什么事情,怎么找到母亲这来了?” 第1386章 江青……姜云卿?!(一) 那杨管事连忙说道:“回王爷,这两日府外多出了几个生面孔,而且在四处打听郡王府的事情,话里话外都在探听府中之人,奴才觉得有些蹊跷,所以才来禀告王爷。” 言郡王顿时面色微变:“打听什么?” “好像是个叫什么江青的人,说是府中的西席先生。” 言郡王闻言顿时皱眉道:“江青?府中的西席先生明明是冯进,哪来的什么江青……” 大长公主听到“江青”二字,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她开口道:“可知道他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杨管事回道:“奴才也不清楚,只隐约听说好像是那个叫江青的家人,说他先前随同王爷入京就没再回来,奴才知道王爷先前去过京城一趟,可是随行的并没有江青此人。” “江青……” 大长公主眉心紧皱,她将这两字在嘴边咂摸,总觉得有些熟悉。 言郡王却是没好气的说道:“本王进京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更何况本王从来没见过什么叫江青的人,十之八九又是有人冒充府中之人在外行诓骗之事。” “你去将人拿下,好好审问清楚,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说完之后沉声道: “现在本就是多事之秋,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充府中的人,这要是惹出什么麻烦,让璟王以为我们言郡王府不安分,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璟王? 大长公主听到言郡王的话后,突然神色一愣,下一瞬脸色大变。 江青…… 姜云卿?! 她总算知道这名字为什么会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了,大长公主手中端着的茶杯一歪,差点砸在地上,她连忙将茶杯放在一旁,对着领命想要退下去的杨管事急声道:“慢着!” 杨管事连忙停了下来。 言郡王说道:“母亲,怎么了?” 大长公主却没理会他,只是对着杨管事问道:“那些打听江青的人是什么身份?” “奴才也不清楚,只是下面的人说看着是生面孔。” “他们除了打听这个,还说了什么?” 杨管事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他们就只是打听江青,其他的也做什么。” 大长公主连忙道:“府中的人可曾说了什么?” 杨管事回道:“没有,之前大长公主和王爷都吩咐过府中下人,让他们不准在外多说,而且若有什么异常定要及时回报,那几个被问到的人都是在外院当差的,不知道学堂那边的事情,所以都说的不清楚,事后又将此事告诉了奴才。” “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才来回禀王爷。” 大长公主闻言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你去让人跟着那几个打探江青身份的人,查清楚他们的身份,行事小心些,别让他们察觉。” 杨管事见大长公主说的慎重,也知晓轻重,急忙应承下来:“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 杨管事急匆匆的走了,等他走后,言郡王才疑惑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那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第1387章 江青……姜云卿?!(二) 大长公主眉心紧锁,看着他说道:“你难道没觉得,江青这个名字很耳熟吗?” “耳熟?” 言郡王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之前曾经跟大长公主一起入京,见过姜云卿的易嬷嬷刚才就已经觉得这名字隐隐有些熟悉,等到大长公主话音落下之后,她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 易嬷嬷不由瞪大了眼:“公主是说,璟王妃?!” 言郡王也是呆住:“江青……姜云卿?!” 他张大了嘴,满脸惊愕道:“可是姜云卿不是落进了沧澜江里死了吗……” 大长公主皱眉看了言郡王一眼,沉声道:“谁说她死了?有谁见过她尸体?” 言郡王张了张嘴:“虽然没见到尸体,可她都失踪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又能如何,只要没见到尸体,谁能肯定她死在了那一日?” 大长公主说道:“姜云卿落水之后,璟王和孟家就立刻派了人去御河出口打捞,那些死在河中之人的尸骨大多都已经打捞了出来,唯独不见姜云卿的。” “虽说那一日御河出口附近的水势湍急,被急流卷进沧澜江后极难存活,可是事有万一,谁能肯定姜云卿当真就死在了沧澜江中?万一她那一日侥幸活了下来呢?” 大长公主一席话,说的言郡王有些哑口无言。 她对着言郡王说道: “而且言郡王府不是谁都敢随意冒充攀扯的,更何况那些人如果只是打听府中有没有江青此人,何必偷偷摸摸,大可直接找上府中之人询问。” “如果真的是有人想要冒充府中之人做什么事情,他为什么不冒充府中公子,或者亲眷,独独要去选西席这种有几分地位,却又不太高的身份?” 言郡王本就不笨,他刚开始是没想到这一出。 如今被大长公主这般点出来之后,心中也是快速转了起来。 如果真如大长公主所说,这个“江青”真的是当日跌入沧澜江中之后失踪的姜云卿的话,按理说她如果活着定然知道君璟墨在满天下的找她,她不该不现身。 可是如今却是旁人来打听这消息,还这般偷偷摸摸的,就说明姜云卿要么是不便现身,要么是不能现身,所以她才选了这个身份,冒充言郡王府的人。 郡王府中几个主子都是有数的,自然是不能随便冒充,而如果是其他人,又难保不会被府中的下人拆穿身份。 唯有西席冯进,因为才气颇高被他请回府中教导府中子侄,但是又因其脾气古怪,平日里除了教导几个哥儿外,极少跟府中下人接触,大多数时候都是将自己关在单独的小院当中。 言郡王府里很多人都只知道府中有个西席,却极少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哪怕就算有人来打听,一时片刻也难以得到确切的消息。 如果“江青”真的是姜云卿,而她又遇到什么难处,想要借此传讯的话,这个身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言郡王神情慎重起来,开口道:“母亲,你觉得,江青有多大可能是姜云卿?” 第1388章 江青……姜云卿?!(三) 大长公主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姜云卿应该没有那么容易会死,而且这些人突然出现有些太巧合了。” “先不说江青,姜云卿,这两个名字太过相似,就说这些人行事也不像只是来打听江青身份这么简单。” 大长公主说道这里,蓦的停了下来,然后皱眉时候道: “不行,杨管事办事我有些不放心,你亲自去,查清楚那些人的身份,看看能不能套出他们打听那个江青做什么。” 言郡王也知道事情轻重,连忙点头说道:“儿子这就去。” 言郡王办事极快,他并没有贸然去接触那些打探江青身份的人,只是让杨管事佯装泄露了自己是言郡王府管事的身份,让其跟那些人接触,一面又派人盯着他们,暗中查探那几人的底细。 杨管事听从言郡王的吩咐,与那几人接触之后,在他们再次打探的时候,佯装说出江青的名字来,果然那些人便立刻上了勾,被杨管事套出了不少话来。 等到那几人确认了江青的身份,将消息送出之后,言郡王就立刻带人将那几人拿下,将其带回府中严刑拷问之后,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想要的消息。 言郡王站在房中对着大长公主说道:“母亲,那几个人是赤邯八大显族之一池家留在大燕的探子。” “我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要查的那个江青,当日曾经跟我一起入京去替璟王妃送嫁,后来遇到京中暴乱,被李广延挟持坠入沧澜江,一路顺水而下被人救下,被池家二爷池郁所救,如今就在赤邯境内。” “江青不仅知道当日璟王为了姜云卿,放弃追查阳荆谷旧案,不与皇室计较的事情,而且还知道我们府中收她为义女时,曾得了璟王百万银钱……” “母亲,这个江青,十有八九真的是姜云卿!” 大长公主闻言顿时说道:“你将那些赤邯探子的尾巴扫干净没有?” 言郡王连忙说道:“母亲放心,我等他们将消息送回去之后,这才拿的人,而且还做了一场戏,就算真有人追查,也只会以为他们离开了阳城在其他地方出的事。” “母亲,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璟王?” 大长公主沉声道:“当然要。” “这段时间,璟王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姜云卿的下落,而且他肯在姜云卿生死不知的情况下,依旧行了夫妻礼,让姜云卿当上了璟王妃,甚至让孟家主掌兵权,就足以看得出来璟王对姜云卿的看重。” “如今李氏眼看着是不行了,那太子和元成帝眼下也是苟延残喘,璟王登基是早晚的事情,我之前还一直担心言郡王府会受我牵连,如今有了这消息,便能保言郡王府安然无忧。” 大长公主说完之后,对着言郡王说道: “你立刻派人去京中送信,将此消息告诉璟王,还有,把江青是府中西席的事情想办法让府中所有人都知晓,至于姜云卿的事情绝对不能走漏了消息。” 第1389章 心蛊发作 “姜云卿既然活着,却不回来也不传讯京中,恐怕她在赤邯处境不好。” “你千万不能走漏了消息,让赤邯那边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否则要是让池家知道她就是璟王妃,到时候定然会对她不利,那我们言郡王府就不是有功而是杀身之祸了。” 言郡王闻言连忙说道:“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安排妥当。” …… 言郡王是个谨慎之人,再加上有大长公主的吩咐,他更是不敢大意,生怕漏了消息给姜云卿惹去杀身之祸。 他让人将那几个赤邯细作留下的尾巴全数扫干净之后,不放心旁人送信入京,便派了自己的亲信送信入京,而等消息送进京城的时候,君璟墨正好心蛊发作。 他将自己锁在密室之中,由叶三和唐恒亲自带人守着。 叶三和唐恒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的低吼声,脸上满是焦急。 “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叶三握着拳头打转。 唐恒皱眉扯了他一把:“你别在我眼前转来转去行不行,转的我头都晕了。” 叶三闻言瞪了他一眼:“我担心王爷!” “谁不担心王爷,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担心?” 唐恒不甘示弱的横了他一眼之后,看着身旁不远处一声不吭的徽羽,对着叶三沉声道:“南宫已经进去了,他一直都在寻找心蛊破解之法,定然能够帮王爷,再说王妃也留了解药,实在不行,再服药便可。” 唐恒一句“王妃”,让得叶三猛的沉默下来。 想起下落不明的姜云卿,叶三看了眼徽羽低声道:“徽羽,暗谷派出去找王妃的人还没有消息吗?” 徽羽抿着嘴唇没说话,许久才冷声道:“我会找到王妃的。” 叶三和唐恒一时都有些无言,他们当然知道姜云卿只要还活着,他们迟早都能找到,可是他们的人已经翻遍了沧澜江往南各个地方,可是始终都没有姜云卿的下落。 君璟墨的心蛊还活着,就说明姜云卿没死,可如果她没死,她为什么不联系王爷,为什么不传讯回京? …… “吼!!” 密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嘶吼声,紧接着那声音便渐渐低了下来。 叶三几人都顾不得其他,连忙朝着门前走去,等片刻后里面门打了开来,一个模样秀气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就,叶三几人急忙围拢上前急声道:“怎么样南宫,王爷还好吗?!” 那个被唤作南宫的人名叫南宫源,是暗谷七卫之一,擅长医术。 被三人追问,南宫源还没来得及回话,身后便有另外一人走了出来。 叶三几人见到那人连忙低声道:“王爷。” 此时的君璟墨身上穿着单衣,衣服上被血迹和汗水湿透,一头长发也是被汗浸湿披散在身后,他脸色苍白,薄唇上不带半点血色,而一双原本漆黑的眸子里隐隐带着猩红之色,那模样吓了叶三一跳。 “王爷,您的眼睛……” 这种颜色的眼睛,分明是心蛊发作时才会有的。 第1390章 王妃有消息了 叶三扭头看着南宫源急声道:“王爷怎么会这样,那心蛊不是压制住了吗?” 南宫源扶着脱力的君璟墨走到一旁的榻上做好,又以金针刺穴之术替他回和元气之后,这才沉声道: “王爷体内的心蛊服食了王妃的血后,从此便只能以王妃的血来安抚,我刚才用了王妃留下的药丸,可是这些药丸只能压制心蛊让其暂时不爆发而已,却不能让其沉睡。” “王妃留下的药不多,必须尽快找到王妃才行,否则王爷体内的心蛊再发作几次,就算是用药也控制不住了。” 唐恒闻言脱口道:“我当然知道要尽快找到王妃,可是王妃失踪这么久,明明活着却又不送信回京,如今我们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去找……” “唐恒!” 叶三吓了一跳,连忙狠狠撞了唐恒一胳膊肘:“你胡说什么?!” 唐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连忙扭头去看君璟墨时,就见到他那双带着猩红的眸子里满是阴翳之色,那眼神让人心悸。 “王爷,属下该死。” 唐恒连忙跪下。 君璟墨冷冷看了他一眼后,直接闭着眼睛寒声道:“自己去领二十棍子,往后再敢对王妃心有怨怼,你也不必留在本王身边了,滚回暗谷去。” 唐恒脸色瞬间苍白。 君璟墨闭着眼冷声道:“继续去找,直到找到王妃为止!!” 叶三连忙回道:“是。” 君璟墨闭眼了一会儿,等到再睁开眼时,眼中的猩红之色已经褪去了许多,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浅红色,如果不细看,倒是看不太出来。 他声音带着些虚弱说道:“派去追杀李广延的人的传回消息了没有?” 叶三连忙说道:“回王爷,他们没有拦住李广延。” “李广延在衡林渡口之时,用金蝉脱壳之计离开了那艘商船,我们的人一路追踪,在南梁边境附近才发现了他,可谁知道眼见着能将李广延拿下之时,却不想遇到了前来接应李广延的那些南梁人,结果被他给跑了……” 叶三说道李广延跑了的时候,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君璟墨交代。 毕竟整个暗谷中人都派了出去,还有各地官府缉拿,却依旧让李广延逃去了南梁,说出去简直丢人。 君璟墨轻靠在引枕上,闻言却没有动怒。 李广延能够逃掉本来就不奇怪,以李广延的性情,他敢来皇城闹出这般是非,甚至想尽办法的带姜云卿离开,他就定然给他自己留好了退路。 只是他没想到,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李广延居然就能哄的南梁那边为他出兵,千里迢迢来营救,他倒是真有本事。 君璟墨微垂着头看着刚才挣扎时弄破了的手指,正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道声音传来:“启禀王爷,言郡王府有人求见。” “言郡王府?” 叶三皱眉:“他们不是在阳城吗,怎么来了京城?” 君璟墨抬眼对着叶三说道:“你去看看。” 第1391章 周全 叶三也知道君璟墨每次心蛊发作之后,身体便会虚弱一段时间。 眼下朝中局势未稳,朝中看似平静可实则暗潮涌动,太子和元成帝还有一些爪牙留在朝中尚未拔除。 这个时候,君璟墨必须要以最强势的姿态镇压朝中那些鬼魅魍魉,断然不能让人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样子,否则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人心定然会再次浮动起来。 叶三快步走了出去,唐恒和南宫源连忙命人送水送衣裳过来,好让君璟墨换洗,只是还没等那边水送过来,原本出去的叶三就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手中拿着封书信急声道: “王爷,王爷……王妃有消息了!!” 君璟墨猛的转身,徽羽和唐恒更是齐刷刷的看着叶三。 叶三连忙上前急声道:“言郡王府的人送来了大长公主亲笔书信,说他们发现了王妃的下落。” “信呢?!”君璟墨沉声道。 叶三连忙将手中的信递上前去,君璟墨接过之后,快速将信拆了开来,等到看清楚信上所写之事后,向来冷峻的眉眼之上染上了惊喜之色。 云卿…… 云卿! 君璟墨原本阴鸷的眉眼间柔和下来,开口道:“叶三,把言郡王府的人带去前殿,本王稍后就去。” “是,王爷!” 叶三脸上也是盛满了高兴,听命连忙出去。 徽羽心中一直挂心姜云卿的安危,见叶三离开之后,忍不住低声道:“王爷,王妃真的有消息了吗?她在哪里,可是在阳城?”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出事后,徽羽可谓是最内疚的那一个,她一直愧疚当日拖累了姜云卿,更一直把那天姜云卿同意和李广延离开的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 君璟墨见她神色着急的样子,直接“恩”了一声,将手中书信递给了徽羽让她自己去看,便对着唐恒说道:“扶本王去更衣。” 徽羽拿着信纸,仔仔细细看着信上所写的内容。 等看到姜云卿出现在赤邯的消息之后,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哪怕早就知道心蛊未死,姜云卿定然还活着,可是如今亲眼看到姜云卿安然的消息,她仍旧忍不住心中激荡。 “太好了,王妃没事……太好了……” 徽羽看了眼屏风后面,将信纸贴在胸口,只觉得那处的大石落地,眼下只想要尽快知道姜云卿的处境。 君璟墨换了身衣裳,将长发束起之后,就直接带着人去见了言郡王的亲信。 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见到君璟墨时连忙行礼:“小人葛威,叩见王爷。” “起吧。” 君璟墨没有绕弯子,直接就问道:“王妃现在何处?大长公主信中只说王妃如今人在赤邯,她处境如何?” 葛威连忙低声道:“回王爷,王妃具体如何小人也不知晓。” “但是从擒获的那几人口中得知,王妃眼下真假借言郡王府西席先生江青之名,留在池家,池家既然肯派人来打探她消息,想来王妃应该是安全的。” “大长公主已经让人把江青的消息传回了赤邯,短时间内王妃不会出事。” 第1392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君璟墨沉声道:“那几个探子可有留下马脚?” 葛威回答道:“王爷放心,大长公主和郡王已经将所有可能会危及王妃安全的隐患全部铲除,那几人虽被府中擒获,可对外却早已经离开阳城,定不会给王妃招惹麻烦。” 君璟墨听着葛威说着大长公主和言郡王的安排,仔仔细细的又问了一遍之后,这才放松下来。 他眼底染上些笑意,对着葛威说道:“此事多谢大长公主和言郡王替王妃周全,你回去之后告诉大长公主,本王会记得言郡王府这份恩情。” 葛威眼底划过惊喜之意,明白君璟墨这是给了言郡王府承诺,连忙跪下说道:“多谢王爷,大长公主也让小人转告王爷,王妃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更是言郡王府的姑娘,无论如何,言郡王府都会护她周全。” 葛威被人带下去安顿,准备择日返回阳城。 等他走后,君璟墨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那凌冽冷峻的眉眼中带着浅浅笑意。 叶三说道:“太好了王爷,王妃没事,属下这就带人去接王妃回来?” 君璟墨摇摇头:“不用。” “王爷?” 叶三不解的看着君璟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爷对王妃的感情有多深。 那一天在齐王府前面,要不是孟四爷拦着,王爷恐怕早就舍弃了所有去救王妃,可是如今明明知道了王妃的下落,王爷怎么还能坐得住。 难不成,王爷想亲自去? 叶三想到这种可能,连忙急声道:“王爷,属下知道您忧心王妃周全,可是眼下朝局未稳,太子和元成帝那边还未处理干净,您这个时候若是离京前往赤邯,要是被人知晓会闹出大乱子来的。” “大燕离赤邯路程极远,就算是快马加鞭一路不歇,来去至少也得两个月,这还不算到时候去了赤邯可能需要耽误的时间……” “如果是十天半月,还能找人冒充王爷稳住朝局,可是两个月时间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外面的人,王爷千万不能涉陷,属下愿意亲自去赤邯,定会将王妃安然无虞的接回来。” 君璟墨看了叶三一眼:“你瞎想什么,本王几时说过要亲自前往赤邯?” “那您……”叶三愣住。 君璟墨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盛开的梨树,那上面花色似雪,繁盛至极。 “本王知道轻重,更明白眼下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京城。” 他抚摸着腕间的珠串,低声道: “本王一走,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本王,孟家,还有本王身后站着的那些人,无一能够善了。” “在圈禁太子那一日起,本王就知道从今往后再无退路,要么压过李家,掌了这大燕天下,要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时候就算云卿回来,本王拿什么护她周全?” “况且你以为池家的人为什么会去阳城打探云卿的身份?无缘无故,他们如果真的怀疑云卿,大可直接对她下手,又何必千里迢迢让人去阳城冒险?” 第1393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叶三闻言目光微动:“王爷是说,王妃故意为之?” 君璟墨点点头:“云卿如果想要脱身,想要回来,她就定然会将自己的光芒遮掩,越是低调才越不引人注意,又怎会让池家知晓她曾经效力于言郡王府的事情?” “可如今池家既然会来打听她的消息,十之八九是云卿自己暴露了才能,让池家对她生了启用之心,却又担心她底子不干净所以才让人来查她底细。” “云卿行事向来都有分寸,她敢如此做就定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她想要借池家的人来告诉本王她还活着,安抚本王,我又怎能贸然前往赤邯,坏了她的打算?” 君璟墨爱姜云卿,甚至愿意为她舍弃一切,可是这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姜云卿想尽办法通过言郡王府传来消息,就是想要告诉他。 她还活着,她暂时安全,让他不要忧心。 他如果这个时候舍弃了大燕的一切,去赤邯接她,便白费了姜云卿这一番心思。 君璟墨想起姜云卿之前曾经跟他说过的有关她身世的事情,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淡声道:“云卿眼下恐怕还不想回来。” 叶三听完君璟墨的话后,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君璟墨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不顾一切的去赤邯找姜云卿。 徽羽站在一旁,听着君璟墨的话后直接跪下说道:“王爷,您不能离开大燕,叶三也要从旁护您周全,让奴婢去赤邯保护王妃吧,不管王妃想要做什么,她一人留在赤邯,无人帮助难免束手束********婢错过一次,定不会再出同样的事情,还请王爷恩准,让奴婢前往赤邯。” 君璟墨垂眼看着徽羽,见她满眼毅然的模样,开口道:“你不提,本王也会让你前去。” “云卿留在池家,恐怕是想要借池家接触赤邯皇室之人,你知她身份非比寻常,此次过去,你将当初姜锦炎留下的两样东西也一并带去,再带一些暗卫过去,遵她吩咐行事。” 说道这里,君璟墨声音冷然了几分。 “还有,上次的事情,只此一次,本王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否则你也不必回来了。” 徽羽闻言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眼中露出欣喜之色,连忙磕头沉声道:“奴婢遵命,奴婢定会拿命护王妃周全!” …… 从宫中出来之后,徽羽就直接回了荣华巷那边,准备收拾东西立刻离京。 徽羽去取当初姜锦炎留下的两样东西时遇到了穗儿,穗儿穿着一身浅蓝衣裙,身形消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来,下巴尖尖的,往日里总是弯弯的眼睛也不见笑意。 “你这是做什么?”穗儿看着她身旁包袱问道。 徽羽说道:“我有事要离开京城一趟,你好生替王妃守着府邸,等我回来。” 穗儿看着徽羽快速将木盒放进包袱里,又取了姜云卿往日备下的银针和一些毒药,甚至把姜云卿惯常用的药囊也一并装起来。 她心中隐隐生出些猜测来,急声道:“徽羽,你是不是王妃有消息了?” 第1394章 先瞒着 穗儿不是外人,徽羽也没瞒着她,直接点点头:“我去接王妃回来。” “真的吗,王妃真的还活着……她在哪里?她好不好?她有没有受伤?我跟你一起去接王妃……” 穗儿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声音满满都是急切。 可是说着说着,她却又连忙摇头: “不,我还是不去了,王妃定然是遇到了麻烦,所以才一直没有回来,我身手太差,跟着你去了只会拖累了你们,我不去了,你好好将王妃带回来……” 徽羽听着穗儿喃喃自语,眼中泪水打着转,开口安抚道:“你别急,王妃现在没事,只是有些麻烦不能回来,王爷吩咐我去王妃身边保护,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情,王妃就会回来。” 穗儿闻言眼泪滚落,一边狼狈擦着眼睛,一边低声道:“是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提心吊胆,哪怕所有人都说,姜云卿没死,可是迟迟没有她的消息,依旧让穗儿寝食难安。 如今知道姜云卿安全,知道她还活着,穗儿心中才彻底松了下来,哪怕告诉自己该高兴,可是那眼泪却还是一个劲儿的往下落。 穗儿有些狼狈的说道:“我这就帮你收拾东西。” 徽羽也没拦着,把姜云卿惯常用的东西全部装好之后,她才对穗儿说道:“王妃如今身边不是很安全,身份不能暴露,而且也暂时不能让人知晓她还活着的消息。” 穗儿连忙点头,正想说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突然想起陈滢来,她迟疑了片刻说道:“连阿滢小姐也不说吗?” 自从张妙俞死后,姜云卿落水失踪,陈滢受了刺激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能起身。 原本的陈滢性子开朗,整日脸上都挂着笑,可是如今的她却是消沉了许多,像是一夜间褪去了所有的天真和稚气,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下来。 这半个月来,陈滢经常会来华府巷这边,每次在姜云卿房中一坐就是一整日,然后红着眼睛离开。 陈滢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徽羽等人却是知道,陈滢求了她祖父,动用了陈家所有的能力四处搜寻姜云卿的下落,若说这京中除了他们和孟家以外最关心姜云卿的人,恐怕就是陈滢了。 徽羽听着穗儿的话,迟疑了片刻,还是狠心摇摇头:“不说。” “阿滢小姐毕竟是陈家的女儿,陈连忠虽然忠于王爷,可是如今太子和元成帝的爪牙未除,阿滢小姐虽然不会害王妃,可是难保陈家其他人不会起这心思。” “你切记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卫嬷嬷和熙春,还有阿远、阿秀他们也都得瞒着,免得不消息说漏了嘴走漏了消息出去,会给王妃带来天大的麻烦。” 穗儿心中虽然喜欢陈滢,可是姜云卿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听到徽羽的话后,她连忙道:“我知道了,我定不会告诉旁人。” 穗儿问道:“你什么时候离京?” 第1395章 确定身份 徽羽直接说道:“我收拾好东西,等一下就走。” 穗儿倒是没觉得徽羽太急,要是她她也恨不得立刻就去,穗儿抿抿嘴说道:“那你路上小心,告诉王妃,奴婢等她回来。” 徽羽点点头:“好。” …… 徽羽带着暗卫启程离开京城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而赤邯那边,姜云卿则是坐上了池家的马车,跟着池家兄弟三人一起返回皇城。 半路宿营在野外的时候,池郁就接到了从大燕传来的消息,等看清楚上面所写的东西后,他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来。 “二哥,怎么样?” 池瑄忍不住在旁问道。 池郁点点头:“探子回报,说江青果然曾是言郡王府的人,而且还颇得言郡王看重,听说当初言郡王府之所以能够从璟王手中得了那百万银钱,还有一条商路,也全是因为江青从旁献计。” “我们的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漏了痕迹,那言郡王府的人竟然为了江青穷追不舍,甚至舍得大价钱只想知道江青的下落,看来这个江青的确是个人才,才能让言郡王府这般在意。” 池瑄闻言也是不由露出笑来,这段时间他和江青相处甚好,如今知道他身份是真的,也是忍不住高兴。 “太好了二哥,既然如此,咱们就得好好将他留在身边才行。” “这是自然。” 池郁将手中的信纸毁掉之后,说道:“江青有大才,如此之人若不好生留在身边,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池溪年幼一些,听着池郁的话在旁笑道:“二哥,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要赶江先生走的。” 池郁闻言有些尴尬,见池溪笑得促狭的模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我那是小心谨慎,池家如今的情形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其他几家虎视眈眈不说,就连池易也对我们处处打压,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当初他害死大哥,陷害于我,要不是我这几年处处小心,不敢露了痕迹,恐怕早就没命了。” “江青出现的太过突然,我怎敢轻易信他?” 池瑄原还在旁看着二哥和小弟笑闹,此时听着他的话后脸上笑意也是收敛了起来,是啊,要不是池郁小心,恐怕他早就没命了,又怎敢轻信他人? “二哥现在有什么打算?”池瑄问道。 池郁沉声道:“我想先去见江先生一面。” 池瑄隐约猜到了什么,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扭头对着池溪吩咐道:“小七,你留在这里,我跟二哥去见江先生。” …… 池郁和池瑄见到姜云卿的时候,姜云卿正坐在火堆旁边翻烤着兔子和鱼。 几个池家护卫正蹲在她身边,眼睛冒光的看着火上的架子直咽口水。 池郁两人走过来时,那几个护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说道:“二爷,四爷。” “你们做什么,怎能让先生自己动手干这种粗活?”池郁沉声道。 那几个护卫顿时脸色微变。 倒是姜云卿闻言轻笑出声:“二爷别怪他们,是我自己闲着无聊,所以才想要试试手艺的。” 第1396章 请教 姜云卿说话间,手中翻动着烤架,将猎物翻了个面,就见到那些兔子肉和鱼肉在火上冒出滋滋油光。 她熟练的拿着问池家那些护卫要来的盐撒在上面,又取了些自制的香料撒了上去,那火上顿时传来一阵诱人香气。 “咕嘟。” 池瑄闻着那香气,顿时忍不住咽了口水。 就连一直以来显示的十分沉稳的池郁,鼻尖萦绕着那香气时也是喉头滚动。 池瑄说道:“先生原来还会烤肉?” “闲时无聊,便学了一些。” 姜云卿笑了笑,朝着一旁挪开了些,就见着池郁和池瑄顺势坐在了她身旁不远处,而那些护卫则是自动避开。 她一边翻转着烤肉,一边对着两人说道:“此去皇城路途还算安稳,趁着无事的时候,还能好好享受几日,等到了皇城,二爷回去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就没有这么安生的日子了。” 池郁听着姜云卿的话,瞬间将落在烤肉上的目光移了开来,看向姜云卿,就见到她那张被毁了一些,有些苍白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之下有些看不清楚神情。 池瑄连忙说道:“先生,你有大才,还请你帮我二哥一把。” 姜云卿笑看着两人:“查清楚我的底细了?” 两人脸上瞬间有些尴尬,池郁轻咳了声说道:“还望先生见谅。” 姜云卿摇摇头:“没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我本就出现的蹊跷。” “二爷又身处险境,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才是,你若是什么都不查就信了我,那我才要怀疑,二爷这些年是怎么能在边城闯下偌大基业的。” “只是不知道二爷可否告知,言郡王府如今情况如何,璟王可有因为我的事情迁怒他们?” 池郁见姜云卿大度,心中松快了一些。 听她问起言郡王府的事情,他也只以为姜云卿是关心旧主,连忙说道:“先生放心,言郡王府并未受到牵连。” 怕姜云卿不知道大燕情形,他简单的说道: “眼下大燕那边,太子被圈禁,燕帝重伤,朝政大权虽然全数落于璟王手中,但是听闻璟王却未有登基之意。我们的人去阳城时,得知言郡王府一切安好,璟王并未迁怒他们。” 姜云卿闻言目光微动,状似怅然道: “那就好。” “终究是主仆一场,他们未受牵连便好,这样我也能安心留下。” 池郁听着姜云卿说要留下来的事情,心中顿时生出些喜意来,连忙说道:“先生放心,你若留下来,我定会好生礼遇,绝不会怠慢半点。” 姜云卿翻了翻手中的架子,声音浅淡道:“那便多谢二爷了。” 池郁眼中带笑,开口道:“先生不必言谢,之前不知先生大才,多有怠慢,先生不介意就好,只是眼下我有件事情,想请先生解惑。” 姜云卿侧头看着他:“二爷请说。” 池郁先前防备着姜云卿,自然不肯将自身处境告诉她,如今对她卸了防备,而且有意重用,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自然就不会再瞒着他。 第1397章 背着人命 池郁开口说道:“之前在安和时,先生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敢回皇城,那时候先生曾经猜测我是不能回去。” “的确如先生所说,我之所以不回去,一方面的确是有皇家的原因在内,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我身上背着条人命。” 姜云卿听到人命时,神色认真起来。 “皇室的人?” 池郁摇摇头:“不是,是我大哥,池卓。” 姜云卿微怔,她原本猜到池郁不能回去,是因为他得罪了皇室,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他大哥。 她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安静听他说话。 而池郁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声说了起来。 “我大哥是池家长房嫡子,他母亲是我父亲的原配妻子,也是如今宫中贤妃娘娘的亲姐姐,大哥三岁时,他母亲因病而逝,父亲隔了一年多才又娶了我母亲入府,后来生下了我。” “我跟大哥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大哥对我极好,我也几乎是在大哥身边长大的。” 池郁没有隐瞒的将池家内部的关系,还有他和池卓,和他母亲的那些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池郁的父亲是池家如今的当家之人,名叫池天朗,他膝下共有七个儿子。 老五,老六出生没多久早夭,留下的五个里面,老大池卓是原配谢氏所生,老二池郁,老四池瑄是如今的池夫人林氏所生,而老三池易、老七池溪则都是妾室所生。 池溪的母亲安姨娘早早便死在了后宅争斗,池溪自幼便养在林氏膝下,和池郁、池瑄十分亲近,而池易则和他完全不同。 池易的母亲惠氏虽是妾室,可却长得天姿国色,容貌极好,十分得池天朗宠爱,在她生下儿子之后,在府中的地位就水涨船高,直逼正妻林氏。 林氏性情强势,不得池天朗喜爱,可是因为她同样出自八大显族之一的林家,这才能够压住惠氏一头。 如果能够一直这么下去,府中定然安宁,可是这种平衡却是因为池卓的死而被彻底打破。 池郁低声道:“一年多前,陛下有意替小女儿朝霞公主择选驸马,因为贤妃娘娘的缘故,将人选定在了池家,当时入得陛下之眼的就是我和大哥两人。” “我知道大哥本就有意朝霞公主,却顾忌于我想要退让,我便去他院里与他明说,我对朝霞无意,让他不必顾全我,而且贤妃娘娘本就是有意撮合大哥和朝霞,我自然不会横插一脚,强夺大哥姻缘。” “我和大哥商量好,准备想将此事告知父亲,可谁知道第二天大哥出府之时,却是意外跌落马下被马蹄踏伤而亡,我当时震惊不已,父亲更是严查此事,谁曾想最后查来查去,却是查到了我自己身上。” 池郁苦笑了一声说道: “大哥的马被人做了手脚,吃了天乌草,而大哥的衣裳上也被人撒上了天乌草汁液,所以才能引得马匹发狂。” “人人都说,我是因为想要跟他争夺驸马之位,而对大哥狠下杀手,而大哥院中之人更是个个都能作证,我曾经碰过大哥的衣裳和他的坐骑。” 第1398章 穷追不舍? 池瑄听着池郁的话说完之后,直接冷声道: “这件事情一看就是栽赃,大哥和二哥最为要好,他们的坐骑平日里经常都会换着去骑,更何况二哥根本就不喜欢朝霞公主,怎么可能去害大哥。” “至于衣裳就更是胡说八道,大哥的衣裳他身边所有人都能经手,怎就能怪到二哥头上?” 姜云卿听着两人的话,皱眉道:“后来呢?” 池瑄嗤了声:“后来还能怎么样,父亲大骂二哥畜生不如,要杀了二哥替大哥陪葬,贤妃娘娘也信了二哥谋害大哥之言,求了陛下严惩大哥。” “后来要不是母亲和林家出面保了二哥,将他送出皇城,他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母亲出面保了二哥之后,父亲为此和母亲大吵,转身却对惠姨娘宠爱有加,更是在半年前明目张胆的将惠姨娘提为了平妻,让得她的儿子也成了府中嫡子。” “我瞧着那架势,父亲恐怕是想将整个池家都交给池易,好让他们母子逼死我们。” 姜云卿闻言满脸莫名:“这么明显的事情,就没有人怀疑过惠姨娘母子?” 池郁叹口气:“怀疑又能如何,根本就没有证据。” “大哥出事的时候,池易跟着越王的儿子去了中州办差,根本就不在皇城之中,惠姨娘更是去了烛龙山礼佛,不在府中。” “我不是没有派人去查过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查到,反倒是因为不小心伤了池易,让我母亲跟着受累。” 池郁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眼底染上些阴翳: “我从皇城离开之后,就一直被人截杀,跟在我身边的人更是死了大半,我怕牵连母亲和四弟,只能销声匿迹,躲去了边城,一躲就是将近两年。” 姜云卿听完池郁的话后,算是大概知道了他的情况,她侧头看着池郁说道:“所以二爷现在想要如何?” 池郁看着姜云卿说道:“我想要夺回池家,想要替大哥报仇!”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将已经烤好的兔子肉和鱼取了下来,分给了池郁两人。 池郁拿着烤肉看着姜云卿说道:“请先生帮我。” 姜云卿回道:“我既然要得二爷庇护,自然不想二爷落魄,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二爷,二爷想没想过,池易和那位惠姨娘为什么会对你一直穷追不舍?” 池郁被这话问的愣住。 姜云卿撕下了兔腿,轻咬了一口: “你如今背负谋害兄长之名,可谓是前程尽毁,夫人更是因你在池家地位难堪,池易和那位惠姨娘如果真的只是冲着池家的掌家之权,他们何必对一个丧家之犬这般穷追不舍。” “四爷,七爷,甚至于夫人……” “他们才该是惠姨娘母子的眼中钉才是,弄死他们,将他们斩草除根,池家就再无能够阻拦他们之人,远比计较你这个被池家舍弃的儿子更为划算。” “可是他为什么放着四爷他们不管,反而一直追着你不放,甚至连四爷七爷外出之时,都命人一路跟踪,只为了通过他们找到你的下落?” 第1399章 丧家之犬 姜云卿口中的话虽然难听,可是那句“丧家之犬”的确是池郁如今的境况。 身为池家嫡子,背负杀兄之罪,无从辩解狼狈逃离皇城,躲在边境之地不敢现身,做着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营生,就连想要见自家兄弟一面都得躲躲藏藏。 这其中种种可不就是丧家之犬,狼狈至极? 姜云卿嚼着兔子肉,淡声道:“二爷可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你?” 池郁神色暗沉,以前没有人提及的时候,他从未曾往这方面想过,只以为池易母子是想要对他赶尽杀绝。 可是姜云卿这么一说,他才恍然惊觉,池易和惠姨娘如果真的只是冲着池家掌权之事而来,害死了大哥的话,他们眼下不是更应该对付他母亲和池瑄他们,尽快铲除异己,将池家握在手中吗? 为什么他们会放着近在眼前的池瑄等人不管,反倒是对他穷追不舍? 姜云卿说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能让他们对你如此的,要么是你跟池易母子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么就是二爷手中有什么他们不敢放过的东西。” “二爷觉得是哪一种?” 池郁紧紧握着手指,沉声道:“我跟池易关系一向不太好,父亲往日里偏宠惠姨娘,冷待我母亲,池易虽然是庶子,可在府中待遇和嫡子没什么差别。” “大哥为人宽和,向来不爱计较这些,我虽然不喜欢池易,可是也不曾寻他麻烦只是不爱与他来往,倒是四弟和七弟性子急,时常会和池易别苗头,闹出不少风波来。” 姜云卿闻言勾了勾嘴角:“也就是说,池易就算对你不满,照理说也该更嫉恨四爷他们才对,你离开京城,他如果真是因为过往矛盾的话,也该朝着四爷动手才是。” “可他不仅没有,反而更针对你,也就是说第一个可能可以直接划掉,那么二爷,你手中到底握着什么东西,让池易他们对你们穷追不舍,甚至想要置你于死地?” 池郁闻言紧皱着眉心:“我不知道。” 姜云卿看着他。 池郁说道:“我刚才说了,我和池易很少来往,惠姨娘跟我母亲不和我更是极少见她,而且如果我手中真的握着他们什么把柄,我早就想办法洗清自己了,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 姜云卿微侧着头,低笑出声:“那可就真有意思了。” 池郁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况且就像他说的,他要是真的有那母子两人的把柄恐怕早就抖露出来了,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所以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池易他们追杀的。 可是池易母子又对他穷追不舍,也就是说,池郁应该是无意间做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戳到了池易母子的痛处,而且这件事情还跟死去的池家长子有关。 姜云卿想了想开口问道:“二爷,在你大哥死之前,你和他可有同时遇见池易,或者是惠姨娘的?” 第1400章 疑点 池郁愣了一下,虽然不解姜云卿为什么会问他这个,他却还是仔细想了想后说道: “大哥早已经入仕,平日里很少在府中,而我那段时间正在替我外公寿宴该送的贺礼忙乎,也忙的一塌糊涂,很少在府中。” “当时贤妃娘娘将驸马之事告知之后,我和大哥才回府的,本就是想要和父亲他们商议这件事情,当时我们回去的时候,惠姨娘就已经去了烛龙山礼佛,池易……” 他说起池易,猛的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顿。 “池易怎么了?”池瑄在旁催促道。 池郁有些皱眉道:“当时我和大哥的确是见过池易,他和越王次子还没有去中州之前,就是大哥出事前两天,我和大哥在一处酒楼里见到两人像是起了争执,越王长子还跟池易打了起来,我和大哥见状不对,还曾出面说和。” 姜云卿眉心一挑:“你们可听到他们为什么争执?” 池郁摇摇头:“没听清楚,只是瞧着两人脸色都不好。” “越王长子性情本就孤僻,而且对我们池家的人一直都不友善,大哥以为池易得罪了他,还跟我说要找个机会缓和此事,免得越王迁怒池家,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大哥就出了事情……” 池郁说道这里,声音猛的一停,抬头道: “先生,你是说大哥的死和这件事情有关?!” 姜云卿没有回答他,而是淡声说道: “我记得之前四爷曾经跟我说过,池易和越王走的很近,甚至想要拿整个池家去替越王夺权,这也就是说,池家至少在眼下是亲近越王的。” “池家身为八大显族之一,手中所握着的权势想来每一个皇室之人都会看重,这种情况下,越王的长子作为将来要继承王位的人,应该会想尽办法拉拢池家才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仇视池家?” “而且池易和越王世子真的有矛盾,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他怎么会跟着越王的次子去中州办差,而且在他掌权池家之后,按理说应该会远离越王父子才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拿整个池家去给越王府做嫁衣?” 姜云卿的话音落下之后,别说是池郁,就连平日里不怎么懂得勾心斗角的池瑄也反应过来不对来。 池瑄皱眉说道:“池易是傻子?” 就连他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池郁沉声道:“他不傻,他能想出杀了大哥嫁祸给我的狠毒之计,他怎么会傻?” 他说话间看着姜云卿:“先生,你是觉得池易和越王早有勾结,大哥的死也和越王有关,而越王是想要通过池易来掌控池家?” 姜云卿说道:“八九不离十。”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挺奇怪的,池易身为池家人,他母亲又得池家家主宠爱,如今更是成了名正言顺的池家嫡子,没了挡在他前面的两个兄长,那池家早晚是他囊中之物。” “越王能许给他什么东西,让他能心甘情愿舍了池家,去帮衬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夺下皇位的人?” 第1401章 杀人灭口 姜云卿手指摩挲着茶杯,皱眉道: “而且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池易只是和越王勾结,你们看到他和越王世子不和,不正好能够洗清他身上嫌疑吗,就算真的被人知道他亲近越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杀了你大哥嫁祸给你?” “世家嫡子,哪一个不是金尊玉贵,池家更甚。” “嫡子被杀,这其中的风险可不是一点半点,池易他们杀了池卓嫁祸给你,又对你穷追不舍,一副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模样,倒更像是你知道了他们什么把柄,他们急于杀人灭口。” 池郁听完姜云卿的话后,脸色难看至极。 池瑄却是脑子里一团浆糊,被姜云卿口中的弯弯绕绕给彻底绕了个糊涂,他开口说道:“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江先生,我二哥能不能回去。” “池易他们想要灭口,可是二哥又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姜云卿收敛了心思,低笑出声:“回,肯定是要回的,至于他们谋害二爷原因,既然我们不知道,就让他们亲口告诉我们好了。” 亲口告诉他们? 池郁神色微动:“先生想要怎么做?” 姜云卿扔掉了手里被啃的干净的兔子腿,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着手上油渍,一边笑眯眯的看向池瑄,那眼神让得池瑄猛的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抱着胸警惕道: “江先生,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姜云卿笑得和蔼:“不干什么。” “真的?”池瑄满脸不信。 姜云卿笑得格外的可亲:“当然。” “那你看我干嘛?” “当然是看四爷好看。” 池郁:“……” 池瑄:“……” 我信你才有鬼! 被夸了好看的池瑄对着姜云卿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却是冷不防的打了个寒噤,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过了没几日之后,他的预感直接成真。 几人在靠近皇城附近的时候,池郁便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去了离皇城不远的烛龙山上的报恩寺暂住,而姜云卿则是跟着池瑄、池溪兄弟两人直接进了皇城。 入城之后,她没有跟池瑄两人回池家,而是问池瑄借了几个人后,直接住进了赤邯皇城最大的酒楼里,接下来几日,便带着那几个护卫每日出入花街柳巷,茶楼酒肆。 等过几日之后,池瑄在府中久久没有听到姜云卿传讯,有些坐不住出府来寻她的时候,才发现皇城之中流言四起,原本关于池家二公子谋害大公子的消息就再次翻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议论的,最初只是有人说起当年池家这桩事情,可是到了后来却是越演越烈,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都冒了出来。 …… “你们听说了吗,原来当初池家大公子根本就不是意外死的,他是被池二公子害死的。”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为了朝霞公主,那朝霞公主国色天香,引得两人为其倾心不顾兄弟之情为其大打出手,最后那池郁才对大公子狠下杀手。” 第1402章 谣言四起 “嘁,你那都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了,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旁边立刻就有人反驳出声: “那池二公子又不是傻子,就算那是公主,为了个女人何至于如此,再说他杀了大公子还能得了朝霞公主?我可是听说了,池家二公子是因为嫉恨兄长太过优秀,怕他跟他争夺掌家之权,这才愤而杀人的。” “对啊,我也听说了,说是那池家二公子池郁为人歹毒,心狠手辣,早年就曾谋害过府中其他兄弟,更是喜好女色,强夺民女不说,还视人命如草芥,打死了身边不少人。” “他不仅害死了亲兄长潜逃在外,当年那池家早夭的五公子和六公子也是死在他手上的,而且他连他亲生父亲都没有放过。” “我听说当初他害死他长兄逃跑的时候,因为恨他父亲偏宠池三公子,还曾经给他父亲和三公子的母亲下毒,要不是发现及时,恐怕连他父亲也一并死了。” 周围人闻言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他连他亲爹都能下手?!” 有人嗤声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连他亲兄长和亲弟弟都能杀害,谋杀亲父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可是他强夺民女的事情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嘁,没听过多正常啊,那池家是什么地方,敢叫这种消息传出来?要不是池郁如今已经被池家舍弃了,没人再护着他,谁敢议论池家公子半句,那是不要命了?” “这些高门大户里可真脏……” “可不是,谋害亲兄,杀害亲弟,杀父夺权,这哪一件是人该干的事情?” …… 楼下议论声不断,池瑄坐在楼上的雅间里,脸都绿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姜云卿找他借人不是想办法替他二哥洗清身上冤屈,反而是为了传这些不靠谱的谣言,而且句句都是想要置池郁为死地,几乎将他身上钉死了阴狠歹毒,无情无义的名声。 “你疯了?!” 池瑄狠狠瞪着姜云卿,脸色铁青:“你为什么要传这些谣言?!” “你知不知道二哥处境本就艰难,当初大哥出事之后,母亲和林家花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这事情压了下去,可是你不仅没有帮他,反而将这些事情再次挑起来,还添油加醋的污蔑二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云卿一边倒茶,一边开口道:“四爷稍安勿躁。” “我怎么能稍安勿躁,你没有听到那些人是怎么说我二哥的吗,江青,你到底是来帮我二哥还是想要害他的,你给我说清楚!!” 池瑄看着姜云卿半点不着急的模样,气得上前一把抓着她的衣襟就想怒骂出声,谁知道姜云卿却是抬手朝着他手腕处一弹,池瑄手中便立刻松了开来,嘴里低叫了一声,只觉得自己整个手上都隐隐发麻。 他吓了一跳,不由抬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收回手,将茶水放在了桌上之后,这才理了理衣襟说道: “四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和二爷既然要我帮你们,那总要对我有几分信任,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那四爷不妨另请高明?” 第1403章 物极必反 池瑄闻言脸色变了变,想起回京之前,池郁和姜云卿曾经单独谈过一次,后来池郁来找过他,叮嘱过他让他回到皇城之后,一切听从姜云卿行事。 他到了嘴边的那些骂言不由忍了下来。 池瑄一屁股直接坐在姜云卿对面,有些愤然道: “我和二哥要是不信你,怎么会将人手交给你,让你做出这些事情来,可是你总要告诉我你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处。” “你说你会帮二哥脱困,可如今二哥人没回来,你反倒是主动让人去传谣言诋毁于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云卿点了点茶杯,示意池瑄饮茶。 见他根本就没有喝茶的意思,只是直瞪瞪的看着自己,一副不给他解释便不肯罢休的样子。 姜云卿不由失笑道:“四爷觉得我是在害二爷,诋毁他的名声?” “难道不是?!”池瑄横声道。 姜云卿笑了笑:“二爷当初狼狈离京,几乎舍了池家的身份,他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你……”池瑄瞪大了眼。 姜云卿没等他反驳,就直接说道: “他在京中的处境你比我更清楚,当初他背着杀害兄长之名仓促逃离京城之后,你母亲和林家的人虽然竭力替他压下了消息,可是这件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四爷心中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除了这些街头百姓以外,这皇城里的那些高门大户,世家权贵府上恐怕早就已经传遍了。” “夫人和林家这般做,是想要保住二爷名声,替他寻一张遮羞布,可是说实话,他们这么做不仅帮不了二爷,反而会让所有人都认定二爷杀了人理亏心虚,才会让夫人和林家出手遮掩。” “眼下对于二爷来说,阻拦他回池家的从来就不是外面那些人,而是你父亲,容不下他的也不是下面那些人,而是京中那些权贵。” 姜云卿倒了杯茶水给自己,淡声道: “既然二爷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那再坏一些又有何妨?” 池瑄闻言脸上怒气散了些,却还是不满道:“可是你这么做有什么用,难道这样就能洗清二哥杀害大哥的罪名了?” “自然是不能,只是四爷听说过,什么叫物极必反吗?”姜云卿说道。 池瑄愣了下。 姜云卿挑挑眉:“那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见池瑄依旧是不解的看着她,眼里满是茫然。 姜云卿只觉得有些心累,对着池瑄解释道: “二爷离开皇城将近两年,所有人都认定他当初是因为谋害了大公子才逃走的。” “他如果悄无声息的回来,先不说你那位偏宠姨娘庶子的父亲会对二爷如何,就算他能洗清罪名,在那些世家贵族眼里,有夫人和林家替他遮掩在前,恐怕也只会认为二爷不过是得了助力强行洗白,在心里依旧会认定大公子的死和他有关。” “一个谋害至亲兄弟的人,哪怕得了权势,谁敢与他往来,而池易和惠姨娘,甚至还有越王等人,又怎会放过这个能够攻讦他的机会?” 第1404章 加一把火 姜云卿缓缓说道: “既然污点洗不干净,那倒不如彻底抹黑。” “一张白纸上有一个黑点,人人都能瞧见,紧抓着不放,可若是那纸本就是浸泡过墨汁的呢?” “但凡纸上落下一点其他色彩,就足以让所有人怀疑当初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二爷出事之前,曾在皇城之中生活这么多年,他的过往到底如何,他的性情到底是什么样子,不可能没人知晓,远的不说,就说你那父亲,当初二爷有没有毒杀他,他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四爷,众口铄金有时候带来的不是麻烦,也可能是生机。” 池瑄听着姜云卿的解释,脸上露出几分恍然来,他开口说道:“你是想要将水彻底搅浑,让二哥当初杀害大哥的事情,混在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里面让人生疑?” 姜云卿点点头:“算是吧,这件事情二爷没有证据,想要洗清罪名太难,与其执着去查到底是谁谋害二爷,倒不如主动打草惊蛇,让那些人做贼心虚来找二爷。” “二爷的消息闹的越大,当初陷害他和杀害大公子的人就会越坐不住,你且等着看,到时候谁会先忍不住动手。” 池瑄闻言明白了姜云卿的打算,心中的怒气缓缓散去。 他看了眼坐在对面,一直都很平静的姜云卿,想起自己刚才愤怒的差点动手打人模样,忍不住抿了抿嘴角,眼底出现些尴尬来。 他听了那些谣言,以为姜云卿是故意害池郁,更是怕他们看错了人,可是如今知道姜云卿另有打算之后,他只觉得刚才那个咆哮愤怒的自己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池瑄有些不自在的低咳了一声。 姜云卿含笑看着他,微侧着头柔声道:“四爷还有什么疑惑?” 池瑄看着她带笑的眉眼,有些尴尬说道:“江先生,刚才是我蠢笨,没有弄明白先生的意图便对着先生发火,还请先生恕罪。” 姜云卿摇摇头:“不怪四爷,之前我没告诉四爷,就是怕四爷不同意,我先斩后奏,还望四爷见谅。” 池瑄听着姜云卿的话连忙起身说道:“先生别这么说。” 他亲自替姜云卿倒了茶之后,低声道:“先生,那我们现在就这么等着吗,我能替二哥做些什么?” 姜云卿看了眼池瑄之后说道:“有件事情的确需要四爷去做,这些谣言虽然传了出去,可是想要见效,还要四爷替我加一把火。” 池瑄闻言连忙道:“你要我做什么?” 姜云卿说道:“截杀池易。” 池瑄瞪大了眼,失声道:“杀他?” 姜云卿点点头:“对,伤而不死,用当初他们杀你大哥的办法,去杀池易,记得做的漏洞百出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做的,最好能将夫人一并牵连在内。”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夫人为了池家掌家之权容不下池易,想要他的命,而林家则是想要借机吞并池家,将池家从八大显族中除名!” 第1405章 我好像看到姐姐了 池瑄听了姜云卿的吩咐之后,满腹心事的从酒楼里离开,回去池家去找他母亲,而姜云卿送走了池瑄之后,在房中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朝外走。 “先生要出去吗?” 池家的护卫连忙上前问道。 姜云卿说道:“这附近可有药铺?” 那人他连忙道:“有的,先生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小人替您请个大夫过来?” “不必了,你带我去药铺看看。” 那人正是当日在赌坊里面,穿着锦衣扮演富家公子的那个护卫,名叫夏蛰,他本就是一直跟着池瑄他们去了安和,又从安和回来,早就知道姜云卿和池郁他们的事情。 而且从安和回来这一路上,姜云卿时常都会自己配药服用,说是调养身子。 所以听姜云卿说想要去药铺,夏蛰也没有觉得奇怪,便开口说道: “好,那药铺离这里不远,小人带先生过去。” 姜云卿跟着夏蛰一起出了酒楼,因为药铺离得不远,所以姜云卿并没有乘车,而是跟在夏蛰身后步行前往。 她穿着一袭广袖青衣,青丝随意绾起,用玉簪固定,腰间挂着个浅绿色药囊,出了酒楼之后,刚好和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一道风吹起马车车帘,里头原本正在说话的人正巧朝着外面看来,当看到姜云卿的背影时,顿时忍不住脸色一变,下一瞬连忙敲击车板急声道:“停车!!” “吁!!” 赶车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还没等他将车停稳,车上便有一道身影快速掀开帘子跳了下来。 那人身量不高,穿着云缎锦衣,跳下来后就直接冲进了人群里,朝着姜云卿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可是刚才那道背影却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好像刚才那错眼一看只是幻觉。 “公子?” 车上又有人下来,连忙跟了过来,看着茫然无措站在人群里的锦衣少年低声道:“公子,你怎么了?” 少年喃喃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姐姐了…” 后下来那人闻言面色一愣,看着少年说道:“姜小姐?公子您是看错了吧,姜小姐在大燕落水失踪,我们一直派人在沧澜江附近搜索了近两个月都没有找到她下落,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赤邯皇城?” 那人顿了顿说道: “而且姜小姐已经失踪近两个月了,恐怕早就已经……公子怕是看错了人。” 姜锦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色阴沉的扭头看着那人寒声道:“我姐姐不会死!她只是失踪了!” 那人被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想要说如果真的没死的话,两个月时间她早就应该回大燕京城了,要知道璟王几乎举国之力在找姜云卿,她如果真活着,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可是看着姜锦炎冷冽的眼,嘴里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他最后只能低声道:“是我失言,姜小姐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 姜锦炎闻言脸上这才缓和了些。 他有些怔愣的看了眼不远处,低声喃喃道:“真的是看错了吗?” 可是那身形,与姐姐好像…… 第1406章 锦绣繁花,煊赫荣成(一) 姜锦炎站在人群当中,身形有些孤寂。 余弦看着满是黯淡的眼睛,想起年节前后陪着姜锦炎偷偷前往大燕,偷偷给姜云卿送礼,看着这个早已经杀伐果断的少年对着姜云卿不敢相认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没经历过姜锦炎的事情,所以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纠葛。 余弦忍不住低声说道。 “公子,老太爷还在府中等着你,回去吧。” 姜锦炎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没找到刚才那道身影,就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抿了抿嘴角说道:“走吧。” …… 姜锦炎跟着余弦一起朝着马车走了回去,掀开车帘踩着车辕上了马车之后,那边跟在夏蛰身后走到拐角处摊位旁的姜云卿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她回头望了眼身后,只见到那些匆匆来去的人群,没有半点异样。 她忍不住眉心微凝。 “江先生,怎么了?”夏蛰见她停下来,连忙问道。 姜云卿皱眉看了眼身后的人群,目光扫过那边的马车,不由皱了皱眉。 她刚才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难道是感觉错了? “先生?” 夏蛰见姜云卿没回话,不由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目光落在那边渐渐走远的马车上时,神色微怔:“先生可是在瞧那辆马车?” 姜云卿收回目光:“你认识?” 夏蛰点点头:“那是盛家的马车。” “盛家?” 姜云卿之前就曾经看过赤邯有关的事情,不由抬眼说道:“你是说和池家一样,同为赤邯八大显族之一的盛家?” 夏蛰说道:“就是他们,先生刚才可看到那马车蓬帆上的银色焚月花,那是八大显族嫡系之人才能用的,那焚月花中刻着的盛字,便是盛家的标识,想来那马车里面坐着的应该是盛家嫡系的人。” 姜云卿闻言有些好奇:“那盛家和池家想相比如何?” 夏蛰回道:“那盛家的地位比池家要高上一筹,就是四爷他们见到盛家嫡系也得礼让三分,先生往后若是瞧见他们,若无必要千万别与他们起什么冲突。” 姜云卿听着夏蛰的话面露惊讶之色:“八大显族还有高低之分?” “先生不知道?” 夏蛰也有些惊愕。 见姜云卿摇头,他这才知道池郁他们之前恐怕没有跟姜云卿说过八大显族之间的关系,他连忙走在姜云卿身旁,对着他低声说道:“先生应该知道八大显族都有哪些吧?” 姜云卿说道:“知道,四爷曾经跟我说过,好像是盛、陆、尹、池、穆、林、廖、彭八家。” 夏蛰说道:“先生说的没错,的确是这八家。” “这八大显族看似相等,可实际上却也分上中下三族。” “其中盛家和陆家手中权势最大,为上三族。” “尹家,池家和穆家则是稍逊一筹,位居中层。” “林家,廖家和彭家更次,为下三族。” “而在这几家之中,盛家权势最盛,与皇室更是千丝万缕,彭家则是最底层,若非因为彭家之人擅长营生,财势惊天,恐怕早就保不住自己八大显族之位。” 第1407章 锦绣繁花,煊赫荣成(二) 姜云卿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听着夏蛰跟她说着关于八大显族的事情。 之前她对赤邯了解不深,池郁和池瑄也未曾跟她提及这些,如今听到夏蛰说起来时,她才发现这八大显族之间的关系跟她之前所知道的相差甚远。 所以她一路上都仔细的听着,将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记在心底。 而夏蛰也怕姜云卿不知道这些到时候会惹来麻烦,所以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姜云卿。 这八大显族之中,盛家权势最盛,彭家钱财最多,池家居于中层,而池郁的母亲所出身的林家只是下三族中的一支。 池家和林家结亲之后,两家关系一直不错,相辅相成之下,池家短短数年之间便几乎靠拢了陆家,甚至隐有超越之势,可是自从池郁出事之后,池家和林家虽然算不上交恶,却也远没有当初亲密,两家之间暗中早已生了嫌隙。 除了池家和林家之外,盛家和穆家、廖家交好,彼此都有姻亲,而陆家和尹家关系极好,陆家的老夫人便是尹家家主的亲姑母,彭家与其他几家关系都不错,属于广结善缘的一家…… 八大显族看似平和,可实则一直明争暗斗,彼此之间的关系更是复杂至极。 …… 姜云卿听着夏蛰所说的这些,快速理清了其中关系之后,不由摇摇头:“这几家之间的关系,可真够复杂的。” 夏蛰点点头:“可不是吗,八大显族表面看着和睦,可是暗地里也是针锋相对从来都未曾安稳过。” “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吧,盛家好不容易找回了丢失好些年的小公子,可谁曾想到他们刚派人去接,那小公子回皇城的路上就遇到了袭击,身受重伤险些死在了外面。” “盛家家主为此大发雷霆,一路追查下去,为此还打杀了不少人,但凡牵涉其中的没一个能活下来,要不是那小公子命硬挺了过来,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小人之前听四爷提过一嘴,说盛家这事儿十之八九是其他几家做的。” “盛家长房那位爷死了大半年,膝下就只有那位小公子一条血脉,其他几家的人恐怕是想要彻底断了盛家长房血脉,挑起盛家剩下那些人的内斗,好能将盛家从上三族的位置里拉下来。” 姜云卿闻言若有所思,看来那盛家也不是很安稳。 “你见过那盛家小公子吗?” 夏蛰以为她好奇,便说道:“见过一面,那盛小公子模样生的极好,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身气度却非比寻常。” “盛家老爷子对他十分看重,盛小公子回来后不久,盛家老太爷就亲自开了宗祠替他上了族谱,赐名盛锦煊,取锦绣繁花,煊赫荣成的意思。” 姜云卿咂摸着“锦煊”二字,低笑说道:“取这般盛极极致的寓意,看来这盛家小公子当真是得宠。” 夏蛰点点头:“可不是吗,当初他认祖归宗的时候,四爷他们都去道贺过。” 第1408章 盛家小公子 “当时盛家宴请了皇城当中所有显贵,盛家老太爷更是毫不掩饰对那位小公子的偏宠。” “皇城里头的人都在说,那盛家老太爷有将盛家交给那位小公子的意思,只是如今那小公子年岁还小,等过几年,那小公子说不定真会成了盛家当家的人。” 姜云卿好奇:“那盛家小公子多大?” 夏蛰皱皱眉:“好像是十一,还是十二,反正瞧着还是个半大孩子。” 姜云卿耳边听着夏蛰说起那盛锦煊的事情,心中倒是生出些好奇来。 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突然出现在盛家这种高门当中,还背负着未来“家主”的可能,盛家的人当真会服他? 恐怕就算是有盛家那位老太爷压着,那个盛锦煊想要握住盛家都不容易。 那么点大的孩子,面对那些后宅阴私,各种算计,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接管盛家那一日。 姜云卿心中有些感慨,却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盛家对她来说全无关系,不过盛家内部不和,长房嫡脉出现纷争,对于池郁的事情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在某些时候还能够利用一下。 姜云卿心中一边思量着,一边跟夏蛰闲聊着朝着药铺而去。 而另一边,姜锦炎坐上那辆盛家马车之后,脸上便冷淡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失踪的姜云卿,他微垂着眼睫靠坐在马车车壁上时,整个人显得有些孤翳。 余弦看了姜锦炎一眼,心中忍不住叹口气,突然就想起当初小公子遇难而亡的那天夜里,与他们同行的姜锦炎救了他之后,他为求自保,才让姜锦炎冒充了小公子的身份。 他太清楚盛家的权势,根本不敢去想盛家小公子死后,盛家会饶过他,所以才胆大包天让比盛锦煊小了一岁的姜锦炎冒充他的身份,只求骗过盛家,保住性命。 那时候余弦原是胆颤心惊,生怕这个半路上认识的少年会漏了馅,应付不了盛家的场面。 可谁知道这个看似稚嫩的半大少年,好像是生来就该处于这种坏境的一样,举止从容,仪态半点不输给那些从小在盛家长大的公子。 他不仅将他要到了身边伺候,而且在短短数月时间就彻底融入了盛家之中,得了盛老太爷青眼,更是将盛家小公子的身份彻底坐实,得了老太爷允许,得以插手盛家的事情。 如今的姜锦炎…… 或者是盛锦煊,在盛家的地位,几乎仅次于盛家老太爷。 余弦是整个盛家之中,唯一一个知道姜锦炎身份的人。 马车缓缓走动起来之后,外间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间或还有行人说话和街边叫卖的声音。 姜锦炎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药囊,开口问道:“余弦,你说姐姐现在会在哪里?” 余弦哪能知道姜云卿如今在哪里? 当初姜云卿落水之后,整个御河附近和沧澜江边岸都被翻了个遍,璟王,孟家,还有他们,谁都没有找到她下落,谁知道姜云卿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在什么地方? 第1409章 从今往后,再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余弦其实觉得姜云卿或许早就没命了,只是他知道姜锦炎有多在意姜云卿,也不敢说什么丧气的话来触他霉头。 姜锦炎见余弦沉默不言,也没再继续去问。 等过了一会儿,姜锦炎才收敛了眼中那些黯然,抬头说道:“这段时间定州那边什么情况,可有出什么乱子?” 余弦听到“定州”二字,连忙正色道:“公子放心吧,那边有人守着,我已经替两位小公子更改了姓名,换了身份,替他们寻了一户富贵仁善的人家,他们定会好生照顾小公子他们。” “至于以前捡到你的那户人家也不必担忧,当初他们本就苛刻虐待小公子,后来甚至还意图用自己的儿子冒充公子身份,与人合谋泄露公子踪迹差点害死了公子。” “老太爷知道此事之后大怒,已经命人将他们处理干净,从今往后再无人会来叨扰公子。” 余弦虽然没说的太过明白,可是姜锦炎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有的后患都已经铲除,从今往后,再无人知道他的身份,更没有人知道盛锦煊的过去。 姜锦炎闻言微垂着眼睫,轻“恩”了一声。 余弦在旁说道:“定州那边我会让人盯着,绝不会给公子惹出麻烦来。” 姜锦炎说道:“好。” 余弦见他神情有些恹恹,想来还在因为姜云卿的事情心情不好,便想着转移话题说道:“对了公子,你这几日没有出府,恐怕还不知道,这外间近来可热闹了。” 姜锦炎抬眼看他:“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池家,之前我不是跟公子说过,那池家二公子谋害兄长,池家和林家因为这事情闹的不可开交的事情吗?” 姜锦炎听着余弦说起这事情,不由嗤了一声。 这事情他当初刚回盛家后不久,就有人跟他说起过,而且与他说此事的还是盛家那位子凭母贵从庶子变成了嫡子的盛家三公子。 当时盛家为他设宴,那池家四公子池瑄前来道贺,不过跟他多说了几句话,那池易就故作忧伤的提及了此事,话里话外都在告诉他,池瑄一母同胞的哥哥杀了池家嫡长子,心肠歹毒,而池瑄和林氏袒护真凶。 池易大抵是看他年幼,想让他厌恶池瑄母子。 当时姜锦炎只觉得可笑。 家丑还不可外扬,池易这么上赶着告诉他这件事情,能有什么好心眼?还是那个池易以为他是傻子,会因为他几句话就跟他同仇敌忾,疏远池瑄? 姜锦炎不屑的扯扯嘴角说道:“这不都是陈年旧事了?” 余弦说道:“是啊,本来的确是陈年旧事了。” “当时那池夫人和林家想尽办法压下了此事,池家为了遮掩家丑,在得了林家的好处之后,表面上也未曾再追究了,其他几家也不好太过得罪池家,大家都有默契,只当没有池郁这个人。” “可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皇城里又突然有人开始议论这件事情了,不仅把当初池郁害死池卓的事情掀了出来,而且还添油加醋,说了不少其他的。” 第1410章 脑子进水了 姜锦炎闻言难得生出些兴趣来,问道:“都说什么了?” 余弦回道:“说的什么都有。” “有说池郁害死了池卓,下毒谋害池天朗的,还有说他害死了他那对早夭的弟弟,怕他们将来长大分驳他在池家的权势,还有说他嫉恨兄长,毒杀姨娘,最离谱的,大概就是说池郁喜好美色强夺民女了……” 姜锦炎被余弦的话逗笑,一时间弯了眼角。 “这么离谱的话,居然有人信?” “怎么没有,那些老百姓可不管你离不离谱,只知道茶余饭后有了嚼头,而且还是平日里不能触摸的那些高门大户的闲话,自打这些谣言传出来之后,那街头巷尾的唾沫星子就没停过。” 余弦回了句后,这才说道: “公子,我瞧着那些传谣言的人,简直恨不得将池郁踩进泥沼里不能翻身,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池易坐不住了,想要借抹黑池郁,来攻讦那位池夫人和池四公子他们?” 姜锦炎听着余弦的猜测,朝后靠了靠,带着笑说道:“那可未必。” 余弦看着姜锦炎。 姜锦炎说道:“你都说了是抹黑了,这些事情坊间百姓或许会信,可是池家的人,还有其他几大世家的人谁会相信?” “你别忘了,池郁在害死池卓之前,可是在池家活了将近二十年,虽然他背着弑兄的罪名,可是他的过往谁不清楚?” “池易如果真的想要夺权,他怎么会那么蠢,拿这些不靠谱的罪名去构陷一个早就不中用的池家嫡子。” “而且池郁离开皇城已经将近两年,这两年时间销声匿迹,皇城里许多人都几乎快要忘了有他这么一个人了,这个时候池易让人抹黑他,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把本就已经踩进谷底的人再次拉出来,纯粹自找麻烦。 余弦闻言若有所思道:“公子是说,这事情不是池易做的?” 姜锦炎说道:“池易不会自找麻烦。” 余弦诧异:“那外间那些谣言……” 姜锦炎看了眼马车窗外,淡声道:“那些谣言,要么是池郁自己放的,想要重新将当初的事情拉出来,替他洗清罪名铺路,要么就是他身边亲近之人想要害池易。” “你且瞧着,如果池家不能及时将这些谣言压下去,池家恐怕会有大变动了。” 姜锦炎说话间,突然就想起了当初还在大燕时,姜云卿拉着他跟他塞给他一堆书籍,随口说着朝中之事,告诉他那些世家贵族暗地里的私污的情形。 姜锦炎目光微黯,回头对着余弦说道:“等回去之后,我会告诉祖父让他约束府中的人,近来少跟池家的人来往,至于你,派些人出去将水搅浑,做的隐秘些。” “还有,这些谣言如果真的是池郁自己放出来的,那池郁恐怕就在皇城附近,你让人留意一些,若是发现他的踪迹了,替他遮掩一下,然后来告诉我一声。” 余弦听着姜锦炎的话外之音,顿时有些惊讶道:“公子,你想帮池郁?” 第1411章 改变 姜锦炎抿抿唇:“不是帮他,而是帮盛家。” 没等余弦问他为什么,姜锦炎就直接说道: “池家近来跟越王府走的太近了,越王野心勃勃,池家更是好几次算计我们盛家,池易的心思太大,一副想要取盛家而代之的样子。” “盛家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长房空缺,二房、三房心思叵测,旁支那些人更是个个觊觎家主之权,蠢蠢欲动时不时便找些麻烦。” “祖父虽然竭力护着我,那些人表面上也不敢将我如何,可是暗地里没少有人想要我性命。” “盛家人心不齐,穆家和廖家也未必当真会不遗余力的帮衬盛家,这个时候如若池家和越王联手,盛家无力招架,恐怕还会被别家趁火打劫。” 余弦听着姜锦炎的话,脸色沉了下来。 盛家身为八大显族之首,要说下面几家没有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些年盛家一直强势,所以那些人才不敢擅动而已。 可是如今盛家内里矛盾不断,长房无主事之人,只有个小公子,偏偏盛家老太爷又对小公子格外偏宠,大有一副要将盛家交给嫡孙的架势,其他人心中怎么可能会服? 远的不说,就说盛家二爷,三爷,还有二房、三房的那些公子恐怕都会心有不甘。 毕竟“盛锦煊”如今只有十二岁,谁肯服气一个黄毛小子来当家? 姜锦炎见余弦神色变换不断,脸上乍青乍白,继续说道: “而且眼下朝中情况你也清楚,陛下年迈,朝中未立储君,南阳公主和越王水火不容。” “南阳公主虽是女流,可却是陛下的皇长女,陛下对其更是委以重任,破例准其入朝参政,其地位比越王这些皇子还要高上一筹,越王对南阳公主忌惮已久,却因不敢掠其锋芒,想要拉八大显族下水。” “如今皇城之所以安稳,就是因为八大显族谁也不偏向哪一边,不掺合皇室争斗,只忠于皇权,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池家带头依附越王,到时候这皇城便要彻底乱了。” 姜锦炎早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心天真,只想着所有人都能安好的少年。 他不再软弱,不再无谓的善良,更不会以为所有人都是好人,对他们报以善意。 当初他带着姜廷玉他们离开姜云卿,离开大燕之后,满心以为他能够靠着姜庆平留下的那些东西崛起,可是当没了姜云卿的庇护,没了人替他遮风挡雨,亲自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的时候,他才明白现实有多残酷。 姜庆平的确给他那个儿子留下了很多东西。 钱财,人脉,房地,田产…… 那些东西足以让普通人富足安稳的生活一辈子,可是姜庆平却忘了,没了姜家的震慑,没了他活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能够守得住这些东西。 姜庆平留下的那个忠仆表面上对他们尊敬有加,可后来当知道他和姜云卿翻脸,姜家满门抄斩一个没留时,那忠仆便立刻翻了脸。 第1412章 欠债的,从来都不是姜云卿 姜锦炎第一次吃亏,就险些死在了那人手上。 想起那次的事情,姜锦炎忍不住摸了摸腰腹的地方。 那锦绣华服遮掩之下,他腹部有一道十分狰狞的伤痕,几乎贯穿了他整个腰侧,而这伤就是那个“忠仆”给他留下的。 要不是他命大,他恐怕直接就死在了那人手中。 那天是个雨夜,大雨瓢泼之下,姜锦炎浑身是血的躺在破庙里面,耳边听着姜廷玉他们的哭声,浑身冰冷刺骨,而也是在以为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姜锦炎才第一次明白姜云卿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姜云卿说,他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至极。 姜云卿还说,他自以为仁慈,却殊不知他的天真才是残忍,满心以为自己善良无辜,却做着这世间最恶毒的事情,拿他自己去伤害最在意他的人。 以前姜锦炎从来都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是那天夜里,在一脚踏入黄泉,几乎没命的时候,他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在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当初做错了什么。 他对不起姐姐。 枉顾了姐姐对他的好。 那天夜里,姜锦炎以为他会死的,可谁知道他居然熬了下来。 失去了姜庆平留下的那些东西,离开了那个安逸的坏境,姜锦炎带着两个比他还小的孩子艰难活着,好几次都险些丧命,那时候他才知道,当初的姜云卿替他遮挡了多少风雨,又对他有多容忍。 姜锦炎褪去了往日的稚嫩,褪去了无谓的天真善良,学着怎么自保,学会怎么骗人,学会摒弃了那些无谓的天真,学着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所有事情,甚至曾经为了一口吃食杀了人。 姜锦炎就好像是一张白纸,浸入了墨中。 等到浑身漆黑的时候,才明白当初的自己多么可笑。 甚至让人不耻。 他无知的享受着最好的生活,哪怕姜家没了之后,姜云卿也从未亏待过他半分,可是他却是仗着姜云卿的忍让和疼爱,肆意挥霍着那份本就不厚的亲情。 而当耗尽了感情之后,却又声声指责姜云卿心狠手辣。 他却是忘了,姜云卿从来就不欠他什么。 欠债的,一直都是他和姜家。 姜锦炎几乎在一夜之间长大。 后来姜锦炎逃窜到了边境,混进了前往赤邯的商队,又机缘巧合遇到了前往定州接盛小公子回赤邯皇城的余弦等人,那时候他没想过太多的事情,只想着能有一顿饱饭吃。 盛家那位小公子虽然自小流落在外,却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姜锦炎有意交好之下,不过几天就和他成了朋友。 盛小公子将他们兄弟留在了队伍中,更是答应等他回到盛家之后,会把姜锦炎他们留在身边,可谁知道他们还没到皇城就遇到了截杀之人。 盛家的人死了个干净,盛小公子也死在了流矢里,而姜锦炎因为带着姜廷玉两人去河边抓鱼而躲过了一劫。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整个营地里就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余弦。 第1413章 锋芒 余弦受了重伤,却命大的留了一口气。 姜锦炎救了余弦之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保住了余弦的命。 余弦是盛家的家奴,父母亲人都在盛家。 他害怕盛家因为盛小公子的死而动怒,牵累府中父母亲人,就央求姜锦炎假扮盛小公子,而那时候的姜锦炎本也无路可去,身边带着两个半大孩子,又没有一技之长。 所以便也应承了下来,和余弦一起葬了盛家小公子,取了盛家的信物,冒充了那小公子的身份回了盛家。 姜锦炎十一岁,盛锦煊不到十三岁,两人相差本就不大,而盛锦煊在外时被养父母苛待,过的很不好,所以身材瘦小,将近十三的年龄看着比十一岁的姜锦炎还要瘦弱些。 所以姜锦炎冒充他倒也没人看出破绽来,虽然他回去之后,也曾有人不怀好意的试探过他的身份,可是姜锦炎却艰难的应付了过来。 面对那些言笑晏晏,却暗地里狠下杀手的“亲人”,面对那些勾心斗角,阴谋陷害。 姜锦炎骨子里刻着当初姐姐教过他的模样,模仿着姜云卿当初对待那些算计她的人时的手段,强撑着害怕,紧咬着牙在盛家留了下来,一步一步的在盛家站稳脚跟,成了如今的盛锦煊。 …… 明明才不到一年时间,可是姜锦炎想起那些过往,却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当初的安逸生活,早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而那段离开姜云卿后艰难求活的日子,那些遭人轻辱,为了一口吃食便能与人搏命的日子却是生生刻在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 他不能走错,不能软弱,更不能放弃到手的东西。 哪怕明知道盛家不属于他,哪怕明知道他如今所做的并不那么理直气壮,可是他如今也早已经不可能放开,从他踏进盛家开始那一日,他就没了退路。 他是盛锦煊,鲜花着锦,人人奉承。 可他若不是盛锦煊,他之前享受了多大的好处,便会有多惨,盛家不会放过他,他也绝无生路可言。 他必须护住自己,才能有能力去护住他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他不再是姜锦炎,只能是盛锦煊。 盛家长房唯一的嫡出公子! 姜锦炎斜靠在车壁上,微垂着眼帘对着余弦说道:“余弦,你知道吗,我从不怕皇城乱起来,也不想过问池家想要做什么。” “他们想要夺权也好,是有野心也罢,八大显族的人不会坐视不理,也自然有人会去对付他们,但是不管他们有什么心思,想要做什么,盛家都必须握在我手里。” “在我彻底掌握盛家之前,皇城必须安稳,谁也休想坏了我的事情。” 余弦看着坐在对面,神色冷然的少年,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锋芒,几乎无法将他和当初刚见时那个浑身是伤,狼狈不已的少年当作一个人。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眼前这少年便脱胎换骨,再无半点少年心性,沉稳老练的让人心惊。 第1414章 喧嚣于尘 余弦是知道姜锦炎的心思的,可正因为知道,他才更明白这条路有多难。 余弦沉声道:“公子放心,我明白怎么做了。” 姜锦炎:“回去吧,祖父还在府上等着我陪他钓鱼。” 余弦:“诺。” …… 外间的情形变化的远比姜云卿预想的还要快一些,她原本以为至少要有个七八天的时间,才能彻底乱起来,可谁曾想不过三日,那些谣言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姜云卿留在酒楼里,一边尝试着替自己解毒,一边让夏蛰等人留意着外面那些谣言的风向。 她原本还打算着,寻个机会推波助澜一把,让事情进展更快一些,可谁知道还没等他动手,那些谣言就已经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而去。 刚开始时,那些谣言的确是如姜云卿所料,把池郁黑了个底朝天。 不仅将他当初“谋杀”池卓的事情翻了出来,就连他以前曾经做过的一些不值一提的事情,落到外人口中也曲解附着了恶毒之意,而京中那些曾经出现过的乱七八糟的传闻,和一些无头案子,也几乎一股脑的栽在了池郁头上。 就好像池郁本就如此,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亮点,像是黑透了心的人。 所有人在提起“池郁”二字的时候,都是恨不得踩上一脚,大骂几句,认定了他是个心狠手辣,阴险歹毒的小人。 …… 池家得知这消息时,池夫人简直红了眼睛,立刻就想要让人将这消息压下去,查清楚外面乱传谣言之人。 可是池易的母亲,曾经的惠姨娘,如今的惠氏,见着池夫人犹如困兽的模样只觉得高兴。 她本就一直嫉恨池夫人正室之位,而且往日里因为池夫人出身林氏,向来为人强势,哪怕池郁背负杀人之名,她却依旧占着夫人之位高她一头。 如今见着池夫人的儿子落难,惠氏哪里肯让她去出手? 惠氏在池天朗耳边吹了枕头风,让池天朗对池郁母子更加厌恶,跟池夫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便忘了去管这些谣言,可谁知道不过三日时间,那谣言便越传越烈。 …… 五日后,姜云卿坐在房中,手中捻着银针,那细如牛毫的银针不断半晌后才将银针取了下来。 银针抽出来时,她腕间瞬间便冒出血迹来,那些血颜色泛黑,甚至隐隐带着一股腥臭之味。 姜云卿却是面不改色,直接拿着帕子将那股带着乌黑之色的血迹擦拭干净。 “江先生,您这是?”夏蛰看着那血顿时惊讶。 姜云卿淡声道:“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体内有寒疾,一直都在用药调理,最近刚研究出来的方子,将积淤之血逼出之后,能够调理身子。” 夏蛰不懂医术,却也隐约知道姜云卿恐怕不仅仅是寒疾那么简单,可是最近姜云卿不管是出去买药,亦或是调理身子,甚至出门的时候都没有避开他,神情十分坦然。 夏蛰也将这件事情告诉过池瑄,池瑄在问过池郁之后,两人都让他不必多管。 第1415章 该动手了 “先生若觉得不舒坦,小人便去替你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我以前也学过些医术,就是自己摆弄着试试,不碍事的。” 姜云卿随口解释了一句,也不管夏蛰心中在想些什么,将银针放下。 她随手将之前卷起的袖口放了下来,重新盖住手腕之后,这才端着旁边放着的药碗,将里面的汤药一饮而尽。 喝完药后,姜云卿才开口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夏蛰听她问起正事,连忙收敛了心神说道:“回先生,一切都如先生所料。” “刚开始时,那些谣言仅限于二爷,夫人提过几次想要压制,可是老爷不许,后来那些谣言无人压制之下越演越烈,已经牵连到了池家。” “小人让人留意着坊间,发现好像有人浑水摸鱼,从中掺合,那些谣言里面还混杂了不少池家往日的私秽,小人听着有不少都是真的。” 姜云卿放下药碗说道:“有人浑水摸鱼很正常。” “池家眼下池易当家,一心靠拢越王,却忘了其他几家未必想要掺合皇室纷争,更何况你之前也说过,八大显族面和心不和,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抹黑池家,将池家踩下去,他们怎么会放过?” 姜云卿说完后问道:“四爷和夫人那边呢?” 夏蛰说道:“一切都很顺利,惠氏母子以为是有人为难池郁,想要针对夫人他们,便竭力拦着夫人,不肯让她压下谣言,夫人为此和老爷已经吵过好几次。” “前几天,四爷寻了机会露了些破绽,池易便迫不及待的寻了四爷几次麻烦。” “老爷偏宠池易,不仅罚了四爷,还申饬了夫人,连七爷也跪了祠堂,府中不少下人都在谣传,老爷有换妻之心,惠氏母子将要上位。” 姜云卿笑了笑,她从来不小看女子心思,那个池夫人是个聪明人。 当日她让池瑄将她所要做的事情告诉了池夫人之后,那池夫人便能举一反三,将后续安排的明明白白,有她帮忙,事情就能进展的更加顺利。 姜云卿说道:“去告诉下面的人,再加一把火,将这件事情烧到池家身上。” “还有四爷那边,让他们准备准备,该动手了。” 夏蛰神情一凛,连忙道:“是,小人这就去。” …… 得了姜云卿的吩咐之后,夏蛰等人行事便更加快了几分,他寻了人扮作百姓,混入人群之中,将姜云卿跟他说过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一股脑的全部抖落了出去。 而外面的情形也渐渐变了,从最初抹黑池郁,人人唾弃于他,到了后来却是不知道怎么的连到了池家,除了池郁之外,池家上到池天朗,下到池易,所有人的私秽都被抖露了出来。 百姓的骂声渐渐的从池郁身上蔓延到了整个池家。 无数人都在谣传池家替池郁遮掩罪名,和池郁一丘之貉,甚至谣言之下,还有说当初强抢民女的不是池郁,而是池家家主,池郁不过成了背锅之人。 第1416章 池家 池家的人刚开始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情况不对的时候,外间的谣言早已经失了控,波及了整个池家。 池家上下无一幸免。 …… 池家前堂之中,聚集了池家不少族老,池天朗站在厅内大骂出声: “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他当初害死了卓儿,如今跑了还不安稳,他是想要害死我们池家所有人吗?!” 池夫人林氏闻言眼中通红,明明怒到极致,可却不肯露出半丝软弱来。 池夫人背脊挺直,满面不屑的嘲讽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他不是你儿子,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一样,养儿不教父之过,你现在跟我嚷嚷,是想说你自己无能吗?” “你!” 池天朗没想到池夫人这个时候还敢还嘴,而且当着众人之面说出这种话来,他顿时怒视于她:“你还敢说,当初他害死卓儿,要不是你放跑了他,何至于我池家受他连累,遭人诋毁?!” 池夫人红着眼睛冷声道:“是我放跑的又如何!” “卓儿的事情本就不是郁儿做的,他和卓儿一起长大,兄弟两人感情最为要好,他甚至不止一次说过,要放弃池家家主之权,他又怎么可能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去杀卓儿?” “你身为郁儿的父亲,不分青皂白,硬要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恨不得能将他赶尽杀绝。” “我要是不放他走,难道要他被你这个恨不得宠妾灭妻,让他娘给一个妾室腾位的亲爹送他去死吗?!” 池夫人说起当日的事情时,话音中带上了些哽咽。 “郁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你不心疼他,我疼,你不相信他,我信!” 池天朗听着池夫人的话有瞬间的心虚,他想起当初池郁跪在地上,一边磕着头一边说着他没有杀死池卓,让他替池卓追查真凶的那一幕,气势瞬间弱了一些。 当初的池郁,的确不是会看重权势谋害兄长的人…… 池天朗强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宠妾灭妻,我对你向来敬重,你休得胡言!” 池夫人闻言嗤笑了一声,就连旁边那些族老脸色也是有些复杂。 池夫人冷声道:“你没宠妾灭妻,你会将一个贱人提到平妻的位置来羞辱我?你没有宠妾灭妻,会为了她的儿子,处处刁难小四和小七?” “这皇城之中各大显族,哪一家有平妻之说,你倒是问问各位族老,谁府中有过平妻?!” “池天朗,你可知道府中的人都是怎么说的,他们说你池天朗厌倦我林祀姿年老色衰,说你要让这贱人来当这池家正室,让我们母子替他们腾位!” 池天朗被池夫人的话说的心中一虚。 池家那些族老原本还对池郁牵连了池家名声而不满,对池夫人母子隐有迁怒,可是池夫人这话一出,别说是池天朗,就是池家那些族老也都心虚。 那平妻之事,本就是那些商贾低贱的人户才会有的,世家大族里谁干过这种事情? 第1417章 狠狠一巴掌 池夫人是林家正正经经的嫡女,更是林家捧在手心娇宠的女儿。 池天朗捧着惠氏一个贱妾跟林氏平起平坐,让她儿子和嫡子地位相等,可不就是羞辱于她吗? 这事情若是放在他们身上,谁能甘心?! 池家那些族老有些不敢去看池夫人的眼睛,只能迁怒了池天朗,那原本对着池郁和池夫人他们而去的怒意都是落在了池天朗身上。 “天朗,林氏乃是府中当家主母,你怎能让人如此轻慢于她?” “对啊天朗,林氏这些年在府中从无过错,将后宅打理的清清楚楚,池郁虽有过错,却与林氏无关,你怎能放纵府中之人生出这些闲言碎语来?” “大叔伯说的对,妾就是妾,绝不能跟正室相比,天朗,你可不能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小四是嫡子,小七也从小养在林氏膝下,身份贵重,你绝不能纵容一个庶出子欺辱他们,否则传扬出去,叫外人怎么看我们池家?!” …… 一时间那些族老好像都忘了是来做什么的,都是纷纷指责起了池天朗。 池天朗脸上乍青乍白,有些恼怒的看着池夫人。 旁边的惠氏生得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明明已经年近四十,可肌肤紧致白皙,身段凹凸玲珑,眼角眉梢都带着成熟风韵,就算说她刚过三十也有人相信。 惠氏见池天朗被池夫人压了下来,甚至那些个族老将气撒在了池天朗身上,忘了池郁,顿时有些着急。 她连忙掩着帕子带着哽咽说道: “姐姐,我和易儿从未生出过这般心思,平日里对你更是恭顺有加,你怎能这般污蔑我们,难道就因为想要保二公子,你就要拿我和易儿来当踏脚石吗?” 惠氏眼圈通红,掉着眼泪说道:“我知道你疼爱二公子,可是当初那件事情人证物证俱在,二公子若不是杀了大公子,他何至于逃跑。” “老爷怎么会不心疼二公子,那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可是二公子杀害亲兄,为了些权势便对至亲之人狠下杀手,谁人会不心寒害怕?” “姐姐慈母之心,护着二公子我们都能明白,可你为什么不能多体谅一下老爷和池家各位族老?” 池天朗听着惠氏的话后,顿时便想起在马蹄之下惨死的池卓来,刚才生起的那丝心虚顿时抛了个干净。 惠氏见状继续道:“姐姐,你是二公子的母亲,可也更是池家的主母,池家数百年声誉,老爷的清名,还有府中这么多哥儿的名声……你不能为了二公子便拿我们整个池家去赔。” “我的确是出身微贱,比不上姐姐,可我却也知道替池家着想……” “啪!!” 惠氏话还没说完,池夫人便直接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直接将惠氏嘴里还没说完的话全部打了回去。 惠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池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动手,她眼底闪过愤恨之色,却是很快就捂着脸,佯装荏弱的低泣起来。 第1418章 我就是将她乱棍打死,谁敢说我错?! “林氏!!” 池天朗见到惠氏被打,先是惊了一瞬。 等听到惠氏的哭声之后瞬间就回过神来,怒指着池夫人厉喝道:“你疯了,你怎敢动手伤人?!” 池夫人对着怒喝的池天朗,还有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池家下人,半点都不退缩。 她没理会池天朗,而是扭头扫向跌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惠氏,冷声道:“既然知道你卑贱,就该守着你自己该守的身份,我和老爷说话,几时轮得到你来插嘴?” “我……” “啪!!” 惠氏还没开口,池夫人就又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力道大的将她打的头晕眼花。 “正室面前,你一个妾怎能称我,谁给的你脸面?!” 惠氏直接被池夫人打懵了,脸上疼的厉害,耳中更是嗡嗡作响。 她原是想要说话,可是对上池夫人眼中冷厉之后,却是猛的一抖,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她刚入池家,第一次见到池夫人时的场景,那时候府中有个丫环,擅自爬了池天朗的床,偏偏还对池天朗用了药。 池夫人直接让人将她当场打死,更让府中所有的丫环和妾室都在旁边亲眼看着。 这几年池天朗对她越发宠爱,而池易在池郁出事之后,更是得池天朗的看重,一副将要接管池家的样子。 池天朗将惠氏提为平妻,而池夫人对此一直都没有说过什么,就让惠氏有些忘了池夫人早年的性情,如今这两巴掌瞬间让她想起过池夫人以前的那些手段,顿时打了个寒颤,捂着脸只敢低泣。 池天朗被池夫人这一番动作也是惊了一跳,有些呆愣的看着池夫人。 等听到惠氏的哭声之后,他这才醒过神来,看着惠氏红肿的脸颊,池天朗怒气冲头,扬手就想朝着池夫人打过去。 池夫人半点不退,抬头看着他:“你要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池天朗手中一僵。 池夫人寒声道:“你这一巴掌落下来,我立刻带着小四、小七回林家,不用你多说半个字,我亲自将池夫人这位置让给你放在心尖尖上的贱人!” 池天朗脸色铁青,周围那些族老也是脸色一变。 池天朗怒声道:“你无理取闹!” 池夫人不屑看他:“我无理取闹?我哪里无理取闹了?” “我是池家主母,是你明媒正娶的池夫人,替你操持后院,替你生儿育女,她一个妾室凭什么叫我姐姐,又凭什么对我儿子指手画脚?” “池家是什么人家,你将一个妓子提成平妻,将她儿子养成嫡子,我不愿意跟你计较,是我不屑。” “可是池天朗,你真当我好欺负,还是觉得我林家好欺辱?让我堂堂林家嫡出小姐,跟她一个青楼出身的下贱之人平起平坐,让他儿子越过我的儿子,肆意折辱。” “她凭什么?!” 池夫人厉声道: “我教训她那是她的福分,我告诉你,今天别说是两巴掌,我就是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传出去外间之人也说不出我一个不字来!” 第1419章 讽刺 池夫人没了往日的忍让,口中之话更是半点不留情面,直说的惠氏后脊生寒,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一样。 而池夫人话中的狠厉,也让周围那些族老都是纷纷皱眉。 “林氏,你是大妇,天朗固然有错,可你也要有容人之量……” 那些人中,其中一人开口劝道。 池夫人扭头直视于他,半点都不客气: “三叔伯,我还不够大度吗?” “他要纳妾我就让他纳妾,他要提平妻我就让他提了平妻。” “他将一个青楼出身的贱人,提起来跟我平起平坐,他让一个生母下贱的庶出子当了嫡子,和我儿并肩。” “我念着多年夫妻之情,只想要府中和睦安稳,不想让池家的笑话闹出去让大家耻笑,所以我不与他们计较,所以我处处忍让,哪怕他将我脸面放在地上踩,将我林家脸面抛之脑后,我也未曾说他半句不好。” “可是他们呢?!” 池夫人指着池天朗和惠氏怒声道: “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可是他们却是咄咄逼人,非得欺负死我们母子。” “你让我容她,你让我怎么容,把正室之位拱手让给那个贱人,把我们母子的命都送给他们,我才叫有容人之量吗?!” 池夫人脸上满是悲愤之色,口中的话更是句句扎心,问的那个族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才看了眼所有人,嘶声道:“扪心自问,我如今的处境若是换成你们,你们会如何,劝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吗?” 那族老被池夫人质问的脸色涨红,而旁边其他几个原想要开口劝说的族老也都是纷纷闭上了嘴。 池夫人眼底划过抹嘲讽之意,心中讽刺至极。 这些人总是这般义正言辞的要求她,可是却从未设身处地的替她想想,这两年她在府中有多艰难,真是刀子不落在自己肉上就不知道疼。 池夫人红着眼睛时声音沙哑,扭头看向池天朗。 池天朗心中一惊,险些没后退。 池夫人说道:“池天朗,你忘了当初迎娶我时曾说的诺言,我还记得。” “你忘了池家该有的规矩,我却没忘!” “你宠妾灭妻,纵容她在我眼前放肆,口口声声诋毁我和郁儿,是想要我替她惠虹兰腾位置,还是想要干脆连我和瑄儿他们一并除了去,好给她儿子腾位?” “你如果真有这心思,大可说一声,我立刻就走,绝不多说半句话!” 池天朗被池夫人的话说的脸色乍青乍白,猛的一甩袖子怒声道:“你别无理取闹,我没有这个意思。” 池夫人冷笑道:“没这个意思?” 她嘴里轻“呵”了一声,满满都是讽刺之意: “你可还记得,外间谣言刚起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要想办法将其压下来,让人去追查是谁在污蔑郁儿。” “可是你是怎么说的?你被这贱人吹了两句枕头风,就忘了轻重缓急,口口声声跟我说郁儿是咎由自取,不准我让人出面,免得你丢脸。” 第1420章 换做你们,你们肯吗?! 池夫人言语讽刺。 “两年前郁儿的事情,你不准我追查。” “如今有人诋毁郁儿,你不准我出面。” “我当时将外间的谣言告诉你时就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不仅仅关乎郁儿,更是关乎整个池家,绝不能让外间谣言继续,否则会影响了池家,更会影响了你,可是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可敢当着众位族老的面再说一次?” 池夫人一句话堵的池天朗说不出话来。 池天朗脸色难堪,显然是想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池夫人冷声道:“先前你不准我管,听着惠氏的话想要让人将郁儿的名声踩进泥里,如今事情闹大了,你不问缘由开口便喝骂于我,更是请了诸位族老来看我笑话,你将我当成什么?” 池夫人扭头看着那些池家族老说道: “众位族老,外间那些谣言到底是怎么起的,我不知道,但是早在几天前我就已经想过要出面压下来,可是池天朗和他那位惠姨娘却是处处阻拦。” “郁儿离京已经将近两年,当初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先且不说,就说这两年里面,这京中可有半点与他相关的谣言?” “池家舍弃了郁儿,我清楚,你们认定他杀了池卓,我也知道。” “林家为了保住郁儿付出了什么你们都是心中有数的,我不求郁儿能够再回池家,我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可谁知道他就算离开了皇城,依旧还有人不愿意放过他。” “小四三天前挨了二十板子,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小七在祠堂跪了一整日,险些废了那双腿,如今连我也遭了老爷厌弃……” 池夫人声音陡然低了几分,垂眼时像是哭了,那泪意却又像是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只是那强装坚强的模样,让得刚才还觉得池夫人太过强硬的那些族老都忍不住心有戚戚。 池夫人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哽咽: “这池家若是容不下我们母子,我们走便是,也省的有朝一日会像郁儿一样遭了人算计,连命都折在这府里。” 说罢,池夫人像是累及了似的,垂着眼低声道: “外间的事情,我不想再管,众位族老觉得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她说道这里顿了顿,有些自嘲的说道: “反正池家认定了我们母子有罪,到了最后,错的总是我。” 池夫人说完之后,也没跟那些族老行礼告辞,更没和池天朗说话辩解,她好像是认命了似的,直接转身带着两个丫环朝着厅外走去,离开时的背影带着几分被舍弃的苍凉。 池夫人走后,厅内一时间安静的吓人。 那些族老都是面面相觑,骂也不是,说又理亏。 如果池夫人一直强硬,甚至像是刚才那样指着池天朗的鼻子大骂,他们或许还觉得池夫人泼辣,觉得她没有妇德,可是偏偏她收手的时间刚刚好。 她打了惠氏,骂了池天朗,嘲讽了池家,却在池家那些族老怒气升腾想要插手之时又突然退让。 第1421章 反转 池夫人如果一直强硬,他们还会觉得她无礼,觉得她冒犯,可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任由他们处置的样子,反倒是让池家那些族老心中的不满和怒气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猛的就消散了个干净。 只觉得有些理亏。 而且池夫人离开之前说的那些话实属诛心,更是让他们个个都是心中一惊,忍不住生出怀疑来。 就像池夫人说的,池郁离开京城已经将近两年,当初林家付出了大代价,又有池夫人哭泣恳求才保住了池郁一条命,放他偷偷离开了皇城。 事后池家为了遮掩家丑,和林家一起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在时隔两年之后,突然又喧嚣于尘,谣言四起? 那些个族老都是忍不住开口。 “我怎么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有人想要故意抹黑池郁?” “池郁都不在皇城了,抹黑他干什么。” “他是不在皇城,可是林氏还在,池瑄和池溪也都在,池郁名声尽毁,身为他生母和亲弟弟的人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你们没听到林氏说吗,池瑄和池溪在府中处境可都不好……” 其中一个人说出这话后,就直接看向池天朗: “天朗,池瑄和池溪做了什么,让你那般严惩他们?” 身为世家子,若不是犯了大错,谁会直接赏板子、罚跪。 这本就是下脸面的惩罚,板子一打,便会让府中之人瞧低,更何况还闹的那般眼中,一个被打的下不了床,另外一个险些跪废了腿? “三叔伯……” 池天朗听着之前的那些话时,就已经变了脸色。 此时听到那族老问话之后,瞬间就想起几天前的事情。 那天池易来找他,告诉他池瑄私底下截拦府中的生意,暗中培养亲信,甚至和林家勾结,将池家的利益偏向林家,做了吃里爬外的事情。 池天朗看着那些被池易送过来的“证据”之后,顿时就发了大火,将池瑄叫了过来,他原只是想问池瑄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池瑄却犹如刺猬一样,直接炸了毛。 他不仅不肯认错,言语顶撞不说,而且口口声声说他偏向池易冤枉于他,更在后来提起了池郁,说当初池郁是遭人陷害,话语间句句指向池易和惠氏,后来还指责他偏向池易,害了池卓和池郁不说,如今又纵容池易来陷害他。 当时池天朗只觉得怒气冲头,便命人打了池瑄二十板子,事后没多久,池易和他一起去惠姨娘那里的时候,又“巧遇”了跟人愤恨说他处事不公,一心偏宠池易,冤枉池瑄的池溪。 池溪年少,说话时难免意气用事,言词更是对他带有怨愤。 池天朗本就在气头,直接打了池溪一巴掌,就罚他去跪祠堂。 池天朗本意也只是想要惩戒池溪一番,并没有真想将他如何,毕竟池溪往日最是听话,而且也是府中最小的孩子,他只是想着罚他跪上一两个时辰就起来,让他涨涨记性。 第1422章 怀疑 可谁知道池溪去了祠堂跪着之后,池易的人就来寻他,说府中在外的摊子出了事情。 池易年轻,怕处理不好,池天朗就跟这一起匆匆离府去处理外间的事情,等他在外面呆了一夜第二天回来时,就听着下人来说,池溪硬生生的在祠堂跪了一整天,后来因为跪的太久晕在了祠堂里,还险些跪废了膝盖。 池天朗不是不后悔。 为了这件事情,林氏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池天朗向来自负,对林氏的不喜,还有惠氏和池易在旁添油加醋,他心中本有的那点愧疚几乎瞬间就压了下去。 这件事情池天朗从来没有想过,池瑄是冤枉的,池溪也只是孩子性子。 可刚才池夫人那番话有如醍醐灌顶,那几个族老的话更是让得池天朗脸上变化不断。 如今细想起来,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就跟算计好了的一样,先是谣言抹黑池郁,再是池瑄、池溪出事,接下来是林氏……这些事情怎就这么巧,全数凑在了一块? 池天朗之前偏宠惠氏,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母子,可是如今想来,这些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无论是指证池瑄的“证据”,还是凑巧遇到池溪,乃至于后来池易手中的事情出事,他被带出府中,在外逗留了一日。 这一切的一切,巧的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目的只是为了彻底拉林氏母子下来。 池天朗也不是真的蠢的无可救药,否则他也坐不上池家家主的位置。 心中生了怀疑之后,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池易母子,猛的将目光看向地上的惠氏。 惠氏原本还捂着脸哭着,只以为池夫人那两巴掌之后,池天朗定然会为她出头,而她见着池夫人那般泼妇的模样还在暗暗心喜,可谁知道事情却是急转直下。 原本破口大骂的池夫人突然离开,而走之前那些事实而非的话更是将她架在了火上。 池夫人虽然没有点名她口中那个陷害他们母子的人是谁,可是在场的人哪一个是笨蛋? 就连惠氏也知道池夫人是在告诉众人,那些是她和池易做的。 惠氏被这发展惊得回不过神来,等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后,有些如芒在背。 她慌忙哭声道:“老爷,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也怀疑我吗?” “我嫁入池加这么多年,可曾有害过谁,又可曾奢求过什么不该奢求的东西。” “我知道我身份低微,比不得夫人,身后更没有娘家能够帮衬老爷和池家,可是我是全心全意向着老爷的,难道连你也相信夫人说的那些话,觉得这些事情是我和易儿做的吗?” 池天朗心中存着怀疑,可是惠氏到底是他宠了多年的女人。 惠氏在他面前向来乖顺,从来不求半点东西,池易也和他其他几个儿子不同,每次见他时都是满脸仰慕,就好像他在他心中是最为伟岸之人一样。 他会在他面前撒娇,会使小性子,让池天朗觉得他不同。 第1423章 以退为进 见惠氏哭的梨花带雨,池天朗顿时有些心软的说道: “好了,你别哭了,我没有怀疑你,你是什么性子我不知道吗?” “你先起来,众位族老还在,你这般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 惠氏垂着眼落泪,哭红了眼圈格外惹人怜惜,她虽然委屈至极,却依旧听话的站了起来,只是抹着眼泪。 她这般顺从体贴的模样,和池夫人刚才那般强悍的样子相比起来,瞬间就让池天朗偏了心。 池天朗说道:“三叔伯,小四和小七都是犯了错,我才罚的他们,这件事情和惠氏没有关系。” “惠氏性子柔软,心地善良,易儿也对我十分孝顺听话,您别听林氏胡说八道。她在府中向来就强势,半点不肯服软,这池家的人只有怕她的,谁敢去害她?” 那几个族老听着池天朗的话都是忍不住皱起眉来。 池夫人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的确难听,可是那些事情却都是有迹可循的,无论是有人故意抹黑池郁的时候,惠氏阻拦不让池天朗和池夫人出面压制谣言,还是后来的池瑄和池溪。 池天朗不肯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就说明这其中定然是有猫腻。 可是眼下池天朗明知道这件事情有问题,可却连查证一番都不愿意,直接就袒护了惠氏母子,甚至言语挤兑林氏,他这般偏听偏信的样子,反倒是让他们更信了池夫人几分。 眼下他们在时,池天朗尚且如此,平日里还不知道怎么怠慢林氏。 这个惠氏恐怕也绝非表面那般柔弱,否则怎能迷惑的池天朗这般没有分寸。 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林氏有错,可惠氏却只是个姨娘,哪有当着众人面训斥正室替姨娘撑腰的说法? 池家的族老里最年长的那一个直接一拍桌子沉声道: “你这是什么话!林氏是林家嫡女,更是池家主母,这池家里里外外谁敢让她服软,她如果不强势,难道要任由其他人爬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吗?!” “池天朗,你宠爱姨娘我们这些老家伙无话可说,可是你将她提为平妻,让她跟林氏平起平坐,这绝不可以。” “林家是什么门户,她又是什么门户?” “你这般作为,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将林家和林氏的脸面扔在地上踩,你让林家的人心中怎么想?!” 那个“三叔伯”几人也是在旁开口说道: “是啊天朗,你大叔公说的对,我们池家从来就没有平妻的先例,惠氏出生低微,绝不能让她膝下孩子成为府中嫡子,我看这平妻之事不行。” “我也觉得,这从未听说过一个青楼妓子当什么平妻的,你让她成了这池家半个主母,让她膝下的儿子成了府中嫡子,这让人知道该怎么笑话我们池家?” “对啊,我瞧着林家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林氏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才会替你遮掩,要不然这件事情让林家知晓,他们早就找上门来了。” 第1424章 祸害(一) 那个最先训斥池天朗的“大叔公”名叫池淳博,是族中话语权最重的族老。 他听着身边那些人的话后,眼中更加冷冽,直视着池天朗说道: “池天朗,我不管你纳了多少妾,也不想管你到底是宠爱谁,你后宅如何都与我无关,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要记着,你是池家家主,你所作的一切事情都不仅仅关乎你一人,而是关系到整个池家。” “你如果因为儿女私情,影响了池家,那你就是整个池家的罪人。” 池淳博冷眼看向惠氏的时候,目光犀利至极,甚至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 他身为池家宗族长辈,不会去管惠氏到底是不是温柔贤惠,更不会去管她平日到底做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坏了池家的规矩,让得池家不和,让林氏和池天朗夫妻生隙,影响了池、林两家的情谊。 那她就是有错! 不管她平日里性情如何,池天朗说的再好再温顺,惠氏在他眼中都是个祸害。 池淳博直接沉声道: “我池家的大夫人只有林氏一个,池家的姻亲也只能是林家。” “林氏既然不喜,平妻的事情就此作废,正好惠氏也未曾上池家族谱,不必麻烦将她从族谱上挪出来,往后她做好她的妾室,守好她妾室该有的本分。” “还有池易,他既然是庶子,就别让他插手府中的事情,免得他生不出不该有的妄想,想要得到他不该得到的东西。” 惠氏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族老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当上平妻还不到三个月,池天朗早已经告诉府中所有下人,让她几乎成了这池家半个主母,而且池天朗也答应了她,等到寻个机会便会替她上了族谱。 府中下人都是会看眼色的,知道此事之后,便改口叫她惠夫人,就连池易也是嫡子的待遇,可是她没有想到,本是针对林氏的一场戏,到了后来却是将她自己陷了进去。 如今她平妻的事情被池淳博一言否决,甚至连带着池易也被重新说为是庶子,还想断了池易的前程。 惠氏脸色苍白,紧紧捏着帕子。 偏偏池淳博还不愿意放过她,没等她说话就直接对着她说道:“惠氏是吧,你刚才也说过,你进入池家之后,从不敢奢求你不该奢求的东西,更不敢对林氏有半点冒犯。” “你既然一心为着天朗,为着池家好,就该盼着府中和睦才是。” 他目光凛然的看着惠氏: “池家立足赤邯百年,嫡庶尊卑长幼有序,更从无平妻之事。” “天朗宠爱你,将你提为平妻,殊不知此事会惹来多少人耻笑。” “你如果真像天朗所说是个懂事的人,一心为了他好,想来应该不会让他为难,让我池家遭人笑话的,对吗?” 惠氏闻言脸色更白了几分。 这族老口中的话正是她刚才跟池天朗所说,她想要对池天朗示好,想要摆出善解人意的模样来,便如往常一样,将自己摆在弱势之上,好听的话随口就来。 第1425章 祸害(二) 池天朗为人有些自大,他最喜欢的就是她这般处处为他好,处处依附着他的样子。 惠氏惯来都知道用什么样的模样能让池天朗心疼,能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好处,而她也用这一招挑拨了无数次池天朗和林氏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夫妻疏远,将池天朗的心稳稳的攥在自己手中。 可是惠氏怎么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拿着她亲口说的这些话和言行来反问自己,甚至于咄咄逼人的将她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 池淳博的话不可谓不刁钻。 她如果反驳,那她就是自己打脸自己,刚才那番体贴言行便是故作虚伪,别说这些族老会如何看她,就是池天朗恐怕也会心生怀疑,那她往日在池天朗面前表现的善解人意和大方的形象就会瞬间坍塌。 可是她如果不反驳,那岂不是真的要顺了池淳博他们的意思,将自己从平妻重新变回姨娘,连带着她的儿子也要重新成为庶子,永远都低林氏母子一头? 惠氏紧紧咬着嘴唇,委屈的落泪,抬眼看着池天朗,想要让他替自己说话。 池天朗被她瞧着,的确是不忍见她被人为难,张嘴叫了声:“大叔公……” “你闭嘴!” 池淳博直接打断了池天朗想要说的话,冷眼逼视着惠氏: “怎么,你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着你什么都不图,说林氏出言冤枉于你,可如今你明知道你身份卑贱,被抬为平妻之事会让整个池家遭人耻笑,连累天朗为人鄙夷,可是你却不肯为了天朗,为了池家退让一步。” “惠氏,在你心中,天朗和池家比不过平妻的尊荣?还是你当真就如林氏所说,从头到尾就是冲着正室嫡出的位置而来?” “我不是!!” 惠氏哪敢认下这般罪名,她抬眼看着池天朗,见他眼中也是生出怀疑,就知道今天这事情她就算不想也不能反驳。 池天朗宠爱她,哪怕今天失了平妻的名头,她也还能讨好池天朗,在做图谋,可若是失去了池天朗的宠爱,她和池易在这池家就失去了所有。 惠氏很快就有了决断,眼中酝满了泪:“我是出身低贱,配不上平妻的位置,是我一时奢望,还请老爷收回之前所说的话。” 她抬头哭着看了一眼池天朗后,低泣道: “我甘愿为妾,只要夫人不再怀疑于我,不再因我而为难老爷……” 说完之后,她像是屈辱至极,眼泪顺着脸上朝下滚落,哽咽了一声之后,慌忙掩着眼睛说道:“我…我会亲自去跟夫人请罪,求她不与老爷计较…” 惠氏说完后,便掩面哭着行礼退了出去,脚下带着几分慌乱。 “兰儿…” 池天朗只觉得心中一揪,下意识就想追出去。 那池家几位族老都是面色沉了下来。 “天朗!!” 池天朗咬咬牙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几位族老,沉声道:“大叔公,三叔伯,惠氏只不过是一介女流,向来不懂争抢,你们何必为难于她?” 第1426章 开宗祠! 池天朗想起惠氏流泪的模样,开口道: “大叔公,这平妻之事是我亲口准允的,而且府中下人也早已经知晓,如果现在反悔,旁人定会觉得我出尔反尔,而且往后让惠氏母子如何在池家立足?” “还有易儿,他才学出众,孝顺懂事,这府中几个子侄中都是最为出色的。” “小四顽劣,小五不堪大用,小七更是不懂事,这池家将来总要有一个人撑着,我也是为了池家好……” “胡说八道!!” 那大叔公池淳博听着池天朗居然有心想要将池家交给惠氏的儿子,让一个生母低贱的庶出子来掌管池家,顿时就气得直接摔了手边的杯子。 他满脸怒容的对着池天朗说道: “你简直糊涂至极!” “池家就算真要有人撑着,那也不该是那个庶出子,就算是池溪也比池易强,池易的生母是个青楼妓子,他若成了池家家主,你让旁人怎么看到我池家?!” 池淳博气得脸色铁青,寒声道: “你说他懂事孝顺,我看他狼子野心才是。” “如果他真的懂事孝顺,就不该与小四别苗头,更不该让你生出这般不该有的念头来。小四向来聪明,小七也是乖巧听话,他们二人是什么样子,谁不知晓,怎就得了你‘顽劣’二字?” “你之前打罚小四和小七,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庶出子?” 池天朗脸色一变:“大叔公,这事情跟易儿无关,是小四和小七自己犯错,况且您别一口一个庶子,出身不是易儿能够选择的,而且只要惠氏是平妻,易儿便也是嫡子…” “你闭嘴!” 池淳博听着池天朗滑稽之言,顿时气得须发皆束,怒声道: “我看你真的是被那个惠氏迷了心窍了!” “世家传承之所以能够延续,就是因为嫡庶尊卑分明,上下长幼有序,若是乱了嫡庶,坏了尊卑,先不说旁人会怎么笑话池家,就说你自己,你拿什么去压制池家那些旁系之人?!” “池家虽然是八大显族之一,可是觊觎池家的地位的人多的是,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有人取而代之。” “池家得了林家相助,才能位于中三族之首,有望超越陆家,你让一个贱妾爬到林氏头上,让一个庶子当家,你以为林家到时候还会帮衬于你?” “林家若是因此心生怨恨,跟池家翻脸,你能承受的了其中后果吗?!” 池淳博寒声道: “我告诉你,小四才是池家名正言顺的嫡子,更是林家和池家血脉融合,这池家将来就算有人当家,那也只能是池瑄,绝不可能是旁人!” “池天朗,你若是因为你一己之私,纵容我池家出现这种祸害来,坏了池家前程,那就别怪我让族中开宗祠!” 池天朗听到“开宗祠”三字,顿时脸色大变。 他虽然是池家家主,可是却也受制于族中管束,如果真的犯了大错,或者是让得池家出了什么问题,族中族长和族老是有权利开宗祠更换池家家主的。 第1427章 他们当真有你想的那么好吗? 池天朗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握着拳心说道:“大叔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瑄儿身份更好,而且有他在,能够让林家与池家关系更加紧密,可是大叔公别忘了,池郁害死了卓儿,瑄儿又是他的亲弟弟,他若当家,难保旁人不会议论……” “议论什么?池郁是池郁,池瑄是池瑄,谁敢议论?” “更何况就算真有议论那又如何,几句风言风语,能有现在外面谣传的那么厉害?” 池淳博毫不客气的说道: “池郁的事情本就不清不楚,当初池卓死后,你便只告诉族中是池郁所为,开口便喊打喊杀,我们信你不会冤枉亲子,才未曾详查,可是今日见你这般偏宠庶子,难保当初的事情没有冤情。” “池郁从小就才学出挑,性情更是稳重,他几乎是和池卓一同长大,就算他真想要池家家主之位,也犯不着对池卓狠下杀手,而且还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林氏刚才的话说的没错,外间那些谣言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还有小四和小七,想来你也不会毫无缘由的就罚他们,如果当真是因为池易的话。” “池天朗,你该好好想想,那惠氏母子,是不是当真如你所想那般纯良!” 池淳博原本是没有对池郁的事情起疑的,毕竟已经时隔两年,池郁也远离皇城早就不知踪迹,池家只要一直安稳,他们也不想再将当初这件“家丑”翻出来。 可是近来外间谣言喧嚣于尘,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甚至有人浑水摸鱼借机抹黑池家,在加上之前池夫人的那一番话,还有刚才池天朗和惠氏的言行,更是让池淳博生出了怀疑。 他想想过去池郁的性情,还有这近来一连串的事情。 如果外间那些谣言当真是惠氏母子所为,而池易也处处针对池瑄和林氏,那难保当初池卓的事情中间没有他们插手,而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池家家主之权。 池淳博看着池天朗正色道:“你是池家家主,别被一些表面功夫就蒙了眼睛。” “你可曾想过,如果当初池卓的事情上面池郁是被人陷害的,如今小四和小七又接连出事,一旦你对他们失了心,林氏又与你翻脸,到了最后得益的人是谁?” “那个惠氏母子没那么简单,说不得外间那些谣言就只是他们用来攻讦林氏母子的手段。” “池郁本就是你心结,他们挑起此事让你迁怒林氏母子,之后他们若再做些什么,让你误会林氏母子,到时候你真的要把池家交给一个狼子野心,算计亲生兄弟的人吗?” 池天朗听着池淳博的话,脸色变幻不断。 池淳博刚才疾言厉色之后,也知道不能逼迫的太过,免得反而让池天朗生出逆反之心偏向惠氏母子。 他神色缓和下来,带着几分忧虑之色。 “天朗,你曾经是你们那几个兄弟里最为出色的人,你也曾经历过那些后宅阴私,你该明白,如若那些事情当真都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代表什么。” 第1428章 动摇 池淳博低声道: “我知道你偏宠惠氏母子,可是你莫叫这份宠爱模糊了你的心智,你该好好去查查外间那些谣言,还有,对惠氏母子多些防备,别真的枉信了他们,最后叫他们仗着你的这份宠爱惹出什么祸事来。” “如果真到了那一日,你就算后悔都晚了。” 池淳博如果一直像之前那样怒言,池天朗或许还会心生逆反,甚至觉得被扫了颜面。 可是此时听着他低声劝解,看着他脸上满满的忧虑,池天朗心中那些因为池淳博等人插手他“家事”的怒意瞬间便散了大半,眼底露出几分迟疑来。 旁边其他几个池家的族老见他有所松动,也是在旁纷纷说道。 “是啊天朗,你大叔公说的没错,我们不求你惩处了那母子,可是你至少要有些防备,这世家当中,谁能保证不会出几个白眼狼。” “那池易如果当真孝顺自然是最好,可万一不是呢?” “如若林氏说的是真的,他能害死池卓,陷害池郁,甚至鼓动你疏远池瑄、池溪,将池家搅得不得安宁,谁知道他对你的孝顺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对啊,天朗,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去查查他们母子,看他们到底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没关系自然是最好,有关系也能早些处置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些谣言真是他们做的,他们简直是想要害死我们池家。” “你三叔伯说的不错,如若他们当真意在家主之位,恐怕后面还会闹出事情来。” “天朗你得留意着些,可别栽在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半大小子身上,咱们池家可经不起折腾。” …… 池天朗听着几人接连说的话,眼底的迟疑越发多了一些,心中也是出现了动摇,那些之前他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又冒了出来,让的他刚才对于惠氏生出的怜惜也淡去了许多。 池淳博他们说的有道理。 一件两件巧合,说的过去,可巧合的多了,又怎知道不是人为,池易和惠氏会不会真的有问题? 池淳博见他神色,就知道他生了怀疑,便也不再逼他,反而退让了一步说道: “你是池家家主,这池家的事情也是你说了算,我们几个老东西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若非是为了池家,谁也没必要冒着与你交恶来为难你府中一个妾室。” “你如果怕冤枉了惠氏母子,那不如这样,咱们就当试一试他们。” “你卸了惠氏平妻的身份,让池易继续当他的庶子,然后公开告诉所有人,将来会由池瑄来接管池家,让他直接成为池家少主,如果他们真的心存妄念,定然会坐不住有所异动。” “我也不偏袒谁人,如果池易能够稳住两年不做手脚,将来池瑄继承家主之位后,我会做主,让族中同意让池易入宗族族老院,掌管一部分家主之权。” “这样就算他是庶子,手中握着的东西也足以让他和他母亲后半生无忧,而且论地位也不输给池瑄多少。” “你觉得如何?” 第1429章 他们有问题!【新年快乐】 池天朗闻言顿时动容。 池家族老的权利虽然不如家主,可是在某一方面来说却远比家主要更加自由,钱财权势更是不缺,而且一旦成为族老,后半生和子嗣殷荣都不用再愁。 惠氏出身低微,池易身为他的儿子,天生便矮人一等,哪怕他勉强成了嫡子,想要继承池家成为家主也是千难万难。 远的不说,就是池淳博等一众族老就不可能会同意。 池天朗若是强行让池易接管池家,成为池家家主,到时候林家和池家交恶必不可免,池家宗族那边也定会因此对他不忿,池淳博等人之前说的开宗祠的话可不是玩笑之言。 可是相反,如果能让池易入了宗族那边,将来只要不出大错,便能换一个族老的位置。 这对于池易来说,不比成为池家家主要差,而且不必遭受那些为难。 池天朗是真心疼爱池易的,也是想要为他将来谋个出路,所以听着池淳博的话瞬间便心动了。 池天朗沉声道:“大叔公此言当真?” 池淳博说道:“我是什么性情你该清楚,我说出口的话,就定会应诺,只要池易当真如你所说懂事孝顺,能耐得住性子,我不介意拉他一把。” “只是有一点你必须记清楚,我帮他是因为我知道你疼他,但是这件事情你绝不准告诉惠氏母子,更不能让池易知道他有退路,池家宗族关系重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若是混入品行有碍的人会有什么后果。” “一旦你将这事情提前告诉池易,那我刚才所说之事全数作废!” 池天朗对于这事自然没有异议,既然有了退路,他自然也想试试池易的心性。 “大叔公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池淳博闻言心中嗤了声,他要是真有分寸,哪能将池家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他面上也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不亲眼瞧见总是不会死心。 池淳博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外间的那些谣言,你尽快让人平息,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还有当初池郁的事情,我会亲自让人去查,你这段时间将府中好生整肃一次,别让人再嚼那些莫须有的舌根。” “之前为了池郁的事情,池家和林家已经生了嫌隙,莫再让这次的事情毁了两府之间的情谊。” 池天朗也知道轻重,点头说道:“大叔公放心,我会的。” …… 池淳博等人并没有在池家多留,等到说完了正事之后,几人便乘车离开。 等到坐在了马车里面后,那个三叔伯池德珉就迫不及待的才开口说道:“大伯,那池易身为庶子,你怎能答应池天朗让他成为族老?” 池家众位族老,无一不是嫡系一支,让一个庶子入族老院算什么事? 池淳博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以为他真忍得住两年不做手脚?” 池德珉一怔。 旁边另外一人顿时说道:“您是说……” “那个惠氏和池易绝对有问题。” 第1430章 顺藤摸瓜(一) “那个惠氏和池易肯定有问题。” 池淳博一句话,让得马车上的几人都是纷纷变色。 其他人抬头看着他,而池淳博满是沟壑的脸上则是带着阴沉之色。 “林氏为人如何,这些年你们应该都清楚,林家的家教毋庸置疑,林氏也不是那般心胸狭窄的妇人。” “这些年池家在她操持之下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池家那些姨娘妾侍还少吗,可你们可有见她为难过谁人?” “我想如果不是惠氏将她逼迫太过,甚至威胁到了她和池瑄的地位,她也定然不会当着我们这些族老的面那般失态。” 池淳博沉声道: “池家本来有三个嫡子,池卓虽不是她亲子却对她孝顺有加,池郁、池瑄就更别说了,无论将来他们三人中的谁人成为池家家主,林氏都是府中的老太君。” “可是如今池卓死了,池郁出事,池瑄也被他父亲厌憎,就连自小养在林氏膝下的池溪也得了个顽劣不懂事的名头,反倒是池易一个庶出子在府中冒了头,那惠氏更是从一个低贱妾室,直接成了池家半个主母,你们真觉得这只是意外?” “能逼得林氏都乱了分寸,那个池易和惠氏绝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你们且瞧着,一旦叫他们知道池易无望家主之位,他们母子定然会坐不住。” 旁边几人闻言都是点点头,有人低声道: “是这么个道理,那林氏往日间也有所往来,若不是被逼到极致,她断然不会这般失态,而且我瞧着那个惠氏的作态就不是什么贤良之人。” “我也觉得,而且林氏的那些话虽是气话,可我总觉得她说的未必就不是真的,大叔伯,您觉得池郁的事情会不会真的是遭人陷害了?” 池淳博闻言顿时冷沉了几分,紧抿着嘴角说道: “池郁的事情我之前一直未曾细想,那时候池天朗回报族中,说池郁杀害了池卓。” “我总以为池天朗身为池郁生父,定然不会冤枉于他,所以便没有深究便让族中为此惩戒,可是今天见到池天朗这般糊涂的模样,为着那个惠氏竟然不顾林、池两家的情谊,我倒是真的怀疑,当初的事情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旁边的人顿时说道:“那如果池郁当真是冤枉的呢?” 池淳博沉声道:“那自然是要替他洗清冤屈,他是池家嫡子,断然不能背负弑兄之名,而且如果池郁当真是冤枉的,那这件事情和池易母子脱不了干系。” “时隔已久,想要找什么证据替池郁洗清罪名恐怕很难,眼下只能让人盯着池易母子,借着这次的事情激一激他们。” “他们如果真的有问题,定然会忍不住动手,到时候说不得顺藤摸瓜,还能将当初的真相也一并挖出来。” 有人皱眉道:“可万一不是池易做的呢,大叔伯,他们母子如果真的能够忍上两年,难不成您还真打算让池易一个庶出子入宗族?” 第1431章 顺藤摸瓜(二) 池淳博闻言看了他一眼,格外冷然道:“只要让池瑄成为少主,两年时间足够他掌管池家。” “就算查不出池郁的事情,到时候有林氏帮衬,这池家也轮不到一个庶出子和一个姨娘做主,而且闲废两年,你以为池易再想做什么还会有机会?” “至于两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我池家族老没有品行有误之人,你觉得池易会是完美之人,身上找不出半点错处?” 那人怔了怔,瞬间就明白了池淳博的意思。 原来他跟池天朗所谓的交易和保证根本就只是缓兵之计,池淳博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池易入宗族,成为将来的族老。 那一句诺言,说到底不过是随口一言。 池易若是忍不住做了什么,他们便能借此惩戒,甚至让池天朗厌弃了池易母子,可池易若是忍得住两年不动,两年时间也足够让林氏和池瑄彻底掌握了林家。 马车里其他几人听着池淳博的话,也是纷纷恍然。 难怪。 池淳博向来重视宗族和池家,他们先前见他居然许出族老之位时,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来才恍然大悟。 他们半点都没有觉得,池淳博骗了池天朗,只是觉得这般才该是理所当然,池淳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池家。 在他们眼里,池易是好是坏,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知道,池家不能落在一个庶子姨娘的手中。 …… 池淳博几人走后,池天朗完全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只以为自己替池易留了后路,所以便彻底同意了池淳博他们所说的事情,而且之前池淳博等人的一番话也不是没有让他起疑。 毕竟池易先前的一些举动,的确是难以让人不怀疑。 池天朗想起答应池淳博的事情,直接去了池瑄那里,却没想到在池瑄屋中见到了林氏。 林氏看着他时,神色格外冷淡,她眼圈还有些红,看样子像是哭过了。 “你来干什么?” 林氏声音沙哑。 池天朗见到这样的林氏,忍不住微怔。 他跟林氏成婚二十几年,在他记忆里,眼前这个女人永远都是端着身份,仰着脖颈,言行举止样样都守着世家大妇的规矩,对他时从无半点女子温柔,更别提娇柔退让。 当初池卓身亡,池郁背了杀人之名后,林氏为了保住池郁,仗着林家跟他硬碰硬不说,更是私下放走了池郁,后来这两年,哪怕他对他冷待,她也从来都没有服过软。 可是现在,她神色间却是露出一丝脆弱来,那微红的眼眶和带着沙哑的声音,让得池天朗难得生出几丝愧疚来。 池天朗避开她的眼睛,一边朝着房中走去,一边低声说道:“我来看看小四。” 他走到床前时,就见到池瑄脸色苍白的半趴在床上,他脸上失了平日的红润,看起来像是大病了一场,就连唇上都不见什么血色。 池天朗忍不住皱眉,在他印象里,池瑄永远都是格外活泼好动,笑容飞扬,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1432章 假惺惺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池天朗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可是生病了,有没有寻大夫过来看过?” 他伸手想要去探池瑄的额头,却不想池瑄却是直接扭头避了过去。 池天朗手中落空,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下来。 池瑄见状面带讽刺的说道:“我为什么这样,你不知道吗,何必再假惺惺的来说这些?” 池天朗眉峰顿时皱了起来:“池瑄,我是你父亲,你怎么与我说话的?!” “父亲?” 池瑄冷嗤了一声,嘴里低嘲道:“你还记得你是我父亲?我以为你心里只有池易那一个儿子,早忘了我也姓池了!” “你!” 池天朗心中一怒,就想要怒骂出声。 池瑄却是猛的回头,那眼中的怒红之色让得池天朗到了嘴边的话就那么顿住。 池瑄狠狠的瞪着他,看着他时哪还有半分亲昵,声音满是戾气的说道: “在你眼里,池易做什么都是对的,他说什么都是真的,我在你眼里反正就是个废物。” “池易冤枉于我,你连查也不查,就凭着他三言两语几句话,就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打了我板子。” “你既然恨不得我死,如今又来看我做什么?!” 池天朗被池瑄满是不逊的话说的怒从中来,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想让你死。” “你三哥带来的证据齐全,又有那么多人作证,我不过是询问你几句,你便顶撞于我,我打你难道有错了?!” “况且不过是二十板子罢了,怎就会要了你的命?!” 池瑄闻言猛的转过头来,红着眼看着他:“不过是二十板子?父亲没问过大夫吧,那二十板子险些打断了我脊骨,让我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床,要不是母亲那一日拦着,我早就没命了!” “你明知道我和池易有仇,明知道他看我不顺眼,却让池易的人来打板子,他们没有趁机打死我,我真该谢谢老天爷饶了我一命!” 他声音嘶哑,说话时候满满都是戾气。 “证据齐全?呵……” “那所谓的证据,难道就是他池易的几句话?就是他池易不知道打哪找来的几个不知所谓的证人?” “你可曾问过那些人那些证据是从哪儿来的?你又可曾让人去查过?!” “你根本就没有!” “你不过是听了池易的话,就信了我有错,就像是当初二哥一样,只因为池易告诉你,那天乌草是二哥弄来的,你就认定了是二哥杀了大哥,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你可有曾想过,那些证人是假的,那天乌草也不是二哥弄来的,根本就是池易容不下我们,想要害死我们罢了!!” 池天朗猛的一震,看着池瑄那涨红的脸和毫不掩饰的愤恨怒意,脸上神色难看至极,他怒声道:“你别胡说,易儿不是那种人……” “你当然觉得他不是,他以往哪一次不是这样,暗地里做尽了恶毒之事,可在你面前永远都是你的好儿子。” 第1433章 你疯了?! 池瑄满脸嘲讽的说道:“上次他在越王府里当众羞辱我,甚至出言嘲讽母亲,我被他激怒才会与他争执。” “结果你不管不问,连询问一声都没有,回来便教训于我,说我不敬兄长,丢了池家的脸面,可是你可曾去问过当日在场之人,他池易到底做了什么?!” 池瑄满脸逼视的看着池天朗,见池天朗张了张嘴,一副惊愕的样子,神情越发嘲讽: “上次所有的人都知道,错的是池易,你护着他。” “这次他险些让人害死了我,你还是护着他。” “你不是没有能力去问,也不是不能查出真相,可是你从来都不肯去做,只是因为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比不上池易罢了。” 池瑄似哭似笑: “他传出谣言抹黑二哥,让惠氏拦着母亲不让她出面压下谣言,又寻了那所谓的证据差点借机打死我,引你去小七那边,又让人故意刺激小七说出不该说的话来,险些废了小七一双腿。” “父亲你是当真没察觉到其中不对,还是只是因为他是池易,所以哪怕你察觉了也当不知道?” “他池易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嫁祸我们一直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你信不信这次他能借机想要废了我,下次他就能弄伤自己,划几道口子,然后回来告诉你我和娘容不下他们想要杀了他?” 池瑄像是愤怒至极,狠狠说道: “这府中谁不知道池易野心勃勃,想要你身下池家家主的位置。” “也就只有你,蠢的满心满眼的以为他心性纯良,无欲无求,却不知道他才是府中野心最大,最歹毒的那一个!!” 池天朗被池瑄的话说的脸色铁青,被池瑄的话激怒扬手就想朝着他脸上落去,却不想林氏突然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打的落空在了一旁。 林氏红着眼怒声道: “你想对瑄儿动手?” “就因为他说了池易几句,你就想要打他?!” 池天朗张嘴:“我……” “啪!!” 林氏直接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池天朗脸上,那力道大的让池天朗牙关都有些松动,没等“池天朗,你将我们母子当成了什么?!” “你纵容庶子姨娘,欺辱我们母子,你为了那个池易,差点打死了瑄儿,我没与你算账,你却还来这里想要打瑄儿,你真当我们母子好欺负?” 林氏眼中含泪,怒声道: “你自己愚蠢,分不清是非黑白,冤枉瑄儿,险些害死他,你凭什么还来打他?” “你要宠着那贱人和庶子,让池家成为满皇城的笑话,没人拦着你,可是你也别拿着我们母子作践,踩着我们母子给他们腾路。” “你若真的看不惯我们,想要让惠氏当家,那你跟我说一句就是,我们现在就和离!” 池天朗被林氏措不及手的打了一巴掌,原本恼怒至极,甚至生出急怒想要打回去,可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被林氏口中的“和离”二字惊到。 第1434章 我累了 池天朗满脸惊愕的看着林氏,怒声道:“和离?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林氏红着眼嘶声道:“我没疯,疯的是你。” 她看着池天朗时,眼中再无半点情谊: “我嫁给你二十四年,从韶华到迟暮,为你生儿育女,替你操持后宅,为了你安稳整个池家。我自认从无半点过错,可是这依旧抵不过你的偏心偏宠。” “这几年惠氏暗中害过我无数次,池易更是处处算计瑄儿,当初郁儿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数,他本就是遭人陷害,如今他们又用同样的手段来害我们母子。” “惠氏和池易意在家主之位,他们早晚会害死我们。” “郁儿已经被你们逼出了池家,瑄儿也差点被他们打死,池天朗,我求你饶了我吧,我累了,也不想去争了,看在这么多年夫妻情分之上,放过我和瑄儿吧。” 林氏睁大了眼,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映衬着她那沙哑的声音,竟是让人听出了绝望来。 “我被人毒害时不敢说,因为我的夫君不信我,我的儿子被人陷害我无能为力,因为他的父亲永远都看不到他的委屈。” “池天朗,我真的受够了。” 池天朗看着林氏脸上的泪,看着她眉眼间的疲惫,猛的就生出些心慌来。 “祀姿……” 祀姿是林氏的闺名,当年刚嫁入池家的时候,池天朗也曾与她柔情蜜意过几年,那时候他也总会唤她“祀姿”。 可是后来,林氏因为她的心软吃足了亏,被池家后宅的事情磨的越来越强硬,必须要用主母的姿态去震慑下面的人,而池天朗也渐渐对她褪去了热情,觉得她和他喜欢女子的模样相去甚远。 在池天朗的印象里,林氏从来没有对他服过软,更未曾在他面前落过泪,当她突然哭了时,瞬间让得他有些手足无措,满身狼狈的移开眼不敢直视于她。 “你别胡说,什么和离不和离的,你是池家主母,瑄儿更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让人害了你们?” “天朗……” “够了,你别说了。” 池天朗生怕林氏再说出什么话来,急声说道:“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发妻,是池家的主母,谁也不可能取代你的位置。” “你放心,瑄儿的事情我定会查清楚,若是冤枉,我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绝不会饶了害他之人。” “府中那些嚼舌头的下人我会让人处置干净,你要是不喜欢平妻的事情,那就收回惠氏平妻的身份就是。” 池天朗说完之后,拉着林氏的手说道: “祀姿,你是我的妻子,是池家的大妇,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情,你别胡思乱想。” 林氏红着眼看着他不说话,只是挣扎了一下。 池天朗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沉声道:“你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我信了你多少次,可是每一次惠氏掉几滴眼泪,你便转过头去忘了你说过的话……”林氏声音沙哑道。 第1435章 会死的 池天朗被她说的一滞,脸上难得出现心虚之色,显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抿抿嘴角连忙说道:“这次不会,如果池易真的伤了瑄儿,惠氏暗中害你,我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林氏最后依旧没有跟池天朗说她会不会信他,池天朗也知道林氏的性情,没有逼着她应承。 见林氏和池瑄都不想见他,他也没有多留,就借口去查池瑄的事情带着身边的下人一起离开,等出了池瑄的住处,走到外面时,就遇到了池瑄院子里的管事。 那管事身后还领着个穿着儒衫的年轻男人,像是刚从外面进来。 见到池天朗时,那管事连忙行礼:“老爷。” “你怎么在这?” 池天朗皱眉看了眼他身后的那人:“这是……” “回老爷,这是夫人替四公子请来的大夫,公子今日晨起时,腰脊便疼痛难耐,黄大夫他们给用了药也不顶用。” “这位公子是药谷传人,在大燕时名声斐然,最为擅长医治外伤,所以夫人特地命人将他请来替四公子看伤。” 那管事的连忙回答道。 池天朗闻言看向眼前站着的人,只觉得他年轻的过分,那药谷他未曾听闻过,难道是大燕那边的什么势力? “你是大燕人?”池天朗皱眉。 姜云卿神情浅淡道:“药谷独立世外,我父母虽为燕人,我却不算。” 池天朗眉心更紧:“你这般年轻,当真会医术?” 姜云卿抬眼看他:“池家主面色不佳,眼下和颚骨微青,说话时候齿间带血,眼珠变色,可是近来常有心悸之像,夜间也难以安眠,时常心绪不宁,易燥易怒?” 池天朗猛的顿住,抬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淡声道:“池家主,百临香虽然能安神,可是与寒兰草混合使用,却是会生出毒性的,轻则伤身乱人神智,重则让人心脉受损,如心病突发而亡。” “我听池瑄说过,池家有豢养在府中的大夫,你还是让人替你另外开副方子,别再用寒兰草了。” 池天朗脸色大变,满脸怀疑的看着姜云卿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姜云卿笑了笑:“字面上的意思。” “池家主,你身上那香囊里百临香的味道太重了,而寒兰草服用之后,会使人眼珠变色,只要医术稍好的大夫都能看的出来。” “如果看不出来……” 她轻笑了一声,那未尽的话语让得池天朗瞬间变色。 姜云卿点到即止,没再跟池天朗多说什么,只是扭头看着身旁那个早已经吓傻了的管事说道:“谢管事,你不是说四公子疼痛难忍,夫人他们还在等着我?” “啊……哦……对……夫人还在等着你。” 那管事连忙回过神来,有些迟疑的看了眼池天朗,低声道:“老爷,小人先带他过去见夫人和四公子?” 池天朗脸色变幻不断,紧紧看着姜云卿半晌,见她神情淡然,没有半点害怕之意,心中陡然提了起来。 他挥手让那管事带着姜云卿离开之后,一把扯掉腰间挂着的香囊,大声对着身旁之人说道:“池安,立刻去请王太医过来!” 第1436章 必死无疑 姜云卿跟在那个谢管家身后,眼角余光见到池天朗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江大夫,您怎么了?” 旁边谢管事听到笑声不由侧头看她。 姜云卿扬唇浅笑道:“没什么。” 那管事的刚才也听到了姜云卿的话,想起她那般笃定的说池天朗所用之物有问题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问道: “江大夫,您刚才说什么寒兰草,还有那百临香……老爷他,当真中毒了吗?”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中毒不久,毒性也还不算深,所以只会出现一些体表症状,这些症状与一些其他病症相似,而最明显的影响神智之事,寻常之人察觉到时也只是会因为池家主是心情不好,才会易躁易怒。” “我猜想对池家主用毒的人应该是心有顾忌,或者是被人察觉,所以百临香和寒兰草的份量不敢用的过重。” “但是池家主的眼珠已经变色,就连平日行事估计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如若不及时医治,将毒素拔出,再有上半年时间,等到毒素深入骨髓蔓延全身彻底发作起来的时候,恐怕就连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 那谢管事脸色瞬间变化:“您刚才说那香囊……” “那个香囊里面有极为浓郁的百临香味道,而且里面应该装的是熏干的寒兰草。” “虽然香囊外面又熏了一层苏合香遮掩,但是百临香性/燥,寒兰草香气更是特别,这两种东西平常也会辅佐于药物使用,但凡经常行医之人便能察觉到那香囊的问题。 姜云卿随口说道:“我观你们家主腰上那个香囊表面的布料已经有些做旧,边缘也起了线头,想来挂在身上时间已经不短,你们府中豢养的那些大夫替池家主请平安脉时却一直都没有发现那香囊的问题。” “他们若不是医术不精,就是已经被人收买。” “能用这种阴损手段来害人的,倒也是真的别具一格了,你们的家主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那个谢管事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隐隐有些僵青之色。 姜云卿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一样,随口说了几句之后就没再继续,而是朝前走了几步就直接转了话题说道: “对了谢管事,之前你出来传信的时候,说四公子伤势情况不是很好,他现下如何了?” 那谢管事闻言连忙回过神来说道:“四公子说他腰脊很疼,之前府中的大夫替他煎了药也不见好转。” 姜云卿闻言皱眉道:“不过是些小伤,只要没伤到骨心一般都没有什么问题,怎会好几日都不见好?” 她嘀咕了一句之后,就沉声道:“那烦请谢管事快些带我过去,免得四公子身上还有旁的伤势,影响了他病情。” 谢管事心中虽然还想着事情,更是念着刚才姜云卿的那些话,可是听到姜云卿说池瑄的伤势有问题时。 他下意识的就忍不住咽了咽口中,心中升起猜疑来。 第1437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一) 谢管事很清楚那一日池瑄挨打的经过和缘由,更是亲眼瞧见四公子拢共只不过是被打了二十板子。 照理说三五日时间就算不能全好,也不至于会疼成那般模样,怎会可能会过了好几天都不见好转,反而一直喊疼。 三公子一直怀疑是四公子假装病痛,想要博得老爷心软,所以才让他去外间寻了大夫过来,想要借机查证一番。 如果四公子真的是因为伤处疼痛难忍甚至废了,那自然是最好,可如果他只是装的,池易单凭这一点就能在池天朗面前再给池瑄上一次眼药。 到时候池天朗知道这件事情后,只会以为池瑄屡教不改,被打了之后对他心生怨怼,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劣。 只是刚才那香囊的事情,让得谢管事心中提起来几分,他一直都知道惠夫人和三公子在算计夫人、四公子他们,三公子更是屡次对四公子下手。 他们想要池家家主的位置,自然无所不用其极,所以那个香囊会不会是惠夫人和三公子给的? 如果真的是他们,那老爷如今知道香囊有毒,岂不是会对惠夫人、三公子不利? 谢管事只想要现在就转身去找惠夫人他们,可是姜云卿却偏不让他如意。 “谢管事,你怎么了?” 姜云卿微侧着头看着他:“从刚才听到寒兰草和百临香之后,你神色就一直不对劲,你该不会早就知道寒兰草和百临香的事情吧?” “我怎会知道?!” 谢管事被姜云卿说的心惊肉跳,下意识的急声反驳,等察觉到自己神态有些太过,而姜云卿眼中疑惑更甚之后,他连忙稳住心神,解释道: “江大夫别误会,我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会用这般阴损手段下毒,所以有些心惊,况且家主安危事关整个池家,所以我心中担忧家主罢了。” “是吗?”姜云卿有些疑惑。 谢管事被她瞧得心中一紧,原本想要去给惠氏和池易通风报信的心思瞬间没了。 眼前这个人虽然只是大夫,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香囊有问题,而且还如此敏锐,他要是这个时候离开,难保这大夫不会猜出什么来,到时候要是胡说八道一翻,他怕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谢管事眼下只能按捺出心中害怕,只想着赶紧把这人送去池瑄那里,检查完后他好去见惠夫人他们。 “当然,我等寻常很少能见到老爷,那寒兰草和百临香我更是第一次听说,江大夫莫要拿我取笑了,我是池家的家奴,老爷是等的主子,谋害主子可是会要命的。” “你刚才的话话若是被人知晓,我是会掉脑袋的。” 姜云卿闻言看着他,见他神色郑重,这才像是歇了怀疑,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还以为你知道寒兰草和百临香的事情。” “江大夫客气了,我是真不知道。” 谢管事怕姜云卿再说出旁的话来,而且他也赶时间,就直接转了话题。 第1438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二) “好了江大夫,咱们这一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四公子伤势严重,从早起后就疼痛难忍,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不好。” “前面拐过弯就是四公子的衡芜院,江大夫请跟我来。” 姜云卿见他一副着急的模样,实则早已经乱了方寸,她眼底染上些莫名笑意,勾了勾嘴角说道:“好,谢管事前面带路。” …… 池瑄的院子里面,池天朗离开之后,池瑄便想要安慰落泪的林氏。 “母亲,你别难过,父亲已经答应了要追查这次的事情,池易他们那边我早做好了准备,父亲查到那些事情后定然不会饶了他们。” “而且刚才我瞧着父亲对你也不是没有情谊,他亲口答应了取消平妻的事情,想来心中还是顾忌着你的……” 池瑄斟酌着说词,生怕林氏会因此伤了心,毕竟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自己母亲落泪。 刚才林氏哭泣的时候,别说池天朗被吓到了,就连早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作戏的池瑄也是被惊到。 如果不是怕池天朗怀疑,他刚才险些都要绷不住。 池瑄心中猜测着,难道母亲对池天朗还有情谊? 池瑄原本还想着要劝解她几句,可谁知道嘴里的话说到一半时,就对着了林氏那张脸,原本到了嘴边的劝说之言瞬间断了。 池瑄张大了嘴,就见到原本站在床边、低头落泪的林氏神情冷然的抬起头来,她眼底干净的看不到半点泪意,就连刚才那些疲惫伤心和失望也全部消失了干净。 林氏直接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等抹掉了泪水之后,她才抬头看着池瑄。 池瑄惊愕的张大了嘴:“母亲,你怎么……” “怎么没哭?” 林氏看着小儿子满脸呆滞的样子,伸手扶了他一下,然后替他擦掉他脸上为了遮掩病情而抹上的脂粉,对着他说道: “你难道觉得我会因为你父亲的冷淡而落泪?” 林氏替他掖了掖被角,神情淡然的说道:“我和你父亲成亲二十余年,早就习惯了你父亲的冷待和无视。”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他这般待我,我定然会伤心难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已经学会了对他不存半点希冀。” 林氏说起池天朗时,神色格外的冷漠。 “你那父亲是个自私又自大的人,他一边要用着我身后的林家,却又一边觉得我性情太过要强,没有他想要的软玉温香,却忘了当初是他一心求娶于我,口口声声说着一辈子会待我好。” “这些年要不是我身后还有有林家站着,要不是他顾忌着你外公他们,恐怕他早就让我给惠氏腾位。” “他对我不仁,对你们不慈,既不配为夫又不配为父,我早知道他是什么人,又怎么会为了他而去难过?” “至于你说你父亲刚才答应的那些事情……” 林氏扯扯嘴角,眼底带着丝嘲讽低哼了声:“那些事情恐怕不是他心甘情愿做的,而是被池家那些族老压着而已。” 第1439章 以退为进,耍弄手段 见池瑄不解,林氏说道: “平妻的事情本就滑稽,这世家大族中人但凡娶亲,大多都是门当户对各有倚仗之人,抬个平妻起来,就等于明晃晃的打脸正妻和其亲族的脸。” “我之前不闹,池家那些族老也就当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你父亲胡闹,反正惠氏没上族谱,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一旦我闹了,惠氏的事情传扬出去,不仅林家容不下她,就算是其他几家也会因此耻笑池家,所以他们断然是不会让惠氏继续坐在平妻的位置上的。” “你父亲宠爱惠氏,不代表池家那些族老会让他任性而为,在他们眼里,拥有强大母族的我和惠氏完全没有可比的地方。” “所以你父亲答应平妻之事做罢,根本就不是他心甘情愿,而不过是被族中之人所逼迫罢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些男人哪怕嘴里说的再好,平日里再宠爱谁人,可是在权势前程面前,他们却是什么都能舍弃。 池天朗的确宠爱惠氏,可是和他池家家主的位置相比起来,惠氏却什么都算不上,那些族老若真是强压着他,不准他提及平妻之事,池天朗根本就不可能为了惠氏去反抗族中和那些族老的吩咐。 池瑄听着林氏的话,张了张嘴:“那你刚才……” 林氏淡声说道:“刚才不过是做给他看的。” 林氏说起池天朗时,没有半点夫妻该有的模样,反而满满都是嘲讽,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情。 “他喜欢惠氏的柔弱,喜欢惠氏什么都依仗他的模样,我不是不知晓。” “往日里我自持大妇身份,不想要在人前露了怯弱,更不愿意旁人因此而瞧低了你们,所以从来都不愿意跟府中那些姨娘一般,用那些手段争夺你父亲的注意,那是我不想也不屑去做,却不代表我不懂得怎样让你父亲心软。” 林氏之前也曾经有过少女情思,也有过年轻女子的那些心思,她和池天朗同床共枕二十年,又怎么会不明白,池天朗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过往她总以为,她必须要足够强硬,才能镇得住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人,才能护得住膝下几个孩子,可是直到池郁出事之后,她才知道,有时候她费尽心思都未必比得上惠氏撒娇几句。 十几天前,池瑄带回池郁的消息时,还同时送回来的还有江青带给她的话。 江青说,如果她真的想要帮池郁翻身,想要除了惠氏母子,那便只需学会两件事情。 第一,适当示弱,不必去跟惠氏争抢,更不必与池天朗硬碰硬,无论惠氏说什么做什么,她只要摆出自己正室的位置,在池天朗面前提及林家,面露委屈就行。 第二个,江青就是让她光明正大的去教训惠氏母子,无论打罚也好,嘲讽谩骂也好,只需寻个理由当着众人之面前发落,用一切办法激怒他们母子就行。 第1440章 谁敢抢,他便剁了他的爪子! 江青说,她可以尽情的闹腾,给池天朗和惠氏母子没脸。 如果因此吃罪池天朗,她便主动提及和离,然后摆出黯然神伤心灰意懒的样子就可以。 别的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管。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替她出头,去替做她想要做成的那些事情。 林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家小姐,她在池家当家多年,虽然不屑于那些下作手段,可是不代表她没有心眼。 如果没有一些算计,她怎么可能镇得住池家的那些姨娘和旁支女眷? 所以几乎在听到江青传来的话后,她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江青的意思,也因为这样才有了之前在堂上的那一幕,还有刚才在房中和池天朗所说的那些话。 以退为进,耍弄手段。 她也会。 只要她肯,她能比惠氏用的更好更顺溜。 林氏替池瑄将凌乱的长发整理了一下,替他身下垫高了一些,这才说道: “瑄儿,以前是我迷障了,总顾忌着池家顾忌着所有,却忘了顾忌你们,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去护着你们,我却要去选最难的那条路,结果让得你们落到如今地步。” “这次有那位江先生帮我们,我定然不会拖了你和郁儿的后腿,只要你二哥能回来,你能安好,母亲做什么都愿意。” 别说是跟池天朗示弱,从而换取他对他们母子的愧疚和对惠氏母子的生疑,就算是要了她的命。 只要能让她的孩子从此安稳,再无后患,林氏也绝无二话! 池瑄听着林氏的话,只觉得眼中酸涩。 母亲对于他们的在意,他怎能不知晓。 若不是为了他和二哥还有小七,母亲那般要强之人,怎屑于跟池天朗虚与委蛇,去跟那些姨娘争宠? 池瑄忍不住低声道:“母亲,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们是我的孩子,我不护着你们,谁来护着你们?” 林氏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说道: “你也用着着替我难受。” “我和你父亲之间早就没了情分可言,那些夫妻感情也早就在他宠爱惠氏的这些年里消耗了干净。” “我不会因为他对我的态度而难过,你也不必替我觉得委屈,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我们算计得来,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让你二哥洗清冤屈重回池家,那就什么都值得。” 池瑄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重重“嗯”了一声。 “母亲放心,江先生说过,一切事情都在预料之中。我已经照着他的吩咐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只要父亲动心思去查,就定然能够查到池易和惠姨娘头上,只要能让父亲厌恶了他们,二哥就一定能够回来。” “大哥枉死,二哥受屈,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这池家,谁都休想从我们手里抢走!” 谁敢抢,他便剁了他的爪子! 林氏听着池瑄隐隐带着戾气的话,却是半点都不惧,反而眼中带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说道:“放心吧,池家,谁也抢不走。” 第1441章 眼线 母子两人在房中说着话,池瑄跟林氏说着之前姜云卿告诉他的那些安排,而林氏也低声跟池瑄说着她接下来的打算,两人都准备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再加一把火。 谁知道就在这时,门外的帘子却是突然被人掀了开来。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进来,池瑄和林氏同时闭着嘴。 “什么人!” 林氏皱眉沉声道。 “夫人,是奴婢。” 外间有个二十来岁的大丫环快步走了进来,见到是她时,林氏松了口气:“采苓,怎么了?” 采苓面容清秀,跟着林氏多年,身上自有一股子沉稳:“回夫人,谢管事带了大夫过来。” 屋中两人神色微变。 采苓说道:“谢管事说,四公子早上的时候说伤处很疼,黄大夫的药不好用,所以他去外面请了别的大夫过来。” 林氏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沉了下来,这谢管事虽然是池瑄身边之人,可是林氏却是心知肚明他是惠氏撺掇着池天朗安插过来的人。 池天朗一直都不放心他们母子,怕他们亲近林家,再加上惠氏时常在他身边耳语,说着他们母子想要害她和池易,池天朗怕他的“心肝宝贝”吃亏,所以才帮着惠氏送了人在他们身边。 林氏的院中有人,池瑄和池溪身边也有。 之前林氏虽然恨池天朗偏宠惠氏母子,对于当初池郁的事情不管不问,可她却没有怀疑过池天朗,这一次若非是江青提醒,让他们好生查一查身边的人,他们恐怕还被谢管事蒙在鼓里。 池瑄这次被打受伤,既然要嫁祸给池易,自然就要做的真一些。 他身上的伤势不是假的,可是却也远远没到伤及要害的地步。 如果让擅长外伤的大夫一看,怕是就能察觉到其中真假,到时候池易想要他性命的事情怕是就会被戳破。 “母亲……” 池瑄不由看着林氏。 林氏开口道:“让他带人进来。” 池瑄顿时着急:“母亲,我的伤……” 他们刚刚才跟池天朗说过他身上伤势有碍, 林氏压着池瑄的手说道:“他既然带了人过来,就是避不开的。” “你身上的伤是真的,这谁也否认不了,更何况你受伤已经几日,愈合些也很正常,你放心吧,如果那大夫真是惠氏……我会让人处置妥当的。” 池瑄闻言心中仍旧有些担忧,可是外面谢管事已经领着人进来,他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有些阴郁的朝着门前看去,就见到谢管事领着个身材颀长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穿着一袭儒衫,身量有些单薄,行走间却是背脊笔直,明明面容带伤,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格外吸引人。 池瑄看清楚跟在协管家身后的人后,顿时瞳孔微张,险些脱口而出一句“江先生”,可他好歹还知道姜云卿的身份不能暴露,而且眼下还有谢管事这个外人在,这才险险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压了回来。 姜云卿跟着谢管事入内后,跟着谢管事一起朝着两人行礼。 “见过池夫人,见过四公子。” 第1442章 莫不是,江青? 林氏没见过姜云卿这张脸,自然不认得她就是池瑄口中那个近来替他们出谋划策,想要助池郁重返皇城的“江先生”。 她只以为姜云卿是谢管事从外面找来的大夫,目的是想要戳穿池瑄伤势作假的事情,心中便生了恶感,直接皱眉沉声道:“黄大夫就在府中,谁让你去外面请大夫的?” 谢管事连忙说道: “回夫人,早间四公子伤处疼痛,黄大夫给公子用了药后,却半点都未曾缓解。” “奴才担心公子伤势,又听闻皇城之中正好有一位专治外伤的妙手神医,所以就自作主张将人请了过来替公子瞧伤。奴才心系四公子伤势,所以一时没有来得及禀告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林氏听着谢管事的话,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谢管事说话可谓是油滑的很,一句“忧心主子”便堵了她所有到了嘴边的话,更是让她想要教训他都无从下手。 他说的很清楚,他是因为担心池瑄的伤势,所以才自作主张去请了大夫过来。 她若是因此惩戒,岂不是落人话柄,让人觉得他们母子不识好歹,苛待身边之人? 林氏握着袖下拳心,若有所指道:“你倒是忠心。” 谢管事闻言垂着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林氏话中的意思,只是恭敬说道:“四公子是奴才的主子,替主子分忧乃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林氏闻言看了他一眼,对他口中的忠心嗤之以鼻。 先前池瑄几次被池易为难,甚至一脚踩进池易设好的陷阱里,惹了池天朗厌恶,这其中可没少了这个谢庆的功劳,要不是他们还有别的打算,暂时不能动他,林氏早就让人将这个谢管事拖出去乱棍打死。 林氏神色冷淡的扭头看向姜云卿说道:“四公子的伤有黄大夫来看,黄大夫熟知他的伤情,才好斟酌用药,就不必劳烦这位大夫了。” 谢管事闻言目光微闪,连忙说道: “夫人,黄大夫的医术的确高超,可是四公子的伤势已经好几天了却半点都没好转,这位江大夫乃是外伤圣手,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名声斐然,不如就让他替四公子瞧瞧。” “如果夫人不放心,大可将黄大夫也一并叫过来。” 林氏眼色微沉,想要说话。 旁边的池瑄却是突然一拉林氏的手开口道:“母亲,我觉得谢管事说的有些道理,黄大夫替我看了好几次,我这伤势却一直都没有好转,谢管事也是关心孩儿。” “我瞧着这位江大夫不像是庸人,不如就让他替我瞧瞧,若是能免了我伤处疼痛,也能叫我好受一些。” 林氏听到池瑄的话后顿时愣住:“瑄儿,你……” “母亲。” 池瑄握了握林氏的手,递了个眼神给她:“母亲放心,只是让这位姓江的大夫瞧瞧而已,不碍事的。” 林氏收到池瑄的暗示,又听到他在“姓江”二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神情顿时微动。 “姓江……” 莫不是,江青? 第1443章 暗手(一) 林氏连忙抬头朝着那个“江大夫”看了过去,就见到他神情举止果然不似寻常的大夫,而且年纪也和池瑄之前所说的相仿。 她心中微动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他替你瞧瞧。” “江大夫是吧,还麻烦你替瑄儿瞧瞧,看他身上的伤势到底要紧不要紧。” 姜云卿闻言说道:“好。” 姜云卿上前之后,林氏就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姜云卿将肩上提着的药箱放在了床前,这才伸手扶了池瑄一下,让他顺势趴在床上,而姜云卿则是直接揭开他后背上的里衣,垂头看了眼伤口,指尖摸了一点他背上敷着的伤药,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谢管事连忙开口道:“江大夫,四公子身上的伤势可要紧?” 姜云卿沉声说道:“四公子伤势不轻,且伤及了脊骨和腰椎,伤口更有化脓之像。” “这下手打伤四公子的人颇为歹毒,若是一不小心当真打断了脊骨,那四公子怕是也就废了。” 谢管事闻言一惊,池瑄这伤势居然不是装的? “四公子的伤势当真这般严重?” “那是当然,你若不信我的诊治,大可再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四公子的伤的确是耽搁不得。” 林氏听着姜云卿口中的话,只以为她是为了替池瑄的伤势圆谎,心中瞬间松懈了下来,脸上露出沉色说道:“那江大夫可否能替我儿止疼?” “他从今日晨起之后,便一直疼痛难忍,若是江大夫能让他好受一些,我必定有所厚酬。” 姜云卿闻言说道:“夫人放心,四公子的伤势虽重,却也不是无法可医,我等一下以银针替他止疼便是。” 林氏点点头说道:“那就谢谢江大夫了。” 姜云卿笑了笑说道:“夫人不必客气,还麻烦您让人送些热水过来。” “对了,刚才我遇到池家主时,见他身上有寒兰草的味道,想来府中应该有人使用,那寒兰草虽不能和百临香同用,可对外伤却有奇效,还烦请夫人让人取些过来,将寒兰草煮进水里,熬成药汤送过来。” 谢管事听到“百临香”和“寒兰草”时,顿时神情一紧。 他今日寻大夫过来,只是为了试探池瑄的伤势,眼下池瑄的伤势既然是真的,他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多加逗留,而且他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告诉惠夫人和三公子。 所以姜云卿的话音落下之后,谢管事就连忙说道:“那寒兰草想来是在府中药库里,夫人,那药库其他人不熟悉,不如奴才亲自去取来。” 林氏见谢管事殷勤,只以为他是要去给池易母子通风报信,她面色不动的深深看着他说道不由:“谢管事对瑄儿倒是一片忠心,既如此,那你去吧,记得让人寻最好的药材。” “让人先将热水送过来。” 谢管事连忙俯身道:“奴才明白,夫人放心,奴才这就去。” 谢管事心中存着事情,惦记去见惠夫人,领了命后就匆匆离开,走时却是半点没留意到林氏眼中的冷厉之色。 第1444章 暗手(二) 等他离开之后,林氏便抬头对着身旁的人说道:“采苓,去让人盯着他,别叫他弄出什么乱子来。” “是,夫人。” 采苓点点头,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池瑄、林氏和姜云卿三人。 池瑄见没了外人,这才收起了刚才虚弱的模样,微仰着头说道:“江先生,你来府中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谢庆当真去请了别的大夫。” “夏蛰呢,他怎么没随你一起,谢庆可知道先生身份……” 姜云卿见池瑄问了一大堆的问题,开口安抚道: “放心吧,没人知道我的身份。” “夏蛰是你身边的人,虽然平日里鲜少露面,可是难保不会有人知道他身份,让他跟着我一起太过显眼,所以我就让他留在了酒楼那边。” “至于来池家,是因为知道你受了伤,又恰巧听夏蛰说昨儿个池易的人去请了大夫,我担心你在府中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便干脆截了那大夫的胡,进府里来看看你。” 池瑄闻言这才放心下来,咧嘴一笑: “先生放心吧,我没事,这些伤都是装出来的,虽然有些疼却不要紧。” “你不知道,我父亲惯来疼爱池易,有什么事情总是偏向着他,可是这一次因为我受伤之事,他定然会迁怒池易,而且我和母亲照着你之前说的那些办法,已经让父亲对惠氏他们起了怀疑。” “对了,先生还没见过我母亲吧……” 池瑄说话间就想起身跟姜云卿介绍林氏,可谁知道才爬起来一些,却被姜云卿一把按在肩膀上将他摁回了床上。 池瑄有些呆怔:“先生,怎么了?” 姜云卿沉声道:“池夫人可以稍后再介绍,我们先说说你身上的伤。” “我的伤?我的伤怎么了……” 姜云卿见池瑄一脸茫然的模样,也没跟他解释,便直接伸手在池瑄腰脊的地方轻点了几下,然后在他后背上一拍。 “啊!” 原本还笑意盈盈的池瑄顿时脸色大变,他只觉得腰间有一股剧痛传了过来,原本红润的脸上瞬间苍白如纸,嘴里更是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疼的满头大汗。 “瑄儿?!” 林氏原本还对姜云卿很是好奇,想要与她说话,可谁曾想到姜云卿却是突然对池瑄动手。 看到池瑄腰背之上渗出血迹来,染红了他身上里衣,而池瑄更是趴在床上疼的浑身直哆嗦,林氏顿时大惊失色,上前怒声道:“你干什么?!” 姜云卿伸手挡住了林氏想要去拉池瑄的手,对着她说道:“池夫人,你想让四公子废了,那便动他好了。” 林氏手中一颤,顿时僵在半空中。 池瑄疼的浑身痉挛,听着姜云卿的话,嘴唇颤抖的说道:“江……先生……我……” 姜云卿说道:“你的伤药被人动了手脚。” 林氏脸色大变:“什么意思?” 姜云卿手中一边从药箱里取出银针,一边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第1445章 暗手(三) “四公子腰上的伤本不严重,照理说就算放置不管,几日时间也该开始愈合,可是我刚才察看伤口,却发现伤口红肿浮泡,而且抹在伤口上的药膏里面,居然还加入了墨竹莲的根茎。” “墨竹莲?” 林氏满脸茫然,显然对药理不懂,更不知道什么是墨竹莲。 姜云卿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道: “墨竹莲的花叶有毒,根茎可以入药,却是极阳至热的药物,只可少量内服调解寒疾,却是断然不能用在外伤之上的,如果长时间将其涂抹于伤患之处,会使其化脓流血不止,再加上活血的赤芍,更是会让伤口恶化。” “这用药之人极为熟悉药理,用墨竹莲混入了伤药之中后,又使用其他的药物压制住了这两种药物的药性,哪怕有寻常的大夫过来检查,也只会觉得伤处不重,却不知道四公子腰背之上的皮肉里面,早就已经开始腐烂了。” “腰脊乃是人体要害,这般严重的伤势,如果不及时医治,等到药性和脓液腐蚀干净了皮肉,伤及了骨头,四公子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床上渡过了。” 姜云卿一边说话,一边快速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来,手中起落之间,将银针快速刺入池瑄后腰之上伤处附近,就见到他腰背伤处附近原本紧致的皮肤之下,如同被戳破的球一样,下面突然开始朝着伤处渗血。 姜云卿扯了旁边的帕子垫在池瑄腰下,这才伸手在针尾的地方轻弹了几下,就见到那几根银针快速颤动起来,针尾发出嗡嗡的轻鸣之声。 那针下仿佛有活物似得,被颤动的银针所附着的力度逼迫,不断朝着伤口处而去。 原本就已经疼的有些痉挛的池瑄张大嘴惨叫出声,姜云卿猛的塞了一团东西进他嘴里,堵住了他的惨叫声,然后才伸手按着他的身子,将他死死钉在床上,对着疼的眼球都快要鼓出来的池瑄沉声道: “你且忍忍,这些脓血如果不排出来,会腐蚀你脊骨皮肉。” 姜云卿说话间,再次在针尾弹了几下,就见到伤口旁边的皮肉里仿佛被注入了什么东西,突然鼓了起来,而且随着银针的颤动,逐渐汇聚在一起。 姜云卿看到时间差不多,猛的拿着银针朝着鼓起来的那处一划,那里的皮肉瞬间破裂开来,而聚集在里面的脓血猛的喷了出来,溅的四处都是。 姜云卿见他伤口附近瘪了下去,这才微松了口气,连忙又取了几根银针,落在其他几处穴位之上,就见到被她按在床上原本拼命挣扎的池瑄渐渐停了下来。 她伸手取掉池瑄嘴里的东西,这才松开了池瑄。 旁边的林氏连忙上前扶着池瑄,就见他刚才只不过是一小会儿的时间,牙上就已经渗出了血来,整个人仿佛从水中被捞出来的一样,衣裳上全是冷汗。 池瑄脸色苍白的张大了嘴,喉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却是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1446章 你若想要,就能致命 “瑄儿,你怎么样?”林氏急声道。 池瑄喘息着说道:“我……疼……” 林氏听他口中那声“疼”,顿时便红了眼睛,再见到池瑄背上流出的全是脓血之后,脸上满满都是苍白之色。 “怎么会这样,那黄大夫是我们自己的人,而且瑄儿用药都是我亲自让人去配的,根本没有经他人的手……” 姜云卿闻言看她:“你口中的黄大夫既然能被你收买替四公子遮掩,就自然能被其他人收买,他替四公子配药,想要换了其中一两味药材又有什么困难。” 林氏嘶声道:“可瑄儿出事,他就不怕我杀了他吗?!” 姜云卿扯扯嘴角:“夫人莫不是忘了,你和四公子想要让池家主疑心池易,将伤势往重了说,到时候四公子就算真的伤了脊骨再也无法行走,你口中的那个黄大夫也可以将责任全部推给他人,根本不用背负太大的罪过。” 林氏听到这话,眼中瞬间阴沉下来,紧紧咬牙: “是惠氏,她以前便用药害过我,如今居然还敢对瑄儿下手。” “可是她若是想害瑄儿,池易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谢庆请大夫来替瑄儿诊治,他就不怕查出什么来对惠氏不利?” 姜云卿手中在池瑄的伤处四周轻拍,见到又有脓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这才说道:“那就只能说明,惠氏和池易未必有表面上那么和睦。” “我听夏蛰说过,这个谢管事是池易的人,可是我刚才试探了他一下,发现他对于惠氏的很多事情都不知晓,而且我还在池家主身上发现了有人对他下毒,瞧他神情,下毒的人应该是他身边亲近之人无疑,可是这件事情谢管事也完全不知情。” “我猜想,那惠氏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可能并没有告诉池易,而池易因为并不知情,所以才会怀疑四公子伤势作假,另外在外请大夫过来。” 林氏紧咬牙了片刻,一伸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厉声道:“好,好一个惠虹兰!” 她忍她多年,哪怕她咄咄相逼,她也从未对她下过死手,可是她一再害她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还敢拿这般龌龊手段对待她的孩子。 她这次若是放过那个女人,她就不是林祀姿!! 林氏紧紧抓着掌心,看着疼的面色惨白的池瑄说道:“江先生,瑄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姜云卿说道:“夫人放心吧,四公子的伤势耽误的时间不长,只要将脓血清理干净,我再开两幅方子,你让人亲自煎好给四公子服下,再佐以伤药外敷就没事了。” 林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满身狼狈的池瑄,咬咬牙说道:“刚才先生说,池天朗也被人下了毒?” 姜云卿点点头。 林氏神情阴鸷道:“可会致命?” 姜云卿愣了一下,看着林氏眼底神色,突然扬唇带着些浅笑说道:“夫人想的话,那毒就能致命,夫人若是不想,那毒便是寻常之物。” 第1447章 什么人,出来! 林氏听着姜云卿的话,瞬间有种心思被人看破的惊惧。 她满是防备的看着姜云卿许久,目光落在她双眼之上。 见她眼底毫无波澜,目光澄澈的看着自己。 林氏忍不住沉声道:“江先生可知道你刚才的话代表什么?” 姜云卿扬唇笑得浅淡:“自然知道。” “我早就已经与二公子他们交过底,想来夫人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既然说过会帮二公子回池家,以此换他庇护余生,就断然不会让二公子落魄。” “夫人也不必担心我有旁的心思,我如果真想要害你们,既然便不必冒险来池家。” “四公子如果真的出了事,七公子拼不过池易,而池家能够继任家主之位的就只剩下池易一人,我只需要将二公子的消息告诉池易,想来他定然不会吝啬许我一份好前程。” 林氏听着姜云卿的话脸上神色变化不断,无疑姜云卿说的都是事实。 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姜云卿,可是这几日却是亲眼看到眼前这人三两句话功夫,便挑拨了惠氏母子和池天朗的关系,甚至让她出了一口恶气,还得了池家族老的支持。 眼前这人如果当真要害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她只需要将池郁的下落告诉惠氏母子,便能将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打回原形,甚至于让池天朗和池家那些族老怀疑上他们。 林氏心中急转,面上收敛起那些防备,对着姜云卿说道:“是我多疑了,郁儿能得先生帮衬,是他的福气,也多谢先生今日救瑄儿一命。” 姜云卿看得出来,林氏口头服软,可是心中对她却未必全然相信。 她也没想要让林氏有多信任她,只要她不会坏事就行。 姜云卿淡声道:“夫人不必客气。” 她见池瑄腰脊上的脓血已经全然排了出来,便伸手将他背上的银针取了下来,然后说道:“四公子体内的脓血已经排干净了,夫人让人送些热水进来,替四公子清洗一下伤口,我将药方开出来。” “那些伤药夫人不必扔掉,之后说不得还有什么地方能够用到,至于新的伤药,等稍晚一些,我会让人将重新配好的伤药给四公子送来。” 姜云卿说完之后顿了顿,才又问道: “替四公子看伤的大夫,可是平日替你们府中之人请平安脉的人?” 林氏点点头:“是他。” 姜云卿扬唇:“那夫人倒是可以准备准备,想来池家主用不了多久,便会替四公子报仇。” “夫人如果能借着四公子被人在伤药里做了手脚,有人想要害他性命的事情好生运作一番,说不得不用等到十日后,就能彻底拿下惠氏母子了。” 林氏闻言想了想,便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顿时眼睛一亮说道:“多谢江先生指点,我知道怎么做了。” 姜云卿并没有在池家多留,等到替池瑄看完伤,又与林氏说了几句话后,就告辞离开。 她走的时候,之前跟在池天朗身边的池家管家,正带着两个背着药箱像是大夫的人匆匆入府。 姜云卿笑了笑,侧身与他们避了开来,就直接乘车回了之前住下的酒楼。 等见到夏蛰,让他拿着方子去替池瑄抓药之后,姜云卿这才进了房间,可当她刚转身关了房门,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的回头沉声道: “什么人,出来!” 第1448章 徽羽 “什么人,出来!!” 姜云卿满是防备的回头对着屋中冷喝出声,手中更是瞬间将银针握在指间,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碧纱橱旁挂着的帘子后面走出一道身影来,当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时,姜云卿顿时睁大了眼,脸上露出抹惊喜之色。 “徽羽?!” 徽羽穿着一袭浅白劲装,腰间别着短剑,哪怕早就知道姜云卿还活着,哪怕早就听说她如今安好,可当真正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眼前时,她依旧还是红了眼眶。 她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压抑着哽咽低声道:“徽羽护主来迟,请王妃责罚。” 姜云卿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来,上前两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胡说什么,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我送去言郡王府的消息你们收到了?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你身上的毒解了吗,还有璟墨和外公他们还好吗,京城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姜云卿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实在是之前一次太过凶险,侥幸逃出生天后,在安和停留了将近两个月,后来跟着池郁兄弟回了赤邯皇城,她已经和大燕那边断了联系将近三个月。 哪怕她偶尔能打听到一些大燕的事情,可是为了隐藏身份,怕惊动了池郁等人,她也不敢做的太过明显,而且赤邯皇城离大燕京城实在是太远,所以哪怕真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其中也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分,那些消息更是根本不知道真假。 她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那一次的乱局当中,君璟墨是获胜的那一个,君家和孟家都保全了下来。 徽羽看着姜云卿明显外露的情绪,被她感染了之后,心中的愧疚和难受被冲淡了许多,低声回答道:“奴婢到赤邯皇城已经有两日,只是今天才打探到王妃的踪迹,所以便赶了过来。” “之前池家派去言郡王府打探王妃消息的人惊动了大长公主,是他们将消息送进京城,王爷才派奴婢来赤邯保护王妃。” 姜云卿闻言松了口气,哪怕知道大长公主跟君璟墨传达消息是为了自保,却依旧心存感激,毕竟当日她传讯的时候也存了赌一赌的心思。 无论如何,大长公主的确帮了她。 姜云卿拉着徽羽走到一旁坐下之后,问道:“京城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璟墨和外公他们还好吗?” 徽羽抿抿唇低声说道: “那日王妃被李广延挟持落入沧澜江后,京中便爆出孟四爷乃是宗蜀皇长子的事情。” “太子想用此事要挟王爷,以大局逼迫王爷退让,却不想触怒了王爷。” “王爷在宣政殿中当众斩杀了宁王,震慑了朝中诸人,又将太子圈禁,把那一日同太子一起造反的左右相等人全数打入诏狱,而元成帝也被囚禁于御龙台不得踏出半步。” “如今大燕的朝政大权几乎全数落于王爷手中,兵权则是由孟、君两家共同掌管,王爷对孟家十分倚重,有将军和二爷、五公子他们在,也已经帮着王爷将京中平定了下来。” 第1449章 踏平南梁 徽羽缓缓说着朝中的情况。 “眼下朝中虽然仍有一些宵小没有解决,但是摄于王爷手段,无人敢于明面跟王爷对抗,王爷已经查出了当年君家的事情乃是皇室陷害,先帝和太上皇都没脱了干系,他对皇室再无半点容情。” “现在王爷只待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便会废帝登基。” 徽羽捡着要紧的事情将当初那一场乱局中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姜云卿。 而姜云卿听着徽羽说着当初她落水之后的事情,哪怕心中早已经有了准备,依旧是忍不住心中动摇。 当日太子谋反,险些坑了君璟墨,姜云卿几乎能够想象到君璟墨会有多难受,而她也早已经猜到,当年阳荆谷的事情恐怕和先帝脱不了关系,却没想到居然和太上皇也有关系。 她对于君璟墨夺权,甚至意图皇位的事情没有半点惊讶。 在她看来,这些东西本就该是君璟墨的,是皇室对不起君家。 只是当听到孟少宁的事情时,姜云卿忍不住露出惊愕之色:“你说小舅是宗蜀的皇长子?” 徽羽点点头:“确凿无疑,四爷也亲口说过,他早就已经知道此事。” 姜云卿闻言瞬间想起当初她问孟少宁,他明明有着经世之才,为什么不愿意入仕时,孟少宁的反应。 当时孟少宁听着她的问话,垂眸沉默了片刻,才笑着跟她说,他不喜欢朝中勾心斗角,更喜欢银子到手的爽快。 那时候姜云卿只觉得孟少宁的神态有些怪怪的,可是如今想来,恐怕在那之前,孟少宁就已经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他不肯入朝,不肯为官,就是怕有朝一日身份暴露之后,会牵连了孟家。 堂堂大燕定国将军府,居然将宗蜀皇长子当成养子,就这一点就足以给孟家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那小舅现在……” “四爷已经回宗蜀了。” 徽羽低声说道:“当日那种情形,四爷的身份肯定是瞒不住的,太子虽然被王爷圈禁,可是他隐忍数年,又有太后在旁支招,朝中京中埋下的棋子不少。” “四爷如果留在京城,一旦身份暴露,以当时的情况,不仅会牵连孟家,也会牵连了王妃和王爷,所以四爷主动假死脱身,离开了大燕回了宗蜀。” 徽羽说道这里的时候,想起孟少宁走之前,去华府巷那一日时曾经说过的话,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说道: “四爷走之前,曾经私下见过奴婢一面,他说,如果王妃能够安然回去,让您不必担心他安危,宗蜀之人既然拱手将王权奉上,他断然没有不收的道理。” “如果王妃当真不幸,丧命于李广延手中……” “待他夺了宗蜀王权,定会率兵踏平了南梁,活剐了李广延替王妃和妙俞小姐报仇。”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便想起了枉死的张妙俞,那张被水泡的发白的小脸出现在眼前,让得她仿佛回到了亲眼看到她尸身的那一夜。 第1450章 也许,他当初真的动过心 姜云卿轻轻掐着掌心,强压下心中的刺疼,隐约有些明白。 当日李婵在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未必全然都是假的,李婵说,孟少宁对她不假辞色,却唯独对张妙俞温柔,她说孟少宁喜欢张妙俞,才会让她心生嫉恨。 那时候的姜云卿只以为是李婵臆想,以为是她心胸狭窄,可是如今细想,孟少宁一直都是冷情之人,更不会去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若非在意,他怎会对张妙俞那般温柔。 若非在意,他又怎会让人去寻张妙俞喜欢的字画。 也许,孟少宁当真是对小鱼儿动过心的… 徽羽看着姜云卿有些暗沉的脸色,有些暗恼自己提起了张妙俞,明知道姜云卿对她有多在意,这般提起来,不是惹她伤心吗? 徽羽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对着姜云卿说道: “王妃失踪之后,王爷派遣了暗谷所有的人四处搜寻王妃下落,得知王妃踪迹时,王爷本想亲自来赤邯接您,可是如今朝中情形根本容不得他离开。” “王爷让奴婢将这封信带给王妃。” “他说,他知道王妃留在赤邯,有您自己的打算,他还说,他知道您不喜欢战乱四起,他会将所有事情处理好,等王妃归去,共掌盛世太平。” 姜云卿听到徽羽的话,忍不住神情微怔,下一瞬眉眼间止不住的柔软了下来,心口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她当初传讯回去时,最怕的就是君璟墨不管不顾的扔下大燕的一切来找她。 她太过了解君璟墨的偏执,更明白他有多在意她,就如同他肯为了她退让,放过陈王的事情缓缓图之一样,她曾经最怕的事情,就是她一旦真的出了事,那个曾红着眼与她说“生死同往”的男人,会拉着整个天下一起陪葬。 姜云卿听到君璟墨没来寻她,没有半点失望,反而心中全是满足。 人生在世,得一知己难,而能得到一个彼此相爱,更与她心有灵犀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她不必多说,他便懂她心意。 她不必告诉他任何事情,他就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姜云卿握着手中的信扬唇露出笑来,她姜云卿何其有幸,能够在另一个世界,遇到这样一个让她忍不住想要心动的男人。 她没有急着去拆信,而是对着徽羽说道:“你现在在哪落脚?” 徽羽回道:“就在隔壁的酒楼,还有与奴婢同来的暗卫,也已经全部守在了酒楼四周。” “王妃,这赤邯并不如表面上安稳,这几日已经有人在四处打探池郁的下落,奴婢怕有人会查到王妃头上来,对您不利,奴婢想要跟在您身边。” 姜云卿身处异国他乡,对于这赤邯更是两眼一抹黑。 她跟池郁,还有池家,不过是一笔交易而已,她自然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会安然无忧。 眼下池郁还没回池家,他们还需要依靠着她,自然事事都对她顺服,可是等到池郁回到池家掌权之后,到时候她这个知道太多隐秘的“外人”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1451章 监视 池郁如果仁义一些,或许会给他一份体面,将他招为门客。 可他万一心性凉薄,过河拆桥,到时候反手对付他斩草除根,抹掉一切后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早间池夫人林氏看着她时,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姜云卿可还记得清楚的很。 姜云卿说道:“眼下池郁还在城外,池家还需要靠着我,想来我多养个丫环他们应该也不会多说什么,等会儿我会出酒楼,你想办法与我偶遇,我会将你留在身边。” 徽羽闻言这才放心下来,想了想后,低声跟姜云卿商议了一下“偶遇”的办法之后,门外传来夏蛰的敲门声,却是他去取了药材回来。 姜云卿低声道:“你先离开,等会儿我会去寻你。” 徽羽也知道不能多留,免得给姜云卿惹来麻烦,她点点头后,转身便快速走到窗边,推开窗门便直接跃出跳了下去。 姜云卿站在窗边看了一眼,见徽羽踩着高墙落入了旁边的窄巷之中,片刻后消失无踪,她这才转身朝着门前走了过去,打开房门,就见到外面满脸惊疑,正准备推门而入的夏蛰。 “……” 夏蛰手还在半空中,做着推门的动作,房门猛的打开之后,瞬间吓了他一跳。 对上姜云卿那双冷淡的眸子时,夏蛰更是有些尴尬。 他有些僵硬的收回了手,低咳了一声道:“刚才我敲门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先生回应,我还以为先生不在房中。”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直将他看得头皮发麻,这才收回了目光说道:“不在房中我能去哪儿?自从入了这皇城,无论去什么地方,都有你跟着,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我方才不过是小憩了片刻,未曾留意敲门的声音,下次不要贸然闯入我房间。” 夏蛰脸上有些讪讪。 知道被姜云卿看破了池郁吩咐,让他暗中盯着姜云卿的事情。 姜云卿暗笑了笑,只觉得这池郁倒真是有些心思,哪怕从大燕那些探子那里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依旧存了些心眼,倒也不知道是当初被嫁祸杀害池卓之后,吃一堑长一智,还是这两年在边境上的磨难让他学会了谨慎小心。 她心中摇摇头,也没再为难夏蛰,就开口道:“我之前跟你说的药材都准备齐全了吗?” 夏蛰见姜云卿没再追问,顿时松口气,连忙说道:“都已经齐全了,全都在这里。” 姜云卿接过他手中的药包,将其放在桌上,打开来后一一辨别了里面的药材,等看完后才说道:“东西没问题,你去替我寻个小炉子和陶钵过来,再寻些干净的井水来,我要替四公子准备伤药。” 夏蛰也知道池瑄受伤的事情,连忙应承下来,转身就去寻东西,而姜云卿则是开始着手替池瑄准备伤药。 等到东西送过来后,姜云卿将研磨好的药材分别放进陶钵里,一边控制着小炉子里的火候,一边朝着里面加着药材。 第1452章 遥寄相思,日日盼卿归 不过片刻,陶钵里面的药材便沸腾起来。 随着里面的药材不断翻滚,房中慢慢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而当姜云卿最后将一味白色药材放入之后,那腥臭味道便瞬间淡去,紧接着便是浓浓的药香。 夏蛰一直在旁守着,亲眼看着陶钵中的液体被慢慢熬干,然后混入姜云卿配好的药粉,被搅拌成粘稠的模样,最后将其装进一早准备好的瓷瓶里,然后封口。 姜云卿额上露出些汗迹,隐约觉得贴着面具的地方有些脱落的痕迹。 她连忙作势擦汗,拿着帕子压着耳边的地方,对着夏蛰说道:“药已经配好了,你给四公子送去吧,告诉他,这药两日一换,涂抹在伤处用布巾包裹起来就行,等到用完之后,我再替他看伤配药。” 夏蛰连忙小心的将瓷瓶收起来:“多谢先生,我这就给四公子送去。” 姜云卿点点头:“你去吧,我想歇息一会儿,没事别来打扰我,还有,稍晚一些,我要去一趟林安堂,我让那边的人替我打造了一副金针,等会儿去取货。” 夏蛰连忙道:“我会尽快赶回来。” 姜云卿抬眼看他:“不用,让吴海跟我去就行。” 吴海跟夏蛰一样,是池郁和池瑄留下来“保护”姜云卿的人, 夏蛰急着去给池瑄送药,倒是也没想太多,吴海跟他一样都是跟随主子多年的老人,让他陪着姜云卿去取东西自然也出不了差错,正好夏蛰也有事情要跟池瑄汇报,所以便没有拒绝。 “那江先生出去时小心些,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就告诉吴海。” “知道了。” 夏蛰离开之后,就去跟吴海说了让他好生“保护”姜云卿的事情,而姜云卿对于他们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却也没有去戳破。 她只是关上房门,将门栓插上之后,等到房中再无旁人,姜云卿才将刚才贴身收起来的信封取了出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信中有几张信纸,还放着一只香囊。 姜云卿把香囊放在一旁,拆开信纸看起来,信中君璟墨的字迹十分熟悉,明明是平淡至极的笔触,却让姜云卿忍不住露出贪恋的神情来。 君璟墨在信中大致说了京中的情形,也说了皇室和君家的纠葛,又说了如今朝中的情况,还有孟家的情形,每一字每一句,君璟墨都在告诉她,京中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担忧。 他说,他会替她照顾好外公和舅舅,他说他会好好的管理朝政,他说他会让自己安好,等到了信末,那笔触才一转,笔锋之下柔软了下来。 “人生一隙,白云苍狗,曾不知心知所系便是余生,你之命,之心,之欢喜,之厌憎,便是我余生一切。” “围场之外,当说出心悦二字时,心便落下,当有人对我说出天下苍生不及你一人时,我眼中便再无其他。” “红墙四方漪澜处,遥寄相思,日日盼卿归。” 第1453章 绿豆是个什么鬼? 姜云卿看着信纸上那缠绵至极,直白到浓烈的言语,仿佛看到了那个伏在案上,执笔书写的男人,他眉目缱绻,眼中蕴含着深情,一字一句的说着。 “卿卿,我心悦你。” 姜云卿指尖摩挲着信纸,眼睛微红,脸上却是缓缓露出笑来,她将信纸贴在胸前,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剧烈跳动着,从未有过什么时候像是现在这般,想要看到君璟墨。 也从未有过什么时候,像是现在这般清醒的知道,她喜欢他。 喜欢到因他而牵动心弦,因他一句话,一个眼神,一点心意,便送出一切。 姜云卿抿嘴轻笑了一会儿,这才将信纸放下来,然后将放置在旁边的那个香囊拆了开来,就见到里面放着一把绿豆,颗颗饱满,像是精挑细选过,而在豆子里还嵌着一张写着诗的纸笺。 蝴蝶花开蝴蝶飞,鹧鸪草长鹧鸪啼。 庭前种得相思树,落尽相思人未归。 “……” 姜云卿看着手中的那些绿汪汪的豆子,再看着那纸笺上的诗,刚才看信后的感动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所以,大老远的送一袋子绿豆过来是个什么鬼? …… 远在大燕京城,正在整理军报,忙的昏头昏脑的叶三猛的打了个喷嚏,差点没摇断了自己的脖子。 唐恒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跟前的那些册子拖了开来,有些嫌弃的看着叶三说道:“你恶心不恶心?脏了这些军报,小心王爷抽死你。” 叶三闻言又打了个喷嚏,这才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是谁念叨我呢,这喷嚏打个不停……该不是穗儿想我了吧……” 唐恒“嘁”了一声,满脸无语:“你这话敢当着穗儿去说一次?” 叶三默了默,最近穗儿心情不大好,总念叨着在赤邯的姜云卿,觉得要不是自己武功不好,就能跟着徽羽一起去见姜云卿了。 所以这几日穗儿越发勤奋的练武,寻了暗谷最好的隐卫当师父不说,更是将暗器手法练得比谁都顺溜,他要是敢这个时候去骚扰,那野丫头指不定真能捶死他。 叶三白了扫兴的唐恒一眼,趴在桌上说道:“哎小恒子,你说徽羽到赤邯了吗?” 唐恒想了想:“算路程,应该已经到了。” 叶三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的说道:“也不知道她找到王妃,将王爷的东西交给王妃了没有…” 不远处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集斜睨了他一眼:“你干什么了?” 叶三瞪他:“我能干什么?” 张集扯扯嘴角:“你这张脸明晃晃的就写着你干坏事了三个大字,我记得徽羽走之前,你偷偷摸摸的去见了她一趟,你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吧?” “呸,你可别冤枉我。” 叶三白了他一眼,他不过就是觉着王爷太冷情了些。 这找到王妃是多大的喜事啊,王爷自己顾全大局去不了就算了,可是怎么能只让徽羽送封信过去,这王妃都是王妃了,好歹也得送点情物以表相思。 那些豆子可是他亲自让人去选的,这红豆最相思,王妃看到了一定会感动哭的。 第1454章 紧迫 自觉君璟墨不是那种酸腐之人,断然做不出以物寄相思的事情来,所以姜云卿完全没将那把子绿汪汪的豆子往相思豆上去想,也就更不可能朝着叶三“感动哭了”那方面发展。 姜云卿有些弄不明白那些豆子是什么意思,拨弄了片刻,便将其收了起来,然后将信纸折叠放入腰带的夹层之中后,这才撕掉了脸上的面具。 这面具当初在她落水之后虽然没有遗落,可是在水中泡过许久,终究是有些损毁。 原本如同肌肤一样的面具上起了一些褶皱,戴在脸上久了之后,竟也出现憋闷之感,而且面具上原本滑腻的肌肤也便的粗糙,甚至顺着之前作出“伤口”的附近,开始浮现出一些细小的裂纹,隐隐有些碎裂之像。 姜云卿取了之前特意调配出来的药水,将其浸泡在内,然后将脸上擦洗干净,抹了一层自制的药膏,免得伤了皮肤。 姜云卿一边涂抹着脸上,一边看着那泡在药水里的面具,想着池家的事情要加快一些了,否则若是哪一日这面具支撑不住了,到时候她不能再用这张脸,有些事情便免不得又要生出波折来。 姜云卿还记着当日孔顺说过,她原本的容貌和孔顺那个主子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她如果用自己的脸在赤邯皇城行走,难免不会惹人注意。 到时候若是暴露了身份,再想要做什么,便难于登天。 所以有些事情必须加紧了。 面具泡了小半个时辰,看到有些干裂的面具恢复柔韧。 姜云卿将其从药水里捞出来,放在火边小心烘干之后,这才重新戴在了脸上。 姜云卿换了一身衣裳,把之前沾染了血迹的外袍脱下之后,重新穿了一身广袖青衣,将长发挽起,这才起身从房中出去。 吴海早已经守在了门前。 “先生。”吴海恭敬行礼。 姜云卿淡声道:“去林安堂。” “诺。” …… 林安堂是赤邯皇城里最大的药铺,也是皇室指定的药商之一,他们不仅做的是药材买卖,还有一些和药材输运有关的生意。 姜云卿入得赤邯皇城之后,便四处搜寻能够解毒的药材,这皇城中其他的药铺中一些寻常的药物还好,可一些稀罕的药材却极为罕见,最后找到了林安堂,发现那里药藏丰富。 姜云卿就将那里当成了常去之地,这一来二去,倒是与林安堂的人也熟悉了起来,便拖他们替她定制一套特制的金针。 姜云卿带着吴海去时,林安堂外却是围满了人,里头不断有人哭声传出来。 “大夫,您救救我姐姐,我求求你救救她,只要您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们。” “这位公子,不是我们不肯救,而是她这般情况我们当真没办法,她这伤处所中的腐尸毒严重的厉害,筋骨已毁,我们真的是救不了……” “不会的……不可能,你们是林安堂,你们不是最厉害的吗,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救救她……” 第1455章 尸腐之毒 林安堂门前传来大哭的声音,姜云卿听到那哭声,越过人群看着跪在门前哭闹的两人。 就见其中一个半大少年跪在地上不断磕着头朝着里面的人哀求,而他身旁侧躺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 那个女子左腿之上鲜血淋漓,小腿上已经能看到白骨,而腿上不仅传来一股尸体腐烂的腐臭味,她瘫坐的地方早已经汇集了一滩脓血,而她毫无血色的躺在那里,看上去更是奄奄一息。 吴海被那女人的伤情吓了一跳,拉住了一个林安堂内跑堂的伙计问道: “这是怎么了?” 那伙计正是不耐烦的时候,扭头就想怒斥出声,可当看到姜云卿的模样时,顿时一怔。 姜云卿这段时间经常会来林安堂买药,所买的药材样样都精贵的很,再加上之前曾经显露过一些医术,让得林安堂的坐堂大夫奉承不已,所以这伙计也就将姜云卿的长相记了下来。 见是姜云卿,那伙计的神色连忙缓和了下来:“江公子来了。” “恩,他们这是?” 那伙计叹口气摇摇头,连忙引着姜云卿他们从侧边入内。 姜云卿跟着他进去时候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伙计有些苦笑道:“还能出什么事,外面那个小少年是皇城郊外的农户,他姐姐前些日子不小心滚落进了尸窟,染了腐尸毒,刚开始姐弟两都没当回事,等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成这样了。” “他带着他姐姐来求医,可是他姐姐身上的伤势极重,咱们林安堂救不了,结果他便跪在门口不肯走。” 姜云卿也是看了刚才那女子身上伤势,倒没想出头,只是有些奇怪道:“腐尸之毒也不算什么剧毒,刮骨祛除尸毒便行,卢大夫他们应该能治吧?”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江公子不知,那腐尸之毒不是不能治,只是那女子身上的毒已经侵入骨头,而且最麻烦的是,她如今身怀有孕,且已有七月有余。” 姜云卿回头,就见到一个留着胡须,满脸愁苦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那引着姜云卿两人入内的伙计连忙叫了声掌柜的。 那人是林安堂的掌事之人,对着姜云卿叹气说道: “如果是其他人,我定会让卢大夫他们冒险一试,大不了直接斩了腐坏的地方就行,可是这个女子腹中胎儿月份已经这么大了,而且她体虚有早产之像,不仅不能随意用药,但凡受到刺激失血过多便会累及性命。” “她根本就熬不过刮骨之痛,而且稍有差池便是一尸两命。” “卢大夫他们不是神仙,替她医治也是要她性命,我怎敢让他们接诊?” 姜云卿有些诧异。 那女子居然怀有身孕? 姜云卿朝着门外看去,果然见那侧躺在少年身旁,靠在他身边的女子腹部突起,或许是因为衣着松散,又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过瘦弱,所以之前她竟然一时没有察觉这女子居然已经有了七个月身孕。 第1456章 龙行金羽针 难怪这林安堂不敢接诊。 这种情况,要是真的接了这病人,治好了,那少年衣着狼狈,不像是有钱之人,事后林安堂得不了半点好处。 可要是治不好,让那女子死在了这里,一尸两命,那林安堂的招牌也就砸了。 那掌柜的听着外面的哭求声,看着那少年“咚”“咚”的不住磕着头,心头有些涩然。 若是这林安堂是他自己的产业,他说什么都要救上一救,可他也是替人做事,这要是真因为这两人砸了林安堂的招牌,惹了什么麻烦,到时候牵累的便是他府中妻儿老小。 掌柜的叹了口气,取了些银子和药材递给身边的伙计说道:“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让他们赶紧走吧,说不得还能寻了旁的人替他姐姐医治。” “掌柜的……” “赶紧去吧,别让他们留着了,我林安堂治不了他姐姐的病。” 那伙计对那姐弟两虽然有些同情,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别无他法。 都是替人做事拿钱吃饭的,谁能接济得了谁? 那伙计接过东西就转身出去,而那掌柜的又是叹了口气,这才收敛了神色,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来,放在桌上对着姜云卿说道: “江公子,你上次要的金针我已经让人替你打造好了,你看看可合你心意。” 姜云卿倒没觉得林安堂不救那女子有什么不对,比起各扫门前雪来说,这掌柜的还肯给银子给药已是仁慈,她也没多管闲事,只是上前接过锦盒,打开看到里面的金针后,将其取了出来。 就见那金针细如丝线,却韧而不断,足有三尺之长。 姜云卿手指在针尖轻弹了一下,就见那针瞬间弯曲,不断颤动着发出轻鸣声,而这声音远比她之前使用银针时还要清脆几分。 姜云卿脸上缓缓露出笑来。 那掌柜的说道:“怎么样,可比得上你之前所说的?” 姜云卿笑道:“当然比得上,我之前还以为你们能将这金针做到寻常银针一半粗细便已不错,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做到此种地步,不愧是林安堂。” 得了夸赞,那掌柜的顿时笑起来:“我们林安堂要么不接,要接自然会做到最好,江公子要求的金针与寻常不同,我们也是试过好几次才做到此种地步。” “这金针取足金制作,针尾照着公子的意思,刻画了您想要的图案,这般精细的功夫,可是连我们手艺最好的师傅上手,都弄废了三套,才得了这么一套成品。” “您若是再觉得不满意,想来这整个赤邯都找不见您满意的了。” 姜云卿得了趁手之物,不吝感激:“多谢掌柜的。” 那掌柜的笑得如同弥勒佛:“公子客气,您可是给了大价钱,我们林安堂自然要尽心竭力。” “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是要跟公子说一声,您打造的这金针实在稀奇,卢大夫他们也甚感兴趣,不知道我们可否仿照两套留给卢大夫他们试试手?” 第1457章 锦煊公子 他说完后,又怕惹了姜云卿不高兴,连忙补充了一句。 “当然,江公子若是不愿,我们也定当遵从,断然不会将这金针从我们手上流传出去。” 姜云卿闻言失笑,这金针不过是寻常之物,上一世时医谷中人人手一副,而且比这金针还要更加精致。 只是这一世没了医谷,也鲜少有人用这般长的金针,一般大夫未曾见过而已。 姜云卿要这套金针,不过是想要配合医谷心法和特殊的落针手法而已,跟金针没多大关系。 她手中金针放入锦盒之中说道: “不用了,这龙行金羽针本就不是什么隐秘之物,你们若想仿照随意便是。” “只是有一点还请掌柜的告诉卢大夫他们,此针长且易折,与寻常银针完全不同,刺穴时所需要掌握的力度和角度,还有施针的手法都跟其他针具完全不同。” “在还没有摸索出正确的方法前,断不可轻易使用金针刺穴,否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不负责任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那掌柜的笑着开了个玩笑:“我们不是不知道轻重之人,这您送了吃食,旁人噎死了总不能寻您负责吧?” 姜云卿被他这话逗笑,扬扬唇道:“反正掌柜的心里有数就行。” 姜云卿没打算在林安堂里多留,她还约了要与徽羽在外“偶遇”,好让她能够入了池家的眼,来身边跟着她,所以收好金针之后就想离开。 却不想就在这时,之前出去送银子的伙计却是满头大汗的捧着那些银子回来。 他脸上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而他身后则是跟着之前在门外的那对姐弟。 那掌柜原本还笑意盈盈,可当看到那对姐弟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掉。 他猛的上前怒声道:“你脑子进水了,谁让你将他们带进来的?!” 转而又对着那对姐弟带上了怒气: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令姐这病我们林安堂治不了,皇城之中药铺众多,你可以去其他地方试一试。” “我没将你们赶走是看你们可怜,而且你和令姐姐弟情深,我好心赠予你们银两,可你们这般闯进来,真当我林安堂是什么地方。来人,将他们赶出去!” “掌柜的,不是,是小公子……”那伙计连忙就想要辩解。 掌柜的却是怒声打断:“什么狗屁小公子,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不准他们入内,谁让你放他们进来的,他们要是死在了林安堂里,谁来负责?!” “赶紧将他们赶出去,我待会儿我再跟你算账!!” “放肆!” 外间传来一声厉喝:“娄成林,你敢对小公子不敬?” 那掌柜的吓了一跳,还没出声,就听到旁边的伙计拽着他的衣袖急声道:“掌柜的,你听我解释啊,不是我将他们带进来的,是府中的锦煊公子来了,是他让我将这两人放进来的……” 掌柜的名叫娄成林,听到伙计的话猛的一惊,等明白过来他话中那“锦煊公子”是谁时,神色顿时僵硬。 第1458章 姜锦炎?! 那掌柜的僵青着脸抬头时,就见到不远处刚从门外进来的两人,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脱口而出骂了什么时,险些站立不稳。 他他他,他居然骂了主家之人? “娄成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主子不敬!”余弦寒声道。 娄成林顿时额上冒出冷汗来,他不认识盛锦煊,却是见过余弦的。 娄成林急急上前说道:“余管事,不是的,小人不知道是小公子来了,才会言行失态,小人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小人只是怕他自作主张……不是,怕惹麻烦……” 见越解释越乱,娄成林双腿一软就想跪下去,就在这时,余弦身后有人开口道。 “好了余弦,不知者无罪。” 姜云卿本不想掺合林安堂的事情,免得招人注意,她带着吴海准备从旁离开,可是听到这声音时,她身形猛的顿住,目光凌冽的朝着门前看了过去。 姜锦炎?! …… 姜锦炎从余弦身后走了出来,余弦皱眉道:“可是公子……” “好了,他也不是有意的。” 姜锦炎拦着余弦之后,便对着娄成林说道:“娄掌柜,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刚才是我让人将这姐弟送进来的,有什么问题你寻我便是,不必为难这伙计。”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娄掌柜闻言冒了层虚汗,生怕遭了主家公子的误会,连忙低声解释道: “小公子有所不知,不是小人不肯收治这两人,实在是这女子的情况太过危险,卢大夫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握医治。” “她这情况动辄便会要了性命,这要是最后让人死在了咱们药铺了,咱们林安堂的牌子便砸了,往后还怎么在皇城里面立足,主家的人也会追究小人责任的……” 姜锦炎回头看了那姐弟一眼,看那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满眼哀求的看着他,吃力的抱着怀中的女子,眼睛哭得红肿,额上更是磕出了血迹来。 他抿抿嘴唇说道:“可是见死不救,让他们在门外跪下去,也照样会毁了林安堂的名声。” “林安堂靠的是行医救人为生,是病患便不能拒之门外,要不然往后若是有人议论起来,说林安堂只救易治之症,却不救危急之人,人人都会说林安堂的大夫徒有虚名,到时候谁还敢来这里看病,又有谁还信林安堂大夫的医术?” 娄掌柜张了张嘴:“可是她……” 姜锦炎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的病情严重,或许真的医治不好,不过尽力而为,就算最后真的救不回来,也能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尽力了,到时候谁敢指责林安堂半句?” 他回头看着那个少年,开口道: “如果林安堂答应救治你姐姐,最后却救不了她,你可会心存怨怼之意?” 那少年摇摇头哭声道:“我不会,我带着姐姐已经寻遍了整个皇城,他们都说我姐姐没救了,若是你们肯施救,哪怕最后救不回她,我也绝不会存半点怨恨。” 第1459章 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 他声音哽咽,说话间“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 “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 “不管后果怎么样,我都绝不会怨怪你们,只求你们能让她好受一些。” 旁边那女子已经疼的有些神志模糊,可是听到少年的哭声时,依旧低声喊着少年的名字:“阿远…别哭……” “姐姐……” 少年靠着女子,大哭出声,扭头急急磕着头:“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 娄掌柜看着少年哀求的模样,心中动摇。 姜锦炎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沉声说道:“去叫人过来吧,尽力医治,如果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有我担着。” 娄掌柜也不是心狠之人,否则之前也不会让那伙计送银两出去给这姐弟,只是身在其位,他受雇于盛家,怕给林安堂招惹麻烦惹祸上身,才不敢接治这两人。 如今盛家小公子既然开口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娄掌柜自然没有异议,咬牙道: “好!” “安丰,快去让卢大夫出来,你们几个,将她抬去内堂,小心一些,别伤了她。” 那伙计几人领命之后,连忙各自忙碌起来,将那女子抬进了林安堂里面,而之前那个伙计则是小跑着去后面喊林安堂的几个坐诊的大夫出来。 “小公子,您可要进去坐坐?” 娄掌柜的可不敢这个时候放盛锦煊走,这要是出了问题,总要有个扛事的人。 姜锦炎也知道他意思,挥手拦着想要说话的余弦,点点头道:“你先去忙,我等她医治结束再离开。” 娄掌柜顿时松口气,连忙转身吩咐人去准备茶水。 余弦顿时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您不该管这事的,那女子若真出了问题,牵连了林安堂,到时候府中定会有人拿此事来为难您,您何必自找麻烦?” 姜锦炎闻言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以他如今的处境不该管这事,只是刚才从外面经过时,看到那少年抱着他姐姐不住磕头,而她姐姐明明痛到极致,还拦着他让他不要苛求别人,哭着求他带她离开时,他那颗早被磨得冷硬的心却依旧软了下来。 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显露了身份,让人将那姐弟两送进了林安堂。 余弦见他不说话,忍不住继续:“公子!” “好了,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可是府中……” “府中如何?” 姜锦炎冷眼看着余弦,声音平淡道:“他们不满我突然回来,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就算我什么都不做,那也是过错,他们想找我麻烦也不差这一件。” “你去让人告诉二叔,我有事耽搁一会儿,晚些时候再去见他,他若是等不及就让他先回去,有事改日再说。” 余弦张张嘴想要再劝,可是对上姜锦炎有些冷漠的侧脸时,到底没再说出来。 他隐约有些猜到,性子格外淡漠的姜锦炎为何会突然出手救这姐弟两人,明知道救了就是麻烦,可他依旧心软了。 说来说去,怕也是看到他们,想起了他自己。 第1460章 相逢不相识 余弦想起当初初见姜锦炎时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将原本到了嘴边所有劝解的话都压了回去:“公子是主子,您决定就行,那我这就让人回府中给二老爷传话?” 姜锦炎点点头:“去吧。顺便告诉祖父一声,我晚些回去。” 余弦领了话后,就直接转身出去。 等他离开,姜锦炎才抬脚朝着里面走去,只是走了没几步,却是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窥探他。 他脚下停了下来,转身回头,精准的找到了窥视他的人。 姜锦炎目光对上那人的眼睛时,整个人有些愣住,他只觉得那眼睛熟悉至极,心中忍不住生出欣喜来,张嘴刚想叫声“姐姐”,可是待到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时,便瞬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站在那里的,分明是个青年男子。 身材颀长,模样还算俊秀,无论是样貌还是性别,都和姜云卿完全不同,而且仔细瞧去时,两人的眼睛也不甚相似。 姜云卿为人冷清,那双眸子里永远都像是蒙着一层寒冰,看着人时冷冷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 而眼前这男子却是眉眼温和,眼角上扬之间,让人如沐春风。 他怎会将他当成了姐姐? 姜锦炎嘴角紧紧抿起来,自嘲的低笑了声,姜云卿在大燕失踪,又怎会来了赤邯皇城? 姜云卿看着对面那少年回头时的模样,心中疑惑不比对面的姜锦炎少。 姜锦炎当日带着姜廷玉还有姜庆平那个私生子逃走的时候,才刚满十一岁,她记得姜锦炎最后一次跟她见面的模样,就是他求着她放过姜廷玉,放过姜家人时对着她哭泣哀求的模样。 眼前这少年容貌和姜锦炎一样,声音也有几分相似,可是面上却少了姜锦炎的稚嫩和天真,看着她时反而有种经于世故的老练。 这是……姜锦炎吗? 刚开始看到的时候,姜云卿还敢说一句是,可是此时她反倒是有些迟疑了。 眼前这个少年,当真是姜锦炎? 姜云卿心中存着怀疑,面上却是并没有露出半点痕迹来。 而姜锦炎只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也对眼前之人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他直接走上前来说道:“这位公子方才一直去瞧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姜云卿之前本就伤了嗓子,后来男装时更是有意不让人察觉,所以嗓音带些低沉,与她往日的声音完全不同。 “我是见小公子刚才仗义出手,搭救那兄妹两,所以心生佩服才多看了两眼,若有冒犯还请小公子见谅。” 姜锦炎听着她嗓音微哑,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放了下来。 听见眼前这人夸赞他,姜锦炎眼底露出些浅笑来:“他们姐弟情深,他肯为了他姐姐长跪不起,帮他们也是应该的。”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看来小公子是个重情之人。” 姜锦炎闻言笑容淡了些,似是触及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他没接这话,只是对着姜云卿说道:“刚才便见公子和娄掌柜在一起,可是与我盛家有生意往来?” 第1461章 姐弟 见姜云卿看着他,姜锦炎怕他误会,解释道: “我叫盛锦煊,是盛家长房之子,这林安堂本也是盛家的产业,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我观公子举止不凡,不知公子贵姓?” 姜云卿说道:“我姓江,江青,是一个游方大夫,途径赤邯时遇到些麻烦,所以才在此停留些时日。” 姜锦炎愣了下,江青? 怎么连名字也和姐姐好像…… 而且他居然也会医术? 姜锦炎连忙道:“江公子也会医术?” 姜云卿说道:“略知一二罢了,比不得卢大夫他们。我今日来此就是因为前些日子丢了针囊,所以寻了林安堂替我打造一套针具,却没想到能遇到小公子。” 姜锦炎听着她口中谦虚之词,神色更加柔和了一些,只觉得眼前这人让他觉得越发亲近。 或许是因为姜云卿的原因,他对会医术之人总会多出几分好感。 姜锦炎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我来皇城之后也甚少外出,能遇到公子也算是缘分,江公子若是不急的话,不如请公子里面喝杯茶?” 姜云卿本就对眼前这个和姜锦炎长着一个模样的盛家小公子心存疑惑,有心想要探探他的底,见他邀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回头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吴海,你先去外面等着我。” 吴海有些警惕的看了盛家的人一眼,有心想让姜云卿离开。 池郁如今还在城外,池瑄受伤,池家流言四起,主子那头的事情还没解决。 夏蛰之前离开的时候一再叮嘱他,让他定要跟在姜云卿左右,留意她所有的动静,既是为了保护姜云卿安全,也是为了防着她中途反水,给池家惹来麻烦,所以吴海极不愿意让姜云卿接触八大显族里的其他人。 可是眼下姜云卿对着盛家小公子生了兴趣,盛家的人就守在外面,而且这个盛锦煊更是吃罪不得。 皇城中谁不知道,盛家这位十多年不在府中的小公子极为得宠,心性更是强硬。 他若是多说几句,强行带姜云卿离开,万一让盛锦煊他们察觉到姜云卿和池家有关系,顺藤摸瓜查到安和,到时候定会惹来麻烦。 吴海犹豫不决。 姜云卿说道:“我就在林安堂中,你守在外面还怕我跑了不成?” 吴海顿时一惊,连忙道:“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担心您的安全……” “盛家这么多人在外守着,盛小公子作陪,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姜云卿瞟了他一眼,眼中已经染上不愉之色:“还是你要跟我一起,与盛小公子喝茶?” 吴海分明从姜云卿的话中听出了怒意,他顿时歇了那些心思,连忙低头说道:“小人不敢,有盛小公子在旁,先生定然安然无忧,只是公子身子还需先生操心。” 姜云卿知道他在提醒她早些回去,点点头应了声知道了,吴海才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姜云卿才嘴里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声。 这池家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第1462章 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便觉得我是好人 这些时日,池郁的事情已经初见成效,池瑄和林氏更是在池家得了话语权,坑了池易母子好几次,照理说他们得了利益,应当对他多些信任才是。 可是无论是之前夏蛰想要闯入房中的事情,还是刚才吴海的防备,都能看的出来,无论是池郁还是池瑄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她。 明明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她的“底细”,如今又要靠着她出谋划策,却又处处设防,吝于信任…… 这种人家,的确不是久留之地。 姜云卿之前想着尽快解决池家的事情的想法越加紧迫了些。 姜锦炎之前以为吴海是这江青的仆人,可是刚才他们的对话却是推翻了他的猜测。 见到姜云卿眼底的嘲弄之色,姜锦炎不由开口问道:“那人是…?” 姜云卿随口说道:“我行医到了赤邯时,在这里接了两个病人,刚才那随从便是那病人府中的人,这几日一直守在我身边,想来是怕我没治好他们便自己跑了吧。” 她说的有趣,姜锦炎忍不住笑道:“那那家人可能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公子不像是那种会退缩跑路的人。” 姜云卿轻挑了下眉毛:“你与我不过第一次相见,怎就知道我不是那种人?说不得我只是看着金玉其外,实则却是败絮其中,光长着一张人模人样的脸,实则却是阴险狡诈,无恶不作呢?” “盛小公子可是盛家之人,八大显族嫡出之子,这般天真可不好,更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便觉得我是好人吧。” 姜锦炎:“……” 旁边的盛家侍卫:“……”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要脸的人。 表面上看着像是诋毁自己,什么话都往外说,可实际上最后面那句夸他自己好看的话才是重点吧? 姜锦炎只觉得他越发有趣:“那江公子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姜云卿上下看了他一眼,故作迟疑:“盛公子长得这么好看,当然不是坏人。” 姜锦炎闻言瞬间就笑弯了眉眼。 两人不过刚见一会儿,可是却熟稔异常。 姜云卿看着盛锦煊笑的模样,更觉得他像姜锦炎,那孩子当初笑时也是这般模样。 可是如果当真是姜锦炎的话,他怎么会出现在赤邯皇城,而且还成了盛家长房嫡出的小公子? 姜云卿还记得之前夏蛰跟他说起盛家的事情时,曾经提起过这个盛家小公子,听说这个盛家小公子曾经遗落在外十年,好不容易找回来后,便极为得盛家老太爷的喜欢,更有很大的可能会是盛家下一任家主。 如果盛锦煊当真是姜锦炎,那他是怎么冒充盛锦煊的,又是怎么取信盛家那些人的? 世家大族对于血脉传承无比看重,更何况如八大显族这样世代传承的门户,又岂是随便找一个人便能假装的了的,若是盛家那么好蒙骗,怕是早就不可能坐守八大显族之首的位置。 可是盛锦煊如果不是姜锦炎,他为什么会和姜锦炎那么像? 第1463章 兔崽子! 无论是声音,容貌,言行举止。 除了眼前这少年更加老练沉稳一些,不见姜锦炎身上稚嫩以外,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难道世间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姜云卿不敢贸然试探,不仅仅是因为她无法确定盛锦煊是不是姜锦炎。 如果他不是姜锦炎,多加试探定会惹人怀疑,到时候不小心让人怀疑了她的身份,她想要继续留在赤邯怕是根本就不可能。 而如果盛锦煊就是姜锦炎,那他离开大燕不到一年时间,无论他是怎么来的赤邯,怎样取信了盛家人,让得盛家将他示为府中嫡子,这其中都定然隐瞒了不少事情。 万一她的试探让他露了痕迹,暴露了身份,到时候盛家定然不会放过他,姜锦炎也会因此而没命。 姜云卿将疑惑压在心中,想着怎样不着痕迹的试探一下,而姜锦炎却根本就没将眼前这个“江青”跟姜云卿当成一个人,对着她时半点都没有防备。 他带着姜云卿进了内堂,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一时间倒是相谈尽欢。 “江大哥是哪里人?” 聊了一会儿,姜锦炎便与她亲近了许多,直接改口叫了江大哥。 姜云卿看着姜锦炎的眼睛:“算是大燕人吧。” 姜锦炎一怔,显然对于大燕二字有些敏感。 他手心不自觉的在衣摆处摩挲了几下,然后佯作不在意的问道:“为何算是?” 姜云卿目光落在他手指上,目光更深了几分:“我父母双亡,家中幼弟不着调跟着人跑了,府中也没什么其他亲人,以前常年在外游走,居无定所,所以只能算是半个大燕人。” 姜锦炎笑言道:“如你这般能够四海为家的,倒也是松快。” 姜云卿问:“盛公子以前去过大燕吗?” 姜锦炎顿了顿,笑道:“当然没有,我以前便一直在中州,那时候不知自己身份,养父母家中贫困,根本无缘出中州,后来被盛家接回之后就一直留在皇城,怎会去过大燕。” “不过我一直听说大燕的风土人情与赤邯完全不同,有机会的话我定要去见识一番。” 姜云卿微眯着眼:“大燕风光的确不错,山峦重叠,河水清冽,若是游玩的确是好去处,不过中州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我之前听闻中州盛产雪雾果和赤峰茶,原还打算去一趟,谁知出了意外才改道皇城。” “往后若有机会,倒是能与盛公子讨教一番,我告诉你大燕可去之处,盛公子也能与我说说中州风土人情,免了到时候走冤枉路。” 姜锦炎笑了笑,毫无防备:“当然可以,江大哥若在皇城多停留些时日,可以来盛家做客,我必扫榻相迎。” 姜云卿看着笑容满面的姜锦炎,眯着眼嘴角勾起更高了些:“盛公子相邀,我必定会前去叨扰,只希望到时候盛公子别嫌我去的太勤。” 兔崽子! 过了大半年,居然还这么蠢,中州哪来的雪雾果? 第1464章 你现在停手,她也是死 姜云卿虽然和姜锦炎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在那段还算和睦的日子里,姜锦炎就是个孩子性子,在他面前从无遮掩,而姜云卿也在不知不觉间知道了太多关于姜锦炎的小习惯。 比如,他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摩挲衣角。 再比如,他喜欢捏手指,撒谎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垂着眼睛…… 姜云卿见姜锦炎装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扯扯嘴角。 小兔崽子! 姜锦炎原本还在跟姜云卿说笑,可却突然背心一寒,不自觉的打了个抖,他有些怀疑的抬头看了眼前的“江青”一眼,就见他唇边笑容不变。 他不由捏了捏指尖,有些纳闷:怎么觉得突然变冷了? 姜锦炎当初并没有入过中州,跟余弦等人相识的地方也在中州城外,所以对中州不太熟悉,可是那时候他为了瞒过盛家的人,特地让余弦专门去收集了一些和中州有关的东西,对那边大概的风土人情还是知道的不少。 更何况那赤峰茶本就是中州特产,就算是在大燕的时候也十分有名。 所以姜云卿把雪雾果混在赤峰茶里一起说出来时,他根本就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就直接应承了下来,再加上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江青”的身份,又怎么会防着他的试探,更不知道他刚才竟然在不知不觉指间,就已经将他的底子摸了个一干二净。 见姜云卿眼神有些奇怪,姜锦炎说道:“江大哥在想什么?” 姜云卿扬扬唇:“没什么,我只是看到盛公子时,突然想起了我那个不着调的小弟,想着等找到他之后,该怎么收拾他。” 姜锦炎觉得他这话有些怪怪的,正想开口问姜云卿关于他弟弟的事情,却不想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门帘却是突然被掀了开来,娄掌柜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急声道: “不好了小公子,那女子快不行了…” 姜锦炎皱眉:“怎么回事?” 娄掌柜的脸色煞白:“卢大夫替她治伤的时候,没察觉到她之前服了别的药物,结果动了胎气,谁曾想那孩子现在竟然发作起来……” 姜锦炎闻言瞬间站起身来。 他哪怕不是大夫,不怎么懂医术,可是却也知道以那个女子目前的情况,想要生孩子根本就不可能。 外间不断传来隐约的惨叫声,姜锦炎想起之前那彼此靠着的姐弟两,也顾不得跟娄掌柜多问,就直接起身朝着那边走过去。 娄掌柜的脸色惨白:“这可怎么办……” “我刚才就说不接不接,就是防着这事情……那女子的伤势这满皇城无一人敢接,卢大夫也没那么大的办法。” “小公子非要将人送进来,这要是真是死在林安堂里,一尸两命,到时候我该怎么跟主家交代,早知道刚才就该把人扔出去……” 姜云卿看着娄掌柜焦灼的模样,猜到盛锦煊就是姜锦炎之后,联想起之前他身边那个余管事说的话,想着姜锦炎在盛家的处境怕是也没外面看着那么光鲜。 第1465章 一成,也救! 姜云卿虽然不知道姜锦炎是用什么办法骗过了盛家的人,冒充了盛锦煊的身份。 可是哪怕单就是盛锦煊而言,一个在外多年突然归家,甚至隐约有掌权之势的嫡子,恐怕盛家的人对他也未必有多友好。 如果盛锦煊当真如外界传言那般得势,之前那个余管事见到他出言救那姐弟两时,也不会那么焦急。 姜云卿起身对着娄掌柜说道:“既然已经救了,哪有后悔的余地。” “林安堂在皇城中本就招人眼,如果你现在将人扔出去,不仅会让那姐弟两心存怨恨,而且外人也会议论你们冷血无情,甚至牵连盛家,到时候谣言一起才是天大的麻烦。” 娄掌柜脸色变了变,瞬间歇了刚才生出的心思。 姜云卿道:“你也别急,眼下人还活着,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娄掌柜听着姜云卿的话,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头发都白了几分。 “也只能这样了。” 娄掌柜脸色苍白着转身就朝着门外而去,而姜云卿也跟着他身后一起朝着那边走去。 林安堂内外极大,外面是药堂和坐诊的地方,而里面则是几处小院子,既是药房,也是能替人医治看诊的地方。 姜云卿和姜锦炎跟在娄掌柜身后,穿过两道拱月门,很快便到了医治那女子的地方,刚一踏入,迎面而来就是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道,还带着一股腐尸毒特有的复仇味。 卢大夫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双手满是鲜血。 而之前本就虚弱的女子此时则是蜷缩在床上,疼的死死瞪大了眼,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僵青之色,额上和颈上更是青筋直露,手中抓着身下的垫子,而下身的裙摆上已经沾染了血迹。 之前曾跪着磕头哀求的少年趴在床边,将手放在女子嘴边让她咬着,手臂上鲜血淋漓,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得,依旧用另一只手死死按着那女子的身体,不让她动弹。 “卢大夫,现在什么情况?”姜锦炎问道。 卢大夫猛的回过来身来,手中拿着的刀几乎要握不住,急声道:“我之前没有查出,她竟然服食了别的药物解毒,眼下她腐尸之毒还没有清干净,可是却动了胎气。” “我……我这不敢再下手,这要是继续,怕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唔唔……” 那女子疼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下身血迹渗满了裙摆,眼里泪水不断的滚落。 姜云卿皱眉说道:“你这个时候停手,她照样必死无疑。” 卢大夫听到声音,这才见到姜云卿。 之前姜云卿曾跟他讨论过一些病例,他对她也算熟悉。 听到姜云卿的话,卢大夫手中微抖:“我知道停下来会死,可是她现在体弱气虚,根本就没力气诞下这孩子,而且这孩子尚未足月,有早夭之状,我就算继续下去,也只有不到一成的几率能够保住他们母子。” 那少年听到两人的话后,忍不住红了眼睛。 第1466章 剖腹取子(一) 卢大夫低声道:“我也想救她,可是一成的活命机会,实在是太低了,我……” 他话没说完,可是话里的意思房中几人都是听的清楚。 卢大夫行医多年,对于这种冒险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做过。 在他眼里,一成几率,和直接送人去死没什么分别。 之前他答应救人,只不过以为能救,那么多人瞧着,他要是把人救活了定能被人口口相传,可是如今知道必死无疑,他何必再继续动手。 他辛辛苦苦多年才攒了如今声望,这要是真让这母子死在他手上,他往后还怎么在皇城立足? 那少年听着卢大夫话,眼睛哭的通红,他看着疼的几乎要晕厥过去,死死咬着他胳膊的女子哭声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卢大夫摇头。 那少年见状露出些绝望来,紧紧握着拳心掐出血来,声音嘶哑:“一成……也救……” 他言语艰难。 “哪怕一线希望,也请你们救她。” “无论是生是死,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接受,只求你们救我姐姐……” “求你们。” 少年说话时就在床边重重跪下,哭着时紧紧咬着牙。 姜云卿看着那少年鲜血淋漓的手臂,还有满是泪水哀求的眼睛,突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也曾经有个人这般跪在面前,求她救人,而那个男孩最后为了他,死在了乱军之中。 姜云卿心中猛的柔软,叹口气走上前去,伸手挡住了那少年不住朝着地上磕头的动作。 少年一僵,抬头红着眼睛看她。 姜云卿收回手后直接一把握住那女子的手腕,指尖落在她脉上轻按了片刻,又朝着她腹部摸了摸,最后从怀中将刚收起来不久的龙行金羽针取了出来。 “让开些。” 明明不重的言语,那少年却是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姜云卿在床边落座,手中捻着金针,以迅雷之势猛的落在那女子人中的位置,然后再朝着手中三焦脉的地方落去。 她一只手在她下腹的位置轻揉着,另外一只手则是将那女子颈间的衣裳退开了些许,在她脖颈要害也落下一针,就见到原本疼的浑身颤抖的女子口中的叫声渐渐缓和了下来。 姜云卿这才开口说道: “你姐姐的情况的确危及,用寻常办法实在难救,不过我有种办法,能有五成希望,若是她能熬得过去,她们母子都能安然。” 那少年顿时双眼一亮。 姜云卿的动作他看的清楚,见到他姐姐陡然松下来的神色,他急切问道:“什么办法?” 姜云卿说道:“剖腹取子,先将孩子取出来,再替她祛毒。” 那少年整个人吓得呆住。 姜锦炎瞪大了眼:“剖腹?!” 卢大夫也是满脸惊愕,这肚子划开之后,人怎么还能活下去? 更何况没足月的胎儿若是取出来,离了母体他怎么能够活下去! 娄成林在林安堂多年,接触的也大多都是医术上的事情,见过的奇难杂症不计其数,各种大夫也是无数,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剖腹取子”一说。 第1467章 剖腹取子(二) 卢大夫急声道:“江公子,我知道你想要救人,可是这话却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剖腹之术乃是邪术,肚子划开之后,先不说能不能取出孩子,就说这女子怎还能存活?” 姜云卿淡声道:“断手断脚都能活,剖腹为何不能?” 卢大夫涨红了脸怒然:“这怎能一样……” “怎就不一样?手脚伤了,缝合便能愈合,肚子又有什么分别?” 卢大夫只觉得姜云卿的话就是强辩之词。 这人的肚子和手脚哪能一样,肠穿肚烂哪有能活的下来的?! 他只觉得姜云卿不过是在与他攀比,他说救不活的人,他却说能救活,不就是想要显示比他技高一筹吗?! “掌柜的,你也信他吗?”卢大夫扭头看着娄掌柜。 娄掌柜皱眉说道:“江公子,这剖腹取子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 “这位姑娘情况特殊,你若是当真给她剖腹之后她再死了,到时候若被人知晓此事,定会有人说我们林安堂做的是歪门邪道的生意,到时候世人怕是容不下的。” 试想一个完好的人送进来,出去时却被划了肚子取了胎儿。 旁人会怎么看他们林安堂? 说不得还说他们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取人腹中胎儿。 那少年也是脸色苍白,垂头看着他姐姐的肚子。 姜云卿闻言却没回话,只是抬头看着那少年:“她是你姐姐,你来决定她的事情。” “剖腹之事我自己未曾做过,但是见我师父做过一次,当年被他取出的那个孩子后来也活了下来,他母亲事后虽然体弱,却也活了二十余年。” “不过剖腹之事终究不是正途,这其中风险不能回避,而且若是取子不顺利,伤及的便是母体,也就是你姐姐,到时候你姐姐必死无疑。” “我不会强求替你姐姐剖腹,端看你们自己选择。” 姜云卿愿意帮忙,是看着这少年姐弟情深的份上,可他们如果不愿意,她自然也不会强行出手。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是从来都不会去做的。 那少年满脸迟疑,苍白着脸低头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满脸惨白,身上全是疼后流下的冷汗,她松开嘴后,映衬着满嘴的鲜血声音微弱道:“若是剖腹,孩……孩子……能……能不能活……” 她声音极小,几乎微不可闻。 姜云卿却是听的清楚,她有些诧异的看了那女子一眼,直言说道:“七个月的胎儿已经健全,只要孩他在你肚子里没有太大问题,取出来后有六、七成几率能够活下来。” 那女子闻言仰着头:“那若不取子,我……能活……吗……” “不能。” 姜云卿说道:“你已经动了胎气,孩子也已经发动,就算不取子,你也没有力气生产,而且我刚才替你摸过胎位,你腹中的孩子胎位不正,就算是你身体健全,强行生产也极易难产。” “以你现在的情况,如果强行产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孩子胎死腹中,而你也因为难产而亡。” 第1468章 我帮你! 她说完之后,看向卢大夫。 房中其他人也看向他。 卢大夫之前被姜云卿怼的面色难看,可是姜云卿说的却是事实。 卢大夫僵硬着脸说道:“她的这胎已经发动,眼下没力气生产,孩子出不来,母子自然都活不下去,可是……” 他刚想说虽然的确活不下去,可是剖腹之说太过无稽,谁曾想那女子没等他说完,就直接低声道: “那便取吧…” “姑娘!”卢大夫大惊。 那女子却是摇摇头,声音虚弱道: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取了,至少还有机会,我……我想活……就算我活不了,也想……想他能活……” “要是我们都走了……阿远怎么办……” “姐姐!” 少年听着女子的话猛的便痛哭出声。 那女子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然后对着姜云卿低声道:“ “五成几率,已经很高了……我想赌一赌……” “赌老天到底……有没有……开眼……” 她抬头看着姜云卿时,露出个惨笑来,嘴角高高扬起时,眼底带着极为强烈求生的欲望,低声道:“我想活……想和孩子一起活……麻烦你了…” 姜云卿见她气息微弱,说道最后几句话时,手中更是垂落了下去,有力竭而晕的迹象。 她直接上前,将抱着女子哭喊的少年提着领子朝后一拉,然后甩在一旁:“她的情况经不起耽搁,既然她自己愿意剖腹取子,那你便出去等着,别在这里打扰我施救。” 姜云卿直接松口了那少年的衣领,见他跌坐在地上,这才扭头沉声道:“娄掌柜,让人送热水,刀具,止血药物和白布,还有吊命的参片过来。” “盛公子,将人全部带出去,卢大夫留下来帮我!” 娄掌柜听到姜云卿的吩咐却没有动。 卢大夫闻言更是脸色变了变,他知道救命为大,可是却实在不想留下来,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人破开肚子之后还能活下去,他沉声道: “剖腹之术我从未见过,更帮不了你,更何况她是女子,虽是剖腹,可生产之事我一个男人怎好留在这里……” 姜云卿冷眼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他刺穿一样:“你是大夫!” 卢大夫脸上猛的涨红,听出了姜云卿的言外之意,救人治病,那是大夫的天职。 他面色难看的怒声道:“我是大夫,可你所说之事闻所未闻,若是剖腹之后她死了,你来承担责任吗?!” “我不承担你承担?” 姜云卿寒声道:“你已经判了她活不下来,如今有机会你也不愿意一试,你到底是怕救不活她,还是怕她死了之后拖累了你杏林圣手的虚名?” 卢大夫大怒:“你敢嘲讽于我?老夫行医多年,救人无数,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不算什么,可我总比一些沽名钓誉的人要强。” 姜云卿看着他冷声道: “你若一直不救她,我只当你不愿招惹闲事,无话可说,可你之前分明出手,却又半途而废。” 第1469章 来人,将他扔出去! 姜云卿冷眼看着他: “得了名声却又不愿出力,不过是因为你知道失败的几率太大,不肯毁了你的好名声。” “徒有虚名,有生机却不愿相救,说你一句沽名钓誉都是便宜你了!” “你!!” 卢大夫一张老脸刷的铁青,还想要争辩,却被姜锦炎猛的打断:“够了!” “小公子……” 姜锦炎冷眼看着那卢大夫:“我说了,让你闭嘴。” 卢大夫张张嘴,脸色铁青。 姜锦炎面色冷沉道:“江大哥,我留下来帮你。” 姜云卿看向姜锦炎。 姜锦炎说道:“我以前在中州的时候,有个邻居姐姐也懂医术,她医术高超,我曾经翻看过一些她的医书,虽然不精通医术,可是也能多少帮你一些。” “他怕招惹麻烦,就算留下来也是祸害,我留下帮你,让他们出去!” 姜云卿听到那句“邻居姐姐”时,明知道时间不对,却依旧扯扯嘴角。 那“邻居姐姐”是谁,她心知肚明。 当初姜锦炎的确问她借过几本医书,说着要与她学习医术,可那时候她只以为姜锦炎是孩子心性,只不过是觉得好奇装装样子,却不想他居然真的看了进去。 姜云卿面心中难得温软了几分,说道:“好,你留下来。” 姜锦炎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娄掌柜厉声说道:“娄掌柜,你将人带出去,去寻几个女子过来在外帮忙,把江大哥要的东西立刻送过来。” “还有,从现在起,他不再是林安堂的大夫。” 卢大夫脸上猛的变了,急声道:“小公子……” “滚出去!” 姜锦炎看着沽名钓誉的卢大夫时,眼中满是厉芒:“来人,将他扔出去!” 娄掌柜的见小公子居然亲自上阵,而且明显是恼了卢大夫,他连忙一把抓着卢大夫的手,直接将他拉了出来,等到了外面才放开挣扎不休的卢大夫说道: “卢樟你可真是!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平日你这般作为也就罢了,可是今日小公子也在。” “那江青既然说要救,你就跟着救就行了,不过是打个下手罢了,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有江青和小公子在前面担着,又能影响你多少。” “眼下可好,吃罪了小公子,这皇城之中哪还有你容身之处!” 那娄掌柜的话让得卢大夫脸上瞬间白了下来:“我……” “别你了,小公子说了不留你,我也没办法,你赶紧走吧。” 娄掌柜朝着他挥挥手:“往后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念着刚才姜锦炎的吩咐,想着人命关天,也不敢太过耽搁,转身就大喊出声:“丰安,赶紧让人准备热水、刀具和止血的药物过来,还有,去寻几个丫环过来帮忙,快点!!” 娄掌柜一边吩咐着,一边快步朝着药库那边跑去。 想要吊命的老山参林安堂自然是有,可那般药效起码百年的参片都是他亲自收藏着的,他得赶紧去取来。 院子里乱成一团,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而卢大夫卢樟却是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 第1470章 煽动百姓 看着“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还有站在门前死死看着房中的少年,卢樟不由狠狠一跺脚。 那取子之术本就是歪门邪道,那个女子的情况他更是亲眼看过,他就不相信那个江青真的能将人救回来。 盛锦煊将他赶走,完全不顾及他在林安堂多年的功劳,那他也不必给他们留情面。 他倒是要看看,林安堂里有人划开人肚子取孩子将人害死的事情传出去后,他们往后还怎么在皇城里立足! 卢大夫甩着袖子离开,直接去了林安堂外,余弦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一时没有留意。 余弦安排了人回去府中传消息,等进来之后,见到里面情况,就听到剖腹取子的事情,而当他听到姜锦炎居然也在房中帮忙时,顿时脸色大变。 姜锦炎是疯了吗? 余弦快步推开房门入内:“公子,你怎么能留在这里,你又不是大夫,让林安堂的人来……” 他一把拉着姜锦炎就朝外走,谁曾想却是被姜锦炎甩了开来。 “放手。” “公子!” “余弦,我知道轻重的,我留在这里帮江大哥,你出去看着外面的人。” “公子……” 余弦顿时着急,他怎可能把姜锦炎留在这里,要是真招惹了这事之后就麻烦了。 他伸手就想要去拉姜锦炎,却不想还没碰到他,腕间就突然一阵刺疼,扭头就见一枚银针落在他手腕之上。 “别在这里拉拉扯扯,妨碍我救人,盛锦煊留下来帮忙,你出去。” “你……” 余弦猛的一怒就想发火。 姜云卿却是抬头看着他,眼底毫无半点温度,那仿佛看着死人满是冷意的目光让得余弦脸上僵住。 “别让我说第二次,滚出去。” “盛锦煊,过来帮忙!” “是。” 姜锦炎应了一声,连忙就快步走了过去,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取了东西过来。 余弦看着一心做事的姜锦炎,脸上乍青乍白,想要上前却又顾忌着姜云卿,更何况姜锦炎不肯走,他又不敢动粗。 见姜云卿冷眼扫过来,一副“你怎么还不出去”的样子,余弦气得胸口起伏,只能摔了袖子急急退了出去,等到了外面后,气得一脚朝着地上摆着的花盆踹了过去。 花盆纹丝不动,余弦却是疼的脸色扭曲,抱着脚险些叫出声来。 他不明白,姜锦炎明明十分冷静,甚至当初在面对盛家人时都能处处谋算,从未行差踏错过半点,可是今天为什么面对着刚才那个人时突然就冲动了。 那母子俩救回来还好,可救不回来怎么办?! 余弦心里急转,想着该怎么替姜锦炎遮掩,事后不让此事牵连到他,却不想外面却是突然有盛家侍卫跑了进来,对着余弦说道:“余管事,不好了!” 余弦心中瞬间一慌:“又怎么了?” 那人急声道:“林安堂的那个卢大夫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告诉了外面那些人,说小公子和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游方大夫要划开刚才求医的那个女人的肚子取她腹中的孩子,外面的人都说小公子是中邪了。” 第1471章 颠倒黑白 余弦脸色一变,怒声道:“你们是蠢货吗,不知道拦着他?!” 那护卫低声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会说这话,等我们想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余弦气得脸色铁青:“他人呢?” “就在外面,现在外面围了好多人,而且消息传出去,人还越来越多,余管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余弦紧紧捏着掌心,扭头看了眼那边不断送进热水的房中,咬咬牙快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等他到了外面时,果然见到林安堂门口围满了人,而那个卢大夫就站在人群当中。 “卢大夫,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们当真要划开人的肚子?” “是啊,他们也太可怕了,这人要是划开肚子还能活吗……” “那盛家小公子是怎么回事,他不拦着还从中帮忙,这要是害死了那对母子可怎么是好?” 卢大夫眼底带着几分得意,面上却是露出低落神色:“我也劝了,可是小公子不听,他听信那游方大夫的话,非要剖腹取子,我从医数十年,从未曾听过有这种办法。” “那母子俩本还有几丝活路,可这划破了肚子,哪还能活……” “我想要阻拦,可小公子却将我赶出了林安堂,还不准我插手。” 卢大夫的一席话顿时让得周围群情激奋,他模糊了那女子的伤情,那句“几丝活路”落在所有人耳中,就是那女子本还能活,可是却被盛锦煊和江青害死。 在他心中,剖开肚子取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所以他笃定了那女子会死,到时候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盛锦煊和江青害死了那母子俩。 余弦听着他的话寒声道:“卢樟!你休得胡言,你可知道你诋毁的是谁……” 卢大夫见到他脸上神色,想起盛锦煊的身份,心中猛的生出些害怕来,可是片刻却又强压了下来。 之前盛锦煊将他赶出林安堂,他得罪了盛家的人,想要在这皇城中立足根本就不可能。 如今只有让盛锦煊落了错处,而他站在对的那一方,引得世人同情和支持,让得盛家不敢动他,他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卢樟抬眼沙哑声音道: “余管事,我知道他是盛家小公子,是我得罪不起的人,可是我不能不说。” “我卢樟在林安堂坐诊十余年,医治病患无数,我几时可曾害过人?那剖腹取子的事情谁人见过?又有谁人听过?他们这般糟践病人,实在天理难容,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而不去理会吗?” “盛小公子被人蛊惑,我拦不住他,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若是那母子俩因此死在他们手上,连具全尸都难以留下,你让我将来良心怎么能安?!” 周围那些人都是被卢樟的话所鼓动,更觉得他是个大义之人。 旁边有人顿时站在卢樟身旁大声道: “卢大夫说的有道理,这剖人肚子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就是,盛小公子被人蛊惑,跟那个什么狗屁游方大夫一起糟蹋人命!” “卢大夫仗义执言,被你们赶出林安堂,如今还想要威胁他闭嘴吗?” “对啊,盛家未免太霸道了……” “简直过分!” 第1472章 我是斯文人(一) 周围人纷纷怒骂出声。 刚开始时,还是指责卢樟口中那个“游方大夫”和盛家小公子,到了后来,不知道谁一句话竟是牵扯到了盛家,指责盛家的人仗着权势不把人命当回事。 余弦看着被煽动起来的那些人,听着他们嘴里说的那些话,只觉得眼前泛黑,恨不得将卢樟拖来乱棍打死。 姜锦炎来到皇城之后,在盛家经营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压住盛家上下那些人,可是眼下为着这事,名声一跌到底。 他想要让人把卢樟拿下来,可是却一时又不敢上前。 眼下卢樟鼓动众人,让所有人都觉得是他们盛家跋扈,罔顾人命,甚至仗着权势欺压卢樟,他要是现在让人拿下了卢樟,到时候会不会更加激怒了其他人。 要是传扬开来,对公子会不会不利? 卢樟瞧着余弦心有顾虑不敢上前的模样,心中越发镇定了一些,之前被那盛锦煊还有江青喝骂的怒气顿时变成了得意,他大声道:“余管事,我看你还是进去劝劝小公子吧。” “我知道小公子身份贵重,向来瞧不上我们这些人,可是盛家的人是人,难道其他人就不是了吗?” “他要将我赶出林安堂也就罢了,大不了我往后不再行医就是,可是他不能依着那个江青所言随意糟践人性命,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卢樟正大声说着话,撺掇着周围的人越发愤怒,却不想突然有人越众而出,一棍打在了那面露得意的卢樟腿上。 卢樟惨叫一声,“砰”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周围那些人都是吓了一跳,原本还朝着里面涌去的几人都是吓得纷纷退了开来,就在这时,几道身影越众而出,穿着青衣劲装,束着男子发式,模样易容过一些的徽羽直接一把将卢樟从地上提了起来。 “卢大夫!” “你想干什么?!” 外面众人纷纷大叫出声。 卢樟只觉得自己腿骨像是断了,疼的冷汗直流,他挣扎着大声道:“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盛家就要杀人灭口吗,你们盛家简直欺人太……” “啪!” 他嘴里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朝前扑去,却是徽羽嘴里“嗤”了一声,一巴掌扇在卢樟后脑勺上,直接将他打的险些背过气去。 “我可不是盛家的人,更不是你口中什么仗势欺人的人,再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卢樟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你猜。” 徽羽上下扫了卢樟一眼,目光落在他咽喉之上。 卢樟瞬间就觉得好像被毒蛇盯住了一样,脖颈上一阵发凉,脸色惨白的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呵……” 徽羽捏着他的领子,冷笑了声:“敢在外颠倒黑白,煽动人心,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原来就这一点儿?” 见卢樟被她吓得有些哆嗦,徽羽直接扭头冷眼看着外面那些人,眼中冷厉将将那些人吓得倒退了几步。 第1473章 我是斯文人(二) “你……你想干什么?” 站在最前面的几人满脸惊惧。 徽羽冷然勾勾嘴角:“你们放心,我是斯文人,不犯在我手上,我是不会动粗的。” 那些人:“……” 斯文就是一棍子打断了卢樟的腿,拎着他跟拎鸡似得? 徽羽不理会他们心中想法,直接拎了拎手中的卢樟说道: “这个老匹夫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他刚才口中那位游方大夫,却是曾经救过我家人性命。当时我兄长身中剧毒,所有大夫都说他必死无疑,最后是江公子以换血之术才将我兄长救回来的。” “我的确是从未听说过有剖腹取子的事情,可是在我兄长之前,我更未曾听说过换血之术。” “若是其他人说剖腹取子人还能活,我定然不信,可是江公子既然说有机会能救,那他就一定能救!” 徽羽的话瞬间让得那些人哗然。 换血之术…… 那又是什么? 徽羽却没跟他们继续解释,只是冷声道: “江公子医术高超,远非常人能比,他善心仁举,且不轻易出诊,若不是寻常办法无法救人,想来他也定不会插手用这般危险的办法救人。” “江公子于我家有大恩,能得他相救者都是有大造化的人,你们谁若敢在此生事,败坏江公子名声,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徽羽话音落下之后,站在她身旁的那几人都是同时抽出腰间佩剑来,剑上寒光和他们脸上煞气震得原本围观的那些人都是心生惧意。 卢樟被徽羽提在手中,颤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换血之术,我从未听过……” “你没听过,那是你孤陋寡闻!” 徽羽冷哼一声:“世间之大,你龟缩一隅,怎知道外间之事?” “那他们要是真的医死了人呢,难道就让盛锦煊仗着权势逍遥法外?”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徽羽眼神极准的看着喊了一声后,就想要躲进人群当中,浑水摸鱼的那个男人,目光凌冽如刀: “救命治人本就有风险,刚才那姐弟两来此之前想来也曾让其他人看过,若非无人肯治,他们也不会长跪林安堂前不肯起身。” “江公子不是林安堂的大夫,更不是什么普渡众生的菩萨。” “他肯出手相救就已经是恩德,治得好,那是她的运,治不好,那是她的命,若事事都要大夫负责,往后你们生老病死谁人还敢给你们开方施药?” “况且那女子就算当真出事,也还有她弟弟在,她弟弟尚且未出一声,更没阻拦江大夫取子,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多管闲事做什么?” 徽羽说完之后,直接寒声道: “你们可以在此等着医治结果,但是谁若敢闹事,扰了江公子医治,别怪我不客气。” “暗七,带着守着林安堂,谁敢进去闹事,打断他的腿!” “是。” 跟在徽羽身后的几人快速走到门前,直接站在盛家那些护卫身前,一身煞气逼得盛家那些人齐齐后退,而他们则是代替了盛家的人,直接守在林安堂前。 第1474章 你是嫌盛家名声太好了? 十余个穿着劲装,眼带戾气的人守在门前时,竟是震慑住了原本沸腾的人群。 徽羽提着卢樟直接进了林安堂,而外间那些人面面相觑片刻,虽然没有离开,可是对着那几个虎视眈眈的人也不敢再大声议论,只是守在林安堂前,想要看看那个神医“江青”到底能不能救人。 余弦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行人震慑住了众人之后,连忙挥手带着人入内。 等见到徽羽时,他刚想开口道谢,没曾想徽羽直接一把将卢樟扔在了他脚下。 徽羽皱眉看他:“盛家在赤邯煊赫多年,你既在盛家当差,难道不知道刚才那种情况应该当机立断将人抓回来?可你反倒是纵容他在外胡言乱语,煽动民心,你是嫌盛家名声太好了?” 她上下看了余弦一眼,明明没说什么太过严重的话,可是却讽的余弦一张脸乍青乍红。 外间有人快速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 见到徽羽后,他说道: “摇光,人抓到了。” 徽羽闻言看了他手中那人一眼,确定就是刚才在人群里煽动人心,叫喊着盛家仗势欺人,罔顾人命的那个人,便直接对着余弦说道:“这人刚才一直混在人群里生事,跟着那个卢樟一起煽动人心,还想将事情攀扯到盛家身上,想来是冲着你们那位公子而来。” 她朝着暗卫扬扬下巴: “把人交给他们。” 那人点点头,直接将人扔到了余弦脚下,和卢樟撞作一团之后,徽羽才又继续说道:“这人你们自己看着处置,别连累了江公子名声。” 余弦脸上神色变换不断,看着徽羽干净利落的就解决了一切,只觉得一阵涩然。 如果说刚才他对徽羽的无礼还是恼怒的话,此时却是生出丝感激来。 “多谢。” 徽羽摇摇头:“不必谢我,我只是报答江公子当初救命之恩,江公子在哪里?” 余弦也没多想,就说道:“在后院,正在救人。” 徽羽点点头,抬脚就朝着后院走去。 徽羽走后,余弦脸上才彻底沉了下来,他上前一脚就踹在那个瘦小男人身上:“谁派你来的?!” 那瘦小男人脸色发白,强辩道:“没谁派我,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拿人命儿戏,盛锦煊无德……” 余弦又不是傻子,怎会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硬骨头和正义感爆棚的人? 他直接松开了地上那人,也不想跟他多说,直接就寒声道:“把他拉到侧院去给我审,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给我撬开他的嘴,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浑水摸鱼来害公子!” “你放开我……” “盛家杀人了……盛家……唔唔……” 那瘦小男人脸色大变,张嘴就大叫出声,旁边的盛家护卫连忙眼疾手快的抓着一团东西就塞进他嘴里,将他那些喊叫压了下去,然后把他拖走。 卢樟委顿在地,看着被拖走的男人,脸上不剩半点血色,陡然就生出害怕和后悔来。 第1475章 我不是好人,可我也没那么坏 看着余弦满脸阴沉的模样,卢樟猛的就扑到了余弦脚下。 “余管事饶命……您饶了我,我只是怕小公子招惹了麻烦,我只是怕他被人蛊惑,给盛家和林安堂招来麻烦……余管事……” “闭嘴!” 余弦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后,直接踹开了他:“你是什么心思,你自己最清楚,你真当我是傻子?” “公子让你离开,并未严惩于你,可你竟敢诋毁于他。” “你最好祈祷公子名声不会因为你而受损碍,否则……” 余弦嘴里一声冷哼,虽然没说什么威胁的话,可却依旧让得卢樟吓得差点失禁。 “把他嘴堵上,扔在一旁,等公子出来再处置!” 余弦满脸嫌恶的说完,心中挂念着姜锦炎他们那边,让人好生守着外面,便快步朝着后院而去,心中只希望着刚才出现的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那江青当真有那么好的医术,否则今日这事情怕没那么容易完结。 …… 这边,姜云卿和姜锦炎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那女子已经被姜云卿用金针刺穴弄的暂时昏迷了过去,嘴里含着吊命的参片。 姜云卿让姜锦炎搬了屏风竖在床前,将房中隔了开来。 姜锦炎守在屏风外面,听着吩咐不断的替姜云卿递着东西,而姜云卿则是站在屏风里面,手中不断动作着。 姜锦炎站在外面,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看到里面姜云卿解开那女子衣襟,手中拿着刀具在火上燎着,而另外一只手则是轻轻的在她腹部揉压,避开了扎着的金针,像是在试探着下刀的位置。 姜锦炎看着里面的倒影,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手指。 “怕吗?” 里面突然传来姜云卿的声音。 姜锦炎垂眸站在屏风外没有回话。 姜云卿手中动作没停,将刀具收回来后,快速擦拭了一下,手中隔着肚皮已经摸到了胎儿的位置,嘴里低声道:“你是盛家公子,有最好的家世和前程,本该矜贵淡漠,而不该多管闲事的。” “今天的事情本与你无关,你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冷眼旁观,不问生死,可是你却一而再的出手相助,你知道这母子两人如果活不下来的话,你会怎样吗?” 姜锦炎隔着屏风,听着里面那略显得无情的话,紧抿着嘴角。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这母子俩死了,他会怎么样,也知道以他如今的处境他不该多管闲事。 姜云卿缓缓落刀:“那你还做?” 姜锦炎嘴里发出一声低笑:“江大哥刚才不是说,我像好人?” 他扯扯嘴角,像是说笑: “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我这人看着软弱天真,可实则心肠最冷,最喜欢用自以为是的善良,去做这世间最恶毒的事情,伤害最在意我的人。” “我其实想跟她说,我或许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没那么坏,我也想尝尝真去当个好人的滋味。” 姜锦炎声音有些涩然,顿了顿后自嘲一笑。 “不过她那人嘴巴最毒,她要是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大抵又会笑我蠢了。” 第1476章 复杂 里面的姜云卿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面上一愣。 抬头看了眼屏风外面的人影时,姜云卿眼底多了些复杂。 她没有应声,也没有再说话,而是摒弃了杂思,直接垂头专注的看着手里,而手中的刀子朝着女子腹部划了过去。 …… 鲜血流淌出来,远比之前还要浓郁的血腥味传来,甚至隐约能看到红色的鲜血落在地上蔓延开来。 姜锦炎知道里面的人已经开始动手,紧张的死死看着屏风后面,而里面的姜云卿却是早已经抛开了所有的想法,眼中只看得到床上的医患,手中极稳,半丝都不曾动容。 “剪刀!” …… “白布!” …… “给我止血药!” …… “银针!” …… 姜云卿隔着屏风手中不断动作,嘴里更是时不时的传来声音,而姜锦炎则是照着她的吩咐,将她需要的东西一件一件的递进去。 他想要进去帮忙,可是姜云卿却不准他入内,甚至说他会碍手碍脚,嘴里毫不留情,强势霸道的像极了当初在大燕时,年幼的他被姐姐训斥的模样。 姜锦炎慢慢的竟是也习惯了下来,仿佛被姜云卿的冷静所感染,渐渐的竟是忘记了紧张,变得从容起来。 …… 里面两人有条不紊的做着事情,可是在外人眼中却是里面安静的吓人,甚至就连最初那女子因为疼痛的惨叫声也没了。 这不正常的样子让得外间的人都是格外的焦急。 院子里面,那名叫张义的少年,还有娄掌柜,余弦都是满脸紧张的守在门外。 余弦低声道:“过了多久了?” 娄掌柜:“半个多时辰了……” 余弦:“这么久了,怎么里面半点声响都没有!” 那人到底是死是活,能不能救回来? 余弦有些着急,只觉得这半个时辰简直让他头发都有些白了,盛家那头这么长时间恐怕都已经得到消息了。 要是盛家的人赶过来,这事还没解决,到时候该怎么是好? 徽羽虽然也有些担心,可是到底要比其他人多知道一些姜云卿的本事,更何况她对姜云卿也有莫名的自信,总觉得她每次都能创造奇迹,所以反而是几人当中看上去最淡定的那一个。 娄掌柜在院中来回踏步,见徽羽冷静的模样,就想起刚才听伙计说的那些事情,他凑上前问道:“这位公子,你之前说江公子医术高超,曾经救了你兄长?” 徽羽知道他想打听什么,说道:“恩,家兄的确是江先生所救。” 娄掌柜低声道:“那换血之术?” 徽羽:“换血之术是真的,我兄长的毒已经侵入全身,无人能救,当时所有人都断定他死定了,若非江公子以换血之术救他,恐怕我兄长如今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娄掌柜听到她的话大感惊讶。 余弦也是忍不住看过来:“这江公子既有这般本事,怎么以前未曾听说过他的名声?” 徽羽扬扬唇:“江公子本就不是赤邯人,而且他虽然医术高超,却极少出手救人,平日里反倒是更喜欢诗书,所以你们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也很正常。” 第1477章 吕氏商行 徽羽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像是说的真的。 “我以前也未曾听过江公子名声,当初我兄长若不是途径大燕阳城,机缘巧合遇到了江公子,怕是也难以得他相救。” 余弦和娄掌柜都是皱眉。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江青”是赤邯人,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是大燕那边的人? 不过对于他的医术总算是有了些信心。 余弦看了徽羽一眼,想起外间站着的那些煞气十足的护卫,忍不住道:“那不知阁下是?” 徽羽说道:“我是吕氏商行的人。” 余弦和娄掌柜几乎同时怔住,下一瞬余弦惊愕出声:“吕氏商行,可是那个以粮食交易起家,后开北境南疆商路,如今生意遍布诸国的吕氏商行?!” 徽羽点点头。 余弦和娄掌柜简直要惊掉了下巴,特别是余弦,他自幼生长在盛家,眼界远超常人。 盛家在赤邯权势惊人,如果是别的商行,哪怕就是做生意闻名的彭家也不至于让余弦这么动容,可是那却是吕氏商行,生意遍布天下,财富惊天,甚至就连诸国皇室都垂涎不已,不敢轻易得罪的吕氏商行! 那吕氏商行以米粮生意起家,涉及马匹,武器,丝绸,药材,甚至人奴、船只等各个方面的生意,其手中的人脉和路子让得无数人震惊更是引得无数人垂涎,想要与其交好,可是吕氏商行的主人却是从未露面于人前。 前几年时,吕氏商行异军突起时,曾有不少人想要截拦,可却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吕氏商行的人手段凌厉,下手从不留情,且他们还豢养了一批江湖一等一的高手,曾经弄死了不少暗中想要对他们下手的人,因其败落的世家更是无数。 到了后来,渐渐的也没人敢再和吕氏商行的人做对,反倒是人人都想与他们联盟,从他们手中得到些利益。 盛家也曾想过要和吕氏商行交好,可是却一直找不到门路。 余弦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吕氏商行的人,更没想到里面那个江青居然救过吕氏商行的人。 余弦心中直接把江青的地位提高了无数倍,心中已经在想着,姜锦炎和那江青交好能换来什么好处,早已经没有半点轻视,他正想要继续跟徽羽说话,那边原本安静的房中却是突然传出了孩子的哭声。 外面站着的几人都是面色一变,就见到那边房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缝隙。 姜锦炎抱着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站在门口。 “热水!” 娄掌柜连忙大声喊了一声后,就有人快速端着几盆热水过来。 姜锦炎直接把孩子塞进了少年张义的怀中,然后端着热水转身就想进去,张义急声道:“盛公子,我姐姐……” “还没死。” 姜锦炎看了眼张义怀中格外瘦小的孩子,想着那孩子被取出来时,皱皱巴巴的模样,说道: “把孩子抱去避风的地方,江大哥说他未足月就出生,容易夭折,娄掌柜,让林安堂的其他大夫过来照看孩子。” “余弦,去寻个奶娘过来。” 第1478章 威胁(一) “奶娘?” 余弦愣了愣,正想说话,就见到眼前房门“砰”的一声再次关上,而姜锦炎已经端着热水进了屋中。 张义不过十六七的模样,额头上还有鲜血,身上衣衫脏兮兮的,抱着怀中软软小小的孩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娄掌柜倒是早已经有了儿女,多少知道一些,连忙将裹得严实的孩子抱过来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这天儿虽然已经暖和了,可是刚出生的孩子娇嫩,经不起折腾。” “余管事,麻烦你去寻奶娘,丰安,赶紧去叫王大夫他们过来。” 娄掌柜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急急忙忙的走了,丰安领了命连忙让人去唤林安堂今日不坐诊的大夫过来。 余弦他们走了,回头看了眼屋内,只觉得这都是什么事儿,帮忙治病接生了不说,如今还要寻奶娘,别回头连孩子也要一块儿养了。 他心中吐槽归吐槽,但是姜锦炎的吩咐他还是要去做的。 余弦连忙叫了人过来,就想要让人赶紧去寻奶娘,却被徽羽拦住。 “你要让人去请奶娘?”徽羽问道。 余弦不解的看着她。 徽羽说道:“我要是你,不用去别处找,外间有那么多人在,说不定有人刚好识得谁能来做奶娘。” 余弦怔了下,下一瞬就反应过来徽羽的意思。 “你是说,替公子解围?” 徽羽点点头:“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皇亲权贵,总是在意名声的,盛小公子的事情我多少听说过一些,他刚回盛家不久,经不起折腾。” “他本是好心救人,要是被人利用践踏了这份善心倒是不美。” “眼下孩子既然生出来,不管那女子能不能活下来,总算是有个交代,告诉外面那些人后也能安抚人心。” 余弦不笨,要是真的笨,他也不会以一个奴才的身份爬到管事的位置,让盛家老太爷同意他贴身伺候姜锦炎了。 之前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且心中有太多的顾忌,才会让卢樟寻了漏子。 眼下徽羽一说,他顿时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余弦抿抿嘴,郑重道:“多谢提点。” 徽羽淡然:“我说过了,我是在帮江公子。” “江公子对我吕家有恩,我们想要报答一直寻不到机会。” “前几日我来赤邯与人谈合作时,偶然在皇城里见到江公子的身影,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谁曾想方才听人说有人要剖腹取子,而且动手之人居然也姓江时,就知道江公子是当真来了赤邯。” “如今江公子与盛小公子可谓是一体,盛小公子若是坏了名声,江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到时候盛家为了自家嫡子,怕是也会迁怒了江公子。” 徽羽抬头看着余弦,说的毫不掩饰。 “我吕家虽不惧与人结仇,却也不想江公子为难,所以盛小公子最好能安然从这次的事情里脱身,免得到时候跟盛家生出什么嫌隙来,再大动干戈扰了江公子清静。” 第1479章 威胁(二) 余弦听着徽羽的话,脸色变了变。 他不仅仅从徽羽的话中听出了那个江青在吕家人心中的地位极高,若是招惹了,便等于是招惹了吕氏商行。 更明白徽羽那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威胁。 她在告诉他,江青是吕氏一族的恩人,若是有人敢对江青出手,便是跟吕家为难,吕氏商行定会护着江青到底。 余弦心中浮动不已,他刚才还曾经动过心思,想着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就把江青推出来,保住姜锦炎,对外宣称姜锦炎是被江青蛊惑,那剖腹取子的事情乃是江青一人所为。 可是眼下徽羽这么一说,他却是瞬间就歇了那点小心思。 盛家的确是不怕一个江青,却绝不想招惹吕氏商行。 那个江青就是个刺猬,谁惹谁遭殃。 余弦看着他:“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盛家绝无意和吕氏商行结仇。” “那就好。”徽羽笑了笑,就扭头继续看着房门那边。 余弦在原地站了站后,才让人将去找奶娘的人叫了回来,然后自己出了后院。 等到了前面,就见到林安堂外面围着很多人,那些人有之前就留在这里的,也有后面赶过来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竟是将整个林安堂外面挤得水泄不通。 余弦搓了搓脸,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压了下去之后,这才朝着外面走去。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来了。” “好像是盛家的管事?”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外间众人见到余弦时都是激动起来,嘴里议论出声,而余弦走到门前站定之后,才大声道:“各位乡亲,还请安静一下。” 那些人见余弦像是有话要说,纷纷安静了下来。 而余弦也没有迟疑,直接就大声道: “我是盛家长房公子盛锦煊身边的管事余弦,我家公子知道大家留下来,是想要知道刚才那母子两人的安危,所以特地让我出来转告大家。” “那女子腹中的孩子已经取出来了,而他母亲还在医治,不知道大家有谁认得刚生产过孩子的妇人,能够帮忙寻个奶娘过来照顾孩子,我家公子必有重酬。” “哗——” 外间原本守在那里的人群顿时哗然。 “真的取出来了?!” “孩子还活着吗……” “肯定活着啊,你们没听到他说吗,让咱们帮忙找个奶娘过来。” “那那个女人呢,还活着吗?” “应该还活着吧,他不是说伤重正在医治吗,应该还没死吧……” 人群里议论纷纷,显然都对余弦所说的孩子取出来的事情哗然。 余弦心中松快了些,连忙大声道:“那女子还活着,只是她之前中了腐尸毒本就命悬一线,如今取了孩子更是危及,我家公子和江大夫还在里面医治,定会竭尽全力的去救治于她。” “只是眼下那个孩子虚弱至极,他本就没有足月身体孱弱,需要喂养,不知道哪位乡亲能寻人帮忙照顾一下孩子,最好是刚生产不久的妇人,麻烦众位帮帮忙。” 第1480章 能屈能伸 这些百姓虽然容易被人煽动,甚至有些时候容易人云亦云,可是说到底人心向善。 听闻了余弦的话后,人群里顿时有人开口道:“我家嫂子三个月前刚生了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行?” 余弦顿时说道:“能行,当然能行。” 他连忙上前,掏出些碎银子放在那人手上急声说道: “还烦请小兄弟快些去将你家嫂子请过来,免得那孩子遭罪。” 那人握着手里的银子有些受宠若惊。 之前听到那个卢大夫的话,他还觉得这盛家人跋扈,不将人命放在心上,可是眼下看着余弦真诚的模样,却是觉得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要是真的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干什么还这么尽心尽力的想要寻人照顾孩子? 那人连忙说道:“您放心,我这就去叫我家嫂子过来!” 他说完之后就急冲冲的转身走了,余弦这才松口气,朝着众人行了一礼说道: “各位乡亲,之前的事情实乃逼不得已,那卢樟本是林安堂的大夫,本该治病救人,可是他却在知道之前那位姑娘太过危险时不肯施救,怕污了自己虚名。” “我家公子因为恨其沽名钓誉,毫无医德,这才将他赶出了林安堂,又求了江大夫出手施救,却不想那卢樟因此次弄坏怨恨,颠倒黑白,污蔑我家公子。” “我家公子乃是盛家嫡子,身份尊贵,断不会行那枉害人命之事,至于卢樟……” 余弦冷声说道: “他罔顾人命,污蔑主家,诋毁我家公子和江大夫声名,稍后等到那位姑娘医治结束之后,我盛家会将他扭送官府。” “至于之前的事情,因为事出突然,又恼怒那卢樟胡言乱语蒙蔽大家,所以我盛家才会与各位乡亲起了冲突,还望大家能够见谅,我在这里跟各位道个歉。” 余弦毫不犹豫的就直接朝着人群的方向弯腰鞠了一躬,神情十分诚恳。 那些老百姓几时见过富贵人家跟他们行礼的,更何况余弦说的合情合理,更是将他们放在了受屈的一方,让得之前还曾骂过盛锦煊和盛家的人都是神色讪讪。 余弦也没理会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再起身时脸上带着疲倦之色: “眼下江大夫还在里面施救,不管那姑娘最后能否救下来,我盛家都不会隐瞒,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只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 “今日那对姐弟在来林安堂前已经去过京中所有的药铺,但是无一人敢接诊,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救不回那姑娘和她腹中孩子。” “我家公子和江大夫本也能置身事外,只需不做理会便不会惹祸上身,可他们却都是仁善之人,只因为他们存着一份善心,不忍见那母子俩就此丧命,这才出手相救。” “他们做的是仁义之事,不该遭受诋毁,所以还请大家在事情结束之前,不要妄听妄信一些小人之言,成了他人手中刀子,逼死这世上仅剩不多的好人。” 第1481章 反转 余弦说完之后,也不理会外间那些人的反应,直接叹口气后就转身回了林安堂。 而他走后,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静的吓人,所有人都是被余弦刚才的一番话说的难堪至极。 许久后,人群里才有个人低声道: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之前那姐弟跪在外面的时候,我也瞧见了,那个少年哭的厉害,他姐姐的伤势更是要命,就算是真的出了事,也跟林安堂没什么关系吧?” 旁边瞬间有人附和起来。 “是啊,刚才那盛家的管事也说了,这满皇城都没人肯替那姐弟两人看诊,林安堂接了,好歹也救了那女子腹中的孩子,那般伤势,能救一个已经是万幸了。” “我瞧着这余管事彬彬有礼的,这盛家要真像是那个卢大夫说的一样仗势跋扈,怎会与我们这般解释?而且那孩子又不是盛家的,他们要真是那般恶毒之人,怎么会出人出力,甚至还花钱请奶娘过来,他们图什么?” 这一番话顿时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我也觉着不对劲,这林安堂这么多年一直没传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突然就闹出这事儿来。” “就是啊,盛家也是在乎颜面的,那盛小公子放着好端端的世家子的生活不过,干什么来害人性命,这要是闹到官府,就算盛家权势再大,也遮掩不住吧。” 人群中声音不大,却都是嗡嗡嗡的议论纷纷,半晌后有人说道:“所以真的是那个卢大夫自己见死不救,还反咬人家一口,借机诋毁那个江大夫和盛家小公子?” “他也太过分了吧,自己不救,还不许旁人救?!” “他简直畜生不如,亏他还敢哭诉。” 那些人纷纷骂起了卢樟,更有甚者马后炮起来。 “我就说了,之前瞧着那个卢樟的时候,就不像是个好东西!” 余弦站在林安堂里,听到外面传来的议论声,见他们开始偏向于姜锦炎他们,甚至纷纷将怒气撒在卢樟身上,顿时松了口气。 谣言猛于虎,总算挽回了一些,只要能将这些人的看法扭转过来,到时候就算救不下那个女子,有那个孩子和那女子的弟弟,也足以将这件事情平息下去。 如果再能将那女子救活,那姜锦炎不仅能得一个仁善名声,将过往那些猜忌之名侧底洗干净,更能拥有声望让他在盛家更上一层楼! …… 姜云卿虽然能猜到外面的事情,也知道一个处理不好,她和姜锦炎都得不了好去,可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母子俩。 只要能将他们安然救活,那所有的事情便不攻自破。 眼下闹的有多厉害,到时候就能打脸的多狠。 姜云卿从来都不是一个分不清主次之人,所以沉下心来,安心的替那女子腹部缝合,她手中拿着针线时十分稳,只是一直集中精神,额上渗出一层汗来,隐隐模糊了视线。 就当姜云卿准备抹汗的时,旁边却是有只手突然伸上前来,拿着帕子落在她额间擦拭。 第1482章 亲近 姜云卿皱眉回头,没等她开口训斥,姜锦炎就说道:“你流了好多汗,不擦干净的话,万一等下落在她的伤口里面不好,而且我见你一直眨眼,万一落针了怎么办?” 姜云卿看着他不说话。 姜锦炎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你赶紧弄吧,我看她肚子又出血了。” 姜云卿见姜锦炎说到做到,只是专心擦汗,而且手下的伤口有些崩裂的痕迹,不能耽搁,她也就只是看了姜锦炎一眼后,就随他去了。 姜锦炎见状扬唇一笑,露出好看的酒窝来,眼底露出些得意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要亲近江青一些,可是这个江青性子有些不好接近,好不容易能驳了他的话靠近一些,竟是让他生出几分诡异的欣喜来。 姜锦炎拿着帕子仔细替她擦干净额头上的汗后,也不敢太过放肆,就直接收回手站在一旁,继续看着姜云卿动作。 姜云卿手中则是快速将伤口缝合,又将附近的血迹清理干净之后,小心的用了伤药之后,用白布替人将伤口包扎起来,等到一切做完之后,她才抽掉了之前扎在那女子腰腹之上的金针,取出重新扎入旁的位置。 在那女子睫毛颤动,几乎要醒的时候,快速她颈侧一扎,那女子便再次昏睡过去。 姜云卿见状这才从腰间的药囊里取出几粒药丸来,塞进那女子口中,在她喉间轻按了一下,便托着她将药咽了下去,又替她喂了些水,见那女子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这才收针。 “她怎么样了?”姜锦炎问道。 “死不了。” 姜云卿走到一旁,就着外面盆子里的清水洗干净手上的血迹后,伸手想要擦汗时,才突然想起面具的事情来。 她连忙佯装擦汗摸了摸脸上,见面具完好服帖,没露出什么破绽,而姜锦炎也一如刚才没有什么不一样,这才微松了口气。 刚才忙着手中的事情,她居然忘了自己易容了,好在这面具与寻常易容的面具的不同,否则刚才姜锦炎靠的那么近,还替她擦汗,怕是早就暴露了她易容的事情。 姜云卿拿着帕子擦干净手后,这才领着姜锦炎一起出了房门。 外面的余弦和腾出手来又跑过来观望的娄掌柜都是快速围了上来:“公子,江公子。” 余弦顾不得行礼,就急声道:“江公子,那姑娘……” “没死。” 姜云卿知道他们关心什么,也没卖关子,就直接开口说道: “让人进去替她收拾一下吧,记得不要挪动她,也不要动她身上的金针,那些金针既是止血也是止痛的,若是掉了金针,剖腹之痛她承受不住,而且若是大出血,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她眼下身子虚弱,经不住祛毒,我已经让她服了药,暂时能够压制住她身上的腐尸之毒不再蔓延,等一下我再开两个方子,一个外敷,一个内用,让她将养三日,三日之后再让人替她祛毒就行。” 第1483章 一本正经的扯谎 娄掌柜反应过来姜云卿话中的意思后,顿时睁大了眼:“你是说,人救回来了?” 姜云卿颔首:“大抵是救回来了,虽然还昏迷着,但是眼下正是最痛的时候,晕着也好,免得受罪。” “这几天让她留在屋里,不要让人动她,还有要防着她夜里发热,时时都要有人在旁守着,若是有什么不对也好及时叫人。” 娄掌柜顿时被这惊喜砸晕了头。 这么大的问题,眼前这个人居然真的把人给救回来了,甚至还保住了母子平安,这让之前心神不宁总以为会丢了掌柜之位的娄成林只觉得瞬间被惊喜砸中。 他连忙让把姜云卿的话传了下去,让人进去照管里面那人之后,这才喜笑颜开道: “江公子当真是好医术,我刚还还以为这母子救不回来了,没曾想到你不仅保住了孩子,连这大人也一并救了回来,江公子可当真是在世华佗。” 姜云卿嘴角动了动。 这娄掌柜也真敢说,在世华佗,这名声谁敢当? 她淡淡回了个笑后,那头徽羽这才走上前来。 “江公子。” 姜云卿一眼就看出了徽羽的易容,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你怎么在这里?” 徽羽早就跟姜云卿对好了词,神色淡定道:“我大哥身子还未痊愈,这次我代替他来赤邯谈一桩生意,谁曾想居然能够在这里遇到江公子。” “公子对我大哥有再造之恩,我吕氏一族感激不尽。”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我早说过了,那件事情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徽羽神色认真道:“公子不放在心上,是因为对公子而言救我大哥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于我吕氏一族却是天大恩情,就算举族之力也难以报答。” “之前公子不允我吕家报恩,那时公子安然,此事便也作罢,可是如今公子人在赤邯,而且好像还有麻烦在身,我吕氏之人断不能见恩人落难。” “否则等我回去之后,我大哥定会打断我的腿。” 姜云卿看着一本正经扯谎的徽羽,忍不住失笑的摇摇头,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姜锦炎一直跟在姜云卿身后,见到徽羽的时候只觉得她有些眼熟,可是再仔细去瞧时,那面容又十分陌生,记忆里好像从未曾见过。 他紧紧蹙眉:“这位是?” 余弦连忙道:“公子,这位是吕氏商行的人。” 吕氏商行? 姜锦炎先是愣了下,朝着余弦看过去,见他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顿时惊讶。 他回了盛家之后,也是听说过吕氏商行名声的,盛家甚至一度想要和吕氏合作,只是吕氏的人不好接触。 江青怎会认识吕氏商行的人?而且看样子还极其熟稔,那人对江青还十分恭敬。 江青不是说他只是个游方大夫吗? 姜锦炎眉心皱了起来,开口道:“原来是吕公子,幸会。” 徽羽对着姜锦炎时,神色一如寻常,半点都看不出来她刚才乍见他时差点崩裂的脸色:“的确是幸会,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盛公子。” 第1484章 好像在哪里见过? 姜锦炎总觉得徽羽的话有些怪怪的,不由抬头看他,突然道:“吕公子,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徽羽面不改色:“我初来赤邯,想来是无缘跟盛公子见过面的。” “是吗……” 可是为什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姜锦炎有些不确定,微眯着眼时多了几分凌厉。 姜云卿之前没想过会在林安堂里遇到姜锦炎,更没有想到会出意外,让得本该跟她在其他地方“偶遇”的徽羽赶了过来,所以才让他们两人就这么撞上。 好在以前在府中时,徽羽和姜锦炎接触不多,更好在徽羽行事谨慎,来寻她时怕被人察觉身份易了容。 否则姜锦炎看到她时,怕是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她是谁。 姜云卿见姜锦炎眼中带上些怀疑的模样,不想在这里多加逗留,免得让他察觉到了什么,坏了她的事情,所以直接开口问道:“娄掌柜的,之前和我同来的那个人呢?” 娄掌柜听到问话,连忙醒过神来,这才想起来之前姜云卿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身边好像还跟着个随从来着。 他顿时皱眉道: “那个人……” “我也没留意,刚才外面乱哄哄的,我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他。” 丰安站在不远处,闻言开口:“掌柜的我看到了,那个人之前一直守在外面,后来外面刚闹起来的时候,他就趁乱走了。” 姜锦炎闻言顿时皱眉,把徽羽眼熟的事情抛开,看着姜云卿问道:“那是谁家的护卫,遇事居然直接丢下你跑了?” 姜云卿笑了笑,倒是有些知道吴海的想法。 如今池家正在风口浪尖上,乱的不行,她这边要是再招惹出什么事情来,池家未必解决得了。 他怕惹祸上身,牵连池家,所以才丢下她离开也是正常,只不过吴海毕竟只是个下人,要不是有人提前跟他说过,若有万一直接舍弃她的话,吴海也不敢擅作主张见到不对自己跑路。 也就是说,池郁和池瑄怕是早就存了过河拆桥的心思。 姜云卿扯扯嘴角,说道:“我与他家主子本也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遇到麻烦他自己离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想了想说道:“不过待会儿他估计还会回来,他若回来,还麻烦娄掌柜跟他说一声,我暂时不回酒楼那边了,他家主子的病情我会继续替他诊治,只是不用他们费心再跟着我了。” 姜锦炎之前和姜云卿聊过,隐约有些猜到她在皇城里面的事情,连忙开口道:“那你岂不是没有落脚之处了?” “皇城这么大,怎会没地落脚?”姜云卿失笑。 姜锦炎连忙道:“你这身本事传扬出去太过招眼,不如你跟我回盛家吧,先暂时住在我府中。” 姜云卿直接拒绝:“不必了,我在外面还有事情,住进盛家不方便。” 姜锦炎还想再劝,他对这个江青十分亲近,想要与他更多处处,说说话,可是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旁边那个自称吕氏商行的人就先开了口。 第1485章 气闷 徽羽说道: “盛家是高门大户,规矩森严,江公子去了之后难免会不自在,公子不如住在吕家别院吧。” “我们商行在皇城这边也有几处别院,清静也鲜少有外人,定不会让人打扰公子。” 说完徽羽像是怕被拒绝,补充了一句。 “之前大哥一直都想要报答公子救命之恩,却寻不到机会,若是让他知道我见到公子却未曾好好照顾你,他定会与我生气的。” 姜云卿闻言配合着轻笑出声:“他就是太过客气,也好,反正我在赤邯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这段时日就先行打扰了。” 徽羽露出个笑容来,旁边的姜锦炎却是心生闷气。 凭什么去吕家别院,不去盛家?! 同样是做客,盛家比吕家差了吗? 姜云卿却没理会姜锦炎那点小心思,回头说道:“娄掌柜的,有纸笔吗?我将里头那人要用的方子留给你,记得外敷之药一日一换,内服一日两次。” “那金针等过了今夜,再让人取下即可,如果有什么大问题,就派人来吕家的别院找我。” 娄掌柜连忙道:“那替她祛毒……” 姜云卿说道:“三天后,我会再来。” 娄掌柜听到姜云卿三天后还要再过来,而不是直接将这件事情丢给林安堂,顿时笑眯了眼:“江公子大义,您请这边走,我带您去写方子。” 姜云卿跟着娄掌柜的去将方子写出来留下之后,也没理会娄掌柜再三挽留,直接穿着那一身沾染了血迹的衣裳出了林安堂。 刚才那女子得救,母子安然的消息,余弦早已经让人传了出来,那个名叫张义的少年更是亲自抱着包的严严实实的孩子出来了一趟,替林安堂作证,他们的确是救了他姐姐母子。 姜云卿和徽羽出来时,外间正是热闹的时候。 张义见到姜云卿时,顿时红着眼抱着孩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多谢公子救我姐姐和侄儿,救命之恩,我张义就是做牛做马,也定当回报公子。” 外面那些人安静了一瞬,纷纷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神色冷淡:“不必谢我,是你们运气好,盛家小公子开口,我才推脱不过。” 张义之前一直都在里面,自然知道当时的情况是什么,姜云卿分明是主动相救的。 他隐约知道姜云卿这番话好像是为了让盛锦煊能够摆脱麻烦,对他们都好。 张义直接说道:“不管如何,都要谢谢您和盛公子,我带着姐姐求遍了皇城所有的药铺大夫,都无一人敢诊治于她,若非有你们,我姐姐母子怕是早没了性命。” “救命之恩,张义铭记于心,定会报答公子。” 张义“咚”、“咚”、“咚”的又磕了几个响头,手中抱着的孩子也是发出些哭声,那声音细小极了。 姜云卿看了徽羽一眼。 徽羽上前将张义拉了起来:“好了,江公子不爱讲这些俗礼。” 姜云卿也是说道:“你不必跪我,你若要谢,就好生谢谢盛家公子。” 第1486章 药引 姜云卿说了一声后,才又继续:“这孩子不足月便取出,身体虚弱,你将他抱回去吧,你姐姐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能醒过来,去看看她吧。” 张义听到他姐姐能醒,顿时高兴道:“谢谢江公子。” 他连忙抱着孩子又行了一礼,这才快速返回了林安堂里,而等他走后,姜云卿和徽羽才朝着外面而去,而不远处的人群自动为他们朝着两边退让,在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姜云卿上了徽羽之前准备的马车之后,马车朝着远处驶去,外面的人群这才轰然议论开来。 “他就是那个江大夫?” “好年轻啊,之前听人说他医术高超,我还以为是个半百之人呢。” “是啊,没想到那般医术之人,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还长得这般俊俏,难怪那卢樟之前心生嫉恨出言抹黑了。” “我瞧他身上还有血呢,怕是救了人直接就出来了,原来剖腹取子真的能够救人……” “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救的,肚子划开怎么活下来的。” 那些人议论纷纷,先是说着姜云卿的年轻,后来夸赞她的医术,渐渐的都是开始讨论起来那剖腹取子的事情,只觉得格外神奇。 毕竟在他们看来,肚子划开之后人便死了,可是刚才那江大夫不仅将孩子取了出来,还保住了大人,简直闻所未闻。 那些议论声中,间或夹杂着一些赞扬盛锦煊仁善的话,姜云卿坐在马车之上,隐约还能听到身后的议论声。 她放松下来后,身形便是一晃,险些栽倒在车上。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寻解毒药物,可是却还差最关键的一味,所以内力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 刚才在林安堂救人时若有内力在,对她来说无非是举手之劳,可是没有内力,要用药谷的独门金针之术替那女子止血抑痛,几乎费尽她全部力气,现在只觉得眼前有些泛黑。 徽羽连忙扶着姜云卿,手指划过她脉间之后,顿时惊声道:“王妃,您的内力……” “之前中毒,被毒性压制住了。” 姜云卿见她眼中担忧,声音微哑道:“别担心,那毒于性命无碍,只是压制住了内力而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解毒,只是还差一味药引找不到,稍后你替我寻来便好。” 徽羽听到不会危及性命,这才松了口气。 她扶着姜云卿在马车里坐好后,这才问道:“那药引是什么?” 姜云卿说道:“雪玉髓。” 徽羽皱眉,姜云卿口中所说的雪玉髓她倒是听说过,就是极寒之地钟乳所生汇聚而成的犹如软玉状的东西,据说极为难得,关键这赤邯身在南地,气候最冷之时也极少下雪,想要寻找雪玉髓只能在极北寒冷的地方,也就是宗蜀国内。 徽羽连忙道:“奴婢稍后就送信回去,让人去替王妃寻来。” 姜云卿点点头,那雪玉髓对旁人来说或许难寻,可是对于吕氏商行和暗谷来说,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1487章 口硬心软(一) 徽羽扶着姜云卿坐稳之后,又取了一些滋养身子的药丸给姜云卿服下,见她脸上颜色恢复正常之后,她这才放松下来。 想起之前见到的盛锦煊,她有些欲言又止。 姜云卿察觉到:“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徽羽连忙低声道:“王妃,那个盛锦煊和小公子可有关系?他们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刚才在林安堂里见到姜锦炎跟着姜云卿后面出来的时候,徽羽差点因为惊愕失态。 当初姜锦炎留下一封信,就带着姜廷玉和姜庆平那个私生子逃离了华府巷那边,虽然姜云卿下令不准去找,可是徽羽私底下依旧是让人去查过他的下落。 那时候姜锦炎手段稚嫩,虽然逃出了京城,可是没多久就被暗谷的人查到,知道姜锦炎离开了京城之后就直接南下,绕道江洲去了福安之后逗留了数日,便不知去了何处,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迹。 徽羽当时对姜锦炎也存了几分不喜,而且也知道姜锦炎伤了自家小姐的心,所以就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姜云卿。 她只以为他们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见到姜锦炎了,可是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在赤邯皇城里面,见到一个和姜锦炎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而这个人居然还是赤邯八大显族之一,权势最盛的盛家长房嫡子,盛锦煊。 徽羽低声道:“奴婢看他和小公子实在太像,就连声音也相似,王妃,他……” “他是姜锦炎。” 姜云卿直接说道。 徽羽满脸惊愕,盛锦煊居然真的是姜锦炎? “那他怎么会入了盛家?” 姜云卿活动着手指,靠在车壁上说道: “这个盛家的小公子幼时因为意外,流落在外十年,盛家之前一直没有寻到下落,直到数月前才找到他,并且派人去将他接回盛家。” “这过程中,姜锦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冒充了那位小公子,再加上盛家长房除了他以外再无旁人,所以他就成了盛锦煊。” 徽羽张张嘴:“那王妃跟他相认了吗?” “相认?”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他当初一言不发,扔下一封书信就带着姜廷玉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没了关系,在他心中我恐怕只是害的姜家家破人亡,让他父亲亲族无一存活的仇人罢了,我与他有什么好相认的。” “他如今在盛家极为得宠,也已经改名换姓成了盛家人,他恐怕是根本就不愿意再想起以前的身份,自然也包括知道他过去的人,我何必凑上前去自寻麻烦?” 徽羽看着姜云卿略显淡漠的侧脸,抿抿嘴唇没说话。 如果真的像是她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在意,她今日又何必出手去救那姐弟两,招惹麻烦,甚至让池家的人起疑? 姜云卿行事向来谨慎,更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她不是好人,也没那么多的善心。 如若不是担心那母子出事之后,会波及那位盛家小公子,她又怎么会出手? 第1488章 口硬心软(二) 姜云卿应该明白,她和池家的关系本就建立在她是言郡王府的西席先生的身份上,一旦她显露太多的医术才能,甚至显露出不该属于一个西席先生所拥有的手段。 那池家对她怎么可能还会那么放心? 可她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却依旧还是去做了。 这其中若说没有姜锦炎的原因,徽羽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只是徽羽了解姜云卿,见她这么说也没有反驳,只是开口道:“那王妃若是不想让小公子知道身份,便要少与他接触一些,刚才虽然只是一面,可是奴婢发现小公子变了很多,整个人也敏锐了。” 刚才姜锦炎那般皱眉看着她的时候,徽羽都以为自己被姜锦炎识破了。 好在她以前虽然经常跟在姜云卿身后,可大多都是外出的时候,或者出府替姜云卿办事,在府中几乎都是穗儿随侍在姜云卿身旁,所以跟姜锦炎接触的最多的也是穗儿而不是她。 徽羽这次来赤邯皇城,防着当初曾与她见过的孔顺等人,所以也做了易容,这才没让姜锦炎瞧出真假来。 徽羽说道: “奴婢来之前,便让这边的人查过八大显族的事情,对盛家这位小公子有所耳闻。” “听说他回盛家不过数月时间,盛家就已经接连死了好几个人,而他也以稚龄压制住了盛家二房、三房,至少表面上,谁都知道盛锦煊是盛家下一任掌权之人。” “小公子如今的手段,怕是远超以前,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少年。” “王妃要在赤邯逗留一段时日,就不能让人知晓您的身份,若不打算跟小公子相认,王妃就须得防着他一些。”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想起刚才见到姜锦炎时的模样,他的确是学会了隐藏情绪,甚至于跟人虚与委蛇。 他的事故和老练,让她乍一见面时都不敢相信盛锦煊就是姜锦炎。 姜云卿靠着车壁说道:“我知道。” 马车一晃一晃的朝前走着,姜云卿虽然惊讶姜锦炎会出现在赤邯,却也没将太多心思放在他身上,她垂了垂眼帘说道:“之前不是说用言郡王府的身份,怎么突然想起用吕氏的身份了?” 徽羽说道:“刚才事发突然,用言郡王府的身份怕会让池家怀疑。” “当初他们派人前往阳城调查王妃身份的人已死,而且在池郁眼里他的人也未曾惊动言郡王府,我若说我是言郡王府的人,恐怕只会让他忌惮,甚至怀疑当初派人查到的消息是真是假。” “言郡王府毕竟是大燕皇族,在赤邯走动容易出事,而且王爷派奴婢来赤邯时,也的确是让奴婢以商行的名义,跟赤邯八大显族谈生意。” “商行这边的利益垂涎的人不少,想要跟咱们合作的人更是比比皆是,有吕家恩人这层身份在,奴婢再在旁护持,旁人也不敢轻易动王妃。” “奴婢走时王爷说了,若在必要之时,让王妃可以借吕家家主的身份脱身,而且有了这层身份在,就算是赤邯皇室也不敢轻易将王妃如何。” 第1489章 兔崽子,你给我客气些!【情人节快乐】 姜云卿闻言抿抿唇。 这吕字一姓,本是君璟墨母亲的姓氏。 君璟墨的母亲是南疆圣女,当年爱上老璟王时,便舍弃了自己的身份,连带整个母族。 后来君璟墨的母亲为了救心爱之人,以骨血炼化心蛊而亡之后,南疆吕氏一族便和君家不共戴天,几乎断了全部的来往,直到君荣父子战死阳荆谷,独留君璟墨一人之后,吕家和君家的关系才逐渐修复。 十余年前,君璟墨能够于年少之时便接管军队,让君家置之死地而后生,重得权势,这中间少不了南疆那边的帮衬。 只是南疆毕竟是巫族之地,对于大燕很多人来说实为异族,所以这件事情君璟墨从未告诉过旁人。 君璟墨成为大燕摄政王,权倾朝野之后,便防着皇室反目,有朝一日在他行军之时掐断粮草,让他重蹈父兄的覆辙,所以建立了商行赚取银钱,以米粮生意为基础,以母族吕姓为名,花费了十年时间经营才有了今日的吕氏商行。 全天下都知道吕氏商行富可敌国,却无一人知道,其身后的主人是大燕摄政王君璟墨。 吕氏商行,还有暗谷,是君璟墨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敢于和大燕皇室叫板的资本。 姜云卿听着徽羽口中说着君璟墨的安排,只觉得心中柔软。 她知道君璟墨是怕她在赤邯危险,所以才甘愿暴露吕氏商行,借着与八大显族谈生意的名目来替她护航。 姜云卿强势惯了,也早已经习惯遇到什么事情都靠着自己来解决,如今蓦的发现有人处处替她想着念着,时时护着,她半点都没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甜蜜。 她摸了摸腰间放信的地方,神色柔和了几分,突然生出一种想要立刻回去见他的心思来。 什么天下,什么大局,她都不想顾了。 她现在只想抱抱他,与他说一声。 她想他了。 好在姜云卿只是想一想而已,她不是那般不管不顾冲动的人。 更何况她在赤邯逗留了这么久,更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甚至步步为营拉拢池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她便定要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 大燕京城,皇宫之中。 君璟墨在案上批阅奏折的时候,有些疲倦便闭着眼小憩了一会儿,谁知道竟是睡着了做起梦来。 梦里一片太平安宁,没有分别,没有意外,两人顺利成了亲,姜云卿身着红衣盈盈浅笑的看着他,眼中满是缱绻,伸手轻轻抱着他,唤着他的名字…… “云卿……” 君璟墨低喃出声。 吕太妃站在门前,听到他口中传来的喃喃声,神情微顿,这才抬脚朝着里面走去,只是她刚走了两步,那边原本闭着眼小憩的君璟墨便猛的睁开了眼。 他面如寒霜,眼神仿佛开了锋的利刃,直直的朝着她这边刺了过来。 见到来人是吕太妃后,君璟墨目光才收敛了三分,只是神色依旧冷漠:“你怎么来了?” 吕太妃目光一横:“兔崽子,我好歹算你半个姨母,你给我客气些。” 第1490章 她拿刀捅自己 君璟墨淡淡扫了她一眼:“太妃娘娘可要我提醒你一句,你和我母亲的关系早已经出了五服。” 吕太妃被君璟墨的话一噎,看着他那副模样,顿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算出了五服,我姓吕她姓吕,往上三代那都是同一个祖宗的人。” “你娘当年按辈分也得叫我一声姐姐,你爹见着我都得乖顺着来,你要是再敢跟我使这狗脾气,你信不信我抽你?” 君璟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望着跟在吕太妃身后的叶三。 叶三哭丧着个脸:“王爷,不是属下不想拦着太妃娘娘,是太妃娘娘非要进来,我拦了,可拦不住啊……” 他摊开手,就见到他掌心里握着把匕首,上面沾了点血。 君璟墨冷然:“她伤你你便放行?” 叶三默了默:“太妃娘娘没伤我,她就是朝着自己捅刀子…” 天知道君璟墨不想见吕太妃,他拦着吕太妃不让她进来见王爷的时,吕太妃不哭也不闹,也不像往日跋扈张扬,她就那么笑眯眯的拿着刀子朝着自己身上捅。 叶三当时都吓蒙了,连忙匆匆夺了她手里的利器之后,只能放她进来。 要不然吕太妃当真血溅当场,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君璟墨闻言这才朝着吕太妃身上看过去,就见她身上的衣裙上果然有些血迹,只是既然还能笑眯眯的站着,想来伤的不重。 他冷眼看着吕太妃说道:“太妃娘娘真是出息了,竟是拿自己的命来要挟下面的人?” 吕太妃一掀眉毛:“谁让你不肯见我。” “这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宫中朝里也都差不多平定下来了,我让人跟你说过几次了你都不肯去我宫里见我,我来见你你又次次都躲,我要是不用这办法,你是打定了主意一辈子不见我了?” 君璟墨看着她:“我不见你你便伤自己,要是你捅了自己我还是不肯见呢?” “那就当我白死了。” 吕太妃横声道:“反正这些年我也都是平白捡回来的,我一个半只脚入土的老太婆,没人在意,死了也干净。” 君璟墨听着吕太妃的话,看着哪怕经历了之前的宫变,依旧不改张扬脾性,眼中生出几丝莫名来。 皇室之中所有人他都能下狠手,哪怕要了他们的命,如宁王之前那般将他挂在城墙上警示众人他也不会有半点心软,可唯独吕太妃,每一次却都能让他无奈。 他欠她人情,所以愿意忍让。 吕太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行事毫无顾忌。 君璟墨知道他今天不跟吕太妃把事情说清楚,她还要闹腾,而以她的性子,闹起来了谁都收拾不住。 君璟墨抬头跟叶三道:“你先出去。” 叶三见君璟墨没有动怒,连忙退了出去,还体贴的替两人拉上了房门。 君璟墨起身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之后,指了指对面。 吕太妃见状“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走了过去直接坐在了那里。 等到两人坐定之后,君璟墨才开口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第1491章 天生凉薄 吕太妃看着他:“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君璟墨侧眼看着她,就听着吕太妃说道: “你将皇帝囚禁在御龙台这么长时间,太子也被圈禁在东宫,如今朝中帝位空悬,你若是顺势登基承继了那皇位也就算了,可却一直以摄政王的名义住在宫中,处理朝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帝便也算了,他一直忌惮君家,手中定不干净,出来以后肯定会对你和孟家下手,可是太子呢,他那天虽然造反,却为形势所迫,你当真要废了他?” “还是准备让他顶着储君的位置,就这么一直将他囚在宫中?” 君璟墨闻言眼中暗沉,没说话。 吕太妃说道:“你想要名正言顺,太子和皇帝就不能一直囚着,朝中虽然因你压制无人敢多说什么,可是人心在那儿放着,而且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让帝位空悬三个月,却又不放太子和皇帝出来。” “璟墨,你到底怎么想的?” 君璟墨闻言右手手指摩挲着左手指尖,冷淡道:“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太妃娘娘是怎么想的?” 吕太妃说道:“眼下情形已经到了这地步,想让你放权肯定是不可能的,你和皇帝隔着杀父之仇,和太子隔着他忘恩负义,你一旦放过他们让他们得势,只会让你自己陷入险境。” “既然你们之间已经没有缓和的可能,那你何不直接趁此机会登基为皇?” “李氏先祖有言,这大燕江山本就有你们君家一份,你就算拿了回去也属应当。” 君璟墨见着吕太妃难得收敛了脸上张扬,认真与他分析着利弊,眉心突然舒展,就那么笑了起来。 君璟墨是极少笑的,平日里神情冷漠,与人疏远,蓦然这么笑起来时,那双桃花眼中泛着涟漪,嘴角轻扬间,脸上轮廓仿佛也柔和了下来,就连身上威势也仿佛淡了下去。 可是那笑容却是让吕太妃皱眉:“你笑什么?” 君璟墨轻笑着看她:“没什么,只是我一直以为太妃娘娘是个肆意而活,心中放不下旁人的人,可如今瞧着,或许云卿当初说的才是真的。” 吕太妃心中微跳,就听得君璟墨扬唇道: “云卿曾跟我说过,太妃娘娘活的肆意,并非是因为你当真有什么依仗,而只不过是因为你从不在乎。” “你不在乎亲眷,不在乎子女,不在乎身边所有人,甚至不在乎你自己的生死。” “你对所有人和所有事情都缺了一份热忱,而你这种人,要么是天生心性凉薄,什么都能舍弃,要么就是全部的热忱都已经给了别人,那个人离开时便带走了一切,而你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具空壳,为了替他守着他所在意的东西而活着。” 吕太妃之前的肆意全部僵在脸上,手中无意思的捏紧。 “你全部的热忱都给了太上皇,所以当初他死之前,你心甘情愿的依他所言离开皇宫,心甘情愿的为他在外隐匿十年。” 第1492章 倚仗 君璟墨手指轻弹了下说道: “当年在城门之外,如果不是我带兵赶到,我想你绝不会轻易离开,不是因为你舍不得太后尊位,舍不得宫中荣华,而是你根本就不放心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儿子,能够替太上皇守好大燕天下。” “而你后来退走,也并非是我逼迫,不过是你知道有我牵制,能够压制你儿子,甚至扶持太子与他抗衡,替大燕调教一个适合保住大燕江山的君王,所以你才顺势退去罢了。” “你眼中只有这大燕江山,只有太上皇留下的天下。” “你要替他守住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那个儿子,而是一个能够护得住天下,能够将太平承继下去的皇帝而已。” 君璟墨的每一句话,都犹如一块石头,重重砸在吕太妃心上。 吕太妃脸上失了笑意时,看着君璟墨再无那份亲昵,褪去了肆意张扬的伪装后,她身上的气势半点不输君璟墨:“你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君璟墨靠在太师椅上,淡声道:“太上皇对你的确真情,他有那么多儿子,有那么多子侄、忠臣,却独独把江山托付给了你这个在旁人眼中看着嚣张跋扈的妃嫔。” 吕太妃手心一紧:“璟墨……” 君璟墨没等她开口,就直接说道: “我初时猜到这真相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的,因为你这十几年来真的太过平淡,平淡的让京中所有人都几乎忘了你这么个人。” “可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他让你替他守着江山也挺正常,毕竟世人皆知,吕太妃对太上皇情深不寿,而且也只有你这种为他能舍弃一切的人,才能让他放心托付。” 吕太妃紧抿着嘴唇,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冷淡道:“我猜到真相后,就一直在想,太上皇既然敢把江山托付给你,就定然会替你留下倚仗,可是你这些年居住在庵堂,身边除了一个贴身嬷嬷却是什么都没有。” “你远在京城之外,想要守着江山,顾着朝堂,那太上皇替你留下的倚仗就必定会在京中,甚至会留在朝里。” “可是朝廷里从上到下,从六部到中枢,内阁到军部,这些年职位都有变动,特别是在元成帝继位之后,更是将太上皇和先帝留在朝中的人贬斥下放。” “而唯一没有变,始终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于就连元成帝也无法轻易动他的,就只有大理寺卿黄云。” 黄云当年因为逼死了亲王,险些被处死,后来因为君荣赏识在太上皇面前求了情,太上皇心生好奇,与他一见之后便对他赏识有加,不仅没有定黄云罪名,甚至还因为他一声傲骨,给了他一份承诺。 当时太上皇的旨意震惊朝野,因为他御口金言,只要黄云不作奸犯科,不行谋逆造反之事,便永居大理寺卿的位置,谁都不能动他。 所以这些年,朝中所有的官职都有变动,唯有黄云没有。 也正是因为当年太上皇那份旨意,黄云这大理寺卿一坐便是十几年。 第1493章 褫夺帝位,更换新君的遗诏 哪怕元成帝再怒他,再恨他,甚至当年黄云在他夺位的时候,亲自出面保了太子和太后,拖延到了君璟墨带兵来援。 后来他又和君璟墨一起联手促成了太子的储君之位,逼得元成帝封了君璟墨摄政王,甚至在后来闹出了陈王的事情,牵扯出了阳荆谷旧案,让元成帝恨他入骨,元成帝也从来都没有动他。 不是元成帝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 太上皇的旨意,他若是动了,就是大不孝。 只此一条,就能废了他的皇位。 君璟墨抬眼看着脸色微沉的吕太妃说道: “当年太上皇病重弥留之际,日/日召黄云伴驾,后来在驾崩之前又曾留下一道圣旨,传言是因感念黄云不惧权贵,一身傲骨,所以特意留给黄云保命之用。” “可是后来细想,黄云哪怕再得圣宠,太上皇也不会为他连下两道旨意,所以太上皇死前留下的那道圣旨恐怕不是留给黄云的,而是留给太妃娘娘你的。” “那圣旨的内容也不是什么给黄云保命的东西,而是能够褫夺帝位,更换新君的遗诏,对吗?” 吕太妃手心微抖,猛的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脸上笑容隐没下来,远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沉。 “十年前,元成帝害死先帝,意欲夺权时,你回京不是为了夺太后位,而是夺皇位,黄云保住太子不是为了先帝,而是为了你。” “这一次你回来,也不是什么因为心存怨恨找太后报仇,只不过是因为陈王的事情让你觉得紧迫,你更知道我绝不会放过当年阳荆谷之事所牵涉到的人。” “你怕元成帝守不住江山,怕他跟我鱼死网破,怕皇室和君家一旦战起天下大乱,怕我一手毁了大燕,所以才借黄云的口,在我面前提起你,让你回京来牵制太后和皇帝。” “可你回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而是你心爱的男人所想要守护的天下。” 君璟墨冷眼看着她时,目光冷厉至极。 “当年阳荆谷的事情,元成帝的确是主谋,可是先帝知情,太上皇知情,你也知情。” “我父兄枉死阳荆谷,九万将士葬身火海,君家差点绝了血脉,你们更是人人知道,可你们选择了隐瞒,选择了舍弃,选择了隐藏所有的真相。” “太妃娘娘,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叫你一声姨母?” 君璟墨嘴里的话格外无情,看着吕太妃时,更是失了所有温度。 “我怕我叫你一声姨母,我父王,我母妃,我大哥,还有那九万枉死的将士,他们会冤魂难安!!” 吕太妃陡然煞白了脸,张了张嘴说道:“璟墨,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你父亲他们在阳荆谷遇难的时候,我们并不知晓,我们也是在事后才……” 她想要解释,想要说君璟墨说的是错的,想要说这一切都只是他胡思乱想臆空猜测。 可是撞上君璟墨那双比寒冰还要冷的黑眸,看着他面带嘲讽,就那么定定看着她时的模样,吕太妃口中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第1494章 我君璟墨想要天下,何须你们来让? 君璟墨见状扬唇嘲讽一笑: “太妃娘娘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你是不想告诉本王,当初阳荆谷的事情是元成帝和陈王一手所为,那副行军路线图也不是先帝有意泄漏出去的?” “你是不是想说,先帝和太上皇从来都没想过要害君家,他们想要盛世太平,想要海晏河清,他们需要君家,倚仗君家,大燕更是离不开君家,所以当年所有的事情都是元成帝和陈王自己所为?” “你想告诉本王,你们替元成帝和陈王遮掩,是迫于无奈。” “你想跟本王说,先帝因为愧疚才在本王扶灵回京,整个君家都背负罪名时独独饶了本王,是不是想说,你们是怕让天下大乱,才将阳荆谷的事情按下,太上皇却因为我父王之事愧疚病逝?” 吕太妃微张着嘴。 君璟墨所说的话几乎完全说中了她的心思,甚至更将她原本想的辩解之词全部堵了个干净,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君璟墨面带嘲讽,就那么看着吕太妃。 而吕太妃脸色苍白,看着他半晌后才沙哑着声音道:“璟墨,皇室是对不起君家,可是天下无错,如今他们将整个大燕都赔给你,还不够吗?” “你能登基为皇,我可以将遗诏公布天下,将当年皇帝弑君篡权的事情告诉众人,你君家能够名正言顺的成为大燕之主,而你从此万人之上……” “笑话!” 君璟墨听着吕太妃示弱的话,冷笑出声:“我君璟墨想要天下,何须你们来让?” 他眼如利刃,直直刺向吕太妃。 “阳荆谷九万性命,我君家满门之人,十几年冤屈,天下人误解,你一句天下无错就想要抹平过去,你说你们赔,你们拿什么来赔?” “这大燕早在本王手中,这天下如何仅凭本王一句话,你凭什么拿本王的东西来赔本王,然后几句话就想要抹过那些你们曾经做过的无耻之事?!” 君璟墨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方明黄色绢帛来,那绢帛的材质让得吕太妃脸色大变。 “你以为有这封所谓的遗诏便能拿捏本王,还是觉得本王和我父王兄长一样,会为了你口中的大义,便放过他们。” “本王告诉你,本王要这天下,自会自己去拿,何需这些东西!” 他说话间手中内劲突显,那绢帛瞬间无风自动起来,下一瞬在吕太妃瞪大了的眼神里,“撕拉”一声,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绢帛瞬间便碎裂开来,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来。 “你疯了?!” 吕太妃再也端不住姿态,她猛的上前便想要抢夺那些碎掉的绢帛,却君璟墨横手扫向远处。 吕太妃厉声道:“君璟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是拿下了朝廷,圈禁了皇帝和太子,这京中如今你说一不二,无人敢跟你抗衡。” “可是君璟墨,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你权势倾天又能如何,你不是皇室正统,天下皆知,你毁了遗诏再想登皇位,便会成为他人口中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第1495章 改国姓,易皇命,有何不可? “你君家镇守大燕多年,你父兄到死都是忠勇之辈,你难道要舍掉你君家百年清名,就为了跟我赌这一口气吗?!” 君璟墨看着气得胸口起伏,脸色苍白的吕太妃,淡然道:“本王从不与人赌气,本王说了,本王要的东西,自己会拿。” “至于名不正言不顺……” 他嗤笑了声,口中接下来的话让得吕太妃通体生寒: “那就让他名正言顺就是。” “你想干什么?!”吕太妃猛的抬头看他。 君璟墨说道:“皇室无德,迫害忠良,不惜以九万将士鲜血埋葬我君家忠骨,我君家步步退让,却被皇室屡屡迫害,无路可退,只得奋起夺了这天下,改国姓,易皇命,有何不可?” 吕太妃听着君璟墨的话,瞬间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他竟是想要将阳荆谷旧案重现天日,甚至将当年太上皇、先帝替元成帝遮掩,害死君家上下,迫害将士的事情告知天下。 “你……你不能……” 吕太妃浑身发寒,紧紧看着君璟墨,颤声道:“你不可以,君璟墨,你不能……” “本王没什么不能的。” 君璟墨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对着她说道: “太妃娘娘,当年本王扶灵回京,太上皇和先帝都曾动过杀念,想要斩草除根,是你和黄云几番求情才护下了本王性命,后来本王被困京中,是你开口才让太上皇准了我回军中夺权。” “你对我有恩,所以我不动你,只是皇室和本王的恩怨,本王却是绝不会放手。” 君璟墨声音冷淡,不容半丝情面。 “你如果愿意留在宫中,我自会奉你终老,让你以太妃之名同享太后尊荣,你如果不愿留下来,本王便命人送你出京,在江南替你寻一个风景秀美之地,让你颐养天年。” “至于黄云,他为官不正,背信弃义,不堪为大理寺中正之位,特黜其大理寺卿之职,贬为奉安郎,克日出京,近亲三代之内,不得入仕返京。” “违者,斩!” 君璟墨站在那里,看着脸色惨白的吕太妃,直接扬声道: “来人。” 叶三一直都守在外面,隐约也能听到里面君璟墨的声音,听到他开口唤人,叶三连忙推开殿门走了进去:“王爷。” 君璟墨:“送太妃娘娘回宫,命人好生伺候。” 叶三看了眼吕太妃惨白的脸色,低声道:“是,王爷。” …… 君璟墨走了,根本就不给吕太妃说话的机会。 看着那满地明黄色绢帛碎片,吕太妃“砰”的一声委顿在地上,握着那些碎布肩膀颤抖,她低垂着头,看着绢帛上的字迹,手中抖的不成样子。 “我不该来的……” “我不该来……” 叶三听着吕太妃的低喃声,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太妃娘娘是聪明人,王爷是什么性子您该知晓,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您来不来都一样。”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若换成是您,有人害死了太上皇,再告诉你你若不报仇,他便送您泼天富贵,您可会放过他?” 第1496章 你自己都做不到,何必强求王爷? 叶三问的不客气,甚至隐隐逼迫:“你可愿意放过那些害死你挚爱之人?可愿意踩着他们的尸骨享受荣华富贵,可能躺在他们枉死鲜血换来的高床软枕上入睡?” 吕太妃手心一抖,垂着头没出声。 之前很多事情,都是叶三去查的,包括一些往事,所以他知道吕太妃和太上皇之间的感情,也自然明白她的沉默代表着什么答案。 “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何必来强求王爷,推己及人,王爷对皇室已算仁至义尽了。” 叶三低声说完之后,招手让外面的人放岳嬷嬷等人进来。 岳嬷嬷是吕太妃的贴身之人,跟着她数十年,也太过清楚吕太妃的性情,她知道吕太妃的执拗,更知道她这么多年甘心居于宫外是为了什么。 她对吕太妃来找君璟墨的事情本就不赞成,在她看来,皇室有愧于君家,无论是太子,皇帝,先帝,还是太上皇,他们没一个对得起君璟墨的。 若换成是她,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原谅,更何况是君家之子。 只是岳嬷嬷根本就拦不住吕太妃。 此时见到吕太妃狼狈的坐在地上的样子,岳嬷嬷顿时着急,以为她惹了君璟墨厌恶,她连忙快步走了进来扶着吕太妃起身,上下打量着她急声道: “太妃娘娘,您没事吧?” 吕太妃神色苍白。 叶三说道:“嬷嬷放心吧,太妃娘娘没事。” 他说完看向吕太妃: “太妃娘娘,有些话王爷虽然不愿意跟您多说,但是您心中应该有数,恕我多嘴一句,王爷做的决定从来无人能改,您还是回去吧。” “您对王爷有恩,王爷不会亏待您的。” 吕太妃惨然一笑,不亏待又如何,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叶三也没有跟吕太妃交谈的意思,扭头看着岳嬷嬷说道: “嬷嬷送太妃娘娘回宫吧,好生伺候太妃娘娘,有什么需用的,便差人来告诉我,或者宫里的管事太监就行。太妃娘娘依旧是这宫里的主子,谁若敢怠慢,力斩不赦。” 岳嬷嬷听到这句像是保证的话,一直提着的心猛的松了下来。 她连忙福身行了一礼:“谢谢叶大人,也请您转告一声,多谢王爷。” 叶三应了一声后。 岳嬷嬷便扶着吕太妃转身离开,生怕吕太妃再做出什么惹恼君璟墨的事情来。 吕太妃也没有反抗,任由她扶着她走到了殿门前,只是眼见着要离开时,吕太妃脚下一停,突然问道: “那份遗诏,你家王爷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过眼下那写着遗诏的圣旨已经毁了,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问题,他便回道:“年节后没多久王爷就知道了遗诏的事情。” 吕太妃手中一抖,难怪年节之后,她传讯几次,黄云都没有入宫。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元成帝和太后察觉到了什么从中阻拦,或者是黄云害怕惊动了外人,所以才一直未曾回讯。 却没有想到,原来在那时君璟墨就已经知道黄云手中握着遗诏的事情。 第1497章 怪只怪,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黄云没来告诉他,君璟墨也不曾说话。 吕太妃猛的回头,紧紧攥紧了绢帛:“他既然早就得到了遗诏,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发?他明明能够用那份遗诏废了皇帝和太子,名正言顺的登基……” “太妃娘娘!” 叶三沉声打断了吕太妃的话,对她生出几丝不喜来,皱眉沉声说道: “我家王爷从来都无意于皇位,他更没有想过要废了太子取而代之。” “当年在阳荆谷中,老王爷临死之前,曾让王爷在他面前发誓,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必须要竭尽全力守护大燕天下,决不可主动对皇室出手,更不得主动掀起战乱。” “这些年王爷虽然身处高位,却从无半点逾越之处。” “王爷得了遗诏之后,根本就未曾想过要去动用它,他只是将遗诏放置在那里,王爷曾说,如果太子能够顺利继位,成为明君,那遗诏便也没又什么用处。” “可谁知道太子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伤了不该伤的人,而皇室步步紧逼,容不得王爷后退。” “王爷若是退了,那些跟随他的人无一能活,他若是退了,他拿什么来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人?!” 叶三直视着吕太妃,言语间已经没了客气。 “太妃娘娘,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喜欢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在意皇位上坐着的是谁。” “王爷手握重权,他如果真要这天下,早在十年前先帝突然病逝,他带兵围城的时候,这大燕就已经改了国姓,何来李家这十年安稳?” “王爷步步退让,从无夺权之心。” “若不是皇室步步紧逼,害的王妃落水失踪,让得王爷无路可退,这大燕也没有今日祸事。” 说到底,无论是造反也好,还是元成帝多次陷害也罢。 君璟墨都曾忍让,也曾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可以遵守当年的誓言,守护着大燕和天下。 要不是这一次太子突然倒戈,和李广延联手险些害死了姜云卿,要不是皇室数次想要置君璟墨和孟家于死地,那遗诏落在君璟墨手中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有君璟墨守着,这大燕依旧姓李,谁也夺不走去。 怪只怪,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叶三有些气吕太妃的话,说话时难免重了许多。 等到说完之后,见吕太妃脸色煞白,叶三抿了抿嘴深吸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火气,直接沉声道: “太妃娘娘还是回宫去歇着吧,宫中的事情王爷自有成算,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太妃娘娘了,先行告退。” 叶三转身离开,吕太妃则是被他刚才的那番话说的神情惨然。 她手中颤抖的厉害,那些碎掉的绢帛被她死死攥在手心里,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字迹,想着当初在那人床前,他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定要护住天下时的模样,蓦的沙哑着声音笑出声来。 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啊! 这天下,注定要易主,这大燕,活该要亡。 第1498章 我尽力了,可我还是守不住你的江山…… 吕太妃抬头看天,笑得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 青嵘…… 我真的尽力了。 可是我终究还是守不住你的江山…… “噗——” 一口鲜血从喉间涌了上来,吕太妃身形踉跄了一下,直接双眼一闭,嘴角挂着血迹就朝着身后倒了过去。 “太妃娘娘!!” 岳嬷嬷大惊失色,上前用力扶着吕太妃急声道:“娘娘,太妃娘娘……来人啊,快来人,传太医!快点传太医!!” …… 这边闹哄哄的,吕太妃晕倒之后,那些宫女太监都是慌了手脚。 君璟墨出了殿内后,就直接去了旁边的暖阁。 叶三出去后走了一截,就见到了站在那边拐角处的君璟墨,两人能听到殿内传来岳嬷嬷着急的叫喊声,更是亲眼瞧见那些宫娥太监手忙脚乱的把吕太妃抬了出去。 叶三低声道:“王爷,太妃娘娘她晕倒了。” 君璟墨抿唇:“你说了什么?” 叶三没觉得君璟墨问这话奇怪,也没遮掩直接说道:“太妃娘娘问我,王爷是什么时候拿到遗诏的,我如实告诉她了。” 君璟墨闻言垂着眼帘没说话。 叶三见状想要问问君璟墨,该怎么处置吕太妃。 吕太妃心向皇室毋庸置疑,她或许不在乎地位,不在乎皇权,不在乎她儿子的生死,可是她却在意死去的太上皇。 君璟墨想要登基,接下来做的事情势必会波及死去的太上皇和整个皇室的声誉,让吕太妃留在宫中,难保不会生出变故,而且那份遗诏虽然毁了,可是传扬出去依旧是祸害。 “王爷,太妃娘娘年事已高,宫中人多口杂,不是静养之地,不如将她送出宫外吧,到时候寻个安静的地方也好叫她能颐养天年。”叶三试探着问道。 君璟墨抬眼看着那边慌乱离开的岳嬷嬷等人,抿了抿唇:“她对本王有恩,当年若非是他,父王和大哥死后,本王扶灵回京时便早已经没了命,后来满朝之人皆指责君家,若非有她从中周旋,为着她和我母亲的那点血脉亲缘,本王也没那么容易重返军中,能够重掌兵权。” “你让人传话,命南宫源亲自去替吕太妃诊治,至于出宫的事情,看她自己,她若要出去,命人送她去江南,她若要留在宫中,便以太妃之位享太后尊荣。” “反正太后之位空虚,她留下也无大碍。” “王爷!” 叶三没想到君璟墨会想要吕太妃继续留在宫中。 他张嘴想要说话,想要劝他将吕太妃送出宫,可是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到君璟墨侧眼看向他,他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王爷性情虽然冷硬,却极重恩情。 太妃娘娘对他有恩,光这一点,就足以抵消所有过错。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太上皇知道,太妃娘娘却是事后才知情,而她也竭力保住了君家的血脉,护住了王爷。 叶三没再继续劝说,只是束手站在一旁。 君璟墨抚了抚指节,收回目光时,整个人几乎感受不到半点温度,那黑眸之中也是一片漠然。 第1499章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叶三陪着君璟墨在廊下站了一会儿,见到那边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吕太妃也被人送走之后,这才说道:“王爷,御龙台那边传了几次消息,说元成帝想要见您。” 君璟墨看他:“见本王?” “恩。” 叶三点点头:“他说有话要与王爷说,周录传话,说元成帝被关的已经有些崩溃,这几日闹腾的厉害……” 君璟墨闻言淡声道:“还有力气闹腾,看来他日子还不错。” “他既然想见,那就见吧,正好本王也有事要去见他。” 刚才的那个梦让他越发思念姜云卿,他等不下去了,既然姜云卿不能回来,那他便去寻她,只是在这之前,大燕的事情要全部处理好,包括皇室和帝位! …… 御龙台原本是历代皇帝寝宫,外人绝不能踏入半步。 自从太子造反之后,元成帝被太子“所伤”,伤重难愈,就一直留在御龙台里调养身子,御龙台外四处可见守卫和巡逻之人,而原本的大内总管,元成帝身边的近侍周录也被留在了御龙台里照顾元成帝的起居。 君璟墨去时,远远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元成帝的怒吼声,顺带着还有砸破东西时的声音。 他走到门前,守在外面的侍卫连忙行礼:“参见王爷。” “起吧。” 君璟墨一挥手,对着叶三道:“你守在这里。” 叶三点点头站在门前,而君璟墨则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 屋中光线有些昏暗,因为闭着门窗,大白天的里面也点着灯。 元成帝早没了往日坐在皇位上时挥斥方遒的气势,他身上的衣裳沾满了污迹,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而周录则是跪在地上,头上顶着水渍。 仅仅三个月不见,元成帝原本还算丰盈的脸上凹陷了下去,颧骨凸显了出来,让得往日还算周正的模样变得无比刻薄,他身上更是瘦的皮包骨头,那往日本该合身的锦衣空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 周录也看着苍老了一大截。 君璟墨走进来的时候,元成帝被外间的光线刺得忍不住眯了眼睛,而周录却是快速跪在地上说道:“奴才参见王爷。” 元成帝一僵,猛的抬头:“君璟墨,你来干什么?!” 君璟墨抬眼看他:“不是你想要见本王吗?” 他对着周录说道:“你先出去。” “诺。” 周录连忙起身就想要退出去,可谁知道元成帝却是一把抓着他厉声道:“不准走!” 他扭头对着君璟墨声色内荏的说道:“君璟墨,你个乱臣贼子,你将朕困在这御龙台想要谋朝篡位,如今让周录离开是想要干什么,难道你想要对朕下手吗?” “朕告诉你,朕是这大燕的君王,就算你杀了朕朕也依旧是!你别以为你害死了朕你就能成为皇帝,天下无人会认的,你君家就是乱臣贼子,你君璟墨就是个谋逆之人!” 君璟墨看着元成帝,蓦的就低笑出声:“李敬元,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 第1500章 活着,死了,都一样 元成帝当了十几年皇帝,已经很久没人再叫过他姓名。 为皇时,所有人都叫他陛下,哪怕是当皇子时,旁人也只会尊称他殿下。 如今突然被叫了名字,元成帝神情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君璟墨,就听到对面的君璟墨冷嘲出声: “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被拔了牙的老虎,明知是困兽之斗,明知道逃不出去,却还张牙舞爪不知服软。” “别说我今日不屑杀你脏了我自己的手,我就是当真在这里杀了你,那又能怎么样?你还以为你依旧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皇帝?” “你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困缚在这御龙台走不出去半步。” “你活着,没人在乎,你死了,也照样没人在意。” 元成帝被吓得后退了半步,等触及君璟墨眼中嘲讽之后,强撑着惧意怒声道:“你放肆!!朕是大燕的皇帝,是天下之主……” “大燕都快没了,何来的皇帝?” 君璟墨眼尾微挑,言语刻薄:“至于天下之主,你害死我父王,容不下孟家,处处玩弄权术,让得朝中忠良受屈,奸佞横行,以你这般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之人,何来的他的天下?!” 元成帝脸上一僵,下一瞬不敢置信道:“君璟墨,你……” 他以为君璟墨只不过是想要篡权而已,以为他只是想要那个皇位,却没有想到他连大燕的国号都不想要了,这大燕是君家和李家打下来的,“燕”字国号更是君家和李家先祖共同选的。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君璟墨似乎看穿了元成帝在想什么,扬唇淡声道:“这大燕的确有我君家一份,可这些年却是你李家坐享荣华,你既然说我是乱臣贼子,那我自然要另取国号。” “怎么样,陛下,做个亡国之君的感觉如何?” 元成帝脸色陡然煞白,一把放开了周录,上前抓着君璟墨的衣袖嘶声道: “你不能,你不能!!” 元成帝口中的骂声早已经收了回来,那瘦的吓人的脸上满是苍白,急声道:“君璟墨,这些年朕待你的确有所不对,可是皇室其他人未曾亏待过你。” “你是摄政王,已是万人之人,就算辅佐太子登基,那你也是权倾朝野,君家为忠百年,你当真要毁了君家忠名,当真要让君家列祖列宗,让你父王他们为人不耻吗?” 君璟墨听着元成帝的话,看着他眼底哀求之色,只觉得滑稽至极。 他脸上不带半丝温度,就那么低眼看着元成帝说道:“未曾亏待?呵……” “李敬元,事到如今,你还当本王是傻子吗?” “阳荆谷一战,你和陈王联手害死我父兄,皇室若不亏待君家,为何要替你遮掩,他们若不亏待我父兄,当年你离京两载,权势全无,又是凭借着什么东西重返京城的?” 元成帝听到君璟墨的话,脸色猛的惨白。 “先帝他们早就知道你和陈王想要害死我父兄的事情,甚至于阳荆谷的事情中,若非有先帝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凭陈王和你,你们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成事?” 第1501章 你没资格! 君璟墨逼视着他,寒声道: “你以为你和陈王是怎么偷走的本属机密的行军布防图?” “你又以为你们是怎么拦得住那些本该出现在裨州的援军,阻截了本该送往阳荆谷的粮草,你们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害死我父兄和那九万将士?” “要不是你那个背信弃义的弟弟,要不是你那个薄情寡义的父皇。” “你以为单凭你和陈王,你们当真能那么轻易的做成当年之事?” 君璟墨看着元成帝时,眼中满是戾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烈火滔天的阳荆谷中。 父王破开胸口,将心蛊给了他活命,又将他死死压在身下的坑洞之中。 他的大哥趴在父王身上,那些侍卫和将士又趴在大哥身上,一层又一层,以血肉覆盖在他们上面,将他护得严严实实,哪怕烈火焚身也未曾挪动半分。 父王浑身是血,看着他说道: “墨儿,答应我,我君家世代忠诚,你决不可做乱臣贼子。” “你要替父王,替君家守着大燕,守着天下苍生,哪怕你权势滔天,哪怕有朝一日皇室不仁,你也绝不能主动对皇室出手,更不可祸乱江山!” 当时的他不懂父王的话,更不懂父王眼底的隐忍,大哥临死前的不甘和欲言又止。 他只知道父王流了好多好多血,他一张嘴时,那些滚烫的血便落在他脸上,身上,烫的他浑身发疼,怕的整个人发抖。 父王死死看着他,一边吐血一边说着让他答应他。 而他应了下来,在那场死战中苟活了下来,便成了后来的君璟墨。 忘了疼痛。 忘了哭泣。 忘了软弱。 更是忘了曾经的自己。 哪怕再不喜皇室,哪怕他手中权势早已经能轻易夺了江山,他也从未动过那心思。 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当年父王死前的隐忍是为了什么,更明白大哥眼中的怨恨,不甘,和那些欲言又止又是为了什么。 君璟墨垂眼看着元成帝寒声道: “先帝原只想让我父兄失利,好收回君家兵权,可未曾想到你和陈王会那般恶毒,和南梁之人勾结,火烧阳荆谷,生生害死了那九万无辜之人。” “他们愧疚难安,是因为那些将士全数死在阳荆谷后,没了我君家,无人再替他驻守裨州,替大燕征战四方。” “他们严惩于你,明知道你害死君家之人,却只是剥夺你皇室玉蝶,将你赶出京城,就是因为他本就知道,那些将士,我君家儿郎的死,本就是他们一手造成!” “你后来猜出了这事,知道了真相,才以此为要挟回了京城,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放你回京居然是养虎为患,最后让你夺了皇位。” 君璟墨冷眼看着元成帝,见他犹如面对恶鬼似的,瞬间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吓得倒退了几步,“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君璟墨上前半步,俯身看着他说道: “你们皇室之人,没有一个有资格来指责我君家的儿郎,更没有一个有资格来说‘乱臣贼子’四个字!” 第1502章 这江山,本王要了! “你们皇室欠我们君家,欠我父兄,欠天下一个公道,乱臣贼子四个字,我君璟墨可不敢当。”君璟墨讽刺。 元成帝被他口中的话说的脸上难堪至极。 君璟墨直起身来,面色冷厉的说道: “这江山,本王要了。” “至于你……” “三日后,下罪己诏于天下,坦诚当年阳荆谷中如何谋害我父兄之事,事后主动禅位于本王,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的全数说出。” “本王仁慈,事后不会杀你,会让你去替我父兄和那些将士守陵,赎你当年之罪。” 元成帝本就被君璟墨的话吓得浑身发抖,他没有想到君璟墨居然会知道当年往事,更没有想到,他会知道先帝和太上皇的事情。 他原以为君璟墨哪怕就算是想要夺权,也会念在和先帝的情谊,甚至太上皇的面子上,推太子上位。 到时候元成帝就算有所不甘心,可一个太上皇的身份却是跑不掉的,再加上有吕太妃在,至少能保住他性命,而他也不会做了那亡国之君,被后世万人唾骂。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君璟墨居然知道了真相,甚至对先帝他们也半点不留情面。 元成帝失了最后的倚仗,顿时声嘶力竭道: “你做梦!!” “朕不会写罪己诏的,更不会去替君荣守陵。” “当年的事情早就已经盖棺定论,全天下都知道是陈王谋害你父兄,你想要皇位你就是乱臣贼子,想要朕帮你名正言顺的登基,你休想!!” “有本事,你就杀了朕!!” 君璟墨看着满脸厉色的元成帝,勾了勾嘴角:“你放心,本王不会杀你,死了哪有活着痛苦。” “你若是不想写罪己诏的话也没事,你骨头硬,可总有骨头软的人,你不愿意写罪己诏,那本王就让你的那些儿子和太后亲自写问罪书好了。” “毕竟你不想活,总有人愿意活的。” 元成帝听着这话睚眦欲裂,死死瞪着君璟墨嘶声道:“君璟墨,你无耻!!” 君璟墨扬唇:“论无耻,本王怎及你万一?你放心,本王不会拿你儿子的性命来要挟你,毕竟对你这种人来说,他们的性命想必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钦天监算过了,七日之后是大吉之日,本王会亲自送你的那些儿子上祭台,让他们当着天下人的面,写问罪书问罪于你,想来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只是就是不知,等到了那时,你李敬元可还保得住你想要的颜面。” “本王被你逼迫造反,夺了天下,你这个亡国之君必定会被后世所有人口口相传,名流千古,到时本王会留下你一人,灭了皇室其他所有人,让他们去地下和你那父皇、弟弟团聚,然后告诉天下你是如何舍弃了皇室其他人换得你自己苟活。” 君璟墨就那么看着他,声音冷的让人如坠冰窖。 “亡国,亡家,亡天下。” “李敬元,本王定会让你成为这千古第一人,万世不忘!” 第1503章 他舍不得死 君璟墨说完之后,轻笑了一声,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走的毫不迟疑。 元成帝被他的那番话说的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眼见着那边门被重新打开,而君璟墨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那片逆光之中,那边侍卫上前就想要关门,元成帝猛的爬起来,嘶声道: “我写!!” “我写罪己诏!!” 君璟墨逆光站在门前,整个人陷入阴影之中,看不清楚神色。 他只是扯扯嘴角,露出抹嘲讽来,冷声道:“周录,伺候陛下笔墨。” …… 周录带着人拿着笔墨入内,而君璟墨则是双手垂落在身侧,就那么站在殿外。 此时外间已到黄昏,微微泛红的余辉透过瓦缝落下来时,将君璟墨笼罩其中,那些余辉轻扫过他的眉眼之间,仿佛柔和了他身上的冷冽,让得一身玄衣的他也好像温和了下来。 君璟墨的容貌无疑是顶尖的好,身材精壮,面容白皙,那比女子还艳丽的容貌却不带半分女气,更不会让人模糊了他的性别。 棱角分明的侧脸,幽深黑润的眸子,轻红的薄唇微抿着时,一身气度盎然,那玄衣覆盖的身躯仿佛积攒蓄势,随时都能将一切碾碎,而那露出来的手指更是纤长好看。 君璟墨站在那里时,整个人仿佛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能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录捧着元成帝写好的罪己诏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瞬间有些迷惘,只觉得眼前这人好看的晃眼,直到君璟墨抬眼时,眼中冷厉之色瞬间打破了那番岁月静好的错觉,让得周录浑身一紧,后脊发凉。 周录连忙上前,低声道:“王爷,陛……” 他想说陛下,可是想起元成帝如今的处境,还有和君家之间的冤仇,又连忙咽下了那称呼,低声道:“罪帝李敬元已经将罪己诏写好,还请王爷过目。” 君璟墨伸手将那份明黄色绢帛取过来打开看了起来,等看清楚元成帝并没有滑头,而是将他所有过错全数写下来之后,目光在他落款处的手印和私印、玉玺之上看了一眼后,这才将罪己诏合起来交给了身旁的叶三。 “让人照着誊写一份,让他背熟。” “还有,让祝书荣将禅位诏书拟好,七日后交给李敬元,让他当着天下人的面,念罪己诏和禅位书。” 叶三点点头,将东西收起来。 周录听着君璟墨的话却是迟疑,低声道:“王爷,让他亲念,他恐怕是不肯的……而且奴才方才出来的时候,瞧着他万念俱灰,他会不会……” 周录没说完,君璟墨就抬眼道:“会什么,自尽?” 周录垂着头不敢接话。 君璟墨冷笑了声:“他不会死的。” 周录不解的皱眉。 君璟墨说道:“他要是想死早就死了。” “当初太子刚造反时,本王带兵闯入宫中,他那个时候若是肯豁出去一死,说不定还能借此扳回一城,让他那几个儿子有翻身的借口。” 第1504章 掘了帝王陵寝,将他父子三人挫骨扬灰! “可是他没有,哪怕被本王囚禁也不肯赴死,如今外间大势已成,他这个时候就算是死了也是白死。” 君璟墨若有似无的将目光落在周录身后,冷淡道: “罪己诏已写,本王需要的东西已经全有了。” “他若想自尽逃避,那本王就送他几个儿子去跟他团聚就是,反正当初太子‘重伤’于他,本王会告诉天下人,他因愧对我君家,愧对我父兄,伤势复发而亡。” “到时候本王会掘了帝王陵寝,将他父子三人挫骨扬灰,替本王父兄和那枉死的将士报仇。” 里面靠在门边上,听着外面声音的元成帝最后的希冀也断掉,脸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紧紧咬着牙浑身发抖。 魔鬼!! 他是魔鬼!! 君璟墨却是抬头看了眼房门那边,扯扯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容,转身就走。 周录叹了口气,低声道:“奴才恭送王爷。” 君璟墨离开后,叶三却没走。 周录皱眉:“叶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叶三看着他:“周公公,之前太子造反时,你以元成帝亲近之人的身份,帮王爷平定朝中时,王爷曾答应过你保你周全。等七日后祭天结束,你便可自行离去,也不必再守着这御龙台了。” “王爷让我问你一声,你可想出宫?若想出去的话,王爷会替你安排好将来的去处。” 周录心中微紧,几乎毫不迟疑的就摇头道:“不用了,杂家在这宫里活了大半辈子,学的都是讨好人的功夫,早就不知道出去后还能怎么活。” 叶三微眯着眼看着他:“你当真不想出宫?” 周录摇摇头。 不是不想,他很想出去。 他从十岁时就跟在元成帝身边,从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开始伺候他,后来元成帝登基之后,他又被困在宫中大半辈子。 临到老了,朝中改朝换代,元成帝落魄,新帝更不可能会重用他。 他留在宫中位置尴尬,他又怎么会不想出去? 可是周录是聪明人。 他知道他不能出去,也不可能出的去。 周录跟在元成帝身边太久,知道太多皇室的隐秘,而他的存在更是牵扯到太多的事情。 他知道元成帝的过往,知道先帝和太上皇的那些龌龊,更是亲眼见过君璟墨是怎样夺的皇权,又是怎样手段狠厉的逼着元成帝写了罪己诏和禅位诏书。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如他这种人,留在宫中或许还能侥幸留住一条性命,如果君璟墨能看在他之前投诚甚至于帮他的份上,留有三分情面,他至少能在晚年得个体面。 可他一旦生出离宫的心思,别说君璟墨不可能放过他,就连那些心有异心的皇子和朝臣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些人会利用他来讨伐君璟墨,而以君璟墨的手段,又怎会给自己留下这般隐患? 周录很惜命,哪怕被困在宫中终老,也好过去死。 “王爷怜惜杂家,杂家知道,可是也断然不能因为杂家就坏了这宫里的规矩。” 第1505章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周录低声道: “宫里的太监年老之后,都要送去福安所,杂家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做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临老了还想在宫中养老,王爷若是不觉得杂家碍眼,随便给杂家打发个去处就是。” “至于出宫,杂家不想。” 叶三仔细看着周录脸上神情,见他没有半点不愿意,便笑了起来: “周公公既然这么想那便最好,你在宫中这么长时间,对宫中事务最是熟悉,让你走了才是宫中损失。” “之前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因为犯了事儿,那位置便空缺了下来。” “王爷说,如果周公公不想出宫,愿意继续留在宫中的话,等祭天的事情结束之后,便让你去司礼监当差,承了那掌印的活计,也省的另外去寻合适的人选了。” 周录闻言猛的抬头,眼中露出些惊愕来。 他知道只要他安分留在宫中,君璟墨应该是不会杀他的,可能会给他一个去处,让他安安稳稳的到老,却没有想到,君璟墨居然会让他去司礼监。 那司礼监乃是宫中十二监之一,掌督理宫中礼仪,刑名,以及一些大小宫务,号称十二监中第一署衙,虽然不至于干预朝政,可是对于宫中的太监来说,能入司礼监者,断无人敢轻瞧半点。 司礼监掌印的权利说大不大,只要宫中管束严格,极少能将手伸到朝政上去,可说小也绝对不小,哪怕是朝中朝臣,轻易也不会得罪司礼监的人。 周录原以为君璟墨会随意寻个地方将他打发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放心让他去当司礼监掌印。 周录迟疑道:“王爷他不怕杂家有反心吗?” 叶三洒然一笑:“哪来的那么多反心,王爷说周公公是聪明人,断不会做那让大家都彼此不高兴的事情。” “你在宫中多年,又一直跟随元成帝,这些年为了办差没少得罪过一些小人,若将你随意安置,怕是会让人寻机会为难于你,将你送去司礼监,想来也无人敢对公公不敬。” 周录听着叶三的话,顿时心中生出感激来。 叶三所说的何尝不是他所担心的,他这些年高高在上,随侍元成帝左右,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一旦他落难,必定会有人来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为难于他。 可他去了司礼监,当了那掌印,虽不如圣驾身边人那般好过,可寻常一般人也绝不敢为难他。 周录当初投靠君璟墨,不过是想要一条活路罢了,断没有想到君璟墨会这般厚待他,他眼中露出些感动来,沉声说道:“叶大人放心,杂家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王爷厚待杂家,杂家定不会辜负王爷,这御龙台的事情,杂家定会替王爷处置干净。” 叶三闻言轻笑道:“公公是个明白人。” 叶三和周录并没有说太多,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听到殿内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之后,叶三就直接告辞。 等他走后,周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进了殿内。 第1506章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周录带人进去时,就看到元成帝跌坐在地上,手边还拿着之前拨弄灯芯时留下的铜剪。 那剪子上面沾染了一丝血迹,而元成帝脖子上看着破了浅浅的一层皮,隐约有些血迹,他脸上衰败的吓人,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 周录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明白了君璟墨刚才为什么说元成帝不会死。 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如果是十几年前,元成帝还只是皇子时,被人囚禁至此他恐怕早就了结了自己。 可是十年帝王生涯,早就磨平了元成帝身上所有的锐气。 他曾经享受过至高无上的权利,见识过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仆役成群,尊贵无边…… 哪怕落到这般地步,他恐怕也是舍不得死的。 周录心中叹口气,对着身后之人说道:“陛下伤了身子,去取些伤药来,你们两个,将陛下扶去床上歇息。” 元成帝听到他的声音,猛的回头。 当看到周录眼中的怜悯时,他顿时抓着身边的东西就朝着周录砸了过来: “狗奴才,朕待你不薄,更对你信任有加,可是你却背叛朕,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刚才周录和叶三的话,他也隐约听到了些。 周录居然背叛了他!! 周录并没有闪躲,被他扔过来的茶杯砸了个正着,他身上有些吃痛,却半点都没有退开,也没有因为元成帝的那些话而恼羞成怒。 周录只是深深的看了元成帝一眼,低声道:“陛下,您是待奴才不薄,可奴才只想保命而已。” “当年您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了保命,能够毫不犹豫的舍了奴才的亲弟弟,让他替您去死,这才躲过了追杀,当时你便教会奴才,这世间有一切都不重要。”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元成帝听着周录的话,嘴里的骂声猛的顿住,突然就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周录的确是有个弟弟,比他小三岁。 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周录就已经随侍在他身旁。 那时候他偷溜出宫出去玩耍时,遭人追杀,一路被周录带着逃去了他幼时的家中,可是后来那些人还是找了过来,他为了活命,就让身形和他差不多的周录的弟弟,代替他引开了那些追杀的人。 周录的弟弟死在了那场刺杀里,周录说,能为主子去死,是他弟弟的荣幸,也就是因为那一次之后,元成帝才会那般信任周录,甚至一直用他到了现在。 元成帝嘴唇颤抖,看着周录:“你……你在恨朕?” 周录摇摇头:“奴才不恨。” “奴才的弟弟的确因陛下而死,可是陛下却保住了奴才的父母和其他亲人,甚至让奴才本是贱民的一家成为人上人,让奴才那些子侄能够富贵安稳。” “奴才和弟弟不亲,也因入宫和他们断了联系,可是陛下待奴才不薄。” “奴才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怨恨陛下,奴才只是想告诉您,是您教会奴才什么叫凉薄,也是您教会奴才,为了保命可以不择手段。” 第1507章 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奴才想活,所以只能投奔璟王,还望陛下体谅。” 周录的话说的不可谓不无情。 他不在意家人,不在意当年的那些事情。 他告诉元成帝,他只是想活而已。 元成帝保不住他的命,所以他投奔璟王,舍弃旧主,就如同元成帝当年为了保命,害死他弟弟一样。 元成帝满脸僵硬的看着周录,仿佛第一次才看清楚身边这个跟了他几十年的奴才。 那原本对着他的恭敬,那些伏低做小,那些体贴温和…… 原来都是假的? 周录也不惧他目光,拿着帕子擦了擦脸后,说道:“你们几个,扶陛下起来,陛下好生将养身子,七日后祭天之时,还要您亲自前去,奴才稍后会将罪己诏和禅位书给您送来……” 元成帝喉间腥甜,嘶声道:“滚!!你给朕滚出去!!” …… 君璟墨离开御龙台后,就漫无目的的在宫中到处走着。 如今的皇宫于他来说就如同后花园,无人敢拦他半点,君璟墨所过之处,那些宫娥太监看到他时,都是吓得纷纷避让,仿佛他是什么恐怖至极的人一般。 见着宫墙脚下跪着的那些宫人,君璟墨也没在意他们,直接朝着御花园而去。 “王爷。” 叶三追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这幅冷淡萧索的模样,他顿了下,才说道:“我方才已经问过周录,他说他不想出宫,我便将王爷之前所说司礼监一事告诉了他。” “周录很感激王爷,让我替他跟王爷道谢。” 君璟墨闻言冷淡道:“他是个明白人。” 叶三心中认同,不由说道:“七日后祭天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钦天监寻来的人已经在祭台那边候着,到时候只需将元成帝带过去即可。” “只是王爷,他虽然写下了罪己诏,可是您这般仓促让他直接当众宣读,他会肯吗?您之前不是还打算好生磨磨他?” 君璟墨沉声道:“本王不想等了。” 他想云卿了。 很想很想…… 他不想再磨着大燕的事情,云卿回不来,那他便去寻她。 叶三却不知道君璟墨话中的意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什么不想等了? 君璟墨却没有跟他解释,他只是神色冷漠的说道: “李敬元是个怕死的人,他更怕他死后既不得名声,也不留血脉。” “罪己诏已经写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本王都能将他公之于众,不同的是,他若自己在祭天之日说了,本王或许会留他李家血脉,不会动皇室陵寝。” “他若不说,他那几个儿子便跟他一起共赴黄泉,更拦不住本王复仇。” “李敬元从不肯吃亏,他知道该怎么选择。” 叶三闻言似懂非懂。 君璟墨说道:“本王之前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叶三连忙回道:“已经布置好了,眼下京中到处都在盛传,当年阳荆谷的事情陈王并非是主谋,朝中那些和太子、元成帝有关的人,陈大人和张阁老也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 “只等祭天之后,王爷便能下手处置。” 第1508章 改名 君璟墨“嗯”了一声。 他对陈连忠和张阁老他们的手段有信心。 “外公那边如何了?” 叶三连忙道:“孟老将军和二爷已经抵达了雁山关,传讯归来说已经接管了雁山关驻军,有他们坐镇那里,必不会让南梁有机会踏进雁山关半步。” “昌平关那边有孟少将军他们在,也生不出什么乱子来。” “唐恒和张集赶往了隆榆,言郡王已在裨州,四方已稳,王爷大可放心,就算京中有所变动,边境也定会安然,断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君璟墨颔首。 这段时间他坐镇京中,却未曾提过登基之事,除了想要替君家正名,名正言顺的夺了这天下不给君家留下污名之外,也是因为不想因为皇位变动之事,让得天下大乱。 太子造反后,君璟墨虽然一直在宫中,可是他手下之人,包括孟天硕、孟文峰,都已经全部秘密出京,带兵前往各个关卡。 君璟墨要的是一个安稳太平的天下,而不是因为皇位更迭生出战乱,要不然等他登基之后,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来平定战乱,他又怎能离开大燕,去寻姜云卿? 君璟墨信步朝前走着,叶三跟在他身后。 半晌,君璟墨才又问道:“宗蜀那边现下如何了?” 叶三放松了一些:“宗蜀来燕的时候,死了桑原公主,南王本想借机发难,可是皇长子的回归让他乱了方寸。” “眼下宗蜀皇庭和长老院那边正斗的不可开交,皇后和皇帝扶持皇长子,压得南王一系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只顾着跟皇长子一系争斗,短时间内没时间来顾忌大燕这边。” 君璟墨闻言颔首。 孟少宁的本事他从来都不怀疑,那个人样貌儒雅,气质出尘,看着就是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往日里君璟墨对孟少宁还未曾多加接触,所以不甚了解,可自从上一次孟少宁眼也不眨,坑了李广延和李清泽后,君璟墨才知道,孟少宁的性情远不像是他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般与人为善。 他骨子里存着狠辣和狡诈,手段绝不输给他。 君璟墨喜欢直来直往,而孟少宁走的则是阴诡之道。 他这种人,只要给他一方水土,便能震惊天下。 所以当初孟少宁提出要回宗蜀争夺皇权的时候,君璟墨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他,若说真有那么一丝同情,也是对于宗蜀皇室中其他人的怜悯。 那些人对上孟少宁,怕是会被他坑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他回宗蜀之后,恢复身份后可有改名?” 叶三点点头:“改了,跟着宗蜀国姓,名堃,字少宁。” “听说这名字是四爷自己取的,宗蜀那边原本定的名字是慕容缶。” 君璟墨闻言嗤笑一声:“缶?他们也真敢取,是否了他在宗蜀皇长子的地位,还是将他当成不值钱的瓦器可以随意拿捏?” 叶三闻言在旁说道:“可不是吗。” “这缶字本就寓意不好,摆明了是想要给四爷下马威。” 第1509章 只要孟家在,他永远都不会 “听说四爷知道这名字之后,也没闹腾,只是直接跟着霍禾元他们一起入住了长老院,然后花费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弄垮了南王手下好几处势力,更是险些弄死了宗蜀的六皇子。” “四爷自己写了这堃字,放到了宗蜀皇帝的案前,皇庭那边便改了他的名字,定下了慕容堃。” 君璟墨听着叶三说着宗蜀那边的事情,不由眼中含笑。 堃,同坤字之音,取山岳河渎,皆坤之灵。 乾坤万物,皆为始者。 孟少宁取“堃”为名,便显露出他的野心来,他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个皇长子的身份,而是整个宗蜀。 君璟墨说道:“让人留意他那边一些,传信给孟少宁,若有必要之时,昌平关可以出手相助。” 叶三心中一紧,君璟墨这话中的承诺不可谓不重。 孟少宁本就出身于孟家,昌平关如今又在孟尉元和孟锦行手中,当初南王之所以让桑原公主前来大燕和亲,为的就是想要寻求大燕的助力,帮他平定宗蜀内乱。 如今桑原公主已死,孟少宁又成了宗蜀皇长子,大燕若是出手相帮,那宗蜀皇位至少有七成都会落在孟少宁手中。 叶三有些迟疑道:“王爷,孟四爷虽是孟家养子,可如今已是宗蜀皇长子,他您这般帮他,万一他夺得宗蜀皇权之后,转过头来对付大燕……” “他不会的。” 君璟墨淡声道:“早在数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份,他若想要回去,有那般野心,他早就已经回了宗蜀,可是他一直留在孟家,宁肯做一个闲散商贾,也不愿意因他而让孟家招惹半点麻烦。” “这次回宗蜀本就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若非形势所逼,他宁肯留在孟家继续当那个不问世事的孟四爷。” 哪怕相交不多,可是君璟墨也看得出来,孟少宁是个重情之人。 他回宗蜀之后,哪怕改名换姓,却依旧留着“少宁”二字,就足以见得在他心中孟家和大燕有多不同,只要孟家还在,孟家人镇守着昌平关,孟少宁就永远不会跟他们刀剑相向。 更何况…… 君璟墨淡声道:“本王从来都不惧敌人,若有朝一日,他当真倒戈相向,那便战场见就是。” 御花园中百花早已经盛开,夕阳落至天边,将他的影子拉的极长。 叶三在旁沉默了片刻,也是缓缓笑起来。 也是,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战就是了。 御花园边,有人探头探脑的朝着这边看。 君璟墨瞧见了,认出那人是之前暗谷安插在宫中,跟着周录的小青子后,不由说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小青子知道君璟墨去见了元成帝,原是怕他心情不好,见被他发现后,快速跑了过来,讨好道:“王爷,赤邯那边来信了,是王妃写给王爷的,奴才知道立刻就给您送过来了。” 君璟墨眼中亮了几分:“信呢?” 小青子连忙将信取了出来,君璟墨伸手快速拿过,等看到那信封上熟悉的“璟墨亲启”四个字时,他竟是眼睛有些发涩。 第1510章 她来信了 君璟墨拿着信转身便朝着那边凉亭走了过去,然后拆开了信纸,便看了起来。 旁边小青子抬脚就想跟上去,被叶三一把抓了回来。 “三哥,你干嘛?”小青子皱着脸。 “你干嘛?” 叶三看了他一眼,“王妃写给王爷的信,你凑上去干什么,嫌命长了?” 小青子闻言反应过来,忍不住“嘿嘿”一笑说道:“三哥,我就是觉着王爷好久没像今儿个这样开心了。” 哪怕君璟墨没笑,也没说话,可是季青就是看得出来,刚才君璟墨拿过信后心情很好。 小青子凑到叶三跟前嘀咕道:“三哥,我瞧着王爷还挺高兴的,你不如趁机替我跟王爷说说,放我回暗谷呗。” 叶三挑眉看他:“你想回暗谷?” 小青子皱着脸:“是啊,这宫里一点儿都不好玩,以前跟着周录的时候,皇帝他们还在,我还能作戏找乐子,如今这宫里也快安稳下来了,也没人敢找茬,我天天闲的都快生霉了。” “三哥你替我说说,让王爷放我回去吧,或者让我跟唐哥他们打仗去也行。” “砰!” 叶三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下:“打个屁的仗,你以为打仗是那么容易的活儿,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能干什么?” 小青子瘪瘪嘴,瞬间垂着脑袋。 叶三原本还想再训他几句,可是见他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 季青年龄本就小,之前把他送进宫里,也是因为他长着一张会骗人的脸,那眼角眉梢一垂下来时,满脸的无辜,而且他惯会说甜言蜜语,最是会骗人。 此时他这幅耳朵尾巴都恨不得全部耷拉下来的模样,若是旁人见了,还止不准怎么心软。 叶三却是直接踢了他一脚:“行了,别跟我装模做样的。” “宫中虽然安稳了,可是难保不会再有人想钻空子,而且王爷毕竟还没登基,这个时候身边不能缺人。” “你之前跟着周录学了不少,这段时间正好留下来打理宫务,等到王爷登基,京城事了之后,我会跟王爷说让你回暗谷的事情。” 季青原本听着叶三前面的那些话时还有些沮丧,可当听到后面的时顿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说道:“真的?!” “当然真的。” 叶三见着瞬间兴奋起来的季青,白了他一眼:“你这段时间安稳点,好生跟着王爷,别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求情。” “我知道了三哥!” 季青连忙应了一声,将怀中的东西塞给叶三,留下一句“这是王妃给王爷的”,然后就兴冲冲的转身跑了,叶三见状摇摇头,只觉得季青这性子的确是不适合留在宫中。 这般跳脱,谁能受得住? 叶三拿着手里的盒子,转身朝着君璟墨那边走去,就见到君璟墨眉眼温和至极的看着手里的信纸。 君璟墨平时是十分冷漠的,就算心情好时也只是会嘴角扯扯十分吝啬笑容,可是此时他嘴角微弯,眼中带着笑,毫不掩饰他的好心情,甚至连之前对着元成帝和吕太妃时的冷冽模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第1511章 本王说那一日大吉,它就一定大吉 “王爷,王妃信中说什么了?”叶三有些好奇。 君璟墨掩饰不住笑意:“她说她想我了,还说梦到了我。” 叶三看着君璟墨笑得满脸荡漾的模样,只觉得被喂了一嘴狗粮,对于自家主子此时的模样简直有些不忍直视。 “王妃在赤邯可还好?” 君璟墨将信纸小心叠好,将其贴身收好后,才说道:“还不错,她说最迟半个月,池家的事情便能解决,到时候她会借池家接触赤邯皇室。” 姜云卿在信中说了很多,包括她当初落水之后是如何去了赤邯,又是怎样遇到池家的人,还有她为什么会留在赤邯的原因。 姜云卿并没有隐瞒什么,而是将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有她心中的打算一一告知了他,字里行间虽然没有太多缠绵之词,可是君璟墨却是格外的高兴。 因为他太清楚姜云卿的性情,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依靠别的人,更不会太过在意他人的感受,可是如今她却是愿意事无巨细的将她的事情告诉他,安抚他,这让君璟墨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姜云卿对他的在意。 想起信中末尾,那笔迹微顿之后,留下的“我想你”三个字,君璟墨就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他仿佛能够看到姜云卿站在他面前,微红着脸与他说着想他的模样。 叶三见君璟墨笑得开心,也是忍不住替他高兴。 他可谓是一路看着君璟墨和姜云卿走过来的,从最初的彼此算计利用,到了如今的倾心相许。 往日君璟墨从来不吝于表现他对姜云卿的在意,可是姜云卿性情内敛,却是很少这般言语直白的说出她心中所想。 果然,他之前的“礼物”派上了用场。 没瞧见王妃居然主动与王爷表白了吗? 叶三得意的笑了笑,完全不知道他那“礼物”早被姜云卿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笑着将怀中的盒子取出来说道:“王爷,这是王妃同信一起送过来的。” 君璟墨连忙接过打开,就见到里面放着的瓷瓶,打开来看之后,果然是姜云卿之前调制的替他压制心蛊的药丸。 那药丸带着一股子血腥气,用的药引正是姜云卿的血。 君璟墨拿着手心里的药丸只觉得掌心发热,心中陡然就急切了起来。 “叶三,告知朝中,祭天之日改到三日后。”君璟墨突然开口道。 “啊?” 叶三刚还在得意他的礼物派上了用场,转眼就听到君璟墨的话,顿时一愣。 三日后?! 他连忙急声道:“王爷,钦天监说这个月内最近的吉期就是七日后,而且祭台那边也还没准备好,三天时间恐怕会来不及准备……” “没什么来不及的。” 君璟墨说道:“祭台那边无须准备什么,到时候只要将人带到就行,至于吉期。” 他扬唇露出抹寡淡笑容: “我君璟墨从不信神佛仙魔,是不是吉期又能如何,本王说那一日大吉,它就是大吉,哪怕是凶煞之日也无所谓。” 第1512章 大势所趋 “本王能走到今日,靠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所谓的命数天运,而是本王自己。” 君璟墨说完之后,将那药丸收好,盖上锦盒说道: “传令下去,三日后祭天!” …… 祭天之事改期,在朝中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璟王当权,却一直屈居摄政王未曾朝皇位伸手,并非是他还对皇家留情,而是在等着一个机会。 谁都知道这次祭天背后所隐藏的深意,更知道这次祭天之后,朝中怕是就要真正的改朝换代了。 一些原本还对元成帝和太子存着希冀的人都是乱了手脚,而一直跟随君璟墨的那些人却是欣喜。 国不可一日无君。 而君璟墨,正是他们眼中最适合的那个人选。 …… 是夜,岳嬷嬷端着小厨房里取来的吃食走到了门前,见着守在外面的宫女,不由问道:“太妃娘娘呢?” 那宫女摇摇头:“在里头坐着呢。” 她顿了顿,低声道: “嬷嬷,太妃娘娘已经两日未曾闭眼了,她再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岳嬷嬷紧抿着嘴。 她何尝不知道这样下去受不住,可是吕太妃性子执拗,认准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放手的。 岳嬷嬷轻轻推开房门,就见到吕太妃穿着常服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愣愣走神。 自从那日和君璟墨见过之后,吕太妃就显得格外的沉默,她几乎不与人说话,更是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不过是短短两日时间,她便憔悴了许多。 “太妃娘娘。” 岳嬷嬷端着手里的东西靠近之后,佯作轻松的说道:“您今儿个都没怎么吃东西,奴婢让小厨房那头做了些您最爱的酒酿丸子,还有桂花酥,您尝尝。” 岳嬷嬷将那些东西放在桌上,旁边的吕太妃突然声音沙哑道:“明天就是祭天之日了?” 岳嬷嬷手中动作一僵:“太妃娘娘……” 吕太妃回头看着她时,目光沉寂的厉害。 她脸上十分苍白,嘴唇上像是缺了水似得有些干裂,却凸显的那双眼睛黑幽幽的吓人。 岳嬷嬷只觉得心头一涩,放下东西跪坐在吕太妃身前,低声道: “娘娘,如今大燕早已经是璟王的天下,祭天的事情谁也拦不住的,奴婢听说陛下那边已经写了罪己诏,明日祭天时会禅位于璟王。” “大势所趋,娘娘您何必与自己为难?” 吕太妃听着她的话,嘴角动了动,声音低沉了几分:“大势所趋……是啊……大势所趋……我终究是守不住的……” 岳嬷嬷蓦然就红了眼眶:“娘娘,您已经尽力了。” “自从太上皇走后,您便一直委屈自己留在宫外,竭尽全力的想要完成他的遗愿,守住这大燕的江山,可是娘娘,您只是个女子,这朝中之事又怎是您能说了算的?” “您守了大燕十几年,从未替您自己活过半日。” “您已经尽力了,奴婢求您就别再为难您自己了。” 吕太妃脸上涩然,低头看着岳嬷嬷泪流满面的模样,忍不住扯扯嘴角:“有什么好哭的?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第1513章 太妃薨 岳嬷嬷抹抹眼角,声音哽咽。 吕太妃拉着她起来柔声道:“阿秋,这么多年让你跟着我受苦,你可曾怨过?” 岳嬷嬷听到吕太妃口中的“阿秋”,仿佛回到了当年刚入宫时。 那时候吕太妃还年少,而她也不过是太妃身边的小丫头,她总会笑得灿烂叫她阿秋,撒娇耍赖格外鲜活。 岳嬷嬷红着眼睛说道:“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怎会生怨?” 吕太妃看着满头银发的岳嬷嬷,仿佛从她脸上看到了年老的自己。 韶华不再,满目疮痍。 就像是她竭力守着却怎么都守不住的东西一样。 吕太妃说:“阿秋,我有些饿了,我想吃你做的彩虹糕。” 岳嬷嬷红着眼睛说道:“彩虹糕做起来废时,娘娘先吃些别的,奴婢明日再替您做好吗?” 吕太妃摇摇头,脸上恢复了往日的肆意,不高兴道:“我现在就想吃,这几日浑浑噩噩的,现在只觉得饿得慌,你快去给我做,我现在就要吃!” 岳嬷嬷看着吕太妃脸上神色,仿佛真的释然了一样,如同往日任性起来,反倒是觉得高兴:“好好好,奴婢这就去,那娘娘在这里等着奴婢,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吕太妃挥手:“快去快去,记得要七色的,那个好看。” 岳嬷嬷笑着退了出去,吩咐门前的宫女好生照顾吕太妃后,就匆匆忙忙的去了小厨房那边,而她离开之后,吕太妃一个人在殿内待了一会儿后,才扬声叫了外面的人。 “兰儿。” 外面的小宫女连忙进来:“太妃娘娘。” “替哀家更衣。” 那小宫女愣了愣,这大半夜的,太妃娘娘更衣做什么? 吕太妃性子实在算不上好,之前君璟墨还未占了皇宫时,吕太妃一个人便将整个后宫闹的天翻地覆。 兰儿虽然有些奇怪吕太妃大半夜更新做什么,却又怕多嘴触怒了她,见吕太妃冷眼扫过来时,连忙打了个寒噤,上前取了衣裳替吕太妃换上。 吕太妃换好衣服后,对着铜镜整理着身上的锦衣华服,细细描着眉眼,抹着胭脂,等将长发挽起梳好成髻,插上她最喜欢的九凤金簪时,便看到兰儿有些古怪的看她。 吕太妃摸着早已经不算光滑的脸说道:“偷偷看哀家做什么,是不是觉得哀家又老又丑?” 兰儿吓了一跳,脸色猛的就白了。 “奴婢,奴婢不敢……” 吕太妃见状扬唇一笑:“好了,哀家跟你玩笑的,你先出去吧。” “哀家有些困了,你出去守着,等岳嬷嬷将彩虹糕做好,再来唤哀家。” 兰儿有些害怕,连忙俯身退了出去。 夜里的皇宫十分安静,只偶尔能听到草虫鸣叫的声音。 岳嬷嬷做好彩虹糕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她眼里还盛着笑,端着那碟子色彩鲜艳的糕点推门踏入殿中。 “娘娘,奴婢回来了。” “您要的彩虹糕奴婢做好了,这宫里的物什还没咱们庵堂里的好,连颜色都不够好看,也不知道味道对不对,娘娘快来尝……娘娘?!!” “砰——” 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岳嬷嬷踉跄着扑倒床前,悲怆大哭:“娘娘!!!” 第1514章 【太妃番外,不喜勿买】(一) (吕太妃是很喜欢也很难舍的一个人物,忍不住想替她写个番外,不喜欢的宝贝可以直接跳过别订阅,有有在章节名上面有标注,不会写太长,就是一个小故事) ——青山意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生。 …… 吕氏一族,在权贵云集的京城算不得什么起眼的人家。 吕父身为六品工部主事,官职不高不低,娶的是寻常秀才家的女儿,性情温柔,姻亲却不算权贵,整个吕家上下都寻不到任何特别之处。 至少在吕昭云十五岁之前,她一直都这样认为的。 直到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她无意间闯进她爹一直不允外人进入的书房,见到了供奉在书房密室里的祖父牌位,才知道原来她父亲并非是大燕的人,而是南疆巫族之人。 只是她父亲因为爱上她母亲,为了替她病弱的母亲寻药私自盗取了南疆圣物,被逐出了巫族,而她父亲这一脉更是被南疆吕氏一族除名。 吕昭云曾问过她父亲,他后悔过吗,为了母亲被逐出南疆? 她父亲告诉她,他不后悔,他说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个能为其奋不顾身,甚至舍弃所有的人,而她的母亲,就是那个让他宁肯舍弃所有也要留在身边的人。 吕昭云永远都记得他父亲跟她说这话时的神情,温柔缱绻,满目流连。 她想,她也会寻到这样一个肯为了她付出所有的男人。 …… 吕氏女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泼辣。 她父母都是性情温软之人,可她却是嘴巴毒辣,性子张扬,说起话来从不饶人,偏她又长着一副明艳至极的容貌,笑起来时如牡丹如赤芍,如最盛的午后阳光,遮掩了所有京中女子的风华。 吕昭云在京中的名声毁于参半,一半是被人盛赞貌美,一半是被人诋毁刁蛮,年过十五,本该说亲的年纪,却是一年一年的留了下来,直到十八依旧未曾嫁人。 十八岁这年上巳节时,吕昭云跟着好友外出踏青,在河边游玩时,却是听到一群说闲话的人。 “冉兄,听闻你府中前去吕府求亲了,可是好事将近了?” “近什么,那吕昭云就是长着一张不错的脸罢了,性情却是张扬跋扈,眼高于顶,人家哪儿能瞧得上我?” “真的假的?冉兄你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家中长辈更是官居三品,于吕家来说已是高攀,那吕小姐连你的瞧不上,她能瞧得上谁,难不成还想入王公府邸?” “谁知道呢,反正人家是瞧不上我,我娘亲自寻了人去说媒,却被那吕家嘲讽一通,人家吕小姐可是金尊玉贵的很,哪儿能下嫁我等凡夫俗子?” 几人凑在一起说着事情,而吕昭云也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几日前曾经让人去她家提亲,想要娶她过门的冉家五公子。 吕昭云按住了身边几个愤愤不平的少女,冷眼听着那边说话,就见那几人纷纷开口替那冉五打抱不平,而那冉五更是恬不知耻的说着一些污蔑的话,话里话外都是暗指吕家捧高踩低,诋毁她嚣张跋扈,眼高于顶。 第1515章 【太妃番外,不喜勿买】(二) 旁边有人突然说了句: “不过我觉着那吕昭云的确是长得好,虽然性子泼辣了些,可是那脸,那身段儿,却是真真儿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种小娘子,哪怕脾气坏些,可若真能娶回府中夜夜笙歌,倒也是美哉……” 其他人闻言都是哄然大笑,眼底均是露出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恶劣来,甚至还有人取笑出声。 “邓龄,那般泼辣的娘们儿你也敢娶,就不怕往后寻花问柳的时候,被踢断了命根子?” “就是,这娶妻娶贤,吕昭云那种的还是免了吧,要是把她娶回去岂不是家宅不宁?不过她那模样真是好,要是能纳回去当个美妾……” “哗!” 那人一脸淫/笑,嘴里那些污言秽语还没说完,后脑勺上就猛的被石头砸中,他刚惨叫了一声,嘴里那声“什么人”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整个人连带着旁边的冉五等人都是被一桶水泼了个透心凉。 几人顿时如同落汤鸡,刚想破口大骂出声,可谁知道一抬头就见到身后几步站着的提着捅头上带着鲜花编织的花环的吕昭云。 吕昭云面色冷冽,那美艳的容貌上染了寒霜,手中水桶朝着地上一扔,就那么冷眼看着他们。 而在吕昭云身边,还站着几个年轻少女,个个都是气得脸色绯红,俏眼中满是不耻,显然将他们刚才的那些话听了个正着。 冉五等人都是瞬间僵住,满脸尴尬:“吕……吕小姐……” 吕昭云从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更不会因为所谓的声名就让自己受委屈,她直接看着几人冷声道:“今儿个是上巳节,本是大好的日子出城踏青,却不想听到无耻狗吠。” “身为世家子,不知礼义廉耻,当众议论女子容貌,诋毁于她人名声,对无干之人品头论足,实乃小人行径,无耻下流,请问几位公子,你们以前的诗书礼仪都喂了狗了吗?!” 那几人瞬间被吕昭云讽的满脸通红,当下便有人开口辩解:“我们只是随口说了几句,你何必咄咄逼人……” “随口说了几句?” 吕昭云冷笑出声:“谁给你们的资格,给你们脸让你们随口议论他人的?这般义正言辞,是不是他日我也能在外说你们几个无耻下流,以女色遮掩龙阳之好?” “你!!” 那几人被吕昭云的话说的脸色铁青。 吕昭云却根本就没放过他们,直接上前一步看着其中一人寒声道:“你说我身段好脸蛋好,模样出挑,就是招蜂引蝶,该遭你诋毁?” 那人不敢直视。 吕昭云看向另外一人:“你说想纳我为妾,与你夜夜笙歌?” 那人脸色通红。 “你说我长得好看就是狐媚子,与青楼戏子无疑?” “……” “你说我拒婚就是我不识好歹瞎了眼?” 吕昭云看向一个人,便问一句。 她半点都没有害羞的意思,哪怕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拢了过来,对着他们低声议论起来,她却依旧半点都不退让,理直气壮的质问着那几人。 第1516章 【太妃番外,不喜勿买】(三) 那几人之前本就是胡言乱语,带着些男人的小心思,却从未想到吕昭云会将他们所说的污言秽语一句句的反问回来。 他们一时间又羞又怒,面对着周围那些人脸上的异色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能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吕昭云言辞犀利,等到将其他几人问的抬不起头来之后,这才目光落向那个冉家五公子。 “还有你,冉良辉,你身为当朝举人,信口雌黄,当日你府中前来提亲,我府中为何拒绝你该心中有数,我父亲给你府中脸面才未曾提及你做过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情,你如今却来诋毁于我?” “你与有夫之妇生情,豢养外室,府中尚未娶正妻外间就已经有个三岁大的私生子,你想让我过府便成现成的母亲,替你养那外室的儿子,你以为你脸大?还是觉得这天下就你一个男人?” “我吕昭云凭什么嫁给你这种毫无廉耻,下流至极的男人?” 冉五脸上瞬间白了,怒声道:“你闭嘴!!” 吕昭云冷笑:“凭什么让我闭嘴,你敢做不敢让我说?” “你自己私德有亏,和有夫之妇苟且,你娘却还来我府中言语贬低于我,口口声声说我能嫁入你冉家是我上辈子积德,却不想想她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你闭嘴!!” 那冉五听着吕昭云的话,看着周围那些人满是惊愕的眼神,气得举着手就想去打吕昭云,吕昭云连忙就想后退,她身边那些少女更是没有想到冉五居然会动手,都是纷纷尖叫出声。 吕昭云脚下急退,却不想一脚踢在了木桶上面,踉跄着就朝后倒去。 她暗道一声倒霉,早知道就直接连桶一起砸了这几个王八蛋了,正在她以为自己怕是会出大丑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紧,她整个人便被人扶了起来,而那边想要打她的冉五则是被人抓着手一脚踹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脑袋砸在地上,惨叫出声。 吕昭云被人扶着站好,腰间的手却没有第一时间松开,头顶上方传来关切的声音:“怎么样,可有伤着?” 吕昭云有些迷迷糊糊的抬头,触及那张好看的脸时,顿时瞪圆了眼睛。 扶着她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见她瞪圆了眼睛,那原本眉眼的脸因为惊愕显得有些呆呆的,他忍不住从喉间发出几声低笑出声:“怎么,数月不见,就不认得了?” 吕昭云顿时回过神来,连忙从他身前退了一步,高兴道:“青嵘?你怎么来了?” 青嵘见着她脸上兴奋之色,手中从她腰间落空之后,虽有些淡淡的遗憾,可却被她毫不掩饰的高兴抹平,他淡声道:“家中的事情解决了,便出来了。” 见吕昭云还有话想问,他说道:“这些事情待会儿再与你细说,先解决了眼前的。” 吕昭云这才想起冉五几人,顿时愤愤点头,毫不掩饰的告状:“这几个无耻之徒诋毁我名节。” 第1517章 【太妃番外,不喜勿买】(四) 青嵘闻言直接便沉了脸,他扭头看向那边几人。 冉五被他踢出去后,原是想要爬起来跟他拼命,可是当触及他的脸时,那冉五却是神情一僵,猛的瞪大了眼。 他此时不得能戳瞎双眼,直接晕过去,而他原本撑着想要爬起来的手瞬间发软,“噗通”一声再次栽倒在地上。 陛……陛下…… 青嵘见冉五吓得面无人色,张嘴想要唤他,他直接上前走到他面前,直接一脚便将他踢了个趔趄。 “你们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京城重地,你们居然敢行如此卑鄙之事。” “我师妹乃是朝臣之女,更是名门出身,岂容得你们这般诋毁放肆?!” 冉五听到青嵘嘴里那句“师妹”,只觉得眼前犯黑,那吕家不是向来都不怎么起眼吗?那个吕主事更是多年不得晋升,他们怎么会跟皇家扯上关系? 陛下的师妹…… 刚才居然被他们调戏了,而且还说了那么多下流话。 冉五一想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就恨不得能够回去将自己掐死。 冉五在选举人的时候,曾经见过青嵘一面,当时也只是远远瞧了一眼,可是他旁边的那几个世家公子却都是没有见过当今陛下的真容的。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宫中的那位陛下,更不知道冉五此时吓得魂都快没了。 见冉五趴在地上簌簌发抖,半晌都没有起来,他们只以为冉五是被眼前这男人所伤,顿时有人怒声道:“你们不要咄咄逼人,我们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无风不起浪,若非吕小姐其身不正在前,我们又怎么会失言在后?” “我其身不正?” 吕昭云简直被这人的话给气笑了:“我出门被狗咬了,还怨我自己没带打狗棍?” 青嵘:“……” 围观的人:“……” “噗哧——” 人群里突然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实在是吕昭云这嘴损起人来太毒,这一句话将那几个人都骂了进去。 对面那人气得险些跳脚,怒声道:“你要不是眼高于顶,要不是嚣张跋扈,怎会年过十八还待字闺中?谁不知道你吕昭云心比天高?” “我等刚才不过是说错了话,大不了与你道歉便是,可是你一个女子却是咄咄逼人,先是泼水,后是辱骂,如今又伙同他人出手伤人,你敢说你无错?” “我看你就是被我们说中了真相,才会恼羞成怒……” “邓龄!!” 那人话还没说完,趴在地上的冉五就已经恨不得能晕过去,他此时也不敢再装死,生怕邓龄几人再说出什么作死的话来,连忙脸色惨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住邓龄的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急声道: “吕小姐,方才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垂涎你美貌,对你求而不得便心有不甘出言诋毁,更不该与他们信口胡言,侮你名节。” “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还请吕小姐能够宽宏大量饶我一回,我必定登门致歉,以赎今日之过。” 第1518章 【太妃番外,不喜勿买】(五) 旁边邓龄几人都是睁大了眼。 “冉五,你干什么?!” “你跟她道歉干嘛?” 这道歉一出口,岂不是就承认了他们今日有错。 众目睽睽,他们往后的名声怎么办?! 冉五却是死死抓住反应最大的邓龄,狠狠看了其他几人一眼,这才脸色苍白的转向青嵘,想要说话,却被他视线中的冷意冻住,不敢泄漏他的身份,只能对着吕昭云道: “吕小姐……” 吕昭云看着冉五突然道歉,眉心紧皱起来。 她不是不谙世事,天真单纯的小女孩,这些年她父亲也从来没有瞒过她外间的事情,让她知道这世间黑暗,所以她根本就没想着冉五他们会赔礼道歉。 吕昭云讨厌冉五几人信口雌黄,更恨他们对她品头论足,可是却也知道冉五这几人的家世不好惹,这事儿闹到最后肯定会不了了之,所以她原本是想借着她这位青嵘师兄的身手,好生教训这几人一顿,不管往后如何,占着今日她有理先揍上一顿,让他们吃吃教训再说。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刚才还那般跋扈的,甚至被她激怒想要出手伤人的冉家五公子居然会突然道歉。 吕昭云微眯着眼,看了满眼恳求、可怜兮兮的冉五,又将目光落在青嵘身上,一时没说话。 冉五看向青嵘,青嵘却是直接后退半步,摆明了一副吕昭云说了算的样子,让得冉五心凉了一截,他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 “吕小姐,我知错了,求您饶了我……” 吕昭云被他这一跪吓了一跳,后退半步避开之后,这才冷声道:“行了别跪了,我又不是你爹娘祖宗,你这般跪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逼迫你了。” 冉五连忙看向青嵘。 青嵘见吕昭云不耐的样子,也失了追究之心,只是将这几人暗暗记在心中,皱眉道:“没听到我师妹的话?往后管好你们那张嘴,否则惹祸上身没了命都是轻的。” “还不快滚?!” 冉五闻言连忙说道:“这就滚,这就滚。”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行礼却又强行忍住,只能拽着邓龄的手,带着其他几人就狼狈退走,走前连半句狠话都不敢放。 邓龄几人刚开始还满是愤愤,可是后来见到冉五的神态,再见到他一副被吓得魂不守舍,满脸惨白的样子,也是察觉出不对来,他们几个的确臭味相投,喜欢寻花问柳,可到底都是出身世家,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冉五的模样让得他们几个心中都隐隐有些不安。 被冉五拉扯着离开时,谁也没再吭声,只是等离开的远些之后,邓龄才有些忍不住问道:“冉五,你怎么被吓成这幅模样,刚才那人到底是谁?” 冉五只觉得双膝发软,又悔又气又恼,见几人都是看着他,他伸手朝着天上一指。 几人都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瞬间失了血色。 “你说……那个人是陛下?!” 第1519章 【太妃番外,不喜勿买】(六) 冉五惨白着脸点点头:“我曾经远远见过一面。” 邓龄几人听他肯定之后,都是慌了神,腿上发软差点摔在地上。 他们刚才居然骂了陛下?! …… 冉五几人在京中的名声不轻,这河岸边出来踏青的公子小姐里面有不少人都认识他们,之前见到他们和吕昭云起了争执,都以为最后搞不好会大打出手,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向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诩举人之才的冉五居然会突然退缩,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吕昭云下跪认错。 周围那些人都将目光落在吕昭云两人身上。 吕昭云他们都认识,毕竟她那张脸可是堪称京城第一美人,美艳绝伦,见过的都忘不了。 她虽然泼辣,而且刚才也毒舌了一番,可是所有人都清楚,冉五是决不可能因为她那些话就当众认错,将自己脸面撕下来扔在地上踩,毁了自己名声的。 能让冉五如此的,恐怕是跟吕昭云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只是那人却是眼生的厉害,周围那些公子小姐几乎没人识得。 吕昭云同样也心存疑惑,可是面对周围的打量,她只是说道:“这里人多闹的慌,我们去别处?” 青嵘点点头。 吕昭云便招呼了身边那几个少女一起,离开了刚才吵闹的地方。 一路上,那几个少女都在隐晦的打量着青嵘,等到了安静的地方时,其中便有人问道:“阿昭,这位公子是?” 吕昭云说道:“这位是我在麓云书院认识的师兄,姓木,名青嵘,我们二人同出一师,之前师兄府中有事突然从书院离开,我也返回京城,我们二人已有近半年未见,没曾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 “青嵘师兄,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陈芷君,杨宣月,陆琪,安玉儿。” 她彼此介绍了之后,既解释了今日木青嵘出现在这里,她事先并不知情,又解释了二人关系,不至于叫身边几个少女误会。 青嵘面色淡淡的朝着那几人点点头:“我与师妹也许久未见,方才听人说你在此处,所以来找她叙叙旧。” 那几个少女都是识趣之人,更何况她们也瞧出了这个吕昭云的“青嵘师兄”能逼得冉五下跪求饶,身份定然不简单。 她们连忙朝着青嵘行礼,那被唤作芷君的人说道:“阿昭,木公子既是你师兄,那你便与他叙叙旧,之前你不是还说你想书院的生活吗?” “我方才瞧见那边热闹,于沁好像在那边,我和宣月她们先过去瞧瞧。” 吕昭云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好,我待会儿去寻你们。” 那几个少女都没有多留,跟青嵘点点头后,就直接行了个礼告辞离开,等她们走后,吕昭云才笑了起来,直接走到旁边的石上坐下,拍了拍身旁。 “青嵘师兄,坐。” 青嵘见她冲他笑得开心,一如当初在麓云书院时的模样,毫无半点嫌隙,他抿抿唇走到她身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第1520章 【太妃番外,不喜勿买】(七) 吕昭云好奇:“师兄当日从书院走的急,留下一封信就没了踪影,先生为此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你当时说家中出了事,要急着回去处理,眼下见你无碍,可是家中的事情处理好了?” 吕昭云问的简单。 当初青嵘在书院与人相交的时候,跟所有人都说他是历州人,可是如今见他出现在京城,而且身份还能让冉五忌惮,那恐怕当初所谓的出身都是假的。 吕昭云无意去过问青嵘的身份,只是当初在麓云书院的时候,她和青嵘的关系很好,而且他走之前曾经留信给她,说家中出事才仓促离开,所以她提及时满是关心。 青嵘闻言说道:“已经处理好了。” 那时候宫中皇子争权,他身处漩涡之中,哪怕他肯舍了身份,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麓云书院虽然能够庇护他一时,可他若是不回来,他那几个兄长事后也绝不会放过他,回京之后,他几乎数月都未曾安心过,处处小心时时谨慎,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如今他活下来了,还登上了那个位置,所有的事情自然都迎刃而解。 吕昭云却不解其中复杂,只是笑道: “那就好,当时你走的急,我和子悦师兄他们都担心的不得了,眼下能见到你没事就好。” “你记得写封信给师父和子悦师兄他们,要不然下次你去书院的时候,师父铁定拿棍子揍你。” 青嵘被她的话逗笑:“放心吧,我月前就已经给师父去了信,跟他交代了家中情况,要不然他老人家那牛脾气发作起来,我可不敢招惹……” 吕昭云闻言瞬间就想起来,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他们几个因为功课,被师父拿着棍子满院子追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吕昭云的性子张扬,脾气更是直来直去,她笑起来时不像是寻常世家女子那般含蓄,反而露出一排白齿,眼睛弯弯的,笑容灿烂,让得身边的人也极为容易受到感染,不自觉的露出笑来。 青嵘和她数月不见,本以为会跟她生疏许多,可没想到她却依旧像是在书院的模样。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说着书院里的趣事,又说着离开书院后的所见所闻。 吕昭云本就不是拘束性子,说道性情之时,直接盘着腿坐在石头上手舞足蹈,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泛着光,还顺带着跟青嵘吐槽了一番冉五那些纨绔子。 两人聊到兴头上,一时忘了时间,等到吕家的丫环来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大半个时辰。 吕昭云听着那丫环说她母亲寻她,连忙起身道:“青嵘师兄,我母亲寻我,我先走了,反正你如今也在京城,下次有机会再聊,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她抖了抖裙摆,转身应着那丫环唤她的声音,一边就朝着那边跑去。 青嵘突然道:“阿昭。” 吕昭云停下来回头:“师兄,怎么了?” 青嵘看着她:“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京中,冉五他们为什么怕我?” 第1521章 【太妃番外,不喜勿买】(八) 吕昭云挑挑眉,噗哧笑出声:“有什么好好奇的,冉五那些人就是捧高踩低的,师兄大抵身份尊贵,或是家世比他们高,他们不敢得罪于你,自然会怕你。” “至于你为什么在京中……” 她扬唇笑道: “能入麓云书院的,本就五湖四海的都有,大家出身不同,身份各异,里头瞒着自己出身的人可不少。” “当初师兄虽然谎报家中情况了,可我也没说实话呀,总不能严于律人,宽松自己吧?” 吕昭云笑容张扬,“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终究是我师兄,除非你不认我了,否则我干嘛要追究你到底是谁,身份是什么?那般追根究底,会招人厌烦的。” “小姐!!” 那边丫环见吕昭云还没过去,连忙又催促了声。 吕昭云连忙大声道:“来了来了,别叫了。” 她扭头看着青嵘:“师兄,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了不起你是皇室亲贵,到时候记得多关照我几分。” “我先走了啊,你也赶紧回去吧,这上巳节时外面可到处都是寻找俊俏公子的女儿家,你小心被人捉去当了女婿。” 吕昭云说完之后,自己先把自己给逗笑了,咧嘴露出一排白牙哈哈大笑,然后朝着青嵘挥挥手,就提着裙摆快速朝着那小丫环那边跑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那小丫环顿时不满的拉着她的手鼓着脸训斥:“小姐,夫人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跑,陈小姐她们都在外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吕昭云双手合十讨饶:“好阿秋,你就别念叨我了,我就是遇到我师兄了,与他多说了几句。对了,我娘呢?” 那小丫环气鼓鼓的:“夫人知道了冉家的事情,正气着呢,那冉五公子简直太过分了,他怎么能颠倒黑白污蔑小姐?” 吕昭云说道:“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刚教训他了……” “真的?” “当然,你没瞧见,他被我骂的可惨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声音渐渐消失在了林间,而青嵘则是望着那边出了一会儿神,才站起身来摇摇头,那丫头,可真是个傻大胆,就不怕他不是好人? 青嵘嘴里嫌弃,眼中却是含笑,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原本安静的林间突然传来了窸窣声,片刻后,一道身影出现在青嵘身旁。 “陛下。” “去查查刚才那几个人,给他们个教训,还有,去告诉冉淮,他如果不会教儿子,朕寻人替他教。” “诺。” 那人影应声之后,如同之前出现时一样,消失的悄无声息,而青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着远处那些女子偶尔的说笑声,蓦的就想起了刚才吕昭云的取笑,不由低声道: “捉女婿,亏那丫头想的出来……” …… 吕昭云和冉五在上巳节那日起了冲突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而吕昭云当着众人骂冉五几人的那些话也传了出去。 冉五被挖出了在外养着私生子的事情,名声尽毁,那几个诋毁吕昭云的人也都是被人指摘,可吕昭云也没落了好。 她当日在河边的那些“彪悍”至极的话,让她往日“盛名”更上一层楼。 第1522章 【太妃番外,不喜勿买】(九) 吕父知道后气得教训了吕昭云一顿,吕母更是将她狠狠数落了一番,对着自家闺女那传遍京畿的彪悍名声,只觉得欲哭无泪。 正当吕父琢磨着去寻冉家的人算账时,谁曾想就传来那冉家五公子被他爹打断了腿,险些家法处死的消息,而紧接着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冉家的人又亲自携了重礼来了吕家,说是要为当日冉五信口雌黄污蔑吕昭云的事情赔礼道歉。 整个事情的发展让得吕父吕母,包括吕昭云都是一脸茫然。 “冉大人,你们这是……” 吕昭云的父亲望着满院子的“赔罪礼”,皱眉。 冉淮官位远比吕父要高,平日里怕是根本就瞧不上吕父这般六品“小官”,可是这会儿他却是根本就不敢跟吕父摆什么官威,连忙说道: “吕大人别误会,我今日来此是为了犬子的事情来给吕小姐赔礼道歉的,犬子日前无状,冲撞了吕小姐,还望吕小姐和吕大人能够大人大量原谅了犬子。” “之前婚事的事情我实在全不知情,否则也断然不敢让府中之人那般怠慢吕小姐。” 吕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虽然不知道这冉家的人为什么会主动赔礼道歉,可是人家既然已经上门了,而且还纡尊降贵的主动跟他们赔礼,他也不会咄咄逼人紧抓着不放。 吕父板着脸说道:“冉大人不必如此,冉公子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计较,可是只此一次。” “我女儿性子虽然要强,可却绝非什么不讲道理,嚣张跋扈的人,若是下一次再有人从贵府之人口中知道冉公子诋毁我女儿,那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冉淮闻言松了口气,连忙讨好笑道:“那是,那是……吕大人放心,此事绝不会再发生。” 说完他直接朝着躺在木板上,因为被打断了腿被抬过来的冉五踢了一脚: “还不快谢谢吕大人和吕小姐,如果下次你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诋毁吕小姐名声,我就直接打死你,也免得你污了我冉家门楣!!” 冉五早就被吓怕了,哪怕腿疼的厉害,也听话的爬了起来低声道:“谢谢吕大人,吕小姐。” 吕昭云后退了半步,蹙眉道:“好了,既然已经道了歉,这件事情就算了,你们回去吧。” 冉淮闻言连忙笑道:“多谢吕小姐,吕小姐这般大方知礼,难怪……” 他刚想说难怪陛下会看重,可是想起这个吕昭云好像完全不知道皇帝的身份,之前冉五也说了陛下对外只说是吕昭云的师兄,冉淮虽然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也只以为是他们之间的情趣,怕坏了陛下的兴致。 他连忙话音一转说道:“难怪犬子一直念叨说他知错了,吕小姐放心,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我会替你收拾干净,定然不会让人诋毁你名节。” 吕昭云点点头:“那就多谢冉大人了。” “不客气不客气,此事也是因为犬子而起,吕小姐不怪罪他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冉淮是个很懂得做人的人,见吕昭云他们无意多谈,便说道:“既然事情已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冉大人慢走。” 冉淮连忙命人将冉五抬了出去,又跟吕父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人匆匆离开,等到了外面避开了吕家人之后,他才一巴掌打在冉五的背上,直疼得他倒吸冷气。 冉淮怒声道:“你这个孽子,平日里招猫逗狗也就算了,怎么谁都敢去招惹,要不是这吕家人不追究,我冉家非得被你害惨不可!”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冉五回来战战兢兢的告诉他,他遇到了陛下的事情,还没等他细问,结果宫里的人就来传了话,说是他如果不会教儿子,陛下就替他教。 冉淮本来就是朝中的老油条,他怎么会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哪敢真让皇帝来替他教子? 当下他便喝问了冉五缘由,当知道他一个堂堂的举人,居然跟着一帮子纨绔子弟那般诋毁女子名声,偏偏那女子居然还和宫中那位交好的时候,冉淮气得直接就让人打断了冉五的腿。 然后半点都不敢耽搁,命人准备了厚礼,抬着冉五就上门致歉,生怕此事惹恼了陛下牵连了整个冉家。 一想到这事,冉淮就气得不行,又是狠狠打了一巴掌怒声道: “明儿个一早,我就命人送你出京,你给我滚去你姑祖母家里好生思过,没我的话不准回来。” “父亲……” 冉五不敢置信:“你要送我离京?” “我知道我得罪了吕昭云,让陛下不喜,可是我好歹也是个举人,难道因为说错了几句话,陛下就当真会记恨我吗?”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陛下就算新鲜着自然向着他,可是后宫三千佳丽,等过几日他厌烦了吕昭云也就忘了这事儿了,我干嘛要离开……” “你给我闭嘴!!” 冉淮怒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那么简单?” “你没听到陛下叫吕昭云什么?师妹!!陛下在登基前曾在麓云书院待过一段日子,能被他叫做师妹,还这般袒护的人十之八九也是麓云书院的学生,他们两人之间有少时情谊,那吕昭云对他来说会是寻常女人吗?” “陛下初登大位,处死了多少人,当初京中几王谋乱的事情你不知道?” “哪怕就是对着宫里那位皇后,陛下也向来都是冷清淡漠,对皇后的娘家更是未曾留情,他何曾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 冉淮越说越气,说到后来忍不住深深叹口气: “况且你以为为官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单就一个圣心不喜,就能够让你在朝中寸步难行,你这次不仅仅是吃罪了陛下,你与那个女人的事情更是传的人尽皆知。” “陛下若是有意,随时都能以你行为不端,有辱斯文为名,取消了你举人身份,甚至牵连到整个冉家。” “你如果想往后好好的,还能这般富贵肆意,就乖乖的去你姑祖母那里,到时候至少你还能守着你这个举人的身份安稳过活,只要冉家不倒,吃穿用度都缺不了你的,也无人敢欺你半分。” “可你如果继续留在京城,不仅会拖累你大哥他们,甚至会让你爹我也被陛下不喜,你明白吗?” 冉五满脸茫然的趴在那里,想要争辩几句,可是冉淮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冉淮是聪明人,膝下更有好几个儿子,他断然不会因为这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就影响了其他人,他直接避开冉五的眼睛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未免生变,明天一早你就走。” …… 吕昭云丝毫不知道冉五即将被送出京城,她应付了吕父吕母的询问之后,回到房中时就隐隐猜到了这件事情跟青嵘脱不了关系,而他的身份,恐怕远比她所猜测的还要高一些。 吕昭云想要找机会询问,可谁知道接下来一个月,她竟是一次都没见到过青嵘。 吕父却像是倒霉了大半辈子突然走了运,工部郎中黎茂通因为贪污犯事被查办,那郎中的位置空缺了下来,而吕父因为办事勤恳,且从无过错,在任上与人为善名声极好,所以直接连升了两级,一跃成来四品郎中。 吕家开始逐渐成为京中权贵之一,前来吕家走动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吕昭云心中虽然惦记着青嵘的事情,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却是因为身边的事情渐多,逐渐也忘了去想。 直到皇家春猎之时,吕昭云随同父亲前往猎场的时候,才再次见到了青嵘。 只是此时的青嵘早已经不是那个言笑晏晏,能与她喝酒玩闹,肆意打闹取笑的师兄,而是大燕的皇帝——李珣。 他穿着一声明黄龙袍,就那般骑在马上,面容冷厉的接受着所有人的朝拜。 吕昭云有些浑噩的被她父亲拉着,一起跪在地上,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说着“平身”之后,方才站了起来。 李珣召见了所有的大臣,包括她父亲,而吕昭云则是回了自己的帐子,只是在床上翻滚了许久都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白日里见到李珣时的模样,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青嵘师兄居然是当朝皇帝。 吕昭云干脆起了身,带着丫环就朝外走去。 两人去了围场边的小河旁,月光明亮,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阿秋见她像是不高兴,不由问道:“小姐,您怎么了?之前听说要来围场的时候不是还很开心的吗,怎么突然间不高兴了?” 吕昭云有些闷闷的坐在河边说道:“我没有不高兴。” 阿秋看她:“没不高兴才怪,小姐的眉毛都快皱成蚯蚓了。” 吕昭云被她逗笑,白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形容词,你家小姐我这么好看,什么蚯蚓,会不会说话!” 阿秋闻言顿时吐了吐舌头,凑到她跟前说道:“那小姐到底怎么了?” 吕昭云叹口气:“也没怎么,就是觉得没想到……” 阿秋莫名其妙:“什么没想到?” 吕昭云张嘴正想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没想到什么?” 吕昭云主仆没想到这么晚了这边还会有旁人,听到声音都是吓了一跳。 两人连忙起身,当看到来人时,两人都是睁大了眼,阿秋正想说这不是小姐的师兄吗,就见自家小姐突然跪下,恭敬道:“民女参见陛下。” 陛……陛下?! 阿秋瞪大了眼,等回过神来之后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奴婢参见陛下。” 李珣看着吕昭云说道:“起来吧。” 吕昭云两人起身。 李珣上前走到吕昭云身旁:“这么晚了怎么没休息?” 吕昭云半垂着头低声道:“正想回去。” 李珣听出了她话中躲避的意思,不由皱眉了片刻,突然对着阿秋说道:“你先下去。” 阿秋顿时着急,看向吕昭云。 吕昭云愣了下,见李珣微沉着脸的模样,就知道他恐怕是有话想要跟她说,她迟疑了片刻,才对着阿秋说道:“阿秋,你先去那边。” 阿秋闻言想要说话,吕昭云朝着她摇摇头,她只能咬着嘴唇退了下去,等走远了些时,回头看到河边并肩而立的两人时,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小姐的师兄,怎么成了皇帝? 李珣见阿秋离开之后,上前半步想要跟吕昭云说话,可谁曾想到吕昭云却是突然后退了两步躲了开来。 他神色一怔,皱眉看着吕昭云:“阿昭,你在躲我?” 吕昭云说道:“陛下误会了,只是夜已经深了,孤男寡女难免不美,若是叫人看见了恐生误会,到时候传扬出去会辱了陛下圣名。” 李珣闻言脸色微沉了几分:“阿昭,你这是在与我疏远?” 吕昭云没说话。 李珣说道:“你可还记得那天上巳节时,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吕昭云微愣,瞬间就想起那天的事情。 李珣沉声道:“那天我曾问你为何不问我的身份,当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你说无论我身份是什么,在你眼中都只是那个与你在书院一起玩闹的青嵘,只要我没有不认你,那我永远都是你师兄!” “那天的话还犹然在耳,如今你却疏远于我,是你觉得我是皇帝便不配与你相交,还是你那天的话本就是哄着我玩的?” 吕昭云听着李珣的话瞬间有些理亏,她抬头时,撞上李珣那隐隐带着质问的神情,脸色有些不自在,片刻后才忍不住嘟囔出声:“我是那么说了,可我也没想到你是皇帝啊。” 她已经尽量将他身份往高里想了,只以为他是什么王公贵族府上的儿子,可谁能想到往日里跟她一起爬树逃课,打架喝酒的人,居然会是皇帝? 这心理落差实在是太大了点。 李珣听着她的咕哝声,见她鼓着脸不高兴的模样,心里那点烦躁瞬间便散了。 他拉着她走到一旁坐下,没好气的说道:“皇帝怎么了?皇帝就不能是你师兄,就该被你区别对待了?” “我可没忘了你当初说过的要让我罩着你的话,我是皇帝不好吗,普天之下我最大,有我在,谁敢欺负了你去?” 吕昭云本也就是个心大的,闻言眼睛亮了亮。 是哦,她师兄是皇帝,那她岂不是皇帝的师妹,有他罩着,谁敢欺负她? “青嵘师兄……” 李珣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不由敲了她一下:“怎么,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师兄,不嫌弃我了?” 吕昭云瘪瘪嘴,有些委屈:“那我也是被吓着了嘛,你不知道我那会儿瞧见你的时候,腿都软了。” 李珣失笑:“你胆子比天还大,居然也能腿软?” 吕昭云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可随即又理直气壮道: “你是皇帝,谁见了不腿软啊,再说我不是第一次见皇帝嘛!你之前见我的时候都不跟我漏点口风,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这猛的一下见到,被你吓到有什么奇怪的,我还没让你赔偿我呢!” 李珣被她的强词夺理逗笑,揉了她脑袋一下才说道:“行行行,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 吕昭云闻言“哼”了一声:“那是。” 两人站在河边上,没了那层身份的膈膜之后,倒是又恢复了之前相处的模式,吕昭云知道李珣是皇帝之后,对他的事情格外感兴趣。 李珣也纵着她,只要她问,便什么都告诉她。 吕昭云好奇:“那你当时从书院里离开,是因为回来争夺皇位了?” 李珣笑了笑,也没计较她话中的不敬,直接说道: “那时候我父皇病重,宫中那几个兄弟都算计着皇位的事情,我刚开始并没有夺位的打算,只想着等新帝上位之后封个番外前往封地。” “可谁想到他们却不肯放过我,不尽命人潜入了书院刺杀我,还让人谋害我母妃,师父告诉我说,皇权之下从来就没有能够全身而退的,所以我才回来夺权。” 他简单的将当初的事情说了一遍,将那些凶险和夺位当中遇到的危机轻描淡写的抹过去,只说他回来之后跟他那几兄弟争斗,最后险胜之后,才夺了皇位顺利登基。 哪怕他说的轻松,最后也胜了,可是吕昭云却还是听的提着心,紧紧握着拳头,知道皇权争斗当中的凶险。 等到说完之后,李珣见吕昭云绷着脸,以为她害怕,正想安抚她两句,谁知道吕昭云却是突然抬头:“所以当初师父知道你离开的事儿?” 李珣身形顿时一僵。 吕昭云猛的抬手就是一拳头,怒声道:“好哇,是不是子悦师兄也知道?你就瞒着我一个人?!” “你太过分了,亏得我当初还以为你家里真出了什么大事,急的不行,还卖了我爹给我的宝贝筹了银子想要让人给你送去,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什么走,偏就瞒着我一个人。” “师父和子悦师兄居然还帮着你作戏,你……” 吕昭云哪怕知道当初的事情李珣有苦衷,毕竟皇室的事情怎能随意告诉别人,可她还是气,要是谁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谁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亏她还以为他们两人关系最好! 吕昭云气得转身就走。 李珣见状急了,连忙伸手拉着她说道:“阿昭你听我说……” 他正想解释,可谁知道却突然见到暗处有寒光朝着这边疾射而来,他顿时松开手,一把抱着吕昭云朝后闪去,厉声道:“小心!!” 吕昭云吓了一跳,抬头时就见到那边突然有许多箭矢朝着这边射了过来,她被李珣抱在怀里,就听到李珣闷哼了一声,两人齐刷刷的朝后仰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春雪刚化,河水本就湍急,吕昭云被李珣抱着,整个人被水冲着朝前快速移去,她只来得急听到阿秋惊恐尖叫着“小姐”,还有李珣的侍卫大叫着“陛下”的声音,便直接被水流冲到了崖壁的地方,被水带着朝着下方落去。 身后撞上了礁石,吕昭云疼的张嘴欲叫,谁知道水流冲进她嘴里,让得她眼前一黑,最后只感觉到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后,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皇帝遇刺失踪,整个围场乱成一团,立刻便有禁军顺着水流前往搜索,吕父和阿秋更是急的团团转。 吕昭云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冷的厉害,后背上更是疼的让她呲牙。 她在水边躺了一会儿,才想起了落水前的事情,猛的瞪大了眼。 师兄呢?! 吕昭云连忙从水里爬了起来,踉跄着朝着周围看去,片刻后就在不远的地方瞧见了昏迷不醒的李珣,她快步跑过去扶着他急声道:“师兄,师兄……” 李珣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吓人,就好像一具尸体似得,身下更是一滩血迹。 吕昭云探了他的呼吸,见他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将他扶起来时,就见到他身后插着两支羽箭,那箭透体而过,瞬间就让她想起了之前遇刺时,李珣毫不犹豫的将她护在怀里,替她挡箭的模样。 吕昭云鼻头有些泛酸,红着眼扶着李珣起身,离开了水源边上之后,四周找了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山洞,这才将人扶了进去。 吕昭云忍着疼,将李珣放置在一旁,捡了干柴好不容易升了火之后,这才看着奄奄一息的李珣,她扶着李珣靠坐在一旁,替他解下了衣裳之后,顿时便看到他身后狰狞的伤口。 吕昭云顿时便红了眼睛:“你蠢不蠢,我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是皇帝,你要是死了,这天下就大乱了,你不要命的来救我,值得吗?” 李珣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喃喃道:“阿昭……” 吕昭云心头猛的一撞,像是被人揪紧了似的,紧紧咬着嘴唇扶着他做好,然后用布巾绞着箭枝的后方,咬牙替他拔了箭。 鲜血溅了吕昭云一脸,李珣也疼的猛的惊醒了过来,像是想要挣扎,吕昭云顾不得多想,直接将他抱住止了他的动作低声道:“师兄,师兄别动,我替你包扎伤口……” 李珣迷迷瞪瞪,只因为听到吕昭云的声音,虚弱道:“阿昭。” “是我。” “你没事吧……” 一句没事,让吕昭云差点掉了眼泪,她连忙闷声回了一句没事之后,就手忙脚乱的扯了外衫替李珣包扎伤口,好在李珣身边常年都带着伤药,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吕昭云不是大夫,包扎的手法更是很烂,弄的李珣疼的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咬牙忍着疼,看着小姑娘一边掉眼泪一边替他包扎,低声道:“我没事,你别哭。” 吕昭云替他包好伤口,闻言顿时怒声道:“什么没事,你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谁让你替我挡箭了,谁让你抱着我不放的?!你是皇帝,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贵……” 李珣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吕昭云,突然说道:“没你的命贵。” “嗝。” 吕昭云原本还骂他,可李珣突如其来的话却是吓得她猛的打了个嗝。 吕昭云顿时脸上涨红,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就想起身:“你别胡说八道了,你赶紧休息,我去找点吃的回来……” “阿昭。” 李珣拉着吕昭云的手,看着她说道:“我说,在我眼里,你的命比什么都宝贵。” 吕昭云僵在原地。 李珣说道:“我本不想告诉你我心悦你,因为我是皇帝,我身边注定不可能只有你一人,我原只想静静守着你,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找一个爱着你的男人,远远看着你安稳一生,以师兄的名义护着你。” “可是我现在不愿了,之前遇刺的那一刻,落水跌落崖底的时候,我只后悔我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 “如果这一次我当真死了,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跟你坦诚我的感情。” 吕昭云被他握着手,只觉得手心里烫的厉害,看着李珣专注的眼神,她心慌乱成一团,“师,师兄,我……” “唤我青嵘。” 李珣握着她的手,脸上苍白的没有血色,可是眼中却好像只能放下她一人:“阿昭,我不想只当你师兄,你可曾有半点喜欢我?” 吕昭云面露茫然,颤声道:“我不知道…” 李珣伸手摸了摸她眼底:“那你为什么会哭?” 他轻轻靠近,试探着亲了亲她的嘴角:“这样,你可会厌烦?” 吕昭云脸上腾的一下涨红,手脚都僵硬了起来,可是心中却没有多少厌恶。 李珣见她眼中水润润的,却没生出厌烦,也没推开他,顿时心中一喜,又靠近了些,艰难的伸手环着她低声道:“这样,你可会觉得不舒服?” 吕昭云是个诚实的人,她感觉着抱着她的温暖,之前的寒意仿佛散去了些,男人的鼻息落在她颈侧,让她有些不自在,却没有太多的不舒服。 她迟疑了下,摇摇头。 李珣欢喜的亲了亲她的脸颊:“你看,你会担心我出事,会为我掉眼泪,不会厌烦我的亲近和拥抱,阿昭,你是喜欢我的……” 吕昭云没说话。 李珣说道:“阿昭,我心悦你。” 吕昭云没有排斥他的拥抱,许久后才说道:“我或许也喜欢你。” 不等李珣露出惊喜来,她便又继续道:“可是我不喜欢与旁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青嵘,你有皇后,有后妃,你若将我纳入宫中,我就永远都只会是你那些后妃中的一个而已。” “你喜欢我,或许是因为我跟你那些后妃不同,可等进了那四方围墙,日日对着那些勾心斗角,我早晚也会磨灭了性情,变得和他们一样。” “到时候你若对我生厌,舍弃了我,那我怎么办?” 李珣神情僵住。 吕昭云慢慢从他身前退了开来,低声道:“我出去找些吃的,你好生休息。” 吕昭云和李珣坦白了心迹之后,便有些避着他,两人虽然在山洞中日夜相处,可是吕昭云却再未曾与李珣说过什么话,她仿佛想要李珣断了心思。 他们落水之后,一直在那处困了三天,三天后,前往搜索的禁军的人才寻到了他们,手忙脚乱的将李珣送了出去,而吕昭云也跟着一起回了围场。 见到吕父之后,父女俩哭了一场,而皇帝受伤,围猎进行不下去,原本预计半个月的春猎匆匆结束,所有人都返回了京城。 吕昭云回京之后,就闭门不出,在府中待了两个月,将之前摔落崖底时受的暗伤养好,在这期间又陆陆续续的听到了一些宫中的消息。 听说陛下伤势已经渐好,听说他处置了哪个官员,听说他抓住了围场行刺的刺客…… 陆陆续续的消息,扰的吕昭云心绪难宁,而她因为“救驾”,吕父升官,宫中赐下无数赏赐的事情更是让她难安。 李珣来见过吕昭云几次,可每一次都被吕昭云拦在门外,李珣也不强闯,就那般坐在门外与吕昭云小声说着话,有时候一坐便是半夜,天明才离开。 吕昭云不是石头人,她也有感情,更何况她对李珣本就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动摇,更能察觉到她渐渐开始迟疑。 吕昭云跟吕父说,她要回麓云书院。 吕父也隐隐觉察出不对来,总觉得女儿瞒着他什么事情,况且这段时间皇帝对他太好,好的让他心中不安,见吕昭云想要离京,他也没有拦着,直接吩咐了人便送了吕昭云离开。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马车刚出京城,吕昭云就被人拦了下来。 “师兄。” 一句往日显示亲密的师兄,却是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李珣看着吕昭云,对着她说道:“你要离开?” 吕昭云点点头:“回书院,我已经与师父说过,将来会留在书院执教,正好麓云书院要开女学。” 李珣就那么看着她:“你去麓云,到底是因为想回书院,还是为了躲我?” 吕昭云没说话。 李珣深吸口气说道:“那一日在山洞里,你曾说你也喜欢我,只是心有顾虑所以不愿意留下来,可是阿昭,若是那些顾虑都没有了呢?你可愿留下来?” 吕昭云抬眼看着他。 李珣摊开手来,递给她一卷明黄圣旨,吕昭云不解其意,却还是拿了过来,等到打开之后看到里面所写的东西之后,吕昭云猛的瞪大了眼。 那圣旨空白,只有落款的地方,盖着玉玺和皇印,还有李珣亲笔所写的“准奏”二字。 李珣缓缓说道:“你说你怕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怕面对勾心斗角,怕被宫廷磨灭了棱角,更怕我的喜欢只是一时新奇,那我便给你底气,给你信心,给你足够保全自己的东西。” “有这一封圣旨在,无论将来如何,无论宫中如何变化,你都能保全自己。” 李珣伸手向前,掌心向上摊了开来:“阿昭,我不想放你离开,你可愿意信我一回?” 吕昭云握着圣旨,看着李珣满脸紧张的看着她的模样,未曾说话。 而李珣眼里的光亮也渐渐暗淡,在他以为吕昭云会转身离开的时候,吕昭云却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对着他说道: “李珣,你若敢负我,我便用这圣旨写了休书,让全天下都知道是我休了你。” 第1523章 登基 吕太妃的逝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君璟墨见到早已经冷却的吕太妃的尸身时,岳嬷嬷哭得一塌糊涂。 她将吕太妃留下的半块玉玦给了君璟墨。 “王爷,太妃娘娘一辈子没有求过人,她只求您这么一回。” “太妃娘娘说,您曾经问过她,她可曾后悔当年救您,太妃娘娘说,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君璟墨拿玉玦离开,等出了太妃宫中,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哭声,有小宫女大哭叫着“岳嬷嬷”。 片刻后,叶三快速走了过来。 “王爷,岳嬷嬷撞柱了。” 君璟墨紧抿着嘴唇,看着手中玉玦。 这半块玉玦,是当初她母亲留给他的。 当年他扶灵回京,四面楚歌之时,吕太妃曾经见过他一面,取走他身上这半块玉玦,然后救了他一命,让他有机会重回军中。 如今她将这半块玉玦交还给他,虽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可是君璟墨却是知道她的意思。 叶三有些担心:“王爷,太妃娘娘她……可要封锁消息?” 君璟墨将玉玦收好:“不必了,吕太妃因思念太上皇疾重难返,于今夜病逝,等祭天之后,让人将吕太妃葬入帝陵,与太上皇合葬,将岳嬷嬷葬入卫陵。” 叶三闻言连忙道:“是。那几天……” “明日祭天之事,照常进行。” “诺。” …… 永元十三年五月十七,大燕皇室祭天,原大燕皇帝李敬元书罪己诏,亲口承认十二年前与陈王一起偷盗君家行军布防图,出卖军机,致使君家父子和九万将士葬身阳荆谷。 事后皇室为怕天下指责,怕君家遗孤君璟墨复仇,先帝出面替元成帝和陈王遮掩,将真相掩埋十二年,后李敬元篡位之后,因心虚阳荆谷旧事,不顾君家忠义,处处针对君璟墨,更数次欲置其于死地。 李敬元罪告天下,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臣民面对君家,更无颜面对皇室列祖列宗,特自废帝位,禅位于君璟墨。 …… 永元十三年五月二十,李敬元被发配出京,前往裨州忠烈堂替阳荆谷战死将士守陵,以赎罪过。 原太子李豫因私自带兵入京,和南梁勾结,害死京中无数百姓,更险些祸乱大燕朝纲,被废除储君之位,贬为罹郡王,迁往帝陵,终身不得踏出半步。 …… 永元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原大燕璟王君璟墨上呈天命,登基为帝,只因朝政不稳,天下未全,推迟登基大典,大燕百废待兴,一时间朝中人人惶惶…… …… 大燕更换君位的消息传遍天下,姜云卿虽在赤邯,却是早就在众人之前得到消息。 听着徽羽说着有关大燕的事情,她眼中带着浅笑。 原以为还需用些时日,却没想到君璟墨这么快便已经处置好了一切,那罪己诏如今她手中也有一份,论名正言顺,如今无人能指责君家半句。 姜云卿翻看着手中的东西,徽羽在旁轻笑着说道: “娘娘,陛下没办登基大典,想来是要等您回朝之后,帝后一起受众臣朝拜。” 第1524章 油嘴滑舌 “你又不在大燕,怎么知道他心思?”姜云卿有些失笑的看了徽羽一眼。 说的这般真,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君璟墨腹中虫子,这般了解他。 徽羽听姜云卿说话,就知道她心情好,闻言也卸了冷漠在旁凑趣儿说道: “奴婢虽然愚笨,却也知道陛下对娘娘的情谊非凡,您之前落水失踪后,陛下食不下咽,夜难安寝,后来知道您消息的时候,陛下欣喜若狂。” “若非朝中之事脱不开手,这次哪儿能轮得到奴婢来赤邯,陛下怕是早就亲自来了。” “娘娘您不知道,奴婢走的那一日,陛下瞧着奴婢那眼神都快要将奴婢刺个窟窿了,两只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我也想去’四个大字!” “噗——” 姜云卿被她的话逗笑,忍不住拍了她一下:“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般油嘴滑舌了?你也就敢在我跟前这般说说,要是让他听见了,小心他罚你。” 徽羽闻言扬唇一笑:“奴婢不怕,娘娘会护着奴婢的。” 姜云卿看着活泼了不少的徽羽,见她眉眼带笑的模样,几乎很难将她和最初见到时那般古板冷静的模样放在一起,不过她很喜欢徽羽的改变,这让她由心里觉得亲近。 姜云卿一边和徽羽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一边继续翻看着手里从大燕送来的消息。 那上面仔仔细细的写着大燕如今朝中的情况,还有君璟墨称帝之后,朝中各方的反应。 君璟墨从十年前,便创立了吕氏商行,又筹建了暗谷,早就为今日之事打好了基础,而他早年间便以战神之名威震四方,带兵震慑诸国,功绩实实在在。 其实诸国和大燕境内的一些势力早就已经有些传言,说君家早晚会取皇室而代之。 之前太子和李广延勾结,甚至暗中带着南梁之人险些攻破京城,围困皇宫的时候,一些精明之人就已经猜到,大燕怕是要改朝换代了,所以对于君璟墨登基的事情,各方反应都还算正常。 更何况元成帝的罪己诏和禅位书在那里放着,谁都不能说君璟墨是篡权夺位,除了一些死忠于皇室的势力不肯承认之外,君璟墨的这个皇位已经算是彻底稳住了。 四方边境皆是君璟墨的人,兵权又几乎全在他和孟家手中,那些人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只等君璟墨理顺朝政之后,腾出手时,便能将那些人一一收拾干净。 姜云卿早知道君璟墨有帝王之才,却依旧是有些担心。 如今见着他这般顺利便拿下皇权,甚至将大燕朝政全部握在手中,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姜云卿知道君璟墨安全之后,眉眼舒展开来,可是当看到某一处时,却是手中一顿。 “娘娘,你怎么了?”徽羽不解。 姜云卿问道:“吕太妃薨了?” 徽羽闻言回答道:“恩,吕太妃是在祭天前一日走的,陛下对外说是太妃娘娘思念太上皇成疾,不幸病逝,但是奴婢听说,太妃娘娘是自尽的。” 第1525章 以她的命,全了皇室最后的颜面 “她走后没多久,她身边的那个岳嬷嬷也跟着去了,陛下让人将她们葬入了帝陵和卫陵。”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莫名的就想起当初和吕太妃初见时的场景,那时候她穿着艳丽宫裙,带着九凤金簪,肆意张扬的让谁都不能忽视。 她眼中毫无半点皇室规矩,想笑就笑,想闹就闹,甚至还带着她大闹了一次福寿宫,将太后气得大病了一场。 她曾经在太后面前护过她,也曾经提点过她。 姜云卿是不喜欢后宫里的女人的,总觉得她们心思太深,无论说话做事总带着一股子算计,唯独吕太妃,她却是愿意亲近的。 姜云卿拿着手中的东西,低声道:“她对太上皇也算是深情了。” 李珣是太上皇的名字,徽羽是知道的。 听姜云卿这么说,她有些不解:“娘娘为何这么说?” 姜云卿将手中那份罪己诏交给徽羽:“以璟墨的性情,他若是当真与皇室翻脸,甚至逼着元成帝写下罪己诏,就说明他对皇室之人再无半点容情。” “阳荆谷的事情早已经查明不仅是元成帝和陈王所为,他父兄当年之死和先帝、太上皇都脱不了干系,元成帝和陈王说到底只不过是跳脱了他们手中的棋子,才害死了那么多人。” “元成帝是罪人,先帝是罪人,太上皇也逃脱不了,可是你看这罪己诏,还有之前大燕那边传来的消息,里面可有半句提到他当年包庇纵容之罪?” 徽羽闻言怔了怔,片刻后才迟疑道:“娘娘是说,太妃娘娘是拿她的死,来换了陛下对太上皇的宽容?” 姜云卿轻叹了口气。 之前君璟墨曾经告诉过她,吕太妃对他有恩,后来和吕太妃数次相处,君璟墨都未曾让她防备吕太妃,甚至吕太妃也处处帮衬她,再加上那吕氏商行和君璟墨母族也姓吕。 姜云卿多多少少能猜出来,君璟墨和吕太妃远不像是外界所说那般水火不容。 吕太妃在祭天前一夜突然自尽,怕是用她自己的命为筹码,成全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的身后名声,也保住了大燕李姓皇室最后一丝颜面。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姜云卿将手中东西合拢放在一旁。 徽羽收敛了刚才的闲适,起身上前去开了门,等见到外面的人时问道:“怎么了?” “外面有访客,说是要见公子。” 姜云卿扬眉,隐约猜到是谁:“池家的?” 那人点点头:“池郁。” 徽羽闻言有些诧异:“他居然进城了?” 姜云卿把手中东西放置在一旁,拍了拍衣袖道:“如今池家的局势大好,那个惠氏和她儿子也已经失了池家家主的心,甚至两年前池卓的死也被重新挖了出来。” “眼下城中到处都在传着这事儿,再加上那天你在林安堂露了身份,他冒险进城来见我也不奇怪。” 姜云卿说完后,对着门外的那人扬扬唇。 “让他进来吧。” 那人恭敬道:“是,公子。” 第1526章 访客 姜云卿身上穿着云翎锦纹的素锦常服,外罩的浅青色薄纱将她玲珑身段遮掩了一些,衣摆和袖口的墨竹刺绣让她整个人气质更加出尘。 此时她青丝随意挽起,披散了一些在身后,比之之前刚入皇城时一副书生打扮时,少了几分斯文,却多了一些随意和潇洒。 池郁被人领着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这幅模样。 姜云卿并未起身,只是斜靠在引枕上淡声道:“池二公子。” 池郁听到她这称呼,再见到她未曾起身略显冷淡的态度上,目光微变了变。 之前她可是叫他“二爷”的。 池郁神情不动,浅声道:“我是该唤你江公子,还是江先生?” 姜云卿听出了他的试探,无非是想要提醒她,他们之前还有交易,想要问她是不是还会继续下去罢了。 姜云卿不由失笑说道:“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先生也好,公子也罢,二公子随意就是。” “你这也算是远道而来了,先坐吧。” “摇光,替池二公子上茶。” 暗谷七卫都有代号,以北斗七星为序,各自主管一方。 比如唐恒位数天枢,张集位数天权,叶三位数开阳,其他几个也都有各自的代号,而徽羽的代号便是摇光。 只是以前徽羽从跟着她开始,便一直是以名字称呼,未曾用过代号。 如今他们人在赤邯,又赶在君璟墨登基这般敏/感的时候,身份还不能暴露,所以姜云卿便以代号称呼于她。 徽羽点点头,便直接领命退了下去,片刻后便取了茶具跪坐在一旁烹茶。 池郁见着她对姜云卿言听计从的模样,顿时脸色微变,抬头看向姜云卿:“你到底是谁?” 他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那天在林安堂里发生的事情,不仅知道眼前这个“江青”医术高超,能医死人肉白骨,交好了盛家那位刚回府中不久的长房嫡子,更是知道她居然还和吕氏商行有所牵扯。 那天姜云卿出手医治那母子时,池家那护卫怕惹祸上身,更怕牵连到池家,所以撇下姜云卿一个人跑了,事后夏蛰回去知道这事时气愤的不行。 他连忙带着那护卫回了林安堂,想要跟姜云卿赔礼道歉,可谁知道去时才知道姜云卿被吕氏商行的人接走了,住进了吕家在皇城东面的别院里。 夏蛰惊觉不对,不敢耽搁,立刻便把消息传回了池家,更是亲自出城去了烛龙山见了池郁。 自从姜云卿住进吕家别院之后,便像是和池家断了联系,池郁已经七、八日未曾接到她的消息,他生怕姜云卿临阵反悔,更怕之前所有的事情付诸东流,一时没忍耐住,才匆匆忙忙的冒险入了皇城。 池郁紧紧看着姜云卿的双眼,沉声道:“江青,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云卿见他紧张模样,轻笑道:“我是什么人,二公子不是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吗?在安和的时候,若非你已经查明我的身份,你怎敢带我回皇城?” 第1527章 本就是利用,何来信任二字? 池郁闻言却没动摇。 “我的确是派人去了大燕言郡王府,可是你绝不是江青那么简单,一个言郡王府的西席先生,怎会有那么高超的医术,而且还能驱使吕氏商行的人?” 姜云卿见他满脸沉凝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二公子,我是江青也好,不是江青也罢,这和你我之间所做的交易有什么影响吗?” 池郁一愣。 姜云卿手指轻敲着桌面淡声道: “当日我的确落难安和,也的确是你的人救了我一命,不管这其中到底是有心相救,还是无意凑巧,我都认你这份人情。” “我来皇城的确是有别的目的,可是这却不妨碍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情。” “我这人虽然算不上君子,却也知道承诺二字,我既然答应要替你重返池家,那便不会食言,至于其他的,二公子又何必这般在意,我是不是江青无所谓,只要二公子能够洗清冤名,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就好,不是吗?” 池郁闻言就那么看着姜云卿,目光犀利想要将她看透似的。 姜云卿却是半点不惧,只是伸手接过徽羽递给她的茶杯,朝着池郁点了点手,便神情淡然的轻抿了杯中茶水。 池郁见状眉心紧皱:“可是若不知你身份,我怎敢相信你?” “呵……” 姜云卿浅笑:“二公子莫不是说笑了。” “我自入皇城起,二公子何曾相信过我?我身边便处处跟着你的眼线,一举一动怕是你都知晓,那日林安堂时,你的护卫见势不对就毫不犹豫的舍弃了我,直接脱身离开,想来二公子早对他们有所吩咐。” “我与你之间本就是利用关系,何需信任二字?” 池郁被这话说的脸色一变,紧紧抿唇。 姜云卿放下茶杯:“二公子若是愿意,我会继续帮你,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 “如今惠氏母子大势已去,你父亲已经对他们生疑,而城中关于池卓之死的谣言也喧嚣于尘,二公子是个聪明人,想来接下来的事情也有成算,就算是没有我帮忙,想要回池家也是早晚的事情。” 池郁闻言不由紧紧皱着眉心。 姜云卿说话时太不留余地,而且她也是摆明了一副“你愿意就继续,不愿意随时可以走”的样子。 池郁原本想着,这个“江青”隐瞒了身份跟他相交,后来又插手了池家的事情,是想要借着他和池家替他做什么谋算,可是如今她这般无所谓的模样,倒是让池郁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江青当真只是顺手帮他,并没有其他的打算? 池郁心思急转,面上那种怀疑之色却是淡了下来,拱手道:“江公子恕罪,是池郁多心了。” 姜云卿抬头看他。 池郁说道:“你我本也是萍水相逢,安和的事情说到底我也未曾帮过你什么,江公子愿意帮我已是大义,是我不知分寸强求了。” “这几日我虽在烛龙山,却也听四弟说起过城中情形。” 第1528章 放低姿态 “如今形势虽然已经偏向于我们,但是惠氏母子根基深厚。” “我父亲也未必那般容易相信她们恶毒,再加上我大哥那位姨母……眼下我还不方便在城中露面,接下来的事情还要麻烦江公子帮忙。” 池郁的姿态放的极低。 “等到事成之后,池郁必有重谢。” 姜云卿看着池郁躬身行礼的模样,眼底带出丝笑意来。 说到底,池郁是个聪明人。 哪怕他猜不透她的身份,可她和大燕言郡王府有关系,更和吕氏商行交情不浅却是事实。 池郁虽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更不知道她来皇城的目的,可是他眼下想要回池家,想要将惠氏母子压下夺得池家掌家之权,却依旧还是要靠着她。 姜云卿之前已经显示了足够的手段,而如今京中的情形也足以证明她是真的能够帮到池郁,所以哪怕池郁对她怀疑,却依旧选择了继续和她交好。 至于将来的事情,池郁如果能回了池家,可以慢慢谋算,可如果他连池家都回不去,他就算再忌惮她又能如何? 姜云卿伸手虚扶了池郁一下:“二公子不必客气。” 两人说开之后,池郁见姜云卿并未对他生出不满,心中放心了几分:“江公子,你觉得眼下我们该做什么?” 姜云卿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道:“你应该听四公子说过,你父亲已经对惠氏起疑的事情了吧?” 池郁点点头:“四弟说过,说你在父亲身上发现了他被人下毒,而那下毒的香囊是惠氏送给他的。” 姜云卿说道:“这件事情你父亲定然会上心,虽说不一定会真的相信惠氏想要害他,但是定然会让人去查他们。你眼下什么都不用做,让四公子和夫人也安心待着,只需要让人传个口信,暗中将惠氏给你父亲下毒,你父亲察觉的消息泄露给池易就行。” 池郁皱眉:“为什么?” 姜云卿轻笑:“二公子可知道,惠氏母子不和?” 池郁闻言怔住:“怎么可能?” 惠氏对池易十分袒护,这些年在府中处处陷害他母亲,也就是想要让他母亲给她腾位,好名正言顺的让她儿子池易成为府中嫡子,将来还承继池家的家业。 惠氏做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池易,他们两人怎么可能会不和? 姜云卿见池郁脸上神色,就知道他不相信。 她淡声说道:“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他们母子的确是不和。” 姜云卿把那天她冒充大夫,入府去替池瑄治伤时,见到的事情和那个管事对她试探都说了之后,这才继续道: “四公子身边的那个管事是池易的人,但是他居然不知道惠氏给你父亲下毒的事情,而且他也不知道惠氏在你弟弟所用的伤药里动了手脚,想要毒害你弟弟的事。” “那日我跟着去池家的时候,他一再言语试探,让我好生查探你四公子的伤势,恐怕池易是以为你弟弟的伤势是假的,刻意伪装想要博取你父亲的同情,所以才特地请了大夫回府想要戳穿他。” 第1529章 狗咬狗 池郁闻言顿时就信了姜云卿的话。 如果池易和惠氏之间没问题的话,他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来? 如果那天入府诊治的不是姜云卿而是别的大夫。 如果那大夫没有隐瞒池瑄伤药中被动了手脚的事情,当场将其戳穿。 那池易岂不是把现成的把柄送到了他们手中,让他们去对付他亲娘? 除非池易根本就不知道惠氏做的事情,亦或者说,惠氏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瞒着池易的。 池郁眼前一亮,瞬间就明白了姜云卿为什么让他派人去给池易传消息的用意。 “你是想让他们狗咬狗?” 姜云卿颔首:“狗咬狗不至于,但是池易会慌了手脚倒是真的。” “我一直都觉得挺奇怪,惠氏母子当初为什么会用那么粗劣的手段对你和你大哥下手,还有池易跟越王府的关系也有些怪怪的,你让人传了消息之后,便盯着惠氏母子。” “我想他们两人之间起了冲突之后,说不定能让我们知道其中缘由。” 她有预感,这个缘由恐怕能够彻底洗干净池郁身上的罪名,将惠氏母子打下深渊。 姜云卿对自己的直觉一向自信。 池郁闻言连忙点点头说道:“我懂了,我这就去安排。” 姜云卿说道:“行事的时候小心些,别让人知道你回皇城了,等他们的事情解决干净你再现身,免得让他们寻到借口,你自己也惹上一身腥。” 池郁明白她的意思。 这段时间池家动荡不已,他大哥的死被再次掀了出来,连带着大街小巷也有不少替他说话,甚至他当初是被人陷害冤枉的传言。 他不在皇城,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就算惠氏母子真的被扒了出来,也是因为“凑巧”,他们“自作孽”,可一旦被人知道他早就回了皇城,必定会有人怀疑这件事情是他所为。 到时候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徒惹是非。 “江公子放心,我知道的,定不会让人察觉我已经回来。” 池郁起身拱手道: “我冒险回京,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等到事成之后,我再设宴款待江公子。” 姜云卿点点头,朝着他笑了笑答应了下来后,池郁便直接转身离开,他直接朝着外面走去,等走到了门前的时候,池郁脚下停了下来,突然回头: “江公子可是吕氏商行的人?” 姜云卿神情一愣,面上划过抹错愕,只是很快就收敛了神情。 池郁见到她一系列神情,面上露出抹了然之色来,开口道:“公子放心,池郁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定不会泄漏公子身份,先行告辞。” 池郁拱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等他走后,徽羽一脸茫然:“公子,他刚才说泄漏您什么身份?” 姜云卿趴在桌上蓦的笑了起来:“你说呢?” 徽羽想了想池郁刚才的神情,还有他走时像是知道了什么隐秘事情,一脸了然的样子,不由惊愕道:“他该不会以为,您是吕氏商行的幕后之人吧?” 第1530章 精明的厉害 姜云卿笑弯了眼:“十之八九。” 池郁本就聪明,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背着弑亲的罪名,被驱逐出池家之后,还能在边境闯出那般家当来。 那人奴的生意看似毫不起眼,可是只有真正在中间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其中所蕴含的利润,和想要将这生意握在手中所需要的人脉、心计。 池郁之前来这里,本就是试探她身份的一种行为,而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套她的话。 他走时那突如其来的一问,还有最后那句看似保证的言语,其实都不过是他的手段而已。 这个池郁,精明的厉害。 姜云卿想着池郁离开时那了然的神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几日她就一直在想,言郡王府西席先生的身份想要在赤邯行动,多少有些不便,那天跟徽羽谈过之后,她本就想要换个身份,以吕氏商行的人在赤邯行走。 姜云卿原本还在想着,要怎么不着痕迹的将她“吕氏商行之人”的身份“泄漏”出去,却没想到池郁直接撞了上来。 有池郁帮忙,倒是省了她的功夫了。 徽羽皱眉问道:“池郁会将消息传出去吗?” 姜云卿笑了笑:“他不会,但是只有他的态度在那放着,别的人自然也能猜到。” 能够让家族在赤邯屹立不倒,有几个是蠢货的? 林安堂那次之后,本就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她和吕氏商行关系匪浅,池家若再表现点什么出来,谁还能猜不到这其中缘由? 到时候不用她去说什么,这身份自然会传扬出去。 “准备准备吧,最迟两三日,池家的事情解决后,池郁归京之后,咱们这边的访客怕是就要多起来了。” 姜云卿说道: “让商行那边透露点风声,就说吕家的家主失踪了。” 既然要顶着吕氏商行的人行事,那自然身份越高越好,这吕氏家主的身份,想来会让她便利不少。 …… 池郁从吕家的别院出来之后,就见到夏蛰守在外面。 他走过去后,夏蛰连忙上前:“二公子,那江青……” 池郁看了他一眼,伸手拦了他的话。 他站在别院门口朝着四周看去,就见到四周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可是越是如此,就越是奇怪。 江青和吕家的关系暴露之后,他不相信其他几家的人在得了消息后会无动于衷。 更何况他在边境呆了两年,早已经不是当初在京城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池二公子。 池郁很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探着他。 哪怕那些人做的隐蔽至极,可是那藏在暗处的目光却依旧惊动了他。 池郁来回皇城的时候,就做了伪装,此时兜帽罩在头上的时候,倒是让人瞧不清他的模样。 他拉了拉衣襟沉声道:“先离开这里。” 夏蛰心中一紧,明白池郁担忧之后,连忙扶着他上了马车。 等到驾车离开时,后面的巷子里传来隐隐的破空声,就是夏蛰再迟钝,也知道有人跟着他们。 第1531章 看似温润,实则乖张 夏蛰连忙朝着里面说道:“二公子,后面有尾巴跟着。” 池郁说道:“甩掉他们再出城。” 夏蛰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拉着缰绳便驾车快速离开,直接在城里兜起了圈子。 赤邯的皇城和大燕的京城完全不同,大燕街道宽广,就算是有小巷也不算多,可是赤邯却是真正的四通八达,各个明巷暗巷几乎连通了整个皇城,那巷子各处所连几乎四通八达。 夏蛰本就熟悉皇城地形,驾车一路疾驰,时不时的穿梭巷道之中,没过多久,他们便将身后之人拉开了距离。 等到了一处拐角的地方之后,趁着那些人看不到的地方,夏蛰直接将池郁从马车里带着落在了旁边房梁之下的阴影处,而马车则是让人继续驾着朝前走,不过片刻,身后那些尾巴跟着马车一路离开。 他们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后面没有其他人后,这才绕过前面,从巷子另外一边离开。 等出了巷道,两人寻了一家成衣店,池郁换上了一身衣裳,带上了斗笠遮掩容貌之后,夏蛰才又另外寻了一辆马车,送池郁出京。 “二公子,那些人都甩掉了。” 夏蛰说道。 池郁点点头:“是我大意了。” 那天林安堂的事情后,怕是不少人都会盯着此处,他今日贸贸然的过来,险些出事。 夏蛰抿抿嘴:“是奴才的错,奴才本该好生跟着江青,那日不该擅离职守,这才惹出这些祸事来。” 池郁却是摇摇头:“不怪你。” “江青那人看似温润,实则乖张,他如果想要做什么事情,就算你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也没用。” 夏蛰闻言低声道:“那二公子,你刚才可见到了他?” 池郁说道:“见到了。” 夏蛰闻言连忙提起精神来,急声道:“那他怎么说,他可愿意继续帮您?” “之前您派人去查过他的身份,那般干净,他怎么会跟吕氏商行的人扯上关系,而且居然还住进了吕家的别院,那一日林安堂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郁听着夏蛰一连串的问题,倒没有动怒。 毕竟连他之前对于这件事情也是觉得紧迫,怕“江青”这头出了乱子,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种非常时候,冒险进城来见“江青”了。 池郁忽略了其他的问题,只是挑了其中一个说道:“他自然能够住在吕氏商行,自家的地方,有何住不得的?” 夏蛰顿时惊愕,自家的地方? “二公子,你是说,那江青是……” “他应该是吕氏商行的人,而且在吕家的身份不低。” 池郁在来之前,就曾经查过这处院子,的确是吕氏商行的产业。 刚才在里面时,那些仆人对待姜云卿时毕恭毕敬,提及时也是以“公子”敬称,而且刚才姜云卿吩咐那个名唤摇光的下人奉茶时,神态自然,像是早已经习惯。 这些都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只代表姜云卿的身份恐怕远非吕家“恩人”那么简单,反而极有可能,他本身在吕氏商行的地位就极高。 第1532章 身份 夏蛰忍不住瞪大了眼:“可是我们的探子不是说,他是言郡王府的人吗……” 池郁自以为给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 “吕氏商行闻名天下,富可敌国,这诸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言郡王府在大燕地位不低,说不定早前曾与吕氏商行有过合作,而江青当初与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也是用的这名字,所以他们在知道有人打探他的时候,才会帮忙遮掩。” “江青之前落难是真的,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许是有人察觉到他身份想要暗害,才逼得他流落到了安和,被我们的人遇到。” 池郁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而且姜云卿之前的那番表现,也让他笃定了她和吕氏商行有关系。 池郁说道: “大燕的言郡王府如果知道江青的身份,自然明白他在吕氏商行的地位,替他遮掩消息,既能卖江青一个好,又能让吕氏商行承他们人情。” “那天在林安堂露面的那个名叫摇光的人,恐怕就是从言郡王府那里知道了江青的消息,才一路寻了过来的,若非如此,那天在林安堂中他也不会直接表明身份,处处袒护江青。” “这江青的身份是假的,但是他那人绝对不简单。” 不得不说,池郁在姜云卿有心误导之下,猜出的“真相”和真实情况相差甚远,但是其中一部分却依旧猜了个正着。 比如言郡王府的确是替姜云卿隐瞒了身份。 再比如徽羽也的确是从言郡王府那里得到了消息,才赶来的赤邯。 而且如果真的论起来,那吕氏商行是君璟墨的产业,姜云卿身为他的妻子,也的确算是吕氏商行的主子,地位极高。 只是池郁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误差,他只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不由沉声说道: “没想到,当初在安和一时心软留下来的人,居然是吕氏商行的人。” 他不由有些后怕。 那时候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甚至表现出卓绝才智的陌生人根本就不信任,在察觉到他有意靠近池瑄他们时,池郁曾经是生出过杀心的。 如果那时候他因为怀疑,直接对江青下了手。 如果他不是后来池易了下来,忍住了杀心,直接要了江青的命,那事后被吕氏商行的人查了出来,怕是会就此结下死仇。 夏蛰也是被姜云卿的“真实身份”给震惊。 万万没有想到,那位江先生居然会是吕氏商行的人。 他低声说道:“二公子,如果他真的是吕氏商行的人,那他来皇城是为了什么?他之前帮你和四公子,该不会是想要利用你们来做什么吧?” 池郁闻言抿抿嘴:“应该不会。” “之前他隐瞒身份,答应帮我,应该只是为了自保。” “他心计厉害,如果想要利用我,就不会这么容易让我知道他的身份。” 池郁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城门说道: “我之前曾经听人说过,吕氏商行在诸国都有生意,他们这次来京,说不得也是为了钱财。” 第1533章 高人指点 “之前八大显族都曾经漏出过消息,想要寻吕氏商行的人合作,只是他们神出鬼没的,这一次江青带着人留在皇城,十之八九跟此事有关。” 池郁想起姜云卿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想及她之前的神情。 他不由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衣摆,沉声道: “反正不管如何,池家和吕氏无仇,他们的人还犯不着来害我。” “不管他是江青也好,不是也罢,他愿意继续帮我就行,有吕氏商行做后盾,我回池家的事情十拿九稳,至于他是不是有别的意图,等我回到池家再说。” 能回去,他到时候可以再想办法跟江青周旋。 可如果回不去,他就只是个家族弃子,又拿什么跟江青谈条件? 池郁想起走之前姜云卿的吩咐,对着夏蛰吩咐道:“等我出城之后,你寻个机会告诉母亲,让她将惠氏给父亲和四弟下毒的消息泄露给池易,记得做的小心一些,别让池易察觉什么。” “还有,让人盯紧了惠氏和池易,还有越王府!” 夏蛰连忙说道:“奴才明白。” …… 池郁被送出皇城之后,就返回了烛龙山,而他进城的消息没有一个人知道。 虽然不少人窥探吕家别院,想要打听那个“江青”的消息,可是到底忌惮着吕氏威名,不敢做的太过,而池郁那一日又一直都罩着斗篷,无人瞧见他真颜。 所以那些窥探的人只知道有人入过吕家别院,却不知道那人是谁。 余弦将消息告诉姜锦炎的时候。 姜锦炎问道:“知道是谁吗?” 余弦摇摇头:“不知道,那人行事十分小心,来去都没露痕迹,我们的人后来跟过他,不过被他甩开了。只是听去的探子说,跟在那人身边的一个人,有些像是之前跟在江公子身边的护卫。” 姜锦炎闻言低笑出声。 “能在皇城甩掉盛家的探子,避开其他几家的尾巴,那人定然是十分熟悉皇城地形的。” “我听说那天江青离开林安堂后没多久,他身边那个之前跑了的护卫又带着人去寻他了,江大哥说过,那个护卫是他看诊的人家的送去监视他的人,如今能被带着去的,怕就是那家的主子。” “只是如今皇城里人人都知道江大哥和吕氏商行关系匪浅,若是寻常人,怕是巴不得能够得到这份关系,可那人却是藏头露尾,生怕被人瞧见了……” 姜锦炎摸了摸了手中拿着的镇纸:“池家那个老四,前几日伤了?” 余弦闻言先是不解姜锦炎怎么突然就转了话头,说起了池家的事情,等反应过来之后,想起这段时间京中的事情,他不由瞪大了眼:“公子是说,那个人是池家的人?” 池家若能跟吕氏拉拢关系,定会张扬,如此低调…… “他该不会是池郁吧?” 姜锦炎笑了笑:“是不是,这几日自然知晓。” 他放下镇纸,有些若有所思: “我原还觉得奇怪,这池郁安静了两年,怎么就突然就开窍了,短短半个月就将池家的水搅的一塌糊涂,原来是有高人指点。” 第1534章 姜家也是这么败下来的 只是这手段…… 姜锦炎皱皱眉心,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先毁池家名声,再毁池家根基,挑拨池易父子关系,将两年前的事情挖了出来,再叫池瑄以苦肉计受伤…… 这林林总总,莫名就让他想起了当初的姜家。 姜家好像也是这样一步步败下来的。 余弦见他眼色暗沉,低声道:“公子,您怎么了?” 姜锦炎抿抿嘴:“没什么。” 这世间阴谋算计,万变不离其宗,大抵都是如此。 应该是他想多了。 …… 池家的变故,出现的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池夫人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将惠氏所做的事情泄漏给了池易知道之后,池易和惠氏居然大吵了一架,两人哪怕极为吵的极为隐秘,可是因为池夫人一直派人盯着,却依旧察觉。 惠氏和池易两人像是生了什么极致的矛盾,大吵之后,池易负气离开,而惠氏更是气得闭门大哭了一场。 池天朗虽然不相信惠氏会害他性命,可是有那香囊在,他却难以再像以前那般信任惠氏,他将惠氏禁足在府中不得外出,更是卸了之前交给池易的掌事之权。 池天朗直接宣告于府中和宗族那边,会将池家家主的位置,传给四公子池瑄。 池易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慌了神,而这消息一出,更是将他打懵了头,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出了府,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身后已经坠了好几条尾巴。 惠氏知道池天朗居然要将家主之位传给池瑄时,虽然也担心,可是依旧稳着。 她太过清楚池天朗的性情,如果有真凭实据,他早就已经弄死了她,可如今只是将她关在府中,怕也只是生了怀疑而已,她有信心,迟早能将池天朗的心哄回来。 至于家主之位,池天朗正当壮年,池瑄就算要承继家主的位置,也至少还要十年。 这么长的时间,谁能保证不生出什么意外来? 惠氏心中有了算计后,就一直安静的呆在池家,一如往常温柔贤惠,半点没有着急的样子,想要去安抚池易让他不要擅动,可谁知道她去时,却听他院中的人说池易急匆匆的出了府的时候。 “这个蠢货!!” 惠氏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娇柔之色,怒声道:“他去哪儿了?!” 那婆子低声道:“公子去了越王府,说是要找越王帮忙……” “他简直糊涂!!” 惠氏眼前泛黑,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如今池天朗根本就没证据,池瑄他们也不能将她如何,可是迟疑却是自己把把柄送上门去,她狠狠咬着牙怒声道:“快去追,去把他给我追回来!!” 那婆子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出府去追,可池易早就已经出府,哪里是他们追的上的。 池夫人派去的人缀在池易身后,一路跟着他去了越王府。 他们原本只以为池易是寻求越王帮忙的,只是尽职尽责的跟着,可谁知道居然会撞见越王长子和池易的争执,而两人破口大骂时说出来的话更是险些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第1535章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姜锦炎来寻了姜云卿,两人正坐在院子里下棋。 徽羽将消息送来的时候,姜云卿原本杵着下巴的手猛的一滑,险些磕断了鼻子。 而姜锦炎原本笑盈盈的脸上崩裂,手里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满脸错愕。 “你说池易是谁的儿子?”姜云卿惊愕道。 徽羽回道:“越王。” 姜云卿连忙坐直身子:“到底怎么回事?” 徽羽迟疑着看了姜锦炎一眼。 姜云卿挥挥手:“没事,说吧。” 她跟着池家的人一起回京的事情是瞒不住人的,更何况她之前还出入过池府。 姜锦炎如今精明的厉害,一个劲的打探她底细不说,而且也没瞒着她知道了池家的事情,姜云卿对池家的事情好奇极了,再加上也没想瞒着这事,所以挥挥手就催促着徽羽快说。 徽羽见状也没迟疑,就直接说道: “之前皇城里谣言起来的时候,池瑄和池易便有不和,这次池天朗要将家主之位传给池瑄的事情,应该是刺激到了池易,池易就去寻了越王帮忙,谁曾想撞上了越王长子。” “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吵了起来,后来更是大打出手,结果两人争执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那惠氏跟越王之间有苟且,而池易居然是越王的儿子。” “这事儿被跟着去越王府的探子听了个正着,据说越王妃也在场,直接气晕了过去。” “眼下池家和越王府都已经乱了套了,惠氏母子已经被池家的人拿下,而越王也被叫进了宫……” 姜云卿哪怕心性坚毅,见惯了各种场面,此时听说这事儿的时候依旧是满脸惊愕。 她之前就曾经想过池易为什么会那般偏向越王,原只是以为越王曾经许诺给池易什么,或者他们之间有其他利益牵扯,却怎么都没想到,池易居然是越王的儿子,而那个惠氏居然给池天朗带了绿帽子,一带就是二十年。 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姜云卿手指轻敲着棋盘,发出“笃笃”的轻响声。 “难怪……” 难怪之前池郁曾说,他和池卓在出事之前,曾经见到过越王长子跟池易争执。 怕是那时候两人也提及了池易的身份,争执时却见池郁二人就在当场。 他们以为池郁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才会那般着急的对他们狠下杀手。 也就是因为他们以为池郁知道他们的“秘密”,所以这两年哪怕池郁逃离了皇城,甚至被池家驱逐,池易依旧紧追不放,一副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架势。 姜锦炎坐在姜云卿对面,对于池家的事情也有些愕然。 池易居然是越王的儿子…… “江大哥……” 姜锦炎回头,正想跟姜云卿说话,目光就猛的停在她那不自觉轻敲着棋盘的手指上。 姜云卿的手指又细又长,指尖带着薄茧,敲着棋盘边缘的时候,无名指和小指弯曲起来,食指和中指交替着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实处。 两实一虚,无比规律。 姜锦炎瞳孔猛缩,只觉得心头剧烈跳动起来,瞬间抬头看向姜云卿。 第1536章 胆怯 依旧还是那张脸,看上去陌生至极,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清冷透亮。 想事情时,那双眼微眯着,眼尾上扬,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若是细瞧时,就会觉得那双眼睛和那张脸满满都是违和。 那般熟悉的神情,那般熟悉的动作…… 姜锦炎心中剧烈跳动起来,“姐姐”二字险些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姜云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不解道:“盛公子?” 她皱眉: “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这般看着我?” 姜锦炎那满脑子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瞬间断掉,他猛的就想了起来之前在林安堂时,姜云卿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的样貌没变,声音没变。 哪怕性情有所改变,可是以姜云卿的聪慧,定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而那一日在林安堂她问的那些话,极有可能早就肯定了他的身份,可是姜云卿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相认的打算,甚至于一直都唤他“盛公子”,半点未曾提及姜家不说,处处在他面前隐瞒。 姜锦炎哪怕再蠢,也知道姜云卿根本从就不想跟他相认。 甚至于,她根本就没有袒露身份让他知道她的打算。 如果让姜云卿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还肯这么与他亲近,甚至于这般平静的跟他说话吗? 姜锦炎心中的火热瞬间就像是被冷水扑灭了一样,生出胆怯来。 “盛公子?” 姜云卿面露疑惑,觉得姜锦炎神色有些奇怪。 姜锦炎连忙低垂着眼帘,作势去拿棋子,遮住了眼中的失态。 等抬头时,他就已经调整好了神态,恢复成了之前那个言笑晏晏的盛锦煊:“江大哥怎么还叫我盛公子,你叫我锦煊便是。” 他拿着棋子放在棋盘上,才继续说道: “我刚才只是在想,那个越王平日里看着那般周正之人,暗地里居然跟池家的姨娘混在一起,那池易如果真是越王的儿子,那惠氏怕是早在二十年前就是越王的人了。” “越王这般行径,是想要吞并池家?” 姜云卿也拿着棋子把玩:“要说吞并的心思,应该是有的,可要说惠氏二十年前就是越王的人,有些说不过去。” 姜锦炎抬头:“怎么说?” 姜云卿笑了笑:“你想,如果惠氏二十年前就是越王的人,而越王将她送进池家只是为了池家家主之权的话,那池天朗怎么可能活到今日?而且越王这谋算所耗费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二十年,那可不是一年两年。” “这其中所能生出的变故太多太多,万一池家中途败落了呢?万一惠氏和池天朗日久生情变心呢?万一池天朗提前发现呢?” “这些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越王又不傻,想要拿下池家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他怎么可能去用二十年时间,算计一个根本就无法全然掌控的结局?” 姜云卿看了眼棋盘上的局面,将棋子落在其中一处,吃了姜锦炎之前落下的黑子,这才又继续说道: 第1537章 脑子进水了? “我没见过惠氏,但是也听过她的传闻。” “听说她是青楼出身,这些年将池天朗哄的团团转对她宠爱至极,她在池家虽不算正主,可是地位也绝对不低。” “池夫人这个正室都被她逼得一路后退,她儿子更是池天朗最宠爱的人,哪怕只是个庶子,但她只要一直留在池家,未必就没有可能让她儿子上位。” 姜云卿淡声道: “我之前让人查过池家过往的消息,发现池家在三年前时,还未曾跟越王府有什么来往,那个池易也不像是现在这般起眼。” “可是三年前池夫人生辰之后没多久,池易却是突然开始跟越王来往,而且也渐渐在池家显露出手段,渐渐开始池郁、池卓两个嫡子别苗头。” 姜锦炎若有所思:“江大哥的意思是,池易是三年前才知道自己身份的?” 姜云卿点点头:“差不多吧,虽然不能肯定,但是我猜测惠氏和越王当年可能是露水姻缘。” “惠氏应该是知道越王身份的,但是越王未必知道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是池家的姨娘,也未必知道有池易这么一个儿子。” “惠氏这些年在池家一直过的安稳,自然不想捅破当年的事情,后来池易出事,其中怕是有什么缘由求到了越王头上,才让越王知道了他有这么个儿子。” 越王本就觊觎皇位,在朝中跟那位南阳公主斗的不可开交,自然是想要拉拢皇城中其他势力的。 知道自己的亲儿子如今是养在池家,还极得池天朗喜欢,越王怎能不生了将池家收在麾下的心思,顺带着养大了惠氏母子的野心,所以才有了后来池卓和池郁的那档子事情。” 姜锦炎闻言想了想,觉得姜云卿说的有些道理。 姜云卿并没有跟姜锦炎讨论太多池家的事情,毕竟两人表面上还算不上“太熟”。 见对面的半大少年皱着眉头盯着桌上的棋盘,姜云卿不由放下手中棋子说道:“好了,盛公子今日的好奇心满足了,池家的事情你也清楚了。” “眼下天色不早了,这棋也下累了,盛公子也该回去了。” 姜锦炎看着对面那人冷淡的模样,脸上露出个笑来撒娇道:“江大哥,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了,我这来你这里作客,连晌午饭都没吃多少,你难道忍心让我饿着肚子赶我走吗?” 姜云卿:“……” 这小崽子脑子进水了? 姜锦炎揉了揉肚子:“江大哥,我好饿……” 姜云卿一脸冷酷:“我不饿。” 复又道: “过午不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姜锦炎闻言直接将目光落向桌上摆着的点心,姐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他不想惹恼了姜云卿,而且他这会儿心中也有些乱,于是便顺势瘪了瘪嘴说道:“算了,那我饿着吧,反正都习惯了……” 姜云卿看着他面露委屈的模样,忍不住道:“盛公子何必说的这般委屈,我这里厨子手艺比不上盛家的,你若是饿了,回去之后让人给你做了吃便是。” 第1538章 卖惨 姜锦炎抿抿嘴,眼神委屈:“祖父不叫我吃饱的。” 姜云卿闻言愣了下,皱眉:“不叫你吃饱?” 什么意思? 姜锦炎垂着眼睫没说话,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 倒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余弦开口道: “江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还没回盛家之前曾经挨过一段苦日子。” “那时候他经常两、三天都吃不上一顿饭,后来回来后,公子肠胃就一直不大好,稍微吃多些或是冷了热了,晚进食一会儿,便会疼的起不了身。” “老太爷心疼公子,可是大夫却说公子伤了底子,若不好生将养,恐影响寿数,所以老太爷便不让公子多吃,每顿至多只能五、六分饱,还以流食居多。” “公子这几个月几乎未曾饱食过一次。” 余弦倒是没有察觉到姜云卿身份有什么问题。 他只是想起之前在林安堂时,姜云卿医术高超,所以想着说不准能让姜云卿替姜锦炎看看身子。 姜锦炎的身子的确是不大好,那半年时间,他受过不少暗伤,再加上长年累月吃不饱肚子,所以伤了底子。 姜锦炎回到盛家之后,盛家老太爷就一直寻了大夫在替他调养,只是作用一直不大。 姜云卿没想到姜锦炎小小年纪身子居然出了毛病,她皱眉看着姜锦炎的脸,果然见他脸色虽然还算红润,可是嘴唇上却带着丝苍白,看不到半点光泽。 而且他的确是瘦了很多,之前姜云卿只以为姜锦炎是到了抽条的年纪,长了个子,可如今一瞧,那锦衣下的腰身竟是只有巴掌大了,哪里像是当初在姜家时,那般健康闹腾的模样。 姜云卿说道:“手伸出来。” 姜锦炎眼中黯淡尽消,笑弯了眼睛:“江大哥要替我把脉吗?”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虽没说话,却是让姜锦炎乖乖的将手伸了出来。 姜云卿将指尖落在他手腕之上,刚摸到脉搏时就察觉到了姜锦炎的身体的确有些不对,不仅远比正常人要虚,而且应该是留了暗伤,再加上长时间饥饿,让他肠胃远比余弦说的还要严重一些。 “张嘴,伸舌头。” 姜锦炎听话的张开嘴伸出舌头。 姜云卿看了一眼后,眉心紧皱。 姜锦炎当初带着姜廷玉从华府巷离开时,带走了不少东西,后来又得了姜庆平给那私生子留下的所有财物,她只以为他就算过不了往日那般富贵生活,至少也衣食无忧。 可如今瞧着,他离开之后的日子,原不像她想的那般好。 姜云卿收回手说道:“你之前受过伤?” 姜锦炎见她皱眉的样子,心情突然便好了起来,垂着眼睫有些可怜说道:“恩,那时候没有吃的,饿极了便跟乞丐跟野狗抢食,打起来的时候便收不住手。” “那些乞丐为了一个馒头,便能生生将人打死。” “我那时力气小,打不过他们,就时常受伤,每次受了伤没有银子去看大夫,就寻些野草野药敷一敷,时间长了,也就留了些暗伤下来。” 第1539章 没有谁生来就该对谁好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抿抿嘴唇,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谁知道对面的姜锦炎却是突然抬起眼来,朝着她灿然一笑:“不过我还算是运气好的,虽然经常吃不饱,可是好歹活下来了,当时与我一起的好几个小乞丐都生生饿死在了冬天。” 姜云卿看着笑容灿烂,露出些虎牙来的姜锦炎,突然说道:“你不怨吗?” 姜锦炎不解看她。 姜云卿说道:“我听说你之前所在的那户人家家里条件并不算差,就算不能给你最好的,可也能保你衣食无忧,不被人迫害,可是他们没有护着你,却让你遭受了这些,你不怨他们?” 姜锦炎扬唇一笑:“江大哥,这世上没有谁生来就该对谁好,也没有谁生来就欠谁的。” “父亲亲人如此,外人也一样。” “我对他们本也不好,又怎能期待他们真心对我?” 姜云卿闻言愣住。 这话,曾经是她跟姜锦炎说过的。 那时候的姜锦炎天真的可笑,总是觉得他生来就该受人宠爱,这世间所有人都该围着他一人去转,甚至行事横冲直撞,从来都不顾忌他人半点。 他眼里只看得到他认为对的东西,将对他好的恨不得为他豁出命去的亲姐姐视如敝履,贬进尘埃。 那时候姜云卿刚到这世界不久,他闯进她院子里大吵大闹的时候,她曾经掐着他的脖子跟他说过这句话。 她告诉他。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谁生来就该对谁好,更没有谁生来就欠他的。 姜云卿看着对面成熟了不少的少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你身上的暗伤不轻,肠胃的问题也极重,如果不及时医治,等到三十岁之后,你身体情况会急转直下,而且也会影响寿数。” “之前替你看诊的大夫虽然已经替你用药,可是那些药治标不治本……” 姜云卿顿了顿,才又继续道: “我还会在赤邯停留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内你如果信的过我,我便替你医治。” “虽然不能立刻完全根治,可至少能让你好受一些,等入秋之后,你再让你府上的人照着我给的方子用一些汤药滋补,想来一个秋冬过去,能让你好上七、八成。” 余弦本就有心想要让姜云卿替姜锦炎看病,如今听得她说能够让姜锦炎好上七、八成,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江公子说的是真的,我家公子的病能治好?” 姜云卿点点头:“问题不大。” 余弦高兴道:“太好了!” 姜锦炎抬头看着姜云卿,低声道:“会不会麻烦江大哥?” 姜云卿淡声道:“我替你施针,方子开了药材你们盛家自己去寻,你每三日过来一次就可以,别的也不用多做什么,算不上麻烦。” 姜锦炎闻言忍不住高兴:“那就谢谢江大哥了。” 姜云卿让徽羽取了纸笔过来,直接伏在棋盘上写了起来:“你身体太虚,这几日就先照着这方子上面的药服用,调养两日,等两日后你再来找我,我替你施针。” 第1540章 叫我锦煊可好? “除此之外,我再给你写一张食疗的方子,回去后交给你府中厨房里的人,照着方子上做膳食给你,稍微多吃些也无碍。” 姜云卿说完之后,对着徽羽道: “摇光,将我之前做的药丸子给盛公子一些。” 徽羽了然,姜云卿所谓的药丸子就是她惯常用的“大补丸”,能够调养身体,益气补血。 她从腰间挂着的锦袋里取出个瓷瓶来,直接交给了姜锦炎,而姜云卿也将写好的药方一并递了过去。 那边余弦连忙上前小心的将药方和瓷瓶接过收了起来,姜锦炎对着姜云卿说道:“江大哥,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但是你既替我诊病,便是我恩人。” “叫盛公子未免太过疏远了些,不如直接叫我锦煊可好?”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起,姜云卿想了想也没什么所谓,反正叫什么都一样,所以就随了他的愿。 “锦煊。” 姜锦炎顿时高兴起来,哪怕明知道这名字不是他的,可他依旧觉得高兴,至少姜云卿没有那般明晃晃的排斥他。 姜锦炎灿烂一笑:“江大哥。” 姜云卿看他有些孩子气的模样,神色松了几分:“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姜锦炎也没有继续卖惨留着,他太熟悉姜云卿的性情,知道她最不喜欢的便是死缠烂打的人,他干脆利落的起身说道:“那江大哥,我先走了,等两日后我再来找你。”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江大哥,我知道你身后有吕氏商行,在这赤邯皇城里没人敢轻易伤你,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难免会有宵小起一些龌龊之心。” “你这段时日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可以让人来盛家寻我,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也千万不要客气,就当是我报答你替林安堂解围,还有医治我的恩情。” 姜云卿闻言眉眼柔和了些:“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会让人去找你。” 姜锦炎脸上笑容更盛了些。 他跟姜云卿告辞之后,就带着余弦出去,等到了远处之后,还有些傻兮兮的回头朝着这边挥手,结果一脚踢在了路上的碎石上,险些跌个跟头。 姜云卿瞧他那模样,不由“噗哧”轻笑出声。 “真蠢。” 徽羽也是笑起来:“之前瞧着小公子稳重了些,可现在看着还是以前那样子……” 姜云卿闻言笑容收敛了些,摇摇头:“还是变了很多。” 没那么天真,也没那么蠢善。 变得懂得算计,也懂得怎么自保了。 姜云卿低叹了声。 这世上最磨练人的,从来都是苦难,而当周围的蜜罐子打碎,没有人再愿意无条件护着他时,哪怕再单纯的人也会快速长大。 姜云卿没想到姜锦炎当初离开京城之后,会落到那般境地,更没想到他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因为他曾一脚踏入深渊,才知道往日生活何等幸福。 说不上后悔,因为她从来就不觉得她亏欠过姜锦炎什么。 姜云卿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第1541章 身世 姜云卿将纸笔放在一旁,动了动脖子,捏着后颈的位置说道:“之前去寻的药引还有多长时间能够送到?” 徽羽说道:“再有五、六日吧。” 姜云卿闻言眼底多了些笑容。 她习惯依靠自己,而有些时候武力才是最好的保障。 哪怕徽羽在她身旁,哪怕有暗卫能够时时护佑,可是她自己若是不能恢复内力,姜云卿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等到药引送来,她配置出了解药,恢复了内力之后,她行事便能更少了一些顾忌。 姜云卿一边朝着里面走,一边说道: “池郁这两日大概就要露面了,你瞧着池家一点,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徽羽点点头。 姜云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脚下一顿:“对了,孔顺那些人的消息打探到了吗,还有,查到他身后的主子是谁了没有?” 徽羽闻言摇摇头: “没有,奴婢已经让暗卫在皇城打探过了,虽然寻到了清风斋,可是却没孔顺等人的消息。” “至于孔顺之前说过的那个主子,奴婢将这皇城中所有的皇室之人都打探过一次,没见有人与清风斋有什么关联,这里毕竟是赤邯,我们的人手不多,怕惊动了外面的人,所以也没敢直接入他们府中细查。” 姜云卿皱眉:“那衡王呢,查到他是谁了吗?” 徽羽回道:“也没有,这赤邯皇室当中好像就没有衡王这么一个人,奴婢让暗卫探过宗卫所,寻到了放皇室宗籍的地方,只是还没来得及翻看就被人察觉了。” “奴婢只能让人先退了回来,准备另外再寻机会去探。” 姜云卿闻言神色有些暗沉。 她没想到她那个所谓的“生父”居然会查不到身份,也没想到她的身世会这么复杂。 赤邯皇室里没有衡王这么个人,那衡王十之八九已经死了,可是就算是死了,也不该毫无消息才是。 姜云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继续去查,从那些已经死了的皇室子弟身上下手。” 徽羽闻言愣了下,瞬间就懂了姜云卿的意思。 她点点头道:“奴婢明白。” …… 姜云卿住进了吕氏商行的别院之后,前来拜访的人就没有断过,其中有八大显族的人,也有京中权贵,甚至就连赤邯皇室的那几个皇子也曾上门。 姜云卿不是人人都见,却也不是人人都不见。 刚开始时,那些想要拜访的人被拒之门外之后,还想着这吕氏商行的人是不是对他们有意见,或者是已经倾向了那些愿意相见的人,可是时间长了,他们才发现。 那个江青愿意见人完全是凭着他心情。 他若是心情好时,哪怕是寻常之人他也让人入内,可若是心情不好时,那就是天王老子去了她也不见。 皇城中那些人对于这个江青一时间议论纷纷,觉得这个人有些诡异,特别是在吕氏商行那边传出消息,他们家主被人迫害失踪的事情之后,那些人看待江青时就更多了几分热切。 第1542章 池郁归府 池家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惠氏母子嘴硬不肯说,可是他们身边的下人却是经不住用刑,特别一直跟在惠氏身边替她办事的那个婆子,被拉到池家暗牢里刚用上大刑,就痛哭流涕的招了个干净。 那惠氏本就是花楼的女子,在入池家之前曾经和越王有段露水姻缘,只是那时越王与她一夜之后便将她抛在了脑后,时隔一月之后,惠氏又刚巧遇到了前去寻欢的池天朗,委身于他。 事后怀孕时,照着月份孩子是越王留下的,可是那时候的越王还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再加上越王对她无情,惠氏怎么肯舍了当时已经有望成为池家家主的池天朗,去追随一个随时都会没命的落魄皇子? 所以惠氏便将这孩子说成了是池天朗的种,后来更是借着这孩子成功入了池家,成了池天朗的妾室。 几年后,池天朗接管了池家之后,惠氏凭着一副温柔性子,哄的池天朗对她宠爱不已,她也一心一意的呆在池家,从未想过旁的事情。 越王被封了王位之后,虽然显贵,但是他早已有了正妃侧妃,府中侍妾更是大把,膝下更是不缺儿子,所以惠氏一直瞒着池易的身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去认生父,直到三年前池易闯了大祸,无意间害死了林家前去池家探亲的表小姐。 惠氏知道这事情如果暴露出去,池天朗护不住池易,池夫人和林家的人更不可能放过他们母子。 惠氏的后半生和池易息息相关,若是没了池易,她的荣华富贵也算是彻底葬送了,所以她才去寻了越王求助,让他保池易一命,而越王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池家的三儿子居然是他的孩子。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越王野心极大,怎可能放过这般好能掌控池家的机会,而池易一心想要胜过府中嫡子,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帮越王。 据惠氏身边的婆子说,惠氏每月初一十五前往烛龙山寺庙祈福,实际上都是暗中与越王私会,而池卓丧命的原因,也是因为惠氏跟越王相会时,被越王长子无意间发现,跟池易有了争执。 两人大打出手的时候,无意间被池卓、池郁两人撞上。 他们怕越王和惠氏的事情暴露出来,所以惠氏母子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害死了池卓,嫁祸给池郁,想要一箭双雕,既除去池家两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又能给池易将来掌握池家腾路。 这些事情一出,引起惊天哗然。 池家的人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将惠氏母子恨得咬牙切齿,而池天朗更是气得当场吐血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便浑身动弹不得,竟是被直接气得中了风。 池卓被杀的事情真相大白,惠氏和池易被送进了大牢,而池郁则是名正言顺的回了池家。 池天朗倒下,池家不能一日无主,池郁身为池家的嫡子,在池家几位族老,还有林家的支持下,名正言顺的接管了池家。 第1543章 别小看了池郁 池家为池郁正名,再加上他成了家主,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不仅邀请了皇城里所有的名门望族,就连姜云卿也得了帖子,带着徽羽前去赴宴。 “公子,没想到池郁接管池家会这么顺利。” 徽羽扶着姜云卿下了马车,站在池家门前时,望着那门上挂着的大红灯笼低声说道。 她原本还以为,池郁就算回了池家,想要成为池家家主也还需要一段时间,谁曾想这么快就将池家握在了手中。 姜云卿扯了扯嘴角,整理下身上的轻纱罩袍后说道:“池天朗都没了,这池家群龙无首,池郁虽然背负了两年罪名,可如今已经洗清。” “他是池家名正言顺最年长的嫡子,想要承继池家能不顺利吗?” 徽羽在旁说道:“说起来也巧,那池天朗居然被惠氏母子给气得中了风……” 姜云卿失笑:“这世上哪来那么巧的事情。” 徽羽微怔:“公子是怀疑,池天朗的病是人为的?” 姜云卿淡笑着说道:“我之前见过池天朗,虽然没有替他诊过脉,可他气色很好,身体健壮,虽然中了点毒,可却没什么大碍。” “而且他是池家的家主,掌管偌大的池家在八大显族里屹立不倒,哪是那么容易被人气一气便中风的人?” 姜云卿抬脚朝着门前走去,口中淡声道: “池郁回池家,若是按正常的来说,少说也还得七八年才有可能坐上家主的位置,可是如今池天朗倒了,他便是池家之首。” 徽羽张了张嘴:“可是那池天朗是他父亲…” “父亲怎么了?” 姜云卿冷淡道:“当初池卓出事,池郁背负罪名时,池天朗可是半点都没将池郁当成儿子,仅凭惠氏母子的片面之词,连查也未查就替他定了罪,甚至还险些要了他的命。” “如今池郁又怎会念着他们之间的那点父子亲情?” “更何况你也别太小看了这家主位置的诱惑,也别小看了那位池夫人。” 姜云卿还记得之前那次见到池夫人的时候,她曾经问过的话,池夫人问她,池天朗身上的毒可会致命? 那时候的池夫人可不像是关心夫君性命的妇人,反而眼底带着戾气和杀意,那池天朗这些年对惠氏母子的偏袒,对池夫人的冷待,怕是早就让那个女人寒了心。 儿子和夫君之间,池夫人很明显的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姜云卿带着徽羽走到门前时,递上了帖子,立刻便有人将她们引了进去。 池家替池郁办的这场宴席本就是为了庆贺池郁掌管池家的家主宴,赴会之人众多,姜云卿她们入内的时候,里面早已经坐了不少人。 两人入内时,池郁亲自过来迎接,让得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侧目。 “江公子来了,我还准备亲自去接您。” 姜云卿闻言轻笑:“池家主客气了,今日是你的家主宴,来贺宾客皆是为你道贺,我怎好让你离席。” 池郁恭敬道:“池郁能有今日,全赖江公子相助,池郁感激不尽。” 第1544章 玉灵心 周围的那些人听到池郁的话都是面色微变,倒吸了口气。 这些人原本就在怀疑这次世家的事情有人在暗中出手,否则池郁怎会在惠氏母子一出事,池天朗倒下后便立刻出现在皇城。 甚至有人怀疑,池家的这些事情本就是池郁一手搞出来的。 如今池郁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明白,原来这其中居然还有吕氏商行的手笔。 难怪池家的事情会爆发的那么突然,而惠氏母子更是没有招架之力,就落到那般境地。 姜云卿深深看了池郁一眼,那目光让的池郁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眼。 感觉到周围各色目光,姜云卿对池郁“祸水东引”的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直接朝着徽羽一招手:“摇光,将贺礼送给池家主。” 徽羽捧着手中巴掌大小的玉盒上前,将其打了开来。 姜云卿淡声道:“我初来赤邯,手中也没什么贵重东西,所以便寻了一方玉灵心送给池家主。” “当初在安和时,池家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我帮池家主返回池家,便算作两清。” “这玉灵心虽不算特别贵重,但胜在难得,置于枕上、佩戴于身旁,都有养身安神,调养气血的功效,更能避寻常毒物。” “今日我便以此物恭贺池家主大喜,愿池家昌盛繁荣。” 池郁看着那玉盒中莹润透亮,甚至仿佛带着浅浅流光,似玉非玉的东西,瞬间脸上露出惊容来。 而周围那些人在听到“玉灵心”三个字时,更都是面露震惊。 那玉灵心乃是玉石心髓,万方玉石也不见得能寻到一处玉灵心,就算寻到,也极有可能只有极少的一点。 玉灵心保存不易,不能沾染半点铁器之物,否则灵气尽失,而其中上品的玉灵心更是万金难求的养身至宝。 之前姜云卿拿着那巴掌大的玉盒,说是要送给池郁的时候,周围的人还觉得这吕氏商行的人有些小气,可谁也没想到,在她口中被她嫌弃说的仿佛寻常之物的贺礼居然会是一块玉佩大小的玉灵心。 这可是花费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东西! “江公子可真是大方,这块玉灵心怕是价值少说也有十万两了。” “十万两?这么完整可以随身佩戴的玉灵心,别说十万两,就是二十万两我都愿意买。” “我瞧着这玉灵心应当是雕刻过的,这吕氏商行的人可真是豪气,居然舍得在玉灵心上动刀子,这刮掉一层皮可都是天价。” 人群中有人看着池郁:“池家主,你身体康健,要这玉灵心用处也不大,不如转让给我如何?我出二十万两银子。” 那人话音一落,旁边其他人也有起哄的,或是真心想买,或是眼红,各个都是争相竞价。 “我出二十五万两。” “二十八!” 池郁连忙扬声道:“此物乃是江公子所赠贺礼,我怎能转卖他人。” 表明了态度之后,池郁又对着姜云卿说道: “江公子,这礼实在太厚了,我受之有愧。” 第1545章 插刀子 徽羽在旁直接将玉盒合起来交给了池郁,说道:“池家主放心收着便是,不管安和的事情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什么,你的人救了我家公子的命是事实。” “我家公子向来不愿欠人人情,这玉灵心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公子既说赠你便是赠你,你也不必推辞。” 池郁见她将话说到这份上,看了眼神情冷淡的姜云卿,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 他原是想要“祸水东引”,让人知道江青与他有过合作,让其他几家的人误以为吕氏商行和池家关系匪浅,江青一力助他返回池家掌权,以在外人面前显示他和江青的亲近。 可是如今瞧着姜云卿神色冷淡,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显然是想用这玉灵心抵消之前所有过往。 池郁心中生出后悔来。 早知道姜云卿这般软硬不吃,他何必用那些心思? 姜锦炎之前一直站在旁边冷眼瞧着池郁作死,他早就知道池郁和姜云卿之间的交易,见池郁起那些小心思想要算计姜云卿时,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姐姐若是那么容易被人算计,当初在大燕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江大哥。” 姜锦炎脸上带上乖巧笑容,越众而出,大步走到姜云卿身旁。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姜锦炎笑得开心:“池家设宴,祖父有事不能前来,所以让我代替盛家来赴宴。” “昨天去你那时,江大哥没有说你也要来,要不然我就直接去接了你一起过来了。” 他说的亲近,姜云卿也没觉得奇怪。 昨天姜锦炎去她那让她施针,虽然让他在府中调养了两日,可是他体内那些暗伤第一次下针的时候,依旧把姜锦炎疼晕了过去,当时他小脸惨白惨白的,哪有功夫去管别的事情。 姜云卿说道:“你昨天才扎了针,又在服药,待会儿宴席上别饮酒,也别吃辛辣之物,免得和药性冲撞。” 姜锦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江大哥放心,我记着呢。” 池郁见盛家的小公子和江青这般熟稔,忍不住开口道:“江公子认识盛公子?” 姜云卿没说话。 姜锦炎笑着说道:“池家主有所不知,前几日在林安堂时,江大哥曾经救过一对母子。” “当时那母子俩情况危急,江大哥身边跟着的人怕事儿半道跑了,所以我便给江大哥打了下手,跟江大哥一见如故,后来江大哥见我身子不好,便替我诊治,我和江大哥才结下不解之缘。” 他说了两句之后就话锋一转。 “说起来还得谢谢那日跟在江大哥身边的人,要不是他跑了,我也没机会跟江大哥接触,更没那份福气能得江大哥医治。” “只可惜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要不然我定然要送一份厚礼,谢他让我与江大哥有机会共患难了。” 池郁闻言脸色顿时青了。 姜云卿却是忍不住动了动嘴角,险些笑出来。 这小崽子如今怼人倒是厉害,专朝着人家心窝子里插刀子。 第1546章 大家都一样,何必作戏? 那天跟着她的人,可不就是池郁他们派去的吗?池郁怕是早就后悔了让她入城,还认识了其他的人,如今姜锦炎一番话更是拿刀剐他心窝子。 姜云卿下意识的抬手朝着姜锦炎脑袋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 姜锦炎捂着头嘿嘿一笑,倒是也没再继续刺激池郁。 姜云卿说道:“今日是池家主大喜的日子,你先去招呼别的客人吧,不用一直陪着我。” 池郁知道之前那点小心眼,怕是真的得罪了姜云卿,眼下一直在她跟前晃荡也没什么用,更何况姜云卿说的也是事实,今日是他的家主宴,客人众多,无一不是皇城当中的显贵。 他也不可能真的撇开那些人不管,一直跟着姜云卿。 池郁拱拱手:“那我就先去看看其他人,江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府中的人开口,等今日宴后,我在亲自去拜访江公子。” 姜云卿随意点点头。 姜锦炎说道:“池家主赶紧走吧,我会好生陪着江大哥。” 池郁顿时气结,之前见这个盛锦煊的时候,还觉得他小小年纪看着稳重,可如今却只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 见他站在姜云卿身旁满脸得意的模样,池郁紧抿了抿嘴,到底是忍了下来没有开口说他什么,直接揣着一肚子气离开。 姜锦炎见他走了,这才看了眼周围跃跃欲试,想要上前与姜云卿说话的人,直接带着她去了一旁,躲开了那些人。 姜云卿任由他拉着,等走到角落的时候,才斜睨了他一眼:“你气池郁做什么?” 姜锦炎满脸无辜:“我哪有气他?” 姜云卿看着他睁眼说瞎话,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 “林安堂的事情。” “你明知道池郁是冲着我身后的吕氏商行而来,他刚才的那小心思也属正常,你却故意与我亲近,甚至还拿林安堂的事情刺激他,在所有人面前显示与我亲近,你所做的事情和他刚才所做的有什么不同?” “池家想要和吕氏合作,盛家也一样。” “你就算有所图,也不必这般与我作戏,吕氏商行与谁合作,端看对方是否有诚意和资格,不是看谁跟我私交更好。” 姜锦炎听到姜云卿的话,刚才被她亲昵的拍头时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他看着姜云卿,想要跟她说他不是冲着吕氏商行来的,想要说他只是单纯想跟她亲近,可是对上姜云卿那双略显冷漠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咽回了喉咙里。 姜锦炎心中有些苦涩,脸上却是扬起笑来说道:“江大哥要不要这么直接?” 姜云卿抬眼看着他没说话。 姜锦炎咧嘴笑了笑说道:“我的确是想要盛家和吕氏商行合作,而且这明显也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赤邯本就是以氏族势力最为昌盛,盛家又是八大显族之首,无论钱财权势在这皇城当中都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江大哥想要寻人合作,盛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第1547章 他来干什么? 姜锦炎看着姜云卿说的认真。 “江大哥替我治病,对我和盛家本就有恩。” “有这份关系在,往后盛家和吕氏商行的合作里,盛家的人必定不会动什么手脚,而那个池郁却是不同。” “他本是池家的弃子,借着你的力才回了池家,还得了这家主的位置,可是他却不知感激,反而当众下套给你。” “我和池郁虽然都想要对外显示与你亲近,想跟吕氏商行合作,但是我们性质不同,我和池郁也不是一路人。” 姜云卿看着姜锦炎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笑容。 姜锦炎半点不退,反而笑容更灿烂了些,半点心虚都没有。 姜云卿突然便扬了扬唇,这小崽子真的是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胡闹遇事就大哭的孩子,她收敛了脸上冷色,淡声说道:“我会考虑盛家的。” 姜锦炎顿时笑道:“多谢江大哥。” 姜锦炎也察觉到了,姜云卿并不想跟他太过亲近。 他也没缠着姜云卿一直与她说话,怕招了她厌弃,直接去了别处跟其他几家的人说起话来,而姜云卿虽然站在一旁,刚开始时还没人敢上前,可是过了一会儿,便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与她攀谈。 姜云卿早习惯了这些场合,面对着那些心思各异的也不怯场。 她并没有隐瞒她吕氏商行之人的身份,甚至在有人试探她是否吕氏商行主人的时候,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否认,这一下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那些抱着想要跟吕氏商行交好心思的人都是蜂拥而来。 不过一会儿,姜云卿身旁的人就越聚越多,渐渐的,这边的热闹甚至超过了池郁那边。 “江公子可真是少年英才。” “是啊,江公子年纪轻轻便这般厉害,可真是让我们这把老骨头佩服。” “听说江公子要在赤邯逗留一段时日,到时候可定要赏光来我陆家坐坐,我陆家必定扫榻相迎。” “陆博远,你陆家向来规矩众多,倒不如来我彭家,正好前些日子我们府中得了两只雪雕,可以请江公子瞧瞧。” 周围奉承之话颇多。 姜云卿却依旧是那副冷清模样,嘴角含着笑,荣辱不惊。 那些人对她的看法瞬间又拔高了许多,不愧是吕氏商行出来的人,虽然年纪不大,可单就是这份气度,这皇城之中怕是都难寻到能与他相比的年轻人。 姜云卿随口与众人说着话,对于那些夸赞都只是笑笑便过。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池家的下人便带着他们入席,池郁笑着与众人敬酒之后,正准备让人奉上歌舞热闹之时,外间却是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池家的下人脸色微白,急声道:“家主,不好了,越王来了。” 席间众人都是纷纷变色。 那越王跟池家那个姨娘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虽然众人表面上不敢多说什么,可是皇城里谁不笑话越王。 听说他被皇上打了板子,按理说这个时候该在府中修养的。 他来池家干什么? 第1548章 冷嘲热讽 “人呢?”池郁沉声道。 “在外面,府中的人不敢拦,应该已经进来……” 池家那个下人的话还没说完,宴客的花厅外就传来一阵骚动。 里面众人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一个穿着藏蓝锦袍,腰间束着同色锦带,眼底带着狠厉之色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他双眼微肿,脸色还有些不正常的白,而身后带着几个随从,几人气势汹汹的朝着里面而来,那样子可半点都不像是来替池郁道贺的。 里头的那些人都是纷纷侧目。 池家的事情与他们无关,池郁继任家主第一天就出了这事儿,除了林家真心担忧,其他人都是多少露出几分看笑话的意思。 池郁脸色微僵,连忙起身上前。 “池郁见过越王爷……” 越王冷眼看着池郁,却并未叫他起身,只是沉声道: “本王和池家向来亲近,听闻池家更换家主,本王特地过来看看信任的池家家主是何模样,才能在亲父卧病在床之时,这般着急的登了家主之位。” “如今瞧着,倒是名不虚传。” 池郁脸上顿时生出暗怒来,就连池家其他人也都是染上怒色。 越王这分明是在讽刺池郁不孝,父亲病倒在床却急急的继任家主,其中更有暗指池天朗的病与他有关的意思。 池家众人都是面露恼怒之色。 不管池郁和池天朗这对父子之间到底有过什么龌蹉,可池郁如今是池家的家主,更是以后池家的当家之人,越王当众折辱于他,就是在打整个池家的脸。 池郁也是心中生起怒意,脸上的那丝恭敬瞬间淡去,直接站起来冷声道: “多谢越王夸赞,不过论起人品,池郁怎能比得过越王。” “我父亲在意池家,哪怕被冒充池家之人的孽种气伤了身体,抱病不起,他心中依旧挂念着池家将来,怕池家无人管事被某些无耻之人趁火打劫。” “倒是越王,听说您前几日身子不爽,大病了一场,池郁怕劳累了越王,所以便没有给越王下帖子,却没有想到越王今日能来。” 池郁本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否则当初被驱逐出池家之后,也不可能在安和闯下那么大的局面来。 之前隐忍,只不过是因为环境不允许。 可是如今他已经是池家家主,身后更站着林家,而且关键是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论谁对不起谁,越王跟池家的姨娘苟且,还弄了个儿子害死池家嫡长子,险些霸占了池家家业。 要真说起来,也是越王理亏于池家。 越王如果息事宁人,池家也不会将家丑外扬,过上几年这事情也就慢慢的淡去,没人会那么不知趣的去提及。 可是眼下越王明明有错,却还来池家找麻烦,真当他们池家是软柿子,谁都能够来踩上一脚?还是越王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风头无二的王爷? 越王今日前来,本就是一时气愤不甘。 他原以为池家会忍气吞声,却没有想到池郁会直接怼了回来,而且话里话外都嘲讽于他。 第1549章 颠倒黑白 池易若是孽种,那他是什么?! 而且人人都知道他前几日在宫中挨了板子,回去便借口生病拒绝上朝。 如今被池郁拿出来这么一嘲讽,而且还告诉众人,池家根本就没有给越王府下帖子,越王却不请自来,更被讽刺为无耻之人,越王怎能忍得住? 越王只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没了,气得脸色铁青。 “池郁,你别以为你攀上了吕氏商行就能坐得稳这家主之位。” “本王和惠氏从无什么关系,是你见不得池易得池天朗喜爱,又投奔本王,所以才借机收买他们身边之人构陷他们污蔑本王。” “池天朗身体康健,偏你一回来他便中风不起,分明就是你暗中谋害亲父,行不孝不悌之事,你早就已经回京,之前的那些谣言,分明就是你自己所为!” “哗——” 越王的话让得周围的人都是一片哗然。 池郁听着他颠倒黑白的话,气得险些一拳头直接打在他脸上。 他用力捏紧拳心,寒声道: “越王,我敬你是皇室之人,身份尊贵,所以不愿意与你撕破脸面,可是你和惠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中有数。” “烛龙山佛寺,初一十五,你二人从未间断相见,整个佛寺中人都能作证,你难不成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能任由你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池郁本就不是什么仁善之人。 池天朗对他无情,他自然也不在乎他这个亲爹的名声,更不在乎什么家丑不家丑,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声道: “你和惠氏苟且之事,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想被你府中长子无意间撞破,他与你在龙山大吵过一次,回城之后又和池易大打出手,两人争执时被我和大哥无意间撞见。” “他们以为我和大哥知道了你和惠氏的事情,知道了池易跟你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对大哥狠下杀手,以天乌草之毒害的我大哥命丧马蹄之下,接而又嫁祸给我,逼我离开池家,为池易腾位……” 越王根本就没想到,池郁居然丝毫不替池天朗遮掩,更是不怕家丑外扬,将什么事情都抖露出来。 他脸上之前的狠厉之色瞬间僵住,仿佛能看到周围那些人诡异目光。 池郁却是冷眼看着他寒声道: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你们报应,是池易和你儿子争执时,才将你们之间的龌蹉暴露了出来,被越王妃亲耳听到,事情才闹了起来。” “我父亲被惠氏母子气的病倒在床,我池家虽然恨你们几人卑鄙,可陛下已命人杖责了你,我池家也不愿与皇室结仇,才将此事压了下来,只是严惩了惠氏母子,未曾寻衅你越王府。” “可你如今却还这般无耻诋毁于我,污蔑池家,越王,你真以为我池家无人,还是觉得我池家这般好欺负?!” 越王看着咄咄逼人的池郁,僵着身形。 场内气氛凝滞,池郁和越王之间更是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旁边的席间却是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第1550章 若论厚颜无耻,谁都比不上你 那笑声明明极轻,可是奈何此时厅内安静的吓人,所有人噤声之时落针可闻。 那声笑便犹如滴入油锅里的冷水,让得所有人都纷纷侧目。 姜云卿斜倚在桌边,一手杵着下颚,另外一手则是把玩着桌上的白玉酒杯。 “我原以为我这人脸皮就够厚的了,不过如今瞧着越王爷这般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有些甘拜下风,若论厚颜无耻,怕是这世上都无人能入其右。” 姜云卿说笑间扬了扬手里的杯子,笑得真心: “越王爷,在下佩服,佩服!” 周围的人听着姜云卿这番话,顿时都是面色古怪。 有几个嘴里憋着笑撇过脸去,有些肩膀微抖,离得近的几个瞧着姜云卿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差点被自己口水噎着,倒是姜锦炎听着姜云卿这般一本正经的模样,直接忍不住“噗哧”一声便笑了起来。 越王顿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污蔑本王?!” 姜云卿懒懒道:“在下不才,江青是也。” 越王神情一顿,下一瞬眼中满是狠色:“你就是江青?!” 池易出事之后,他早就已经让人查过这次所有的事情,包括池家所有人,这才知道池郁早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回了皇城,只是一直呆在烛龙山上。 而池瑄几个回皇城的时候,身边就多了江青此人。 池家所有的变故,都是在江青出现之后,而之前皇城里的那些谣言,追根溯源也几乎都是因为这个人。 越王既然想要池家,就自然了解过池家所有的人。 无论是池夫人林氏,还是池瑄、池郁,就算聪明,可却都没有那些阴诡手段,那只能说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有人替他们出谋划策,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江青。 越王在事后曾经偷偷让人抓走了之前在池瑄院中当差的那个管事,从他口中得知,惠氏毒害池天朗的事情,也是这个江青察觉的。 所以这一切的事情,都和江青脱不了关系。 姜云卿对着越王那满是杀意的眼睛,神色浅淡:“我就是江青,越王爷有什么指教?” 他说完后顿了顿,扬唇: “哦,对了,差点忘了越王爷早已经指教过了,只是这夜半三更派人来访未免太过有失君子风度,越王爷若想见我,大可大大方方的来,我定然焚香煮茶,扫榻相迎。” “我家别院外面挂着的那些人,还请越王爷待会儿命人领回去,否则若是一直在那挂着,终究有些有碍观瞻,到时候让人笑话。” 周围那些人听着姜云卿这话,都是面露异色。 姜云卿这话看似寻常,可其中所蕴含的信息量大了去了。 越王派人半夜前去吕家别院,想来恐怕不会是当真拜访这个江青吧? 姜锦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江大哥,他派人暗算于你?” 姜云卿淡声道:“别这么说,虽然越王派人漏夜来访有些奇怪,可说不定他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与我探讨呢?” 第1551章 句句剜心,字字戳肺,气死人不偿命 “毕竟越王爷的想法与人不同。” “这寻常人啊若是做了亏心事,怕是躲还来不及,有几个能像是越王爷这般有勇气,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理直气壮找上门来?” “这般厚的脸皮,这般厉害的心境,派人夜半翻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姜云卿说话间抬眼看着越王,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 “只是我这人不太喜欢如越王爷这般剑走偏锋的,脸皮厚一些无所谓,可若是厚颜无耻,卑鄙下流就实在是让人不喜了,毕竟这世间大部分人还是要讲礼义廉耻的。” “越王爷,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你!!” 越王身处高位,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身边人的阿谀奉承,几时见过姜云卿这般毒舌的人。 他被姜云卿一席话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他就想破口大骂。 姜云卿却是轻笑着看着他,一副气不死他算她输的架势。 “越王爷这般激动,看来也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了?那越王爷往后可千万不能再那般行事了。” “你自己的名声如何无所谓,反正人人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可要是再连累了你府中子侄,连累了皇室,那该多不美?” “到时候人家一说起来,便指责赤邯皇室的人都是如你一样的,那你的那些先祖们怕是会被气得棺材板都按不住,半夜里起来掐死你,那才是真的造了大孽了。” 姜锦炎:“……” 池郁:“……”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 这江青的嘴怕不是涂了毒了,简直句句剜心,字字戳肺。 他们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越王的脸青了白,白了紫,紫了红,就跟开了染坊似的,被她气得险些背过气去,突然就开始莫名的同情越王了。 招惹谁不好,非得惹江青。 他们要是越王,此时怕是早被气得吐血了。 越王的确快要吐血,他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眼前也有些犯黑。 想起江青之前坏了他的好事,如今更是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 越王气急之下,突然一把夺过身边护卫的剑就朝着姜云卿刺了过去。 “你去死!!” “啊——” 谁都没想到越王会突然动手,更没想到他这般经不起激,竟是敢当众行凶想要姜云卿的命,人群里顿时发出尖叫声来,徽羽和姜锦炎几乎同时起身厉喝出声。 “公子!!” “江大哥!” 两人刚想上前将姜云卿拦在身后,却不想姜云卿却是脸色一沉,突然一脚就踹翻了身前的席面,直接将其踢飞了出去,撞在迎面而来的越王身上。 越王本就不是什么极善武艺之人,被撞了之后顿时朝后跌去,而姜云卿却是如同闪电快速闪身上前,一脚踹在越王身上,将他踢得惨叫出声。 而她却是直接夺了越王手中的长剑,“唰”的一声,便将剑尖抵在了越王脖子上。 随同越王而来的那几人在越王动手时就纷纷上前,而徽羽则是瞬间一掌击飞了其中一人,手中匕首抵在另外一人的胸口。 第1552章 想杀我? 盛家的一个护卫在姜云卿动手,姜锦炎毫不犹豫冲上前时,就紧跟着上前帮忙,他护着姜锦炎,直接将越王府的另外两个随从横剑拦在一旁。 “王爷!!” 越王府的人大惊失色,见到越王被姜云卿拿下,顿时急声道:“江青,你敢伤王爷,你必死无疑!!” 姜云卿闻言冷笑一声:“必死无疑?” 她眼中带着寒意,神色冷冽道:“一个与人苟且,无耻下流,野心勃勃却蠢钝如猪的皇室子弟罢了,当真以为自己是皇亲权戚,全天下的人都该让着你?” “想杀我?” 呵…… 姜云卿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下一瞬手中长剑刷的提起,一剑便刺进了越王的大腿,顿时疼的越王惨叫出声。 “啊!!!” 鲜血四溅,所有人都被姜云卿冷厉嗜血的模样所惊到。 池郁见着疼的脸色扭曲,不住惨叫的越王,生怕姜云卿当真会直接一剑杀了越王,连忙急声道: “江公子,越王虽然有错,可他毕竟是皇室中人,你若当真要了他性命,皇室不会放了你的……” 越王疼的满头大汗,听着池郁的话顿时嘶声道:“江青,你敢杀我,我皇兄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是吕氏商行的人,你也走不出赤邯半……啊!!” 姜云卿抽出长剑,一剑刺进了他另外一条腿,直接将他嘴里的叫嚣之词全数堵了回去。 姜云卿冷然道:“那便让他来找我啊。” “我吕氏商行别的没有,银子多的是。” “你赤邯若真敢因为你这么个废物留我,明日我便让人散尽家产,聘尽江湖高手,搞不死你赤邯皇室,杀不尽你赤邯皇室中人,算我输!” 姜云卿一席话说的狂妄至极,可是周围的人却都是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别的人说这话,他们还能说他一句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姜云卿来说,却无一人能说他夸口。 如果姜云卿真的是吕氏商行的主人,如果她真的豁出去不要一切,散尽家产只为了弄死赤邯皇室之人,怕是整个江湖的杀手都会蜂拥而来。 赤邯的确不惧明面上的战争,可是那些江湖中人有几个是名门正道的? 那些人为了赏金能够做出任何事情来,下毒暗杀无所不用其极,怕是真到了那一步,整个赤邯都会被那些人搅得鸡犬不宁。 所有人看着满面寒霜的姜云卿都是心生惧意,池郁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就在这时,厅外却是突然传来一声冷漠之声。 “好大的口气!” 厅内众人纷纷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外面一道纤细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你吕氏商行的确富可敌国,可这里是赤邯,我赤邯皇室虽犯不着为了个废物与吕氏结仇,可你吕氏若敢冒犯,本宫定让你走不出这皇城半步!” 姜云卿几人闻言,都是抬头朝着来人看去。 当看清楚那人容貌时,徽羽脸色大变。 姜锦炎也是瞳孔紧锁,而姜云卿则是面无表情,心里却是翻滚起来。 第1553章 魏寰 只见来人是个看上去十分精致的中年女人。 她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袭烟紫色绣百花图案的宫裙,一头乌黑发丝被全部拢起梳成高髻,露出整张脸来。 虽然已到中年,可却皮肤白皙,眼黑如墨,就那么看着众人时,明明没有太多神色,却自带着威严和尊贵,冷然扫向众人时,便叫所有人都是心生惧意。 她容貌极美,糅杂着成年妇人该有的风情,又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尊贵。 那张脸,竟是和姜云卿原本的容貌有七、八成相似。 只是两人相比。 一个已至中年,风情入骨。 一个却还年少,清冷如墨。 姜云卿突然就有些明白,当初孔顺在见到她时为什么会那般失态,而且后来明明没有查到她的身世,却还那么肯定,她和他家主子定然有关系。 实在是两人太像了,特别是眉眼之间,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 南阳公主入内之后,顿时就察觉到有几道视线隐约带着奇怪,她皱眉朝着那边看过去。 徽羽连忙低头避了开来,姜锦炎也是握紧了拳心,竭力让自己不露出什么不对的神色。 姜云卿倒是还好,她城府本就比几人深,哪怕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面上却依旧是那番冷淡模样,仿佛那妇人的一张脸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席间众人见到来人之后,都是面色微变,齐刷刷的恭敬道: “参见南阳公主。” 南阳公主入内后,冷淡道:“起吧。” 越王被姜云卿踩在脚下,刚才还被刺了两剑,此时早已经疼的脸色煞白。 他这会儿早就忘了他和南阳公主之前的嫌隙,大声道:“南阳,救我……” 南阳公主却没理会他,而是直接走到姜云卿身前,看着她淡声道:“你就是江青?” 姜云卿微眯着眼看着她。 这人就是南阳公主? 之前她来赤邯之后,就让徽羽去查了皇室中所有的人,暗卫送回的消息里有赤邯皇室中其他人的消息,却唯独没有这位南阳公主的。 据说南阳公主府中看守太严,而且南阳公主日常极少去宫中和公主府以外的地方,身边被守的密不透风,暗卫根本就探不进去,而之前想要混进她府中时也险些被人察觉。 所以目前来说,她只知道这南阳公主是赤邯的大公主,也是赤邯皇帝膝下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已经年逾四十,有个十分大气的名字叫做魏寰。 单听名字,根本就想不出来会是个公主的姓名。 越王之前在朝中争斗的对象,除了那些皇子亲王,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南阳公主魏寰。 据说她虽然是女子,才智心情却半点都不输给男儿,更是早早就已经被赤邯皇帝特许入朝理政,还担了官职。 见她问她,姜云卿对着那张脸时,有种对着自己的错觉。 压下心头思绪,姜云卿冷淡回道:“见过南阳公主。” 她没行礼,也没有太多恭敬之色。 南阳公主见她举动,微皱眉看了她片刻,才面色冷厉的沉声说道:“刚才是你说,要散尽家财,屠尽我赤邯皇室之人?” 第1554章 灭国之祸也是早晚的事情 “刚才是你说,要散尽家财,屠尽我赤邯皇室之人?” 南阳公主面色冷厉。 姜云卿抬眼看她,分毫不退:“是我说的。” 南阳公主眼底露出丝诧异,看着姜云卿时多了几分打量:“你好大的胆子,真以为吕氏商行便能保你?” “我没想让吕氏商行保我,我只是知道,赤邯皇室不会全都是越王这种蠢货。” 姜云卿闻言冷淡出声: “赤邯皇室如果真的为了这么个废物,便将我留在赤邯与吕氏结仇,那灭国之祸也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没有吕氏商行,也有孙氏,王氏。” “再不济还有大燕,南梁,宗蜀……” “蠢人自有天收,早晚的事情而已。” 周围的人听到姜云卿的话,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这江青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当着南阳公主的面说赤邯灭国,他当真不要命了吗? 姜锦炎后退了半步,站在姜云卿身前。 徽羽和盛家那几个护卫更是紧紧守在姜云卿两人身侧,谨防南阳公主那边的人暴起。 南阳公主上下打量了姜云卿一眼,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发怒的时候,她却是突然扬唇轻笑出声:“你说的有道理,为这么个废物便和吕氏结仇,的确是不智。” “南阳,你!!” 越王本以为南阳公主出面,是替他解决麻烦,想要救他。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南阳公主居然会认同了姜云卿的话,他心中急转,只以为是南阳公主想要趁机害他,厉声道:“南阳,你我同为皇室中人,你竟然眼睁睁看着江青欺辱于我,你是不是早就跟他联手,你这个贱……” “砰!” 越王嘴里谩骂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猛的挨了一脚,却是南阳公主直接抬脚便踩在他嘴上。 “唔——” 越王疼的闷哼出声,南阳公主直接伸手拿过姜云卿手中的长剑,“唰”的一下划过他脖颈,要不是越王满眼惊恐的仰头后移了半寸,怕是这一剑就能直接要了他的脑袋。 剑尖擦着他脖颈落下,斩断了他散落下来的头发,吓得越王瞪大了眼。 南阳公主冷眼看着越王说道:“你还嫌皇室的脸被你丢的不够?” 越王满脸惊恐的看着南阳公主。 南阳公主手中长剑抵着他脖子边缘,眼中冷漠道: “你和惠氏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丢尽了皇家颜面,父皇费尽心思许以重利,才让池家肯将此事压下来不再追究,事后也只是罚你在府中闭门思过。” “可是你不知悔改,竟然还敢来池家寻衅,你当真是出息了。” “若是叫父皇知道那天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的你居然这般愚蠢,找上门来落人话柄,他怕是会后悔那一日没有直接处死了你。” 越王听到南阳公主的话,顿时就想起了宫中年迈的皇帝,顿时脸色苍白了下来。 南阳公主“砰”的一声丢掉了手里的长剑,冷眼看着越王身边的几个随从:“越王行事糊涂,不知收敛,其身旁仆从不知阻拦,助纣为虐。” “来人,将他们几个拖出去,乱棍打死。” 第1555章 乱棍打死 那几个越王府的人顿时吓得齐刷刷跪在地上,大声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小人知错了……” “王爷,王爷救我们……” 南阳公主一脚踹开了想要上前求情的人,冷声道:“还不拉出去!” 之前跟随南阳公主而来的那些侍卫连忙上前,拖着那几人便朝外走,不过片刻,外面就传来几人凄厉的惨叫声。 南阳公主这才继续看向越王: “你们几个,将越王押回越王府。” 越王听着她的话,顿时惊怒:“魏寰,你敢!!” 南阳公主冷声道:“我有何不敢?你在外丢人现眼,连累皇室名声,就算父皇问起本宫也不惧,你们几个,送越王回去,他若敢逃,打断他的腿!” “是,公主!” 那几人齐刷刷上前,完全没有理会越王的挣扎和大骂,拖着他便从地上起来,然后朝外走。 越王腿上的伤势没人包扎,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条血路来,而外面的那几个被杖责的人的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让得整个厅内安静的吓人。 南阳公主脸上恢复了浅笑模样,看着众人说道: “越王不知道分寸,稍后我定会禀告父皇,让父皇对他严加惩戒,只是有些事情本宫也要向在座诸位提个醒,在座诸位皆是我赤邯元老,更是父皇看重之人,当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本宫不希望以后在外面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席间所有人都是神情一紧,知道南阳公主是在提醒他们闭紧了嘴,今日踏出池家大门,便别再提及惠氏之事。 众人纷纷道:“公主放心,我等明白。” 南阳公主闻言笑了笑,看向池郁说道:“池家主,今天的事情是皇室失察,才会让越王扰了池家主的好日子,还望池主海涵。” 池郁连忙躬身道:“公主客气了,池郁不敢。” 南阳公主淡声道:“池家主既已得家主之位,便好生经管池家,那街头巷尾的流言该散的就散了,别叫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影响了池家主的名声,也牵连了不该牵连的人。” 池郁脸色瞬间变化,显然听懂了她话中深意。 之前他回池家之后,并没有让人去遏制外间的那些传言,甚至有意让那些流言蜚语飘向皇室,剑指宫中的贤妃。 贤妃是池卓的亲姨母,当初池卓死后,贤妃便不问青红皂白命人打压他,甚至当初他被驱逐出池家,逃离皇城,林家和池家交恶,他母亲受辱,这期间种种至少有一大半的原因都在贤妃身上。 池郁看似温和,可实则却是睚眦必报,他虽然碍着池卓不能将贤妃如何,可是让那些流言蜚语抹黑她名声,让她在宫中不好过却是能做的。 外间那些原本只针对池家的谣言,在池郁有意无意的纵容和推动之下,几乎全数变成了皇室和贤妃的。 池郁知道,南阳公主怕是察觉了此事,所以才出言警告于他。 他紧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池郁不懂公主的意思。” 第1556章 有的时候,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 南阳公主看着他:“本宫相信池家主是个聪明人。” 她冷淡说道: “这次的事情池家虽然占理,可是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咄咄逼人不仅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反而有可能会连你之前所得到的东西也一并失去。” “本宫言尽于此,至于池家主愿不愿意听,全在你自己。” 池郁脸色微变了变。 南阳公主却没再理会他,该提点的,她都已经提点了,能说的她也已经都说了。 池郁如果是聪明人,就该知道这个时候收手远比继续追究下去得到的更多。 他若愿意息事宁人,到时候皇室理亏之下多少会对池家补偿一些,甚至在别的事情上对池家做出让不,可如果他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借此生事,她那个阴晴不定的父皇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到时候自然会教会池郁该怎么做人。 有的时候,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 抓住了,平步青云荣华富贵。 错过了,万丈深渊死不复生。 南阳公主并没有多留,她好像是来道贺,顺道抓越王回去的。 越王被送走之后,外间那几个人便已经被打的没了命。 南阳公主无事其他人各色目光,直接命人送上了贺礼之后,就带着那几个身上沾了血的侍卫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原本热闹的席间却是有些尴尬下来。 池郁继任家主的宴会本该是热闹至极,可是被越王这么一闹,再加上后来南阳公主的出现,外间又见了血,席间众人心思各异,再难回到之前那般言笑晏晏,推杯换盏的气氛。 最后宴席也没持续多久,只不过打半个时辰之后,就匆匆结束,而那些赴宴之人也没过多逗留,便各自离开。 姜云卿走时,池郁追了出来。 “江公子!” 姜云卿停了下来,姜锦炎站在她身旁,显然是想要等她一起。 姜云卿看着池郁淡声道:“池家主还有什么事?” 池郁扫了姜锦炎一眼:“江公子,我有话想要跟你单独说,不知道你可否方便?” 旁边姜锦炎低哼了一声,知道池郁是想让他避开。 没等姜云卿说话,姜锦炎就开口道:“江大哥,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去寻你。” 姜云卿点点头:“好。” 姜锦炎朝着姜云卿笑了笑,这才抬头有些敌意的看了眼池郁之后,转身带着余弦等人离开。 等他们走后,姜云卿才淡声道:“现在没有旁人了,池家主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池郁紧抿着唇,低声道:“之前的事情,抱歉。” 姜云卿看着他。 池郁说道:“我刚回池家不久,虽然宗族那边肯让我继任家主之位,可说到底也只是因为形势所逼,池家不得不推一个人出来而已。” “我虽为池家家主,可是族内不服我的人很多,有几个族老甚至撺掇着旁系想要夺权,我必须有足够的能力来震慑他们,甚至让他们看到我当家主之后所能得到的利益,才能彻底压下那些心怀异心的人。” 第1557章 祸水东引 “所以你就祸水东引?” 姜云卿面色冷淡,言语中带着几丝嘲讽。 “池家主恐怕是忘了,我与你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你护我一段时日,我送你回归池家,你我之间早无任何瓜葛。” “之前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暗示池家之事乃我所为,到底是想要借我的名去压你池家宗族之人,还是想要祸水东引,将你从之前的事情摘出去,借我吕氏商行的名声来震慑其他几家,甚至让他们以为你和吕氏商行关系匪浅,你自己心中应该有数。” “你既想得一个好名声从而彻底掌握池家,又想将吕氏商行彻底绑在池家身上,会不会胃口太大了些?” 池郁脸色一变,强撑着笑说道:“江公子在说什么,池郁不明白。” “不明白?” 姜云卿淡哼了一声:“越王今日为何会来这里,贤妃和皇室那些谣言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还有南阳公主……” 她冷眼看着池郁,目光冷淡: “当初我所做的事情,只有你们母子三人和我知晓,后来惠氏母子连同身边所有人都被拿下,却独独跑了一个谢管事,偏他还被越王抓了个正着。” “池郁,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更不代表我蠢的被人算计了还要送上门去与人交好。” “你我之间的事情,在你继任家主之后便已经完结,这次你利用我来祸水东引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不知道,可若是有下次……” 姜云卿面色冷厉的看了他一眼: “我能让你得了家主之位,就能用同样的办法将你拉下来。” “南阳公主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知足常乐,月满则亏,池家主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池郁站在厅前,看着姜云卿带着徽羽离开的背影,鼻尖满满都是血腥味道。 他低头看着院中那几个被打死的越王府随从,看着他们几乎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刚才的那些神色瞬间没了,眼中冷沉了下来,像是撕开了往日故意做出的伪装之后,露出了最深层的本性。 南阳公主看穿了他的打算,这个江青亦然。 她们刚才所说的话,还有院子里这几个死人,都是在警告他。 “二哥…” 池瑄站在旁边,看着池郁脸上阴鸷之色,有些被吓到。 池夫人也是上前:“郁儿,你和江青……” 池郁收回目光说道:“往后别再招惹他了。” 池夫人皱眉:“可是郁儿,那吕氏商行怎么办,你若无人扶持,怎么压得住族中的那些老东西?” 池郁看着池夫人时,神色柔和了许多。 这是他母亲,不管何时何地都向着他,从不问缘由的那个人。 池郁声音温和的说道:“压得住压不住都只能想其他办法,利用江青的路子眼下走不通了。如果我们强行继续,怕只会惹恼了江青,让他和我们池家彻底交恶。” “可是……” 池夫人想要说话。 池郁压了压她的手:“母亲,你知道你担心什么。” 第1558章 别招惹他 池郁看着池夫人:“你怕族内的那些老东西不服我这个家主,更怕那些旁支作乱,可是母亲,我宁肯面对族中的那些麻烦,也不愿意去招惹江青。” “江青的本事你是亲眼见过的,之前越王的事情你们更是看的清楚,他的性情远没有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和,反而锋芒毕露,甚至有些睚眦必报。” “他刚才对越王说的那些话不是假的,如果皇室当真敢为了颜面,为了越王就对他下手,他是真的会散尽吕氏钱财,跟皇室不死不休。” “他对皇室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池家?” 池郁原本就猜测姜云卿是吕氏商行身后之人,今日一遭之后,他越发肯定了许多。 若无底气,姜云卿怎敢当众伤人? 若不是当真地位尊贵,他又怎敢那般大放厥词,说出那般肆无忌惮的话来? 池郁和江青也算是相处过一段时日,特别是这两次之后,对于江青的性情更是自认为了结。 江青应该是不会主动和他交恶的,但是如果他们再继续算计他,到时候怕是真的会惹他厌烦,一旦江青下了狠心,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和池家敌对的人合作,便能将他一脚踩进深渊。 池郁看着满脸忧色的池夫人说道:“而且刚才南阳公主也开了口,她说的那些话,打死的这几个人,看似像是在教训越王,可实际上却是在警告我和池家。” “南阳公主的能耐母亲也是知道的,越王经此一役,彻底没了争权的可能,南阳公主地位尊贵,若她对池家动手,我们根本就招架不住。” “与其得罪两方,倒不如适时收手。” 南阳公主之前也曾暗示过他,只要他愿意息事宁人,皇室定会在惠氏的事情上对池家做出补偿。 池夫人不是无知蠢妇,听着池郁的话,就知道之前的事情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她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 池夫人叹口气说道:“我晚些便让人将那些谣言压下来,江青那边既然不能再继续,那便做的干净些,晚些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见一下你外祖父和舅舅他们。” “若实在不行,便借林家之力,来帮你压制族中的那些老家伙。” 池郁闻言心中微暖,低声道:“多谢母亲。” 池夫人拍拍他说道:“谢什么,我是你母亲,我不帮你谁帮你?” 池夫人拉过一旁的池瑄和池溪,对着池郁说道: “母亲这一辈子就算是这么过了,你父亲也早晚会走,母亲只希望你们兄弟三人能够好好的,将来彼此帮衬,切莫去做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池瑄隐约知道,池夫人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在池郁回家之前,池家的下任家主人选本是他,结果池郁回来之后,便成了池郁。 池瑄主动揽着池溪的肩膀笑嘻嘻的凑上前说道:“母亲放心吧,二哥这么聪明,肯定能解决了族里那些不知所谓的老头子的,我和小七会好好帮二哥的。” 第1559章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池溪也在旁笑着说道: “四哥说的对,等将来二哥彻底掌权之后,我和四哥就能像以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谁要是敢说我们不对,二哥就替我们教训他。” 池夫人看着两个儿子真心笑容的模样,忍不住放心了下来。 而池郁听着两个弟弟的话,伸手拍了两人一下:“放心吧,二哥绝不会让人欺负你们。” …… 姜云卿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池家几人做了什么决定。 徽羽跟在她身后时,还有些愤愤不平。 刚才姜云卿跟池郁说话的时候,她就守在一旁,自然把姜云卿的话听的清楚。 当知道池郁居然算计姜云卿时,徽羽心头猛生杀意。 徽羽沉声道:“公子,那池郁当真会收手吗?” “公子帮着他回了池家,他倒好,刚一掌权便反过头来算计公子。” “照奴婢的意思,像他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一顿,只要一次打疼了他,让他吃足了苦头,往后他就再也不敢胡乱伸爪子,来招惹公子。” 姜云卿听着徽羽戾气有些重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呀,别什么事情都想着打打杀杀的。” “池郁那人是有些小心思,但是他也是个知趣的人,只要他不蠢,就该知道与其得罪我去博那未知的东西,倒不如及时收手,这样或许还能留下点脸面情分,不至于跟吕氏商行交恶。” “况且你以为之前南阳公主为什么会打死那几个人?” “不过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罢了。” 姜云卿不想被池家人利用,不想成为那些谣言的源头,可是赤邯皇室的人更不想让自己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堂堂皇室亲王,与池家姨娘苟且,生下孽种,谋夺池家家业,害死池家嫡长子…… 这期间种种,无论是哪一桩传扬出去,都足以让赤邯皇室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越王被人踩进泥里,皇室也颜面全无。 这绝不是赤邯皇室中人想要看到的。 所以刚才南阳公主才会直接打杀了越王身边的那几个人,又当众说了那些话,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池家的人,还有今日赴宴的那些人,若谁敢多嘴,便是与皇室为难。 池郁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继续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姜云卿说道:“我们如今人在赤邯,往后说不得还有用上池家的地方,池郁既然已经服软,就没必要追根究底,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来的强。” 徽羽抿抿嘴唇,依旧有些不甘,忍不住低哼了声:“便宜他了。” 两人出了池家大门,徽羽就蓦的想起南阳公主来,想起那张和姜云卿像极了的脸,她不由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那个南阳公主……” “嘘!” 姜云卿脚下一停,手中按了徽羽一下。 徽羽口中本就不大的声音瞬间断掉,片刻后,就见到几个穿着轻甲的侍卫朝着两人走了过来,直接停在了两人身前。 姜云卿挑挑眉:“你是?” 那人恭敬道:“小人乃是南阳公主府中侍卫,江公子,我家公主与你一见如故,想要请你过府一叙。” 第1560章 逼她过府 南阳公主? 徽羽听到来人的话顿时面色微变,背脊紧绷,手中更是直接缩回袖间,半扣上缠在手臂上的弩箭。 若有不对,随时便能动手。 姜云卿闻言也有些诧异,南阳公主居然会请她过府? 刚才两人在池家见面的时候气氛可算不上好,她虽然没有弄死越王,可单就是那两剑,还有她后来所说的那些话,却也是当众打了赤邯皇室的脸面。 越王是个废物,可南阳公主却不是。 之前南阳公主并未为难于她,而是当众教训了越王,警告了众人。 如今派人来拦她,难不成是想要秋后算账了? 姜云卿神色冷淡道:“我与公主初次相识,算不得什么一见如故,且我府中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今日不便前去。” “你回去转告南阳公主,就说我过几日会亲自去公主府拜访。” 姜云卿说完后就想离开。 那公主府的侍卫闻言却是直接错开了一步,横身挡在姜云卿身前。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其他那几个侍卫也是纷纷上前,直接将姜云卿主仆围在了中间。 姜云卿挑眉:“公主这是想要强人所难?” 那人闻言却是神情恭敬说道:“江公子是聪明人,公主既然命我等在此侯着您,便是今日定要见您。” “您虽是吕氏商行的人,可这里却是赤邯皇城,公主身份尊贵,无人能拂逆她意,她想见您,您还是去的好,免得我等有所冲撞,伤了公子。” “放肆!” 徽羽听着那人隐带威胁的话,扬手便想朝他攻去。 姜云卿却是伸手一拦:“摇光。” 徽羽停下,满面寒霜。 姜云卿淡声道:“南阳公主既然盛情相邀,那我们便走一趟吧。” 姜云卿朝着暗处一挥手,止住了那些因为见她们被人围困而想要露面的暗卫,然后便带着徽羽一起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等到马车走起来之后,徽羽才忍不住低声道: “公子……” 徽羽有些担心,实在是这个南阳公主跟姜云卿关系匪浅,而且刚才虽只是第一次见面,却看得出来她和越王等人完全不同。 这个魏寰给徽羽的感觉十分忌惮,徽羽怕姜云卿去了南阳公主府后会出什么意外。 姜云卿似乎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抚说道:“放心吧,南阳公主跟越王不同,她没那么蠢,若是真想对我如何,就该暗中下手,而不是这般堂而皇之的将我请去公主府。” 他们虽然出了池家,但毕竟还未走远。 池家本就是八大显族之一,时时都有人留意,更何况是如今家主刚刚更迭之时,未必没有想要趁火打劫抓池家错处的人。 南阳公主在池家门前将她带走,这消息不出半个时辰怕就能传遍整个皇城。 如今赤邯这些权贵之人早就已经认定她是吕氏商行的人,她如果真折损在了公主府,或者是在公主府出了什么意外,南阳公主也逃脱不掉。 南阳公主没那么蠢。 她派人将她带去公主府,怕是应该有什么别的事情。 第1561章 有钱,任性! 姜云卿说话时眼底露出些戏谑,瞧着马车外的人紧靠着门帘边上,像是在偷听里面的话。 她似笑非笑的说道: “更何况吕家的钱财人人想要,她犯不着为着越王那个蠢货与我交恶。” “退一万步说,她就算真的想要害我,也自然会有人替我报仇,我之前在池家所说的话说话算数。” “以吕氏的钱财,毁不了赤邯,可将皇室搞得鸡犬不宁,子孙殆尽却是简单的很。” 一句话。 有钱,任性! 姜云卿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外间那些公主府的侍卫听了个清楚,听着马车里的人大放厥词,他们本想要骂上一句,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她说的没什么毛病。 吕家的银子多,这是天下公认的事实,要是这个江青真豁出去拿整个吕家的钱财,买赤邯皇室的性命。 怕是到时候赤邯真的会被搅得鸡犬不宁。 “头儿,马车后面好像有人跟着。” 其中一个侍卫突然上前说道。 那领头的那人朝着后方看了一眼,抿唇透过车帘缝隙看了眼马车里面,就知道后面那些人怕是吕氏商行的人。 他们带走了江青,吕氏商行的人恐怕不会放心。 他沉声道:“让他们跟。” …… 南阳公主魏寰是赤邯的大公主,也是皇帝膝下的第一个孩子。 据闻赤邯皇子从南字,公主却是无资格从字排辈,几乎都是随意取名,唯独魏寰,以寰字为名,取王畿之意,更以南阳为称号,受尽荣宠。 南阳公主不仅在皇室之中地位尊贵,远超那几个皇子,就连在朝中也备受推崇,之前甚至有人说过,若非女子不得为帝,若非南阳公主不是男子,这赤邯的储君之位怕是早就落在了魏寰手上。 姜云卿对这个南阳公主所知不多,但是无论从徽羽之前的打探,还是外界传言,却从来没听说南阳公主有个胞弟,那之前孔顺口中那个所谓的衡王又是从何而来? 姜云卿心中带着疑惑,就感觉到身下的马车走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江公子请下车。” 姜云卿听见外间声音,伸手撩开帘子,就见到马车已经停在了公主府门前。 既然已经来了,她便没有过多矫情,等徽羽下了马车伸手之后,她便扶着徽羽的手也走了下去,然后跟在那个领头的侍卫身后,直接进了公主府。 南阳公主的府邸十分华贵,与她身份相匹配的,整个公主府大的有些不可思议。 姜云卿入内之后,便被人带着一路朝后走,越过前厅花钺,绕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最后才停在一处十分雅致的阁楼的地方。 里头有丝竹乐声,偶尔还有一些说笑的声音。 那侍卫恭敬上前:“启禀公主,江公子来了。” 里头乐声不断,片刻后,才传来一道慵懒至极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姜云卿眼中露出些奇怪,她听出了这声音是南阳公主的,可是却跟刚才在池家的完全不同,她看了那侍卫一眼,那侍卫便恭敬道: “江公子,请。” 第1562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姜云卿也没多想,便直接入内。 徽羽跟在她身旁也无人阻拦。 两人进了阁楼后,原还在思衬着怎么应付南阳公主,谁知道等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后,都是面露惊愕之色。 只见房中正中间,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正赤着上半身,穿着浅青色下袍和白色薄纱的罩衫,跪坐在那里抚琴,在他身旁,一个年纪稍长的俊美青年则是罗绣长衫,腰肢柔软的跳舞。 之前在池家时那个雍容华贵的南阳公主,此时正斜倚在最上方的软塌上。 她头上的发髻已经拆开,去掉了之前的那些金簪,一头青丝垂落时,胸前衣襟微微敞开了许多,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和修长纤细的脖颈来。 魏寰眼角带着浅浅媚色,手中拿着翡翠琉璃杯,一个眸色带着浅灰,像是异族血统的十来岁少年正替她斟酒,而她腿边还跪着个俊美青年,同样赤着上身披着薄纱,伸手在她腿上轻抚按摩着。 屋中那几个男子无论是少年还是青年,无论是斟酒的还是弹琴的,个个容貌俊美。 或软绵,或锐利,或是温润,或是冷淡…… 只是此时围绕在魏寰身旁时,让得整个屋中的气氛十分旖旎暧昧。 姜云卿哪怕见惯了大世面,依旧是被眼前这一幕震的不轻。 徽羽更是微张着嘴,目光不经意看到其中一个男人弯腰时露出的白皙,顿时有些涨红了脸,连忙侧开眼去。 魏寰抬眼看着姜云卿,对着她那错愕神色不由轻笑:“怎么,来了不进来,还要本宫亲自请你们?” 姜云卿上前:“见过公主。” 魏寰起身,肩头的薄衫瞬间滑落了下来,露出一片圆润细腻,就连胸前风光也连带着泄漏了不少。 可是她却是半点不以为意,只是一挥大袖,就那般懒懒的坐在榻上,染了红色豆蔻的手指轻抚着身边那异瞳少年的脸颊,带着几丝妩媚之色说道: “本宫还以为今日请不来你。” 姜云卿淡声道:“公主有请,江青怎敢不来。” 魏寰扬唇:“本宫以为,池家之事后,你会当本宫是蛇蝎毒妇,避之惟恐不及。” 姜云卿:“公主说笑了,这世间哪有如公主这般好看的蛇蝎?” “呵呵……” 魏寰顿时被她逗笑,红唇扬起笑出声:“你这嘴倒是真甜,这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难怪能将越王和池家的人耍的团团转。” 姜云卿对于魏寰这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夸赞的话,直接当做没听到。 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本就不算隐秘,更何况还有池郁之前那出祸水东引,竭力替她宣扬,所以魏寰知道她在池家的事情里插手,害的越王至此也不奇怪。 姜云卿笑了笑没接魏寰的话,只是说道:“不知公主今日让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魏寰收回手指,轻托着下颚,声音懒懒道: “江公子模样长得俊俏,又这般聪明,难道猜不出本宫让你来做什么?” 第1563章 面首?! 魏寰说话时红唇轻扬,语气暧昧,伸手托着身旁的那少年下巴亲了一下,便直接撑着他的手站起身来。 姜云卿和徽羽这才发现魏寰没有穿鞋,赤着一双白嫩玉足,下裙全是薄纱,行走间仿佛能看到白嫩细长的腿。 她眼中带着妩媚,浑身尽是风情,腰肢摇曳时,胸前隐隐能看到一丝隐约的红色胎记,那风情万种妩媚无双的模样,让得徽羽一个女子都险些红了脸。 魏寰走到姜云卿身旁,手指轻轻攀上她脸颊轻划了一下。 “本宫最喜欢颜色美好的男儿,今日与江公子一见如故只觉是前世缘分,不知道江公子觉得本宫如何,可愿做本宫入幕之宾?” “……” 噗—— 徽羽站在旁边,看着魏寰对着姜云卿动手动脚,原是满心防备,嘴里正准备低喝出声,可谁知道听到魏寰的话后直接憋了一口气,那话噎回了喉间之后,口水呛得自己红了脸。 徽羽剧烈咳嗽出声,那易容后轮廓硬朗许多的脸上涨的通红,不敢置信的看着魏寰。 她她她…… 居然让姜云卿给她当面首?! 徽羽想了很多,更防备着魏寰下黑手,万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想法。 眼见着魏寰整个人都要靠在了姜云卿身上,那广袖滑落下来,与她年纪毫不相附细腻白皙的手臂绕上了姜云卿肩膀。 徽羽整个人顿时跟针扎了似的跳起来,上前一把挥开魏寰的手急声道:“你别碰我家公子!!” 魏寰被挥开了手,妩媚的睨了眼徽羽,笑着靠近道:“怎么,小哥儿这是醋了,还是也瞧上了本宫?” “你虽没有你家公子长得俊俏,好歹也算是过得去,瞧你这张小脸红的,难不成还是初哥儿?” “瞧在你家公子的份上,你若是愿意求求本宫,本宫倒是也能将你一块儿收了,好好带你享受一番云雨之乐,定叫你乐不思蜀……” “啪!” 徽羽被魏寰说的头皮发麻,又羞又恼又怒,气声道:“你无耻!!” 魏寰被骂不以为耻,反而靠上去:“呀,这是被我说中了,原来还是个雏儿,所以恼羞成怒了?” 徽羽听着这番话,只觉得羞恼至极。 她抓着腰间的物什,脸上通红,要不是顾忌着这里是南阳公主府,眼前这个是赤邯皇帝膝下最受宠的公主,她真是恨不得直接一剑劈了她。 姜云卿看着魏寰满脸戏谑的逗弄徽羽,突然开口道:“公主别戏弄我身边丫头了。” 魏寰扭头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她神色依旧如常,眼底连半点恼怒异色都没有,而且还直接叫破了徽羽的身份,不由觉得无趣。 她扯扯嘴角,站直了身子。 “你身边这丫头功夫不错,可脸皮还是薄了些,扮着男人倒是像,可是瞧她这脸红的,哪里像是个男人了。” “倒是你……” 魏寰上下瞧了姜云卿一眼:“若不是知道你是个女儿家,还能引得大燕璟王为你神魂颠倒的,本宫倒是以为你是个身经百战的公子哥儿了。” 第1564章 戏弄 徽羽脸色怒红瞬间褪去,脸上猛的警醒起来。 魏寰她…… 知道她们身份了?! 姜云卿见徽羽好似被吓着了,条件反射的挡在她身前,就差跟魏寰拔剑相向了,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妄动。 她虽然有些惊讶魏寰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但是心中也没太多害怕。 如今她并非一人,徽羽和暗卫早已经找到了她,而且吕氏商行的人也在赤邯,大燕那边也暂时安稳了下来,君璟墨早已经掌权,她对于被人发现身份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排斥了。 魏寰知道她身份,若想害她就不会这么直接说出来,所以她倒是没多少惧意,只是有些好奇。 姜云卿侧着头问道:“公主是怎么发现的?” 魏寰挥挥手,让其他几个男子都退下去后,只留了那个之前替她按腿的俊美男子在旁。 她直接懒洋洋的朝着那男人身上一靠,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说道: “你本来就没怎么费心遮掩过身份,池家那个蠢蛋又一心想把之前池家的事情朝着你身上推,趁机将吕氏商行和池家绑在一条船上,所以对你们相识的经过和你的过去毫不隐瞒。” “当初那大燕的璟王妃被人劫持落入沧澜江,你也是从沧澜江里被人捞出来,那姜云卿医毒之术高超,你也正好会医术,姜云卿谋略过人,而你花费了不过月余时间,便让池郁那个蠢蛋坐上了家主之位。” “本宫刚开始时只觉得巧合,哪怕你们名字相似,也没多想。” “只是今天在池家见了你一次,再加上这个丫头,倒是有七、八分肯定你就是姜云卿了。” 魏寰没隐瞒,慵懒的说完之后,瞧着姜云卿脸上的面具: “以前孔顺跟本宫说你才智过人,本宫还觉得他夸大了,如今瞧着,他倒是还将你说低了,不过乖侄女儿,你这面具倒是精巧的很,本宫之前细瞧了半晌都没瞧出来是假的,你那还有没有,送本宫几张玩玩?”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心中突然生出几分笑来。 魏寰刚戳穿了她的身份,两人敌友不明,她便开口问她讨要东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个南阳公主比她想象中的还有意思…… “公主唤我侄女,就不怕认错了人?”姜云卿说道。 魏寰懒懒道:“孔顺说你跟本宫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本宫那早死的弟弟跟本宫是孪生姐弟,而且你恐怕不知道,本宫母亲本是异族王女,生来便体脉特殊,能够豢养异兽,更能与血脉之人有所感应。” “我母亲这一脉只要承继了血统的女孩儿,身上都有花型胎记,既是压制体内异族血脉,也是象征王族的标记。” 她说话间拉了拉胸前的衣襟,让得衣裳滑落下去的几分,露出那白嫩风光来,就见到上面有一块不算太大的胎记。 胎记颜色有些鲜红,形状像是水仙,那花叶仿佛活物一般缠绕在她胸前的粉嫩之上,平白添了几分欲色。 第1565章 姑姑让你做赤邯女帝,如何? 魏寰说道:“这胎记未曾破开时,颜色暗红,大多只有铜钱大小,形似梅花,等破开之后,才会形状各异,颜色不同。”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面露诧异之色,伸出手来将腕间衣袖挽了起来,就见到手腕上方小臂之上的确是有一块暗红色胎记。 她记得君璟墨曾经跟她说,当初他之所以认出来她就是乱葬岗上那个曾经扑倒他的人,就是因为这处胎记,后来君璟墨才跟上了她的车,顺藤摸瓜找到了定国将军府。 魏寰看到她手上的胎记,红唇轻扬道: “你这胎记便是我母亲这一脉女子会有的,当初我那倒霉弟弟跑了一趟大燕,弄丢了身份令牌和传承玉戒,本宫想那东西应该都在你手里吧?”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倒是也没再继续否认,有些东西魏寰既然已经认定,她就算否认也没什么用处。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具身子居然还有异族血脉,而且听魏寰的意思,那所谓的血脉之力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姜云卿说道:“东西的确在我这,只不过放在大燕。” 魏寰闻言看了姜云卿一眼,无所谓道: “只要在你手中就行,那令牌是赤邯皇室的东西,扔了无所谓,但是那玉戒你得好生收着,那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也是他们一族王室的传承之物。” 姜云卿想起之前那枚戒指,隐约记得上面刻着的“楚”字,的确不是赤邯皇室的姓氏。 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公主若是想要,我回头命人将那玉戒送来赤邯,交还给你。” 姜云卿以为魏寰说的这般郑重,必然是想要讨回玉戒,可谁知道魏寰闻言却是直接摇头:“不用了。” 姜云卿诧异。 魏寰说道:“我母亲那一族已经被灭了族,我和你应该是仅剩的血脉,我早年受了伤,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我那倒霉弟弟又早早被人害死。” “那玉戒本就该留给你,你好生收着,记着不要随意示人。”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紧紧皱眉。 她总觉得魏寰的话有些奇怪,她提起那个死掉的弟弟时,没有悲恸之色,提起她母亲的死还有她母亲那一族被人灭族时,语气也奇怪的很。 而且,魏寰居然不能生育? 她提了一句,说受伤之后才不能有孩子的,那伤到底是什么伤,又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姜云卿总觉得有些奇怪。 魏寰刚才话中又是被灭族,又是身亡,算起来如果她不出现,魏寰母亲那一脉就只剩下魏寰一人,而她又不能生育,岂不是说,那所谓的异族王室直接便断了血脉? 姜云卿心中疑窦丛生。 魏寰却是看着她说道:“姜云卿,本宫多少能够猜到你留在赤邯想要做什么,应该是为了你那个情人儿,不如姑姑帮你一把。” 姜云卿心中一凛,抬头看向魏寰。 就见魏寰斜倚在那男人身上,笑得妩媚而又风情,红唇轻启道: “姑姑让你做赤邯女帝,如何?” 第1566章 这世间最易变的,就是男人的心 姜云卿皱眉看着魏寰。 “女帝?” “恩。” 魏寰靠在男人胸前,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撩着身后的男人。 她神情慵懒,那模样像是在抚摸着心爱之物似的,那一下一下的酥痒,让得那男人俊俏的脸上泛起浅浅红色来。 “怎么样,赤邯的皇位,想要吗?” 姜云卿看着她:“我不是赤邯皇室的人。” “那又如何?” 魏寰红唇勾起笑得张扬,“你是我魏寰的侄女,只要本宫愿意,你就是赤邯皇室的人。” “这赤邯终究要有一个王,本宫不喜欢魏家那些人,更讨厌皇室那些个蠢货,与其将皇位给他们,倒不如给你,只要你想要,本宫就能让你做这赤邯的女帝。” 她的话明明说的张狂。 一国皇位,放在她口中仿佛是她能够随意赠于他人的东西,只要她想便能给任何人。 这些话若是放在旁人口中,怕是谁都会骂一句狂狷,可是落在眼前这女人嘴里,却好像她说的只是一个事实。 只要姜云卿想要,她就能给。 魏寰说完,见着姜云卿不为所动,便继续道:“本宫知道你和君璟墨的事情,你家情人儿如今已经是大燕的皇帝,更会许你皇后之位。” “可是你莫要忘了,这世间男人都有野心,而如君璟墨这般人心中更是藏着猛虎,如他之前甘于守在璟王之位不登皇位便也罢了,可若一旦登了那个位置,猛虎出笼,征战天下是迟早的事情。” “你虽然伶俐聪慧,可终究是个女子。” “哪怕他今日许你后位,爱你入骨,可你若是困守后宫,成了他后院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他能守得住你一日、两日,可他能否守住你十年,二十年?” 魏寰眼中染上些说不出来的神色,扬唇道: “乖侄女,你要知道这世上最容易变的,就是男人的心,而有野心的男人更是如此。” “他能守得住自己,却守不住身边人,更守不住那些时时刻刻想要夺你位置将你取而代之的人,你若想要和他长长久久,想要让他一生只守着你一人,便只有和他并肩而立,拥有让他不敢变心的资本。” “这样,哪怕他对你没了爱,他也绝不敢去爱别人。”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眉心轻皱起来。 她倒不是觉得魏寰的话有什么问题,毕竟她自己也明白这世间最易变的就是人心,而且爱这东西,浓烈时如炙酒,醉欲熏人,让得所有人都甘于沉沦其中,不肯醒来。 可是这酒若是敞开的太久,酒味迟早散去,哪怕如她也不能保证君璟墨能够一辈子如现在这般爱着她,就像她自己也明白,也许十年二十年后,她未必能够一如既往这般浓烈的爱着君璟墨。 若能相守,这份爱会一直存续,甚至变成不离不弃的亲情。 所以姜云卿并没有反驳魏寰的话,她只是觉得魏寰这些话与其说是在说她和君璟墨,倒不如说是在说她自己。 第1567章 你想要什么? 哪怕魏寰脸上看似笑容明媚,可依旧掩不住说起这些话时候流露出的阴霾。 姜云卿虽然有些好奇魏寰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她成了如今的模样,说出这番话来,可是她也没有去探究她过去的意思,只是淡声道: “那我要付出什么?” 魏寰挑眉看她。 姜云卿说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白得的东西,你、我就算是真有血缘,可十几年未曾相见,我想公主对我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的姑侄之情。” “我对赤邯皇室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对你了解更是甚少,可是我却知道,你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在皇室中群狼环伺之下走到今日,让得所有人都不敢小觑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你绝不是那般会因为一点莫须有的血脉亲缘,就将皇位拱手让人的人。” “你想让我成为女帝,必定有你的缘由,我不喜欢绕弯子,公主不妨直说,你将女帝之位给我,我需要付出些什么?” “亦或者说,公主想要我做什么?” 魏寰看着姜云卿清明的神色,哪怕面对女帝这般诱惑的事情时,依旧没有乱了心神,反而依旧冷静自持的让人称赞。 她不由笑了起来:“姜云卿,本宫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本宫的确是对你有所求,只是眼下还不能告诉你。” 见姜云卿挑眉,她神色正经了几分: “并非本宫不愿告诉你,而是本宫所求的事情,你如今做不到。” “你若真能成了女帝,掌了这赤邯,和你的情人儿一起平了这天下,到时候你才能帮得上本宫。” 姜云卿皱眉。 魏寰说道:“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做什么违背你本心的事情,更不会让你和你情人儿将天下给我,本宫要的只是你一个承诺。到时或许会有些冒险,但是本宫相信如果你们真能得了这天下,本宫让你做的事情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麻烦。” 魏寰微抬着头看着姜云卿。 “以一国,换你一诺,如何?” 姜云卿神色冷淡,看着魏寰说道:“不如何。” 魏寰神情一怔。 姜云卿面色冷漠道:“我这人从不轻易许诺,更不会许这种连具体事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承诺。” “公主想要做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如果觉得我能做到,便答应,做不到,便拒绝。” 魏寰没想到姜云卿会这么说,她原本以为她许以皇位,拿整个赤邯跟姜云卿交换,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毕竟她和君璟墨若有意天下,拿下赤邯之后能省下他们无数心力,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姜云卿居然会直接拒绝。 魏寰蓦的就笑了起来:“云卿,你越是这般说,本宫便越是想要你这个承诺了。” 君子一诺,一言九鼎。 若是随意应承下来的承诺,怎比得上姜云卿这种不愿轻易许诺的人应下的承诺。 见姜云卿皱眉看她,魏寰淡声道:“本宫要你做的事情与你自己也有关,只是如今本宫是真的不能告诉你。” 第1568章 承诺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轻易许诺的话,那我们不妨换个条件。” 姜云卿微眯着眼:“什么条件?” “自然是你愿意接受的。” 魏寰抬眼看她: “你只需要答应本宫,等你和君璟墨拿了这天下之后,尽力去替本宫做我想要你做的事情。” “如果到时候你觉得真的事不可为,或者你觉得本宫今日为你所做的这些,不值得将来本宫让你为我做的事情,那这约定便直接作废。” “你可以当做你从未答应过本宫什么,而这赤邯就当做本宫这个姑姑送给你的嫁妆,如何?” 姜云卿闻言瞳孔微睁。 魏寰这话的意思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她依旧是想要用赤邯换她一个承诺,只是这承诺不必她一定要履行。 她可以答应下来,等到将来天下大定之后,她再决定要不要去完成这个承诺。 而魏寰的话给她留了太多反悔的空间,只要她不愿意,她大可以直接将今日这承诺抛之脑后,还不必承担任何负累,甚至于魏寰都没有任何理由来指责她背弃承诺。 姜云卿低声道:“公主所求,到底是什么?” 魏寰轻笑道:“本宫方才已经说了,本宫现在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之后对你也没有半分好处,甚至会给你招来麻烦。” “你只需要回答本宫,愿意,还是不愿意。” “只要你答应,这赤邯将来便是你的,随你折腾,无论你想送给你的情人儿,还是留着做你自己的底气,跟你情人儿分庭抗礼,都随你自己。” 姜云卿看她:“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 魏寰挑挑眉,面色明明带妩媚笑容,可嘴里吐出的话却是无情。 “那就怪不得本宫了。” “这赤邯本宫不愿意留给旁人,你若不想要,那本宫便自己来做这女帝,只是本宫不愿屈居人下,将来你那情人儿若是想要天下,本宫少不得倾国之力阻挠他。” “本宫不擅带兵打仗,也不擅长沙场征战,可是捣乱本宫决计是个中翘楚。” “这赤邯于本宫而言没有半点值得稀罕的地方,想来到时候虽然争不过你家情人儿,但是让他晚十年得天下还是可以的,说不得运气好,还能让本宫尝尝一统天下的滋味。” 姜云卿默了默,总觉得魏寰这话任性至极,甚至让她生出一股无语的感觉来。 说是威胁,却像是玩笑。 可若说是玩笑的话,她却又莫名觉得,如果她真的不答应下来,魏寰当真会说到做到,拿整个赤邯去给他们添堵。 魏寰见她有些无语的模样,笑得开心: “你也不用急着答复本宫,本宫瞧着你暂时是不想离开赤邯的,不如在本宫府中住下,等你有了答案,再告诉本宫如何?” 姜云卿想了想:“我以什么名义住下?” 魏寰笑得妖娆:“本宫新寻来的面首如何?” 姜云卿:“……” “哈哈。” 姜云卿的模样逗得魏寰大笑出声,她笑得开心道:“行了,逗你玩的。” 第1569章 随你折腾 魏寰笑得眉眼微弯,这模样倒是比之前的妩媚真切了不少。 “你之前应该也派人探过本宫府邸,这赤邯皇城里面,没有比本宫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你虽然借了吕氏商行的身份,可如今八大显族和皇室里头的人可都盯着你,今儿个池家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少不得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与其住在外面时时提防,倒不如在本宫这住几日,本宫免费将名头借给你如何?” “随你折腾,就当姑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心神一动。 她正想着池家的事情之后,要怎么应付八大显族和皇室里的人。 吕氏商行虽然能让他们忌惮,可是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而且她的身份魏寰能看出来,难保不会有其他人看出来,虽说她如今也不怕这个,但是若能够瞒着一些时日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能借了南阳公主的势,让魏寰替她出面去应付一些事情,对她来说的确是轻松很多。 姜云卿脸上露出些笑来,没再推拒:“那便谢谢姑姑了。” 一句姑姑,叫的魏寰脸上笑容更盛了些。 “去将你那脸蛋洗干净了,这张脸哪有你本来的好看,等晚些时候,姑姑还有一份大礼送给你,保证你喜欢。” 姜云卿挑挑眉,有些好奇魏寰所谓的大礼。 魏寰扬声道:“来人。” 门外立刻便有管事入内,恭敬的立在下方。 魏寰开口:“带着小姐去琳琅阁,好生伺候着,她的吩咐便是本宫的吩咐,不得怠慢。” 那管事神情一凛,对于原本是公子的江青突然变成了小姐,面上没有露出半点异色来。 他只是神情恭谨的应了一声后,便恭声道:“小姐这边请。” 姜云卿笑了笑,对着魏寰行了一礼:“那我就先下去了。” 魏寰“嗯”了一声,便娇软软的靠近了身后人的怀里。 而姜云卿也没再继续留着,直接跟着那个管事离开了房中。 等到了门外时,她脚下停了停回头朝着身后看去,就见到屋内魏寰双手已经攀着那俊俏男人的脖颈,将他拉了下来两人暧昧交缠着。 魏寰的衣襟已经落了大半,露出白皙的美背,还有修长的大腿。 而那男人手中紧紧搂着魏寰的腰肢,脸上隐隐带着红晕,竭力讨好着魏寰。 整个房中全是暧昧旖旎,那隐约传来的啧啧水声,更是让得人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小姐?” 管事的见姜云卿停下来,有些奇怪。 姜云卿收回眼,看见自己身旁竭力板着脸,颊上却通红一片的徽羽,喉间溢出丝轻笑来,嗓音恢复了往常的轻柔:“没什么,走吧。” 徽羽连忙跟上,像是身后有人追着似的,隐隐露出丝狼狈来。 …… 魏寰身子柔软,攀着那男人啃着他时,很快便让他起了火气。 当他口中喘息越来越重,伸手想要来拉她衣裳时。 魏寰娇笑仰着脖颈,露出肩头来嗔声道:“轻点,猴急什么?” 那男人鼻间满满都是女子香气,脸颊熏红着,就跟喝了烈酒似的,埋首取悦她时,嘴里含糊道:“公主,您当真要将皇位交给姜云卿吗?” 第1570章 惧怕 魏寰:“怎么?你觉得不好?” 那男人回道:“也不是不好,只是她虽是王爷的女儿,可到底不是养在您身边,对您更没有太多感情,而且她的心也向着大燕的璟王,未必会真心帮您。” “您与其将皇位给她,为何不自己登基,到时候您想做什么,岂不是容易很多……” “啪!” 原本埋首她身前的脸被一只纤细的手推了开来。 那男人脸上有些茫然:“公主?” 魏寰笑着道:“和书,你越界了。” 那名叫和书的俊美男人先是茫然,没反应过来魏寰的意思,可是当他垂眼撞上魏寰那似笑非笑,隐隐带着冷意的目光时,他脸上那些犹如喝醉酒后的熏红瞬间褪了个干净。 和书猛的松开魏寰,“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公主恕罪,是和书多嘴。” 魏寰手中一拉,便将敞开的衣裳拉了回来,遮掩住了那大片白皙风光,然后坐起来用手勾着和书的下巴,让得他被迫抬起头来。 她指尖轻轻在和书的下颚上来回游荡:“你只是本宫的宠物,要做的便是取悦本宫,别的事情不该插嘴。” 和书脸上煞白,和下颚上游弋的染了红色蔻丹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微仰着头,颤声道:“公主……公主,和书知错了,和书再也不敢胡言了……” 魏寰看着他害怕的模样,静静看了他片刻,在他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时,才突然轻笑了声:“乖,起来吧。” 和书额上冒着细汗,颤颤巍巍的扶着魏寰的手起来。 魏寰娇笑着歪倒在他怀里,抬头拿着衣袖替他擦着汗:“瞧你吓得,你这么好看,本宫哪儿舍得罚你,本宫只会好好疼你……” 和书听着这话,却依旧白着脸,只是竭力露出个笑容来,颤颤巍巍的抱着魏寰,片刻后被她拉着重新亲吻起来。 两人交颈而缠,只是这一次男人却再难以陷入之前的旖旎,只是苍白着脸小心翼翼的讨好着魏寰,那模样像是怕极了怀中娇媚的女人。 …… 琳琅阁在公主府的西侧院,是公主府中除了主楼之外,最好的院落。 管事带着姜云卿两人一路过去时,便小声跟姜云卿说着公主府内的其他地方,等到了琳琅阁后,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安排了两个小丫鬟在外面伺候着,管事的便直接告辞离开,并没有久留。 等人走完之后,姜云卿才在屋中四周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些富贵却不显俗气的摆设上,倒觉得这环境还算舒适。 姜云卿解了身上罩纱,一边说道:“公主府这边恐怕要暂时住上三五日,你通知暗卫,送两人进公主府,其他人暂时守在别院……” 她话还没说完,抬头就见旁边的徽羽一副呆愣的样子,不由伸手在她面前一挥。 “想什么呢?回神了!” 徽羽吓了一跳,连忙回神:“娘娘……” 姜云卿阻了她:“叫我小姐吧,免得让人听到了觉得奇怪。” 第1571章 便宜姑姑送来的大礼 徽羽闻言抿抿嘴,便顺着姜云卿的话说道:“小姐。” “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姜云卿问道。 徽羽虽然有些走神,但是姜云卿的吩咐她却还是听到了,连忙说道:“奴婢知道,等一下就会通知暗卫过来。” 姜云卿点点头,看着她:“你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徽羽抿抿嘴唇,也没瞒着:“奴婢是在想南阳公主。” 她自觉见识不浅,早年还没有跟着姜云卿的时候,她也见过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可是像是南阳公主这种的她真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徽羽原本还以为,南阳公主将她们主仆带来是想要为难姜云卿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南阳公主不仅没有为难她们,居然还想要帮着姜云卿夺权,甚至让她去当赤邯的女帝。 这简直太让人难以相信了些…… “小姐,你觉得南阳公主是真的想要让你当赤邯女帝吗?” “奴婢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她既然想要认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姑姑,可为什么不跟你提及你的父亲?而且她说想要用赤邯来换你一个承诺,奴婢总觉得这其中有诈。” 特别是后来姜云卿不肯答应,南阳公主就立刻改口,说这承诺随姜云卿心意,愿意遵守便遵守,不愿意遵守可以直接背弃的时候,徽羽心中的怀疑就更深了些。 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用一国皇位,去换一个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承诺,那南阳公主是傻子不成? 姜云卿脱下罩纱,将其放在一旁,然后小心的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拍着有些紧绷的脸颊说道: “我也不知道。” 当时魏寰说要让她当女帝的事情时,神情不像是作假,而且姜云卿留意过魏寰最后留下来的那个男人,当时魏寰说要帮她夺取赤邯皇位的时候。 那人神情有些诧异,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刚才他们离开时,看那个男宠跟魏寰之间熟练交缠的模样,想来在公主府应该是老人,他那反应像是对于魏寰想要夺权没有意外,只是意外魏寰会将皇位让给她而已。 只是那个男人到底是公主府的人,说不定他和魏寰一起作戏也有可能。 姜云卿见徽羽眉毛都皱在了一起,笑着将面具扔在桌上说道:“行了,别皱着眉头了,她想做什么早晚都会露出来,不可能一直藏着。” “我本就对赤邯的皇位有兴趣,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留在赤邯,如今她也有想法,虽然其中未必没有一些算计,可殊途同归,总的说起来跟我们的目标一致。” 只是她原本只想着,想办法扶持一个能与大燕交好的皇帝上位,魏寰却是想要将帝位给她。 姜云卿让徽羽取了药水出来,将面具泡着,然后她换下了身上的男装,拆了胸前绑着的束带。 等到下面的人送了热水过来,她梳洗了一番,换上公主府的人送来的女装衣裙之后没多久,魏寰之前所说的那份大礼就送到了。 当看到站在院中那些个模样俊俏,穿着白色锦袍,望着她时满眼风情,含情脉脉的美男子时。 姜云卿:“……” 这就是她那便宜姑姑送来的大礼?! 第1572章 小可怜 “小姐,您的皮肤可真好。” “小姐,奴给你弹琴……” “小姐,这香脂是皇城里最好的铺子里出的,粉质细腻,色泽温润,小姐试试?” “小姐……”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坐在屋中,前后左右围着各色美男子。 或娇羞,或俊美,或温润如玉,或是瘦弱惹人怜惜…… 各个都竭尽所能的讨好着她这个公主府新添的小姐。 姜云卿耳边全是一声声唤着她“小姐”的声音。 徽羽已经卸了易容,虽然还是男装打扮,可一眼便能瞧出她是女子。 她刚想上前给姜云卿递茶水,谁知道就直接被一个看上去唇红齿白的少年一屁股撞了开来,抢走了她手中端着的茶水,殷勤的凑上前去声音清脆道: “小姐喝茶。” 徽羽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殷切的靠在姜云卿身边,想要凑上去亲近,而且还顺势解开了衣襟露出消瘦的肩膀来,而另外一个俊俏男子伸手想要攀上姜云卿的小腿替她揉捏。 总觉得小姐身上的杀气都快要弥漫出来。 姜云卿伸手挡住了那少年献上的红唇,腿上一缩,避开了那只想要攀上来的手,忍无可忍道:“徽羽,把他们丢出去!” 徽羽看着面色黑黝黝的姜云卿,难得出声调侃道: “小姐不怜香惜玉些吗?” 回答她的是狠狠一个白眼。 徽羽难得见到姜云卿这般失态的模样,憋着笑上前,一把抓着那少年的衣领,另外一手抓住她脚边那男人的衣裳,直接提着他们出去,片刻后又返回来,提着另外几个扔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将房中清空。 只是房里男人没了,可是那些男人身上带着的胭脂气却依旧弥漫在空气里。 姜云卿伸手开了窗,让外面的凉风送进来,将屋中的那些香气吹散了些后,这才黑着脸说道:“我突然后悔留在公主府了……” 魏寰让她住在公主府,她想着能借着南阳公主的身份,挡掉一些麻烦,再加上她也有些事情没弄清楚,想要找机会再问问魏寰,所以她才直接答应了下来。 可谁知道她这个便宜姑姑简直太不靠谱了! 之前说要送她一份大礼的时候,姜云卿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可谁知道她居然送了一群男宠过来。 各个缠着她献媚讨好不说,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一碰就“嘤嘤嘤”。 姜云卿应付了一会儿,简直头都大了。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噗哧”笑出声:“小姐,奴婢瞧着他们挺好的,个个俊俏,还挺乖巧……” 姜云卿听着她取笑,直接白了她一眼:“那送几个给你享用?” 徽羽顿时不说话了,调侃归调侃,可是对于这群动不动就“嘤嘤嘤”哭给你看的美男子,她可是敬谢不敏。 姜云卿瞧了眼窗外,就见到之前那个被她扔出去的美少年可怜兮兮的望着这边,眼里含着一包泪,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看上去像是被人蹂躏了之后又始乱终弃的小可怜。 第1573章 委屈了你 姜云卿默了默,被那“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她怕她忍不住动手! 姜云卿有些头疼的让徽羽去将外面魏寰送给她,名叫司琴的丫环叫了进来,对着她说道:“把外面那些人送回去。” 司琴是公主府的老人,看着姜云卿取了面具后,和南阳公主像极了的容貌,心中更尊敬了几分。 见姜云卿让他把人带走,她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之色,连忙问道:“小姐是觉得他们不够好吗?还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不合小姐的意?” “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奴婢让周管事去替您另外寻一些过来。” 姜云卿:“……” 瞧着这丫环说的理所当然的模样,她总觉得这公主府里的人画风都有些不对劲。 这世家贵族里面虽然不乏有私下豢养男宠用以寻欢作乐的女人,可是那些大多都是嫁人的妇人,或是早经情事的女人,可她如今这身子年岁不过十七,这般大的女子终归含蓄些吧? 哪有堂而皇之替她寻男宠的? 姜云卿叹口气,对着司琴说道:“不用了,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 司琴蓦的睁大了眼,下意识的朝着姜云卿身旁的徽羽看去,然后低头后退了半步。 姜云卿看着她的目光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瞬间就黑了脸:“我不喜欢女人!” 司琴低咳了一声,满脸讪然。 姜云卿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说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对他们没兴趣,你把外面那些人带回去,告诉姑姑,让她别再送人过来了,我不喜欢这些男人身上的脂粉气。” “晚一些的时候,我有两个下人会入府,到时候你替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别的我需要什么自然会跟你们开口。” 换句话说,她要是没开口的,他们也别再送过来。 司琴听着姜云卿的话迟疑了下,低声道:“可是公主吩咐了,要让这些人留在小姐这里伺候。” 姜云卿抬头看着司琴。 司琴说道:“公主说,小姐虽然有了相好的人,但是这世间男人千千万,各具风情,也各有趣味。” “小姐只遇到那么一个男人,就觉得他是最好的,殊不知除他之外其他有趣的男子多的是,况且以小姐的身份,只委身一人实在太过委屈了。” “公主说小姐若是瞧不上这些,府中和别院里的美人多的是,小姐可以随便挑选,让觉得入眼的来伺候小姐。” 姜云卿听着司琴的话,仿佛瞧见了那个抱着男子寻欢,眼角眉梢都是媚意的便宜姑姑冲着她满脸调侃的模样。 她摆摆手有些无力道:“不用了,将他们送走吧。” 司琴见姜云卿是当真不喜欢,只能领了命出去将人送走,只是等到天黑的时候,魏寰却是一身香风的直接来了琳琅阁。 她依旧是白日里那副打扮,只是长发挽了个髻,脚下穿着一双蜀锦做成的绣花软鞋,进来后便朝着姜云卿身前一坐。 第1574章 别太用心,否则输的是你自己 “本宫听说你不喜欢之前送来的那些人?” 魏寰红唇轻扬道: “那些可都是本宫亲自挑出来的极品,乖巧会伺候人,而且都干净着,你就真不想试试?” 姜云卿看着她肤色红润,一副被滋润过的模样,对她的话有些无奈:“姑姑自己留着享受便好。” 魏寰上下看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想要替那君璟墨守身如玉吧?” 她说完之后,见姜云卿没回话,顿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本宫先前瞧着你还挺机灵的,怎么遇上这事儿之后就这般蠢了。” “他可是皇帝,将来若是得了天下,怎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人?” “况且现在你远在赤邯,你那情人儿却在大燕,你替他这般守着,一心一意的念着他,可他却指不准这会儿在哪个美人儿的床上寻欢作乐呢。” “你离开大燕也有将近五个月了吧?你就这般肯定他登了皇位,身边莺莺燕燕环绕之后,还能像之前一样只有你一人?” 魏寰眼中带着些轻嘲,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君璟墨还是在说其他人,那眼中带着些刺痛人心的神色说道: “这人呐,要学会及时行乐。” “你说你不喜欢脂粉气重的,本宫命人替你寻了个硬朗些的,保准能入了你的眼……” 魏寰扬手拍了拍,外间便有人领着个穿着墨色锦袍,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的男人走了进来。 魏寰起身说道:“乖侄女,姑姑是过来人。” “这男人呐,别太用心,床上欢/愉便好,太过用心了,将来输的只会是你自己。” 她指了指站在那的男人说道: “姑姑知道你是个眼光高的,瞧不上寻常男子,可这个却是姑姑精挑细选的绝色,琴棋书画,文采武功样样出众,除了身世以外,放在哪儿都不输给你那个情人儿。” “今夜就让他留在你屋中好生伺候,你是想要当女帝的人,别太过耽于情爱之事,也别让姑姑失望。” 姜云卿皱眉看着魏寰,听出了魏寰话里的其他意思,心中生出不愉来。 魏寰却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扭头对着那站在阴影处的男人说道:“子讳,好生伺候小姐,若是不得她喜欢,那你也不必留着了……” 阴影处的男人微垂着头,像是听出了魏寰话里的无情,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是,公主。” 魏寰说完之后,跟着姜云卿笑了笑便直接离开。 等她走后,徽羽皱眉看了眼站在阴影处的男人,也觉得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之前只觉得南阳公主是生**/荡,喜好男色,所以才会送那些男人来给姜云卿,可如今她却是觉得,南阳公主这么做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南阳公主…… 像是不喜欢君璟墨,也不喜欢姜云卿一心惦记着他。 “小姐……” 徽羽开口:“要不要奴婢……” 她指了指站在门边上的男人,虽然话没说完,但是姜云卿却知道她的意思,徽羽是在问要不要将人扔出去。 第1575章 君子讳? 姜云卿皱眉看了眼那边不曾说话的人,想起魏寰刚才跟她说的那些话,沉凝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先出去。” 徽羽迟疑了下。 姜云卿知道徽羽担心她,对着她摇摇头:“出去吧。” 徽羽见姜云卿笃定的模样,就知道她心中有了主意,而且这里虽然是南阳公主府,可姜云卿若是不愿意,那个男人也绝不敢强求,否则南阳公主和她们只能交恶。 她低声道:“那奴婢去外面候着,小姐有事便叫奴婢。” 姜云卿点点头。 徽羽就退了出去,走到门前和那男人错身而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见他大半身形隐藏在阴影之中,那露出的半张脸只瞧见的确很美,却有些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 她也没多想,直接退到门外之后,就关上门站在那里。 里面稍有些动静,她便能听到。 房门关上后,姜云卿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说道:“你叫子讳?” 那男人“嗯”了一声,恭敬道:“君子讳。” 姓君? 姜云卿眼中划过抹惊讶之色,不过君姓虽然少见,却也并非是君璟墨一家独有,所以她也只是诧异了一下之后,便抛在脑后,只是对着君子讳说道: “你上前一些。” 君子讳闻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那高大的身形让的姜云卿神情微愣,他这模样,竟是和她许久未曾见过的君璟墨身材极像,只是眼前这人要更消瘦一些,而君璟墨却是要精壮很多。 姜云卿的目光落在君子讳脸上,见他模样果然是如魏寰所说,生的十分好看,桃花眼,笔直的鼻梁,微红的薄唇,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容颜比女子娇美,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女气。 这张脸,还有身形,莫名让姜云卿透着他好像瞧见了君璟墨。 姜云卿眼中暗沉了下来,只以为是魏寰早先调查了君璟墨的长相,所以寻了这么一个人出来,用同样的君姓,甚至连长相也有几分神似,为的就是让她对他移情。 姜云卿原本还想着怎么跟魏寰周旋,可见到这人时,她脸上却是浮出冷意来。 她讨厌有人模仿君璟墨! 君子讳见姜云卿就那么抬头看着他,不由靠上前去,微微屈身蹲在姜云卿身前,一头青丝垂落下来时扫过姜云卿的手臂,笑起来时那双眼睛格外好看,声音更是温柔至极。 “小姐有什么吩咐?” 君子讳说完之后,见姜云卿未曾说话,便轻柔道:“小姐可是要休息了,让子讳伺候你。” 姜云卿皱眉拦了他一下:“不用了。” 她沉声道:“我不知道姑姑到底交代了你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我身边不需要人伺候,滚出去!” 君子讳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什么动怒,只是微垂着眼帘说道:“奴才是公主送给小姐的,小姐若是不喜欢奴才,那奴才于公主而言便也没了用处。” “奴才今夜若出了小姐的房间,便没命可活。” 姜云卿神情冷漠:“与我何干?” 第1576章 你要封谁当皇夫?! 姜云卿身子微微前倾,在他嘴角上轻轻一吻,然后侧身轻允了下他脸侧,手指更是攀上了他的腰侧。 眼前女子整个跟失了骨头似的靠着他,手中在他身前轻划着,那仿佛动了心的模样,让得原本还调戏她的君璟墨瞬间便黑了脸。 姜云卿察觉到男人的僵硬,在他身上亲了一下: “怎么不动了?不是要取悦我?” “你放心,看在你和他同姓的份上,你若真能叫我开心了,回头我定然让姑姑好生奖赏你。” “等我成了赤邯女帝,便封你为皇夫如何?让你宠冠后宫,无人能及……” 君璟墨顿时装不下去了,胸前作乱的嘴让他既是情动,身体热的吓人,可耳边的那些话却又让他气的脸色漆黑。 他猛的一把抓着姜云卿的腰身,将她拉起来些许,也顾不得跟她装下去了,便恶狠狠的说道: “你要封谁当皇夫?!” 姜云卿听着他恢复了原本的声音,那眼中更是险些冒火,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仰着头说道:“不装了?” 君璟墨一愣,这才想起他气急之下忘了伪装。 见姜云卿冷眼瞧着他,他顿时生出些心虚来:“卿卿……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姜云卿面无表情推开他:“你说呢。” 姜云卿直接从他怀中撤了出来,冷眼看着他:“五个月不见,你可真是厉害的很,堂堂大燕皇帝,扮男宠来勾引我。” “怎么,是想要验证一下我对你的深情,还是怀疑我经不起美色诱惑?”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见着她脸上冷色,就知道他怕是惹恼了她。 他连忙上前想要抱她,却被姜云卿闪身躲了过去,一脚踹在他小腿之上,半点都没有留力。 君璟墨脚下歪了一下,连忙道:“云卿,你别气……” 我气你个大头鬼!! 姜云卿脸色冷沉,抓着身后的引枕就朝着君璟墨身上扔了过去,砸在他脸上之后,没等君璟墨再次靠近就扬声道:“徽羽!” 外间徽羽本就一直留意着房中的动静,怕姜云卿吃亏。 她一直都记得上一次她大意让姜云卿被李广延擒走,险些丧命的事情,心中比以前更多了几分谨慎,所以刚一听到里面姜云卿的叫声,就连忙推开门入内。 见到魏寰送来的那个男人衣裳垂落在腰间,而姜云卿面色冷沉,她连忙上前急声道:“小姐……” “把他给我扔出去!!” 徽羽脸色一变,只以为这个男人欺负了自家小姐,连忙上前就想动手,却被君璟墨横手挡了开来,用掌风将她逼的后退了一些,眼见着徽羽抬手便想动用手中的短弩。 君璟墨连忙开口:“徽羽,是我。” 徽羽手中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蓦的瞪大了眼:“主子?!” 主子不是在大燕吗,怎么会来了赤邯? 而且居然还成了南阳公主府的男宠,扮成这个模样被送来伺候小姐…… 君璟墨看着她眼中疑惑,直接挥挥手道:“你先出去。” 第1577章 我好想你(一) 徽羽瞧了姜云卿一眼,见她气冲冲的模样,隐约知道君璟墨怕是惹恼了姜云卿。 她有些迟疑怕姜云卿动气,可瞧见两人衣衫不整的样子,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连忙推出去,将房门重新关好。 君璟墨见没了其他人,这才上前靠着姜云卿,一手挡住了她想要踢踹的动作,将她抱进了怀里。 “生气了?” 姜云卿冷“哼”了一声。 君璟墨见她侧过脸去,脸上罕见的气呼呼的,一双眼睛都气圆了,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凑在她耳边说道:“真生气了?” 姜云卿耳间发痒,“啪”的一声将他的脸推开。 “我哪敢生您老人家的气,您多厉害,偷摸摸的来了赤邯,借着男宠的身份来戏弄我,怎么,瞧见我对你一往情深为你守身如玉你是不是很得意?” 她说着说着,心中更气,直接抬脚朝着他踹了下: “走开些,别靠着我!” 君璟墨见自家媳妇儿真生了气,毫不犹豫的选择低头,用腿夹着她作乱的腿,将她像是孩子一般圈在怀里说道:“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戏弄你,别生气了。” 姜云卿不理他。 君璟墨可怜兮兮的趴在她肩头说道:“卿卿,你当真不理我吗?你走了这么长时间,我好想你,白天想,夜里想,就连做梦都全部是你。” “当初你落水之后,我怕你出事,你留在赤邯,我怕你危险。” “我只恨不得能将你揣进怀里,时时刻刻的见着念着,我们已经分开一百三十九天,如今好不容易相见,你真舍的就这么不理我吗?”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哪怕知道他是在卖惨,可是心里却依旧有些触动。 当男人准确说出他们分开的日子时,她自己也有些恍然,原来他们居然已经这么久没有见过了吗? 君璟墨见她眉眼间的怒意缓和了些,就知道她心软,他靠在她肩头,像只撒娇的大狗似的,一下又一下的轻蹭着她,低声在她耳边唤着。 “卿卿……” “卿卿……” 姜云卿听着他那一声缠绵过一声的叫声,耳间被他说话时带出的热气熏的发红,有些受不了的朝着旁边侧了侧头,伸手抵在他额前,将他脑袋推远了一些。 谁知道君璟墨却是半点不以为意,反而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含着她指尖轻舔了舔。 姜云卿到底没绷住,脸上染上丝浅红,瞪了他一眼说道:“放开!” 君璟墨桃花眼中泛着笑,将嘴里的手指放开之后,亲了亲她的脸:“卿卿,我好想你。” 姜云卿被他毫不掩饰的想念,还有唇上的温软给彻底闹的没了脾气,只能任由他抱着,开口道:“你怎么来了赤邯?上次信中不是还说你忙的很,现在这么大老远的跑来,万一有人捣乱怎么办?” 君璟墨见她不再生气,便直接起身将她抱着走到软塌上,两人挤在一起。 “朝中该收拾的,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有陈连忠和张阁老他们盯着,我寻了人假扮了我的身份留在宫中,我离开一月半月的,朝里出不了什么问题。” 第1578章 我好想你(二) 姜云卿闻言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之前信里所说的东西,忍不住道: “你之前不办登基大典,不会就是因为你想来赤邯吧?” 君璟墨见她反应这么快,也没瞒着她: “要是办了登基大典,每日上朝,事情多的很,眼下我虽然已经登了皇位,但是还没办登基大典,也未曾诏告天下,五天、十天有一次早朝便行了。” “平日里的事情,直接让人将奏折送进宫中,让内阁的人帮着处置,我最后定夺便行,只要没什么大事,我不露面也没谁会察觉。”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得意的话,有些无语。 这世间人人都巴不得能登上高位,掌握皇权,可他倒好,早早便算计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免了早朝,好来赤邯。 姜云卿虽然心喜他的用心,可是依旧对他的行为觉得有些任性,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我不是说了吗,会尽快解决完赤邯的事情回去,你何必冒险过来。” “要是被人察觉到你不在大燕,那些个本就不服你的人怕是又会冒出不该有的念头来,而且这里是赤邯皇城,你一个大燕的皇帝跑来这里无疑于深入虎穴,也不怕出了什么事。” 君璟墨对自家媳妇儿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不适,反而靠着她手边蹭了蹭:“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姜云卿:“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是有些事情并非一定要做成,如果事不可为,我自然会提前离开,绝不会让自己有什么危险。” “而且眼下我住在魏寰府里,魏寰虽然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可也能替我挡下不少麻烦。” 君璟墨听着她的话轻哼了一声,不满道:“就是因为你住在她府里我才不放心,那个魏寰不怀好意,总想让其他男人接近你,她自己喜好美色也就算了,还想诱着你跟她一样。” “要不是念着她跟你有一丝血缘,我便直接弄死她!” 居然教唆他媳妇儿跟别的男人相好,不要命了! 姜云卿听着他气冲冲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揉了揉君璟墨的眉心说道:“那你还不是借着她跑来见我?不过这君子讳是怎么回事,你怎么骗过她的?” 君璟墨哼唧了一声,大手在姜云卿腰间游走,边靠近她亲着边哼声道:“魏寰府中男宠众多,她应该是早知道你身份了,只是一直引而不发,暗中观察你。” “我来赤邯后,听说她在别庄养了好些个男人,后来恰巧遇上了她将其中一个想要送到你身边,就直接截了胡,扮成那男人的模样混了进来。” 姜云卿诧异:“你假扮了那人,她就没发现?” 君璟墨扯扯嘴角:“那些男宠本就是下面的人替她养着的,魏寰估计都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模样,我来时跟她见过一面,她也没察觉。” 姜云卿抿抿嘴,对魏寰的养男人这事的热衷有些难以言喻。 她动了动身子,正想要说话,谁知道就感觉到有什么戳着她的腿,而原本抱着她的男人突然呼吸便重了起来。 第1579章 拔了他的舌头 “还有。” 魏寰顿了顿,“给之前养着子讳的庄子上赏些银子,难得他们能养出那般不错的人来。” 司琴低声应道:“奴婢明白。” 魏寰挥挥手:“下去吧,好生伺候着。” 她说话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淡声道: “宣扬出去,就说本宫找到了当初失踪的衡王妃,她在失踪后曾替衡王诞下一女,如今被本宫寻获接回了府中,等过几日,本宫便准备带她认祖归宗。” 司琴面露诧异:“公主,当真要这么快吗?” 姜云卿如今虽然住在公主府,可她在外人眼里却还顶着江青之名,就这么直接暴露了身份,连点缓冲都没有,会不会太急了一些? 魏寰扯扯嘴角:“父皇活不了多久,他不是说愧对衡王吗,那便让他在死前好好瞧瞧衡王留下的闺女。” “本宫不屑他的江山,可是却也不会把赤邯让给魏家其他的人。” 司琴听着魏寰的话,想起以前的事情,忍不住脸色变了变。 见魏寰神色不愉,也不敢多说,直接应了下来之后便行礼退了下去。 等她走后,魏寰仿佛什么都没说过似的,眼底带着笑,伸手挑起了身前跪着那少年的下巴轻笑出声:“看来不是我那侄女儿不喜欢男色,而是你们不合她的胃口。” 那少年脸色酡红,眼中含着泪,低声道:“是奴的错。” 魏寰轻笑着凑上前去,妖娆笑道:“的确是你的错,长得这般乖巧,本宫要罚你。” 她轻允着少年的唇,手指探入他衣襟之间,在他红着脸时沙哑道: “就罚你好生伺候本宫,让本宫开心……” “公主……” 少年脸色涨红,被压在身上时,仰着头去触碰讨好,他模样生的楚楚可怜,看样子稚嫩至极,可是动作却半点都不生涩,反而被调教的熟练的很。 少年撩开魏寰的衣袍,靠近她,在她动情时被她胸前的水仙花胎记所惑,低声道:“公主比花还好看……” 他轻吻着花叶,刚想更进一步,可谁知道却是猛的挨了一巴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时,就直接被魏寰一把推了开来。 “公主……” 少年惊愕的跌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魏寰,就见魏寰拉扯着衣裳遮住了那赤红色胎记,明明脸上还带着情动时的潮红,可眼中却满是冰冷。 “把他拖下去,拔了他的舌头。” “之前负责教养他的人,每人二十大板,扣三个月月钱!” 少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还有种如置梦中的惊愕。 旁人有人直接上前,将他拖了下去,他这时才回过神来,脸色煞白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做错了什么,奴愿意改,求公主饶了奴……” 魏寰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他被人堵了嘴直接拖了下去。 旁边的嬷嬷仿佛早见惯了魏寰这般阴晴不定的模样,面不改色的低声道:“公主,可要奴婢再寻别的公子过来?” 魏寰朝着贵妃椅上一躺,冷淡道:“不用了,本宫今夜没兴致了。” 第1580章 卿卿,别招我 “谁叫你昨夜缠着我,我原只是想要抱抱你的。” 君璟墨说的暧昧。 姜云卿顿时想起最初她的主动来,刚开始她的确是心疼他的隐忍,才主动上前,可是后来却是他缠着她不放。 姜云卿气得瞪他:“还要不要脸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伸手便去推他,君璟墨见她气呼呼的样子,怕真惹恼了她,连忙低笑着将她抱紧了些,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了,我错了,是我缠着你,谁让你这么迷人,又软又甜,叫出来的声音酥的让我停不下来……” “闭嘴!!” 姜云卿见他说着骚话,羞的脸上爆红。 这男人数月不见,越发的不要脸了。 君璟墨看着她脸上红透了,一双眼里也跟染了水汽似的,又羞又恼的瞪着他,嘴里忍不住哈哈大笑,却也不再逗她,伸手放在她腰间轻揉着。 他手中催使着内力,在她腰间游走,姜云卿感觉着那股酸疼渐渐退去,嘴里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喟叹声。 “嗯…好舒服……” 君璟墨手中一僵,只觉得火气直涌,手中用力掐了掐她的腰肢,将她提着坐在了腿上撞了她一下:“卿卿,别招我。” 姜云卿感觉到身下的突起,连忙闭紧了嘴,娇俏瞪他,换来一顿亲吻。 …… 两人在床上胡闹了一会儿,等着姜云卿把衣裳穿好时,她已经气喘吁吁,连带着脸上跟上了胭脂似的,红霞满面,连脖颈上都染上了粉色。 君璟墨取了易容的东西,将脸上装饰好后,变成了昨天夜里那个被送来的模样,收敛了浑身气势,变得毫无威胁之后,姜云卿这才开口让外间的徽羽和司琴送水进来洗漱。 徽羽早知道了君璟墨的身份后,对他便再无防备,送了水后就直接站在一旁。 司琴原是想要上前替姜云卿挽发,却见有人已经站在她身后,手中拿着木梳替她梳着青丝,而姜云卿面色红润,懒洋洋的靠在他身前,任由他替她梳发。 两人那亲密的气氛,一看便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小姐可需要汤药?”司琴恭敬道。 姜云卿神情微怔,见司琴的目光落在身后男人身上,片刻才明白她问的是避子汤,她摇摇头说了句:“不用。” 司琴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多问,便退了出去。 等姜云卿梳洗完后,司琴才传了话,说是魏寰让她一起过去用午膳。 姜云卿也没拒绝,便直接带着君璟墨一起过去,等他们到了饭厅时,魏寰已经坐在了桌前,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 魏寰瞧见姜云卿脸上容光焕发的模样,再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脸上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姜云卿刚一落座,魏寰便笑得促狭:“昨夜可还开心?” 姜云卿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轻咳了一声:“挺好的。” 魏寰笑起来:“本宫就跟你说过,这世间男人滋味不同,偏你还吊死在一颗树上,怎么样,姑姑替你选的人不错吧?你若是觉得喜欢,回头姑姑再让人给你选几个过来。” 第1581章 旁的人再好我也瞧不上 “姑姑豢养的男宠多的是,个个都是极品,更有人好生调教,保证每一个都能让你舒坦。” 魏寰说的坦荡。 姜云卿却是感觉到她话音落下之后,后背上传来炙热的视线,不用回头就能知道君璟墨的脸色,她连忙说道:“不用了,我不喜欢太多人。” 顿了顿,她伸手直接将君璟墨拉到身旁,牵着他的手对着魏寰说道: “子讳很好,我很喜欢他。” “旁的人再好我也瞧不上。” 君璟墨手中握着温软,听着姜云卿的话,眼中阴霾散去,染上了温柔。 魏寰扬扬眉,目光落在男人精致的眉眼上,见他望着姜云卿时目光如水,而姜云卿神色也是认真。 她不由笑起来: “看来他真的很合你意,你既喜欢他,那本宫也不挑旁的人来坏你们之间的气氛。” “子讳,难得云卿喜欢你,你可要好好伺候她,别叫本宫失望。” 君璟墨闻言声音沙哑:“奴才定会好好伺候小姐,让小姐开心。” 姜云卿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想起他昨天夜里的“伺候”,忍不住有些想要捶人,脚下直接踩了他一下,而魏寰瞧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羞涩之意,有些促狭而笑。 …… 用过饭后,等着下人撤掉了桌上的东西,魏寰便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了姜云卿一人。 她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姜云卿听了之后,姜云卿皱眉道:“你想让我冒充衡王的女儿?” 魏寰看了她一眼:“什么叫冒充?你本就他的女儿,只是你如今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不然让人知道你和君璟墨之间的关系之后,你还怎么承继赤邯皇位?” 姜云卿沉声道:“我的身份瞒不住的。” 魏寰淡声道:“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 “你和本宫长相这般相似,只要君璟墨不找上门来,本宫自然能将你的身份安排妥当,只是皇室讲究正统,你是衡王妃的女儿,远比是露水姻缘留下的血脉更能名正言顺。” “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差别。” 姜云卿闻言沉默了片刻,她当然明白。 孟敏君和衡王当初不过是一夜风流,算起来甚至是衡王强要了孟敏君,她的出身根本就不光彩,哪怕姜云卿自己毫不在意,甚至也已经报复了姜庆平他们,但是在旁人眼中,她就只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罢了。 寻常的世家贵族里面,这般身份都休想得到重视,就更别说是皇室当中了,别说是去争皇位,怕是得来的只会是排斥鄙夷。 可是如果是正妃之女,又是衡王唯一的血脉,她的身份便能立刻高上无数倍。 姜云卿明白魏寰的用意,沉吟了片刻就同意按照她说的,假装是衡王妃之女。 姜云卿问道:“姑姑,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魏寰笑道:“说。” “衡王……也就是我父亲,当初是怎么死的?” 姜云卿看着她,“还有衡王妃,她既然是衡王正妃,就算衡王出了意外,她位分也在那里放着,有姑姑在,她又怎会失踪?” 第1582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 魏寰能想到让她冒充那失踪的衡王正妃的女儿,就说明那衡王妃失踪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甚至没人知道她这些年的经历。 以魏寰的本事,先不说她那胞弟衡王是怎么死的,就是衡王妃,她怎会保不住一个女人,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寻到那人的下落? 从姜云卿踏入这南阳公主府开始,魏寰就一直让她觉得奇怪,她跟她说了很多关于她自己身世的事情,甚至连她祖母那一脉的异族王室的事情都未曾隐瞒,可是却独独略过了她生父衡王。 魏寰只说衡王早就死了,提起来时也几乎都是用“倒霉”、“早死”等词,听不出半点怀念的意味来,反而夹杂着丝怨愤之意。 所以衡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魏寰没想到姜云卿会问这个,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下来:“你怎么想起问他们。” 姜云卿说道:“姑姑既然想要我冒充衡王妃的女儿,又要我认了衡王之女的身份,总要告诉我他们当初的事情,否则将来若有人问起时,我该怎么回答?” “你对外说我是衡王妃的女儿,是你刚找回府中的,那我这么多年跟着衡王妃去了何处,当年衡王妃又为何失踪,这些年的经历还有我那个‘母妃’的过去,我总要知道一些。” “没有这些经历,怎么可能瞒得住别人?” 见魏寰面容冷淡,似乎不想提起衡王夫妻,姜云卿微眯着眼:“姑姑不愿意说,是不想提起早逝的衡王,还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亦或者说,衡王与你之间本就有仇怨,所以你不愿提及?” 魏寰见姜云卿毫不掩饰的怀疑之色,眉色冷淡的说道:“瞎猜什么,我如果真跟他有仇怨,早在知道他有孩子在世上的时候,便已经动手除了你了。” “那时候你虽在大燕,有璟王和孟家护着你,可我如果真想要你的命,多的是办法。” “我只需要让人知道你是赤邯衡王的女儿,是我魏寰后半生唯一亲近的血脉,便能毁了你外祖一家的声誉,让你早逝的母亲不得安宁,甚至让燕帝对你起了杀心。” “那时大燕的情况可不比现在,燕帝若想杀你,君璟墨能拦得住?而且若叫魏家皇室的人知道你是我膝下唯一的血脉,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我和你父亲如果真有仇恨,你觉得我会让你活到今日,还眼巴巴的将赤邯帝位给你?” 姜云卿听着她毫不掩饰的话,忍不住愣了愣。 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是。 如果魏寰和那个衡王真有什么仇恨的话,以魏寰的性情,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将她的身份泄漏出去,她当初在大燕时又怎么会有那么安宁。 怕是无论是元成帝,还是赤邯的人,都会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她又何必瞒着这些,只让孔顺将她带回赤邯,却从未提及她身世半点? 姜云卿紧紧皱眉看着魏寰:“既然没有仇怨,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 …… 宝贝们别在书评区提开车啊,吃肉啊,x情啊之类的词,会和谐的……虽然我啥也没有写,大哭…… 第1583章 他不姓魏(一) 姜云卿有些执拗。 “既然没仇,姑姑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魏寰闻言冷淡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见姜云卿看着她不说话,魏寰知道,她如果不告诉姜云卿实情,她怕是难以真的相信她。 魏寰抿抿嘴角直接说道:“我不告诉你他的事情,是因为他的事情算不得光彩。” 姜云卿神情微怔。 魏寰半垂着眼帘,让人瞧不清楚她眼底神色。 “你来赤邯之后,想必已经让人查过你父亲的事情吧,可有所获?”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并没有否认,直接道: “我的确让人查过衡王的事情,也曾经查过皇室所有人。” “当初孔顺找上我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我与衡王的胞姐长得极像,而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将我认出来。” “我来赤邯皇城之后,想要查清身世,就一直留意着皇室中的人,但是我让人查遍了赤邯皇室,也没有衡王这么一个人,更没有哪位公主曾经死过弟弟。” 姜云卿相信暗谷的实力,更信任君璟墨亲自培养出来的探子。 可是就连他们都查不出衡王存在的痕迹,所以姜云卿甚至一度怀疑,这赤邯到底有没有衡王这么一个人。 见魏寰主动提起这事,姜云卿说道: “我的人曾经混进过皇宫,去了皇室宗谱存放的地方,只是还没来得及翻看就被人察觉,所以公主可否告诉我,衡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像整个赤邯都没人知道他一样?” 魏寰听着她的话扯了扯嘴角:“当然没人知道他,因为他以前的名字叫做下拓跋安。” 姜云卿蓦的睁大了眼,衡王居然不姓魏?! 魏寰面带冷色道:“安儿比我小六岁,我母妃在生他之前,曾经回过外祖所在的异族,更因为一些原因在那里停留了半年,她回去时并不知晓腹中已有孩子,可回来时,孩子已经显怀。” “当时宫中流言纷飞,所有人都说我母亲腹中的孩子并非是父皇的龙种,而是她在异族与人苟且留下的风流债,而安儿在生下来之后,容貌更是像极了我母亲,一双异瞳呈显碧色,是异族特有,这更是坐实了他并非魏家子孙的传言。” “我父皇觉得母妃给他带了绿帽子,便想将安儿处死,后来是我母妃以命相逼,拿自己的命才换得安儿苟活,但是安儿也被驱逐出了皇宫,后被我外祖一族捡回了异族,以拓跋王室子孙的身份养大。”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忍不住皱眉。 魏寰继续说道:“安儿在异族长到十六岁,无意间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瞒着我外祖他们偷溜来了皇城见我,被父皇发现,更从他口中知道了我外祖他们一直守着的至宝,生出了贪心。” 姜云卿沉声道:“后来呢?” “后来……” 魏寰眼神迷惘,那惯来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眼中划过沉痛之色,像是想起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脸色猛的煞白了下来。 第1584章 他不姓魏(二) 她紧紧握着掌心,那涂满了丹蔻的指甲陷入了肉里,隐隐有血迹顺着掌心流了出来。 而她却只是紧抿着嘴唇,苍白着脸,那眼中像是恨极了,又像是带着隐隐惧怕,更有悔恨不甘,复杂的让人难以看透。 “姑姑?” 姜云卿忍不住叫了一声。 陷入魔魇中,满是戾气的魏寰突然被惊醒了过来。 她猛的垂了垂眼帘,遮掩住了刚才那些复杂之色,再抬眼时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嘴角露出抹嘲讽说道: “后来安儿便成了亡魂。” “那至宝被人所夺,我外祖一族也因此被灭了族,整个拓跋一族无一存活。” “当初安儿之所以会去大燕和你母亲相遇,也是因为被人做了手脚,不得不以女子活命,如同我不得不以男人活命一样,只可惜他就算后来勉强回了赤邯,我也没保住他的命,让他死在了至亲手中。” “安儿死了之后,父皇一度想要连我也斩尽杀绝。” “是我用了一些办法,让他知道安儿是他亲生儿子,让他知道整个皇宫之中只有我母亲对他深情,唤起了他那点帝王的不甘,他便起了后悔之心,越老就越是怀念,不仅让我入了朝,也追封了安儿为衡孝王。” “衡王并非是安儿的位分,而是谥号,除了朝中的那几个老臣,还有当年经历过此事的八大显族的老人之外,外间自然无人知晓衡王是谁。” 魏寰说起当初的那些事情时并不详尽,甚至还省略了很多事情没有说。 比如衡王是怎么死的。 比如那异族王室又是谁灭的族。 再比那至宝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后又被谁夺了去,还有她当初当地是怎么活了下来,保住了自己,还走到了今日。 姜云卿想问,魏寰受伤不能再有孩子的事情,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她更想问,之前魏寰跟她要的承诺,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情有关? 还有,那句不得不以男子活命,是什么意思。 魏寰如今的浪荡,遍养面首,甚至夜夜与男子贪欢都是因为这个吗? 只是面对魏寰那张十分淡漠的脸,对着她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眸子。 姜云卿却是知道,就算她问了,魏寰也不会告诉她。 就如同之前那个承诺一样,哪怕她言语相逼,魏寰宁肯退让,宁肯说出她将来可随意愿不愿意遵守的话来,也不肯告诉她她想要的承诺到底是什么。 姜云卿心中的疑惑很多很多,可是她也明白,有些话问了也白问。 见魏寰神情冷漠,她皱眉说道:“那衡王妃呢,是赤邯人?” 魏寰扯了扯嘴角: “不是,她是拓跋一族的小公主,名叫拓跋钰月,和安儿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拓跋钰月是个性子泼辣的小美人,和安儿情投意合,他们两个在年少之时,便央求着我外祖父替他们二人定了亲,如果安儿不来赤邯,想来他们两人的孙儿怕都要满地跑了。” 姜云卿:“……” 这话她没法接。 第1585章 我或许就不该来赤邯 她的出生本就不是孟敏君愿意的,说起来也算不得光彩。 如今她那生父居然还有个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未婚妻,总不能让她接一句二人天作之合吧? 总觉得说什么都尴尬。 魏寰瞧着她那模样,哪怕心情沉重,也是忍不住露出丝笑来。 “你用不着觉得不自在,他们的事情是他们的,和你没关系。” 姜云卿抿抿唇:“您继续。” 魏寰叹口气,才又继续说道: “当初安儿来赤邯寻我的时候,拓跋钰月也跟着一起来了,还在皇城里停留了很久,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安儿身边有这么个未婚的妻子。” “后来安儿出事的时候,拓跋钰月也在皇城,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安儿死后,她留下一封信说要回族群一趟便再也没了消息。” “我想着……” “她或许也和拓跋一族一起,死在了那场灭族之祸里了吧……” 魏寰说道最后,声音有些幽幽,像是感叹,又像是缅怀。 姜云卿听着魏寰口中的话,沉默了下来。 魏寰,赤邯,死掉的拓跋安,还有那个被灭了族的拓跋氏…… 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生父是赤邯的王爷,所有的事情始于赤邯终于赤邯,只要想办法抹过去衡王的事就算完了,可谁知道她这个生父的身世居然比她还要离奇。 拓跋…… 姜云卿将魏寰所说的话仔细在心中过了一次,喃喃念了一声后,才开口道:“姑姑,我知道你隐瞒了一些事情,我问你你恐怕也不会告诉我。” “我也不追问你那些,但是有一点你得与我说实话,衡王的死,和当今赤邯的皇帝是不是有关系?” 魏寰扬扬唇:“是。” 姜云卿微眯着眼:“赤邯皇帝杀的他?” 魏寰沉默下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姜云卿却是知道了她的意思。 哪怕拓跋安不是被赤邯皇帝杀死的,他的死皇帝也脱不了干系。 姜云卿顿时脸色难看的说道:“既然衡王的死跟他有关,那你还让我以衡王之女的身份去见他?” 她皱着眉心: “我不知道你当初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心中有愧,从而放过了你,还追封了衡王,甚至让你入朝有了今日的地位,但我想无非就是以旧情动摇他心智之类的。” “但是姑姑,你别忘了,他到底是皇帝。” “你应该清楚,他之所以怀念衡王,悔恨过去,甚至对你纵容,让你的地位比那些皇子亲王还高,恐怕都是因为他以为衡王无后,而你这一生也都不会有孩子,你们兄妹和拓跋氏彻底断了血脉。” “你在朝中地位再高,拥有再多权势,都不可能将赤邯纳为己有。” “可是如今你却突然跟他说你找回了衡王的女儿,让我以衡王之女的身份去见你那位父皇,打破了他以前的那些认知……” “姑姑,你确定你那位父皇见了我之后,会将愧疚移情于我,还是将那丝怀念和悔恨彻底收回?” 第1586章 大礼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看着她眼底谨慎,蓦的就轻笑了起来。 “云卿,你难道真以为本宫让你去见他,是想让你得到他的承认,还是觉得本宫之前说要让你当这赤邯女帝,是想要靠着我那个已经半截入了土的父皇?” 如果真靠着她,她怕是早就没命了。 魏寰轻笑了一声,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放心吧,姑姑既然说了要让你当这女帝,就定然会帮你,至于他……” “你可是姑姑送给他的大礼。” “放心吧,本宫不会害你。” …… 魏寰没有跟姜云卿多说什么,哪怕姜云卿心底疑惑重重,有太多的不解,可是魏寰却像是根本没有给她解惑的打算。 将衡王的事情告诉了姜云卿之后,宫里就直接来了人,说是皇帝宣魏寰入宫,魏寰应承了下来,便挥了挥手让姜云卿自便,等过两日带她入宫,然后就直接去换了衣裳进宫去见皇帝。 姜云卿无法,只能将那些疑惑压在了心底。 出来时,君璟墨站在廊下等着她,两人回了琳琅阁后,君璟墨见她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开口问道:“怎么了?” 姜云卿想起之前施施然离开的魏寰,叹口气道:“我觉得我当初或许做错了。” “嗯?” 君璟墨有些不解:“什么错了?” 姜云卿低声道:“我或许不该留在赤邯,更不该跟着池郁一起来皇城。” 那时候大燕的事情还没解决,君璟墨的消息也没确定,她怕君璟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大燕地位更迭之时,赤邯等国会趁火打劫进犯大燕,也担心君璟墨如果真的掌权之后意在天下,到时候迟早会跟赤邯对上。 所以她才会在猜出了池郁等人的身份之后,借机与他们一起来了皇城,在赤邯逗留了这么长时间,想要为以后的事情铺路,顺带着查清楚自己的身世,好能够以绝后患。 可是谁能想到,她查是查到了,但是这身世后面所牵扯的事情会这么复杂。 原以为只有个赤邯而已,可如今却又多了个被灭了族的拓跋氏,还有那抢夺至宝不知名的敌人…… 魏寰告诉她的这些事情,不仅没有让她释疑,反而然她眼前迷雾更重。 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初就不该掺合赤邯的事情,还不如直接回了大燕,若将来有什么事情,大不了跟着君璟墨一起带兵平了赤邯便是,何至于搅合进这些麻烦当中。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低声说着她跟魏寰刚才说过的那些话,眼中带着些暗沉之色。 他同样发现了魏寰话中的隐瞒,也察觉到了那些隐含其中的危机。 见姜云卿一脸懊恼,难得沮丧的样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淡声道: “魏寰既然早知道有你的存在,你就算不来赤邯,这些事情也早晚都会找上你的,只是一个是你主动牵动,另外一个是你被动上门。” “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也好过麻烦找上门之后,还不知道缘由。” 第1587章 小册子(一) 君璟墨神色冷淡道: “魏寰想让你做的事情,恐怕和那个被夺走的至宝有关,在这之前她应该不会伤你性命,更不会拿她自己在赤邯的将来去儿戏。” “赤邯皇帝对你的态度,也就代表了对她的态度,如果她没有把握能够保住你和她自己,她也不会贸然将你送到赤邯皇帝面前,暴露你的存在。 姜云卿也知道这个道理,只要魏寰没有在衡王的事情上隐瞒她,那么她暂时就不会伤害她,至于衡王的事情是真是假,他们只要去查一查就能知晓。 君璟墨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道: “放心吧,我会让人去查衡王的事情,先前不知道他身份查不到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那‘衡孝王’的谥号,又知道他出自哪里,想要查到应该不是难事。” “而且那个拓跋族,我以前好像听说过……” 姜云卿连忙抬眼:“你知道?” 君璟墨皱了皱眉心:“有点印象,但是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父王和大哥都还在,我经常会和一些世家子一起看些闲杂书,听一些闲杂事。” “我记得那时候有一本野记里面提起过,拓跋族起源太秦,流传千年,族中之人皆为碧瞳,守护太秦皇室留下的至宝,常年居于南荒隐秘之地。” “据闻拓跋族从不与外族联姻,也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真正所在的地方,这赤邯皇帝是怎么娶了拓跋一族的女儿为皇妃的……”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连忙问道:“那至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君璟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野记里面并没有记载。” 姜云卿闻言瞬间有些失望。 君璟墨见状低头亲了亲她嘴角,低笑出声:“好了,别担心了,我会让人去查这件事情,拓跋一族被人灭族,定然会留下痕迹,而且既然有野史记载,就有迹可循。” “实在不行,我去抓了魏寰,总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别不高兴了。” 姜云卿听到君璟墨的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这里是大燕呢,能由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君璟墨揽着她的腰,含着她的嘴唇低声道:“我想做的事情多了,在不在大燕又如何……” 男人时隔小半年才开了荤,有些不知餍足的轻咬着她嘴唇,勾着她唇舌与他共舞,手中更是隔着衣裳轻抚着她细软的腰间,仿佛抚弄上好的白玉似的,哪怕隔着层衣衫,他依旧能记得她身子的柔韧。 姜云卿脸上浮现醉人的红晕,只觉得舌头被他勾着吻的有些发麻,鼻息更是有些急促起来。 君璟墨见她模样喉间溢出些低哑笑声,侧过头去轻咬了她耳垂一下,低声道:“卿卿,我将药引给你带过来了。” 姜云卿有些迷糊:“嗯,药引……?” 君璟墨轻笑:“恢复你内力的药引。” 他眼中带着汹涌的暗沉,咬着她耳畔沙哑道:“你如今这身子太过娇弱了些,我稍一用力,你便承受不住,我还是喜欢当初的你,有内力在身,能随意折腾。” “我从你的东西里,寻了本册子,那里头好些姿势,咱们都还没有试试……” 第1588章 小册子(二) “轰——” 姜云卿脸上瞬间爆红,原本有些迷糊的脑子也立刻清醒了过来。 眼瞅着男人眼底的戏谑和调笑,她顿时道:“什么册子,我哪儿来的册子……” “就在你放着私物的匣子隔层里。”君璟墨说道。 姜云卿刚想反驳,可是顿时僵住,下一瞬就知道了那册子是什么。 当初她和君璟墨快要大婚之前,舅母徐氏怕她不懂男女之事,曾经将她出嫁时娘家母亲给她的“传家宝”交给了她,当时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便收了起来,后来有一次无意间翻开来看,才知道那本册子是给女儿家嫁人之前学习房中之事的。 那册子里画的露骨至极,甚至远比一些春/宫/图/册还要让人面红耳赤。 姜云卿还记得她当时看了一眼,就慌忙将其锁紧了陪嫁的匣子里隔层里,怕被旁的人瞧见了,时间长了也就忘了有这么个东西了,如今没想到居然会被君璟墨知道,还被他翻了出来。 姜云卿被君璟墨那般似笑非笑的看着时,惯来的冷静没了,有些结巴:“你无耻,谁让你翻看我的东西了?” 君璟墨脸色无辜:“是舅母给我的,舅母离京之前将你的东西都交给了我,还说让我好生替你收着,等你回去之后再交给你,再说卿卿,那本册子本就该你我一起看的,若是没有我,你瞧着想要试试怎么办……” “闭嘴!” 姜云卿脸上发热,瞪了他一眼。 总觉得几个月不见,这男人的脸皮厚了不止一层,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君璟墨见她眼睛瞪圆了,脸上微红的模样,悄摸摸的伸手就想将人捞进怀里亲近一番,谁知道还没靠近就被她一巴掌拍了开来。 “卿卿……” 君璟墨委屈。 姜云卿直接无视他,手掌一翻:“药引给我。” 君璟墨看着她,还想谈谈条件,却见姜云卿一挑眉,他连忙就从怀中将东西取了出来递到她手上。 姜云卿收了东西,打开来看了看之后,就见到盒子里躺着一段极品的雪玉髓,通体莹润,隐隐散发着寒气,不过打开了片刻,那雪玉髓竟然已经隐有融化的迹象。 姜云卿连忙将盒子合拢起来,然后转身回了房中。 君璟墨刚想跟上去,谁知道房门就“砰”的一声在他眼前关上,险些夹住了他的鼻子。 君璟墨对着紧闭的房门愣了愣,下一瞬摸着鼻子低笑起来,他拍了拍房门说道:“卿卿,我错了……” 里头没有声音。 君璟墨又敲了敲:“我知道错了,大不了我将那册子还给你嘛,反正里头的姿势我都学会了……” “砰!” 里面隐约传来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那紧闭的房门震了震,才听着里面传来姜云卿压低了嗓音之后,有些恼羞成怒的骂声:“君璟墨,你滚!” 君璟墨忍不住的笑弯了眼睛,哪怕没看到,他也依旧能想象到姜云卿现在又羞又气的模样。 他嘴角高高扬起,喉间忍不住溢一连串的笑声。 第1589章 卿卿别太想我 君璟墨到底念着怕晚上上不了床,不敢再招惹她,便靠在门边上低声道:“那我滚了哦,卿卿别太想我。” 门上又传来“砰”的一声,君璟墨笑出声来,嘴角噙着笑转身离开。 姜云卿在房间里面,靠着房门站着时,脸上烧的厉害。 她总觉得如今的君璟墨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对着她时说话让人难以招架,偏偏他还能把那些无耻的话说的一本正经,仿佛开放出了心中猛兽似的,撒欢了欺负她,一时回不了笼了。 面对旁人时,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能面不改色。 可君璟墨本就是她喜欢的人,不需要防备,也不需要怀疑,所以面对他那些骚操作的时候,她简直有些招架不住。 姜云卿背抵着房门,忍不住摸了摸脸颊,只觉得有些烫手。 门外的声音停了下来,她站了一会儿才拉开一条小缝,就见到门外已经没了人,刚才还调戏她的男人没了踪影。 姜云卿这才将房门拉开,站在门口朝外看了看。 人呢? “小姐。” 徽羽之前一直避开了两人守在远处,后来君璟墨离开时,她才过来。 见姜云卿四处瞧着,像是在找君璟墨,她开口道:“主子说有事出去了,让奴婢跟小姐说一声,让你别担心他,他处理了外面的事情晚些时候就会回来。” 姜云卿隐约猜到君璟墨怕是去安排人调查衡王和拓跋氏灭族的事情去了,听着徽羽的话,她眼中划过抹笑,嘴里却是轻啐了一声:“谁担心他了。” 徽羽含着笑没说话。 姜云卿觉得自己倒有些小女儿家的矫情,生出些不好意思来,轻咳了声后说道:“之前我准备的那些药材在哪里?” 徽羽也知道他们从宗蜀那边寻来的药引被君璟墨一并带了过来,眼下一听姜云卿的话,就知道她怕是已经得了雪玉髓,准备调制解药去除她体内压制内力的奇毒了。 她连忙说道:“都在别院放着,这次来公主府时没想到会暂住,所以奴婢并没有将药材带过来。” “小姐是现在要用吗?那奴婢立刻去取……” 姜云卿想了想拦住她说道:“算了,我自己去别院吧,正好熬制药材的工具这边也没有,省的搬来搬去的麻烦。” 她体内的毒虽然已经摸清了毒性,也寻到了解药,但是姜云卿也不确定解毒的时候会不会生出什么意外来,这里毕竟是南阳公主府,要是出了什么麻烦多少不便。 姜云卿说道:“你去让人备车,我收拾一下,现在就走。” 徽羽知道姜云卿所说的收拾一下,是易容成江青,点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让公主府的人备车,而姜云卿则是回了房中,换上了男子儒衫,将浸泡在药水里的面具重新戴上,收拾妥帖之后,这才出去。 司琴见着姜云卿这模样,有些惊愕道:“小姐这是要出去?” 姜云卿说道:“我去别院一趟,姑姑回来之后若是问起,就跟她说我别院里有些事情要处理。” 第1590章 在某一方面来说,她们一样 司琴有些迟疑:“那小姐晚上还回来吗?” 姜云卿想了想,解毒的过程也不知道需要多久,而且她和魏寰也已经说开,就算出去住着也没什么大碍:“今夜不回来了,明天我再回来。” “那奴婢跟着前去伺候……” “不用了。” 姜云卿直接回绝,没等司琴继续说话,见那边徽羽说马车已经备好,她随口敷衍了几句,就直接转身带着徽羽离开。 司琴见着她们主仆二人背影,紧紧皱眉,想要跟上去又怕招了姜云卿的厌恶,让她以为公主府对她有什么别的意图,坏了公主的事情。 她只能沉了沉眼,转身朝着主院那边走去。 魏寰去了宫中,可她身边的那个嬷嬷还在,司琴知道那嬷嬷和公主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寻到她时便直接说道:“阿嬷,小姐带着她的丫环一起出府了。” 阿嬷已经上了年纪,头发花白。 公主府的人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只跟着公主一起叫她阿嬷。 阿嬷听到司琴的话,抬眼道:“可知道是去了哪里?” 司琴连忙道:“听说是回了吕氏商行那边的别院,还说今天夜里不回公主府了,明日再回来。” 她说完之后顿了顿低声道: “阿嬷,可要让人去跟着小姐,如果万一她走了,奴婢没法跟公主交代。” 阿嬷闻言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像是挤在了一块,摇摇头道:“不用了,她不会走的。” 见司琴不解,她声音沙哑道: “小姐和公主的脾性虽然南辕北辙,可是在有些方面,她们姑侄二人却是出奇的相似。” “公主是个守诺之人,小姐亦然,她既然答应了公主要留在公主府,那就不会轻易离开,而且她如果真的要走的话,她也不会特地告诉你了。” 阿嬷双眼已经有些浑浊,可是此时却是闪烁着岁月磨砺之后留下的智慧光芒。 “公主要小姐帮忙,小姐也有用的着公主的地方,她们眼下这般处着便好,你若是让人去跟着她,被她察觉之后,恐怕会疑心公主对她的心思。” 见司琴有些担心的模样,阿嬷说道: “放心吧,她说了明天回来,明天就一定会回来。” “你先回去吧,晚些时候公主回来的时候,我会将这事情告诉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公主也不会怪罪你。” 司琴见她已经说道了这份上,连忙躬身道: “阿嬷误会了,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会坏了公主的事。” “既然阿嬷都这么说了,那奴婢就放心,奴婢先回琳琅阁去了,有什么事情阿嬷再派人来通知奴婢。” 阿嬷点点头:“去吧。” 司琴离开之后,阿嬷在外间站了一会儿,才回了屋中,想起昨天夜里魏寰整宿没睡着,明明疼彻骨髓却不吭一声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招过旁边的丫环说道: “去将冷玉香点上,替公主熏上晚间要穿的里衣。” “还有,告诉周管事,晚上选两个乖巧些的人过来伺候。” 那丫环年龄不大,听到“伺候”二字,便想起往日里公主跟人颠/龙/倒/凤/时靡艳的场景,她连忙低着头说道: “奴婢遵命。” 第1591章 高兴和麻烦 姜云卿离了公主府后,见身后没人跟着过来,倒是有些满意。 她和魏寰算是摊了牌,如果她出门时魏寰派人跟着,多少会心中不喜。 姜云卿乘车先是去了一趟林安堂。 先前准备的辅药虽然已经足够,但是她也不确定解毒一次会不会顺利,便想着多准备一套,免得到时候要用时不够。 娄掌柜的原本还神情恹恹的,见到姜云卿时瞬间便来了精神。 “江公子,您终于来了!” 姜云卿对着他那热情模样,挑挑眉道:“我来买些药材,娄掌柜这样子,出什么事儿了?” 娄掌柜心里苦的慌,打从上次姜云卿在林安堂里以妙手之术救了那对几乎必死的母子,事情传扬出去之后,林安堂的招牌不仅没有砸了,反而更上了一层楼,那名声都快传出三千里地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麻烦也让得他头大,什么疑难杂症,稀奇古怪的病症都找上了门来。 林安堂的大夫都是顶尖的好手,可是就算再好那也只是大夫不是神仙,有些绝症之例他们哪儿能救得下来? 娄掌柜生怕砸了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招牌,只能强势将那些求诊之人拒之门外,只挑选了一部分能够解决的,其他全部以“江青不是林安堂的大夫为由”通通拒绝。 可这里毕竟是皇城,那些寻常之人拒了也就拒了,有盛家为后盾,那些人也奈何不了他们,可是一些达官显贵还有皇室里的人,就连盛家都不好得罪。 昨儿个宫里还派了人,指名点姓要姜云卿入宫替贤妃看诊。 娄掌柜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偏偏这消息传回盛家之后,盛小公子居然就回了一句:“告诉宫里,江青不接诊,让他们想要请人看诊,自己去南阳公主府找人。” 盛小公子这话倒是说的爽快,可娄掌柜哪敢这么回? 那南阳公主不好招惹,贤妃更是不好招惹,这要是一个闹不好,别说是外面的招牌了,就连这林安堂怕是都会被砸了。 娄掌柜苦着脸就想要说这事,可想起之前盛小公子的“叮嘱”,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压了回去,垂头丧气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就是许久没见江公子了,我以为您已经不在皇城了。” 他叹口气,堆着笑脸说道: “江公子需要什么药材,派人来说一声就是,我让人给您送过去,何必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 姜云卿笑了笑:“我要的药材年份、品质都有要求,错一份便会影响药性,怕下人说不清楚,所以才亲自走一趟。” 娄掌柜恍然:“原来是这样,那公子不妨告诉我,我亲自去替您选药材,保管错不了。” 姜云卿对于娄掌柜的话倒是没什么意见,这个娄成林能将林安堂做到这般大,成为赤邯皇城里头一号的药材铺子,可不仅仅只是因为身后有盛家的支持,他自己本身对于药材方面的事情也是极为精通。 她直接将手里的方子递给了娄掌柜。 第1592章 神医江青 娄掌柜将药方打开来看了一眼之后,便笑着道: “江公子标注的清楚,我瞧了一眼,您要的药材我这里都有,只是这味百年以上的血参,还有十年赤海棠稀少了些,我得去库房里找找。” “江公子在里头稍微坐坐,我去去就来。” 姜云卿点头:“好。” 娄掌柜连忙叫了一声:“丰安,带江公子去内堂休息,好生奉茶。” 丰安连忙应了一声,就快步过来引着姜云卿和徽羽朝里面走,而娄掌柜则是快步去了另外一边的药材库房,替姜云卿寻她要的东西。 姜云卿之前已经来过一次林安堂的后面,进去时并不陌生。 林安堂里的那些学徒见着姜云卿时都是好奇,后来有之前见过姜云卿的人将她的身份告诉了其他人。 那些人听说眼前这个就是江青时,脸上好奇瞬间褪去,换上了恭敬之色,望向她时眼里即是羡慕又有钦佩,甚至还带着些许濡慕之意。 姜云卿说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丰安在旁笑着说道:“他们这是尊敬您呢。” “尊敬?”姜云卿挑眉。 丰安说道:“是啊,江公子那日救人义举,如今皇城里面谁不知晓,皇城里人人都称呼您是神医来着。” “刚才这些人都是来林安堂当学徒的,想要学的一技之长,如今瞧见您这般医中圣手,自然是仰慕的很。” 姜云卿挑挑眉说道:“你过誉了。” 丰安连忙道:“怎会是过誉。” “江公子不知道,那日您离开了之后,我们这里简直被想要跟您学医的学徒踏破了门槛,就连京中一些已经成名的老大夫也嚷嚷着想要来跟您学习外科之术。” “掌柜的说您不是我们林安堂的大夫,他们就守在大堂里不肯走,非得缠着掌柜的去找您不可,让掌柜的头疼不已。” 姜云卿闻言低笑出声。 她倒是没觉得丰安这话不对,在医术这一事上,一些一心想要学医的人的确执拗的很。 上一世她在医谷当中还未曾出世的时候,那些想要学医,想要拜她家老头子当师父的人如过江之卿。 老头子脾气古怪,除了她以外就没收过别的徒弟,那会儿也有不少人被老头子拒绝了之后,死活的赖在医谷不肯走,哪怕留下来打杂也愿意,为的就是老头子闲暇之时肯教他们一星半点。 后来老头子嫌烦,就将那些人都推给了她。 她犹记得一群年过半百胡子花白的老头儿跟在她屁股后面,可怜巴巴的拿着小本本叫着她“小师父”的场景。 姜云卿眼中神色柔和了下来,想起上一世那些颇为可爱的“徒弟”,身上那清冷气势也连带着温暖起来,眼中盛满了笑时,眼尾轻轻上扬,长睫倾覆着眼下,眸子里如星光璀璨的模样,让得站在一旁的丰安都看呆了眼。 这位江公子的眼睛,好漂亮。 姜云卿心情颇好的说道:“我刚才瞧见娄掌柜愁眉苦脸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丰安被她这一问,连忙回过神来。 第1593章 这个江公子笑起来,简直妖孽 对着姜云卿那双眼睛时,丰安耳朵莫名的有些泛红,明明同为男人,他刚才竟是被江公子那双眼眼睛迷惑了心神。 此时回过神来时候,他心口依旧跳动的厉害,像是有大锤在敲着一样,让他脸上隐隐泛热。 这个江公子笑起来,简直妖孽。 见姜云卿看着他,丰安连忙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道:“是有些事情。” “和我有关?” 姜云卿没留意丰安的神情,只是想着之前娄掌柜见到她时似惊喜又带着哭意的表情,隐约猜到让他发愁的事情恐怕跟她有关。 与她有关,又能找上林安堂的,恐怕只有她医术的事情了。 “可是有什么人想要让我看病,找到林安堂来了?” 丰安猛的抬起头来,眼中有些惊愕,没想到他还没说,姜云卿就猜了出来。 姜云卿见他这幅惊愕神情,就知道自己刚才猜的没错,随即便说道:“那人来头很大吗?林安堂是盛家的产业,是什么人能够越过盛家,让你家掌柜的这般忧心的?” 丰安见姜云卿已经猜出来了,想着这几日唉声叹气的娄掌柜,便也没再隐瞒,直接说道:“是宫里头的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早年曾经有孕,却在生产时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而她生下来的小皇子身子孱弱,这皇城里的大夫和御医都替那小皇子诊治过,断定他活不过弱冠。” “那日江公子救回了那对母子的事情传出去之后,贤妃娘娘便派了人来想要让您进宫去替小皇子诊治,可是这天生体弱之症哪里是说治便能治好的。” “掌柜的之前推拒了其他那些跟公子求诊之人,可是贤妃娘娘这边却是很是为难。” 姜云卿闻言问道:“盛家那边没说话?” 丰安苦笑:“说了,怎么没说,盛小公子让掌柜的直接回绝,还说让他们想要请人便去南阳公主府。” “可是贤妃娘娘的人却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就是认准了林安堂跟公子有什么关系似的,三天两头的过来,一副请不到你不肯罢休的架势。” 姜云卿闻言有些诧异,可是转瞬一想,就明白了贤妃为什么会笃定她和林安堂有关系了。 她跟着池家的人一起回皇城的事情,经过池郁有意宣扬之下,早就已经被人知晓。 外间的人想要查她的在安和的事情也容易的很,自然能知道她来皇城之后的那些事情。 那时候她一直都“安安分分”的留在酒楼里,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唯独每隔一两日便要来林安堂一趟。 池家的事情她一直都藏于幕后未曾露过半丝踪迹,可偏偏却在林安堂那日出事时忍不住出了手,救了那对母子。 旁人不知道她体内有毒,来林安堂是寻找药材和让他们打造龙行金羽针。 再加上那一日她替林安堂出头,还和盛家的小公子一起救人,所以在外面那些人和贤妃的眼里,自然就认为她和林安堂,亦或是盛家有什么关系。 第1594章 自作聪明 南阳公主魏寰在赤邯朝中一向强势,又因为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原因极得赤邯皇帝圣宠。 贤妃虽然知道她就在公主府里,却不敢跟魏寰硬碰硬来抢人,怕招惹了魏寰之后自己收不住场子,所以就干脆缠上了林安堂,想要借着林安堂和盛家逼她就范? 姜云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个贤妃到底是自作聪明,还是真蠢了。 她要真跟林安堂和盛家有关系,还轮得到她来出面,怕是早就有人找盛家麻烦了。 丰安听到她嘴里那声轻笑,忍不住低声道:“江公子,盛小公子不许掌柜的拿这件事情来烦您,所以掌柜的不敢跟您说,如今您既然知道了,那您……” 那您肯不肯帮忙去一趟宫中? 丰安的话在姜云卿的目光下有些说不出来,最后一句到底噎在了喉咙里,脸上莫名的羞耻。 姜云卿和林安堂有没有关系,他最是清楚。 姜云卿对林安堂来说,不过就是个顾客。 当初她见到林安堂出事,肯出手救了那对母子,替林安堂和盛家挽回声誉,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人家没有要求半分回报,所买的药材和金针也都是付足了银两的。 如今他们凭什么让人家来替他们入宫看诊? 那贤妃娘娘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她膝下皇子的病症多少人看过,根本就救不回来,又有多少大夫因为说了实情掉了脑袋的。 姜云卿要是真去看诊,治不好小皇子,万一贤妃娘娘迁怒她怎么办? 姜云卿瞧着她还什么都没说,丰安脑袋都快埋进胸口里去了,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的模样,心里那点不愉便散了个干净。 “宫里我是不去的,要去也不是去见贤妃。” “贤妃的事情你们也不用多管,回头告诉娄掌柜,让他照着盛锦煊的话去回就行了。” 丰安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淡声道:“我和林安堂是什么关系,贤妃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只要你们直接告诉她我们之间的情况,她不可能凭着一点猜测便将你们如何。” “更何况我如今住在南阳公主府是事实,贤妃如果真的纠缠你们想要找人,让娄掌柜直接跟她说,让她去公主府里找我,除此之外,不管她说什么,你们只需要说不知道,不是就行。” 丰安讷讷道:“那贤妃娘娘不会怪罪吗?” 姜云卿扬扬唇:“不会的,林安堂说到底是盛家的产业,盛锦煊既然说过让你们回绝,那盛家自然就会护着你们。” “贤妃再厉害她只是一个宫妃,就算有再大的能耐,她也不会轻易得罪了盛家的人。” 丰安听着姜云卿这般笃定的话,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贤妃要真会随便动林安堂,就不会只是让人三天两头的前来纠缠,而是直接找他们麻烦了。 外间有人撩开帘子,端着茶水进来。 “江公子请喝茶。” 姜云卿端着茶杯时,听到这声音有些诧异,抬头看着送茶之人时,惊讶道:“是你?” 第1595章 辨药 来人赫然正是那天被姜云卿所救的那对母子的弟弟,也是那个曾经抱着孩子,跪在林安堂外跟她致谢的少年。 ——张义。 张义脸色微红,低声道:“那日江公子救了姐姐和大宝之后,盛小公子见姐姐身子弱,便让娄掌柜将我们留在了林安堂里。” “姐姐脚伤未愈,又还未出月子,娄掌柜心善,让我们住在了后院厢房,还给姐姐寻了婆子照顾她,而我则是留在了林安堂里给他们打杂。” 姜云卿看了看张义的脸色,果然不似那天那般满脸菜色,反而露出几分少年英姿来。 其实张义的模样不差,眉眼清朗,虽算不得十分出众,可却是好看秀气。 而且瞧着他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腿边,言语间彬彬有礼,这种气质可不是寻常农户家中能够教养的出来的,倒有些像是大家公子哥。 姜云卿喝了口茶,眼中有些诧异的低头看了眼杯中,然后又抬头看着张义时,眸色微深。 张义有些不好意思回视她,虽然有些羞涩,但是目光十分干净坦荡。 姜云卿深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揭破他身上的不对劲,只是笑了笑说道:“那挺好的,你们姐弟不用在外吃苦,娄掌柜是个不错的人,你留在这里想来也不会亏待了你。” 张义闻言认同:“娄掌柜是个好人。” 姜云卿并没有跟张义说太多,也没有去深究他“背后的故事”。 如今她自己的事情就够麻烦了,她的身世,她那生父是身世,还有一堆谜团等着她去解,所以哪怕她看出来张义和他那个姐姐有些问题,她也不愿意去多管闲事。 两人随口说了几句话后,娄掌柜便端着寻来的药材过来。 见张义在里头,他怔了怔:“你怎么在这?” 张义连忙道:“我是来给江公子奉茶的。” 姜云卿不想找麻烦,却也愿意顺手帮张义一把,笑着说道:“刚才进来之后,见他还在林安堂里,就多问了几句,没想到娄掌柜这般心善,居然会收留他们姐弟。” 娄掌柜连忙摆摆手:“本是盛小公子吩咐的,见他们可怜又没有落脚之处,才让他们在这里暂住,后来我瞧着他还算机灵,而且识得一些药材,就干脆让他留着打个下手了。” 姜云卿看向张义:“你会辨别药材?” 张义点点头:“会一些。” 姜云卿有些诧异,看了张义一眼,突然道:“你来看一下,可能分辨的出来这些药材的年份。” 张义看了看娄掌柜。 娄掌柜虽然不知道姜云卿想要干什么,可是只是些许小事,他直接点点头示意张义听姜云卿的,张义就直接上前。 他打开娄掌柜带来的药包,仔细分开辨别了一下,才低声道: “无常草,一年左右。” “银朱,三年……” “神曲,三年……” …… 他一个个辨别,用的方法不多,大多都只是轻嗅了片刻,便说出大致的年份,只有极个别会轻尝一点,再说出来。 第1596章 收徒 刚开始的时候,娄掌柜还没当回事,只是觉得张义是个有些天分认识一些药材的年轻人而已,可是当越来越多的药材和年份从张义口中说出来之后,他脸色慢慢就变了。 不仅仅是神色认真了起来,而且随着张义辨别药材越多,看着他时就像是发现了什么至宝一样,眼中闪闪发亮。 张义将最后两味辨别出来,低声道:“这血参有百年参龄,至于这赤海棠,也有十年以上……” 他说完之后,就将药材全部放在了一旁。 娄掌柜连忙问道:“张小子,你以前可曾经学过辨药?” 张义点点头:“没有,只是前几日药库那边无人打扫,我便去了几日,当时因为要归纳药材,所以每种药材都曾经接触过,那些药柜子上面都有年份,我嗅觉较常人灵敏,闻过之后便能辨别出来。” 娄掌柜闻言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张义是学过辨药,才会知道这些药材的年份。 可是转念一想,张义没学过辨药,却只凭借着短短几天的接触和他嗅觉的记忆,就能轻易将这些药材和药材年份所属的气息全部记下来,那如果有人引导他,甚至教会他辨药之后,他会有多厉害? 娄掌柜从事药材交易多年,最是知道这药材一行中有多少以次充好,甚至混淆年份的事情,如果真能将张义培养起来,那到时候对于林安堂来说可是一大助力。 娄掌柜脸上失落散去,布满了笑容:“张义,你可愿意当我徒弟,跟我学习辨药?” 张义愣了愣,见娄掌柜笑容满面的模样,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姜云卿。 姜云卿带着笑扬了扬下巴:“娄掌柜可是林安堂的掌家的,从事药材这一行多年,多少人想要当他徒弟还求不来,这般机缘,你不想要?” 张义闻言想起之前他和姐姐的狼狈,看着带笑的姜云卿,还有满脸和气的娄掌柜,连忙便屈膝跪了下来。 “徒儿张义,见过师父。” 娄掌柜见他这般乖觉,顿时大笑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 他伸手扶着张义起身,看着他眉眼清朗,又懂礼仪的模样,越看越顺眼,心里对于这个徒弟满意的不得了。 姜云卿在旁笑着说道:“恭喜娄掌柜喜得爱徒,张义在药材的天分上不错,你这可是凭白捡着个大宝贝。” “是是是。” 娄掌柜听着姜云卿夸赞,眉开眼笑的说道:“还要多亏江公子,要不是您让他辨药,我也发现不了他的天赋,岂不是让宝贝蒙尘了?” 张义听着两人赞誉,脸色微微泛红,心里对于姜云卿却是真的感激。 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姜云卿,娄掌柜未必能看得上他。 姜云卿能感受到张义眼底的谢意,笑了笑调侃道:“既然你这徒弟也收了,这些药材可得算便宜些,就当是我帮你慧眼识徒的谢礼了。” 娄掌柜闻言没口子的就答应了下来,最后也只收了个成本价,便将那些药材全部交给了姜云卿。 第1597章 重情义的人总是值得被善待的 姜云卿没在林安堂里逗留多久,拿了药材之后,就带着徽羽一起离开。 等他们走后,丰安才想起姜云卿之前说过的事情,将她说的那番话转告给了娄掌柜。 娄掌柜闻言紧紧皱眉了片刻,看了眼身边新收的徒弟,才松懈了下来。 “江公子是个好人,他说的也没错,他和我们林安堂本就没什么关系,贤妃就算真寻不着人,也怪罪不了我们。” 丰安低声道:“那掌柜的,贤妃的人下次来我们怎么回?” 娄掌柜冷淡道:“照着江公子说的回,就说她要找人,去南阳公主府,我们林安堂和江公子没什么关系,也没资格替她去求江公子出面看诊。” “她若有迁怒,就告诉小公子,林安堂好歹也是盛家产业,盛家不可能不管。” 丰安低声道:“那盛小公子那边可要知会一声……” 娄掌柜迟疑了下,点点头:“捎个口信儿过去吧,以防万一。” “是,小的这就去。” 丰安听着娄掌柜的话,这才点点头连忙退了下去。 …… 离开了林安堂后,徽羽提着那些药材,跟着姜云卿上了马车。 她有些好奇道:“小姐,你怎么知道张义会辨药的?” 姜云卿淡声道:“之前张义上茶的时候,那茶里添加了一些对身体有益却又不会影响茶味的补药,药性恰到好处。” “上次我来林安堂时,他们的茶水还只是普通茶水,这一次却改进了这么多,而且那张义身上正好有那补药的药香味,再加上娄掌柜抱着那些药材进来时,张义下意识的去看他,特别是看着血参时,他更是惊讶,应当是辨出了血参的年份。”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满是惊奇。 之前张义送茶进去的时候她也在那里,她只瞧出了张义的不好意思和少年羞涩,却是没想到姜云卿居然能从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动作里,看出了这么多东西。 徽羽说道:“所以小姐才出言帮了他?” 姜云卿颔首:“也不算帮他,他对他姐姐极好,那一日在林安堂外的事情你也瞧见,这世上重情义的人总是值得被善待的。” 张义的出身应当不是农户,而且姜云卿也还记得那天替张义的姐姐剖腹之前,那女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她想赌,赌老天到底有没有开眼… 当时那女子声音很弱,说完那句之后便有些气息奄奄,可是离得最近耳目聪敏的姜云卿却还听到了后面一句,那女子说该死的人还没死,她不甘心就那么先死了。 那般不甘的语气,不仅仅是对生命的不甘,想要活下去的坚持,更多的还藏着许多怨愤。 姜云卿猜想,张义姐弟的出身应当不错,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落到那般窘迫的境地。 她无意去掺合他们的事情,更没有见义勇救苦救难的善心,可是在某一方面来说,却不妨碍她在不影响自己,不替自己招惹麻烦的前提下,帮他们姐弟一把。 第1598章 嫁妆 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 这世上多的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信之人。 重情重义的人太少,而这种人哪怕境遇不好,也是值得被人善待的。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沉默了片刻,蓦不然间就想起了姜锦炎和那位已经被废了储君之位的前大燕太子李豫来。 一个被娇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经历磨难明白了珍惜,却未必能找回从前。 另外一个享受了十年庇佑,被救了性命保住了富贵尊位,十年倾尽全力的教养,却到头来反咬一口,险些害死了恩人,如今富贵到头一场空,变得一无所有,再无将来。 同样的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想一想君璟墨对待李豫的狠绝,徽羽突然就有些明白。 为什么姜云卿明明知道了姜锦炎的存在,感受到了他的改变,却依旧不想要认他。 因为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因为一句“对不起,我错了”便全部抹平。 徽羽有些揪心,怕触了姜云卿心底的雷,便笑着换了话题:“张义也是运气好,能遇见小姐,不过说起来他也的确挺厉害的,只不过是接触了几日,便能记下那么多药材和年份。” 姜云卿不知道徽羽心中复杂,笑着说道:“有些事情讲究天赋的。” “一些人学医数十载都只在入门之处徘徊,可有些人只需一两年便能胜过旁人一辈子的辛苦。” 徽羽点点头道:“这倒是,就像是习武一样,穗儿那丫头怎么练都练不好……” 姜云卿听到她提起穗儿,便想起那个当初傻乎乎的跟在她左右,一口一个叫着她“小姐”,无论什么情况都一心向着她的丫头,低笑着道: “那丫头要强的很。” 徽羽扯扯嘴角:“可不是吗,之前唐恒送信来的时候还说呢,穗儿因为这次没能来成赤邯,心里憋着一口气,觉得她武功不好会拖累小姐,所以早也练晚也练,结果把自己给练折了腰。” “叶三拦着她不准她继续了,穗儿就一个劲的折腾他,偏叶三还心甘情愿的受着,快将她宠到天上去了。” 姜云卿听着穗儿的“丰功伟绩”,笑得开心:“她和叶三如今很好?” 徽羽嘴边噙着笑:“叶三喜欢她,她也喜欢叶三,就是她嘴里不饶人,死不肯承认。” “奴婢从大燕走的时候,叶三已经跟她提亲了,可是她却说小姐不回去,她便不成亲,叶三又气又急,那嘴里的泡都起了一连串了,奴婢想着眼下最盼着小姐赶紧回去的,就是叶三了。” 姜云卿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等回去之后,我定要好生给穗儿准备一份嫁妆,免得叶三将来怨怼我耽误他娶媳妇儿了。” 徽羽闻言笑起来:“那丫头肯定乐坏了。” 姜云卿话音一转,“那你呢?” 徽羽愣了下:“奴婢?” “你和唐恒。”姜云卿戏谑道。 徽羽冷不防听到唐恒的名字,见着姜云卿促狭的目光,眼神游移道:“奴婢和唐恒能有什么,小姐别瞎说。” 第1599章 打死他 姜云卿似笑非笑:“是吗?” “可我怎么听说,唐恒对某些人情有独钟,追着跑了好些年,而且之前他本该是去别的地方的,却因为某些人在京城,他才留了下来,还三天两头的就往荣华巷跑。” “当初某些人中毒看着像是快要死了的时候,唐恒还哭了鼻子,抱着某些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凄惨……” 姜云卿说话间满脸戏谑,用肩膀撞了撞徽羽,朝着她挤了挤眼睛: “是不是,某些人?” “小姐!” 徽羽羞恼,怎么也没想到姜云卿居然会知道这些八卦。 当初姜云卿被李广延劫走之后,她中毒昏迷。 那蛇毒虽然厉害,可是却并非无解,只是解毒之后虚弱了大半个月不能起身罢了,可是南宫淮那个王八蛋却是故意吓唐恒,说她快死了没救了。 往日还聪明的唐恒跟个蠢货似的真以为她死定了,冲进去就哭的一塌糊涂抱着她不肯撒手。 唐恒平日里瞧着吊儿郎当的,哭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徽羽当时是虽然睁不开眼,可是意识却是清醒的,听着唐恒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羞得差点原地自绝。 那事情之后,几乎被整个暗谷的人都知道唐恒喜欢她要娶她,连带着叶三、张集他们都笑的一塌糊涂,时不时就拿这事情出来打趣她。 徽羽清醒过来能够下床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暴打南宫淮,险些没将他打死,然后将跟粘牙糖似的唐恒拉进了小黑屋,一直不愿意搭理他。 只是出这事的时候,小姐不是落水失踪了吗,她怎么知道这么糗的事情? 徽羽脸色发烫,又气又急。 “小姐,谁告诉你这事的?!” 看她不打死他!! 姜云卿笑个不停:“你别管谁说的,就说是不是真的?” 徽羽红着脸咬牙说道:“假的!” 姜云卿却不信:“其实老早之前,我就觉得唐恒对你不一样,而你对他也不像是旁人那般淡漠,都说生死面前才见真情,他对你也算是一片深情,你就对他没点别的意思?” “我瞧着你们两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要不然等我回去之后,替你也把嫁妆准备了,让唐恒上门求亲,把你和穗儿一起嫁了……” “小姐!!” 徽羽嗔怪出声,伸手去挠她。 姜云卿闪躲着退让,却避不开来,半晌后只能边笑边喘气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 她抓着徽羽的手让她停了下来,等到到呼吸平顺过来之后,姜云卿才神色认真的说道:“徽羽,你和穗儿于我而言,跟其他人不同。” “我希望你们能幸福,也希望你们找到一个爱你们你们也爱的人。” “唐恒的事情我的确与你玩笑,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真的有一天,你有了心仪之人。” “不要惦记着你隐卫的身份,也不要顾忌我,放手去爱你想爱的人,别叫自己将来悔恨,也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第1600章 奴婢是您的影子,永远都是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看着她眼中的真诚,忍不住心中动荡。 她知道姜云卿对她好,就像是当初她刚到小姐身边的时候,只是因为君璟墨的吩咐,可是到了后来,小姐在她心中的地位却不输给主子,甚至于徽羽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真有一天,姜云卿和君璟墨对立之时,让她在两人之中做选择,她会选择谁。 心中隐隐有答案,那个人会是姜云卿,将心比心,她也知道姜云卿对她从未将她看成下人,否则当初在齐王府中,面对李广延的时候,姜云卿也不会为了保她而主动跟着李广延去赴陷。 只是有些事情,她却不愿意告诉小姐…… 徽羽脸上的红晕褪去,声音恢复了冷静:“小姐,奴婢是您的影子,永远都是。” 姜云卿神情微怔,看着徽羽。 徽羽避开了眼神,微垂着眼帘低声道:“徽羽在暗谷多年,早就忘了情爱之事,更没有喜欢什么人,主子将徽羽送给了小姐,小姐便是徽羽的主子。” “奴婢不想要自己的生活,也不会爱人,奴婢只想留在小姐身边,好生伺候小姐。” “徽羽……” 姜云卿忍不住皱眉。 徽羽收敛了神色看着姜云卿道:“小姐,您曾经跟奴婢说过,奴婢于您而言,是您的剑,您的盾,替您披荆斩棘,护您余生周全,除非小姐不要奴婢了,否则奴婢永远都不会离开小姐的。” “小姐想要奴婢嫁人,是不想要奴婢了吗?” “你……” 姜云卿看着徽羽,听着她口中的话,眉心紧皱起来。 徽羽对唐恒的不同,她看得出来,可是她却这般排斥情爱之事,她突然便想起来,她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徽羽的过去,也从未曾听她说起过她当初是如何进的暗谷。 当初初见之时,她只是跪在地上低声与她说。 ——奴婢徽羽,暗谷七卫之一。 姜云卿想要说几句什么,可是对上她那双执拗的眼睛,看着她不容置疑的模样,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我没有不想要你。” 徽羽闻言露出个笑来:“那奴婢就一直守着小姐。” …… 徽羽不愿意提及那些事情,姜云卿虽然有疑惑,却也只是压在心中没有去问。 两人到了别院时,那边早已经有人守着,姜云卿让徽羽将药材搬去了之前准备好解毒的房间之后,又让人准备了浴桶和热水,亲自照着之前配好的方子将药熬好,然后倒进了浴桶里。 姜云卿手中端了一碗药,对着徽羽说道:“等一下我解毒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异常,你不用害怕,记得守在外面别让人来打扰我。” 徽羽心中提起:“小姐,奴婢留下来照顾你,让暗卫守在外面。” 姜云卿想了想,这毒她以前也没见过。 她在来这个世界之后,便一直用各种药材温养着身体,甚至照着上一世老头子跟她说过的养毒之法,让得身体能够扛过一些普通的毒药。 第1601章 解毒(一) 姜云卿本就擅长医毒双术,所以身上更是时常都会带着有避毒和有毒的东西,寻常的毒物根本就近不了她身。 李广延上一世曾经跟她学过一些药理,也知道她的体质,却能配出消减她内力的毒来,还做的不知不觉。 这毒她虽然能解,可却不知道解起来的时候用药的量,还有一次能不能彻底根除,到时候可能还需要有人从旁帮着她添加药材。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好,你留下来。” 徽羽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退出去,招来暗卫让他们死死守在四周,谨防有人前来打扰之后,这才返回了房中。 房门关上之后,姜云卿见徽羽站在一旁后,就直接喝下了碗中有些刺鼻的汤药之后,脱掉身上的外衫,只穿着贴身的里衣进了准备好的药汤里。 姜云卿坐在里面,那被熬煮的有些灰褐色的药液直接漫过了她肩头,不过片刻之后,刚才喝下去的药开始起了作用,姜云卿眉心突然紧皱,脸色猛的煞白。 一丝淡粉色细线突然浮现在姜云卿的脖颈之上,仿佛融入了她血液一样,在她肌肤下游走。 姜云卿紧紧咬着牙,就见到她肌肤上竟是渐渐凝结出了霜色,让得原本还在冒烟的汤药突然便凉了下来,而她眉毛和脸颊上更是覆盖上了一层薄霜,嘴唇青紫。 “唔!” 徽羽听到姜云卿嘴里传来的闷哼声,看着她额上大滴大滴渗出的冷汗,那汗水还未滑落便被雾化,凝结在她肌肤之上,而木桶里原本灰褐色的药液仿佛被她吸了进去似的,颜色逐渐变淡,她身上的寒意几乎让得徽羽都能感觉到了。 姜云卿蓦的睁开眼,咬牙道:“药性不够,徽羽!” 徽羽连忙上前,将之前熬好的剩下的药液全部倒进了浴桶里,而姜云卿身上像是猛的疼了起来一样,脸上瞬间变青,哪怕咬着牙时,那扭曲的模样和嘴里不时溢出的闷哼声,也能让人知道她现在有多疼。 可是她感觉到体内那被压制住的内力,和覆盖在上面死死不肯破开的药性,咬牙道:“再加!” “小姐,这药性太重,你身子会受不了的……” “加!” 姜云卿疼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手臂上更是因为药性的刺激,皮肤隐隐像是快要裂开,可她却还是说道:“把剩下的雪玉髓给我!” 徽羽手中微抖,那雪玉髓的药性她清楚的很,哪怕不是大夫,也明白绝不能直接服用,否则极容易让身体崩溃,可是姜云卿却是勉强睁眼看着她,疼的声音发颤。 “这毒霸道的很,而且缠丝入骨,压制着内力,如果不能一次解除了,下一次想要再解除,今日所遭受的便要再来一次,而且那毒更万一染了药性,变了毒性,下一次到底能不能解谁也不知道。” “长痛不如短痛,我有分寸的……” “雪玉髓!” 徽羽听着姜云卿疼的发颤的声音,看着她几乎扭曲的脸色,咬咬牙,去了寒玉盒过来,将里面剩下的一半雪玉髓全部递给了姜云卿。 第1602章 解毒(二) 姜云卿接过之后,直接塞进口中,牙齿唯一用力便将包裹着雪玉髓外的那层透明的细膜咬破,里面带着惊天寒意的液体瞬间涌入她喉间,顺着喉咙滑落了下去,进入了她身体里。 “啊——” 姜云卿瞬间疼的叫出声来,身上那层薄霜仿佛染了寒意,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内,而木桶里的水也是彻底冷了下来,结出一层薄冰来。 “赤……海棠……” 姜云卿冷的嘴里的几乎话不成调,徽羽却是听了清楚,她连忙取了赤海棠过来,用内力碾碎将汁液滴入姜云卿口中,姜云卿身上那弥漫的寒意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徽羽不敢动她,也不敢出手帮忙,哪怕看着她满脸痛苦的样子,也只能站在那里。 姜云卿坐在桶中,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冰山之中,又像是置身火焰里面,身上冷热不断交替,撕扯着她的筋骨血脉,而右手手臂上更是有一处疼的让她恨不得能将那处从身上剜去。 “小姐……” 徽羽急的脸色苍白,恨不得能替她受罪,心里更是恨毒了李广延,口口声声说着爱小姐,却让她受这般苦楚,她取了帕子正想替姜云卿擦擦嘴边溢出的血迹。 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徽羽立刻回头,厉喝出声:“谁?!” “是我。” 门前有身影快速进来,那开合间几乎没露出里面半点光色。 徽羽见着大步走过来的君璟墨,连忙说道:“主子,小姐正在解毒……”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惨白的脸色,眸中氤氲着暗沉之色:“你出去,我在这守着。” 徽羽闻言看了姜云卿一眼,想要说她也留下来帮忙。 君璟墨就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冷声道:“卿卿解毒,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去让人熬些滋补的汤水,准备沐浴和更换的衣裳,我会守着卿卿。” 徽羽抿抿唇,见君璟墨脸上已有不耐之色,这才低声道:“那奴婢先行告退。” 徽羽退出去之后,连忙就去准备君璟墨吩咐的东西。 君璟墨则是上前靠近姜云卿,伸手轻按在她颈间动脉之上,感觉着那脉搏絮乱之下却十分有力,心中这才松懈了一些,只是眉心依旧紧紧皱着。 姜云卿感觉到有人在碰她,而体内被压制的内力像是感受到了支撑一样,逐渐的流淌出来。 她睁开眼,看到站在一旁的君璟墨,声音沙哑道:“璟墨,助我一臂之力,我内力被压制的厉害。” 君璟墨闻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将外袍一解,直接就进了木桶里面。 那木桶虽大,可是多容纳了一个人后,里面已经彻底冷结的水瞬间破裂开来,从上面翻涌着“哗啦啦”的落在地上,而君璟墨则是双手一提,将姜云卿抱着置于自己腿上,而他则是伸手抵在她腹部下丹田的位置,运转内力透体而出。 姜云卿体内的原本被毒性压制住的内力瞬间犹如神助,那层死死覆盖在上面的毒瞬间被戳破,朝着膻中的位置狂涌而去。 第1603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二) 可是当他遇到姜云卿之后,遇到这个能够动摇他心智,让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连命都交给她的女人,他才有些体会那些人的感觉。 他能为了她,做出一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事情。 也能为了她,乱了他曾经自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 别说是祸乱江山,就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他怕是也愿意的。 君璟墨深吸口气,听着累极了的姜云卿靠在浴桶边缘,嘴里发出困倦至极的声音。 他眼中染上柔和之色,蹲下来轻抚着她额件柔声道:“乖,我替你清洗一下再睡。” “困……” 姜云卿迷迷糊糊的低喃,感觉到额头上的大手,不由轻蹭了蹭。 那跟猫儿似的依赖至极的模样,让得君璟墨喉间溢出低笑来。 他伸手将她身上清理干净,又取了水替她将湿透了的头发也洗了洗,等到做完之后,这才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用厚厚的毯子裹着擦干,抱在怀里让她靠着,然后一手拿着帕子替她缠着湿发。 依靠着内力将她长发弄干之后,君璟墨才将人抱到了床边,将她塞进了被窝里,然后直接脱了鞋躺在她身边,大手一揽将人抱进了怀里。 垂头亲了她嘴角一下,君璟墨低声道:“睡吧,卿卿。” …… 姜云卿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而昨夜的疯狂,还有她那些痴缠却是让她记得十分清楚。 她只记得自己后来晕了过去。 连续两天都在床上这般狼狈,甚至到昏睡,姜云卿只觉得丢人至极。 昨天她原本以为那药性破除了之后,内力便能恢复,可谁知道那缠丝入骨的毒解了之后,居然跟解药的药性中和变成了催/情/药,幸好当时君璟墨回来了,而她解毒的时候也不是在公主府或者别的地方,要不然乱子就大了。 姜云卿想起昨夜那痒入骨髓,让人迷了神智的药,对于当初给她下毒的李广延简直恨进了骨子里。 那该死的李广延,要是让她抓到,她非将他千刀万剐了不可!! 姜云卿低骂了几句,掀开被子看着身上穿好的里衣,还有身上的清爽,想着迷糊间君璟墨好像抱着她去清洗过,她心中那种愤愤这才淡去了些,揉了揉腰起了身。 恢复了内力之后,虽然胡闹了一夜,可她身子却还算好,只是腰上有些酸软。 姜云卿取了一身衣裳换上之后,又将长发挽了起来,这才从屋中出去。 屋外徽羽正站在廊下,而君璟墨则是穿着一袭白衣在院中练剑。 剑光闪烁之间,他整个人犹如游龙飞舞,脚下轻点之时,手中长剑每一次刺出都会带起一阵劲风和呼啸声。 “小姐……” 徽羽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连忙回头,当见到姜云卿时连忙叫了声。 姜云卿手中一压,对着她轻笑道:“把你剑借我用用。” 徽羽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剑取出递给了姜云卿,而姜云卿拿着剑比划了两下之后,脚下轻点了一下,整个人便凌空而起,直接朝着院中的君璟墨快速急刺了过去。 第1604章 因祸得福 君璟墨回转之间,耳边突闻破空之声。 他腰间一转,当见到凌空袭来的姜云卿时,眼中划过抹笑意,手中动作没停,横剑挡在身前化解她手中攻势之后,只听两剑交接时发出一声脆鸣,下一瞬君璟墨手中长剑便如灵蛇横挑而上,与姜云卿战在一起。 君璟墨手中长剑大开大合,举手投足之间均是咄咄气势,而姜云卿的路数则是十分刁钻,身形流转之间剑光逼人,专挑要害及避之不及的地方而去。 两人谁也没有留手,丝毫不像是夫妻情侣,倒更像是在战场之上双王争锋,倾尽全力之下打的酣畅淋漓。 徽羽站在廊下,看着两人交手,目光熠熠,而那些个暗卫更都是睁大了眼,万没想到姜云卿的内力恢复之后,身手居然会这么厉害。 他们都知道君璟墨的功夫有多高,而且凭他们的眼力,也看得出来二人交手的时候,君璟墨并未留情,可是姜云卿居然能和他打的不相上下,彼此缠斗近百招,实在是让人目瞪口呆。 徽羽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恐怕恨不得告诉他们一声,若真的是在厮杀之间,怕是这些暗卫没有一个是姜云卿的毒死后,毕竟姜云卿最擅长的从来就不是刀剑。 院中两人交手,剑光凌冽之下让人目眩神迷。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走了进来,快步到了徽羽身旁,低声道:“摇光。” “怎么了?”徽羽回头。 那人低声道:“盛家那位小公子来了,还有池郁也跟他同行的。” 徽羽愣了下,姜锦炎? 她看了下院中打斗的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两人都未曾易容,姜云卿也就罢了,既然应承了南阳公主的事情,叫了她一声姑姑,一旦跟着魏寰进宫,她的模样长相便隐藏不住,到时候姜锦炎和池郁自然会察觉。 可是君璟墨却是不同,他可是大燕如今的皇帝,当初他前来赤邯时未曾惊动过任何人,旁人或许不知道他长相,可是姜锦炎以前却是见过的,一旦君璟墨的身份暴露,怕是会招惹麻烦。 徽羽沉声道:“与他们说主子还未起身,让他们先在外面等着。” 那人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徽羽却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继续看着,等到姜云卿和君璟墨在一次长剑对撞之后,两人各自退开停了下来之时,徽羽才将放置在一旁的汗巾送了上去。 君璟墨拿了一条递给姜云卿:“你内力全部恢复了?” 姜云卿一边擦着汗,一边笑着回道:“不仅恢复了,而且还有长进。” “那雪玉髓和血参的药力实在太浓,解了毒之后剩余的药性被身体吸收之后,让得我内力更进了一步,虽比不得你,可也算是凭空多出了五、六年的功力来。” 君璟墨也同样拿着汗巾擦了擦额头:“那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虽说内力恢复了,而且还更进了一步,可是如果能让她自己选择的话,她是绝对不想要用这种办法来增进功力。 第1605章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药物得来的功力终究只是外力,不是自己一点点修炼得来的,所以用起来时有些难以贯通,筋脉里内力流窜之时更是有些淤堵,好在她自己本身就是大夫,能够用药物和金针调节。 只是想要彻底将这一部分功力化为己用,还是都需要数月的时间。 姜云卿将汗巾放在一旁,将剑还给徽羽之后,旁边君璟墨见她之前随意挽起的长发落了下来,玉簪也掉在了地上,他笑着将玉簪捡了起来,动手替她挽发。 姜云卿感觉着他手中动作,取笑道:“你这挽发的动作越发熟练了。” 君璟墨像是没听出她话中取笑,眼底带着笑:“多亏夫人让我练习,等回了大燕之后,我定好生与宫中女官学习,争取早日能替夫人挽出流云逐月髻,以配夫人仙姿绝色。”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 “对着夫人时生来便会,怎还需要与人去学?” 君璟墨嘴里说着话,手中却是没停下来,利落的将她黑发束起绕过发簪,轻轻挽起来一个好看的发包之后,将簪子斜插进她发间,然后才松开手退后半步,满目欣赏。 只是一件云锦素衫,除了那支玉簪,身上便别无他饰,青丝如瀑,脂粉未施,明明是该寡淡的神色,却因为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那张让人见之难忘的脸而如花色盛放。 亭亭玉立,熠熠生辉。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君璟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亲了亲她额间声音微哑道:“卿卿,瞧着你便懂了,什么叫做千秋无绝色,惊为天下人了……” 姜云卿被他说的忍不住笑起来,哪怕他的这些夸赞之词让人有些羞臊,可是被人夸赞时心情总是好的,更何况赞她的还是她倾心相爱的那个人。 姜云卿仰头亲了他一下,装模做样的挑着他下巴笑出声:“你可别这般夸我,若论绝色,这世间谁能比得过你?” 君璟墨被调戏了一通却半点不生恼怒,反而喉间溢出低沉笑声。 他垂头含着她嘴唇轻吻了片刻,在她腰间掐了掐说道:“昨儿个晚上还抱着我求饶,这会儿腿不软了?居然敢调戏我了?” 姜云卿闻言白了他一眼,用力在他嘴巴上咬了一口,见他吃痛,这才拍开腰间的大手哼了一声,扭头见徽羽在旁笑着看着他们两人,脸上微热,却还是开口道: “刚才见有人过来寻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徽羽见她问起,这才说道:“是盛锦煊和池郁过来了。” 姜云卿挑挑眉,她昨儿个下午才从公主府出来,这两人今天就找上门来,她似笑非笑的说了声:“他们消息倒是灵通。” 君璟墨拂了拂她额上软发:“你如今顶着吕氏商行的身份,这赤邯皇城里的人自然都盯着你,之前你住进魏寰府中,他们不敢贸然前往,都在观望。” “如今你从公主府里出来,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你若是在这里多住上几日,怕是八大显族的人都要来个遍。” 第1606章 早晚都得见,避不开的 姜云卿闻言轻笑了声,对着徽羽问道:“他们人在哪儿?” 徽羽回道:“奴婢让人将他们带去了前厅候着,小姐可要见他们,若是不想见,奴婢去回了就是。” 姜云卿挥挥手拒绝了她的话:“不用了,我既然答应了魏寰要跟她做那笔交易,这些人我早晚都得见,避不开的。你先跟他们说让他们在等一会,我先去梳洗一下就去见他们。” 徽羽点点头说道:“诺。” 姜云卿见徽羽去了前面,扭头看向君璟墨:“你这次来赤邯是瞒着所有人的,身份不能暴露,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还是直接回公主府?我应承完了他们就回去。” 君璟墨说道:“我的容貌知道的人不多,当年上战场时也大多都穿着盔甲无人知道长什么模样,我陪你一起出去见他们,若是问起,便说我是吕氏商行的人就行。”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不行,盛锦煊认识你。” 君璟墨愣了下:“他认识我?” 他没来过赤邯,盛家的人怎么会认识他? 姜云卿这才想起来,君璟墨来了赤邯之后,她便一直忘了告诉他盛锦煊的事情,她对着君璟墨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盛家的那位刚找回来不久的盛小公子,是姜锦炎。” 君璟墨眉心微皱:“姜锦炎?他怎会来了赤邯?” 对于姜锦炎的出身和他的身世,没有人比君璟墨更加了解,他敢肯定姜锦炎绝对和赤邯还有盛家扯不上任何关系,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来了赤邯,而且还成了赤邯八大显族之首,盛家的长房嫡子?! 姜云卿抿抿唇:“这事情说来话长,稍后我再仔细告诉你。” 她拉着君璟墨朝屋中走,一边说道:“我和魏寰的事情你也知道,她想让我去夺赤邯皇权,我也有那个意向,所以我的事情早晚都会被人知晓。” “被人知道我的身份也无所谓,有魏寰在,再加上吕氏商行,没人会轻易动我,但是你不同。” 姜云卿对着君璟墨。 “之前大燕的乱局早就已经传了出来,赤邯这边也有不少人得了消息,你如今是大燕的王,是大燕之主,如果叫人知道你在这里,怕是赤邯皇室会忍不住动手脚。” 两国争锋,国力兵力是一方面,而皇室掌权的人也是决计不可少的一部分。 大燕刚刚才乱过一场,君璟墨取元成帝而代之,又废除了原太子,大改朝政之事,贬黜了大把的官员,朝中虽然被他威势镇压,无人敢有异动,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剩下心怀异心的人。 如今的君璟墨对大燕臣民来说,就如同定海神针。 一旦君璟墨出事,大燕天下必定大乱。 这个道理他们知道,赤邯皇室和其他几国的人也一样知晓,所以谁都不能保证,一旦君璟墨暗中来了赤邯的消息被传扬出去,那些人会不会铤而走险对他下手。 姜云卿不愿让君璟墨冒险,而且眼下这种情况,也没必要让他冒险。 君璟墨不是笨人,他自然明白姜云卿的意思,也知道她的顾忌。 第1607章 惊慌 他虽然想陪着姜云卿,可是有些事情如果注定是麻烦的话,他也不会一意去强着一定要跟她一起出去,更何况姜锦炎的事情让他心中有疑惑。 君璟墨想了想说道:“那我先回公主府,免得惊动了魏寰府中的那些人,起了怀疑,你这边忙完之后便直接回去,我在公主府里等你。” 姜云卿点点头:“回去时小心些。” 君璟墨上前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放心吧,我会的。” 君璟墨陪着姜云卿在房中重新易容,等到换了衣裳,变成了最初那个“子讳”的模样之后,这才和姜云卿说了一声,走后门出了别院先行离开。 姜云卿在他走后,原是想将之前的面具重新戴上,只是在将面具帖在脸上动作了一半时,却又停了下来。 她想要跟魏寰一起在赤邯立足,想要照着魏寰说的去争夺赤邯的皇位,到时候便会与皇室中人对立,甚至招惹来不少麻烦,想要顺利达到目的,怕是少不得要在八大显族里寻求帮助。 姜锦炎之前见过魏寰的模样,在加上之前在池家的时候,他那般袒护她的样子,说不定早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而池郁跟她好歹“交易”过一场,又是个野心不小心思聪敏的。 他和八大显族中其他人不同,或许是因为经历过迫害,还有这两年冤屈,他迫切的想要权利,甚至表现出的欲/望也远比其他人要强。 姜云卿觉得她将来说不定还用得上池郁,所以让他知道她真正的模样,倒好像也没什么大碍。 姜云卿微眯着眼仔细想了想会有的后果,还有其中的关联,片刻后才确定下来心思,将原本已经贴了一半的面具取了下来,重新放进了药水里面,然后将脸上洗净。 她脱下了身上穿着的男装,换上了浅白色云锦长裙,身上的罩纱飘逸,而长发则是依旧那般挽在脑后,只用玉簪固定着,腰间挂上一枚白玉螭龙佩后,便朝着前厅而去。 徽羽在前厅外候着,见着姜云卿过来时,神情一怔:“小姐,你这是……” 她怎么没有易容? 姜云卿知道她疑惑,说道:“他们早晚都要知道的,不差这一会儿,而且我有别的打算。” 顿了顿,她问道: “他们人呢?” 徽羽连忙回她:“在里面。” 姜云卿闻言便直接踏进了厅内,刚一进去,入眼就见到里面分开左右各自而坐,像是因为刚才说了什么,气氛有些不对劲的姜锦炎和池郁两人。 两人虽然离得远,可是中间却弥漫着一股火气。 池郁冷眼看着姜锦炎,而姜锦炎也半点都不逊色,明明比他小上很多,但是靠坐在椅子上时气势却与他交缠,分毫不让。 “你们这是怎么了?” 姜云卿皱眉道。 姜锦炎和池郁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这才纷纷收敛了气势几乎同时回头。 只是当看清楚站在门口的姜云卿时,池郁脸色一变瞬间呆愣在那里。 姜锦炎瞳孔猛的放大,整个人更是如同座椅上扎了钉子一样,蓦的站起身来,“砰”的一声撞在了身旁的桌子上,桌上的茶杯散落了一地。 第1608章 你想要什么?! 姜云卿的容貌本就是极好的,白皙的肌肤,清灵澄净的眼,微微上挑的红唇让她看上去仿佛天然带着笑,陡然一见时便心生好感。 她身上的素锦长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腰身的曲线,腰间的绸绦上挂着的白玉螭龙佩一看便是上品。 姜云卿行走之间,那玉佩随着裙摆微微轻晃着,而广袖垂落下来时,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让得她整个人添了几分柔媚。 偏偏神色清冷之下,却又让人半点都不会觉得俗艳,反倒是出尘。 池郁瞧着靠近的姜云卿,目光落在她那张和魏寰几乎有七、八成相似的脸上,喉间猛的吞咽了一下:“你……” 姜云卿挑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带着丝狡黠笑意:“两日未曾见面而已,池家主就不认识了?” 池郁艰难的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在她那双熟悉的眼睛上,那眼底的神色让他险些破功。 池郁呼吸有些絮乱,睁大了眼:“你是江青?!” 姜云卿轻笑了声:“恩,以前是,不过现在池家主可以唤我,姜云卿。” 姜云卿? 池郁先是迷茫了片刻,只觉得这名字熟悉的厉害,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样,等过了片刻之后,他才猛的想起了这名字所代表的是谁。 池郁瞬间瞪大了眼,后退了半步惊声道: “你,你是大燕之前那个落水失踪的璟王妃?!” 安和本就在大燕和赤邯的边境之上,池郁这几年也时常会出入大燕边城,自然也听说过如今那个大燕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其王妃被原大燕三皇子李广延挟持,后落入沧澜江中失踪的事情。 大燕璟王在太子叛乱之后,便夺了皇权,原燕帝元成写下罪己诏昭告天下,并禅位于原璟王君璟墨,而那位璟王在登基之后,也未曾停下来搜寻其王妃下落。 但凡曾在燕朝出入过的人都知晓此事,更知道璟王对那位璟王妃情深意重。 池郁当初在让人去言郡王府调查江青的身份时,也曾一并得过大燕朝中的一些消息,知道那个璟王手段雷霆,是如何以杀伐手段夺了皇权,强势压下了那些想要反对的势力。 他当初还曾经羡慕过那个璟王,更觉得他既然已经为皇,何必还对一个“失踪”已久,甚至十有八九早已经没命的女人那般执念,那时候他还曾想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让君璟墨那般念念不忘。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璟王妃居然会出现在赤邯,还被他带来了皇城,险些成了他的谋士?! 池郁呼吸猛的就重了几分,下意识的起了戒备之心,满脸防备的看着她:“你为何要以真容与我相见,还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想做什么?!” 姜云卿闻言失笑:“池家主这般害怕做什么,我若是真想害你,你还能留到今日?” 池郁脸色一僵。 姜云卿笑着说道:“池家主看着我这张脸,难道就没有联想起一些什么东西?” 第1609章 换一个皇帝如何?(一) 池郁面色微变,猛的就想起了南阳公主来。 姜云卿说道:“我以真容与你相见,不过是因为这张脸早晚会暴露,最迟这几日,便会被众人所知,池家主与我好歹也曾合作过一场,所以没必要继续瞒着罢了。” “你瞧瞧盛小公子,人家多镇定,再说我又不是与你一人单独见面,池家主这般害怕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池郁听着姜云卿的话,这才突然想起来,他今天来的时候并非是他一人,同行的还有盛锦煊。 他扭头朝着盛锦煊看过去,就见他脸色有些发白,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姜云卿一言不发,除了最初撞翻了茶杯有些失态以外,后面却是再无其他过激的反应。 池郁吞了吞口水,到底觉得自己刚才有些丢脸,脸上微热道: “我只是没有想到,江先生居然会是个女子……” 想起之前姜云卿所做的那些事情,还有他们相识之后,她扮作江青时毫无破绽的模样,忍不住苦笑道:“姜小姐,寻常女子女扮男装时可没你这般厉害,若是你今日不是自己暴露出来,我恐怕还会被你蒙在鼓里。” 姜云卿失笑:“之前形势所逼,才不得不以男装示人,还请池家主见谅。” 池郁连忙摆摆手,先不说当时那种情况,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以实情相告,更何况姜云卿身份特殊,又长着这么一张脸,她要是当时没有扮作男子,在她重伤之时怕是早就性命难保了。 池郁心中吃惊,也对她带着丝防备,可是却并没有怪罪姜云卿的意思。 正如姜云卿所说,她虽然对他隐瞒了身份,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害过他,甚至还帮他回到了池家,成了池家的家主,算起来姜云卿对他还有恩。 池郁看了旁边沉默不语的盛锦煊一眼,才忍不住说道:“姜小姐,你刚才说最迟几日后,皇城中的人都会知晓你身份是什么意思?你……” 他目光落在姜云卿脸上:“你和南阳公主容貌这般相似,你们可是有什么关系?” 姜云卿扬扬唇:“算血缘,南阳公主是我姑姑。” 姑姑? 池郁懵了一下,满脸不解。 姜云卿是皇室其他哪位皇子亲王的女儿?可是如果是那些人的女儿,怎么会住进南阳公主府,而且还和魏寰长得这般相似,但凭着父系血脉那点传承,怎可能生出一样容貌的孩子来? 可如果她不是其他皇子亲王的女儿,却叫魏寰姑姑…… 魏寰有亲弟弟吗? 池郁虽然已经是池家的家主,可是对于十几年前皇室的事情却知道的不多,而且那些隐秘事情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若无必要,那些池家的老人也不会跟他们说起。 姜云卿见到满脸茫然不解,抿唇笑了笑:“我父亲是陛下亲封的衡孝王,也是南阳公主的亲弟弟。” “他的事情只有老一辈的人才清楚,你若想知道的话,可以回去问问池家的长辈,想必你们族中的那些族老,或是你母亲应该知道一些的。” 第1610章 换一个皇帝如何?(二) 池郁眉峰紧拧,显然对“衡孝王”这个称呼也极其陌生,不过他见姜云卿没多说,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将其放在了心中,准备回去之后找他母亲林氏问问清楚。 池郁压下那些疑惑,开口问道:“我曾经听说过,大燕的那位新皇一直在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姜小姐既然安全,为何不回去?” 姜云卿笑了笑:“池家主觉得呢?” 池郁神情微动:“姜小姐准备认祖归宗,留在赤邯?” 姜云卿扬扬唇没回话。 可是池郁却觉得他猜中了姜云卿的心思。 姜云卿在大燕时,得君璟墨喜爱,外人不曾知晓她和君璟墨相处的方式,只觉得她就算再强势也是依附男人而活。 君璟墨看重她时,可以封放她为后,让她宠冠六宫,可一旦她没了宠爱,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她如果留在赤邯,便是正宗的皇室子孙。 魏寰虽然看着年轻,可实际上年龄早就已经过了四十,这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南阳公主不能有子嗣,所以她哪怕再得圣宠,哪怕在朝中权势再盛,那些皇室中的人也没有几个真将她放在心上。 他们畏惧有余,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在他们看来,魏寰膝下无子,就算再厉害,等到了年迈之时依旧要将手中之权交出来。 甚至于她如今这般揽权,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要积攒足够的权势,然后在皇室子孙里面挑一个人辅佐,以权势换取后半生周全。 所以皇室里的那些人会主动讨好魏寰,想要得她亲睐,得她辅佐,却从不怕她自己去争夺那皇权,因为她无子! 可是如今魏寰却多了一个至亲的侄女儿,还是她亲弟弟的女儿。 池郁虽然不知道那个衡孝王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魏寰真的认了姜云卿,还让她认回了皇室身份,成了魏寰唯一的继承人,那么如今魏寰手中的权势,还有她握着的那些东西,十之八九都会传给姜云卿。 到时候姜云卿在赤邯权倾朝野,以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心智和谋略,她又怎么还会心甘情愿的去做大燕皇帝后宫的笼中之鸟? 池郁自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只觉得震撼不已。 “姜小姐,你与那吕氏商行……” 姜云卿轻笑:“吕氏商行是我家中产业。” 池郁面色微变,对于姜云卿口中的“家中”,半点都没有联想到君璟墨身上,毕竟在他看来,姜云卿既然已经准备留在赤邯认祖归宗,而且对君璟墨的深情“不屑一顾”,那君璟墨又怎可能让她去动自己的钱财。 他只以为以为姜云卿口中的家中产业,是她之前提过的“衡孝王”留下的。 池郁握紧了拳心,看着姜云卿说道:“姜小姐,你为人谨慎,又足智多谋,你的身份哪怕被人知晓,也完全可以和江青脱离开来,可你却对我实言相告,想来绝不会毫无缘由。” “姜小姐想要池某做什么?” 亦或者说,姜云卿想要池家什么? 第1611章 换一个皇帝如何?(三) 姜云卿见池郁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不由浅笑出声:“池家主果然是聪明人。” 池郁闻言苦笑:“姜小姐可别这般夸我,你每次一夸我,接下来准没好事。” 姜云卿被他的话逗笑:“池家主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我与池家主好歹也是合作过一回,有些情谊才是,我何曾害过池家主?” 池郁听着她的话,却没动容,没害过不代表将来不会害,大家都不是蠢货,有些利益相关的对错不用说的太明白。 池郁说道:“姜小姐不必如此,你既说我们合作过一次,那就不用拐弯抹角,姜小姐想要什么不妨直说,池某若有能力办到,定然义不容辞。” 可换句话说,如果他没有能力办到的,姜云卿就算是跟他拉再多的关系也没用。 姜云卿自然听明白了池郁话中的潜意思,淡声道:“池家主果然是明白人,不知道池家主觉得,赤邯换一个皇帝如何?” 池郁瞳孔猛的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姜小姐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姜云卿淡声道:“皇权之位,能者居之,就像是池家一样,想要改变,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褪去沉疴恶疾,才能有新生。” “池家如此,赤邯也一样,池家主觉得呢?” 池郁忍不住微张着嘴。 哪怕他心中猜测颇多,甚至想了很多种可能,都没有想到姜云卿的野心会这么大。 她不回大燕,舍弃了大燕皇后之位,根本就不是因为赤邯皇室子孙的身份。 她要的,是赤邯的皇权。 她肖想的,居然是整个赤邯!! 池郁额上猛的就浸出了冷汗来,看着姜云卿时后脊背发凉,直接便想开口想要退走,可是姜云卿却是淡然说道:“我这人向来不做无谓的事情,而想要的东西也会竭力去得到。” “池家主之前借我的名声传出的那些谣言,想来你自己也清楚,我最不喜的便是被人利用,而我姑姑的性情你也应该知晓,若是自己人借我名声也就罢了,可若是外人……” 呵…… 姜云卿喉间溢出声轻笑来,明明面色柔和,却生生惊出池郁一身冷汗来。 池郁怎会听不出她话中威胁,忍不住说道:“姜小姐,为什么是我?” 姜云卿靠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神情淡漠道:“外人早已经将你我认作一党,姑姑手中权势虽盛,可我也要有自己的人才行,我和池家主好歹也曾经合作过,与其找别人,倒不如找熟人。” “而且我想池家主是聪明人,对吗?” 池郁原本是想来找姜云卿,贪图她手中吕氏商行的便宜,可万万没想到会把自己陷进去。 他突然想起跟他同来的盛锦煊,连忙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盛公子……” 姜云卿淡声道:“盛公子自然也是我想合作的人。” “赤邯这么大,想要争夺皇权,压下其他人,单靠池家还是有些不够的,但是如果能加上盛家,想来也就应该差不多了。” 第1612章 威逼利诱(一) 池郁咬牙:“你疯了,盛锦煊根本就没有掌权……” “那是早晚的事情,不是吗?” 姜云卿淡声道:“他是盛家长房嫡子,也是盛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儿,如今盛家虽然还未言明让他掌权,可是盛小公子手中实际上已经握住了盛家过半的势力,对于盛家来说,他的决定,和家主无疑。” 盛锦煊满脸惊骇的看着姜锦炎,见姜锦炎默不出声,甚至没有反驳姜云卿的话,就知道姜云卿刚才说的居然是真的。 这个盛锦煊才回盛家不过半年,居然就不声不响掌握了盛家过半的势力,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姜锦炎早就见识过姜云卿的本事,对她能够查到他在盛家的事情也不觉得奇怪,他只是抬头看着姜云卿,见她面色如常,对着他时和对着池郁时没有半点不同。 他眼底神色有些黯淡,声音微哑说道:“你想当赤邯的皇帝?” 姜云卿看着他:“恩。” 姜锦炎毫不犹豫:“好,我帮你。” 池郁还在想着要怎么拉着盛锦煊一起回绝,却没想到他居然一口应承了下来,顿时脸色一变,惊愕道:“盛锦煊,你疯了?!” 他居然答应帮姜云卿?! 姜锦炎回头对着池郁,声音冷硬道: “我没疯,只是现在除了帮她,你以为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姜锦炎比池郁要矮上许多,可是此时神色冷漠的说起话时,却是让人觉得气势逼人: “你应该知道这几天有多少人想要见姜云卿,也该明白,姜云卿撇开了所有人不见,却独独见了我们两个是为什么,她不过是已经笃定了要将我们拉到她的船上,所以才不介意让人知道我们关系亲密。” “她助你回池家,替你夺了池家家主之位,她帮我保住了林安堂,让我在盛家绝了旁支的麻烦。” “在外人眼里,她和我们的关系早就已经明朗,特别是你,你之前费尽心力让人四处宣扬你们之间交好,她对你有恩,就算你现在想要撇清都不可能。” “外间早已经把我们看作是一党,她若是暴露了身份去争夺皇位,你我谁都难以置身事外。” “如果选择帮她,至少还能一拼,可如果不选择帮她,就只能让家族和她撇清关系,到时候想要保住池家和盛家置身事外,就只能让族中舍弃了你、我。” 姜锦炎看着脸色陡然煞白的池郁,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愿意为了家族成为弃子,我不愿意。” “盛家的家主,只能是我!” 池郁听着姜锦炎的话,脸色苍白。 他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后悔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如果没有暴露江青在安和的事情,如果不是想要借吕氏商行之力,如果没有去算计姜云卿,心中存着那些念头,他怎会让人去宣扬姜云卿和他的亲近,又怎么会去告诉外人,他能回池家全是因为有姜云卿和吕氏商行从旁相助? 是他自己一手将自己和姜云卿绑在了一起,更是他自己竭尽全力的让所有人相信,他和姜云卿交好。 第1613章 威逼利诱(二) 一旦姜云卿真的去争夺皇权,或者做了什么事,身为她“至交好友”,对她“感恩不尽”的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到时候池家如果想要跟姜云卿撇清关系,就只能舍弃他,另外寻一个家主。 而这难道就是他想要的? 池郁好不容易才回了池家,好不容易才当了家主。 掌权不过数日,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让自己成为弃子。 池郁脸色苍白,在心中想着退路,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其他的出路,除非他现在就去告诉皇帝,南阳公主和姜云卿想要造反,想要夺他皇位。 可是如今她们什么都还没做,他去说了怕是只会被当成挑拨皇室关系的人处置,更何况南阳公主向来霸道强势,他如果真的去告密,怕是会直接没命。 更何况他和姜云卿相识以来,也算是知道她的性情,她敢这般直接告诉他们她想做的事情,就定然为自己留了退路,不怕他泄密。 姜云卿就那么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浅笑,可那神情却是让得池郁后脊发凉,他此时简直后悔极了自己之前居然算计姜云卿,还故意在外做出与她亲近的事情来。 简直是自己挖了个坑自己把自己坑了。 姜云卿看着他脸上神色不断变化,突然松口说道:“池家主不用着急,毕竟是大事,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再答复我。” 池郁见姜云卿没有逼着他立刻答应下来,心中微松了口气,转而却是想起别的来。 姜云卿的能力他亲眼见过,南阳公主的权势他更是知晓,如果再加上盛家和池家,还有吕氏商行……她未必没有可能真的得到那个位置。 他握了握拳心说道:“姜小姐,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答应帮你,让池家助你夺位,等你成功之后,我能得到什么?” 姜云卿微微一笑:“自然是得到让池家主满意的东西,比如整个池家全归你有,再无人能对你指手画脚,再比如这赤邯的显族太多了一些,我觉得有池家和盛家在就够了。” “池家主是聪明人,该明白从龙之功向来不只是说说而已,敢于冒险的人,总能得到与风险相配的回报,而那些显族贵族,世家权戚,他们之所以能够庇荫后代数十年,也正是因为先辈功劳,不是吗?” 池郁眼底泛着涟漪,显然被姜云卿的话说的无比心动。 他本就是有野心的人,更不甘于如今这般虽然当着家主,却事事需要过问族中族老,甚至让池家屈居其他几家之下,看人眼色的日子。 姜云卿并没有多留他们,在跟他们说完了想说的话后,二人就直接告辞离开。 姜云卿却依旧留在厅中没有离开,反倒是让徽羽将烹茶的器具送了过来,又让人送了几样点心过来,放在花厅旁延伸出去的水榭中的石桌上,而她则是坐在桌前烹茶。 过了盏茶的时间,徽羽便领着姜锦炎过来,低声道:“小姐,盛公子来了。” 第1614章 你早就认出我了? 姜云卿抬头,就见到站在水榭外的少年。 他身上锦衣华服,面容却比往日沉稳许多,褪去了稚嫩之后,仿佛长大了数年一样,对着人时再不负往日天真。 若非知道他是谁,很难将他和之前那个哭闹不休的孩子放在一起。 姜云卿一如之前一般笑了笑说道:“来了?” 姜锦炎闻言,蓦的就红了眼。 “来了。” 徽羽领着姜锦炎入内之后,就退到了水榭之外,里面就留下姜云卿和姜锦炎两人。 姜锦炎紧抿着嘴唇,坐在那里时,手中有些不安的捏着衣摆,而姜云卿却好像完全看不道他的不自在一样,只是将手中的茶壶拿起倒了杯茶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说道: “尝尝看,我手艺比起以前有没有退步。” 姜锦炎手心猛的一紧,看着姜云卿时声音沙哑:“你早就认出我了。” 很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 姜云卿也没有否认,点点头说道:“那天在林安堂初见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她声音轻浅,面色淡然。 “你变化很大,比以前机敏,也比以前稳重,性情更是变了很多,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样来。” “其实你藏的很好,最初时连我也只以为你是和姜锦炎长得很像罢了,如果不是你的一些小习惯没变,而且太过大意,被我用中州特产骗出了破绽,我也无法肯定你的身份。” 姜锦炎听着姜云卿的话,蓦的就想起了那一日他们在林安堂见面时的事情。 她从一开始跟他说话时,其实就已经开始了试探。 无论是她那“江青”的化名,还是后来跟他说起大燕的事情,还有提起中州盛产雪雾果和赤峰茶,她分明一直都在试探他。 姜锦炎那时根本就未曾想过她会是姜云卿,所以哪怕有所防备,也被她套了话去。 她曾调侃似的跟他说起过“小弟”二字,而他分明也觉得她熟悉亲切,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可明明那时候就已经有那么多线索,他却一直未曾将她认出来。 直到见到那个化名“摇光”,却也让他觉得眼熟的侍从时,直到后来在别院中与她下棋,见到她下意识敲击桌面的动作时,他才隐隐怀疑,江青就是姜云卿。 他故意卖惨,故意说出之前所遭受的那些磨难,故意用身体的病痛去换来她心疼,换她替他诊治,让他能够靠她近一些,可是他没想到,后来在池家的时候,会遇到魏寰。 更没有想到,姜云卿的身世居然和赤邯皇室有关。 姜云卿见着姜锦炎沉默的样子,有些疑惑道:“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姜锦炎抿抿唇:“那天在别院和你下棋的时候,你每次想事情的时,总喜欢敲东西,两实一虚,我在旁人身上未曾见过。” 姜云卿愣了下,她原还以为是徽羽露了破绽,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却没想到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蓦的笑起来: “你居然记得我的习惯?” 第1615章 你不恨吗? 姜云卿着实惊讶,想当初在大燕的时候,她和姜锦炎两人之间,几乎大半的时间都在争吵里和冷漠里。 最初时她气恨他亲疏不分,罔顾了姜云卿对他的好,帮着旁人来害亲姐姐。 后来她气他无谓的天真和善良,明知道姜家众人害死他生母却依旧替他们求情。 再后来她毁了姜家,一手将他家族覆灭,两人之间更像是横了一道天堑。 姜锦炎怕她惧她,不愿意再亲近她。 而她也恼姜锦炎天真的恶毒,不愿意去跟他修好。 直到后来姜锦炎带着姜廷玉和姜庆平那个私生子一声不响的逃走,再无音讯,姜云卿一直都以为姜锦炎是恨她的,哪怕不恨,恐怕也一生都不会再相见。 可是如今却发现有些事情好像跟她之前所认知的有些偏离,姜锦炎居然记得她的一些小习惯,甚至能因此看破了她的身份,将她认出来。 姜云卿想起那天姜锦炎曾经看着她久久出神,怕是那时候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也难怪后来在池家的时候,他会突然出手相助了。 姜云卿用手托着下巴,有些好奇的说道:“你不恨我?” 姜锦炎看着她。 “我毁了姜家,毁了你的依靠,让你本该富足的生活变得飘无所依。” “那天你曾说过,当初你离开大燕之后受了不少苦,流落街头,与乞儿、野狗抢食,甚至从最初的天真变得满腹算计,懂得与人争抢,甚至为了一口吃的手染鲜血。” “你会变成后来那样,其实和我脱不了关系,若非我一意要对付姜家,你也不会落到那般田地,你难道就不恨我?” “为什么在池家那一日,面对越王和那些人的时候,你还肯帮我?” 姜云卿问的直白,而且这也的确是她心中疑惑。 姜锦炎低声道:“你那天就问过我了,我记得我已经回答过你。” 姜云卿微怔了下,这才想起那天在别院里时,她的确是问过姜锦炎类似的话,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这世上没有谁生来就该对谁好,也没有谁生来就欠谁的。” “父亲亲人如此,外人也一样。” 姜锦炎看着姜云卿,手中明明捏紧了衣摆,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苍白,可是脸上却是没有半点退缩,只是低声说道: “从前的时候,我总以为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血缘亲情不能解决的,我总想着所有人都能好。” “我觉得你是我姐姐,就该照顾我,就该向着我。” “我仗着你对我的不同,仗着你对我的心软,一次次的去试探你的底线,拿我自己当成筹码,明知道那些人不可饶恕,可总是逼迫你去做那些你不肯做的事情。”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好过,我又凭什么奢求你能继续对我好?” 他犹记得,姜云卿当初收养的那个名叫周远的少年将他打倒在地,恶狠狠的跟他说他不配当她弟弟。 他也还记得,穗儿当年气得眼睛通红,指着他打骂他狼心狗肺的样子。 第1616章 你可以不用帮我 最初他的不解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指责他。 知道后来沦落到那般凄惨的地步,没人再会像姐姐那样照顾他,庇护他,让他自己面对风雨,面对外间那些险恶人心的时候,他才明白了他们当初那些话的意思。 他的确是狼心狗肺,也的确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他罔顾了姐姐对他的好,不管落到什么地步,都是他罪有应得,他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去怨恨她?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整个人有些沉默。 许久后她才开口:“你真的变了很多。” 姜锦炎紧抿着嘴唇,那声“姐姐”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叫不出来,他想要问姜云卿,那她呢?她明明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在林安堂时就已经知道了他是姜锦炎。 她为什么还要帮他医治那对母女,替他保住林安堂和自己的名声? 后来为什么明知道他是谁,还肯答应替他医治身子? 姜锦炎的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怕他问了,姜云卿会笑话他的自作多情,他怕他问了,她会戳破他心中的那点期冀,告诉他,她对他不过只是利用而已,而她从头到尾看上的都只是盛家的权势,不是他姜锦炎。 姜锦炎紧紧握着拳心,半晌后才抛开心头那些绮念,低声道:“你真的想要赤邯皇位吗?” 姜云卿见他问到正事,直接点点头:“想。” “大燕的事情你应该多少知晓一些,我最初留在赤邯,本只是想调查自己的身世,然后用一些办法,辅佐出一个对大燕友好的皇帝出来。” “以能让大燕平稳渡过皇位更迭最初的混乱,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的生父会是南阳公主的亲弟弟,而南阳公主更是意在皇位。” 姜云卿没瞒着姜锦炎魏寰的事情,并非她有多信任姜锦炎,也并非是她觉得姜锦炎不会害她,而是她心中明白姜锦炎和池郁的不同。 池郁对她的事情一知半解,所知道的那些也大多都只是道听途说,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假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 可是姜锦炎却不同。 姜锦炎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过去,甚至亲自体验过她的手段,而且当初她和君璟墨的事情,姜锦炎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池郁能够被她骗过去,以为她和君璟墨有了嫌隙,志在赤邯皇位是因为野心,可姜锦炎却定然不信。 有些话如果不说明白,姜锦炎未必肯拿整个盛家来帮她。 而且姜云卿现在也根本就无法肯定,姜锦炎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他口中的不恨,到底是真的不恨,还是只是随口一说。 姜云卿直接说道:“我生父的身世有些复杂,当年更是因赤邯皇室而亡,魏寰对赤邯皇室有恨,不想将皇位留给魏家的人,所以我这个侄女便成了她的选择。” “你既然入了盛家,成了盛家的人,想来也想带着盛家更进一步,而我想要夺取赤邯的皇位,也需要八大显族中的人帮忙。” 第1617章 希冀 “这是个机会,能让盛家更进一步,让你彻底掌权盛家,同样这其中也有风险,你和池郁不同,池郁我是一定要拉到我这艘船上,让他跟我同进退,至于你……” 姜云卿顿了顿,才说道: “你若是不愿意,今天可以当没有来过,只要你答应我不让盛家成为我夺取皇位的拦路石,我可以答应你,无论我成事与否,都不会去碰盛家。” 姜锦炎听着姜云卿的承诺,蓦的开口:“为什么?” 姜云卿微怔:“什么为什么?” 姜锦炎沉声道:“你说我和池郁不同,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对我格外宽容?” 姜云卿眼神一顿。 姜锦炎抬头逼视着她:“论亲疏,你我之间算是有仇,哪怕我说过我不恨你,但是以你的谨慎和心性,你定不会这么容易相信我,更不会给自己留后患才对。” “你拉池郁一起,我能理解,因为池郁知道太多,而且心眼太活,你不拉上他,他说不定会成为隐患,到头来反手一刀坏了你的事情。” “可是我呢?你就这么放过我,由得我自己决定要不要帮你,你就不怕我将你的事情告诉了别人,踩着你来让盛家更进一步?你就不怕我成了那个捅刀子甚至害你的人?” 姜锦炎紧紧握着拳心,沉声道: “你为什么会对我不同?” 他一双眸子里带着执念和隐隐的火热,像是在期盼什么,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紧紧看着她,仿佛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一丝半点的神色。 只可惜,姜云卿脸上没有半点动容,甚至于被他这般逼视着,也没有任何异常神色。 姜云卿只是就那么微歪着头回视着姜锦炎,神色淡漠间没有半丝动摇,半晌后才开口说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姜锦炎瞳孔猛缩,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拦着她未曾出口的话。 可是姜云卿却是直接说道: “你想让我说,我惦记着我们那点姐弟之情,不愿意让你涉险?还是想让我说我信任你远超池郁,哪怕你不愿意帮我也无所谓,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 “姜锦炎,不对……盛锦煊……” “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就该明白我这人惯来冷心绝情。” “你我之间的那点亲情,早在当初便断了个干净,我让你自己选择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盛家真正的小公子。” “盛家的权势远超过池家,你如果不是真心相助,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帮我,我就算逼迫你答应下来,你也未必肯全力说服盛家老爷子。” “如今的你,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的姜锦炎,而是能够踩着盛家小公子的尸骨,冒充了盛家嫡系的人。” “你有你的心机,有你自己的算计,我有把握能够拿捏住池郁和池家,却没把握拿捏住你和盛家,所以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她说完之后,就那么看着姜锦炎。 “盛公子,还要我继续说吗?” 姜云卿红唇轻启,嘴里的话如刀,直刺向姜锦炎心间,刻薄的让姜锦炎心中那点希冀散了个干净,格外狼狈的避开了眼。 第1618章 够了,你别说了! 见姜云卿还想继续再说,他猛的开口道:“够了,你别说了!” 姜锦炎狼狈的站起身来,站在那里时脸色苍白,紧握着的拳心里隐隐能见血迹。 “你别说了……” 姜云卿见他身形微抖,握紧的拳头更是泛着白色,开口道:“我觉得你或许已经有了答案了,其实你如今在盛家也挺好的,没必要来掺合我这趟浑水。” “你回去吧,就当今日没有来过,好生的当你的盛家小公子……” 姜云卿扬声道:“徽羽,送盛公子出去。” 徽羽连忙走了进来,她刚才站的地方本就不远,更何况姜云卿和姜锦炎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压低声音,她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楚。 见着姜锦炎的模样,她心中叹口气,上前道:“盛公子,请吧,奴婢送您出去。” 姜锦炎站在原地没动,许久之后,他紧握着的拳心才放了开来,抬头看着姜云卿时神色格外的冷冽,少了濡慕和期盼,只剩下一片幽黑。 “姜小姐。” 他唤了一声姜小姐,那生疏的称呼让他心中猛的泛着疼,面上却不露分毫。 “我帮你。” 姜云卿抬头看着他:“你不用勉强。” 姜锦炎洒然一笑,眼底带着痛楚,却是转瞬即逝。 “何来的勉强,你也说了,我想要盛家,盛家也想要能够更进一步。” “如果只是你一人,哪怕你得了池家的帮助,想要得那皇位也无异于难于登天,可是南阳公主若肯全力帮你,以她这些年在朝中积攒的权势、人脉,还有她所布下的那些暗棋,已经让你有了五成胜算。” “更何况你身后还有吕氏商行,有整个大燕为倚仗,我想无论是为了赤邯,还是为了你,君璟墨定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 姜锦炎声音微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冷静。 “有了他们,再加上池家、盛家,如果能够再得了与池家联姻的林家相助,你至少有八成胜算能够夺得皇位,顺利称帝。” “这其中虽然依旧会有风险,可是和成功之后所得的利益比起来,那些风险拦不住盛家,也拦不住我祖父,今日就算是换成我祖父在这里,想来也会同意帮你。” 皇权争夺,哪怕只有五、六分的胜算也值得人去冒险了,更何况是八成。 姜锦炎虽然回盛家不久,可是对于那个宠爱他至极,甚至一心想要将盛家交到他手上的老人却是十分了解,正如他所说,如果盛老爷子知道姜云卿的底细,知道她的底牌,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她。 毕竟,姜云卿所许诺的东西太过动人。 谁不想更进一步? 姜锦炎看着姜云卿,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一出声时便磨蹭的生疼,可他依旧面色冷漠的说道: “我答应帮你,也会替你说服我祖父还有盛家其他的人,但是也请你记得你之前的承诺。” 姜云卿就那么看着他许久,半晌后才说道:“好。” 姜锦炎扯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然后没再继续逗留,转身就走。 第1619章 她是不是恨我? 徽羽送了姜锦炎出去,见盛家的人等在外面时,她便行了礼想要回去。 姜锦炎开口:“等等。” 徽羽停了下来:“盛公子有何吩咐?” 一句“盛公子”,便彻底划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表明了她的立场和身份。 姜锦炎看了她片刻,才开口:“徽羽,姐姐她是不是恨我?” 徽羽没想到姜锦炎会问她这个,沉默了片刻才摇摇头:“没有。” 姜锦炎脸色蓦的惨然,紧握着拳心。 连恨都没有了吗? 他原本以为,她恨他,才不愿意原谅,可徽羽的话却让他难堪,是因为恨都不恨了,所以才能那般坦然的淡漠? 姜锦炎想要扬唇露出个笑,却半晌都扯不开嘴角,像是有什么拉着似的,一用力便疼的厉害,眼前更是模糊一片。 他喃喃说了声“我知道了”,就转身朝着盛家的马车走去。 徽羽站在门前,见他扶着车辕上车时险些踩空,被满脸慌张的余弦一把扶着时,脸上白的跟纸一样,突然说道:“小公子。” 姜锦炎背影一僵。 徽羽低声道:“其实最初的时候,小姐是想过要好生待您的。” “她曾经说过稚子无辜,也说您和姜家人不同,哪怕您是姜家血脉,哪怕您曾经险些害死了她,她也一直说您是她的弟弟,在姜家没了之后也依旧想着要好生安排您的生活。” “她从未想过去动姜廷玉,也未曾想过要斩草除根,去动您父亲留在外面的血脉,可是您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 “在您眼中,永远都只看得到她的狠辣无情,却未曾想过姜家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落霞寺那一次,您伤透了小姐的心,后院那一次,您让她彻底心寒。” 徽羽的声音不大,而且说话时也只是平铺直述,没有掺杂太多的个人感情在里面,但是就是那般平平淡淡的话,让得姜锦炎眼睛通红,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徽羽看着他绷得极紧的背脊,轻声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小姐看着强势,实则最是心软,她若是恨您,当初您走不出大燕京城,如今这盛家您也难以立足。” “小姐不恨您,可是你们中间隔着杀父杀母的仇,您当初丢下一封信便离开,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如今说回来便想回来,换成是您,您能轻易接纳吗?” 徽羽声音温和:“小姐不是寻常女子,她心防本就极重,更不会轻易与谁亲近。” “她曾经全心全意的想对您好,却被您辜负,如今又怎会轻易再次松开心防?” “您若是真想与她修好,应该好生想想该怎么与她相处,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觉得你后悔了,想要了,便逼着她开口来承认您曾经主动丢弃的姐弟之情。” 姜锦炎回头看着徽羽,被她话中隐隐流露出来的意思所触动。 他想起那日下棋时,姜云卿知道他身体不好主动替他看诊,想起姜云卿明明早知道他的身份,却从未疏远过他,甚至帮着他保住了林安堂,待他远比常人要亲近几分。 第1620章 吃软不吃硬 她从来没有排斥过他,甚至疏远他,可就在刚才,他发现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之后,逼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眼底那丝柔和才瞬间褪去,像是被激怒了一样。 姜锦炎握着拳心,红着眼沙哑道:“徽羽姐姐,我错了……” 徽羽莞尔一笑,以前还在华府巷时,姜锦炎便这般叫她。 她朝着姜锦炎福身行了一礼之后,便低声道:“天色不早了,盛公子早些回去吧。” 姜锦炎“嗯”了一声,迟疑了片刻说道:“谢谢你,还有……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徽羽点了点头,姜锦炎便直接转身进了马车里面。 余弦坐在姜锦炎身旁,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还有掌心里被掐破后留下的血迹,低声道:“公子,您和姜小姐……” 他多少知道一点姜锦炎以前的事情,也曾经在年节的时候,陪着姜锦炎回过大燕一趟。 那时候的姜锦炎只敢躲在阴暗的地方,就那般远远瞧着那个如月光华的女子对着旁人温柔浅笑,被其他人叫着“姐姐”,占据了他本该有的位置和身份。 余弦记得,那时的姜锦炎明明嫉妒又羡慕,却不敢露头,就连送礼也只是放在门房前,根本不敢靠近。 他曾经想过,那或许是少年恋慕,等姜锦炎在盛家呆上几年,等他年岁渐长,忘记了以前之后,这份“姐弟”情或许就淡了,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天在林安堂出现的那个江青居然就是姜云卿。 余弦见姜锦炎眼眶通红,以为姜云卿不肯认他,忍不住说道: “公子别难过,你的样貌和声音都没怎么变过,姜小姐怕是早就已经认出你了,可她也没排斥你,而且我觉得姜小姐对你也挺好的。” “姜小姐留在赤邯,想来怕是有别的事情,咱们盛家在赤邯权势极大,您好生帮着她,多与她撒撒娇,想来姜小姐就会与您亲近的。” 姜锦炎抬头看他:“你觉得姐姐对我好?” 余弦点点头正色道:“挺好的,先不说林安堂的事儿,就说她替你调养身子的事,若不是心中在意,她何必那般麻烦?” “她说她只是为了盛家…”姜锦炎低声道。 余弦闻言顿时有些失笑: “公子糊涂了?” “您应该知道姜小姐那日在林安堂显露了医术之后,有多少人慕名求医,又有多少人想要她帮忙看诊吧,那些人里面虽然有许多不如盛家的,可量多于质,如果联手下来,怕是盛家也得退避三舍。” “姜小姐如果真的只是看重权势,她为何不接那些病人?” 见姜锦炎眼底恢复神光,而且脸上也多了丝血色。 余弦笑了笑安抚道:“姜小姐待你和旁人终究是不同的,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只要她心里还惦记着你,总能有办法修好的。” “再不济,公子撒娇耍赖总会吧?” “我瞧着姜小姐那人手段虽然狠辣,却是有些吃软不吃硬。” 第1621章 和事佬 “就像是张义,姜小姐当初说的多狠,对他们见死不救,可后来瞧着他哭求的样子不照样救了他姐姐?而且听说昨儿个姜小姐还出面说和,让娄掌柜收了张义当徒弟,可见姜小姐是看重情义的人。” “公子是她弟弟,我想你总有办法让她心软的,对不对?” 姜锦炎之前是钻进了死胡同里面,一门心思的只觉得姜云卿不想见他不想认他,甚至待他远比常人还要冷漠,可是此时听了徽羽和余弦的话后,他却仿佛是想通了关窍似的,眼神亮晶晶的,原本的颓丧和狼狈也全都没了,整个人恢复了之前的精气神。 是啊,姐姐待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哪怕她说的再狠,她依旧还是在意他的,就算是格外冷漠的神色,不也是不同的吗? 姜锦炎坐直了身子,开口道:“对,我总能让她原谅我的。” 余弦见他恢复了过来,心中松了口气。 姜锦炎想起姜云卿要和魏寰一起争夺赤邯皇位的事情,神情一凛连忙敲了敲车壁说道:“赶紧回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祖父商议。” …… 徽羽站在门前,见着盛家的马车载着姜锦炎离开之后,这才左右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房梁上时,扯扯嘴角,伸手招过身边一人过来,低声吩咐了一句。 那人点点头,整个人便如同影子一般,快速离开,不过片刻,远处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几声急促的惨叫,然后便归于平静。 徽羽站在门前不屑的扬扬嘴角,淡声道:“把他们扔回自家主子府上去。” “是。” 四周传来几声轻应,片刻之后,便有几人扛着那些被打的昏迷不醒,或是断了手脚的探子离开,而徽羽则是站了片刻,才转身回了院中。 姜云卿还在水榭那边,只是靠在栏杆边望着水中的游鱼,垂着眼神色不明。 “小姐。” 徽羽走上前来,低声唤道。 姜云卿回头:“送走了?” “恩。” 姜云卿扬扬唇,将手横放在栏杆上,整个人有些懒散的趴在胳膊上轻笑了笑:“怕是恨死我了吧?” 她虽然没有说是谁,但是徽羽却是知道她说的是姜锦炎。 徽羽抿抿唇说道:“小公子让奴婢跟您说声对不起。” 姜云卿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姜锦炎被她那么嘲讽了之后,居然还会跟她说对不起。 她微眯着眼片刻,就想通了其中关键,靠着胳膊抬头看着徽羽:“你跟他说什么了?” 徽羽老实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他问奴婢小姐是不是恨她,奴婢说没有,然后奴婢告诉他,当初小姐是真的将他当成亲弟弟,也从来未曾想过要斩草除根,是他辜负了小姐。” 姜云卿:“就这些?” 徽羽面不改色:“就这些。” 姜云卿上下看了她一眼,哪怕徽羽镇定的不得了,可是姜云卿却猜得到,她肯定不只是说了那些,她有些失笑的摇摇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当和事佬了?” 第1622章 要是真不在意,也就不会生气 徽羽别看破也不心虚:“奴婢不是当和事佬,只是实话实说。” “小姐的确没有恨过小公子,而且您向来都是如此,要是真那么不在意,小姐刚才也不会生气了。” 徽羽跟着姜云卿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可是形影不离之下,她却是很了解姜云卿。 姜云卿要是真不在意姜锦炎,刚才也不会突然生气,而说出那些刺心的话来,她要真是想要利用盛家,不是应该平和的跟姜锦炎好生说话,用着之前那些“姐弟之情”来诱着姜锦炎拿整个盛家帮她才对吗? 就是因为在乎,才会易怒。 姜锦炎看不破,是因为身在局中,可徽羽处于旁观的位置却是看的明白。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低笑说道:“你呀,就是太闲了,等赶明儿给你找点事儿干。” 徽羽其实是担心姜云卿会怪罪她自作主张的,如今瞧着她只是说笑了句,心里陡然松懈了下来,她低声道:“奴婢自作主张,小姐想要怎么罚,奴婢都认。” 姜云卿从栏杆边上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摆:“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不是不分好赖的人,只是徽羽,有些事情我自己没有决定之前,不喜欢别人替我做主。” “只此一次,明白吗?” 徽羽连忙点头:“奴婢明白。” 姜云卿点到即止,没有再说姜锦炎的事情,徽羽也没有再提。 两人没在别院里多留,就直接回了南阳公主府,回去的时,魏寰还在宫中,听说昨天在宫中留宿,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姜云卿虽然觉得一个已经在外建府,甚至年逾四十的公主留宿宫中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直接吩咐了下人一声,让魏寰回来之后派人来知会她一声后,就回了琳琅阁那边。 君璟墨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见她回来,便笑起来:“回来了?” “恩。” 姜云卿见到他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松懈了下来,那种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毫不保留全然放松的感觉让她觉得舒服。 她直接走到君璟墨身旁,任由他伸手揽着她腰身将她拉到了躺椅一边,侧过身让出了一半来环抱着她侧躺着。 姜云卿靠在他胸前,拿手拨弄了一下他手中的书说道:“在看什么?” 君璟墨说道:“之前让人弄来的一些野记,里头记载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姜云卿听到“野记”二字,突然就想起了拓跋氏的事情,而君璟墨似乎知道她好奇,直接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她,那一页上面正巧记载着拓跋氏族的事情。 姜云卿有些诧异道:“怎么这么快就寻到了?” 君璟墨手指绕着她的发丝,轻嗅着低声说道: “有些巧合吧,之前赤邯这边有家书社做不下去了,商行的人便顺势收了回来,正巧当了在赤邯的据点,那书社里的伙计也都被留了下来,平日里帮忙打理着外间的生意。” “听说是在找和拓跋氏族有关的东西,那伙计里一个年纪大的说他好像曾经看见过,结果就在书社里把这找了出来。” 第1623章 不要脸 “我派去调查的人估计还需要几日才有消息,只能先看看这些野史杂记解解闷了,虽然不能全部当真,但是有些东西倒也不一定全部是假的。” 姜云卿被他拨弄着头发,弄得颈间泛痒。 她忍不住后仰了一些,伸手拍了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好好儿说话。” 君璟墨满脸无辜的凑近,“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 他那张俊脸放大时,高挺的鼻梁和睫毛几乎扫在她脸上,唇齿间呼吸喷吐时落在她嘴唇上,让得姜云卿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伸着舌头舔了下嘴唇。 君璟墨眼中染上暗沉之色,低笑道:“卿卿,你脸红了。” 姜云卿白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的脸:“你别靠这么近……” 君璟墨却是避开她的手,又重新靠了过来:“卿卿,你眼里写着三个字,知道是什么吗?” 姜云卿不想说话,看着君璟墨那样子就知道他嘴里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君璟墨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低头在她嘴边啄了一下,便侧着头靠近她耳边,轻咬着她的耳垂,低笑道: “你眼里写着想要我…” “卿卿,你这般重欲,对身子不好……” 姜云卿嘴里“呸”了一声,抬脚就想踹他。 君璟墨却像是长了三只眼似的,长腿一伸便压住了她的脚,然后伸手将她压在胸口朗笑出声。 姜云卿原是挣扎的,可是感受到身下男人胸前的起伏,耳边靠在他胸口之上,听到他因为笑声而擂动的胸口,忍不住停了下来,低低的骂了句“不要脸”后,便靠在他身前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司琴站在不远处,虽然听不到姜云卿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却能感觉得到院中两人那种亲密无间,让旁人无法融入进去的感觉。 她脸上露出些诧异来,这个子讳虽然样貌出众,而且之前庄子回报说他才学武功也极为出众,算得上是调教的那些男子中顶尖的,可是她也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就得了姜云卿的心。 看两人相处时这般自在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他们相识不过几日,怕是就连司琴也要以为,眼前这蜜里调油的两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司琴若有所思的看着搂着姜云卿朗笑的男子,微眯着眼露出抹算计来。 如果姜云卿真的对子讳动情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拿捏住子讳,等到将来借他来拿捏姜云卿…… “司琴姐姐。” 站在一旁的徽羽突然扭头看向司琴,叫了她一声。 司琴吓了一跳,连忙回神,转头就对上徽羽那双格外冷清的眼睛。 徽羽看着她时,眼神极冷,而且锐利的仿佛要将她刺透一样:“你刚才在想什么?” 司琴心中一抖,连忙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姐和子讳关系很好。” 徽羽扯扯嘴角,神色冷淡道:“子讳公子性情讨喜,得了小姐喜欢,他们关系自然很好,只是我家小姐性子护短,但凡是她的人,她的东西,就决不允许别人动半点心思。” 第1624章 吃亏 “子讳公子跟了我家小姐,便是她的人。” “若有人敢对他伸手,小姐定会砍了她的爪子,拧断她的脖子。” 司琴被徽羽的话说的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向姜云卿时,就刚好见到她抬起头来朝着这边看来。 姜云卿的眼神十分平静,就那么淡淡一瞥,甚至没有任何疾言厉色,可是那眼神却是吓得司琴浑身冷汗直冒,猛的就打了个哆嗦。 徽羽看着她说道:“司琴姐姐是聪明人,想来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对吗?” 司琴头皮一紧。 之前她隐约知道公主想要让姜云卿去夺皇位,将她多年累积下来的人脉和权势拱手相让的时候,还觉得姜云卿是走了狗屎运,不过就是因为和公主之间有点血脉亲缘,所以才会捡了这天大的好处,得了公主青眼。 可是如今对着这主仆二人,看着姜云卿那丝毫不逊色于公主的气势,她才猛的明白过来。 公主想让姜云卿去夺皇位,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她弟弟的亲生女,而是姜云卿本身便有那份能耐。 司琴连忙收敛了刚才升起的那点小心思,脸色微白的半垂着头低声说道:“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徽羽闻言笑了笑:“那就好。” …… 君璟墨揽着姜云卿的腰从院中的躺椅起来,直接进了房中。 和司琴错身而过的时候,君璟墨看了眼脸色有些发白的丫环,入内便开口说道:“你让徽羽吓唬那个丫环了?” 姜云卿淡声道:“她是魏寰的人,想来魏寰之前将她送过来也有一些监视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魏寰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什么让我对她生厌的事情,而且我跟她之前说开之后,她应该也明白我不喜欢身边时时有人盯着。” “这个司琴心思很活,又在公主府多年,她要是一心替魏寰办事也就罢了,怕就怕她生出什么别的不该生出的心思来。” 比如,想要在她身上动什么手脚。 再比如,将主意打到了君璟墨身上。 君璟墨伸手揉了揉她发梢:“你呀,总是这么小心。” 姜云卿抿抿嘴:“小心一些,总比事后出了事吃了亏再来弥补的强。” 她上一世枉死之后,这辈子行事一直都很谨慎,更是步步为营,从不叫自己吃亏,可是没想到唯一一次吃亏便险些丢了命。 当初对待李广延时她就是不够小心,要是她最开始认出他时,就毫不犹豫的弄死他,甚至将所有的隐患全部铲除,又怎会生出后面那么多事情来,甚至还险些让她死在了沧澜江里。 如今她虽然活了下来,君璟墨也夺了皇位,看似好像什么都没有损失,可是实际上呢? 孟少宁被逼去了宗蜀,小鱼儿也因此没了命,李广延却还在南梁逍遥…… 姜云卿紧紧掐着掌心,眼中满满都是沉痛和戾气,想起当初的事情来时,便全是悔恨和怨愤。 有朝一日,她定要杀了李广延,将他扒皮抽筋,替小鱼儿报仇! 第1625章 心疼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伸手环着她的腰身,有些心疼:“别想了,李广延的事情,怪不得你。” 姜云卿垂着眼帘,想起那个本该如骄阳一般灿烂,最后却安静躺在那里,失去了所有颜色的女孩儿,低声说到:“怎会不怪我,我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一手将他调教了出来,却依旧让他在我手中出了纰漏。” “如果那一次在诏狱之中,我亲眼看到他死在我面前,如果我亲眼看到他断气,又怎么还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 小舅不会被逼离开大燕,小鱼儿不会死,更不会有后来的是是非非…… 君璟墨曾经亲眼看到姜云卿有多喜欢张妙俞,那个女孩儿身上有她所没有的一切,犹如黑暗中的光明,让姜云卿竭尽全力的去守护,可最终依旧死的那般不值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劝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她心底的伤痛,只能用力将她抱在怀中,大手靠在她后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抚着,仿佛想要借着这样她力量。 姜云卿在君璟墨怀中靠了一会儿,等到心绪平复下来之后,才说道:“有些亏,吃一次就好,我宁肯现在事事小心一些,也不想将来再让身边的人出任何事情。” 君璟墨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低“嗯”了一声:“放心吧,不会的。” 两人互相依偎着,身前男人身上的温度让得姜云卿慢慢平静下来,她抱着君璟墨的腰安静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璟墨,你说小舅现在怎么样了?” 当初她落水之后,也不知道孟少宁到底是什么情况。 君璟墨抿着笑:“放心,他很好。” “当日他虽然是被迫离开大燕,可回宗蜀也是他最好的选择,他回去后刚开始艰难了两月,那些皇庭和长老院的人百般刁难,不过他都一一化解了,如今更是如鱼得水。” “他是宗蜀皇长子,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今他已经得了实权,而且宗蜀那个老皇帝快要不行了,最迟一两月,那储君之位定然会落在他手中。” 姜云卿被君璟墨拉着坐在一旁,听他说着孟少宁去了宗蜀后的事情,眼中泛着光彩:“我就知道,以小舅的本事,定然不会有什么难得住他。” 君璟墨笑了笑说道:“你可想与他写信?” 姜云卿蓦的心动:“可以吗?” “当然可以。” 君璟墨喜欢看她鲜活的模样,将手指与她交缠,十指相握着说道:“我们之间有秘密渠道可以通信,况且他也很是担心你。” “当初你在他眼前被劫,后又落水,他既懊悔又愧疚,跳进御河出口想要救你结果险些没了命,若不是伏猛一直跟着,怕是也入了沧澜江了,如今他若知道你安好,定然高兴。” “对了,他回宗蜀之后便改了名,叫慕容堃,字少宁。” 姜云卿没觉得孟少宁留着“少宁”二字奇怪,只是抬眼道:“哪个堃?” 君璟墨:“山岳河渎,皆坤之灵。” 第1626章 山岳河渎,皆坤之灵 慕容堃…… 姜云卿低喃了两句孟少宁如今的名字之后,便靠在君璟墨身前笑了起来,“这个名字好。” …… 知道能与孟少宁通信,姜云卿便迫不及待的写了起来,她原是写了厚厚的一叠,里头写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有她的,有君璟墨的,还有赤邯的一切。 可是等到将要写完之时,她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君璟墨诧异:“怎么了?” 姜云卿伸手将那些写好的信纸全部撕掉,然后提笔重写:“宗蜀是什么情况我不知晓,但想来谋夺皇权必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小舅独自一人在宗蜀,身边群狼环伺,万事还是小心些好。” 她重新铺平了纸张,只简单的报了个平安,然后写了一些就算被旁人看到,也不会生出麻烦的东西,最后问了一句他是否安好,便停笔不再继续。 姜云卿把写好的几张信纸吹干,折好放入信封当中,又取了红蜡封口之后,这才交给君璟墨说道:“小舅身边除了伏猛,可还有人?” 君璟墨将信放好,知道她担心什么,回道:“放心吧。” “他回宗蜀的时候,我便让七卫之一跟着去了,而且你别太小看了他,他当初在大燕时看似不声不响,可实则暗中弄下的基业不比吕氏商行弱多少。” “你还记得当初守在你华府巷外的那些人吗?除了我派去的几个暗卫之外,其他的都是孟少宁的人,那些人身手不比叶三他们差,而且对孟少宁也是忠心耿耿,有他们守着,还有伏猛护着,孟少宁安全的很。” 姜云卿想起那时候守在华府巷府宅附近的那些人,再想想伏猛,心中这才放松下来。 君璟墨让人将信送了出去,未曾惊动公主府中任何人,而等魏寰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下人过来通知她,而是魏寰亲自过来。 魏寰身上穿着蟒服,那四爪螭龙从她腰间一路攀沿至胸前,与亲王无二的服制淡去了女子柔媚,不似在府中那般肆意,此时的魏寰描了眉眼之后,整个人看着十分威严。 见到姜云卿和她身旁的君璟墨时,魏寰红唇轻扬,那一笑,瞬间就淡去了她身上的气势,而那双比姜云卿更加妩媚多情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促狭。 “乖侄女儿,本宫知道男色迷人,但纵欲伤身,你还是悠着点……” 姜云卿被她取笑,脸不红心不跳,更没什么害羞的样子,只是就那般抬眼看着她说道:“与姑姑相比万万不及,姑姑尚能美艳如初,想来我就算纵上几日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魏寰有些惊讶,对上姜云卿的眼时,蓦的就大笑了起来。 “说的对,这人生呐,要及时行乐才是。” 君璟墨在旁安静的替两人倒了茶,姜云卿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魏寰,然后好奇道:“姑姑昨日便入宫,现在才回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了?” 魏寰细长的手指摆弄着茶杯,看了君璟墨一眼。 君璟墨直接便躬身道:“我先下去。” 第1627章 我生他生,我死他死 “慢着。” 姜云卿突然开口。 她伸手拉着君璟墨的手,抬头淡声道:“你留下来。” “云卿?”魏寰挑眉。 姜云卿说道:“姑姑,子讳是我瞧上的人,我既然留了他,那他就是我的人。” “我试过子讳的功夫和才学,皆是上上之选,正巧我在赤邯能用之人也不多,便叫他留下来一起听了罢。” 魏寰微眯着眼看着她:“你可不像是会这么轻信于人的人。” 姜云卿对着她打量的目光面色不变:“旁人自然是不信的,可子讳是姑姑送给我的,姑姑若要害我,用不着这般委婉。” “况且我已经说过了,他是我的人,他这一辈子就只能留在我身边。” “我生,他生,我死,他死。” “他若哪一日背叛了我,或者出卖了我,我定会一寸寸的捏断他的骨头,削了他的皮肉,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云卿说完之后,抬头看着君璟墨说道:“子讳,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君璟墨眼底藏着笑意,只因为站在背光的地方让人瞧不清楚。 眼前的姜云卿霸道极了,甚至那话血腥残忍的很,可是他却是爱极了她这跋扈张扬的模样。 他低垂着头靠近姜云卿,温顺的反握着她的手,然后低声道:“小姐说的是,子讳是小姐的人,小姐生,子讳生,小姐死,子讳死,再无其他选择。” 姜云卿闻言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魏寰抬头看了看君璟墨,又看了看姜云卿,片刻后勾了勾嘴角:“既然你这般信他,那便让他留着吧,反正这些事情也瞒不了多久。” 君璟墨神情温顺的站在姜云卿身旁。 魏寰说道:“昨天老头子让人传召我入宫,原是为了越王的事情,越王因为失血太多,有条腿废了,在宫中闹的厉害,老头子知道这事儿之后,打听到我将你带回了府,就想让我将你交出去。” 废了? 姜云卿低嗤了一声,她当时下手看着凶残,可却都是避开了要害的,更没朝着他筋脉上面下狠手,况且她习得医术这么多年,这失血过多就废了腿的,她可还是第一次听闻。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姑姑是怎么回的?” 魏寰见她脸上没有惊疑和害怕,脸上笑容更盛了些,“自然是打断了他另外一条腿。” 她笑容张扬,一身蟒袍衬的她眉眼之间格外锐利,姜云卿看着她时,有种看到了二十年后的自己的错觉。 魏寰眼中带着冷色说道:“我魏寰要护着的人,谁敢动半点?” “越王之前就一大堆的罪证,后来跟惠氏的事情更是丢尽了皇室的颜面,他自己身上一堆麻烦,早已经是末路之徒,偏生那个窝囊废自己看不清楚。” “他跟老头子哭诉,说本宫与你勾结,故意在池家废了他,本宫总不能白担了这罪名。” 越王在池家被姜云卿伤得的确不轻,而且被下了脸面,先是被姜云卿当众折辱,后来魏寰又未曾给他留半分颜面,他回去之后就琢磨着要怎么报仇。 第1628章 打断那窝囊废的腿 魏寰是公主,还是他父皇最喜欢的长女,他想要动她太难,可是姜云卿却不同。 姜云卿说到底只是个商人而已,更何况那天在池家的时候,她还当众诋毁了皇室,甚至语出威胁。 无论为着她说的那些话,还是为着她说代表的财力,他父皇都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越王几乎没有细想,就趁着看守之人大意之时让人抬着进了宫,张嘴便说姜云卿废了他一条腿,还诬陷姜云卿和魏寰合谋。 赤邯皇帝正愁找不着理由来留吕氏商行的人,越王等于是把现成的借口送了上去,所以他便急急召魏寰入宫,为的就是姜云卿。 只可惜,魏寰这人向来软硬不吃。 越王说他废了腿,哭诉魏寰与外人联手折辱他,折辱皇室,魏寰就当着老皇帝的面儿,真的打断了越王的腿,将坐在皇位上的老皇帝气得晕了过去。 魏寰被宫内侍卫拿下,所有人都以为她定然会被严惩,可谁知道老皇帝醒来见了她一面,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转过头来便放了她不说,还将越王直接下了狱。 魏寰在宫里头待了两日,血雨腥风的闹腾了一番,就大摇大摆的回了公主府,险些跌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姜云卿听着魏寰说着她在宫里的事情,沉默了片刻,才叹气道:“越王现在恐怕气得吐血。” 魏寰哼了声:“本宫管他吐不吐血,他若在牢里头死了更干净,也省的本宫亲自动手了。”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就知道她对赤邯皇室的人是真的没什么感情,提起魏家那些人时,她从来没有半丝动容,甚至对她的弟弟和父皇,还不及她提起她在府中豢养的那些男宠时语气来的好。 魏寰也没管姜云卿在想什么,就直接说道:“对了,老头子说想要见你。” 姜云卿神色微顿:“你告诉他了?” 魏寰点点头:“本是想多等几日的,可是今儿个瞧见越王时没忍住,而且老头子的身体快不行了,我便干脆趁着机会跟他说了你的事情。” “老头子知道安儿还留了血脉,激动的又晕了过去,还吐了点儿血,然后让我明天朝会之后带你入宫去见他。”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对还未曾见面的老皇帝突然多了丝同情。 瞧着魏寰说话这样子,她确定皇帝是因为知道了儿子有血脉后“激动”的吐血,而不是因为别的? 姜云卿说道:“见就见吧,早晚的事情。” 她既然决定留在赤邯,去争夺皇权,老皇帝那里就是第一个越不过去的槛,她想要夺权,就先得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所以早去晚去都一样,反正都是要走这一遭的。 魏寰哪怕早就知道姜云卿不是那种临阵退缩的人呢,可是瞧着她这么坦然的样子,依旧高兴了不少,她说道:“那就行,你晚上好生歇息,明日一早跟我一起入宫。” 姜云卿见魏寰起身想要回去,连忙叫了声:“姑姑。” “嗯?”魏寰回头。 姜云卿说道:“我今天见了池家和盛家的人。” 第1629章 收拢他们,从中击破 盛家和池家? 魏寰闻言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姜云卿:“见他们做什么?” 姜云卿回道:“我与他们说了我的身世。” 魏寰听了这话,眉心紧皱起来,几乎瞬间就猜到了姜云卿想做什么:“你想拉盛家和池家跟我们一起谋事?” 姜云卿点点头:“姑姑图谋不小,虽然我相信姑姑的手段,可是想要夺权,所要应对的不仅是皇室和朝臣,更是会触动了皇城里这些显族的利益。” “我之前查过一些八大显族的事情,他们中有好几家都和皇室中人有关系,虽然表面上看着万事不争,保持中立,可是一旦我们显露出想要夺权的心思,他们定然会反击。” “与其让他们凑在一起,倒不如收拢两家,从中击破。” 魏寰承认姜云卿说的有道理,她之前也想过八大显族的事情,但是这些年轻易不好拉拢,而且其中有两家跟皇子关系密切,她若是动了,便会让人提前察觉。 魏寰挑眉看她:“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为什么选择盛家和池家?” 姜云卿轻笑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盛家是八大显族之首,论实力自然首选,而且盛家这几年波折不断,先是长房儿孙尽死,若不是找回了流落在外的嫡子,怕是能就此绝了户,可尽管如此,其他几房和盛家旁支对于家主之位仍旧是虎视眈眈。” “盛家那位老爷子如今已经将近七十,快入古稀,他镇不了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多少年,而盛家那位小公子刚回府不到一年,根基薄弱不说,年岁还小,如果不能替他寻个依靠,甚至保他在成年之前能让盛家不倒,恐怕那老爷子一旦走了,那盛家就会分崩离析,被其他几家趁势瓜分。” 姜云卿隐瞒了姜锦炎的事情,只是分析着盛家的情况,等到说完之后才话音一转,指向了池家。 “至于池家,姑姑应该知道,我和池家那位信任的家主有几分交情,虽然只是利益相关,可也算是了解他的为人。” “池郁其人,有野心,有能力,够聪明,也知情识趣,却又极为看重利益之事。” “因为之前两年他蒙冤受屈,更险些被人害死,所以池郁对池家那些族老和家族里的冗陈规矩早有废除之心,但是以他如今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想要收买池郁,其实很容易,只要让他觉得,他跟着我们能够做到他想做的事情,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自然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倾向我们。” 魏寰皱眉道:“可是这种人,也最容易中途反水,以利聚之,自然也会因利而散。” 姜云卿闻言不由笑起来:“这世上的事情,有什么不是因利而合的?难道姑姑还想着靠感情去收买谁人不成?” “池郁那人虽然狡猾,可只要让他上了咱们的船,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下不去,更何况姑姑说的让我当赤邯女帝的事情,总不可能拖上两三年才成吧?” 第1630章 跳下去可是会折了腿 魏寰说道:“自然不是,两三年?那黄花菜都凉了。” “那不就行了?” 姜云卿说道: “只要时间够快,行事够果决,让他看到我能成功的希望,姑姑觉得会有人舍得到手的从龙之功而不要,反而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反水跳船。” “姑姑觉得他就不怕他跳下去之后折了腿?” 魏寰被姜云卿口中所说的逗笑,“噗哧”一声,伸着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虚点了点她。 姜云卿眼底带着笑,自在说道:“而且无论是盛家和池家,都跟宫里关系浅,盛家没有嫁过女儿进宫,池家原本跟贤妃有些关系,但是贤妃先前那般对池郁,还险些要了他的命,池郁现在怕是恨贤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帮她。” “盛家和彭家交好,不缺钱财,池家和林家是姻亲,只要将盛家和池家拉进来,彭家和林家自然也跑不掉。” “到时候八大显族当中有四家在手,其余四家便不足为虑,我们在宫中行事之时也不用因为顾忌身后而束手束脚,姑姑何愁大事不成?”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微眯着眼片刻,才松口:“你倒是想的周全。” 姜云卿灿然一笑:“不想周全不行,毕竟夺权不是小事,关乎我自己性命,总要小心些好,否则别到时候这皇帝的位置没得到,反倒是丢了小命,那多得不偿失?” 魏寰看着姜云卿那张与她像极了,只是年轻了二十来岁的脸,看着她眼中精明,怎么会听不出姜云卿这话中对她的防备。 姜云卿看似信了她,可实则心里依旧还是防着她的,她拉八大显族下水,看似是为了能得助力,好让他们尽快成事,可是实际上却不过是想要多拉一些人进来牵制她而已。 如果只有他们两人,魏寰可以随时反悔,就算夺了帝位,她若不愿承认姜云卿,姜云卿便相当于白费心力,甚至为她人做了嫁衣,背了所有人的仇恨,结果成全了魏寰。 可是一旦盛家他们掺合进来,而且还是冲着姜云卿而来,到时候局面便不由得魏寰一个人说话。 魏寰只不过是心中仔细想了想,就猜出了姜云卿的想法。 她也没觉得不满,反而笑出声来:“云卿,本宫总算知道你当初在大燕为什么过的风生水起了。” 姜云卿笑着回道:“姑姑谬赞。” 魏寰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扬唇道:“行了,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你既然有把握,盛家和池家那边你便将他们拉拢过来,像你说的,有他们在,城中那些显族便不需要忌惮,也省了本宫不少事情。” “不过你还是得留意着,别阴沟里翻了船,让他们坏了本宫的事情。” 姜云卿直接说道:“姑姑放心,我晓得的。” 魏寰闻言挥挥手:“行了,事情说完了,你也早些歇着,明儿早朝的时候,你跟本宫一起入宫。” 姜云卿点点头:“姑姑慢走。” 魏寰没再跟姜云卿多说,直接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第1631章 嫉妒 司琴撩着帘子让她出了门,而她身边魏寰的贴身丫环司棋则是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连忙上前跟在她身后。 “阿嬷呢?”魏寰问道。 司棋连忙低声道:“阿嬷在厨房那边,她说公主这两日怕是累了,所以亲自下厨替公主做您爱吃的翡翠羹,阿嬷已经让人替公主准备了浴汤,还让周管事那边挑了几个性子温顺的公子伺候着。” “公主现在可要回去?” 魏寰闻言眼中柔和了些:“阿嬷就是爱操心,厨房里一大堆的人,哪用的着她亲自动手?” 司棋陪着魏寰朝前走着,嘴里笑着说道:“阿嬷对公主疼的很,昨儿个您没回来,阿嬷还担心了半宿,奴婢瞧着啊,阿嬷待您跟自家闺女似的,这自家闺女要吃什么,旁人哪有自己清楚。” 照理说,魏寰是公主,阿嬷只不过是她身边一个下人。 哪怕魏寰再喜欢她,她在府中地位再高,下面的人也断然不敢这般比喻,要知道魏寰的生母可是宫妃,说阿嬷将她当成女儿,简直就是在贬低魏寰的身份。 可是魏寰听着司棋的话,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反而扬眉笑得开心:“走吧,先回去洗个澡,昨天折腾了一宿,让人累的慌。” “你让人去跟阿嬷说一声,我许久没吃过她做的咸肉饭了,突然有些馋的慌,让阿嬷替我做一些。” 司棋笑着道:“好,奴婢这就让人去说。” 魏寰领着丫环离开,司琴站在门口,看着司棋跟魏寰说说笑笑的模样,眼底流露出些嫉妒来,她原本也是公主身边的近身婢女,更和司棋平起平坐,跟公主十分亲近。 可是姜云卿入府之后,公主便将她派来了琳琅阁伺候姜云卿,连带着跟她的关系也疏远了。 姜云卿要是信任她重用她也就算了,将来夺权之后,她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不比留在公主身边差,可是偏偏姜云卿身边自己带着丫环,做什么都是让那个徽羽跟着,对她半点都不亲近不说,还从不让她进房中伺候。 司琴忍不住咬咬牙,只是还不等她眼中露出郁色来,就突然感觉到身上一凉。 她连忙扭头,就见到徽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就那么看着她。 司琴连忙收敛起心中的那些不甘,放下手里的帘子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外面。 徽羽看了眼已经微暗的天色说道:“小姐有些饿了,你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吧,做清淡一些。” 司琴捏了捏掌心,低声道:“好,我这就去。” 徽羽点点头,便直接站在了门前。 司琴朝着她笑了笑,这才转身朝着小厨房那边走去,等到过了拐角的地方,身后那道紧凝在她身上的视线再也感受不到的时候,司琴才猛的沉了脸,狠狠一甩帕子低声道: “装模做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跟着姜云卿的时间早了些吗,就在她跟前耀武扬威呼来喝去的,要不是她主子得了公主的眼,她算个什么东西! 第1632章 彪悍的南阳公主(一) 司琴抬脚踢飞了脚下的石子儿,冷哼了一声,这才气冲冲的朝着小厨房那边走去。 徽羽站在门前,耳朵动了动,扯扯嘴角神色莫名,只是对着那个司琴更防备了些。 ……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身怀内力的人,刚才将魏寰和司棋在外面的话听了个清楚。 姜云卿若有所思,“那个阿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能这么得魏寰欢心。” 她跟魏寰相处虽然不多,可也看得出来,魏寰虽然看似张扬放肆,可实则心防却重,这种越是看着随性之人,想要走进她心里就越难。 魏寰与她虽然一口一个“姑姑”、“侄女儿”,可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彼此都很清楚,为着的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魏寰赠她皇位,事后对她有所求,中间有着血脉牵制,可说到底依旧是利益关联。 可是刚才魏寰在提起那个阿嬷时,语气神情却是毫不掩饰的亲近,那种感觉是遮掩不了的。 姜云卿对着君璟墨问道:“你那边可有查到她过去的事情?” 君璟墨说道:“查到了一些。” 姜云卿连忙正襟危坐,神色认真的看着他。 而君璟墨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说道:“魏寰的事情其实在赤邯并不算隐秘,她母亲是原来的晨妃,听说是异族王女,长得绝色倾城,入宫之后就独得圣宠,六宫之中风头无两。” “魏寰是赤邯皇帝膝下第一个孩子,也是皇长女,她出生的时候,赤邯恰逢大旱,中州半年未曾降雨遭了大灾,可在她降生那一日便天降甘霖,所以她被认为是祥瑞之兆,是天赐之子,以女子之身取名为寰,封号南阳。” 魏寰幼年的时候极得圣宠,是赤邯皇帝最宠爱的长女,不像是寻常公主一样可有可无,反而比宫中嫡子过的还要恣意荣宠,其母晨妃也宠冠六宫数年,哪怕一直无子,也无人能别其风头。 可在魏寰六岁时,晨妃因故突然消失了半年,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后来生产之时母子俱亡。 姜云卿挑挑眉:“俱亡?” 君璟墨说道:“恩,据外间所说,晨妃是在生产时死的,那孩子也没生下来。” 姜云卿扯扯嘴角:“倒真是天下皇室都一样。” 不管是哪朝哪代,但凡是后宫嫔妃做了什么丑事,或者是皇室里出了什么见不得人、无法对人言的事情,便通通用病逝来对外宣称,以保全皇室的颜面。 魏寰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她说当年拓跋安出生的时候,生来异瞳,让赤邯皇帝觉得自己戴了绿帽子,晨妃为了救拓跋安,拿自己的命才让他得以活下来。 赤邯皇室肯定不会将这事公之于众,再加上拓跋安直接被扔出了皇宫,被拓跋氏的人捡了回去,皇室自然对外宣称晨妃母子都因为难产死了。 姜云卿问道:“后来呢?” 君璟墨说道:“后来晨妃死了以后,魏寰在宫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第1633章 彪悍的南阳公主(二) 君璟墨淡声说道: “当时晨妃一去,魏寰就直接被送去了一个不受宠的宫妃名下养着,仿佛隐形人一样,直到快二十岁时才出嫁,嫁给了当时的赤邯丞相谢安献的次子,谢意。” “据说刚开始时,两人琴瑟和鸣很是美满,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翻了脸,谢嬛在二十三岁的时候曾经生下过一个孩子,只是没活过三岁便死了。” “我查来的消息得知,那孩子死的那一年,魏寰不知道为什么吃罪于圣前,被送去了皇城外的庵堂囚禁了三年,而拓跋一族也是在那一年被灭了族。” 姜云卿猛的瞪大了眼,想起魏寰曾经说过的那些事情,低声道:“拓跋安也是那一年死的?” 君璟墨点点头:“对。” 姜云卿深吸口气:“那后来魏寰是怎么回的朝?” 君璟墨说道:“具体的查不出来,只知道她被囚禁那三年,整个皇城里无人敢提及她的名字,后来赤邯皇帝秋猎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魏寰,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居然被从城外带回了宫里。” “她刚回宫的时候,并不好过,而且也没有显示出什么才能来,直到她回宫一年多以后,谢家突然被搜出谋反的证据来,谢安献更是被人抓住与宫中宠妃苟且,赤邯皇帝灭了谢家满门,魏寰亲自去行的刑,等她回来之后,那老皇帝便像是心中有愧一样,恢复了魏寰的封号,并且还赐了公主府。” “打那以后,魏寰就像是恢复了幼时的荣宠一样,或许可以说,更盛从前。” “她明目张胆的出入宫中,豢养家臣,与朝中一些大臣来往学习朝政之事,甚至还渐渐开始将手伸到了朝堂里。” 关于魏寰是怎么入朝的事情,外间传言各异,只是有一点却很清楚,魏寰入朝是老皇帝亲许的。 最初时对于魏寰所为,老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人也不敢触她霉头,后来魏寰渐渐开始帮着处理朝政之事,又帮着老皇帝解决了几桩棘手的政事之后,老皇帝就准了她入朝,还封了她官位,让她入了中书,得以名正言顺的参与朝政之事。 为了这事,那些皇子亲王没少闹腾,可魏寰总有本事在老皇帝心生动摇的时将他哄的回心转意,甚至一心向着她。 连着以铁血手段弄死了几个与她交恶,一心想要找她麻烦,口口声声说着女子不可入朝的朝臣和皇子之后,剩下的那些人便偃旗息鼓,再无人反对。 魏寰也就这么在朝中稳了下来,以公主的身份干着亲王的事情,一直到了现在。 君璟墨说着魏寰的事情时,看着身前的姜云卿:“其实说起来,你这个姑姑和你倒真是有几分相似。” 姜云卿曾经告诉过他她上一世的事情,他知道她是如何辅佐一个废皇子登上皇位,这一世更是亲眼看到她的手段。 而魏寰一生跌宕起伏,曾荣宠加身,也曾跌进谷底,后却又能再次复起,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多年。 第1634章 自保 姜云卿能一手毁了她亲手扶上去的帝王,灭了姜家。 魏寰也亲自将那谢家赶尽杀绝,如今更是盯上了赤邯皇位…… 这姑侄两人不仅外貌像,性情像,就连手段也是一样的厉害。 如果不是他知道姜云卿并非是真的姜云卿,与魏寰所谓的血缘并不是真的,君璟墨都要以为这两人合该是天生的至亲,一样的聪慧狠辣,一样的睿智决绝。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过去,也是目光涟涟。 之前见到魏寰的时候,与她交谈过几句,她便猜想过魏寰的过去,可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精彩”。 君璟墨所查来的东西虽然不够详尽,可是单单只是这些,就能想象出魏寰的手段有多厉害。 难怪那日相见时,魏寰敢放出豪言,说要送她女帝之位。 君璟墨说道:“魏寰的事情,能查到的都已经查到了,查不到的东西估计想要知道也难。我总觉得她对你应该还有所隐瞒,你明日与她进宫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不如带着我一起去,也好应对?” 姜云卿闻言笑睨了他一眼:“我去,还能说是认祖归宗,拜见长辈,你去该以什么名目?总不能让我那便宜姑姑跟皇帝说,你是我养的男宠,带进去让他一起过过眼吧?” 君璟墨:“……” 姜云卿见他一言难尽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吧,我知道魏寰对我有所隐瞒,但是她所隐瞒的事情应该是和拓跋氏的灭族有关,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没有恶意,至少目前没有。” “这赤邯皇宫我早晚都要走一趟,有徽羽跟着,我又已经恢复了内力,药囊也全部补齐了,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也能够自保,况且你留在宫外,万一老皇帝当真翻脸,我逃出来也得有人策应才行。” 君璟墨闻言伸手抱着姜云卿低声道:“可我不放心。” 他靠在姜云卿耳边喃喃道: “上一次看着你被人劫走,为了大局让你陷入危机,我至今还犹有后怕,当时知道你落入沧澜江的时候,要不是心蛊能感应到你还活着,我怕是早就疯了。” “我不愿让你冒险,哪怕一丝一毫,也不愿意。” 姜云卿知道君璟墨是在意她,听着他口中低语,她踮着脚亲了亲他下巴,低声道:“我知道,哪怕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无路可退。” 以前是不知道她死了之后,心蛊也会跟着死去,君璟墨无路可活,如今知道了,她又怎么会拿两人的性命去冒险。 姜云卿低声靠在君璟墨耳边低语了两句。 君璟墨听完她的话后蓦的低头,压低了声音道:“你对魏寰用了毒?” 姜云卿点点头:“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只要明日入宫后没什么问题,过了明天晚上那药会自然散去,甚至会滋补她的身子,不会伤她半点,可如果明日宫中之行不顺利,或者是她有什么别的目的……” 姜云卿目光微暗,她总要想办法自保才行。 那些药是毒,却也是补药。 只要魏寰不朝她动手,自然会安然无虞,可一旦魏寰存了害她之心,和她所谋之事从头到尾便都是算计,那自然也怪不得她。 第1635章 不然瞒着他? 姜锦炎回了盛家之后,并没有直接去见盛老爷子,而是直接将自己关回了房中。 他仔仔细细的把姜云卿和魏寰的事情想了一遍,在心中思索着利弊得失,不仅仅是关于他和姜云卿的,还有盛家,甚至将来… 姜锦炎呆在房里想了很久,然后在瞒着盛老爷子,自己暗中帮助姜云卿夺位,和告诉盛老爷子让他参与其中之间反复徘徊迟疑,最终还是决定,告诉盛老爷子。 余弦有些担心:“公子,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帮姜小姐,可是老爷子却不知道,您告诉他此事他会同意吗?” “若是万一暴露了你的身世,让老爷子起了疑,那……” 姜锦炎自然知道余弦担心什么,他本来就不是盛家的孩子,来了盛家也不过是顶替了原本那位已死的盛家嫡子的身份。 想要隐瞒过去,和以前的姜锦炎彻底告别,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是盛锦煊,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以前的所有人所有事情划清关系,可是姜锦炎却不可能撇下姜云卿不管。 他已经错过一回,这一次姜云卿所谋之事太大,若是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不可能站在一旁,眼看着姜云卿独自奋战而不闻不问。 姜锦炎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余弦,她是我姐姐,她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管。” “我姐姐的本事我清楚,就算盛家不帮她,她也能找到其他几家帮忙,可是以利而合的终究只是看重利益,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中途反水,反戈一击来对付姐姐。” “唯有我自己也参与进去,拉着盛家一起,以盛家牵制池家他们,这样彼此间有个制衡,才能让姐姐没有后顾之忧。” 余弦不是不懂姜锦炎说的道理,可是…… “老爷子会同意吗?” “盛家这些年从来就没掺合过皇室中的事情,也从未将女儿嫁入过皇家,老爷子对于皇权争夺的事情向来都是置身事外,那些个皇子亲王拉拢他,他都未曾动摇过,更何况南阳公主只是个女子……” 女子为帝,自古未有。 盛家老爷子当真会同意帮忙? 余弦说完之后看着姜锦炎的神色,试探着说道:“要不然,公子瞒着老爷子,自己行事便好,反正如今盛家过半的权势都在你手中……” 姜锦炎闻言摇摇头:“瞒不住的。” 余弦微怔。 姜锦炎说道:“祖父活了大半辈子,将偌大的盛家握在手中,一步步走至今日鼎盛,他什么没有见过?” “我一旦插手此事,帮助姐姐,往后定然会和公主府,还有池郁等人频繁来往,时间一久,任谁都会察觉其中不对,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老人家?” “更何况余弦,我占了盛锦煊的身份,得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就有义务要守住他的家人,我虽然信任姐姐,知道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夺权之事依旧危险重重。” “我不能瞒着老爷子,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整个盛家都拖进水里。” 第1636章 你就不怕他毁了盛家?! 盛老爷子待他不薄,几乎将他疼进了骨子里。 哪怕这份疼爱里大多数原因都是因为“盛锦煊”这个身份,可是他依旧感激在心。 如果不是盛老爷子,他如今还是那个因为叛逆不懂事,而流落街头的乞儿。 如果不是盛家,他依旧是那个为了一个馒头,为了一碗剩菜,便能与野狗抢食,跟人拼命的落魄子。 人要知足,更要懂得感恩,他谁都可以隐瞒,唯独盛老爷子不行。 余弦听着姜锦炎的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怪他太过重情义吧,什么事都告诉盛老爷子,其中风险太大,也容易生出波折来,可是他心中也是高兴的。 姜锦炎对盛老爷子尚且对此,这也代表他不会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将来对他更不会生出卸磨杀驴的心思来。 半晌后,余弦才说道:“公子既然有成算,那便你决定就好,反正无论公子怎么做,我总会站在你这一边。” 姜锦炎闻言笑了笑:“我知道的。” …… 两人有决定,姜锦炎就直接去找了盛老爷子,盛老爷子的住所是盛家主院,占着地势最好的东南之地。 姜锦炎过去时,见外面站着盛家二爷盛启敏的贴身随从,而房间里面隐约能够听到像是起了什么争执,隐约听到盛启敏大声说着什么,还提到了盛锦煊的名字。 那随从见到姜锦炎过来,顿时张嘴就想通传。 姜锦炎脸色一寒,旁边的余弦便直接上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旁边盛老爷子的仆人连忙低声道:“小公子。” “二叔在里面?”姜锦炎问道。 那人点点头,低声道:“来了有一会儿了,小公子可要进去?” 姜锦炎摇摇头,阻了他前去通传的意思,只是走上前一些,站在门外不远,听着里面的争执声。 …… “父亲,你当真要让那个黄口小儿来管盛家的事吗?!” “你将大哥和长房的东西留给他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让他来接管族里的生意,他才十三,你就不怕他毁了盛家?!” 盛启敏满脸通红,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吩咐砸蒙了。 盛锦煊刚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千恩万宠也就算了,那是他大哥膝下留下的独苗苗,是长房唯一的子嗣,他就算有些眼红,也没说过什么。 毕竟在他看来,那就是个半大孩子,哪怕装的再沉稳,年岁也在那里放着。 盛老爷子以前最是疼爱长子,将他大哥看得比命还重,如今他大哥死了,长房更是除了盛锦煊以外没有再留下任何人,盛老爷子移情看重盛锦煊他也能理解。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盛老爷子将长房的东西留给盛锦煊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还打起了公中的主意,甚至想要盛锦煊接管族中生意,这怎么能行?! 先不说他们这些叔伯,哪一个不比盛锦煊年长,不比他经验丰富,就是他们的儿子,也都已经成年,不管是谁,都比盛锦煊那个黄毛小子要强! 盛老爷子年逾六十,头发有些花白,身体却看着依旧健硕。 第1637章 滚出去! 盛老爷子面容有些苍老,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 他看着眼前大发脾气的盛启敏,脸色平静道:“他是你侄儿,也是你大哥的孩子。” “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 盛启敏仿佛被盛老爷子的话激怒,有些口不择言,“他丢了这么多年,突然就被找了回来,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大哥的种。” “池天朗都能替别人养了二十年儿子,谁知道盛锦煊到底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是大哥的儿子,而是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种……” “砰!” 盛老爷子抓着手边的砚台,直接就朝着盛启敏砸了过去。 盛启敏一时闪躲不及,脑袋撞上砚台瞬间便见了血,嘴里叫了一声“父亲”,抬头就撞上盛老爷子毫无温度的眼睛。 他从小在父亲心中就不如大哥,可是盛老爷子也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那种冷到极致,仿佛是陌生人一样的目光让他心中猛的一颤,整个人都生出了懊悔来。 盛启敏不敢去摸脑袋上的伤势,急忙道:“父亲,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失言……” “一时失言?” 盛老爷子面无表情:“若不是你日日在心中想着,怎么能脱口而出,你平日口口声声说着对锦煊好,原来就是这个好法?盛启敏,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父亲,我没有……” 盛启敏听着盛老爷子的话,顿时双膝一软,“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急声道:“父亲,我只是,只是……” 他心思急转,想着理由。 “我只是怕锦煊年纪小,被人蛊惑做了错事,更何况盛家家大业大,多少人觊觎,锦煊自小在中州长大,身边无人教导,又刚回府中不久,他还什么都不懂。” “您猛的一下让他接手这么多事情,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可怎么是好?” 盛启敏刚开始只是为了找个理由,可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抬头看着盛老爷子认真道:“父亲,我知道您心疼锦煊,可他毕竟还小,府中有我们这些叔伯在,您何不让他再多自在几年?” 盛老爷子被自家二儿子的蠢像给弄的气怒在心,沉声道:“让他自在几年,好把府中的事情交给你去做,再让你来当了这盛家的家主可好?” 盛启敏下意识的想要说一个“好”字,可想起眼下情况,生生的憋了回去。 可是盛老爷子年老成精,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想法,顿时被他气笑了,他猛的起身一巴掌就甩在盛启敏脸上,怒声道:“你这个逆子,你真当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你的心思?” “想要当盛家家主,你以为这盛家的家主这么好做吗,就你这种好大喜功,只重眼前之利的人,我要是真的把盛家交到你手中,你迟早会将盛家糟蹋了个干净,到时候我怎么去见盛家的列祖列宗?!” “我告诉你,想要当盛家家主,你做梦!” “滚出去!” 盛启敏瞪大了眼:“父亲……” “滚!!” 第1638章 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吧 盛老爷子怒喝出声,“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外面站着的人都听出盛老爷子的怒火,连忙纷纷入内。 在盛家盛老爷子就是权威,而他所说的话就是“圣旨”,那几个仆人纷纷上前去拉盛启敏,半推半拽的让他出去。 “父亲,我真是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怕您信错了人……” “闭嘴!!” 盛老爷子怒声道:“我守了盛家大半辈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信没信错人我有眼睛会看!陈管家,传令下去,往后不准盛启敏踏进长房地界半步,从今日起,二房不得插手公中之事。” “盛启敏,刚才的话你要是再敢提半个字,你们二房便从盛家分出去,从此往后自己过去吧!” 盛启敏脸色大变,惹了盛老爷子怒火时,他虽然害怕,却依旧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想着今日说话太过冲动了,等回头好生跟老爷子认个错,让他消了气就是。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盛老爷子会说出这种话来,他脸上猛的就白了下来,对着气怒的盛老爷子不敢再说任何话,等被陈管家推着出了房门之后,他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前不远的姜锦炎。 盛启敏脸色铁青:“你怎么在这里。” 姜锦炎淡声道:“我来看祖父,只是没想到二叔也在这里。” 盛启敏脸上还留着硕大的巴掌印,额头上的血迹更是糊了眼睛,让他显得格外狼狈,明明姜锦炎什么都没说,可是他却觉得他那副冷淡模样分明是在嘲讽他。 他顿时寒声道:“你来了多久了?” 姜锦炎没说话,而旁边之前被余弦拦住的二房的下人则是连忙上前颤声道:“二爷,小公子已经来了盏茶的时间了。” 盛启敏顿时便知道,他刚才的话怕是被他这个侄儿全部听去了,他顿时指着他怒声道:“盛锦煊,你果然是在外养大的孽种,竟然听人墙角!” 姜锦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也总好过二叔背后暗箭伤人。” “你!” 姜锦炎没等盛启敏继续说话,就直接说道:“二叔与其在这里与我争执,倒不如回去好生准备准备。” “往日二叔管着公中账目,我父亲走后这些年,想必二叔在公中挪用了不少东西吧,此次祖父收权,二叔恐怕得想想,要怎么才能将您管着的那些地方所出的窟窿补回去才是。” “您已经惹恼了祖父,若是再叫祖父察觉你这些年所做,怕是二房就要真的遭您连累,被逐出盛家了,那到时候就真的可怜了。” 盛启敏听着姜锦炎的话,瞬间脸色大变。 他猛的压低了声音怒声道:“你……你别胡说八道!!” 姜锦炎笑了笑:“是不是胡说八道,二叔应该最清楚吧,我只是好心给你提个醒,如果二叔不领情,那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吧。” “我还要进去见祖父,就不与二叔多聊了。” 他说完之后,朝着盛启敏点点头,就直接朝着房中走过去,院子里的仆人连忙上前替他撩开帘子。 第1639章 盛老爷子 盛启敏见他就这么走了,一口气堵在胸前上不去又下不来,偏生他还不敢对姜锦炎如何。 因为姜锦炎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他要是真敢在这里闹起来,他怕姜锦炎直接把这事捅到老爷子那里。 想起他这些年从公中挪用的账目,想起他瞒着老爷子干得那些事情,盛启敏脸色惨白,要是这些真的被老爷子查出来,以老爷子的脾气,恐怕真的会将他赶出盛家。 盛启敏想到此处,不敢再多留,连忙带着身边下人匆匆忙忙的离开。 姜锦炎感觉到身后脚步声,扯了扯嘴角,入内就见到被气得不轻的盛老爷子,他蹲下去捡起被盛老爷子砸出来的砚台,柔声道:“祖父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这可是您最喜欢的砚台,要是砸坏了,回头您又该心疼了。” 盛老爷子这会儿还在气盛启敏说的那些话,闻言怒哼了一声。 姜锦炎把砚台放在桌上,又去旁边倒了杯茶给盛老爷子:“别生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小心气坏了身子。” 盛老爷子见着他这般冷静的模样,接过茶后没好气的说道:“你刚才在外面吧,他这般说你,你就不动怒?” 姜锦炎还没说话。 盛老爷子就越想越气,“砰”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来怒声说道: “你说说他,往日里干的那些混账事情还少吗,我不想跟他计较,他就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一门心思的钻营,却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如今居然还想着家主的位置。” “他但凡真有能力,这家主的位置我早就给他了,可是他有那本事吗?” “自私自利,自以为是,还蠢的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野心大出天际,我要是真把盛家交到他手上,不出三年,盛家就能被人生吞活剥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盛老爷子的确是偏心长子,可那是因为大儿子聪慧敏锐,为人有底线却又不失手段,而且长袖善舞生来便有担当,他一手将长子调教出来,为的就是保盛家长盛不衰。 长子死后,那时他还没找到盛锦煊。 盛老爷子不是没有想过要将家主之位交给剩下的几个儿子,也曾考校过他们,可是他们却各有缺点,私心太重,根本就没有匹配他们野心的能力,更没一个人适合来接管盛家。 盛老爷子年岁已大,他当时甚至已经生出想要从旁支和族中挑选一个聪慧的孩子过来,培养成盛家继承人的心思,直到找到了盛锦煊,接触之后,他才动了培养这个孙儿的心思。 盛老爷子其实没有太多的私心,虽然偏宠长房,却也不是没有给其他几个儿子机会,只是他们没有抓住罢了,然后回过头来,还怨怼老爷子不分黑白一心只想着长房,宠着盛锦煊,甚至还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这怎么能不让老爷子动怒? 姜锦炎是知道盛老爷子心思的。 他从回了盛家之后没多久,就发现盛老爷子并非完全因为“盛锦煊”是他长子的儿子,才动了让他接管盛家的心思,而是经过多方考校,甚至暗中观察之后才定下来的。 第1640章 你忍着他们,他们可不会忍着你 盛老爷子或许宠爱长子的儿子,却不会因此就将盛家交出去。 只是这一点,盛启敏几人都从来没有看出来。 姜锦炎说道:“您别气了,二叔本就是耐不住的性子,您突然让我插手族中的事情,他能不气吗?您放心吧,等二叔回去之后,冷静下来,自然会知道他自己错了。” 盛老爷子看着他脸上沉静,听着他好像没有半点怒气的话,心里头的那些火气也跟着慢慢淡了下来。 他突然便叹了口气,“你啊,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沉得住的,人家都欺上门来了,也不见你动怒,要不是知道你不是软绵性子,我还真怕你往后压不住他们。” 姜锦炎扶着盛老爷子走到一旁的软榻坐下,重新给他倒了茶后,笑着说道:“我压不住他们,不是还有祖父吗?” 盛老爷子虚点了他一下,总算是露出笑来:“就你说话讨巧。” “我老了,总有一天会去,这盛家将来还是要靠你们。” “我知道你看着性子软和,年纪也小,可是实际上手段比你那几个叔叔都要厉害,你别太顾忌着我,也别顾忌族中,有时候该动手时便要动手。” “你忍着他们,他们未必会忍着你,若是忍让太多,反倒是让他们得寸进尺。” 姜锦炎闻言笑了笑:“我知道的,祖父。” 盛老爷子看他这般模样,到底没再继续说,他这个孙儿虽然找回来没多久,可是他却知道他的性子远不像是表面上这么平和,而他的忍让也大多都是因为他。 或许是怕他老了,经受不住,所以他从来都没真的对盛启敏他们几个下过狠手。 盛老爷子老而弥坚,一双眼睛最是能看透人心,哪怕不赞同小孙子的忍让,却也感动他的体贴。 他伸手示意姜锦炎坐在他对面,这才开口说道:“反正你自己别叫自己受了委屈就好。” 姜锦炎心中温暖,认真道:“祖父放心,我不会的。” 盛老爷子叹口气,没再多说,只是转声问道:“平日里这个时候,你都在外面,今儿个怎么来找我了?” 姜锦炎抿了抿嘴唇,说道:“是有件事情想要跟祖父商量。” 盛老爷子端着茶杯喝茶,示意他说。 姜锦炎说道:“我今日去见了江青。” 盛老爷子顿了顿,抬头:“之前在林安堂里帮过你的那个人?听说他不是被南阳公主带走了,住进了南阳公主府吗?” 姜锦炎点点头:“恩,她现在是住在南阳公主府,只是今日去了吕家别院,我今日去的时候,池家的池郁也一起去了。” 盛老爷子闻言没觉得奇怪,毕竟之前那江青的身份暴露出来之后,知道他和吕氏商行有关,城中那些显贵之家没有一个不想跟他走近一些,借而能与吕氏商行合作的。 盛家和池家,算是和江青有那么一点交情,所以他们去见江青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谁知道下一瞬,姜锦炎就突然开口问道:“祖父可知道衡孝王?” 第1641章 内情 “祖父可曾听说过衡孝王?” 姜锦炎的话让盛老爷子脸色大变。 他猛的抬头,脸上再无刚才平静:“你从哪儿知道衡孝王的?!” 姜锦炎看着盛老爷子的脸色,缓缓道:“祖父果然知道吗?” 盛老爷子紧抿着嘴唇:“衡孝王这三个字是整个皇室的禁忌,更是这皇城里不能碰触的话题,这十几年来无人敢提及他半点,是谁跟你说起他的?” 他顿了顿,想起姜锦炎刚才说过的,他今日和池郁一起去见过江青。 池郁虽然成了池家的家主,可是他年岁太轻,未必知道当年的事情,更何况就算是知道其中详情,他也断然不会拿出来随便说才是,所以能告诉他孙儿这件事情的,就只有江青? 盛老爷子沉声道:“是江青跟你说的?” 姜锦炎也没有隐瞒,直接点点头。 盛老爷子脸色微变,那双浑浊的眼中带着暗沉道:“南阳公主居然这般信任他吗,居然连衡孝王的事情也告诉了她,还是他跟南阳公主有什么别的关系…” 姜锦炎说道:“她叫南阳公主一声姑姑。” 盛老爷子顿时脸色大变:“姑姑?” 和衡孝王有关,又叫魏寰姑姑,那江青…… “他是衡孝王留下的血脉?!” 盛老爷子说完之后,整个人便犹如踩了丁板,猛的站起身来脸色难看道:“不可能!当年衡孝王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成亲,而且他如果真有血脉留下来,陛下怎么可能放过。” 拓跋一族都死了个干净,当年和他们有关的人中,除了一个不能生育没有子嗣的魏寰之外,没有一个人留下来,又怎么可能还有血脉存于世上? 姜锦炎听着盛老爷子的话,也是脸色微变。 他虽然知道姜云卿的身世不简单,而且之前姜云卿提到“衡孝王”三字时那种神情,也隐约让他觉得魏寰被人极少知道的亲弟弟怕是有什么问题。 只是姜云卿说的不清不楚,只叫他们回来问府中长辈。 此时听到老爷子脱口而出皇帝绝不可能留下衡孝王的血脉时,就知道了事情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没那么简单。 姜锦炎说道:“祖父,那衡孝王到底是谁?我怎么从未曾听说过此人,而且南阳公主权倾朝野,可是却从来没听说过她有过亲弟弟,还有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盛老爷子听着姜锦炎的问话,怕他不知道其中真相被人隐瞒,便直接说道: “衡孝王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这对皇室来说也不算光彩。” “衡孝王原名拓跋安,是南阳公主的亲弟弟,只是出生的时候因为双瞳异色,再加上一些流言蜚语,被陛下认为他非皇室血脉……” 盛老爷子年岁大,当年皇室的事情虽然做的隐秘,可是他却也知道了个大概。 他将拓跋安的事情,还有其母晨妃的事情,以及魏寰的事情都简略的说了一次。 而姜锦炎在听着盛老爷子的讲述时,忍不住瞪大了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姜云卿的身世会这么复杂。 第1642章 狠辣无情 盛老爷子一心想把盛家交给姜锦炎,对于这些隐秘事情,自然也没有对他隐瞒。 姜锦炎听完了之后,紧紧皱着眉心道:“那拓跋安当初是怎么死的?” 盛老爷子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知道。” 盛老爷子沉声道:“当初陛下一直不愿意承认拓跋安的身份,而南阳公主也已经嫁进了当时的丞相府谢家。” “我只知道有一段时间,陛下突然对南阳公主很好,屡屡召她入宫不说,还让她带着拓跋安一起,甚至还有意替拓跋安和拓跋氏族的小公主赐婚。” “可是突然有一天,拓跋安死在了宫中,南阳公主和谢家生下的那个孩子也暴毙而亡。” “陛下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恼了南阳公主,直接将她发配出城去了庵堂囚禁起来,而紧接着没多久,就传来消息,说是整个拓跋一族都被人被灭了族。” 姜锦炎紧紧握着拳心,眉心紧皱起来。 怎么会这么巧,拓跋安死了,魏寰的孩子也没了,拓跋氏更是被灭了族…… 盛老爷子说道:“谢家当时权盛,几乎不下于咱们盛家,南阳公主被囚禁起来之后,谢家那个儿子就直接请旨,以不贤不孝为名休了南阳公主。” “这自古公主休了驸马的事情常有,可是驸马休公主的事情何曾有过?” “可是偏偏当时陛下厌了南阳公主,不愿听她消息,宫中其他人又个个都落井下石,无人替她出头之下,南阳公主几乎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姜锦炎是见过魏寰的,而来赤邯之后,更是无数次听说过魏寰在朝中的强势,却没想过她居然有这般狼狈不堪的过去。 “那后来呢?”姜锦炎问道。 “后来?” 盛老爷子听他问话,脸上露出嘲讽来,“后来南阳公主被囚三年,人人都以为她就此沉寂,却不想她一朝翻身,重回宫廷。” “南阳公主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再次回来的时候手段狠辣无情的厉害,那谢家被她搅了个天翻地覆,上下数十口没一个活下来,丞相之位易主,她事后更是入了朝堂。” 盛老爷子感叹道: “这世上凤凰就是凤凰,野鸡就是野鸡。” “野鸡未必能成得了凤凰,可凤凰就算落难,那也是金枝玉叶,谢家的人看走了眼,被掀了个底朝天,而跟南阳公主作对的那些人也没什么好下场。” 盛老爷子说完之后,看着姜锦炎沉声道:“你说那个江青是拓跋安的血脉,这是江青跟你说的?” 姜锦炎点点头。 “有证据吗?”盛老爷子说道。 姜锦炎开口:“她如今住在南阳公主府,南阳公主想替她夺权,让她当赤邯女帝,这算不算证据?” “……” 饶是以盛老爷子见多识广,也险些惊掉了下巴。 他紧紧皱眉看着姜锦炎沉声道:“锦煊,这话可不能乱说。” 姜锦炎低声回道:“我没有乱说,祖父,而且我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跟您玩笑。” 第1643章 女帝?那江青是个女子?! 盛老爷子见着姜锦炎认真的模样,那眼神坦荡完全不像是说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南阳公主居然真的想要夺权?! 盛老爷子面色难看,紧紧抓着桌角,嘴里低声说道:“怎么可能,南阳公主在朝多年,手握权柄却从来都没有动过争储的心思,而且她就算真想要夺权,自己上不就行了,为什么会交给别人。” “这皇帝哪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那个江青来历不明,怎么能贸贸然的就成了赤邯女帝……” “等等……” 盛老爷子嘴里说了半晌猛的停住,抬头惊愕道:“女帝?那江青是个女子?!” 姜锦炎点点头,嘴里却嫌刺激的盛老爷子不够似的,又抛出个惊天大雷来:“她不仅是女子,而且前些年一直生活在大燕,原名叫做姜云卿。” 姜云卿…… 姜云卿…… 姜云卿?! 盛老爷子将这名字放在口中咂摸了片刻,总觉得耳熟,等片刻之后想起在哪里听闻过这名字时,满脸都是震惊:“她是大燕新帝一直在找的那个失踪的姜云卿?!” 姜锦炎点点头:“是她。” “……” 哪怕以盛老爷子的城府,也险些爆了粗口。 他满是不敢置信的坐在那里,瞪圆了眼睛。 姜锦炎也知道这事情有些太过刺激了,没急着跟他说话,而是坐在一旁,端着茶杯等着盛老爷子消化掉他刚才说的这些事情。 盛老爷子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之后,眼底还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半晌后才说了一句:“这池家的崽子胆子可真够大的,什么人都敢朝着皇城里带。” 姜锦炎闻言就知道盛老爷子已经缓过来了,低笑出声:“祖父想多了,姜云卿刚来的时候,连池郁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她是个落难的有几分谋略的西席先生。” “今儿个我们去见她时,知道她身份的时候,池郁比您好不到哪儿去,那样子简直吓呆了。” 盛老爷子听着这话,心里才好受了些,连忙喝了口茶压压惊说道:“我就说……” 他还道池家的那崽子哪儿这么大的胆子,原来也是被骗了。 盛老爷子连喝了半杯茶,又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却又想起了姜云卿在他们两家人的面前露出身份的意图,两条眉毛都险些皱成了蚯蚓。 “她跟你和池郁表明身份,甚至还将此事告诉你们,她这是想要拉我盛家和池家跟她一起?” 姜锦炎点点头:“她是这么说过。” 盛老爷子紧拧着眉:“你答应了?” 姜锦炎摇头:“还没有,兹事体大,又关乎盛家将来,我怎敢随意应承,而且姜云卿也没有逼着我们立刻答应,而是让我回来与您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盛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姜锦炎就算答应下来,只要他不承认,随时都能翻脸。 可是这种事情,姜云卿既然敢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甚至连身份也漏了个干净,那她就定然会留有后手。 第1644章 利弊 姜锦炎没有直接答应,就说明他是顾全着盛家,而且他没有瞒着他去做什么,至少能说明他这段时间没有看错他。 盛老爷子看着姜锦炎直接说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姜锦炎想了想说道:“利弊参半。” “怎么说?”盛老爷子看着他。 姜锦炎说道:“盛家如今鼎盛,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位于八大显族之首,人人羡艳,可实则内里情况祖父应该清楚。” “盛家枝繁叶茂,旁支子嗣众多,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也会有更多不该有的野心所生出的隐患。” “如果我父亲或者大哥还在,长房盛极,又有祖父在旁看着,自然能压得住下面那些牛鬼蛇神,让他们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来,可如今长房势弱,我年纪又太小,就算祖父有心照顾我,可又能压得住他们多久?” 盛老爷子被姜锦炎的话说的脸色沉了下来。 姜锦炎看着他说道: “方才二叔的话祖父应该还记得,这盛家里里外外和他一样心思的人恐怕不少。” “眼下祖父还只是让我尝试插手族中事务,二叔就已经忍不住跳了出来,质疑我的身份和血脉,将来祖父若真说出让我接管盛家的话后,谁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失踪了这么多年才被家中找回,他们想要在这上面动手脚实在太容易不过,指不定过几日便有人寻了当年中州旧人,跳出来告诉祖父,我这个盛锦煊是个冒牌货。” 姜锦炎的话让得盛老爷子脸色难看至极,而他却是面色平静的说道: “祖父知道我的性子,我自是不怕他们的,可是盛家却经不起折腾。” “如今的盛家就犹如一块肥肉,谁都想要来咬上一口,万一当真有那种蠢的不知所谓的东西跑去与旁人联手,到时候盛家怕是会直接被人拆吃下肚,尸骨无存。” “与其这样,倒不如拼上一把。” 姜锦炎认真道: “南阳公主的本事祖父应该知道,这皇室中的皇子亲王没一个是她对手,那姜云卿当初在大燕的事迹祖父应该也有所耳闻,而且那吕氏商行还是她手中之物,她们的胜算少说有七、八成。” “只要能够辅佐姜云卿登位,有她庇佑,盛家少说还能昌盛数十年。” 盛老爷子被姜锦炎的话说的有些心动,可是他却依旧沉凝道:“这是利,那弊呢?” 姜锦炎笑了笑:“弊的话,自然是其中风险。” “盛家家大业大,就算不掺合这件事情,说不定也能安稳到我成年,而且皇权争夺无比凶险,哪怕是有九分胜算,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保证结果到底如何,那些看似赢家最后却输的很惨的比比皆是,不是吗?” 盛老爷子点点头,他心中的担忧也是这个,拿整个盛家去跟着魏寰和姜云卿冒险,到底值不值得。 那从龙之功的确诱人,若是胜了,如姜锦炎所说,盛家至少能够保证接下来数十年不衰。 第1645章 混帐东西! 可失败了呢? 这皇权争斗当中落败的,可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姜锦炎看着盛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在旁说道:“这件事情有利有弊,在我看来甚至利大于弊,虽然有些风险,可这世上哪有什么能得利益却又毫无风险的事情。” “我不瞒祖父,我想要掌权盛家,可是我离成年还有好几年,在这期间变数太大,我想要跟着姜云卿安稳渡过这几年,甚至希望盛家能够在我手上更进一步。” 他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且也没有隐瞒自己的野心。 等到说完之后,姜锦炎才话音一转:“不过此事最终如何,还是要祖父来决断。” 盛老爷子闻言微眯着眼想了许久,在心中衡量利弊得失,可半晌后却依旧没有直接表态,更没说到底要不要帮姜云卿,他只是开口道:“这件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等我有了决定再告诉你。” 姜锦炎闻言起身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他行了一礼,起身后便朝着房外走去,等到了门前时,他脚下突然停了下来,回到道:“祖父,您若是觉得有所迟疑,或者一时间下不了决定,那您不妨亲自去见姜云卿一面。” “或许见了她之后,您心中便会有了答案。” 姜锦炎说完之后,就没再继续停留,而是直接掀开门前的帘子走了出去。 外面陈管家站在那里,余弦则是站在管家身旁,而原本院子里面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其他人全部站在极远的地方。 姜锦炎出来的时候,陈管家脸色满是复杂,显然刚才姜锦炎在里面的话他听了不少,只不过他却没有多言,而是低垂着头朝着姜锦炎行了礼。 姜锦炎也朝着他笑了笑,带着余弦离开。 人走之后,陈管家才掀开帘子进去,就见到盛老爷子满脸沉凝的模样。 “老爷。” 陈管家上前。 盛老爷子看着他:“你都听到了?” 陈管家点点头。 盛老爷子说道:“这事情你怎么看?” 陈管家低声说道:“我觉得小公子说的有道理,这段时间府里头闹腾的厉害,族里和旁支那边也有不少人在试探着本家的意思,老爷您虽然将他们压了下来,可是有些事情防不住的。” 盛老爷子瞬间就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他们干什么了?” 陈管家迟疑看下,才低声说道:“三爷和五爷派人去了中州,族里那边也有人过去了。” “三爷和五爷怕是想在小公子的身世上动手脚,只是他们没防着族中的人也去了,而且陆家那边也有所掺合,买通了一个老妇人,送到了小公子在中州所住的那附近,假装成那家人的亲戚,怕是三爷他们派去的人此时已经见着了……” 找个妇人能做什么,不用陈管家多说,盛老爷子就能想出来无数种方法。 借着那妇人的嘴来否了盛锦煊的身份,只需随便编造个胎记,说句身上哪里有伤痕,再不济随便弄出个孩子,都能混淆人视线。 第1646章 进宫 盛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掀手便砸了桌上的茶盏。 “混帐东西!” 他胸口不断起伏,耳边又响起姜锦炎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他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思瞬间便有了决定,沉声道:“把族中派去的人解决干净,还有,换了那个妇人,叫老三他们把人带回来。” “是,老爷。” 陈管家应承了下来,又低声道:“那南阳公主这事……” 盛老爷子沉着眼:“找个时间,我亲自见见那姜云。” …… 从盛老爷子院中出来,余弦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公子,事情可成了?” 姜锦炎回道:“恩。” “老爷子答应了?”余弦吃惊。 盛老爷子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姜锦炎却是摇头:“现在还没答应,不过快了。” 盛老爷子的心思,姜锦炎一直都看的清楚,那个老人远比任何人都有决断,睿智而有心胸,关键他是真的一心为了盛家。 之前在房中的时候,他肯听他说,就代表他是有动心的,而且他离开前跟盛老爷子建议,让他去见见姜云卿的时候,他是生了那念头的。 只要盛老爷子愿意去见姜云卿,姜锦炎觉得这件事情十有八九便稳了。 余弦见姜锦炎说的肯定,心中忍不住放松了下来,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道:“对了公子,三爷和五爷他们派人去了中州,而且好像还找着了什么人,要不要我让人去将人拦下?” 姜锦炎闻言顿时笑起来:“不用管他们。” 余弦惊愕:“可是……” 姜锦炎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放心吧,没事的,你只管让他们把人带回来。” 余弦弄不懂姜锦炎的想法,可是这段时间他却是习惯了听姜锦炎的话行事,他虽然有些迟疑,怕盛家的人真找到了什么不该找到的人,可见姜锦炎这般冷静的模样,到底没再继续。 他清楚,姜锦炎是不会拿他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 …… 盛家这边,姜锦炎和盛老爷子说的清楚,而池郁那边也是跟他母亲林氏说起了这件事情。 林氏和盛老爷子的反应几乎是一样的,甚至她比起盛老爷子的迟疑来,还要果断许多,毕竟她曾经亲眼见过姜云卿,和她有过接触,也知道她的手段,所以池家比盛家更先有了决断。 只是林氏并没有直接把林家拉进来,而是准备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让娘家也掺合进来。 …… 姜云卿不知道盛家和池家的事情,但是也能猜得到大概。 那个林氏是个有胆识的,而池郁又有野心,他们答应下来是能肯定的事情,至于盛家,她也有六七成把握。 晚间在公主府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姜云卿便已经起身梳洗装扮。 因为要进宫面圣,司琴便提议要往隆重了打扮,姜云卿却是拒绝了。 她让徽羽替她选了一身颜色素雅的的衣裳,挽上十字髻,取下了白玉发簪换上了镶金翡翠步摇,又稍稍上妆之后便算做收拾妥当,然后就直接跟着魏寰一起乘车入了宫。 第1647章 炙热骄阳,皎皎明月 赤邯早朝的规矩,和大燕有些相似,却又有细微的不同。 魏寰的父亲,赤邯当今的圣上,名叫魏璋,号睿明。 睿明帝如今已经年过六十,身子早已经不像壮年之时,而且这几年病痛缠身,整个人看起来消瘦而又孱弱,脾气古怪不说,稍有不适时便容易发怒。 像二、三十岁时那样每日都卯时起床准备早朝,对于他来说有些困难,所以这几年赤邯早朝大多都是五日一次,而且时辰也缩短了一半。 平日里朝中的事情,大多都是直接送往乾云宫书房交由睿明帝审批,其他时间官员照常当值,只是不用每日那般早起入朝参政面圣,这对于一些原本因为早朝三更便要起身入宫的官员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魏寰领着姜云卿入宫的时候,姜云卿还在担心徽羽身上藏着的兵器,还有她自己身上带着的短弩会被人察觉,可谁知道刚到宫门口,那些守卫一见到来人乘坐的是南阳公主府的马车,连忙便直接行礼退了开来。 姜云卿微怔了下,不由拉着车帘缝隙朝后看了一眼,见着跟在她们马车身后不远处,那些被堵在宫门前要求下车检查的官员时,忍不住挑挑眉: “看来姑姑在宫中的威势当真不浅。” 一国重地,无疑便是皇宫。 当初在大燕时,君璟墨出入皇宫自是不需要查验,可是他如果这般驾车入宫,怕是也没有人敢直接放行,毕竟没有哪个皇帝不怕死了。 可是刚才魏寰连脸都未曾露出半点,只凭借着“南阳公主”的威势,外间那些守门之人就直接退让。 单就这一点,就足以看得出来魏寰如今在赤邯的权势。 那些人就不怕魏寰车中藏着刺客? 魏寰褪下了在府中时那些袒露妩媚的长裙,穿着改良的蟒袍,靠在马车上淡声道:“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本宫还谈何替你去夺那位置?” 她凤眼轻挑的看着姜云卿的打扮,皱皱眉:“怎么穿的这么素净?” 姜云卿回道:“姑姑都说了,衡王的死和睿明帝有关,在他心中我就是个无父无母好不容易才找到至亲的孤女,我要是穿的太华丽,吓着他怎么办?” 魏寰瞬间就懂了姜云卿的意思,忍不住勾勾嘴角:“也是。” 姜云卿学着魏寰的模样,同样靠在马车上,若此时有人见了她们二人,定会惊掉了下巴,只因为两人就那般对面坐着时,面容、动作,就连神情也都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她们一个衣着华丽,如炙热骄阳,势不可挡。 而另外一个则是穿着素净,如皎皎明月,沁人心脾。 马车过了宫门之后,两人彼此对视着突然一笑,魏寰说道:“等会入宫之后,司棋会将你和你的丫头一起送去晨阳宫,那里是我母妃以前的住处,里头都是本宫的人。” “你在那里稍事休息,等早朝结束之后,本宫再带你一起去见老头子,在这之前,不管是谁想要见你,你一概都不必理会。” 第1648章 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说她不好! 姜云卿点点头,表示知道。 魏寰看着她:“怎么样,夺权的事情马上就要开始了,紧张吗?” 姜云卿见她戏谑模样,不由浅笑出声:“有什么好紧张的,姑姑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魏寰听着她的话笑起来:“也是,你经历过的场面也不少,怎会紧张害怕,本宫喜欢的就是你这性子。” “云卿,相信本宫,只要你我联手,本宫定会将赤邯交到你手上,谁也休想阻拦!” 姜云卿从未怀疑过魏寰的本事,更未怀疑过她的野心。 她或许对她没有太多的信任,也不敢全部交付自己,对她留有防备,可是这却不妨碍她欣赏魏寰的能力。 一个女子,享受过最尊贵的荣宠,又曾跌进谷底深渊。 她嫁过人,没了孩子,被夫君抛弃,被皇室驱逐,母妃惨死,母族尽灭…… 她经历过世间所有的苦难,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就已经死了,可她却生生的熬了过来,不仅没有让自己苟延残喘,反而还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落魄再无起复的时候,从那无底深渊一步一步的爬了出来。 她亲手杀掉了抛弃她的丈夫,毁了夫家,掌了朝权,成了如今风光无限的南阳公主。 这世间本就对女子严苛,想要安稳活着就已是艰难。 一个女人能活到如魏寰这种份上,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说出她没有能力的话来。 …… 入了宫后,魏寰就直接去了早朝的地方,而她身边的丫环司棋则是留了下来,引着姜云卿和徽羽朝着晨阳宫走去。 比起那个喜怒颜于表面,甚至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司琴来说,这个司棋无疑要更加稳重的多。 她长相只能算得上是清秀,身量娇小,穿着一袭碧青色的衣裙,对着姜云卿时十分恭敬,却并不竭力讨好,反而保持着一种让人舒服的距离。 “晨阳宫是晨妃娘娘当初的住处,这里距离陛下的宿阳宫不远。” “从这里往西过了三道门就是御花园,御花园东南侧便是后宫其他嫔妃的住处,从晨阳宫往东一直出了南道门便是早朝的临正殿,而往南则是御湖,御湖外有一条小道,绕出去便是南宫门,走那里能直接出宫。” 司棋低声介绍着。 姜云卿略显诧异的看了司棋一眼,她说的这些,可不像是仅仅只是在跟她说着晨阳宫的位置,反倒像是在跟她说着这宫里的地势。 司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恭敬道:“公主说了,她虽然已经安排妥当,但是这宫中鬼魅头发多,谁也不能保证毫无危险,如果有什么万一的话,小姐记得宫中地势,想来也能有能力逃脱。” 说完她将一枚令牌交给了姜云卿。 “这是公主的身份令牌,小姐有了这个,能直接出入皇宫,也能调动皇城护卫军。” 姜云卿看着那牌子露出诧异之色:“这是姑姑让你交给我的?” 司棋点点头。 “她就不怕我拿着这牌子干了什么事儿?” 第1649章 安心一二 姜云卿似笑非笑:“她就不怕我拿了东西之后就翻脸不认账?” 这魏寰到底是太过相信她,还是太相信她自己? 这么重要的东西,甚至能够调动皇城禁卫,她就直接给了她。 她也不怕她拿了这令牌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万一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真的跟她合作,到时候这皇位不要了,直接将赤邯皇城搞得鸡飞狗跳,谁来收拾这烂摊子? 司棋听着姜云卿的话,恭敬道:“公主说了,小姐是有大智慧的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断然不会做这般短视的事情。” “这令牌是交给小姐,一是为了以防万一,争权之事处处危机,公主虽然准备周全,可也难保会出现意外,二也是为了让小姐安心。” “小姐初来赤邯,手中若无能够自保的东西,怕是会对公主心存顾忌,公主说她将这令牌交给您,虽不能让您完全相信她,但是总能让您安心一二。” 姜云卿闻言沉默了下来,看着司棋。 司棋半垂着头神情恭谨。 姜云卿缓缓露出抹笑来。 她对魏寰防备,魏寰定然是知道的。 姜云卿想过很多,却唯独没想到魏寰会直接挑明出来,还将这身份令牌给了她。 她伸手将令牌接了过来,然后贴身放好,这才说道:“这令牌我收了,替我谢谢姑姑。” 司棋点点头,就没再多言,她领着姜云卿主仆入了晨阳宫之后,那里便早已经有个穿着稍显富贵有些年迈的宫人,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在门前守着。 当见到她们来时,那年迈的宫人目光瞬间落在姜云卿身上,当看清楚姜云卿的容貌时,她神情有些错愕的愣在原地。 “季姑姑,小姐来了。” 司棋上前唤了一声。 那宫人连忙回过神来,福身行礼:“老奴见过小姐。” 她身后的那几个宫女太监也是纷纷跪在地上。 姜云卿开口:“起来吧。” 季姑姑闻言起身之后,司棋才对着姜云卿说道:“小姐,这是季姑姑,是晨妃娘娘当年的侍女,也是公主特地安排在宫中守着晨阳宫的人,您若有什么吩咐,直接跟她开口就是。” 姜云卿点点头。 季姑姑遣散了身边的那些下人,带着姜云卿进入内殿,又奉了茶之后,才低声说道:“方才老奴瞧见小姐容貌一时失神,还望小姐恕罪。” 姜云卿轻笑了笑:“我和姑姑很像吗?” “很像。” 季姑姑毫不犹豫的点头回道:“小姐的眉眼和公主像极了,但如果仅仅如此,奴婢也不会这般失态,公主十来岁的时候可没您这般气势。” “小姐是像极了如今的公主,不只是容貌,更是这一身气势。” 之前季姑姑没见着姜云卿时,只以为她是容貌跟南阳公主相似罢了,却没想到两人身上这种身居高位,手掌权柄多年才能养出来的气势也如此相近。 若非是姜云卿年轻了许多,而且气质也更偏清冷,她怕是会将眼前这人当成了公主。 第1650章 同类(一) 季姑姑说的有些混乱,但是姜云卿却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有些诧异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之前她就隐隐觉得看着魏寰时有些亲切,却不是血脉亲缘的那种亲切,反而像是找到了同类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 季姑姑并没有说太多,见姜云卿坐在那里时没有饮茶,而且也未曾碰过她送上来的东西,更没有跟她攀谈的意思,她就跟姜云卿说了声有事寻她,然后十分知趣的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房中只剩下姜云卿和徽羽两人。 徽羽很容易听出四周并无人窥探,而且那个季姑姑是当真退了出去,半点没有监视的意思。 她忍不住说道:“小姐,这晨阳宫里的人还挺守礼的。” 姜云卿把玩着茶杯说道:“何止是晨阳宫,你没发现在公主府里,无论是那个阿嬷还是其他下人,亦或是今天的司棋,都是十分守礼知道规矩的人吗?” 徽羽皱眉:“那司琴怎么就不一样?” 姜云卿闻言轻笑:“你是说她蠢笨?” 徽羽点点头:“可不是蠢笨吗,之前她那些心思都恨不得写在脸上了。” 姜云卿笑着说道:“要是不蠢,姑姑也不会将人送到我身边伺候了。” 徽羽不解:“为什么?” 姜云卿神情淡然的说道:“我们刚入公主府的时候,姑姑就跟我说了那么多隐秘事情,还直接扬言说要把赤邯送给我,换成任何人都会心怀戒心。” “我们在公主府里,身边不可能没有公主府的人伺候,随便送一个小丫环过来,会让人觉得姑姑怠慢,可要是送个太过聪明聪明伶俐的,又会让人怀疑她别有所图。” “司琴曾经是姑姑的贴身丫环,虽然喜怒言于表,而且也有些歪心思,可是她却是最容易看透的一个,她有身份,能代表姑姑对我的看重,又不够聪明,干不了什么大事。” “放这么个人在我身边,我才会放心。” 姜云卿看着徽羽,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手指轻划着茶杯边缘说道: “就说最简单的,如果当初我们刚进公主府的时候,姑姑是将司棋放在琳琅阁伺候,你可会觉得安心?” 徽羽想起刚才说话滴水不漏,好像连笑容都是刻意练过,嘴角弧度分毫不差的司棋,下意识的摇摇头。 要真是司棋过来,琳琅阁里还藏着个君璟墨,她哪儿能放心。 恐怕会时时刻刻盯着她,以防出了什么意外。 姜云卿笑道:“这不就得了,这聪明人有聪明人的用处,蠢人也有蠢人的用处,司琴留在琳琅阁挺好的,不是吗?” 徽羽被姜云卿说服,抿抿嘴便没再说话。 姜云卿则是靠在那里,将之前司棋给她的那个令牌取了出来放在手间把玩。 那令牌的样式和当初姜庆平留下来的那一枚有些相似,同样大小,上面都是雕刻着代表着赤邯权贵的焚月花。 只是在令牌的中间,刻着一个“寰”字,令牌的下方则是小字写着魏寰的称号“南阳”。 第1651章 同类(二) 这令牌姜云卿倒是不觉得是假的,只是魏寰将它给了她,这中间所代表的意义就大了去了,而有了这令牌,她所能做的事情也太多太多了…… …… 姜云卿心中想着事,而徽羽则是十分安静的站在一旁。 司棋跟季姑姑守在外面,遣退了那些太监宫女儿,两人远远的站在廊下时,还能透过那半开的窗户,瞧见坐在里面的姜云卿。 季姑姑低声道:“真像呐……” 司棋对着季姑姑时,少了些刚才对着姜云卿时的刻板,点点头道:“是很像。” 季姑姑问道:“听说当初在大燕的时候,是孔六一眼将小姐认出来的。” “我那时候还觉得他夸张了,没成想居然真的这般相像,难怪孔六回来之后,能那么肯定小姐是王爷的女儿了。” 那时候孔顺跟她们说起王爷还留有血脉在外的时候,她们都是不信的,就连公主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这天下这么大,偶有两个容貌相似的人实在太过正常。 可是孔顺信中却是信誓旦旦的说姜云卿跟魏寰不仅仅是容貌相似,眉眼间更是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姜云卿身世有疑,那般肯定的语气才让魏寰上了心。 魏寰让身边的亲信亲自去了一趟大燕,调查姜云卿的事情,然后又将当年曾经跟随过拓跋安一段时间,后来侥幸活下来的仆从找了回来,从他口中得知了拓跋安在大燕时的那“一夜风流”。 孟敏君的容貌是极好的,出身大家,气质与众不同,而且姜庆平当年为了保全自己,将妻子送出去给叛军的事情也让人太过难忘。 当年姜庆平送孟敏君出去时是为了保全自身,拓跋安则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被身边的人带着路过,谁曾想那些叛军却是招惹上了他们这一行人。 杀了那些叛军只是凑巧的事情,并无救人的意思,只是当时拓跋安需要一个女人,而孟敏君又刚好在。 那仆从从叛军那些人嘴里得知了孟敏君是被自家夫君送出去的事情之后,就直接将她和拓跋安安置在了一起。 两人一个中了药,一个需要女人,之后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事后拓跋安得知孟敏君的事情心中愧疚,但是又因身份暴露有人追杀,便留信告知了身份,说孟敏君若是同意事后他愿意负责,只是那信却被仆从拿走了,带着拓跋安仓皇而逃。 谁也不知道当初拓跋安留信之时还将身份令牌和传承玉戒一并留了下来,等他们事后安顿下来再回去找时,孟敏君早已经被姜家的人寻获带回了大燕京城,从此再无音讯。 孟敏君是被姜家人害死,姜云卿对姜家更是毫无留手,再加上这些林林总总的消息,很容易便能推断出真相来。 姜云卿不是姜家亲女。 魏寰当时有了结论,便去信让孔顺接姜云卿回来,只是姜云卿未曾答应,而魏寰原是准备亲自去一趟大燕的,可谁曾想到还没等她动身时,大燕就已经生了内乱。 第1652章 出头鸟 太子逼宫,李广延造反,宗蜀、南梁更是掺合了进去,整个大燕京城乱成一团。 等魏寰再得到孔顺送回赤邯的消息时,才知道姜云卿当日被李广延劫走,落水失踪,甚至有传言她已经死在了沧澜江里。 魏寰一度是放弃了姜云卿的,甚至也准备好了别的办法,可谁也没想到时隔数月,她居然会在皇城再次见到了“江青”,更顺藤摸瓜,查出了她居然就是她那个失踪了被传言已经死了的侄女儿。 其实刚开始时,魏寰未必那般看重姜云卿,直到亲眼见过她以后,才生出了要夺权的念头。 季姑姑一直都不理解,自家公主为什么会替她人做嫁衣,让姜云卿来当赤邯女帝,直到今天看到姜云卿时她才明白。 姜云卿和公主是同一类人。 而公主看重她,不仅仅是因为那丝血脉,更因为她们是同类。 “公主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季姑姑低声问道。 司棋抿抿唇:“就在最近,陛下的身子怕是挨不住了。” 季姑姑闻言想起这段时间频繁送进宫里的美人,还有宿阳宫中夜夜笙歌,眼底满是怨毒之色:“娘娘去了这么多年,他也该去给娘娘做伴了。” 司棋知道季姑姑和晨妃之间的主仆情谊,低声道:“我知道你替晨妃娘娘不平,但是事情未成之前,还需隐忍着,切莫露出痕迹来,免得坏了公主的大事。” 季姑姑收敛了眼中神色,垂首道:“我知道。” …… 外间天色大亮,姜云卿让季姑姑给她取了几本书来,在晨阳宫里翻着书等着魏寰下朝倒也不算无聊。 途中徽羽亲自去取了茶水过来,在旁烹茶,主仆两时不时的说着闲话。 一直到快过了巳时,没等来下朝的魏寰和睿明帝,倒是等来了旁人。 姜云卿耳边听到外间传来一阵争吵声,抬头看了眼那边,招了个小宫女儿过来问道:“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那小宫女对着姜云卿这张脸不敢抬头:“回小姐,是贤妃娘娘来了。” 姜云卿挑眉:“贤妃?” 小宫女点点头,“贤妃娘娘不知道在哪儿听说公主带入宫的人是江青,所以特地跑了过来,说是要让江青替十皇子看病。” 姜云卿倒还记得贤妃这事,之前在林安堂时,贤妃就派人缠着娄掌柜,非要她出面替她那个注定早夭的儿子看病,娄掌柜拒绝了好几次,她却依旧不依不挠。 后来她去了一趟林安堂,告诉娄掌柜把这事儿推到了盛家和南阳公主头上,贤妃才消停下来。 姜云卿还以为贤妃已经歇了这念头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她扯扯嘴角,合起手里的书说道: “也不知道是被谁当成了出头鸟了。” 姜云卿话音刚落,就见到外面一行人闯了进来。 季姑姑带着晨阳宫的人挡在前面,司棋脸色难看的厉害,而她们对面则是站着个穿着宫裙,容貌艳丽的中年美妇,眉宇间带着煞气…… 第1653章 冲突 “贤妃娘娘,这里是晨阳宫,是晨妃娘娘的旧居,陛下早已经说过宫中之人无诏不得踏入半步,您如此闯进来,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啪!” 季姑姑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猛的挨了一巴掌。 她年事已大,被打的歪了身子,被旁边的司棋扶了一把,才险险的稳住没摔倒。 “放肆,你敢跟本宫这般说话?” 贤妃冷眼看着季姑姑,开口道:“晨妃不过就是个死人,坟头草都不知道长了多高了。” “陛下念着她一些,不过是惦记旧情,却没想着居然助长了你们这些贱婢的气焰,怎么,以为自己是晨阳宫的人,便能靠着个死人对本宫不敬?” “本宫是十皇子的生母,是陛下亲封的妃嫔,这晨阳宫本宫想要要进去,你们谁人敢拦?!” 司棋猛的就挡在前面,寒声道:“贤妃娘娘,晨妃娘娘是去了,可这晨阳宫是公主怀念她母妃之地,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晨妃娘娘的旧物,你如此闯进来,若是损毁半点,就不怕公主事后与您清算?” 贤妃听到她提起魏寰,瞳孔猛缩了一下,脸上生出些忌惮来。 可是下一瞬却是想起那些传言,想起自己那个注定活不过弱冠的儿子,脸上猛的又坚定了下来。 贤妃母族也是大族,可是这些年已经势弱,以前池卓还活着时,若他继承了池家,她这个姨母也有了倚仗,可是后来池卓死了,她的儿子又被诊断为定然活不长久。 她没了池家可以依附,如果再连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她后半生靠谁? 那个江青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据说能医死人肉白骨,连那必死的母子都能救回来,他定然能够救得了她的儿子,可是之前她屡次去林安堂请人,甚至逼着他们去求江青,都没有任何回应。 后来更是听说江青被南阳公主带回了府里,而林安堂又有盛家护着,她根本不该当真对他们动手。 贤妃本已经歇了心思,可是今天晨起时却听说南阳公主把江青带进了宫里,好像陛下要问他什么话,她得了消息急急忙忙就来了晨阳宫,想要先把江青截了去,先替她儿子看病。 贤妃想到这里,抬头又撞上司棋眼底冷色,只觉得刚才那瞬间的退缩仿佛被她嘲讽,顿时大怒: “你别拿南阳公主来吓唬本宫,她是陛下的女儿,十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谁比谁高贵?” “本宫入内只是想要江青去替我儿看诊,这事情就算闹到陛下面前本宫也不怕她!” 司棋听到江青的名字,沉声道:“江青并未入宫。” “笑话,本宫的人亲眼看到南阳带了人进宫,还将人送来了晨阳宫。” 贤妃闻言却只以为司棋撒谎,顿时怒从心起,直接寒声道:“你们让不让开,若不让开,别怪本宫不客气。” “贤妃娘娘,这里真没有什么江青……” 季姑姑想要劝解。 贤妃见状却是铁了心要进去,大声道:“来人,把她们推开,给本宫把人找出来!” 第1654章 你不是南阳,你到底是谁? 贤妃宫中的人闻言直接就上前推攘起来,想要闯进内殿。 司棋和季姑姑怎么可能同意? 别说里面还有个姜云卿,在公主回来之前露面难保不会惹出麻烦,就算里头真的谁都没有,这晨阳宫也绝不能让贤妃踏进半步,否则公主知道了以后定会动怒。 没人比她们更清楚魏寰的脾气。 要真动怒,那可是要人命的! 司棋大声道:“拦住贤妃!” 晨阳宫的人纷纷上前。 贤妃宫中的人见状也不肯退让,两边冲撞之下,眼见着便要打起来。 就在这时,那边内殿门前突然一道清冷之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声音顿了顿,“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赤邯皇宫,我都要以为这里是街头坊市了。” 这声音里含着内力,直接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门前原本推攘的几人都是瞬间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朝着内殿那边看了过去。 当见到站在门前,因为梁柱的阴影遮挡了一些面容的人时,那些宫人都是脸色大变,恍然间将她认成了南阳公主。 “公……公主……” 贤妃宫里的人都是手脚发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贤妃也是猛的瞪大了眼,原本还煞气满满的脸上突然就生出惊慌来,有些失措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早朝了吗……” 怎么会,这个时辰前面早朝还没结束,她的人明明说过魏寰让人将人送来了晨阳宫,她自己则是去了临正殿上朝,所以她才会带着人来闯晨阳宫,想着先把江青劫了去,事后她再求陛下帮忙出头。 可是魏寰怎么会在这里? 她…… 贤妃脸色惶惶,紧紧看着门前的那人,生怕“魏寰”直接发作,可是片刻之后,她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猛的睁大了眼失声道:“不对,你不是南阳。” 贤妃一句话,让得周围的宫人都是惊愕抬头,就见得贤妃突然上前一步,满是震惊的看着门前那人说道:“你不是南阳,你是谁?!” 姜云卿手里还拿着刚才看到一半的书,闻言直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外间的那些宫人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子的确不是南阳公主,她容貌绝色,虽然长着一张和南阳公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她却年轻了太多。 司棋和季姑姑见到姜云卿出来,就知道她的存在瞒不住了,两人便也干脆不再拦着贤妃,而是直接走到姜云卿身前。 “小姐。” 两人同时行礼。 姜云卿点点头,让她们起身之后,这才拿书轻敲着掌心说道:“我之前还以为这赤邯皇宫里的人挺守规矩的,没成想一介宫妃却是如同市井泼妇。” “这位娘娘,这晨阳宫是晨妃娘娘旧居,还得过你们陛下亲准无诏不得踏入,你这般带着人闯进来,是想做个什么?” 贤妃瞧着姜云卿那张跟魏寰几乎一样的脸,下意识的有些退缩,可突然想起眼前这人不是魏寰,顿时又挺直了背脊:“关你什么事?你到底是谁?” 第1655章 我劝你一句,三思而后行 姜云卿平静说道:“我是谁娘娘不用知道,只是我劝你一声,行事前多三思,这宫廷不是别的地儿,别被人当了靶子还不知晓是为什么。” 贤妃不够聪明,她要是真聪明就不会被人蛊惑着今日来闯这晨阳宫了。 她听着姜云卿的话,只以为她是故意嘲讽,顿时怒声道: “放肆,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本宫?!” “本宫今日是来寻江青的,不管你是什么人,都给本宫让开!” 旁边的徽羽见姜云卿好心提醒,那贤妃不仅不当回事,而出言谩骂,也是被她蠢笑了。 姜云卿闻言也是有些诧异的看着贤妃,只觉得这么蠢的人到底是怎么在宫中活了这么多年的。 她神色冷了几分。 “贤妃娘娘还是冷静些的好,先不说你口中的江青今天到底有没有进宫,就算她真进宫了,这宫里知道她身份、本事,想要跟她攀关系的人多了去了,可你看看除了你以外,你可见着还有旁人来闯过这晨阳宫的?” “南阳公主的脾气想来你也是清楚的,她如果真带江青入宫,怎会将人送来这里?就算人真的在这里,你能带的走吗?事后又能瞒得过公主?” “这皇宫就这么大的地方,你在晨阳宫里伤了人,抢走了南阳公主府的贵客,你觉得她会放过你?” 姜云卿语带劝诫,看着她说道: “晨妃娘娘虽然死了,可是南阳公主却还活着,陛下也还活着,娘娘行事之前还是多想一想的好,免得惹祸上身,被人当了筏子。” 贤妃听着姜云卿的话,脸上神色不断变化: “不可能,她怎么会骗本宫,南阳明明将人带进了宫里来,她定然是不想要江青出手救小十,她狼子野心,狠辣歹毒,想要害死小十,才把江青藏进了公主府!” 她越想越觉得对,而且之前魏寰在宫中对越王下的狠手,当着皇帝的面打断了越王腿的事情,更是让她认定了魏寰心狠手辣的事情。 贤妃猛的抬头看着姜云卿怒声道: “你休得骗本宫,别以为你长着一张和南阳相像的脸,拿着南阳的名号就能吓倒本宫。” “南阳不过就是个毒妇,死了儿子害死了夫家,仗着她那个早死的娘在陛下面前卖惨,才让陛下那般护着她,可她却是排除异己,这些年杀了那么多人,如今更是连越王这个亲弟弟都能下死手。” “本宫告诉你们,晨妃早就已经死了,陛下糊涂才会被人糊弄让这晨阳宫留着晨妃旧物,别以为陛下真有多喜欢晨妃,他早晚也会厌了魏寰!” 姜云卿原本是不想跟贤妃计较的,她之前对林安堂,如今来晨阳宫,行径虽然有些蠢,可实际上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儿子。 姜云卿虽然不想出手诊治,因为先天体弱之人大多都无法续命,就算想要续命所需要的代价也太大了。 她不会为了个陌生人便去出手,可是也没想将贤妃置于死地,所以才开口规劝几句,让她离开,却没想到贤妃说话居然这么恶毒。 第1656章 逆鳞 魏寰当年的事情是非对错自在人心,知情人都知道魏寰的夫家对不起她。 那丧子之痛贤妃自己不想忍受,可她却拿来攻击魏寰…… 姜云卿耳目聪敏,听到不远处的漆红宫门外传来的沉重呼吸声,隐约知道是谁来了,便直接冷眼看着贤妃说道:“你休得胡说,姑姑说过,陛下是爱晨妃娘娘的。” 贤妃没听清楚那声姑姑,只以为她说的是“公主”,顿时不屑道: “爱?帝王心中哪儿来的爱,不过是一时兴起权色纠缠罢了。” “陛下如果真爱晨妃,当年晨妃怎么会死?他要是真爱她,晨妃死了之后怎么会连具全尸都没留下,而陛下第二日便踏足后宫,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行床笫之欢?” “更何况这后宫三千佳丽,哪一个不比晨妃好,陛下爱谁不行,非得去爱一个给她戴了绿帽子,还生了个孽种的女人……” “放肆!!” 贤妃的话还没说完,那漆红宫门之后就传来一道仿佛气到极致的怒吼声。 贤妃整个人猛的僵住,原本对着姜云卿时得意洋洋的神情全部僵在了脸上。 她神情仓皇的回头,就见到宫门之外,已经年过六十,双颊消瘦,一双眼睛里面全是阴鸷和暴怒的睿明帝穿着一袭龙袍大步走了进来。 “陛…陛下……” 贤妃吓得满脸煞白。 而睿明帝却是仿佛没看到她脸上我见犹怜的神色,只是快步走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直接将她打翻在地,然后恶狠狠的踹了她一脚。 “好你个贱人,竟敢如此编排朕,还敢诋毁晨妃,晨妃冰清玉洁,与朕夫妻恩爱,何时做过那种污糟事情?!” “你竟敢这般说她,朕要了你的命!” 贤妃被踹的惨叫出声,整个人蜷在地上。 当听清楚睿明帝口中的话时,她整个人吓得魂飞天外,脸色惨白之下再也顾不得身上疼痛,连忙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翻身跪在那里浑身颤抖着说道: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胡言乱语……” 魏寰从后面走了上前,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吓得簌簌发抖的贤妃。 贤妃是睿明帝后娶的妃子,算年纪其实比她还要小上几岁。 魏寰虽然意在皇权,可是贤妃只是个没什么权势,母族势微,而且膝下皇子更是活不了多久的妃嫔,她无意跟贤妃为难,也未曾去对十皇子下手。 可是刚才贤妃的话却是触了她的逆鳞。 她的孩子,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那个曾经抱着她叫她母亲,赖在她怀中撒娇的孩子,也曾经死在她怀中。 她看着他疼的小脸苍白,看着他哭着说母亲我怕,看着他就那么在她怀中断了气。 魏寰当年被驱逐出宫后,做了很久很久的噩梦,每一个梦里都是她的豫儿在哭着喊她,说“母亲,我好疼”。 那个孩子的死是魏寰心中最不愿提及的隐痛,更是她绝不能触碰的逆鳞。 更何况还有晨妃,她的母妃…… 第1657章 意外(一) 这三人都是魏寰最在意的,更是她心中绝不能碰触的禁忌。 贤妃一句话就接连诋毁了三个人。 魏寰怎么可能轻易饶了她? 魏寰低头看着贤妃时,面如寒霜的开口到:“一时糊涂?本宫看贤妃娘娘清醒的很。” “你刚才骂本宫是毒妇,活该被休被辱,骂母妃不忠,与人苟且生下孽种,骂父皇狠心薄情,绝情寡义的时候,可没半点糊涂的样子。” “贤妃娘娘这般清楚往事,倒不妨跟本宫说说,本宫母妃当年是怎么给父皇带的绿帽子,又怎么就生了孽种了,嗯?” 贤妃听着魏寰犹如渗了寒冰的话,额上瞬间冒出冷汗来,整个人吓得浑身发软。 睿明帝却是听着那“绿帽子”、“孽种”的词越发动怒,又是狠狠一脚踹在贤妃身上,怒声道:“来人!!” “陛下。” 外间禁卫快速涌了进来。 睿明帝怒声说道:“把贤妃给朕拉下去,乱棍打死!” 贤妃猛的抬起头来,满脸惊慌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她猛的上前就扑倒在睿明帝的脚下,双手抱着他的腿痛哭失声:“陛下,臣妾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胡言乱语,臣妾不是有心的,您饶了臣妾这一回,您饶了臣妾……” “您想想十皇子,他还那么小,又生来便体弱,他若是知道臣妾出事,他也活不下去的!” “陛下,臣妾求您,求您看在十皇子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回,臣妾再也不敢了……” 贤妃“咚咚”的朝着地上磕着头,泪流满面的哀求着。 睿明帝听到体弱多病十皇子,想起他曾经被太医诊段活不过弱冠之年,他原本盛怒之下,突然就迟疑了一瞬,只是还没等他心软,旁边的魏寰就直接说道: “父皇想要饶了她?” 睿明帝对上魏寰那冷如寒霜的眸子,猛的一顿。 魏寰扯扯嘴角,“原来父皇对母妃,对安儿也不过如此。” “她这般诋毁他们,恨不得将他们贬进泥沼,饶了他们在地下安宁,她坏儿臣名声,谩骂于您,你都还愿意留着她,父皇可真是长情……” 魏寰的声音有些幽幽,里头满满都是讽刺。 睿明帝见着魏寰满是失望的眼眸,突然就生出了心虚来,更是觉得自己愧对了曾经深爱他的晨妃,更愧对了那个儿子和眼前这个一心濡慕他的女儿。 晨妃死了,安儿也没了,如今他那么多儿女里面,只有魏寰处处向着他,替他分忧。 他心中那点迟疑瞬间便没了,猛的一脚踹开了贤妃,大声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拉下去?!” 贤妃没想到魏寰会这么狠,明明刚才睿明帝都已经有了要饶了她的意思,明明刚才他已经被她求的心软了,哪怕最后废了她妃位,哪怕将她打入冷宫,可她至少还能活着。 可是魏寰却是一再提起晨妃,一再提起那个死掉的孽种。 旁边的禁卫上前,抓着贤妃的胳膊将她拉了开来,想要将她拖下去。 第1658章 意外(二) 贤妃顿时就知道她今天再无活路,原本苦苦哀求的神情瞬间没了,绝望的大声道: “魏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蛇蝎心肠,你不得好死!!” “难怪当年谢家会杀了你儿子,休了你,难怪你亲爹会将你扔出宫去,你这种女人就活该一辈子低贱入泥,你早晚有一天不得好死!!” 睿明帝脸色铁青,厉喝道:“你给朕闭嘴!!” “闭嘴?” 贤妃仿佛豁出去了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我凭什么闭嘴?” “魏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卑鄙无耻,薄情好色,你自以为你自己深情,口口声声念着你爱晨妃,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深情,可是你却不过是感动了你自己,自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深情的男人。” “你怀里抱着别的女人寻欢作乐,夜夜笙歌,嘴里却说你只爱着晨妃一人,要是晨妃真能知道这些的话,她怕是早从地底下跳起来掐死你了!” 贤妃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模样,挣扎之间,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像是个疯子。 “当年晨妃生了个孽种,让你头罩绿帽,让所有人都笑话你魏璋成了绿头乌龟,你活活弄死了晨妃,如今你却说你爱她,还把她的女儿宠的如珠如宝。” “魏璋,你简直就是个笑话!” “闭嘴!!” “你给朕闭嘴!!” 睿明帝气的脸色铁青,上前就想朝着贤妃动手,可谁知道原本抓着贤妃的那两人却是胳膊微麻,手中突然失了力气,让得贤妃挣脱了开来。 贤妃感觉钳制自己的力道一松,整个人微怔了一瞬,下一刻就见到睿明帝已到了近前。 她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了,更知道她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让她绝不可能有苟活的机会。 贤妃眼底划过狠绝之色,整个人脸色更是狰狞起来,然后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簪子,直接朝着睿明帝就扑了过去。 她死了。 他也别想活着!!! 贤妃抱着必死之心,一心只想着拉一个人下去给她陪葬,所以整个人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爆发力,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抓着簪子就直接刺进了睿明帝的心口。 那金簪一端尖锐无比,夏时衣裳又单薄。 贤妃几乎瞬间就将簪子刺进了睿明帝的胸前,几乎全部没入之后,她这才疯狂大笑起来。 “本宫死了,你也陪本宫去死,你们这些人都给本宫陪葬……” “唰!” 她话音未完,后背上便直接被砍了一刀,整个人惨叫了一声,便被人踢了开来。 穿着蟒袍的魏寰一脚踢开了贤妃之后,这才扔下了手里的刀,上前蹲在睿明帝身前,急声道:“父皇,父皇!!!” 魏寰的大叫声,瞬间惊动了周围那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的护卫。 等看到魏寰半扶着睿明帝,而睿明帝整个胸前的龙袍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脸上毫无半点血色直接昏死过去的模样时,他们这才惊醒过来。 几个人上前一把压住受伤的贤妃,而魏寰则是大声道:“传太医!!” 第1659章 意外(三) 整个事情发生的太快,姜云卿站在一旁,看着睿明帝和魏寰收拾贤妃时,原只以为今儿个怕是要闹一场。 那贤妃招惹了两人定然没什么好下场。 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急转直下。 贤妃突然行刺,伤了睿明帝,而眼下睿明帝脸色惨白,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魏寰带着睿明帝直接进了内殿,那些侍卫将贤妃押了起来,而整个晨阳宫乱成一团。 徽羽趁乱走到了之前押解贤妃的地方,蹲身捡起了什么东西,然后快步走了回来。 “小姐……” 徽羽紧抿着嘴唇。 她刚才虽然离得远,可却依旧看得清楚,那两个抓着贤妃的禁卫是被人动了手脚。 她朝着姜云卿摊开手心,就见到手中躺着两枚不大的银锞子,显然刚才是有人拿这个击中了那两个禁卫手臂上的麻穴,这才让他们失了手,让贤妃挣脱开来。 姜云卿微眯着伸手拿过那两枚银锞子看了看,这才取出之前司棋给她的令牌放进了徽羽手中。 “你……” 姜云卿正想说话,身后就突然传来脚步声,徽羽几乎下意识的快速将那令牌塞进了衣袖里,刚藏起来片刻,就传来司棋的声音:“小姐,陛下伤势严重,公主让奴婢请您进去。” 姜云卿应了一声,朝着徽羽使了个眼色,也来不及多说,就直接跟着司棋朝着后殿走去。 徽羽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是想要让她送消息出宫。 睿明帝本就年事已大,据闻身体也不太好,这次又突然遇刺,谁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到底能够坚持多久,万一他突然驾崩,那姜云卿今天势必会被困在宫中,而且她们也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夺权,甚至将皇城防卫拿于手中。 否则等睿明帝遇刺的消息传了开来,这赤邯皇室的皇子、亲王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乱局一起,人人都来抢那位置,夺储大战一旦开始,姜云卿必定会深陷其中,成为所有人眼中的靶子。 徽羽跟着姜云卿这么长时间,早与她有一定的默契。 见姜云卿跟着司棋离开,她先是在廊下站了片刻,然后在那些进进出出端着水的宫女太监的杂乱之下,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混了出去,赶在宫门禁严之前,拿着手中令牌,快速朝着之前司棋曾经说过的御湖方向后的南宫门而去。 她脚程极快,南宫门离晨阳宫又很远,此时晨阳宫那边乱着,睿明帝遇刺的消息还没传过来。 到了宫门前时,徽羽出示了魏寰的令牌,很容易便直接出了宫,然后快速朝着公主府疾驰而去。 …… 姜云卿眼角余光看着徽羽离开,心中这才微松口气,这才跟着司棋大步朝着内殿走去。 里面门窗早已经闭了起来,一入内时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睿明帝浑身浴血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而几个急急赶过来的太医正在床前诊治。 魏寰见她进来,朝她身后扫了一眼,然后才收回目光,对着那几个太医沉声道:“怎么样,父皇的伤势如何?!” 第1660章 意外(四) 那几个太医闻言都是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讷讷不敢言。 魏寰顿时厉声道:“本宫问你们话,你们都聋了?!” 那几人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稍显年迈的太医颤声道:“回,回公主,陛下伤势极重,那金簪刺进陛下心口,正中心脉,陛下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流了这么多血,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救不回来。” 魏寰闻言怒声道:“废物,父皇身子一向康健,怎会不好?你们这些庸医不懂得医治,才会彼此推卸!” 那几个太医闻言都是纷纷大惊,再顾不得惊惧急声道: “公主息怒,王太医所言都是真的,陛下的身子早就已经不好了,大半年前陛下就一直精神不济,时常头疼易倦,臣等诊治之时,就已经发现陛下身体有碍,须得好生休息调养。” “可是陛下却是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张丹方,甚至吃起了丹药来,那丹药里也不知道掺杂了什么东西,让得陛下服用之后立刻便能龙精虎猛,甚至堪比而立之人。” “之前院判大人察觉不对,在请平安脉时,发现陛下服用丹药之后,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大好,可身体却犹如漏斗千疮百孔,那丹药里有消耗潜力吞噬生机之物。” “院判大人曾经劝过陛下,可是陛下半分不信,不仅不肯停止用药,还砍了院判大人的脑袋,臣等虽明知陛下不好,可只是想要保命而已,谁也不敢再提及半点。” 那几个太医七嘴八舌的说着睿明帝服用丹丸的事情,生怕魏寰会将睿明帝身体溃败的原因怪在他们太医院的头上。 有人更是补充道: “公主,陛下的身体早就已经被那丹药毁的千疮百孔,生机浅薄,更何况陛下他还……他还在女色之上毫无节制,夜/御/数女,这就算是正常人也吃不消,更何况是陛下的身子。” 那人说起睿明帝夜夜笙歌,和女子行床笫之欢的事情时有些难以启齿,可到底保命重要,依旧说了出来,等说完后才又继续颤声道: “今日陛下遇刺,那簪子正中要害,就算身子大好之人,也难保能够活命,更何况是陛下这种情况……” “并非是我等无能,而是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怕是无能为力,还请公主明查。” 这几个太医说起这些话时,因为焦急惧怕,忘了收敛声音,所以他们口中的话被门外那些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些人里有一些脸色微变,悄悄朝后退去,很快就躲开了人群,而魏寰仿佛半点没有察觉似的,只是面露悲戚之色:“不可能的,怎么可能,父皇一向安好,怎会如此……” 她突然抬头看向姜云卿,沙哑道:“云卿,本宫知道你医术高超,你可能救你祖父?” 魏寰声音落下之后,那几个太医,还有站在门外那些侍卫,和原本跟着睿明帝的宫人都是纷纷顺着魏寰的目光看过去。 众人这才发现房中居然多了一个人,而那人的长相居然和魏寰几乎一模一样。 第1661章 能不能救?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蓦的想起南阳公主刚才的称呼。 她说睿明帝是这女子的祖父,那她岂不是…… 皇室血脉?! 姜云卿顶着那些神色各异的目光走上前来,开口道:“我先看看。” 她走到床前,对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太医说道:“烦请几位让一下。” 那几个太医下意识的朝着旁边让了开来,而姜云卿则是直接走到窗前,屈身坐在了床榻边缘,抓着睿明帝的手腕上轻按了许久,这才放下,然后伸手放在他胸前插着的簪子附近,检查了一下。 “怎样?”魏寰问道。 姜云卿皱眉:“伤势极重,而且他体内的情况也的确与他们所说的一致,早已经有溃败之像。” 魏寰背对着人站着时,目光微闪:“当真没救了吗,你祖父还未曾亲眼见过你,还未好生与你说说话,他若就这么走了,朝中该怎么办?” 姜云卿听着魏寰意有所指的话,抬头看着她,就见到魏寰背对着众人无声张嘴说了句什么。 她目光微顿,微眯着眼看了看魏寰,这才说道:“也不是没救,只是他这种情况,就算是救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而且剩下的日子也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魏寰急声道:“无论如何,先救再说。” 姜云卿见魏寰让她救睿明帝,而且她刚才的话也是试探魏寰。 见她果然只是想要保住睿明帝的命,却不想让他彻底好起来,而且有想要趁机让睿明帝离不得床榻的架势,就知道之前在外面时那个对侍卫动手脚,放了贤妃闹出行刺之事的,就是魏寰。 姜云卿心中急转,将之前赤邯皇室的那些情况在心中过了一遍,又想起刚才太医说的那些话,还有睿明帝身体的情况,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魏寰想要做什么。 这些事情看似想了很久,可实则在他人眼里,姜云卿只不过是沉默了一瞬,就见她开口道:“好。” 姜云卿伸手在腰间轻抹,便瞬间从里面取出了一直存放好的针囊,又从身前衣襟里取出几个瓷瓶来,在其中倒了一枚药丸,直接塞进了睿明帝口中。 睿明帝早已经昏迷,那药丸在嘴里难以下咽,姜云卿直接开口道:“水!” 旁边立刻有人端了茶水过来,她手段极为粗暴的扳开睿明帝的嘴,将茶水插着他嘴里倒了一些后,然后将手指落在他喉间轻按,下一瞬在他喉下三寸轻拍了一下,就见到原本昏迷的睿明帝竟是喉间滚动,将那药丸吞咽了下去。 姜云卿见状这才继续:“剪子,热水!” 热水和火烛都有人去准备了,而剪子则是快速有人递了过来。 姜云卿直接拿着剪子将睿明帝胸前衣衫全部解开,等到露出肌肤时,所有人才瞧见睿明帝那平日里被衣衫包裹之下的身子,居然已经瘦得皮包骨头。 那浅浅一层皮有些微皱,而胸前的肋骨更是突出,此时染了鲜血时看着就像是死尸一样尤为吓人。 第1662章 不死,却也不活 周围的人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刚才太医说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怀疑,毕竟这段时间陛下看着精神一直不错,而且几乎夜夜都传召宫妃侍寝,完全看不出来有半点衰败之像。 可如今瞧着他那有些恐怖的身体,所有人都信了,怕是太医口中的那些“丹丸”真的有问题,只是以龙虎之力消耗生机,让陛下拿寿命换取表面安好,否则陛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魏寰见着周围那些人的目光,眼中划过抹轻讽。 姜云卿却是不为所动,只是直接取出腰间藏着的针袋,然后将里面的龙行金羽针拿了出来,在所有人尚且来不及反应时,便朝着睿明帝胸前要穴刺去。 那几个太医看着姜云卿大开大合的路子,只觉得眼皮子直跳。 他们行医多年,见过无数医术高超之人,可就算是那些人,每一次替人行针刺穴之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刺错了地方,用错了力度。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行针时毫无章法,所刺中的穴位更是让他们一头雾水,关键是她行针时候完全像是随意而为似,那偌长的金针刺进睿明帝胸前穴位之后,若不是因为有魏寰压着,他们差点就要骂一句姜云卿胡闹了。 几人强压着心头不适,想要看看这女子要怎么救人,可谁曾想下一刻就见她伸手握着那金簪想要拔出。 “不可!!” 之前那王姓太医脸色大变,上前就想阻止:“这金簪刺入心脉,万万不可拔出,否则陛下必死无疑。” 姜云卿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拔金簪,你能保他不死?” “我……” 王太医被姜云卿一句话堵的脸色僵青,他要是能保住睿明帝的命,还要她来干什么?! 姜云卿冷声说道:“这金簪的确刺进了心脉,更伤了要害,拔了的确危险,可是一直留着它插在这里,无法止血,最多盏茶的时间,你们这位陛下必死无疑。” 王太医脸色微变,他知道姜云卿说的是真的,若非如此,他们刚才怎么至于不敢救人?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姑姑,我要替陛下诊治,烦请你让他们出去,让司棋留下来帮我。” 魏寰听着姜云卿和太医的对话,知道睿明帝的伤势危险,她虽然不知道姜云卿的医术到底有多高,可是她却莫名相信姜云卿绝不会说大话。 她既然说能救睿明帝,那她就一定能够救下来,更何况她的计划里,睿明帝活着自然是最好,能够省了她很多力气,可是他万一真的熬不过去直接死了,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更麻烦一些而已。 否则她刚才也不会直接任由贤妃动手了。 魏寰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听姜云卿的,直接沉声道:“除了司棋,所有人通通退下去。” “公主……” “退下去!” 魏寰见有人迟疑,直接寒声道:“父皇如今重伤在身,危在旦夕,云卿特意替父皇诊治,谁也不得打扰,若有人敢影响父皇诊治,本宫要了他的命!” 第1663章 谁敢捣乱,本宫要了他的命! “季姑姑,安公公,将所有人都带下去!” 季姑姑是魏寰的人,自然听她命令行事。 安公公虽然是睿明帝的贴身太监,在宫中地位极高,可是他能在宫中多年,深得皇帝宠信,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识时务。 两人在魏寰话音落下之后,便纷纷应承了下来,然后各自带着人退了出去。 魏寰看了姜云卿一眼,也没有多留,哪怕睿明帝现在昏迷不醒,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在此多说,夺权之事危机重重,行差踏错半步便是无底深渊。 魏寰不会做蠢事,姜云卿也不会。 房中只剩下姜云卿和司棋。 姜云卿直接说道:“将热水和帕子拿过来,还有止血的白布!” 司棋闻言连忙将早准备好的热水送了过来,又取了帕子和白布放在手中,而姜云卿则是左手轻轻覆盖在睿明帝胸前,手中内力催转之时,运转医谷特有的内力,直接化解了之前送进睿明帝体内的那枚药丸的药力,与内力一起护住了睿明帝的心脉,然后右手握着那金簪尾部,毫不迟疑的用力朝外使劲拔出。 “噗哧——” 鲜血急喷了出来,溅了姜云卿一脸,让得她白皙的肌肤上染上点点猩红。 姜云卿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将那金簪直接朝着地上一扔,然后快速朝着睿明帝胸前点了几下,然后在金针尾端轻弹,就见到那几枚金针突然轻颤了起来,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而睿明帝胸前原本狂涌的鲜血突然便缓慢了下来。 她手脚利落的取了清水,快速清洗伤口,然后上药止血,这所有的动作之时,她左手都没有离开过睿明帝胸前,内力运转之下脸色有些微白,额间也是浸出了汗水。 等弄完之后,她才沉声道:“过来帮忙包扎。” 司棋亲眼看着姜云卿处理伤口,见她所有的动作都和寻常处理伤口没什么区别,唯独左手一直按压在睿明帝胸前,连半点都未曾移动过,就知道怕那才是续命的关键。 司棋连忙拿着白布上前,避开了金针的地方,帮着姜云卿给睿明帝包扎起来。 期间那胸前的血迹时不时的会突然冒出来,就见到姜云卿继续轻弹着金针,而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一些。 司棋连忙加快了动作,等到包扎好后,一切弄完时,姜云卿才松开了左手,然后将金针留在了睿明帝身上,伸手放在他颈动脉的地方探了探,又握着他的手腕轻按了片刻,这才松了口气。 姜云卿收回手,从另外一个瓷瓶里取了两枚药丸出来递给司棋:“用水化了,喂他服下。” 司棋忙伸手接过,走到一旁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去倒水化药,而姜云卿则是取过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等司棋扶着睿明帝,将杯中之物喂他喝下之后。 姜云卿这才脸色微白的说道:“去叫姑姑他们进来吧。” “诺,奴婢这就去。” 司棋连忙转身出去,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去叫外面的魏寰等人,谁知道出去时,就见到魏寰对面站着的皇后和几个皇子亲王。 第1664章 行事之前 此时距离睿明帝被行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消息早就传了出去,而那些皇子、亲王,闻讯也全部都匆匆赶进了宫里来。 他们入宫之后就直接来了晨阳宫,想要闯进来看睿明帝,却是被魏寰挡在了外面。 宫中禁卫本有一半都是魏寰的人,剩下一半有安公公牵制着,所有人都知道里头的那个和南阳公主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子是在救睿明帝,所以几乎都和魏寰站在同一边。 有禁卫拦着,那些个皇子亲王谁也不能上前半步。 两边正在僵持的时候,司棋走了出来,恭敬道:“公主,小姐让您进去。” 魏寰闻言点点头,转身就想走。 那边皇后顿时厉声道:“南阳,陛下遇刺,本宫和几位皇子也有权利探视,你将陛下困于这晨阳宫里,又不让我们入内,到底存的是何心思?!” 旁边有人附和道:“对啊皇姐,母后说的是,父皇如今生死不知,你让人封锁晨阳宫不准我们探视,谁知道父皇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是,我们都是父皇血脉,是他至亲,他如今身受重伤,皇姐凭什么不准我们入内?” “莫非贤妃行刺之事另有隐情,所以皇姐才不准我们去见父皇?” 那几个皇子都是大声嚷嚷了起来,皇后更是咄咄逼人:“这里是后宫,不是前朝,本宫乃是六宫之主,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更是他的正妻。” “除非你们想要造反,想要谋夺皇位伤害陛下,否则本宫想要探视,你们谁人敢拦?!” 陛下向来就偏宠魏寰,更是将朝政大权交了许多在她手上,之前就也罢了。 她是个女人,又没有子嗣,谁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却是形势不同。 贤妃突然行刺,睿明帝重伤在身,魏寰把持了禁宫宫卫,据说还找到了当初衡孝王的子嗣。 万一魏寰生了旁的心思,想要趁此机会夺取皇权,那他们这些年的明争暗斗岂不全部给她做了嫁衣?! 皇后和那些个皇子怎么肯! 安公公站在一旁,听着皇后他们的话,忍不住看了魏寰一眼。 魏寰哪里会不知道这几人的心思,她面露嘲讽之色,冷言道:“本宫不让你们进去,是怕你打扰了父皇疗伤,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进去探视,那本宫自然不会拦着你们。” “你们退开,让他们过来。” 魏寰一声令下,那些守在前面的禁卫这才让了开来,而皇后几人匆匆走了过来。 魏寰扭头对着禁卫军统领说道:“韩大人,父皇遇刺的消息怕是已经传了出去,你负责宫中禁卫,定要护好宫中周全,防止有人趁机生乱。” “微臣遵命。” “安公公,你是父皇身边之人,眼下父皇重伤,怕会有宵小趁机作乱。” “还麻烦你命人立刻出宫,去越将军府上,让他带兵和韩大人一起护卫京中安全,若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闹事,或是胡言乱语扰乱人心,立斩不赦。” “让齐丞相,魏大人,严大人,俞尚书,翰林院院首吴然,中书刘彦,左鄂立刻入宫。” 第1665章 废物 魏寰沉声道:“他们入宫之后,命人封锁宫内,无诏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 安公公是个聪明人,心中城府更是极深。 听着魏寰的吩咐,他瞬间就知道其中利害。 眼下睿明帝受伤,众皇子齐聚宫中,人人都觊觎皇位,再加上朝中那些各有心思的人,若是不加以防备,难保有人会趁机作乱。 一旦有人趁着睿明帝重伤之时散播谣言,扰乱人心,甚至趁机挑起事端。 宫中、朝中都无主事之人,到时候皇城大乱,整个赤邯都会跟着遭殃。 安公公虽然隐隐察觉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可是看了眼那几个神色各异的皇子,想着其中后果,最终还是决定相信魏寰,所以直接恭敬道:“奴才这就命人出宫。” “慢着!” 皇后见着安公公听从魏寰的话,这个时候放人出宫,顿时寒声道:“安公公,你是陛下身边之人,如今陛下重伤在身,你怎能随意派人出宫?” 说完她看向魏寰,眼中带着逼视之意: “南阳,你虽是陛下长女,却也只是公主之身,就算陛下眼下昏迷,你也无权召集朝中重臣,更无权下令调派军中之人,你如此行事,未免有牝鸡司晨之嫌。” 魏寰怎会听不出皇后的意思,闻言嗤笑了声:“那皇后娘娘觉得如今宫中该由谁做主?你?还是你身边的这几个废物?” 皇后顿时大气,而站在她身边的那几个皇子更是脸色大变,纷纷怒喝出声:“魏寰,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骂谁废物?!” “你会不会说话?!” 魏寰冷声道:“谁应声谁就是废物!” “你!” 那几个皇子都是被气得脸色通红。 魏寰冷眼看着他们寒声说道:“你们平日里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本宫从来都不想去管你们,哪怕你们暗中手脚不断,本宫也未曾过问,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父皇还重伤在身,昏迷不醒,你们一个个不想着问一句父皇如何了,却只想着从本宫手中夺权,一个个盯着父皇座下皇位,恨不得现在便能成了那个做主之人。” “怎么,你们是觉得父皇必死无疑,还是觉得他受伤便要让出皇位,所以便肆无忌惮了?” 魏寰的话让得在场几人都是脸色一变。 皇后膝下六皇子厉声道:“你休得冤枉我们,我们何曾有这种想法?” “没有?没有你们不关心父皇伤势,不问及行刺缘由,倒有功夫来管本宫发号施令?” 魏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目光落在皇后脸上:“皇后说本宫无权做这些,那你可知道本宫入朝多少年,又知道本宫替父皇处置了多少朝政之事?” “本宫若是无权,难道你一个深居后宫,不问朝政的皇后就有权了?!” 皇后脸色难看至极。 魏寰寒声道:“父皇遇刺,消息早已经传出,皇城之中必定大乱。” “本宫调动军中和禁卫,是防范有宵小趁机生事,而召集大臣入宫,则是防备父皇醒后会有吩咐,并且调查父皇被刺一事,本宫有哪一件是做错了?” 第1666章 本宫这些年,不是没有手刃过皇室的人 “你们开口阻拦,指责本宫牝鸡司晨,说本宫有错。” “你们到底是真觉得本宫做错了,还是你们几个有什么别的想法,想要趁此机会谋夺皇权,所以才怕本宫召人入宫,怕坏了你们的好事?” 魏寰的话太过严厉,甚至话中的意思更是逼得他们不敢应声。 他们是怕魏寰趁机揽权,怕她起了野心。 可是魏寰所做之事却是有理有据,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来。 他们如果这个时候跳出来阻拦,甚至指责魏寰做错,不就应承了她话中的意有所指,暗指他们是想要趁着睿明帝重伤昏迷之时别有意图吗? 魏寰见皇后几人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被她噎了回去,憋得脸色铁青,她这才冷眼扫过他们,寒声道:“本宫知道你们什么心思,不过本宫告诉你们,父皇未醒之前,你们最好收起你们那些龌蹉。” “本宫不想跟你们做无谓的争执,你们也别来挑战本宫的底线,否则到时候别怪本宫不客气!” 魏寰说完之后,幽幽看了最先挑衅的皇后母子一眼: “本宫这些年,不是没有手刃过皇室的人。” 六皇子吓了一跳,心脏猛的骤停了片刻。 皇后更是脸色苍白,猛的就想起前几年因为犯事死在魏寰手中的皇子和亲王,还有被她在睿明帝面前打断了腿,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的越王,心中生出惧意来。 其他几个皇子虽然挑衅魏寰,可若真要他们和魏寰对上,他们却都忌惮魏寰往日凶名。 听到她这话后,所有人都是安静下来。 魏寰见状心中冷哼一声,这才扭头对着安公公说道:“安公公,本宫刚才的吩咐,立刻去做。” 安公公见她压下皇后等人,心中生出奇怪念头来,却并未曾多想,只是越发恭敬了些:“是,公主。” …… 安公公那头立刻招呼人出宫,去做魏寰安排的事情,而禁卫军统领韩叶在见过魏寰的威势之后,更是照着魏寰的话,下令让人将宫中团团护卫起来,自己更是亲自守在晨阳宫内。 魏寰这头带着皇后几人进了殿中,等进去之后,皇后几人纷纷扑到了床前,很是表达了一番“夫妻恩爱”,“父子之情”。 魏寰站在一旁未曾开口,而姜云卿侧身站在床前,居然一时被人忽略了过去。 安公公安排的去请朝中大臣的人回来的很快,因为早朝结束之后睿明帝便在晨阳宫遇刺,那些前来上朝的大臣本就没有离开太远。 所以不过盏茶时间,几个小公公回来的时候,身后就已经带着魏寰之前提过的那几个朝中重臣,还有睿明帝的亲弟弟,如今皇室宗亲之中辈分最高的衍亲王。 齐丞相等人入内之后,看着床上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仿佛死了一样的睿明帝,都是眼皮子直跳。 “臣等参见公主,见过皇后娘娘,诸位殿下。” 房中皇后几人听着齐丞相几人参拜的顺序,竟是把魏寰放在皇后之前,顿时都是忍不住生出厉色。 第1667章 诬陷(一) 魏寰让几人起身之后。 衍亲王便直接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皇兄怎么会突然遇刺?” 魏寰刚想说话,谁知道皇后就赶在她之前开口说道:“具体的情况谁也不清楚,当时只有南阳在,南阳说陛下是被贤妃刺伤,可贤妃平日里最是怕事,她怎敢突然对陛下下手?” 六皇子眼珠子一转,见到了一众朝臣之后,又有衍亲王在,顿时失了之前那些惊惧之心,在旁说道:“早朝的时候,父皇明明还好好的,可谁知道来了一趟晨阳宫便遇了刺。” “我听说父皇下朝之后,本是要直接去上书房的,可是皇姐今日带人入了宫,又亲自拦了父皇,父皇才改道来了晨阳宫,谁知道就遇上了这般祸事……” 六皇子虽然言语间满是悲恸,像是在难过睿明帝遇刺,可实际上句句都在暗指贤妃行刺的事情和魏寰有关,更意指她有意引睿明帝来晨阳宫。 衍亲王几人都是皱眉看向魏寰。 魏寰冷声道:“你是在怀疑是本宫让贤妃刺伤陛下?!” 六皇子抿抿唇,没说话,可那神色任谁都能知道他的意思。 魏寰见状顿时寒声道:“本宫与宫中妃嫔向来不和,和贤妃更无半点交集,更何况父皇待本宫向来极好,本宫为何要行刺于他,而且若贤妃之事真是本宫安排,本宫又何必命人阻拦让太医相救。” “本宫若是有意要害父皇,父皇此时早就没命了,哪还能等到你们来晨阳宫问罪?” 衍亲王和齐丞相他们也不太相信魏寰会行刺睿明帝。 先不说这晨阳宫是晨妃旧居,在魏寰心中地位非凡,就说今日之事也太过冒险,当众行刺若有差池,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而且魏寰如今身居高位,以公主之身得睿明帝宠爱。 她虽然只是女子,可是在朝中权势比那些皇子还盛,不仅能够插手朝中正午,睿明帝更是让她行走书房帮忙批改奏折,除却她因为女儿身没有得储君之名外。 魏寰如今已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她要权势有权势,要名利有名利,要地位有地位,她何至于犯的着去冒险行刺? 皇后见他们脸色变化,就知道衍亲王等人偏向了魏寰,她连忙说道: “那你为何要让陛下来晨阳宫,今日又带了何人进宫里来?” “本宫来时还听宫人议论,晨阳宫早就被陛下划为禁地,寻常任何人不得踏入,宫人说是贤妃今日之所以来此,也是因为你所带之人,你敢说今日之事和你没有关系?!” 衍亲王闻言看向魏寰。 魏寰沉声道:“我所带之人,是父皇亲自要求要见的,此事安公公知晓,更何况若非是她,今日父皇早就没命。” 安公公连忙上前说道:“此事奴才可以作证,是陛下亲自要求公主带人入宫的,也是陛下让公主将人安置在晨阳宫中,下朝之后过来接见的。” 齐丞相开口:“不知是何人……” 第1668章 诬陷(二) 魏寰也没隐瞒,而且眼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直接朝着那边阴影处开口。 “云卿,过来。” 姜云卿从众人进来之后,就直接退去了旁边的阴影里。 因为站的位置巧妙,而且皇后等人进来后一心扑在床上的睿明帝身上,所以大家几乎下意识的以为那里站着的只不过是个宫人而已。 此时魏寰开口,他们才纷纷朝着那边看过去。 而姜云卿也没怎么迟疑,就直接从那处走了出来。 姜云卿的容貌是真的和魏寰极像,她那张脸完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是纷纷变色。 衍亲王惊声道:“她是……” 魏寰说道:“她是安儿的亲生女儿,云卿。” 衍亲王和齐丞相都是知道当年往事的,听到魏寰口中的“安儿”二字,都是面色惊愕,而皇后则是脸色大变,猛的看向姜云卿大声道:“不可能,当初拓跋安死时,根本就没有子嗣!” 魏寰淡声道:“安儿死的时候,的确是没有子嗣,可是你们应该都知道,安儿曾有个妻子。” “当年安儿死了之后,他那个妻子拓跋钰月就直接失踪,本宫暗中寻找多年,近日才找到她的下落,得知当年安儿死之前,她便已经怀有身孕,更是替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本宫遍寻多日,才找到了那个孩子,云卿便是安儿留下的遗腹子。” 衍亲王张了张嘴,脸上神色变化莫测。 齐丞相等人也都是心中震惊,谁也没有想到,当年拓跋安居然还留了血脉在人世。 几人蓦的就想起一件事情来,睿明帝一直看重魏寰,甚至让她以女儿之身,行男子之事,插手政务,其中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魏寰才智出众,得睿明帝喜爱,可更多的,也是因为魏寰膝下无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传承。 所以睿明帝会防备其他皇子,防备那些亲王,却能放心让魏寰做所有事情。 可是如今拓跋安居然留有血脉,还是个和魏寰容貌一模一样的人,那魏寰还会如之前那般没有野心,甘于屈居公主之尊吗? 皇后和其他几个皇子也同样生出这种想法来。 皇后咬牙大声道:“南阳,拓跋安已死多年,他若真有遗腹子,又怎会今日才寻到,你别随便找一个人出来,就想要冒充皇室血脉,混淆皇室正统!” 说完她扭头看向旁边几人, “衍亲王,齐丞相,当年拓跋安之事你们都是清楚,陛下断然不可能容他有血脉在世。” “魏寰突然寻了这么一个人出来,说是拓跋安之女,她说不定根本就只是借口而已。” “这些年她一直插手朝政,扰乱朝局,蒙骗陛下,本宫看她早就心有不轨,所以才找了个人冒充皇室血脉,你们切莫被她糊弄!” 魏寰闻言冷笑出声:“本宫混淆皇室正统?皇后,你好生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云卿的容貌,再看看本宫这张脸,你还敢说出云卿不是皇室血脉?” 第1669章 诬陷(三) 皇后噎住,顿了顿强声道:“这世上容貌相似之人多有,单凭她容貌便想说她是你皇室之女,太过牵强……” 魏寰张嘴还想说话。 姜云卿突然皱眉开口道:“够了。” “云卿……”魏寰看着她。 姜云卿面色冷淡说道:“姑姑,你何必跟她争辩?是不是皇室血脉对我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今日睿明帝相邀,我本不想前来,若非看在你的颜面上,我根本就不会入宫来见他。” 她说话间看向皇后几人,那眉眼之间几乎是和魏寰如出一辙的冷漠。 “我出手救睿明帝,只是看在他是我姑姑父皇的情面上,于我来说,他就只是个陌生人而已,所以不要拿你们的那些龌蹉心思来想我,也不要觉得你们所在意的那些东西,我就在意。” “所谓皇室正统,所谓天子血脉,八百年前同出一家,谁不是从反贼逆匪过来,又有哪一朝皇室生来便是真龙天子?” “别将自己看的太高,也别将旁人看的太低,鼠目寸光之辈,难怪姑姑会说你们一声废物!” 姜云卿言辞犀利不输魏寰,甚至于嘲讽起人来时比魏寰还有毒辣,一句句讽刺之言激的皇后和那几个皇子个个脸色赤红,偏偏还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云卿见状扯扯嘴角轻“呵”了一声。 “姑姑,此间事情已了,我就先行出宫,别的事情,你们自己慢慢商议。” 说完姜云卿直接转身就走。 六皇子见状脸色一变,猛的上前抓住她:“慢着,你不准走……” 他拉着姜云卿的胳膊就想将她抓回来,眼前这女子是魏寰的亲侄女,更有可能是魏寰留着的后招,他们怎么可能放她出宫,万一让她除去,和魏寰里应外合,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他伸手去抓姜云卿时,眼底露出狠毒之色来,手中蓦的露出丝寒光来,直接就借着去拉姜云卿,朝着她背心袭去。 眼见着那寒光就要落在姜云卿身上,姜云卿却是突然身形一转,朝着旁边退开半步,一把抓住六皇子的手腕,生生将他拦了下来,反手露出他手中利刃来。 姜云卿寒声道:“你想杀我?” 六皇子手腕生疼,听着她的话尚且来不及说话,就见到姜云卿猛的抓着他的手朝后一折,他整只胳膊便以极致扭曲的姿态陡然被折断,手里抓着的匕首“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六皇子疼的眼球猛的突出,张嘴便想要惨叫出声,可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姜云卿就直接抬脚狠狠一下踹在他膝盖之上,只听得“咔擦”一声脆响,周围人便见到他腿骨朝后弯折,整个人“砰”的一下趴在了地上。 “啊——” “小六!!” 皇后大惊失色,猛的就朝着姜云卿扑了过去。 姜云卿却是直接一脚将她踹飞了回去,然后抬脚踩在六皇子脸上,将他整张脸都压得贴在了地面。 “你想杀我?!” “唔唔……” 六皇子惨叫出声,想要说话,却被踩得张不开嘴来。 第1670章 你们的皇帝陛下,还没死呢! 姜云卿满眼狠厉,脚下狠狠一碾。 众人仿佛都看到六皇子的头隐约都变了型,就听她一字一句满是煞气的说道: “我未曾伤你,可你却想要我的命?” …… 周围的人全是被这一幕吓呆了眼。 谁也没有想到刚才还看着清冷端雅的女子会突然动手,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狠辣。 六皇子被她踩在脚下,手脚弯曲一看就是被废了。 而皇后更是被她一脚踹飞出去之后,倒在地上吐血。 那几个原本还想要一起为难姜云卿的皇子,都是被她的狠辣吓得面无人色,齐刷刷的倒退了半步,就连衍亲王几人也是心中生惧,满眼防备的看着她。 皇后半趴在地上,疼的满头大汗,嘴里一边吐血一边嘶声道:“来人……快来人……她谋逆犯上,伤害本宫和六皇子,还不快将她拿下!!” 皇后宫中的人连忙上前,那些禁卫也隐隐围拢。 魏寰上前一步,寒声道:“谁敢拿她?!” 所有人顿住。 皇后大喊出声:“魏寰,她伤了本宫,你敢帮她?!” 魏寰寒声道:“本宫为何不敢,她是本宫的侄女儿,是本宫弟弟的孩子,六皇子伤人在前,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母子皆是活该!” “你!!” 皇后大怒,猛的扭头:“衍亲王,你难道就看着魏寰和这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大闹宫廷,伤害皇嗣吗?!” 衍亲王顿时迟疑,却没立刻回话。 皇后继续说道:“本宫是正宫皇后,是六宫之主,魏寰只不过是皇女而已。” “她以下犯上,不孝不悌,衍亲王,你身为叔伯,更是宗亲之首,你难道真要坐视不理,任她猖狂?” “陛下重伤昏迷,你身为陛下的亲弟弟,先帝亲封的亲王,朝中之事还需要你做主,可你若放她离去,以她今日之举,对我这个母后尚且能下狠手,怎知道她能饶过其他人。” “衍亲王,你可要想清楚。” 衍亲王脸色变了变,看着魏寰的目光沉了下来,片刻后,原本还偏向魏寰的衍亲王开口道:“南阳,你过了。” 魏寰神色一变,心中微沉,暗骂了一声无耻。 皇后竟然拿皇权诱惑衍亲王。 她阴沉着脸说道:“衍王叔,你当真要帮她?” 衍亲王被她的话说的心中一顿,可想起那至高之权,想起若登上皇位之后所能得到的一切,他便开口道:“我没有帮谁,而是你今日的确做错。” “贤妃之事尚且存疑,你与陛下遇刺之事还未脱了干系,如今又纵容这女子伤害皇后和六皇子。” “我看你近来有些糊涂,不如好生休息几日,朝中之事,我会替皇兄处理。” 魏寰听到这话,顿时就知道衍亲王是想要夺她的权,她脸色猛的阴沉。 而皇后和其他几人脸上则是露出得意之色。 姜云卿看着殿内众人的神情,见衍亲王调转枪头帮着皇后来逼迫魏寰和她,突然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出声来。 皇后瞪着她:“你笑什么?” 姜云卿踩着六皇子的脑袋,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笑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个个觊觎皇位,拿莫须有的罪名来逼迫我姑姑就范,可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皇帝陛下可还没死呢?” 第1671章 也不怕野心太大撑死了自己! 姜云卿踩着六皇子,眼底带着讽刺。 “你们觊觎那位置的时候,百般心思来陷害我和姑姑的时候,是不是该先确定一下现在轮不轮得到你们做主?” “你们的皇帝陛下还没死呢,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争权夺利、排除异己,你们也不怕野心大大撑死了自己!” 殿内原本争执的热闹的几人,脸上都是瞬间僵住。 衍亲王看着姜云卿脸上嘲讽之色,心中隐隐觉得不好,连忙回头朝着那边床上看了过去,谁知道就撞上了睿明帝那黑森森、满是阴沉之色的眼睛。 “皇、皇兄?” 衍亲王大惊失色。 皇后几人见着他陡然煞白的脸色,心中也都是一咯噔,连忙回头朝着那边看过去。 只见原本传言受了重伤,本该昏迷不醒的睿明帝就那么侧着头看着他们,他眼睛睁大,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至极,隐隐泛青的嘴唇紧抿着,绷着下颚时越发显得颧骨突出,那双眼睛更是黑森森的极为吓人。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几人,也不知道醒来了多久。 他眼中明明冷漠至极,看不到半丝怒容的模样,却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此时处于盛怒之中。 睿明帝声音嘶哑:“你们……好…的很……” 他胸前起伏,满是杀意。 “陛下!” 皇后听着睿明帝口中杀气腾腾的话,忍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而她旁边,衍亲王和六皇子等人也都是惨白着脸接连跪在地上。 姜云卿冷嘲看着睿明帝说道:“我好不容易才将你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却没想到他们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就想夺权。” “你这些弟弟儿子,倒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空口白牙就说我姑姑和贤妃勾结想要害你,说我心思不轨妄图混淆你皇室血脉,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你会对我和姑姑很好?” “当年我父亲死的不明不白,我姑姑更是一生都不能有孩子。” “她放下仇恨不计前嫌,让我竭尽全力的去救你,为你平稳朝政,可她得来了什么?” “口口声声说我是野种,骂她牝鸡司晨,别说姑姑她没有这心思,就算她真有,你这赤邯与其交到这些心比天高的废物手上,还不如交给姑姑,至少她不会像他们一样,盼着你早早去死!” 睿明帝听着姜云卿的话,只觉得心口剧痛。 姜云卿的话可谓是大不敬,当着他的面议论皇权,可偏偏她此时一副怒极的模样,那些话像是故意说的,所以睿明帝虽然恼,却不怒,反而将满满的怒气全部落在了衍亲王几人身上。 他眼中阴云积聚之下,望着衍亲王几人时已经带上了杀意。 衍亲王脸色惨白,怎么也没有想到睿明帝居然一直都是醒着的,更没有想到这个魏寰找来的女子居然这般厉害。 她不仅救了睿明帝,身手高超不说,言辞更是犀利至极。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将魏寰摘了出去,反将他们架在了火上。 第1672章 反转 衍亲王听着姜云卿的话,想起自己刚才被皇后蛊惑生出的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还有逼迫魏寰的那些话,顿时跪在地上颤声道: “皇兄恕罪。” “臣弟从来都没有过不该有的心思,更不敢希冀不属于臣弟的位置。” “这些年我一直辅佐皇兄,从未曾生出过半点大逆不道的心思,而我方才所言更是绝无他意,我只是以为皇后和六皇子所言是真的,以为您遇刺之事和南阳有关。” “是皇后出言蛊惑,臣弟才会一时糊涂,怕有人趁机乱了朝权,伤害皇兄,所以才会为难南阳,臣弟以性命起誓,我对皇兄从无半点不臣之心,还请皇兄明鉴!!” 睿明帝闻言之后看向皇后。 皇后几人听着衍亲王的话都是心中一“咯噔”,暗道不好。 衍亲王居然这般无耻,想要将所有的罪过全部推到他们身上。 皇后对着睿明帝那双阴沉的眼,心中紧紧提了起来,她不知道睿明帝到底醒了多久,更不知道之前的事情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如果全部听去了,她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皇后心中存着一丝希冀,只想着睿明帝或许刚醒来不久,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急声辩解道: “陛下,您别听衍亲王胡说,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这些年臣妾谨守宫规,从未曾有半点逾矩,又怎会蛊惑衍亲王行谋逆之事?” 皇后虽然已经年迈,却依旧能看的出来年轻时的风华。 此时她跪在地上时,脸上泪眼婆娑,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您遇刺的消息传来之后,臣妾担心至极,匆匆赶来晨阳宫后,却不见贤妃其人,而南阳又拦着臣妾等人不准我们进来见您。” “您昏迷不醒,南阳却发号施令,不仅调动军中禁卫,甚至还封城闭宫。” “臣妾是一介女流,不懂得朝政之事,可陛下是臣妾的夫君,更是臣妾的天,臣妾是怕……怕南阳有别的心思……所以才会与她起了冲突,被衍亲王抓着机会从中挑拨。” “陛下,臣妾真的是一心为了陛下,为了赤邯……” 皇后跪在地上掩面哭着,言语间满满都是委屈。 六皇子也是惨白着脸说道:“父皇,母后对您一片深情,知道您遇刺之后便吓晕了过去,醒来便匆匆赶了过来。” “皇姐她身为公主,并非储君,亦非您亲自吩咐,她怎能有权调动宫中禁卫,任意对朝中大将下令调遣?” “母后也是担心会出意外,才会出言阻拦,她断无半点不臣之心,还请父皇明鉴。” 睿明帝听着二人的话,眼中露出一丝迟疑。 魏寰见状神色冷漠,直接一撩身上蟒袍衣摆,跪下沉声道: “儿臣的确下令调动军中禁卫,也让人封城闭宫,可是儿臣所做的事情无愧于心。” “父皇遇刺之后重伤在身,谁也不知道您几时能够醒来,儿臣怕您遇刺之事传扬出去之后,会引得皇城动/乱,所以才会擅作主张,下令让韩大人和安公公他们行事。” 第1673章 废后 “儿臣有越权之举,可绝无半点私心……” 她顿了顿,看着睿明帝时眼底浮现出一丝苦涩和冷嘲来。 “父皇如果因此责怪儿臣,觉得儿臣是皇后和六皇子所言的哪种人,那也随便,反正儿臣问心无愧。” 睿明帝看向魏寰,没有错过她眼底神色。 之前姜云卿替他疗伤,将他救回来后没多久,他就已经醒过来了,就连皇后他们来了之后,在外面和魏寰的争吵他也是听得清楚的。 他知道魏寰为什么要这么做,更知道她所做的没错,毕竟当时所有太医都说他救不回来,姜云卿也没把握一定能将他治好,封城闭宫,调遣禁卫和大军镇压皇城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魏寰从无害他之心,要不是魏寰请了姜云卿出面,他恐怕此时早已经没命了。 睿明帝胸前受伤,每吸一口气时,都仿佛有刀子在割着他的心脏,疼的满头大汗,他声音虚弱道:“你没错,错的……是他们……朕还没有老糊涂!” “父皇!” 六皇子等人都是脸色大变。 皇后更是煞白了脸。 睿明帝伏在床榻之上,微喘着气说道: “朕今日遇刺,本是意外,是贤妃……贤妃那个贱人所为,与南阳无关,若非南阳出手相救,朕恐怕早已经没命。” 他抬头看了眼满面寒霜的姜云卿,沙哑道:“云卿是安儿的女儿,更是朕的遗落在外的亲孙女,今次方得以找回,乃是我皇室血脉,从即日起,封云卿元安郡主,谁……谁若是敢再言语诋毁她半句,朕……朕要了他的脑袋!” 睿明帝说话时气息不足,每说一句便会停顿一会儿,脸色越发苍白许多。 他看了眼衍亲王,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后,才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一字一句道:“齐丞相!” “臣在!” 齐丞相等人连忙上前。 睿明帝强撑着身体说道:“皇……皇后无德,觊觎皇位,今废弃皇后之位,囚于宁寿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六皇子野心勃勃,不孝不悌,意图谋害元安郡主,废其玉蝶,贬为庶人,逐出皇室!” 睿明帝嘴里的话断断续续,却咬字清楚,让得房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楚,而刚才魏寰入内时,也并没有关闭宫门。 禁军诸人,还有统领韩林,以及刚刚吩咐完魏寰的话送了人出宫返回内殿的安公公,都将睿明帝的话全部听在耳中。 齐丞相等朝臣都是脸色微变,万万没想到睿明帝居然会废后,还连带着废了六皇子。 几人都是紧紧提着心,暗道还好刚才南阳公主看似颓势之时,他们没有落井下石,更没有跟着衍亲王一起为难于她,否则现在他们恐怕连命都没了。 衍亲王更是后颈上渗出冷汗来,跪在地上极力让自己更加恭敬,心中更是后悔不跌。 他刚才怎么就疯了,居然会被皇后蛊惑。 他此时半趴在地上,只希望睿明处置了皇后他们之后,能够忘了他。 第1674章 修养半年 皇后没有想到睿明帝居然会下旨废了她,更废了六皇子。 她忍不住嘶声道:“陛下,臣妾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废了臣妾?” “南阳身为女子,她怎么能管朝政之事,又怎么能代陛下发号施令,臣妾方才的话的确有过错,可臣妾也是一心为着陛下,为着赤邯……” “还有小六,他是您的亲生子,他对您向来孝顺有加,从未曾有半点违逆,你怎能单凭南阳一人之言,便废他皇子之位?!” “臣妾不服!!陛下你糊涂!!” “闭嘴!” 睿明帝断喝出声,却因太过用力,瞬间便剧烈咳嗽了起来。 “你……咳咳……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想构陷南阳,谋害元安,更想让你那个逆子趁机夺权,朕告诉你们,你做梦……” “还有你们!” 睿明帝狠狠看向其他几个皇子,边咳便厉声道:“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朕直接死了……朕告诉你们,只要朕还在一日,你们就休想染指朕的皇位,咳咳咳咳咳……” 睿明帝说到情绪激动的地方,咳的越发厉害,嘴里更是有血迹溢出。 姜云卿皱眉上前伸手扶住他,一手印在他后心的位置,沉声道:“够了。” “你的伤势极重,我虽将你救回,却绝不能太过激动,否则崩裂了伤口,让得血液回流进心脉之中,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你若是想死,便继续骂下去。” 睿明帝咳的脸色发青,听着姜云卿毫不客气的话,更是眼前泛白。 姜云卿一边运转内力替他梳理气息,一边取出金针替他稳住伤情。 魏寰见状顿时开口道:“来人,将皇后和六皇子他们带出去!” 皇后几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纷纷大喊出声,一边叫着冤枉,一边大喊魏寰绝非良善,外间韩林快步上前,命人直接将几人拉着胳膊拖了出去。 那其他几个皇子和衍亲王都是跪在一旁,耳边听着皇后和六皇子的声音渐渐消失,惨白着脸不敢出声。 齐丞相看着姜云卿将金针插入睿明帝胸前,忍不住问道:“元安郡主,陛下可还安好?” 姜云卿冷漠道:“他被当胸刺破了心脉,差点死了,你说他好不好?” 齐丞相顿时一噎。 旁边那几个还想要开口的朝臣都是纷纷闭嘴,总觉得这个陛下刚封的元安郡主有些不好惹。 魏寰见着姜云卿一举震慑住了诸人,甚至帮着她直接料理了皇后母子,眼底划过抹清浅笑意,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开口问道:“云卿,齐丞相没有恶意,他只是关心父皇。” 她看了眼已经平静下来,脸色灰败的睿明帝,问道:“父皇到底如何?” 姜云卿对着魏寰时,收敛了一些:“他伤势极重,虽然救回来了,可是心脉已损,又流了太多血,再加上之前吃的那些丹药毁了他身体底子。” “想要活命,须得好生养着,少说半年之内不能操劳,不能大悲大喜,最好是寻个清静的地方好生静养,或许能保三、五年寿命。” 第1675章 以退为进 睿明帝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苍白:“三、五年?” “怎么,嫌少?” 姜云卿收回手,让他靠坐在床边,淡声道:“你之前服食的那些丹药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八石和丹砂,而且为了能够让你觉得你精力大增,里面还掺了大量的迷云草。” “这些东西能压制你体内的衰弱之症,刺激生机,让你觉得你自己龙精虎猛,可实则却是以丹药之力吞噬你寿命为代价,再加上你在女色之上的虚耗。” “就算没有今日行刺,那些丹药继续服食,最多两年,你便会因丹砂之毒暴毙,如今虽然能够停药,可是贤妃行刺时,那金簪又刺入你心脉,让你心脉受损。” “若非我耗费内力,又用了密药替你续命,别说三、五年,就是三、五天都是多的。” 姜云卿和别的太医不同,那些太医与睿明帝说话时,从不敢直言,就算他真有什么病症,也只敢模模糊糊的说一点,谁敢跟他说他快要没命了? 可是姜云卿却是说的毫不客气,甚至于半点不留情面。 睿明帝下意识想要动怒,可心头怒气才刚起,心脏的位置便疼的犹如刀剐。 姜云卿说道:“你若想好生活着,我劝你不要动怒的好,否则心脉一破,就真的没救了。” “你!” 睿明帝瞪着姜云卿,胸前又气又疼。 齐丞相等人见状都是纷纷抹了把冷汗,只觉得这个元安郡主简直是胆大包天,她就不怕陛下要了她的脑袋? 魏寰在旁轻斥道:“云卿,他是你祖父。” 姜云卿脸色变了变,嘀咕了一声:“我倒宁愿没这么个祖父,糊里糊涂的。” 没等睿明帝动怒,她便缓和了下来,像是怕真气死了他,转声说道:“好了好了,我不气他便是。” “不过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必须静养,想要活长一些也不是不可能,就是麻烦了一些,而且他恐怕也得将朝中的事情放下来,别想再管了……” 睿明帝顿时看向姜云卿,眼底满是怀疑。 姜云卿瞪他一眼:“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你要是继续留在宫里操心朝政,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乱七八糟的人在,你能安心下来修养?” “旁的不说,你那几个儿子时不时闹上一回,就能要你半条命。” “你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想要多活两年,就得平心静气,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说完之后,她满脸的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眼神,怀疑我?” “你弄清楚情况好不好,你以为我想救你呢,你知不知道想要保住你的命,替你延寿需要我耗费多少精力?要不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谁愿意搭理你。” “你要是舍不得你的皇权之位,那你就继续留在宫中吧,下次要是在遇到什么事别来找我,反正我是没那本事救你了。” 姜云卿说话之间直接起身,像是赌气似的,转身便走。 睿明帝沉声道:“站住!” 第1676章 代理朝政 姜云卿冷哼了一声:“又怎么了?” 睿明帝捂着胸前说道:“你这般说话,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姜云卿闻言瞪他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我救了你的命,你还要砍我?” 她容貌极好,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此时她瞪圆了眸子,微张着嘴,哪怕没说话时,也让人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不敢置信,仿佛完全不相信睿明帝居然会忘恩负义砍她脑袋。 姜云卿之前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显得太过强势,手段更是狠辣让人心生忌惮。 可此时她这般憨憨傻傻的样子,却是突然多出些稚气和天真来,让得殿内原本凝滞的气氛莫名就松了下来,连带着齐丞相几人都险些被逗笑。 睿明帝原本是恼怒至极的,从他登基之后,就从未曾被人这般忤逆过。 他甚至生出心思,姜云卿到底是不是他的血脉,她刚才说的话和魏寰是不是有关系,他甚至生出了想要将姜云卿抓起来,将她囚在宫中,逼她替他续命的想法,可还没等他深思,就被姜云卿这样子打破。 眼前这年岁不大的女子,分明就是不同俗物,心思直白的一眼就能看穿。 她如果真的是被魏寰指使,而且魏寰有夺权之意的话,刚才也不会让她直接告诉他让他放弃皇权,提起这些禁忌话题了。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满脸的愤愤。 魏寰瞧见睿明帝眼底神色变化,心中微微一跳,她刚才居然忘了帝王多疑。 她隐约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连忙在旁说道:“父皇息怒,云卿性子直接,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她绝非有意触怒于您,还请父皇恕罪。” 说完她拉了姜云卿一下: “还不跟你祖父道歉?” 姜云卿“哼”了一声,扭头。 睿明帝原本还有些气怒的,可瞧着姜云卿这样子,蓦的就被逗笑了起来,心中越发觉得姜云卿性子直白。 见魏寰想要教训姜云卿,睿明帝压了压胸口,感受着那里连呼吸时都会刺痛,不由无力的摆摆手说道:“好了,她说的也有些道理,朕在鬼门关晃了一圈,的确需要好生静养。” “朝中的事情,暂时交由南阳处置,齐丞相、魏大人、严大人从旁辅佐。” 魏寰满脸惊愕的抬头:“父皇,这万万不可,儿臣怎能替您处理朝政?” 睿明帝说完话后就一直留意着魏寰的神色,见她眼里是真的惊愕,而且下意识就回绝,连半点迟疑都没有,他心中更加放心。 “有何不可,这几年你本就一直帮着朕处理政事,批阅奏折,朕修养期间,你就照着往日里的一样就行。” 魏寰迟疑:“可是那时候父皇在,有您在后掌握大局,儿臣无所畏惧。” “可如今您让儿臣单独理政,儿臣是女儿身,朝中大臣和诸位皇弟定然会有所不服,儿臣也难以服众……” 睿明帝听着她的话,不仅没有半点不愉,反而心中更加坚定。 他要的就是她的难以服众。 第1677章 得偿所愿 姜云卿刚才的话说的很清楚,他如今身体的情况,少说也要修养半年。 宫中诸事繁杂,他若留下来,想要静心修养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当了皇帝这么多年,睿明帝也很清楚这皇位对于他那些儿子和一些野心勃勃之人的诱惑。 那些人如果知晓他身体情况,恐怕不会让他安心休养。 他如果真想要安稳,就只能离宫,可是在这期间朝中诸事必须得有人代理,可将朝政交给皇子,睿明帝根本就无法放心,也担心等他养好之后他们不会将皇权还回来,甚至可能会趁机夺权。 可魏寰不同,她只是个公主,就算野心再大,她又能做得了什么? 在睿明帝心中,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上有女子能当皇帝的。 睿明帝直接说道:“此事你不必担心,有朕的旨意在,谁人敢不服?” “朝中有齐丞相和严大人他们帮忙,你只需照着以前行事即可,若有不决之事,直接来问朕便是。” “可是父皇……” “没什么好可是的。” 睿明帝咳嗽了一声,看着她:“难道你忍心见父皇日日操劳,不得安歇?” 魏寰听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推拒便显得太过虚伪,只能迟疑了片刻,才抬头沉声道:“我自然愿意替父皇分忧,可是父皇,有一句话我必须说在前面。” “我的脾气您也知晓,眼里容不下沙子,更何况这些年我在朝中替父皇办事时也曾交恶了不少人,万一在理政期间有谁想要借口我女子身份攻讦,我到时候定然是容忍不下的。” “在不影响朝政的情况,我会用我的办法去教训他们,如果他们忍不住跟父皇进言,说我意图皇权,联手构陷于我,父皇可能保证您不会因他们动摇,而随意降罪儿臣?” 魏寰说的直接,睿明帝却只是以为她怕他时候翻脸,不由说道:“难道父皇在你眼中就这般糊涂?” “几句谗言而已,朕怎会随意相信,只要你不做大逆之事,朕怎会随意降罪于你?” “朕可以答应你,在你代朕理政期间,给你最大的权利,如果有谁敢意图谋逆,不必回禀,你可自行处置!” 魏寰目光闪动,这个权利不可谓不大,而且她所要的东西也全都拿到了手。 她直接跪下说道:“父皇既然这般信任儿臣,儿臣领旨,定会好生处理朝政,决不让父皇失望。” 睿明帝见状点点头,又对着齐丞相几人说道:“你们几个,要好生辅佐南阳,她的话便等同朕的旨意,不得违逆。” 齐丞相几人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见睿明帝已经有了决断,几人也不敢有异议,纷纷开口道:“臣等遵旨。” 睿明帝目光扫向衍亲王和其他几个皇子。 衍亲王顿时头皮发麻,苍白着脸说道:“皇兄放心,臣弟定会好生辅佐南阳,打理好朝中之事,等皇兄养好身子之后安然归来。” 第1678章 怼天怼地怼空气 其他几个皇子也是心中害怕,有六皇子和皇后作为前车之鉴,他们根本就不敢造次,生怕自己步了六皇子的后尘,连忙也是跟着表了忠心。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好生辅佐皇姐。” “儿臣也是,绝不敢冒犯皇姐。” 睿明帝闻言冷声道:“你们最好记着今日所言,若是叫朕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不轨心思,为难南阳,那你们就去和老六做伴!” 那几个皇子脸色苍白,齐齐口头:“儿臣不敢。” …… 睿明帝本就重伤在身,流了不少血,后来又受了刺激,等说了一会儿话后,胸前就有血迹渗出,而且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疼的额前冒汗。 魏寰得了玉玺,领着所有皇子退出去之后,姜云卿才又用金针替睿明帝止了疼,然后写好了方子,交给安公公去让人煎药,这才从晨阳宫里退了出来。 魏寰站在晨阳宫外,衍亲王几人跟在她身旁。 看着魏寰手中握着的代表天子皇权的玉玺,已经年过三十,穿着蓝色锦袍的四皇子眼中满是嫉妒,开口时忍不住便带了嘲讽。 “皇姐今日可真是得偿所愿了,连皇后和老六都折在你手上,皇姐的手段可是厉害。” 魏寰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本宫手段如何,你想体会一下?” 四皇子顿时噎住。 魏寰扯扯嘴角说道:“本宫如今监国,事儿多,就先走了。” 旁边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脸色铁青。 二皇子冷声道:“南阳,你别以为父皇将朝政大权交给了你,你就能为所欲为,这皇室之争,皇权归处,终究是我们男人的,父皇看重你,不过因为你是女子而已。” 魏寰闻言抬抬眼皮,连正眼都懒得瞧他:“所以呢,如今这玉玺在本宫手上,朝政之事也由本宫这个女子说了算,你就算是男人,不照样是个仰本宫鼻息的窝囊废?” 魏寰言语可谓是嚣张至极,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你!!” 二皇子被她的话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魏寰见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扯扯嘴角不屑道:“本宫没工夫跟你们扯嘴皮子,父皇既然将朝权交给了本宫,本宫如今便在你们之上。” “你们几个若想好好的,便安分一些,否则若是叫本宫抓住了什么把柄,本宫可不会念及和你们的那点血脉亲情。” “说起来,本宫其实挺想看你们几个废物,去跟老六做伴。” 二皇子等人都是大气,张嘴就想骂人,可魏寰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直接转身就朝着前面走去。 那几个皇子都是被魏寰的嚣张刺激的眼睛通红,对于她能掌朝权,暂代朝政之事更是嫉妒的抓狂,如果眼光能够杀人的话,魏寰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四皇子脾气暴烈,就想上前跟魏寰计较。 二皇子拉了他一把:“行了,她眼下正得父皇宠爱,又刚掌大权,你这时候上去跟他硬碰硬,难道真想让她抓住把柄,去跟老六做伴吗?” 第1679章 废物 四皇子怒声道:“那难道就这么看着她得意?” 三皇子在旁沉声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一时掌权便如此猖狂,谁知道她明日是否还有这般风光?” 四皇子神色一顿:“三哥是说……” 三皇子冷声道:“她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不想见她掌权的人更是比比皆是,她眼下见着风光,说不得哪一日就栽了跟头,没了命。” 几个皇子都是脸色微变,看着那边风光无限的魏寰时,心中都是生出了杀意,只是面对着旁人时,大家都有默契的将那杀意压了下来,谁也没有露出分毫来。 二皇子说道:“三弟说的是,这女子就该安守本分,她如今爬得越高,要的跌下来就摔得越惨,四弟何必跟她在意一时长短?” 四皇子听了他们的话后,脸上的怒气这才压了下来,看着那边和齐丞相几人说话的魏寰,冷哼了一声说道:“小人得志。” …… 魏寰跟齐丞相几人说了会话后,齐丞相几人便都告辞离开。 衍亲王则是留了下来,他之前得了教训,险些掉了脑袋,此时已经收敛了所有心思,半点不敢跟魏寰对着来。 见没有外人之后,他直接跟魏寰道了歉:“南阳,刚才在晨阳宫,是我一时糊涂,才会被人蛊惑,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 魏寰扬扬唇:“王叔言重了,您是长辈,我怎敢与您较真。” “刚才的那些玩笑本宫早已不记得了,衍王叔也不必放在心上。” 衍亲王见她没有追究的意思,而且说话时神情也不像是作假,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还是你大量,不过南阳,王叔提醒你一句,你如今刚刚掌权,皇兄虽是信任你,可你也别跟二皇子他们闹的太僵。” “这皇权之事,瞬息万变,万一将来他们谁人得势……” 衍亲王顿了顿,真心劝道: “你总不能一直都靠着你父皇。” 睿明帝如今已经六十好几,先不说他本就已经年迈,就算无病无痛也未必活得了多久,更何况他还遇刺受了重伤。 姜云卿刚才说起睿明帝身体情况的时候,衍亲王也听的清楚,睿明帝如今的情况就算是好生调养,也最多只有三、五年的寿命,他就算再舍不得放权,也早晚要立储君,将皇位传下去。 如今皇室之中,所有皇子都已经成年,甚至都已经儿女成群。 无论是二皇子、三皇子,还是四皇子……他们谁都有机会来争这皇位。 魏寰今日暂时掌权,直接将他们得罪死了,将来万一轮到他们得势,又怎么可能放过魏寰? 衍亲王刚才在晨阳宫里,的确是因为皇后的那些话而生了心思,可此时说的这些也带着几分真心,在他看来,魏寰只是个女子,终究不可能一直掌权,她这般强势断了自己后路,万一将来失势之时,她该怎么办? 衍亲王没有说的太过清楚,魏寰却是明白了他话中之意,她扬唇露出抹轻嘲来。 第1680章 竹林水榭 魏寰刚才不是没有察觉到那几个皇子离开时满是恶意的眼神,那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活寡了去,只是魏寰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以前她只是南阳公主时,就从没将这几人放在心上。 如今她已经掌权,名正言顺的代天子行事,又怎会怕了他们? 那几个人于她来来说,注定是仇人。 她和姜云卿想要夺权,和他们对上是早晚的事情。 他们如果安分守己,不主动挑衅,她或许还能留他们一条性命,等掌权之后将他们发配出皇城,保他们余生富贵,可他们如果对她心生杀意,主动送上门来,她也不会介意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魏寰心中早有决断,只是却不会告诉衍亲王。 她淡声说道:“衍王叔多虑了,本宫从未想过要靠着谁。” “靠山山倒,本宫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学会了万事求自己,若是靠着旁人而活,本宫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衍亲王听着魏寰的话神情微怔,总觉得魏寰的话像是意有所指,只是魏寰显然不想跟他多说,见那头姜云卿从晨阳宫里出来,她就直接收敛了神色说道: “衍王叔,本宫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与你多聊了。” 衍亲王也同样看到了姜云卿,开口道:“那我先出宫了。” 魏寰点点头,就直接转身朝着姜云卿那头走了过去。 姜云卿抬头见了魏寰,直接扬唇一笑,等魏寰走到跟前时,她才说道:“恭喜姑姑。” 魏寰挑挑眉笑得慵懒:“那本宫是不是要与你说声同喜?” 姜云卿闻言轻笑出声。 睿明帝身上伤势太重,暂时不能挪动,只能留在晨阳宫里,而之前宫中太医所说不能相救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所以对于姜云卿这个唯一能够救他的“孙女”,他自然不肯放她离开。 所以他下旨让姜云卿暂时留在宫中,等他伤势好转之后再出宫。 睿明帝留在晨阳宫里修养,而魏寰似是早就知道姜云卿今日恐怕出不了宫,所以亲自将她送去了宫中最为清静的玉兰殿。 等到了地方之后,两人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绕过玉兰殿又走了一段距离,这才见到了一片小竹林,而竹林之后有一处水榭。 正是荷花绽放,水波粼粼的季节。 水榭之上微风送爽,纱缦飘盈之间,四处都是荷花的香气。 姜云卿站在水榭之上,看着眼前繁花,诧异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魏寰扬扬唇:“那当然。” “这玉兰殿后的荷塘是当年母妃最喜欢的地方,只是后来母妃去后便荒废了,宫中的人觉得晦气,怕惹恼了老头子,所以极少有人踏足这里。” “几年前我请旨命人翻修了这里,建了水榭,又将荷花全部种上,自个儿留了匾额成了我在宫中的住处。” “这几年有时候入宫留宿,我便住在这里。” 魏寰指了指小竹林后面:“这竹林尽头,便是宫墙,想要出宫十分容易,而且这里偏僻,寻常你也不必担心有人扰了你清静。” 第1681章 环环相扣 姜云卿点点头:“不错的地方。” 魏寰瞧着她说道:“我替你选的,自然是好地方。” “你身边那丫头之前出了宫,想来也去给你找帮手去了,等她回来之后,你便让你的人守在这附近,到时候哪怕是在宫中,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人朝你下手。” 姜云卿听魏寰提到之前出宫的徽羽时,脸上没有半点被戳穿的心虚。 魏寰见状忍不住说道:“你这心思,怕真是玲珑九窍,之前本宫还觉得稀奇,那池家的人也不是蠢货,怎么就能被你瞒了一路,被你骗着主动将你带来了皇城。” “今儿个见你这架势,本宫总算是明白了。” 之前在晨阳宫中,姜云卿先是以张扬姿态露于人前,紧接着又以狠辣手段废了六皇子,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她又留了后手,让睿明帝无比清醒的亲自看到皇后和衍亲王勾结,诸皇子不顾他生死只想着争权夺位,联手构陷于她的场面。 睿明帝对魏寰的确是宠爱,可他却从来都不是全然信任她。 他紧紧握着皇权,防备着一切可能会心存异心之人,若在往日,他绝不会这么容易放权。 可是姜云卿却是用计,一环扣一环,将皇后,衍亲王,乃至那几个皇子全部当成了棋子,生生让得疑心极重的睿明帝对她释疑,甚至主动提出让她代理朝政,让她替他监国。 姜云卿之前表现的太过强势,甚至于她的手段,言辞,都不像是寻常女子会有的,她提出让睿明帝静养半年的时候,睿明帝是对她生疑的,甚至于也怀疑到了魏寰身上。 可她却那么恰到好处的“装傻”。 三两句看似直肠子的话,就让得睿明帝对她释疑,甚至以为她之前只是因为性子直接,不懂得委婉和虚伪,才会显得那么强势。 此时魏寰仔细回想起来,晨阳宫中的事情,姜云卿简直走一步便算好了之后无数步。 她原本是想要趁着睿明帝重伤之时,强行夺权,再借口除了朝中皇子,以皇室中独一人的身份行监国之权,可谁想到还没等她动手,姜云卿就兵不血刃的让她得了朝政大权。 魏寰看着姜云卿说道:“你是什么时候计划好这一切的?” 姜云卿挑挑眉:“什么?” 魏寰睨她:“别跟本宫装傻,晨阳宫里的事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姜云卿见她点破,也没隐瞒的意思,整个人半趴在横栏之上,神色有些懒懒说道:“发现你故意刺激贤妃,逼着睿明帝处置他,又故意放了她让她伤了睿明帝的时候。” 魏寰面露诧异。 姜云卿说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猜测着你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假借睿明帝重伤的事情,拿住禁卫之权后,借机发难夺取朝政大权。” “我顺着你的意医治睿明帝,原只是想要吊着他一口气,可是后来见着皇后他们来了,还跟你起了争执,所以才改了主意。” 第1682章 我能救他,也能弄死他 魏寰原以为晨阳宫中那般周密的局面,定是姜云卿提前想好的,可她却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只是临时起意。 魏寰脸上难得露出惊愕之色来,微张着红唇道:“所以你根本没有提前计划?” 姜云卿神色莫名: “贤妃行刺是意外,睿明帝重伤也是意外。” “你让我入宫的时候,只跟我说是来见见睿明帝,让他知道我身份而已,可没告诉我贤妃今儿个会来找麻烦,我怎么提前计划?” “我又不是算命的,哪懂得懂未卜先知。” 魏寰心中一噎,剜了她一眼:“那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临时起意,也没有提前与我说过,你就敢让老头子醒着,你就不怕我当时与皇后他们争执时说错了话,让老头子起疑?” 姜云卿扯扯嘴角:“你心思缜密,不会的。” 魏寰却不罢休,瞪着她:“那万一呢?什么事情都有个意外,万一我这里出了差错,你怎么收场?” 姜云卿闻言懒懒道:“哪来的那么多的万一,要真是你那出了差错,不能照着我想的计划进行,那我就直接一针弄哑了睿明帝,让他当个活死人不就行了?” “反正你想要的,只是个半死不活不会妨碍你的皇帝而已,如果他没了用处,我自然不会让他这般精神。” 针在她手里,她能在黄泉路上将睿明帝拉回来,就自然能够再送他下去。 无论成功与否,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魏寰被姜云卿的话说的噎住,见她一脸随意的姿态,忍不住心中腹诽:会医术了不起? 两人在水榭里说了会儿话,外面就有宫人过来。 “晨阳宫那边怎么样了?”魏寰问道。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恭敬道:“回公主,陛下亲自召见了韩统领,又让人暗中招了南大人和胡将军入宫,还让人去截出宫的齐丞相他们,派人送了密旨过去。” “东西呢?” 那小太监连忙从袖口将一卷东西取了出来,递给了魏寰。 魏寰展开来看了一眼之后,嘴里顿时嗤笑了一声。 “写什么了?”姜云卿好奇道。 魏寰闻言也没矫情,直接就将那明黄色绢帛交给了姜云卿,让她自己看。 姜云卿伸手接过之后,有些诧异的看着上面所写的东西,等到看清楚中间的内容后,姜云卿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你这父皇还是不那么放心你。” 这明黄绢帛之上,写的是让齐丞相几人制衡魏寰,行督察之举,魏寰若是安守本分,他们便遵从她意,好生辅佐,可她如果生出不臣之心,或是有不明之举,要他们立刻处置魏寰。 执此密旨,杀无赦。 魏寰对于密旨上最后一句“杀无赦”没有半点意外。 她这个父皇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自私自利,薄情寡信,当年他能为着些流言蜚语杀了她母妃,后来害死安儿和她的豫哥儿,毫不留情的将她送去庵堂,逐出皇室。 如今面对皇权,甚至危及他地位的事情,他又怎会容情? 第1683章 密旨 魏寰扯扯嘴角淡声道:“让他离朝半年,我替他处理朝政,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放心。” “他要是不留点后手,直接就把朝权给了我,那才真是奇怪了。” “而且别说是我,他对你也未必信任。” 魏寰看着那小太监说道:“我们走了之后,晨阳宫里可有请太医过去?” 那小太监点点头:“小姐离开没一会儿,安公公就召了王太医他们过去替陛下看诊。” “奴才走的时候,王太医已经告诉陛下,小姐医术惊人,只是陛下依旧不放心,下旨让安公公看着小姐,还吩咐了小姐往后所有给陛下送去的汤药,都要经太医院太医的手,并让王太医他们每日三次去请平安脉。” 姜云卿忍不住扯扯嘴角:“他还不如干脆让太医一直守着他算了。” 寻常人请平安脉也就三、五日一次,他倒好,一日三次,也不嫌麻烦。 也幸亏他是皇帝,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紧着他来,否则这要是换个人来,哪里去请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大夫时时守在身边? 魏寰看着姜云卿颇为无语的模样,开口说道:“皇位坐的久了,见过太多权势繁华,就会更加怕死想求长生,否则你以为他之前怎么会去吃那些丹药的?” 她扯扯嘴角: “老头子平日里看着豁达,可实则疑心病很重,而且自私的很,为了他自己谁都能够辜负。” 也许是辜负的人太多,也许是以前太过狠辣无情,也许连他自己也知道,身边的人之所以讨好他尊敬他,都是因为他身下那个皇位,因为他是皇帝而已。 没了那张龙椅,失去了那些皇权,谁又会像是现在这般对他,由得他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薄情的事情做的太多了,所以他很难对旁人放心。 无论那个人是他那些儿子、兄弟,还是她这个外人眼中最得他看重,被他宠爱的女儿。 魏寰说起睿明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濡慕和敬意,那眼中凉凉的,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个陌生人,“之前在晨阳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放心我,还将朝政大权全部给我,如今瞧着,他果然留了后手。” “杀无赦……” 她扬扬唇,嘲讽的轻笑了声:“倒也像是他惯来的手段。” 姜云卿将那卷明黄绢帛折了起来,放在了桌上:“他算计的挺好,一方面当着那些个皇子的面给你放权,把你当成了靶子,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另外一方面又让齐文海他们来牵制你。” “他故意废了皇后和六皇子,让你踩着他们的尸骨将你捧上了天去,更将监国的权利给了你,那些个皇子看着六皇子的下场定然会兔死狐悲,对你忌惮在心,在他离宫修养的时候绝不会这么轻易与你善了。” “他故意赐了你生杀大权,让你有不必回禀可直接处置朝中之人的权利,可他们到底有没有罪还不是他这个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他若察觉你心有异心,随时都能借此定你的罪。” 第1684章 看似大权在握,实则头悬利刃 姜云卿说着这些的时候,看着魏寰: “他看似让你大权在握,可实则却是头悬利刃。” “这密旨要是真的送到了齐文海他们手里,被他们知道睿明帝对你不过是利用,到时候你就会处处被人掣肘,困在他提前给你设好的牢笼里。” 魏寰闻言目光冷冽,面带讽刺。 “只可惜,这密旨送不出去了。” 她既然决定要造反夺权,要推姜云卿上位,又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睿明帝身边的人里,除了那个安公公她没有动过之外,其他的里里外外皆是她的人,就算是安公公,她虽然没有动过他,却也捏着他的把柄,真到了万一之时,她也有把握能让他向着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凑巧,她原本是打算让睿明帝重伤之后直接成为傀儡,而她则是站在幕后,假借睿明帝行理政之权。 等她处理干净朝中的事情,把该料理的人料理完后,再直接弄死了睿明帝夺权。 可没想到事情会朝着如今的方向发展,省了她许多事情,也同样的也和之前准备的计划有了太多的出入。 可就算是如此,如今的睿明帝也只不过是个孤家寡人而已,只要她不愿意,他连半句话都休想传出去,更何况是这种能够拿捏于她性命的东西。 魏寰面无表情挪开小炉子上的茶壶,将那密旨至于火上。 看着那密旨被火焰点燃,一点点的变成飞灰。 魏寰穿着蟒袍,眉眼之中尽是锋芒。 “今日他既然已经放权给本宫,想要再收回去,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你这几日安心在宫里住着,应付着老头子这边,别叫太医那边瞧出了破绽来,我会尽快处置好朝中的事情,等过上十天半个月,寻个借口,将老头子送出宫外‘静养’。” “如果想要出宫,直接走这边宫墙,做的谨慎点,别叫老头子察觉了。” 姜云卿点点头,“我知道。” …… 魏寰并没有在竹林水榭这边停留太久。 睿明帝受伤,她初掌大权,哪怕如今还不能名正言顺的夺位,可要做的事情却是太多,不管是朝中、军中,还是那些个皇子和后妃,她都要处理好。 睿明帝自以为给魏寰挖好了坑,设好了局,能将她变成他手中可以随意驱使之人,却不知道,他所给的对魏寰来说却是天大的机遇。 魏寰领着人离开之后没多久,季姑姑便带着宫人过来。 姜云卿留在水榭之中小憩,一直到天色渐黑之时,外出的徽羽才从竹林这头进来,与她随行的除了君璟墨外,还有十几个暗卫,来了之后便直接接管了整个玉兰殿的防卫。 君璟墨一把抱着姜云卿,手中用力时,几乎要将她腰肢都折断。 姜云卿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柔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 君璟墨埋首在她肩上,声音有些低沉。 姜云卿感觉到腰间大手之上的温度,还有他话语间的沉闷,伸手拍了拍他后背说道:“可是担心了?” 第1685章 你一直都在 君璟墨呼吸微顿了一下,才低“嗯”了一声。 “其实我最早想要的只是安稳而已,想要你时时刻刻都在身边,不必去冒任何危险,那时候我只想守着王位,守着你,可谁知道却越走越远。” 明明曾经以性命起誓,要与她生死与共,患难同行。 明明曾经无比虔诚的对她说过,他会护着她周全,让她能够自在而活。 可是一次又一次,她却总是在危险边缘徘徊,甚至每一次遇到危险出现变故的时候,他都不在她身边。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谋略过人,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家养的金丝雀。 她是雄鹰,是螭龙,合该展翅翔空,遨游九天。 可是每一次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却依旧怕她会有危险,怕她会出意外,恨不能在她身边时时刻刻守着她。 君璟墨只是说了那么一句,甚至于将后面所有的话都压在了心中,可是姜云卿却是知道了他的意思。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在意,更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全心全意的爱着。 哪怕如她这般坚硬之人,心中也总有一块柔软之地,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时时惦记。 姜云卿推了推君璟墨,从他怀中挣脱开来,然后拉着他的手牵着他走到一旁,等两人并肩坐下之后,姜云卿才柔声道:“你没有走远,也未曾远离,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她对着君璟墨神色认真的说道: “今日宫中的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了,算计睿明帝,逼他让权给魏寰的事情其实是有冒险的。” “如果他不是那种多疑的性情,如果皇后和衍亲王城府更深一些,如果魏寰说错了话,而睿明帝也没有那么在意拓跋安的话,今天的事情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结局。” 姜云卿伸手放在君璟墨的脸上轻声道: “如果只有我一人在赤邯,我是绝不会这么冒险急进的,可就是因为知道有你在,知道哪怕宫里的事情真的出了意外,你也定有办法帮我,所以我才敢用这种办法。” “璟墨,你知道吗,我从未像现在这样习惯于一个人的存在,更没有像这般信任过谁人。” “因为知道有你,我才无所畏惧。” 姜云卿的话没有太多肉麻的言辞,可就是这般直接而又坦白的话,让得君璟墨心里震动,他看着姜云卿,见她双眸明亮,眼里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他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来,伸手拉着她的手印在唇上,低声道:“你总知道怎么哄我。” 姜云卿闻言笑起来:“那你高兴吗?” 君璟墨轻琢着她的手:“高兴。” 两人目光相对,片刻后同时笑起来。 …… 徽羽带人守在水榭外面,君璟墨靠在横栏边上,目光专注的看着姜云卿,而姜云卿则是半趴在横栏上,手中拿着鱼食时不时的抛一些在水里,引得荷花池里的鱼儿争相哄抢。 夜色正好,那皎白的月光落在姜云卿脸上,映的她肌肤白皙如玉,如琉璃般黑亮的眸子格外明亮。 第1686章 她安排的 已经入夏的天气酷热,姜云卿换下了白日的素色长裙,只穿着一袭轻衫,肩上的薄纱滑落时,露出香肩来,那若隐若现的风光让得水榭之中热气上升。 姜云卿赤着脚放在君璟墨膝上,圆润的脚趾时不时的晃动一下。 身子半趴在栏杆上时,整个人显得格外闲适。 君璟墨手指捏着她的脚踝,问道:“之前你和魏寰不是还计划着慢慢夺权,今日怎么会突然就动手了?” “我在外面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若非徽羽送了消息和令牌过来,我都准备入宫来寻你。” 姜云卿侧过脸枕在胳膊上,对着君璟墨说道:“本来是没想着动手的,只是谁知道会遇到贤妃行刺。” “魏寰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趁着这次机会架空睿明帝,可我觉着她那办法太慢了一些。” “赤邯偌大的朝廷,官员无数,那些个皇子又都早已儿女成群,人人都有资格争夺皇位。” “睿明帝就算真的躺在床上人事不省,魏寰可以假借圣意处理朝政,可是怎么也没有让睿明帝亲口把监国的权利交给她来的快,所以我就干脆将计就计了。” 君璟墨手中一顿,抬头道:“你的意思是,贤妃去晨阳宫的事情,是魏寰安排的?” 姜云卿扯扯嘴角:“十之八九。” “我今儿个跟她入宫的事情本就是临时决定的,睿明帝在确定我身份之前,想来也绝不会告诉旁人。” “早上我跟魏寰一起入宫的时候,那皇宫门外的那些侍卫连马车都未曾检查过,更不可能知道魏寰带了人入了宫了。” “魏寰去临正殿上朝的时候,本可以将我也带去那边的偏殿,方便睿明帝下朝之后见我,可她却不怕麻烦,让她的丫环带着我在宫里‘招摇过市’,一路去了晨阳宫。” 姜云卿说话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之前虽然在林安堂里救过那对母子,可也断然到不了被人盛传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更何况贤妃的儿子是先天体弱之症。” “若非是有人告诉贤妃,我能医治她儿子的症状,她又怎么可能一直苦苦纠缠着想要见我,好像笃定我一定能治好她儿子?” 有些事情,之前在混乱的时候来不及去想,只觉得像是巧合。 可是等到事后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的时候,就能发现这些事情中间处处都是破绽。 例如贤妃,她能在宫中安好,还将一个先天体弱的皇子养大,她绝不可能那么蠢的在未确定“江青”能够医治十皇子前,就那般死缠着不放,甚至为此强闯晨阳宫。 再例如“江青”的名声,她那一日剖腹取子,做的不过是外伤的法子,怎么会那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城,还成了他人口中什么病症都能医治的神医? 今天进宫,魏寰让她来晨阳宫里。 贤妃大闹,失礼于圣前。 后来她百般刺激贤妃,再言语激怒睿明帝,最后贤妃行刺……这桩桩件件,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1687章 魏寰的心思 姜云卿扯扯嘴角。 “我这位姑姑,怕是早就把所有事情都算计好了,而我今日入宫,她本就没想要让我再出去。” 只要贤妃行刺,她动手救人,事后怕都会因为睿明帝的“伤情”留在宫里。 只是魏寰没想到她会将计就计,更不知道君璟墨来了赤邯,她早有了准备,所以才被她拉回了一筹而已。 君璟墨皱眉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云卿摇摇头:“不知道。”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魏寰想要做什么,要说她有意加害,从她们“相认”开始一直到现在,魏寰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对她下手,可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半点伤她的事情,更未曾露出过半点加害之意。 她给她最大的自由,让她随心所欲,公主府于她而言更是可以自有来去,甚至连她出府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人监视。 魏寰给她赤邯朝史,将赤邯一些内政要件全部给她过目,这完全就不像是要害她,反而像是一心一意的培养赤邯的继承人。 可要说她没什么猫腻,魏寰又从头到尾都对她有所保留。 魏寰送她男人,将她留在宫里,毫无理由的护着她,甚至许诺她至高无上的女帝之位。 姜云卿有些迟疑的说道:“我总觉得,她做的这些好像是想要斩断我和大燕那边所有联系一样,她想把我留在赤邯……” 而且是心甘情愿的留下…… 君璟墨眉心紧皱:“什么意思?” 姜云卿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她在赤邯皇位的事情上应该没有骗我,她是真的想要辅佐我登基,但是她好像不想让我再和大燕那边来往。” 君璟墨向来觉得姜云卿的直觉很准,闻言之后顿时便眼中阴沉下来。 他整个人坐在那儿,脸上却是黑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说她想让你和我分开?” 姜云卿直接点了点头,心中原本还在想着事情,可突然察觉到身边气氛不对。 她连忙抬头,就看见刚才还神色温柔的君璟墨此时已经满脸煞气,他脸色阴沉,一副想要弄死魏寰的架势:“我杀了她!” 姜云卿先是愣了下,转瞬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捂着肚子蜷在栏杆边上的贵妃椅上,笑弯了眼睛:“你杀她做什么?” 君璟墨寒声道:“她想拆散我们。” 姜云卿顿时大笑起来:“谁拆散了,先不说这只是我猜测而已,就算她真有这心思,可咱们两之间的感情是她想要拆散就能拆散得了的吗?” 君璟墨紧抿着薄唇,眼神凶的厉害。 姜云卿伸手戳了戳他脸颊:“这帝王皇权,对我来说吸引力不大,我若真想要,大可以自己去夺,你于我而言是无价之宝,别说是拿赤邯来换了,就算是拿整个天下与我交换,我也是不换的。” 她言语甜蜜。 君璟墨原本阴沉沉的脸色被她哄的瞬间缓和了许多。 姜云卿说道:“我当初留在赤邯,一方面是为了查清楚身世,彻底了结了后患,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大燕。” 第1688章 谁为主?谁为臣? “那时候大燕朝权更迭,李豫和元成帝又留下太多隐患,若在这期间赤邯、南梁趁火打劫,大燕必会大乱。” “如今那边已经安稳下来,我自然再无顾忌。” 姜云卿笑得清浅: “睿明帝与大燕有世仇,留着他,一旦李广延得了南梁的权,必定从中挑拨赤邯与其结盟一起为难大燕,赤邯、南梁本就交境,若联手大燕必定腹背受敌。” “可如果皇权落在魏寰手上,李广延骗不了她,也蛊惑不了她。” 君璟墨猛的睁大了眼,眼底带着惊愕:“你是说,这皇位,你不要了?” 姜云卿微歪着头看他:“我若要了,还怎么与你回大燕?” 君璟墨紧紧看着她。 姜云卿说道: “睿明帝就算身亡,想要真正把赤邯皇权拿在手上,理顺朝政之事,少说也得大半年时间,更何况是由我这个外人出手。” “我体内虽然有魏家血脉,可拓跋安当年身世不清,我如果以魏家子孙的身份继承皇位,十之八九会遭到所有赤邯朝臣和那些权贵的反对。” “我在大燕的身份是瞒不住的,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之后,他们怎么可能放心将赤邯交给我?” “难道他们就不怕我得了赤邯皇位之后,大手一挥将赤邯送入大燕的版图,直接让赤邯亡了国?” 君璟墨当初能那么快的镇压了朝中旧臣,甚至让军中安稳,除却他手中握有重权,又有孟家和陈家、张家等人辅佐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他本就是大燕之人。 君家先祖曾和大燕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得了和李家天下同治的承诺,而后君家守护了大燕数百年,积累不世之功。 可元成帝和皇室却是背信弃义,坑害君家之人,让得君家险些断了血脉。 君家本就站着大义,更何况后来太子造反,元成帝又“受伤”,君璟墨“临危受命”不得不为大局镇压了李豫得了皇权登上皇位。 朝中虽然有人反对,可民间和军中却都是向着他的。 所以君璟墨才能那么快的压住那些心怀叵测之人,顺利登基。 可是姜云卿的情况却是不同。 她体内虽然有赤邯皇室的血脉,也有魏寰辅佐,可她却从小生活在大燕,又和君璟墨关系亲密,她是大燕注定的皇后,也是大燕新帝的妻子。 赤邯这边的人一旦知晓她身份,谁敢把皇位交给她? 姜云卿如果真要像魏寰说的那样,强势镇压朝臣去拿皇权,当赤邯女帝。 先不说想要理顺朝政所需要花费的时间至少增加三、五倍,就说一旦因为她的身份,赤邯内乱起来,她只会被陷在这边,恐怕数年内都不可能再回大燕。 君璟墨是大燕的皇,是大燕之主,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赤邯。 而她如果接了赤邯皇位,除非两国合并,大燕和赤邯共成一国,否则他们很难能在一起。 可若是想要将两国合并,谁为主?谁为臣? 大燕和赤邯。 谁愿意当那亡国人? 第1689章 你能舍得吗? 其实很多事情,姜云卿早就已经想过,只是那时候并没有这么清晰,直到今天在皇宫里面,察觉到魏寰的意思,发现她想要断了她和大燕的联系,甚至让她永远都留在赤邯时。 姜云卿心中才有了决断。 见君璟墨那么看着她,姜云卿伸手抚了抚他的下颚:“如果我要当这个皇帝,想要彻底将赤邯的事情处理干净,那我们便至少要分开三、五年,这样你可愿意?”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眸色微沉,张嘴想要说话。 姜云卿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淡声道:“你不要说你可以舍了皇权,舍了大燕来赤邯陪我,那是你君家百年守护的江山,那里有外公和舅舅,有我最在意的人。” “你可以不顾皇室,不顾朝臣,不顾百姓,不顾那些曾经奉李家为皇的子民,可是你能舍得下当初拼死护你回京的将士吗?你又能舍得下曾和你一起于君家败落险些而亡时,一心助你重回巅峰,誓死追随你的人吗?” “你父王当初死前让你发誓要代君家守护天下苍生,虽有愚忠之嫌,可他却是拿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你真能违背你曾经在他和你兄长尸骨之前所许下的誓言吗?” 君璟墨张张嘴,一个“能”字卡在喉咙里,眼前仿佛出现他父王和大哥死死将他压在身下,被烧的尸骨焦黑的模样,他仿佛看到那些追随他多年,因他登基而真心为他高兴大笑的人。 “云卿……” 君璟墨脸上浮现微白。 姜云卿有些心疼的轻抚着他的脸颊。 这世上有两种人。 一种是为自己而活,一种是为旁人而活。 前者可以不顾世俗,不顾礼法,不顾苍生,不顾任何事情,只求自己高兴便好,这种活的恣意快活,在自己和他人面前,永远都能最快的选择自己。 而后者却不同,背负太多希望,也肩负太多的责任,哪怕表现的再冷硬无情,可心中始终留着底线,哪怕做出一副能毁灭苍生的架势来,可到头来却心有牵挂,根本就舍弃不了。 姜云卿曾经以为自己能活成前者,特别是重来一世之后,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可是后来遇到了孟家的人,遇到张妙俞和陈滢,遇到眼前这个人,她才知道,其实每个人心中都藏着软弱之处,前者固然让人羡慕,后者却更让人心疼。 她舍不得让君璟墨为她放弃他本该有的坚持。 姜云卿轻声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觉得不好,这赤邯的皇位来的不明不白,魏寰与我初见便许我女帝之位,而她对我有所求却又一直隐瞒。” “我虽能感觉到她对我并无恶意,可是隐患便是隐患,这个皇位也未必有那么好坐。” “与其战战兢兢的坐上去,然后想方设法的去保全自己,花费数年功夫,说不定到头来给他人做了嫁衣,倒不如先行回了大燕,稳定了朝局。” “如果真有一天,我想要这赤邯之地,我们再将它打下来便是。” 第1690章 到时候我们并肩作战,可好? 君璟墨眸色漆黑,紧紧看着身前心爱的女人。 姜云卿红唇轻启:“到时候我们并肩作战,可好?” 君璟墨眼中酝酿着风暴,听着姜云卿的话时,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神色张扬的她,心神摇曳间只觉得震动不已。 许久之后,他才薄唇轻扬,那笑容一点一点的浸过他的眉眼,嘴里轻声道:“好。” …… 夜色缠绵,月光倾泻之下,两人相拥在一起。 没有太多的欲望,也没有肢体交缠的激烈。 他轻揽着她的肩头,而她靠在他身前,两人的长发披散下来垂落在榻边,轻轻缠绕在了一起。 月光倾洒之时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极长,水榭之中静谧至极,只隐约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 睿明帝遇刺受伤,贤妃被当场处死,皇后和六皇子因为在圣前失态,趁着睿明帝昏迷期间意图皇权,惹得睿明帝大怒之后直接被废。 睿明帝如今身受重伤,不能理政,将朝政大权全权交给了南阳公主,甚至让她行监国之权。 一日之间,发生了无数的事情,而这接连的变故几乎震惊了整个皇城。 魏寰手段凌厉,在接手了朝权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命亲信之人接管了整个皇城和宫中的禁卫之权,然后下令严查睿明帝之前所服丹药之时,且打杀了两个替睿明帝看诊的太医。 朝中不少人得知魏寰监国时,都是纷纷不信,甚至隐有乱势,各自猜测睿明帝遇袭的事情是不是和魏寰有关。 可齐文海等人却是亲口言明,睿明帝虽受重伤却无性命之忧,且是亲口下旨让魏寰接管朝政大权。 那些人虽然难以置信,可是有圣旨在前,丞相等人在后,再加上朝中那些本就追随魏寰的朝政毫不犹豫的臣服,剩下的那些不服魏寰女子当政的人也一时只能按捺下来,准备伺机而动再寻机会。 …… 姜云卿人虽然在宫中,可是有自己的渠道能得到消息,而且魏寰虽然忙的没有时间来见她,却会让季姑姑将朝中局势毫无保留的告诉姜云卿。 睿明帝住在晨阳宫,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那里头有睿明帝自己的亲信,也有其他各处派去的人。 魏寰对此并无什么旁的想法,仿佛完全不知道似的,任由睿明帝和那些人折腾,而她则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前朝,跟朝中那些大臣、皇子交手不断。 姜云卿对于前朝的事情半点都没有插手,甚至也一反之前在晨阳宫时锐利的模样,整日里除却替睿明帝疗伤施针之外,就是留在水榭这边写写字看看书,时不时的和君璟墨一起抚琴…… 对了,因为姜云卿“寂寞”,跟魏寰说了一声之后,君璟墨便也得以用“子讳”男宠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入了宫中。 朝中和外间的人只知道宫里多了一个“元安郡主”,也知道南阳公主多了一个亲侄女,据闻那元安郡主和南阳公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却极少有人见过姜云卿真容。 第1691章 神仙般快活 君璟墨在知道姜云卿的想法之后,这段时间除却在外筹谋安排退路之外,也几乎时时陪在姜云卿身边。 两人从相识到相知的日子里总是聚少离多,如今来了赤邯之后,居然罕见的过了几日如胶似漆的生活,身边只有彼此,或是她抚琴他舞剑,或是他研墨她作画。 两人无事便喂喂鱼,下下棋,再不然便偷溜出宫四处玩乐,夜间便返回水榭之中相拥而眠。 整个宫中乃至朝中都形势紧张不已,人人都在担忧将来,甚至为自己筹谋退路,唯独他们两人却是过的潇洒至极,仿佛神仙般快活。 姜锦炎得知晨阳宫之事,因担心姜云卿安危,好不容易潜入宫中见到姜云卿的时候,就刚好撞见君璟墨为姜云卿作画的场面。 姜云卿身上穿着一袭素白宫裙,青丝微挽,整个人慵懒的斜靠在水榭边上,肩上的衣襟微微滑落了一些,露出精致的锁骨来。 她手中拿着果子,嘴角含着笑,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眉眼间是姜锦炎从未见过的温柔,而在她对面,一个玄衣身影正俯身在桌前,手中拿着笔在纸上轻画着什么。 那人青丝垂落在身后,手中在纸上勾勒着。 也不知道姜云卿说了什么,那男人忍不住轻笑出声,抬头看她时眼中满是宠溺,声音满满都是笑意:“你呀……” 姜锦炎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出神,脚下动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了身边的竹子。 只是一声轻响,却是瞬间惊动了水榭中的两人。 那原本轻笑着的男人猛的回过头来,一双黑眸如同鹰瞬锐利至极,直直的朝着竹林边上藏着的人的看去,那瞬间的气势像是利刃,仿佛能将笼罩在内的人直接毙命。 姜锦炎呼吸一窒,被这气势压得脸色瞬间发白,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君璟墨眉眼冷厉中带着杀气,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他这才眉尾轻挑了片刻,身上气势瞬间散去了大半。 姜锦炎这才缓过来一些。 姜云卿也同样发现了来人,她抬头看了眼那边,见居然是姜锦炎时,脸上露出些诧异之色。 “你怎么来了?” 姜云卿起身,就想直接赤脚踩在地上。 君璟墨眉心微皱,直接取了一旁的鞋子过来走到她身前,蹲下来说道:“地上凉,小心伤了脚……” “哪有那么娇气?” 姜云卿嘴里嗔怪了一声,可却依旧任由君璟墨替她将鞋袜穿好,然后他伸手替她理了理方才有些凌乱的青丝,将她衣襟拢起遮住了锁骨后,这才扶着她站起身来。 姜锦炎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见姜云卿眉眼中的柔软,还有她半点都不排斥的亲近,忍不住抿抿嘴唇看着那个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的样貌出众,一身气势更是惊人。 哪怕他现在已经收敛了起来,可是姜锦炎却清楚记得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向她时,被他目光笼罩着的时候,那仿佛被一只大手掐着心脏,险些窒息的感觉。 第1692章 亲昵 姜锦炎未曾见过男人这张脸,可是他刚才的眼神,他却好像曾经见过。 姜锦炎想起姜云卿和徽羽的易容,再看了看男人熟悉的身形和刚才那太过强势的气势,眼底划过抹震惊之色,却一时又难以相信心中的猜测。 那个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赤邯? 君璟墨能感觉到姜锦炎的打量,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姜锦炎的事情姜云卿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对于这个曾经伤害过姜云卿,甚至不怎么讨喜的“小舅子”,君璟墨没半点好感,而且他也不惧被他察觉身份。 君璟墨直接朝着姜云卿说道: “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 姜云卿知道君璟墨是想让她单独和姜锦炎说话,仰着脸道:“有些热的慌,我想喝冰镇的酸梅汤,顺道再弄几样点心吧,午间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有些饿了。” 君璟墨眼底带着笑:“荷花酥和千叶卷可好?” 姜云卿“恩”了一声:“还要松子栗粉糕” 君璟墨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脸颊,然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姜云卿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两人已经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那些床笫上的事情也没少做,甚至在外人眼中两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可是君璟墨当着姜锦炎的面跟她这般亲昵时,她依旧有些面红。 姜云卿轻拍了君璟墨一下,轻嗔了他一眼:“快去。” “好。” 君璟墨这才松开了她,带着低笑转身离开。 姜云卿伸手摸了摸额头,仿佛还能感觉到刚才的温热,放下手时脸上神色已经恢复了自然。 她抬头瞧了眼站在竹桥外面神情呆滞的少年,直接开口道:“站那儿干什么,当柱子呢?”见姜锦炎没动,她朝着他淡声道,“过来坐。” 姜锦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走过去。 姜云卿让他竹桌对面,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进宫来了?这几天宫里守卫正是森严的时候,外面的人根本进不了后宫,你是怎么进来的?” 姜锦炎扬扬唇:“我从竹林外的宫墙那边进来的。” 姜云卿闻言微愣,转瞬就知道姜锦炎怕是瞧见了出去办事的徽羽等人,所以才知道了这边能够出入宫中,所以进来才偷溜进来的,她脸上顿时有些好奇: “你什么时候学的武功?” 这竹林后面的确能出入皇宫,可也不是没有守卫的。 姜锦炎能够不惊动任何人进来,而且身边还没带着护卫,不可能全无功夫在身。 姜锦炎闻言迟疑了下,才说道:“离开大燕之后。” 最初的时候,他还没离开荣华巷时,姜云卿是曾经让人教过他身手的,后来他去了麓云书院,那边也有武课,而且孟少宁也曾替他请过武师教他拳脚。 只是那个时候他衣食无忧,心里只惦记着该怎么和姜云卿作对,根本就不愿意去学,所以只学了个花架子。 后来他流落在外才又将这些捡了起来,跟着那些江湖上的人和三教九流学了一些,让自己不至于跟人打架抢食的时候一味的挨打。 第1693章 姜锦炎的变化 等来了盛家之后,他身子不好,盛老爷子就特地替他寻了师父,而姜锦炎自己也体会过毫无还手之力的处境,所以一直都在好好学,只是他或许生来就对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 那些拳脚功夫大半年了只学了一点皮毛,反倒是轻功学的最好,就连他师父都说,江湖上的那些一流高手,如果单论轻功怕是都比不上他。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哪怕他没有说的太清楚,可她也依旧猜出了什么。 她看了眼前少年一眼,直接将这个话题略了过去,转声道:“你来宫中做什么?这几日外头乱着,你不好好呆在盛家,若叫人察觉你入了宫,也不怕麻烦?” 姜锦炎说道:“我担心你。” 姜云卿愣了下。 姜锦炎看着她,“那天我们在别院谈过之后,你就没了踪影,我回去后说服祖父和盛家的人,等处理好府中的事情再去公主府找你的时候,才知道你被南阳公主带进了宫中。” “睿明帝遇刺,南阳公主掌权,你却一直没有消息,我怕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潜入宫中来找你。” “我怕你出事,就像在大燕那次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你落入沧澜江而无能为力。” 姜锦炎从来没有这么平静的跟姜云卿说过话,更没有这么直接跟她袒露过心迹。 他在她面前时,要么是如同孩子一样,仗着自己年幼,仗着与她之间的血脉关系而肆意妄为。 要么就是赤邯相见之后,知道身份却不敢认的懦弱,甚至后来那一次在别院之中为了遮掩心中慌乱而显示出来的咄咄逼人。 姜锦炎在姜云卿眼中,一直都是个半大孩子。 哪怕他来了盛家,哪怕他如今已经成长了太多,学会了成人才有的算计,可是他的心性却依旧还停留在过去。 可刚才姜锦炎的那些话,却和过去的他完全不同。 他就好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再掩饰自己,也不再故意伪装,他就那么直接的将他心底的担忧,害怕,甚至于关切,毫不掩饰的袒露在姜云卿眼前,丝毫不怕她可能会有的冷漠和嘲讽。 姜云卿愣了愣,才垂着眼帘避开了姜锦炎的目光,淡声道: “我能出什么事情。” “之前我就已经跟你和池郁说过我的打算,我和魏寰在一条船上,她如今当权,我自然无碍,你何必前来冒险?” 姜锦炎扬唇说道:“不亲眼看你安好,我不放心。” 姜云卿不太适应姜锦炎如今这般自在的关心,神色淡淡的没说话。 姜锦炎也不在意,只是开口问道: “其实我前两日见到徽羽在宫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事,只是终究要亲眼看到你才安心。” “这几天朝中变化太大,宫中的消息又传的不清不楚,皇后和六皇子突然被废,睿明帝又一直未曾露面,我见南阳公主如今掌权,甚至手段狠厉,怕她会过河拆桥会对你不利。” “如今瞧你在宫中过的这般恣意,想来她的确没有为难你。” 第1694章 这小兔崽子居然学聪明了…… 姜云卿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他。 姜锦炎笑了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姜云卿皱眉沉声道:“盛公子,你不必这么关心我,也没必要为我冒险,你我之间早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姜锦炎听着她故意叫他“盛公子”,一副想要与他撇清关系的模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来:“我知道啊,我如今是盛锦煊,是盛家长房的小公子。” 姜云卿顿时眼色沉下来。 姜锦炎微歪着头说道:“我记得我如今的身份,也知道我们没什么关系,可是你难道忘了你之前说的要跟我合作的事情?” “我选择了你,更把我的前程和将来全部与你绑在一起,我当然要关心你的安全,要不然万一事情没成之前你就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我不是亏大了。” “姜姐姐,你说是不是?” 姜云卿被他的话说的一噎,拉盛家一起的确是她提出来的,而且姜锦炎说的也是事实,可是姜云卿却是莫名觉得有些心塞。 之前每次都是她把姜锦炎怼的无话可说,这一次却被他反将了一军。 这小兔崽子居然学聪明了…… 姜锦炎见姜云卿没有毒舌,反倒是被他堵的无话可说,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笑容来:“你放心,我记得我的身份,也不会用以前的事情来要挟你做什么。” “我这次来见你,除了是想要确定你安危之外,也是因为你之前提过的事情。” “池家那头已经答应了下来,愿意帮你,只是我祖父想要单独见你一面,他说要见过你之后,才决定要不要让盛家掺合进这次的事情里。” 姜云卿闻言倒是没觉得意外。 池家那边无论是池郁几兄弟,还是池夫人林氏,她都曾经见过,林氏心性果断,能毫不犹豫的让池天朗“中风”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就能看的出来她不是寻常妇人。 池郁有野心,林氏目光长远,他们想要彻底掌权池家,想要让池家更进一步,所以就算是之前宫中未曾出事的时候,姜云卿也有把握给他们几日时间,他们定会答应下来与她合作,更何况这次宫中出事之后,魏寰又大权在握。 哪怕如今形势还不算好,魏寰在朝中的敌人也不少,可是池家若想要从龙之功,这些已经足够让他们动心了。 可是盛家不同。 盛家本就比池家更加繁盛,身为八大显族之首,他们本就得天独厚,就算是独善其身毫无偏倚,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无论赤邯皇室中哪一个皇子登基,都不可能对盛家下手,否则必遭反噬。 无论谁人掌权,想要对付盛家和八大显族,起码要等彻底掌权,甚至稳定朝局之后。 这也就是说,盛家就算什么都不做,少说也能保五到十年安稳。 可与之相反,盛家如果掺合进皇权争斗之中,择了主君跟随,若是成了之后未必能够更进一步,可若是不成,那便是大厦倾颠,家破人亡。 第1695章 姐夫 这些年不是没有皇室的人拉拢过盛家,可是盛家却从来都不为所动。 不是所允诺的利益不够,而是盛家远比其他人更加谨慎。 他们如果真那么容易动心的话,怕是早就毁在了野心里面了。 姜云卿其实早在之前跟姜锦炎说起盛家的事情时,就知道盛家没那么容易说服,而且那时候她就已经有了准备,盛家老爷子有八成几率会跟她见上一面。 所以姜锦炎跟她说盛老爷子要见她的时候,姜云卿没有半点惊讶。 “老爷子想什么时候见我?”姜云卿问道。 姜锦炎回:“最好就这两天。” 他低声解释说道,“宫里的变故太过突然,而且这几天皇城里面也暗潮涌动,祖父性子谨慎,也颇为保守,如果时间长了,他恐怕会生出动摇。” “我与祖父虽然说通,可他心中依旧还有顾虑,若不能尽快让他决定下来,他怕会变了主意。” 姜云卿知道姜锦炎的意思,闻言想了想说道:“好,我晚些出宫,去见老爷子。” 姜锦炎愣了下:“你要去盛家?” 他还以为姜云卿会约在外面。 姜云卿淡声说道:“我既然想要拉拢盛家,自然要有诚意才行,而且现在外面那么乱,虽说人人都盯着朝中,可难保不会有人对八大显族这边动了心思。” “你之前曾经跟我说过,盛家的人并不齐心,而且也有人不满老爷子想要将家主之权,交给你这个半道出现的嫡子的决定,这个时候定然有不少人盯着盛老爷子。” “他若是外出跟我见面,恐怕会惹来麻烦,倒不如我直接去盛家。” 盛家的防卫虽然严密,可是对于姜云卿来说,想要混进去并不是太难的事情,特别是在盛老爷子和姜锦炎配合的情况下,她入内见盛老爷子一面,想来不会惊动不相干的人。 姜云卿说道:“你先回去,跟老爷子说一声,今晚亥时,我去见他。” 姜锦炎明白她的顾虑,想了想说道:“那我将府中地图绘给你。” 姜云卿也没拒绝,点头道:“好。” …… 姜锦炎知道姜云卿行事向来有成算,所以直接便走到旁边之前君璟墨作画的地方,准备给姜云卿绘制盛家的地图。 桌上摆着刚才君璟墨画到一半的美人图,那上面女子巧笑倩兮,眉目温柔,半倚在栏边眺望着对面,哪怕还只是简单的黑白线稿,并没有上色,可姜锦炎却依旧能透过画中女子看到所画女子身上风情。 作画之人,哪怕技艺再高,可若无情,也断然作不出这般鲜活的画来。 姜锦炎见姜云卿收手将那张画收起来,开口道:“以前只知道姐夫行军作战厉害,却不想画技也这般高超。” 姜云卿神色一顿,下一瞬就继续将手中的画纸折起来放在一旁: “世家子弟,只要不是纯粹的纨绔,谁没有一技傍身?” “他在他父兄未死,还没有被逼着承担府中重担,继承王位之前,也曾经只是个月前风雅,与人玩乐的公子哥。” 第1696章 只要他在,就无人敢作乱 姜锦炎见她没有否认,还这般直接承认了下来,忍不住抬头道:“他真的是璟王?” 姜云卿神色浅淡:“你不是都已经猜出来了吗?” 姜锦炎眼中带着惊异和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 他刚才看到那男子和姜云卿这般亲密,甚至于他身上的气势绝非常人,那一眼的熟悉让他心中是有所猜测,可是他却很难肯定那猜测是真是假。 毕竟如果按照常理,君璟墨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赤邯,而且还留在赤邯皇宫之中? 姜锦炎忍不住说道:“大燕如今局势不好,他又刚登皇位,朝中未必没有心存异心之人,他这般贸然来了赤邯,就不怕那边朝中的人作乱?” 姜云卿闻言说道:“他能来,自然是安排好了一切,况且他在赤邯的事情,也只有你知晓。” 姜锦炎怔了下。 姜云卿说道: “他如今在旁人眼中的身份,是魏寰安排给我的男宠子讳,生于赤邯,是魏寰于几年前就豢养在庄子上用以享乐的公子。”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赤邯就不会有人知道大燕的皇帝来了这里,甚至还居于宫中。” 说完后,姜云卿抬头看着姜锦炎: “所以,你会泄密吗?” 姜锦炎听着姜云卿的话,半晌后才露出抹苦涩来:“我若是会泄密,刚才也不会直接问你了。” 姜云卿笑了笑道:“所以啊,你不泄密,他在赤邯的事情就没人会知道,只要人人都以为他一直都在大燕,又何惧朝中会生乱?” “他在大燕的威势你想来也清楚,只要他在,就无人敢作乱,而且他在赤邯不会停留太久,等此间事了就会离开,所以你不必担心。” 那你呢? 姜锦炎差点脱口而出,想要问姜云卿一句她会不会跟君璟墨一起回大燕,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如今是盛锦煊,是盛家的人。 他不是姜锦炎,更不是那个曾经被姜云卿护着的弟弟,他有什么资格去问她这么隐秘的事情? 姜云卿若要回大燕,如今拉拢盛家便别有所图,她若留下来,取了赤邯皇权也未必是真想成为女帝。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是不会轻易告诉旁人的私密。 他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有什么资格去问? 姜云卿以为姜锦炎会问她会不会和君璟墨一起离开的,可谁知道姜锦炎却是没有追问,只是拿起笔蘸了墨之后,就开始在纸上画起了盛家宅子的地形图。 姜锦炎来盛家虽然不久,但是对于盛家极为熟悉,他将盛家前后院和容易出入的地方画出来之后,就直接收笔。 “盛家的侍卫极多,里头有一些是祖父的人,还有一些是族里的人,后院这边人多眼杂,出入不便,你如果今夜要来,就走这里。” 姜锦炎指着其中一处说道: “这里有一处侧门,旁边是府中杂役居住的地方,寻常府中巡逻的人去的也少,你晚间过来时,我会让人接应你,从这边一路向西,避开两班侍卫,就能直接去祖父那里。” 第1697章 总有人会教他做人 姜云卿仔细将地图记下来:“知道了。” 姜锦炎放下笔:“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我和祖父在府中等你。” 姜云卿点点头:“好。” 姜锦炎并没有继续留下来,也没有继续跟姜云卿多说,他好像真的只是来确定姜云卿是否安好,见到她没事之后就放心离开,而他过来说盛老爷子想要见她的事情仿佛都只是顺带的一样。 姜云卿站在水榭边上,抬头看着之前只知道与她缠闹的少年露出灿烂一笑后,头也不回的直接快速进了竹林,然后消失不见,一时间神色满是复杂。 君璟墨之前就已经站在水榭后面,见姜锦炎离开之后,他才端着手里的东西上前。 “怎么了?” 君璟墨放下东西,走到她身边问道。 姜云卿摇摇头:“没怎么,只是觉得他变了不少。” 君璟墨知道姜锦炎离开大燕之后遭遇过什么,也让人查过他来了盛家之后的事情,在旁淡然开口道:“人都是会变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要还是一成不变,也不会这么容易融入盛家了。” “以前是太过安稳,有人替他遮风避雨,所以才能任性肆意,可离了那些庇护,就算他自己不愿意,也会有人逼着他去成长。” 姜云卿抿抿唇,不愿意和君璟墨谈及这种不太让人愉快的话题,就直接扭头说道:“我今天夜里要出宫一趟。” 君璟墨抬眼:“去见盛家人?” 姜云卿点点头,走到一旁,伸手拿着碟子里放着的点心,一边说道:“盛家比池家严谨,那个盛老爷子为人也是谨慎,我不去见他一面,他恐怕不会安心让盛家掺合进这次的事情里。” “咱们想要离开赤邯,也得留好退路才行。” 君璟墨对她的决定没有异议,只是说道:“要我陪你去吗?” 姜云卿咬着点心:“不用了,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去去就回来。”她想了想说道,“不过这件事情我得跟魏寰说一声,总要叫她放心,确定我和她是一条心才行。”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的意思。 魏寰如今已经表现出不想让姜云卿离开赤邯,想让她断了回大燕的念头,所以势必会防着她。 她去见魏寰,告诉她去盛家,一方面是为了安抚盛家那位老爷子,让他能够放心让姜锦炎带着盛家出手,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能让魏寰放心,让她以为姜云卿对女帝之位势在必得,所以才这么尽心竭力的拉拢盛家。 君璟墨了解姜云卿的想法,所以也没有阻拦,直接说道:“那你去盛家的时候,记得带着徽羽一起。” 姜云卿笑道:“那是当然。” …… 临近酉时的时候,姜云卿去了一趟晨阳宫,替睿明帝看伤施针,正巧遇到了魏寰也在晨阳宫里。 姜云卿替睿明帝施针结束,将龙行金羽针擦干净收起来之后,睿明帝便脸色有些苍白的问道:“元安,朕的身子如何了,可有好些?” 第1698章 你要是想死,那就继续 姜云卿并不太喜欢“元安”这称号。 元为首。 元为天。 元为君。 元为意重。 无论是元配,元后,元年…… 这元字所代表的意义都极为尊贵,在皇室中更有特殊意义,可睿明帝却又偏偏在元字之后加了个拓跋安的安字。 睿明帝赐给姜云卿这称号,未必没有觉得补偿和自我安慰的心思在里头,魏寰每次都会直接叫她云卿,可睿明帝却坚持叫她“元安”,那样子就好像多叫她几声,便能抹去他当初所做的一切,显示与她亲近一样。 姜云卿从不喜欢像是睿明帝这种为恶在先,后又粉饰太平自欺欺人的人,只是眼下睿明帝留着还有用处,所以她面色冷淡,却也没有表现太多的厌恶。 姜云卿把金针收起来,伸手替他诊脉,一边说道:“心脉受损,底子里亏,哪是那么容易好的。” 她皱眉看着睿明帝,脸上明显带上了不愉。 “我已经与你说过了,你如今的情形不能操心,更不能劳累,如果你不能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体之上,而是还要顾忌着那些旁的事情,那你也用不着让我继续替你诊治了。” “我的时间宝贵的很,没工夫一直耗在一个一心寻死的人身上。” 睿明帝脸色陡然铁青。 魏寰皱眉说道:“云卿,别胡说。” 姜云卿却是沉声道:“我胡说?” “我早就已经说过了,他的身体必须要静养,而且也绝不能费心费神,可他呢?他如今这具身子就是个空皮囊,内里耗损了个干净,甚至连命都早该没了,是我用金针之术,师门秘法,甚至耗费我以无数珍贵药材配置的密药,才换得他一点生机。” “这生机犹如初生之火,须得时时护着方能救他性命,可是他根本就不听我言,表面上说要好生将养,实际上却根本就不是,他这般不配合的病人,姑姑叫我怎么医治?” 姜云卿说的毫不客气,起身紧紧皱着眉,脸色不比睿明帝好到哪里去。 “我是大夫,不是大罗神仙,我能救他一次不代表一直都能救。” “他体内那点生机本就是和阎王夺命才弄回来的,要是再灭了,我也没那本事再将他救回来,所以你说他如今所为,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说完后姜云卿直接对着睿明帝冷声道: “你既然已经把朝政之事交给了姑姑,让她代你理政,那你就该放心好好休养,可你如今表面上让姑姑理政,可暗地里又一直操心政事,那你不如找一个你觉得信任的人换了姑姑。” “姑姑一心替你管好你的朝廷,可你若是不信她,那倒不如收回她的理政之权算了。”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好像头一次发现睿明帝根本就不信任她,整个人目光凝滞了下来,扭头看着睿明帝时脸上带着冷意。 睿明帝见姜云卿直接点破他所做之事,而魏寰又露出这般神色来,顿时难得心虚起来。 魏寰声音微哑:“父皇是不放心我吗?所以连身体都不顾了?” 第1699章 放权 睿明帝面色微僵,连忙道:“你别乱想,朕怎么会不放心你,若不信任,朕怎么可能将朝政大权交到你手上?” 见魏寰依旧眼眶微红,神色不好,他轻咳了两声,靠在床边说道: “朕的确是见过朝中大臣,也召他们入宫觐见询问过朝政之事,可是朕只是担心你初掌朝权,行事上不够周全罢了,朕见他们,一是怕朝中大臣不服你,二也是担心你。” “只是他们跟朕说了,你这几日在朝中表现的很好,甚至远远超出朕的预料,朕将朝政交于你手上,的确是能安心下来,放心出宫去修养。” 睿明帝也是怕死的,而且这几日他召见那些个朝臣做的十分隐秘,就连魏寰那边也不知晓,可姜云卿却通过把脉瞧出来他为此费神,就足以见得姜云卿的医术的确很高,而且费心朝政恐怕也是真的会影响他寿数。 睿明帝心中也是怕的,所以抬头对着姜云卿说道: “元安别动气,朕知道你是关心朕身子,是朕不对,不该罔顾你医嘱。” “你不是说这宫中不适合静养吗,那这样,等朕伤好一些能够挪动了,便出宫寻个安静之地好生修养如何?朕跟你保证,只要你说不行的事情,朕定然不会去做。” 姜云卿听着睿明帝的话,有些怀疑道:“你当真舍得下朝中的事?” 睿明帝笑着说道:“有何舍不下的,朝里有你姑姑在,她定能处置好一切,等朕身子大好了,再行回来就是。” 姜云卿上下看了他一眼,见他说的认真不像是作假的,脸上的怒气这才缓和了一些:“那就好,姑姑在意你,我也不想姑姑伤心,所以会好好医治你,但你如果不配合的话,谁也没办法。” “你放心,最多半年时间,你身子便能调养好大半,到时候就能回宫慢慢将养。” “等半年之后,只要不是太过劳累,或者是太过费神,处理朝政之事也是可以的。” 姜云卿的话说的很有技巧,她点明了魏寰对睿明帝的在意,也告诉他半年后他就能好生归来,重新将朝政大权握在手里,给了他一个他就算出宫也很快就能健全回来的暗示。 果然睿明帝听了她的话后,神色放松下来,眼底更是出现高兴之色:“元安放心,朕可是很惜命的,只是要劳累你替朕费神了。” …… 姜云卿并没有和睿明帝说太久的话,他服了药之后,整个人便有些困倦,在宫人的服侍下直接歇下了。 安公公亲自送了姜云卿和魏寰出晨阳宫,等走到宫门外时,魏寰才突然开口道:“这些时日劳烦安公公多照顾父皇了。” 安公公顿时低头恭敬道:“公主言重了,伺候陛下是奴才的本分。” 魏寰闻言微微一笑:“安公公是父皇身边最为贴心之人,想来也是最关心父皇身子,父皇经不得劳累,所以从今天开始,还烦请安公公不要再招人入宫面见父皇,免得他们叨扰了父皇休息。” 第1700章 听说,你有个义子? 安公公听着魏寰的话,顿时脸色大变。 他“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公主,奴才不敢……” 南阳公主怎么会知道他们私下召朝臣入宫的事情?! 魏寰看着跪在地上的安公公,淡声说道:“本宫其实不怎么喜欢杀人,但是本宫也最讨厌有人在本宫身后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手脚。” “父皇既然将朝政大权交给了本宫,让本宫代理朝政,行使监国之权,那本宫就定然会好生替父皇分忧,让父皇安心养病,免受人叨扰。” “如果有人想要在此期间影响父皇修养,甚至破坏本宫和父皇之间父女之情,安公公说这种人是不是极为可恶,当该千刀万剐?” 安公公听着魏寰的话,额头上瞬间浮现了冷汗出来。 魏寰言语中的威胁毫不掩饰,甚至望着他时流露出明晃晃的杀意,仿佛他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毫无用处之人,她随时都能要了他的性命,他身形忍不住颤抖,咬牙低声道: “公主,奴才并无意与您为难,可是陛下旨意奴才也不能违背,否则陛下饶不了奴才……” 魏寰闻言突然低笑了一声,说道:“本宫听说,安公公有个义子?” 安公公脸上血色“唰”的一下褪了个干净,猛的抬头看着魏寰。 魏寰笑了笑:“你那义子是个人才,年纪轻轻便已经入仕,还拜在了王相福的名下当了弟子,可谓是前途无量,对了,听说他已经娶妻,还生了两个孩儿,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否也像是他们父亲这般出色,能成为赤邯栋梁。” “公主!!” 安公公听着魏寰的话,眼中瞬间浮出慌乱,急声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公主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无辜?” 魏寰嘴里轻笑了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安公公在宫里当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他们要是从未曾享受过你给他们的好处,未曾借着你的势在朝中平步青云,那倒是能说一句无辜,可他们享受了你给的人脉,享受了你从父皇身边带出去的权势,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无辜?” 她顿了顿,眼色中酝酿着阴云,浅淡道: “若说无辜,这世间谁有我那孩儿无辜,安公公说是不是?” 安公公顿时想起当年那个无辜惨死的孩子,想起魏寰抱着他尸体嚎啕大哭,跪在睿明帝面前险些疯了的模样,整个人如同浸入了冰窖里面,冷的连骨头都没了知觉。 他不敢去看魏寰眼下的神色,更不敢去试探魏寰的要挟是真是假。 他还记得清楚,当年魏寰回宫之后不到一年,那曾经背弃她负过她的谢家上下几十口是怎么死的。 安公公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更是个能看得清楚利弊,绝不会拿鸡蛋去撞石头的人。 他毫不犹豫的就弯了脊梁,跪在地上低声道:“是奴才的错,奴才知道往后该如何做了,定会让陛下好生修养,只求公主大人大量,能饶了奴才那义子一家。” 第1701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 魏寰见安公公服软,面上缓缓笑起来。 她深谙驭下之道,更清楚大棒教训了收服了野性之后,也要给些好处来安抚。 魏寰直接矮身扶了安公公一把,让他起身说道:“安公公这话说的,本宫只是担心父皇身子而已,怕朝中那些人太不懂事,明知道父皇身上有伤,还要来宫中叨扰。” “至于你那义子,本宫向来都欣赏有才之人,你那义子才学出众,本宫又怎舍得为难他?” “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本宫觉着他只担个奉安郎倒是委屈了些,不如让他入六部如何,正好六部之中人员冗陈,需要送几个有振真才实干的人进去?” “安公公觉得吏部怎么样,以他这几年的政绩,当个吏部郎中还是足够的。” 安公公脸色微怔,没想到魏寰一下子会直接将人送去吏部,那奉安郎不过是个闲职,根本没什么实权,可是吏部却是不同,如同他那义子真能入了吏部,成了吏部郎中,那自然是前程似锦。 安公公心中瞬间就有了决定,他神情恭敬的说道:“公主的决定,自然都是好的,奴才替我那义子多谢公主。” 魏寰笑了笑:“你不必谢本宫,只要他好生办事,宫中又有安公公照拂,将来青云直上,前程似锦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安公公低垂着头:“公主说的是。” 魏寰见安公公模样,就知道他心中有了选择,而且如他这种在宫中沉浸多年的人,更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旁人她或许要多废些心思,可对于安公公这种,他只要有了选择,就不会轻易动摇,因为他太过清楚墙头草的下场。 魏寰淡声道:“你也出来许久了,回去好生照顾父皇吧,别叫他等久了,本宫先走了,若有什么事情,让人告诉本宫一声。” 安公公连忙道:“奴才明白。” “奴才恭送公主,恭送郡主。” 魏寰带着一直在身边充当着隐形人的姜云卿一起离开,而安公公站在晨阳宫门前,看着两人被夕阳拉的极长的身影,目光落在那红色的宫墙之上,突然幽幽叹了口气。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睿明帝,更未曾想过要靠拢南阳公主。 睿明帝对他有赏识之恩,这几十年他更是因为睿明帝才会有了这般地位,以一个宦官之身,能让朝中皇子见了他都要低头。 安公公是记得睿明帝的好的,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魏寰如今已经掌了朝权,前朝后宫都有她的眼线,之前睿明帝召集朝臣的时候做的那般隐秘,魏寰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说明她对睿明帝所谓的尊敬和孝顺都不过是假的。 安公公看得清楚,魏寰眼中有野心。 睿明帝能自欺欺人觉得魏寰不敢对他忤逆,可安公公不能,他有眼睛,更有耳朵。 刚才魏寰虽然没说太多,可是他却能感受的出来魏寰对于睿明帝的仇恨,更能听得出来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当年的衡王和那个无辜枉死的孩子。 第1702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二) 他如果只有一人,就算跟着睿明帝去了也无所谓,就当报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恩情。 可他如今有了牵挂,也有了软肋。 那个义子是他当年一时兴趣收回来的,对他不过只有三分情义,可是那两个孩子却是他亲眼看着降生的,他看着他们从小小的一团一点点长大,看着他们学会走路学会说话。 他们会抱着他的胳膊,叫他祖父,会依在他身边,跟他撒娇耍赖。 安公公一直以为自己没了男人那东西,注定孤家寡人,却不想到老了还能享受天伦之乐。 那两个孩子身上虽然没有流着他的血,可是在他眼中,他们就是他的延续,是他的命。 他一人独死也就算了,可他绝不可能让他那两个乖巧听话的孙儿,也跟着他这个阉人一起去死。 安公公手指轻拢着衣袖,心中逐渐坚定下来,想起魏寰刚才锋芒毕露的模样,低声道: “这赤邯的天,真的要变了……” 晨阳宫中,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出来,见到他站在门前发呆,连忙上前说道:“安公公,您怎么在这儿啊?” “怎么了?”他回头。 那小太监急声道:“陛下方才服了药心情不大好,正到处寻您呢。” 安公公闻言连忙抖了抖衣袖,收敛了脸上情绪之后,这才快步走进了晨阳宫里。 睿明帝见到他时,就直接放了手中的药碗沉声问道:“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 安公公连忙恭敬回道:“回陛下,奴才刚才送公主出去的时候,她叮嘱了奴才几句,让奴才好生照顾陛下身子,奴才与公主和郡主多说了几句,这才耽误了时间,还请陛下恕罪。” 睿明帝闻言皱眉道:“你和元安说什么?” “就是问了陛下的病情,还有需要留意的事情。” 睿明帝见安公公不像是说谎,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可是转瞬间想起刚才的事情,又皱起了眉心:“安喜,你觉得南阳对朕到底是真是假,她会不会对朕存有异心?” 安公公上前替睿明帝掖了掖被角,低声道: “陛下,南阳公主是什么样的人,陛下应该清楚,她这些年如何对您,奴才也瞧在眼里,不说平日里公主事事恭顺,替您在朝中分忧解难,就说这次贤妃行刺您时,若不是她相救,陛下恐怕……” 他顿了顿,像是不敢说出那个“死”字来,只是低声道: “公主若真对您有异心,她当时又何必救您?” 睿明帝闻言紧紧皱眉:“可朕总怕她还惦记当年的事情。” 或许是之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或许是往日里格外温顺的贤妃突然对他动手,睿明帝心中越发怕死的同时,也对往日笃定的一些事情和一些人都开始有了怀疑。 以前他总觉得魏寰绝不敢忤逆她,而且魏寰这些年对他也孝敬有加,除了在府里豢养几个男宠,在男女之事上放浪了一些之外,在别的事情上魏寰从来都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第1703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三) 可是这几天魏寰突如其来在朝中的强势,却是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睿明帝担心魏寰对他的孝顺是假的,更怕她得了权势之后会生变。 他将朝政大全全部交给了她,万一她突然生了异心该怎么办? 安公公跟了睿明帝多年,猜的出来他心中在想什么,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说道:“陛下为何会这么想?” “当年的事情,是谢家所为,陛下虽然舍弃了公主,可也是为了保全赤邯和整个皇室所以才逼不得已。” “您对公主仁慈,哪怕那种情况下也未曾取她性命,甚至只是让她在外呆了三年便将她接回了宫中,后来更是纵容她毁了谢家报了仇,公主又怎么可能还会对您心存怨怼?” 睿明帝皱眉:“可是她这几日在朝中太过强势。” 安公公闻言回道:“陛下,公主是女子,想要替您掌管朝政,若不强势一些,谁肯服她?” “况且这些年,公主从未提起过过去半点,而且对您更是孝顺有加。” “她若真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这些年她多的是机会加害于您,可她几时动过手?又几时对您有过半点不敬?至于别的,公主无论再出众,她也只是个女子,而且朝中有齐丞相他们在,他们定会好生辅佐公主,陛下大可以安心。” 睿明帝听着安公公的话,想起之前他送给齐文海他们的那封密旨,脸上的迟疑慢慢散去。 是啊,南阳就算是再厉害,她也终究只是个女子。 她插手朝政也不过是暂时的事情,更何况朝廷里还有齐文海他们,有他们盯着,南阳若是安安分分也就算了,可她要是敢有异动,他们拿着那封密旨便能直接处决了她。 睿明帝放心下来之后,一口气松懈开来,脸色有些发白。 安公公连忙忧心道:“陛下,郡主说了,您的身子操心不得,无论朝中宫中,万事都没有您龙体康健来的重要。” 睿明帝也是怕死之人,闻言想起刚才姜云卿说的那些话,脸色变了变,不敢再去想朝中的事情,只是吩咐道:“去准备好宫外的地方,过几日朕便出宫静养。” 安公公恭谨道:“奴才明白。” …… 这头睿明帝因为安公公的话对魏寰彻底释疑,将仅剩的那点疑惑全部抛掉,彻底对她放权,而另外一边,魏寰带着姜云卿离开了晨阳宫后,就直接朝着御书房那边走去。 路上的宫人见到两人时都是恭敬行礼,而徽羽和司棋则是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魏寰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当真是把脉的时候诊出来,老头子暗中见了朝中的人?” 姜云卿闻言失笑:“姑姑,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把脉只能知道身体的状况,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别的?” 魏寰挑挑眉:“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几天你一直都留在竹林水榭那边,不是跟着子讳弹琴作画,就是出宫到处乱走,我让你来御书房替我看折子处理政事都不肯,这晨阳宫的消息你更是半点不问,你怎么知道老头子偷偷摸摸的见了人?” 第1704章 吐血 之前睿明帝私下召集朝臣入宫的事情,被魏寰以睿明帝重伤需要休养为借口拦了下来。 睿明帝怕是也察觉了什么,怕她当真做了什么,所以偷偷摸摸的让安公公去联系了别的朝臣入宫来,魏寰想着全拦着不可能,所以放了几个进来,可这事情姜云卿应该是不知道的。 她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提起? 姜云卿听着她问话不由淡淡一笑:“这很难猜吗?” “你之前也说过,他为人多疑,而且又怕死,之前将朝政之权给你之后,都知道暗中下密旨给丞相几人,让他们在朝中监视制衡于你,更何况这几天他被困在晨阳宫,对于朝中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怎么可能安心?” “况且我也没说他见了朝中的人。” 魏寰愣了下,没说? 姜云卿轻笑:“姑姑仔细想想,我刚才是怎么说的。” 魏寰眉心微皱,仔细想了想刚才在晨阳宫里姜云卿说的话,瞳孔微睁。 姜云卿笑道:“我只是跟他说,他如果不能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体上面,还要去顾忌旁的事情,为其他事情费神,我就救不了他,却没说他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这些话可以延展的空间太多。 如果睿明帝暗中见了朝臣,这话自然是对的,他对那些人费神了,罔顾了医嘱。 可如果他没有见过那些人,他这段时间也同样多多少少操心朝廷里的事情,甚至因为不能外出心生担忧。 这“费神”二字,能够解释的意思多了去了,无论是哪一种,事情到了最后都能出现姜云卿想要的结果,那就是逼着睿明帝彻底放权给魏寰。 所以过程什么的,对姜云卿来说都无所谓。 魏寰刚开始还有些疑惑,可是等听了姜云卿的话后,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呀,将老头子耍的团团转,他若是知道你刚才那些话都是诈唬他的,恐怕会气得吐血。” 姜云卿耸耸肩:“我可没诈唬他,刚才那些话虽然有帮你的成分在里面,可是他的身体的确也经不起劳神,他想要多活一段时间,出宫静养是必须的,所以只能说是两利而已。” 魏寰被她的强辩逗笑,扬手虚点了点她,眼底全是笑意。 姜云卿和魏寰说了几句之后,魏寰就开口道:“老头子那边不必太过操心,安喜会好生盯着,等过几日就将他送出宫去,倒是你,懒了这么长时间了,今儿个便跟我去御书房,帮我看折子吧。” “这几天朝里的事情乱的很,一群人吵得我头疼,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这几天的折子比往日里一两个月的还要多。” 姜云卿闻言说道:“那可不成,今儿个还是得你自己忙了。” 魏寰挑眉。 姜云卿说道:“我稍晚一些的时候要出宫一趟,去一趟盛家。” 魏寰皱眉道:“去盛家?” “嗯。” 姜云卿点点头:“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想拉拢池家和盛家为我们所用吗?” 第1705章 她必须留下来(一) 这事魏寰记得。 姜云卿说道:“池家那边已经同意了下来,而且过一段时间,想将林家拉过来也不是难事,只是盛家那边不一样,盛家家主想要见我一面再做决定。” 魏寰听着姜云卿要去见盛家老爷子,直接皱眉说道:“之前你拉拢池家和盛家,是因为形势未明,拉拢八大显族是怕他们扯后腿,可是眼下我已经掌权,朝中最多两三月便能安稳下来。” “八大显族的人如果想要投奔,我们自然接着,可他们若是不愿意,你又何必再去麻烦?” “从龙之功想要的人多的是,何必非得是盛家?” 姜云卿说道:“我知道姑姑的意思,可是你毕竟刚刚才掌朝权,朝里那些不服你之人众多,难免会有人动心思去拉拢皇城里的各大显族。” “更何况姑姑你是南阳公主,是睿明帝膝下长女,又接触朝政多年,想要接管皇权自然是容易,可是我呢?” 姜云卿见魏寰若有所思的模样,沉声道: “我虽然被封为郡主,可到现在为止也未曾上过皇室宗谱,说到底和睿明帝已经隔了两代,衡王又并非名正言顺的皇室子弟,甚至朝中许多人都根本不知道他。” “我如果只是凭借着衡王之女的身份入朝,毫无底气不说,朝中那些人也未必肯答应。” “我想要提前为自己弄一些班底,至少能够有些底气,如果能够让盛家和池家为我所用,甚至再多添几家,将八大显族握在手中,到时候入朝也能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眉心这才放松下来:“你说的有些道理,如果有盛家在后支撑,你想要继位的确会容易很多。” 姜云卿笑了笑:“所以啊,哪怕有些麻烦,盛家这一趟我也是非走不可。” “盛老爷子为人谨慎,而且盛家在八大显族里所代表的意义也不同,我跟盛家老爷子约好了时间,今天夜里会去盛家见他,所以那些折子还是得姑姑你自己批阅了。” 魏寰闻言睨了她一眼,伸手敲了她一下:“反正你就是知道躲赖。” 姜云卿哈哈一笑,侧身躲了过去,“那姑姑,我先回水榭那边了,等晚一些我直接从那里出宫,你不必担心。” 魏寰点点头:“去吧,小心一些。” “知道了,姑姑也别太劳累了。” 姜云卿嘴里应了一声之后,就笑着招了招手直接朝着远处走去,徽羽则是跟在她身后离开。 等两人走远了一些后,司棋才走上前来,看着眉眼舒展的魏寰低声道:“公主,可还要奴婢命人去监视郡主?” “不用了。” 魏寰嘴角微扬说道:“之前她不肯插手政事,而且也不肯进御书房,与本宫一起接见朝臣,本宫还以为她是反悔了,还念着大燕的旧事和她以前的那个男人,想要舍了赤邯的皇位。” “可如今瞧着她肯主动去联系盛家和池家的人,替她以后入朝做准备,看来她是有心要留在赤邯的……” 第1706章 她必须留下来(二) 司棋低声道:“奴婢也觉得郡主是有心留下来的,她与您亲近了不少。” 连司棋都能看出来,魏寰身为当事人自然更有感受。 之前姜云卿对她防备颇深,说话行事间满满都是疏远,可这几日在宫中接触,而且也共“患难”了一次之后,姜云卿对她无疑是亲近了不少。 至少她叫她姑姑,比以前勤了很多。 魏寰凤眸微眯,想了想说道: “监视的事情暂且放下,她心思深,如今好不容易才与本宫亲密了些,若叫她知道本宫命人监视她,她恐怕会再次疏远了本宫。” “这段时间让人留意着皇城里那些跟大燕有关的人,还有宫中这边,别叫大燕的消息送了进来,免得让她心生动摇,还有,云卿对那个子讳如何?” 司棋轻笑着说道:“郡主对子讳十分在意。” “哦?”魏寰挑眉。 司棋笑着道:“奴婢问过司琴,之前在公主府的时候,郡主和子讳二人便时常缠绵,这次入宫之后,郡主只呆了一夜,第二天便主动将子讳叫进了宫中。” “听季姑姑的意思,这几日郡主留在水榭的时候,一直都是子讳在陪着郡主,二人琴瑟和谐,颇有一番情趣,而且前两日郡主还曾经带着子讳出宫了一趟,说是去城里的戏园子听曲子去了,回来时买了不少东西。” “奴婢瞧着,郡主是极喜欢那子讳的。” 魏寰闻言神色越发高兴了些:“喜欢就好,世间男儿多的是,本宫就怕她吊死在了君璟墨那一颗树上。” “你告诉季姑姑,让她留意着,若是那个子讳一直得她喜欢也就罢了,若是哪一日她对子讳生了厌烦,立刻再送一人过去,别叫她起了惦记君璟墨的念头来。” “这赤邯的皇位是给她的,她也必须留下来。” 司棋闻言连忙点头:“奴婢明白,奴婢会告诉季姑姑的。” 魏寰吩咐完之后,就朝着远处看了过去,那边姜云卿主仆早已经没了踪影。 夕阳落在周围那些琉璃瓦上,那些昏黄的光线让得四周的宫墙红的好像是染了血,那隐约的光芒刺目中带着猩红,仿佛鼻尖也萦绕着血腥气一样。 魏寰伸手轻抚着胸口,手指按着那暗红色的花色胎记中央,鲜红的指尖犹如浸了血,衬得那花色繁艳至极。 安儿…… 豫哥儿…… 还有母妃…… 你们再等等,等我拿下了赤邯,等云卿登上了皇位,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 姜云卿绕过宫墙边缘,朝着水榭那边走去,突然间心脏的位置却是猛的一跳,只觉得那里仿佛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似得,烫的生疼。 她脚下踉跄了下,突然捂着胸口闷哼了一声。 “小姐?” 徽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姜云卿急声道:“您怎么了?” 姜云卿紧紧捂着胸口,正想要说话,可是刚才那股仿佛焚烧一样的感觉却是快速褪去,转瞬间那里便恢复了正常,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1707章 心悸 姜云卿捂着胸口时,只觉得那里面心脏跳动如常,只隐约还残存着刚才的悸动和那隐约像是什么灼烧时的热意。 姜云卿不由皱眉。 那感觉不像是疼,而且只是一瞬。 是错觉吗? “小姐?” 徽羽见姜云卿没回话,又低声唤了一声:“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云卿伸手按压了一下胸前,又自己探了探脉,没发现任何异常,眉心紧皱了皱,才松开手说道:“没什么,就是心悸了一下。” 心悸? 徽羽有些担心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见状说道:“没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晓,虽然说医者不自医,可一些寻常的状况我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徽羽想了想姜云卿的医术,这才放心下来。 姜云卿说道:“走吧,等一下回去之后,将我之前交代你的东西准备好,然后便要准备出宫了。” 徽羽连忙道:“小姐放心,您吩咐的东西奴婢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带着就行。” 姜云卿说道:“盛家老爷子的情况能确定吗?” 徽羽点点头,“八九不离十,盛家虽然瞒得很紧,而且盛老爷子平日里让大夫看诊时也十分隐秘,就连小公子那边也被瞒着,可是奴婢却查到盛家在找那几样东西,应该错不了。” “那就好。” 姜云卿闻言抿抿唇没再继续问,她对徽羽办事的能力放心。 …… 两人回了竹林水榭那边之后,就见到君璟墨正坐在水榭竹楼里的椅子上翻看着东西。 姜云卿刚一靠近时,君璟墨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子清淡药香,嘴角露出丝笑意还没开口,就感觉到一双纤细手臂攀在了他肩头。 姜云卿靠在君璟墨后背上,将下颚放在他肩头,低声道:“看什么呢?” 君璟墨眼底带着笑:“叶三那边送来的信。” 姜云卿说道:“这段时间你不在朝中,那边可有出什么乱子?” 君璟墨将手中的信纸直接放在了一旁,微侧着头让身后心爱的人靠的更舒服一些,这才声音带着低沉说道: “你别担心,我虽然不在大燕,但是这件事情除了陈连忠和张阁老外,也没人知晓。” “之前没有举行过登基大典,所以朝中也不必日日早朝,只需要每隔几日翰林院那头将奏折整理好送入宫中,让陈连忠和张阁老他们帮忙处理就好,而且叶三在旁边盯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姜云卿对于君璟墨的安排自然是没有异议,只是她却知道,这并非是长久之计。 君璟墨短时间离开个一、两个月还行,朝中那边有人压着,而且他之前处置元成帝和李豫,还有那些意图作乱的朝中大臣的余威犹在,下面的人不敢作乱,能让他们安稳上一段日子。 可是他如果离开的太久,长时间不在外人面前露面,恐怕会让人生出猜忌来。 君璟墨毕竟是新帝,刚登基不久,李家留下的那些纯臣未必都已经全部驯服,到时候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第1708章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一) 姜云卿靠在他肩头蹭了蹭说道:“这段时间就让叶三他们多操心一些,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跟你回去。” 君璟墨听着她的话,侧过头来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然后伸手揽着她的腰,声音柔软道: “你不用着急,这边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脱手的,若是急起来乱了方寸反倒是不美,而且魏寰那人不简单,这几天我观她在朝对付那些个赤邯朝臣的手段,可谓是狠辣果决。” “她对你不错,你也说过她无意害你,所以如果可以,能不交恶便尽量不要交恶,我不想你不开心。” 姜云卿自然不会以为君璟墨是怕大燕和赤邯翻脸,他不过是顾忌着魏寰和她身上的那些血脉同源罢了。 她轻仰着头,嘴唇轻蹭了蹭君璟墨的下巴说道: “我知道,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或者想要通过我做什么,至少目前为止,她对我不差,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 魏寰是个可怜人,无论是她的过去,还是那些早已经成为隐秘的事情,每一桩剥离出来对于寻常人来说都难以忍受,更遑论如魏寰这样几乎全部经历了一遭。 姜云卿其实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些魏寰想要什么。 如果她没有遇到君璟墨,没有孟家的牵挂,没有大燕那边放不下的人和事,姜云卿是不介意留在赤邯帮魏寰一把的,不仅仅是因为魏寰与她性情相投,更因为魏寰给她的感觉像极了同类。 如果她没有遇到君璟墨,没有遇到孟家的人,没有遇到小鱼儿和陈滢,没有体会到人世间的感情,她或许会和魏寰一样。 执着权利,满心冷漠。 可是如今她有爱人,有亲人,更有很多割舍不下的东西,那大燕她定然是要回去的,所以她跟魏寰之间是不是会交恶,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姜云卿靠在他脸侧低声道:“魏寰想要留我在赤邯的意图太明显了,刚才我试探了一下,她怕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不肯插手赤邯朝政的理由。” “我借拉拢盛家和池家的事情暂时安抚住了她,等睿明帝被送出宫中,她这边安定下来,咱们就要准备离开了。” 到时候如果魏寰肯放她走,她自然不想跟她交恶,等回了大燕之后,两国虽远却依旧能够来往。 可如果她不肯…… 姜云卿目光微闪了闪,那交恶恐怕是注定的了,她也要留下足以牵制魏寰,让她不能拦截他们离开的东西才行。 君璟墨能感觉到姜云卿心中的不平静,闻言低声道:“你决定便好,我会提前准备好人手和退路,你这里一旦能够脱手,我们立刻便能走。” “到时候若有什么变动,你也别担心,我总会护着你。” 姜云卿闻言伸手抱着君璟墨的脖子,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她喜欢有人这般处处在意着她,替她安排好一切,甚至所有的事情顾虑着她的心意。 这不仅不会让她觉得冒犯,反而生出几分依赖来。 第1709章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二) 她喜欢如今的自己,也喜欢让她变成这样的爱人。 姜云卿抱着君璟墨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埋首在他脖颈之间轻喃道: “君璟墨,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 君璟墨感受着颈间温热,听着那轻轻浅浅的声音,仿佛看到了女子巧笑倩兮,眼中仿佛坠落了星辰,美的不可方物的模样。 他只觉得心头有些发烫,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的黑眸之中忍不住泛着笑,整颗心都被她刚才的话缠绕着,忍不住伸手用力抱紧了身前的女子,嘴唇高高扬起,喉间溢出一阵低沉笑声。 “嗯,你说过。” “你很喜欢我。” …… 姜云卿跟君璟墨在竹楼里磨磨蹭蹭的温存了一会儿,用了晚膳,等着天快黑时,她才带着徽羽离开。 君璟墨站在竹楼边上,看着姜云卿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里,这才带着笑收回目光,眼角余光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正偷偷朝着这边看来的季姑姑。 君璟墨眼中沉浸着黑云,脸色瞬间冷淡了下来,直接走进了屋内。 屋中早已经有人在候着。 “魏寰那边什么情况?”君璟墨淡声道。 那人低垂着头,看不清楚容颜:“回主子,下午王妃与魏寰见面之后没多久,魏寰的人便出宫开始搜查皇城之中大燕的商户,以及一些形迹可疑的人,而且魏寰也下了密令,拦截大燕送往赤邯皇宫的所有消息。” 君璟墨微眯着眼:“她察觉到了什么?” 那人摇摇头:“应该不是,主子来赤邯的消息十分隐秘,大燕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赤邯这边也不可能得到消息。” 君璟墨闻言想了想。 如果魏寰不知道他来了赤邯,那她此举就不是针对于他,而是云卿? 君璟墨突然想起之前姜云卿说,她隐约觉得魏寰好像想要断了她和大燕的关系,将她彻底留在赤邯的话,嘴角弧度冷冽下来。 所以魏寰这是在防着大燕有人送消息给姜云卿,亦或是在防着身份大燕新帝的他? 君璟墨抿抿唇,“还有什么?” 影子继续道:“晚膳的时候,季姑姑借口去御膳房,跟魏寰身边的那个丫头司棋见了面。” “司棋交代她,让她留意着您和王妃二人之间的关系,王妃若与您一直这般要好便不做理会,若王妃厌弃了您,便让人从宫外送新的男子进来。” 君璟墨听着影子的话,眼中黑沉如墨,薄唇轻掀冷嗤出声。 魏寰这是真想让云卿后宫男宠三千? 那人说道:“当时属下瞧见司棋交给了季姑姑一瓶东西,属下以为是毒药,所以想办法换掉了,可是拿给人查过之后,发现那里面装着的是催孕药。” 君璟墨闻言愣了下,“催孕?” 那人点点头:“属下觉得奇怪,便去了一趟厨房那边,发现御膳房给主子和王妃送来的饭菜也大多都是滋补身子,甚至能够让男人助兴壮阳的东西。” “只是那些东西寻常本也是珍贵之物,吃了对人无害,而且又一直分开烹煮,所以主子未曾察觉。” 第1710章 若有半点害她之意,杀无赦! 君璟墨伸手接过那人手中拿着的瓷瓶,皱眉想了想这几日他和姜云卿的饭菜,看似没什么不对,可是仔细回想起来,好像的确都是大补之物。 他和姜云卿就别重逢,感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而且床笫之上本就没有刻意回避过,所以未曾察觉到好像夫妻生活太过频繁了些,可此时影子提起来之后,君璟墨才蓦的想起。 这几天夜里他和姜云卿的确有时候闹的太过,有几次姜云卿都直接累极了昏睡过去,第二天起来时也一直说着腰疼。 君璟墨之前只觉着自己是习武之人,见着姜云卿时情动难耐才会如此。 可现在想想,姜云卿也同样习武,而且内力不浅,之前用雪玉髓解毒的时候又平白得了好些年的内力,就算他体力惊人,也不应该将她痴缠到这般地步。 君璟墨眼中阴沉了下来,对着影子说道:“还有什么?” “暂时没了。” “盯紧了魏寰,若无异动不必动她,可若她有半点伤害云卿之意,杀无赦!” “属下遵命!” 君璟墨神色冷厉至极,想起魏寰所做之事,沉声道:“让人将我之前说的东西送出去,交给齐文海几人,还有,想办法给赤邯那几个皇子搭把手,别让他们死的太早。” 他们如果全死了,又有谁来牵制魏寰? “诺。” 那影子低声应下来,见君璟墨没有再吩咐其他,这才如同鬼魅一般,快速隐于黑暗之中。 竹楼中安静下来,烛火摇曳之间,将人影拖的极长。 君璟墨手中拿着瓷瓶,踱步走到了窗前,朝下望去时,就见到之前还站在那里的季姑姑已经没了踪影。 他眼中阴云积聚,黑眸中更是染上了冷沉之色,手中摩挲着那个装着催孕药的瓷瓶。 君璟墨原以为,魏寰送了药过来,是用意控制要挟姜云卿所用,甚至可能是毒药或者是旁的,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催孕所用。 有季姑姑在这竹林水榭,魏寰自然知道他和姜云卿夜夜缠绵的事情。 她送这东西过来,让季姑姑用给姜云卿,到底是想要让姜云卿尽快怀上孩子,好能借此将她彻底留在赤邯,绝了回大燕的念头,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魏寰到底想要干什么? …… 姜云卿丝毫不知道魏寰居然想要对她用药,也没想到魏寰在她和君璟墨的饮食上动了手脚。 她在医毒之术上造诣颇深,可是魏寰所用的都不是毒药,甚至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对于人体都是有好处的东西,所以她才没有防备,也没察觉。 更没防着魏寰这么关心她的闺房之时,还在这上面给她用助情的东西。 姜云卿带着徽羽从宫中出来之后,就直接在徽羽的领路之下去了盛家。 盛家在皇城东面,周围都是赤邯的达官显贵,可远远的依旧能看得出来盛家的宅子远比周围所有的宅子都要显眼。 与池家比起来,盛家占地更广,门前的朱红大门紧闭,四周还有夜间巡逻的人。 第1711章 装乖卖惨 盛家周围看似安静,可隐在暗处护卫却决计不少,而且隐隐还有窥探之人。 姜云卿和徽羽两人隐藏着身形,照着白日里姜锦炎留下的地图,找到了盛家守卫薄弱的地方,然后踩着墙头翻了过去之后,避开了人群在夜色之下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早已经守在那里的姜锦炎。 姜锦炎见到两人,连忙上前:“你们来了。” 姜云卿皱眉道:“你怎么亲自在守在这里?” 姜锦炎回答道:“祖父本是让余弦来这里守着的,只是我不放心,这里虽然是下人住的地方,可难保不会有人经过,若是撞上了人,我也好遮掩一些。” 他比姜云卿只矮上一点点,此时说话时眼中染着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嘴角边上还有两个酒窝,一看就是在笑: “你别担心,我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是有人发现我在这里,也不会有事的。” 姜云卿被他脸上的笑闪了眼。 月光之下,少年褪去了稚嫩,也褪去了执拗,望着她时眼神清澈笑的开心的模样,让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无奈来。 姜云卿抿抿嘴唇:“我没担心。” 这里是盛家,姜锦炎在这里如鱼得水,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锦炎没被她冷淡的态度影响,好像看不见她眼底的疏离似的,对着姜云卿说道:“祖父已经在书房等着你了,我带你过去。” 姜云卿来这里本就是为了盛老爷子,闻言点点头。 姜锦炎转身,领着姜云卿他们朝着不远处的小道那边走去,一边对着徽羽道:“徽羽姐姐,这么久没见,你的功夫又厉害了,等一下祖父他们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指点我几招?” 徽羽看了姜云卿一眼,没说话。 姜锦炎也跟着看过去,嘴里说道:“祖父之前给我寻来的师父,教我的时候总是不敢用力,怕伤了我,可我要是一直都不学着一些身手,万一将来遇到什么事情,我也不好自保。” “我如今也就轻功厉害些,我知道徽羽姐姐武功极高,你就传授我几招自保的手段就行,好不好?” 姜锦炎说话的时候虽然是对着徽羽的,可那双眸子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姜云卿,眼底带着些可怜兮兮。 姜云卿只觉得一阵无语,只不过几天没见,姜锦炎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装乖卖惨的手段? 她直接移开眼,冷淡道:“看我做什么,教你的是徽羽。” 姜锦炎见她虽然冷漠,可却没有阻拦徽羽,眼底顿时漾开笑容,一双眸子跟撒欢的小狗似得,带着兴奋之色看向徽羽: “徽羽姐姐?” 徽羽嘴角微扬了扬,低声道:“盛公子想要学武,一两天怕是不行,就算是简单的自保招数,也得花费时间才能学会。” “那就多几天,到时我每日去见你,让徽羽姐姐指点我就是。”姜锦炎连忙道。 徽羽看了眼嘴角有些抽搐,却没出言反对的姜云卿,抿着嘴露出丝笑来,“好,盛公子若来寻奴婢,奴婢定然不会藏私。” 第1712章 撒欢 姜锦炎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姜云卿瞧着他这幅跟得了天大的好处一样,咧着嘴走路一蹦一蹦,整个人跟只撒欢的大狗似的,就差摇着耳朵和尾巴表示兴奋了,心中有些无力。 冷漠吧,没必要。 可热情吧,自己别扭。 姜云卿见姜锦炎撒欢的模样,说道:“还有多远?” 姜锦炎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愉,也懂得见好就收,连忙道:“快了,这边走到底,再过一个横廊就到了。” …… 姜锦炎带着姜云卿两人到了盛家老爷子书房外时,就见那边灯火通明,四周虽然十分安静,可是姜云卿和徽羽都能感觉得到,这院子里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不下十人。 姜锦炎怕姜云卿误会,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几年盛家出了不少事,祖父之前好几次遇刺,所以后来身边便一直带着人,就连在府中也不例外。” 姜云卿理解的点点头。 盛家是八大显族之首,盛老爷子又是如今盛家的支柱,他的存在对于盛家来说不可缺少,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最大的阻碍,于他这种地位的人,那些或明或暗的危险绝不会少了,他身边从不离护卫也是正常。 毕竟就连之前姜云卿见到姜锦炎的时候,也曾发现过他身边也有暗卫,只是一直没有点破罢了。 姜锦炎上前时,站在门口的陈管家就连忙迎了上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姜锦炎身后站着的两人,目光落在姜云卿的脸上,瞳孔微缩了缩,之前虽然已经听姜锦炎说过这位元安郡主跟南阳公主极像,可此时一见却依旧吃惊。 这哪里是极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陈管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连忙行礼道:“见过小公子,见过元安郡主。” 姜锦炎说道:“祖父呢?” 陈管家连忙回道:“在里面呢,老爷说小公子来了后直接进去就是。” 姜锦炎点点头,就直接带着姜云卿朝着书房里面走了过去,等到了门前,伸手敲了敲门后,听到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说了声“进来”后,他这才推开房门。 徽羽直接站在了门外候着,而姜云卿则是和姜锦炎一起踏入了门内。 书房门被关了起来,姜云卿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坐在太师椅上的盛家老爷子,他看起来年岁已大,花白的头发被束起成冠,那张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 他容貌看着十分和气,只是一双眸子看得出来身居高位的精明和睿智,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是个不好糊弄的人。 姜云卿在打量着盛老爷子,盛老爷子同样在观察着她。 比起刚才陈管家看到她容貌的失态,盛老爷子则是要平静的多,他对着姜云卿这张和南阳公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时,眼底也只是出现了一小丝的惊讶之色,转瞬便平静了下来。 盛老爷子见到姜云卿入内之后,便直接起身道:“老朽见过元安郡主。” 姜云卿扬唇轻笑:“盛家主不必这般客气,唤我云卿便好。” 第1713章 疏远 盛老爷子闻言朗笑出声:“这可不成,你是陛下亲封的元安郡主,身份高贵,老朽怎能直呼其名。” 姜云卿听他推拒笑了笑:“盛老爷子此言差矣。” “我才来赤邯不久,这郡主的身份也不过只是个虚名而已,我从不在意这些不实际的东西,倒是盛老爷子,您掌管盛家多年,让盛家如此殷荣,我颇为佩服。” “无论是年龄还是经历,我身为小辈,你老叫我名字有何不可?” 盛老爷子听着姜云卿的话目光闪动。 眼前这女子说话看似不过是自谦之词,可如果仔细去想的话,就能察觉到她话中深意。 她不在意虚名这种不实际的东西,那在乎的便是实际的。 这赤邯如今魏寰当政,她又是魏寰唯一的至亲子嗣,在皇室和宫中可谓是尊贵无比,而能让她说出比现在更加让人觉得实际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个位置。 一句话,姜云卿既显示出了她的野心,也表明了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这般直白毫不掩饰,让人有些惊愕。 盛老爷子看着姜云卿时,心中不由更加慎重了几分。 之前姜锦炎与他说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测到这女子不简单,可如今一见,却发现远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难应付。 盛老爷子心中转了无数念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哈哈一笑: “郡主客气了,圣贤有说,达者为先,先不说郡主如今身份尊贵,就说你之前在池家的事情上所显露的手段,也足以让老朽佩服,就算你不郡主,老朽也不敢在你面前称大。” “我虽然年长你一些,但若是真以此为名太过怠慢,难免有倚老卖老之嫌。” 姜云卿挑挑眉,还没说话,对面的盛老爷子就直接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郡主的确是了不得,你与我这孙儿年纪相仿,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可与他比起来无论心计品性还是为人处事,都要远胜于他。” “之前锦煊几次与我提起你时,口中句句都是称赞之词,那时我还以为他夸大,如今一瞧,他所言尚不及郡主十一。” 姜云卿面对盛老爷子的夸赞之词,见他无意与她亲近,甚至一直以郡主相称,就知道眼前这老人对她依旧心怀戒备。 如果盛家真的有意与她联手,那盛老爷子必定不会介意与她亲近,直呼其名便能以长辈身份说话,对盛家来说无疑占便宜许多,可是盛老爷子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完全相反。 姜云卿一时也有些摸不清楚盛老爷子的想法,只是淡然说道: “是盛小公子过誉了。” 姜锦炎站在一旁,自然也听出了盛老爷子言语中的不对,忍不住皱眉:“祖父……” 他之前劝说盛老爷子的时候,他明明已经是心动的,甚至于他既然主动提出要见姜云卿,便是已经认同了盛家和姜云卿联手的打算,可是如今他这番表现却又让姜锦炎把心提了起来。 难道老爷子并不想跟姜云卿合作? 第1714章 他已经给了我报酬 姜锦炎忍不住想要开口。 可是盛老爷子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没等口中话说出来,就直接打断了他: “锦煊,郡主难得来府上,你亲自去泡一壶隐雾过来,记得去取我房中珍藏的那盒茶叶,不许让旁人经手。” “祖父?” 姜锦炎眉心微皱。 这茶水什么人不能泡,随便叫个下人去弄便是。 盛老爷子这是有意将他支走? 盛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说道:“快去。” 姜锦炎见他一副不肯改变主意的模样,不由看向姜云卿,姜云卿淡声道:“之前便听闻过隐雾的名声,一直无缘品尝,麻烦盛小公子了。” 姜锦炎看姜云卿也让他离开,虽然心中有迟疑,半晌后还是低声道:“孙儿这就去,那祖父和郡主慢慢聊。” 他转身离开房内之后,站在房门之外时,眼中露出沉凝之色。 之前姜云卿没来的时候,姜锦炎原本有七、八分把握盛老爷子会帮姜云卿的,可是刚才盛老爷子的那番表现,还有故意将他支出来的反应,却是让他心中升出隐忧来。 “小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的?”陈管家见姜锦炎出来,连忙上前问道。 姜锦炎紧抿着嘴唇摇摇头,“没什么,祖父和郡主聊天,我去替他们泡壶茶水来。” 陈管家愣了下。 泡茶?那不是下人就可以做的吗?干什么让小公子亲自去? 见姜锦炎转身离开,陈管家满脸疑惑之色。 …… 姜锦炎退出去后,房门一关,书房之中就只剩下盛老爷子和姜云卿二人。 盛老爷子突然开口道:“没想到我那孙儿对郡主倒是关心。” 姜锦炎刚才的情绪虽然掩饰的很快,可对于人老成精的盛老爷子来说,却依旧瞒不过他,他这孙儿怎么会这般在意眼前这女子? 姜云卿看到盛老爷子眼底怀疑,淡声说道:“我与盛小公子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林安堂时也算是一起患难,他对我多关心几分也属正常。” 盛老爷子闻言心中一顿,这才想起来盛锦煊之前就和姜云卿有过来往。 他开口说道:“倒是老朽记性不好,居然忘了郡主对锦煊还有恩情,之前锦煊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我多方寻觅良医也束手无策,却没想到郡主能够出手相助,替他消除体内隐患。” “这事我盛家本该早有所表示才是,我替我那孙儿多谢郡主相救之恩。” 姜云卿摆摆手:“盛老爷子不必如此。” “我和盛小公子算是有缘,那一日林安堂内也相谈甚欢,他的脾性颇合我胃口,而且幼时经历也与我以前相似,所以我才会出手帮他。” “至于感谢的事情,盛小公子已经谢过我了,而且也给了我足够的报酬。” 盛老爷子一惊:“他给你什么报酬了?” 姜云卿扬扬下巴:“盛老爷子不就是?” 盛老爷子听着这话顿时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姜云卿所谓的他就是报酬是什么意思,眼底露出几分愕然。 第1715章 对弈 姜云卿却是笑道:“我刚来赤邯不久,出身更是模糊不清,虽然南阳公主和睿明帝认了我,可是皇室那边却未曾举行册封之礼,也未曾正式让我认祖归宗。” “对于赤邯这些王公贵族来说,我只能算得上是半路跳出来的野路子,比不得那些皇子龙孙,若非盛小公子从中牵线,我想要见盛老爷子与你商谈事情无疑难于登天,不是吗?” “盛小公子愿意替我牵线,并且替我说服于你,便已经足够抵消我帮他的报酬,所以我与他之前没谁欠谁,算是两清。” 盛老爷子听到姜云卿这般直白的话,脸上不由露出些复杂来。 他原还以为,姜云卿会拿他那个孙儿来说服他,却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撇清。 他不由高看了姜云卿几分。 “郡主大量。” …… 盛老爷子心中藏着心思,与姜云卿闲聊着,姜云卿也不在意,无论他问什么她都能回上几句,甚至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将盛老爷子的问题抛回去。 盛老爷子原本是有些考校的意味在里面,甚至想要逼着姜云卿先开口,可哪知道姜云卿却是半点都不着急,好像完全忘了她今天夜里来盛家的目的一样,只是陪着盛老爷子闲聊着。 过了一会儿,盛老爷子突然停了下来。 他微皱着眉心看着姜云卿不再说话,神色淡淡的模样让得他显得有些捉摸不定。 若是换成平常人,对于他有所求,此时定然心中惶惶,甚至会生出不安来。 可是姜云卿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一如之前风轻云淡,脸上带着轻笑说道:“老爷子这般看着我作甚?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盛老爷子目光紧锁在姜云卿身上,想要看出她强撑的模样,可许久之后却是半点破绽都看不出来,甚至于就连她脸上的浅笑也像是发自真心。 盛老爷子缓缓叹了口气:“没什么。” 顿了顿,他收回目光直言:“后生可畏,你心性这般出众,难怪能说动我那孙儿回来劝我助你行那逆天之事。” 姜云卿笑了笑:“老爷子谬赞了,不过是不知者无畏罢了。” 盛老爷子摇摇头,他对姜云卿的看法变了很多。 他如今已经六十余岁,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到底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心有底气所以无畏,他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他虽然很少以盛家之势压人,可是他心中却很清楚,他这些年掌管盛家时身上所积攒的气势,别说是普通人了,就是朝中那几个皇子站在他面前也未必受得住。 可眼前这个女子,从始至终都面带笑容,那双眸子更是清冷如初。 这般心性之人,要么是经历过太多,要么就是有大毅力的。 也难怪她敢说出女帝之言。 盛老爷子开口道:“郡主可会下棋?” 姜云卿点点头:“略懂一二。” 盛老爷子指了指不远处桌上放着的棋盘说道:“不知道郡主可愿与我对弈一局?” 第1716章 将他咬的尸骨无存 棋品看人品,而且棋盘之上也能看出下棋之人的手段和谋略。 姜云卿看着盛老爷子神色,隐约猜到他的意思,瞧了那棋盘一眼笑着说道:“求之不得,还请老爷子指教。” …… 两人从这边的位置上起身,移到了那边坐下之后,便各执一色开始下棋。 盛老爷子手中执黑,率先落子之后,便开口说道:“郡主今夜的来意我知道了,之前我那孙儿也与我说过,郡主是想要我盛家入你麾下,替你夺权?” 姜云卿被他直言也没慌乱,只是随之落下白子说道:“老爷子说笑了,我与盛家不过是合则两利各得所需罢了,盛家依旧是盛家,何需入谁麾下?” 盛老爷子抬头看她,神色浅淡道:“郡主说的容易,可你应该明白你所想做的事情有多危险。” “盛家一旦真的应承下来,和你一起,那就等于是和郡主绑在了一条船上。” “盛家倾其全力去帮郡主达成心愿,所耗人力物力无数,甚至冒着天大风险。” “郡主所求之事若是成了那还好说,可你所求之事若是不成,盛家便会因你一朝败落,甚至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境地。” 盛老爷子放下棋子,看着她: “郡主表面上的确是不需要盛家入你麾下,可实则盛家一旦真答应与你一起,便等于是将生死存亡交于郡主之手,在外人眼中,这与入你麾下有何不同?” 姜云卿手中把玩着棋子,听着盛老爷子的话后失笑道: “老爷子这么说话未免有失偏颇。” “您只说败了之后盛家所需要付出多少,可却半点未曾提及胜后得利。” “盛家若是与我合作,不过也是有所谋求罢了,怎能叫得帮我达成心愿?更何况这世间之事,哪有光得利益而不冒风险的?盛老爷子掌管盛家多年,想来应该不会这么天真吧?” 盛老爷子闻言面色不变,只是手中黑子“啪”的一声落下。 姜云卿见状紧随其上,将手中白子落在棋盘上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盛家的情形如何,盛老爷子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却是烈火烹油,早已经根基动摇。” “你年岁已大,盛小公子却还太小,人生之时无常,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你若是长寿能够再镇守盛家十年那也罢了,至少能够等到盛小公子成年,甚至帮他压着盛家里面那些心有异心的人,等他彻底接手盛家,可是你若不能呢?” “到时候你一去,盛家就群龙无首,盛小公子年幼,又曾在外十年,还没有彻底融入盛家,甚至会被人以身份为由百般刁难。” “盛小公子的确聪慧过人,甚至于若给他数年时间,定能让盛家更进一步,保盛家二十年辉煌,可是若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就失去了庇护,旁人可会给他机会让他带领盛家向前?” “一旦你不在了,无人镇压之下,你那几个儿子、孙子,还有盛家一族和你们那些旁支的人,怕是会像闻到血腥的鬣狗一般,扑上来将盛小公子撕成碎片。” 第1717章 你还活得了那么长时间? 姜云卿说起盛家的事情时,毫不留情。 “盛家看似鼎盛,可实则枝繁叶茂太过庞大,而这八大显族之首的位置也并非没有人觊觎。” “若盛家能一直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旁人奈何不得,可一旦盛家内乱,自己人先打起自己人来,到时候其他几家和皇城里那些想要上位的显族怎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指尖在棋子上轻划着,言语带着些嘲讽说道: “盛家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谁不想将其收入囊中?” “盛老爷子是睿智之人,想来不会看不明白盛家如今的处境,而你今夜邀我来此,不也正是因为如此吗?” 盛老爷子眼色微凝,见姜云卿直接点破盛家处境,却没太多恼怒,只是说道:“你说的这些的确是真的,可那又如何?你也说只是可能而已。” “盛家在赤邯多年,能一直压着那些显族,成为众人之首,郡主该不会以为盛家没有后手,更何况就算盛家真如你所说,可至少在我还在的时候,能够庇护让得锦煊快速成长。” 盛老爷子沉声道: “盛家只要保持原状,不掺合皇权之争,至少能保三、五年安稳,而有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让我替我那孙儿安排好一切,到时候就算再有什么,盛家也未必会落到你所说的那般下场。” “可若是盛家答应与你合作,直接掺合进皇权的事情里面,那可能连这三、五年安稳也没有。” 姜云卿闻言看着盛老爷子,轻笑了声:“老爷子的身体,还经得起三、五年吗?” 盛老爷子瞳孔猛缩,豁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姜云卿淡声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之前在调查赤邯八大显族的时候,曾经无意间发现,盛家一直在寻找天心莲。” “天心莲又叫续命莲,生长在极北雪域之地,十年开花,花开半月即败。” “在野史之中曾经记载,服食天心莲者能让气血耗尽之人保命,且用特殊手法炼制之后能够替将死之人续命。” “我之前曾经以为盛家寻找这天心莲是为了盛小公子,可是我替盛小公子把过脉,他的身体经不起天心莲的药效,而且天心莲的存在大多也只是传说,野史之中也记载百年前或许出现过一次。” “盛家这般焦急寻找这种不靠谱的东西,而且又行径隐秘,好像是怕被人察觉,除了有人急需这东西续命,而这人将死的消息绝不能被外人知晓之外,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盛老爷子从姜云卿入内之后,脸上头一次变了颜色。 姜云卿看着他淡声道:“老爷子既然知道我能替盛小公子调养身体,又能替睿明帝保命,就该知道我是行医之人。” “刚才入内之后,我就发现你身上有很重的血参的味道,而且你面色太过红润,眼底隐有薄黄,说话时喉间时常会出现喑哑,掌心更是不住的抚摸你腕子上带着的冰魄珠。” 第1718章 顾忌 盛老爷子下意识的握着手腕,遮住了那里的珠串。 姜云卿淡声道: “这冰魄珠是极寒之物,常人佩戴根本就扛不住其中寒意,可你却衣着单薄,面色红润,这些无不都是大量服用大补之物才会出现的症状。” “如果我没有猜错,老爷子的身体是出了大问题,如今也不过是用这些药物强行续命,对吗?” 盛老爷子眼神眯了起来,看着姜云卿无比笃定的模样,脸上带上了一些阴云。 他眼中沉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冷沉道:“倒是我小看了郡主。” 姜云卿见他眼中防备,扬扬唇:“所以以老爷子如今的情况,你应该不会拒绝盛家和我合作才是,至少眼下我姑姑已经掌了朝权,朝中大部分势力已经归属于她名下。” “睿明帝的身体少说半年内无法理政,而以老爷子的精明,想必应该明白,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我们做完我们想要做的所有事情,就算半年后睿明帝归朝,到时候大势已去,谁也奈何不得我们。” “盛家若是在平常的时候,自然不敢放弃如今安逸,贸然掺合进皇权争斗里面,可是眼下形势已经朝着我们这边倾倒,甚至于大势所趋,老爷子为何会不想与我们合作?” “只要我们胜了,盛小公子到时候有了靠山,就算是你真的有什么万一,凭着这份从龙之功,也足以保你盛家二十年安稳,而等盛小公子成年掌权之后,只要不行差踏错,庇荫盛家三代还是有可能的。” “所以老爷子心中有什么顾忌,让你不愿答应?” 盛老爷子见姜云卿说的直白,而且将他如今所有的情况和盛家的处境都分析了出来,连半点保留都没有。 他突然放下手里的棋子,苦笑出声: “郡主这般直接,倒是叫我之前的算计显得矫情了。” “你刚才所说的东西的确是诱人,我也知道盛家若真能攀上新皇,至少二十年无忧,以老头子我如今的情况,一两年都未必撑得过去,又谈何能护着锦煊接管盛家。” 正是因为盛老爷子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哪怕瞒着所有人,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就算有那些天才地宝续命,至多也只有一两年的时间。 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的培养盛锦煊,那么急切的想要让盛锦煊成长起来,将盛家所有的事情交到他手中,而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激怒了盛家其他那些人,暗中不断对着盛锦煊做手脚。 如果是在平日里,盛老爷子大可以放缓了手中进度,花费时间慢慢将那些人收拾干净,可他的身体却根本就给不了他那么多时间。 盛老爷子眼底划过抹苦涩之意,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盛家。 他抬头看着姜云卿,叹口气道: “郡主聪慧过人,我在你面前恐怕也没什么能瞒得了的,所以我不妨跟郡主直言。” “我的确是动了心思想要盛家与你合作,但我心中有所顾忌,一时下不了决定。” 第1719章 我的是顾忌,就是你 “什么顾忌,老爷子还请直言。” 姜云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谁知道盛老爷子没有迟疑,抬头便伸手指了指她:“你。” 姜云卿愣住。 她? 盛老爷子说道:“我的顾忌,正是郡主你。” 姜云卿闻言满脸诧异,她想了很多,盛老爷子之所以不愿意让盛家与她合作的原因,有可能是盛老爷子是怕合作之后,他们拿盛家当马前卒,无谓消耗盛家的底蕴,去引起八大显族的内战。 也有可能是他担心他身子不好,不能支撑太久,怕他走后,她们在利用完了盛家之后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盛老爷子掌管盛家多年,心中顾虑再多也是应该的。 姜云卿心中也设想了很多,甚至于已经想好了盛老爷子说出这些问题之后,她该用什么话去回答好能消除他心底的怀疑,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 盛老爷子刚才所说的顾忌,居然是她。 姜云卿坐直了身子,看着盛老爷子神色认真说道:“我不明你话中之意,老爷子为何要顾忌我?” “是怕我今日夸下海口,来人却没能力坐上皇位?还是觉得我之前所许诺的好处不够让老爷子心动?亦或是觉得我不够诚心,不值得盛家相信?” 姜云卿抬眼看他,眼底全是认真之色。 “我既然提出合作之事,便是真心诚意,老爷子是在怀疑我所说皆是妄言?” “都不是。” 盛老爷子没等姜云卿说出更多的可能,就直接摇了摇头,否定了她刚才的那些猜测。 姜云卿眉心紧蹙:“那是为什么?” 盛老爷子看着她沉声说道:“郡主的能力我从来不曾怀疑,单从你能帮着池郁短短时间便回归池家,甚至夺回家主之位,就能看出郡主心胸谋略绝非寻常女子。” “至于品性……” 盛老爷子看着她: “当初在林安堂里,你能出手去救那对与你毫无关系的母子,后来又不计报酬出手帮了锦煊。” “这其中固然有你想要交好盛家的原因在内,可这却并非全部。” “这整个皇城之中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在意我那孙儿,郡主心思缜密,不会不知道你若拿他身子和将来来要挟于我,盛家所能付出的必定更多。” “而且刚才你来了之后,明明察觉到我对你态度不对,知道有锦煊留在这里帮你说话,我定然会更加偏向于你,可是你却没有利用他,反而让他出去,甚至你早就知道我身体情况,也没有拿这件事情来要挟我。” 盛老爷子心里门清。 他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更不是那些没经历过残酷和现实的人。 姜云卿如果真的是不择手段的人,她想要盛家,大可以把他将死的消息传扬出去,先不说其他几大显族会不会联手对付盛家,就是盛家自己。 他那几个儿子和孙子,还有盛家族内的那些人怕就会像是姜云卿之前说的那样,如同见了血的鬣狗一样,扑上来将盛家搅的天翻地覆,四分五裂。 第1720章 你会留在赤邯吗?大燕璟王妃? 魏寰和姜云卿如今在朝中已占优势。 睿明帝退居幕后,在外养伤,恐怕等他回来的时候,这宫中早已经不是他说了算。 魏寰手握朝政大权,朝里面虽然依旧有很多人不服她,甚至她如今还只是担着个监国之名,可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胜局已经偏向于她们。 她们如果要的只是盛家而已,大可以将他命不久矣的消息传扬出去,然后趁乱收服他那几个野心勃勃却又毫无能力的子侄,换一个听话的人来当这盛家的家主。 到时候盛家依旧成为她们囊中之物,任由她们驱使。 姜云卿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来跟他见这一面? 盛老爷子看着姜云卿时,神色认真。 “那天你在别院见锦煊和池郁的事情,后来我也听锦煊说过,你如果真是不择手段,或者是心机极重,你必会有办法让锦煊落了把柄在你手中,从而要挟盛家与你一起。” “可是你却没有怎么做,反而让他回府将事情告诉我,给了盛家选择的机会,就说明你这人看似冷清,可实则行事却有底线。” “如你这般之人,有手段,有心性,有城府,又懂得如何拉拢人心,事成之后定然不会过河拆桥,更不会做那卸磨杀驴的事情。” 姜云卿听着盛老爷子的话不由露出诧异之色:“既然如此,那你还顾忌什么?” 盛老爷子沉声道:“我顾忌的是你在大燕的身份。” 他说话时一直紧紧看着姜云卿的眼睛,想要看她被他挑破身份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可姜云卿却只是挑挑眉,虽有些诧异,却没太多慌乱之色,就好像被他知道身份她完全都不在意一般。 盛老爷子心中一沉,直接说道: “锦煊虽然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你曾是大燕璟王妃,但是你在大燕的身份是瞒不住的。” “这几天南阳公主掌权之后,我之所以没有急着去见你,也没让锦煊去接触你的原因,就是派人联系了大燕那边的人搜集你的消息,我虽然没有查到太多你的私密事情,但是从那些零零散散的消息里面,也能看的出来你的性情。” 盛老爷子眼中满是沉凝之色,无比郑重的说道: “你当初在大燕京城里可谓是家喻户晓,从不受宠的侯府之女,到后来一步步的成为言郡王府的养女,成为大燕新皇的挚爱之人。” “姜家对你不好,你便毁了姜家,孟家待你至诚,你便处处维护孟家。” “与你交好之人几乎全得你庇护,与你关系不睦甚至交恶的,你也从未曾留手。” “我听说你之前之所以会被人挟持失踪,是因为大燕齐王府的郡主害死了你的朋友,你愤而杀死了那郡主,甚至毁了齐王府,事后才会不幸被逆贼所擒,险些丧生沧澜江。” “如你这般爱恨极致之人,当真能舍得下大燕,舍得下你在大燕心爱的男人,甚至还有你那些至亲好友,抛弃从前的一切留在赤邯吗?” 第1721章 如果你走了,盛家该怎么办?(一) 姜云卿没想到盛老爷子看的这么透彻,听着他的话只是侧着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盛老爷子继续说道: “皇权的确高于一切,可是在有些人心中未必那么重要。” “那大燕新皇与你感情甚笃,在你失踪之后曾派兵翻遍了整个沧澜江附近,甚至明知道你极有可能已经丧生沧澜江,他却依旧与你举行大婚,甚至将元妻后位留给了你。” “如他这般之人,怎会这么容易放你留在赤邯?” 盛老爷子说话间眼中带着些阴云,看着姜云卿时也格外复杂。 “我从来都不质疑南阳公主和你的能力,也不怀疑你们能够得到皇位,可是姜云卿,我无法肯定盛家在追随你之后,到底能不能得到想要的庇护。” “你如果能舍了大燕,留在赤邯,得了那女帝之位也就罢了,可你若临阵离开,回了大燕呢?到时候南阳公主可会照着你给下的承诺来善待曾与你合作的盛家?” “如果你走了,盛家今日所做之功便全数作废,而你所允诺的一切也都是一场空。” “盛家就算有了从龙之功,到时候又能得到我们本该得到的那些东西吗?” 盛老爷子之前在知道姜云卿的身份之后,就已经生出了这种想法来,特别是后来在查到姜云卿在大燕时的那些“丰功伟绩”之后,更甚。 他不怀疑姜云卿的能力,也不怀疑她不能得到皇位,他只怕姜云卿会半道离开,返回大燕。 盛家要的,是一个能够长久庇护他们的所在,能够在他走后护着盛锦煊让他顺利接管盛家的人,而不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会离开赤邯的人。 一旦姜云卿离开,他们所付出的所有都会变成流水,到时候南阳公主未必肯应验姜云卿今日所许下的承诺。 盛家竭尽全力的帮她们得了皇位,势必会得罪皇城中其他显族,甚至会成为朝廷里和皇室之中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些人奈何不了南阳公主,奈何不了大燕,可却能将所有怒气放在盛家身上,到时候若是无人庇护,哪怕南阳公主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盛家的情况都只会比现在还要更差。 盛家,得不偿失。 盛老爷子之前就有这些迟疑,今天见到了姜云卿后,这种怀疑更甚。 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太过冷静,哪怕她说话不留情面,甚至句句如刀,哪怕她看着像是咄咄逼人,极力想要拉拢盛家为她所用,可是她眼睛里面看不到半点野心的存在。 他们刚才说了这么多话,甚至提起了皇位,皇权。 可她没有半点动心的模样,她眼中一直都是一如既往的清明。 这种人,她所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权势。 那她又怎会为了赤邯的皇权,舍弃了曾经在大燕的一切,永远留下来? 姜云卿听着盛老爷子的话,神情僵了片刻。 她没有想到盛老爷子会说出这些来话来,而且这么犀利的直接点出了她心底深处的想法,她眉心不由紧皱起来。 第1722章 如果你走了,盛家该怎么办?(二) 盛老爷子说道:“姜小姐,我不唤你郡主,是因为我知道你恐怕不会在赤邯久留。” “盛家要的是庇护,要的是传承,要的是将来的安稳,而不是一时冲动之后的灾难。” “如果你将来不在赤邯为皇,我又凭什么拿盛家去为你冒险?” 他说的直白,眼底更满满都是逼视。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她虽然没有直说,可话中却是变相承认了她不会在赤邯久留的事情。 盛老爷子哪怕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见她默认下来,却依旧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实际上是想要盛家和姜云卿合作的。 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盛家的处境并不好。 如果能够寻得庇护,哪怕他有一天突然离开,盛家也不至于瞬间分崩离析,变成一盘散沙,而且到时候有皇室帮忙镇压,也能给盛锦煊足够的时间来成长。 可是姜云卿不留在赤邯,这合作便完全不可能。 他不可能拿盛家去帮一个大燕的人。 盛老爷子说道:“既然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就请姜小姐恕罪,你之前所提的合作恐怕没有可能了,我也要保全我身后的盛氏一族。”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担忧。” 她顿了顿,“只不过老爷子会不会太武断了一些,你可曾想过,就算我不留在大燕,这也不妨碍盛家和我的合作。” 盛老爷子皱眉:“什么意思?” 姜云卿笑了笑:“盛老爷子要的,无非是一个保障而已。” “你怕我离开赤邯之后,今日约定便不作数,甚至到时候盛家不仅得不到庇护,还会因为贸然插手皇权争夺而惹来无尽的麻烦,对吗?” “对!” 盛老爷子点头。 姜云卿说道:“那有何难,如果跟你做出约定的不是我,是旁人呢?譬如……南阳公主?” 盛老爷子眼眸睁大:“你是说……” 姜云卿笑道:“老爷子既然看出我不会在赤邯久留,那为何没想一下我为什么要回大燕了,却还是来拉拢盛、池两家来掺合这皇权的事情?” “睿明帝已经年迈,就算没有这次行刺,他的身体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赤邯在两、三年内注定会有皇权更迭,而我不想要新任的皇帝出自与魏家其他人,我觉得我姑姑无论心计谋略都远胜于那些皇子,由她来当这个新皇,老爷子以为如何?” 盛老爷子神情微怔。 魏寰的手段才智,这皇城之中有目皆赌。 她这些年在朝中所做的事情,甚至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远胜于那些个皇子。 如果真由她来当这个皇帝,除却她同样是女儿身之外,盛老爷子没觉得有其他不合适的地方,甚至于在他眼中,魏寰比姜云卿也许还要更值得信任一些。 姜云卿看着盛老爷子眼中神色,就知道他所想。 她笑了笑说道:“我姑姑的能力想来你也清楚,只要盛家辅佐的是她,一手将她推上皇位,将来她得了赤邯天下,自然也会庇护盛家。” 第1723章 说服 盛老爷子:“可是……” “可是什么?” 姜云卿扬唇说道:“我姑姑的性子盛老爷子应该知道一些,她的确是手段狠辣了些,眼里也容不下沙子,但是她那人也是恩怨分明的。” “当年谢家对不起她,她便灭了谢家一族,可是后来你可有见她因为谢家的事情牵连过旁人?” “我来赤邯的时间不长,却也看得出来我姑姑是极重恩情的,如今皇室之中和朝中那些当年曾经替她求过情的人,只要不是自己找死,有哪一个不是过的安安稳稳,富贵殷足?” “只要盛家能在这个时候帮她稳定皇城,甚至于帮她平定皇城里那些显族之中的异声,她定会记得盛家的功劳。” “等她登基之后,盛家一个从龙之功是跑不掉的。” 盛老爷子听着姜云卿的话眼中露出迟疑之色。 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可是姜云卿看得出来,盛老爷子是心动了的。 姜云卿继续说道: “姑姑这边盛家所得的利益暂且不提,我也能跟你保证,到时哪怕我回了大燕,可我依旧会与盛家交好。” “我身后的吕氏商行可以与盛家保持联系,将来赤邯所有的生意都可以交给盛家合作,甚至我可以代替大燕新皇答应下来,让盛家将来可以入大燕行商,能取所有优待之策,受皇室庇佑。” “我想这些对于盛家来说,应该是足够让老爷子动心的吧?” 如果刚才盛老爷子是动心,那他这会心中已经生出激动之情来。 那吕氏商行的能耐他自然知晓,之前那段时间,八大显族和皇城里的王公贵族无一不想接触姜云卿,为的就是她身后的吕氏商行、 一旦能得了这承诺,和吕氏商行合作,盛家往后不会缺半点钱财。 更何况还有入大燕行商的权利,虽然递交了通关文牒之后人人都可以去,可是能得了大燕皇室庇佑的绝无仅有。 盛家若能得了这优待,那将来在大燕行走之时,便不用惧怕任何人。 这两个承诺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人抢破了头,更何况姜云卿一下子给出了两个,这怎能不让盛老爷子动心? 盛老爷子紧紧看着姜云卿沉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姜云卿回道:“真的,老爷子若是不信,我可与你立下字据,白纸黑字,谁也无法反悔。” 盛老爷子见她说的认真,心中放松下来,随即却是不解: “那你图什么?” 他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疑惑,看着姜云卿说道: “你让盛家辅佐南阳公主,登上皇位的是她,得了好处的是盛家,那你能够得到什么?” 姜云卿失笑:“我自然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盛老爷子闻言只是看着她,显然不会被她这么一句话就打发了过去。 姜云卿见状想了想,说道:“南阳公主是我姑姑,赤邯的皇权交到她手上,比交到旁人手上更让我放心,除此之外,我答应盛家这么多承诺,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第1724章 若有万一,替我牵制她 盛老爷子闻言松口气。 这才对嘛,这世上哪有这么傻的人,处处替旁人着想,自己却半点都不求的? 他好奇说道:“什么条件?” 姜云卿抿抿唇:“在我离开赤邯的时候,若有万一,帮我牵制南阳公主。” 盛老爷子有些懵:“牵制?” 姜云卿直言道:“她想让我继承皇位。” 盛老爷子听着这话,瞬间有些看不明白姜云卿和南阳公主之间的关系。 姜云卿费尽心思的帮南阳公主夺权,自己分毫不争,甚至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而南阳公主又不肯让姜云卿离开赤邯,甚至所做一切都是想要把皇位给姜云卿。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惯了那些为着皇权打的头破血流,不择手段的,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彼此谦让,谁也不肯当皇帝的人。 盛老爷子迟疑说道:“你和南阳公主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她和你当真是姑侄?” 姜云卿见他满脸纠结的样子,失笑道:“老爷子瞧瞧我这张脸,我和姑姑长得这么像,能作假吗?” 盛老爷子一噎,抿抿嘴:“那你们?” “我和姑姑的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过这件事情不管好坏,事后都不会牵连到盛家。” 姜云卿笑了笑,放下棋子说道: “我这边有自己的路子能够离开赤邯,到时候未必会用到盛家。” “就算真有万一,我想要盛家所做的也只不过是暗中在朝里帮忙牵制我姑姑一二,让她无暇来追捕我,绝不会让老爷子冒头来得罪姑姑,从而危及到你们自己。” “盛老爷子不必冒什么风险,就能保全盛家,如何?” 盛老爷子听到姜云卿的保证,这才放心下来。 只要不是让他们直接跟魏寰做对就行。 盛老爷子跟姜云卿交了心之后,之前的那些迟疑便都没了,况且姜云卿既然让他们主动投靠魏寰,对于盛老爷子来说,远比投靠她跟她合作要来的安稳的多。 在姜云卿答应给了好处之后,盛老爷子也不再迟疑,直接同意了下来盛家和魏寰他们合作的事情,两人都没什么隐瞒,直接便在书房里聊了起来。 …… 姜锦炎心里一直有些惴惴不安,怕盛老爷子和姜云卿那边起了争执。 他去泡了茶之后,端着回来时,就朝着徽羽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徽羽摇摇头:“没什么动静。” 姜锦炎不由紧抿着嘴唇,迟疑了片刻,才端着茶水上前敲门说道:“祖父,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安静了片刻,传来盛老爷子的声音。 “进来吧。” 姜锦炎松了口气,连忙推开房门,等到走进去之后就急不可待观察两人的神情。 见到姜云卿和盛老爷子各自坐在棋盘一侧,那棋盘上正杀得难解难分,而两人脸上也都是如常,看不出来什么不对的,他不由稍稍放心了一些。 “看什么?” 盛老爷子见姜锦炎偷偷打量,忍不住失笑:“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会和郡主打起来。” 第1725章 将盛家交给你 姜锦炎站在门前朝看去,见盛老爷子眉眼舒展跟他说话,而姜云卿那头脸上也带着浅浅笑意,不像是起过什么争执,他心头这才猛的放松下来。 盛老爷子说道:“还杵着那干什么呢,还不进来?” 姜锦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着手里的茶上前放在两人身前,然后说道:“祖父可不能怪我多想。” “之前您让我去请郡主过来的时候,本就有答应这合作的架势,可刚才人来了,您又摆着脸让我出去,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知道祖父心中顾忌很多,又怕祖父拒绝了郡主,所以才有些担心。” 盛老爷子听着姜锦炎的话,笑着伸手敲了他一下:“你以为你祖父我是蠢的吗?” “如今外面的形势这般明显,公主和郡主已掌大权,我盛家只有跟着她们才能自保,郡主既然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这般好的机会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我让你出去,只是怕你心性不稳,让郡主看了笑话罢了。” 姜锦炎闻言抿嘴笑了笑,“祖父你笑话我。” 盛老爷子摇头:“不是笑话你,而是你这般不稳重的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将盛家交给你?” 姜锦炎闻言愣了下。 之前盛老爷子的确有让他接管盛家的意思,而且这段时间他也一直都在教他这方面的事情,还把盛家的那些事情慢慢的朝着他手上移交。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这么直白的告诉过他,要把盛家交到他手上。 姜锦炎皱眉说道:“祖父说什么呢,有您坐镇,我不稳重也没什么。” 盛老爷子斥道:“孩子话,我这把老骨头谁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如果不能尽快成长起来,将盛家好生握在手里,若是哪一天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姜锦炎闻言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对,甚至有些不安,忍不住抬头道:“祖父您说什么呢,您身子康健,长命百岁,不准说这种晦气话。” 盛老爷子见他脸上皱了起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由伸手拍了拍他发顶说道:“好了好了,我就是说说而已,瞧你这脸都皱成什么样了,也不怕让郡主笑话。” 姜云卿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这般亲昵的样子,笑着说道:“盛小公子至纯至孝,老爷子好福气。” 盛老爷子听着这话心中熨贴,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个孙儿的确是好,不仅性情最像我,而且也最是孝顺,只是他如今年纪还小,行事不够成熟,将来怕是还要郡主多加照拂才是。” 姜云卿听懂了盛老爷子的意思,抿唇一笑:“这是自然。” 她和盛老爷子说笑了几句,就起身说道: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也不打扰盛老爷子休息,至于姑姑那边,我会将事情处理好,到时候盛老爷子直接去见她便是,只是还请你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盛老爷子点点头:“郡主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朽定会记得。”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那就好。” 第1726章 你如果觉得你是,你就是 盛老爷子本想留姜云卿在府中住上一日,毕竟外面天色已晚,姜云卿这个时候想要入宫很是麻烦,只是姜云卿答应了君璟墨要回宫,而且魏寰那边想来也是有人盯着,她留在盛家只会很麻烦。 盛老爷子挽留不下,便也没再强求,只是和姜云卿说了几句话后,就让姜锦炎亲自将人送出去。 姜锦炎和姜云卿从房中出去之后,外面的徽羽便直接迎了上来。 “小姐。” “走吧。” 姜云卿摇摇头,止了徽羽想问的话。 两人跟在姜锦炎身后,朝着他们来时的路上走去。 等快要到跨院那边的时候,姜锦炎才低声问道:“刚才祖父可答应了你合作的事情?” 姜云卿点点头:“答应了。” “盛老爷子是个明理之人,他对我虽有顾忌,可是他却也能看得明白如今盛家的处境,若是他能一直当家,他恐怕不会答应与我合作,可他却想替你找好退路。” “哪怕就是为了你,他也会给盛家选一个好去处。” 而如今最好的去处,莫过于魏寰这里。 盛老爷子不会决绝。 姜锦炎闻言轻咬着嘴唇,想起刚才盛老爷子满脸笑容的夸他的模样,眼底满是复杂之色。 他知道盛老爷子对他很好,可这份好有时候却让他觉得内疚不已。 在盛老爷子眼中,他是他的孙儿,是他嫡亲的血脉,所以他对他毫无保留,甚至竭尽全力的对他好,可是姜锦炎却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是盛锦煊,更不是盛家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 姜锦炎有些自嘲的说道:“他只是把我当成了盛锦煊而已。” “如果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孙儿,不是那个丢失在外的盛锦煊,他恐怕再也不会对我这么好。” 别说是对他好了,只怕还会要了他性命。 姜云卿看着神色低落的少年,就见他紧抿着嘴唇,眼中满是黯淡之色,那月光倾泻下来落在他脸上的时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孤寂。 姜云卿开口说道:“你如果想你是盛锦煊,你就是,你如果一直觉得你不是,那你就不是。” 姜锦炎抬头看着她。 姜云卿说道:“你恐怕不知道,盛老爷子的身子已经病入膏肓,至多还有一两年时间可活,他如今这般鲜活的模样,不过是靠着毅力和无数的药材堆砌强撑着而已。” “如果在大半年前,你没有机缘巧合的冒充盛锦煊,而任由盛锦煊的死讯传回盛家,说不定他受了刺激早就扛不住了。” 姜锦炎猛的抬起头来,脸上满是震惊:“怎么可能,祖父身子一向很好,他怎么会……”怎么会病入膏肓?! “怎么不会?” 姜云卿说道:“你说他身子一向康健,那你可有问过替他看诊的大夫,还是寸步不离的照顾过他?” “他身子早已经气血全亏,如今只不过是靠着大量的天才地宝续命,有药力撑着,他表面上看着才会跟平常人一样,可是你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能发现他与旁人的不同。” 第1727章 安慰 姜锦炎脸色苍白,他好像真的未曾仔细去观察过盛老爷子。 他每一次回府的时候,盛老爷子总是笑意盈盈,询问他功课,问他每日所做的事情,教导他一些盛家之事。 其他时间,他一直在竭尽全力的跟盛家的那些先生学着过往未曾学过的东西,努力的充实自己,而盛老爷子也从来都不来打扰他,更不会过多的管束他。 所以姜锦炎从来都没有发现过盛老爷子身上的不对劲。 姜云卿看着他: “盛老爷子是个极为睿智的人,他心中有牵挂放不下,也怕他他一旦倒下之后,盛家会因为家主之权纷争四起,变得四分五裂,所以他才隐瞒了身体的情况。” “以前他是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来继承盛家,如今他却又怕你年纪太小,镇不住盛家那些妖魔鬼怪,所以他哪怕早已经油尽灯枯,却还依旧熬着。” “你可知道,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更知道我不会在赤邯久留,迟早是要返回大燕,可是他却依旧同意了和我的合作,这是为什么?” 姜锦炎微张大嘴,有些怔愣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他为的,不过就是替你铺路,怕他走后你没人庇护,怕没了他帮你,你会对付不了那些觊觎盛家家主之位的人。” 姜云卿看着眼睛瞬间泛红的姜锦炎,神色认真的道: “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知事的孩子,你该知道,这世上未必只有血脉亲缘才靠得住,有时候没有血缘的人,反而比至亲之人还要更加亲密。” “如果真的盛锦煊还活着,你强占了他的位置,抢了他的富贵,夺了他的家人,那你的确是该觉得愧疚,觉得羞耻。” “可是如今他已经死了,他的尸骨早已经埋葬,在盛老爷子眼里,你就是盛锦煊,是他流落在外的那个孙儿,也是他看准的下一任盛家家主,他的衣钵传承之人。” 姜云卿抬眼看着愧疚的少年: “盛老爷子不是个会任人唯亲的人,如果你没有能力,或者你根本就达不到他的要求,哪怕就算你是他的嫡亲孙子,他也不会将盛家交给你,否则他膝下有那么多儿孙,他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敢放手。” “他看重你,除了你是盛锦煊以外,更是因为你是他眼中那个能够代替他,领着盛家继续辉煌的人。” “如今你是盛锦煊,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与其愧疚懊恼,觉得自己占了不该占的位置,倒不如好生完成盛老爷子的心愿,替他经营盛家,代替盛锦煊来守护他本该守护的一切,替他对老爷子尽孝。” “这才是你如今最该做的事情。” 姜云卿说完之后,朝着徽羽伸手。 徽羽连忙将之前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递了出去交给了姜云卿,而姜云卿再递到姜锦炎面前。 “盛老爷子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可救,不过我这里有一些药可以让他免除痛楚,如果他能好生修养,或许能替他延寿一、两年。” 第1728章 尽快成长起来 姜云卿将东西放在姜锦炎手中,对着他说道: “他不想让我将他病重的消息告诉你,甚至让我替他继续隐瞒,可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 “盛老爷子给不了你太多的时间,你如果真的觉得愧疚,觉得不安,觉得对不住老爷子对你的好。” “那你就让你自己尽快成长起来,好生替他守好盛家,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他最想要的。” 姜锦炎握着手里的锦盒,看着姜云卿说完之后,就直接带着徽羽脚下轻点,跃出墙外,眼睛有些红红的。 …… 盛老爷子在姜云卿走后,就叫了陈管家进来。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帮魏寰她们成事,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才行。 盛老爷子低声吩咐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里面有一些是姜云卿要求的,而有一些则是需要他们盛家自己去解决的。 陈管家站在一旁仔细听着。 等盛老爷子说完之后,他整个人顿时有些力竭,脸色满是潮红的靠在椅子上。 陈管家连忙道:“老爷,您可是又不舒服了?我这就让人去请郑大夫过来……” “不用了。” 盛老爷子压住陈管家的手,强行将喉间的血腥咽了回去之后,脸上的红润更盛,与那些病入膏肓已无多少寿命的人相比,他这般模样半点都看不出来他已经命不久矣。 那些药材替他续命,保他生机,让他面色红润的同时也因药力太大,早已经损毁了他身体底子。 哪怕是在寒冬腊月之时,他身体里也像是一直有一团火在不断燃烧着,更何况如今已是盛夏,那火焰时时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仿佛想要将他烧成灰烬。 盛老爷子压下喉间的血腥味,低声道:“别去了,这么晚了,别惊动了旁人。” “可是老爷,您的身子……” “我没事。” 盛老爷子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胸前好像积聚了一团火焰似的,连呼吸间的气息也无比灼热。 他手中握着冰魄珠,借助着那上面的寒意压住了体内翻涌的药力和血腥之后,这才声音沙哑说道: “我这身子就是这样子了,叫谁来都没什么用处,又何必大半夜的去叫人。” 他自己身体是什么样子他自己知道,早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就算让大夫过来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叮嘱他好生休息,然后让他继续吃那些补药强撑着罢了。 与其让人过来涂添烦恼,倒不如就这样好了。 他总能再坚持些时日,他还要守着盛家,看顾着锦煊。 就算真的扛不住,他也要扛着。 盛老爷子见陈管家满脸担心的样子,拍了拍他手说道:“放心吧,我没事的。” …… 姜锦炎回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只是却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他看着盛老爷子满脸疲惫的靠在太师椅上,脸上是完全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上还能看到一丝红艳之色,像是强忍疼痛时要出来的血迹,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面色。 第1729章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姜云卿的? 往日里他每天见到盛老爷子的时候,他总是精神抖擞,笑声明朗,与他说话时也一直都是精神奕奕从不见半点佝偻和疲态。 所以姜锦炎从来没有发现,老爷子身上的不对,可此时经过姜云卿的提醒再来看时,就发现了太多的不对。 姜锦炎眼中泛红,紧紧握着手里的锦盒。 那边盛老爷子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似的,抬头朝着这边看过来,面上露出些诧异之色,坐直了身子说道: “锦煊?你回来了,将人送走了吗?” 姜锦炎连忙将眼底的泪意压了下去,然后握着手里的盒子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来,大步走了进去: “送走了,她跟我聊了几句,说过几日让我去宫中继续替我施针,到时候也方便引荐我去跟南阳公主见面。” 盛老爷子闻言脸上露出笑来:“她倒是想的周全。” 他之前还在想着,怎么去接触南阳公主。 如果让姜锦炎借口诊病去的话,倒也算合适。 姜锦炎走到盛老爷子身边,将手里的盒子放置在一旁,然后替盛老爷子倒了杯热茶俸给他。 “祖父别担心,这次合作的事情一定会顺利的。” “我不担心。” 盛老爷子扬了扬唇,他是真的不担心。 有魏寰和姜云卿在,她们已经握住了朝政大权,而睿明帝的生死全在她们一念之间,如今再加上他们盛家和池家,还有池家身后的林家,这场夺权事后几乎能够笃定能够成功。 只是…… 盛老爷子接过姜锦炎手里的茶杯,突然说道:“锦煊。” 盛锦煊抬头:“嗯?” “你之前可知道元安郡主和大燕的关系?” 盛老爷子看着他: “你可知道,她是当初那个因乱落入沧澜江失踪,后来被大燕新皇派人四处寻找,将大燕搅的天翻地覆的那个璟王妃,姜云卿?” 姜锦炎没想到盛老爷子会突然说着个,他手中顿了顿,便点头:“我知道。” 盛老爷子沉下眼:“你是一直都知道?” 姜锦炎摇摇头:“不是的,刚开始我跟她在林安堂见面的时候,只以为她是游方大夫,后来她自爆身份,我也只以为她是吕氏商行的人。” “那时候她易了容,又隐瞒了身份,我只以为她是江青而已。” 盛老爷子微沉着脸看他:“那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姜锦炎回道:“在她替我调养身子的那几天。” “那时候我经常出入吕氏商行的别院,她身边的婢女和护卫那边露出了破绽,而且我之前在调查池家的事情时,从池家仆人口中得知她当初是被池郁的人从沧澜江里捡回来,后来又以大燕言郡王府西席先生的身份留在池郁身份,被池郁带来皇城。” “祖父应该知晓,我年前的时候曾经去过一趟大燕,在那边逗留了数日。” “我曾听人提起过言郡王府收姜云卿为义女的事情,江青的名字和姜云卿这般相似,而且同样都会医术,又同样擅长谋略,懂得权谋之术,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巧合?” 第1730章 门庭倾颠,满门赴死 姜锦炎说道: “我刚开始时也只是有些猜测而已,却也没揭破,直到那天在别院里,她想要拉拢池家和盛家的时候主动表明了身份,我才确定了她是谁。” 盛老爷子听着姜锦炎的话,微眯着眼看着他。 而姜锦炎不闪不避,就那么回视着他,眼底没有半点心虚。 半晌后,盛老爷子才收回目光,伸手接过那茶盏沉声说道: “你既然早就知道她是姜云卿,是大燕新皇四处寻觅的那个落水的王妃,为什么还要答应下来跟她合作?甚至瞒着我她的身份,来劝说我同意替她夺取赤邯的皇权?” 姜锦炎在盛老爷子开口问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定会问起此事。 此时见盛老爷子有动怒的架势,姜锦炎直接跪了下来: “祖父,我承认我在她身份的事情上瞒了你,可我并非有什么私心。” “我只是担心你会因为她是大燕人的身份,还有和大燕新皇的关系而有所忌惮,因此不愿意与她合作。” “姜云卿如今已经来了赤邯,而且她和南阳公主在朝中局面已成,盛家想要出路,想要安稳,就只能选择她们。” “我原以为姜云卿是想要一直留在赤邯的,所以才没有跟祖父提及此事,是怕祖父顾忌太多不肯掺合皇权之事。” “这件事情是我自作主张,瞒了祖父,还请祖父责罚。” 盛老爷子见姜锦炎毫不犹豫的就直接认了错,甚至于将他的担忧也半点都没掩饰的说了出来,他眼中沉凝了片刻,这才缓和了下来说道: “锦煊,我知道你是怕我因为顾忌太多,不肯答应合作,可是这件事情你不该瞒我。” “若是我们不知道姜云卿的身份,贸贸然的直接跟她合作,一旦事后她离开了赤邯返回大燕,这边这么一大摊子的事情到时候该怎么处理?” “盛家如果只有你、我二人,随便你怎么冒险怎么摆弄都可以,大不了就是我这把老骨头陪着你一起赴死,可是盛家上下数百人,身后更是牵连无数。” “一旦行差踏错,甚至于做出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所迎来的就是门庭倾颠,满门赴死,你知道吗?” 盛老爷子说话时,语气十分沉重。 那刚才被他强行压下去的血腥味道又再次浮了起来,是他用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让其溢出来。 盛老爷子喉间有些沙哑,对着姜锦炎沉声说道: “你是盛家将来的家主,手中握着的是盛家整族的性命,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想要做什么事情,所关乎的都不仅仅是你一个人。” “我知道你聪慧,也知道向来都有成算,更知道不喜欢盛家其他的人,但是锦煊,你既然叫了这个名字,成了我盛家的人,顶着盛家长房嫡子的身份握着盛家的命脉,那你就必须要承担起你应有的责任来。” “你那些叔伯,兄弟,族人,他们都是你的责任。” “他们的荣辱兴衰,盛家将来是起是落,这些全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你明白吗?!” 第1731章 祖父,我不是…… “祖父?!” 姜锦炎听着盛老爷子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盛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他并非是盛家的人。 他猛的抬头时,心中有瞬间的慌乱。 他想着如果盛老爷子知道他不是盛锦煊后该怎么办,他想着如果盛老爷子戳穿了他的身份之后他又该怎么说话,可是等他看向盛老爷子的时候,却见他脸上没有半点异常,只是眼中带着沉凝之色。 有些怒其不争,又有些失望。 盛老爷子好像没看出来他眼底的震惊一样,只是皱眉看着他:“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没有?” 姜锦炎抿了抿嘴唇,有一霎那想要告诉盛老爷子,他不是盛锦煊。 “祖父,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 盛老爷子没等他把话说话,就直接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心性极高,也许会觉得祖父今日所言有些啰嗦,可是锦煊,祖父活了这么多年,看过太多的人世百态,这世上没有宗族的人就如同没有根的人,犹如飘零浮萍,无处可安身。” “祖父不求你将来能够忍让族中,但是在他们没有犯错之前,你要时时刻刻都谨记着你是盛家的儿子,是盛氏一族的掌权之人。” “他们都是你的至亲,是你不能割舍之人,性命前程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你明白吗?” 姜锦炎怔怔了看着盛老爷子,刚才的话被打断了之后,他就再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紧紧握着拳心,半晌后才垂下头来,低声说道:“祖父,我明白。” “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能解决一切,也是我顾虑不周,才会故意隐瞒祖父。” “是我错了,要打要罚随便祖父,您怎么罚我都可以,只求祖父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盛老爷子看着盛锦煊跪在地上,脸上没有半点不甘和怨愤,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是生气,只是怕你不够小心,为你和盛家惹来祸事。” “祖父知道你孝顺,也知道你明白事理,所以锦煊,往后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将所有可能会遇到的意外和会产生的后果都想清楚。” “这不仅仅是为了盛家,也是为了你。” 姜锦炎听着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话,跪着低声道:“孙儿知道。” 盛老爷子见姜锦炎知道错了,脸上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伸手拉着他说道:“起来吧,地上凉,别伤了膝盖。” 姜锦炎从地上起身,站在一旁。 盛老爷子看着姜锦炎的神色,见他垂着头不说话,而房中气氛不大好,就有意转移话题,指了指桌上锦盒说道问道:“这盒子里是什么,我见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一直拿着?” 姜锦炎连忙说道:“刚才姜云卿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祖父,她之前与您说话的时候一时间忘了。” “她让我告诉您,您既然答应与她合作,那她总要送上些诚意才是,这锦盒里的东西或许能够解您燃眉之急。” 第1732章 处置内患(一) 盛老爷子闻言脸色微变了变。 他如今的燃眉之急,只有他这身子。 盛老爷子抬头看着姜锦炎,不动声色的问道:“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姜锦炎闻言顿了顿。 刚才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他要怎么应对盛老爷子如今的身体,可耳边却响起姜云卿走之前曾说,盛老爷子一直瞒着他们所有人病情,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情况。 见盛老爷子问起来,姜锦炎只是说道:“也没什么,她就是告诉我说祖父的身子不大好,可能是有些苦夏,让您这几日不要去太热的地方。” “姜云卿说,祖父年事已大,虽然身子看着硬朗,但也不宜太过操劳。” “她走之前给了我一个方子,上面写了许多药膳之类的东西,说是让我叮嘱厨房里照着那方子炖一些滋补的汤药,好给祖父调养身子。” 姜锦炎说话间,便从袖子里取了一张折好的纸出来。 盛老爷子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色,对他脸上任何一丝神情都没有放过。 见姜锦炎伸手打开了纸张,将上面的字迹给他看,而且眼里虽然有些担忧,却像是只是担心他身子,没有其他的情绪,他这才松了口气。 盛老爷子之前就已经叮嘱过姜云卿,让她替他瞒着其他人他如今身子已经不行的事情,免得姜锦炎年纪小忍不住心事。 刚才姜锦炎说话的时候,他还以为姜云卿毁了承诺了。 如今看来,姜锦炎还是不知道的。 盛老爷子放松下来之后,就接过那单子看了一眼,见上面的确是药膳之类的东西,这才说道:“姜小姐有心了。” “是啊,她其实心底蛮好的。” 姜锦炎说道:“之前她看出我身子亏损,便主动提出替我调养,如今怕也是瞧着祖父不舒坦才出言劝诫。” “祖父,姜云卿的医术一直很好,在大燕时就名声极大,不如我请她给您号号脉可好?” 盛老爷子挥挥手:“有什么好号的,我身子骨硬朗的,府里郑大夫每日都会来请平安脉,哪用的着去劳烦人家?” 见姜锦炎还是有些担心的模样,他拍了拍他说道: “好了,我身子好着呢,没听姜小姐说我只是苦夏吗?估计是前几日出府去商行那边的时候不小心中了暑气,想必休息两日便没事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歇着吧,等明日你跟我去见见你三叔。” 姜锦炎闻言瞬间皱眉:“祖父是说……” 盛老爷子:“你应该也知道你三叔派人去中州的事情吧?” 姜锦炎没有否认,点点头:“知道一些,三叔好像在那边找了什么人,想要冒充我以前养母的家人,来否定我的身份。” 盛老爷子见姜锦炎对他这般坦白,而且没有瞒着他私下去调查他那两个儿子的事情,他眼底多了些欣慰。 姜锦炎自从回了盛家之后,他那几个儿子便处处刁难他,甚至在他逐渐接管了盛家的生意和族中之事后,更是经常找他麻烦,只要寻到半点机会,就恨不得能将他踩进泥沼里。 第1733章 处置内患(二) 姜锦炎和他们之间虽然算不上不共戴天,可也绝对没什么好脸色。 他那几个儿子容不下姜锦炎,姜锦炎也未必会一直被动。 之前姜锦炎就已经让人去跟踪老三的人,如果他刚才提起这件事情,姜锦炎开口说他不知道,那只会让盛老爷子觉得他虚伪,他这般坦然毫不掩饰,反而让老爷子更觉得亲近了些。 至少在他眼里,姜锦炎没有故意伪装成那般虚伪假善的模样来敷衍他。 盛老爷子嘴里淡声道:“他能找了什么人,不过是做那起子下作事情,想要让人冒充他们来挖你的底子,却不想被其他人钻了漏子。” “这次中州那边的事,除了老三、老四之外,族中也有人掺合在里面,而且陆家那边也让人悄悄做了手脚,将他的人早就换了出去。” “可你那三叔竟然毫无所觉,还以为他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兴冲冲的联合着族里的人想要来害你,当真是蠢货。” 姜锦炎听着盛老爷子口中骂人的话,只是淡淡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等盛老爷子说完之后,他才开口:“那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置?” 盛老爷子寒声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盛家没有吃里爬外一门心思谋害自己人的人。” “既然他们这么不安分,那就好生给他们个教训就是,免得他们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当着我眼皮子底下就敢兴风作浪。” 盛老爷子说话间看着姜锦炎: “而且我们既然答应了要和南阳公主她们合作,帮着她们去争那皇位,那咱们盛家内里的事情就要好生处理干净了。” “皇权争夺,无比危险,稍有行差踏错便是性命之忧,老三、老四的心思太野,你那几个哥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是不一次将他们收拾怕了,说不定他们将来还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盛老爷子答应和姜云卿合作,辅佐南阳公主登基,为了就是给盛家寻求靠山,保住盛家往后数十年殷荣,可如果盛家内里出了问题,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就不是合作而是结仇了。 盛老爷子打算借这次机会,一次将他们收拾干净,断然不能给他们机会将来拖盛家后腿,坏了他们的事情。 姜锦炎闻言就知道盛老爷子这次是动了真怒了,怕是会直接拿盛家三叔开刀,好杀鸡儆猴震慑盛家其他人。 他也没有替盛家三叔求情,只是说道: “祖父定夺就好。” 盛老爷子见他这样,倒也没怨他不替人求情,反而笑了笑说道:“好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就是,眼下你先回去歇着吧,其他的事情等明儿个见了他们再说。” 姜锦炎闻言说道:“那我先回去了,祖父你要早些休息。” 盛老爷子“嗯”了一声,就直接挥挥手赶着姜锦炎赶紧离开。 姜锦炎知道盛老爷子不想让他担心,也没有刻意多留,行了礼后就告辞回了自己院子。 第1734章 贵人(一) 等姜锦炎走后,盛老爷子走到门前笑着见他背影消失之后,这才突然心中一悸,忍不住捂着胸口,猛的吐出口血来。 陈管家大惊失色:“老爷,老爷你怎么样?” 他连忙上前扶着盛老爷子,手中都在发抖。 盛老爷子半靠在陈管家身上,借力站着之后有些喘息的说道:“没,没事,就是胸口有些郁积,吐出来之后倒是舒服了很多,陈管家,你扶我过去坐着。” 陈管家脸上有些发白,连忙撑着盛老爷子走到一旁坐下,然后连忙倒了水过来服侍他喝下。 盛老爷子靠坐在那里,缓和了半晌之后,目光才落在那边的锦盒之上,突然说道:“陈管家,把那盒子拿过来瞧瞧。” 陈管家连忙照着吩咐将盒子拿过来。 盛老爷子伸手接过那锦盒就直接打开,然后就见到里面放着一小巴掌大小的玉盒,旁边还躺着几只白玉瓷瓶。 他将那玉盒打开之后,里面顿时有惊人的寒气袭来,盛老爷子原本觉得沸腾的体内瞬间像是被压了下来一样,让他原本被烧的赤红的脸上红色褪去了一些。 “这是……” 陈管家满是惊讶。 盛老爷子见多识广,而且这些年为着他这身子,他寻找过不少能够压制体内内火的东西,一见到手里的东西就认了出来,面露惊讶道: “这是雪玉髓,而且还是少说百年以上年份的雪玉髓。” 当初他体内刚出现内火旺盛的情况之后,他就让府中的人到处去寻找属性寒冷的东西,这雪玉髓便是郑大夫曾经跟他说过的东西,说是用其入药能够压制他体内情况。 只是雪玉髓难寻,而且只有在极北之地才有。 盛家曾经派人去过宗蜀,可寻回来的却只是年份最低最为劣质的雪玉髓,入药之后作用不大,盛老爷子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寻了腕间带着的冰魄珠回来。 这冰魄珠寒性太重,而且长时间佩戴之后,会生寒毒,可盛老爷子也别无选择。 盛老爷子没有想到,姜云卿居然会送给他这么一份大礼,有这雪玉髓在,恐怕能够压制他体内情况更长时间,让他多活上一两年。 陈管家也知道盛老爷子身体的情况,听到雪玉髓的名字顿时露出高兴之色:“雪玉髓?真是太好了!郑大夫之前说了,若能寻到雪玉髓入药,老爷的身子便能缓和。” “是啊,太好了……” 盛老爷子眼底闪烁着笑意,连忙将装着雪玉髓的玉盒小心翼翼的合了起来,然后交给了陈管家说道:“好生收起来,明日再交给郑大夫。” “是,老爷!” 陈管家将玉盒小心放置起来。 盛老爷子心里放松了一些,这才又取出那几个瓷瓶打开来看,就见到里面放着的药丸。 他倒了一颗出来,鼻间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盛老爷子迟疑了片刻之后,直接就想朝着嘴里喂进去。 旁边陈管家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的手急声道:“老爷,吃不得,这东西来路不明,万一对您身子有害怎么办?” 第1735章 贵人(二) “什么来路不明,这不是姜云卿给的吗?” 盛老爷子推开了陈管家的手,说道: “姜云卿既然能一眼就看出我身体的情况,又早早就知道我命不久矣,她如果想要害我性命,又何必送给我雪玉髓续命?以她的医术,想要我性命多的是办法。” “睿明帝之前遇刺的消息虽然已经被封锁,可是我听说那一日十分凶险,整个太医院的人对着睿明帝的情况都束手无策,说他根本活不下来,可姜云卿却是将他救了回来。” “姜云卿的医术远比咱们之前所见的那些人都要更高,她犯不着这般麻烦的来害我。” 盛老爷子说话之间,直接就将手里的药丸喂进了嘴里: “我的身体已经是这样了,也没几年好活,她害了我得不了什么好处,倒不如试试看,万一她这药是能替我续命的呢?能再多撑上几年。” 如今盛锦煊还小,盛家也不安稳,虽说和魏寰合作,可这其中的风险却半点不小。 皇权之下无小事,他必须要好好的留在盛家掌舵才行。 更何况这世间如果有能活的机会,谁想去死? 姜云卿之前在皇宫里面救睿明帝时所表现出来的医术,虽然表面上看似被瞒了下来,可实际上暗地里却早已经传遍了皇城。 如今皇城里谁不知道她妙手神医的本事。 盛老爷子心中也抱着一线希望,如果她真的能救他呢? 陈管家拦不住盛老爷子,见他直接把药丸咽了下去,只能满是紧张的看着盛老爷子,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盛老爷子出现任何不适的情况,他立刻就去找郑大夫。 只是他看了片刻,却见盛老爷子脸上的赤红渐渐退了下去,而那不正常的脸色也缓缓恢复过来。 盛老爷子微微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时,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感觉顺着喉间滑落下去。 明明没有任何凉意,可那股温热却像是压住了他心间烈火一样,让得他整个人觉得无比舒服,那仿佛被攥紧了一般的刺痛也褪去了大半。 盛老爷子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来。 陈管家连忙道:“老爷,您感觉怎么样?” 盛老爷子神色放松,眼底盛满了笑意,伸手摸了摸手里的瓷瓶说道:“看来,我是真的遇到了贵人了。” 陈管家闻言一惊:“这药?” “这药应该是姜云卿配出来特地给我的,服了之后我身体轻松了很多,那股子积聚在胸口的烈火好像被压了下去。” 盛老爷子伸手揉了揉胸口,然后说道: “今天夜里,我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陈管家听着盛老爷子的话,险些喜极而泣。 自从老爷子开始用药力压制病情,体内生了那古怪症状之后,就几乎没睡过一夜好觉,每每都是刚合眼不久便会疼的醒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盛老爷子这般放松的模样了。 哪怕姜云卿没有彻底治好盛老爷子的病,哪怕那些药只是能够压制疼痛而已,陈管家也觉得感激不已。 第1736章 贵人(三) 能让老爷子睡个好觉,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那姜小姐,可真是咱们盛家的贵人。”陈管家说道。 盛老爷子笑着道:“是啊,她护着锦煊,如今又这般帮我,咱们这人情可欠大了。” 刚才盛老爷子跟姜云卿商量好,将来姜云卿离开赤邯的时候,他要用盛家替她牵制魏寰让她难以脱身去追姜云卿。 那时候盛老爷子还带着一些敷衍的心思,想着此事等到了她离开的时候,他再见机行事。 如果会危及到盛家,他便及时收手。 可是如今他承了姜云卿这么大的人情,不仅得了她送来的药,又承蒙她送了那雪玉髓替他续命,他又怎么可能还做得出来那种见利忘义墙头草的事情。 盛老爷子微眯着眼。 看来这件事情看来要从长计议才行。 …… 姜云卿领着徽羽从盛家出来之后,两人就直接朝着宫中而去,等从宫墙中进了皇宫,走过竹林时,两人速度才停了下来。 徽羽好奇问道:“小姐,那盛老爷子当真答应了?” 她之前在门外,里头两人说话的声音虽小,可却不妨碍她听了个大概。 徽羽说道:“奴婢觉着那老爷子精明的厉害,他早就知道小姐的身份,今儿个却还让小公子来请你过府,怕是他从头到尾都是冲着南阳公主来的。” 徽羽虽然没有姜云卿聪明,可是她也不笨。 况且她一直跟在姜云卿左右,耳濡目染之下这些事情她也能够看得清楚个大概。 盛老爷子分明是早知道了姜云卿的身份,却还借故让她来盛家,恐怕是早就看准了魏寰那头。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一边踩着脚下竹叶朝前走着,一边说道: “他掌管着偌大的盛家,身上更是背负着盛氏一族数百条性命,他能不精明一些吗?” “我拉拢盛家,除了帮助魏寰之外,本也存着将来让他们替我牵制魏寰的心思,他既然提前知道了,我也正好借机告诉他这些事情,盛家能得了他们想要的好处,我也达到了我的目的。” “大家都能得利,不是很好?” 徽羽跟着姜云卿身后,伸手撇开挡在身前的竹枝,“可是小姐,你帮盛家和南阳公主之间达成合作,到时候盛家的人自然是向着南阳公主的,万一盛老爷子出尔反尔怎么办?” “等咱们要离开赤邯的时候,他别不仅不帮咱们牵制南阳公主,反倒是在后面捅咱们一刀,那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姜云卿听着她嘟囔,忍不住笑起来:“怎会?” “先不说姜锦炎在,他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就说那盛老爷子,以我刚才跟他的接触来看,他那人虽然城府深,也看重身后家族,却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人。” “更何况你忘了我送了他什么东西?” “一、两年的寿命,外加替他消除痛苦,让他能够安享这几年,而且我回了大燕之后,无论是吕氏商行的生意,还是答应他庇护盛家在大燕的商队的事情,都足以让任何人动心。” 第1737章 无情的人,才活的最好 “盛老爷子又不是蠢货,怎么会不知道怎么选择?” 姜云卿没说的是,她送给盛家老爷子的那些药的确是能压制他体内痛楚,而且也没有半点损害他身体的东西,但是那些药却只有一个月的份量。 一个人如果常年遭受痛苦,而且知道这种痛苦无法可解,只能强硬挨着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咬牙忍着。 可是当他知道这种痛苦是能用其他办法压制下去,甚至于体会过没有痛苦后的轻松之后,还有几个人能扛得住最初的那种痛楚? 姜云卿只给了盛老爷子一个月的药,这一个月时间,也是姜云卿准备离开赤邯的时间。 等她处理好赤邯的事情离开之时,盛家若无反常,依照约定帮了她,她自然会让人继续给盛老爷子送药,至少让他在走之前这几年不必遭受太多痛楚。 可若是盛家反复,盛老爷子出尔反尔,那她便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没了那些药,盛老爷子的病情不会恶化,可却会重新变成之前的模样,日日被痛楚折磨,这也算是他们不遵守承诺的惩罚了。 姜云卿从来就不是什么恶毒之人,不会主动去加害谁人,可她也不会当真毫无所求、不计前嫌的对人好。 她这人活的现实,也想的透澈。 或许如她这样会让人觉得太过无情,也太过冷漠,可是姜云卿却是知道,像她这种太过计较的人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也能更好的保护她所在意的那些人。 徽羽听姜云卿自有成算,就没再继续追问。 …… 两人一起走到竹林水榭前时,姜云卿脚下却是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朝着那边看过去,眉心皱起来。 徽羽见她停下来下意识道:“小姐,怎么了?” 姜云卿没说话。 徽羽顺着她目光看去,瞳孔顿时一缩:“……南阳公主?她怎么在这儿?” 只见不远处竹楼上,君璟墨正盘膝坐在那里抚琴,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脸上神色,而在他身前不远处,魏寰则是穿着一袭大红长裙,就那么站在那边的横栏边上,神情有些莫测的望着不远处的荷塘。 徽羽有一瞬间的呆怔。 主子…… 居然在给人弹琴…… 这魏寰竟然将君璟墨当成了琴师?! 徽羽惊愕完了之后,这才突然想起来君璟墨如今的身份,他在魏寰眼中可不是什么大燕的皇帝,而是她送给姜云卿的“男宠”。 徽羽忍不住咽咽口水,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南阳公主怎么会来这里?她该不会察觉到了主子的身份吧?” 姜云卿微眯着眼看着那边。 她下午去见过魏寰,跟魏寰说过她今天夜里要出宫去盛家的事情,魏寰应该知道她不在竹林水榭中才是,可是她却选在这个时辰过来,目的大概是不是为了她,应该是君璟墨。 可若说是察觉到君璟墨的身份却又不像,她如果真知道子讳就是君璟墨,两人之间怎还可能这般和谐? 姜云卿说道:“我也不知道,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第1738章 我最讨厌与人分享,特别是男人 姜云卿领着徽羽直接朝着竹楼那边走了过去,等快要靠近的时候,她故意脚下重了几分。 竹楼本就是凌空而建,下面的竹子空悬,稍用力时,脚下的竹楼顿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瞬间惊动了那边原本安静的两人。 琴声一停,君璟墨抬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魏寰也几乎同时转身,都见到姜云卿时,露出个慵懒的笑来:“回来了?” “嗯。” 姜云卿轻应了一声,就直接走上前去。 她没有急着跟魏寰说话,而是先朝着君璟墨那边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对视之后,君璟墨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神色,姜云卿这才将目光落在穿着大红衣裙的魏寰身上。 魏寰自然也看到了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眼底带着笑说道:“怎么,当着本宫的面儿还跟你这情人儿眉目传情的,怕本宫欺负了他?” 姜云卿点点头:“是有点。” 魏寰原本只是随口说笑而已,见姜云卿居然没有否认,反而承认了下来,顿时露出几分诧异:“你还真觉得本宫欺负了他?” “不是欺负。” 姜云卿摇头淡声说道:“是怕姑姑动心。” “姑姑在公主府里的那些美人我可是亲眼瞧见过的,听说你在外面还豢养了不少俊俏公子。” “子讳长得这么好看,又琴棋书画文武全通,我怕姑姑和他独处之后发现了他的好,然后不小心对他动了心思,那到时候我们姑侄相残就不好了。” 魏寰听着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话,瞧了君璟墨一眼,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行了啊你,知道你喜欢他,本宫就是过了瞧了两眼罢了,他的确是长得好,这琴也弹的比本宫养的琴师还棒,可是本宫养着那么多美人儿,哪里就会饥不择食的对你喜欢的男人下手?” 姜云卿闻言勾勾嘴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看了眼君璟墨,也没半点避讳,就直接说道:“子讳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在意的人,我不喜欢他跟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子来往,哪怕那个人是姑姑也不行。” “我这人独占欲强,也见不得有人碰我的东西,所以往后若是我不在的时候,姑姑还是不要私底下来找他的好。” 魏寰没想着姜云卿的醋劲这么大,她挑挑眉瞧了君璟墨一眼,见他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们两人议论他似的,只是是看向姜云卿的时候目光温柔,里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深情。 魏寰若有所思:“就这般在意,居然连本宫的醋都吃?” “本宫如今年过四十徐娘半老了,有你这么鲜嫩的,他可瞧不上本宫。” 姜云卿淡声道:“姑姑何必自谦,你虽然年长于我,但是却满目风情,容貌极盛,不管谁人见到你怕是都得夸一句姑姑貌美,我怎知道子讳会不会与你相处久了对你动心?” “防范于未然,总比事后补救的强,我这人最讨厌与旁人共用任何东西,包括男人。” 第1739章 有你在我身边,我看不到旁人 魏寰见姜云卿说的认真,而且完全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她扯扯嘴角有些,朝着栏杆上一靠: “行了,你也别阴阳怪气的与本宫说话。” “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不想让别的女人接近你的男人吗,本宫答应你就是,往后不再单独来见他。” 说完有些取笑的看着姜云卿,“你这般小气,要不要本宫回头将你这边服侍的人也全都换成小太监,免得他瞧见别的小宫女儿?” 姜云卿淡声道:“那是最好。” 魏寰:“……” 魏寰有些无语的看着姜云卿,与她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被她怼的没了脾气。 她原来来寻这个子讳,只是想瞧瞧能让姜云卿动心,甚至在他身上花费心思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她也有些话想要叮嘱这个子讳。 可没想着她来了之后,就遇见子讳在弹琴。 她听着顺耳,便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想着等他弹完琴后再与他说话,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呢,姜云卿就直接回来了。 魏寰还尚且来不及跟姜云卿说笑几句,就惹来这么大的醋意,连带着她这个姑姑也半点不留情面。 魏寰一边心中好笑的同时,一边却又有些放松下来。 这个子讳如果真的能让姜云卿对他全心全意,一直这般在意,她倒是也不用再担心姜云卿还念着那个大燕的新皇帝了。 ……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这般故意在魏寰面前吃醋的样子,虽然知道她有一大半是故意做给魏寰看的,好能降低她的戒心,让她往后不会单独召见他免得察觉她的身份,也让魏寰能够更加相信姜云卿肯心甘情愿的留在赤邯。 可是当听见姜云卿说喜欢他,在意他,不许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子接近他的时候,他依旧心里升起雀跃来。 这种被宣之于口的感情,让他觉得开心。 君璟墨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伸手拉了拉姜云卿的手柔声道: “卿卿,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喜欢旁人。” 姜云卿回头看他:“真的?” 君璟墨眼底带着笑:“真的,在我眼中,你才是这世间最为姝色无双的人,有你在我身边,我瞧不见旁的人。” 姜云卿听着他这似真似假的表白,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我出宫的时候,你可安好,有没有人为难你?” 君璟墨摇摇头:“没有。” 姜云卿说道:“若有人为难你,便直接动手就是,不用有所顾忌。” 君璟墨见她说的一本正经,眼底笑意更甚,薄唇开启轻“恩”了一声,伸手替她将沾在她头发上的竹叶取了下来,又替她理了理额发,柔声道:“我知道。” 魏寰听着姜云卿这话,忍不住翻了翻眼皮,这竹林水榭中都是姜云卿自己的人,谁能欺负得了她在意的男人,她这话看似是说给那个子讳听的,实则却是说给她听的。 瞧着两人温情脉脉的模样,魏寰有些牙酸。 她怎么没瞧出来,姜云卿居然还吃这一套来着? 第1740章 我的男人,不把我放心上难道要惦记旁人? 魏寰直接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两个行了啊,当着本宫的面秀什么恩爱呢,这么肉麻,本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君璟墨闻言抿唇一笑,难得的没有反驳魏寰的话,只是说道:“公主来了许久了,你先与公主说说话,我去替你们备些茶点来。” 姜云卿闻言“嗯”了声,这才放了君璟墨离开。 等他走后,姜云卿和魏寰两人才直接走到了那边的竹椅上坐了下来。 魏寰撇撇嘴说道: “本宫来了这么许久了,别说是茶水,他就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本宫,你这一回来,他就想着去替你备茶,你这情人儿倒真把你放心上了。” 姜云卿闻言有些懒懒的:“他是我男人,不把我放心上,难道还要惦记旁人?” 魏寰被她的话一噎,有些无语的瞪了她一眼:“见好就收啊你,别跟本宫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刺儿的,本宫就是来瞧瞧他而已,这连话都还没说上呢你就回来了,你吃的哪门子的醋?” 说完她还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而且你可别忘了,他还是本宫让人给你送来的,先前你还口口声声说着不想要来着。” “本宫要真想怎么着他的话,哪儿还轮得到你?” 姜云卿闻言默了默,到底没再多说。 魏寰见堵了姜云卿的嘴,她没再继续刺自己,这才露出个得意的笑来扬扬唇,开口问道:“行了,不跟你闲闹了,本宫还没兴趣去撬自家侄女儿的墙角。” “我这会儿来找你,是想问你盛家的事情。” “你晚上去盛家如何,盛家那头可答应了?” 姜云卿靠在栏杆上,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吧。” “什么叫算是?” 魏寰皱眉,“答应了就答应了,没答应就没答应,还能算是?” 姜云卿回头看着她,卸了刚才怼她时的模样,淡声道:“盛老爷子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来如今朝局情况,大势所趋,他想要保住盛家往后富贵,自然是肯与我们合作的,只是他也有条件。” 魏寰问道:“什么条件?” 姜云卿:“我刚来赤邯不久,而且身份未明。” “睿明帝虽然封了我一个元安郡主,却也只是口头上的东西,未曾正式册封,也没有上过皇家玉蝶,外面的人谁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盛老爷子虽然知道衡王的事情,可这些到底都是暗地里的,当年衡王死后,连他的身份都是不明不白的,到现在也没有个具体的说法,更何况是我了。” “盛老爷子对于合作的事情是同意的,但是对我有所顾忌,他说若是出面跟盛家合作的人是我,他无法安心。” 魏寰挑眉:“所以呢?”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所以他要见你。” 魏寰闻言皱眉。 见她?见她做什么? 姜云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说道:“盛老爷子说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并非关乎他一人,而是关乎着盛家上下数百条性命,也关乎整个盛氏一族的前程。” 第1741章 承诺 “如今朝政大权都在你手上,外面的人服的也是你。” “若说女帝之事,我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盛家和我合作风险太大,若是到后来我没有继承皇位,那他们今日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而且还会让盛家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活靶子,让所有人针对。” “可如果是由你出面和他们谈合作,甚至能够给他们一份足以自保的承诺,不管事后这皇位在我们两人谁手中,他们都不必担心什么,而且也都能够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顿时冷嗤了一声:“他倒是想的周全,什么都算计好了。” 姜云卿扬扬唇说道:“这也正常,因利而聚,总要给人足够的利益才行。” “盛老爷子能够将盛家带到今日地位,行事自然谨慎小心,那池郁毕竟刚接管家主之位不久,想事情也没这么周密,可等到事后细想之时,怕也会生出同样的念头来。” “我想着,反正他们说到底帮的都是我们二人,是我出面也好,还是姑姑出面也好,都没什么差别。” “盛老爷子要的也未必是姑姑直接出面,他不过是要一份保障而已,我想如果姑姑给了他们,盛家和池家也能竭尽全力帮我们尽快稳定了皇城。”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瞧着姜云卿神色正常的模样却又说不上来。 她微皱着眉心说道:“他们想要什么保证?” 姜云卿淡声道:“无外是姑姑的一个承诺,或者给他们一封足以自保的圣旨。” “玉玺如今在姑姑手里,虽然只是代为监国,可只要盖了玉玺的东西谁也难以反悔,我想如果能给了他们这个承诺,盛老爷子那头应该是足够了。” 魏寰侧着头目光看着姜云卿,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她在想什么。 可是姜云卿的神色却看不出半点不对劲,而且回望着她时更是一片坦然,没有半点闪躲的意思。 魏寰沉默着没说话。 姜云卿说道:“我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只跟他们说会回来与你商量。” “姑姑如果觉得这个提议不好,那回头便直接回绝了就是。” “我只是觉得如今你一个人应付朝中的事情已经很难,睿明帝虽然重伤在身,可是朝中那些向着他的人却是不少,等将他送出宫去静养之后,你一旦开始真的收束朝权,动摇了朝中一些人的利益,那些人恐怕还会闹上一波。” “无论是那些个皇子亲王,还是朝中权贵,到时候应付他们便已经足够吃力,更何况还要安抚皇城中的其他人。” 姜云卿神色认真的说道: “这诸国之中从来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你我所行之事说一句逆天而行也不为过,到时候姑姑想要名正言顺的掌权,想要让我顺利进入朝中,这其中少不得需要皇城里面那些老旧贵族的支持。” “有他们出头,能压得住人心,而且若他们先行归顺,于你我皇位之路也会少些波折。” 第1742章 谁敢挑事,杀了就是 姜云卿看着魏寰说道:“单凭你我二人,颠覆皇权足以,平定赤邯却难。” “可如果多了盛家和池家,有他们从中游说,甚至帮忙应付那些显贵之家,于我们来说无疑会容易很多。” 姜云卿在劝说魏寰。 可是魏寰魏闻言却是眉毛一挑,冷声开口:“何必这么麻烦,到时谁敢挑事,杀了就是。” 姜云卿淡淡看着她:“女子为帝本就是头一遭,先不说那些文人士子,就说朝廷里的那些老旧之臣,到时候跳出来反对的人绝对不会少了。” “姑姑说挑事的就杀了,可你能杀得了一个两个,难道能杀得尽千个万个?以杀戮来止天下口,姑姑觉得可能吗?” “就算你真的能杀尽了那些人,到时朝中无臣,军中无将,这皇帝当了还有什么用?而且这般大肆杀戮,更是会落得个残暴之名,别皇位还没坐稳,就被以妖孽之名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姑姑能力是强,可你难道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天下人吗?” 魏寰闻言噎了下,抿抿嘴唇:“你当皇帝,本宫来杀就是,恶名全在本宫身上,你怕什么?” 姜云卿听着魏寰这般条件反射的话,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叹口气说道: “姑姑,你我是至亲,你将我们分的这么清楚,可外人却不会,在他们眼里,你做的就是我做的,而我做的也与你脱不了干系,而且以如今的局势,这个皇帝我是当不了的。” 魏寰闻言顿时沉了眼:“什么意思?” 姜云卿说道:“如今朝权全在你手中,而且你是睿明帝膝下长女,是赤邯名正言顺的皇女。” “虽然你是女子之身,可你在朝这么多年,朝中那些人多少都知道你的能力,由你来坐这个皇位,赤邯的朝臣反对之声会小很多。” “至于我……” 姜云卿说道:“我曾经在大燕的身份是瞒不过旁人的,哪怕我有魏家血脉,你也认定了我是衡王之女,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你直接让我来当这个皇帝,朝中之人必定会全力反对。” “他们会惧怕我心中向着大燕,更会担心我哪一日便将赤邯送了出去,让他们当了亡国之人。”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脸上阴沉之色散去了一些。 姜云卿继续说道:“皇权更迭的事情,本就要循序渐进。” “如果我自小便在赤邯长大,这皇位我自然能够当得,可我并不是赤邯人,甚至在大燕长大,不管是那些朝臣还是显贵,他们对我都定会满心忌惮。” “我们从魏家手中夺权,甚至以女子身份登基本就不为世俗所容,与其激怒他们,以强硬手段送我上皇位闹的天下大乱,倒不如姑姑先当了这个皇帝,再封我为皇太女。” “等过上一、两年,朝局安稳下来,整个赤邯彻底握在姑姑手中,到时候谁来当这个皇帝便是由姑姑说了算。” “兵不血刃,便能安抚了朝臣,何乐而不为?” 第1743章 子嗣(一) 魏寰坐在竹栏旁边,听着姜云卿的话眉心紧皱。 姜云卿刚开始说的时候,她还以为姜云卿是出尔反尔,不想要当赤邯女帝了,正待发怒,可当听到她后面的话后,却又发现她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姜云卿只是担心她接管朝权之后,会被赤邯人排斥。 魏寰这些年在朝中帮着睿明帝处理政事,和朝里那些大臣打了不少交道,其实也知道姜云卿说的有道理。 朝中那些大臣固然能够以强硬手段镇压下来,可就像是姜云卿说的,杀了了一、两个,难道还能杀得尽千万人吗? 如果是她来当这个皇帝,虽然女子为帝会被人指摘,可她却是名正言顺的魏家子孙,只要表现的足够强势,朝中反对的声音便会小上许多,到时候挑一、两个闹腾的最厉害的人出来杀鸡儆猴,就能够震慑住其他人。 可如果非要让姜云卿立刻登基的话,情况却是完全不同,她曾经在大燕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隐患。 别说朝臣,怕是皇城里的那个显贵和皇室宗亲那边也绝对不会同意,让一个曾经是大燕璟王妃、大燕定国将军府小姐的人,来当赤邯的新皇。 谁都会怕,怕姜云卿登基之后还想着赤邯,怕她会拿赤邯去给大燕做人情,将整个赤邯都赔了出去。 魏寰紧紧皱眉,想了片刻才沉声说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姜云卿诧异:“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 “姑姑,我不怕杀人,这些年死在我手中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如果不用杀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非要闹的满手血腥?” 魏寰紧紧看着她的眼睛:“可你就不怕我当了这女帝之后,皇位便再与你无缘?” 姜云卿闻言顿时轻笑出声: “姑姑没有子女,又不喜欢魏家的人,我是你唯一的至亲,这皇位早晚都是我的,怎么会跟我无缘?” “姑姑若觉得当了女帝辛苦,到时候封了我皇太女的身份,我照样能够入朝帮着你理政,还不会太过触动那些老旧朝臣的神经,等安稳渡过了皇权更迭的乱局,处理干净了魏家的事情之后,我再登基就是。” “如果姑姑觉得当皇帝有意思自然是更好,到时候我也正好也能带着子讳一起游山玩水,等姑姑做腻了皇帝,我再回来就是,到时候姑姑将皇位传给我,我再给姑姑养老就是。” 姜云卿说话时候故意提起了“皇太女”,“入朝理政”这些话,甚至言语间处处提及“子讳”,目的就是让魏寰认为她已经下了决心要留在赤邯。 果然魏寰听了她的话后,脸色缓和了下来。 魏寰睨了她一眼说道: “你想的倒是美,这朝中的事情交给我来做,你却带着你男人游山玩水,你良心能安?” “本宫告诉你,就算你暂时当不了这皇帝,也得给本宫好好的留在朝中帮本宫处理政事,别想着偷跑。” “而且你想要安定人心也没那么难,只要你尽早诞下子嗣,让朝里的人知道本宫后继有人,他们自然闹腾不起来。” 第1744章 子嗣(二) 姜云卿闻言眉峰轻挑。 魏寰想让她生孩子? 姜云卿正想说话,谁知道魏寰就像是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似的,直接就抖了抖裙摆站起身来: “行了,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 “盛家的人既然想要本宫的承诺,那本宫给他们就是,只要他们能真心归顺,尽心辅佐我们,等事成之后本宫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至于其他的事情,等老头子出宫,本宫将朝中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再说。” 姜云卿见她应承下来,就没再继续多说。 魏寰看了姜云卿一眼,开口道: “盛家的事情本宫可以应承你,但是云卿,你也不能再窝在这水榭里只顾着偷懒。” “你暂时不想上朝本宫能答应你,但是从明天开始,你要来御书房帮本宫看折子,好让本宫能腾出手来去处置那些个上蹿下跳的废物。” “本宫想要尽快将皇位的事情办妥,免生枝节。” 姜云卿知道这是魏寰的底线,更何况这几天她一直不肯去见朝臣,甚至于不肯掺合赤邯的政事,怕是让魏寰觉得不安心了。 更何况刚才她又提出让魏寰登基,再封她皇太女的事情。 她如果再不答应魏寰的要求,恐怕真的会让魏寰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想要留在赤邯。 姜云卿直接点头道:“好,我明日就去御书房。” 魏寰见她答应的干脆,这才露出些笑容来:“这才对,就算过些时日你只能暂时当你的皇太女,你也要跟那些个老顽固们显示出你的手段行,否则将来你想要登基,他们还有的闹腾。” 姜云卿“嗯”了声:“我知道的。” 魏寰看了眼天上的月色,拢了拢长裙外披着的轻纱,扭头看见那边端着茶点过来的君璟墨,眼底带着几分促狭说道:“行了,正事说完了,本宫该就走了,省的你嫌本宫打扰了你。” “你和你家子讳好生休息把,争取早日给本宫生个侄孙出来,到时候你若喜欢,也能名正言顺的封他为皇夫,有子嗣为伴,他身份也不会遭人议论。” “而且有了子嗣传承,朝里那些老顽固也会更容易松口一些。” 姜云卿听魏寰再次提起子嗣,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可她却是留了心思。 她笑了笑随口应了一句之后,就起身将魏寰从竹楼里送了出去。 魏寰出了竹楼之后,那边等在那里的司棋就连忙迎了上来,跟在魏寰身后一起离开,而姜云卿则是站在竹楼的望月台上,看着魏寰领着一群宫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缓缓沉凝了下来,眼底带着疑惑之色。 君璟墨走上前来,靠在她身旁问道:“怎么了?” 姜云卿抿抿唇:“不知道,我觉得魏寰有些奇怪,她好像很想让我留下子嗣。” 君璟墨闻言顿了顿,侧头看着她:“她跟你说了什么?” 姜云卿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朝里和皇位的事情,只是她跟我提了两次让我尽快生下子嗣,虽然看着像是玩笑话,但我总觉得她好像是故意提起来的。” 第1745章 子嗣(三) 姜云卿本就敏感,对于他人情绪的感知更是远超于常人。 魏寰刚才说起子嗣的时候,虽然都只是玩笑的模样,甚至看似好像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可是姜云卿却分明察觉到,她好像是真的很在意她有没有孩子这一点。 她好像很在意她的子嗣,以皇权和“子讳”,提了两次。 姜云卿把她刚才和魏寰说过的话跟君璟墨说了一遍,见君璟墨侧着脸眼神莫测,里面好像盛满了阴云。 她不由心中一动,隐约猜测到了些什么: “璟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若非知道了什么,君璟墨怎会是这般神态? 君璟墨伸手拉着姜云卿走到一旁,沉声道:“我之前也只是猜测而已,可若魏寰刚才真的对你这么说的话,那我那些猜测恐怕就真的要成真了。” 他将之前暗卫从季姑姑那里换回来的瓷瓶取了出来,交给了姜云卿。 姜云卿皱眉:“这是什么?” 君璟墨淡声道:“魏寰让人交给季姑姑的,里头装着是催孕的药物。” “催孕?” 姜云卿双眼微眯,就听得君璟墨继续说道: “今天下午你去见过魏寰之后,魏寰身边的那个丫环司棋就暗中见过了季姑姑,不仅将这瓷瓶里的药物给了她,而且还暗中嘱咐季姑姑,让她寻着机会下入你的膳食之中。” “跟着季姑姑的那个暗卫察觉到不对,以为这里面装着的是毒药,就偷偷将药换了出来,可没想到让人去查过之后,才发现里面装着的全是对女子怀孕有益的催孕之物,能够让女子更快的怀上孩子。” “暗卫惊讶之下,就去了一趟御膳房,从那边的御厨口中得知,最近这几日送来这边的食物几乎都是滋阴壮阳的东西。” 君璟墨说话时,眉眼间带着阴沉之色。 他不是不想跟姜云卿有孩子,他爱着姜云卿,自然也爱着他们的孩子,可是他却绝不想让他们的孩子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别人的算计中到来的。 特别是如今他还不知道魏寰到底想要做什么,若姜云卿真有了孩子,那他们不管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甚至于魏寰说不定对这个孩子还有别的打算。 这是君璟墨决计容忍不了的。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也是猛的回过神来。 这段时间她和君璟墨床笫之上的确是有些太过频繁了些。 之前她总以为是两人分别了太久,久别重逢又情到浓时,所以君璟墨才会格外的喜欢折腾她,每每都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可如今想来,竟然是魏寰让人在膳食中做了手脚? 姜云卿脸色微沉了下来,伸手将君璟墨端来的点心拿起来,手指碾开一些,放在鼻间轻嗅了一下。 那点心里用的松子,枸杞,种仁,皆是滋阴壮阳的东西,而里头包裹着的内陷更是天禹花混合着一点点的松麻子。 因为御膳房那边用了特殊的手段进行了处理,所以里面那些天禹花的味道几不可闻,只闻得到一股十分甜腻的糕点香味。 第1746章 子嗣(四) 姜云卿放下那点心,又打开了旁边的小盅,凑近闻了闻之后,瞬间便发现那里面炖着的也是壮阳的补汤。 这些东西对人体无害,甚至在某一方面来说,还能滋补身子,调养益气。 可是无论是再好的东西,也得适量才行。 如果每天的饮食里面都掺杂着这些东西,日日进补,别说是像君璟墨这般本就是习武血气远比常人要更加旺盛的人,就是寻常男人,怕也是会内火燥热,迷上床笫之事。 而于女子来说,却是能调节阴虚,让女子更加容易受孕。 “她居然在膳食里做手脚!” 姜云卿丢掉了手里的汤勺,“砰”的一声落在那瓷盅里面,脸上有些不大好看。 她只防着魏寰害她,却未曾留意过这些汤膳,只因为她并非日日都和君璟墨一起用膳,就算一起之时,这些东西无毒无害还有滋补的效果,所以她也未曾防备,可却没想到魏寰会在这里头动手脚。 君璟墨说道:“魏寰好像是真的很在意你的子嗣,她是想借孩子将你留在赤邯?” 姜云卿紧紧皱眉,沉声道:“不像。” “我在她眼里,连曾经心爱的男人,在意的亲人都能舍弃,又怎么会因一个孩子困缚住手脚。” 她在魏寰面前表现的对赤邯皇位的势在必得,还有对大燕的舍弃。 说好听点,是她懂得选择对自己最好的。 说不好听点,那就是为人凉薄。 孟家和君璟墨于她来说,是至亲挚爱,寻常女人谁能舍弃?可她能舍得下大燕的一切,又怎么可能舍不下一个被谋算而来的孩子? 姜云卿眉峰紧拧着说道: “而且魏寰这人做事目的明确,她早在我来赤邯之前,就已经看准了皇位,就算没有我,她怕是也会对睿明帝下手。” “她知道我性情,就算真算计我留下了孩子,也只会与我交恶,可她依旧这么做,除非……” 除非魏寰要她的孩子,是有别的用途。 姜云卿眼底阴云积聚,手心尽我起来。 她想起她来赤邯之后遇到的事情,从最初见到魏寰开始,她便以女帝之位诱她留下,如今更是怕她离开,姜云卿隐隐觉得,魏寰想要她尽快怀上子嗣,应该是和她之前所说过的,想要让她所做的那件事情有关。 那拓跋氏的灭族,晨妃的死,拓跋安的逝世,还有魏寰那个早夭的孩子…… 姜云卿伸手拉着君璟墨说道:“看来我们真的要尽快离开了。” 她和君璟墨这段时间欢好之时从未曾做过措施,原本就没想着防备什么,如今却再加上魏寰放的这些东西。 姜云卿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魏寰给她的感觉有些危险。 姜云卿拉着君璟墨说道:“我总觉得魏寰有些不对劲,等将睿明帝送出皇宫之后,咱们就离开。” 君璟墨目光微沉,他也察觉到了魏寰有些奇怪,不愿意让姜云卿继续留下来冒险。 更何况身边有一个人时时觊觎他和姜云卿的子嗣,甚至有其他的打算,也让他隐隐生出杀意来。 第1747章 御书房 君璟墨不想对姜云卿的血脉至亲下手,可这前提是,魏寰没有伤害姜云卿之意。 君璟墨直接沉声说道:“我会让接应的人准备好,到时候送睿明帝出宫的时候,我们就一并离开。” 姜云卿点点头:“好。” …… 第二天一早,姜云卿醒来时,君璟墨已经不在竹楼之中。 姜云卿斜倚在床上,皱眉道:“璟墨呢?” 徽羽点点头:“主子一大早便出了宫,让奴婢告诉小姐他稍晚一些便会回来,小姐不必担心。” 姜云卿想起昨天夜里和君璟墨说过的那些话,就猜到他恐怕是去准备离开的事情。 昨天魏寰来过之后,她当着魏寰的面说了那许多“吃醋”的话,这竹林水榭里的宫女便被连夜调走,只留下季姑姑在外候着。 季姑姑虽然是魏寰的人,可却是个守规矩的,无人召见的时候断然不会踏入这竹楼半步,再加上有暗卫在外守着,倒是也不怕被人察觉君璟墨不在宫中的事情。 徽羽扶着姜云卿起身,等服侍她穿好衣裳之后,姜云卿走到窗边时,就瞧见守在竹楼下的司棋。 “她怎么来了?”姜云卿问道。 徽羽端着洗漱的东西过来,一边说道:“小姐忘了,您昨儿个夜里答应了南阳公主,今天要去御书房替她帮她批折子。司棋一早就过来了,只是那时候你还歇着,所以未曾通报。” 姜云卿拿着帕子擦脸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恍然。 对哦,她昨天答应了魏寰来着,居然给忘了。 不过…… “她这么早就让人来守着,是怕我跑了?” 徽羽闻言抿着嘴轻笑出声:“指不定呢,小姐这段时间一直赖在这水榭里,对着朝上的事情不闻不问的,南阳公主怕是担心你继续躲懒,才让人来盯着你。” 姜云卿听到这话撇撇嘴,将手中的帕子扔回了盆里。 …… 姜云卿既然答应了魏寰要去批折子,自然不会反悔。 她用过了早膳之后,就领着徽羽一起出了竹楼,而外面的司棋已经站了很久,身上的衣裳被荷塘的露水浸湿了一些,连额发也粘在了脸颊上,可是见到姜云卿出来时却没有半点抱怨的模样,反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奴婢叩见郡主。” 姜云卿点点头,让她起身之后,才说道:“让你等久了?” 司棋连忙恭敬道:“奴婢不敢,是奴婢来的太早了,打扰了郡主休息。” 姜云卿闻言轻笑了笑,这个司棋当真是被魏寰调教的足够好,行事不出半点差错不说,就连说话时也是没有半点可以被人指摘的地方。 姜云卿说道:“往后有什么事情,你随便寻个宫人过来通传一声就是,不用亲自过来。” 司棋闻言轻笑了笑没说话。 姜云卿也没逼着她答应,只是转声说道:“走吧,先去御书房。” “郡主这边走。” 司棋见姜云卿主动提出去御书房的事情,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在前引路,而姜云卿和徽羽则是跟在她身后。 第1748章 浑水摸鱼 …… 赤邯宫中的地形与大燕相差甚远,御书房并不在后宫,而是在前庭,离早朝的临正殿不远,从水榭这边过去却是足足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几人从玉兰殿出发时,外间还是蒙蒙亮。 可等到了御书房外时,天色已经大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琉璃瓦面照射下来时,那金黄色的光线将人笼罩在其中,让人不由生出了几丝闷热之意。 姜云卿原以为魏寰已经在御书房等她,却没想到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只有几个宫人。 她不由抬头朝着司棋问道:“姑姑呢?” 司棋恭敬道:“今日有早朝,公主在前朝与大臣议事,郡主可要过去?”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上朝的事情,我过去做什么。” 司棋低声道:“公主早有吩咐,说郡主眼下不想激怒朝臣,让人在您的身份上多言,便命人在临正殿龙椅之后设了一扇广绣屏风,郡主若是要去前朝,可坐于屏风之后,不会有人察觉。” 姜云卿抿抿嘴,她倒是没想到她昨夜跟魏寰说了那些话后,魏寰还没死了让她去上朝的心思。 她摇摇头说道:“不去了,前朝的事情姑姑处理便是,我还是帮她先把奏折处理好,对了,姑姑说这几日的折子很多,都在哪里?” 司棋见姜云卿果然像是公主说的那样,不肯去临正殿。 她也没有再多劝什么,只是领着姜云卿到了存放奏折的地方,指了指堆积在那里的折子说道:“公主早已经让奴婢整理好了,全部都放在这里。” 姜云卿看着那案台上累起来的奏折:“……这么多?” 司棋低声道:“自从陛下将朝政大权交给公主之后,朝中那些人便变着法的折腾公主。” “在前朝借口各种事情为难公主也就算了,更是接连的送了折子入宫,这些奏折里面有大半其实都是不甚要紧的事情,可偏生他们全挤在一块儿,一股脑的全部送进宫里来。” “公主若不批复,便会落得个无能之名。” “万一有人浑水摸鱼,写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将折子递进宫中公主却无明旨批复,到时候他们在外做出什么事情来,惹出祸事,公主也没有理由责罚他们。” 司棋有些心疼的说道: “这些日子,公主每天夜里都要批折子到深夜,有时候靠在床上还没眯到半个时辰,便要起身去临正殿早朝。” “朝中那些大臣个个老奸巨猾,见着陛下重伤在身,欺负公主是个女儿身处处寻衅,奴婢看着公主劳累也只能干着急,好在现在有郡主能替公主分忧,公主也能轻松一些。” 姜云卿听着司棋这些意有所指的话,扯扯嘴角。 想要当一国皇帝,掌管偌大的朝廷,负担千千万百姓安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身边有足够的贤能之人,朝中又有足以担当大梁的朝臣,那还能稍微轻松一些,可是魏寰突然夺权,又想以女子之身走上皇位,这其中的艰难足比平常多上数十倍。 第1749章 奏折 这些折子还只是小事而已,朝中要应付的麻烦更多。 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又哪来的资格去坐稳那皇位龙椅? 姜云卿知道司棋跟她说这些,不过是想要提醒她魏寰如今辛劳,让她知恩念恩,多从旁帮忙罢了。 姜云卿心中有数,面上却没露出什么不该有的神色来,只是点点头说道: “我自然会替姑姑分忧。” 姜云卿走到案前,直接伏身坐在案前。 司棋想要上前伺候。 姜云卿开口:“你先下去,让这些宫人也都出去,这里留徽羽就好。” 司棋愣了下,有些犹豫,“可是郡主,公主让奴婢在这里帮您。” 姜云卿抬眼看她:“我不喜欢有太多人在身边,况且批阅奏折而已,也不是什么太过麻烦的事情,有徽羽帮我就足够了,你们都在这里,我反而难以静的下心来。” 司棋听着这话有些迟疑,可是见姜云卿不容置疑的模样,只能说道:“那奴婢先出去了,郡主若有什么需要,便差人来告诉奴婢就是。” 姜云卿点点头,“让人送些冰过来。” 司棋连忙应声之后,就福身领着那些宫人退了下去,不过一会儿就有几个宫人抬着一大盆的冰块过来,放置在一旁。 徽羽让他们退下之后,这才上前将冰扇装了起来,见着那竹扇被带动的摇晃起来,丝丝凉意开始散开,她这才上前低声道:“小姐,南阳公主这是想用朝上的事情绑着你?” 姜云卿扯扯嘴角,伸手翻了翻身旁的那些折子说道: “算不得绑着,大概是想要考考我吧。” 这世上聪明的人很多,城府深懂谋略的更是不少,可懂得这些不代表也懂朝政之事。 想要掌管一国中枢,便要懂得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情,有些时候朝廷上那些人时不时闹出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可远比一些阴谋诡计,真刀真枪来的还要让人头疼。” 姜云卿已经很久没有处理过这些事情了,犹记得还是上一世李广延刚掌了大权,未曾熟悉朝廷事务的时候,她曾经彻夜彻夜的伏案看折子处理政事,就连睡觉的时候梦里也念着那如山一样的奏折。 那段时日,哪怕如她心性坚毅,也险些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的崩溃。 直到花费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慢慢摸清楚了那些官员的规律之后,才渐渐轻松下来。 那段时日如今想来已经有些模样,瞧着眼前这案前堆积的奏折,姜云卿倒有些怀念起来。 姜云卿随手翻开了几本折子,就抬头道:“徽羽,你先跟我一起将这些折子分门别类一下,稍后再批复。” 怕徽羽不懂,她又说道: “将和六部有关的单独挑出来,皇城内和外放官员的折子也各自分开,除此之外,与战事、边防、民生有关的折子选出来,其他的放置在一旁。” 徽羽以前虽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可好在她只需要照着姜云卿的吩咐行事就行,闻言点头: “奴婢明白。” 第1750章 他要是不行,就换个行的过去! 那些朝臣或许是为了为难魏寰,这些折子根本就未曾经过整理,就直接一股脑的全部送进了宫里来。 而魏寰为了怕让睿明帝身边的人接触朝政,将御书房内外的人全部换了一遍。 这也就导致那些原本帮着整理奏折的人全部被换了下去,新来的人却对这些不是很懂,所以这些奏折看似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可实则却是乱成一团。 “行了,别找了,重新整理。” 姜云卿见状干脆直接把所有的奏折全部混在一起,彻底打乱之后,这才带着徽羽找着她刚才所说的办法,将案前的折子一个个的分了开来。 徽羽负责整理分类,而姜云卿则是将一些无甚用处的折子扔到一旁。 两人盘坐在矮榻前,足足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那些折子分门别类的全部整理开来。 徽羽哪怕是习武之人,可也被那些折子看的有些头晕眼花,不由揉了揉眼睛。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姜云卿将其中一摞垒在身前,取了朱笔和砚台过来之后,就直接盘坐在地上说道:“我批这两摞,你将你左手边的那一摞念给我听,然后我说,你写,直接做批复即可。” “你记得写的时候,别污了他们的字面,将字留在空白的地方。” 徽羽闻言睁大了眼睛。 她写? 可是她没批过奏折啊…… 徽羽张着嘴想要说话,可是见姜云卿已经开始翻阅起手中奏折,示意她这边也开始,徽羽便只能暂且将那些话压了回去,取了一本奏折低声念了起来: “陛下呈启,黎元有归,社稷有主,兹株豫有横匪作乱,扰乱民安,臣戮力于外不足,无力抗之,请圣言天威所临……” 姜云卿手中一笔勾下,淡声道: “圣言天威个什么?是不是想要请奏朝中让他们增加征兵之数,让朝廷增发军饷?” 徽羽闻言连忙停下来,朝着下面看去,果然在前面一大段废话之后,瞧见了主题。 株豫驻军领将濮渝嫌朝廷拨发军饷太少,又嫌军力不足,以剿匪为借口,想要增加手下征兵的数额,要求朝中增发军饷粮草。 姜云卿直接冷声道:“各地军饷粮草,征兵之数都有定数,是根据各地情况由兵部、户部和其他部分商议之后统一下发的决定,岂是他说增就增,说减就减的?” “把上这折子的人名字记下来,然后直接驳回。” “他如果没能力剿匪,保不住地方百姓安宁,那朝廷还要他干什么,让他自己请辞将官位让出来,朝中另外派一个人能够剿匪的过去!” 姜云卿说话之间,手中快速在自己翻开的那本折子上勾画了几下,用朱笔写下“交由内阁酌情处理”几个字后,就“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放在一旁之后,另外取了一本翻看起来。 徽羽瞧见姜云卿的速度,呆了下。 姜云卿看了眼折子,没听到徽羽那边动静,不由抬头道:“还愣着做什么,照着我说的批复,然后继续。” 第1751章 帮我办件事 徽羽连忙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惊讶。 她先前已经见识过姜云卿太多的本事,可是她却也没见过她批阅奏折。 徽羽原以为姜云卿想要处理这些奏折恐怕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上手,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熟练,而且居然还能一心两用,同时批阅两边的折子。 徽羽见姜云卿那边已经开始看了起来,也不敢耽搁,连忙照着姜云卿刚才说的,将那份折子驳回之后,这才拿起了另外一份来。 经历过刚才那份奏折,徽羽已经有些清楚姜云卿要她所做的事情。 她打开折子之后,并没有急着去念,而是快速的通篇全部过了一遍,等弄清楚了折子上要表达的意思之后,直接用白话复述出来。 姜云卿那头将急需立刻处理的折子先行批复,又将需要魏寰决断的几个折子单独放了出来,然后才将那些不太急却又不得不回复的折子做了朱批。 而在她手中动作的同时,还要分神听着徽羽那边的念诵。 在徽羽读完一份奏折之后做口头回复,然后让徽羽用笔写在折子空处,权做批复。 …… “中州近来雨势颇多,恐有洪涝危害,中州知州上书询问朝中对策……” “此事交由工部,派工部擅长这方面的人前往中州提前查验工事,加防筑堤,若再生洪涝,责问工部。” “宁义那边有人私下开采……” “交由直属官员调查。” “皇城之中员外郎赖斐纵子行凶,强抢民女……” “交给天顺府衙和刑部详查。” “户部郎中蔡永明上折请示……” “让他们自行处置,将结果呈上即可。” …… 徽羽声音郎朗,而姜云卿则是一边披着折子,一边不疾不徐的回着话。 徽羽将每一份折子念给姜云卿听,而姜云卿那边回复之后,她便会照着姜云卿所说的,拿着笔在奏折的空白处快速写下来。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这般配合,可却是默契十足。 龙案上未曾批复的奏折越来越少,而旁边批复好的折子则是越累越高。 若是有人能够亲眼看到两人这般批阅奏折的速度,恐怕会被直接惊掉了下巴。 …… 御书房的门被关着,外面的几个小宫女中途想要入内奉茶,都被拦在了外面。 直到将近未时的时候,司棋过来看姜云卿奏折批复的情况时,才发现中午命人送过来的膳食还放在门外,而御书房的大门紧闭。 司棋上前沉声道:“这膳食怎么没送进去?” 门前的小宫女连忙急声道:“不是的,奴婢送过了,只是被拦了回来。” 司棋闻言皱眉看着她,有些不解的模样。 那小宫女连忙解释道:“郡主自从进了里面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她只留了身边的那个人伺候。” “之前奴婢已经提醒了郡主用膳,可是郡主那边正在忙着,只是让她那个丫环出来说了一声,不准奴婢们发出声音,连茶水都不许奴婢送进去。” “奴婢怕惹恼了郡主,所以才没敢进去打扰。” 第1752章 不满 司棋闻言眉心皱了皱。 不许任何人入内,也不用膳? 姜云卿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司棋想了想,上前敲了敲御书房的门。 里面一片安静。 司棋忍不住开口:“郡主,奴婢能进去吗?” 里面的人像是没想到来人是她,安静了片刻才传来姜云卿的声音: “进来。” 司棋推门而入时,外头的阳光瞬间照射了进去,驱散了里头的那些昏暗光线,也晃得那边案前坐着的两人同时微眯起了眼睛。 殿内摆着的冰盆已经融化了许多,那些冰块泡在水里,散发出的凉气被竹扇一下一下的扇着,让整个御书房内都不见半丝闷热。 司棋走进去之后,就见到姜云卿如她离开时一样,坐在案前像是没有动过,而她身边堆放着一大堆奏折,对面的徽羽则是放下手中拿着的朱笔,屈身将一份批好的奏折合起来放置在一旁。 司棋见状,顿时微沉着眼。 姜云卿居然让徽羽帮忙批阅奏折? 她心中顿时升出了些不满来。 公主这般看重姜云卿,不仅想要将皇位拱手相让,甚至想方设法的让姜云卿来接手朝政之事,可是她却一味的躲懒不说,如今好不容易松口愿意帮公主批阅奏折,居然还让身边的丫环代劳。 司棋跟着魏寰多年,对魏寰可谓是忠心耿耿,见状不由替自家公主心生不平。 只是念着公主对姜云卿的不同,她到底没有发作出来,眼底划过抹阴霾之色后,便冷梆梆的说道: “现在已经未时了,这些折子也不急在一时,郡主不如先用膳吧,免得伤了身子。” 姜云卿听着司棋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留意到她眼里的不满。 她顿了顿,看了看旁边的徽羽之后,顿时就明白司棋误会了什么,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声回道: “不用了,我不饿。” 姜云卿说完之后,伸手捏了捏后颈的地方,微仰着头看着司棋道:“你来的正好,帮我办件事情。” 司棋愣了下,“郡主有什么吩咐。” 姜云卿问道:“姑姑在哪里?” 司棋皱眉回道:“公主在偏殿那边。” 姜云卿挑眉:“早朝不是早该结束了吗,怎么还在偏殿?” 司棋闻言顿时心生不愉,一句“你以为公主和你一样这么悠闲”险些脱口而出。 她好歹还念着魏寰之前跟她说过的话,更明白魏寰对姜云卿还有别的打算,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得罪了她,更不能让她起疑,所以只能强压着不满说道: “早朝是结束了,可别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做完。” “陛下伤的突然,他虽然将朝政大权交给了公主,可是朝中不服此事的人太多,光就二皇子他们几人就一直不甚安静,变着法的想要为难公主,鼓动着几个朝臣跳的厉害。 “最近这段时间,南梁那边边境调动频繁,听说南梁皇室出了点事情,那边闹的不可开交,若是不好生留意着,怕会波及到咱们赤邯。” 第1753章 紧迫 姜云卿眉心微动。 南梁皇室出了变动? 她听到司棋说这话时,脑子里莫名就出现了李广延那张满是偏执狰狞的脸来。 那一天在御河出口之上,李广延那疯狂的模样犹在眼前,他为了拿下她以平民性命相逼,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些人下手、一个一个取他们性命的模样,到现在姜云卿还记忆犹新。 姜云卿虽然没有杀了李广延,却也刺瞎了他一只眼睛,重伤了他。 她掉入水中之前最后的印象,便是李广延那张嘶吼着让人抓住她,然后满是鲜血的脸。 姜云卿后来问过君璟墨,她落入沧澜江失踪之后,君璟墨一边派人四处查找她的下落,一边也命人追捕李广延。 只是不曾想那李广延命大的很,好几次围追堵截之下,都只是让他身受重伤,却没要了他的命。 最后一次叶三等人带人围堵到他的时候,他们本已经能够取了他性命,却不想遇上了南梁前去营救的人。 李广延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了南梁皇室的人,居然为了他不惜出兵,折损了上万将士也要趁乱将他救走,而那之后,君璟墨派去南梁皇城的人便没有一个有消息传回来,仿佛李广延这个人就那么消失了一样。 司棋虽然没有说的太多,可是姜云卿却是下意识的觉得。 南梁皇室所出的事情,绝对和李广延脱不了关系! 姜云卿不惧怕任何人,可是对李广延却心存忌惮。 那个她曾经亲手教出来的孩子,那个她曾经一手辅佐登上皇位的男人,如今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他阴狠歹毒,不择手段,仿佛被黑暗侵蚀了一样,能做出所有让人觉得恐惧的事情。 李广延太过熟悉她,若是他真的不择手段之下,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姜云卿想到李广延时,心中不由生出些紧迫来,手指微微弯曲落在桌案之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她真的要尽快让魏寰拿下赤邯的朝政,防着李广延说动旁的人,让赤邯和南梁联手,而她也要尽快和君璟墨回大燕,免得大燕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姜云卿心中思绪万千,看似想了很多,可面上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司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继续说道: “除了这些事情以外,这段时间朝中一直在为赋税和征地的事情闹腾,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琐事,公主几乎每一日都没有空闲的时候,与朝中几个大臣一直议事到了现在,连午膳都还未曾用过。” 司棋刚开始时,还能稳住,说道后面的时候,几乎忍不住语气中带了几分抱怨。 姜云卿假装没有听到,只是说道:“那些大臣为难姑姑了?” 司棋“恩”了一声,愤然道:“他们不过就是仗着是朝中老臣,一直拿着陛下来压公主,公主说什么他们都反对,也不理会公主所言到底是好还是坏。” 姜云卿微眯着眼:“你说姑姑留了人在偏殿议事,都有哪些人在?” 第1754章 教训朝臣(一) 司棋虽然不明白姜云卿问这个干什么,却还是回道: “有六部尚书,内阁严阁老,还有齐丞相和魏老大人等人。” 丞相齐文海是姜云卿知道的,至于严阁老和魏老大人,那一日在晨阳宫的时候,姜云卿也曾见过,是睿明帝身边极为信任之人,也是当初睿明帝下密旨让他们牵制魏寰的那几个。 姜云卿微侧着头淡声道:“倒也是齐全,正好了,也省的待会儿我再一个个的去找他们。” “?” 司棋闻言茫然。 什么齐全? 姜云卿却没有跟她解释,而是直接站起身来,动了动因为批了太多奏折而有些酸麻的胳膊,转身对着司棋说道: “我要去见姑姑,你命人将这些折子全部抬着,跟我一起去偏殿,记得照着现在的样子分开带走。” 司棋闻言愣住,不明白姜云卿这是想要做什么,可是那头姜云卿却根本就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只是起身动了动脖颈,揉着因为批复奏折有些发麻的手腕就朝着门外走去。 “徽羽,你盯着她们一些,别让她们把折子弄混了。” 徽羽应了一声之后,姜云卿就直接离开。 司棋满脸茫然:“徽羽,郡主她?” 徽羽淡声道:“小姐要去见公主,你先叫几名宫人进来,把折子带着吧。” 司棋有些不解的扬声叫了几个小太监进来,等让他们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将那些折子分门别类的抬着朝外走时,她才忍不住问道: “徽羽,郡主她到底想做什么?” 徽羽看了她一眼,之前司棋的那些不满虽然隐晦,可她却是瞧得清楚。 徽羽原本对司棋还有些好感,至少在她看来,她比起那个野心勃勃,处处想要占尽好处的司琴来说要强的多,可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 她少了寒暄的心思,直接说道:“郡主行事,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你只要照着她的吩咐做事就行。” 徽羽说完之后,就直接抱着之前姜云卿亲手批复过的奏折朝外走去。 司棋被徽羽不客气的话说的心中一堵。 之前姜云卿主仆见着她时,从来没有对她使过脸色,就连徽羽每每见了她,也会叫她一身司棋姐姐。 可是这会儿徽羽却是再无半点之前客气,司棋忍不住脸色微变了变,见姜云卿主仆已经离开,心中更加不满,可她却又不能拦着姜云卿去见魏寰,只能让人抱着折子快速跟了出去。 …… 姜云卿之前虽然没来过御书房,可是早先就已经暗中带着徽羽一起查探过整个宫中的地形,为着便是将来离开时做准备。 所以就算没有司棋带路,她想要找到临正殿的偏殿却也十分容易。 不过姜云卿心中留着一手,并不想让魏寰知道她早就熟悉了宫中地形,所以等着司棋过来在前面引路之后,她才跟着一起朝着偏殿走去。 魏寰下了朝之后,就跟几个朝中老臣在偏殿议事,她还未曾入内,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第1755章 教训朝臣(二) “公主,这万万不可!” “陛下先前曾经亲自下旨,交代过各地赋税的事情,况且农耕之事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决定的?” “老臣觉得齐丞相说的有道理,这赋税关乎国本,怎能说降就降,更何况还有征兵之事,这些没有一件是简单的,公主在做决定之前,可问过陛下的意思?陛下可同意公主所言?” “公主,陛下让您暂掌朝权,可有些事情还是须得陛下点头才是……” “臣也复议,严阁老说的对,公主还是先去问问陛下,再做决定。” …… 魏寰听着下面几人吵吵闹闹,句句都是在指她不过是暂掌朝权,皇位依旧还在睿明帝手中,对于她所提的任何朝策都是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样子,拿着睿明帝来压她。 她面上看不出来喜怒,可若是细瞧的话,就能发现她那双凤眼之中已经满是阴沉和不耐。 她涂了殷红豆蔻的手指放在龙椅之上,凤眼微眯起来,嘴角更是拉成了一条直线,正当魏寰想要说话时,门外就突然进来个小太监,躬身说道: “启禀公主,元安郡主在外求见。” 魏寰身上杀意一歇,眉峰紧皱。 姜云卿不是在御书房帮她批阅奏折吗?而且她之前就想让姜云卿入朝,可她每每都言行推拒,甚至于一直不肯去前朝见朝中之人。 现在怎么会明知道她在跟朝臣议事,还跑来这边找她? 魏寰还没来得及开口,殿内就有人皱眉沉声道: “公主,眼下我们正在议事,您让元安郡主进来是不是不大合适?” 严阁老也是说道: “这些朝政之事尚且未决,元安郡主这时候进来,难免耽误了时间,公主不如命人告诉她待会儿再来,免得打扰了臣等与公主商议政事。” 魏寰冷眼看着他们,寒声道:“元安是父皇的亲孙女,本宫的亲侄女,是赤邯名正言顺的郡主,怎么,什么时候我赤邯皇室的人还要避忌你们这些朝臣了?” “要不要干脆本宫将这监国的位置也让给你们,让你来做这皇室的主子?” 严阁老等人脸色顿时微变了变,看着魏寰眼底阴沉都是连忙收敛了些:“臣等不敢。” “本宫看你们没什么不敢的。” 魏寰冷哼了一声,眼底弥漫着杀意,要不是有所顾忌,她早就直接将这些老东西杀了个干净,哪能容得他们在这里唧唧歪歪说个不停? 见他们个个缩着脑袋不再说话,魏寰才对着门前那个吓得簌簌发抖的小太监冷声道:“让元安进来。” “诺。” 那小太监刚才见到魏寰发怒,被吓得不行,此时听到魏寰让他去传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就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殿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穿着一袭素白锦衣的姜云卿就直接走了进来。 她入内后就感觉到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却只是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直接朝着最前面走去,而在她身后,还跟着徽羽和其他几个宫人,他们手中各自抱着一大摞的折子。 第1756章 教训朝臣(三) 姜云卿行礼道:“见过姑姑。” “起来吧。” 魏寰让姜云卿起身之后,这才看着她身后那些人手里的奏折,挑了挑眉说道:“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还让他们带着这些奏折做什么?” 姜云卿扫了眼站在殿中的其他几人,淡声道: “姑姑不是让我帮着你处置这些折子吗?我已经全部看完了,也都做了批复,其中比较要紧需要姑姑亲自定夺的,我全部都挑了出来。” “除此之外,这些,这些,还有这基本,都是不算紧急的。” 姜云卿指了指其中几个宫人手中的折子,对着魏寰说道:“我将这些折子都已经整理清楚,也做了简单的批复,姑姑晚些时候只需要过目一下,看看觉得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发放回去。” 魏寰闻言面露诧异之色。 她让姜云卿去御书房里帮她批折子,自然是知道那些折子有多少的。 她把这些折子全部交给姜云卿处理,固然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考校姜云卿,让姜云卿掺合到赤邯朝政里来,省的她生出别的心思,可另外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这几日批奏折实在有些忙不过来。 朝里那些不知事的东西,一意的为难她不说,那折子更跟雪花似的铺天盖地的,让她有种永远都批不完的感觉。 若非能找个人分担,魏寰怕是早就直接不耐烦了。 魏寰原本还以为,这些折子姜云卿少说需要花费数日时间才能处理干净,可谁曾想到,这才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她就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魏寰眼中带着惊讶之色,还没来得及说话,下面站着的那些个朝臣就已经纷纷变色。 严阁老猛的开口沉声说道:“元安郡主,你竟敢插手朝政之事?!” 齐文海也是猛的抬头,看着魏寰说道:“公主,陛下将朝政大事交给你,就是想要让你在他修养期间,能够稳住朝中不乱,可你怎能让元安郡主插手朝政,甚至让她代你批复奏折?” “对啊,公主你如此行事,未免太过逾矩,若是陛下知晓,定然会动怒!” 其他几人也都是纷纷出声,言语间无不是在指责姜云卿没有资格插手朝政,更是指责魏寰纵容姜云卿。 魏寰批阅奏折,那是有睿明帝下旨准允的,而且她是皇室长女,是名正言顺的皇嗣,可是元安郡主又算是什么? 她身份未明,虽说是衡王之女,可是未曾认祖归宗便不作数,就连这郡主的封号也不过是睿明帝随口一言,连个正式的册封都没有,她怎么有资格去看朝中奏折,甚至帮着魏寰批阅? 魏寰听着下面那些人的质问声,眉毛一竖就想说话,却不想姜云卿却先行开口。 姜云卿站在魏寰身旁,嘴里嗤笑了一声,“我说各位大人,你们觉得我不该替姑姑批阅奏折,那怎么不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说姑姑不讲规矩,那你们就讲规矩了?” “拿规矩二字来要求别人之前,是不是该先看看自己做些什么?” 第1757章 什么都要皇帝来做,还要你们干什么?(一) 魏可进本名姓徐,曾经只是个九品芝麻小官,后来却因为救驾有功,甚至在先帝去世赤邯大乱之时帮助睿明帝夺得皇位,对赤邯皇室有大恩,所以被睿明帝赐了国姓,改名姓魏。 他在朝中地位一向非凡,虽然品阶不算太高,可如果论在睿明帝心中地位,魏可进决计能排在朝中前三。 魏可进已经年逾六十,听着姜云卿的话后,花白的胡子顿时气得险些翘起来。 他沉声说道:“元安郡主,你休得在此胡言!” “我等奉陛下之命辅佐公主暂掌朝政,尽心竭力不敢有半点怠慢,何曾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 姜云卿听着他这话顿时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嘲讽说道: “你们是没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可说没有怠慢姑姑,你们不觉得脸红吗?” “皇祖父既然将朝政之事交给了姑姑,更将玉玺给了她,就代表他是认可姑姑能力,更信任姑姑能替他守好赤邯,能够护得住赤邯天下。” “可是你们呢?!” “表面上奉了皇命对姑姑恭谨有加,可暗地里却百般为难。” “朝中的那些事情也就算了,姑姑既然寻你们商议,你们自然有资格提出不同的意见,也有资格反驳姑姑,可是这些奏折呢?” 姜云卿一掌拍在其中一本奏折之上,对着魏可进等人寒声道: “姑姑是代皇帝监国,做的是皇帝该做的事情,而不是一个人负担起整个朝廷官员该做的事情。” 姜云卿冷眼看着殿内诸人,见着魏可进想要反驳,直接冷声说道: “你觉得我说错了?” “我若是记得没错,这朝中各方奏折入了皇城之后,是先要交由通政使司筛选,再转交内阁。” “若非紧急之事需要皇帝亲自决断的,寻常政务内阁可自行处理,只需将结果和需要皇帝决断的事情奏上即可,可是你们要不要亲眼看看,这些奏折里头都写着什么东西?” 姜云卿直接走到其中一个宫人身前,从他手中拿起一本奏折,翻开来说道: “承安天气失常,听闻皇城近来不甚安稳,询问陛下是否安康……” 她又拿起来一本,继续翻开说道: “这一本更有意思,江关码头惊现奇景,恭贺陛下圣体万年。” 她继续翻开。 “哦,还有这个,问候陛下膳食可还合口,夜间可睡的可还安稳,说是在他下辖之地寻到一绝色女子,堪比洛神之资,有秋水之态,想要将此神女献给陛下……” “他怎么不干脆直接说是要替皇帝掳掠美色,靠着女人来为官算了?!” 姜云卿每念着一本,下方诸人脸色就变化几分,特别是内阁之首的严阁老,更是脸色难看至极。 “还需要我继续念吗?” “这里有五六十本奏折,里面全是写的这些东西!” 姜云卿冷眼看着他们,见那些人讷讷不敢说话,直接“啪”的一声合上奏折,伸手就将手里那些奏折朝着下面扔了过去。 第1758章 什么都要皇帝来做,还要你们干什么?(二) 那些奏折落在地上,就直接翻了开来。 严阁老站着的最近,低头时一眼就看到那打开的奏折上所写着的东西,顿时脸色铁青。 姜云卿满脸寒霜之色,看着他说道: “如果只是寻常政事也就算了,哪怕是不怎么要紧的被送进来,我也还能说一句是你们内阁的人能力不足,或者是出了差错,可是这些呢?” “连这种奏折都能送进御书房,置于龙案之上,让一个遵皇命监朝,事事繁忙,既要顾全朝廷大事,又要应付你们刁难的皇女通宵达旦的去批阅回复,你们内阁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若是皇祖父临朝之时,你们内阁敢有人将这种折子送到圣前吗?敢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叨扰皇祖父吗?” “你们要是敢,我算他命大!” 严阁老被姜云卿的话羞得老脸通红,想要说话却找不出辩驳的言语来。 这段时间内阁那边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知道有人借着奏折的事情来为难魏寰,可是他也没当成一回事。 毕竟在他看来,女子临朝本就是有违祖制。 更何况魏寰性情强势,得了睿明帝的旨意掌管朝权之后,就已经接连处置了不少人,而且她所做的决定也太过强横,让得严阁老心中不喜。 所以对于阁内那些人与人勾结为难魏寰的事情,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却没有想到会被姜云卿这般直接的捅了出来。 一席话说的他老脸通红,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姜云卿见严阁老不吭声,这才冷哼一声,直接走到另外几摞奏折跟前,扭头看向其他的人。 那几个都是六部中人,平日里官居高位可谓是显赫至极,对着旁人时从未曾半点露怯,可此时被姜云卿一看却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那头姜云卿就直接冷声道: “还有你们!” “内阁离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可你们送上来的这些折子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比一个离奇,要么是与你们六部有关,要么是与天顺府衙有关。” “本本都是琐碎事情,没有一件是要紧的。” “你们本可以自行处置,或是交由内阁先行决断,再奉交圣前,可你们都干了什么?一个强抢民女,跋扈伤人的折子就能直接递到圣前,让皇帝来替你们决定。” “那还要刑部,要顺天府干什么吃的?” 刑部尚书是个年过半百的瘦小老头儿,被姜云卿点了名后,顿时一哆嗦。 姜云卿寒声道: “你们什么都做不了,事事都要交给皇帝来做,那还要你们干什么?” “像你们这样,把所有的政务都交给我姑姑一个人来处置,那你们倒不如索性辞官算了,将你们身下的位置让出来,你们没那个能力,便交给有能力的人来做!!” 姜云卿骂起人来毫不留情,言语里句句都是嘲讽,直将下面那些个朝臣说的面红耳赤,个个都是无地自容。 第1759章 我都替你们觉得丢人! 姜云卿“砰”的一声将奏折合上,扔回了那宫人手中,这才寒声道: “在其位谋其事,这句话我想你们在还没入朝之前就已经学过了,用不着我来教你们才是。” “你们口口声声指责我无权插手政事批阅奏折,言及姑姑逾越祖制,可你们怎么不想想,这是被谁逼得?” “你们个个领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高官厚禄带来的殷荣,却什么都不做。” “一句未曾逾矩,便以为是你们的功劳了?你们要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事事都要我姑姑来决断,那你们还不如尽早辞官,将你们身下的位置交给能够办事的人来坐!” 姜云卿站在魏寰身旁,明明看着纤细的身材,可身上气势却是极为逼人,而她那张和魏寰如出一辙的脸上满满都是寒霜。 “皇祖父遇刺那一日,曾经当着齐丞相和严阁老你们的面说过,在他离朝期间,姑姑的话,就是他的话,而姑姑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 “若有敢对姑姑不逊之人,便视同谋逆。” “你们今日所做之事,和谋逆有什么区别?!” “你们罔顾皇祖父信任,将朝政大事权做儿戏,拿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刁难姑姑,居然还敢口口声声的说着要见皇祖父,请他决断。” “那要不要我替你们好生转达一下你们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也好叫皇祖父看看,你们这些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朝臣,他口口称赞的赤邯肱骨都做了什么!” 姜云卿冷嗤了一声。 “你们说我不该替姑姑看奏折,怎不想想她一个人能不能做得了整个内阁,整个六部之事?” “你们还有脸质问姑姑,我都替你们觉得丢人!” 一群年过半百之人,被一个不到双十的女子训的满脸涨红抬不起头来,就连最初质问魏寰为何要让姜云卿插手朝政,批阅奏折的魏可进也都是满脸难堪。 严阁老和六部的人被骂的最惨,看着地上的那几本折子,就算他们脸皮再厚,都不好意思说这些只是他们失误而已。 他们有预感,他们要真说出“失误”二字,怕是眼前这个言辞犀利的元安郡主,非得将他们贬进泥里去不可。 …… 魏寰之前被这些人缠的头疼不已。 这些人大多都是朝中老臣,要么跟着睿明帝多年,极得他信任,要么就是占着十分紧要的官位,在朝里的地位极高。 她想要接管朝政,想要顺利将朝权握在手中,驯服这些人便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否则若不将这些人拉入麾下,到时候不管她提出什么朝策,或者想要做任何决定,这些人都能给她找出一百个否决的理由来,还句句占理。 她听了,就什么都别想做了。 可她要是不听,恐怕接下来就是御史台的人一通指责。 到时候还没等登上皇位,就先坏了名声。 魏寰本就不是什么性格极好的人,被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之后,本就心生怒意,甚至想着要不要给他们个教训,也好叫这些人收敛一些。 第1760章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可魏寰没想到,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动手呢,姜云卿就闹了这么一出。 不过是一些奏折,愣是让她将事情闹大,牵连到了大半个朝廷。 这些个老臣更是个个被骂,还偏生被她占着理,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魏寰看着刚才还跟她叫嚣,处处拿睿明帝来压她的老家伙们被姜云卿骂的抬不起头来,只觉得心头一阵舒坦,那杀意瞬间被压了下去。 要不是怕这些个老东西恼羞成怒,她险些都要忍不住直接笑出来。 魏寰眼底溢满了笑意,面上却是带着几分规劝说道:“好了云卿,别说了。” 姜云卿却是冷哼了一声: “凭什么不说?” “他们仗着是朝中老臣,就欺负姑姑。” “您刚掌朝政,皇祖父让您帮忙监国,这事情本就不是您自己愿意的,要不是皇祖父身体不适,朝中又无人能够让他倚重,他强逼着你替他监朝,谁爱来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他们倒好,真以为这位置是香饽饽不成?处处给您使绊子不说,还什么玩意儿都朝着宫里送,他们是想拿这些折子累死您吗?要是什么事情都要您来做,那还要他们干什么?” 魏寰见着姜云卿嘴里骂的欢快,可那双眼睛却是平静的很,分明就只是在借故作戏而已。 只可惜殿中那些朝臣都离得远,而且或许是被姜云卿骂的心虚,所以几乎没人敢跟姜云卿对视,反而没人察觉到姜云卿是在借题发作故意逗弄他们这些人罢了。 魏寰忍不住笑睨了姜云卿一眼,给了她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这才开口说道: “好了,你别气了。” “本宫知道你是关心本宫,可是这朝政之事本就如此,繁琐总有,至于这些折子,本宫想诸位大人也不是有意的。” 魏寰意有所指: “本宫是女子,就算父皇委以重任,在一些人眼中也难以服众。” “更何况这朝中向来便有欺上瞒下之人,无论是严阁老还是各位尚书,都是我赤邯不可或缺的栋梁和肱骨,父皇让他们辅佐本宫好生管理朝政上的事情,对他们信任有加,他们怎么可能故意为难本宫?” 她说话间看着下面一众朝臣说道: “本宫相信父皇的眼光,也相信他们是被人欺瞒。” “这些奏折怕也是有人不满本宫监国,故意借机想要陷害各位大人,挑拨本宫和他们的关系罢了。” “本宫不会放在心上,各位大人回去之后也定会查清楚,你们说是不是?” 下面站着的众人闻言,都是不敢反驳。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各有支持的人,或是朝中皇子,或是其他亲王。 从龙之功谁不想要? 魏寰突然当权,奉命监国,再加上睿明帝伤重需要退朝半年,还有那天在晨阳宫中被废的皇后和六皇子。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打乱了他们原本所有的计划,半年时间,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而魏寰的强势也让不少人都生出了危机感来。 第1761章 以退为进 朝臣和皇权向来密不可分,他们或是奉命,或者是存着试探之意,借着朝政之事来为难魏寰。 他们原是想着魏寰若是不支,或者表现出不足以监国的姿态,最好是在混乱之中做出些什么错误的决策之后,被他们抓住了把柄。 他们就能趁机借口魏寰能力不足,启奏睿明帝更替这个监国的人选。 可谁曾想到他们的念头才刚起,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实行,这个元安郡主会突然发作,而且这么不留情面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在了台面上来。 那些奏折的事情看似事小,可如果较真起来,他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特别是内阁和六部,他们个个都有渎职之罪,要是南阳公主真想要较真处置的话,足以掀了他们脑袋上的乌纱,而且这件事情就算闹到睿明帝面前,他们都没理辩驳。 这些人原本还在担心,魏寰会借机发难,教训他们,可谁想到魏寰居然会主动替他们说话。 眼下魏寰都已经把梯子搭好了,甚至给他们找了借口,这些一个比一个精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魏寰的意思,连忙都是顺着台阶朝下走。 严阁老低声道:“公主说的是,此事都是老臣监管不严,才会让下面的人闹出这般乱子来,等回去之后,老臣定会严加处置,给公主一个交代。” 六部的人也是纷纷附和。 “臣也是,定会严查此事,绝不敢怠慢公主。” “公主放心,臣等定会遵照陛下之命,好生辅佐公主。” “这些琐碎之事,定然不会再有下次。” 魏寰听着他们的话,脸上浮现出笑容来:“本宫相信各位大人的能力,也相信各位大人不会让本宫和父皇失望,那以后朝政上的事情,就要多麻烦诸位大人了。” “公主客气,这是臣等的本分。” 齐文海和魏可进站在一旁,这次奏折的事情与他们无关,就算有所牵连也不算是太大的关系,所以他们两人没有什么诚惶诚恐的心思。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原本还对着魏寰各种反对,甚至于处处挑刺的几个朝臣这么快就跟魏寰服了软,甚至于还对她感激在心,都是不由抬头看向魏寰身边站着的女子。 那女子不到双十年华,容颜清冷淡漠,一双眸子看着下面众人之时不带半点意外,仿佛眼前这一幕早在她预料之内。 两人心中同时一咯噔。 之前姜云卿闯进来后,上前便是一通责骂,还让人觉得她是冲动而为,可是眼下看着那些个对南阳公主恭敬异常的朝臣。 齐文海二人才有些惊觉,刚才的事情恐怕都是她提前算计好的。 她借奏折之事发难,以咄咄逼人之势惊住那些朝臣,然后又由魏寰出面替他们说项,让这些朝臣对魏寰感激在心。 她和魏寰两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轻而易举便化解了魏寰如今在朝中寸步难行的局势。 这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好像是算计好的,她们根本就是有意借着奏折的事情发作而已。 第1762章 天生的帝王 齐文海和魏可进对视一眼之后,两人眼中都是生出抹惊惧来。 这个元安郡主,心思太过可怕。 两人几乎同时想起了那天在晨阳宫的事情。 那一日姜云卿表现的杀伐果断,甚至于胆气过人,引得他们生出了惊惧来,只是还没等他们有所防备之时,她却又在睿明帝面前表现出一副直率模样。 当时他们都只以为,姜云卿对六皇子和皇后动手,只是因为二人对她不逊,而她生性直接,不懂得委婉,才会闹出后面的事情来。 可是如今看来,那一日睿明帝遇刺之后明明醒着,她却不告诉众人,她明明占着上风,却放纵皇后几人出言折辱,任由他们挑唆衍亲王在圣驾之前,表现出迫不及待想要夺权之势,让他们失宠于圣前。 后来她又以大夫的手段点出睿明帝只有两、三年可活,并且言行刺激睿明帝,以他需要静养为名,让他放权给魏寰,将朝政之事全部交给魏寰处置。 事后睿明帝不是没有对姜云卿起疑,可是她又很快以“直率”性情,让得睿明帝释去怀疑,甚至反而还觉得她“单纯”、没有心机。 就连齐文海他们几人,也都对这个元安郡主没有生出过半点怀疑和别的想法,只觉得她不过是个医术高明性情直接的人而已。 可是经历过刚才这一幕,看着她怎样三言两语帮着魏寰收服了这些朝臣。 他们才猛然惊觉过来,这个元安郡主恐怕根本就不是他们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甚至于她的手段,远比南阳公主还要凌厉。 南阳公主魏寰性子强硬,手段狠辣,却智谋稍显不足。 可这个元安郡主却是心思玲珑,走一步算百步,这种人,甚至比直接动手的人还要来的可怕的多。 …… 魏寰不知道齐文海两人已经在心中给姜云卿打下了“可怕”的标签。 她借着姜云卿的力收服了这些朝臣之后,又趁机安抚了几句,便将那些折子全部发放了回去,交给了各部由他们带回自行处置,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那些个朝臣对着魏寰时多了几丝感激,离开时面对魏寰行礼时都恭敬了不少。 等着那些人离开之后,魏寰才满是复杂的看着姜云卿。 不仅是魏寰,就连之前对姜云卿有所不满的司棋,此时看着姜云卿时,也满是敬佩。 之前她还以为姜云卿根本就未曾批阅奏折,可是刚才见她那般轻易的便说出那些奏折上所写的东西,甚至还借着这些奏折发落了那些朝臣,逼得那些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甚至处处刁难公主的朝臣纷纷低头。 这简直太过让人难以置信。 姜云卿被几人看着,抬头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 魏寰不由点头:“是有些不认识了。” 她有些感叹的说道: “本宫以前便知道你厉害,却不想你对朝政之事,帝王权术也这般了解。” “这些个老臣这几日折腾的本宫烦不胜烦,却不想被你这么容易就收服了他们。” 第1763章 擒贼先擒王 “云卿,你真的是天生做帝王的材料。” 魏寰有些感叹。 姜云卿闻言却是直接摇头: “这世上哪儿来的什么天生帝王。” 朝策谋略之术,谁能天生就会? 又有谁天生就懂得怎么去算计别人,怎么去替自己谋算? 谁生来不是白纸一片? 她所会的这些,也不过是上一世吃够了亏才慢慢学会,用着无数经验一点一点磨出来的罢了。 如同卖油之翁,唯手熟尔。 姜云卿看着魏寰说道:“其实这些朝臣跟寻常人没什么分别,他们有私心,有算计,好脸面,自然也有软肋和弱点,只要姑姑能抓住这些,想要逼他们就范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只不过姑姑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我并没有收服他们,你也没有。” 魏寰闻言微侧着头,皱眉道:“什么意思?” 姜云卿走到一旁坐下,对着魏寰说道: “姑姑应该知道,这些人是为什么来与你做对的吧?” “你往日从来未曾表现过想要夺权的心思,睿明帝年迈,朝中又未曾立储,那些个皇子个个野心勃勃,谁都有机会来争这个皇位,这些朝臣十之八九早就已经有了主子。” “只要他们身后的那些主子对皇位不放手,他们对你掌权仇视,这些人早晚还会再次跟你对上,而到时候他们用的未必就是这么简单的手段了。” 姜云卿神情淡淡的说道: “你别看他们现在像是对你服了软,甚至垂头弯腰对你恭恭敬敬,可那不过是因为你如今只是暂代皇帝掌权,并没有真正的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可一旦当他们知道你想要争夺皇权,甚至想要当这个皇帝,阻拦了他们身后那些主子想要登皇逐鹿的野心时,到时候怕是所有人都会对你群起而攻之。” “今日他们对你有多恭敬,来日对付你时便能百倍阴狠,你若是真以为你收服了他们,怕是会被他们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魏寰闻言脸色沉了下来,而司棋也是脸色一变。 司棋急声道:“郡主,您这么聪明,又有办法,定然会有办法对付这些人对吗?” 姜云卿挑挑眉:“想要对付朝臣其实不难,他们领的是魏家的俸禄,看的是皇室的眼色,只要去了他们的倚仗,让他们知道这皇位必定会落在姑姑手上,他们自然不敢再做什么。” 魏寰心中微动,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擒贼先擒王。” “只要拔了他们身后的人,去了他们倚仗的势,这朝中的事情如何,便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姜云卿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无比冷酷。 “他们今日之所以敢为难你,所仰仗着的,不是那个重伤在床被你圈禁在宫中的皇帝,而是他们心中清楚,这皇室之中有比你更适合当这个皇帝的人。” “他们不必敬着你,怕着你,因为在他们眼中,你不是他们的皇,不是他们的天。” “他们只要对身后的主子效忠,便能保住自己的青云锦途,富贵荣华。” 第1764章 姑姑,你心软了 “可一旦这些都没有了呢?” 姜云卿神色冷漠,那字语行间所溢出的杀意,让的在场几人都是脸色勃然大变。 “如果这皇室之中没了别的人,如果睿明帝膝下只剩下你一条血脉。” “他们知道这皇位归属之下,赤邯的皇帝只能是你,而他们除了你以外再没有别的选择,谁还敢如今日这般对你?” 姜云卿看着神色变化的魏寰。 “世人皆是欺软怕硬,更是懂得借势。” “姑姑,你太过心软了。” 司棋被姜云卿的话吓得手中一抖,脸色瞬间发白。 姜云卿她…… 她这是在说,要除掉皇室里的那些皇子? 魏寰倒是没有太多的惊吓。 她对睿明帝怀恨在心,自然对他的这些子孙也没有半点感情,就算让她动手除了这些人,她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只是…… “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也想过要直接除了他们,可是如今老头子还在宫中,本宫若是贸然对他们动手,朝中定然会有人反对,而且若有消息传入宫中,老头子必定会与我翻脸。” 姜云卿闻言扬扬唇:“那便不让他知晓就好。” “如今宫里宫外都是你的人,又有安公公看着,若无你准许,什么消息能传的进来。” “至于朝中的那些人,你动不动手他们都会找你麻烦,与其让他们这般折腾,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只要你动手的理由足够,谁敢反对?” 魏寰若有所思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姑姑该不会觉得,你那几个弟弟当真干净的找不到借口吧?” “先不说这段时间,他们暗中勾结朝臣的事情,就说以前,他们久久屈于皇子之位,难道就真的没有做过点什么?之前睿明帝所服食的那些丹药从何而来?那些个被送进宫与他夜夜春宵的女子又是哪里来的?” “姑姑该不会觉得,真是从天而降的吧?” 姜云卿说话间眼中带着浅淡笑容,言语却让人心头发凉。 “这世上想要保一个人,自然是千难万难,可若铁了心想要除一个人,办法却多的是。” “姑姑如果觉得下不了手,不如交给我来办如何?” 魏寰闻言挑眉,“你不是说暂时不想掺合朝政之事?” 之前她劝说了无数次,姜云卿都不肯入朝,甚至就连这批阅奏折的事情也是她再三要求,她才勉强答应下来的。 现在她怎么反而主动要接手对付那些个皇子的事情了? 姜云卿扬扬唇:“我是懒得掺合朝政,但是我也烦他们这般处处找你麻烦,让我也连带着不得消停。” “既然这皇位注定是要我们来坐的,那还不如趁早将他们处理干净,省的麻烦。” 魏寰看着姜云卿的神情,目光落在她双眼之上,就见得她眼中不带半点作伪之色,不由沉吟下来。 姜云卿看着她:“怎么,姑姑觉得不忍心?” “本宫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魏寰闻言蓦的笑了起来,对着她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本宫岂能拂了你的好意?” 第1765章 本宫要的,从来都是姜云卿这个人!(一) 姜云卿看着她:“那姑姑是同意了?” 魏寰点点头,她怎么会不同意。 更何况,姜云卿所说的和她想做的,本就没什么区别。 魏寰直接说道:“他们的事情,你想怎么做放手去做就是,需要本宫出面的告诉本宫就行,至于其他的,你哪怕捅了天大的窟窿,本宫也能替你补上。” “本宫不拦着你做想做的事情,只是有一点,别伤及了你自己。” 姜云卿闻言露出抹浅笑来。 她就知道魏寰一定会同意,也拒绝不了。 “那我就先谢谢姑姑了。” …… 姜云卿陪着魏寰在殿内说了会儿话后,见着她神情有些疲倦,就直接跟她说了一声之后,带着徽羽退了出去。 等姜云卿离开之后,司棋就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 “公主,您当真要将此事交给郡主来做?” 司棋顿了顿,有些迟疑的说道: “奴婢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朝中的事情现在还是一团乱麻,那些个朝臣对您本就存了异心,若您再对二皇子他们出手,万一让得朝臣反弹怎么办?而且郡主刚开始时一直不曾插手朝政上的事情,现在又让您对二皇子他们动手,是不是太突然了些……” 魏寰听着她的话,靠在龙椅上淡声说道:“是有些突然。” “那公主您怎么还答应下来?” 司棋急声道:“元安郡主她非赤邯之人,万一她有别的心思……” 她没将话说完,可话中意思却是很清楚。 司棋怀疑姜云卿鼓动魏寰对那些皇子下手,是别有所图。 魏寰伸手揉了揉眉心,皱眉说道: “本宫都将这赤邯的皇位拱手相让了,她还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她今天突然提出这些的确是让本宫有些意外,可是她说的也有些道理。”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父皇如今被困在宫中,本宫想要这皇位,早晚都要对他们几个下手,只是本宫之前有所顾忌才未曾动他们罢了,如今他们这般鼓动朝臣与本宫作对。” “倒不如像云卿说的,干脆处理了一了百了。” 魏寰虽然也觉得姜云卿今天突然说出这些话来有些奇怪,而且她提出对付皇室里那些皇子的时候也有些突兀,可是她仔细想想也觉得姜云卿说的没什么不对的。 她本来也就对她那几个弟弟有些不耐烦,这些时日纵着他们蹦达,也只是想着等朝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了之后,再动手处置他们。 可是如今姜云卿既然提出来先处置他们,魏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如果将那几个皇子处理了之后,能够顺带的让那些个朝臣也安静下来,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一桩,而且就算姜云卿今天不提,她也不会对她那几个弟弟留手,说到底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司棋闻言还想要继续再劝:“可是公主……” “好了。” 魏寰摆摆手,“没什么好可是的,她愿意出手是好事,总好过本宫日日担心她不愿承这皇位。” 第1766章 本宫要的,从来都是姜云卿这个人!(二) 见司棋满脸担忧的模样,好像还想要再说什么。 魏寰直接沉下了眼对着她说道: “司棋,你忘了本宫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司棋神情一愣。 魏寰寒声道:“这赤邯也好,这皇位也罢,对本宫来说都不是最要紧的,本宫将它们拱手让人也半点都不觉得可惜,本宫之所以要这个皇位,要这皇权之势,为的只是留住姜云卿这个人。” “有她在,本宫才有希望替安儿他们报仇。” “若是没了她,本宫要这赤邯天下又有何用?” 魏寰的话说的极重,而司棋也被她说的脸上神色陡然变了变。 魏寰沉声道:“本宫夺这皇位,为的不过是想要有东西,能够牵制住她留在赤邯而已,若非如此,本宫何必这么麻烦来夺这赤邯天下。” 睿明帝毁了她的前半生,害死她的孩子,毁了拓跋一族。 对她来说,若非还要靠着赤邯做一些事情,她早就直接毁了这魏家的天下,好叫睿明帝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魏寰沉声道: “姜云卿若想要这皇位,本宫随时都能给她,她心中清楚这一点,而本宫也早就与她说的明白。” “她犯不上因为皇权归属的事情来算计本宫,本宫也不会为了这皇位去防备她。” 司棋听着魏寰的话,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是奴婢多心了。” 魏寰摇摇头:“不怪你,本宫知道你是担心我,只是司棋,你可还记得拓跋一族灭族时留下的预言?” 司棋脸色一变,低声道:“奴婢记得。” “拓跋灭,乱世起。” “血凤临渊,金莲降世,方可开倾天之门。” 魏寰声音低浅,每说一个字时,声音便沉上几分。 那些话中仿佛也染上了血腥之味,让人闻之变色。 魏寰伸手抚摸着胸前暗红色的水仙胎记,低声说道: “拓跋钰月死前曾说,拓跋一族的先知死前留下的预言,说拓跋一族绝不会灭绝。” “她告诉本宫,这世上除了本宫以外,拓跋一族依旧还有血脉在世,血凤注定降生在我们这一族,而那人生就双世之魂,得枭雄之才,有狡狐之智,能让拓跋一族重新崛起。” “本宫一直不明白,何为双世之魂,可若论才智,姜云卿堪为凤首。” 当年拓跋钰月跟她说完这话之后,就直接断了气,而魏寰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想通这个所谓的“拓跋血脉”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自己不可能再有孩子,而拓跋一族当年死的干干净净。 十几年间,那所谓的预言之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魏寰甚至一度怀疑那先知预言根本就是假的。 直到去年年节前时,孔顺传来消息,说在大燕遇到了一个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 魏寰之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姜云卿是拓跋安的血脉,除了当初拓跋安的确去过大燕,而姜云卿身边有拓跋安留下的信物,又和她有着如出一辙的容貌之外,更是因为拓跋一族灭族前留下的那个预言。 第1767章 她绝不会放手! 魏寰相信,姜云卿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血凤是她,金莲是她。 而也只有她,能让她报仇。 魏寰轻抚着胸前胎记,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划过那水仙花叶。 那花叶顿时犹如活物一般,里面像是流淌着什么东西,只是细瞧之时,却又什么都不剩下。 “拓跋氏女子身上的印记,只有在孕育子嗣的时候才会破开封印。” “本宫不知道她是不是金莲,可如今拓跋一族只剩下我们二人,本宫不是那人,那她必定就是,她一定是那预言之中的血凤金莲。” “只要有她在,本宫就一定能够替安儿,替我枉死的孩儿,还有整个拓跋一族复仇。” 她不能放手…… 她绝不会放手! 司棋脸色微白,看着魏寰眼底的戾气,低声道:“公主……” 魏寰脸上沉色突然褪去,有些懒懒的朝着龙椅上一靠,眉眼松散下来之时,仿佛刚才那个阴戾至极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你放心吧,不管她想要做什么,哪怕她将这天捅破了也无所谓,只要她不离开赤邯就行。” “本宫会留意着她,不会有事的。” 司棋停着魏寰的话有心再劝几句,可见魏寰已经不欲再说,最后也只能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魏寰坐在龙椅之上闭着眼小憩了一会儿,外间就有人将膳食直接送过来。 司棋连忙扶着她过去用膳,可谁曾想魏寰才刚刚起身,脸色就突然一变,喉间溢出丝闷哼来。 魏寰身形一软,手上“砰”的一声抓住了龙椅边缘,指尖用力之下瞬间泛着苍白,而她胸前水仙花颜色则是随着脸上的血色消散之时,越发鲜红了起来。 “公主!” 司棋顿时大惊。 魏寰额头浸出冷汗来,声音沙哑道:“去,让阿嬷挑几个干净的男子送进宫里来。” “可是公主,您这身子靠着男子压制,不是长久之计……” “那又如何?” 魏寰猛的抬头,眼睛有些泛红:“本宫绝不会与人共食伴月草,更不会将自己的命交给一个男人手中。” 她说完之后,紧紧抓着胸前衣襟,嘶声道: “本宫让你去送男子入宫,还不快去?!” 司棋眼圈泛红,看着魏寰脸上神色衰败下来,那双原本艳丽至极的凤眸边缘生出了皱纹,而原本光滑的脸上也仿佛龟裂了一般,生出一些细小的白纹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衰老了好几岁一般。 她连忙强压着哽咽说道: “奴婢这就去。” …… 姜云卿不知道她走之后,魏寰那边的事情,她只是跟着徽羽离开偏殿后就直接返回水榭那边,只是在走到御花园旁边时,她却是突然心跳加快了几分,心口的位置更是隐隐有些灼热感觉。 姜云卿脚下瞬间停了下来。 徽羽诧异道:“小姐,怎么了?” 心口…… 姜云卿紧紧皱眉,伸手压了压胸前的位置。 就感觉到之前还好好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几下,而那里一片温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似的。 第1768章 心悸 这种感觉并不强烈,而且也没有任何刺疼的感觉,就像是上一次突如其来的心悸一样,不过是突如其来了一下之后,便转瞬即逝。 等到姜云卿想要去细细感觉的时候,那种感觉已经完全消失。 心跳恢复了正常,就连那突如其来的灼热感也再也消失不见。 就好像刚才出现的那些都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姜云卿脸色沉了下来。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断然没有什么心疾之类的病症。 如这般突如其来的心悸,偶尔一次便也就罢了,还能说是身子劳累或者是巧合,可是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而且还一次比一次的感觉更加强烈。 若说这是正常的,她说什么都不相信。 徽羽看着姜云卿的模样,见她手抚着心口的位置,陡然便想起了前两日姜云卿也同样出现过这般情况,连忙说道:“小姐,你可是心口又不舒服了?” 姜云卿目光冷沉:“有些心悸。” 徽羽忍不住担忧:“小姐的身子向来康健,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接连出现心悸。” “小姐,都说医者不自医,奴婢知道你医术高超,可这般接连心悸的情况有些不正常,不如奴婢让人来给你瞧瞧?” 姜云卿皱了皱眉心。 她也知道徽羽是担心她,况且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招数,想了想说道: “不要用宫里的太医,过两日我们出宫一趟,去林安堂寻人看看。” 徽羽也知道姜云卿的顾忌。 如今这赤邯皇宫里里外外都是魏寰的人,如果姜云卿这心悸的毛病当真是被人动了手脚,那和魏寰定然脱不了干系。 如果他们去请太医过来的话,怕是太医还没替她瞧病,消息就传到了魏寰那里。 到时候别毛病没瞧出来,反而惊动了魏寰那边。 徽羽连忙低声说道:“奴婢会安排好,提前通知盛家那边,让他们准备一下。” 姜云卿点点头,放下手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眼下皇位之争还没结束,魏寰犯不着这时候对我动手。” 她顿了顿,抬头叮嘱着徽羽: “这件事情回去之后先别告诉璟墨,免得他操心。” 徽羽点点头:“奴婢明白。” “走吧,这几日有的忙了,先回去吧。” 姜云卿随口说了一声之后,就带着徽羽继续朝前走。 两人拐过御花园后,便准备朝着玉兰殿那边的竹林水榭走去,谁曾想刚走过御湖边上的廊桥时,便有人突然叫住了她们。 “元安郡主!” 姜云卿脚下一停,带着徽羽回头时,就见到那边拐角的地方走出来一道人影来。 那人穿着一袭赤邯的绛紫色官袍,头发有些花白,身材微胖,一张脸则是微沉着,他眼中神色不大好,朝着这边走过来时步伐极重,一幅来者不善的架势。 徽羽低声道:“小姐,是魏可进。” “嗯。” 姜云卿之前在偏殿的时候,曾经借着魏可进说错了话时,借题发挥发作过那些个朝臣,她自然辨得出这个赤邯朝中颇受睿明帝看重的老臣来。 第1769章 谁是君,谁是臣? 魏可进的样子看着好像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他衣摆之上沾着些细碎的草叶,间或还有几丝像是被刺花勾过的地方,而他脚下长靴之上沾着的粉白色花瓣,那种野花在这宫中更是只有御湖附近才特有的。 赤邯皇宫的御湖在东南角,而去玉兰殿那边的竹林水榭,则是必定要经过此处。 姜云卿几乎不用作想,就猜到魏可进是故意在此处等着她,而她脑子里也浮现出魏可进刚才在这里等人等的烦躁时,脚下碾着地上的花草来回走动的不耐模样。 她挑挑眉,就知道魏可进等她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见着魏可进走到近前时,姜云卿才懒懒抬眼说道:“魏大人不是已经出宫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她看了眼附近: “这边应该不是出宫的方向吧?” 魏可进等了许久,已是有些不耐烦,此时瞧着姜云卿说话的模样时更生不喜,直接沉声说道:“郡主不必如此,老夫是特地在这里等着你的。” “等我?” 姜云卿挑挑眉,有些不明所以:“魏大人等我做什么?” 魏可进沉着眼看着她:“郡主觉得呢。” 姜云卿听着他这般似是而非的话,看着这小老头才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便刻意倾身上前,甚至于压低了声音阴沉着脸,一副要与她算账的模样,拿着身居高位的气势意图来压她。 姜云卿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魏大人说笑呢,我与你又不相熟,怎么能知道你在这里等我是想要做什么?” “再说你我拢共也就见了两面而已吧?算起来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你这般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放肆!” 魏可进被她这番话说的脸色瞬变:“元安郡主,还请自重!” 姜云卿微微后退了半步,双手环于胸前,直接轻靠在了身后的廊柱之上,似笑非笑:“魏大人,我不过是说怕你方才那般熟稔的话被人听了去,以为你、我早就相识罢了。” “你让我自重,还这幅神情……” “魏大人,你刚才想什么呢?” 魏可进对上姜云卿那双满是嘲讽的眸子,脸上瞬间涨红:“元安郡主,你……” 姜云卿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冷声打断了他说道: “魏大人还知道我是郡主呢?我看你刚才那般神态,还以为你是君,我是臣来着。” “这放肆二字,大人用的可真是熟练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魏大人姓了魏,便真将自己当成了魏家人,连起码的君臣之别,臣子本分都忘了个干净。” 魏可进被姜云卿的话嘲讽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早年曾经救过睿明帝,又帮着睿明帝夺得皇位,是这赤邯朝中唯一一个被赐了国姓的朝臣。 这些年他官位虽然只到二品,可手中握着实权,又得睿明帝看重,在朝中地位堪比亲王,甚至就连睿明帝也曾亲口说过,他与皇室有大恩,形同宗亲之人。 第1770章 阴险狡猾,诡计多端 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那些皇亲权戚,亦或是那些个皇子。 哪一个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从不敢有半点得罪的? 魏可进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尊崇,除了对着睿明帝时,他还会谨记着臣子本分不敢逾矩之外,平日里对着旁人时却从未曾弯过半点腰。 而那些人对的尊敬和谄媚,也让魏可进有种他自己本就是魏家人的错觉。 如今被姜云卿这么一说,那层窗户纸被彻底撕破。 他不过就是个被赐了国姓的寻常人罢了,他出身卑微,哪怕爬的再高他也只是臣子是奴才而已,他根本就不是魏家的人。 换句话说,姜云卿刚才那些话就像是在明明白白的嘲讽他。 他不过就是个奴才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的皇亲国戚,对皇室子孙也能动辄训斥?! 魏可进脸色涨红,紧握着拳心沉声道: “郡主不必拿着这些话来嘲讽老夫。” “老夫的确不是魏家人,可郡主你也未必是。” “陛下虽口头封了你郡主,可未曾入皇室宗谱,未曾行正式册封,郡主到底是不是姓魏谁都不知道。” “老夫虽然不是皇室之人,可是至少陛下赐了老夫国姓,对老夫委以重任多年,那老夫便有责任要替陛下守好他的江山。” 姜云卿听着他这话,靠在廊柱上淡声道:“所以呢?魏大人要对皇祖父尽忠职守,来找我做什么?” 魏可进见姜云卿这般明知故问的模样,直接冷声说道: “郡主当真不知道吗?” “刚才在大殿之内,郡主手段了得,耍弄朝中大臣之时信手拈来,如今又何必与老夫装模作样?” 姜云卿扯扯嘴角:“魏老大人在说什么,云卿不明白。” “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魏可进脸色冷沉。 他已经年逾六十,头发花白。 此时少了之前在偏殿内时的内敛,反而多了几分锋锐,紧紧逼视着姜云卿说道: “之前在大殿之内时,你以郡主之身插手朝政之事本已是逾矩之举,若放在平日里治你大罪都已足够。” “可你不仅不知过错,反而借着奏折的事情借机训斥朝臣,以女子之身干政不说,还逼得那些个不敢言语,让南阳公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收服了人心。” “这般手段,若非知道郡主以前并非生长于皇室之间,老夫都觉得你应该自幼便承皇室教导了。” 阴险狡猾,诡计多端。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仿佛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那些嘲讽之意一样,只是勾勾嘴角说道: “魏老大人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我何时干政了?” “我不过是看姑姑辛苦,才帮她翻了几本折子罢了,又见那些朝臣拿着那些不着调的东西来欺负她一个女子,所以才忍不住说了几句,何来的手段?” 魏可进沉声道:“那奏折乃是朝廷机要,岂是你一个女子说看就看的?更何况你敢说你刚才在大殿中的时候,没有对那些朝臣耍弄心机?” 第1771章 想当不世贤臣? 姜云卿侧着头看着声色俱厉的魏可进,突然便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魏可进冷眼厉视着她。 姜云卿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冷嘲道:“我笑魏大人这般贬低女子,不知道你母亲可知道?” “你……” 魏可进大怒。 姜云卿神色冷淡说道:“魏大人这般看不起女子,觉得女子不可当政,那怎不见得你去跟我姑姑说一声,让她别看折子?” “你强词夺理!” 魏可进怒声说道: “南阳公主虽是女子,却是陛下亲自准允代理朝政之人。” “更何况南阳公主在朝中多年,熟悉朝政事务,由她批阅奏折自然合情合理,可你呢……” 魏可进差点没忍住,直接将“你算是什么东西”说出来。 可他哪怕没有说,姜云卿也听出了他话中未尽之意,还有对她的极近贬低。 姜云卿抬着眼看着魏可进说道:“我如何?你亲眼看过我批阅的折子,还是亲自看过我处理的政务?你什么都没看过,哪来的脸指着我说我不行?” “更何况我就算再不济,也比你们这些个拿着朝政大事儿戏,用之为难一个女子的废物要强!” 魏可进脸上急怒。 姜云卿却半点都没停歇,寒声说道:“你在这里指责我干政,指责我不该动那些折子。” “那我倒是要问你一句,之前内阁和六部拿着那些政务开玩笑,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为难姑姑的时候,你知不知情?” “我……” 魏可进脸色微变,想要说话:“我只是……” “你不用解释,你只说你知不知道就行!” 姜云卿陡然打断了他,直接冷声道。 魏可进张了张嘴。 他当然知道,只是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当成一回事,那些朝臣多多少少与他同僚多年,而魏寰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寻常公主罢了。 在魏可进眼中,睿明帝如今虽然将朝政交给了魏寰,可魏寰也是不过是暂掌朝政而已,将来说到底是要将皇位交出去的。 可是她行事却那般强硬,甚至于还意图改变朝中原有的一些朝策,触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实在是太不知分寸。 所以当魏可进知道那些朝臣和皇子联手为难魏寰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出言阻拦,甚至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看着他手下的人也跟着推波助澜了一番。 那些折子里面,有一些便是他手下的人送进宫里去的,只是没有被姜云卿单独拎出来罢了。 姜云卿看着魏可进的脸色,不用他回话,就知道了他的答案。 姜云卿脸上顿时浮现出讥讽之色,冷嘲出声: “所以你明知道他们怎么刁难姑姑,明知道他们拿朝政大事儿戏,却一声不吭,站在一旁看着笑话。” “你是不是心里头还想着,只要姑姑被他们联手针对之后力有不逮之时,你便出来以救世主的姿态挽回大局,让所有人知道魏家之人不如你。” “你想让所有人知道,这赤邯离不开你,顺便再让人夸赞一句你魏可进是不世贤臣?” 第1772章 论口舌之利,她还从未输给过谁 姜云卿的话说的毫不客气,直讽刺的魏可进脸上青白交加。 “如今我帮着姑姑处理了这些事情,揭破了那些个废物所为,让他们各归各位,让朝中不再混乱,让姑姑得以顺利接管朝政,不再需要你魏老大人出面。” “所以就触及到了你的痛处,让你没了表现的机会,你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指责我不该干涉朝政?” “魏可进,这就是你说的你要替我皇祖父守好江山?!” “呵——” 姜云卿满是嘲讽的说完之后,嘴里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满满都是不屑和讥讽,直让得魏可进一张老脸青里泛红。 魏可进仿佛被她戳中了痛处,那心里隐秘之处的东西被人戳破了一样,整个人暴怒的差点跳起来,厉声反驳道:“我何曾这么想过,你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什么?” 姜云卿根本就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你只不过是倚老卖老,不过是仗着皇祖父对你的宠信,不过是仗着姑姑是女子罢了。” “所以你处处看低了她,哪怕明知道我姑姑的能力如何,明明答应过皇祖父会好生辅佐姑姑,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蜜腹剑躲在一旁看笑话不说,甚至还不顾赤邯将来,任由那些个皇子、朝臣,拿着朝政大事儿戏!” 姜云卿冷眼看着魏可进,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说我在大殿之上时用了心机,我就算用了心机又如何?” “你是觉得我之前说的那些东西不是实情,还是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该说?那些个朝臣在其位不谋其事,借着奏折的事情来为难我姑姑,他们还有道理了?” “他们若是没错,怎会被我逼得不敢言语?” “若不是他们本就行事不端,又何必因为我几句话就心虚害怕,做出服软姿态?” 魏可进被姜云卿的话说的无言以对,只是恨恨瞪着她。 姜云卿冷然一勾嘴角,满是沉色说道: “你说我刚才让姑姑借机收服人心,那我倒是要问魏大人一句,这朝政大权是不是皇祖父主动交给我姑姑的?又是不是皇祖父主动让姑姑替他打理朝政的?” “朝中那些人是皇祖父的臣子,自然也是姑姑的臣子。” “他们为皇室效忠,替魏家尽心竭力本就是他们该做的事情,又何来收服一说?还是在魏大人眼中,你们这些人早已经不是我魏家家臣,或者是根本就已经另觅新主了?” “我没有!!” 魏可进被姜云卿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厉喝出声:“你休得胡言乱语!!” 姜云卿这话说的实在太过严重,赤邯的江山姓魏。 他们这些人无论地位再高,家世再显赫,说到底都只是魏家的家臣,是魏家的奴才而已。 所谓的另觅新主,若是让睿明帝听到的话,那岂不是等同于谋逆吗?! 魏可进急声说道:“元安郡主,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对魏家更是从无二心,你休得借口污蔑于我!” 第1773章 他算个什么东西! 姜云卿闻言露出丝嘲讽来: “是吗?” “我还以为魏大人早忘了这赤邯天下的主子姓甚名谁了。” 姜云卿说的毫不客气,直接将魏可进堵的无话可说。 论口舌之利,姜云卿还从未输给过别人。 更何况她最讨厌的就是像魏可进这样的人。 明明存着一肚子的小心思,处处想要替自己谋利,甚至不顾大局的算计,可偏生还要摆出一副“我无辜,我伟大,我一心为了朝廷为了圣上”的模样。 大家都是为了利益而已。 她和魏寰想要皇位,所以使了手段,而那些个皇子想要夺权,也是心计百出。 那些朝臣为难魏寰各为其主,而她和魏寰能将那些人压下去也是她们的本事。 他魏可进之前就一直袖手旁观,站在一旁看热闹,如今又哪来的脸跳出来指责她们的不是? 他们这些人不干净,他魏可进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 如魏可进这种人,没什么本事,又要多管闲事,偏生还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来捏。 之前在大殿里的时候,魏可进如果敢直接跟她对着干,或者是骂上她几句无权干政的话,她还能佩服他为人忠直。 可是他那时候见势不对,摄于魏寰威势不敢开口直接缩了脖子,如今事后却又跑到她面前来大放厥词,甚至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指责她耍弄心机。 说句不好听的,她就算真耍弄了心机,跟他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他来指责? 他算个什么东西?! 魏可进被姜云卿讽刺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紫,嘴唇蠕动想要说话。 可姜云卿却懒得再跟他多说,只是冷言道: “皇祖父如今重伤在身,需要休养。” “姑姑替他守着这朝廷本就不容易,要应付朝政上的事情,还得受着这些人脑子进水时闹出的麻烦。” “魏大人忍心看着人刁难于她,我可不忍心。” “我今日不过是嘲讽了他们几句罢了,魏大人就觉得不舒坦了,你若真是瞧不过眼,就该去劝你那些同僚,让他们做他们自己该做的事情,别再用这些小人手段出来丢人现眼!” 她看着眼前这小老头脸色青了白,白了紫,估摸着自己要再说几句便能将他气晕过去,直接冷声道: “魏大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这御湖风光不错,魏大人慢慢在这里逛着。” 姜云卿直接领着徽羽跟魏可进错身而过,就想离开。 魏可进连忙道:“等等!” 姜云卿转身看着他,脸上已经有了不耐之色:“魏大人还想说什么?” 魏可进看着姜云卿毫不客气的模样,有些气结。 他本是想要教训姜云卿,谁曾想被她冷嘲热讽了一通,如今她反倒还不耐起来。 魏可进忍不住沉声说道: “大殿里的事情我不与你争执,是非对错郡主自己心里有数。”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朝政上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赤邯的天下是姓魏,可魏家还有的是皇子来操心朝政。” 第1774章 小心话多,被人拔了舌头! 魏可进沉声说道: “郡主是女子,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模样,你该想的是寻一个郎君,将来相夫教子的事情,而不是男人才该管的朝政大事。” “今日大殿之上,你的确是占了上风,可不过是取巧而已,借着奏折的事情压了他们的威风,可下一次你未必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你若不收手,将来没了南阳公主的庇护,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姜云卿险些被这小老头给逗笑,嘲讽说道: “魏大人这话可真有意思。” “我插不插手,好歹也是皇家自己的事情,别管我到底上没上宗谱,可至少在你们那位陛下眼里,我是他孙女,是南阳公主的侄女,我脑袋上还顶着郡主二字呢。” “论尊卑,魏大人见了我还该给我行礼才对,几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 魏可进瞪着她。 姜云卿冷声道:“我什么?” “魏大人一大把年纪,该不会连这点礼仪尊卑都不懂吧?还是你觉得本郡主未曾正式册封,便由得你随意折辱?” 她脸上陡然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魏可进。 “我给你脸面,不过是看在你半只脚已经踩进了棺材的份上,刚才才会跟你说那么多。” “你别觉得我真就能忍你多少,再倚老卖老随意指责我,小心话多被人拔了舌头!” 姜云卿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停下来,扭头吓了想要破口大骂的魏可进一跳。 “还有,别太小瞧了女子。” “你们男人再厉害,那也是女子生出来的,没有女子,这天下早就绝脉了。” “赤邯皇位的归属到底是谁的,现在谁也说不清楚,魏大人说话时还是小心些好,免得风大闪了舌头,丢了脑袋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魏可进被她的话说的老脸上赤红,指着她的背影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他之前的确是存着一些小心思,可说到底他心中的确也是不忿姜云卿以女子之身干涉朝政的。 他自认为自己刚才是好言相劝,却没想到会换来这么一通类似于“诅咒”的话来,顿时气得眼前泛黑。 魏可进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不容易压下了到了喉咙口的血腥味道,胸前不断起伏着大步就想上前拉住姜云卿跟她理论。 可是还没等他动弹,不远处一直站在阴影里的齐文海就突然快步走出来,伸手拦住了魏可进。 魏可进颤抖着手指着姜云卿的背影怒声道: “你让开!” “她简直太过嚣张,她不过就是个连皇室宗谱都未曾上的郡主,是不是魏家的人还不知道,她有什么资格跟我如此叫嚣?”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被人这般羞辱过,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齐文海连忙拦着:“魏大人……” “你放开!” 魏可进用力想要挣开,嘴里更是怒声凿凿。 齐文海跟他拉扯之间险些被他推倒。 眼见着魏可进挣扎着闹腾不已,而不远处已经有宫人被他们惊动,朝着这边看过来。 第1775章 不管将来如何,如今握着玉玺的人是她! 齐文海突然用力扯着魏可进的胳膊厉声道:“够了!你还要闹多久?!” 魏可进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喝吓了一跳,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齐文海阴沉着脸松开他说道: “魏大人,这里是皇宫,不是市井。” “你是朝中老臣,更是陛下定下的辅政之人,你当真要在这里与人争吵,然后让那些宫人看笑话吗?” 魏可进闻言下意识的朝着远处看了过去,就见到那边有宫人窥看着这边,虽然没有靠近,可他却依旧觉得丢了大脸。 他瞬间便把姜云卿给怨恨上了。 若不是她,他怎么会这么丢脸? 齐文海见魏可进安静下来,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拉着魏可进朝前走了几步。 等避开了那些宫人的眼线之后,齐文海才说道: “魏大人,我知道你不喜元安郡主,可是如今是南阳公主掌权,这元安郡主又是她最为看重之人,你何必与她争执?” 魏可进顿时怒声说道: “南阳公主当权又能如何,她不过是个女子,这皇位早晚是要交出来的,到时候她不过就是个寻常公主而已,更何况她一个连宗谱都没进的郡主……” “魏大人!” 齐文海断喝出声,只觉得魏可进的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哪怕这种事情他们都知道,可是那是能随便拿出来宣之于口的吗? 南阳公主性情强势,而且手段凌厉,如今是她掌权,起码表面上他们也要做到恭恭敬敬,才不至于落人把柄。 这宫里人来人往的,魏可进就这般大大咧咧的把这些话说出来。 他也不怕传扬出去被南阳公主知道之后,捏着他的把柄惹来麻烦! 齐文海忍着心头的不满,沉着眼对着魏可进说道: “魏大人,我知道你心头所想,更知道你觉得公主不会长久掌权,可不管将来的事情如何,也不管将来这皇位是谁的,至少眼前陛下将朝政大权交给了南阳公主,那玉玺也在南阳公主手中。” “如今这朝中,她就是主子。” “你这般言语,当真是想要送上把柄给她,让她治你一个谋逆的罪名吗?” “南阳公主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魏可进被齐文海的大声吓了一跳,等听到他的话后,脸上瞬间白了白。 他当然知道南阳公主的性情,更知道她的手段。 要不是知道魏寰那人强势,甚至于惹急了会直接动手,他之前在大殿之上就直接质问姜云卿了,又何必喝问于魏寰的机会,反而事后来这御湖边上拦姜云卿? 只是这心思魏可进是绝不会承认的。 齐文海也不管魏可进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不想被他连累了,也一并招了南阳公主的眼。 见他安静下来,齐文海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对着他说道: “如今陛下重伤在身,南阳公主就算强势了一些,可也未曾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她对朝政上的事情一直处置得当,对我们这些老臣也还算敬重,从未曾拿住权势便趁机排除异己,严惩过什么人。” 第1776章 惶恐 “可是严骁他们……” 严骁正是严阁老的名字,魏可进皱眉说着。 齐文海打断了他的话,“严骁他们事情本就是自找的,他当了大半辈子的阁老,岂会连这点分寸都不知道,要不是他们拿着朝政之事儿戏,又怎能被人抓住把柄?” 齐文海的话带着几丝安抚,劝说道: “元安郡主教训他们虽然有些逾矩,可说到底是他们做错了。” “就算他们真的被人教训,那也是他们该受的,你又何必替他们出头,去找元安郡主的晦气?” 魏可进听着齐文海的话,脸色乍青乍白,“可是这女子太过放肆,她不过是个郡主,怎能由得她来掺合朝政,批阅奏折……” “南阳公主也是女子,可她不照样代替陛下理政?” 齐文海一句话便将魏可进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见魏可进脸色难看,齐文海说道:“既然朝中都已经有了南阳公主这个先例了,那又何妨再多一个元安郡主。” 齐文海见着老顽固似的魏可进,摇了摇头: “你又何必在男女之事上面这般执拗?” “先不说陛下如今将朝政之事交给南阳公主处置,就说皇室中的那几个皇子,抛开男女之别,有几个才干能比得上南阳公主的?” 魏可进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齐文海叹口气说道: “将来不管这皇位落到哪一个皇子手中,以南阳公主的手段,她这些年在朝中经营,怕是也攒到了足够的资本。” “无论是谁登基,都要奉她为长公主,而以她的权势,哪怕只是当着长公主的身份,那新帝也绝不敢怠慢了她。” “而且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这元安郡主不是个好招惹的。” “她手段凌厉的很,心思又比南阳公主还要厉害,眼下陛下的身子更是还需要她诊治,在陛下眼中,说不得她比南阳公主还要重要。” “你如果真的跟她对着来,她到时候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拿陛下的病情来要挟一二,你觉得陛下到时候会站在你这边,还是元安郡主那边?” 齐文海拍了拍他肩膀: “不过是批阅奏折罢了,就算出了差错,那也有南阳公主扛着,更何况那些折子内阁也还要再过一次,你又何必非要与她为难?” “退一步海阔天空,魏大人,万事别强出头。” 魏可进听着齐文海的劝告,想起那天在晨阳宫中,姜云卿救了睿明帝性命的事情。 那天他也亲眼看到,姜云卿在睿明帝面前有多张狂,那些太医谁都救不了睿明帝的性命,只有她能,而她当时对着盛怒的睿明帝,都敢直接说出来他命不久矣的话。 这般诅咒皇帝的事情,谁敢干? 偏偏她做了之后,却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如今满皇宫的人都还要捧着她。 只因为睿明帝的病,只有姜云卿一个人能治。 魏可进脸色不由变了变,心头生出些惶恐来,忍不住说道:“齐丞相,你可知道陛下眼下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第1777章 你敢去说吗? 齐文海摇摇头:“具体的不知道。” “陛下近来一直在晨阳宫静养,未曾召见过任何人,而且他身体受不得打扰,连我也不曾见过陛下,只是听安公公说,陛下每一日都会召太医院的人过去看诊。” “我之前私下去见过王太医,听王太医说,陛下的身体虚耗太多,而且之前跟人学着那炼丹之术,服食的那些丹药之中本就有问题,那些丹砂之毒更是已经蔓延全身。” 见魏可进脸色微白,齐文海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听王太医的意思,就算是没有任何意外,陛下最多也只能再有个半年、一年,更何况这一次突然遇刺,伤了心脉,要不是有元安郡主出手,陛下恐怕早就已经性命不保了。” 魏可进心中一惊:“那陛下现在?” “陛下现在还在晨阳宫,听说这几日已经可以挪动了,准备出宫去静养。” 齐文海似乎知道魏可进想要问什么,直接说道: “照王太医的话说,陛下的性命全靠着元安郡主才得以保住,可是以他如今的状况,少说也得静养半年,期间不能被人打扰,这朝政上的事情更是没有精力来管。” “在这期间,南阳公主怕是要一直当政。” 魏可进闻言脸色变了变,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将来……” “将来如何,谁能知道。” 齐文海叹了口气,看了眼四周,见无人之后,才直接说道:“王太医跟我说,陛下的身子已经不成了,就算他能够缓过这一次,怕是也最多只有两、三年时间。” “元安郡主说能替陛下续命,可若是连命都没了,还怎么续?” 魏可进听着这话,猛的抬头:“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还不立储君?” 齐文海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谁敢去跟陛下提立储的事情?” 睿明帝刚愎自用,而且又性情多疑,特别是这几年他身子不大好,开始服用丹药之后,整个人的性情更是阴晴不定,难以预料。 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不好,甚至于只有几年可活。 这种时候去提醒他立储君,岂不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活不长久了,赶紧将皇位继承人定下来,朝中好立新君? 以睿明帝的性情,如果真有人敢去他面前说这话的话,恐怕会直接被他下令拖出去乱棍打死。 魏可进被齐文海的话说的一噎,到底没敢接一句他自己去说。 齐文海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储君的事情你也别操心了,终归这人选还是在几个皇子里面。” “陛下身子不好,这时候谁去提这话都是触他霉头,得不了好,倒不如等着,等哪一天陛下想通了,他总是要给赤邯寻一个新帝的。” 齐文海幽幽说道: “你我都未曾靠拢过谁人,也没有真去得罪过哪位皇子,而且以你、我手中之权,到时候谁来当这个皇帝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只要我们不做谋逆的事情,不去故意与新帝为难,他们不会对我们动手的。” 第1778章 通透 无论将来是谁得了这皇位,新君登基之后,要的都是稳住朝堂。 他和魏可进一个是文臣之首,一个又深得先帝信任,手中大权在握。 只要新帝不蠢,他都不会来动他们,反而会想尽办法的拉拢他们。 齐文海说道: “你也别去跟南阳公主她们对着来,陛下养伤这半年,朝中便是她们的一言堂。” “你可别忘了当初那谢家是怎么灭族的,还有那越王是怎么被南阳公主当着圣前打断了腿的。” “你要是真惹怒了南阳公主,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齐文海和魏可进同朝多年,也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 当年南阳公主嫁入谢家之后,谢家还没倒下的时候,齐文海官职还低,那时候魏可进曾经在朝中帮过他,就连他能坐上这丞相的位置,里头也有魏可进一些功劳。 他不愿意让自己这个老友因为一时冲动得罪了南阳公主,更不想让他因为冲动而丢了性命。 那南阳公主本就不是好招惹的,如今又多了一个比她更难缠的元安郡主。 这两人本就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一个又大权在握,一个更是握着睿明帝的性命。 魏可进要是真跟她们对上,到时候倒霉的肯定是他自己。 齐文海不想让好友吃亏,可是人各有志,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只希望魏可进能够听得进去。 “走吧,今儿个的事情怕是瞒不住的,咱们出宫之后还有的忙呢,往后内阁的事情咱们少掺合。” “至于南阳公主那头,甭管他跟几个皇子怎么斗,只要她没有动咱们,咱们也没必要跟她对着来。” 魏可进有些不甘心,可是齐文海的话却是掐住了他要害。 他得的是睿明帝的宠信,手中的权更是睿明帝给的。 一旦睿明帝真的死了,他又得罪了南阳公主,到时候恐怕真没什么好下场。 魏可进回头看了眼玉兰殿的方向,紧紧抿了抿嘴唇,这才被齐文海拉着一起出了宫。 …… 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原本离开的姜云卿和徽羽站在那里。 眼看着齐文海将魏可进劝着离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御湖边上时,姜云卿才带着徽羽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徽羽望着那边低声说道:“这个齐文海,倒是个识时务的。” 姜云卿扯扯嘴角:“他要是不识时务,怎么能凭着一介平民之身,弄倒了那么多比他位高权重的人成了赢家,最后坐上了丞相的位置?” 一国之相,文臣之首。 要的不仅仅是才学和能力,更重要的还要有足够圆滑的性情,以及远比旁人更加敏锐的眼力。 齐文海原本就不是世家出身,身后更是没有厉害的家世,而他当年参加科举之时,也没有拔得头筹,只是在会试时得了个不上不下的三十几名,连参加殿试都不够格。 可就是这般低微的出身,他却是一步步的打败了当年和他一起科举,那些远比他名次要高,殿试之后风光无限之人。 第1779章 谁的尾巴露的最快,就先打谁 齐文海能从最初的九品小官,一步步的爬到了如今一品丞相的位置。 不仅斗垮了那些曾经站在他头上,远比他位高权重的人,更是带着他身后那个本只是寻常百姓之家的家族跟着他一起鸡犬升天,如今成了赤邯皇城之中的显贵之族。 单就这一点,就能看的出来他这个人有多厉害。 姜云卿跟齐文海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可是无论是那天在晨阳宫里,皇后等人鼓动衍亲王夺权时他的忍让,还是刚才在大殿里面,她一开口之后,他便退居一旁做壁上观的架势。 再加上他刚才那一句已经有一个南阳公主,又何妨再多一个女子的话,都能看的出来这个齐文海的性情。 他未必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可却绝对是最会做人的那一个。 姜云卿甚至有预感,如果魏寰真的登基为帝,以女子之身夺得皇权掌管赤邯的话。 朝中那一大批老臣当中,最先妥协的,也一定是这个齐文海。 徽羽低声道:“小姐,之前你跟南阳公主说,要对朝里那几个皇子动手,您想好了要准备挑谁先下手?” 姜云卿回过头来,领着徽羽一边朝着竹林水榭那边走去,一边淡声道: “不是看我挑谁先下手,而是看他们谁做事拢不住首尾,到时候谁最先被逮住尾巴,便先打谁。” 徽羽闻言不由被她的话逗笑:“小姐说的像是逮狐狸似的。” 姜云卿扬扬唇,“可不就是逮狐狸吗?” 这皇室中的人,个个奸狡似狐。 虽然说也有那么一两个例外,可是至少姜云卿之前调查的那些资料显示的,这赤邯的几个足够争抢皇位的皇子之中,没一个是良善的。 他们个个都不干净,想要对付先动手都有理由。 如今就看谁的狐狸尾巴露的最快,那就谁最先倒霉了。 …… 这一日宫中发生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元安郡主训斥朝臣的消息被所有人所知,而随之被外人知道的,则是姜云卿在代替魏寰批阅奏折的事情。 原本此事还惊起朝中不少人反对,甚至于那几个皇子跃跃欲试,想要鼓动朝臣指责魏寰,可谁曾想无论是内阁还是六部那边,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出面来说这个话。 先不管那几个皇子怎么跳脚,就是魏寰这头,见朝中的人都已经知晓了此事,干脆将所有的折子全部交给了姜云卿处置,而姜云卿也没有拒绝,除了去给睿明帝施针之外,就是留在御书房中忙碌。 除此之外,姜云卿也开始逐渐接触朝政上的事情,不仅偶尔会出现在临正殿龙椅后的那扇屏风之后,跟着魏寰一起早朝,平日里那些朝臣与魏寰议事之时,她也时常都是跟在魏寰左右,时不时还会发表几句意见。 姜云卿说话的时候不多,可每一次都是一针见血,一句话便能点出要害和关键。 让得那些个朝臣从一开始的不忿,到了后来的无言以对,甚至于每每在见到姜云卿时,甚至比见到魏寰还要紧张。 第1780章 动手(一) 只因为姜云卿在朝政上面的触觉太过敏锐,手段也太过犀利。 他们这些朝臣或许能在魏寰面前糊弄几句,玩弄一下权术的手段,可每一次面对着姜云卿时,但凡他们有半点弄虚作假,都会直接被姜云卿揪出来,连带着因此被魏寰去官降职的人不下五、六个。 到了后来,根本没有人敢继续用往日的法子来糊弄姜云卿。 短短数日时间,朝中几乎大半的朝臣都感受过姜云卿的厉害,而且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个元安郡主有多得南阳公主看重,甚至于和南阳公主一起处理朝政之事。 朝廷里一时间纷纷扬扬,流言四起。 那几个皇子更是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魏寰和姜云卿对于这些谣言都是不予理会的态度,甚至依旧如之前那般我行我素,半点都不在意。 那日之后,魏寰就亲自见了盛老爷子一趟,给了盛家一份她亲笔所写的圣旨。 圣旨上魏寰亲口许下承诺,无论事后她或者姜云卿登基,都定会保盛家昌盛,只要盛家不谋逆造反,不行大逆不道之事,她们二人无论是谁在位期间,都绝不会动盛家半点。 盛老爷子得了这圣旨之后,彻底放下心来,短短数日时间,便先后发落了膝下老三、老四,夺了他们手中之前握着的盛家家权,将人直接赶出了皇城。 事后,盛老爷子又借口他们之前在中州寻人陷害姜锦炎之事,处死了族中几个不安分的人,将盛家里外清理了个干净,让得如今的盛家如同铜墙铁壁,再无人敢对姜锦炎指手画脚,更无人敢暗中作乱拖他们后腿。 池郁那边见盛家也同意合作之事,彻底放下心来,不仅全力帮着魏寰平定皇城之中那些流言蜚语,还暗中拉拢了林家一起为魏寰所用。 有了姜云卿从旁辅佐,魏寰对于朝政上的事情越发得心应手,而在睿明帝身子可以挪动之后,魏寰便寻了一日将他送出了宫去,安置在了行宫里静养。 皇宫里彻底没了顾忌,而姜云卿便也开始借着魏寰的手,对着朝里那几个跳的越发厉害的皇子动手。 …… 元和二十七年六月初三,睿明帝在晨阳宫被贤妃行刺,伤重难治,几近丧命之危险,被御医断定难以活命,后幸得衡王之女元安郡主妙手医治,与阎王夺命保住一条性命。 事后却被太医和元安郡主联手查出,睿明帝之前所服食丹药里面被人下了丹砂之毒,毒性已蔓延全身,不得不退朝修养,将朝政大权交予皇长女南阳公主魏寰。 …… 六月十二,睿明帝伤势渐明,宫中诸事繁杂,又有人暗中在其饮食之中动手脚,意图谋害睿明帝性命。 南阳公主察觉之后,严查宫中上下,打杀与此事有关宫人数十人,关押、流放宫人数百,而睿明帝因饱受惊吓,伤势反复,被南阳公主送往行宫静养。 睿明帝离宫之后,朝政大权和宫中全部权势尽皆落于南阳公主魏寰手中。 第1781章 动手(二) …… 六月十四日,魏寰因调整国内赋税之时,与朝臣政见不合。 三皇子魏阳旭见此情况,蛊惑朝臣与宫中大闹,御史台王谢以性命相逼,暗指南阳公主牝鸡司晨,女子主政乃是天下大乱之势,逼迫南阳公主交出皇权。 南阳公主命人拦住王谢之后,让人详查,后查出其主使乃是三皇子魏阳显。 两人于临正殿上出现争执,三皇子冲动之下言行辱及睿明帝与赤邯皇族先祖之人,称睿明帝昏庸无能,以女子当权,被南阳公主下旨杖责三十。 事后三皇子不忿南阳公主杖责之事,更不满睿明帝将皇权交给南阳公主,暗中勾结皇城驻军将领孔长鸣,内阁严骁意图行刺南阳公主,致其受伤,被禁卫统领擒获之后打入天牢。 次日,三皇子于天牢之中畏罪自尽。 …… 六月十九日,南阳公主派人擒获潜逃在外,曾经替睿明帝炼丹的术士。 严刑之下从其口中知晓,他们是奉四皇子魏阳西之命,故意以长生不老之言诱惑睿明帝炼丹,谋害睿明帝性命,意图以丹药之力祸乱赤邯朝纲,谋害睿明帝后让四皇子取而代之。 南阳公主怒极之下,下旨捉拿四皇子魏阳西,四皇子得知事情败露之后匆匆逃出皇城,不知所踪。 …… 六月二十四日,青泸太守谭俊卓突然暴毙府中,死后其家中起火,所有人都以为谭家所有人都葬身火海之中。 谁曾想两日后,谭家遗孀入皇城敲响大理寺门前大鼓,状告二皇子魏阳政贩卖私盐,克扣朝中征兵款项,并且在暗中囤积粮草兵马,意图不轨。 谭俊卓无意之间发现此事,二皇子怕被其揭穿,愤而杀人灭族。 谭家人手中证据确凿,大理寺不敢问审,只能将证据交给南阳公主。 魏寰亲自下令严审此事,并将二皇子打入大理寺监牢。 ……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朝中原本能与魏寰相争的皇子接连出事,剩下之人惶惶不可终日,而整个朝廷里面气氛更是凝重至极。 所有人都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而朝中那些大臣也隐隐开始觉得局势有些不对劲。 刚开始一个皇子出事之时,他们还以为魏寰不过是容不下他们闹的太厉害而已,可是这些个皇子接连出事,甚至如今死的死,逃的逃,戴罪的戴罪…… 所有人都察觉到,魏寰恐怕是生出了别的心思来。 …… 魏可进匆匆找到齐文海时,身后还跟着几个朝中老臣。 这些人几乎都是那一日在宫中,被睿明帝委以重任,替魏寰“辅政”之人。 他们个个在朝中地位极高,或是手握重权,可这段时间朝中皇子被接连打压之后,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对魏寰表示不满,甚至于在朝中质问,却被魏寰打压了下来之后,又以各种理由削去手中权势。 这段时间,朝中不仅皇子受难,就连他们这些大臣也接连被贬,反倒是一些效忠魏寰,甚至于往日不曾显眼的新臣冒了出来。 第1782章 动手(三) 那些人原本都是极为不显眼的,或是家世极低之人。 如果按照以前朝中的情况来说,他们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在朝中冒头的,就算真有一两个稍微出头的,也绝对坐不上实权的位置。 可是眼下他们一个个却是异军突起,直接就得了魏寰的看重,被她委以重任。 那些人不仅仅顶替了他们之前在朝中的位置,如今更是成了朝中主流,眼中只有魏寰一人。 如今的赤邯朝廷,魏寰说一不二。 他们这些老臣皆是被排斥到了朝策之外,就算有什么事情,魏寰也几乎不与他们商量,隐隐有将他们边缘之后淡化他们在朝中影响力的架势。 朝中的变故让得所有人都开始觉得心慌,魏寰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她要做什么,可是她如今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人察觉到她的野心。 短短一个月时间,这赤邯朝廷便改天换地,从原本睿明帝的王朝,成了魏寰一人的天下。 如今朝中容不下任何与魏寰相驳之人。 这些人今日之所以聚集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各自的遭遇,更是因为他们不久前刚刚接到了消息,得知之前因为谋害圣驾事迹败露之后,仓皇逃走的四皇子魏阳西在躲避追兵之下。 因为慌不择路,坠入悬崖,尸骨无存。 几人在丞相府见到齐文海时,心中都是乱成一团。 其中一个中年朝臣忍不住怒声说道: “南阳公主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朝中的皇子就死的死,伤的伤,入狱的入狱,坠入悬崖的坠入悬崖。” “陛下让她暂代朝政不错,可却没让她这般借机排除异己,更何况其他几个皇子也就算了,多多少少能寻到过错,要么是谋害陛下,要么是刺杀于她,或者是贪污受贿该受处罚。” “可是七皇子和九皇子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那人脸上神色难看至极,紧紧握着拳心时,眼里满是怒火和阴沉: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接连出事,七皇子突然身染重病卧病在床不得其身,如今就连最小的九皇子也因为骑马时跌下来摔断了腿,成了残废。” “皇室之中仅剩的几个成年的皇子接连出事,她这是要将皇室子弟赶尽杀绝吗?!” 那人一番话让的周围其他几个人都是沉下了脸。 内阁原本的阁老严骁因为和三皇子“合谋”行刺魏寰,证据确凿之下,已经和三皇子一起被魏寰一贬到底。 三皇子在狱中“自尽”而亡,而严骁和严家上下如今却全部被打入天牢,只等着魏寰处理。 如今的内阁群龙无首,而做主之人也从原本的严骁,变成了严骁的学生,也是与严骁最为交好的中年朝臣刘彦。 刘彦听着那人口中的话,脸色难看的说道: “我原本以为南阳公主只不过是一时泄愤而已,只因为前些时日我们闹的太过激怒了她,所以想要给几个皇子一个教训,可是如今……” 第1783章 动手(四) 刘彦原本一直想着,魏寰为难那几个皇子不过是为了处一口气罢了。 他从来未曾想过,魏寰居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皇子下手,而且一动便是好几个。 朝中成年的皇子个个出了问题。 魏寰将他们一个个的赶尽杀绝,让的皇室血脉个个死去,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几个朝臣听着刘彦的话,忍不住愤然出声。 “她如今所做的事情,哪里是泄愤那么简单,二皇子他们可是她的亲弟弟,可她动手之时却是毫不留情!” “是啊,说什么三皇子谋逆行刺,还拉上了严阁老和孔将军,可谁不知道三皇子平日里行事最是小心谨慎,从来都不行差踏错半步?” “更何况还有严阁老和孔将军,他们皆是陛下心腹,断不可能跟三皇子有所牵连。” “严阁老与南阳公主有嫌隙在前,孔将军更是不满南阳公主多时,孔将军一死,严阁老入狱,南阳公主便让自己心腹接管了皇城里的驻军之权,就连内阁这边,要不是有刘大人在,怕是也要全部落在她手中了。” 有人咬牙怒声说道: “说什么是为了赤邯,为了朝廷,她这分明就是在排除异己,为自己揽权!” “南阳公主她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这些人一边愤愤说着话,一边紧紧捏着拳心。 他们咬牙说话之时,面上或是不安,或是阴沉,或者是疑心重重,或者满是不忿,显然都对于南阳公主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不满,更是有些惶恐难安。 …… 魏可进坐在一旁,听着周围那些人的话,脸上早已经没了那天在宫中跟姜云卿说话时的强势。 他眼中带着血丝,脸色也有些不好。 短短一个月不到,魏可进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眼底青黑之色浓郁,就连脸上那些沟壑也更深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老了一大截。 身上虽然衣着富贵,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不足,看上去满是萎靡。 魏可进耳边听着这些人的话,紧紧抓着手里的茶杯,眼底神色变幻不断,心中更是难以安宁。 那天他在宫中跟姜云卿争执了之后,哪怕齐文海叮嘱过了他,让他暂时安稳下来不要和魏寰、姜云卿姑侄二人作对,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在他眼底,那姜云卿不过就是个身世不明,甚至于名不正言不顺的郡主而已。 仗着自己会一些医术,仗着魏寰暂代朝政便那般嚣张,甚至言语羞辱于他,他怎么可能就那么善罢甘休,被姜云卿那般打了脸之后而不找回场子? 魏可进本就是性子执拗高傲之人,根本就没有把齐文海的话当回事。 那天出宫回去之后,就吩咐下面的人联名写了一封奏折送到了魏寰案前,甚至联合御史大夫一起当朝指责魏寰纵容元安郡主干政之事。 当时魏寰没有发作,也只是出言安抚了那御史,甚至于看着奏折时也没有跟他发火,只是借口将此事撇了过去。 第1784章 动手(五) 魏可进见魏寰不敢与他争执,只以为是魏寰心虚惧怕于他,得意的同时便想着接让人继续上奏,最好是能逼得姜云卿跟他赔礼道歉,甚至逼着魏寰给姜云卿一个教训。 可谁想到,还没等他再次辖上折子,他就因为自己管之下的一桩错处被魏寰拿住了把柄。 他原本所在的家族远在地方上有一个侄孙,那侄孙因他在朝中威势娶了一门门第不错的媳妇。 那媳妇出身氏族,娘家早已经势威,可就是因为和魏可进成了姻亲之后,那侄孙媳妇的娘家人便仗着魏可进的势,在地方敛财。 不仅大肆征伐田地私产,短短三年之内就收取了足足四十万两白银的贿赂,借着魏可进的权势在地方大行方便之门,搅弄风云不说,还将当初一桩本该是铁案的案子翻了案,将本来无辜之人冤屈致死。 魏可进虽然是半路出家,被睿明帝赐封了国姓才开始显贵起来的,可是他原本的家族却不小,后来因为他一朝显贵,更是跟着鸡犬升天。 魏可进顾念家族,却也不会让放纵下面的人仗势欺人,可他管得了眼前那几个子侄,却管不了远在老家那边的亲族。 他那侄孙与他中间已经隔了三代,跟魏可进见面的机会甚至连三次都没有,可是那侄孙却是仗着魏可进的名声在地方横行无忌,而他聚敛钱财牟取暴利,甚至私自干涉府衙判案。 这件事情魏可进本来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可是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根本就脱不了干系。 谁让那受贿作乱之人是他侄孙,借着他的势才能压下此事,甚至强逼着府衙那边改了判令的? …… 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直接捅了出来,那些被他侄孙所害之人更是当着当地百姓的面撞死在了府衙门前,惊动了州县的知州,直接将此事告到了魏寰面前。 而魏寰得知此事之后,丝毫都没有给魏可进留半点脸面。 不仅当朝将他那侄孙和侄孙媳妇一家全部处死之后,更是直接当着一众朝臣的面训斥了他一通。 说他罔顾睿明帝信任,罔顾这么多年皇室对他的仁善,纵容膝下子孙行凶,扰乱朝纲。 魏寰当时给的罪名极重,虽然不至于将他也一并入罪,可是却也借此机会罚了他三年俸禄,偿还那被迫害的事主一家两万两白银,当面与人道歉不说,更是责令他在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 魏可进当时被此事弄的又惊又怒,他只以为是魏寰姑侄借机报复,虽然心中有些不安,可是想起睿明帝如今还健在,而魏寰不过是暂掌朝政而已,所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想着不过是一个月时间而已,他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梳理一下府中的事情,免得将来再生出这样的乱子,被人拿住了把柄。 魏可进当时想的很好,亲自带着人赔了银子,赔礼道歉了之后,还特地安排下去让府中之人好生安排那些被他那侄孙欺辱过的百姓之人。 第1785章 动手(六) 魏可进原本想着,等他处理好府中这些事情之后,也差不多需要一个来月的时间,到时候也好干干净净的回朝。 等他回朝之后,就照着齐文海之前说的那些话,跟魏寰和姜云卿服个软,想来他们也不敢真对他如何。 可谁曾想到,他离朝还不到十日,手中的权势就被亲近魏寰的一个朝臣夺了大半。 与他相熟的朝臣更是暗中报信给他,魏寰有夺他官位的意思,甚至就连往日与他走的极近的严骁等人,也接连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贬的贬,杀的杀。 魏可进得到消息时顿时大惊,立刻就想要入朝理论,可是魏寰身边的人却直接以他还在闭门思过为由将他挡了回来。 这大半个月时间里,魏可进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他的权势被人夺走,耳边更是每一日都能听到哪一个皇子被打入大牢,或死或伤,或逃或残。 要么就是那些个朝臣谁谁因为犯错被贬,谁谁又因为靠拢哪个皇子,暗中与人勾连被打入大牢之中。 那种心惊肉跳,仿佛下一个就会轮到他的感觉让他煎熬至极。 短短大半个月时间,魏可进就苍老了一大截,再没有当初对着姜云卿大骂,咄咄逼人时的那般气势。 …… 魏可进坐在一旁,听到那几个朝臣怒骂的声音之后,脑子里蓦的就出现那天姜云卿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他当时曾经说,朝政的事情有的是皇子来管,这皇位也终究是男人的事情,自以为好心的劝说姜云卿好生想着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的事情。 当时姜云卿是怎么回答他的? 她当时满脸嘲讽,告诉他男人又能如何,若无女人,天下早就绝脉。 她以粗鄙言语讥讽了他一通之后,告诉他,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让他别太笃定,免得风大闪了舌头。 那时候魏可进只觉得这些话是姜云卿的愤愤之言,甚至满是不屑,可是如今眼看着那一个个皇子死的死残的残,睿明帝膝下眼见着就要绝脉。 他心头陡然便生出一阵凉意来,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姜云卿是故意那般与他说那些话,她早就知道魏寰会对那些皇子下手,她甚至早就知道,朝中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 “魏老大人?” 旁边那几个朝臣愤愤说了半晌,就想寻个领头的人拿出个决定来。 所有人几乎都想到了魏可进和齐文海。 齐文海是朝臣之首,位高权重。 而魏可进则是当初最受睿明帝看重的辅政大臣之一。 可等他们叫了魏可进几声之后,却见魏可进那边像是在走神,脸色乍青乍白的十分难看。 当下就有人察觉到魏可进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魏可进脾气暴躁,每一次都是最先出头的那一个,可这次他怎么一直都不言不语,半句话都不曾说过? 刘彦不由伸手碰了碰魏可进的胳膊,就见他整个人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猛的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发白。 第1786章 内讧(一) 刘彦被魏可进的反应惊到,连忙问道:“魏老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魏可进本来在想着心事,被这么一打断险些没吓掉了魂。 他只觉得心口跳的厉害,脑子里面更像是充了血有些犯晕。 魏可进对刘彦有些恼怒,可是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时,他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怒意,紧紧捏着拳心压下了对刘彦的不满,声音沙哑道: “没什么,我近来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夜间也难以安眠,精神也总是不济,我想我可能是年纪大了,所以总是走神。” 刘彦等人闻言看着魏可进憔悴苍老了不少的模样,都是想起这段时间他被魏寰排斥在朝外,甚至被人夺权的事情,都是忍不住心有戚戚。 魏可进尽力让自己忽视了他们眼中的同情之色,说道:“刚才我没听清楚,你们叫我做什么?” 刘彦身边一个瘦高的朝臣连忙道:“我们在说,不能再这么纵容南阳公主继续下去了,这朝政大事本就是男人的事情,她一个女子参政也就算了,如今还搅弄的满朝风雨。” “朝中皇子一个接一个的遇难,若是再任由她这般行事无忌,怕是我赤邯天下都要被她一手搅乱。” “我们想要问问魏老大人你和齐丞相的意见,看怎么才能阻止南阳公主。” 魏可进闻言一时有些沉默,他扭头看向坐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过意见的齐文海。 那天在御湖边上时,齐文海也在,他也听到了姜云卿说的那些话。 魏可进看着神色平静的齐文海说道:“齐丞相,你怎么看?” 周围几个人都是齐刷刷的看向齐文海。 “对啊齐丞相,南阳公主这般行事简直就是倒行逆施,她如此作为,将所有皇子赶尽杀绝,她难道想要染指皇权不成?” “齐丞相,您是朝臣之首,这件事您不能坐视不理。” 齐文海闻言开口道:“我明白大家的意思,我也担心朝廷的事情,可是如今南阳公主当政,朝中更是新人不断出现。” “早先的时候,我说些话时,南阳公主或许还会有所顾忌,可是眼下南阳公主已经掌握了朝权,行事说一不二,她根本就不会听我说话,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刘彦听到齐文海这话,隐隐察觉到他话中出现的推脱之意,皱眉看着齐文海。 半晌,他开口沉声说道: “齐丞相既然也觉得南阳公主现在的权势难以节制,不如我们去面见陛下吧。” “眼下三皇子、四皇子已死,二皇子被打入了大牢,七皇子病重在床,九皇子又残了,剩下的那一、两个成年的皇子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齐丞相乃百官之首,不如你带着我们去见陛下吧。” “只要让陛下知道南阳公主在朝中所为,知道她是如何排除异己、暗害朝中诸位皇子、大臣的,我相信陛下定然收回南阳公主手中的掌朝之权,到时候南阳公主无权之下,我等便并不比再惧怕于她!” 第1787章 内讧(二) 周围几人听着刘彦的话后都是眼前一亮。 对啊,他们对付不了南阳公主,可还有陛下,只要陛下回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旁边顿时有人附和说道: “刘大人说的对,陛下如今在行宫养伤,对于朝中的事情怕是根本就不知晓。” “只要我们让陛下知道南阳公主做的这些事情,陛下定然会震怒,到时候只要陛下收回了她手中权势,她就不过只是个寻常公主而已,又怎能奈何得了我们?!” 另外一人也是愤然说道: “我也觉得刘大人说的有理,只要陛下回朝,一切自然迎刃而解,这朝中本就是男人的事情,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呆在后宅之中,哪里懂得什么朝政大事?!” 所有人几乎都赞成刘彦的说法,去行宫求见睿明帝,甚至言语中对于魏寰更是竭尽贬低至此。 齐文海听着几人的话后,却是脸色微变。 他有心想要说,南阳公主既然敢朝着那些皇子动手,甚至于明目张胆的对付他们这些朝臣,安插自己的人手,那睿明帝那边怕是早就已经做了防备。 他们这些人就算去了行宫,恐怕也见不到睿明帝半点,反而还会激怒了魏寰。 可是眼前这些人却根本就想不到这些,只觉得抓住了睿明帝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心想要去行宫面圣,甚至于满是愤怒叫嚣。 齐文海只能尽量不刺激他们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陛下回朝的确是能节制南阳公主,可是眼下陛下在行宫静养,他身上的伤势更是经不得任何惊怒,我们去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是好?” “能出什么事情?!” 刘彦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齐文海的不对劲,隐约感觉到他在说起南阳公主时有些退缩之意。 所以才故意提出要去见睿明帝的事情,想要试探齐文海。 他不相信连齐文海也对魏寰服了软。 可没想到这一次齐文海表现的更加明显,甚至拿睿明帝的身体来做推脱,刘彦就彻底明白了,他之前的感觉真的没错,齐文海居然真的怕了魏寰。 刘彦心中愤然,眼带怒火的看着齐文海沉声道: “如今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南阳公主在朝中倒行逆施,早已经对我们这些老臣下手,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难道要坐以待毙等着她一个一个的除掉我们吗?” “更何况二皇子他们出事的事情,陛下那边恐怕还被瞒在鼓里。” “我们如果不告诉陛下,不请陛下出面来节制南阳公主,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将皇室子孙杀的一干二净吗?!” 刘彦说话间,见齐文海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模样,顿时冷眼看着他寒声说道: “齐丞相,你到底是怕惊动了陛下,还是怕惹恼了南阳公主?!” “你是一国丞相,是朝臣之首,更是陛下最为倚重之人,难道连你也怕了南阳公主的威风,所以想要对她卑躬屈膝,眼见着她祸乱朝纲吗?!” 第1788章 内讧(三) “刘大人,齐丞相怎会?” 刘彦一席话让得在场几人都是心中一惊。 他们纷纷看向齐文海,从中劝说道:“刘大人,你怕是想太多了,齐丞相向来便是忠正之人,他怎可能屈服于南阳公主?” “对啊,你怕是误会了,齐丞相怎会如此……” “他怎么不会如此?!” 刘彦猛然打断了几人的话,抬头定定的看着齐文海沉声道: “从刚才开始,你们可有听到他说过一句魏寰的不是?又可曾听他说过要怎么与我们同舟共济,一起对付南阳公主?!” “刚才问他意见之时,他便言语推脱,如今更是!” “齐丞相,你若真不像我说的怕了魏寰,贪生怕死,那你便与我们一同去见陛下,只要你做到了,我立刻为了我刚才所说的话跟你赔礼道歉!” 齐文海看着咄咄逼人的刘彦,心中对他已有愤怒,可是他却还是压下来说道:“刘大人,这件事情并非是去见不见陛下就能解决的了的。” “陛下如今在行宫,那里外皆有人护持,我们就算去了也未必见得到,而且南阳公主势大,我们这般贸然去行宫求见,只会更加激怒于她。” “这件事情不如从长计议的好……” “够了!” 刘彦性情冲动,他认定了齐文海贪生怕死,听着他这些话只觉得全部都是推托之词。 他豁然起身断喝道: “不敢就是不敢,你不过就是贪生怕死,怕被魏寰知晓之后寻你麻烦罢了,你又何必找这么多理由?” “枉我往日还觉得你是个忠正之人,如今看来,你跟那些谄媚圣前,胆小怕事的佞臣有什么区别?眼见着魏寰得势,百年趋炎附之,你简直愧对你丞相之名!” 刘彦身旁的几人也是被齐文海的态度惊到,听着刘彦这般谩骂齐文海时,顿时面面相觑。 其中那个之前曾经骂过魏寰牝鸡司晨的瘦高男人也是满是不屑的说道:“算了刘大人,人家顾着自己的丞相之位,怕得罪了南阳公主,想要做那奸佞之人,你又何必强求他。” “他不去,我们去就是,等到陛下知道此事之时,我倒是要看看,他这个丞相到底还坐不坐得住!” 齐文海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他能一路踩着他人尸骨,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走到今天,又怎么会没有半点自己的底气,他不愿意跟魏寰作对,只不过是因为他比这些人看的更明白,也看得更清楚而已。 见着刘彦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贬低于他,齐文海也没了跟他们扯皮的心思,脸上也是冷沉了下来。 “我这个丞相做不做得住,还轮不到你柴泽来说了算!” 齐文海站起身来,看着那个瘦高男人顿时变了脸,直接冷声说道: “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眼下的情况去行宫求见陛下根本不是明智之举。” “南阳公主行事的确张狂,可她有张狂的本钱,如今皇城之中军权政权全在她一人手中,连皇子都不被她放在眼里,你们又拿什么去跟她拼?!” 第1789章 内讧(四) “我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我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更明白世上之死有千万种,但是唯有一种是我绝不会去做的,那就是明知道会死,还要把命浪费在必死的事情之上。” 齐文海看着在场这些人,沉声道: “我与你们同僚多年,看在这些年的情面上,我奉劝你们一句,有时候强出头不是好事。” “眼下这种情况,南阳公主权势愈盛,你们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就算不为了自己,你们也该多想想你们身后亲族,还有府中的妻儿老小,你们不怕死,难道也不怕连累的他们陪着你们一起去死吗?!” 齐文海的话说的极重,而且他直接挑破了眼前皇城里面的所有情形。 如今整个皇城里面,无论是军权,政权,还是宫里宫外,所有的人手几乎全部都掌握在魏寰手上。 而魏寰之所以敢对皇子下手,打着那些幌子逼死了三皇子他们,不也就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做了什么,也不必惧怕任何人吗? 在场那些原本被刘彦说动了,想要跟他一起去行宫求见睿明帝出面与魏寰对垒的人,脸上都是忍不住浮现出犹豫之色来。 齐文海在朝中多年,手段更是他们看在眼里的,连他也不敢去冒险,就说明此事恐怕真的是很危险,而且齐文海刚才那句话也说进了他们心里。 他们跟魏寰作对,自己出事了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一条性命而已。 可是他们身后都有妻儿老小,有族中亲人,上下数十条甚至百条性命都系于他们一人身上。 万一他们当真惹怒了魏寰,而睿明帝又奈何不了她的话,到时候魏寰会饶了他们府中之人吗? 所有人都不敢说出“会”这个字来。 魏寰就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毫不犹豫的取了性命,让他们说残废就残废,更何况是他们? 他们不怕生死,可他们却怕亲人陪着自己一起去死…… 刘彦看着一些人因为齐文海的话后,脸上露出迟疑来,顿时阴沉着眼: “怎么,诸位大人也和齐丞相一样,屈服于魏寰了吗?” “齐文海贪生怕死,他能说出这种话来,说不定早就已经被魏寰收买,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没有被魏寰收买,可是他为人谨慎,从头到尾都未曾为难过魏寰,更未曾做过什么与魏寰作对的事情,再加上他手中权势,只要他服软,魏寰自然不会动他。” “可是你们呢?!” 刘彦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那些个朝臣:“你们别忘了,当初魏寰刚掌朝权的时候,你们这些人都曾经借着政事刁难过她,甚至于与她结过仇。” “魏寰那人睚眦必报,心性狠辣,你们觉得等她真的处置完了皇室里的那些人,真的当权之后,她还会留着你们?” “你们若是不趁着现在想办法拦着她,请陛下回来收回朝政大权,节制住她手中权势,将她打压下去,等将来她对你们动手的时候,你们怕是连后悔都来不及!” 第1790章 最毒妇人心 刘彦说完之后,看着那些人幽幽道: “你们可别忘了,当年的谢家是什么下场!” 那些原本心生动摇的人在听到“谢家”二字时,都是脸色大变。 当初谢家背弃了南阳公主,甚至于害死了她唯一的孩子,又在南阳公主失势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休弃了她,让的她跌入尘埃险些没命。 后来南阳公主回朝之后,不过一年时间,就直接将整个谢家连根拔除。 她当年的夫君,谢家的嫡子谢蹇被她绑在圆柱之上,受尽了千刀万剐的苦楚而亡,而她的公公,原丞相谢远耀更是被五马分尸,死状惨不忍睹。 谢家满门抄斩,上下百余条性命没一个人逃脱,就连当初和谢家是姻亲的宜亲王府也连带着被挖出了多年前的旧事,借故受了牵连,被发配充军,死在了路上。 那段时间,整个皇城里都弥漫着血腥味道,那菜市口前几乎挂满了谢家的人头。 魏寰不许人替谢家收拾,也不许有人替他们下葬,直接把谢家所有人的尸体扔去了乱坟坡,任由他们被野狗啃食,秃鹫啄烂。 据说那段时间乱坟坡上尸臭熏天,就连当初的丞相府,也被魏寰命人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若是最毒妇人心这话是真的,那魏寰就是他们这些人眼中最毒妇的那一个。 她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而且一旦下手就绝不容情。 皇子亦然,亲王亦然,但凡与她作对的,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们这些人都曾经是得罪过她的,若是不在这个时候将魏寰拉下来,让她继续这般得势下去,将来她会放过他们吗?还是让他们落得个跟那些皇子还有当年的谢家同样的下场? 原本动摇的那些人中都是瞬间惊醒过来,大部分都是咬牙站在了刘彦那边,只有三个人靠拢着齐文海,不愿意跟着刘彦去冒险。 刘彦见状虽然不满,可终究安心了一些。 他原本来找齐文海时,还想要齐文海领头,带着朝中之人一起对抗南阳公主,可谁曾想到,往日里看着光风霁月的丞相大人,居然是个胆小怕事之人。 他绝了这念头之后,不欲再跟齐文海多说,而且更怕齐文海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会再说出什么劝服了他身后这些本就不甚坚定的人。 刘彦直接对着那几人说道:“往日看着你们都是个个贤臣,却没想到,关键时候你们会变成如此。” “人各有志,你们既然愿意和齐丞相一起做缩头乌龟,我也强求不了。魏老大人,陛下对您最是看重,齐丞相不去就算了,有您在,我们照样也有主心骨。” 魏可进听着这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魏老大人?” 刘彦见他没有应声,忍不住再叫了一次,可抬头却看到魏可进紧抿着嘴唇不肯出声的样子,心中顿时一咯噔。 “魏老大人,难道你也和齐丞相一样吗?” 魏可进抿抿唇低声道:“我觉得齐丞相说的有些道理……” 第1791章 贪生怕死,胆小如鼠! “呵!” 刘彦顿听着这话,顿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直接打断了魏可进的那些辩解的话,然后满脸嘲讽的冷笑出声。 “什么道理不道理,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做什么,你们不过就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能够名正言顺的当那缩头乌龟,还想要保着自己往日名声罢了。” 他嗤了一声,言语之中满是讥讽。 “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一个百官之首却胆小如鼠,另外一个深受陛下厚待,却在关键时刻退缩,陛下若是知道你们今日所为,还不知道该如何寒心。” “亏得陛下亲自赐了你国姓,处处提拔你,让你显赫无边,对你委以重任、信任有加,可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陛下的?” “还说什么忠勇直言,当真是可笑至极!” 魏可进被他的话说的脸色通红:“刘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不是贪生怕死想要退缩?” 魏可进顿了顿,没说话。 刘彦见状呵了一声,直接冷着脸说道:“你也不必与我解释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魏大人决意和齐丞相一起,那我们也不好强拉着你。” “我们走!” 刘彦嘲讽了两句之后,直接带着人转身就朝着丞相府外走去。 魏可进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甚至脸上满是愤然之色,对他们不屑至极,忍不住起身叫道: “刘大人……” 他想要拦着他们,甚至想要将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 可是刘彦等人却只以为他们贪生怕死,甚至早已经屈服了魏寰,根本就不理会魏可进的叫喊,直接大步离开。 魏可进见状忍不住回头道:“齐丞相,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们?你明知道南阳公主她……他们此去简直就是送死!” “那你又为什么不去拦?” 齐文海直接冷眼看着他说道: “你刚才若是直接挡在他们前面,他们敢对你动手不成?” “而且你既然也知道南阳公主的想法,甚至猜到了她想做什么,那日元安郡主跟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想来你比谁都体会的更加清楚。” “可是怎么不见得你出面去拦他们,甚至告诉他们真相?!” 魏可进被齐文海戳破了一直维持的表象,脸上陡然发白。 齐文海见状忍不住扯扯嘴角,只觉得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看上去颓然不已的老人,早已经不是他当年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魏老大人。 那时候的魏可进意气风发,虽然极得睿明帝看重,却是朝中唯一敢于直言,不怕招惹是非的人。 魏可进虽然性情有些冲动,甚至有些自傲好脸面,可是瑕不掩瑜,至少他的心是真诚的,无论他做什么,他心中也是真的向着睿明帝向着赤邯的。 哪怕有时候他太过顽固,常惹得人厌烦,朝中却没有一个人敢能说他魏可进有私心。 可是如今呢? 他之前放任那些人刁难魏寰,对于朝中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不过是让魏寰对他让步。 第1792章 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就像是那天姜云卿所说的那样,魏可进从头到尾为的就不是什么朝廷,也不是睿明帝。 他只不过是怕魏寰当权之后,不如睿明帝那般看重他,怕他再也不能像是之前那般在朝中显赫人人献媚,所以他才对着朝中那些人所做的事情冷眼旁观。 他不过是想要在魏寰支撑不住之时,再以救世主的模样出面力挽狂澜。 不仅能够显示出他的能力来,还能借此拿捏魏寰。 到时候哪怕是魏寰当权,他也依旧还能如之前那样,顶着国姓,不是宗亲甚似宗亲。 魏可进为的是他自己的地位,他自己的荣宠,只是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元安郡主。 那天他的心思被姜云卿揭穿了之后,他之所以对着姜云卿咄咄逼人,甚至出言诋毁谩骂,也不过是惧怕魏寰的强势,所以才挑了自认为的软柿子来捏。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元安郡主比魏寰还要强势,甚至于她的城府心机远比魏寰还要深。 她不仅看穿了魏可进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甚至还直接毫不留情的将他奚落了一番,事后更是借着魏寰的手翻出了他府中之人所犯的过错,逼着魏可进离开朝堂。 如今的赤邯朝廷,已经是魏寰姑侄的天下。 魏可进已经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他以为那还是他想要回去便能回去的吗? 魏可进心里比谁都看的清楚,往日最为冲动之人,今日却是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甚至于不肯跟着那些人一起去找睿明帝“严惩”魏寰,以图收回皇权。 他分明是看出了如今朝中的局势的,甚至于他恐怕也已经猜到了魏寰想要干什么。 他如果肯实话实说,去劝服刘彦等人,刘彦他们未必不会听,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在一旁不愿意惹事,然后将所有人的矛头引到他身上来,让所有人都指责他齐文海贪生怕死,背弃睿明帝。 如今他却来指责他为什么不去拦着刘彦他们。 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魏大人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南阳公主她们想要做什么,那你又为何不肯直言,不曾出面阻拦他们?!” 齐文海看着魏可进时,眼底的嘲讽让得魏可进脸上臊红。 魏可进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句话来:“我,我只是一时没想到。” “呵。” 齐文海听着这话,险些没笑掉大牙。 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让人觉得不耻。 齐文海不想跟魏可进扯皮,而且心里头看清楚了魏可进是什么人之后,也不再愿意像是以前那样什么话都与他分说。 他只是冷声道: “魏大人说的那些我不懂,你的那些心思我也不想明白,至于你到底是一时没有想到,还是根本就只是想要推我出去当挡箭牌,你自己心中清楚就好。” 魏可进脸色一变:“齐文海,你……” 齐文海没理会魏可进,直接扭头看向了剩下的那三个中年朝臣。 第1793章 他们自己蠢,我又何必去劝 齐文海对着三人说道: “这些话,我只跟你们说一次,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往后都不会再做解释。” “刚才我之所以不拦着刘彦等人,是因为我知道刘彦性子执拗。” “他想要去行宫求见陛下,并非全然是因为替二皇子他们抱不平,更多的还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严骁和严家的那些人。” 那三人见齐文海和魏可进出现争执,谁都不敢说话。 这会儿听到齐文海说起刘彦的事情,其中一个人才忍不住说道:“齐丞相的意思是?” “刘彦有私心。” 齐文海直接说道: “严骁曾经教导过刘彦,而刘彦之所以能有今日也全是因为严家对他的恩情。” “严骁对他亦师亦父,而他的儿子更是迎娶了严骁的孙女为妻,他早就已经和严家同在一条船上。” “严骁牵扯进三皇子谋逆的事情里面,整个严家都被南阳公主打入狱中,刘彦怕严骁和严家当真落败之后,南阳公主会因严家的事情牵连到他刘家,甚至于拿他开刀震慑内阁剩下的那些人。” “所以他才不得不冒险去行宫见陛下,以期能让陛下压制南阳公主,救出严家众人。” 齐文海神色认真,也不藏私。 直接当着这几人的面,就将刘彦的心思剖析的清清楚楚。 “刘彦跟严家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哪怕明知道此次前去行宫冒险,甚至于输多赢少,他也一定回去。” “所以哪怕我说的再多,劝的再多,他也听不进去,而且也绝对不能让自己听进去。” “至于其他的人……” 齐文海扯了扯嘴角: “如今朝中的形势已经这么明朗了,南阳公主大权在握,那些新晋的朝臣几乎全都是南阳公主的人,朝中成了她的一言堂,她又费尽心思的除掉其他的皇子,让得陛下膝下只剩下她一条血脉。” “这么明显的局面,他们却还看不明白,被刘彦言语一激随便鼓动几句,便跟着他去送死。” “这种蠢笨不堪的人,就算是我劝了他们也未必肯听,反倒是觉得我多事,拦了他们的大好前程。”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劝?” 齐文海神色冷漠,那双眸子里半点看不出来往日的温和。 “刚才在这里的时候,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能劝的话我也已经劝了,他们不听,那就只能让他们亲自去撞了南墙,等到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明白有些事情早就已经由不得他们。” “如今的赤邯,早已经不是陛下在时的赤邯。” “若不懂得明哲保身,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就只有被淘汰,将身下的位置让给别人。” 之前因为听了齐文海的话留下来的那三个人闻言都是脸色瞬间大变。 魏可进刚才的话已经露出了些口风出来,他和齐文海之前分明就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如今再听到齐文海的这些话,想起这段时间南阳公主在朝中所做的那些事情,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第1794章 撕破脸 其中大理寺卿涂子云忍不住惊声道:“齐丞相,你是说南阳公主她……” “我什么都没有说!” 齐文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沉着眼看着他: “南阳公主想要干什么,我不知道,这赤邯将来如何,我也不清楚。” “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跟你们说,至于你们到底想到了什么,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涂子云三人听着这话,脸色变了变。 要是齐文海宣之于口,他或许还没这么惊惧,可是他这般讳莫如深的模样,反倒是让涂子云三人心中都更加笃定了,刚才心头升起的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齐文海看了眼这三人。 这三人刚才能在刘彦那般鼓动之下,冷静下来没有跟着掺合。 其中固然有他们胆小的一面,可更能说得上是聪明。 有时候胆小一些并不是坏事。 因为胆子小,才会更加谨慎,也因为胆子小,才不会跟那些蠢货一样去盲目的冒险,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出去。 齐文海点到即止,看着三人神色就知道他们知道了他刚才那些话的意思。 “涂大人,你们刚才虽然留了下来,可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将来会有什么事情,我也无法跟你们做任何保证。” 说完之后,齐文海直接看着他们几人说道: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齐文海不愿跟这几人多说,更何况这几人里面还有个他不想打交道的魏可进。 所以说完之后他伸手招了招府中的管家说道: “王管家,你好生伺候魏大人他们,茶水点心不要怠慢。” 说话间他有些冷淡的抬头: “魏大人,你们慢慢坐,我先走了。” 魏可进被齐文海这般直接的态度弄的尴尬不已。 这里是丞相府,是齐文海的府中,连齐文海这个主人都走了,他还坐在这里干什么?难道当真那般不要脸面的在这里吃吃喝喝丢人现眼吗? 魏可进之前被齐文海损了一通,心里就存着怨气,此时见齐文海这般送客姿态,直接脸色难看的站起身来。 “不必了,齐丞相既然有事,那我也不叨扰了,告辞!” 齐文海看出来他动怒的模样,却半点都没有阻拦的意思。 在他看来,魏可进这人早已经不是年轻时的模样,更不是那个曾经帮过他的魏大人。 若是有可能,齐文海愿意帮魏可进一把,甚至保他后半生安宁,就当是回报他当年对自己的扶持之恩,可是让他和魏可进继续如以前那般亲近,甚至于和他同进退,齐文海却是说什么都办不到。 他怕魏可进有朝一日遇到了麻烦时,会毫不犹豫的出卖他。 这种人,不可深交。 旁边三人见势不对,也连忙起身告辞。 齐文海并没有为难那三人,只是朝着魏可进拱拱手:“魏大人慢走!” 魏可进见齐文海这般不讲情面,脸上乍青乍红,就跟开了染坊似的,又尴尬又恼怒。 第1795章 宫中来人 魏可进猛的扭头,见齐文海居然当真说走就走,半点情面也不留,顿时怒声说道: “慢着!” 齐文海停了一步,就听见魏可进大声道:“齐文海,你当真要与我这般无情?” “我魏某当初得势之时,你与我处处交好,如今眼见着我得罪了南阳公主,失势在前,你便抛却往日情谊,对我弃之不顾。” “我魏可进当年真是眼瞎看错了人,齐丞相当真是精明的很!” 那三人见魏可进这般留下来跟齐文海撕破脸面,只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却是走也不对,不走也不对,只能尽量的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齐文海皱眉看着魏可进,脸上没有半点回避心虚之色,他只是淡声说道:“随便魏大人怎么想,我只是想劝告魏大人一句,有时候算计太多,反而死的更快。” “我自然是记着魏大人当年的情谊的,若有机会我也定当报答,至于其他的,我不会多想,魏大人也别多想。” “若有空暇之时,魏大人还是多想想,该怎么自保的好。” “你!!” 魏可进瞪着齐文海,眼中通红,半晌后咬牙说道:“我算看错了你!!” 他甩袖子便扭头朝着外面走去。 齐文海见他离开,忍不住叹了口气,见另外三人满脸尴尬的站在那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文海抱歉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那三人连忙摇头。 涂子云说道:“没有没有,那齐丞相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另外两人也是说道:“今天的事情,还要多谢齐丞相提醒,我等定会记得丞相恩情,来日若有机会必定相报。” 齐文海闻言脸上难得露出抹笑容来,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不必如此,你们都是朝中肱骨,也在朝多年未曾为恶,只要不行差踏错,南阳公主想来也不会为难你们。” 那三人知道齐文海这是在提点他们,连忙躬身说道:“我们晓得,多谢丞相大人提点。” 齐文海见他们通透,心情总算好了些:“去吧,回去的路上小心。” 三人点点头,满是感激的跟齐文海行了个礼后,这才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可谁曾想到他们还没有踏出厅门,外面就突然跑来了丞相府的下人。 那人神情慌张,脸色有些发白,站在门前便急声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齐文海心中一咯噔,而原本准备离开的涂子云三人也都是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齐文海走过去沉声道。 那人急声说道:“宫里来了几个内侍,还带着好些个官兵,那些人就守在门外,说是南阳公主召您、魏大人、涂大人、马大人还有王大人立刻进宫。” 齐文海脸色一变,扭头看着门前站着的三人时,就见到他们也是脸色发白。 魏寰过来这里召见齐文海还属正常,可是居然连魏可进还有他们三人都一起召见,甚至于连他们三人的姓名都一并带上,这分明是早就知道他们在丞相府里。 第1796章 宣召入宫 涂子云触碰到齐文海的目光,苍白着脸说道:“我们绝对没有跟人说过此事,而且刘彦召我们一起过来的时候,也是避开了旁人的,宫里那边怎么会知道的?” 旁边那马大人也是开口:“怎么会这样,南阳公主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三人都是神情惶惶,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微颤,显然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宫人给惊着了。 齐文海闻言脸色沉了沉,半晌后才吐出一口气说道:“我早该想到的,她既然已经对几个皇子下手,甚至以也更换了朝中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命人监视我们。” 他们这些人都是朝中老臣,在朝为官多年,其中更是不乏跟皇室宗亲有牵扯的。 魏寰哪怕想办法夺了他们的权,可是放任这些人继续留在皇城里面,就是隐患。 这些人手中或多或少的都留着一些底牌,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她的周全,她怎么可能不对这些人留后手? 之前刘彦和魏可进他们带着人一起来府中找他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事情根本就瞒不住魏寰的,甚至有可能他们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刘彦他们后来去见睿明帝的事情,也都在魏寰眼皮子底下。 刘彦他们所为是魏寰可以放纵的,甚至于若是他们也跟着一起去了行宫,此时怕是这丞相府都会直接被抄了。 齐文海叹口气说道:“魏大人呢?” “在外面,出去的时候刚巧撞上外面的那些宫人,给惊着了。” 那下人脸色微白,想起刚才魏可进出去时,直接被那些官兵给挡了回来。 当时魏可进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齐文海闻言看了三人一眼,叹口气说道:“走吧。” 涂子云有些乱,急声道:“齐丞相,我们真的要跟着他们入宫?” “那不然呢?” 齐文海看着他说道:“南阳公主能让人来这里宣我们入宫,就是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情,甚至知道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你没有听这下人说外面除了宫人还有侍卫吗?” “南阳公主肯让宫人宣我们入宫,就是给了我们脸面,难不成你想要拒绝了之后,让那些侍卫锁拿你进宫不成?” 齐文海的话让得涂子云脸色一白。 涂子云心中惶惶不安,低声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齐文海说道:“趁着她还给我们几人脸面,别将事情闹的不可收拾,咱们这一趟入宫是免不了了,只希望……” 只希望什么,他没说。 可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 只希望这一趟入宫能够保住性命,只希望魏寰看在他们没有跟着刘彦等人一起去见睿明帝,意图颠覆如今朝局的情况下,魏寰能够饶他们一命。 涂子云三人听着齐文海的话,脸色神色变幻不断,可是他也知道齐文海说的是真的。 这一趟皇宫之行怕是怎么都免不了的,南阳公主肯让宫人来宣旨传召,恐怕也是因为看着他们几人未曾跟刘彦他们一起去闯行宫,还算安分的份上。 第1797章 怎么是你?(一) 若不然,怕是直接让人将他们锁拿进宫了,何必给他们脸面? 涂子云三人跟着齐文海一起走出去之后,就看到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副武装的宫中禁卫,那些侍卫前面还站着一个穿着宫中服制,模样俊俏的年轻公公。 而那公公身前,则是脸色灰败如土的魏可进。 魏可进没想着自己刚放了狠话,还没离开丞相府,就被人拦了下来,刚才他心中慌乱,见着齐文海他们出来之后,他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让齐文海站在了最前面。 齐文海对他的动作假装没有看到,只是对着那公公说道:“费公公,不知公主召见我等有何要事?” 那个年轻公公闻言笑了笑说道:“丞相的问题奴才也不清楚,公主只是让奴才来宣旨,传几位大人入宫觐见,别的事情,等入宫之后公主自然会告知诸位大人。” 齐文海本是想打听点消息,可见这费公公嘴巴极紧,根本什么也问不出来。 那费公公也没跟他们几个多说的意思,见几人到齐,便恭敬说道:“公主还在宫中等着奴才复命,几位大人,请吧。” 齐文海见状也没再多说,只能点点头,与魏可进等人一起跟着那费公公身后,直接进了宫。 …… 入宫的一路上是十分太平的,那费公公并没有为难他们,甚至于对他们几个还是恭敬有加。 齐文海几人乘坐一辆马车,外面跟着不少宫人,而那费公公则是乘着另外一辆马车朝着宫里而去,等入了宫门,费公公便在前面领着几人朝着文正堂的方向走去。 “齐文海,你说南阳公主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召我们进宫,该不会真的想要对我们下杀手吧?” 魏可进已经憋了一路,从最开始在丞相府见到宫里来人的时,他就已经心中不安,总觉得这一趟宫中之行怕是难以善了,可是当时已经箭在弦上,那么多官兵和宫人守着,他就算想要逃走也根本就不可能。 后来在马车里面又有宫人跟着,他也不敢开口去问,怕落了人口舌。 此时入宫之后,见那费公公离得有些距离,而且他带着他们明显不是去临正殿的方向,而是径直入了后宫,到了海叶堂外。 这海叶堂已经算是后宫境地,而且前面有一个露天大台,下面便是御湖,后方走不了多远就是御花园。 往日睿明帝身体还健全的时候,每次宫中夜宴之时,几乎都在此处,他们几个之前也常来这里。 可是自从睿明帝开始服食丹药,脾气越发暴躁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未曾来过了。 魏寰让人将他们带来这里做什么? 魏可进再也忍不住,靠着齐文海身边低声开口,想要问问他知不知道魏寰到底想要干什么。 “齐文海,你说她该不会当真要对我们斩尽杀绝吧?” 涂子云三人都是脸色一变,连忙朝着周围看过去,见那些宫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架势,这才放松下来,可是转而又对魏可进生出恼怒来。 第1798章 怎么是你?(二) 哪怕魏可进往日比他们位高权重,涂子云他们也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里是哪里,岂容得下他胡说八道?! 他胡说也就算了,别牵连了他们! 齐文海更是直接冷眼扫了过去,面无表情的说道:“公主有什么打算,等一下自然会知晓,魏大人这么着急,不如自己去问问?” “你!” 魏可进气得脸色恼红。 齐文海冷眼看着他说道:“魏大人,我刚才在府中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南阳公主行事有度,更不是昏庸之人,只要我们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她也不会故意为难我们。” 魏可进愣了一下,倒是旁边的涂子云反应极快,跟着说道:“齐丞相说的对,公主召见定然是有什么要事要与我等商议,魏大人不必这么担心。” “南阳公主并非暴戾之人,又怎会无缘无故对我等下手。” 前面领路的费公公之前听到魏可进的话时,还觉得这人蠢的厉害,就算公主真想要做什么,他们此时也该缩紧了脑袋,想着怎么保命才是。 而且有些话不被拆穿之时,面子上大家都是你好我好,可魏可进这么一说,不是逼着让人对他动手吗? 费公公心中鄙夷,却没说话,只是没想到后面齐文海跟涂子云他们会说出那般话来。 这二人看似是在安抚魏可进,可实际上却是在朝着南阳公主表忠心。 费公公眼底划过抹笑意,脚下慢了几步对着他们说道: “诸位大人大可放心,公主请你们入宫,不过是有些事情要与大人们商议罢了,各位是朝廷肱骨,又无谋逆叛乱之心,公主怎会伤害诸位大人?” 齐文海几人闻言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齐文海如今对魏可进已经不报半分期待,他不想跟魏可进多说,可奈何他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魏寰想要对他们如何,连他自己也摸不清楚,只因为这段时间魏寰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和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差矣太大。 可是不管怎么说,齐文海觉得,只要魏寰没有直接对他们下杀手,那便是有转圜的余地的,毕竟她若是真不想留他们,之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给他们扣上一个私下勾结的罪名。 可魏寰不仅没有,而且还让人当众宣召他们入宫,那费公公一路上也未曾为难他们,就说明魏寰并不一定会动他们。 齐文海就怕魏可进这个时候胡言乱语,牵连了他们几个。 此时听着费公公像似“保证”的话,他心中顿时松了一些,抿唇说道:“多谢公公提点。” “齐丞相客气了。” 费公公好像没有察觉到魏可进脸上的难堪一样,只是领着他们走到了那边露台前时,朝着他们笑了笑说道:“诸位大人在此稍后,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公公请便。” 费公公朝着几人行了个礼,便直接进了露台那边。 齐文海他们几人隔着一些距离,远远的只能看到那边高台边上站着个穿着几个人,因为光线和距离瞧不清楚那几人的容貌。 第1799章 怎么是你?(三) 那女子身形纤瘦,远远瞧着看不清楚容貌,只能看出来旁边那些个宫人对她很是尊敬。 “那是,南阳公主?” 涂子云身边那个马大人低声问道,怎么瞧着有些不像? “不像……” 涂子云低低皱眉。 魏寰平日的衣着大多都是鲜艳至极的颜色,哪怕是她上朝之时的蟒袍,虽然是朝中往日惯常的样式,可是那上面的蟒纹和彩绣却是特意重新弄上的,看上去格外的艳丽,让她显的强势至极,也格外的嚣张霸道。 他还从来未曾见过魏寰穿这般素净的颜色。 齐文海见到那远处站着的身影时,也是目光微闪,他记得,之前那个曾经与魏可进争执的元安郡主,好像特别偏爱这种素净的衣制? …… 费公公过去之后,便直接朝着中间站着的那个身穿素白长裙的女子行了个礼,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女子闻言回头朝着这边看一眼,就点了点头,像是吩咐费公公将他们带过去。 费公公领命之后,就连忙走了过来,等到了近前之后,才对着他们说:“诸位大人,请。” 齐文海几人都是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被费公公带着踏入了海叶堂,然后径直绕过外间的碧纱橱,一路朝着高台那边走过去,等到了那边近前时,那边早有人浅笑着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只是那人却不是他们之前一直以为的魏寰,而是…… “怎么是你?!” 魏可进率先失声道。 姜云卿微侧着脸看着他说道:“怎么不能是我?魏大人觉得不是我该是谁?” “可是,不是南阳公主下令命人传召我们入宫的吗?”魏可进张嘴。 姜云卿闻言淡睨了他一眼说道:“是姑姑下令的不错,可是也是我借姑姑的口传召诸位大人入宫的,魏大人觉得有意见吗,还是这般不想见我?” “我……” 魏可进张了张嘴,想要直接怼回去,说姜云卿假传宫中旨意,戏弄朝中大臣,想说以她郡主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使唤宫人传召他们几人。 他们都是朝中老臣,都是陛下亲封的辅政之人,姜云卿算什么,凭什么说召就召? 可是对上姜云卿那双格外冷清的眼睛,魏可进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强忍了下去,而且脸上也不敢露出半点不忿之色来,对着眼前这个容颜艳丽眸色浅淡的女子,心中只觉得不安极了。 如果是南阳公主也就算了,可是姜云卿…… 他那一日才跟姜云卿起过争执,事后又接连遭了那么多的报复,连带着魏家的声势也大不如前。 她今日借口让他们入宫,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 她想要害他们不成? 齐文海见魏可进这般失态,怕他言语激怒了姜云卿,不由连忙上前半步说道: “魏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元安郡主不要误会,只是之前费公公说是公主传召,我等还以为公主是有什么急事相商,所以匆忙赶来之时连礼仪都未曾顾全,却没想到传我等入宫的居然是郡主。” 第1800章 不安 齐文海说完之后,直接朝着姜云卿行了个礼。 “老臣等人来的匆忙,有失礼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只是不知道郡主宣我等入宫是有什么事情?” 姜云卿看着明显要更加聪明,也要更加识时务的齐文海,笑意深了几分。 她就说过,比起脑子不太好使的魏可进,齐文海无疑要更聪明的多,也更能看得清楚身前处境。 姜云卿轻笑着说道:“齐丞相不必紧张,我借姑姑的口召你们入宫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日突然听说朝中诸位大人齐聚丞相府,而且还与齐丞相有些争执。” “齐丞相是赤邯栋梁,更是皇祖父钦点的辅政大臣,乃是朝中众臣之首。” “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得向来在朝中左右逢源的丞相大人与诸位大人如此大动干戈?” 姜云卿看着齐文海和他身后几人。 “姑姑如今刚掌朝政不久,还少不得需要齐丞相和各位大人帮辅,这其中若是有什么误会,齐丞相不如说给我听听,说不得我还能帮着你与诸位大人调节一、二。” “免得误会横于其中,影响了诸位大人之间的交情。” 魏可进几人听到姜云卿的话都是脸色瞬间发白。 他们自以为之前去丞相府时去的隐秘,甚至就连他们去之前也未曾告诉过府中甚至身边任何人,而且去时也并非是一起,而是分开各自行动,等到了丞相府之后才聚集到了一起。 可是姜云卿不仅知道他们都去过丞相府,甚至还知道他们在丞相府里起了争执。 那会不会之前在丞相府里他们说过的那些话,她也全部知道? 魏可进几人都是吓得眼神慌乱。 倒是被姜云卿问话的齐文海,他反而十分镇静。 或许是因为早就猜到了魏寰派人监视他们,而且之前被宣召入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猜测,知道宫中怕是已经知晓了刘彦等人所为,甚至于在他的丞相府和刘彦身边都安插了眼线。 要不然宫中怎会那么快就直接召他们几个入宫,甚至连谁留在了丞相府,没有跟着刘彦他们一起离开都那般清楚? 齐文海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至在入宫的一路上,他也已经做好了魏寰如果责问他,他该怎么反应,怎么回答。 所以这会儿听到姜云卿的问话之后,他并没有太过失态。 齐文海只是神色恭敬的说道: “郡主误会了,那些人齐聚丞相府,不过是因为有朝中之事未决,所以想要与老臣讨论一、二。” “老臣与他们并未曾动过什么干戈,只不过是因为是政见不合,所以争执了几句罢了。” “刘大人他们执着己见,不愿意妥协,而老臣生性固执又不愿意服软,所以到了后来我与他们便吵了几句,他们才会负气离开,可是这些都是朝中常有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就不劳烦郡主出面了。” 姜云卿闻言轻笑道: “是吗?” “原来你们的争执是因为这个?” 第1801章 请你们看场戏,如何?(一) 齐文海对着她脸上的笑,突然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姜云卿脸上的笑容,让人心中隐隐生寒,就好像她知道了什么似的。 齐文海试探着说道: “郡主难道不信老臣?” “那些大人的确与老臣有些口角,却断然没到大动干戈的地步。” 姜云卿笑了笑,“信,怎会不信?” “既然丞相大人都这么说了,想来你们真的没什么误会,那我倒也不好贸然插手了,毕竟朝政大事,诸位大人比我清楚,我一个女子出手干涉也不太好。” 旁边曾经说过女子该在府中相夫教子的魏可进,听着这话莫名的打了个哆嗦。 姜云卿继续说道: “虽说没什么误会,不过今日既然请了诸位大人入宫了,难得见这一面,总不好让你们白跑一趟。” “不如这样,我请诸位大人看场戏如何?” 齐文海几人闻言都是忍不住心中一跳,尚且还没来得及问姜云卿什么意思,下方不远处就传来一整喧哗声,隐隐约约还听到有人大喊的声音。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要见陛下,我是朝廷二品大臣,你们不能这般对我!!” “是啊,你们放开我们,我们是朝廷大员,你们这些阉人岂敢这般放肆,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放开我们!!放开……” “我们要见陛下!!” 下面的声音极大,齐文海他们几乎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几个相熟的声音。 那个自称自己是朝廷二品大员,叫喊着要见陛下的人,可不就是之前领着一群人从丞相府离开,还曾经骂过他们贪生怕死,愧对圣恩的刘彦吗? 齐文海几人都是大惊,连忙上前几步走到高台边缘,站在那里一低头,就看到下面御花园中,被人绑了手脚,然后被那些太监推攘着跟押犯人似的,直接用绳索一个套一个拉进来的刘彦等人。 只不过相隔不到一个时辰,刘彦等人便如同经历了极大的磨难一样,此时哪还有半点之前在丞相府时的张扬。 刘彦手脚被捆着,衣裳在拉扯之间被撕破了一些,那头上原本束着的玉冠也被扯掉了,长发乱糟糟的耷拉在脑袋上,看着狼狈不已。 而他旁边的那几个人,身上也是或多或少的带着伤。 特别是跟刘彦一起叫嚣的最厉害,口口声声的骂着身边那些个小太监“阉人”的那几个朝臣,脸上更是青青紫紫的,其中一人身上还有血迹,显然在入宫这一路上没少被收拾。 反而是旁边几个垂丧着脸,一脸后悔安静不已的几个人,反倒还算是周正,旁边的那几个宫人也没有对他们动强。 …… “元安郡主,你……” 她怎么敢?! 齐文海看着下面那些人,脸上神色变幻不断,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 他之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就想过刘彦等人此行不会顺利,也想过他们或许会因为前去行宫想要借着睿明帝对付魏寰,甚至强夺魏寰手中权势,而激怒了如今赤邯的这个掌权之人。 第1802章 请你们看场戏,如何?(二) 魏寰性格强势,而且手段也狠辣。 她事后定会想方设法的在朝中为难他们,甚至于借口一些事情将他们贬黜,或是降罪。 可是齐文海却万万没有想到,魏寰姑侄居然会直接将刘彦等人抓了起来,而且毫不客气的押解入宫,甚至对他们动了手。 这些可是朝中老臣,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捏着一些权势,身后更有京中那些显贵世家撑腰。 她们这么对这些人,难道就真的不怕逼急了他们,遭到反噬吗?! 她怎么敢…… 姜云卿手中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白玉螭龙佩,似笑非笑的说道:“齐丞相有什么话想说?” 齐文海脸色难看道:“郡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云卿轻笑:“我不是说了吗,几位大人难得入宫,我请你们看场戏罢了。” 她说话之间挥了挥手,下方站在一旁的徽羽看到她的手势之后,就直接上前一脚踹在刘彦腿腕之上,再一脚踢在旁边那个瘦高个子的大臣膝盖上,直接就让得叫嚣的最凶的两人“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而被他们手中绳索牵引着的其他几人也险些被踉跄着绊倒,纷纷惊呼出声。 刘彦腿骨都好像被踢裂了一样,疼的头上冒着冷汗,却依旧满是狰狞的抬头怒声道: “你个贱婢,你居然敢这般对我,我是陛下亲封的朝中二品大臣,是内阁阁老,你敢出手伤我,到底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是魏寰吗?” “她倒行逆施杀了这么多皇子,如今又要对我等朝臣动手,她如此祸乱朝纲就不怕对不起赤邯列祖列宗吗?” “你叫她有本事直接出来与我对峙,何必用这种无耻下作的手段……” “啪!” 徽羽一巴掌扇在刘彦脸上,直将他嘴里的话打断,而手中力气大的更是让他偏过头去之后,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污血来。 “刘大人可真是死到临头了,嘴巴还不肯服输。” “我劝你一句,说话时还是先过过脑子的好。” “姑姑乃是皇祖父亲封的南阳公主,是皇室长女,更是皇祖父最为倚重之人,乃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子孙。” “你就算是二品朝臣,也不过是魏家家奴而已,有什么资格对皇室公主直呼其名,更何况你说的倒行逆施,谋害皇子,请问刘大人有证据吗?” “无凭无据便污蔑当朝公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刘大人不想九族被你牵连,说话时还是悠着点的好。” “否则到时候九族尽灭,你那些刘氏族亲怕是会冤魂南散,变成恶鬼纠缠于你的。”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让得下面诸人都是忍不住一愣。 刘彦等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抬头朝着斜上方的高台上看过去,就见到站在那里的姜云卿等人。 姜云卿的容貌太过明显,下方诸人几乎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而当看到站在高台上穿着素色长裙,和魏寰容貌极其相似,气质却完全不同清冷女子之时,所有人都是瞳孔猛缩。 “元安郡主?!” 第1803章 拔了他的舌头!(一) “元安郡主?!” 下面顿时有人失声叫道。 刘彦刚才被一巴掌打掉了牙,整张脸都肿了起来,疼的半边脸都有些麻木。 他牙齿掉了两颗,其他的也有些松动,抬头看着姜云卿时眼神里满是惊惧和怨愤。 “是你?!” 刘彦当然也认得姜云卿,毕竟这段时间姜云卿在宫中和朝中的威势并不比魏寰低上多少。 最初时,魏寰将奏折的事情全数交给姜云卿处置,而每一份奏折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后来魏寰更是慢慢将朝政大事也移交了一部分给姜云卿处理。 甚至于有时候早朝之时,朝臣能听到那龙椅旁立着的屏风之后传出的清冷声音,连带着在御书房议事的时候,也时不时会有人隔着幕帘说上几句。 人人都知道,那临正殿的屏风之后,坐着的是这个元安郡主,那御书房幕帘后面,说话的也是元安郡主。 这个元安郡主和南阳公主不同,她目光犀利,对于朝政之事更是一手在握,不仅理清了朝中乱局,而这段时间朝臣更替,甚至六部官员调整的事情,也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朝中很多大臣都是被她手段震慑,对着姜云卿的惧怕,甚至比南阳公主魏寰还要更甚。 刘彦原还想着,将他们抓进宫来的是南阳公主魏寰,可他没想到,居然会见到了姜云卿。 而眼前出现的人不是魏寰,是姜云卿,反倒是让他更加惊惧。 刘彦正想说话,可谁知道他身后有人错眼一看,瞧见了站在姜云卿身边的齐文海几人。 那人脸色瞬间狰狞起来,整个眼球泛红几乎凸出,满目厉色的大声道:“齐文海,你个卑鄙小人,你们几个自己贪生怕死、罔顾圣恩也就算了,居然还出卖我们,跟宫中通风报信!!” 齐文海脸色瞬间难看。 旁边的涂子云顿时急声道:“侯大人,我们没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等也是被宣召入宫的……” “放屁!!” 刘彦旁边那个瘦高男人刚才被踢碎了膝盖,此时趴在地上满目狰狞的说道: “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宫里,怎么会这么恰好的就在这个时候被宣召入宫,甚至还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他伸手指着姜云卿时,脸上满满都是怒色。 “我们刚刚才从丞相府出去没多久,尚且还没走到行宫就被人抓了起来,要不是你们通风报信出卖我们,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们要去行宫的事情?!” “你们这些无耻小人,和她跟魏寰这两个贱人同流合污,你们……” “砰!!” 姜云卿手中拿着身旁石桌上的一个茶杯,在那男人高声大骂的时候,就直接朝着他嘴上扔了过去。 茶杯落下的速度太快,他尚且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砸了个正着。 那茶杯撞在他嘴上时,顿时“哗啦”一声碎裂开来。 巨大的力量让得那男人疼的惨叫出声,而碎掉的茶杯碎片更是将他的嘴砸的鲜血淋漓。 第1804章 拔了他的舌头!(二) 茶杯里本就装着热茶,里头的茶水翻滚出来,落在了伤口之上,更是加剧了那人的疼痛。 那人顿时捂着嘴惨叫出声,而下面诸人都是满脸惊惧的看着站在上方的年轻女人。 那人嘴上鲜血淋漓,却依旧不甘心的怒骂出声:“姜云卿,你个贱人,你别以为你仗着有魏寰撑腰便敢肆无忌惮,我乃朝中重臣,你不过是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种,竟敢伤我……” “啊——” 姜云卿手中一抖,一枚银针便带着寒芒,瞬间刺入了那人的颈侧,让他抱着脖子惨叫出声。 姜云卿扯了扯衣袖,满脸寒霜的说道:“出言不逊,肆意辱骂皇室之人。” “徽羽,给我拔了他的舌头,以儆效尤!” “你敢!!!” 刘彦大惊失色,没想到姜云卿居然远比魏寰还要嚣张,甚至敢出手让人做这般血腥之事。 刘彦顿时急声道:“管大人是二品朝臣,是御封的礼部尚书,你敢伤他?!” “我有何不敢?” 姜云卿看着刘彦的模样,扯扯嘴角冷漠道: “既是礼部尚书,就该知礼仪,懂廉耻,知道什么叫君为天,臣为仆,懂得怎样约束自己的言行,更该让自己成为朝中百官,天下百姓之礼仪表率。” “可是他刚才一口一个贱人,不仅辱骂当朝公主和郡主,甚至还言行不屑辱骂当朝丞相。” “这般不懂礼仪忠孝廉耻之人,哪来的脸面悿居礼部尚书之位?简直是让天下人笑话!” 姜云卿毫不犹豫的说完之后,看着下方刘彦等人寒声道: “他既然连话都不会说,那要留着这条舌头又有何用?!” “徽羽!” 姜云卿说的冷漠至极,而下方的徽羽对于姜云卿的话更是奉为圣旨。 她没理会身边那些宫人,直接上前一把就将那管尚书给提了起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的掐开他下巴,手中长剑一闪,就听到那人“啊”的一下惨叫出声,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蜷成一团,竟是活生生的疼晕了过去。 他嘴上满满都是鲜血,而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一条血淋淋的舌头。 看着让人害怕无比。 “啊——” 周围其他的几人都是被吓得惊叫出声,哪怕就连之前底气最为厉害,甚至敢于跟姜云卿叫嚣的刘彦也是脸色惨白,额头上瞬间便浸出了冷汗来。 那条舌头虽然看似不像是要人性命那般厉害,可是却远远比直接杀死一个人更要让人害怕。 眼见着徽羽快速拿物件堵住了那个管尚书的嘴,替他止了血,然后将人扔在了地上,周围其他的人都是条件反射的朝后退了两步,满眼惊惧的看着姜云卿。 而原本站在姜云卿身边的齐文海几人,更是齐刷刷的朝后退了半步。 魏可进更是踉跄着险些跌倒,被站在他身边的宫人伸手扶了一把,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可是身形却是隐隐发抖。 这个姜云卿,她疯了吗?! 她怎么敢…… 怎么敢这么对待朝臣?! 第1805章 我何惧之有! …… “你……你怎么敢……” 下方刘彦声音微颤,脸色惨白:“你怎么敢……你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他声音颤颤巍巍,甚至于显得极小。 可是姜云卿耳目聪敏,更何况经过刚才徽羽动手之后,此时的周围安静无比。 不管是那些宫人也好,还是那些之前叫嚣的朝臣也罢,都是被姜云卿主仆刚才的冷酷狠辣给吓着了,此时紧紧闭着嘴一声不敢吭,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四周安静的吓人,所以刘彦的声音虽小,却依旧被众人听了个清楚。 姜云卿闻言淡声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皇祖父在行宫静养,早就已经下令吩咐过任何人不准前去打扰,影响皇祖父圣体康健,可是你们不尊圣旨,私自前往,甚至还污蔑姑姑谋害皇嗣。” “他言语辱及皇嗣清白,诋毁我与姑姑名声,甚至对皇室之人不逊,我只不过是要了他一条舌头,还留着他性命仍在,已经算是仁慈至极。” “刘大人觉得我该怕什么?” “你……” 刘彦气得脸色乍青乍白,嘴里“你”了半晌,才强压着到了喉间的腥甜之意,怒声说道: “你分明就是在强词狡辩!” “管尚书的确有失言之处,可也是因你动手在先,他才会失态,更何况陛下身子就算再不好,我等前去也不过是求见一面而已,说几句朝中政事,又怎就会影响陛下龙体康健?” 姜云卿神色冷淡道:“皇祖父的身体一直是我在看,他的身子如何,我最清楚,而且太医院众人也都知晓皇祖父身体如何。” “我不信刘大人没有去问过太医院的人,皇祖父到底是不是不能被打扰?” “我!” 刘彦话语一塞。 姜云卿冷声道:“况且朝中之事有我姑姑在,有什么你们不能跟姑姑商谈,非要去求见皇祖父?” 刘彦闻言顿时愤然:“跟她商议,然后再让她一个一个的将朝中与她意见不合的人全部铲除吗?你敢说南阳公主最近在朝中所做之事,没有半点私心吗?” 刘彦仿佛抓住了姜云卿口中话柄,顿时声色俱厉的说道: “南阳公主这段时间接连害死了三皇子,逼死了四皇子,囚禁了二皇子,更是让得七皇子和九皇子两人,一个重病在床,一个摔成了残废,这世间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陛下让她暂代朝政,可未曾让她如此倒行逆施,排除异己,更何况你……” 刘彦原本是想要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干涉朝政甚至伤及朝臣。 她不过是个郡主,连皇室族谱都未曾上过,更未曾行过任何册封礼,等陛下康健之后,她这个郡主之位能不能继续坐下去都未可知,她哪来的资格跟魏寰一起上朝,甚至出入御书房? 可是对上姜云卿那双格外冷冽的眼睛,想起刚才她毫不犹豫让人斩断了管尚书舌头的事情,刘彦却是心中一颤,到底是将到了嘴边的恶言咽了下去。 第1806章 怎么,不敢了?(一) 刘彦怕姜云卿借机发落,便只能收敛了那些对她的恶言,只是强声说道: “我等是陛下亲封的辅政大臣,如今朝中情况如此,我们求见陛下又有和罪过?元安郡主又凭什么让人将我等拿入宫中,甚至还伤及我等?” “你不过是帮着南阳公主,助纣为虐罢了,又何必说的那般冠冕堂皇?!” 姜云卿听着刘彦的话,突然便露出个笑来:“那照这么说,刘大人前往行宫,甚至蛊惑朝臣与我姑姑做对,意图污蔑于她,都是为了赤邯朝廷了?” “我何曾污蔑?!” 刘彦仰着头大声道。 “自从南阳公主掌权之后,她便大肆更改陛下当初留下的朝策,不听我等辅政之臣的劝言,后又排除异己,贬黜朝中之人,将她的心腹换上朝中关键之位。” “这些也就罢了,可如今她更是仗着自己掌权,便大肆杀害皇嗣,让得陛下膝下皇子凋零。” “我哪一句话污蔑了她?!” “她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满足自己私欲,便将朝政大事当作儿戏,甚至残害手足,我等怎能坐视不理?任由她祸乱朝纲,将我赤邯天下葬送在她手上?!” 刘彦说的义正言辞,甚至于没有半点心虚之色,说到来之时更是带上了质问之意。 若是寻常人,或许便会被他这幅模样给骗了,甚至就连他身后原本那几个动摇不已的人,脸上也是出现愤愤之色,显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要不是魏寰倒行逆施,要不是魏寰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将他们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他们怎么可能冒险去行宫求见陛下? 又怎么会被他们拿到把柄,将他们抓紧了宫中来这般对待? 那些人都是露出愤然之色,看着姜云卿时,带上了不甘和怒色。 可是姜云卿听了之后却是毫不留情的嗤笑出声。 刘彦顿时脸色一变,厉声道:“你笑什么?!” “笑你无耻。” “你!” 姜云卿看着脸色瞬间青白交加,一副怒极模样的刘彦,毫不客气的嘲讽出声: “你说你是为了朝廷,为了赤邯,可是刘彦,你当真是为了这些吗?你敢说你今日所为么有半点私心?” “我……” “别说拿你自己发誓的话,你要是敢说你今日没有半点私心,便拿你的妻儿老小发誓。” “若你今日之举并非是为了赤邯,为了皇祖父,而是为了你刘彦的私心,你刘家上下九十七口人事后便不得好死,被人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就算死后也永世不得超生,永远坠入无间地狱,成为孤魂野鬼不得解脱。” “你敢吗?” 姜云卿一句冷言,便将刘彦刚准备脱口而出的那句“我没有半点私心”给堵了回去,更因为她刚才所说的那些恶毒之言,让得刘彦脸上瞬间苍白。 刘彦心中清楚,他今日之行到底是为了什么,更明白他到底是为了赤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他自己死心。 他又怎么敢发下这种毒誓? 第1807章 怎么,不敢了?(二) “怎么,不敢了?”姜云卿冷笑出声。 刘彦佯作怒声道:“元安郡主,你何必咄咄逼人?这般毒誓简直欺人太甚!!” 姜云卿冷眼看着他:“你如果没有说谎,没有拿着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来蛊惑朝臣,不是为了私心,那不过是个誓言而已,我怎就咄咄逼人了?” “我……” 刘彦语塞。 他面上的迟疑虽然只有那么一瞬,却足以让得原本被他鼓动的那些人心生怀疑。 更何况他刚才的那些强辩之词,更是让得其他人心中都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姜云卿见着脸上乍青乍红的刘彦,不由嗤笑了一声,满是嘲讽的说道: “连句誓言都不敢说,刘大人这是心虚了?” “刘大人刚才不还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朝廷,为了皇祖父膝下皇嗣吗?如今连个毒誓都不敢发,你又怎么让人相信你一心为公,而不是蛊惑着这些人与你一起,满足你的私心?” 姜云卿一句话将刘彦说的想要找借口辩驳时,她却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就抬头看向那几个站在刘彦身后的人,神色冷漠的说道: “先不说刘彦今日所为到底是为了赤邯,还是为了他自己私心,就说是你们这些人。” “你们扪心自问,我姑姑当权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修改赋税,看似大动干戈,可实则不过是因为朝中赋税太过严苛。” “皇祖父当年于朝中所定的税收看似公正,可是却给了下面的人太多钻空子的机会,养肥了不知道多少地方官员的蛀虫,而让那些百姓因为赋税太重而饿肚子逼不得已入了绿林为匪,然后再被别有用心之人收买起来成为了反抗朝廷的所谓义军。” “这几年赤邯各地叛乱不断,每一年光花费在军需之上的银钱便足有数百万两,而折损在这种内耗之战上面的将士更是无数。” “百姓对朝廷满腹积怨,而朝中又因战事频频而拖累不堪,姑姑凭什么就不能补足这种弊端?” 姜云卿寒声说道: “姑姑修改赋税,看似少了三成,可实际上只要你们脑子不蠢,甚至稍稍找个懂得算账的人去算一下,就该明白。” “新政若是得以实行,朝中所得的税银半分都不会少,甚至在某些方面来说,进项反而比以前更多,而少的,只是地方那些官员能得到的油水罢了。” “姑姑提出的新的税政,不过是将以前皇祖父他们定下的税政作以修改,补足了其中的漏洞,杜绝了下面的蛀虫,将更多的利益返还给百姓,让得百姓和朝廷一起得利,借以安抚那些因为压榨而活不下去的百姓而已。” 姜云卿看着下面脸色变化不断的几人,满脸嘲讽的说道: “你们与姑姑反对,甚至于口口声声的说她拿朝政大事儿戏。” “到底是因为你们不满姑姑身为女子,却握着朝政大权,凌驾于你们之上,所以处处与她做对,为了反对而反对。” 第1808章 你说的出来一个,我亲自给你磕头道歉! “还是因为新政实行之后,会影响到你们手中的既得利益,让你们往日盆钵满盈的富贵就此烟消云散?” “至于农田和征兵的事情,更是如此,姑姑所做的,不过是让朝中形势能够更好,让百姓能够过的更好而已,可在你们口中,却成了她为了一己私欲而行之。” “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你们这般诋毁于她,就不亏心吗?!” 那些人被姜云卿的严词厉色激的脸上涨红,纷纷开口。 “我们没有!!” “我们只是……只是不知道这些,公主也未曾与我们说过。” “就是,既然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南阳公主为何不与我们直言,反而那般强势状若一意孤行,她若与我们说了实情,我们怎会这般处处阻拦?” “对啊……是南阳公主未曾言明……” “郡主休得污蔑我等,我等何曾借着赋税之事谋取私利!!” 那几人生怕被姜云卿就此落了罪名,一个比一个叫嚣的厉害。 姜云卿闻言却是冷笑出声:“什么都要姑姑来跟你们解释,那还要你们做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自己不经调查,不经查证便直接反对,甚至借此为难当权之人。” “怎么,以前皇祖父在朝的时候,要做什么,也先要跟你们一个一个的解释清楚吗?!” “你们哪来的这么大的脸面?!” 那些人瞬间被嘲讽的难堪至极。 姜云卿看着狡辩的几人,冷声道: “你们在其位不谋其事,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钻营,如何揽权,如今倒是来责怪姑姑不跟你们解释,你们哪儿来的脸,就不觉得脸红羞愧吗?!” 姜云卿说完之后,见他们一个个的哑口无言的样子,这才又继续道: “除了这些朝策之外,至于朝中更换的那些大臣,更是个个都有罪名。” “他们哪一个是干净受了污蔑,又有哪一个是不该如此?那些人不是贪污受贿,便是以权谋私,再不然便是纵容府中之人弄权欺压平民,桩桩件件都是罪证确凿。” “刘大人说姑姑排除异己,说她祸乱朝纲,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有哪一个是被判错了而被贬黜的?” “但凡你能说出一个来,我今日便放了你们,亲自给你们磕头道歉,甚至带着你们去见皇祖父,和姑姑一起自请责罚,从今往后不再过问朝政之事,如何?” 刘彦脸色难看至极:“我……” 他张了张嘴,却根本就说不出来。 在朝为官之人,哪怕是再清廉的也不可能真正的一干二净,谁敢保证自己没有做过半点错事有过半点私心的? 那些人当初被替换下去的时候,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罪名,有些罪名若在平日里根本就不算回事,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在朝中当官的多多少少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只要基本为官的底线有就可以。 可是当有人真要对付他们,将那些本不起眼的事情一桩桩的罗列出来之后,那些就是罪名。 第1809章 水至清则无鱼,没一个干净 那些原本看似不起眼的东西,甚至放在平日里大家你知我知,甚至从未曾去刻意留意过的事情,如今桩桩件件都是证据。 若是按照朝廷律法来看,将他们贬黜根本就没有半点错处。 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屁股下面干干净净?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刘大人说不出来了?” 刘彦脸上涨红,怒声道:“水至清则无鱼,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有那般严重,郡主心中清楚的很,到底是他们该受那么严厉的处罚,还是南阳公主借机发落,你们更是心中有数。” “更何况就算是官员的事情暂且不说,那诸位皇子呢?!” “朝中皇子接连出事,死的死,残的残,入狱的入狱……你敢说这件事情和南阳公主没有关系?” “笑话。” 姜云卿冷笑了一声:“三皇子行刺姑姑,害得姑姑险些重伤,更是让得姑姑身边内侍因护她而丧命,姑姑只是将他关入天牢,是他自己想不开寻死,与姑姑有什么关系?” “至于四皇子,他以长生之术,收买了那几个假道士蒙骗皇祖父,让皇祖父迷恋上炼丹被那些丹药毁了身子,甚至于丹毒蔓延全身,几近身死。” “若非我倾尽全力相救,如今皇祖父早已经命丧黄泉,他谋害圣驾,难道不该死?” “可姑姑得知真相之后,念在姐弟之情也未曾对他下杀手,只是想要将他擒回来,等到皇祖父身子好一些之后,再让他来处置,是他自己做贼心虚逃出皇城,也是他自己慌不择路逃窜之下摔落悬崖死了,难道也要怨姑姑?” “至于二皇子,他谋害谭家之人,险些害的人家家破人亡,又贩卖私盐,克扣朝中征兵款项,并且在暗中囤积粮草兵马,意图谋反,姑姑将他打入大牢关押起来有何过错?” “还是刘大人觉得,他们三人所做的事情,不该入罪?” 刘彦被姜云卿的话逼得脸色铁青,急声道:“那七皇子和九皇子……” 姜云卿骤然打断了他的话:“七皇子重病在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前去替他诊治,甚至有三个太医被姑姑直接留在了七皇子府,只为了照顾他的身子。” “而九皇子在皇城戒严的时候私自出城前去狩猎,结果摔下了马,要不是姑姑求了我出面,他连那条命都未必保得住,如今只不过是瘸了一条腿,已经是老天仁慈……” “他们二人之事不过是意外而已,与姑姑有何关系。” “刘大人这般污蔑姑姑,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姜云卿三言两语便将七皇子和九皇子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刘彦腿上疼的厉害,脸上之前被徽羽扇了一巴掌后,经过这么一会儿也是肿了起来。 因为被打掉了牙,又伤了内里,刘彦脸上又肿又疼,连说话时都撕扯着的疼。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不说,更是不能在姜云卿面前让自己落了下风,否则他知道他的下场比管尚书还要惨。 第1810章 反转(一) 刘彦仰着头强辩道: “这些都只是你一人之言,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二皇子他们一出事,七皇子、九皇子就接连出事。” “朝中成年的皇子当中十去八九,这其中分明就是有人做了手脚,想要趁着陛下不在,将皇嗣赶尽杀绝……” “呵!” 姜云卿闻言冷笑了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有人做了手脚,有什么证据?不过都是你自己的臆想和猜测而已。” “你说姑姑谋害七皇子和九皇子,说姑姑想要将皇室子孙赶尽杀绝,那好啊,不如我让七皇子他们亲自来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好?” 刘彦顿时一愣。 其他人也都是僵住。 就听得姜云卿淡声叫道: “七皇叔,九皇叔,刘大人既然这般笃定你们是为人所害,那不如你们亲自跟他说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 “我和姑姑到底有没有谋害过你们的性命!” 她话音一落,御花园一侧便出现了几道人影。 其中一个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云纹锦袍,身材瘦弱无比,脸上更满是病容,看着苍白至极。 而另外一个则是要更年轻一些,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袭鸦青色锦衣,整个人直接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到了刘彦等人身旁。 “七殿下,九殿下,你们……” 刘彦扭头看着他们时,心中猛的一咯噔,脸色瞬间衰败下来。 七皇子魏阳陵模样俊俏,而且神色看着十分温和。 他笑起来时脸色有些苍白,一看就是大病了一场,站在那里时,身边还有人搀扶着。 “刘大人,诸位大人,你们误会了。” 魏阳陵说话时声音微哑,带着病后的孱弱。 “我自幼身子便不大好,以前一直细养着,而且也极少在外行走,所以瞧着不甚明显,外间知道的也不多,可是此事宫中的太医却几乎都是知晓的,而且太医院里也存放着我的脉案,都能证明我自小身子便弱,时不时便会病上一场。” “之前入夏之后,我便因一场夜雨着了风寒在府中抱病,后来父皇遇刺险些丧命,更是让我受了惊吓病情越发严重几乎下不了床。” “二皇兄他们出事之前,我就已经卧病在床将近大半个月,只是因为父皇的事情,所以未曾禀报宫中,可诸位大人若是消息灵通一些的,便应该知道,连父皇出宫那一日我都未曾去相送。” 魏阳陵说话时声音有些细弱,而且说了没几句,便轻咳了起来。 哪怕是在盛夏之时,他身上的衣裳也比旁人要厚上几分,看上去整个人孱弱无比,嘴唇上更是淡的没什么血色。 魏阳陵身边的下人连忙上前扶着他,还递给他了一张锦帕,然后替他轻拍着后背顺气。 魏阳陵则是拿着帕子捂着嘴连连咳嗽了好一会儿,苍白的脸上都咳出了一片不健康的嫣红之色后,这才好不容易压下了喉间的痒意,倚着宫人站立时微微喘息。 第1811章 反转(二) 魏阳陵喘息着,有些艰难的对着在场诸人说道: “这一次我缠绵病榻,就连太医都说我恐怕熬不过去。” “是皇姐得知了我的病情之后,特地请了云卿过府替我诊治,又接连替我施针换药之后,我这几日才好了一些,否则还不知道要病成什么样子。” “皇姐待我一直不薄,而且又让云卿救了我性命,让我如今得以好了许多,她又怎么会让人来害我?” “此事真的是刘大人你们误会了。” 魏阳陵说完之后,他旁边坐着轮椅,神色看上去有些阴鸷的九皇子魏阳植也是冷声说道: “我的命是云卿替我捡回来的。” “那一日我落马之后,便被乱马伤了肺腑,要不是皇姐知道我性命堪忧,请了云卿过来,我怕是早就没命了。” 说话间魏阳植冷眼看着刘彦几人,面带嘲讽说道: “你们这些人在朝堂多年,心思叵测,各个自私自利为着不过是自己的利益罢了。” “二哥他们自己做错了事情,心生野心谋害父皇,就算是皇姐当真处置了他们,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你们知道皇姐处置二哥他们,又接连在朝中改制,便觉得被她碰了你们的利益,让你们再不如以前那般显赫,所以才忍不住一个个的跳出来想要害她罢了,又何必打着我和七哥的主意。” “皇姐从来没有对我们下过手,反倒是二哥他们,才是害我的凶手!” 魏阳植说话间眼底满是阴霾之色。 他早就已经调查清楚,那一日拿着他心爱的女子的消息诱他出京,后又将他引到密林对他下手的人,就是二皇子的人,甚至就连他那匹马上都是被二皇子府的人动了手脚。 他府中马厩的人被人买通,就连他在城外别庄里的下人也早已经被人收买。 那一日要不是他命大,他根本就不可能在那群野马的蹄下活下来。 魏阳植刚开始查到这些的事情,还曾经想过这件事情会不会是魏寰故意让人做了之后,嫁祸给二皇子他们的,可是后来当他知道魏寰对二皇子他们的手段,甚至于其间的狠辣之后,他就明白,这事情不是魏寰做的。 魏寰的为人他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想要对他动手,多的是名正言顺的机会,而且得知他当时伤了肺腑几乎没命的事情,她根本就不会请姜云卿来救他,而是直接任由他死在马蹄之下,一了百了。 而且魏寰从来都没有隐瞒过他们,她对二皇子几人动手的事情。 她很清楚的说过,只要他不做什么让她容不下的事情,她不会动他们。 魏阳植知道,魏寰不屑骗他,也没必要骗他,而他的命,也确确实实是姜云卿救回来的。 魏阳植的话让得在场所有人都是纷纷色变,特别是他说他是被二皇子所害的事情,更是让所有人惊愕。 不是南阳公主在马上做了手脚了,怎么变成了二皇子? 有人失声道:“九皇子可曾查清楚,当真是二皇子?” 第1812章 反转(三) 九皇子魏阳植冷笑道:“攸关我的生死,我怎会没有查清楚。” “我府中那几个贱人,还有别庄里的下人,全部被老二收买,那一日诱我出城的是他的人,在马上动手脚的更是他。” “从头到尾害我的都是你们口中不该获罪的二皇子,与大皇姐有什么关系?” “你们个个为着一己私心,为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才跟大皇姐为难,何必拿着我和七哥当幌子!” 所有人都被这事实惊到,万万没想到对九皇子下手的人居然是二皇子,而南阳公主反倒是救人的那一个。 刘彦身后的一个矮胖官员脸色变了变,却依旧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九皇子,就算害你之人是二皇子,可你也不能这般说我们,我等这么做也是真心为了你们。” “这段时间朝中官员不断更替,而陛下膝下子嗣更是个个出事。” “刘大人也只是担心南阳公主会伤害你们,所以才带着我们去求见陛下的……” 魏阳植冷嗤道:“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为了我们?那我们出事之后,怎没见得刘大人过府探望过一眼?又怎么没见着你们这些人替我们出头彻查当初我落马之事?” “不过是为了私心而已,何必打着我们的幌子,恶心谁呢?” 那人被魏阳植的话说的脸上涨红。 之前站在高台上面的姜云卿不知道何时走了下来,她身后还跟着齐文海几人。 见魏阳植将那几个官员堵得无言以对的样子,她面色冷嘲的说道:“你们该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以为刘彦今儿个带着你们去闯行宫,当真是为了这些皇子,为了朝廷吧?” 那几个官员闻言都是脸色一变。 姜云卿轻笑道: “几位大人被刘大人蛊惑着前去求见陛下之前,可曾知道刘大人和严家暗中跟南梁之人来往的事情? “又知不知道,刘大人的儿子刘牧,严骁的孙女严素雨,还有他们的儿女如今都在南梁皇宫之中,跟着南梁皇帝商议皇祖父死后,如何扶持一个受刘家掌控的傀儡皇帝登基的事情?” “刘彦和严骁想要将赤邯拱手相让,交给南梁,他们想要借着傀儡来掌控朝廷,满足他们的私欲。” “而你们这些人……” “呵!” 姜云卿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人却还满心以为他是为了赤邯,为了皇室,前仆后继的去帮着一个谋逆叛国的罪臣,你们简直是可笑至极!” 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不可能!!” 有人脱口而出:“他怎么可能勾结南梁?!” 姜云卿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你当我刚才所说的都像是你们之前所认为的那样,单凭臆测而没有半点真凭实据?” “他儿子媳妇和孙子借口去中州探亲,可是早在月余前就已经去了南梁,你们若然不信大可让人去查,至于刘彦和严骁,他们所做的事情虽然严密,可却不是没有破绽。” “你们若是想要知道,不如我让你们去探望一下严骁的长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父亲的事情。” 第1813章 乱臣贼子(一) “我让你们去见见严骁的长子,问问他当日三皇子叛乱时,严骁到底做了些什么,让得他的亲儿子都恨不得杀了他解恨?” 所有人听着姜云卿的话,都是脸上瞬间变化。 严骁的长子是严家唯一一个没有被打入大牢的,只因为当日三皇子“叛乱”时,严骁的长子严西元就已经意外身亡。 严骁对外一直是说,严西元不满魏寰主政,甚至于魏寰为了折磨对付他,才出手害死了他的长子,所以严骁和严家才会跟三皇子一起举兵谋反。 可是姜云卿如今却说,严西元还活着? 那所谓的南阳公主逼死严骁长子,逼得严骁造反的事情便根本就不成立。 那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真如姜云卿所说,严骁和刘彦早就已经背叛了赤邯和朝廷,背叛了陛下,他们早就已经和南梁有了勾结,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说的那般忠诚之人?! 刘彦听到“严骁长子”几个字时,眼神已经慌乱了起来。 严西元怎么会还活着,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眼看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这边落了过来,而且眼底还带着深切的怀疑。 刘彦连忙厉声道:“你胡说八道,姜云卿,你休得污蔑于我!!!” “哦?原来刘大人知道我的身份啊。”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彦: “我还以为你准备继续忍下去呢,怎么这么快就说漏了嘴?” 刘彦顿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整个人瞬间慌乱起来。 眼见着情况不对,而且想起姜云卿刚才的狠辣,他毫不犹豫的手一挥,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把匕首割断了绳索,然后转身就想跑。 “想跑?!” 旁边的徽羽见状厉喝了一声,眼疾手快的一脚踢在了他脚踝之上,让得刚刚跑了没几步的刘彦整个人“砰”的一声扑倒在了地上,摔得险些没晕过去。 他手中掏出一样东西,抬手便想扔出来。 谁知道却被姜云卿提前察觉,上前一脚就踩在了刘彦的手腕上,那被他抓着的瓷瓶顺便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的轻响声。 而姜云卿脚下用力,周围几人便听到了让人悚然的骨裂声。 “啊————” 刘彦的手顿时以诡异的角度耷拉在了地上,而他整个人更是疼的惨叫出声。 姜云卿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踝之上,废了他两条腿后,这才抬脚朝着他身上踢了一脚。 刘彦整个人如同遭到了巨力撞击一样瞬间倒飞了出去,砸在不远处的假山上摔下来时,“砰”的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然后嘴里“哇”的一声呕出几口鲜血来,像是隐隐掺杂了些破损的内脏在里面。 然后没等他再次尝试起身,就被旁边一拥而上的宫人用力的按在了地上。 姜云卿伸手将那瓷瓶拿了起来,打开瓶塞轻嗅了一下便是嘲讽笑道: “刘大人好歹也是朝中大臣,求见陛下时身上还带着触之即死的鸠毒。” “刘大人可别告诉我,你拿着这东西是为了防身用的?” 第1814章 乱臣贼子(二) 周围所有人听着姜云卿的话后,都是脸色大变。 那几个官员也不是傻子,想起他们今天被刘彦蛊惑着前往行宫的事情,再想起刚才姜云卿那些话说完之后,刘彦转身就跑的心虚模样。 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之前那个还帮着刘彦说话的矮胖官员顿时气得脸皮发抖,颤抖着手指着刘彦怒声道:“你,你居然带着毒药去求见陛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更有人怒声道:“刘彦,你想要害死我们不成?!” 刘彦气息奄奄,却依旧开口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我没有……是她骗你们……你们别相信她……” “她跟魏寰是一起的,我只是……只是想……见陛下……让他替我们主持公道……” 那人闻言险些气得跳起来: “见陛下你为何带着鸠毒?只是让陛下主持公道,你身上为何藏着匕首?!” “刘彦,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傻子是不是?” “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姜云卿将瓷瓶塞上,见那人气得脸色铁青的模样,冷淡说道:“他还能有什么心思,不过就是借着你们这些人的势,见了皇祖父之后,直接毒杀了他而已。” “你们今天这么多人跟着他一起强闯行宫,到时候一旦皇祖父死在你们面前,你们所有人便是他的帮凶,被他一瓶毒药便强绑在了他这艘破船之上,到时候就算你们不想要帮着他来背叛赤邯投靠南梁都不行。”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想着他大概是想的极好,等见了皇祖父之后,毒杀了他,再逼着你们一起将这事嫁祸到我姑姑头上。” “就说我姑姑容不下皇祖父,想要夺权,所以借口他伤重难愈实则是囚禁了皇帝,看似是在让他静养龙体,可实则却是早就已经对他下了毒手。” “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是朝中老臣,有你们作证,到时候再将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我姑姑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一个弑君杀父的人,又怎能继续监朝,甚至掌管朝中大权。” “到时他在借此为把柄,要挟你们跟他一起推选一个听话的皇子上来,无论是幼时摔伤了脑子的六皇子也好,还是如今才十余岁的十三皇子也好。” “新帝不必有多聪明,也不必有多厉害,只要足够听话就行。” “只要能借着新帝掌控了朝政,驱逐甚至害死了我姑姑,再将七皇子、九皇子还有二皇子他们的死因一并落在我姑姑头上,将整个赤邯都我与手中,到时只需要说国主年幼,无力朝政之事,封自己一个摄政王或者辅政大臣的位置,做主与南梁结盟,便能名正言顺的将赤邯大门朝着南梁敞开。” 姜云卿垂眼看着刘彦时,脸色讽刺至极。 “你借口忠心睿明帝,实则早就已经将他看成是死人。” “你今日带着这些人去行宫,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刺杀皇祖父,嫁祸姑姑,然后拉着这些人当你的挡箭牌,做着掌权赤邯,和南梁勾结的美梦。” 第1815章 那狗崽子还是我教出来的! “刘大人,我说的对吗?” 姜云卿的声音冷冷清清,却是让得所有人都是心惊肉跳。 刘彦被人死死压着,整张脸贴着地面几乎都已经有些变了形,可是他那双眼睛望着姜云卿时,却是满是惊恐之色。 “你……” 他被宫人压着时,嘴上几乎张不开来,而刚才撞上山石时伤了肺腑,疼的说不出话来,可是眼底的神色却是表达的很清楚。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姜云卿微沉着眼看着他,勾勾嘴角:“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 姜云卿冷嗤道: “你跟人合作之前,就未曾打听打听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了解一下他的过去?” “你可知道,跟你合作那狗崽子,当初还是我教出来的。” 刘彦瞪大了眼。 姜云卿面色冷厉,在提到那人时,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寒意,那双之前一直冷清的眸子里,更是弥漫着杀意。 那狗崽子,她还没有去找他,他居然就敢找上门来! 姜云卿微俯着身子,看着满脸惊恐的刘彦说道: “他所会的一切,都是我教给他的,他想要做什么,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他应该早就知道我在赤邯了吧,甚至早就已经收买了你们,他让你们趁乱害死了睿明帝,不仅仅是意图赤邯皇权而已。” “他更是想要借机嫁祸之后,以我当初在大燕的身份,还有我和大燕皇帝的关系逼我离朝,让我在赤邯无处容身,然后他再从中接应,半道截人,想要将我拿下?” “他的目标不仅是魏寰和赤邯,更是我,对吗?” 刘彦眼中慌乱更甚,一眼就能看出来,姜云卿说中了他们的打算。 姜云卿见状顿时冷笑出声。 “怎么,他跟你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有告诉你,他那只眼睛是谁给他弄瞎的?” “他当初犹如丧家之犬逃离了大燕,如今借着南梁的力又来赤邯兴风作雨,还真以为这天下跟着他姓了?!” “我当初没弄死了他,算他命大,他以为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刘彦满是惊恐的瞪大了眼。 他想起那人瞎了的一只眼睛,想起他那满是阴沉的神色,整张脸瞬间就失去了血色。 不可能。 那人明明说过,不会有人发现的,他明明说过的…… 刘彦抬头大声道:“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跟大燕……唔……” 他刚想说姜云卿过去的事情,想要告诉所有人姜云卿的身份,说她跟魏寰如此乱赤邯朝纲,是想要把赤邯送给大燕,借机将自己从中摆脱出去,说姜云卿陷害于他。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身边就有宫人手中一用力,直接将他整个脑袋都抵在了地上,半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嘴里的话瞬间断掉,疼的叫出声来。 姜云卿见状眼色微冷,站直了身子冷声说道:“刘彦与严骁一起,罔顾陛下厚爱,勾结南梁,蛊惑朝臣离间君臣之意,更是意图谋害陛下嫁祸南阳公主。” “拉下去,克日处斩!” 第1816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刘家、严家两府上下,除去严家长子严西元外,其他所有人满门抄斩,与其近亲尽皆发配充军,一个不留!!” 刘彦听着姜云卿的话后,顿时激动的挣扎起来。 “你……你不能!!” “你不能!!!……” “我的事情和我府中之人无关,他们都不知晓,你不能……” 姜云卿冷笑出声: “无关?” “若无你庇护,刘家能得今日荣华?若无你纵容,你府中那些子侄敢做得出那么多欺上瞒下仗势欺人的事情?” “之前没动你,不过是因为觉得严骁的事情跟你无关,严骁鼓动三皇子行刺姑姑的事情是他一人所为,可如今看来,你和严骁不过是一丘之貉。” “你既然有胆量敢勾结南梁之人,谋害陛下,就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不诛你刘家九族已经是仁慈,如今只不过要你一门老小性命,你有何资格来说不?!” “更何况,他们既然享受了你带给他们的荣华富贵,就该承担你犯错之后应该承担的责任。” “你若觉得心痛,当初就不该出卖赤邯,和南梁勾结,更不该起谋害皇帝的心思!”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拥有的常人难以企及的高位,别人没有的权势,却还野心勃勃的肖想着不该去想的东西,所以害死了他们!” 姜云卿说完之后,直接冷喝出声。 “来人,将他拖下去!” “我……” 刘彦张嘴就想要求饶。 他是真的怕了。 他原本以为那个人告诉了他姜云卿的身份,甚至给了他周全的计划,甚至他就连后续姜云卿会做的事情也猜到了大半。 刘彦看着那人所猜测的事情一件件的成真,看着姜云卿一步步踏入朝堂,甚至隐有超过魏寰之势,便更加相信那人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刘彦相信他借着那人的智谋定然能够扳倒了魏寰,掌握赤邯朝权,而且当初一步踏错,他早就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机会,只能够步步向前,硬着头皮走下去。 刘彦想着,他只要能够扳倒了魏寰,赶走了姜云卿,到时候再扶持个傀儡上位,他刘家便能够继续显赫下去。 他只以为严骁之所以会入狱,是魏寰陷害所致,甚至于严家有人背着他刘家和三皇子联手,所以被魏寰抓住了把柄,才致使一家老小全部入狱,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严骁入狱根本就是一切的开始。 那个察觉了他们计划,不肯实行被严骁错手杀死的严家长子严西元还活着,而且魏寰和姜云卿姑侄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甚至知道他们和南梁的计划。 她们一直都知道他们的算计,一直都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可她们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的错下去,一直引而不发,不过是想要引他自己上钩,引他动手去对付睿明帝,坐实了他的罪证而已。 刘彦怕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想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心思恐怖的人,更因为姜云卿刚才的狠辣。 第1817章 求饶(一) 正如之前齐文海跟其他人说的那样,他不怕自己去死。 可是他还有妻儿老小,还有整个刘家的族人,他不想让他们因他而丧命。 刘彦张嘴想要求饶,想要认错,可是徽羽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没等他嘴里的话说出来,徽羽就直接上前一下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塞了一团东西进他嘴里,将他所有求饶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拖下去!” 徽羽冷声说道。 那几个宫人连忙上前,抓住挣扎不休的刘彦就将他拖着朝下走,而刘彦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眼睛里泛着血丝,那里头全是哀求和不甘,只可惜再也没有人给他说话的机会。 堂堂内阁阁老,二品大员,往日煊赫的刘彦,如今就落得这般满门尽诛的下场。 眼看着刘彦被人拖走,原本跟他一起的那几个朝臣都是脸色惨白。 姜云卿瞅了一眼地上那个因为被割断了舌头而昏过去的礼部尚书管鹏,冷声道:“把他也带下去,关入大牢,将管家欺上瞒下,管鹏逼死良民的罪证全数交给大理寺。” 姜云卿说话间回头看了眼旁边的涂子云。 “涂大人,你向来审案最是清明,将管鹏的事情交给你严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涂子云早就被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震惊,听到姜云卿突然点到他的名,他先是一个哆嗦,等反应过来姜云卿话中的意思后,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些喜色来。 今日在场这些人,都是对南阳公主寻过麻烦的。 刘彦和管鹏落到现在这般下场,哪怕涂子云不喜欢他们,也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更怕姜云卿会一意追究下去,连带着问了他的罪。 可是如今姜云卿把管鹏的事情送交大理寺,让他来审理,至少说明短时间内姜云卿并没有想要处置他的打算。 甚至于有种被委以重任,前途光亮的感觉。 涂子云连忙急声道:“元安郡主放心,微臣定当严审,绝不会放纵任何徇私之举。”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涂大人的品性连姑姑都曾夸过,说你刚正不阿,由你来审管鹏的事情,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管家的事情牵连甚广,到时候涂大人有的累了。” 涂子云连忙低声道:“在其位谋其事,微臣不怕辛苦,也谢谢郡主夸赞。” 旁边另外几人都是满脸羡慕的看着涂子云,知道他是从今儿个这事情里面脱了身,正心中生出各种杂思之时,就见到姜云卿扭头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之前和刘彦、管鹏两人被一起带进来的那些人都是吓了一跳,顿时齐刷刷的后退半步。 其中有人颤声道: “元,元安郡主,我等真的不知道刘彦有此等心思,我们都是被他蛊惑,才会与他一起前去行宫……” “是啊元安郡主,我们都不知道刘彦居然是这种狼子野心之人,若早知晓他居然想要毒害陛下,甚至于陷害公主,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跟他们在一起的。” 第1818章 求饶(二) “元安郡主明鉴,我们和刘彦他们并非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忠于陛下,忠于公主的!” 那些人求饶之时,见着姜云卿神色冷淡,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有人便想到了齐文海他们身上,顿时急声道: “齐丞相,魏大人,你们是知道我们的。” “我们虽然对公主有所不满,可也只是以为她谋害了朝中皇子,又被刘彦、管鹏蛊惑,才会一时糊涂,我们当真不敢谋害陛下。” “齐丞相,我们同朝多年,我们为人如何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您替我们求求情,刘家和严家跟南梁那边的事情我们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要真知道他们居然是这种人,我们先前说什么都不会跟他们走的。” “齐丞相……” “魏大人……” “涂大人……” 那些人嘴里纷纷叫嚷着,想要让齐文海他们替他们求情,毕竟在他们看来,齐文海几人身上干净整洁,而且未曾被动过粗,怕是早就已经跟魏寰、姜云卿两人投了诚。 有他们帮忙求情,魏寰他们说不定就能放过他们。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对反对魏寰的事情有些想法的话,刚才姜云卿让人斩了管鹏的舌头,又下令灭刘家、严家满门之后,谁也不敢再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他们现在只想要逃过眼前这一劫,别把刘彦和管鹏的事情牵连到他们身上。 魏可进听着几人求饶的话,脸色变了变,缩着脖子根本不敢说话。 他可还记得清楚自己之前和姜云卿有过争执。 那时候姜云卿不过是跟他争辩了几句,并未曾对他下过杀手,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女子可是会杀人的。 万一让她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寻到他头上来,那才是倒了大霉了。 齐文海却是看着这些求情的人,哪怕心里怨怪他们蠢货,也记着他们之前是怎么谩骂他贪生怕死,甚至刚刚骂他卑鄙无耻的。 可是他到底还是念着赤邯,也无法看着他们受到牵连,真跟着刘彦两人一同赴死。 这些人都是朝中老臣,要是真的一起出了事,这赤邯的天下怕是就真的乱了。 齐文海心中叹了口气,上前说道: “元安郡主,刘彦性子向来狡猾,他这次去行宫的目的怕是从来未曾告诉过任何人,侯大人他们怕也是被他所骗。” “他们皆是朝中老臣,对陛下和公主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和刘彦一样做出弑君之事的。” “郡主大量,还望您饶了他们这一回,想必他们往后定然不敢再犯了。” 涂子云三人也是在旁低声道: “郡主,微臣觉得齐丞相说的对。” “刘彦所做之事乃是大逆,他断然不敢告诉旁人,这几位大人应该都是被他言语蒙蔽了,还请郡主同南阳公主求个情,饶了他们这一回。” “还请郡主恕罪。” “他们定然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姜云卿听着几人求情,看了齐文海一眼,她似乎是看穿了齐文海的心思,扬唇笑了笑。 第1819章 要是誓言有用,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负心人了 “齐丞相放心,他们都是朝中老臣,我和姑姑都不会将他们如何。” 姜云卿说道: “毕竟今日请他们入宫的事情惊动了不少人,想来此时皇城里更是几乎已经全知道他们入宫的消息。” “若是他们同时出事,我和姑姑也难以跟朝中的人交代,而且朝臣惶恐之下恐怕也会生出大乱子来。” “我们还不想毁了赤邯……” 在场的人闻言都是齐刷刷的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他们脸上露出笑意来,就听到姜云卿话音一转: “可是!” 周围的人被这可是瞬间提起了心,都是不由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脸上带着浅笑,仿佛刚才对付管鹏和刘彦时冷酷无情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样,她笑容和煦的说道: “可是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他们这次敢这般胡来,焉知会不会有下一次?” “我和姑姑也不能不防,各位大人说是吗?” 没等那些人反驳,姜云卿说道: “这一次是我们无意间发现,才抓住了刘彦这种谋逆之臣,可是下一次呢,万一再有人出现这次的情况,而我们未曾察觉,那岂不是要让得你们害死了皇祖父,嫁祸了姑姑?” 那个身材矮胖,名叫侯德秋的官员顿时急声道:“我们定然不会了,安阳郡主若是不信,我等可以对天发誓……” “发誓就算了。” 姜云卿摇摇头。 “我这人最不信的就是誓言,毕竟神鬼之说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且誓言若是那么容易应验的话,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负心人了,你说是不是,侯大人?” 侯德秋顿时脸色一变,而周围那些官员哪怕明知道时间地点都不对,却依旧是面露古怪。 侯德秋原本的夫人姓唐,是在他还处于微末之时未曾中举入朝为官的时候就与他在乡下成了亲的夫人。 那时候侯德秋一心想要考科举,对于家中之事万事不操心,而唐氏就任劳任怨的四处寻活贴补家中生活,供养侯德秋读书,替他在家中操劳,照顾母亲,甚至因为太过劳累损伤了身子无法生产。 侯德秋整整考了七年,才在好不容易高中,当时因他长得俊俏,被那时候陆家的孙小姐看中。 一个是平民百姓,大字不识对他好无助力的妇人,一个是大家千金,家世斐然,甚至得了她便能得陆家帮衬,在朝中平步青云的娇美小姐。 侯德秋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陆家那位小姐。 他写了休书,以七出之中无后为名休了原配唐氏,迎娶了陆家小姐,展望着未来,觉得从此之后便能平步青云。 可谁知道那个唐氏是个性子烈的,知道了侯德秋休妻的原委,知道他攀上高枝休弃自己的原因之后,就只身来了皇城。 她先是想要状告侯德秋,被他命人拦了下来差点丧命,后来无路可走之下,便在侯德秋跟陆家小姐成亲的那一日,拿着侯德秋曾经写给她的情诗和誓言之词,当场撞死在了迎亲的轿门之上。 第1820章 要挟 这件事情当年闹的极大,甚至陆家为此还差点毁了婚。 要不是那陆家小姐非卿不嫁,而两人据说是在成亲之前就已经有了苟/且,怕是侯德秋跟那陆家小姐的姻缘也就断了。 后来侯德秋和陆家那位孙小姐成婚之后,七个月便“早产”生下了侯家长子。 对外虽然说是早产,可这京城但凡有些脑子的人谁不知道侯德秋当年薄情寡信,休妻另娶,甚至逼死了原配的真相。 姜云卿此时一句话,让得侯德秋脸上瞬间涨红一片,吭哧着想要骂人却又不敢,只能瞪着眼咬着牙气得差点吐血。 姜云卿却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一样,只是堵了那侯德秋一句之后,便淡声说道: “这世间誓言之词,只对那些敬畏神明,行事有底线的人,至于各位大人……” 她笑了笑: “我觉得靠着誓言约束,恐怕没多大作用。” “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怕就是发下再多的毒誓也没什么作用,又何必走这一遭?” 那几人都是面色微变,其中有人开口:“那郡主到底想要如何?” 姜云卿笑了笑, “也不如何,我就想着,诸位大人不在乎自己,也未必在乎誓言,可是想来应该是在乎妻儿老小的吧?” “所以我在请几位大人入宫的时候,便也派人去了各位大人府上,以姑姑的名义邀请各位大人的妻儿入宫小聚,想来这会儿她们应该玩的正是开心时。” 那些人同时脸色大变。 “什么?!” “元安郡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翰林院的院首吴然之前一直未曾说话,甚至就连之前姜云卿对刘彦两人下狠手时,也一直隐忍,站在一旁未曾说过半句话。 可是此时听说妻儿都在宫中后,他顿时再也忍不住。 “元安郡主,你行事未免太过分了!” “我等有错,你为难我们也就算了,我们认了,可是祸不及妻儿,你怎么能动我们府中妻儿?!” 吴然说话时脸色极为难看。 他与他的妻子感情极好,成婚多年都未曾纳妾,更未曾有过别的女人。 夫妻两人恩爱多年,膝下就只得了那么一个女儿,被他宠的如珠如宝,平日不敢有半点损伤。 如今妻女都被姜云卿叫进宫中,生死不知,这怎么能让他安心? 旁边也有人厉声说道: “元安郡主,我等今日被刘彦他们蛊惑,前往行宫打扰陛下的确有错,可我们却未曾有半点不利于朝廷的想法,郡主和公主若有责难,大可冲着我们来,为何要伤我们妻儿?” “对啊,郡主怎能这般行事,祸不及妻儿,你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指摘吗?!” “你们将我们府中之人接入宫中,到底想要如何!!” 原本安静的那些人都是纷纷看向姜云卿,脸上神色全是如出一辙的阴沉。 之前未曾触及家人时,他们尚且能够隐忍,只期待今日之事就就此过去,可此时姜云卿动了他们府中之人,触及了他们底线,让得之前哪怕胆小的众人也生出反抗之心来。 第1821章 信口雌黄 姜云卿听着他们的话不由失笑出声: “诸位大人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请诸位夫人小姐,还有公子入宫小聚罢了,甚至还有我姑姑亲自作陪,怎么就伤了她们了?” “姑姑这段时间一直专心朝政,忙碌劳累,我看她身子有些不适,才寻了各位的夫人入宫陪伴,各位大人何必这般大的反应?生出这么多误会来?” 周围那些个朝臣闻言都是紧抿着嘴唇。 姜云卿说的轻巧,可他们怎么可能相信,他们妻儿被接入宫中,只是为了来跟南阳公主小聚?! 之前南阳公主姑侄两人接连处置了那么多皇子和朝中大臣,今日姜云卿又当着他们的面处置了管鹏、刘彦和严骁,手段不可谓不凌厉狠辣。 她将他们的妻儿接入宫中,若是没有其他打算,才有鬼了! 齐丞相心中有些不安,望向姜云卿:“郡主是否连老臣的家人也一并接来了?” 姜云卿笑了笑:“齐老夫人年事已高,大夫人又刚产子不久,我和姑姑怎会不知轻重叨扰他们?涂大人三人也是,只有魏老夫人,姑姑说许久未见,所以将她们接进了宫来。” 在场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 被姜云卿和魏寰命人接进宫中“小聚”的人,只有那些个今日跟着刘彦一起,去了行宫的朝臣府中之人,像是齐文海四人因为从头到尾都未曾参与,所以并未曾被要挟。 只是魏可进也没跟他们一起,怎么连他也不能幸免? 齐文海四人齐齐松了口气,而魏可进却是脸上陡然煞白。 他就知道,姜云卿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魏可进明白了缘由之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脑子里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醒过了,看着姜云卿沉声问道:“郡主何必这般戏耍我等,您到底有何打算,不妨直言。” 姜云卿挑眉看了看魏可进:“魏大人何出此言?” 魏可进还没说话,那边的吴然就率先沉声道:“郡主就真觉得我等这般蠢笨吗?” “这段时间南阳公主先是借口各种事情处置了朝中皇子,让得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接连出事,如今你又拦着我等不允我们与陛下相见,更将我等府中亲眷接入宫中为质。” “公主虽为陛下长女,可如此将臣等玩弄于掌心之中,更是趁着陛下修养身子之时排除异己,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陛下信任公主,才会在养伤之时将朝政大权交于公主手中,公主却放任郡主这般行事,难道就不怕陛下知道你们如今所为,降罪于你吗?” 姜云卿一身素色长裙,站着一群朝臣之中却半点都不露怯色,反而听到吴然的话直接挑眉说道: “吴大人,我想我刚才关于二皇子他们的事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他们三人个个都是咎由自取,和姑姑有半点关系?吴大人在朝为官多年,别的没学到,倒是学会信口雌黄,空口白牙污蔑于人了。” 第1822章 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还是你与刘彦、管鹏一样,觉得他们无罪,姑姑不该处置他们?” 吴海自从当上翰林院院首之后,深得睿明帝信任,而且时常行走于御前,哪怕是朝中皇子也不敢对他有所不敬。 可如今被姜云卿这么毫不留情的一通冷嘲热讽,顿时脸色铁青。 关键是姜云卿口中的那些话让得他眼皮子一跳。 姜云卿冷眼看着他寒声道:“姑姑处置之人,皆是有实证在手,你们谁人敢说一句他们无辜?还是你们觉得他们是皇子,哪怕杀人放火,贪污受贿也不必受到半点惩罚?” “你们如果真觉得姑姑处置错了,明日早朝之时,吴大人可以当着所有朝臣的面说一句,姑姑便下旨放了二皇子,如何?” 吴海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紧紧握着拳心。 这话他怎么敢应承下来。 哪怕他心中清楚,无论是二皇子也好,还是三皇子,亦或是已经死掉的四皇子,他们之所以落得如今的地步,绝对和魏寰脱不了干系。 这朝中之人,有几个干净的,就算是魏寰自己,她能走到今日身下也曾做过无数私秽事情。 魏寰不过是如今掌权,才将那几人的事情掀了出来,借机铲除异己罢了,如果今日当权的是二皇子等人,魏寰也照样逃脱不过。 可是这些事情大家虽然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二皇子如今罪证确凿,那状告他的折子和证据足有几摞高,他们这个时候如果为了跟魏寰做对,就去出言替二皇子辩驳,恐怕不等二皇子出狱,他们就会被魏寰以二皇子同谋的罪名直接送进大牢,去跟二皇子做伴。 更何况,刚才刘彦和管鹏的惨状犹在眼前。 吴然哪怕是再蠢也知道,他要是敢说一句“二皇子是冤枉的”,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就定然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吴然被姜云卿的话说的不敢出声,直接有些狼狈的避开掩去。 姜云卿见状冷笑了一下。 旁边魏可进见到吴然被姜云卿三言两句弄的无话可说,仿佛看到了那一日御湖旁边,傻到跟姜云卿争执,最后被她几句话气得险些吐血的自己。 他如今才明白那一日他在齐文海眼中有多蠢。 更知道什么叫做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魏可进咬咬牙深吸口气,沉声说道:“元安郡主,你到底想要如何?” 姜云卿扬扬嘴角说道:“不如何,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身为朝中老臣,个个都是赤邯肱骨。” “皇祖父上次遇刺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我虽然救回了他的性命,可是他想要康复却需要静养经不得半点劳累。” “朝中的事情有我和姑姑在,想来用不着皇祖父操劳,我和姑姑只希望各位大人从今往后好生做好自己的事情,尽心竭力的替赤邯效忠便可,不要动不动打扰皇祖父休息。” “否则若是让皇祖父伤情加重,有碍他龙体康健,我和姑姑怕是会忍不住对各位大人生出些不好的想法来。” 第1823章 囚禁皇帝(一) 在场众人闻言都是脸色微变。 魏寰和姜云卿这是想要彻底囚禁睿明帝,断了他和朝臣之间的联系?!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魏可进失声道。 姜云卿笑了笑:“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魏可进张了张嘴,一个念头升了起来,那话已经到了喉咙口,他却是没敢说出来。 姜云卿也不管他们那些难看神色,直接说道: “各位大人戏也看了,闹也闹了,不如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的各自的夫人可好?” “我原本还打算和姑姑一起,留诸位夫人在宫中小住几日的,可是如今我瞧着你们的神色怕是都不太喜欢,那便都带回去吧。” “省的回头再说我为难了你们,给我扣个大帽子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她像是玩笑的说了一句,可是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姜云卿说带着她们过去,就真的带着他们过去。 魏可进等人都是心中不安,觉得姜云卿她们没这么容易放他们的亲眷离开,可是他们心中担忧之下,却也急于想要亲眼看到自己妻儿安好。 所以姜云卿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是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齐文海几人的亲眷虽然未曾入宫,可顿了顿,也同样跟上前去。 …… “七哥,你说咱们这个乖侄女到底想要干什么?” 九皇子魏阳植见识了姜云卿的手段之后,低声问道。 七皇子魏阳陵闻言脸色苍白的笑了笑,“谁知道呐,她呀,比大皇姐还要厉害的多,想知道她想做什么的话,跟上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两人一个让宫人扶着,一个让人推着轮椅,也跟上了前面姜云卿一行人。 …… 姜云卿知道魏阳陵他们也跟在后面,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有些事情他们恐怕已经猜到,所以就算是让他们跟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走在最前面,而徽羽跟在她身边。 两人带着那些个朝臣在御花园中绕了一大圈之后,从海叶堂所在的东南角一路走到了御花园西北角的一处蔷薇盛开的凉亭附近,才听到了一些说笑的声音。 远远的,那些人像是说起了什么笑话似得,都是轻笑起来,看着像是心情极好。 那些笑声透过周围的蔷薇花墙传出来时,却半点都没有让吴然等人安心。 姜云卿知道他们心急,直接带着这些个朝臣上前,等穿过蔷薇花丛,走到亭子前面时,入眼便见到那亭子立面坐着好些个或是年迈,或是年轻的妇人。 那些妇人个个打扮的华贵,脸上打死这恭敬而又不失亲昵的笑容。 在她们各自身边,则是一些看上去十分稚嫩的年轻男孩儿女孩儿,个个跪坐在软塌上,不时的打量着对面坐着的那些铜铃之人,而在亭子上首的位置,魏寰则是穿着蟒袍,神情有些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下面的人说了什么话,她红唇轻扬,脸上带着十分好看的笑容,亭子里欢声笑语一片,跟刚才同在御花园一角,去无比残酷的场面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第1824章 囚禁皇帝(二) 周围那些个以为自己妻儿遭受的磨难,甚至于被魏寰折磨的朝臣都是愣在原地。 望着亭子里面说说笑笑的众人,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姜云卿轻笑着上前:“姑姑。” 亭子里其他的那些人纷纷起身,朝着姜云卿行礼:“见过元安郡主。” 姜云卿让她们起身之后,便直接走到了魏寰身前。 魏寰见到她进来,抬眼扫了眼那边站着的那些人,扬唇笑道:“来了。” “恩。” 姜云卿点点头,“那边的事情忙完了,便过来瞧瞧,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远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魏寰笑了笑没说话,一个长着鹅蛋脸,看上去十分和蔼的年轻妇人笑着说道: “回郡主,是魏老夫人在夸吴小姐长得漂亮呢。” “吴小姐承继了她父亲的才学,写诗作画样样都行,魏老夫人方才还笑言,说要让自家孙儿娶了她做媳妇,旁边几家的夫人不依,嚷着说不能让魏老夫人吃独食呢。” 姜云卿闻言朝着亭内扫了眼,就见到那个像是吴小姐的小姑娘顿时羞红了脸。 那吴小姐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长着一张十分秀气的脸,杏仁眼,缨红的唇,秀气的鼻梁之下,容貌虽然算不得极好的,可是那一身文雅的气质却是让人十分舒服。 小姑娘像是有些害羞,白皙的脸颊红彤彤的,抿着嘴羞得眼睛都水汪汪的。 旁边坐着的那个应该就是吴然的夫人,见自家闺女被羞得不行的样子,忍不住说道:“陈夫人,您就别笑话我家芸儿了,您要是再说下去,她都快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去了。” 周围那些夫人闻言都是善意的笑起来。 吴夫人笑道:“让郡主笑话了。” 姜云卿则是笑着摇摇头:“吴夫人客气了。” “吴小姐样貌出众,又有吴大人教导,想来文采惊人,自然当得起这般夸赞。” “我瞧着吴小姐这般淑丽温雅,又腹有诗书气自华,恐怕将来吴家的门槛都会被说媒的人踩破了,到时候吴夫人有的烦了。” 没有谁不喜欢自家儿女被人夸赞的,更何况吴夫人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 此时被姜云卿这般称赞,她眼底都盛满了笑意。 “郡主谬赞了,芸儿,还不谢谢郡主吉言?” 吴小姐闻言羞红了脸,乖巧道:“敬芸多谢郡主夸赞。” 周围的那些个夫人都是不由露出羡慕之色来,她们也知道如今朝中这元安郡主并不是闲散之人,她是魏寰唯一的嫡亲侄女,又跟着魏寰一起在朝中理政。 得她一句夸赞,无论是对哪家的女儿来说,都是极大的殊荣。 等吴夫人带着吴小姐退下去之后,姜云卿才说道:“对了姑姑,之前我与朝中各位大人议事结束之后,知道姑姑与诸位夫人在此小聚,便干脆带着各位大人一起过来了。” 她话音一落,亭子里的那些人这才发现不远处站着的那些人,瞬间便在那些人中看到了各自的夫君。 第1825章 摔了马车 “夫君?” 吴夫人惊讶出声。 亭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是纷纷开口,有叫夫君,也有叫父亲的。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府中当家的人。 其中那位侯夫人眼睛最利,一眼就瞧见了几人的狼狈,还看到了其中有人脸上的青紫和身上拉扯时破裂的衣裳,顿时急声道:“你们这身上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们?” 旁边的那些人闻言顿时也察觉到了不对,都是连忙开口询问。 “夫君,你怎么受伤了?” “父亲,您的脸……这是谁弄的?” “父亲,是谁伤了你?!” 亭子立面一时间吵吵嚷嚷,纷杂不已。 外面那些朝臣闻言却都是个个闭口不言。 一是不知道怎么跟各自的夫人解释,他们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二也是怕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行宫之事再次提起来。 若要解释身上的伤势的话,到时候就必定会说到刚才在海叶堂那边的事情,说起姜云卿之前的狠辣,还有刘彦与南梁勾结,管鹏被拔了舌头的事情。 之前在海叶堂那边还只是姜云卿在,他们就已经被弄的狼狈不已,甚至险些没了命,如今魏寰也在这里。 万一他们提起了行宫的事情,给了她们借题发挥的机会,伤害了他们妻儿可怎么是好? …… 姜云卿站在一旁,瞧见那些个平日里口舌伶俐的朝臣个个结巴,被自家夫人孩子围着时,想说说不出来,一时间憋苦不已的模样,扬了扬嘴角。 她也没有太过为难他们,在旁开口说道:“诸位夫人别担心,这几位大人今日奉旨出城办差的时候,不小心在城外遇见了贼匪,有几位大人乱局之中从马车上摔了下去,所以才会受了一些轻伤。”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都只是一些皮外伤,而且我已经寻人替他们看过了,没有伤及要害,否则他们此时也不会来这里见各位夫人了。” “吴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吴然等人见着姜云卿主动给了他们台阶下,而且还帮着他们安抚各自府中的妻儿,自然没有再拿乔的道理。 他们连忙说道: “元安郡主说的对,我们没事,就只是一些不小心摔下马车,碰擦了一点罢了。” “是啊,别担心,我们都好好的,元安郡主已经寻人替我们看过了。” “没事的,真的,一点都不疼。” 那些人的解释处处都是漏洞。 先别说这些受伤的人个个平日里都是这皇城之中显赫的存在,他们若是出城办差,定然会有许多随从跟随。 而且这么多朝臣一起,无论车驾还是随行的架势都足以让寻常人避让,一般人看到他们这些人一起怕是躲都还来不及,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匪徒敢出手伤他们? 更何况这里可是皇城,内外共计数万驻军,皇城四周的郊外和官道上更是时常都有官兵巡守。 又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匪徒敢在皇城地界上寻衅,就不怕被抓了之后直接掉了脑袋吗? 第1826章 各位大人,好生保重啊 姜云卿和这些个朝臣的话处处都是漏洞,可是能成为这些官家夫人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的蠢的。 她们听出了其中的问题,可是见姜云卿和自家夫君都这么说。 她们哪怕心中疑惑再多,却也没有再开口去问,只以为自家夫君是在外出了其他的事情,所以对着姜云卿借口遇了贼匪,半点都没有将他们身上的伤势,想到姜云卿和魏寰身上去。 她们只是各自上前关切的扶着自家夫君,脸上满是心疼或是愤怒的骂着那些个“匪徒”,言语间满是愤慨之意。 “这些贼匪简直太过胆大包天,天子脚下也敢行凶,就不怕掉了脑袋吗?” “青天白日居然敢伤了你们,这天顺府衙的人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就是,定要让人好生去剿了这些贼匪,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吴然等人听着自家夫人愤愤不平的骂着那些“匪徒”,都是觉得心惊胆颤。 他们这一身伤,可都是姜云卿让人弄出来的。 他们口中的“匪徒”,说到底不就姜云卿吗? 他们夫人骂那些匪徒,和骂姜云卿有什么区别! 吴然连忙抓着吴夫人的手,轻掐了她一下说道:“好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别再说了,小心让公主和郡主看了笑话。” “是啊,不过是些小伤罢了,这般吵吵嚷嚷的,没规矩。” 旁边其他几人也是各自拦着自家夫人儿女,生怕他们继续骂下去,会惹恼了姜云卿和魏寰。 那些个夫人隐隐察觉到不对,见各自府中当家的人都是脸色有些难看,嘴里连忙停了下来。 …… 魏寰一直坐在那里,亲眼看着这些个往日里一个比一个嚣张的朝中老臣,这会儿满是惊惧忌惮的看着姜云卿。 一副生怕他们身边的妻儿说错了话后,会激怒了姜云卿让她事后追究的模样,她就就知道,刚才姜云卿怕是好好“教训”了这群老顽固。 之前这些人对着她时,也从来都未曾露过怯色。 如果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收拾了,她早该动手了才是,又怎会让得他们在朝中处处为难。 魏寰脸上露出些笑意来,开口说道:“吴大人,吴夫人她们也是关心你们,才会如此,何必训斥她们?” 吴然几人连忙收声,亭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魏寰起身说道: “好了,瞧着你们这般模样,别说是你们的夫人孩子,就是本宫都觉得心疼了。” “本宫今日本该忙着政事,是云卿怕我太过操劳,才邀着各位夫人入宫小聚。” “如今聚也聚过了,各位大人受了伤,怕是你们各自的夫人也跟着担心害怕。” “本宫正好也还有政事要处理,就不做那坏人留着你们在宫中了。” 她抬头看着吴然等人,轻笑着说道: “吴大人,你们各自领着各自的夫人、孩子回去吧,若是不放心,回去寻大夫好好瞧瞧,万一有什么损伤,或者寻常大夫看不了的,便告诉本宫一声,请宫中的太医前去。” 第1827章 赐药(一) 魏寰脸上带着关切之色。 “你们都是朝中肱骨,是父皇钦点的辅政大臣。” “本宫如今身边可少不了你们,所以你们千万别有什么损伤。” 吴然几人听到魏寰满是关心的叮嘱,不仅没有觉得安慰和温暖,反而齐齐的打了个冷颤。 魏寰是什么性子,他们都清楚,她怎会这般关心他们? 再加上姜云卿刚才的那番教训,他们总觉得魏寰口中所说的那些话话中有话,甚至是在变相警告他们让他们安分守己,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 吴然等人心中愤愤,可是表面上他们却是半点都不敢表示出来,只能低声道: “多谢公主关心。” 姜云卿在一旁等着魏寰说完了之后,这才开口。 “今日是我自作主张邀请各位夫人入宫陪我姑姑小聚,姑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劳烦诸位夫人和公子、小姐跑这一趟,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回报各位,便只能给各位准备一些小礼物了。” 姜云卿说话间朝着旁边看了一眼。 旁边刚才退下去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徽羽便直接走上前来。 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好些个锦盒。 那些锦盒样式精致,十分整齐的堆叠在一起。 “郡主。” 徽羽低声将托盘送到姜云卿身前。 姜云卿伸手从托盘上拿过一个锦盒,将其打开之后,就见到那锦盒里面躺着一些十分小巧的药丸子。 锦盒刚一打开,便传出一阵药香。 “这些药丸名为补天丸,是我替姑姑配置出来的方子,不仅有滋补身子,美容养颜的效果,服食之后能让女子容光焕发,也能调养男子的身体,补足一些先天亏损,或者是后天造成的损伤。” “这些药丸是我亲手所制,每半月服食一颗,连续三月便能见效果。” “如今我便将其赠与各位夫人小姐还有公子一些,权当是今日劳烦各位的补偿。” 那几个朝臣看着这药丸时都是脸色大变。 元安郡主是什么人,他们可清楚的很,那一日在晨阳宫中手段狠辣,一手废了六皇子,还险些弄死了皇后。 今日更是直接拔了管鹏的舌头,让的刘家、严家满门抄斩。 她心狠手辣,对待他们从未曾留情,而且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世间医术高明之人毒术也绝不会太差。 她配置出来的药丸,无缘无故的怎会送给他们府中亲眷?! 那几个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她们今日突然被南阳公主请入宫中,虽然来时有些奇怪,可是入宫之后却并未被人为难,而且南阳公主对待她们虽然算不上亲近,但也处处妥帖,没有半点怠慢。 此时听说是姜云卿亲自制作的药丸,而且服食之后还能美容养颜。 诸人都是忍不住朝着南阳公主看了过去,目光落在她明明已经年过四十,却依旧如同二十来岁的女子一样白皙光滑,风情满满没有半点衰老迹象的肌肤上,都是心动不已。 第1828章 赐药(二) 这世上哪个女子不爱美? 又有哪个女子能够抵挡得住能让自己容光焕发,再次青春的东西? 更何况这药丸子对男子、女子都有效。 她们都听说过姜云卿的本事,连濒死之人都能救回,她亲自制作的药丸怕是大有益处,就算不为着她们自己,拿回去之后给儿女服用也都是好的。 所有人都是满目高兴,就连如同魏家老夫人那般年逾半百的,也是忍不住露出垂涎之色,纷纷行礼道谢道:“多谢郡主赏赐。” 姜云卿笑了笑,让徽羽上前把那些锦盒分发给了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妇人还是男女,人手一盒。 等到锦盒散完了之后,姜云卿才笑着说道: “诸位不必客气,不过是一些小玩意罢了。” “等你们回去用过之后,若是觉得还好,等用完之后便让各位大人替你们传话,上朝之后顺道来宫中取便是,到时候让姑姑再给他们。” 那些人原本还在担心这些药丸太少,若是拿回去之后彼此分一分,一人便剩不下多少。 此时听着姜云卿说,用完了还能再取。 所有人都是露出欣喜之色,纷纷行礼:“多谢郡主。” 见到那些女子喜不自胜的脸色,而那些个大人则是脸色微沉的模样。 姜云卿也没再多作解释,直接扬唇笑了笑说道: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我瞧着各位大人眼巴巴的怕是也都是等急了,夫人们便先回去吧,免得诸位大人要怪我和姑姑耽误了各位了。” “等回头朝中安稳下来,没有那些宵小作乱之后,我和姑姑再邀请各位夫人入宫小聚,到时候让各位夫人尝尝我亲手酿的牡丹花酿,保准各位夫人喜欢。” 那些夫人们闻言都是好奇。 “牡丹花酿是用牡丹入酒吗?” “以前只听说过桃花、梨花,没想到牡丹也能酿酒?” “不知道牡丹酿酒是个什么滋味……” 姜云卿笑起来: “牡丹乃花中之王,万花之首,自然是能酿酒的,只是需要添加几位药材,其酒酿成之后花香浓郁,酿之越长越为醇厚,长饮则身染花香,酒不醉人花香醉人,是极好的美颜之酿。” 那些个夫人小姐闻言都是睁大了眼,满脸的向往。 姜云卿笑着道:“等酿成之后,我请诸位夫人入宫品尝。” “好,那我等就等着郡主相邀了。” “到时候郡主可别舍不得。” 那些个夫人闻言都是纷纷笑着与姜云卿说笑起来,而吴然等朝臣见着她们这般亲近的模样,却是脸色有些绷不住,眸子里满满都是沉色。 …… 一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吴夫人等人见魏寰脸上露出疲色,便纷纷起身跟魏寰和姜云卿告辞。 魏寰笑了笑也没反对,与她们安抚了几句之后,就直接让司棋上前,指挥着那些宫人引着吴然等人出了御花园朝着宫外离开。 而齐文海几人则是彼此看了一眼,虽然他们府中的人没有入宫,可是今天姜云卿给他们的刺激实在是太大。 第1829章 你们真以为她是什么良善之人?! 齐文海几人试探着跟魏寰两人告辞,见她们并没有开口留他们,松了口气之后,也纷纷跟着吴然他们一起出了宫。 等离开了御花园之后,便有人笑着说道: “这个元安郡主长得跟南阳公主可真像。” “是啊,刚才她过来的时候还吓了我一跳,她们两人的容貌可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对啊对啊,不仅眉眼间相似,就连神态也像极了,只是南阳公主瞧着更加锐利一些,倒是那元安郡主,看着性子有些清冷,可人倒是蛮好相处的。” 吴夫人听着几人的话,也是忍不住笑道: “对啊,我觉得元安郡主还挺好的。” “之前有传言说她心机斐然,是个阴险狡猾之辈,可今日瞧着真没看出来,她说话客气有礼,人瞧着还挺不错的。” 旁边那些夫人闻言顿时附和。 忍了一路的吴然听着身旁那些个女人低声说着姜云卿的好,说她温和有礼,说她性子谦逊,就连他那夫人和女儿对姜云卿也都是满目夸赞。 他顿时忍不住沉声道:“行了!你知道什么?” “那元安郡主你与她相熟吗,你又怎知道她刚才对着你们时不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你就真以为她是什么良善之人了?!” 要是让她去看看姜云卿刚才对付管鹏和刘彦时那般狠辣的模样,看谁能说得出来她人温和这种话来。 吴夫人被突然爆发的吴然给吓了一跳。 旁边其他几个妇人都是一惊,有些不解的看着吴然。 吴敬芸手中拿着之前姜云卿给的锦盒,皱眉道:“父亲,您怎会这般说?那元安郡主瞧着不是挺好的吗,而且她还赠了我们药丸……” “好什么好!” 吴然瞧着自家女儿吴敬芸手中拿着姜云卿给的那锦盒,如同至宝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夺过了吴敬芸手中的锦盒。 “你以为这药是什么好东西?” “她给你你便当了宝贝,你就不怕里面掺了什么不该掺的东西,要了你的命?!” “父亲……” 吴然的话吓了吴敬芸一跳,她脸色发白,眼神有些慌乱。 而吴然则是抬手就想把锦盒朝着地上摔去。 “吴大人,快住手!” 齐文海走在后面,原本是不想跟吴然等人说话的。 毕竟今天的事情虽然眼看着是已经过去了,可是之前在丞相府时嫌隙已成,后来在御花园中姜云卿之举更是将他们划成了两拨。 哪怕齐文海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他们站在姜云卿身旁,居高临下的看到了吴然等人的狼狈,看到了他们后来的求饶,有这些横在中间,他们再难以回到最初那般交好的模样。 更何况吴然他们得罪了姜云卿和魏寰。 姜云卿今日把他们全部弄进宫里,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对刘彦和管鹏下狠手。 其中固然有杀鸡儆猴的意思,更多的是警告他们往后要安分,而且姜云卿对吴然他们几个的妻儿动了手,却独独放过了他们几个。 第1830章 你自己蠢死也就算了,别拉着家人一起陪葬! 齐文海和吴然他们本该是一起的人,可是因为之前姜云卿的举动,却是轻而易举的被她分成了两派。 人心最是难测,哪怕齐文海几人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吴然他们心中恐怕也会生出不平来。 会愤恨姜云卿对他们下手,而未曾动他们几个。 更会因为之前被他们看到了狼狈样子之后心生恼恨。 …… 齐文海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想着回去之后好生想想之后该怎么办,可谁知道抬眼就看到吴然居然想要砸了姜云卿给他们的锦盒。 他连忙上前一把抓着吴然的手腕,急声道:“吴大人,这东西不能砸!!” 吴然被齐文海吓了一跳,脸上有瞬间的怔然。 当见到站在身前拦着他的是齐文海后,他顿时脸上露出恼怒之色说道: “齐丞相拦着我做什么,姜云卿她们今日又没请你府中妻小入宫,齐丞相自然不怕她们在这些东西里做手脚,可还想拦着我们不成?!” 齐文海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然怒声道:“那齐丞相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你不是早就与她们投了诚?” “今日我等去你府中之后,你明知道她们早有了准备为何不说,如今看着我们这般狼狈,被元安郡主百般折辱,你却安安稳稳的没有半点损伤,站在一旁看着笑话。”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齐文海被吴然这般是非不分的模样激怒,心中也生了怒气。 他猛的甩开了吴然的手怒声道:“我没拦你们?!我如果没有出言阻拦,涂大人他们怎会留下来?我如果没有出言阻拦,刚才是谁在御花园里冒着危险替你们求的情?!” “之前在我府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出言劝诫过你们,跟你们说过行事之前多加思量,多想想你们府中的妻儿老小,万勿因为冲动便去行宫。” “可是你们怎么说的?” “你们骂我贪生怕死,骂我枉顾陛下圣恩,是你们自己被刘彦口中所画的大饼,所允诺的那些将来那些利益所蛊惑,非要蠢的冲上去送死,如今哪儿来的脸说我未曾出言阻拦?!” 齐文海之前一直忍着气,不过是不想要跟他们计较罢了。 这些人在朝中都未曾犯过什么大错,而且大多都是被刘彦所蛊惑罢了,他不想跟他们争执,也不想让他们真的送命,更不想因为他们而让得赤邯大乱。 所以齐文海一直忍着气,无论是在丞相府中他们的谩骂贬低,还是之前御花园中他们的指责。 可是如今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刘彦和管鹏的事情还在眼前,姜云卿的狠辣心机还记忆犹新,可是吴然居然这么蠢,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想要怪罪旁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齐文海面无表情的看着吴然寒声说道: “你自己蠢死也就算了,别拉着你妻子女儿跟这你一起陪葬,你当真以为元安郡主她们会在这药丸里面动手脚?!” 第1831章 你觉得你傻,还是她傻? 吴然闻言顿时一僵,不敢相信齐文海居然会骂他。 “你!!” 他条件反射就想要骂回去。 齐文海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直接就冷沉着声音说道:“元安郡主的手段你是亲眼看到过的,她能将你们所有人的动静全部握在手中,甚至抓出了刘彦的马脚。” “她如果真想要害你夫人她们,又怎么会用这种明目张胆的手段,让她自己落人话柄。” “这药丸里面若是有什么问题,你拿着这把柄,到时候便能问罪她们姑侄,甚至以此为借口攻讦她们。” “你觉得是你自己傻,还是元安郡主和南阳公主傻,会白白给你这种机会,让你有机会拿捏她们?!” 吴然脸色变了变,想起姜云卿之前的手段,还有魏寰的为人,手中原本想要摔下去的锦盒顿时紧紧捏在了手里。 而旁边侯德秋等人也是脸色瞬间变化,纷纷垂头看向各自身边妻儿手中握着的锦盒。 吴夫人她们也不是笨蛋,若是之前还觉得姜云卿不错,魏寰也听和煦的。 如今听着齐文海他们口中所泄漏出的意思之后,都是脸色发白,手中的锦盒一时仿佛烧红了的炭一样,变得格外的烫手。 魏可进扭头看着旁边脸色微变的魏老夫人,还有跟她一起的儿媳妇祝氏,跟祝氏身边的孙儿,直接沉声问道:“你们今日入宫之后,可曾做过什么?” 魏老夫人头发有些花白,穿着一身老太君的服制,而祝氏身边则是站着已经十五岁,模样端正长得一表人才的魏家嫡长孙。 祝氏手中握着魏寰赐给她们的锦盒,心中紧张的不行,脸色更是微微发白的说道: “回公公,我们也没做什么。” “公主命人接我和婆婆还有麟儿入宫之后,就让我们直接去了御花园,然后赐了宴席让我们小坐。” “席间公主一直对我们和声细语,未曾露出过什么不好的意思来,而且公主还有意替几对差不多年岁到了嫁娶之龄的孩子拉红线,说是会替他们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其他的……” 祝氏说完之后看向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摇摇头:“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魏可进微眯着眼想了片刻,才突然说道: “你们可在席间吃过什么东西?!” 魏老夫人闻言先是怔了怔,等发现周围其他几个朝臣都是朝着她看了过来,顿时心中一咯噔,隐约察觉到不对,连忙说道: “也没吃什么,席间都是些正常的点心,就连南阳公主也吃了啊,而且无论是点心还是什么的,都是上上下下,有的人吃了,有的人没吃,就算……” 魏老夫人想说就算下毒,可是想起这里还是宫里,便咬了咬舌尖将“下毒”二字咽了下去。 “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中招。” 魏可进几人闻言都是眉心紧皱。 那些点心之类的东西,他们还记得。 刚才去亭子里的时候,他们不少人都曾经朝着那边桌案前扫了一眼。 第1832章 惊怒 他们记得,当时每个人桌前都摆放了很多东西。 那些盘子碟子一大堆,而且样式都各不相同。 南阳公主图她们就算想要害人,也不可能每一样点心里面都下药。 更何况并非每一个入宫的人都会吃东西,有一些性子比较内敛谨慎的人,在外时候根本就不会碰不相熟的人给的东西,若是想要凭借着这个便给所有人做手脚,必定会出现遗漏之处。 魏可进刚想要再问,旁边的侯夫人就突然惊声道:“不对,有的。” 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过去。 那侯德秋的夫人连忙说道:“你们还记得吗,之前我们刚被人领进那边凉亭的时候,公主见我们走的炎热,便让宫人赐了给我们每人一碗冰荔枝,不管是大人孩子都有。” “你们所有人都吃了?” 侯德秋顿时急声问道,那胖胖的脸上满是惊怒。 侯夫人闻言顿时僵住,而其他几个妇人脸色也都是瞬间发白,一时都没有说话。 荔枝在大燕算不得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可是在赤邯却是极为罕见之物。 赤邯整个国境之内,也只有与大燕交境的地方才有一些,而且产量还不高,就算她们身份高贵,府中也极难见到,想要吃上一回都是很难的事情。 更何况今日暑间正热,她们入宫之后汗流浃背的。 那荔枝被剥了壳之后放进了冰碗里面,个个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一颗颗上面都泛着让人舒服的冰渣。 南阳公主命人送上冰荔枝后,她们几乎没做他想,便都吃了起来,不仅是她们,就连各自身边的孩子也都吃了不少,哪怕那些最为重礼之人,也几乎都动了嘴。 几个妇人此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见侯德秋喝问都是没有说话,可是她们脸上那种神色和眼底的慌乱,却是让吴然等人一看之下就知道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那冰荔枝,他们所有人都吃了。 一个不剩! 吴然等几个被姜云卿收拾过之后的朝臣,眼眸中几乎同时阴沉了下来,脸色难看至极。 他们纷纷将自家夫人孩子手中的锦盒要了过来,打开看着里面的药丸时,再没了之前想要将其砸了毁了的心思,反而心底都在打着颤,生怕弄丢了里面的东西。 他们紧紧抓着锦盒,都是破口大骂出声。 “卑鄙!!” “无耻!!” “她好歹也是皇室公主,如今更掌着朝中大权,她怎能做出这般卑鄙之事?!” 吴然紧紧握着拳心怒声道:“今天的事情,她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于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警告,我们也没了跟她们作对的心思。” “可她们却还想拿药物控制我们妻儿,她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云卿和魏寰居然敢给他们府中之人下药,甚至于连孩子都没有放过,她们简直太卑鄙了。 南阳公主若是直接找上他们也就算了,让他们如何都可以,可是她们竟然对他们府中亲眷下手,用她们当作人质来牵制他们,简直太过分了!! 第1833章 你们拿什么跟她们翻脸? 侯德秋看着手里的锦盒,想起之前的事情,忍不住咬牙说道: “她这般明目张胆的对我等妻儿下手,就不怕我等与她翻脸吗?!” 旁边另外几人也是说道: “对啊,她们哪怕再握着权势,可我等也不是这么好招惹的,她们这么咄咄逼人,就不怕我等与她们撕破脸面吗?!” “撕破脸?你们拿什么跟她们撕破脸?” 齐文海见着闹腾的几人,见他们握着那锦盒,脸上溢满了阴云的模样,直接毫不客气的说道: “先前陛下刚将朝政大权交给她的时候,朝中诸皇子皆在,你们或许还能借力节制她一二,可如今四皇子死了,三皇子成了残废,二皇子更是还在狱中,整个朝中大权尽在她一人手中,我们还拿什么来与她翻脸?” “先不说你们家人如今生死全在她们姑侄一念之间,就算没有这些东西,恐怕你们但凡敢动任何心思,那刘彦和管鹏就是你们的下场。” 今天这人去行宫,如果能够见到睿明帝,或许还有能力跟魏寰应对一二,可是他们连皇城的大门都没有走出去,就直接被姜云卿命人捉进了宫中,逼迫至此。 睿明帝那头怕是不中用了。 而魏寰和姜云卿更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他们拿什么去跟她们翻脸?拿命吗? 几人听着齐文海的话,都是脸色震动。 魏可进看着他:“你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 齐文海看着魏可进:“你觉得我是在说风凉话?” 他沉着眼扫了众人一眼,触及他们各种各样的眼神,忍不住叹口气说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怎么想的。” “无非是觉得你们今天个个受制,不仅被姜云卿折辱,还被他们以家人拿捏,而我和涂大人他们几人却未曾与你们一样遭受这些不平。” “可是吴大人,侯大人,你们不要忘了,我们都是朝中老臣,也同样在之前为难过南阳公主。” “我们几人今天之所以能够幸免,并非是因为南阳公主他们对我们与众不同,而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几人更加识时务而已,因为我们未曾跟着刘彦他们一起去行宫,做出不利于南阳公主的事情。”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之前,我们几人从未曾跟南阳公主投诚,更未曾出卖过你们,拿你们当踏脚石来讨好南阳公主她们。” “至于看你们笑话……” 齐文海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来: “朝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若是出了什么事,朝中全部换上了南阳公主的心腹之人,我们又怎能好过?” “你们以为元安郡主今日把我们几个也叫进宫里来,甚至还当着我们的面处置刘彦他们是为了什么?” “她不过是在警告你们的同时,同样警告我们罢了。” “她是在告诉我们几人,若有行差踏错,你们今日狼狈,刘彦、管鹏的下场,就是明日的我们。” 第1834章 女帝(一) “你们在前,我们在后,若是你们都出了事,你们以为元安郡主会留着我们几个吗?” 齐文海说话时,眼中盛满了隐瞒和苦涩,而涂子云三人也同样如此。 都是在朝中多年之人,齐文海能看透的事情,他们几个又怎么会看不透,他们如今也只不过是表面看着比吴然等人要安好一些,魏寰姑侄也未曾跟他们撕破脸面。 可是无论是之前宣他们入宫的举动,还是后来姜云卿一席话点出他们在丞相府的一举一动,都无疑是在告诉他们,他们几人的举动同样瞒不过宫中的眼睛。 时时有人监视,身边眼线无处不在。 他们比之吴然等人,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 对面那几个原本还对齐文海几人抱有敌意的人,闻言都是愣了愣,等看着齐文海几人脸上神情,想起今天所有的事情之后,那些敌意散去之后,眼中都是露出惶然来。 他们原本以为,齐文海几人跟魏寰姑侄是一伙的,可是如今齐文海的神情根本就不像是假话。 那今日宫中这一遭,所代表的意思就完全不同。 其中一人低声道:“魏寰她…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齐文海幽幽道: “她接连处置了朝中皇子,又将陛下困在行宫,拿家眷牵制朝臣,换上了大量心腹掌握朝权。” “她如今已经是公主尊位,享受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和尊崇,可她却依旧不满足,你们觉得除了那顶天的位置,她还能想要干什么?” 齐文海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魏可进之前直面过姜云卿,心中早有猜测,可是其他人却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上面来。 吴然失声道:“她疯了,她可是女子……” 齐文海看着他:“女子又能如何?如今朝权尽在她手,皇城内外全是她的人,你能拦得住她?” “我……” 吴然被这话堵住,可脸上依旧满是难以置信。 魏寰她…… 她居然想要当女帝?! 她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念头。 旁边几人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可是对上齐文海那冷静的神情,再看着旁边魏可进虽然泛白,却没太大反应的脸色,想起魏寰这段时间在朝中所做的事情,还有那接连死去的皇子,和姜云卿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强势。 他们心底都是冒出来个声音,告诉他们。 齐文海说的是真的。 魏寰真的意在皇位,她想当赤邯女帝。 齐文海看着惶惶不安的众人,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宫门的方向,就见到那边阳光透过琉璃瓦落在宫墙之上,让得那宫墙如同染了鲜血一般,刺目中带着血腥。 齐文海低叹了口气说道: “南阳公主,怕是从最初开始就在布局,从陛下遇刺开始,从皇后母子被贬,她就已经生了这般念头。” “如今陛下膝下皇嗣凋零,死的死,残的残,入狱的入狱,病痛缠身的病痛缠身……” “唯一健康的几个却年岁太小,根本未经世事,有谁能挡得住南阳公主?” 第1835章 女帝(二) 齐文海看着众人。 “她若想要当女帝,想要登基为皇,我们这些人就是她最大的阻碍。” “我们这些人若是归顺也就算了,从此安份为臣,不管皇位归属,说不得她还能留几分情面,让我们继续在朝中为官,可若是想要出手阻拦于她……” 齐文海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了他话中未尽的意思。 以魏寰和姜云卿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强势和手段,他们若敢阻拦。 那刘家和严家,便是下场。 …… 周围那几个妇人刚开始听到几人说话的时候,还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是后来听到齐文海的话后,再看着周围各自夫君脸上的神色,都是纷纷反应过来,等弄清楚他们话中的“女帝”是什么后,她们都是纷纷苍白了脸。 那南阳公主,居然想要以女子之身,去坐那皇位。 她难道疯了不成?! 这些女人能够嫁入如今的夫家,掌管一府中馈,都不会是太蠢的人。 更何况齐文海他们把话都说道了这份上,想起她们之前在御花园中吃过的冰荔枝,想起刚才他们丈夫脸上的愤然之色,再看着他们此时脸上的震惊和颓然。 那些夫人都是惨白了脸。 她们居然成了魏寰拿捏丈夫的人质。 …… 齐文海看着众人脸上神色,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既有忧虑,又有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低声对着几人说道: “走吧,别在这里逗留了,免得让人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各位大人都是聪明人,回去后好生想想之后的路要怎么走。” 顿了顿,他才又说道: “这赤邯的天,怕是要变了……” 齐文海该说的话都说了,该提点的也都提点了。 至于这些人往后要怎么选择,是臣服魏寰,还是一意孤行去阻拦于她,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他干涉不了,也不想去干涉。 人生在世,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齐文海转身离开,涂子云三人顿了顿后,也没有停留,而是选择跟齐文海一起离开。 吴然等人在宫门前站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各自带着心事,领着各自的妻儿出宫回府,只是乘车离开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而且满腹心事重重的样子。 显然齐文海刚才的那些话对他们的冲击很大,大到让他们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 御花园中,齐文海等人离开之后,魏寰刚想说话,姜云卿便伸手压了压她之后,扬声朝着蔷薇丛外说道:“七皇叔,九皇叔,外面日头晒,二位身子不大好,不如过来坐坐。” 魏寰挑了挑眉,老七和老九也来了? 蔷薇丛后面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后,才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声音,然后就见着魏阳陵和魏阳植从那边走了出来。 两人或许是被日头晒了一会儿,脸颊上都是有些红。 魏阳陵原本孱弱的脸色看着也健康了一些,进了凉亭之后,就朝着魏寰行礼道:“见过皇姐。” 第1836章 狗急跳墙(一) “皇姐。” 魏阳植紧跟在魏阳陵身后,也是同样招呼了之后,就直接抬头看向姜云卿。 “你怎么知道我们也来了?” 刚才他们跟过来的时候,姜云卿他们已经走远了,而且他们一直都藏身在蔷薇丛后面,未曾露面。 姜云卿一直在这边亭子里,就连那些守在亭子外面的宫人都未曾发现他们。 姜云卿是怎么知道他们也跟过来了? 姜云卿听着魏阳植的问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她让司棋领着宫人替二人腾开了位置,安排魏阳陵坐下,又替两人倒了茶水之后,这才轻笑着说道:“方才在海叶堂的时候,二位皇叔便与我一起。” “七皇叔便也罢了,平日是个冷清性子,可是九皇叔最爱热闹,这边既有热闹可瞧,你又怎么会提前离开?” 姜云卿扬扬手腕,端着茶杯朝着二人示意之后,才轻抿了一口说道: “我不过是猜测罢了,九皇叔若是再忍一会儿不出来,我或许便会觉着自己猜错了。” 魏阳植闻言挑挑眉,对于姜云卿的话未置可否。 眼前这女子狡猾的厉害,手段更是如此。 她连朝中那些人都能轻易收拾了,魏阳植才不相信姜云卿刚才只是诈唬他们而已。 只是有些事情你知我知便也罢了,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倒是魏阳陵,他看了眼魏寰之后,这才脸色带着几分苍白,对着姜云卿低声说道: “你刚才对那些朝臣那般强势尚且还情有可原,那刘彦和管鹏也是罪有应得,可是后来你用药物控制他们家人,甚至借此威胁他们。” “他们毕竟都是朝中老臣,身后有着氏族之力,更有朝中底蕴,你就不怕这般逼迫之下,他们会生出逆反之心来吗?” 姜云卿闻言还没说话。 旁边的魏寰便直接扯扯嘴角说道:“逆反之心?他们拿什么来生?” 魏阳陵微怔:“皇姐?” 魏寰神色冷漠的说道: “如今朝政大权全在本宫手中,皇城内外也都是本宫的人,他们这些人于本宫而言根本无甚用处。” “要不是云卿拦着,就他们今日妄图去行宫找老头子,让他逼迫本宫放权,想要为难本宫的事情,本宫就该直接将他们连同刘彦一并处置了,哪儿还让他们有机会走出这宫门。” 要是照着魏寰的想法,这一批老臣她是想要全部换掉的。 毕竟他们之前都是睿明帝的人,仗着在朝中资格老,为官多年,身后有氏族相帮,便心中对她多有不服,甚至心心念念都想着要寻到错处将她拉下来,让别的人将她取而代之。 魏寰之前想的是,花费些时间让她自己的人逐渐将这些朝臣全部顶替下来,或者将他们从朝中疏远起来,逐渐剥夺了他们手中权势。 要是他们知趣,便让他们事后当个闲人,领着闲职养老。 要是他们不知趣,非要一头撞死过来,那她也成全了他们,让他们跟着刘彦等人一起去陪葬,也省了麻烦。 第1837章 狗急跳墙(二) 之前魏寰已经照着自己的想法进行了大半,甚至将这些人在朝中边缘化了不少。 今天这些人又自己撞了上来,跟着那刘彦一起跑去行宫,想要让睿明帝拿走她手中皇权,甚至告诉睿明帝她处置那些皇子的事情,意图用睿明帝来压她。 他们简直就是将现成的把柄送到她手上来。 魏寰原是想要将这些人连同刘彦他们一并处置了,反正没人知道刘彦叛国之事他们没有掺合,而且这些人在朝为官多年,屁股下面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如果想要找罪名处置他们,容易的很,随便拉一条出来,都足以让他们抄家灭族。 只是姜云卿拦住了她,让她没有动手而已。 魏寰抬头有些不满的说道:“也就是你这般麻烦,要照着本宫的意思,就该直接将这些人处置了算了,何必还留着他们在朝中碍眼?” 姜云卿闻言抬头看着魏寰。 “姑姑,今儿个跟刘彦一起去行宫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如果当真将他们一起处置了,朝中非乱了套不可。” “而且他们个个都是身居要职,手中管着的事情都缺不得人。” “姑姑若是同时将他们弄死了,先不说外面的人会怎么议论,怕会认为姑姑残暴不仁,就说是朝里,姑姑一时间在哪里去找那么多人,顶替他们的位置?” 魏寰有些不太舒坦,皱眉道:“怎么就会乱套了,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们才能当官。” “朝里没人,就在国学里去找,若还没有,就提前恩科,将明年的春闱挪到现在。” “本宫就不相信了,这偌大的赤邯还,还找不出几个能够顶替他们官位的人才。” 姜云卿闻言低笑出声: “我知道姑姑的意思,你是觉得他们并非是无人可替。” “可是姑姑,无论是选拔人才,还是挑选官员,这些都不是一两日就能做成的事情。” “就算你将春闱挪到现在,开科大考,可是朝中出题,内阁拟人监考,再从下面一层一层的选拔人才,到会试、殿试,少说也得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而且就算真的选拔出了能用的人才,这些人刚入朝堂却也都是白丁,未必能够事事都明白,姑姑不仅要让学习朝中事务,还要考验他们的品性,让他们在低位锻炼一段时间才能担任要职,这其中所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 姜云卿坐在一旁,把玩着白玉螭龙佩说道: “一个朝臣,从刚开始接触朝政,到身居高位,这其中所需要的并不只是才智二字而已。” “除非是天生适合官场的人,否则想要达到刚才那些老臣如今的水准,少说需要十数年的历练才能够担当起相应的责任来。” “吴然他们那些老臣在朝中多年,都可谓是老油条了,想让一个从民间选拔出来的人,做到如他们那般对手下之事信手拈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不是拦着姑姑不让你换掉他们,只是不是眼下。” 第1838章 狗急跳墙(三) 姜云卿说道: “等皇位之事解决了之后,朝中稳定下来,姑姑再慢慢培养挑选自己的人手替换掉他们,既不影响我们的事情,又不会让朝中动摇,不是更好吗?” 魏寰知道姜云卿说的有理,可是到底是有那么点不舒坦。 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忍让的人。 如果换在平日里,谁敢这般欺到她头上,她怕是早就直接弄死了,哪还要用这么迂回的手段将人留着慢慢处置? 可是姜云卿的话却又让她找不到话来反驳,一时间只能轻“哼”了一声。 “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 姜云卿抿嘴轻笑:“不是我说的有理,而是事实如此。” “姑姑反正都已经忍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了,又何必在意多忍上一段时日。” “更何况经过今天之后,我想他们恐怕短时间内也不敢再招你的眼,平日里对你怕是躲着都来不及,姑姑又何必在意他们?” 她手中晃了晃白玉佩,扬唇道: “对于这些朝臣,能用就用,不能用就闲置着,只要他们不找麻烦,安分守己就行。” 魏寰斜睨了她一眼:“行,反正你是皇太女,是这赤邯将来的主子,这皇位说到底将来也是给你的,你觉着怎样都可以。” 姜云卿笑了笑没再说话。 旁边的魏阳陵和魏阳植瞧着魏寰和姜云卿相处的模式,哪怕早就知道她们二人关系亲近,而且魏寰也放权给了姜云卿,甚至有意让她当皇太女,继承赤邯的皇位。 可他们每见一次,却依旧觉得心底有些复杂。 这些年魏寰入朝之后,性情如何他们都能看得到,哪怕是对着父皇睿明帝时,魏寰也很少有退让的时候,有时哪怕睿明帝不喜她也依旧故我,更别提对着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了。 魏寰个性张扬,行事霸道强势,极少能够听得进去别人劝诫,喜欢一意孤行,照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事。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一个人能够说服魏寰,甚至让她心甘情愿的因为她而改变想法,做出退让的。 姜云卿安抚住了魏寰之后,才抬头对着魏阳陵说道: “七皇叔是不是想说,今天的这些人是被刘彦蛊惑着才会跟着一起去行宫的?” 魏阳陵抿抿唇:“他们这些人虽然有些小心思,可是对朝廷应该是忠心的,这些年也未曾犯过什么大错……” “我知道。” 姜云卿说道:“若不是知道他们还算干净,而且这次也没有掺合刘家和严家的事情,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放他们离开了。” “而且七皇叔,他们这些人所行的事情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刘彦的蛊惑,可是说到底他们心中也有野心,甚至早在之前便有不少投奔了二皇子他们,所以才会在二皇子他们落败之后对姑姑心存怨愤。” “刘彦去行宫是为了要皇祖父的命,可他们去行宫也同样是为了要姑姑的命。” “这些人心存异心,哪怕我今日杀鸡儆猴,也未必能够将他们的野心全部压下来。” 第1839章 “幻噬”(一) 姜云卿淡声道: “我没有时间慢慢的安抚收买,一个个的将他们拉到姑姑麾下,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姑姑。” “更没有把握让他们在之后姑姑登基的时候,能够顺从不会出来捣乱,甚至不能保证他们之中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刘彦,同样被人收买之后来对我和姑姑下手。” “所以非常时刻,就只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魏阳陵抿抿唇:“可那些药,若是旁人能解……” “解不了的。” 姜云卿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我给他们下的,并非全然是毒药。” 那些药是她当年在研制一种补身的药时无意间研制出来的,因为其中加错了一味药草生出的变异之物。 这种药服食之后会让人出现幻觉,在幻觉之中会觉得自己身体出现虚弱,思维缓慢,甚至心悸疼痛等症状,而且每一次的症状都不尽相同,有时会如万蚁啃噬,有时候会全身发麻动弹不得。 可是实际上在外人眼里那服药之人却没有任何症状,身体也康健无比,没有任何损伤。 姜云卿曾经亲自试过这药,才发现这种药更多的是针对人精神上的作用,不会损毁身体,却会让人格外难受,甚至生出死志来。 当年她察觉到这种药性之后,就将这种药命名为“幻噬”,却鲜少拿出来使用,甚至连李广延他们也不知道有这种药,只因为这种药有极大的缺陷。 “幻噬”只对那些心志不坚的人效果极好,而对于精神力格外强悍,意志坚定的人,只要忍过第一次“发病”之后的那种痛楚,那药便会彻底失去效用。 这次对付这些朝臣府中之人,她想了很久,若用毒药必定会伤及那些人身体根本,可是若用旁的,却又难保不会让其他人解了毒。 所以选来选去,她便选中了既不会真的损伤了那些人身体,却又能让她们体会到痛楚,从而不敢反抗的“幻噬”来。 那些朝臣的夫人在府中养尊处优,而且大多都是生活安逸,从来未曾经历过什么太大的痛楚的,她们几乎抵挡不了“幻噬”所带来的痛楚。 这种药不需要解,用补天丸能暂时压制药性,半年之后便会彻底失效。 可是如果那些朝臣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自作主张强行让人“解毒”,反而会激发了“幻噬”的效果,让得痛楚加倍。 姜云卿对着魏阳陵说道: “他们若是安分守己,按时服用那些药丸,那药并不会伤他们半点,可他们若是生出别的心思,想要强行让旁人解毒,那有什么后果,可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只要他们没有其他想法,等到姑姑登基之后,朝中安稳下来,那些药自然便没了用处。” 姜云卿说的凉薄,话中的意思却是让得魏阳陵脸色微变。 说完之后,姜云卿话音一转说道: “而且七皇叔有所不知,我给他们的那些药丸的确是好东西,虽说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安分,可只要他们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些药丸对于他们府中妻儿都是大有益处。” 第1840章 “幻噬”(二) 姜云卿说道: “这补天丸的方子是我师父花费多年才研制出来的不传之秘,服食之后对人大有益处,寻常的时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我给他们,也算是补偿一二。” “只要他们安安分分,我自然也不会伤他们妻儿,这也算是利益交换了,不是吗?” 魏阳陵听到姜云卿的话,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 姜云卿和魏寰对皇位势在必得,那些朝臣未必会安分,他们若是没有软肋握在她们二人手中,魏寰未必会放他们安然离开皇宫。 所以说到底,这件事情谁也说出清楚,吴然那些人到底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 而且姜云卿的话说的这般肯定,直接将他心中刚才生出的那点隐秘想法给打散了干净。 那药若是毒药,他还能想办法寻人尝试着解解,说不定能拉拢这些朝臣,可不是毒药,而且姜云卿那般笃定若是随意去解,会出人命,他还怎敢尝试。 别到时候“毒”没解掉,反而弄死了那些人,直接招惹一大堆的敌人。 …… 魏阳植却没有自家七哥那么多心思,他坐在轮椅之上,瞅着魏寰两人问道:“皇姐,那个刘彦平日里瞧着一本正经的,而且对父皇更是忠心耿耿。” “你们是怎么知道刘彦跟南梁勾结的事情的?还知道他想要毒害父皇?” 魏寰淡声道:“是云卿发现的。” 魏阳植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淡声说道:“其实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姑姑之前让人监视刘彦的时候,发现刘彦的儿子离开皇城之后,说是带着妻儿去中州探亲。” “严骁入狱之后,内阁的权势几乎全部落在了刘彦手里。” “我原本是想让人拿下刘彦的儿子,好能借此拿捏于他,让他不敢擅动,可谁知道我们的人去了中州之后才发现,刘彦的儿子根本就不在那里,甚至于早在离开皇城后没多久,便已经被人半道劫走。” 姜云卿靠在椅子上,神色冷淡的说道: “堂堂内阁阁老,二品大员,府中之人莫名被劫,嫡子亲孙下落不明,按理说刘彦早该禀告了当地官府,派人前去搜寻营救才对。” “可是刘家和严家却是把这消息压了下来,不仅没有报官,甚至于还主动对外人进行隐瞒,让得所有人都以为他儿子媳妇如今还在中州。” 姜云卿想起刚得到这消息时的反应,勾了勾嘴角说道: “我当时知晓这情况后,便心中生疑,觉得刘彦的反应太过不寻常,所以便让人暗中混进刘家查探,结果发现刘彦在他儿子失踪之后,居然未曾露出过任何焦急之色,反倒像是知道他儿子他们的下落一样,显得半点都不着急。” “那探子在刘家呆了大半个月,经过各方面查探,才从刘家下人口中得知。” “刘彦的儿子失踪之后,每隔大半月的时间,刘家便有陌生人出入,而且每次那人去刘家时,严骁也会过去。” 第1841章 杀子 一处疑点,尚且还能解释一句说是巧合,说是消息出了问题。 可是这么多疑点放在一起,哪怕再蠢的人也知道刘彦和严骁怕是有问题。 姜云卿淡声道: “我让人跟踪过那个人,发现那人身后站着的是南梁的人,再加上他和严骁之前纵容内阁的人为难姑姑,还有后来严西元的那些话,不难推测出他们想要做什么。” 严西元是严骁的长子,也是严骁当初最为看重的儿子之一。 只是和严骁不同,严西元为人严谨,而且对赤邯皇室忠心耿耿,从来未曾生出过半点谋逆之心。 当初睿明帝遇刺之后没多久,严西元就无意间发现了严骁和刘彦跟南梁之人来往的事情,甚至隐隐窥破了他们对皇室生了谋逆之心、 严西元反对此事,而且他更想要严家安稳,便处处出手阻挠,劝诫严骁不要与刘彦一起冒险,甚至还想要顺藤摸瓜直接斩断了他们和南梁的联系。 可是刘彦的儿子,严骁的孙女都在南梁之人的手里,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严西元跟他们起了争执,那一日吵得太过厉害,情绪激动之下,严骁失手将严西元从高台上推了下来,直接跌进了严家的荷花池里面。 严骁大惊之下,让人将严西元从水中捞出来的时候,严西元便因为骤然受伤休克没了气息,严骁和刘彦就以为严西元失足淹死了。 他们不敢声张,更不敢让外人知道严西元的死因,就只能威胁了当时救人的下人之后,然后偷偷将严西元下葬。 可谁知道严西元根本没有死,被严西元往日贴身的仆人发现他还有气息之后,惊觉到不对的仆人便悄悄将严西元的“尸体”偷了出来,将昏迷不醒的严西元安置在了城内一处隐蔽之地。 …… 严骁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之后,跟刘彦爆发了剧烈的争执。 严骁当时便想要后悔,想要收手,从此不再跟南梁的人合作,可是他当时早已经泥足深陷,根本就回不了头了。 南梁人握着他太多的把柄,又又刘彦在旁牵制,他若是想要反悔,第一个倒霉的便是他和严家,甚至会拉着整个严家陪葬。 当时严骁心有不甘,又悲愤之下,不能与刘彦翻脸,又不能跟南梁那边的人翻脸,就只能迁怒了魏寰。 在他看来,要不是魏寰咄咄逼人,要不是她突然掌权,逼得他不得不跟刘彦还有南梁的人合作,他根本就不会跟严西元起了争执,更不会失手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严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严西元死了,魏寰也别想好过。 所以当他察觉到魏寰开始对着朝中皇子下手,而且三皇子又处处不满魏寰,甚至暗中筹谋想要暗害魏寰的情况之下,他才掺合了一脚,把丧子的所有痛楚和悲愤全部发泄在了魏寰身上。 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后来严骁伙同三皇子等人兵困皇宫,意图谋反的事情。 只是严骁或许是悲愤上了头,却忘了他自己的处境。 第1842章 我们之间注定你死我活,有我无他!(一) 那个时候,姜云卿和魏寰的人早就已经在监视严家还有三皇子,提前察觉到了他们的举动。 在知道严骁想要谋逆之时,她们也没有出手阻拦,反而暗中帮了他们一把,促成了此事,然后在事后将计就计任由他们折腾了一通,然后借此拿下了三皇子,将严骁和所有严家的人都打入了大牢。 最初的时候,姜云卿还未曾发现严家的事情和南梁有牵连。 直到后来,姜云卿无意间发现了严西元的那个仆人,又顺藤摸瓜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严西元。 听着那仆人说着严家和刘家这段时间的不对,再加上后来刘彦的一些举动,她才猜测出来了大半的真相。 之前在海叶堂那边的时候,姜云卿拿严西元来说事,其实有大半是在诈唬刘彦。 可谁想到那刘彦有胆子跟南梁联手,甚至意图皇权,想要辅佐傀儡登基之后自己做那隐形的“太上皇”,可是心里却半点都耐不住性子。 她不过才说了一句,刘彦自己就先露了怯,甚至于还转身想跑。 姜云卿这才肯定了她的猜测。 姜云卿靠在椅子上,神色冷淡的说道: “南梁和赤邯向来互不干扰,甚至于因为有大燕在前,南梁和赤邯还曾经联手自保过,南梁皇室的人不会蠢的野心勃勃的想要来吞并赤邯。” “而能有这么大的野心,又用的出来这种手段的人,只有我认识的那一个,当初大燕的皇子,后来因为谋逆叛乱,谋害皇帝而仓皇逃往南梁的李广延。” 姜云卿提起“李广延”三个字时候,眼神格外冷冽。 那幽黑的眸子里好像盛满了寒冰,让得人触之生寒。 “当初在大燕的时候,李广延便意图皇位,百般筹谋步步紧逼,对他亲父亲兄都未曾留手,后来众叛亲离逃往了南梁。” “他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而且我也听说前段时间南梁皇室出了不少的事情,这中间若说没有他的原因我是不相信的,而他若能在南梁皇室掌权,那他必定会对赤邯出手。” “若是寻常的时候,他可能会想办法说服赤邯当权的人,让赤邯和南梁联手,助他对付大燕,可是如今皇祖父遇刺受了伤,而姑姑又想要皇位。” “姑姑不是好说服的人,更不可能让赤邯给南梁做嫁衣,所以他就只能选择先拿下了赤邯,再剑指大燕。” “放在平日里,他想要谋夺赤邯皇权或许很难。” “可眼线赤邯皇权更迭,朝中不甚安稳,姑姑掌权之后妨碍了太多人的利益,而那些人的不满和不甘便成了他的机会,而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魏阳陵几人坐在一旁,听着姜云卿说着关于李广延的事情,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诧异之色来。 那个李广延,他们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们听到的消息,全是他当初在大燕怎么落败之后,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逃离的事情,可是如今在姜云卿嘴里,那李广延却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第1843章 我们之间注定你死我活,有我无他!(二) 魏寰挑挑眉:“你对这个李广延,怎么会这么清楚?” 姜云卿看了魏寰一眼,眸子里带着些冷色。 他是她教出来的,他们两人上一世同归于尽,这一世又曾交手,险死还生,她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她跟李广延,早晚都会交手。 李广延不会放过她,而她也绝不可能饶了他! 只是这些话她不可能告诉魏寰他们,更不可能让他们知道她曾经拥有两世记忆的事情,而她跟李广延之间的仇怨,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的清楚。 姜云卿只是说道: “我曾经跟他在大燕交过手,他的心智,谋略,还有手段城府都极为惊人,而且他行事没有底线,性情偏执,认准的东西绝不罢手。” “之前大燕的那场内乱便是因他而起,后来我跌入沧澜江险些丧命也是因为他。” 姜云卿对着三人说话时,脸上神色冷厉。 “我跟他有夙世之仇,我们两人之间注定你死我活,有我无他!” “当初我废掉了他一只手,弄瞎了他一只眼睛,毁了他在大燕经营多年的局面,让他从一个皇子变成了乱臣贼子,如丧家之犬逃去南梁。” “以他的性情,只要给他机会,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我们之间早晚也会再次交手。” 姜云卿说完之后,朝着椅子上一靠,低声说道: “他既然有心赤邯,就定然会派人来赤邯,而我之前在赤邯出现的事情,也没有故意去瞒着其他人。” “李广延那人心思聪敏,只要他的人打听一些我的事情,他自然就会知道我如今在赤邯,也就会想方设法的朝着我下手。”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那人自负,又睚眦必报,他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人弄死了睿明帝,然后再暴露我的身份,借此嫁祸给我,逼得我在赤邯无处容身,跟他当初在大燕一样,不得不狼狈逃离吧。” 魏阳陵和魏阳植两人听着姜云卿的话,想起这段时间赤邯朝中发生的事情,还有今天刘彦蛊惑朝臣前往行宫的事,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如果姜云卿不说,谁能想到看似忠正的刘彦和严骁,居然早就已经背叛了赤邯,成了南梁的细作? 如果不是她说,又有谁能想得到,刘彦看似愤然蛊惑朝臣前往行宫,口口声声说着要让睿明帝拿回皇权。 他这些看似是针对魏寰的行径,实则却是想要借此杀了睿明帝,嫁祸给姜云卿,逼她离开赤邯? 这其间种种,桩桩件件都是陷阱。 一环扣着一环,若是算错半步,就满盘解输。 到底是那李广延城府心机太深,还是姜云卿算无遗漏、太过聪明。 在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出来这中间有什么问题,甚至毫无警觉的时候,这两人却已经隔空交手了一通,还连带着折损了刘彦等人,手中已经见了血腥? 魏阳植忍不住问道:“那你说,刘彦他们到底是被逼迫,才和南梁勾结,还是真的背叛了父皇和赤邯?” 第1844章 我们之间注定你死我活,有我无他!(三) 姜云卿耸耸肩,神色冷淡道:“或许刚开始是被迫的吧,可是后来,谁知道呢……” 李广延那人最为擅长的事情,就是拿住他人的软肋进行逼迫。 就像是当初她不肯入后宫,不肯与他妥协时,他拿着那些当年跟着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甚至替他们拼命救过他无数次性命的人的命来逼迫她一样。 李广延命人抓了刘彦的儿子,严骁的孙女,还有刘家的嫡长孙,借着他们来拿捏刘彦和严骁,逼迫他们为他所用。 那时候刘彦和严骁或许只是为了各自儿女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而且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许并没有想着要背叛赤邯,只是想要帮着李广延说服睿明帝与南梁合作,借此保住儿女的性命罢了。 可是后来睿明帝遇刺,魏寰突然上位,朝中权势更迭,甚至于连他们当初在朝中的地位也难以保住。 南梁和赤邯合作彻底没戏,而魏寰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更不可能拿着赤邯去给南梁做嫁衣,他们知道说服魏寰没有机会之后,再看到自己的利益被一点一点的蚕食。 李广延善于谋算人心,定然会抓住机会对他们许以重利,甚至给他们勾画一副美好的未来、 而刘彦和严骁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们最初能够答应南梁做出背叛赤邯之事,后来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和私心,而主动去帮南梁和李广延? 毕竟谋害赤邯皇帝这种事情,刘彦不可能不知道失败后的下场。 他在意他被南梁擒走的那个儿子,难道就不在意他其他的儿子女儿,不在意剩下的刘家那些子孙? 和能够因为争执就弄死了自己儿子的严骁一样,如果说他不是自愿去谋害睿明帝,配合李广延算计的,鬼才相信! 姜云卿虽然没有明说,可是魏阳植却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魏阳植扯了扯嘴角说道:“那今天倒是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活该落得这下场。” 魏阳植对睿明帝没什么感情,毕竟他不是朝中最受宠的皇子,更不是睿明帝最喜欢的儿子。 他母妃不受宠,自幼就没怎么感受过父爱,再加上睿明帝近几年迷上了炼丹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对于他们这些儿子就更加冷淡,睿明帝对他来说,甚至还不如他府中管家的感情来的深。 只是哪怕再不在意,魏阳植也不愿意见到有人踩着魏家的脸面,更何况刘彦他们还想着把魏家的江山交给南梁。 这种人,死有余辜。 魏寰看了姜云卿一眼:“李广延和南梁那边趁火打劫,你就准备这么算了?” 姜云卿扬扬唇:“自然不会。” “他们既然敢胡乱伸手,我便要砍了他们的爪子,挖了他们的眼珠子,让他们在赤邯成为睁眼瞎!” 魏寰对于姜云卿办事的能力自然放心,随即便没有再继续去问,姜云卿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能力,让她知道她能够处理好南梁那边的事情。 第1845章 病秧子 她只是抬头看了眼魏阳陵两人:“你们的身体如何了?” 魏阳陵轻咳了一声,带着浅笑说道:“我一直都是个病秧子,皇姐是知道的,云卿替我调养了几日,要好上一些了,总算能下得了床可以四处走动了。” 魏阳植也是说道:“我还是老样子,这条腿怕是废了,不过有皇姐护着我,残废了也就残废了吧,日子照样得过。” 说完后,魏阳植问道: “皇姐呢?” 魏寰挑眉:“本宫?” 魏阳植点点头:“如今朝中的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想来刚才那些个老顽固也不敢再找皇姐的麻烦,前朝收拾妥当,后宫也无人敢拦着皇姐。” “皇姐准备什么时候登基?” 魏寰闻言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几分打量之色。 而魏阳植则是面色不变:“如今赤邯群龙无首,那些个朝臣之所以不安分,就是因为皇位空悬,给了他们太多不该有的念想,只要皇姐登基,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帝,他们也就不敢再闹腾出什么事情了。” “而且皇位空悬太久也不好,这一次南梁趁着机会过来打秋风,就是因为看准了朝中不稳,皇权无着落,要是皇姐不及时登基,下一次其他几国也生出了心思,难免招来群狼。” 魏寰听着魏阳植的话,就那么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你倒是想的长远。” 魏阳植微侧着头:“我如今残废了,自然要想长远一些。” “皇姐待我好,我也想要皇姐的位置坐稳一些,这样才能护着我。” 魏寰听着魏阳植这般直接的话,一时间倒是笑了起来。 “你放心吧,只要你将来还和现在一样,本宫都会一直护着你。” “至于皇位的事情……” 她顿了顿说道: “如今父皇还在,皇位更替,自然要他下旨才行。” “本宫想要名正言顺的登基,若少了父皇的旨意,又怎么能行?” 魏阳植闻言愣了下。 魏寰居然想要让睿明帝下旨传她皇位,这怎么可能? 他那个父皇把皇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要不然也不会早已经年过六十,却一直把持着朝权不放。 朝中明明早就该立储君,可就是因为睿明帝担心朝中一旦立储之后,便会有人威胁他手中皇权,甚至让朝臣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所以这么多年,朝中一直没有立储,甚至就连亲王也未曾封过。 朝中那些亲王大多都是睿明帝的兄弟,和先帝的子侄,反倒是他们这些早已经成年的皇子,哪怕如大皇子、二皇子他们,已经年逾四十了,还顶着个皇子封号,连个王位都没有。 睿明帝遇刺重伤之后,将朝政大权交给魏寰,也是因为怕交给其他人后,会被夺权。 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魏寰才是野心最大的那一个,生生的将皇位让了出去。 这般重权的睿明帝,怕是知道魏寰意在皇位都会震怒,他又怎么可能下旨传位给魏寰,让她名正言顺的拿着传位诏书登基为帝? 第1846章 本宫很吓人吗? 魏阳陵开口:“皇姐,你要去行宫见父皇?” “怎么,不行?” 魏寰扬唇说道:“本宫既然要这皇位,自然是名正言顺的,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本宫是如何承天之祐当了这皇帝,而不是顶着什么谋逆之名。” “更何况父皇这些年对本宫不薄,本宫总不能让他以为本宫忤逆不孝,让天下人指摘本宫吧?” 魏阳陵嘴唇动了动,一脸的一言难尽, 魏寰如今所做的事情,要是让睿明帝知道,怕是能直接将他气死。 到时候她倒是不忤逆不孝了,直接披麻戴孝吧…… 魏阳陵是个沉稳之人,此时却也忍不住因为魏寰的话而心中吐槽了几句,甚至有些同情远在行宫的睿明,不过他是识时务的人,既然已经服软了,自然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面多插嘴。 魏阳陵扯扯嘴角露出个笑来: “皇姐自有成算,倒是我多嘴了。” 魏寰对他的假笑不以为意,反而全然接受了下来。 魏阳陵两人都不是傻子,见魏寰这边分明是已经有了打算,怕让她多心,便没有再跟她提起皇位的事情。 几人在凉亭里说了一会儿话后,太阳西斜之时,魏阳陵便突然捂着嘴低声咳嗽了两声。 魏寰见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皱眉说道:“怎么,又不舒服了?” 魏阳陵低声道:“可能是出来太久了,有些头晕。” “本宫记得你小时候身子挺好的,怎得现在跟病秧子一样。” 魏寰皱眉瞧了瞧他苍白的脸色,这才说道:“行了,你身子不大好,今日又折腾了这么一通,赶紧回去歇着吧,待会儿让太医好生替你看看,别又出了什么问题。” 魏阳陵闻言有些吃力的笑了笑说道: “多谢皇姐,那我就不妨碍皇姐处理政务了。” “往后若有什么事情,皇姐派人来府中告诉我一声就好。” 魏寰点点头后,魏阳陵身边的下人便扶着他起身朝着魏寰行了个礼,然后再转身朝外走去。 眼见着魏阳陵走了,魏阳植自己留在宫中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他虽然如今跟魏寰相处的还算好,魏寰也没有想要他命除了他替自己腾路的意思,但是往日魏寰积累的威势还在。 魏阳陵在时,魏阳植还能说上几句。 魏阳陵走了,让他一个人对着魏寰和姜云卿两人,心里却有那么点慌。 总觉得自己一句话说错了,指不定就会惹出大麻烦来。 魏阳植也连忙说道:“皇姐,七哥走了,那我也不多留了,我今儿个也出来很久了,该回去换药了,要不然天这般热,回头腿上又该难受了。” 魏寰看了他腿上一眼说道:“行吧,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魏阳植说道:“是,皇姐,那我就先走了。” “嗯。” 魏寰应了一声之后,魏阳植无法行礼,便只是点点头后,就朝着身旁服侍的人看了一眼,那人连忙上前推着他转身离开。 等到轮椅在石子路上“骨碌骨碌”的走远之后,魏寰才挑挑眉说道:“本宫有这么吓人吗?” 第1847章 亦真亦假 一个个的,见着她就跑。 别以为她没瞧见魏阳植眼里的忌惮。 姜云卿失笑:“姑姑是要当皇帝的人,龙威傍身,吓人也是正常的。” “嗤!” 魏寰听着她这胡说八道,顿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什么龙气傍身,要真像你说,老头子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了,怎么没瞧见他身上有什么真龙天子命的?” “要真有龙气龙威护身,这皇位哪还有咱娘儿两的份,你就成天糊弄本宫吧。” 姜云卿抿唇轻笑出声。 魏寰扯了扯裙摆,坐直了身子说道: “你觉得老七和老九是怎么想的?” “他们这幅跟本宫忠心的模样,是真的还是假的?” 姜云卿闻言说道:“亦真亦假吧。” “什么意思?”魏寰挑眉。 姜云卿说道:“他们眼下看着向着你,应该是真的,毕竟朝中局势如此,他们又亲眼看到你收服了这么多朝臣,将整个赤邯朝权都握在手中。” “他们无力与你对抗,甚至于还要仰仗着你的宽容而活,自然都要竭尽全力的向你表忠心了。” “毕竟你如果真的登基之后,他们将来最差也是个亲王,若能得了你的欢心,虽然与皇权无缘,但是荣华富贵,后半生无忧却是能保证的。” “只是还是那句话,女子为帝从未有过。” “他们本来是天子之子,有机会争夺皇权,如今叫你一个女子抢了先,得了皇位,他们心中大抵也还是会有不甘的。” 魏寰闻言若有所思:“你是觉得,他们往后还会反?” 姜云卿扬扬唇:“谁知道呢?也许会,也许不会,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魏寰微眯着眼,眼底生出抹杀意来。 姜云卿察觉到她生了杀心,连忙说道:“姑姑可别动斩草除根的心思。” “如今朝中皇子死的已经足够多了,成年的皇子中,只剩他们两个安稳,剩下的便都是年岁还小的皇子。” “他们两人若真出了事,你便真要落得个手足相残的残暴之名了。” 姜云卿说完之后,见魏寰依旧是那副神情,便低声劝道: “其实姑姑你也不用太在意他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世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事事都要去较真,累的只是自己。” “他们对姑姑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你一直手握大权,只要他们一直要仰仗着你而活,那他们就会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只要姑姑一直掌权,他们哪怕是假意,也会让其变成真心。” “可你若是有朝一日丢了权势,甚至于落魄之时,他们就算眼下对你是真心,到时候也会变成假意,不是吗?”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这世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多了去了,就像是那些个朝臣,他们在朝为官,口口声声喊着效忠皇帝,效忠朝廷,为了皇权万死不辞。 可是如果真的要让他们为了皇权去出生入死,甚至为了皇帝去损害自己的利益,又有几个人肯真的冲上前去应验他们口中之言? 第1848章 丧家之犬 无论是朝臣也好,还是宫里的人也好。 他们对着皇权敬畏,对着皇帝恭敬,其中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青云前程和荣华富贵罢了,又有多少真心在内? 魏寰被姜云卿劝服,收敛了心中杀意,瞟了她一眼说道:“行了,你也别什么真啊假的,说的本宫头疼,本宫不动他们就是,只要他们安分,赏他们两个王位好了。” “姑姑英明。” 姜云卿一个马屁熟练的拍过去,顿时换来魏寰一个白眼。 “别跟本宫来这些虚的,刘彦他们那边处置好了?” 姜云卿点点头:“管鹏和管家的那些人已经交给了大理寺严审,涂子云那边会继续跟进,不会让他好过,至于刘彦那边,我已经下令将打入天牢,克日问斩,而刘家和严家的人一个不留。”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处置,这才算是放松了一些。 她还怕姜云卿会心软,只处置了刘彦和严骁,放过了他们两家的人。 叛国之罪,若不严惩,让人知道其中严重后果,将来保不住还有那脑子不好使的,去铤而走险做这种事情。 魏寰问道:“那李广延和南梁那边……” 姜云卿回了句:“李广延那人向来喜欢做些冒险的事情,他就算人不在皇城,也定然就在赤邯境内。” “姑姑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了,这次就算抓不住李广延,我也要断了他的爪子,让他往后不敢再来赤邯,只不过这一次之后,他怕是要恨上姑姑了。” 魏寰嗤了一声:“他恨本宫,本宫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不过是个丧家之犬,抱着南梁的大腿就以为自己能翻身,他若真能拿了南梁的皇位便也罢了,如今却只敢这般暗地里将爪子伸到我赤邯来搅弄风雨。” “他若不出现也就罢了,他要是敢出现,本宫定然要了他的脑袋,叫他知道厉害。” 姜云卿听着魏寰毫不客气的话,眼底露出抹冷意来:“姑姑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说道:“你自己有数就好,你虽然擅武,可平日出宫时还是带着你那丫头一起,若不然本宫再调几个暗卫在身边,别让人钻了漏子。” “不用了,我身边有徽羽就够,不喜欢太多人跟着。” 姜云卿直接拒绝,如今赤邯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她也要跟君璟墨准备离开的事情。 这种时候,她可不想带着魏寰的人到处乱晃。 魏寰闻言也没有多想,反正如今姜云卿对赤邯的事情这般上心,而且她喜欢的那“情人儿”还在宫里,有季姑姑和影卫看着,姜云卿这边想来也出不了差错,她只当姜云卿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姜云卿才拿着旁边的茶壶替魏寰将身前的茶杯斟满,然后问道:“姑姑准备什么时候去行宫?” 魏寰说道:“你觉得呢?” “看姑姑自己。” 姜云卿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尽快的好。” 第1849章 万事俱备 “如今朝中万事具备,那些朝臣只要不傻,想来不会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来跟姑姑作对,而且眼下七皇子、九皇子这边也不成问题,齐文海、涂子云等人也是向着姑姑的。” “有他们帮忙,睿明帝那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魏寰闻言皱眉想了想,拿着茶杯说道:“本宫知道了,等这几日安排好朝中的事情之后,本宫就立刻去行宫,到时候你与本宫同去。” “好。” 姜云卿点点头:“等姑姑决定好时间之后,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这边也准备一下。” 魏寰闻言失笑:“你能准备什么?跟着本宫去走个过场罢了。” 姜云卿扬扬唇:“就算是走过场,有些事情也还是要准备好的,而且姑姑也说了,我是以皇太女的身份过去,自然不能让人小瞧了去,不是吗?” 魏寰很满意姜云卿口中“皇太女”几个字,笑起来:“行,随你折腾,到时候好叫人看看咱们赤邯未来女帝的风采。” 姜云卿闻言浅笑起来。 姑侄两人对视之时,眼底都是带着如出一辙的笑容。 只是各自心中在想什么,却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 魏阳陵被人扶着从御花园内出来之后,一直看着十分孱弱的身子便笔挺了许多,而脸上的苍白之色虽然依旧,可是那双之前十分显弱的眼睛却是变得有神了起来。 他眼底带着微沉之色,想起刚才姜云卿所做的事情,还有魏寰跟姜云卿的那些互动,紧紧皱眉。 看来,那皇位是真的没有半分希望了。 “主子。” 魏阳陵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小心的扶着他,见他眉心紧蹙的模样,忍不住低声:“您可是不舒服了?” “没有。”魏阳陵摇摇头。 那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一边扶着魏阳陵朝前慢慢走着,一边留意着周围没有旁人后,就压低了声音说道:“主子,您……您真的愿意看着南阳公主登基吗?” 魏阳陵淡声道:“不看着又如何?” 那人急声道:“可是她是女子啊,这自古哪有女子为帝的,这不是乱了伦常吗?!再说……再说您之前准备了那么久,甚至不惜损害身子,让其他皇子对您放心,您……” “闭嘴!” 那人嘴里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话,就被魏阳陵冷眼扫过去。 那人顿时吓了一跳,对上魏阳陵那双冷厉至极的眼睛,顿时心中一颤,连忙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魏阳陵低垂着头看着那人说道:“你给我记清楚了,我身子自幼孱弱,天生如此,就连太医院也曾经断言我不能劳累,更不能伤神!” “下次若再叫我从你嘴里听到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就自己拔了舌头滚出去。” “我身边容不下你这种多嘴饶舌的奴才!” 那内侍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低声说道:“主子恕罪,是奴才胡言乱语,是奴才不知分寸……求主子饶了奴才这一回,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第1850章 装病才能保命(一) 魏阳陵垂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直将他看得头皮发麻,脸上半丝血色都不剩下的模样之后,这才收回目光说道:“你最好记清楚你自己说过的话,再有下次……” 他虽然没有说再有下次怎样,可是话里的警告之意却是明明白白。 那里头的杀意让得那内侍脸色更白了几分,连忙磕头急声道: “奴才不敢,谢主子宽宏。” 魏阳陵警告了身边的奴才,见着不远处像是有宫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厉色,变成了之前那般病弱的模样,捂着嘴低咳了两声。 “行了,起来吧。” “这里是宫中,动不动便跪着磕头,也不怕引了人注意让人误会。” 那人闻言连忙打了个寒颤,快速从地上手脚并用的站了起来,然后颤颤巍巍的束手立在魏阳陵身旁。 魏阳陵拿着锦帕擦了擦嘴角,这才对着他低声说道: “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也最好一次记清楚,而且我也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你刚才的那些蠢话。” “大皇姐虽然是女子,可是以她的能力,女子的身份对她所有的局限都能忽略不计,更何况她如今身边还多了一个元安,那一人便能抵得上无数谋臣。” “如今朝政大权,皇城内外,军政全在她一人之手,而有权有势的人才是王道。” “你既然亲眼看到了她和姜云卿是如何对付二皇子他们的,就该知道在她们心中,从来没有顾全亲情的念头,而且若是有人招惹了她们,她们也不会留手。” “如果我不招惹她们,她们至少会做好表面功夫,不会动我和老九,等魏寰登基之后,会封我个亲王,让我安度余生。” “可我若是真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像是对付老三他们那样,来对付我。” 魏阳陵眸色微暗,心中虽然也有不甘,有羡慕,甚至嫉妒,可是他却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为俊杰。 他这些年的确积攒了不少的人脉,也在朝中暗中培养了一些人手,可是他所做的那些连二皇子他们都比不上,更何况是如今大权在握的魏寰了。 魏寰刚开始对付三皇子的时候,他就惊觉不对,而在四皇子逃走,二皇子入狱之后,他更是心中难安,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他自己。 当时朝中情况眼见着不对,而魏阳陵又是个生性谨慎,或者说是因为自幼环境不如人所以格外怕死之人,他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下了药,直接毁了自己的身子,想要借此来回避魏寰那般的迫害,以期能让魏寰在对付完其他人之后放过他。 如果是在平常,魏阳陵或许装装病就过去了,可是姜云卿的医术高超,让他根本不敢弄虚作假。 那些药下的极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幅病怏怏的模样,甚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魏寰在看到他这般“示弱”没有威胁的情况之下,没有再朝着他动手。 第1851章 装病才能保命(二) 魏寰那边让姜云卿来看了他一次之后,只是留了三个太医在他府中日日替他诊治问脉。 看似是关心之举,可是魏阳陵却心中清楚,那三个太医不过是魏寰留下监视他的人罢了。 他若是能一直这么“病弱”下去,魏寰定然不会动他,甚至会在明面上好好补偿他一番,让他得到亲王该有待遇。 可是他若是哪一日突然“大好”,甚至于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那三个太医怕是就会变成他的催命符,直接要了他的命。 所以魏阳陵不是不能好,而是不敢好。 装病,才能保命。 魏阳陵懂得怎么选择。 …… 旁边那内侍听着魏阳陵的话,脸色惨白的低声道: “可是主子,那药伤身。” “一次两次便也罢了,您若是一直用着怕是会伤了底子,而且宫内如此,难道你一辈子要这般缠绵病榻,难以大好吗?” 魏阳陵闻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不会的。” 他叹口气幽幽道: “皇姐防着我们,也不过是怕我们在她登基之前闹出什么事情来,只要等她坐稳了皇位,朝中安稳下来之后,时间长了,她便不会再这般防备着我们,到时候我便能恢复安好。” “更何况……” 魏阳陵顿了顿,眼眸中有些隐约的期望。 更何况将来的事情到底如何,谁能说得清楚? 魏寰眼下权势在握,就算登基为帝也无人能够阻拦她,他们“拦路石”自然要避其锋芒,免得被她斩草除根,可是这皇帝的位置哪里是那么容易坐的稳的? 她能趁着睿明帝势弱之时夺了皇权,却不代表她能坐得稳那个位置。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这赤邯的天下还会易主也说不一定呢?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这些心思在魏阳陵心中转了几圈,他却没有说出来。 这里是宫中,人多眼杂,他好不容易才让魏寰对他卸了防备之心,又何必再做出让她怀疑的举动来? 那内侍跟着魏阳陵多年,一直服侍在他身边。 魏阳陵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他却莫名的听懂了他话中未尽的意思,脸色松缓了一些,却也知道魏阳陵在顾忌什么,没有敢再问。 那内侍上前扶着魏阳陵正准备朝外走,就在这时,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魏阳植的声音。 “七哥!” 魏阳陵听到老九的声音之后,神情顿了顿这才回头,等面朝向魏阳植时,他刚才脸上的那些阴霾和复杂早已经全数散去,恢复了之前在御花园中那般温和病弱的模样。 “九弟,你也出宫了吗?咳咳……” 他低声咳嗽了两声,掩着嘴看上去有些气息不顺。 魏阳植盯着他这幅孱弱的样子,开口道:“七哥这身子怎么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魏阳陵虚弱一笑:“都是老毛病了。” “太医天天看着,连云卿给给开了药吃着,可也不见有什么大用。” “今儿个进宫走了一趟,怕是又晒着了,回去怕是又要好生养上几日,才能缓的过来。” 第1852章 试探 魏阳植仔仔细细的看了魏阳陵一会儿,见他脸上虚弱之色不像是作假,而且就算是魏阳陵想要作假,以姜云卿那般高超的医术也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刚才在凉亭里的时候,姜云卿对魏阳陵没有半点防备,就连魏寰也对他们两人一视同仁。 所以魏阳陵的身子应当是真的出了问题。 可是…… 魏阳植心底却依旧还是有怀疑,魏阳陵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 大半个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了问题? 魏阳植心底存着怀疑,面上带着些试探说道:“那七哥可要好生修养着,别年纪轻轻的便落下了什么毛病。” 魏阳陵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只是温煦一笑:“这是自然,多谢九弟关心。” 魏阳植见魏阳陵有些油盐不进,哪怕是他语带嘲讽他也不以为意,一时间有种拳头打进了棉花里的感觉。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愤然,只能将目光落在魏阳陵身边的那个内侍身上,转声说道: “这不是罗怀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刚才我在远远的地方,就见着他跪在地上求饶,可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七哥动了怒?” 罗怀便是魏阳陵身边那个内侍的名字。 罗怀闻言心中一咯噔,脸上不敢露出什么破绽来,只能低垂着头恭敬说道:“回九殿下,是奴才刚才说错了话,惹恼了殿下,所以才会让得殿下动了气。” “哦?说错了什么话?” 魏阳植不依不饶的问道:“七哥性子向来平和,又不与人动怒,你能让他生气,不知道说了什么?” 罗怀连忙心中急转,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就是奴才自作主张,怕殿下身子受不住,想让殿下乘轿辇回府,可是殿下非说这里是宫中,乘辇有违规矩。” “奴才担忧殿下身子便不由多说了几句,谁知道惹得殿下动了怒气。” 魏阳植闻言挑挑眉:“就为了这事?” 魏阳陵听出了魏阳植的试探之意,直接说道: “这里毕竟是宫廷,皇姐对我们虽好,可我也不能仗着这一点便忘了身为臣弟的规矩。” “宫中本就是只有宫妃,和皇帝亲自准允之人才有资格在宫里乘辇行走,我虽然身子不好,却也不能纵容下人乱了尊卑,所以方才教训了他几句。” 说完之后魏阳陵看着魏阳植,有些虚弱的问道: “九弟方才这么问,以为是什么?” 魏阳植听着他的解释,根本就不相信。 魏阳陵打小便装着一副荏弱的样子,骗过了二皇子他们。 他和魏阳陵一样,母族不显,无所依仗。 两人一个母妃早逝,一个母妃在宫中如同边缘之人,根本就不得睿明帝看重,小时候能够活下来都多亏着他们命大。 魏阳植他们年少时还曾经期盼过父爱,甚至天真的想过,只要他们足够的出色,便能来引起父皇的看重,让他们将来能够和二皇兄他们一样那般显赫。 所以他们拼命读书,拼命的上进,拼命的想要在一众皇子里面出彩。 第1853章 狠手(一) 两人都算不上绝顶聪明,可是勤奋之下,进境极快。 正当他们得了太傅夸赞,以为能够出头之时,却根本还没来得及引来睿明帝的看重,就已经成了几个成年皇兄的眼中钉。 魏阳植年少时曾经落水,险些溺毙其中,而魏阳陵也没少被人算计,身边的吃食里被下药的次数都数不过来,甚至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 刚开始时,他们只能害怕,甚至想要跟睿明帝倾述有人要害他们,可是每一次的告状之后,换来的就是更加厉害的报复,甚至于险死还生的处境。 直到后来他们逐渐长大,亲眼看着大皇子身死,看着五皇子因为聪慧而毙命,看着几个宫妃刚有了身孕便接连落胎,几个年幼的皇弟都还未成年就丧命。 他们才明白,睿明帝膝下的儿子太多太多,前朝后宫更是牵扯不断。 不管他们中谁人出了事,只要不是二皇子他们这些母族强势,母妃受宠的皇子,其他人睿明帝都只会动些怒气,然后处置几个下人,便将事情不了了之。 只因为那些出手之人一旦处置,便会牵连出太多的人。 睿明帝不愿意,也不能处置。 而他们这些出身低微,没有人护持,甚至连母妃在宫中都存活艰难的皇子,性命甚至比不上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来的重要。 他们的出色,并不会让自己更加得皇帝看重,反而会遭来杀身之祸,甚至害死身边亲近之人。 所以从他们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渐渐变得平庸,甚至有些泯灭于众人之中。 魏阳植将自己伪装的纨绔,性子暴戾,脑子愚蠢,喜欢与人动手,在才学上面稀松平常,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诗都写不出来。 而魏阳陵则是让自己变得病弱,变得寡言。 他常年将自己关在府中,甚少与旁人来往,看着性子温吞甚至显得有些懦弱,可是魏阳植却是知道,魏阳陵和他一样,心中根本就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如此。 而且在大半个月之前,魏阳陵的身体虽然算不得强健,却也没有孱弱到这个地步。 同样都是隐忍保命之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魏阳陵,就像是了解他自己一样。 …… 魏阳植忍不住说道:“七哥,你何必在我面前隐瞒,你当真就甘心吗?” 魏阳陵听着他的话,心中微跳,脸上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九弟说什么,什么甘心?而且我有什么需要在你面前隐瞒的?” 魏阳植皱眉:“七哥,旁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你、我从小便是一样。” “我们处境相同,遭遇相似,幼时更是不得不让自己变成世人不喜的模样来借以保命。” “你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我,你的身子变成这样,是你自己弄的吧?” “你怕大皇姐对你下手,怕她在处置了二皇兄他们之后再掉过头来对付你,所以才提前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以保全性命,七哥倒真的是对自己下得了狠手。” 第1854章 狠手(二) 魏阳陵听着魏阳植的话,脸色微沉下来。 他没想着这事情能瞒得过魏阳植,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不就好了吗?撕破了脸皮,又有谁能好看? 魏阳陵定定的看了魏阳植一会儿之后,才轻扬着嘴角露出抹温和笑容来:“九弟又何必来说我,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不过是让自己孱弱了些,不像是九弟,为了保全性命,居然连自己这条腿也能豁的出去。” 说完后他幽幽叹了口气: “只是七弟未免太决绝了些,你怎么就舍得让自己当真成了这般残废的样子?” 魏阳植脸色一变,紧紧咬着牙。 他当然不舍得,甚至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自己变成这般模样。 当初他察觉到朝中不对,知道魏寰开始处理朝中皇子,替她自己腾路的时候,他便在想着要怎么样替自己安排好一条退路。 魏阳植的想法其实和魏阳陵是一样的,魏寰怕的只是他们成为她的拦路石,那他想要保全自己,就只需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毫无用处之人,让自己不成为魏寰的眼中刺,对她没有威胁就行。 魏阳植安排的很好,他原是想要借着出城骑马的时候假装出点意外,让自己看着像是受了重伤。 不管是“伤”了胳膊还是“伤”了腿,只要他能安安稳稳的在床上“躺上”个两、三个月,平稳过度掉朝中变动的这段时间,到时候魏寰总不好再继续朝着他下手。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却独独忘了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更算漏了会有别的人从中动手脚。 那个时候三皇子才刚出事,二皇子那边还没有半点迹象。 魏阳植没有防备着自己身边居然出了叛徒,那些亲近之人居然早就已经被二皇子那边买通,甚至在他的马上做了手脚,又故意将他引到了野马群里。 等魏阳植发现不对,想要离开甚至不再照着计划进行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来不及。 他从那匹被人动了手脚发疯的马上摔了下去,直接落进了野马群里。 而那些野马不知道何故受了刺激,慌乱间跑动起来的时候,险些没将跌在地上的他踩成了肉泥。 那些马蹄子一下一下的落在他身上,不仅仅直接伤了他的肺腑,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等他好不容易被人救了活了下来之后。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身上的那些伤也能够竭力治好,可是他的一条腿却是彻底的废了。 膝骨碎裂,回天乏力。 就算是再好的大夫都难以治好他这条腿。 他彻底成了个残废! 魏阳植当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险些没疯了,可哪怕他以性命要挟,那些大夫依旧说无法可治。 魏阳植一直瞒着所有人,甚至将当初他安排的人都灭了口,只将他摔下马的事情当成了被人陷害的意外。 可是此时被魏阳陵提起来,拆穿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让他无法回避,清清楚楚的想起来他这条腿之所以会废了,全是因为他自己。 第1855章 本就是无情无义的凉薄人,凭什么苛求我? 自作聪明,却没防备有人浑水摸鱼。 这般凄惨的下场,几乎成了魏阳植心中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阴影。 魏阳植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满脸寒霜的看着魏阳陵:“你知道什么?” 魏阳陵温和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谎!” 魏阳植怒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二哥他们对我下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马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魏阳陵直接出言打断了他:“我为什么要提醒你?” 他对着魏阳植怒红的眼睛,神色冷淡的说道: “先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手,你落马之事我也不过是事后才知道详情而已,我怎么去提醒你?而且就算我真的提前知道了,我又为什么要提醒你?” “九弟,你既然说我们处境一样,遭遇相似,那这么多年你所遇到的事情,难道还没有教会你该怎么保全自己,怎么防备旁人。” “你对付不了二哥,我也对付不了。” “我若是拦了二哥的事情,救下了你,你觉得他下一个会对付的人是谁?” “而且九弟这般愤怒的问我,为什么不提醒你,那五年前的久御山上,四哥对我下手险些要了我的命的时候,九弟又为什么不提醒过我?” 五年前,皇室在久御山祭天。 当时魏阳陵因为娶妃的事情,迎娶了一个家世极好的女子为妻,还得了妻子父亲的看重,让他入了睿明帝的眼,从而入了六部当了正职,眼见着有得势之像,而且他所担任的那官职是四皇子求而不得,视为囊中之物的。 魏阳陵因此招了四皇子的嫉妒,更因为他后来在朝中表现亮眼,而让四皇子起了杀心。 四皇子趁着久御山祭天之时,安排人假意行刺,却将他推下了悬崖,若非他命大,他怕是早就死了。 而四皇子动手的时候,魏阳植就在当场。 他没开口提醒,没有出手相救,甚至明知道他是从何处落崖却假装不知,让他重伤在悬崖底下差点活活冻死。 如今的他又哪来的脸喝问他,为什么不提醒他? 魏阳植被魏阳陵毫不客气的嘲讽说的脸色铁青,紧紧抓着轮椅把手大口喘着气。 “九弟,你、我都是同类,无情无义凉薄的很,你自己也记不得兄弟之情,又何必来强求我要记得?” 魏阳陵说道: “这些年想要安稳,就只能隐藏着自己,让自己变成毫不起眼的模样,你如此,我也是如此。” “我不会过问你的事情,也不会去管你到底有什么心思,所以以己度人,九弟想来不会多事的来管我的事情,对吗?” 魏阳陵看着神色变换不断的亲弟弟,对着他说道: “我知道你是想要试探我,可是九弟,你我如今不过是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在皇姐手中苟延残喘的无能之人罢了。” “皇姐当权是大势所趋,谁也拦不住她。” “你不能,我也没那个本事。” “九弟又何必来问我到底甘心还是不甘心的问题?” 第1856章 残废 甘心又能怎么样,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难道不甘心,他们就敢去跟魏寰叫板,跟她抢皇位抢朝政大权吗? 先不说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那本事,就算真有,魏寰也根本就不会给他们半点机会。 他们如今在魏寰眼中就是个毫无威胁的蝼蚁罢了,身边处处都是她的眼睛,怕是还没等他们动手,那边就已经率先动手除了他们了。 魏阳陵声音浅缓,可是话中的意思却是让得魏阳植脸色难看。 “九弟既然都已经跟皇姐她们服了软,又何必再存别的心思,更何况你这腿……” 他笑了笑, “就算真有想法,也没有残废能当皇帝的。” 魏阳植气得脸色通红,怒声道:“魏阳陵,你!!” 魏阳陵笑了笑,仿佛半点都没被他的怒气所影响,直接说道: “外间天色也不早了,我这身子破败,也晒不得太阳,要不然回去之后怕是小半个月都起不了身了,我就不与九弟多说了,先回去了。” “九弟也早些回去吧,免得天色暗了,回去的路不好走,再磕着碰着了你。” 魏阳陵声音缓和,说完后朝着身旁的内侍挥挥手。 “罗怀,走吧。” 那名叫罗怀的内侍连忙上前,朝着魏阳植行了个礼后,就伸手扶着魏阳陵转身朝着宫门处走去。 魏阳植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再看着魏阳陵身后跟着的那些仆人,脸色难看至极。 他原是想要拉拢魏阳陵,毕竟如今朝中皇子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若不抱紧成团,怕是将来难以好过。 可是他没想到,魏阳陵会这般油盐不进,甚至拿他这条腿来屡屡嘲讽。 五年前他没提醒,不过是为了保命。 他没想到魏阳陵居然知道他当时也在,还知道他袖手旁观的事情。 魏阳植手中紧紧握着轮椅的把手,脸上满满都是阴沉之色,想要上前去跟魏阳陵理论,甚至于他对骂,可是念及这里是宫里,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旁边的下人上前低声道:“主子,您别跟他计较,他不过就是个病秧子……” “滚!” 那人嘴里的话还没说完,魏阳植就直接抬着完好的那只腿朝着那人狠狠踹了过去,直接将他踹翻在地,这才抓着轮椅满眼阴沉的说道: “他是病秧子,那我是什么,残废吗?!” “他就算身子再不好,至少也四肢健全,想去哪里都可以,可我呢?” “你看看我这个样子,看看我这条腿,我往后再也站不起来,一辈子都只能靠着这么个破椅子,让你们这些奴才推着我才能朝前走!!” 那人“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先是吓了一跳,而当听到魏阳植那满是戾气的话后,瞬间吓得浑身发抖。 他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急声道: “主子,主子您息怒……” “是奴才混账说错了话…主子息怒…” 魏阳植看着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近侍,眼底阴云积聚,总觉得心头有一股怒意难以发泄出来。 第1857章 愤恨 想起那一天在野马群中仿佛看不到生机的惨状,想起那被踩碎了腿骨不断惨叫却闪躲不开的无能为力。 魏阳植手中落在残废了的那条腿上,用力掐着。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腿上都没有半点知觉,只能就那么软趴趴的落在轮椅之上,原本健硕的那条腿如今就成了一个摆设,让人看了只觉得悲凉和笑话。 魏阳植眼色通红,那里头全是刻骨的仇恨和不甘。 他原本有大好的将来,原本还有希望,可是都是因为魏阳政,都是因为他! 要不是他买通了他身边的人,要不是他让人在他马上做了手脚,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残废的样子?! 魏阳植手指紧紧扣着膝盖上的衣摆,对着跪着的那人寒声:“起来,送我去天牢。” 跪着的那人顿时脸色一变,猛的抬头:“主子,您去天牢做什么?” 魏阳植眼中满是狠厉之色,寒声道:“魏阳政害的我变成如今的样子,让我一辈子都再也走不了路,如今他以为他躲在牢里便能躲得过去吗?” “我要他也体会一下我如今的这种滋味!” “主子!” 那人闻言顿时脸色煞白:“您不能去牢里。” “宫中好不容易才能对您没了防备,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防备着您,您若是去了牢中为难二皇子,万一被南阳公主知道……” “知道便知道,那又如何?” 魏阳植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面色狠厉的说道:“你以为皇姐将他留在牢里是为了什么,想要保他性命吗?笑话!皇姐不过是留着他的命做给外面的人看而已。” “她怕别人说她太过残暴,弑杀手足兄弟,怕人议论她歹毒狠辣,所以才留着魏阳政的性命。” “说什么交给父皇来处置,可是谁都知道魏阳政这辈子都出不来,他在皇姐心中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魏阳植狠狠咬牙: “而且你以为我会去杀了他吗?他想的美!” 魏寰将魏阳政关在牢里,对他不闻不问,却也绝对不会善待他。 魏阳政如今在牢中的日子怕是比死都不如,可偏偏魏寰要让他留着性命,魏阳政就算是想要像是三皇子那样求死都不可能。 他如果真的下手让他死了,不正好让他解脱了吗? 魏阳植心中愤恨难平。 他如今成了这般残废的样子,一辈子要靠着身下这破椅子,再也站不起来,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他那好二哥去死? 他只是要让他也好好尝尝他如今这般残废的滋味! “主子……” 地上那人还想要再劝。 南阳公主心思难测,万一他们去天牢的举动真的激怒了她怎么办? 到时候她肯定不会善待他家主子。 魏阳植见他迟疑,直接冷眼看向他。 “怎么,我残废了,连你也驱使不动了吗?” “你要是不敢跟着我去,怕被我这个主子连累,那你就滚吧,去找一个能够让你光宗耀祖,给你富贵荣华的好主子。” “那天牢,我自己去便是!” 第1858章 我不会送死! 魏阳植说话之间,便直接伸手转动着轮椅,招手让另外的人过来推他。 那跪在地上的随从脸色大变,连忙急声道:“奴才不敢,奴才的命是主子救回来的,奴才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背弃主子。” 他急忙从地上站起来,上前推着魏阳植身下的轮椅,沉声道: “主子想去,奴才便陪着您。” “哪怕是死,奴才也要跟这主子一起!” 魏阳植听着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抬眼道: “放心吧,我还没有活够,不会去送死。” “我只是去给我那好二哥留下点东西罢了,好感激他之前对我的照顾,大皇姐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的。” “你家主子我,还想要长命百岁呢。” 那人闻言之后,面色这才微松了几分, 他就怕自己主子被七皇子刺激了之后,去找二皇子的麻烦,得罪了南阳公主,如今见魏阳植这般笃定的样子,想起南阳公主对二皇子的态度。 他才彻底放松下来,松了口气推着魏阳植朝外走。 …… 姜云卿和魏寰分开之后,就直接回了竹林水榭那边。 她倒了一壶茶,靠在竹椅之上躺了小憩了一会儿之后,徽羽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 徽羽轻唤了一声。 姜云卿睁开眼后,看着她回来,便说道:“回来了,他们那边怎么样?” 徽羽说道:“奴婢没跟太远,不过魏阳陵和魏阳植在宫门前起了争执,魏阳陵离开的时候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倒是那魏阳植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直接带着人去了天牢。” 姜云卿闻言挑挑眉:“他这是准备去找他那位二哥的麻烦去了?” 徽羽点点头说道:“应该是。” “奴婢瞧着,那魏阳陵怕是说什么刺激了他,之前从御花园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这会儿看着那架势,倒是想要去跟魏阳政拼命似的。” “小姐,要不要奴婢让人去交代一声,免得他弄死了魏阳政?” “不用了。” 姜云卿笑了笑:“他不会弄死魏阳政的。” “魏寰要留着魏阳政的性命,谁敢贸然要他的命?更何况魏阳植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杀了魏阳政只是替他解脱罢了,他自己还受着罪呢,怎肯让魏阳政那么轻松。” “他顶多就是让魏阳政也跟着他一起残废罢了,好报了他那条伤腿腿的仇。” 徽羽闻言便没再继续说,只是感叹了句:“奴婢觉着,他们两也挺有意思,之前还觉得会抱成团,没想到居然还起了争执了。” 姜云卿失笑:“他们两个的处境差不多,只是魏阳陵明显要比魏阳植更沉得住气一些。” “魏阳植之前在御花园跟我们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如今突然发了火跑去天牢生事,怕是那位七皇子跟他说了什么话刺激了他。” 姜云卿微侧着头隐隐猜测,能让魏阳植这般动怒的,恐怕也就只有跟他那条残废的腿有关系的事情了。 看来那个魏阳陵倒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单纯。 第1859章 离宫那一日,就准备离开 徽羽同样也想到了这点,开口道说道:“小姐,如果照您这么说的话,那魏阳陵恐怕没表面上那么简单,要不要奴婢让人去盯着他一些?” 姜云卿摇摇头:“盯着他做什么?” “他们那边的事情,我那位姑姑那边自然会让人盯着,又何必让咱们的人去插手?” “更何况如今这边的情况已经差不多能够稳定下来了,总要给她留一些隐患,才能让她将来没工夫来找我的麻烦。” 魏寰那人执拗的厉害,她一门心思的想将赤邯的皇位交给她。 虽然姜云卿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更不知道她到底准备将来如何,可是她和君璟墨一旦离开,恐怕也会激怒了魏寰,到时候他们之间怕还有一场较量。 她想让魏寰当女帝,是防着李广延那边,可是她和君璟墨想要离开,也要让人牵制魏寰才行。 要是把什么麻烦都解决干净,甚至连半点隐患都没留下,让得魏寰不必顾忌其他。 那到时候岂不是让她拿出全部的精力来拦着她和君璟墨,拿他们开刀吗? 姜云卿可没这么傻。 成全了别人,来为难自己。 姜云卿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脖颈说道:“李广延那边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徽羽听到正经事情,连忙说道:“皇城里面南梁的探子已经全部抓起来了,然后趁着公里就的人疏漏时安插进了我们的人,正好补了南梁空缺下来的位置。” “只是我们的人去时让其中一波跑了,也没有搜到李广延的下落。” “璟墨呢?”姜云卿问道。 徽羽回答道:“主子查到了那波人逃走的路子,直接带着人出城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他们。” 姜云卿微眯着眼。 君璟墨的本事她是相信的,既然有线索,想要抓住那波逃跑的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李广延那厮狡猾的很,所谓狡兔三窟,在他那里恐怕五窟、六窟都有了。 君璟墨未必真能一次将他抓住,不过…… “就算抓不到李广延,也要废了他手中人手。” 姜云卿说完之后皱了皱眉心,开口道:“只是这赤邯也不能久留了。” 徽羽闻言自然知道姜云卿担心什么。 君璟墨在赤邯的消息如今还没人知道,但是那李广延的心思却是让人忌惮。 如今他在赤邯所做的事情,还只能凭着他这段时间在南梁攒下的私底而已。 南梁皇室那边也怕跟赤邯彻底翻脸,更怕赤邯这边对他们生出什么逆反之心,到时候反倒是跟大燕联手,南梁便成了瓮中鳖。 所以李广延如今能用到的人手并不多,被他们折损了这一批之后,便能叫他肉痛,可是一旦让他察觉到君璟墨也在赤邯,到时候将君璟墨的消息回禀回去。 以南梁的狼子野心,怕是会直接倾其全力,也想要将君璟墨留在这里。 而且若是叫魏寰知道,子讳就是君璟墨,到时候麻烦更大。 拿下大燕的皇帝,其中能得到的利益可大了去了。 第1860章 监视(一) 徽羽说道:“主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等南阳公主带着朝臣前去行宫面见睿明帝,逼他立旨那一日,咱们的人会在外面接应,到时候便和主子一同离开。” “奴婢这几日也已经在行宫那边安排了咱们的人手,到时候里应外合,再加上小公子和池家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姜云卿点点头表示知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 那竹帘之下,楼下有人隐隐朝着这边窥探,在姜云卿出现在窗边的时候,那身影就瞬间隐没在了那边的梁柱之后。 姜云卿微眯着眼朝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个人是谁?” “应该是南阳公主派来的人。” 徽羽同样也察觉到了那个人的存在。 见姜云卿问起,她便低声说道: “之前小姐不让人来竹楼这边,季姑姑上不来之后,这水榭四周就多了不少眼睛。” “他们或许是知道小姐和奴婢擅武,所以倒是很少跟着咱们,只是紧紧盯着‘子讳’,看样子南阳公主怕是对小姐没有完全放心,想要用子讳来牵制小姐。” “这两日主子出去的时候,都让影子留在了竹楼里。” “若不是小姐之前就已经说过不许人打扰,怕是早就被人察觉了。” 姜云卿闻言朝着那梁柱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微沉。 魏寰不是蠢人,她这段时间突然主动掺合朝政,甚至毫不顾忌缓和姿态便大开大合,在处置那些皇子和朝臣的时候太过手段太过凌厉,魏寰不可能不防着她的。 她或许不是生疑,只是如果魏寰真的对她有所图,甚至她所图的东西一直不能叫她知晓的话,那就说明她想要的她未必肯给。 这种情况下,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魏寰都不会彻底对她放心。 姜云卿摸了摸下巴,神色莫测。 她故意在魏寰面前表现出对“子讳”的在意,甚至这段时间让所有人都认定,她对“子讳”生了情思。 想必等去行宫那一日,魏寰恐怕还会找借口将子讳留在她宫中,让人看起来,借以牵制她。 看来还得想个办法,才能让君璟墨这边脱身才行。 徽羽见姜云卿微垂着眼帘像是在想着什么问题,她也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姜云卿身边同样朝着那边梁柱看过去,想着等离宫那一日,非得将这些眼睛都处置了不行。 她最讨厌便是被人这般盯着。 …… 那边梁柱后面,躲着个身材瘦小的小太监。 他站在柱子后面时突然打了个冷颤,隐隐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一样,头皮有些发麻之下,整个人连忙警惕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他眼底满是锐利之色,甚至手中已然警惕的放在腰间,准备随时暴起。 然而当他四下看了一圈之后,却发现附近根本就没有任何危险。 那小太监不由皱眉。 难道是他感觉错了,可是刚才他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那么危险? 而且那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第1861章 监视(二) 那小太监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只能归咎于自己太过敏感。 他估摸着那边姜云卿主仆已经离开,他才偷偷从柱子后面朝外探出了一些,朝着那边竹楼上的窗前看了一眼,果然见那里已经没了人。 小太监低声道:“这元安郡主的眼睛可真厉害,还有她身边那个婢女,五感这么强。” 他刚才不过是看了一眼,那边就险些察觉。 “看来以后要小心一些了……” 小太监低喃出声,不过瞧了竹楼那边一眼,想起早上那子讳公子在外露面之后,便一直留在竹楼中看书,他便不由心中腹诽了两句。 也不知道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他这种本该去做更重要事情的探子,过来监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男宠。 这几天他一直奉命在水榭这边时时看着人。 那个子讳公子是个喜欢安静的人,素日里不是在竹楼边上垂钓抚琴,就是在竹楼里面看书作画,鲜少在宫中其他地方走动,就算出去时,也是因为那元安郡主要求,两人才会在宫中散散步,其他时候他几乎一直都留在竹楼这边。 小太监刚过来的时候,还以为那个子讳公子是什么细作之类的,满心防备忌惮,谁知道接连数日都这样之后,他整日守在竹楼这边,整个人都快要郁卒死了。 他宁肯出去办差,替主子杀人,也不想守在这里瞧着个男宠吟诗作画。 也不知道这活儿还要干多久…… 那小太监低声嘟囔了几句之后,耳边听到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他连忙收敛起声色,从柱子后面快速走了出去,手里还提着一个空了的食盒。 外间路过的是个年迈一些的宫人,瞧见这小太监之后顿时惊讶道: “小宇子,你怎么在这儿?” “是季姑姑吩咐的,让我去小厨房给郡主取些吃的。” “那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好。” 小太监跟来人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提着食盒光明正大的离开,一时间竟是没人察觉到他之前的不对劲。 …… 是夜,皇城之外。 一处看似寻常的农庄之中,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踹了开来,易容之后,穿着玄衣的君璟墨率先走了进来,在他身后,一个年轻男人手中提着个衣衫狼狈满是血迹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行黑衣人跟在君璟墨身后走了进来。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不远处的房中没有点灯,只有月光落在院子里,将四周照着通亮。 那年轻男人“砰”的一声将人扔在了地上,手中取出个火折子打燃之后,这才大声道: “搜!” 那人话音一落,便带着他身后的那些人快速朝着四处的房里面涌了进去,不过一会儿,就见到那些人从里面退了出来,连带着手中还提着几具尸体。 余鹤是暗谷七卫之一,也是这一次跟着君璟墨来赤邯的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个。 余鹤手中的火折子没灭,直接走到君璟墨身前沉声说道: “主子,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找到这几具尸体。” 第1862章 戾气横生 那几具尸体有老有少,其中有一个还是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孩子,除了几个看着精壮的男人身上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那孩子和妇人则是穿着富贵。 所有人死前都仿佛受了惊吓,连眼睛都没阖上,而他们脖子上都有一道极细的剑痕。 余鹤蹲下去在地上几人身上查看了一下,声音更沉了几分。 “这几人应该是这庄子的主人,死了有好几天了,身上已经起了尸味,而且他们毙命的方法都是被人一剑封喉,动手的应该是个用剑的高手。” 君璟墨垂眼看了那地上的孩子一眼,那双眸子里面染上了极度冷漠的阴云。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没见过死人。 战场之上尸山血海他都不会有半点退让和畏惧,可是如这般毫不留情杀死无辜之人,只为了掩饰自己行踪的举动却依旧让他觉得戾气横生。 君璟墨手中长剑一横,瞬间便斩掉了之前被余鹤提着进来的那人的耳朵,寒声道: “人呢?” 地上那中年男人顿时惨嚎出声:“我……我不知道啊,之前那些人说会在这里等我,还说事成之后在这里集合……我只是带他们来了这个地方,我没有撒谎……” 他耳朵被斩掉了半截,上面鲜血如注,不过瞬间,那些刺目的猩红便流到了他的脸上。 那人话音一落,剩下的半边耳朵便被再次被割掉,让得他嘴里惨叫声更大。 “你们除了这里,可还有其他的据点?” “不知道,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嘴里发出剧烈的惨叫声,手中紧紧捂着鲜血直流的耳朵哀求道: “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只跟我说了这里,说是会在这里等着小人,让我事成之后来这里告诉他们,还说会有小人的好处……” “小人只是贪财才会答应下来帮他们逃出皇城,小人只是给他们开了一条暗道而已,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求您,求求您饶了我,求您饶了我……” 君璟墨闻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余鹤却是直接厉色道:“你只是开了一条暗道?那你可知道,你将人带来这里之后,这些庄子上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那人一哆嗦,急声道:“我,我不知道,我,我没想要害人的……这些人是他们杀的,不是我…” 余鹤听着他嘴里狡辩之言,顿时冷了脸,抬剑就想继续言行逼供。 谁知道旁边却是一道寒光闪过,直接刺穿了地上那惨叫不止的人的脖子,瞬间要了他的命。 余鹤抬头:“主子……” “不必问了。” 君璟墨将霜墨擦干净,重新将其卷入了腰间之后,这才丢掉了手里的锦帕寒声说道: “这个人显然只是李广延安排在这边的棋子,不会知道太多,李广延性子谨慎,他怎么会将自己的去向告诉这么一个棋子。” “可是,那些人……” “这里既然已经废弃,那些人恐怕早就已经跑了,既然没有带上这人,就说明这人已经没了用处。” 第1863章 人死如灯灭 余鹤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地上的那些人。 君璟墨沉声道:“让人将这次抓住的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余鹤低低说道:“那跑掉的人就这么放过他们?” 君璟墨扯扯嘴角:“早晚有交手的时候,更何况他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足够让他心疼了。” 君璟墨说完之后,看了眼地上的那些尸体,抿抿唇说道: “让人将他们好生葬了,再将这里烧了吧。” “人死如灯灭,烧一了百了,也省的有人惦记,再扰了他们死后安宁。” 余鹤看着地上那枉死的孩子稚嫩的脸,抿抿唇:“是,主子。” …… 农庄位于皇城之外,前面是一片宽敞农田,而往后便是高山密林。 此时那边密林之中,一道黑影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山下农庄那边突然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 那火势极大,火光几乎要映红了半边天色,而那黑影望着山下方向的眼中满满都是阴云。 他紧紧握着拳心,脸色森寒。 “主子筹备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想到到头来居然功亏一篑,毁在了那个姜云卿的手上。” “我早就说过了那个女人就是个祸害。” “当初在大燕的时候,我就不该听主子的话,该直接杀了她要的她的命才是!” 这人赫然正是当初在大燕营救李广延离开时,船上那个曾经对姜云卿动手,甚至下令击杀妇孺,借此威胁姜云卿的那个名叫石康的男人。 当初在大燕时,他本是一力主张直接离开,可是李广延非要回去把姜云卿带回南梁,让得他们险些逃不出大燕境内,后来在船上时,若不是他及时察觉到姜云卿想要对李广延下手,毫不犹豫用弩箭射向了姜云卿,李广延恐怕早就已经死在姜云卿手中。 姜云卿落水之后,李广延便如同疯了的一样想要下水救人,还是石康打晕了他,直接命人继续前行,这才避开了后来孟家和君璟墨派出去追击他们的人。 可就算是如此,他们离开皇城之后,也接连遇到无数追击之人,好几次险死还生差点命丧大燕。 要不是当初李广延在南梁留了后手,让人在边城接应他们,他们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石康脸色难看至极。 在他眼里,李广延是个有大运道、大本事的人,心性谋略样样都堪称枭雄,他若是真能什么都不顾忌,定然能够闯出一份天下来,富贵企及不在话下。 可是姜云卿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只要李广延一遇到这个女人,他就会变得优柔寡断,犹豫不前,甚至整个人像是生了执念一样,根本就不理会其他,满心只有姜云卿这一个人。 他们这段时间在南梁,本来已经经营出了大好的局面。 他们之前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付赤邯,甚至已经决定利用赤邯说动赤邯皇室来一起进攻大燕。 可是后来当他突然听到了姜云卿的消息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1864章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祸害! 李广延察觉到了姜云卿居然出现在赤邯,甚至于还成了赤邯的郡主,那魏寰的侄女之后。 毫不犹豫就舍弃了原本的计划,甚至改为要挟刘彦等人配合,一心只想要把姜云卿带回南梁。 李广延就好像是忘了当初在大燕时所遭遇的一切,忘了他那只眼睛,那只手是被谁人所毁。 一门心思的落在姜云卿身上,不仅让得他们原本该成功的计划毁于一旦不说,更是让得他们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人手在赤邯折损的一干二净,让他们元气大伤。 石康此时想起姜云卿那个女人,就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祸害!! …… 旁边有人说道:“石统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石康看了那边一眼,收回目光后沉声说道: “这里的事情怕是不成了,皇城里面的探子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等鲍易回来之后,我们先去见主子,再筹谋后面的事情。” 他说完之后,才低声说道: “好在主子没有完全因为那个女人糊涂,早就已经替我们安排好了退路让我们提前离开,否则现在我们这些人怕是直接就成了那瓮中之鳖了。” 旁边的人闻言也是心有余悸。 这个农庄是他们在赤邯临时准备的据点,离皇城有一段距离,而且安静隐蔽,附近几里之内都没有旁人,最为适合他们隐匿藏身所用。 他们原本想着在这里待着,想着皇城里面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波及不到这里,到时候他们完全有时间慢慢撤离,甚至想办法帮衬皇城里的那些人。 可是李广延来时却是再三交代,不管这里地势到底如何。 一旦刘彦那边出了问题,跟在他身边的人两个时辰内联系不上,就让他们立刻离开这里,片刻都不准停留。 他们来时还觉得李广延太过谨慎了些,觉得根本不会有人那么快就能查到这里来。 要不是石康一直紧守着李广延的命令,在知道刘彦等人入宫,他身边的消息一断掉之后,就立刻带着他们逃进了山里,怕是此时真的就被赤邯皇室的人一网打尽了。 以赤邯这边的手段,若真抓了他们。 他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石康看着周围众人的脸色,心中想着回去见到李广延之后,定然要劝他别再与姜云卿较劲,那个女人不是善类,留着只会是祸害,要是李广延真的舍不得,那他就自己动手。 只要能让主子成就大业,大不了赔上他一条性命而已。 不远处的密林间突然出现一串窸窣声音,有一道黑影快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人脚下踩到了草木上面,顿时惊动了石康等人。 “什么人?!” 石康猛的抬头,而他身边的那些人瞬间将手放在了腰间,个个警惕的看着林间。 那边安静了片刻,才传来一道低沉声音。 “是我。” 那黑影还隔着些距离,可是声音却无比熟悉。 石康等人闻言都是瞬间松了口气。 第1865章 心寒 石康见着那人不断靠近,等他走到近前时,才开口道:“老鲍,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者正是之前他口中的那个鲍易。 石康话音落下的时候,鲍易就已经出现在了几人身前,就见到他整个人笼罩在黑袍里,一张脸都看不清楚。 直到与他们靠近之后,他才伸手掀开了帽袍,露出一张有些沧桑,脸上带着些疤痕看上去瘦骨嶙峋的脸来。 鲍易的眼睛十分锐利,身材却是纤瘦的过分。 听到石康的问话,他开口说道:“赤邯的人放了一把火烧了那里之后,就直接走了,想来已经放弃了追捕咱们,只是可惜了皇城里的那些人,全部被抓了个干净。” “我方才藏在暗处,听到他们说要将那些人全部处死,恐怕咱们在皇城里的暗桩几乎都被他们拔了,主子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全部功亏一篑了。” 石康闻言脸色阴沉,狠狠吸了口气。 他原以为皇城里的人会被抓到几个,可终究会留一些下来将来还能够以图后谋,却被想到被人扫了个干净,一个没留。 石康握握拳心,心中又将姜云卿骂了几句之后,这才沉声道:“死了就死了吧,反正那些人在入赤邯之前早就已经做好了事败的准备,能为着主子的大业去死,也算他们死得其所了。” 周围其他人听着石康的话,却都是脸色微变。 那些来赤邯的人中,有许多都是和他们一样效忠李广延的,而且也没人比他们更清楚,那些来赤邯的人当初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们心甘情愿为着李广延的“大业”前来赤邯,甚至早就做好了事败之后没命的打算,可是这却不代表他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更不代表他们愿意被人这般说舍就舍。 石康刚才的话让人从骨头缝里都透着寒凉。 如此凉薄,皇城中的那些人说舍便能舍,那他们呢? 是不是在李广延眼里也是如此? 鲍易闻言敏锐的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 四周天色暗沉,林影绰约间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色,可是却分明能感觉到,石康的话音落下之后,他们的呼吸都重了起来。 鲍易为人更加圆滑,直接皱眉:“石统领!” 他打断了石康的话后,沉声说道: “主子是个善待下属之人,从不会让人轻易赴死,这次赤邯的事情失利全在意料之外,而皇城中的那些兄弟虽然身死,可我等和主子也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眼下情况危急,我们不得不暂时避让赤邯锋芒,可之后若有机会,我们也会想办法替他们收敛尸身,将他们好生安葬。” 鲍易的话说完之后,周围那种凝滞的气氛明显松缓了一些。 鲍易这才松了口气,看着石康说道:“石统领,我知道你忠心主子,也性情耿直说话不懂得拐弯抹角,可是兄弟们替主子出生入死,未必奢求回报,可有些话还是要与他们说清楚,免得生出什么误会来。” 第1866章 意外 石康刚才也只是随口一句,半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寒了这些人的心。 亦或者说,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过在意。 李广延用人向来严谨,无论是身边护卫,还是他们手下这些人,但凡能被带来赤邯的,几乎都有把柄和软肋握在他们手中,石康根本就不怕这些人会背叛,也不怕他们临阵反水。 所以他说话时没什么顾忌。 听到鲍易带着些提醒的话后,石康才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心中有些不满,可到底知道如今皇城事败。 他们想要撤出赤邯,还需要身边的人齐心才行,而且到时候掩护李广延还需要这些人尽力,此时不能让他们起了异心。 石康垂着眼帘说道:“是我的错,说话未经脑子,等见到主子之后,我会自己向他请罪。” 鲍易见石康没有强硬着不肯低头,而周围的那些人听着石康的话后,神色也和缓了下来,他松了口气后,扭头看了眼山下那被火熊熊烧着的农庄,开口说道: “下面的火势不小,赤邯的人既然已经退了,咱们也该走了。” “皇城事败,主子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大家都警醒一些。” 周围几人都是点点头,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待了,而且赤邯这边有了戒备之后,他们再想要做什么便无疑是难于登天。 从皇城里面传出的消息也知道,如今赤邯这个南阳公主已经收敛了朝中所有的权利,那些个朝臣怕是所有人都在她监视之下,再想要如之前那样收买于谁,或者是拿家人要挟他们怕是根本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倒不如去和李广延汇合,然后再以图后谋。 几人都认同石康所说,跟着石康一起转身便朝着密林深处的方向走去,想着等从这边绕出去之后,避开赤邯追捕的人再下山去见李广延。 林间光线昏暗,而且这边密林极少有人入内,树木繁茂不说,地上的荆棘和暗坑也是极多,稍有不注意便会伤着自己。 哪怕有功夫在身,石康等人行走起来速度也不快。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后,当隐约见到四周的林木开始稀松之时,原本头顶上方被乌云遮挡起来的月亮渐渐露了出来。 皎白的月光洒落下来,让得他们视野好了一些。 他们刚松了口气,谁知道其中一人脚下一空,嘴里惊叫了一声,被身边的人险之又险的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 石康和鲍易猛的回头。 那人刚才惊了一下,趴在地上还心有余悸。 旁边的人连忙说道:“他脚下踩空了。” 周围几人闻言连忙朝着那人踩空的地方看去,就见到那被踩掉的树枝下面,竟是个足有两三人高的深坑。 那深坑边缘光滑无比,像是被可以打磨过的,而在深坑的边缘和底部更是被插满了削尖的竹刃,中间还有一些细碎的铁片。 坑底的地方隐约还能见到有些血腥和碎掉的毛皮。 第1867章 鳞粉 那些应该是之前的猎物留下来的。 要不是刚才那名叫桂子的人反应快,又被身边的人拉了一把,怕是掉进去之后便会直接没命。 众人看着那坑底闪着寒光的利刃,都是忍不住一哆嗦,而之前差点掉下去的桂子更是脸色发白,满脸的后怕。 “这个应该是附近的农户用来狩猎的陷阱吧。” “真是好险,这黑咕隆咚的,要是桂子一脚踩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鲍易听着他们的话,皱眉道: “没办法,虽说赤邯的人退走了,可是难保还有没有追兵在附近,这林子里虽然看着安全,可要是真打了火把,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这里咱们都是第一次来,大家都小心着些,多留意脚下。” 众人都是低应了一声。 石康看了那些人一眼,抬头说道:“这里快到林子边缘了,下去之后绕开官道,便能去主子那里,好了,别耽搁了,出了林子就没事了。” 其他人也知道不能在这里久留,纷纷提着心准备继续朝前走。 那刚才吓了一跳摔在地上的人还心有余悸,从地上站起来时手脚有些发软,他旁边的人扶了他一把。 “吓死我了。” “等下小心些。” “我知道,刚才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怕是早就……” 那人正想道谢,可是嘴里的话却是猛的停了下来,双眼定定的看向鲍易那边。 扶着他的人察觉到他不对,轻推了他一下:“干什么呢,赶紧走吧,免得惹怒了石统领。” “不是,你看鲍大人脚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旁边扶着他的人闻言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朝着鲍易看去,当目光落在他脚下时,看着鲍易走过的地方顿时脸色一变,急声道:“等等!” 其他人吓了一跳。 石康猛回头怒声道:“又怎么了?” 那人指着鲍易的脚下急声说道:“石统领,不是我,鲍大人的脚下有东西……” 石康一惊,连忙朝着鲍易的脚下看去,而鲍易闻言也是一惊,连忙朝后退开了半步,让出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就见到他刚才踩过的的地方,在月光之下隐隐有一层十分浅淡的莹绿色。 他连忙将那叶子拿在手里,发现在暗处的时候,那叶子一切如常,看出来半点异常,可将那叶子拿起来之后对着月光之时,上面的绿色却是显现出来。 “鳞粉?!” 鲍易顿时脸色一变,抬脚看着自己鞋底,就见到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附着上了一层东西。 石康听到“鳞粉”二字的时候也是心中一惊。 他连忙回头朝着他们刚才走过来的地方看过去,就见到那边被月光照射到的地方,那沾染了鳞粉的树枝和地面竟是隐隐竟是连成了一条线,直接指向他们。 石康脸色大变,猛的抬头怒声道:“不好,中计了,快……” 他刚想喊快走,谁知道原本安静的林间便突然传出“咻”的一声轻响。 那仿佛弩箭碰撞之时开关压合的熟悉声音,让得石康惊恐出声。 第1868章 中计 石康猛的厉喝出声:“快躲开!!!” 他嘶吼的同时,整个人就朝着旁边滚了过去,就听到一阵破空声传来之后,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身边而过,“砰”的一声扎进了他刚才站着的地方,直接没入了半寸有余。 林间传来一道冷漠声音。 “居然发现了?” “那就别留了,拿下他们。” 声音落下之后,林间便又有弩箭扣动扳机的声音,不过片刻之间,就见到数道寒光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这边疾射过来。 石康脸色大变,来不及闪躲,被身旁的鲍易一把抓着腾空而起,转瞬躲到了一旁的树后。 而跟着他们的其他那些人却没有那么快反应,更没有鲍易那么好的轻功。 弩箭速度极快,几乎转瞬便至。 那些人中有几人根本还没来得及闪躲,就直接被突如其来的箭枝射中要害之处,身上鲜血淋漓之下,只来得急发出急促的惨叫之后,就直接歪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声音。 而一些反应快的,在之前石康大喊出声时便已经朝着旁边闪躲的,险之又险的保住了命,却也有几人被射中了手脚之上,受了伤。 鲍易闪躲的极快,他轻功本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一个,若是想自己闪避自然容易,可是带着一个石康却是成了累赘。 而且林间的那些人好像是认准了他们两个人似的,几乎没让他们停歇,那箭枝便不断的朝着这边射来。 鲍易在一个转身之际,冷不防的被一直利箭射伤了右手,而原本被他护着的石康也是被箭枝擦过了脸颊,闷哼了一声落在地上滚了两圈,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身后疾射而来的另外一箭。 鲍易捂着手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亏你做了多年细作,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石康脸上留着血,急怒出声。 鲍易是他们之中轻功最好的一个,也是他们之中最懂得隐藏身形的人。 当初在大燕时候,便是鲍易做细作,而他策应,他们两人在李广延身边各司其职,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石康让鲍易去农庄那边,是想要打探一下赤邯这边的虚实,而且若真有万一,让鲍易做些手脚也能引开赤邯的人,却没有想到那些人看似放了一把火离开了,可实际上居然早就设好了圈套给他们,直接让鲍易脚下踩了鳞粉,一路将人引到了这边来。 鲍易被石康的厉色说的脸色难看,他一脚踢飞了一道弩箭后,阴沉道:“你以为我愿意被人跟踪?!” 他若早知道赤邯这些人这么奸诈,他怎会回来这边?! 鲍易看着林间影影绰绰的黑影,根本不知道赤邯这边跟着他过来的人到底有多少,而且这些人手中有利器,那弩箭伤人于无形,而且这里是赤邯境内,离赤邯皇城不过只有数里的路程。 鲍易更怕这些人只是先锋,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兵。 他们这些人要是被困在这里,最后便只有被擒或者是被杀的下场。 第1869章 将他们全部拿下,生死不论!(一) 鲍易看了眼不断受伤的众人,再看了眼天色和不远处的密林,调转了头后整个人暴起,便朝着刚才走出来的地方疾驰而去,嘴里厉声说道: “别恋战,走!!” “朝林子里分头走!!!” 石康听着鲍易的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个人也是朝着密林的方向疾射而去。 君璟墨站在阴影的地方,瞧着两人的动作淡声道: “想跑?” 哪那么容易?! 君璟墨早就认准了石康和鲍易两人,也看出了这人是这些人当中的领头之人。 见石康疾射而去想要离开,他抬手便朝着那边扣动了弩箭,连弩的箭枝同时齐射而出,几道寒光朝着那边疾射而去,直接拦住了石康的去路,逼得他不得不改换了方向,一头撞上了追上去的余鹤。 而君璟墨扣动弩箭的同时,脚下也是轻点地面,几乎瞬间便追上了另外一边逃跑的鲍易,一剑朝着他背心刺去的同时,嘴里冷声道: “将他们全部拿下,生死不论!” 君璟墨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内力的加持之下,却是响彻整个林间。 “是!” 林间传来数道声音,瞬间数道黑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朝着在场的其他人攻了过去。 两方缠斗到了一起,君璟墨这边带着的全是个中好手,直将那些人逼的节节后退。 石康和余鹤的武力相当,石康属于大开大合,而余鹤的功夫却是更偏向于灵巧,他迎上石康之后便瞬间跟他缠斗在了一起。 石康一心想要逃,打的可谓是刚猛无比,可余鹤却不与他硬碰硬,只是用着技巧不时的闪躲。 石康想要打他,打不着,可每次想要退走时,却又被余鹤缠了上来。 “卑鄙无耻,有本事你别躲!”石康厉声道。 余鹤扬眉:“那你有本事也别跑啊。” 石康被他话一堵,脸上满是阴沉,而眼见着周围的人都被围了起来,他情绪也渐渐开始出现焦急,手中动作越发猛厉了许多,只想要杀了眼前这个讨厌的人后,赶紧离开。 余鹤见状却是不疾不徐,像是刻意激怒石康一样,越发闪躲着跟他缠斗在一起,既不与他硬抗,也不放他离开。 眼见着石康情绪越来越焦灼,余鹤眼底寒光一闪,在石康撞上来想要时作势又像是之前那般后退了半步,却在石康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退开的时候,手中长剑却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接刺向石康的肋下。 “扑——” 剑尖瞬间没入体内,石康身形一晃,想要后退时已然来不及,只能去夺刺在肋下的长剑。 谁知道余鹤直接放弃了那剑,手中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整个人借势缠了上去,一把擒住了他的手时,另外一手却是拿着匕首狠狠插在了他后肩之上,疼的石康手中一抖,原本握着的剑“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余鹤废了石康之后,身形一转如同灵蛇,直接便跃到了石康身前,手中匕首猛的一划,便又挑断了他另外一只手的手筋。 第1870章 拿下他们,生死不论!(二) “啊——” 石康惨叫出声,抬腿想要去踢余鹤。 余鹤却是后退半步,匕首划过他脚腕,挑断了他脚筋之后,一脚踢在石康的膝盖上,直接将他踢得“砰”的一声跪趴了下来。 而余鹤则是闪身上前,脚下狠狠踩在他的大腿上,就将石康整个人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 另外一边,鲍易虽然轻功很高,可实际上身手却只是中上,甚至比之石康还要不及。 若是放在平日里,他或许还能仗着轻功与人缠斗之后,快速逃离,可是遇上君璟墨后却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君璟墨的轻功半点不比他差,而且内力深厚之下,两人掌风相触之时,不过是两三下,便让得他伤了内腑。 两人交手了不过五、六招之后,君璟墨便一剑挑飞了鲍易手中握着的软剑,一掌拍在他身上将他打的口中鲜血直溢,然后抬脚踹在他的小腹之上,直接便将他整个人踢得倒飞了出去。 等道鲍易“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吐出几口血,想要挣扎着起身时。 旁边便有人直接一剑落在他脖子上,逼得他半点不敢动弹。 石康和鲍易被拿下之后,其他人也根本就没有坚持多久,他们本就没有二人武功高,更何况君璟墨带来的人不少,之前又直接射杀了其中大部分的人。 剩下的那几个人里不过片刻就又死了三人,其余四个人和石康、鲍易一样,被君璟墨带来的人一举擒获。 林间彻底安静了下来,满目都是尸体和血腥味道。 余鹤提着鲍易和石康,带着几个活口走到君璟墨身前时候,这才说道:“主子,人已经全部拿下了,死了几个。” “死了便死了吧,反正早晚要死。” 君璟墨横剑落在鲍易脖颈之上,淡声道:“李广延在哪里。” 鲍易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石康却是在听着李广延的名字之后脸色大变,只以为是姜云卿猜到了李广延来了赤邯,才让这些人来害他家主子。 他心中骂了一句祸水之后,赶在鲍易之前厉声说道: “我家主子在哪里,凭你也想知道,你不过是姜云卿的一条走狗罢了。” “姜云卿如今看着这般能耐,当初不是照样被我家主子擒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家主子拦着,当初在大燕的时候,我早就要了她的命……” “啊——” 石康的话没说完,一道寒光便直接从他胳膊上划过,直接将他整条右手都卸了下来,那胳膊落在地上时,肩上落下的血让得石康惨叫出声。 君璟墨持剑落在石康颈间,那剑尖上的血一滴滴的掉落。 可是他却依旧是看着鲍易。 “李广延在哪里?” 石康紧紧咬着牙,疼的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嘴里依旧叫骂出声。 鲍易却是紧咬着牙不说话。 君璟墨挑挑眉:“我还以为,你之前拦着他的那些话是个重感情的。” 他直接将剑指向旁边的石康,在他脖颈之上比划了一下,神色格外的淡漠。 第1871章 你的骨头挺硬,就是不知道他的硬不硬 石康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至极。 鲍易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干该干的事情。” 君璟墨神色浅淡。 “李广延那人虽然自私自利没什么底线,可是挑奴才的手段应该不会差了。” “你能被他委以重任,甚至就连来赤邯也挑了大梁,想来他对你定然十分放心,换句话说,你对他相比也是忠心耿耿。” “我想你的骨头应该挺硬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他的骨头硬不硬了?” 君璟墨手中长剑直接刺进了石康肩膀,一点一点的深入,不仅打断了石康嘴里叫嚣的骂言,更是让得他疼的脸色扭曲,身子都有些痉挛起来,嘴里惨叫着想要跌倒,却被余鹤死死提着站在原地。 君璟墨却是神色冷淡的说道: “他当初跟着李广延,在大燕闹了不少乱子,那在御河之上,拿着船上妇孺逼迫璟王妃,在农庄杀了那几个无辜之人的想来也就是他了。” “既如此,那便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君璟墨看着鲍易时,眼中神色冷淡至极,而嘴里的话更是让人听着如坠冰窖。 “如果你不肯告诉我李广延在哪里,那我就一根一根的折断他的骨头,削了他的皮肉,将他挂在这密林之间,风干了喂狼……” “唰!” 君璟墨话音一落,手中长剑便直接划过石康的身上,将他肩上的衣裳连带着血肉削了下来。 那块肉连带着鲜血落在地上时,石康疼的险些晕过去,这疼痛甚至比之前砍断了胳膊时还要厉害。 鲍易死死咬着牙,而石康更是扭曲着脸大骂出声:“你这么折磨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杀了我,当初是我弄的那些妇孺又怎么样,大燕的人个个该死,我只恨没有将他们全部杀了……” “唰!!” 君璟墨又是一剑,他肩上被剑气削掉了一块,露出了里面的骨头来。 石康疼的惨叫:“啊——你有本事就杀了我,那些人是我杀的又怎样,姜云卿那个贱人,要不是他勾引了我家主子让他处处对她留情,我早就杀了她,将她碎尸万段……” “她勾引了大燕皇帝,又引诱了我家主子,难怪她长着那么一副无耻下贱的脸,早知道当初杀不死她,我就该先尝尝她的滋味……” “唰!!” “啊——” 石康嘴里大骂着姜云卿,想要激怒君璟墨,让他杀了他。 而君璟墨听着他侮辱姜云卿的话,眼底露出嗜血之意。 他能容得下他嘴里胡言,却绝容不下他对云卿有半点不敬。 君璟墨眼底阴云积聚,手中猛的一挥,就直接将石康一条腿砍了下来,让得他疼的一边惨叫一边跌倒在地上,而石康嘴里原本谩骂的那些话已经说不出来。 君璟墨寒声道:“给我剔了他的皮肉,别让他死了!!” “是,主子。” 余鹤手中匕首瞬间朝着石康身上落去,每一次落到实处时,便带起一块皮肉,而石康疼的想要晕过去时,便会直接用更惨烈的剧痛将他惊醒。 第1872章 千刀万剐,求死不能 周而复始,那疼痛源源不断。 那千刀万剐的滋味,石康算是领会到了。 他想要求死,却疼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石康整个人被汗水和鲜血包围,如同一团烂泥瘫倒在地上,嘴里的惨叫从最初的嘶喊,到了后来的气息奄奄。 他张大了嘴,眼眶里的眼球几乎快要凸出来,里面全是疼痛之下的猩红血色,而他剩下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几乎已经只剩下骨架子,嘴里也从最初的谩骂,渐渐变成了求饶的声音。 “饶了……我……” “杀……杀了我……啊……” “杀了我!” “杀了我吧!!!” 石康苦苦哀求,张大了嘴大声喘息。 他没说李广延的下落,只是不断哀嚎着求死。 君璟墨闻言却是脸色不变:“说出李广延的下落,我便让你赴死如何?” 石康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色,那双眼睛也疼的浑浊,可是在听到“李广延”三字时,却依旧清醒了片刻,继而张大了嘴哭求:“杀了我……杀了我……” 君璟墨淡声道:“你倒是忠心,既然如此,继续!” 余鹤闻言手起刀落,丝毫未停。 石康疼的惨叫不止。 旁边剩余的几个南梁的人此时早已经被吓得险些失禁,脸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满脸惊恐的看着君璟墨主仆时,只觉得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们以前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而且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也有不少,甚至也曾经对人动过刑罚。 可是像是这两人这样,一边将人削肉剔骨,一边面不改色的,他们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两人…… 简直就是恶鬼! 鲍易满脸麻木的听着石康的惨叫声,看着周围那些人脸色的转变,自己脸上也几乎惨白一片。 他原本觉得,他心性足够坚毅,更是无所畏惧。 他跟着李广延虽然不到两年,可是在此之前,他也曾经经历过最为惨厉的生活,他自幼便被当成死士培养,见惯了生死,更曾经遭受过世间最惨痛的磨难。 鲍易原本以为,他是无所畏惧的。 哪怕他这次事败之后,被姜云卿的人擒获,到时候就算他们再怎么折磨他,他也不会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他刚才被擒的时候,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折磨至死的准备。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根本就不动他,甚至还出手替他止了血,将他困在这里之后,就那么一剑一剑的落在他身旁之人身上,然后拿着他们来要挟他。 听着石康的惨叫,看着他如今几乎已经成了血人,叫声也从最初的雄浑变得气息奄奄,整个人躺在地上几乎完全没了人形。 鲍易面无表情的看着君璟墨说道: “你既然想要我开口,为何不对我动手?” 君璟墨手中拿着锦帕,轻轻擦拭着手中刚才染了血的霜墨,神情淡淡的说道: “你看着重情义,可实则却是个硬骨头,既然对你主子忠心耿耿,就算是再怎么折磨你,你恐怕也不会开口。” 第1873章 活活气死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劳心劳力的来对付你。” 鲍易闻言就知道自己之前的伪装都被眼前这男人看破,他直接便撕破了最后一丝伪装的仁善,冷声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对主子忠心耿耿,又何必做这种无用功。” “他不过是主子麾下的一个奴才罢了,没了他,这世上还多的是能替主子效忠的人,你难道以为你拿着他的命,就能逼得我开口出卖主子?” “你休想!” 君璟墨扬眉:“你就不怕他被我折磨?” 鲍易格外的冷漠:“他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干系?” 地上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石康猛的抬头看向鲍易,触及他毫无温度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冷漠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他张着嘴死死瞪着鲍易时,嘴里断断续续道:“你……你怎能……主子……不会放过……你……” “呵。” 鲍易冷眼看着他说道:“主子早就说过,若有事败,便舍弃该舍弃的。” “你我既然都是替主子效忠的,那就早该将性命抛之脑后,他能为主子去死那是他的荣幸,就算真死在了这里,为了主子的大业他也是死得其所。” 这些话是之前石康说过的,就在他听到皇城里面安插的那些人全部身死之后,他便说过那些人能为李广延的“大业”去死,是他们死得其所。 当时他只觉得他说的理所当然,对于皇城里那些死去的人也没有半点感触。 可是现在鲍易将同样的话用在他自己身上时,却是让得石康脸上瞬间扭曲起来。 他和那些人怎么一样? 他和主子出生入死,替他挡过多少灾祸,他曾经救过主子无数次,甚至为了他差点命丧大燕。 主子说过他和旁人不同,他是他的属下,不是奴才,是主子最倚重的人。 他还说过等他大业完成之后,会给他高官厚禄,会让他显赫无匹。 他说过他绝不会舍弃他,会善待于他。 他说过的…… 鲍易在骗他。 主子怎么会舍弃他?! “噗——” 石康眼珠子瞪的极大,几乎要脱出眼眶来,心情激愤之下,嘴里猛的喷出一口污血来。 那血中混着之前便被伤及了的内府,直接涂在地上之后。 石康就那么眼睛一闭,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余鹤皱眉上前,伸手在石康鼻息上探了一下,又在他脖颈上的脉搏出摸了摸,扭头说道:“主子,他没气了。” 这石康之前被那般折磨,还一直活着。 此时居然被鲍易几句话便给活活气死了。 鲍易听着石康没气之后,隐隐松了口气,而君璟墨见到他这模样顿时掀了掀薄唇,对着他说道:“这人死了,你好像反而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装着重情重义。” “说起来你跟你那主子倒是真有几分相似,总是拿着情义为幌子,实则却是凉薄自私的很。” 鲍易阴沉着眼看着他:“你不必拿话激我,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休想从我口中知道主子的事情。” 第1874章 说,还是死?(一) 君璟墨闻言顿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鲍易厉声道。 君璟墨扬扬眉:“我笑你是不是忘了,你这儿还有同伴活着呢。” 他指了指剩下的那几人。 “死他一个,你就觉得李广延安然无忧了吗?” 鲍易瞬间脸色大变,猛的扭头看向旁边早已经惨白了脸,满是惊惧的看着他的那四个人。 他刚才只顾着石康,只顾着不想要石康被折磨求饶之后,说出了李广延的下落来,却忘了他们同行的人里还有活着的人,而这些人都亲眼目睹了他刚才对着石康说话,甚至于绝情冷义的那一幕。 鲍易再也忍不住,满是狰狞嘶声道:“你卑鄙!!” “我可没你和你家主子卑鄙,蛊惑着这些人替你们卖命,然后说杀就杀,说舍弃就舍弃。” 君璟墨扬唇冷声道: “你不愿意出卖你主子无所谓,这里的人里总有人说的,反正这人死了之后,还有好几个,我总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李广延的下落来。” 君璟墨说话间朝着剩下的几人冷眼看去,那些人瞬间浑身发抖。 鲍易满脸惊色的看着君璟墨,想要张嘴大骂,就直接被余鹤捂住了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的朝着剩下那四人走去,然后垂着头看着那四人。 “你们也看到了你们那位石统领的下场。” “当初在大燕时,若不是他竭力相救,甚至冒险带着李广延逃离,一路上竭尽全力的拼死保护着他,李广延怕是早就已经葬身大燕了,又哪里还有机会逃去南梁,如今又来赤邯搅弄风雨。” “你们这位石统领对你们家主子有救命之恩,还不止一次,可是却依旧被他说舍就舍,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们。” 君璟墨手中长剑上的血迹已经被擦的干净,他神色冷淡的说着生死之事时,平静的好像是在说着今天要吃什么一样,明明语气平淡的很,可话中的戾气却是让得所有人都是面露惊恐。 “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告诉我李广延的下落,还是跟着你们那位石统领一样去死?” 君璟墨的话吓得那几人脸色惨白,其中一人紧紧咬牙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别杀我,我知道主子在哪里……” “林文觉,你疯了?!!” 鲍易听着那人出卖李广延,猛的挣脱了余鹤的手,满脸厉色的怒声道:“你忘了当初是主子救的你,还是忘了你在南梁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你别忘了你的妻儿老小还在主子手中,你要是敢出卖主子,主子不会放过你的……啊!” 鲍易嘴里的威胁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君璟墨的掌风扫过,瞬间被打掉了几颗牙,猛的吐出口血来。 “聒噪!” 君璟墨冷眼看了眼地上神色萎靡的鲍易,这才回头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人。 “你说你知道李广延在哪里?” 那人脸色苍白,之前脱口而出之后,是为了保命,可是鲍易刚才的话却又明显让他生了迟疑,一时间紧紧握着拳。 君璟墨闻言顿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鲍易厉声道。 君璟墨扬扬眉:“我笑你是不是忘了,你这儿还有同伴活着呢。” 他指了指剩下的那几人。 “死他一个,你就觉得李广延安然无忧了吗?” 鲍易瞬间脸色大变,猛的扭头看向旁边早已经惨白了脸,满是惊惧的看着他的那四个人。 他刚才只顾着石康,只顾着不想要石康被折磨求饶之后,说出了李广延的下落来,却忘了他们同行的人里还有活着的人,而这些人都亲眼目睹了他刚才对着石康说话,甚至于绝情冷义的那一幕。 鲍易再也忍不住,满是狰狞嘶声道:“你卑鄙!!” “我可没你和你家主子卑鄙,蛊惑着这些人替你们卖命,然后说杀就杀,说舍弃就舍弃。” 君璟墨扬唇冷声道: “你不愿意出卖你主子无所谓,这里的人里总有人说的,反正这人死了之后,还有好几个,我总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李广延的下落来。” 君璟墨说话间朝着剩下的几人冷眼看去,那些人瞬间浑身发抖。 鲍易满脸惊色的看着君璟墨,想要张嘴大骂,就直接被余鹤捂住了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的朝着剩下那四人走去,然后垂着头看着那四人。 “你们也看到了你们那位石统领的下场。” “当初在大燕时,若不是他竭力相救,甚至冒险带着李广延逃离,一路上竭尽全力的拼死保护着他,李广延怕是早就已经葬身大燕了,又哪里还有机会逃去南梁,如今又来赤邯搅弄风雨。” “你们这位石统领对你们家主子有救命之恩,还不止一次,可是却依旧被他说舍就舍,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们。” 君璟墨手中长剑上的血迹已经被擦的干净,他神色冷淡的说着生死之事时,平静的好像是在说着今天要吃什么一样,明明语气平淡的很,可话中的戾气却是让得所有人都是面露惊恐。 “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告诉我李广延的下落,还是跟着你们那位石统领一样去死?” 君璟墨的话吓得那几人脸色惨白,其中一人紧紧咬牙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别杀我,我知道主子在哪里……” “林文觉,你疯了?!!” 鲍易听着那人出卖李广延,猛的挣脱了余鹤的手,满脸厉色的怒声道:“你忘了当初是主子救的你,还是忘了你在南梁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你别忘了你的妻儿老小还在主子手中,你要是敢出卖主子,主子不会放过你的……啊!” 鲍易嘴里的威胁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君璟墨的掌风扫过,瞬间被打掉了几颗牙,猛的吐出口血来。 “聒噪!” 君璟墨冷眼看了眼地上神色萎靡的鲍易,这才回头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人。 “你说你知道李广延在哪里?” 那人脸色苍白,之前脱口而出之后,是为了保命,可是鲍易刚才的话却又明显让他生了迟疑,一时间紧紧握着拳。 第1875章 说,还是死?(二) 君璟墨神色冷淡的说道:“你叫林文觉是吧?” “他说你妻儿老小都在李广延手里,说你若是出卖了他,李广延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可是你要想清楚,李广延拿住你的家人是为了要挟你替他办事,先不说他有没有善待你的妻儿,就算他真的有,那也是因为你之前对他来说还是个有用之人。” “如今你落在我手里,无论你今天告不告诉我他的下落,在李广延眼里你都已经是个死人。” “你活着,就代表你出卖了他。” “你死了,就只是个死人。” “无论是哪一种,你对他而言都已经没了用处,你觉得以他的心性,他还会照着以前那般善待你的亲人,替你供养他们到老?” 君璟墨的话让得那人脸色不断变化,眼底更是挣扎不已。 鲍易趴在地上,听出了君璟墨话中的蛊惑。 他想要开口阻拦,甚至想要开口告诉那人,只要他不泄漏李广延的所在,不出卖李广延,李广延绝对不会对他的家人下手,并非是因为李广延有多在意他们,或者遵守承诺。 而是李广延若是不善待他的亲人,根本就无法安抚其他跟随他的人。 如果这些人一死,他们的家人也跟着出事,往后还有谁敢跟着李广延,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 可是鲍易才刚一张嘴,半点声音都还没发出来。 余鹤就直接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将他压得趴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君璟墨神色和缓的站在林文觉身前,对着他继续说道:“李广延是大燕的叛徒,更是从大燕逃走的乱臣贼子,我对他的性情了解的很。” “当初他在大燕时曾和七皇子李清泽交好,那李清泽处处替他筹谋算计,替他挡了无数灾祸,甚至于在他落魄之时对他更是不离不弃。” “可是他在自己落入陷阱之时,却是毫不犹豫的将李清泽推出来当替死鬼,甚至让李清泽替他去死,只为了能够逃出生天,而如今对待曾经救他性命的下属,也是说舍便舍。” “这般冷心凉薄之人,你觉得他会遵守所谓的诺言,在你成为一个对他毫无用处的死人之后,还善待你的家人?” “恐怕你一死,他们也都会跟着你去陪葬。” 那个名叫林文觉的男人听着君璟墨的话后,脸色更白了几分,紧紧握着手心低声道:“可是,我若说了,他们还是会死……” 君璟墨扬唇轻笑了笑:“那可未必,至少你说了,你不用去死。” “有些事情,活着才有希望,你若是死了,那他们将来是死是活,你又怎么知晓?” 君璟墨没有承诺要放过林文觉,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林文觉瞬间便有了决定。 “李广延在离这里三十里地之外的陇城……” “林文觉!!!” 鲍易咬牙怒喊出声,可还没等他说话,君璟墨却是直接抬手,手中弩箭瞬间激发,一道寒光直接落在了鲍易的脖颈之上,瞬间便要了他的性命。 第1876章 说,还是死?(三) 他要的只是李广延的消息。 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口,这鲍易自然没必要再留。 君璟墨扭头看着林文觉说道:“继续说。” 林文觉被他的手段吓得咽了咽口水,强忍着心底的惊惧低声说道: “我知道石康他们跟他约好,等到皇城之事解决之后,便带着人去陇城。城内西街青柳巷,里头有一家名叫醉嫣楼的酒坊,掌柜的是南梁献王的探子,如今交给了李广延。” “等我们的人到了那里之后,对上暗号,便会有人引着我们去见李广延。” “暗号是什么?” 林文觉低声说了两句,将暗号告诉了君璟墨。 君璟墨记下之后,才开口说道:“李广延可还在陇城?” “我不知道。” 林文觉摇摇头: “我只知道他和石统领约定了五日之期,不管五天之后我们到没到,他都不会继续等下去。” “而且之前也已经说好,若是皇城这边的事情出了纰漏,或是我们这些人被擒,逃出去的人便不会再去陇城,而是直接前往边境,等到了那里再和李广延汇合。” 君璟墨闻言若有所思:“那你们到了边城之后,怎么找他?” “我不知道。” 林文觉摇摇头说道: “我只是寻常的细作而已,并不受李广延看重,一些隐秘的消息更不会告诉我,只有得他看重的石康和鲍易才知道。” “关于陇城的消息,我也是无意间听石康的亲信提起来才知道的,至于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们去了边城之后,怎样汇合。” 林文觉既然已经出卖了李广延,便想要让君璟墨将李广延拿下。 若是李广延死在了赤邯,他反而还会更加安全。 所以林文觉没等君璟墨继续去问,便直接将李广延在南梁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李广延进入南梁之后,便投靠了他舅舅献王,而他这次来赤邯的事情陛下那边也并不知晓,他是与献王联手,想要拿下赤邯之后,助献王登基,再行图谋大燕。” “李广延虽然讨得献王欢心,可是在南梁地位却并不算安稳。” “献王之子婓郡王本性多疑,对于李广延的出现更是处处防备,对他心有嫉妒,李广延如果离开南梁太久,难保不会后院失火丢了献王对他的看重,所以他这次来赤邯,最多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必须返回南梁。” “若超过这时限,恐怕婓郡王便会对他动手。” 君璟墨挑挑眉,他之前还以为李广延在南梁过的风生水起,如今看来,他在南梁也并不是那么安稳。 “你们来赤邯多久了?” “将近半个月。” 半个月…… 君璟墨眼神微眯,要返回南梁,路途之上还需要耽误时间,而且为了防止意外,回途的时间定然还要安排的更多一些。 也就是说,李广延就算还在陇城,也逗留不了多久。 不管这边事成与否,他都会尽快离开。 而且…… 君璟墨想起李广延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他却觉得,李广延如今怕是早就已经不在陇城了。 第1877章 生路 林文觉见着君璟墨若有所思的样子,咬咬牙沉声说道: “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了,其他没说的我也不知道。” “燕帝陛下如果真的想要留下李广延,将他在赤邯斩草除根,便要尽快动手才行,否则一旦让他离开了陇城,您再想留下他,便无疑是难于登天。” “李广延心性狡诈,若让他回了南梁,您便再也拦不住他。” 他跟着李广延的时间虽然没有石康他们的久,可是却也亲眼看到过李广延是怎么从一个如同丧家之犬的大燕皇子,一步步攀上了献王,变成了如今就算在南梁也有一定份量,甚至能够插手朝堂之人的。 哪怕他出卖了李广延,可是他心中却依旧无法否认,李广延的本事。 林文觉说道: “李广延生性谨慎,而且根本就不信任旁人,他必定不会真的依照之前的约定,留在陇城等上五日,而且他肯定也会留下后手,防着事败之后我们被人擒获之后,受不了刑罚出卖他。” “所以燕帝陛下若真想要拿下他,便要立刻去陇城,也许还有希望抓住他。” 剩下那三人听着林文觉口中的称呼,都是脸色大变。 “燕帝?” “你是大燕皇帝?!” 君璟墨有些诧异的看了林文觉一眼,没有否认他口中的话,而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以前见过我?” 林文觉摇摇头:“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你,更何况燕帝陛下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赤邯,自然是易过容的,就算见过的人恐怕也一时辨认不出来。” “那你?”君璟墨挑眉。 林文觉说道:“我是猜的。” “姜云卿留在赤邯已经将近两个月,连我们这边都知道了她如今身处赤邯的消息,没道理大燕那边还不知晓。” “我之前曾经听闻,燕帝君璟墨和其夫人姜云卿感情甚笃,而且燕帝武功高超,内力极为深厚,又因为当初李广延险些害死了姜云卿,所以对李广延必定是恨之入骨。” “方才石康说了那么多,您都未曾动怒,可当他出言诋毁姜云卿时,您却是对他生出了杀意,再加上您手上这支弩箭,我曾经在李广延那里看到过,听说是从大燕带出来的,而您的这一支明显比他的要好。” “所以我才斗胆猜测罢了。” 君璟墨听着他的话,扬扬唇:“你倒是聪明。” 他看着林文觉: “你既然这么聪明,猜到了我是谁,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李广延的事情,就不怕我事后杀人灭口?” 林文觉看着君璟墨恭敬道: “我曾经听闻燕帝陛下为璟王时便一诺千金,您既然答应要饶我性命,事后便定不会出尔反尔,而且我怕死,如今我已经落到这地步,除了搏一搏燕帝陛下会信守承诺之外,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赌,或许还能活下来。” “不赌……” 他看了看眼地上早已经断气的石康两人:“怕是他们就是我的下场。” 第1878章 本就没有忠心,又何来的出卖? 林文觉低声道:“至于出卖李广延……”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燕帝陛下方才也听到鲍易的话了,我们这些人最初之所以跟随李广延,或多或少都是被他拿了把柄伤了软肋,不得不被他要挟。” “忠心二字本就没有过,又何来的背叛出卖?” 君璟墨上下看了林文觉一眼,对于眼前这个言辞坦率,毫不避忌的说着他自己贪生怕死的男人,眼底浮现出些若有所思来。 他之前原本打算的是,让这人带着他们去找李广延后,给他一条活路,让他自己离开,至于将来他回到南梁之后到底会如何,是死是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可是如今瞧着这人,他却有了点其他的想法。 与其就这么杀了他,倒不如将这人纳为己用,说不定还能生出点惊喜来。 君璟墨开口说道:“我喜欢聪明人,给你两个选择,回南梁,还是跟着我。” 林文觉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想回南梁。” 君璟墨扬扬唇,“可以。” 他指了指剩下的那三人说道:“这三个人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林文觉一愣,抬头看向那三人。 那三人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是大燕的皇帝,更没有想到君璟墨会将他们的生死交到林文觉手上,他们纷纷看向林文觉,出声道: “文觉,我们陪你一起回南梁。” “是啊,我们一起回去,只要我们一起回去,定能保住性命。” “文觉……” 林文觉闻言沉默了片刻,才抬脚朝着三人走了过去。 正当那三人以为林文觉要放了他们时,却猛的瞪大了眼,就见到林文觉捡起了地上的长剑,直接朝着他们身上刺去。 “你!!” 三人都是满脸惊愕,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林文觉一人一剑了结了性命。 林文觉握着长剑的手有些发抖,紧紧咬着牙:“对不起……” 君璟墨看着他:“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林文觉丢掉手中的长剑,低声道: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好是坏,更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出卖我。” “他们活着,就有机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哪怕李广延不杀了我,献王也不会放过我和我家人,而且您的身份在赤邯必定是隐秘,若他们借此去跟李广延邀功,您也不会放过我们。” 他已经当了小人,做了叛徒,背了所有恶名。 便要保住自己,也保住自己在意的人。 君璟墨看着他微白的脸色,突然笑着拍了拍掌心:“李广延倒是白费了你这么一个人才。” 他这话没有半点嘲讽之意,反而像是在称赞。 说完后君璟墨看着他问道:“林文觉,你可担心回了南梁之后没有活路?” 林文觉抬头恍然的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说道:“我给你一条活路如何?” 林文觉张张嘴:“什么?” 君璟墨神色淡然道:“从此往后,为我所用,任我驱使,只要你能做到我要求你做的事情,我便保你平安,护你家人周全。” 第1879章 送走 林文觉离开了,在答应了君璟墨所说的之后,直接下了山。 君璟墨点了两名暗卫暗中跟在他身后,护送他前往边境。 余鹤跟着君璟墨站在林边的巨石之上,山风不断吹拂着,让的几人衣袂纷飞,余鹤望着下山的林文觉时,忍不住说道:“主子,您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 “可他万一反水……” “不会的。” 君璟墨闻言说道: “他吃了赤魂丹,往后每半个月都要服食解药才行,否则万蚁啃噬的感觉不是那么好熬的。” “这个林文觉是个惜命的人,虽然说不上贪生怕死,可要是能活着,他绝不会自寻死路,而且他已经出卖了李广延,除了跟着我,借着我的力保全自身,他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是像石康那种骨头硬又满心忠诚的人,或者像是鲍易这种被李广延洗了脑子的死士,君璟墨或许会怕放他们离开之后,他们会直接反水,甚至反咬他一口,可是这个林文觉却不会。 他胆子不大又怕死,却有些小心思和机灵,而且关键是他惜命。 人在背叛之后,既然已经出卖了良心和忠诚,性命就成了最首要的东西。 而且最关键的是。 林文觉这边若是成了,自然是最好不过,可要是不成,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余鹤有些不解的说道:“我知道主子留他,是想要让他去李广延身边当探子,成为我们的眼睛。” “可是主子为什么要将他直接送去边城?我以为您会让他去陇城找李广延,而且主子,咱们为什么不让他带路,去陇城抓李广延,反而想着在他身边埋眼线?” 君璟墨闻言收回目光,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李广延还在陇城?” 余鹤一怔:“他们不是说五日……” “李广延说五日,他最多能等上三日就算是好的,更何况皇城这边的事情虽然隐蔽,但是那李广延狡兔三窟。” “他未必没有其他的渠道能够得到这边的消息,说不定等我们到时,他早就已经不在陇城,甚至有可能还在那边设下了陷阱等着追捕他的人。” 君璟墨冷声说道: “我虽然极其讨厌他这人,可是不得不说他这人有些本事,我估摸着他恐怕早就已经不在陇城,而是去了别处,只等着确定事败之后就会离开。”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花费时间前去陇城。” 说完后君璟墨看了眼远处已经没入官道尽头,不见了身影的林文觉,淡声道: “如今皇城里南梁的人死了个干净,就连石康他们都死了,唯独林文觉一个武功不甚高强的人活了下来。” “李广延就算人不在陇城,定然也会留下眼线在那边等着,以期随时应变,林文觉要是这个时候去了陇城寻他,岂不是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他知道了只有石康才知道的秘密,甚至出卖了李广延吗?” “让林文觉直接逃去边城,如果李广延真的在边城那边留了后手,定然能够发现他。” 第1880章 打赌 “你别忘了,林文觉说过,李广延的事情从来不会告诉他们这些不被看重的人,所以他事败之后逃亡边城也只是‘巧合’。” “只要林文觉够聪明,借着我告诉他的那些东西,他未必不能取信李广延……” 君璟墨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而小人物有时候说不定能带来大回报。 如果林文觉失败了,那是他的命,他给了他机会他自己抓不住,怨不得旁人。 可如果他要是成功,一个潜伏在李广延身边的细作,所带来的作用却是足以让人惊喜的,说不得以后会给他想象不到的回报也不一定,不是吗? 余鹤有些不明白,更觉得君璟墨是不是太过高看了李广延,忍不住说道:“可是,万一他还在陇城呢?我们岂不是轻易放走了他?” 君璟墨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他在?” 余鹤点点头。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君璟墨侧眼看着余鹤,“你将李广延在陇城的消息泄露给魏寰的人,让他们去陇城走一趟如何?” “若他还在,你可以跟我提个要求,若他不在,等回大燕之后,你去暗谷刷一个月的马。” 余鹤听到要去暗谷刷马,顿时脸色都白了。 那暗谷是君璟墨在大燕最大的本钱和底气,虽说只是个山谷,可实在里面却有上万人,马匹更是无数,要真是去刷马,一天便能累死,更何况是一个月。 可是…… 主子的一个承诺啊,简直太过诱人了。 要是真得了,那赚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余鹤有些不相信的说道:“随便什么要求都行?” 君璟墨淡声道:“随便什么要求都行。” “真的?” 君璟墨一个眼神过去,余鹤顿时歇了心中的怀疑,可是转瞬间却又蠢蠢欲动起来。 君璟墨性子冷淡,又极重承诺,所以平日里鲜少会许诺给旁人,更别说是给他们了,如今有机会能得到一个承诺,余鹤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他咬咬牙,忽略了往日里被虐的记忆,豁出去了说道:“好,我跟主子赌了,我亲自带人去陇城!!” 他就不信了,李广延有那么神通广大,能够提前布下这一桩桩的局面,环环相扣不说,居然还能仿佛有预知似得知道他们的人会被抓住然后提前离开。 只要李广延还在陇城,主子便欠他一个承诺,要是他能抓住李广延,等回了大燕,嘿嘿嘿嘿…… 余鹤想到美好未来,脸上忍不住露出抹笑来,仿佛已经能看到回去之后,叶三和张集他们对他羡慕嫉妒恨的模样,到时候他就用这个承诺让叶三他们给他当牛做马,哈哈…… 君璟墨看着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怕是已经陷入美梦里了。 他也没有戳破余鹤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点头道:“好,你可以带人过去,但是小心些,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可不是刷一个月马就能抵消的。” 余鹤听着这话,猛的打了个冷颤,收敛起了心中大意。 “主子放心,我会小心的。” 第1881章 催促回朝(一) 余鹤信誓旦旦的想要赢得赌约,赚取君璟墨的一个承诺,所以从山中出来之后,两人便直接分开两道。 余鹤带着人连夜赶去了陇城,誓要抓到藏身在陇城的李广延。 而君璟墨则是直接返回了皇城这边。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皇城四门早就已经封锁,想要进出已是不可能。 君璟墨没有走城门的方向,而是寻到城西一处无人看守的地方,借着轻功轻松翻过了城墙,等入城之后避开了巡逻的人后,这才在夜色之中返回了皇宫那边。 竹林里十分安静,君璟墨一身玄衣行走其中,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脚下轻点,犹如幻影一样在林间急掠而过,脚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听得到风吹过竹林时那竹叶摇晃时的“沙沙”声。 夜里的皇宫里也十分安静,之前魏寰曾说过这边不会命人设防,竹林水榭也由得姜云卿自由进出,可是君璟墨行走其中的时候,分明能察觉到这边留了不少暗哨,只是藏的十分隐蔽。 魏寰本就从来都没有完全放心过姜云卿。 君璟墨避开了那些人,直接快速到了竹楼前时,直接踩着楼后的石栏,整个人便如同影子一般纵身而上,没有惊动楼前守夜的小太监和暗中窥视的人,便直接翻身入了楼上的横廊。 “什么人?” 徽羽守在门前,正微闭着眼小憩。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她整个人瞬间清醒,顿时朝着来人的方向低喝出声。 君璟墨从暗处走了出来:“是我。” “主子?” 徽羽见到他时,神色瞬间放松下来,移开了握在腰间剑柄之上的手,行礼道:“您回来了。” “云卿呢。” “在里面。” 君璟墨点点头,推开门入内之后,就见到靠在椅子上的姜云卿。 她蜷着腿半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头枕在引枕之上闭着眼侧脸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件薄衫。 夜风透过窗棂吹进来时,让得她披散在脑后的长发落了些在脸颊上,白日里的凌厉不见了踪影,整个人反倒是透出了一丝柔和来。 君璟墨见姜云卿睡着了,不由放轻了动作,等靠近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时,睡着的姜云卿才有些困倦的睁开眼。 她眼里带着困意,有些迷糊的低声道:“你回来了。” “嗯。” 君璟墨见她醒来,轻声道:“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 姜云卿摇摇头打了个哈欠,眼里沁出了眼泪来,“这几日总是困乏的厉害,想是忙着朝里的那些事情太累了。” 君璟墨见她这般困倦的模样,伸手环着她说道: “既然累了怎么不去床上躺着,现在虽然天热,可是这么吹一夜的风也容易着凉。” 姜云卿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微哑道:“我身子好着呢,哪儿有那么容易着凉。” “而且方才我原本是跟徽羽在看着大燕那边送来的信,想着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替你弄好了将信送回去,没想到没翻上几本就睡着了。” 第1882章 催促回朝(二) 君璟墨闻言朝着旁边的小榻上一看,才发现那上面堆着一些信件。 信上红漆塑封之后还留着暗谷特有的秘印,一看便知道是大燕那头捎过来的。 这段时间他人在赤邯,大燕那边一直都是叶三和陈连忠他们几人顶着。 寻常的事情陈连忠和张阁老他们就自行解决了,再不济还有朝中几个大臣,除非是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那边才会快马加鞭的送信过来,让他这边处置。 君璟墨问道:“朝中出什么事了?” 姜云卿点点头:“朝里没事,就是南疆部族要去大燕朝见,领头的还是你外祖那边的人。” “南疆跟大燕本就一直不睦多年,如今你当政之后,他们势必想要跟大燕修好,那边递交了国书,又有你舅舅和外祖母亲自所写的书信。” “叶三他们拦不住,而且这事儿也没法拦,再加上两个月前就该办的登基大典一直拖了这么久,朝中也有不少人生出怀疑了。” “你那个替身怕是顶不了多久了,叶三那头压力有些大,所以写信催促我们尽快回朝。” 君璟墨之前一直压着登基大典没办,对外只说要找到姜云卿,并且处理好他父亲和阳荆谷枉死将士的英灵堂后再说。 朝中的人虽然有些意见,可是当时君璟墨刚刚当权,又手段强势的圈禁了元成帝和太子,处置了宁王他们。 大燕京城的血腥味未散,那宁王的尸首在宫门前挂了七日,那些人怕自己成了第二个宁王,被君璟墨杀鸡儆猴,所以才不敢有所异议。 可是如今已经好几个月过去,大燕朝中已经趋向于安稳,君璟墨未曾再动那些朝臣,而之前因为宫变而惊惧不已的那些人想来已经平复了很多,当安宁下来了之后,恐怕又生出别的心思。 早该办了登基大典却一直没办,而且“君璟墨”还不是日日临朝,就连朝中的事情也大多都是陈连忠他们代为处置。 这般藏于宫中鲜少露面,难保不会有人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来。 而且君璟墨留下的那个“替身”虽然易容的极像,但是肯定是瞒不过南疆众人的,一旦有人与他近距离接触,怕是直接便会拆穿了他的身份,到时候知道新皇居然不在宫中,怕是朝里会直接乱了套。 再加上南疆的人与君璟墨关系特殊,他总要亲自见一见才行。 君璟墨皱眉,南疆的人要去大燕,这倒是真的有些棘手。 旁的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外祖那边当年曾经助他保命,却不能置之不理。 君璟墨沉声问道:“可说了他们什么时候入朝?” 姜云卿回答:“半个月后吧。” 君璟墨说道:“那来得及,只要不出意外,这几日咱们便要准备离开,路途上赶一些,应当能赶在他们去大燕前回朝。” 姜云卿点点头,知道君璟墨有所安排之后,就没再多问,反正无论南疆还是大燕的事情,都要等他们从赤邯离开之后才能去理会。 第1883章 成了,他就是人上之人 若是留在赤邯,说再多也没用。 大燕远在天边,他们就算心有余也力不足。 鞭长莫及,总不能插着翅膀飞回去。 姜云卿在君璟墨身前调整了一下身子,靠在他颈窝边上安静了一会,才又再次开口。 “今天你出城之后可还顺利?” 君璟墨点点头:“算是顺利吧。” “皇城里面南梁的细作已经清理干净,换上了我们的人,而之前趁乱逃走的那一波也已经全部抓到,只是李广延没跟那些人在一起,而是早就去了别处。” 君璟墨在姜云卿之前坦白之后,就已经知道了她和李广延之间的关系,更明白姜云卿想听的是什么。 姜云卿和李广延之间注定难以两存,无论是他们两人之间谁都好,都绝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君璟墨想要拿下李广延,也是因为姜云卿的愿意,自然不会瞒着她出城后的事情,他直接将他今夜去追击石康他们,后在农庄附近的密林了将人拿下,逼问李广延的事情说了一次,又将林文觉告诉他的消息说了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我觉得李广延应该不会继续留在陇城,便让林文觉直接去了边城那边,若是他真能混到李广延身边,得了他的信任,下一次再相遇时,说不得能起了大用。”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判断几乎一样,并不觉得李广延会留在陇城,所以对于君璟墨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她只是说道:“李广延性子谨慎,而且又多疑,那个林文觉想要得到他的信任,怕是不容易。”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君璟墨说道:“我已经给了他翻身的机会,也给了他足够的底气,能不能抓得住就要看他自己的。” “成了,他就是人上之人,后世无忧,不成……” 君璟墨顿了顿,神色有些冷漠。 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没那本事去保住自己的命。 他们和李广延本是仇敌,而李广延这次来赤邯也未存好心。 林文觉身为李广延的手下,与他们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若不是他给他机会,此时他早已经跟石康他们一样,死在了那密林里面。 而且就算没有他出手,那林文觉从赤邯离开返回南梁之后,也未必能救得出家人,逃得过献王和李广延的追杀,李广延那人睚眦必报,若知道林文觉背叛了他,绝不会留他性命。 至少他如今给了他反抗的机会,只看他自己有没有那本事抓得住罢了。 姜云卿闻言也没反驳,他知道君璟墨的意思,而且那林文觉本就是敌人,她自然不会对着一个曾经想要帮着李广延要她性命,后来又出卖了李广延的人心生同情。 心软也是要看对象的。 对着敌人心软,那不是善良,而是傻子。 姜云卿见君璟墨安排妥当,就没再问这些。 反而想起君璟墨刚才说余鹤跟他打赌的事情,忍不住含着笑说道:“不过余鹤那傻子怕是这次要输惨了,你这主子这么坑他,心眼也太坏了。” 第1884章 坑人不偿命 君璟墨低头亲了下姜云卿的脸颊:“我何时坑他了?” “我可是跟他说的清清楚楚,李广延已经不在陇城了,是他自己非要过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云卿睨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拿那个承诺诱惑他,他能有胆子跟你赌?” 暗谷的事情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七卫对君璟墨可向来胆儿小的很。 就像是叶三。 让他跟君璟墨去对赌,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不是怕得罪了君璟墨,而是输了之后下场贼惨,吃过几次亏后,谁还敢? 君璟墨见着姜云卿的模样笑出声来,伸手顺着她的发梢,低头在她眼角轻啄了一下,然后压着笑说道:“那可不怪我,谁叫他自己贪心,掉坑里也是他自己找来的。” “毕竟……” “我是劝过他的,不是吗?” 姜云卿被他的话逗笑,想着余鹤那边会有的反应,就直接笑弯了眉眼。 那倒霉孩子,跟着君璟墨这么多年,还跟他斗,简直是自己找罪。 …… 余鹤是第三天才回来的,回来时整个人蔫蔫的,看着丧气的很。 他那天晚上跟君璟墨分开之后,就连夜就带着人赶去了陇城。 因为惦记着君璟墨之前的提醒,怕李广延真准备了什么后手,自己贸然前去会一脚踩进坑里,所以余鹤并没有直接带着人就去那个青柳巷的醉嫣楼。 他先是暗中打探清楚了附近的地形,让暗卫守着那醉嫣楼后,然后又借着皇室追捕要犯的名义,见了陇城官府那边的人,直接让人帮着布防,假借着官府的名义将附近的百姓撤走了之后,又让人将清流巷附近全部围了起来。 当时青柳巷附近被守的密不透风,让那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余鹤见着这般情况之下,不可能有人跑得掉,这才放松下来,假借着石康等人的名义,去了醉嫣楼找到了那酒坊的掌柜的。 那个掌柜的本是南梁的密探,余鹤跟他对了暗号之后,那人便对他很是热情,直接就带着他们去见了“李广延”。 当时听那掌柜的说,李广延还留在陇城的时候,余鹤还高兴的不得了,想着他跟君璟墨打的赌算是赢了,回去之后便能要主子一个承诺,能好生跟叶三他们炫耀一波。 可谁曾想到那掌柜的带着他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僻静小院之后,他们却是直接中了埋伏,后来好不容易弄死了那些藏在院子里的杀手,抓住了一个人逼问李广延的下落,结果没想到那人身上居然绑了黑火,而那小院里也早就埋了引线,整个地下都是个黑火窑子。 余鹤才逼问了不过两句话,那人便直接点燃了黑火。 不仅将自己炸的不成人形,连带着院子里的引线也被点燃。 要不是余鹤心里一直记着君璟墨的话,心中存着那么点防备,要不是他之前先让官府疏散了那附近的人,要不是他当时察觉不对转身就跑,怕是那些黑火直接能将他送上了天。 第1885章 气歪了鼻子 余鹤跑的快,虽然狼狈却也没伤着,可跟着他的人却是伤了好几个,其中几个凑得进的衙差还险些丢了命。 等从那边逃出来后,被炸的狼狈不已的余鹤险些骂娘,等他转过头去想要抓那醉嫣楼的掌柜的收拾那人的时候,那掌柜的却是早已经服毒自尽了。 对着那口吐白沫的尸体,余鹤直接气歪了鼻子。 陇城那边彻底断了线索不说,还闹出了一堆的乱子,要不是没有伤到百姓,官府那边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是非来。 余鹤见到这种情况之后,整个人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悻怏怏的回了皇城这边。 “怎么,没抓到人?” 徽羽站在一旁,一边替姜云卿整理着东西,一边满是嘲讽的看了余鹤一眼。 魏寰那边已经定了下来,准备两日后去行宫见睿明帝,而这次出宫之后,也就是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 姜云卿来赤邯之后,身边一直未曾添置过什么东西,唯独药材和各种炼制的药丸不少,这次离开赤邯若是顺利还好,若不顺利恐怕还有一场恶战。 其他东西也就算了,可是药物这些东西却要提前准备好,还有姜云卿要用的银针也需要提前淬毒,零零总总的事情看似不多,却甚是琐碎。 所以这两天姜云卿去前朝跟着魏寰处理朝中事情的后,徽羽便留在了竹楼这边,一是要整理东西,二也是要安排好离开时所有的后续事情,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徽羽将那些药丸各自收起来,嘴里说道:“之前不是还嚷着要将李广延抓回来吗?” 余鹤闻言瘪瘪嘴,满脸的丧气:“抓什么抓,那王八犊子早就跑了,还连带着设了圈套让人往里跳,要不是我当时反应快,我差点被炸死在了陇城里。” 陇城的事情不小,那么多黑火爆炸,毁了小半条街,虽然没有伤及百姓,可是这事情根本就瞒不住的。 而且余鹤去时还是打着赤邯皇室的名义,借了魏寰给姜云卿的腰牌,驱使了官府替他办事,所以事情发生之后,余鹤还在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陇城官府的人就早已经将折子递进了宫里来,徽羽也听姜云卿说过了这事的经过。 此时听着余鹤的话后,她半点都不同情他,反而嘲讽说道:“活该。” “主子都没有去陇城,就说明他都没把握能抓住李广延,更何况是你?你以为那李广延是蠢货,明知道皇城这边出了问题,还会乖乖的在陇城那边等着你去抓他?” 余鹤闻言嘟囔道:“可万一呢,说不定他就那么蠢了……” “我看你是蠢还差不多。” 徽羽跟余鹤他们同为暗谷七卫,跟随君璟墨多年不说,也曾经一起经历生死,几人之间彼此都十分熟稔,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避忌。 徽羽毫不留情的嗤声道:“主子是什么性子你不知晓?就算有万一的可能,他又怎么可能跟你立下这种赌约,给你赢他的机会?” 第1886章 斗嘴(一) 徽羽嘲讽说道:“要不是主子能笃定李广延已经不在陇城,你以为主子会放弃去抓他而直接返回皇城这边。” “你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就没学聪明点,哪儿来的胆子居然跟主子对赌?” 余鹤闻言悻悻然:“那我不是觉得有机会吗,再说随便一个要求啊,那可是主子,要真能赢了想干什么不行,这么好的条件,你就不心动?” 徽羽横了他一眼:“心动,可我不蠢。” 她将手中的瓶瓶罐罐全部装好之后,放在一旁在继续说道:“贪心是原罪,再大的好处那也得有名去赢才行,根本赢不了的事情,我何必去赌,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等回了大燕之后,你就去暗谷刷一个月的马吧,你放心,到时候我和叶三他们肯定不会帮你。” “徽羽!!” 余鹤听着徽羽这不留情面的讽刺,顿时脸都皱在了一起。 “咱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你还有没有同情心了……” 徽羽起身抱着包袱走过来时,直接一胳膊肘将他撞了开来,对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好意思,没有。” 余鹤顿时苦瓜脸。 见徽羽忙着不肯跟他搭话,余鹤忍不住说道:“你说你这性子,嘴巴又毒又辣,还没半点女儿家的温柔,唐恒那傻子怎么会瞧上你的……” “咻!” 徽羽手中一扬,一个空瓶子当头便朝着余鹤砸了过去。 “你说什么?” 余鹤连忙闪开之后伸手接住,嘴里说道:“这么凶干什么,又不是外人,那唐恒对你的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之前以为你中毒要死了,还抱着你哭来着……” 徽羽听他提起上次的糗事,顿时气的就想拔剑。 余鹤见她真动了怒气,怕她恼羞成怒真拿剑砍他,连忙一边后退闪躲一边告饶:“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也不说你老人家了。” “你怎么会瞧上唐恒那臭不要脸的,是他死缠着你,我们都知道的。” “余鹤!” 徽羽脸色微红,一剑就朝着他脑门上劈过去。 余鹤连忙闪躲,急声道:“行行行,别砍了,哎哟……别砸坏了东西……” “停停……我错了,我错了……” “徽羽,大姐,姑奶奶……我再也不说了……” 余鹤一边脚底跟抹了油似的四处乱窜,一边嘴里不停的说着,见徽羽当真恼了动了真格,他连忙就服了软。 徽羽见着余鹤嬉皮笑脸的模样,忍不住瞪着他怒声道: “我跟唐恒的事情,你再敢说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见余鹤嘿嘿直笑,一脸的促狭。 徽羽脸上有些发烧,强忍着羞怒瞪着他怒声道: “没事儿赶紧滚去干你的活儿去,别在这里妨碍我。” “你别忘了后天咱们就要准备离开了,主子和小姐这边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你那边该准备的东西别出了什么漏子,要不然若是伤了主子和小姐,到时候可不是刷一两个月马就能解决的。” 第1887章 斗嘴(二) 余鹤见她说起正事,收敛了一些脸上的笑容,开口说道: “你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而且主子也亲自出去看过,没什么问题,只要到时候能够去了行宫,顺利出了城,咱们的人会在外面接应。” 徽羽颔首:“反正仔细着些,别出了篓子。” “我知道。”余鹤说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徽羽毫不客气的横了他一眼:“就你这送上门去被人坑的样子,谁敢放心?” 余鹤顿时黑了脸。 骂人不揭短好不好? 他不就是失误了一次吗,为什么总有种会被人嘲讽一辈子的感觉。 徽羽一把推开他:“赶紧出去,别留在这碍眼。” 余鹤被徽羽赶出去,撇撇嘴嘟囔了两句,见竹楼下有人朝着这边打量,而且也有宫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他便直接隐身廊柱之后,纵身跳下了竹楼之后,悄然离开。 …… 这几天君璟墨鲜少留在宫中,几乎每一日都会避开探子出宫,竹楼这边就留下易容成子讳模样的影卫冒充他,应付暗地里监视他的那些人。 影卫身材与君璟墨相当,体形相似,穿着君璟墨惯常的衣裳,大半的时间都在竹楼里面,只是偶尔出去露个侧脸,让下面的人知道“子讳”一直在竹楼里面。 再加上姜云卿之前曾经下过令,不许任何宫人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踏进竹楼,所以一时也没有人察觉到此“子讳”非彼“子讳”,一直以为元安郡主喜欢的男宠一直都在竹林水榭这边。 而姜云卿那边在确定了魏寰什么时候去行宫之后,便安下心来跟着魏寰上朝下朝,去御书房处置政事,看上去就如同魏寰的左膀右臂一般,甚至也开始毫不避忌的出现在所有朝臣面前。 越到要离开前,姜云卿反而就越安静沉稳,从她所有的表现和神情上,几乎看不出来半点她有要离开的迹象。 赤邯朝中所有人几乎都猜到了魏寰想要做什么,在刘家和严家被全部处置之后,朝中再无人敢反对魏寰。 而再看到这般得魏寰看重,甚至于已经开始慢慢掌握着朝权的姜云卿时,所有人都是将她看成了下一任的女帝人选,对她不敢有半点不敬。 …… 外间烈阳高照,盛夏的阳光落在人身上,仿佛要将人都烫熟了一般,偶尔有风吹过的时候,迎面也是一阵闷人的热气,地上如同烤炉一般,连空气都因为高温泛着涟漪。 临正殿后殿之中,门口放置着大量的冰盆,有小太监不断的转动着冰扇,让得本该如同烤炉一般的大殿之内反而泛着一丝丝的凉意。 魏寰和姜云卿坐在案前,对面则是齐文海。 魏寰开口道:“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她伸手将一本奏折放到了姜云卿身前。 姜云卿拿起看了看之后,才说道: “还成,基本上与我们所想的差不多,而且这上面所整理的比之前的还要全面一些,若是推行下去,效果应该不差。” 第1888章 心悦诚服 她顿了顿后,将手中册子翻看完后,才又继续说道: “这上面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只是有一点。” “这政策推行下去之后,地方上的官员监管力度一定要加强,若不然前面那些脑满肥肠的刚刚拔除,后面又生出别的蛀虫来,让得这新政失去了本该有的意义。” 魏寰闻言看着齐文海说道:“齐丞相觉得呢?” 齐文海经历过那天的事情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很多。 刚开始时,他只是抱着保命的心思,也知道魏寰的目的之后,自己没能力阻止,只能随波逐流保全齐家上下。 可是这几天跟着姜云卿和魏寰看着她们之前所说的新政一点一点的添补完整,甚至于这两人并没有因为他曾经对睿明帝效忠,便对他处处防备,反而将他、吴然,魏可进,还有一些老臣全部召集起来,跟朝中一些刚被魏寰提拔起来的心腹一起,完善魏寰之前所说的新政。 那一日姜云卿将话说明白之后,他们虽然看似屈服,可是心中依旧会有一些不服和不屑。 可是这几天,他们亲自经看着新政一点点完善起来,亲自弄明白了新政推行之后,对整个赤邯朝廷和民间百姓的好处之后,他们才明白那天姜云卿所说的话。 他们为了反对而反对,因为对魏寰的反感和排斥,所以从来都没有亲自去看过这新政到底是好还是坏,便一言否定,结果被姜云卿嘲讽的无言以对。 齐文海这几天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呆在宫里,魏寰和姜云卿并没有排斥他,反而一如之前睿明帝在时倚重。 而齐文海从最初的防备,到后来的惊然,再到如今对这姑侄二人的心悦诚服。 特别是对姜云卿,她对于朝政上的远见和敏锐,以及一些政事的看法,每一次都能够让齐文海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齐文海见魏寰问他,便开口说道:“回公主,老臣觉得元安郡主说的在理。” “如今新政各个方面都已经补全,就算还有什么不足的,也可以等新政推行下去之后,再照着下面反馈之后的成果,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再慢慢将其不足。” “而且如果真能照着这上面所写的推行下去,只要能够全部落到实处,定然能让我赤邯国力更进一步,而且民间对于朝廷和皇室的向心力也会增强。” “可是唯独有一点,就是推行时监管之人。” 齐文海心中想法和姜云卿几乎一样,直接说道: “新政推行之时,这监管此事的人无比重要,须得选一个有名望,品性高洁,又身份足够贵重的人才行。” “否则若是随便挑选一人,怕是不仅压不住下面的那些鬼魅魍魉,也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公主推行新政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若让人在新政推行期间闹出什么乱子来,或是引起乱局,不仅有损皇室威仪,还会让人质疑公主的能力。” 魏寰闻言皱了皱眉,抬头看着齐文海问道:“那齐丞相心中可有什么人选?” 第1889章 你确定是那个榆木脑袋? 齐文海皱眉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内阁少廷尹海岩,太傅程绍涛,还有之前因为替母亲丁忧而退出朝堂,如今在协安书院当院长的康长明。” 魏寰手指在龙案上轻敲着。 齐文海说道:“尹海岩性子严谨,重规矩,可是行事之时却又不失变通灵敏。” “他母亲是中州望族之女,父亲是先帝亲封的康宁侯,出身显贵,在朝中没有特别交好之人,也鲜少与人交恶,由他出面,可借中州望族之力,还有康宁侯府之力。” “太傅程绍涛则是德高望重,身份贵重,而且心思缜密,行事也向来有度,朝中有许多老臣都与他交好,若他出面,无人敢为难。” 魏寰见她说完那两人之后便停了下来,不由挑眉:“那康长明呢?” “康长明……” 齐文海顿了顿,才说道: “公主应该还记得他才对,他之前在朝中并不起眼,担任了一段时间刑部郎中,又被调去了府司衙门,当了总长,后来因为性子太过耿直,得罪了严骁,被陛下斥责之后便辞官归了乡。” 魏寰听着齐文海说了一下康长明的事情,脑子里蓦然间就出现了一个人影,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那个榆木脑袋?” 魏寰对于康长明的印象不是很深,却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情。 康长明入朝的时间并不久,而且他入朝为官时已经年过四十,个子极矮,留着一把胡子,看上去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在朝中算是个极为另类的人。 魏寰当初还没有想着要夺位,跟康长明没什么太多的交际,却也知道那是个极为固执的人,他为官清廉,看重百姓,本来算得上是个好官,可就是有时候太过不懂变通了一些。 康长明入朝之后,提出过不少对朝廷有益的意见,可是几乎每一桩都会因为触及到了一些人的利益而被驳回来,显得有些吃力不讨好。 魏寰对他虽然没有太过关注,却也知道他当初之所以借着丁忧退出朝堂,便是因为觉得朝中之人腐朽,而且睿明帝听信小人之言,做了不少不和时政却又劳民伤财的事情。 他上书劝诫,却被睿明帝当众责罚。 不仅严词厉语,连带着还当朝被打了三十板子,差点要了半条命,打那之后就有些心灰意冷的辞官回乡去当了教书先生。 齐文海听着魏寰对康长明的称呼,不由轻笑出声: “对,就是公主口中的那个榆木脑袋。” 他笑了笑说道: “康长明为人虽然有些不懂变通,有时候性子也太过刻板,可是他却是个极为有才的人。” “有才自傲本就是常事,更何况他秉性出众,为官廉洁,关键他曾经在国学院执教,朝中有许多臣子,还有各地显贵府中的子侄都是他曾经的学生。” “康长明的性子嫉恶如仇,又刚正不阿,绝不会因惧怕触碰贵族利益便心生胆怯,而且他又比任何人都忧心百姓民生,由他来推行新政,定然出不了差错。” 第1890章 他的性子最合适 姜云卿来赤邯的时候,就曾经看过皇城里所有在朝官员的名单,那里面却没有一个叫康长明的。 她在旁听着齐文海和魏寰的对话,脑海里隐约出现出一个形象来,而且见齐文海话中对这个人甚是推崇,便说道:“齐丞相是看好这个康长明?” 齐文海也不否认,点点头说道:“他是我目前所知道的人里面,最合适的一个人。” “比程绍涛和尹海岩还要核实?” 齐文海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为什么?” 姜云卿还没有问话,魏寰就忍不住开口:“那人就是个榆木脑袋,他哪里合适了?” 魏寰手指轻敲着龙案,沉声说道: “他之前顶撞父皇的事情,本宫也听说过一些,那事儿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要他肯稍微服软,而不是当着一众朝臣的面指责父皇昏庸,父皇也不至于当众让人打了他板子,将他扔出了宫去。” 在朝为官的,哪一个不是圆滑至极,又懂得怎么讨好上意的人。 谁敢像是那倔老头一样,当众指着睿明帝大骂他是昏君的,睿明帝没直接要了他的脑袋,便已经是他命大,偏那康长明事后还觉得自己受了折辱,一气之下便直接辞了官,跑回乡下去当教书先生去了。 魏寰当初落败过,后来也是经历了许多才能够再次复起。 她有过隐忍,有过憋屈,甚至也有过被人迫害觉得难以熬下去的日子。 可是她依旧还是得忍,得让,得逼着自己去熬,在她眼中,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真能半点委屈都不受随心所欲的? 康长明的那番行径在她眼中,就无疑是个傻子。 魏寰直接说道:“那康长明就是个不懂变通,执拗了过头的人,这新政向下推行之时,定然会遇到很多麻烦,到时候各方纠缠之下,以他的性情,恐怕会直接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干净。” “别新政还没推行下去,他就先把自己给折腾死了,还累的本宫要去替他收拾烂摊子。” 齐文海闻言便笑了起来,对着魏寰说道: “公主想错了。” “您这新政推行下去本就是得罪人的。” “您削减了贵族的利益,将其让给了百姓,而且更改了税政之后,地方上的官员想要继续如现在这般捞银子,过的这般富足无疑是难于登天。” “您断了人的财路,又削了人家的利益,这事情不管是谁来出头,都是个得罪人的活儿。” 齐文海看着魏寰认真说道: “康长明的确是不懂变通,而且有些时候执拗的过了头,可是他这种认准了一个道理便死不回头的性子,不正是新政推行时最需要的吗?” “这新政推行势必会得罪很多人,而负责监管的这人更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 “公主试想,您若是换一个懂得变通,甚至性格圆滑的人来。” “谁能保证在遭遇困境,或者后续遇到困难的时候,那人不会临时撂摊子,甚至于屈服于众人的压力之下,而放弃本该做到的职责?” 第1891章 忠孝难两全 “朝中大臣个个都有牵扯,顾忌颇多,不是氏族牵累,便是各种关系交杂。” “可是康长明身后却无氏族,又无兄弟姐妹,唯一的老娘前年也病死家中,如他这般无牵无挂,又心怀百姓,刚正清廉的人,就算遇到再多的问题,他也不会退缩。” 齐文海轻笑着说道: “而且公主有没有想过,康长明当初为什么会辞官归乡?不就是因为觉得朝中官官相护,吏治不清吗?” “公主若是能够重用他,甚至给他一展所长的机会,他必定会全心全意的替公主办事,绝不会生出二心来。” 这种既有真才,又忠诚不会背叛的人,不正是魏寰如今最为急缺的吗? 魏寰听着齐文海的话不由皱眉若有所思。 旁边的姜云卿倒是从他们两人的话里知道了那康长明的为人。 虽然未曾见过,但是如果真的照齐文海所说,康长明的性情和家境是真的,那他倒的确是推行新政最好的人选。 姜云卿说道:“姑姑,我觉得齐丞相说的有道理。” “如果康长明真如你们所说,倒真的是最好的人选。” 魏寰看着她:“你也这么觉得?” 姜云卿点点头,轻“恩”了一声才说道: “那程绍涛和尹海岩虽然身份贵重,而且也没有什么劣迹在前,看似是很适合的人选,可是他们身后各自却都有各自的士族,而且程家和尹家也是家大业大,未必能够承担起推行新政时的风险。” “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在新政实行的时候,偏向各自氏族,趁机为两家谋取利益,就说个最简单的。” “若是他们在推行新政的时候,损极了朝中和各地其他显贵的利益,那些人拿程家和尹家开刀,他们能不能够撇弃家族亲眷,而继续坚持下去?” “人性本就难以揣测,更何况自古便有忠孝难两全的说法。” “虽说质疑他们的品性有些不大好,可是与其冒着到时候出现变故的风险,倒不如一开始便不选择他们,将可能出现的风险直接毁于源头。” 姜云卿坐在一旁说道: “那个康长明身无拖累,而且性情如果真如齐丞相和姑姑所说,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关键是他虽然身份不够显贵,可是他门下学生众多,到时候想来那些人脉也会成为他手中助力。” “这一点,也足以弥补他和他们人身份上的差距了。” 魏寰刚才在听着齐文海的话时,就已经动了心思,毕竟她又不蠢,自然知道衡量选择三人其中的利弊得失。 此时在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她想了想就直接拍板说道: “好,那就康长明了。” “只是他当初心灰意懒退朝,恐怕寻常宫人去请难以让他同意。” 齐文海闻言连忙道:“公主若是信得过老臣的话,老臣亲自去请他归朝。” 魏寰闻言顿时笑起来:“齐丞相的本事本宫是最为清楚的,对你又有什么不信任的,既然你主动请缨,那本宫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第1892章 试探(一) 姜云卿在旁说道:“姑姑,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 齐文海听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便开口道:“我明日便去,康长明的乡里离皇城不算太远,一去一回用不了两天时间,我让人加快脚程,应该能赶得回来跟公主一起前往行宫。” 魏寰之前本就有意,让齐文海跟她一起去行宫,而且这次去行宫是拿传位诏书,齐文海算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他若不在,睿明帝那边恐怕不会死心,到时候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将传位诏书给她。 此时听到齐文海说能赶得回来,魏寰就彻底放下了心思,直接说道:“那好,本宫让韩叶统领带着人护送你前去,省的路上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丞相。” 齐文海知道魏寰让人跟着他,虽然有保护的意思,更其中更多的还是为了监视。 皇位未曾落稳之前,魏寰怕是难以对他们这些老臣安心,怕他离开皇城之后去别的地方,或者是生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才让那韩统领与他同行。 齐文海如今早已经摒弃前嫌,真心诚意的辅佐魏寰和姜云卿,自然不怕这些。 他假意没听出来魏寰话中的深意,只是说道:“老臣多谢公主关心,必定快去快回,不会耽误了公主的要事。” 魏寰轻笑:“齐丞相办事,本宫自然放心。” …… 齐文海出去之后,便出宫回府去准备出城去请康长明的事情。 魏寰叫了禁卫统领韩叶过来,吩咐了他跟齐文海一起出城的事情,并且交代了他几句之后,韩叶这才离开。 等人走后,姜云卿说道:“其实姑姑不用这么小心,齐文海如今对姑姑已经不是从前。” “他这人其实心思很透,与其说是效忠谁人,不如说他更懂得趋利避害,保全自己。” “齐文海对于谁人来当这个皇帝没那么看重,只要姑姑能保着他丞相的位置,又不是什么极致昏庸之人,他不会对姑姑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的。” “所以姑姑没必要继续监视齐文海,倒不如将心思多落点在其他朝臣身上。” “本宫知道。” 魏寰闻言朝着椅子上靠了靠,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回道: “齐文海这人本就识时务,又聪明,之前能拒绝了刘彦他们没去行宫,就能看出来他心中早已经有了选择。” “有刘彦他们在前,他按理说不会再做什么跟本宫做对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行宫之行就在这几日,为了防着闹出什么乱子坏了我们的事情,让人盯着他,本宫会放心一些。” 说完之后,魏寰挑着涂满丹蔻的指甲说道: “而且最近皇城里面也不太平,探子说自打南梁的人撤走之后,皇城里出现了不少生面孔。” “那些人来意不明,也不知道是哪一方送来的细作还是其他的的,齐文海好歹也是丞相,本宫让韩叶跟着他一起,虽然有些监视之意,可更多的也是为了保护他而已。” 第1893章 试探(二) “总不至于让我赤邯的丞相出一趟皇城,便在外头出了意外,那到时候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姜云卿闻言失笑:“哪有这么巧合。” “谁知道呢。” “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万一真有人那么大的胆子对他下手,借以挑衅赤邯和本宫也说不一定。” 魏寰随口说了句,瞧着姜云卿时仿佛带着些深意。 姜云卿眸色微暗,脸上神色却是丝毫没变,好像完全没有听出魏寰话中的意思。 魏寰见她只是坐在那里,随手翻着桌上的折子,突然微眯着眼开口问道:“对了,你身边那个丫头呢,这两天怎么没有见她跟着你了?” “姑姑是说徽羽?”姜云卿问道。 魏寰点点头:“就是她,那丫头心眼活,而且谨慎的厉害。” “之前你可是走哪儿她就跟哪儿,片刻都不跟你分开的,好像时时都防着有人要害你似的,这几天怎么突然不跟了,不怕本宫对你动手了?” 姜云卿闻言笑起来:“姑姑说什么呢,你都将皇位拱手相让,这朝中的事情敞开了让我折腾,我跟你又没有利益冲突,好端端的,你对我动什么手?” 她将手里的奏折放下来,落在案上之后才继续说道: “徽羽之所以时时跟着我,不过是因为当初在大燕的时候,我是在她眼前被李广延他们掳走的,也是在她眼前出了事,她心中便留了阴影了,所以才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刚入宫时,宫中陌生,她自然不会离开,如今都这么长时间了,这宫里宫外都是姑姑的人,哪儿会有人再对我动手。” “前几天她天天跟着我朝着御书房跑,那折子大抵让她看腻了,再加上我之前准备的补天丸剩的不多了,就干脆将她留在了玉兰殿那边,让她替我炮制药材。” “姑姑若是想要见她,我让人将她叫过来就是。”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看着她脸上自然的神情,在提起徽羽时没有半点异常的模样。 她目光微闪了闪,便直接摆摆手说道: “我见她做什么,不过就是发现她没跟着你了,所以有些奇怪问上一嘴罢了。” “她是你的丫头,你有安排她自然是照着你的去做。” 魏寰说道这里顿了顿,便像是对徽羽失去了兴趣,转而又问起了别的。 “对了,这几日听季姑姑说,你用膳时进的不香,是御膳房做的东西不合胃口,还是身子不舒服,要寻个太医替你瞧瞧吗?” 姜云卿闻言摇头: “御膳房的厨子都是最好的,做出的东西哪有不合胃口的,不过是天气炎热所以胃口小了,怎就劳动太医了。” “再说姑姑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有什么毛病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魏寰直接说道:“医者不自医,说不准你自己察觉不到。” 姜云卿笑起来:“要不是我知道姑姑没那意思,我都要怀疑姑姑是觉得我医术不精了,姑姑当心吧,我好着呢,若真觉得身子不爽,我再寻太医就是。” 第1894章 试探(三) 魏寰见姜云卿都说到这份上了,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强求她一定要去见太医。 她只是转了话音说道: “东宫那边本宫已经让司礼监的人替你腾了出来,里头也已经收拾妥当,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过去?” 姜云卿说道:“眼下还没册封,搬进去恐怕惹人闲话,等去行宫回来之后吧,姑姑拿到传位诏书,封了我皇太女之位,我再搬过去就是,也不差这一两日。” 魏寰闻言点点头:“你自己有数就行,不过那东宫已经久无人居住了,虽然让人打理了一番,可看着依旧有些冷清。” “你现在不过去没事,本宫先让伺候你的宫人过去,在那边住上两日,等去行宫时,你让子讳也过去,替你暖暖房间,养点儿人气出来。” 姜云卿闻言目光微闪,抬头看着魏寰,见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样子,笑了笑道:“好,反正去行宫那一日,我也不在竹楼,让子讳先去东宫也行,到时候便让他在东宫那边等我回来。” 魏寰见她直接答应下来,脸上笑容浮现:“本宫瞧着你对他倒是喜欢的紧,怎样,等你当了皇太女之后,不若封他当了男妃,让他在宫中伺候你?” 姜云卿听着她口中调笑,扬唇道:“姑姑还是先顾着你的后宫吧。” “国不可一日无主,后宫也不可一日无后。” “如今后宫里的那些人过不了多久便要全部送出去,等姑姑登基之后,怕是朝中的那些人便要上折子让你立皇夫了,到时候免不得要一并立几个妃子,姑姑后院美人众多,可想要了要给什么位分?” 魏寰听着她的话,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小气的家伙,不过说了你半句,倒是调侃起本宫了。” 姜云卿哈哈一笑,连带着魏寰也笑了起来。 两人在殿内说着话,司棋突然从外面进来,对着魏寰行礼道:“公主,郡主,盛家小公子盛锦煊入宫求见。” “是来见你的?”魏寰侧首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盛老爷子答应帮我们,我便应下来替他孙儿调养身子,盛锦煊幼时在外落难受了磨难,身子亏耗的厉害,正巧今儿个要扎针了,怕是就来找我来了。” 魏寰闻言失笑:“你如今倒是不太像是皇太女,反倒是像个游方大夫。” 她扬声道对着司棋说道:“宣他进来吧。” 司棋领命退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领着穿着青色锦袍,模样俊俏的姜锦炎从外面走了进来。 姜锦炎的容貌当初的姜庆平,当年姜庆平能够迷得孟敏君不顾家人阻拦,甚至于一门心思的落在他身上,宁肯下嫁也要跟着他,就知道姜庆平长得绝不会差了。 而姜锦炎的容貌又挑着姜庆平的优点长,眼睛又像是孟敏君,所以瞧着处处都好。 姜锦炎入内之后,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说道:“草民盛锦煊,叩见南阳公主,见过元安郡主。” 第1895章 姜锦炎入宫 “草民盛锦煊,见过南阳公主,元安郡主。” 姜锦炎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时,背脊挺直,所行的大礼挑不出半点错处。 而且他双膝及地,双手交叠于额前,掌心也落在地上,行的是对君王才有的叩拜大礼。 魏寰目光落在他恭谨跪服在地上的身形时,脸上不由露出抹笑来。 这般知趣。 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起来吧。” 魏寰并没为难他,直接说道。 “谢公主。” 姜锦炎起身时便束手站在那里,看上去教养极好。 魏寰上下看了姜锦炎一眼,目光落在他姣好的容貌上,不由笑着道:“老早前就听说盛家找回了丢失在外的长房嫡孙,盛老爷子对你更是看重的很,如今一见倒是个知礼的。” “之前在池家的时候本宫与你也算匆匆见过一面,当时光顾着越王的事儿了,倒是没留意着,盛小公子长得这般好看。” 姜锦炎来赤邯这么长时间,自然早就听闻过魏寰的那些“嗜好”,而且也听说过公主府那些被豢养起来,如同面首一般只需要伺候着南阳公主,便能得到荣华富贵的男宠。 如果是旁人被魏寰这般夸赞,心中定然别扭,毕竟男人被一个喜欢养男宠,还权势极高的女人用“好看”二字来形容,可不是什么好事。 万一被垂涎美色,当成了宠物怎么办? 就算魏寰没有别的心思,可寻常男子对于如魏寰这般女子,多少会心生鄙夷和厌恶,难免听着她这般夸赞容色的说辞会心生不满。 可是姜锦炎闻言却没有半点不适,反而露出个谦逊的笑容,乖巧说道: “公主谬赞了,祖父说我是盛家那些孩儿里面,模样最不出众的,若非我与父亲有些相似,他当初都不敢认我。” “我身上这只是个平庸的皮囊,公主才是盛世姿容,倾城之色,美貌世间罕有。” 魏寰听着姜锦炎的话后,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她靠在椅子上说道:“你这嘴倒是甜的很,跟你那祖父有些不一样。” 之前魏寰也见过盛家其他人,仗着盛家显贵就连皇室之人也不太搭理。 而且魏寰一直都觉得盛家老爷子有些老顽固,还想着这盛锦煊被他亲自教养,会不会教出个小顽固来,没曾想倒是个心思灵动的。 魏寰扬唇毫不吝啬夸赞:“你这孩子本宫瞧着喜欢,盛家有你这般嫡孙,你祖父将来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姜锦炎抿唇一笑,格外的温顺:“公主过誉了。” 姜锦炎对着魏寰二人的时候,神态自然,既没有因为她们二人的权势便竭尽所能的讨好献媚,也没有如同其他显贵氏族里的人那样。 明明想要占皇家的便宜,想要更进一步,冲着那荣华富贵青云之路而来,却偏生又要摆出一副自己傲骨清风,不屑于魏寰豢养男宠毫无妇德的模样来,让人倒尽了胃口。 魏寰觉得这孩子倒是挺讨人喜欢的,甭管真的性子是什么样子,至少在她面前表现的让人喜欢,看着倒像是个人精。 第1896章 天降神迹,收服民心(一) 那盛家上下往日里都是比较刻板之人,不愿意跟皇室打交道,也不愿意让盛家掺合进皇室的事情。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想要更好的存活下去,又怎么可能撇的开大环境而独善其身。 之前姜云卿说服了盛老爷子,也花费了许多心思。 那时候魏寰还觉着那盛家未必真会那般帮着他们,指不定心中还存着什么别的想法。 如今瞧着盛家这孩子时,倒觉得若是将来盛家真由这盛锦煊来当家,说不得真能成为她们的左膀右臂也说不一定。 魏寰笑着说道:“你今日入宫,是来找元安的?” 姜锦炎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等魏寰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就主动解释说道:“我的确是来找元安郡主,寻求施针,可同时也是奉了祖父的吩咐,入宫来求见公主的。” 魏寰挑挑眉:“哦,见本宫?” 姜锦炎点点头,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来,将其呈了上去。 旁边的司棋见状,连忙上前结果那册子,递给了魏寰。 见魏寰翻看起来,姜锦炎说道:“这册子是祖父让我交给公主的,是显南那边民间传颂,这两日传进皇城里来的。” “显南半月前曾经天降神迹,有红云漫天,水仙花海突然绽放,花海之中出现火凤降临的景象,而且随之有附近高僧预言说女帝现世,主赤邯天下,佑百世安宁。” “当时场面十分惊人,便有擅画之人将其画了下来,而且那些神迹更是口口相传,如今百姓之间人人都在谈及女帝之事。” 姜锦炎轻笑着说道: “宫中早有人说,公主乃是水仙花神与火凤临世。” “祖父觉得这神迹实乃公主写照,又觉得这画册寓意极好,便让我带入宫中来送给公主,以此祝公主早登高位,护佑我赤邯天下,福泽万年。” 魏寰耳边听着姜锦炎的话,再看着那图册上面活灵活现的火凤翱翔于水仙花海的情景,眼底露出些惊讶来。 她之前还曾经想过,她以女子之身想要当上皇帝,就算摆平了朝堂上的那些臣子,可是民间定然会有反对的声音。 自古男子当权,女子相夫教子,这几乎是所有人眼中的伦理纲常,而一旦她当政,便等于是打破了这所有的一切,重新制定新的秩序,有她在前,女子地位也会提高很多。 魏寰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登记的事情传出去后,会受到民间反对,甚至于也想好了怎样应对,可却没想到,盛家居然在这之前便已经替她想好了办法,甚至于弄出所谓的“神迹”,还有女帝临时的箴言来。 这种东西如果放在那些朝臣眼里,或者是皇亲权戚眼中,怕是没一个相信的,可是对于那些崇尚神学之说的人和普通百姓来说,这却是足以让他们信任的理由了。 等着这箴言和图册传扬开来之后,她想要登基,那阻力便会小上很多,甚至说不定还会得到民间拥戴。 第1897章 天降神迹,收服民心(二) 魏寰不由抬头看着姜锦炎说道:“你们做的?” 姜锦炎点点头。 “那火凤和水仙花……怎么做到的?” 魏寰身上有水仙花胎记,这事儿不少人都知道,只因为她私生活上并不算严谨,而且赤邯这边女子穿衣本就不甚严谨,她胸前的水仙花胎记在靠近锁骨的地方,只要不是有心遮掩,便定会有人知道。 至于火凤…… 天子向来自喻为龙,女子为凤。 皇室之中向来又有龙子凤女的说法,这般明显的指代,稍微有心的人就能知道那传言之中所谓的花神和火凤到底是谁。 姜锦炎微笑道:“一些雕虫小技,那些水仙花虽然过了花开的季节,可是盛家有花匠研制出了反季节的鲜花,只要提前布置好就行,至于火凤则是民间的一些小把戏。” “公主以前应该见过有人变戏法吧,用的是同样的手段,而且火凤临世这种神迹,只要有三五人见到,便能传扬开来,那些百姓都将亲眼见到神迹的事情当成最幸运,也是让人羡慕的事。”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天下。” “最初只有三五人见到,后来便成了百十人,再往后便成了整个显南平阳镇的百姓,至于真的有多少人见到,或者真的有没有火凤临世,又有谁能知道。” “只要百姓相信,公主乃花神转世,火凤临朝,愿意忠诚于公主便是大喜之事,公主觉得可对?” 魏寰听着他这话,瞬间就明白了那所谓的火凤是从何而来,那最初见到所谓“神迹”的人,恐怕根本就是盛家安排的“幸运儿”吧。 百姓跟风,口口相传之下,难免有人夸大。 而人性自私,炫耀和想要博得他人眼球的人更是比比皆是,哪怕那火凤和花神之说是假的,可只要那些人笃定他们亲眼见到,众口铄金之下,哪怕就算是假的东西,最后也都会变成了真的。 那“神迹”便成了所有人都亲眼所见,老天爷降下的福祉。 魏寰顿时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们盛家倒是聪明。” 她之前还觉得民间的事情棘手,倒没想到盛家这头直接替她解决了。 虽然神迹这一说有些愚昧和可笑,可只要百姓信了,给她一个登基的理由就行。 等过两日她拿到了睿明帝传位的诏书之后,她登基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阻力也会少上很多。 姜锦炎微一弯腰,并没有贪墨所有的功劳,而是说道: “此事并非是我盛家办成,其中也有池家和林家的功劳,而且这主意也是池家主提出来的,祖父只是负责寻人办理而已。” 魏寰笑起来:“你不必谦虚,若无盛家出手,这事也没这么容易。” 姜锦炎闻言说道:“多谢公主夸赞,祖父说他既然答应了公主要辅佐于您,就绝不会有所怠慢,朝堂上的事情盛家难以插手,可民间盛家却能替公主解决后顾之忧。” “这画册送进宫中,若能博公主一笑,便是我盛家天大的荣幸。” 第1898章 你干脆找根绳子勒死你自己算了 魏寰往日里不是没见过拍她马屁的人,甚至那些人说的天花乱坠,远比姜锦炎口中的这些说词要强上无数倍。 可是却没有哪一次的马屁让她听的这般舒心的。 既不会让人觉得献媚过度,又浑身舒坦。 魏寰笑着说道:“盛老爷子的意思,本宫知道了。” “你回去之后告诉他,让他大可放心,本宫旁的事情说不准,可是但有承诺,必然一言九鼎。只要盛家能全心全意辅佐本宫,本宫所答应的事情定会应诺,绝不食言。” “等事情办妥之后,本宫定会保盛家子孙昌盛,家运绵延。” 姜锦炎闻言恭敬行礼:“锦煊谢公主。” “盛家定会竭尽全力辅佐公主,以报公主青眼之恩。” 姜锦炎浅浅而笑的时候,那眉眼间露出的淡然让得他原本不大的年岁多了份成年人才有和稳重和清冷。 魏寰目光落在他眉眼间时,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这清冷淡然不卑不躬的模样,让她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姜云卿见她走神,开口道:“姑姑,在想什么?” 魏寰听到她声音蓦的回头,目光落在姜云卿脸上,对上她那双眸子时才察觉到那份熟悉从何而来,她微侧着头看了眼姜云卿后,又将目光落在姜锦炎脸上。 两人的长相并不相同,甚至于瞧不出来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姜云卿跟她长相一样,眉眼中带着些锋锐,美的有种摄人的感觉,姜锦炎却瞧着温润淡雅,只是说两人偶尔间笑起来时清清淡淡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倒是有些相似。 魏寰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随即又摇摇头。 姜云卿和盛家的嫡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们怎么会相似? 见姜云卿和盛家那小儿都是不解的看着她,魏寰低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桩有趣的事情。” …… 姜云卿也不知道魏寰在想些什么,她见她目光不时在姜锦炎身上打量,只以为她是在评估着姜锦炎和盛家的事情,倒也没有多想。 两人并没有在临正殿内久留,和魏寰说了一会儿话后,姜云卿便借口要替姜锦炎看诊施针,带着姜锦炎跟魏寰告辞离开。 从临正殿出来的时候,姜锦炎跟在姜云卿身后,两人并肩而行。 外面的天气正热,失了殿内冰盆里散发的凉气之后,两人瞬间便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热汤里面一样,浑身上下都被热气包裹着。 姜云卿还好,她身体底子好,内力也深厚,所以对着暴晒也不觉得什么。 反而是姜锦炎,他之前在外半年本就让身体变得有些残破不堪,后来又一直没有调养好,哪怕这段时间姜云卿时常替他施针,也给了方子让他调养身子,可是却也没那么快见效。 此时在阳光下一站,他脸上顿时便红了起来,额上更是浮出些细汗。 两人走了没多远,姜锦炎便觉着心跳的有些快,眼前更是隐隐泛黑。 路过一处鹅卵石梯时,姜锦炎脑中空了一瞬,脚下一踩空险些摔了下去。 第1899章 等死就行了! 旁边的姜云卿吓了一跳,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你怎么了?”姜云卿皱眉。 姜锦炎开口时,脸色而有些苍白:“头有些晕。” 姜云卿见他有些不对劲,就直接扶着他快步走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 等到躲进荫凉处后,姜云卿让他坐在石凳上,这才伸手在他虎口的位置轻按着,一边取了腰间挂着的药囊,从里面拿出个小瓶放在姜锦炎鼻子下面晃了晃,让他闻着里头的味道缓和一下。 片刻后,见他脸色恢复了一些,而嘴唇上刚才那种惨白之色也褪了下去,隐隐浮现出来一些红润之后。 姜云卿才松开手,转而握住他手腕轻按了两下,随即皱眉。 “你没照着我给你的方子吃药了?” 姜锦炎晕眩一过,眼前也清明了起来,只是胸口那种压抑的感觉却还在。 他见着姜云卿沉着脸的模样,抿抿嘴低声说道:“这几天忙,没有留在府里,所以就没来得及吃……” 姜云卿闻言看了看姜锦炎的脸色。 刚才她替姜锦炎把脉的时候,不仅发现他之前压下去的病症又冒了出来,连带着还出现了体虚之症,脉象浮动杂乱,像是劳累所致,再瞧着他眼下的青黑。 姜云卿沉声道:“你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姜锦炎连忙道:“没有,我一直都有休息的……” 他想说他每天都有休息,也没有太过劳累,可是对上姜云卿那双清冷的眼眸,见她双眼微眯了起来,他嘴里的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半晌才说道: “三天。” 姜云卿顿时冷下了脸:“三天?” 她原以为姜锦炎是没有好好休息,可是瞧着他这般心虚的模样,而且如果只是三天没休息好,他眼下的青黑和脉象也不至于变成这般模样。 怕根本就不是没有好好休息,而是整整三天没休息吧?! 姜云卿直接甩开他的手,话语中染上了丝怒意: “三天不休息,你真当你是铁铸铜浇的?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找根绳子勒死你自己算了?” 姜云卿眼底带着怒色。 “你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我之前便与你说过,你身子经不得劳累,而且亏损太过需要好生调养才行,我好不容易才将你身体调养过来一些,如今你倒好,断了药还不好生休息,你是想要把你自己糟蹋死吗?” “你要是真不想活了,自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去死,别来糟蹋我的药!” 她费尽心思,还用了她之前好不容易搜集来的好药,就是想要替他将身子调养好。 那些药除了盛家那边寻来的一些之外,还有她之前让君璟墨派人四处搜寻的那些极品药材,每一味都是万金难求的,她平日里自己都是省着用的,这次为了调养姜锦炎的身体,那些药跟不要钱似的朝着他身上用。 可是他倒好,说断药就断药,这是将她的心血扔在地上去踩呢? 他要是真不想活了,还来找她医治什么? 等死就行了! 第1900章 撒娇 姜锦炎听着姜云卿毫不留情的训斥,看着她气得脸色冷厉的模样。 哪怕明知道姜云卿这话或许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也许她只是身为大夫,不喜欢病人糟蹋自己,枉顾了她的救治和她之前所费的心血,可是他却是依旧忍不住抿着嘴露出个笑来。 姜云卿正气着,抬头就见对面姜锦炎脸上的笑。 她眼中越发沉了几分。 “你笑什么。” 姜锦炎声音温软:“你是在关心我吗?” 姜云卿一怔,见他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她,眼底满是欣喜之色,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一样。 她正想要说谁关心你了,可话还没出口。 姜锦炎就率先伸手,手指勾着她的衣袖轻轻一晃。 “你别生气,我只是怕耽误了你的事情,想要提前准备一些。” “而且想要取信魏寰,让她相信盛家是全心为她所用,将盛家从你这边摘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我才出城了几日,来来去去的跑着,总不能将药罐子也背在身上。” 姜锦炎低低的说着: “我下次不敢了,回去之后我一定乖乖吃药,好好休息,尽快将身子养好,你别生我气……” 半大的少年坐在那里时,黑玛瑙似的眸子里有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他手中抓着她的衣袖,像是个孩子似的睁大了眼睛,带着些乞求的轻轻的来回晃着,脸上满是讨好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刚才在大殿上对着魏寰时的精明和冷静。 姜云卿原本是生气的,气姜锦炎糟蹋她的心血,也气他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可是对着他水汪汪的大眼和撒娇的模样时,原本硬起心肠的姜云卿突然就没了脾气。 姜锦炎如今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他敏锐的察觉到姜云卿身上气势柔和下来,顿时有些惊喜。 原来姐姐真是吃这一套? 他好像摸到了怎么讨好姜云卿的路子,仰着脸露出抹虚弱来,有些得寸进尺的说道:“姐姐,我头晕。” 姜锦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她“姐姐”了,好像从当初他在大燕离开之后,这个称呼便再也没有过。 刚开始是他想,她不想。 后来那次别院之中,她用言语刺伤了他之后,他也没有再叫过她。 姜锦炎突然这么一叫,姜云卿不由有些走神,却还没来得及辨别姜锦炎突然的改变,听到他不舒服就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口气有些不好的皱眉道: “怎么又晕了,晕的厉害吗?” 姜锦炎垂着眼帘,仿佛难受至极一样的虚弱道:“恩,难受……” 姜云卿皱眉,感觉着掌心里摸到的那一片汗迹,见他脸色依旧苍白,便也没了训斥他的意思,声音缓和了一些:“应该是方才晒了太阳,刺激了你体虚之症,我替你扎两针便好了。” 姜云卿说话间从腰间将针囊取了下来,取出金针来说道:“手伸出来,把袖子卷上去。” 姜锦炎照做,将宽大的衣袖卷起来叠过手肘的位置,露出纤细的有些过分的胳膊。 第1901章 吃软不吃硬 姜锦炎的手腕比同样年纪的女子还要细上许多,皮肤是不健康的白色,上面能清晰的看到皮肤下的青筋和血脉。 哪怕是在盛夏炎热之时,他的手上依旧是冰凉一片,仿佛探不到什么温度。 姜云卿伸手在他腕间轻揉了几下,这才拿着金针在他手臂上寻准了穴位扎了进去,指尖轻捻着针尾,体内内力随着金针的颤动顺着皮肤在他手臂之间游走。 片刻之后,姜锦炎原本身子有些泛凉身子便突然生出热意来,脸上的白色也渐渐缓和了一些。 姜云卿抬头问道:“好些了吗?” 姜锦炎露出个乖巧的笑来:“好多了,姐姐的医术越来越好了。” 姜云卿白了他一眼:“你用不着拍马屁。” 她任由金针留在姜锦炎的胳膊上,又取了一枚出来,扎在另外一个穴位,捻动了片刻后,才取了枚药丸递给姜锦炎,让他服下,这才将剩下的瓷瓶里的药丸全给了他。 “这药丸你拿着,之后要是觉得头晕不舒服,便服上一粒,切记不可吃的太勤,最多三天一粒。” “你身体的情况比之前要稍好一些了,应该也能承担的住加大药力,等回去之后我替你更换个方子,你让你身边的下人替你好生熬药按时吃着,想来能将你身体调整过来。” “不过我警告你,你下次若是再敢停药,肆意糟蹋你自己的身子,那你就别来找我了,就是死在外头我也懒得理会。” 姜云卿说的绝情。 姜锦炎却是乖巧至极的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下次不敢了。” 姜云卿看着眼前笑得开心的少年,被他眼里盛着的笑容灼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他口中那声称呼也懒得纠正,亦或是觉得有那么一些心软。 她直接撇开眼说道:“知道就好。” 姜锦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姜云卿对上有些不自在,要是之前她还能冷声训斥几句,如今却觉得再开口训斥好像不太合适。 她伸手取下了姜锦炎手臂上的金针,收起来之后,才垂着眼说道: “现在正是盛夏,天气本就炎热,就算是寻常人也容易中了暑气,更何况你身体本就没有调养好,远比常人还要弱上许多,最忌的就是暴晒阴冷。” “这么大的日头,你不会避开正午的时候,早一些入宫吗?” 姜锦炎闻言回答说道:“我本来想早晨进宫的,只是祖父早起之后身子有些不适,我多日没回去,就在府中多陪了他一会儿,而且显南那边的事情也要安排好收尾才行。” “等着我忙完的时候,就已经这会儿了。”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顿了顿,没有去问盛老爷子怎么了。 盛老爷子的身体她亲眼看过,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就算有她之前给的东西,能够替他压制痛楚并且续命,可是压制痛楚不代表全然没有,更何况身体早就已经衰败的人,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不适。 第1902章 成熟 保命,不代表治好。 盛老爷子身子不舒服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若是去问姜锦炎老爷子怎样了,难免显得虚伪。 姜云卿避开了这个话题,直接说道:“那你不会晚一些再入宫,等天气荫凉下来了再来寻我就是?” 姜锦炎摇摇头:“不方便。” 姜云卿皱眉:“有什么不方便的,宫门虽然要下钥,你直接走竹林那边就行,之前你不是也走过吗,难不成不认得路了?” 姜锦炎闻言摇摇头,低声道: “不是不认得路,而是姐夫说,竹林那边有许多探子,没必要的话,还是少走的好。” 他看着姜云卿说道: “姐夫说魏寰对你没有完全放心,她马上就要去行宫拿传位诏书,又是快要登基的紧要关头。” “她那边怕是会将你盯的更紧,我若是半夜偷偷入宫被人发现了,难保她不会怀疑你,更怀疑盛家的动机。” “而且……” 姜锦炎顿了顿,才又低声说道: “后天去行宫的时候,你和姐夫应该就要离开了吧?” “我想多看看你,所以才这会儿进宫,等你们回了大燕之后,我远在赤邯,想要见你一面便是极难的事情。” “而且你这次离开之后,怕是魏寰那边也也会动怒。” “盛家立足赤邯,将来还要一直在赤邯生存下去,我要护着祖父和盛家,便不能表现的与你太过亲近,所以……” 所以就只能趁着他们还没有离开赤邯之前,多看她一眼。 等她离开了之后,往后还能不能再见,谁也不知道。 毕竟姜云卿并不喜欢他,对他甚至觉得厌烦,他若是凑上前去,没了赤邯这般便利的条件,说不得她会直接将他赶出来吧?就像是那一日他惹怒了她之后,那般毫不留情的对他一样。 姜锦炎对着姜云卿说话的时候没有遮掩,甚至就连他想要把盛家和姜云卿分开来,让姜云卿离开之后盛家不会受她牵连的心思也说的明明白白。 盛家要在赤邯立足,而姜云卿离开之后万一跟魏寰翻脸,姜锦炎此时跟姜云卿的亲近,便会成为盛家的灾祸。 姜锦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不懂事的孩子,他想要跟姜云卿修复关系,可是却同样要保护盛家,保护盛老爷子,所以他心中哪怕再渴望和姜云卿亲近,表面上也只能与她拉开关系。 哪怕在魏寰眼里,他也只是因为身体虚弱,需要姜云卿诊治才跟她亲近的而已。 盛家一心一意的替魏寰办事,从未曾和姜云卿如何。 哪怕将来姜云卿离开,魏寰再生气,也不会迁怒到盛家身上。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瞬间有些沉默。 姜锦炎真的成熟了太多。 如果换成是以前的他,恐怕只会凭着自己的心情行事,哪里会顾虑的这般周全。 他只会顾全着自己,何曾会去想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影响了她,甚至影响了整个盛家? 姜云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道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的事情?” 第1903章 这就是你来赤邯的目的 姜锦炎闻言轻笑了笑,模样看上去格外的清隽。 “这很难猜吗?” 他看着姜云卿说道: “你本是个谨慎性子,行事也喜欢周全,当初在大燕的时候你对付姜家的时候,尚且筹谋布置了很久,一步步将其瓦解之后,确保自身安全才开始行事,更何况是如今身处异国,面对的又是整个赤邯?” “若不是急着离开,或者有什么事情让你不能在赤邯久留,你断然不会用那般极端的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对付朝中所有的皇子,甚至还有那些个朝臣。” 姜锦炎神色淡淡的说道: “前几天你在宫中对刘彦他们的手段我也听人说了,我如果猜的没错,刘彦之所以叛国,他身后站着的人应该是从大燕逃往南梁的那个皇子李广延吧?” “以你原来的性子,你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如果你准备继续留在赤邯,或者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的话,你不会直接对他们两人下手,而是会用他们来设圈套,去勾出他们身后藏着的人。” “可是你一反常态,反而直接对他们下手,甚至对皇城里面所有南梁的探子和细作赶尽杀绝,一副斩草除根的模样。” “你手段这么急切,想来是已经生出了离开的心思,而且姐夫毕竟是大燕的皇帝,他来赤邯少说也有两个月了,若是再不回去,大燕那边说不得会生出乱子来。” 姜锦炎说完前面的话时,叹口气说道: “其实在我祖父拿到那份圣旨之后,魏寰曾经私下召见过他,言语间满是试探你和盛家之间的关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着魏寰夺权,也不明白魏寰既然这么坦然的将你放在皇太女的位置上,甚至主动将朝政大事移交到你手中,让你掌权,大有一副让你来当赤邯女帝的架势,那她为何又还有这般防备着你,甚至对你不放心。” “但是我想,你跟她之间恐怕不只是表面上的姑侄友好那么简单。” “魏寰怀疑你,就定然会对你有所防备,而你想要离开,就只能选择她未曾登基,朝中并没有完全平稳下来的时候,否则等这边的事情全部解决完,魏寰全副心思放在你身上,你再想要离开无疑是难于登天。” 姜锦炎看着姜云卿说道: “而眼下最好的就会,莫过于是前去行宫的时候,既能名正言顺的出皇城,又能寻到间隙离开,到时候魏寰一方面要应付朝臣和睿明帝,另外一方面又要处理拿到诏书后的麻烦,根本没有太多心思来顾及你,所以你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悄然离开。” “事后就算魏寰发现,你们也已经远离,而赤邯这边皇权更迭,她也不可能追击你们太远,只要入了大燕境内,魏寰便再拿你们没办法。” “赤邯这边皇权未稳,之前又彻底得罪了南梁,跟南梁交恶,短时间内也绝不可能跟南梁合作。” “这应该就是你来赤邯的目的,我说的对吗?” 第1904章 亲近(一)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神色有些复杂。 以前的姜锦炎是断然想不到这么多事情的,更想不到这么周全,而如今他却是从一些细节,便能猜到了她的意图。 虽然她在他面前本也没有太过防备,也未曾刻意隐瞒过他,她要离开赤邯返回大燕的事情。 可也不能否认,她从未直言离开,也没有告诉过他她什么时候走。 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成长了起来。 他变得成熟稳重,连心智也不再像是从前那般单纯。 变得足以独当一面。 姜云卿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厌恶的是当初那个不知事的孩子,却并不讨厌眼前这个聪慧少年。 听完姜锦炎的话后,姜云卿也没有隐瞒他,直接说道。 “我的确是想在去行宫那一天离开。” “如今赤邯朝中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半,剩余的魏寰自己能够处理,魏寰跟我之间有些事情连我自己也没弄清楚,但是她对我有所图却是事实,我不能在赤邯久留。” “去行宫的时候离开,能够尽量让魏寰晚发现一些,而且若是等从行宫回来之后再想要离开,怕是会多很多麻烦,所以到时候或许还要你和盛老爷子助我一臂之力。” 姜云卿说完后补充了句: “不过你放心,你们要做的不多,只是替我在皇城里面布个局牵制魏寰便可,事后也不会被人察觉,定不会叫盛家牵连其中。” 姜锦炎闻言看着她:“姐姐之前便已经替我和祖父要来了保命的圣旨,只要魏寰不傻,她就绝不会拿我们开刀,就算她真察觉了什么,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你这边可安排好了后续接应的人,如今军中朝中的权势全在魏寰一人之手,她若不想叫你离开,必定会派人追捕,到时候你可想好了怎么应付?” 姜云卿淡声道:“放心吧,后面的事情璟墨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出了皇城,离开行宫便好。” 姜锦炎说道:“那就好,到时候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就是,我定会全力配合你离开。” “只是魏寰没那么好对付,你和姐夫离开之后,恐怕她会命人一路追捕,从赤邯到大燕这段路程并不好走。”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说道:“再不好走也要走,更何况比这难上千倍百倍的路我都已经走过了,又怎会怕这点小麻烦。” 姜锦炎看着她这般自信的模样,想起她以前的手段,还有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时,不由也跟着放下心来,轻笑出声:“也是,这世上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 …… 姐弟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的说过话了。 姜锦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心的想要回忆从前,拿那些谁都不想去看的过去来让姜云卿亲近他,而姜云卿也少了之前的尖锐,对着他时虽不算亲近,却也神态平和。 姜锦炎叫她“姐姐”,姜云卿虽然没有应她,却也没有拒绝。 而这份不拒绝,就已经足够姜锦炎心花怒放,开心不已。 第1905章 亲近(二) 徽羽见到两人一起回了水榭时,还有些惊讶:“小公子,你怎么进宫了?” 季姑姑送茶水进来的时候,刚巧听到徽羽的称呼。 她闻言先是愣了下之后,见到是盛锦煊时,之后只以为徽羽叫的是“盛小公子”。 盛锦煊在盛家的确是最小的一个,而且年岁也比姜云卿主仆小上很多,称呼他一声小公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所以季姑姑并没有太过奇怪,只是放下茶水之后,跟姜云卿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姜锦炎察觉到姜云卿这竹楼附近有不少探子,闻言笑着道:“我是来找郡主求诊的,徽羽姐姐,好久不见,你依旧这么好看。” 徽羽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失言,朝着姜云卿道:“小姐,奴婢失言。” 姜云卿摇摇头:“无碍。” 姜锦炎也是说道:“我本就是盛家老幺,你唤我一声小公子也没什么问题,再说徽羽姐姐这般厉害,若真出了问题,留下她便是,一个宫人,公主也不会跟你计较。” 徽羽见姜云卿未曾怪罪,松了口气的同时,听着姜锦炎口中的话看了他一眼。 “小公子的嘴巴什么时候也这么甜了?” 姜锦炎哈哈一笑:“我哪有嘴甜,徽羽姐姐本来就厉害,只比姐姐差一点儿。” 徽羽听着姜锦炎唤姜云卿姐姐,不由看了姜云卿一眼。 见姜云卿居然没有反对,只是走到一旁坐下之后,不由朝着姜锦炎挑挑眉。 这是和好了? 姜锦炎似乎是看到了徽羽眼中的疑惑,朝着他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没和好,可是他开心。 那头姜云卿没瞧见两人之间的眉宇官司,只是开口道:“徽羽,替我磨墨,我要替他另外写两张药方,还有吩咐季姑姑那头去准备热水和药汤,再弄一套换洗的衣裳,等一下我要替他针灸。” 姜锦炎闻言连忙抢先说道:“姐姐,我替你磨墨,让徽羽姐姐去准备其他东西。” 见屋中两人都是看着他。 姜锦炎满脸无辜的说道:“季姑姑是南阳公主的人,谁知道她有没有别的心思,万一盛家招了谁的眼,收买了她在药汤里面加点什么东西怎么办?我只信徽羽姐姐……” 饶是徽羽惯来沉稳,可听着姜锦炎这话依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季姑姑可是魏寰的人,一心一意的效忠魏寰,谁能将她收买了去? 再说盛家在赤邯权势鼎盛,虽不入朝中,可八大显族之首的位置可不是说着玩的。 往日盛家便已经无人敢掠其锋芒,如今盛家更是成为了将来赤邯新帝的左膀右臂,谁敢好端端的去害盛家下一任家主? 季姑姑是魏寰的人,又身处宫中,又怎么可能在姜锦炎的药汤里面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害他。 不要命了吗? 姜云卿也被姜锦炎这借口逗笑,瞧见徽羽翻白眼的架势,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能找个别的借口吗?这借口太拙劣了。” 姜锦炎瘪瘪嘴,望着姜云卿:“我想陪姐姐。” 第1906章 亲近(三) 姜云卿对他有些无奈,轻瞪了姜锦炎一眼后,只能对着徽羽说道: “行了,你去替他准备药汤吧,记得好生盯着些,免得有人嫉妒咱们盛家小公子的盛世美颜,不小心把盛小公子给毒死了。” 说完她先把自己给逗笑,指挥着姜锦炎说道: “你既然要留下来,就别干站着,去,在那边香盒里取些婆罗香来点上,然后过来替我研墨。” 姜锦炎仿佛没听出姜云卿话中的取笑似的,高兴的便转身去取香料。 他在盛家的时候身边虽然有人服侍,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手中快速的将香料放在香炉里面点燃之后,盖上了香炉盖子将其捧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 然后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歪坐在桌案前拿着墨条便开始小心的研磨起来,一边扭头对着徽羽说道: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去忙你的,别打扰我和姐姐。” 徽羽见着姜锦炎翻脸不认人的架势,无语的撇撇嘴。 姜云卿噗哧笑出声,对着徽羽说道:“你先去吧,那药汤里记得加我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药材,顺序你都知道,记得熬得浓稠一些,免得药性不够。” 徽羽白了姜锦炎一眼,这才说道:“奴婢知道了。” …… 徽羽走了之后,姜锦炎得意的翘了翘嘴角。 姜云卿拿着笔杆敲了他一下说道:“你这么对徽羽,小心她收拾你。” 姜锦炎得意道:“我才不怕,姐姐会帮我吧?” 姜云卿白了他一眼:“我可不会帮你。” 姜锦炎闻言瘪瘪嘴,有些委屈,可是转瞬又高兴起来,也不知道在乐呵什么,抿着嘴靠在桌案前偷笑。 姜云卿见他自顾自的乐着,眼底也是染了笑意,摇摇头说道:“手伸出来。” 姜锦炎乖巧的伸出手,而姜云卿重新替他诊脉之后,又思虑了一会儿,才替他写出了新的药方。 等到写完之后,姜云卿将药方吹干才说道:“这两张方子一张是药方,一张是膳方。” “你回去之后,照着药方上的药天天吃着,至少两个月内不能断药,等到两个月后,你再寻个大夫替你诊脉,然后将诊脉的结果写信告诉我,我替你调整方子。” “至于这个膳方,三日一次,你和老爷子都可以吃得,只是不要太勤,免得身子吃不住药力。” “特别是老爷子那边,他身子太过破败,这些药膳最多三、五日一次,否则药力冲撞身子吃不住的话,到时候得不偿失。” 姜锦炎闻言低头看着方子,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旁的事情他可以大意,可和盛老爷子身子有关的事情他却会好生记着。 “我知道了,我会记得,等回去之后交代下去……等等……写信?” 姜锦炎嘴里应着话,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姜云卿前一句说了什么。 他猛的抬头看着她,眼睛里满是亮光: “姐姐回去之后,我还能给你写信吗?” 姜云卿侧眼看着他:“不给我写信,谁来替你调养身子?” 第1907章 我就要姐姐! 姜锦炎瞪圆了眼睛。 姜云卿见状起了逗弄之意:“怎么,瞧你这模样,是不想给我写信?那便算了吧,反正到时候你身子想必也没什么大碍了,让别的大夫替你调养也行……” “不行!不要!我就要姐姐!!” 姜锦炎连忙起身,腿上撞上了桌子角,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只顾着急声说话: “姐姐医术最好,有姐姐替我调养,我不要别的大夫,我会好好听话吃药的,姐姐……” 姜云卿见他急的脸都红了,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副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似得,忍不住伸手薅了一下他脑袋,拉着他衣袖将人拉着重新坐了下来。 “这般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刚才不过是逗你的。” “你的身子想要调养好,少说需要半年时间,我可不放心将自己的病人交给旁人来诊治。” “更何况我之前替你祖父调配的药丸只够一个月的,我手边缺了一些紧要的药材,等回去大燕之后,我害的配药力更好的药丸给老爷子续命,怎能跟你断了联系?” “等你回去之后,还得跟你祖父商量一下,到时候盛家得留几个人在大燕京城,方便送东西来去才行。” 姜锦炎明白了姜云卿话中的意思之后,眼底顿时绽放出欣喜之色。 姜云卿回了大燕之后,也依旧愿意跟他通信? 她没有想要回去之后便不再理会他? 姜锦炎强压着心底喜悦,有些迟疑的试探着说道:“那我以后还能去大燕找姐姐吗?” 他怕姜云卿反感,连忙道: “就是以后盛家的生意做去了大燕,我能去顺便见见你吗?” 姜云卿淡声道:“大燕那么大的地方,腿又长在你身上,你去不去是你的事情,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只是你若要去的话,记得安排好赤邯这边的事情,别叫魏寰察觉了你跟我还有来往,否则到时候惹得魏寰动怒,反倒是牵累了盛家和你自己。” 姜锦炎闻言再也压不住脸上喜色,顿时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 “姐姐放心,我会的。” 姜云卿见他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仿佛得了天大的宝贝,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她眼中也忍不住柔和了些。 到底还是个孩子。 姜云卿伸手拍了他一下说道:“好了,别傻乐了,跟我去药房,我先替你扎针,等一会儿药汤熬好之后再洗个药水澡。” “好!” …… 姜云卿直接带着高兴的都快找不着北的姜锦炎,去了竹楼里单独开辟出来的药房那边。 那药房所在的地方原本是间普通竹屋,后来被姜云卿命人改造成了药房,一踏入其中,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屋中里面摆放着一个大大的药柜,里面全部都是药材。 而靠右的方向则是一张大的紫檀木桌,上面放着许多看上去十分复杂的制药的东西,有小炉子和罐子,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屋中放着个大大的浴桶,靠窗的地方则是摆着一张花样繁复的藤椅。 第1908章 小王八蛋 姜云卿让姜锦炎褪了外衫,解下了上衣,光着背脊趴在藤椅之上,替他施针。 季姑姑跟着徽羽一起过来送沐浴用的药汤的时候,就瞧见这幅场景。 姜锦炎也不知道是吃痛还是怎么的,满头大汗的趴在椅子上,手中拽着姜云卿的裙摆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而姜云卿就那么着手在他光溜溜的背脊上扎针。 “疼……” 姜锦炎瑟缩着轻叫。 “疼也忍着。” 姜云卿低斥了一声,“谁叫你之前断了药,还敢那般糟蹋身子的,忍着!” 姜锦炎有些委屈的垂着眼睛,手里抓着姜云卿的裙摆时更用力了些,姜云卿见状直接将裙摆扯了出来,皱眉说道:“衣裳都快被你扯破了。” 姜锦炎抬眼有些可怜巴巴的,小手张着悬空落着,一副无处安放的架势。 姜云卿有些无语:“别拿这幅样子对着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姜锦炎不说话,就那么瞧着她。 姜云卿:“……” “你是男儿,不是女子,做什么弄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姜锦炎依旧不说话,只是瘪着嘴。 姜云卿被瞧得险些翻脸,这小王八蛋是摸准了她吃软不吃硬,用这幅面孔得了好处之后学会得寸进尺了? “姐姐……” 姜锦炎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 姜云卿刚才硬起来的心肠瞬间土崩瓦解,只觉得他这软绵绵的声音像极小猫,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更是让人手痒。 姜云卿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挠了一下,嘴里低声说了他几句,然后手指在他头顶上轻轻按着,替他缓解着身上的疼痛。 姜锦炎见姜云卿又气又恼又无奈的样子,侧着脑袋在她手心里轻蹭了蹭,高兴的笑眯了眼睛。 …… 姜云卿对姜锦炎半点都不避忌,两人之间更是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甚至举动之间还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密。 季姑姑嘴唇动了动,想说两人这般情况有些于礼不合,盛锦煊年纪再小也是男子,而姜云卿更是郡主,跟盛家公子这般“chi身luo体”的在一起,实在太过不合规矩。 若是叫人看了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徽羽姑娘,郡主和盛公子……这是不是不太好?”季姑姑低声说道。 徽羽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好的。” 季姑姑:“盛公子他没穿衣裳……” 徽羽看了眼季姑姑脸上的神色,扯扯嘴角:“季姑姑见过哪个大夫替人扎针的时候,还要穿衣服的,穿着衣服那金针还刺得进去吗?” 季姑姑话语一噎:“可是郡主清名有损,怎么是好?” 徽羽闻言嗤笑了一声:“郡主不过是替人看诊,怎么就损了清名。” “心里干净的人,看什么都会干净,而心里满是阴暗龌蹉的人,才会瞧着什么都是龌蹉。” “郡主和盛小公子干干净净,不过是寻常医患罢了,只有那心有龌龊的人,才会拿异样的心思来瞧他们,更何况若说清名二字,皇家有谁比我家小姐更干净?” 第1909章 我家小姐比谁都干净! 徽羽冷声说道: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季姑姑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以前更是伺候晨妃娘娘和南阳公主,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季姑姑听着徽羽的话脸色瞬间变化。 她是知道姜云卿原本的身份的,更知道姜云卿身边的身子除了燕帝君璟墨外,到现在也只有那子讳而已。 跟后院混乱的皇室子孙,还有豢养男宠,日日招幸不同男人的魏寰比起来,姜云卿可不就是干净的很? 季姑姑听出了徽羽话中的愠怒,顿时生出4??懊悔来。 好端端的,管姜云卿跟谁亲近,她干什么要去多嘴? 她不过是南阳公主放过来监视姜云卿的人,而且姜云卿也并不待见她。 如今姜云卿已经鲜少让她近前伺候,平日里更是不许她和旁人踏入这竹楼半步,只有姜云卿身边的徽羽姑娘才能在此来去自如,她要是再说了什么惹了她厌恶,怕是也会如同之前那些小宫女一样被打发了出去。 毕竟季姑姑亲眼看到过姜云卿对待南阳公主时的态度。 那可不像是寻常皇子皇女对待长辈之时,反而像是平等相处,而南阳公主对她更是十分纵容,将朝权也让给她了一部分,显然对她极是看重。 之前姜云卿处置那几个皇子的事情,外人或许只以为是南阳公主做的,可是季姑姑身处宫中却是很清楚,那一系列的事情全部都是出自于姜云卿之手。 这个元安郡主,并不比南阳公主好伺候,若是得罪了,怕是谁都难以好过。 季姑姑连忙说道:“是奴婢多嘴。” 徽羽冷眼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把他们也带下去,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了。” 季姑姑知道刚才的言行怕是惹恼了郡主身边这个贴身丫环,也不敢再多留,连忙行了礼之后,就带着旁边的几个小太监一起退了出去。 而徽羽瞧见他们乖觉的离开,不由冷嗤了一声,这才一手将之前需要好几人才能抬起的药汤直接提了起来,一手拿着替姜锦炎准备好的衣物,送进了药房里面。 “小姐,药汤都准备好了,衣裳也放在这里了。” “恩。” 姜云卿刚才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却没有多管。 魏寰的人本就存了旁的心思,让徽羽敲打几句也是好事。 她直接伸手把姜锦炎腰间扎着的几根金针取了下来,只留了肩颈上的几根,然后拍了姜锦炎肩膀一下,说道:“起来,去那边泡着。” 姜锦炎听话的起身,走过去直接跨进了浴桶里。 里面的药汤还是烫着的,几乎触及皮肤时,瞬间便熏红了姜锦炎的皮肤。 姜锦炎忍着不适,在药汤里面坐好之后。 姜云卿才走到他身边,拿着旁边的一些调好的药汁朝着桶里面倾倒进去,然后用金针刺入他的百会,承灵,玉枕等几个穴位之中。 姜锦炎瞬间便觉得皮肤上生出灼热感来,脸上通红。 第1910章 忍着点! 姜云卿见状说道:“这些药会刺激你体内筋脉,冲刷受损的地方,因为药力比之前的要强,所以等一下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嗯。” 姜锦炎刚应了一声,想要说话时,那股子疼痛便迅速从身体里冒了出来,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骨肉里面都泛着疼痒,让他疼的脸色红色消退了些,嘴里更是闷哼出声。 姜云卿快速的捻动金针,手指在针尾轻弹之后,金针发出轻鸣声音。 而原本就疼痛难忍的姜锦炎瞬间疼的脸色扭曲。 “啊——” 姜锦炎嘴里发出一声叫声,下意识便想要从药汤中站起来,可还未起身被姜云卿一把按了回去。 “姐姐……” 姜锦炎疼的脸色通红,眼球更是突出,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痛楚之色。 姜云卿手指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在药汤里面不能动弹,一边柔声说道: “别动,再忍一会儿,半盏茶的时间就不疼了。” 姜锦炎耳边能听到姜云卿的声音,可是身子已经疼的开始颤栗了起来。 之前姜云卿也曾经替他用药和扎针,可每一次都是比较温和的,从来没有哪一次像是现在这样,疼的他险些痉挛。 他不是没受过疼痛,当初离开大燕之后,在外流落之时,他也曾因为几块馒头便差点被人打死,那时候他觉得世间最疼的莫过于此。 可是现在才发现,那身体上的疼痛却远远不及此时。 药汤浸泡之下,那种疼痛仿佛从骨子里浸出来的一样,一点一点的在他体内游走,好像要将骨头和筋脉都碾碎开来一样,疼的姜锦炎紧紧咬着牙。 姜云卿见状直接扳开他的嘴,塞了一团帕子进他嘴里,免得他不小心咬伤了自己。 “小姐,小公子这是……” “没事,药力太强了些,忍过去就好。” 姜云卿看着姜锦炎被药液熏的通红脸,右手不断捻动着他身上的金针,时不时的在上面轻弹,让得那金针针尾的颤动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保持着同样的频率。 而另外一只手则是落在姜锦炎的后肩上,手中内力源源不断的灌注进姜锦炎的身体里,替他梳理着之前损伤的身体,舒缓着他的疼痛。 许久之后,原本挣扎不休疼的脸色狰狞的姜锦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脸上神色也渐渐趋于平缓,像是昏迷了过去。 姜云卿感觉到手下的身子不再挣扎的那般厉害,才松开手,扶着姜锦炎在药汤里面靠着木桶边缘坐稳之后,取下他口中的帕子,伸手在握着他手腕轻叹了片刻。 “成了。” 姜云卿眼中露出些满意之色,脸上却是苍白的厉害,内力耗损之下,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她放下姜锦炎的手后,便伸手替他取掉了身上剩下的那些金针,想要起身时,却是身子晃了晃,“砰”的一声撞在了木桶上。 “小姐!” 徽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她,将她扶到外间坐下之后,急声道:“小姐,你怎么样?” 第1911章 他是盛锦煊,不是姜锦炎 姜云卿缓了缓,低声道:“我没事,就是内力耗损的多了些,稍微缓缓就好了。” 她唇上干涩的厉害,说道: “徽羽,替我倒杯水过来。” 徽羽连忙走到一旁,替姜云卿倒了杯茶水递给她之后,眼见着姜云卿全部喝下去,又倒了一杯扶着她喝下,这才将茶杯取了回来放置在一旁。 徽羽蹲在姜云卿身前,见她脸上苍白渐渐缓和过来,才低声道:“小姐,你之前替小公子诊治的时候,也没见这么严重,这次怎么会突然一下子损耗这么厉害?” 姜云卿朝着椅背上靠了靠,回答道:“之前没想着会这么快离开。” 她缓了口气,脸上却依旧还是有些发白,对着徽羽低声道: “他的身子也亏损的厉害,太过虚弱之下根本经不起太强的药力,所以之前只能缓缓图之。” “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他身子经过调养也好了不少,而且我们马上也要离开,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帮他调养,所以便加强了药力。” 姜云卿拿着锦帕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说道: “今天这次之后,他身子便不需要再继续扎针,等我们离开,只要他按时服药,再加上好生调养,短则三、五个月,多则大半年,想来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样她离开赤邯,也安心。 徽羽听着姜云卿说着姜锦炎的事情时,脸上明显和缓了许多,语气之中也不像是之前那般强硬。 想起刚才见到姜锦炎拉着姜云卿撒娇,还有之前两人之间的亲近。 徽羽轻声问道:“小姐和小公子,这是和好了?” 姜云卿闻言轻笑了笑,摇摇头:“说不上和好不和好,我和他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之前不喜欢,只是因为观念不和,讨厌他的性子罢了。” “这次与他再见时,才发现以前的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如今的他是盛锦煊,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姜锦炎。” 对姜锦炎,她难以有什么好感。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却不让人讨厌。 姜云卿也不是什么冷石心肠的人,若是姜锦炎还念着过去,甚至拿过去的情分来要挟她,如他最初知道她身份时那般模样,她或许依旧难以接受他的靠近。 可是当他单纯的只是想要亲近她讨好她,甚至撇弃了过去,一点一点的试图靠近她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姜云卿明白,盛家之所以愿意跟她合作,除却其中利益之外,姜锦炎所花费的心思不少,否则盛家老爷子未必会同意跟她的合作。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露出抹笑来:“小公子若是知道的话,定然会很开心。” 姜云卿想起刚才姜锦炎撒娇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明明之前瞧着稳重了不少,可有时候依旧跟个孩子似的。” 她说了两句,才对着徽羽道: “我有些累,在外面靠一会儿,你看着他一些,等他泡好之后,再让他起来。” 第1912章 嘴硬心软(一) 姜云卿叮嘱了徽羽几句,把姜锦炎的事情安排好后,这才被徽羽扶着去了外面的躺椅,靠在上面休息。 …… 姜锦炎在里面又泡了许久,他只觉得最初的疼痛过去之后,那些药力就如同温润的泉水一样,一遍遍的冲刷着他原本有些破败不堪的身子。 他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有些昏昏欲睡的靠在浴桶里面,等他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姐姐?” 姜锦炎轻唤了一声。 徽羽一直守在门前,听到里头传来动静,连忙入内。 见姜锦炎醒过来了,开口道:“小公子你醒了?” “小姐说你也差不多这个时辰该醒了,奴婢刚才让人送了热水过来,小公子先洗一洗,干净的衣裳就在你旁边,奴婢在外间等你。” 姜锦炎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就见到旁边放着干净的热水,虽然不是滚烫,可触手温热,而在旁边的藤椅上则是放着叠好的衣物。 姜锦炎起身时才发现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黑色东西,像是淤泥一般,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他连忙走过去进了旁边的木桶里,将身上的药液洗掉之后,这才擦干身子换上了徽羽替他准备的衣裳。 也不知道是不是针灸和药汤起了作用,姜锦炎脸上的苍白之色褪去一些,嘴唇上也红润了不少,而且平日里一直都冰凉的手心也是暖洋洋的,而原本就白皙的肌肤看着更加莹润。 姜锦炎从药房走出来后,就见到徽羽守在门外。 “徽羽,姐姐呢?” 徽羽朝着不远处的扬了扬下巴,姜锦炎扭头,就见到姜云卿靠在椅子上小憩的模样。 他瞬间压低了声音: “姐姐睡着了?” 徽羽点点头说道:“小姐行针时所用的独门秘术本就极为耗神,后来又用内力替你疏通经脉帮你缓解疼痛,所以内力有些损耗过度。” “方才你在里面泡着的时候,小姐累极了,又怕你这头出了什么乱子,所以不敢离开,奴婢只能扶着她在这里靠在外面的椅子小憩一会儿。” “小姐刚刚才睡着,你别去打扰她,让她好生休息一会儿。” 姜锦炎闻言紧抿着嘴唇,脸上露出几分愧疚之色来。 姜云卿其实一直都不是个冷心的人,她看似淡漠,可实则最是心软,无论当初在大燕的时候,还是后来来了赤邯,她哪怕对他再不喜时,也从来没有真正的不管他。 只是有些事情姜锦炎以前看不明白。 而如今看明白后,心中的愧疚便更多。 若是能够回到过去,姜锦炎只想将过去的那个没良心的自己狠揍一顿。 徽羽见他脸上内疚之色,对着他说道: “其实小公子,小姐对你一直都很好,无论是在大燕,还是在赤邯,哪怕她嘴里说的再狠,却也没真的放弃过你,只是小姐从不喜欢把那些好挂在嘴上罢了。” “小姐这次替你疏通筋脉之后,不仅能让你以前淤堵的体内重焕生机,而且往后你若是想要习武,也会事半功倍。” 第1913章 嘴硬心软(二) 徽羽低声道: “这次替你熬制药汤的药物几乎都是小姐之前花费许多心思,让奴婢和主子的人收集来的,那些药力你一次消化不掉,小姐用金针替你锁在了体内。” “这些药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融入你筋骨之中,不断的改善你的体质,等药力彻底吸收之后,哪怕你不习武,体质也会远胜于常人。” 徽羽将姜云卿告诉她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了姜锦炎。 等说完之后才继续说道: “小姐让奴婢告诉小公子,你既然想要守护盛家,单靠心智太过艰难,有时候若是人连自保都不能的话,又谈何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东西。” “她留给你了一本心法,是她自己所练的,小公子如今的体质最为适合,只要你肯好生修习,虽然未必能够成为顶尖的高手,可是自保却是绰绰有余。” “文武并济,将来就算有什么意外,小公子也不会手忙脚乱,应付不来。” 姜锦炎接过徽羽手中的册子,明明只有薄薄的几张纸,可在他手中却重若千斤。 他能感觉到姜云卿对他的软化,也能感觉到她表面冷硬之下心中的柔软。 别的不说,这本练武的册子,还有她刚才所做的一切,就能代表姜云卿对他的态度。 她不恨他了。 或许…… 她从没恨过。 姜锦炎只觉得眼中酸涩,微红着眼睛看着徽羽低声道:“徽羽,谢谢你。” 要不是那一日徽羽的那些话,他恐怕早就已经放弃。 要不是徽羽跟他说,他又怎么会发现,姐姐从未曾真的舍弃过他,只是有些事情他错了,便要学会认错,学会弥补,真心才能换回真心。 徽羽浅浅一笑:“小公子不必言谢,奴婢也没做什么。”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对着姜锦炎说道: “小姐这一觉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小公子刚刚才泡过药汤,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记得要照着小姐给的方子按时服药,别太劳累。” 姜锦炎瞧了姜云卿那边一眼,见她靠在椅子上睡的正香,便点点头说道: “好,那我先出宫了,等姐姐醒过来,你告诉他,行宫那边我祖父已经安排妥当了,其他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便派人捎信过来。” 他抿抿唇: “后天之行,万事小心。” 徽羽闻言轻笑道:“奴婢明白,小公子放心吧。” …… 姜锦炎在姜云卿的竹楼那边呆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再加上之前陪魏寰说话和临正殿的时间,外间已至黄昏。 入宫时烈阳高悬,出宫时夕阳西下。 那些阳光透过宫墙的琉璃瓦落下来时,让得整个皇宫都仿佛笼罩在一层金黄色的光芒里面,而那些光线落在身上之后也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般炙热。 姜锦炎出了宫门后,就见着等候在外面的余弦。 余弦脸色有些着急,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去,等扶着姜锦炎上了马车之后,余弦才急声道:“公子怎么去了这般久?” 第1914章 你这种没有姐姐的人是不会懂的!(一) 原只以为入宫送个画册,最多半个时辰,顶天了一个时辰便能回来。 可谁曾想从姜锦炎入宫到他出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时辰,从烈阳高照到黄昏之时还不见人影。 要不是姜锦炎之前入宫时候便有吩咐,可能会耽误些时间,怕是余弦都要忍不住进宫去寻人了。 见着姜锦炎出来,余弦正想松口气时,却突然发现姜锦炎身上的衣裳换了,就连最初入宫时头上的发带也换了颜色。 他心中顿时一咯噔,连忙道: “公子入宫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可是南阳公主她们为难您了?” 怎么会去见一趟南阳公主她们,连衣裳都换了…… 姜锦炎见他担忧的样子,出言安抚道:“放心吧,我没遇到什么事情,只是姐姐替我施针看诊了,而且又替我弄了药浴,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余弦闻言这才猛的松了口气,原来是去药浴了。 他放松下来之后,才又问道: “那公子身子如何,姜小姐可有说过?” 姜锦炎点点,眼底带着笑说道:“姐姐说我已经好了不少了,只是这几日断药让得病症有些复发。” “姐姐骂了我一顿,说我糟蹋自己身子,然后替我换了方子,又亲自弄了药汤替我将养身子,等回去之后服药将养个小半年,身子便无大碍了。” 姜锦炎说话间将怀中的心法册子取了出来,朝着余弦挥了挥: “姐姐不仅替我调养身子,还用内力替我疏通了筋脉,给了我她自己修炼的内功心法,姐姐说只要我好生修习,将来就算成不了顶尖高手,可想要自保却也绰绰有余。” 余弦刚开始时,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可是这会儿见姜锦炎一口一个“姐姐”,而且脸上笑容满满的样子,这才品出了不对味来。 以往姜锦炎去见了姜云卿回来之后,大多都是垂头丧气,要不然就是满脸沮丧,他总是竭力想要亲近姜云卿,可是姜云卿的态度冷漠,让他想要靠近也不能。 余弦跟了姜锦炎大半年的时间,亲眼看着他被姜云卿拒绝,靠近,再拒绝,再靠近…… 锲而不舍,每次伤心难过,下一次却依旧还是忍不住的凑上去。 却没有哪一次他回来之后是这般眉飞色舞,那副好心情几乎都压不住的。 余弦试探着问道:“公子,你和姜小姐,这是和好了?” 姜锦炎摇摇头:“没有。” 余弦顿时懵然:“那你这是……” 没和好还这么高兴干什么? 姜锦炎看了他一眼:“我和姐姐谈不上和好不和好,我只要知道姐姐心里依旧还是有我的,见我受难还是会伸手来帮我就足够了。” “当初在大燕的时候,是我做错了事情,伤了她的心,如今又凭什么让她主动原谅我。” 他不求姜云卿待他还能如同从前那样亲密,也不求她能将他继续当成弟弟。 他只希望姜云卿能像是今天一样,不拒绝他的靠近,甚至愿意与他说说话,对着他笑便好。 第1915章 你这种没有姐姐的人是不会懂的!(二) 更何况姜云卿对他不止是如此,她心肠软绵,哪怕嘴里依旧什么都没说,也没说要原谅他,可她不拒绝他叫她姐姐,甚至会替他将来筹谋,让他好生习武,这些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姜锦炎心内雀跃,那之前还看着成熟了不少的脸上露出些稚气来,对着听完他的话后满脸茫然的余弦说道: “反正你这种没有姐姐的人是不会懂的。” 余弦:“……” 余弦满脸黑线。 没有姐姐怎么了?没有姐姐我还有妹妹呢!! 余弦心中吐槽了半晌,可见姜锦炎高兴的样子,心中也是不由替他开心。 他眼中带着笑说道:“反正公子高兴就好。” “对了公子,你将那画册送进宫里去之后,南阳公主可有说什么?” 姜锦炎听他问起正事,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册子连带着姜云卿亲手所写的药方放回怀里,好生保管之后,这才回答道:“还能说什么。” “她如今已经揽尽了朝权,朝中就算有与她不睦之人,有刘彦和严骁他们在前,至少在明面上是不敢再与她争锋的,她如今顾忌的就是民间的声望。” “女子为帝有违伦常,可若是天降旨意顺应登基则是另当别论。” “我们将她如今最需要的东西送到她面前,她除了满意还能说出什么别的话来?” 余弦闻言松了口气:“那她可会将咱们和姜小姐看作一体?” 姜锦炎知道余弦担心什么,开口说道:“你放心吧,我进宫之后跟她说话之时,都已经表明了盛家和池家、林家如今效忠的是南阳公主,我们在外所行的事情也皆是以南阳公主为先,与姐姐没有半点关系。” “我们明面上辅佐的一直都是南阳公主,不是姐姐,而我跟姐姐的来往也只是因为我体弱,让姐姐替我看诊罢了,所以就算之后姐姐那边有什么问题,南阳公主也不能因此而迁怒我们。” 他说完后说道: “而且你别忘了,我们有她亲笔所写的圣旨在手,除非她登基之后想要朝中大乱,被天下人唾弃,否则她至少在几年内不可能来动盛家。” “只要给我五年时间……” 姜锦炎的话没说完,可脸上的神色却是足以让了解他的余弦知道他心中所想。 只要给他五年时间,哪怕就算是盛老爷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也足以将整个盛家都握在手中,而有姜云卿在大燕照应,哪怕魏寰想要对盛家下手,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来反应。 更何况五年…… 君璟墨登基之后,有姜云卿在旁辅佐,大燕未必还是如今这般温和。 不说其他,南梁那边君璟墨他们是绝不会放过的,而一旦大燕、南梁开战,这天下将来的归属到底是谁人的,谁能知晓? 在那之前,姜锦炎要做的,便是将盛家牢牢握在手中,在赤邯竭尽全力的替姜云卿打好基础,如若他们将来没准备一统天下。 那盛家强盛便行,如果他们有这个心思,姜锦炎便会让自己成为他们手中先锋,至少让赤邯这边能少了阻力。 第1916章 他姐姐合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在他眼中,没有人比他姐姐更适合来当这个天下之主。 哪怕退而求其次,他姐姐也该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不必看任何人眼色,不必对任何人委曲求全。 只要她想要,便定然会有,谁也不能拦着她做她想做的事情,能够真正的恣意而活。 …… 姜锦炎摸了摸胸前的册子,眼底神色暗了暗,对着余弦说道:“走吧,回府,等回去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余弦听到姜锦炎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姜小姐已经确定要离开了?” 姜锦炎轻“恩”了一声:“后日去行宫之时。” “那南阳公主那里……” 余弦脸色微变:“她若是走了,南阳公主会不会迁怒我们?” 姜锦炎闻言看着余弦,神情安安静静的,却看的余弦头皮发麻:“公子……” “余弦。” 姜锦炎说道:“你跟着我多久了?” 余弦微怔:“大半年了……” 姜锦炎看着他:“是啊,大半年了,这段时间你一直与我在一起,几乎寸步不离,我的心思你应该很清楚,而且你也该知道,姐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别说姐姐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从最开始便替盛家讨要了保命圣旨,甚至主动退出去,让盛家直接跟魏寰合作,将她自己摒弃在外,斩断了所有能被魏寰迁怒的理由。” “就算是没有这些,姐姐有难,我也会尽全力去帮她,这是我欠她的。” “你若怕受我牵累,等回去后我便将你调去中州,让你接管族内在中州的生意,往后不必跟在我身旁,到时候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你也能提前避开,至少保命无虞。” 姜锦炎看着余弦时,目光有些冷淡,那里头的疏离神色是从未有过的。 余弦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发白:“公子,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想要辩解几句,想要说他没有害怕被姜云卿牵连,他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可是对上姜锦炎的目光之后,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后,余弦低着头说道:“公子,是我错了,求公子别赶我走。” 姜锦炎对着余弦神色缓和了些:“余弦,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我虽然名义上是主仆,可是我从未将你当过仆人。” “我永远都记着在中州时的日子,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日,更不可能进得了盛家,所以我不会忘了你对我的恩义。” “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姐姐对我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哪怕为了她豁出命去我也愿意,可是我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祖父待我很好,盛家更是我另外一个家,我不会拿着祖父的心血和盛家所有人的安危去冒险,姐姐她也不会让我去的,你明白吗?” 余弦听着姜锦炎的话,眼睛微微泛红。 其实当初他之所以让姜锦炎入盛家,不过是为了保全他自己性命罢了,否则盛家小公子死在他眼前,他回来盛家之后无法跟主家交代,到时候也只有死路一条。 第1917章 一叶障目 余弦将姜锦炎带回来,冒充了盛锦煊,看似好像是他帮了姜锦炎,可实际上姜锦炎何尝不是救了他? 若论真,姜锦炎救了他两命。 一次是在中州城外,若非他路过帮忙,余弦早已经和盛家那小公子一起死在了那里。 另外一次是回盛家之后,若非姜锦炎顶替了盛家小公子,得了盛老爷子的宠爱,他早就给枉死的盛小公子陪了葬,哪还有今日这般成为盛家管事,人人羡慕的日子? 余弦不是个蠢笨之人,他知道在他和姜锦炎这份关系之中,他不过是依附姜锦炎而活。 姜锦炎如今已经是盛家长房嫡子,更是盛老爷子认准的下一任盛家的掌家之人,他若是真的冷心绝情,或者是稍微心狠一些,大可以直接杀了他,除了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以绝后患。 可是姜锦炎却没有。 他待他极好,甚至对他委以重任,将他一直留在身边。 余弦怎会不知道姜锦炎心性如何? 如姜锦炎这般对他一个下人尚且如此,他又怎么会无视盛老爷子这段时间对他的付出,拿着盛家去冒险? 余弦低声道:“公子,我错了。” 姜锦炎摇摇头:“不是你错,我知道你心性谨慎,怕盛家受了牵连,可是余弦,盛家之前和姐姐合作时的条件,便是替她牵制魏寰,就算没有我这重关系在,祖父也会履行承诺的。” “姐姐身份不比寻常,除非盛家准备一辈子都龟缩在赤邯,否则祖父不会去得罪姐姐,更不会冒险毁约,而且你别忘了,祖父的身子还要靠着姐姐,而且这赤邯将来女帝当家,到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盛家是八大显族之首,本就招人眼睛,魏寰登基之后未必会一直任由显族势力瓜分皇权,盛家总要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就算万不得已之时,也能退去大燕,受大燕皇室庇护。” “你是聪明人,别将目光一直放在我和姐姐的关系上面,你抛开这些仔细想想就该明白,这次的事情无论有没有我和姐姐这层关系,盛家都必须尽力,也不得不尽力。” 余弦闻言脸色微变,仔细想想姜锦炎的话,又想了想盛家如今的处境和将来的事情,脸上露出羞赧之色。 “对不起公子,是我太过狭隘了。” 有些事情,一叶障目。 是他太过在意姜锦炎和姜云卿之间的关系,反而疏漏了其他的事情。 姜锦炎看着余弦神色,见他是真的想通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想动余弦,不仅仅是因为余弦跟他守着同样的秘密,更是因为余弦本也是个能干之人,有他帮忙,他在盛家才能如鱼得水,而且余弦除了在姜云卿的事情上犯过执拗之外,别的事情从来未曾出现过任何差错。 他就怕余弦想不通。 如今见余弦理解了他的意思,姜锦炎才说道: “走吧,宫中事情已了,我得回去会与祖父商量一下后天的事情,到时候你便留在城中帮着祖父策应。” 第1918章 我想送她一程 余弦听出了姜锦炎话中的意思,猛的抬头:“我留在城中,那公子你呢?” 姜锦炎微垂着眼帘,那刚才的稚气褪去之后,神色浅淡道:“我想送姐姐一程。” 余弦听着姜锦炎的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想要说姜锦炎若是出城太过危险,而且姜云卿离开的话,南阳公主那边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反应,若是让她察觉了姜锦炎暗中护送姜云卿离开,怕是到时候会惹出天大的麻烦来。 余弦并不知道君璟墨的身份,而姜锦炎也没有将君璟墨出现在赤邯的消息告诉任何人,所以余弦以为姜云卿离开是她自己一人,就算她再厉害,身边也有一些暗卫,可是未必能躲得过魏寰的追捕。 哪怕刚才受了训斥,可余弦依旧忍不住低声道:“公子何必亲自冒险,我选一些人护送姜小姐离开便是……” 姜锦炎看了余弦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对着他说道: “你放心吧,我不会拿着自己去冒险,姐姐也不会同意的。” “我只是暗中送她一程,到时候若有什么万一,我也还能从旁策应帮她脱身。” 姜锦炎不放心姜云卿他们独自离开,哪怕姜云卿说她已经计划好了所有事情,也想好了退路和离开的办法。 可是事有万一,若是魏寰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姜云卿哪怕被留下些许时间,也极有可能误了大事。 姜锦炎不会去拿鸡蛋碰石头,也不会拿盛家冒险,可他却能在暗中从旁策应一、二,以保姜云卿万全。 姜锦炎说道:“你放心把,等姐姐顺利离开之后我便回来。” “你在城中好生帮着祖父,到时候再留个与我身高模样差不多的假装我也在城里,只要你这边不出乱子,不会让人察觉到我与此事有关的。” “可是……” 余弦还想要再劝,抬头就对上姜锦炎的眼睛。 他嘴里的话顿时便咽了回去,想起刚才姜锦炎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对姜云卿的在意,只能抿抿嘴唇说道: “那公子行事定要小心,万勿伤了自己。” “到时候我会让人在城外候着,公子前去时记得将他们带上。” 姜锦炎见他不再劝说,这才移开了眼:“我知道。” …… 姜锦炎离开后,姜云卿在竹楼上一直睡到天色渐暗,君璟墨回来时候都未曾醒过来。 君璟墨靠近时,她虽然察觉到了动静,却依旧困倦的有些睁不开眼睛,只是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便偎在君璟墨怀里继续睡了过去。 君璟墨将姜云卿抱回了屋中,将她安置在床上见她沉沉睡过去之后,见她这般困倦的模样,皱着眉替姜云卿探了探脉象,见没有什么异常。 君璟墨才起身从房中走出来,对着徽羽问道: “今天出了什么事,云卿怎么看着这般虚弱?” 徽羽连忙回道:“下午小公子入宫,小姐替小公子看诊之后便替他用内力梳理筋脉,所以身体有些透支。” 第1919章 嗜睡(一) 君璟墨闻言却并没有放下心来。 下午?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就算内力透支,姜云卿也不该睡的这般沉,刚才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甚至他抱着她入内时都没有惊醒她。 君璟墨沉声问道:“云卿睡了有多久了?” 徽羽愣了下说道:“有两个多时辰了。” 姜锦炎之前泡完药汤离开出宫的时候是酉时,这会儿已经快亥时了,算一算,两个多时辰是有的。 君璟墨听着徽羽的话,眼色微沉下来: “这么久?” “她这样嗜睡有多长时间了?” 徽羽闻言先是怔了下,等对上君璟墨的眼神之后,才猛的反应过来不对劲。 姜云卿的睡眠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好。 徽羽还记得她刚跟着姜云卿时,姜云卿那时对她还不怎么信任,而且她总像是在防备着些什么,每天夜里至多只能睡上两个时辰,若是超过两个时辰便已经是极好的。 后来姜家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小姐像是放松下来,晚间也能好生睡到天明。 可是徽羽却是知道,姜云卿的睡眠很浅,不能半点惊动。 若有什么稍大的动静便能将她惊醒过来,而且一旦被惊醒之后,姜云卿便几乎不会再睡,大多时间都是靠在床头看看书。 可是这段时间,姜云卿不仅夜里睡得极沉,几乎每次都是一觉到天明不说,白日里也经常是往哪里一靠便会生出睡意来,而且一睡便至少是一个时辰往上走。 徽羽之前都未曾察觉,如今听到君璟墨这么一说。 她才猛然惊醒过来,姜云卿近来好像真的嗜睡的厉害,甚至有些不太正常。 徽羽连忙回答道:“好像有几日了。” “刚开始时小姐只是时常会觉得疲惫,夜里也睡的沉,是这几日才开始白天里也会小睡一会儿,奴婢以为小姐是这段时间太过操心赤邯朝中的事情,又要与南阳公主那边周旋,所以才会这般疲惫。” 徽羽说着说着,脸上便露出懊恼之色,直接跪下道: “是奴婢大意,请主子责罚。” 君璟墨皱眉看了她片刻,却并未开口责罚。 若说徽羽不小心,那他自己又何曾留意? 徽羽毕竟是伺候在旁的,而他却是夜夜和姜云卿同床共枕,连他之前也未曾察觉。 姜云卿夜里睡得沉时,他也只是以为被他折腾的厉害了才会累的睡着,而白日里他这段时间又经常在外忙着准备离开的事情,所以更是不曾留意。 要不是刚才姜云卿太过嗜睡,明明身处赤邯皇宫之中,又明知道身边有那么多探子,绝不会这般动静都没清醒,怕是连君璟墨也不会察觉到姜云卿的不对劲来。 君璟墨挥手让徽羽起来,才沉声问道:“云卿这段时间除了嗜睡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不对的?” 徽羽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小姐除了嗜睡之外,其他一切如常……” 她刚想说姜云卿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可是就蓦然想起了之前姜云卿两次心悸,脸上迟疑了片刻。 第1920章 嗜睡(二) “有话就说!” 君璟墨察觉出她的迟疑,沉喝出声。 徽羽连忙低声道: “小姐之前曾经有过两次觉得心悸,可是小姐自己察看了说是无碍。” “奴婢本说寻个大夫来替小姐诊治,可是小姐不让,说怕惊动了魏寰,而且怕主子担心,也不让奴婢告诉主子。” “心悸?” 君璟墨脸色沉厉:“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前几日。” 徽羽低声道:“一次是从魏寰那里出来后,另外一次是见过那些大臣后不久。” “每一次都只是一小会儿,奴婢问过小姐,小姐说心悸时并不疼,只是有些发热。” 君璟墨眼神微眯起。 姜云卿的身体一直很好,好端端的怎会心悸? “还有其他的没有?”君璟墨沉声问道。 徽羽连忙摇头:“没有了,奴婢一直跟着小姐,除了那两次突然心悸之外,小姐其他一切和往常一样。” 君璟墨闻言紧抿着嘴唇,想要说让太医替姜云卿诊治,可是这宫中的太医都是魏寰的人。 魏寰对他们本就没什么好意,而且还不知道她留姜云卿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图,如果真让宫中太医经手,不管查出来有没有什么,万一有是魏寰那边做了什么手脚,到时候必定会惊动魏寰。 马上就要去行宫了,而他们也准备离开,这个时候惊动魏寰绝不是好事。 君璟墨想了片刻,才沉声道:“你立刻写信给叶三,让南宫淮启程到边境接应我们,还有,这两日仔细着云卿这边,若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立刻告诉我。” 徽羽连忙说道:“奴婢明白。” …… 姜云卿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她只觉得身子困乏的厉害,手脚也有些酸软。 等她生生被饿醒的时候,还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茫然,脸上迷迷糊糊的。 姜云卿睁开眼呆怔一会儿,抬头才发现君璟墨并没有睡着,而是靠在床头上一手拿着书册看着,一只手则是将她半揽在怀中。 姜云卿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君璟墨便已察觉。 他将书放在身前,垂头看着她道: “醒了?” 姜云卿嗯了一声,半趴在君璟墨的胸前,声音有些迷迷糊糊的:“饿了。” 君璟墨闻言低笑了声,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之后说道:“你从傍晚就一直睡到现在,听徽羽说你午间忙着替魏寰处理折子,也没吃什么东西,不饿才奇怪了。” “我让人准备了些吃的温在那里,我去替你取来吃一些?” 姜云卿刚睡醒,反应有些迟钝。 君璟墨见她睁着眼难得迷糊的可爱样子,喉间溢出些轻笑来。 低头擒住她嘴唇厮磨缠绵了一会儿,直将她亲的气喘吁吁,才退了开来。 姜云卿眼里浸出些水渍,那本就粉嫩的嘴唇此时更是有些红肿,微张开嘴唇轻声喘息着,那模样格外的招人。 君璟墨只觉得下/腹一紧,有些想要将怀中人儿吞/吃/下/腹的冲动,眼中神色也是暗沉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之色。 第1921章 嗜睡(三) 姜云卿被她看的心慌,连忙伸手挡着他的脸说道:“我饿了。” 君璟墨闻言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蓦的低声笑了起来,低头又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下,这才起身扶着姜云卿坐在床头,声音微哑道:“我去替你盛粥。” 君璟墨起身朝着一旁桌上放着的小炉子走去,上面放着一个瓦罐,打开后里面便传出一股浓郁的米香味。 姜云卿腹中顿时闹了起来,只觉得越发的饿了,她揉揉肚子从床上起来时,对着旁边点燃灯烛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朝着窗外看去,就发现外面漆黑一片。 不远处的竹林那边有月光洒落下来,照在窗外的竹枝上时,影影绰约,沙沙作响。 屋中点了灯烛,一看便已经很晚。 姜云卿连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五更天了。” “什么?” 姜云卿顿时惊愕:“五更天?!” 她以为现在只是刚入夜,却没想到已经快要天明了。 姜云卿微张着嘴:“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也不叫醒我?” “我怎么没叫你,只是你一直困倦的厉害,叫不醒。” 君璟墨将小炉子上偎着的热粥倒进碗里端了过来,这才说道:“你最近特别嗜睡,前几日便有好几次沾着椅子便睡过去,而且还睡的还特别沉。” “云卿,你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微怔了片刻,脸上神色出现变化。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姜云卿从来就不是嗜睡之人,更没有白天休息的习惯。 她上一世跟着李广延南征北战,既要防备着有人偷袭,又要防备着他人暗算,所以夜里从不会睡的太沉,生怕自己会死在了睡梦里。 后来来到了这里之后,虽然明知道身边并无太多危险,可是有些习惯早已经养成,那十几年的浅眠已经融入了她骨子里,再加上她练武之后五感远比常人要灵敏,所以睡眠便越发的不好,稍有动静便会惊醒过来。 今天这种情况,就算是内力耗尽,她也绝不可能一下子就睡这么长时间,而且还睡的这么沉。 姜云卿隐隐察觉出自己好像有些不对,这般嗜睡根本就不是正常情况。 她眼神微变之下,直接伸手便放在自己腕上,仔细把脉之后,眉峰却是皱了起来。 脉象没有任何问题…… 姜云卿两边手都把脉之后,迟疑了片刻,又取出银针来刺进指尖,片刻取出来后看着那银针颜色依旧,顿时有些茫然。 君璟墨问道:“怎么样?” 姜云卿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身体一切正常,没有中毒,也没有其他不对,就连脉象也依旧如常瞧不出来半丝不对劲,连带着下午因为替姜锦炎疏通筋脉所耗费的内力此时也恢复了大半。 虽说有医者不自医的说法,可是到了姜云卿这般医术。 如果她自己的身体真有什么问题,简单的脉象还是能诊断的出来的,而且无论是中毒还是其他,她自己也不可能全无感觉。 第1922章 嗜睡(四) 姜云卿眉心紧皱起来,身子没问题,那为什么会突然嗜睡? 君璟墨端着粥碗走到身边坐下说道:“我听徽羽说,你之前出现过心悸的毛病,这嗜睡会不会跟此事有关?” 姜云卿皱眉想了想后说道:“应该没有。” 那两次心悸出现的突然,毫无预兆,事后也没有对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一样。 姜云卿曾经用金针之术替自己诊断过,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那心悸的毛病好像也并非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才出现的,这嗜睡又怎会跟心悸有关? 君璟墨听着她的话,见她眉心紧皱的模样,上前靠着她坐下低声说道:“你自己的医术你应当信得过,既然诊断不出来,就先别着急,等我们离开赤邯之后,我寻人好生替你看看。” 姜云卿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抬头便闻到了碗里粥香的气味。 君璟墨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说道:“好了,别想了,先吃东西吧。” 姜云卿也一时间想不出来个理所然,而且她这会儿腹中空空,闻到那添了鲜虾熬煮出来的虾粥的香味,便觉得饿的更加厉害。 她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先吃起了东西来。 反正不管到底怎么回事,总要先填饱肚子才行。 那虾粥熬得极为浓稠,里面的米粒已经融化了大半,而鲜虾的味道也融进了粥里,再加上一些青菜碎叶,喝着没有半点虾的腥味,入口即化,格外的顺滑暖胃。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饿了,姜云卿将一翁粥喝了大半,又吃了两碟子点心之后,这才有了饱腹之感。 君璟墨见状笑道:“吃了不少。” 姜云卿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嫌弃我了?” “我哪儿敢。” 君璟墨笑着接过姜云卿的碗,将剩下的粥倒进去自己喝了之后,才说道:“只是瞧着你吃的香,让我也觉着有些饿了。” 君璟墨将粥喝完,又将里面的虾挑了出来,剥掉了虾皮将肉递给了姜云卿,见姜云卿张嘴吃下去之后,这才笑道:“徽羽的手艺有进步,以前在暗谷的时候,她煮的东西跟毒物差不多,那时候可没人敢吃。” 姜云卿嚼着虾肉,闻言噗哧笑出声来:“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君璟墨一边将碗筷放在一旁,一边走到一旁取水净手,然后又取了条干净的锦帕拧干了水后,递给姜云卿说道: “我可没夸张,你回去问问叶三就知道了。” “以前他们几人出任务时,宁肯啃干粮,也绝不吃徽羽做的东西,只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吃过一次,结果上吐下泻险些没直接要了命。” “七卫之中只有徽羽一个女子,叶三他们又不会做饭,每次出去做什么回来之后都要抱怨一通。” “后来还是唐恒学了做饭之后,这情况才好了些。” 姜云卿接过帕子一边擦着脸,一边好奇说道:“那平时唐恒就负责煮饭吗?” 君璟墨扬唇点点头:“恩,唐恒做烤肉的手艺不错,等回去之后,让他烤给你吃。” 第1923章 始乱终弃 姜云卿闻言突然便生出些好奇来:“那暗谷到底是什么样的?” 君璟墨轻笑:“就是之前为了屯兵和训练一些人手,所以便在隐秘之地开辟出来的一处训练场罢了。” “暗谷就在京城以外六十里的一个隐蔽山谷里,外间有些机关阵图,若无人带路旁人是进不去的,而暗谷这称呼也是叶三他们几人叫的,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了。” “等回去之后,我领你过去看看,也让他们都认认你这个主母。” 姜云卿点点头同意下来,将手中的锦帕放在一旁后,这才又说道:“对了,唐恒和徽羽是怎么回事?” 君璟墨扬唇:“还能怎么回事,唐恒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只是徽羽对他一直冷冷淡淡的,唐恒胆子又怂,喜欢的不得了却从来不敢跟徽羽说。” “上次徽羽中毒之后,南宫淮使了坏,让唐恒以为徽羽要死了,痛哭流涕的表了心迹,结果知道自己被耍了之后怕被徽羽拒绝,还没等徽羽醒过来,唐恒就先打了南宫淮一顿自己跑了。” “噗!” 姜云卿喷笑出声:“他怎么这么人才?” 她之前就听叶三说起过徽羽和唐恒的事情,也说过唐恒在徽羽中毒的时候表白的事儿,却不知道唐恒自己跑了。 难怪上次她问徽羽她跟唐恒的事情时,徽羽那神情是又羞又恼又一言难尽,复杂的让姜云卿都有些看不明白,感情那唐恒居然这么怂。 这个唐恒怕不是老鼠胆子吧? 表了白之后还没等女方回答呢,他先自己把自己给吓跑了? 姜云卿笑得不行,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问道:“后来呢?” 君璟墨眼底带着笑: “后来就那样。” “徽羽醒过来之后,知道他们干的事儿后,也将南宫淮打了个半死,然后就来了赤邯寻你。” “而唐恒原本还想要偷偷摸摸的试探着跟着徽羽,可谁知道听说徽羽揍了南宫恒,以为被拒绝了,满心伤情的跟着张集他们一起去了边关帮我镇守驻军去了。” “听叶三说,唐恒知道徽羽揍了南宫淮那天晚上还大醉了一场,然后抱着张集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冲着张集喊你别不要我,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然后整个驻军之中都知道他们两喜好男风,还传言张集对唐恒始乱终弃。” “哈哈哈哈!!” 姜云卿爆笑出声,想着唐恒抱着张集的腿大哭,然后叫嚷着“你别不要我”的样子,捂着肚子笑得眼泪直流,险些想要捶桌子。 那个唐恒,简直要笑死她了。 光是想想就知道张集会有多委屈。 好好的兄弟突然抱着他大哭,害他被迫成了“渣”男,身上还背上了个始乱终弃的名声。 他怕是会气得吐血吧? 君璟墨说起这事儿时也是忍不住直笑,实在是唐恒办事太不地道。 这事儿闹出来的那时候,张集刚巧在在边关那头瞧上了个喜欢的姑娘,铁树开花头一遭,他刚准备跟人表白呢,就变成了始乱终弃的渣男。 第1924章 无论生死,永不相离(一) 那天夜里唐恒抱着张集大哭的样子所有人都瞧见了,那头都在传着张集对唐恒始乱终弃的事儿,那姑娘一气之下跑了,张集气得差点没捶死唐恒。 要不是后来将人追到解释清楚,那姑娘也原谅他了,怕是张集恨不得跟唐恒老死不相往来。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说着后面的事情,笑得直打跌,一边笑一边说道:“张集可真可怜,不过唐恒怎么就这么蠢,他就没想想,万一徽羽打南宫淮只是因为害羞了呢?” 君璟墨扶着笑得不可自已的姜云卿,摇摇头:“唐恒脑子一根筋,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姜云卿被唐恒的糗事逗得笑得不行。 之前她也见过唐恒他们几人,而且也让唐恒帮她做过事情。 那时候她还觉着唐恒是挺精明一个人,办事也妥帖果断,却没有想到他在感情上面居然这般迟钝。 不过这样的人也好,唐恒的迟钝和单纯说明他在感情上真的什么都不懂,而这种人一般爱上一个人便会对她一心一意的好。 姜云卿想起之前她在徽羽面前提起唐恒时,徽羽脸上的神色。 虽然有些恼怒,可眼中却是含着羞怯的,而且之前在大燕时,徽羽对着唐恒时也远比对着叶三几人时要亲近的多,对着唐恒时虽然也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样子,可眼底的笑意却是瞒不住人的,想来徽羽对唐恒也是有意的。 姜云卿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说道: “等回大燕之后,你将唐恒召回京城吧。” “他虽然傻了点,可是我瞧着徽羽对他也不是没有意思,说不得还能全了他的心愿。” 姜云卿不会主动去要求徽羽一定要接纳唐恒,或者像是旁的那些人一样,替身边的丫环指婚。 可是她不介意让徽羽自己选择。 如果徽羽喜欢唐恒,而唐恒也对她这般在意,那么他们两人能走到一起自然是最好,可若徽羽不喜欢,姜云卿也绝不会强求。 君璟墨自然明白姜云卿的意思,含笑点点头:“好,到时候我召他回京。” ……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之后,窗外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色,眼见着便要亮了。 姜云卿睡醒吃饱本就没了睡意,而君璟墨之前靠着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也不困,君璟墨便走到一旁翻着大燕那边送来的折子,而姜云卿则是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里的话本子。 等君璟墨将那些折子处理好,招了影子进来将东西送出去,快马加鞭的送回大燕之后。 姜云卿才放下话本子问道:“明天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君璟墨点点头:“已经差不多了。” 他放下笔,捏了捏右肩。 姜云卿见状起身上前,直接站在他身后,伸手替他轻轻揉捏着肩膀。 君璟墨感觉着肩头轻轻按压的手,脸上露出舒缓笑容来。 “随行出宫的人已经安排妥当,至于行宫那边我也已经去过一趟,在周围埋了一些探子,里面策应的人也已经安插好了。” 第1925章 无论生死,永不相离(二) 君璟墨微靠在姜云卿身前,闭着眼说道: “我们离开的事情现在只有盛家知晓,姜锦炎并没有将我在赤邯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盛老爷子那头只以为你一人离开,至于池家和林家那边,也只知道你会和魏寰一起去行宫,领受皇太女的身份。” “等明天出城之后,暗卫便会沿途准备,等魏寰拿到诏书之后,她必定要召集朝臣宣读诏书,你就选在那个时候脱身。” “到时候赤邯那些大臣里面会有人帮你牵制魏寰,若是牵制不住,皇城这边盛家便会动作起来,逼魏寰回城。” 姜云卿自然不怀疑君璟墨安排的事情,她只是对着君璟墨说道: “那你呢?” “我明天出宫之后,魏寰对我必定不会放心,她让你去东宫那边,定然会让人全程守着,你这边如何脱身?” 姜云卿最初是想过,带着君璟墨一同去行宫,到时候他们离开时也可以一起,免得生出什么意外来。 可是魏寰怕是对她根本就未曾放心,这竹楼四周都是她的探子。 之前魏寰更是明白的告诉她,让君璟墨在她出城去行宫的时候先去东宫待着,她要是说要把君璟墨带着一起去行宫,恐怕不用等她做什么就会惊动了魏寰,让她察觉出不对来。 可要是将君璟墨留在宫中,到时候东宫内外必定无数人守着,用旁人冒充君璟墨怕是不行,到时候他怎么脱身?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轻笑了笑:“你放心吧,就算再严密的地方,总会有破绽的。” “先不说这赤邯皇宫里面,没有谁能留得住我,更何况魏寰身边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 “我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办法,到时候盛家那边会配合我一起,等我这边离开之后,便会赶去跟你汇合,你只需要担心你那边,怎样安全从魏寰眼前脱身就好。” 姜云卿见君璟墨说的笃定,而且他话中的意思也让她隐隐猜测着,君璟墨怕是在魏寰身边安插了人手。 她知道君璟墨办事向来有成算,定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冒险,这才安心下来。 “那好,明日城外,我等你汇合。” 姜云卿手中停了下来,俯身抱着君璟墨的脖颈:“你若不来,我不会离开的。” 君璟墨能感受到姜云卿话中的认真,伸手握着她的手,转身将她揽紧了怀里:“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离开。” 无论是谁。 无论生死。 他都会一直与她一起。 永不相离。 …… 君璟墨他们这边准备着离开的事情,而魏寰那边也在命人准备着前去行宫需要的仪仗。 她这次去行宫,目的是为了让睿明帝写下传位诏书,等回来之后便会拿着那诏书登基,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打算遮遮掩掩,而是准备光明正大的去。 而且这次去不仅仅是她和姜云卿两人,她还会带上齐文海等一众老臣随行。 司礼监那边开始安排着出宫一路上所需,而禁军也在安排魏寰离宫之后,宫中的防守和安全。 第1926章 那子讳就跟宠妃似的 魏寰一整日都在忙碌,而姜云卿则是帮着她看了折子,处理了朝中的事情之后,便陪着君璟墨去了东宫那边,而竹林水榭里的那些下人,也开始搬运起姜云卿的行礼。 原本冷寂的东宫开始热闹起来,而魏寰留在东宫的人对着姜云卿时也十分恭敬,里里外外的照着姜云卿的要求,布置着各处需要的东西。 临近晚间,魏寰稍微清闲下来之后,才招了司棋过来。 “云卿呢,怎么一下午就没有见到她?” 司棋笑着说道:“郡主正忙着送子讳公子去东宫呢。” “哦?”魏寰挑眉,“已经搬过去了?” “对呀,下午的时候便已经让宫人将竹楼那边的药房里的东西,还有一些常用的物什全部搬过去了。” 司棋脸上满是笑容的说道: “而且奴婢还听说,那子讳公子喜好清幽环境,郡主怕他在东宫住的不习惯,不仅将之前竹林水榭那边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过去,还命人照着子讳公子的喜好,重新布置了各处。” “东宫今儿个一直热闹的很,司礼监那边既要准备公主出城的事情,又要替东宫那边安置东西,忙的也是不可开交的,奴婢之前还过去瞧了一眼,进进出出到处都是人。” “咱们郡主是真将那子讳宠进了骨子里了。” 怕是以前就算是陛下跟前的宠妃,也就是子讳如今的地位了。 若是姜云卿将来登基,这子讳保不齐真能当了皇夫。 魏寰听着司棋的话,脸上露出抹笑来。 “她愿意宠着那子讳是好事,他们感情越好,便能越早留下子嗣。” “你去让人告诉司礼监那头,直接将皇库打开,任由东宫那边取用,只要那头开口,直接给了便是,不用来本宫这里请示回禀。” 司棋闻言笑着说道:“奴婢明白,待会儿便告诉司礼监那头,不过公主待郡主可真好。” “她是我唯一的侄女儿,又是本宫的至亲,本宫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 魏寰靠在椅子上说道: “只要她肯安安心心留在赤邯,别说是皇库,就是这天下交给她又有何不可?” “只要她没有别的心思,本宫会竭尽全力的对她好,将她想要的一切都给她。” 她不怕姜云卿折腾,也不怕她铺张浪费,或者张扬跋扈。 别说只是养一个小情人儿在东宫,为着那个情人儿闹出点什么笑话来,她就算是想要像睿明帝一样大选她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她只怕姜云卿没有留在赤邯的心,反而还一直惦记着旁的。 只是如今见她这般折腾东宫的物什,又主动让那子讳搬了进去,魏寰原本一直提着的心微放松了一些。 魏寰脸上有些疲倦,动了动胳膊之后,司棋便连忙上前替她捏着肩膀。 司棋跟着魏寰多年,对她的习惯极为了解,手中的力度也大小正好,片刻间便让魏寰觉得舒服了一些,紧拢着的眉心也舒展了开来。 魏寰微闭着眼问道:“对了,齐文海回来了没有?” 第1927章 不安 “应该快了。” 司棋说道:“今日早起时,奴婢就收到了韩叶那边送来的消息,说是他和齐丞相昨天便已经找到了康长明,也劝服了他跟着他们一起回皇城。” “他们今天早起便启程回来的话,估计最迟夜里就该到皇城了。” 魏寰闻言点点头说道:“让人在城门附近守着,回来之后,便带康长明来见本宫。” “诺,奴婢明白。” 司棋手中替魏寰轻捏着肩颈,许久后才说道:“公主,明儿个出城的事情下面的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那些个朝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郡主那头……” 她顿了顿, “您说让奴婢留意着郡主,是怀疑郡主会有什么动作吗?” 魏寰“嗯”了声。 司棋皱眉:“可是郡主这段时间在宫中一直很安稳,就连宫门都极少出去,就算偶尔出宫之时也只是在皇城里四处转转,未曾有什么其他举动。” “奴婢瞧着郡主如今全心全意的帮着您料理朝政之事,对皇权的事情也十分上心,而且我们的人也一直盯着郡主,未曾发现她跟大燕那边依旧有什么来往。” “奴婢觉着郡主如今应该是一心留在赤邯了,有女帝之位的诱惑,公主为何还觉得她有旁的心思?” 魏寰听着司棋的话,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也不是怀疑她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觉得不那么安心。” 姜云卿这段时间的表现的确是挑不出半点错来。 无论是帮着她料理朝政,还是主动帮她对付那些个皇子和不安分的朝臣,再加上她对那子讳的看重,她所有表现出来的情况,都像是想要安心留在赤邯。 而且跟一国皇帝比起来,那所谓的后宫之主的位置根本不值得一提,再加上姜云卿如今又有了旁的男人,甚至跟那子讳日日亲密。 君璟墨如今是皇帝,怎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就算姜云卿回了大燕,君璟墨也未必肯再要她,姜云卿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魏寰心里很清楚这些事情,可是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无论姜云卿表现的再无害,她都没办法全然相信她。 就如同姜云卿也一直防备着她一样,姜云卿也从来都没有全心全意的信任过她。 魏寰摆摆手,示意司棋不必再按,等她退开一些之后,魏寰才开口说道:“本宫也不是怀疑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司棋,本宫等了将近十五年,才等来了预言之人,等了十五年才有了这个机会。” “本宫不想因为一时大意便出了什么问题。” 魏寰看着司棋: “这段时间皇城中来了不少陌生面孔,虽说那些人未必和姜云卿有关系,而且姜云卿看似也跟大燕那边断了联系,可是本宫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 她这个侄女儿和寻常女子不同。 魏寰看得出来,姜云卿有野心,而且无论她在朝政还是在对付朝中那些人的手段上面,她不是个甘于屈居人下的人。 第1928章 野心 可是姜云卿和其他野心勃勃的人不同。 她太过理智了,心性也太过冷静。 她的那份理智和清冷,有时候看着完全不像是一个才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子,反倒像是经受过岁月洗礼,甚至经历世事沉浮的睿智老人,看上去老练沉稳的有些过分。 魏寰跟姜云卿相识,甚至一起谋夺皇权的时间也不短了。 可哪怕日日相见,两人更是一起做下这惊天大事,夺了赤邯的皇权,可是魏寰有时候却依旧觉得,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姜云卿一样。 她在她面前始终带着些伪装和防备,而她的理智也让魏寰觉得棘手。 魏寰宁肯姜云卿是个野心勃勃,心比天高的人,而不是如现在这样一幅如风如雾的模样,无论她做什么,都有种抓不住姜云卿的感觉。 魏寰对着司棋说道: “你让韩叶带人好生察看前去行宫这一路上的安全,还有,等本宫和姜云卿离开之后,你要带着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姜云卿。” 如果姜云卿没有其他打算,等到这次前去行宫之后,拿到传位诏书,立下姜云卿为皇太女,回宫之后自然万事大吉,魏寰也会彻底对姜云卿放心。 可如果她有什么其他的打算,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魏寰眼色微微暗沉,她不想伤害姜云卿,因为她是安儿唯一的骨肉。 可若是她不听话,不愿意安稳留下来,那么到时候她只能用别的手段。 若有损伤,也就怪不得她了。 魏寰对着司棋说道:“本宫不要你做任何事情,也不用你随行伺候,唯有一点,姜云卿那里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你明白吗?” 司棋自然知道姜云卿的重要性,更明白这些年来魏寰所期盼的事情有多不易。 姜云卿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魏寰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放弃。 司棋连忙低声道:“奴婢明白。” …… 一夜无话,宫中各处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而魏寰和姜云卿,包括朝中的那些大臣,也有许多都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刚露出亮色时,姜云卿便穿着魏寰特地命人替她赶制的朝服,带着徽羽跟着魏寰,还有一众朝臣一起出宫前往行宫。 姜云卿和魏寰同乘一车走在前面,而那些大臣则是三五一起乘车随行在后。 这一路上魏寰没有半点遮掩,不仅命人举着公主仪仗,而且身边更有禁军和皇城驻军一路随行。 从宫门前,到皇城城门附近,短短一截距离,几乎整个皇城中的人都知道,南阳公主带着一众朝臣前往行宫探望睿明帝去了。 城中一些权贵人家纷纷察觉出不对劲来,南阳公主这般招摇,根本不像是去探病的。 而有一些心性敏锐的人,结合之前朝中大变,还有那些个皇子出事的事情,已经隐约猜到了南阳公主的用意,都是纷纷色变,连忙回去之后让府中之人谨言慎行,更有胆小的人,已经闭上府门,让府中所有人都不准外出。 只等着城外消息传来。 第1929章 前去行宫 …… 睿明帝所去的行宫在九龙山上,离京城足有三十余里的路程。 那行宫本是睿明帝的父皇,也就是赤邯先帝建造出来,给最宠爱的冯贵妃用以乘暑纳凉的地方,四周环境清幽,不仅引了九龙山上的温泉水,方圆数里之内都没有任何其他人烟。 四周群山环抱,哪怕是在盛夏之际,里面也是十分清凉。 魏寰一行人出了城之后,便加快了速度,哪怕一路未曾停歇,等到了行宫时,也已经日上三竿,正是炎热之时。 跟着魏寰一起过来的那些大臣几乎都是朝中上了年纪的老臣,一路马车颠簸本就已经受罪,那烈阳之下对着马车直晒,马车便如同蒸笼一样,竟有两人还出现了晕厥的症状。 魏寰没想着这些朝臣居然这般体虚,让姜云卿替两人扎了针苏醒过来之后,就命韩叶先将其他人带往偏殿里面休息,免得还没见到睿明帝时,便先将这些大臣折腾出毛病来。 “怎么样?”魏寰见姜云卿回来问道。 姜云卿将金针收好,淡声道:“没什么,就是中了些暑气,这殿中荫凉,让人取些梅子汤来,让他们喝了便无碍了。” 魏寰这才放心,转头跟人吩咐下去,便立刻有人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等安顿好了这些老臣之后,魏寰才领着姜云卿去了睿明帝的寝宫,还未入内时,就先见到了守在外面的安公公。 安公公早就接到了魏寰的消息,知道她们今日会来这里,连忙行礼道:“奴才见过公主,见过元安郡主。” “安公公不必多礼。” 魏寰叫安公公起身之后,才问道:“父皇呢?” 安公公低声道:“在里头呢。” 他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公主,陛下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您若有事的话,还是当心一些。” 魏寰挑眉:“这行宫处处妥帖,所有事情都是照着父皇的喜好而来,又有你从旁照顾,父皇为何还心情不好?” 安公公闻言迟疑了下,才低声道:“陛下知道了那日刘大人他们来行宫的事情……” 魏寰听着安公公的话,瞬间了然。 难怪这件行宫这边一直有消息说,睿明帝想要召见她,感情是知道了刘彦他们的事情?不过这行宫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睿明帝从何处知道的消息? 是这行宫里还埋着旁人的探子,还是睿明帝身边还有她不知道的底牌?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这个父皇也没有她之前以为的那么一无是处。 都落在这般地步了,居然还有人效忠于他。 魏寰对于安公公的提醒没放在心上,反正她今日来此,本也就做好了和睿明帝撕破脸皮的准备。 他知不知道刘彦他们的事情,也没什么大碍,反正比起皇位来说,这些都是小事,多一件也没什么。 魏寰淡声道:“本宫知道了,多谢安公公提醒。” “不过不管父皇如何,本宫既然来了,总要去见见他才行,劳烦安公公领路了。” 第1930章 困兽(一) 安公公听着魏寰的话心中一紧,他总觉得魏寰他们今日来此,必定不会只是探望睿明帝那么简单,否则魏寰也不会带着那么多朝臣一起。 而且他算是所有人里面,最早察觉到魏寰的意图,知道她想要皇位的人之一。 所以看到魏寰这般不在意的样子,便猜到她今日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安公公在宫中多年,见过了太多的事情,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听了魏寰的话后,安公公行了一礼恭敬道:“当不得公主一句劳烦,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事情,公主,郡主,还请随奴才来。” …… 安公公是个识趣之人,当明白魏寰心思之后,他既然已经投奔了魏寰,便不会再生二心。 他直接带着魏寰和姜云卿入了殿内,绕过了前庭之后,过了两处碧纱橱,这才到了后面睿明帝所住的地方。 几人入内的时候,睿明帝正在动怒。 睿明帝身上穿着帝王常服,一身云纹锦绣的衣裳,脸上早不见了当初在宫中的模样。 他整个人瘦的有些皮包骨头,颧骨高高凸起来时,下颚也显得有些尖锐,那消瘦的脸颊让得他那双眼睛格外突出,满眼阴戾之下,睿明帝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极为压抑的气息。 远远看着不像是帝王,倒更像是困兽。 一只已经走入了绝境,却还不肯认输,死死抓着一点希望不肯放手的困兽。 …… “朕说了,朕不想见到这般刺眼的东西,你们耳朵都聋了是不是?” 睿明帝抓着手边的东西便朝着地上摔了过去,那瓷器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你们这些狗奴才,居然敢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以为朕不在皇宫了就奈何不得你们了?朕告诉你们,朕随时都能要了你们的脑袋!” “陛下饶命,奴才不敢!” 周围几个服侍的宫人被吓得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有一人更是不小心跪在了碎掉的瓷片上,地上瞬间便见了血。 而睿明帝择是站在中间,脚边全是碎掉的瓷片,还有混杂着汤水的东西,殿内看着一片狼藉。 “不敢?朕看你们没什么不敢的,说,是不是魏寰那个逆女让你们来折辱朕的?!” 那些宫人大气不敢出,对于睿明帝口中的话更是半句不敢应。 他们本就是这行宫里的宫人,甚至有一部分还是睿明帝出宫的时候,从宫中带出来的。 他们都知道宫中如今的情形,更知道如今的赤邯谁人说了算,哪敢去接睿明帝的话,说南阳公主魏寰的不是? 睿明帝当了大半辈子的皇帝,怎会瞧不出来这些人的心思。 他想起这段时间在行宫里的事情,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怒声道:“你们果然都是那个孽女的人,她将朕困在这行宫之中,还让你们这些狗奴才来监视朕。” “朕杀了你们!!” 睿明帝脸上满是暴戾之气,快步走到旁边的剑架上,一把抽出上面挂着的长剑,抬剑就朝着地上那几个宫人砍了过去。 第1931章 困兽(二) “陛下!!” “啊——” 那些宫人吓得惊叫出身,连忙起身就转身四散逃跑。 其他人身手灵活,躲了过去,可是其中一个年岁较小的宫女脚步有些慢。 她起身时太过惊慌,被自己绊住了脚,整个人刚走了没两步,就直接朝前扑倒在地上。 而睿明帝见状放弃了其他人,拿着剑就扑了过去。 眼见着手里的剑就朝着那小宫女脑袋上斩了过去,那小宫女更是脸色惨白的尖叫出声,凌空却是突然一枚银针便疾射而至,瞬间落在睿明帝手中长剑之上,发出“叮”的一声,直接将那剑打偏了过去。 姜云卿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随之第二根银针也疾射了过去,这一次却是落在睿明帝手腕之上,直接刺了进去,让得睿明帝瞬间惨叫了一声,手中不自觉的松了开来,长剑“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电光火闪之间。 等到殿内一众人回过神来时,睿明帝已经疼的变了脸色,而那小宫女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魏寰之前就知道姜云卿身手不错,如今瞧着她这一手神出鬼没的暗器时,更是心中微惊。 这一手暗器,若想要伤人,怕是可以直取人性命。 魏寰深深看了姜云卿一眼后,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那边抱着手腕叫痛的睿明帝。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这几个宫人都是儿臣精挑细选送来的,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惹得父皇这般动怒?” 睿明帝听到魏寰的声音,猛的回过头来。 那些原本四散的宫人,瞧见魏寰时都是连忙跪下行礼道:“奴婢参见公主,见过元安郡主!” 安公公快步走了过去,低声道:“陛下,南阳公主和元安郡主来探望您了。” 睿明帝视线有些不甚清楚,或许是因为身子不好,那双眼睛看着有些浑浊。 等瞧清楚了站在门前的魏寰两人之后,他满脸怒容的大声道: “你还敢来见朕?!” 魏寰带着姜云卿施施然的走了进来,闻言诧异:“父皇此言何意,儿臣又没做什么亏心的事情,为何不敢来见父皇?” “父皇离宫这么长时间,儿臣甚是想念,所以才特地和云卿一起来探望您。” “探望朕?” 睿明帝寒声道:“朕看你是来看朕死了没有吧?!” 旁边的安公公被睿明帝的话吓到,连忙垂着头不敢说话。 魏寰却是直接带着姜云卿走了进来,闻言说道:“父皇说的这是什么话,儿臣对父皇之心天地可鉴,儿臣只希望父皇能够长命百岁,龙体康健,又怎会生出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来?” “呵!” 睿明帝闻言嗤笑出声:“你希望朕长命百岁,你真当朕是傻子?你恐怕是比谁都盼着朕能够立刻去死吧,好将这赤邯的天下交到你这个逆女手中!” “你别以为朕在这里就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朕信任你,才将朝政大权交给你,甚至不顾朝中大臣反对,让你一个女子得以监国,可是你呢?” 第1932章 困兽(三) 睿明帝眼中满是怒色,怒视着魏寰: “你罔顾朕的信任,竟敢诓骗朕来行宫之后,将朕困在这里,甚至阻拦朝中大臣来见朕。” “魏寰,你难道想要造反吗?!” 魏寰看着怒不可遏的睿明帝,神色清浅道:“父皇怎会这么想?儿臣怎会做那大逆不道的造反之事?” 睿明帝闻言心中一松,而旁边那些人也都是露出讶异之色。 在所有人都以为魏寰会开口辩解之时,她却是淡声道: “儿臣就算想要那皇位,也是名正言顺的让父皇传位给我,又怎会去做造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 睿明帝睚眦欲裂,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魏寰……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 她不要命了吗?! 魏寰对着睿明帝眼中那些震惊和不敢置信,不由满是嘲讽的冷笑出声。 她有时候只觉得自己这个父亲蠢的厉害,若是在宫中他掌权之时也就罢了,如今都已经落到了这般地步,甚至被困了这么久,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被拔了爪子和牙齿的病虎。 他凭什么还认为,她会怕他?! 魏寰满是嘲讽的凉声说道: “而且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儿臣更希望父皇能长命百岁了。” “父皇若是死了,儿臣还要安抚朝中大臣,抚平民间议论,一个不好还会背上弑君杀父的罪名,被人指摘,让人谩骂,那多不好?” “儿臣如今这般好好的养着父皇,让您在这行宫之中颐养天年,人人都知道儿臣孝顺,就连最严苛的人也挑不出儿臣半点过错,这样多好?” “更何况这赤邯天下是父皇最为看重的东西,是您舍弃所有都一定要保住的东西,儿臣怎能让您就这么死了呢。” “儿臣还想要父皇活的长长久久的,好看看儿臣怎样将您曾经最为看重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夺过来,让您也尝尝沦落尘埃,看人眼色而活的日子。” “魏寰!!!” 睿明帝没想到魏寰居然敢这般跟他说话,更没想到魏寰有这般野心。 他原以为,魏寰就算有再大胆子,也不过是贪权而已,以为她是在朝中跟谁联手,甚至是跟着他那几个儿子中的谁人起了龌蹉,想要谋夺皇权,继续享受如今尊贵之位。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寰居然是想要自己当皇帝。 她居然想要夺他的皇位!! 睿明帝对着魏寰那张满是冷色的脸,气得脸色铁青,抓着手边的东西就朝着魏寰砸了过去:“你这个孽种!!朕当初就该杀了你!!” 魏寰后退了半步,直接避让开来。 那被扔过来的东西“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之后,砸的粉碎。 一地的宫人更是被魏寰的话吓得簌簌发抖,总觉得自己听了不该听的东西,怕会被直接砍了脑袋。 他们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魏寰的打算,甚至也隐隐察觉到了宫中那些变故,怕是在为了南阳公主夺权铺路。 第1933章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可是这些东西没有摆在明面上来的时候,谁都不敢多言,甚至哪怕猜到了也只敢佯作不知,谁敢多说半句,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此时魏寰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甚至对睿明帝更是没有半点留情。 皇家这般隐秘之事,知晓太多的,谁能有好下场?! 别说那些宫女,就是安公公也是脸色苍白。 他虽然已经料到南阳公主对陛下怕是没有好意,而且她若想登基,睿明帝便是最大的拦路石,却也没有想到魏寰会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安公公紧紧垂着脑袋屏息凝神,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生怕自己招了眼前这两位贵人的眼。 姜云卿感觉着殿内气氛的变化,看了那些吓得几乎快要晕过去的宫人一眼,突然开口说道: “姑姑,您与皇祖父的事情稍后再说,先让这些人下去吧,毕竟是一家人的事情,总不好让旁人看了热闹。” 魏寰没想到姜云卿会突然开口,闻言看了殿内这些人一眼,就看到他们个个脸色发白。 魏寰顿了顿,她是不在意这些事情的,反正这些人为她所用的留着,不为她用的直接处理了就是,可是见姜云卿想要替几人求情,而且想起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到底没拂了姜云卿的意思,对着几人淡声道:“安公公,你先带着她们退下吧。” 安公公连忙抬头,感激的朝着姜云卿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道:“诺。” “你们几个,跟杂家一起退下去。” 地上那几个跪着的宫人闻言,也都是对这位元安郡主感激不已,纷纷起身之后,就想要跟着安公公一起离开。 谁知道他们还没转身,睿明帝猛的开口。 “不准!” 睿明帝猛的暴喝出声,死死看着安公公等人厉声道:“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准离开!!” 今日的魏寰,让睿明帝觉得太过不安。 他见过魏寰软弱的样子,见过她痛苦求情的样子,也见过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样子。 魏寰哪怕在外间再放肆,再有地位,可对着他时也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谨守着臣子和女儿的本分,可是如今眼前的魏寰却是让他觉得害怕。 睿明帝从来没有见到过魏寰这样的一面。 睿明帝不是真的蠢笨,他当了大半辈子的皇帝,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 哪怕后半生他活的荒唐,这几年更是苦苦追寻那长生之路,几乎完全不过问朝政之事,看着糊涂至极,可是在他当初还是皇子,甚至刚刚登基的那几年,他也是经历过宫廷倾轧,经历过那些为了皇权所谓的险恶斗争的。 他不是不懂得皇权之下的残酷,更不是不懂得皇位之下枯骨成山。 他只是因为多年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帝王生活麻痹了他的意志,磨掉了他当初的睿智而已。 睿明帝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危险临头还能当作全然不知道的蠢笨,只是有些事情他不肯面对现实而已。 第1934章 她反了! 眼下魏寰已经跟他撕破了脸面,甚至说出了那些话来,睿明帝又怎么可能还不知道魏寰今日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反了! 他这个曾经对他处处恭敬,甚至于得了他全心信任,足以交托皇权的女儿…… 反了! 睿明帝看着眼前的魏寰,怕她会对他用强,怕她半点不顾父女之情,怕她的狠辣,更怕安喜他们走了之后,魏寰再无估计,会直接对他下手。 睿明帝对着安公公几人嘶声道:“朕才是天下之主,是你们的主子,没有朕的话,谁若是踏出这大殿一步,朕要了他的脑袋,株连九族!!” 睿明帝的话音落下之后,那几个宫人都是停下来面面相觑。 安公公听着睿明帝的话,心中却满是不喜,脸上更是露出为难之色,低声道:“陛下,奴才不会离开太远,就在门外候着,您和公主也好说话……” “不行!” “朕说了不准!!” 睿明帝厉声对着安公公说道:“安喜,难道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吗?!” 安公公垂着头脸色有些难看。 魏寰在旁嗤笑了一声。 睿明帝猛的抬头:“你笑什么?!” 魏寰冷声道:“我笑你到了现在还不懂得自己是什么处境,更不明白如今这宫中,这朝中,这天下,早已经不是你说了算。” “父皇,儿臣替您留颜面,是不想让人见到你的落魄而已,你若是真这么想让这些奴才看您的笑话,那我也不必替你留颜面,届时若是有什么话传出去了,父皇可别怪儿臣。” “毕竟,我给你脸面了,是你自己不想要!” “你……” 睿明帝被气的险些背过气去,怒目指着魏寰怒声道:“你,你这个孽女!!” 见睿明帝被她讽刺的胸前起伏不断,魏寰冷笑出声,直接转过头去对着安公公他们说道: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带着他们下去吧,免得本宫这父皇经不得刺激,回头一时恼羞成怒,被撕了脸皮之后,再拿剑砍了你们,到时候本宫可保不住你们的脑袋。” 安公公左右看了一眼,见魏寰冷眼瞧着他,而睿明帝被魏寰的气势压了下去。 他直接避开了睿明帝的目光,朝着三人行了一礼之后,低声道:“那奴才们先行告退了。” “安喜!!” 睿明帝见自己最为心腹的大太监居然听从魏寰的话离开,将他一个人抛下,连半点迟疑都没有,更别说是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一心忠心护主,豁出命去保护他。 睿明帝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自以为最忠心的奴才,其实早就已经背叛了他,甚至早就已经另投了他这个“好女儿”!! 睿明帝心头受到冲击,只觉得一口血腥到了喉头,猛的吐出口血来,睚眦欲裂的嘶声道: “安喜,你这个狗奴才!” “是朕将你从那烂泥一样的地方捡了回来,是朕当年救了你给了你的命,更给了你多年富贵荣华。” 第1935章 讥讽 “朕让你煊赫多年,护你一个太监大权在握,甚至对你比朝臣还要信任。” “朕是天子,是你的主子,朕从未亏待过你半分,可是你居然敢背叛朕跟了这个孽障,你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安公公听到睿明帝的骂声之后,在门前顿了顿,半晌才回头垂着眼说道: “陛下,当年你的确是救了奴才,若是没有您,奴才也不会有今日。” “可是陛下若是仔细想想,就该还记得,那个被您从烂泥里拉出来的奴才,那个被你救回性命的奴才当初是为了谁才会落到那般境地。” “奴才跟了您多年,当年为了帮您夺得皇位,奴才死了最亲的人,险些没命,后来您登基之后,身边处处危机,奴才救您性命的次数连奴才自己都记不得了。” “这些年,奴才就是您的马前卒,是你手中最锐利的刀,替您铲除了无数与您做对的人,让得这双手染满了血腥和冤魂。” 安公公抬头看着睿明帝,脸色平静的说道: “陛下是救了奴才的命,可是奴才这些年做的事情早就已经足够还了您的恩情。” “而且陛下莫要忘了,当年你逼着奴才亲手杀了奴才的弟弟时,是您告诉奴才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您教会了奴才凉薄和狠绝,告诉奴才,万事不如自己的命。” 安公公朝着睿明帝深深行了个礼后,起身垂着眼帘说道: “公主对奴才不错,能够摒弃前嫌,不计较奴才这些年替您所谓,愿意留下奴才一条狗命。” “奴才今日所为,也只是想要活命而已,若伤害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安公公低声说完之后,没等睿明帝再此开口,就直接转过身去带着那些宫人退了出去。 等他踏出门外之后,还转身亲手将大门合上,脸上一片漠然。 …… 听着殿门闭上的声音,睿明帝脸上满是青紫之色。 他一直以为自己驭下有方,一直以为安喜对他忠心耿耿,这些年他怀疑过任何人,却唯独没有怀疑安喜。 因为安喜在他眼中就是一条狗,能够任由他驱使而从不会弑主。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他眼里最忠心的奴才,却是对他心存怨愤,甚至于在关键时候能够毫不犹豫的就抛弃了他,只求自己能够脱身。 睿明帝喉间腥甜,嘴边挂着血迹,只觉得可笑的厉害。 睿明帝扭头,狠狠的看着殿内魏寰说道:“你满意了?” “连安喜这狗奴才都背叛了朕,难怪在宫中的时候,朕明明给齐文海他们送了圣旨,让他们监视你,朕明明跟他们说过让他们替朕看着朝中之事,可他们那边却没有半点回音。” “刘彦他们来的时候,朕以为是你让人拦了他们,朕以为是你得了消息,可没想到居然是他背叛朕。” “难怪朕被困在这行宫之中,连半点朝中的消息都得不到,又难怪你在朝中兴风作浪之时,朕却全然不知道被你蒙在鼓里。” 第1936章 血鹰军 睿明帝在登基之时,手中是有一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军队的。 这支军队名为血鹰,为赤邯皇帝口口相传,上一任皇帝退位之后,才会将其传给新帝,只有帝王才能知晓血鹰军的存在。 血鹰军中,那些人几乎个个都是死士,如同影卫一样守护在帝王身旁,替皇帝办差,悍不畏死,除却皇帝之外,从不守任何人的命令,手中更是染血无数。 睿明帝手中不是没有底牌,无论是血鹰军,还是他当年登基之后所留下的后手,算起来都是有能够翻身的本事的。 哪怕魏寰占据了朝中之后,他也不是没有反抗之力,只要那些死士知道他的处境,能够得他召唤,他便能够翻身,能够从这如同牢笼的行宫脱身出去,甚至能够将魏寰也压下去。 可是自从入了行宫之后,他身边所有的消息都断了。 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得不到外面的消息,甚至于就连一直都守护在他身旁的血鹰影卫也全数没了踪影。 睿明帝刚开始只以为是魏寰将这行宫守的密不透风,因为行宫内外护卫太多,所以血鹰影卫才探不进来,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行宫内的情况,根本就不知道他被困在此,才会没有来救他。 可是如今看到安喜背叛,睿明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血鹰军虽然只有帝王能够驱使,可是安公公跟在他身边多年,又怎会不知道他手中有这支秘密军队。 他既然投靠了魏寰,出卖了他,就必定要给自己找一条安然的退路,甚至帮着魏寰来将他置于死地,绝不给他半点翻身的机会,他又怎么会不将此事告诉魏寰? 以魏寰的性情和手段。 怕是那血鹰军不是如同安喜那般投向了魏寰被她收服,就是已经被魏寰设局全部处决了,又怎么可能还能进得了这行宫来救他?! 睿明帝心中最后的底牌也没了,脸上再也稳不住神色,满是狰狞的看着魏寰: “魏寰,朕当真是小瞧了你。” “朕的血鹰军是不是也被你除掉了,还有你到底给了安喜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他背叛朕?” 他根本就不相信安喜的话,就算他对他心存怨怼,可是这么多年的卑躬屈膝,安喜对他从无半点不敬。 若非是魏寰做了什么,安喜那狗奴才绝对不会背叛他! 魏寰听着睿明帝的话,挑眉看着他淡声说道:“血鹰军乃皇室影卫,负责护佑皇帝周全。” “往常便也算了,父皇身处帝位身边处处危机,可如今父皇在这行宫之中有儿臣替您寻的人照料,处处妥帖,不会损伤半点,他们又何必再守着父皇呢。” “自然是良禽择木而栖。” 魏寰从安喜口中知道有这么一支隐卫存在的时候,却一直都寻不到血鹰军的下落,他们仿佛影子一样藏于暗处,无影无踪,不得帝王召见根本不肯现身。 魏寰又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这般隐患,让睿明帝有机会得以翻身? 第1937章 良禽择木而栖 魏寰久寻不到那些人的下落,便用睿明帝为饵,和安喜一同设局将人引诱了出来。 那血鹰军的统领的确是硬骨头,无论她怎么刑讯,怎么逼迫,那人都不肯交出血鹰军的掌控之权,更不肯背弃睿明帝转而效忠于她。 所以魏寰便只能一块一块的卸了他的骨头,扒了他的皮肉,将他的尸骨带到了副统领身前,副统领不愿出卖帝王,便如法炮制杀了副统领再换一个…… 哪怕是死士,也并非真的就不怕死,而那血鹰军中也不是人人都如那统领一样,骨头硬的到死都不肯张嘴。 魏寰不过是当着那些人的面杀了十人,鲜血还未浸透地面,那血鹰军便已改换门庭,成了她的私有之物。 如今这支本该属于赤邯皇帝的影子已经成了她魏寰的东西。 如同当初悍不畏死守卫睿明帝一样,悍不畏死的守着她。 魏寰对着睿明帝时,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淡声说道: “血鹰军本是帝王可用,父皇如今是用不着了,儿臣只能废些精力替父皇笑纳。” “至于安公公……” “父皇何必要说背叛二字呢?” 她抬头看着睿明帝,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皇室之中,朝堂之上,向来便是利益驱使所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利益聚集在一起的人,为利而散有什么奇怪的吗?” 魏寰看着睿明帝: “当初你能给安喜荣华富贵,能给他显赫地位,他自然会忠心耿耿的跟着你,可如今你不过就是个丧家之犬,是个笼中困兽,他不过是选择了对他自己最好的路而已。” “就像是当初谢家的人能为了利益娶我,后来也能为了利益便舍弃我。” “父皇应该还记得我那死**君为了向你投诚,是怎么毫不犹豫的害死了他亲生骨肉,拿我们母子的命来向你邀功的吧?” “大家为的不过只是想要保全性命和自身荣华富贵罢了,你又何必说的好像他对你该有如何不离不弃,情谊深厚?!” 魏寰的言语之中满满都是嘲讽,那语气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安公公跟着父皇多年,最是聪明。” “他比任何人都识时务,又何需我花费精力去收买他?” “父皇为皇这么多年,死在你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您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 睿明帝被魏寰的话讽刺的脸上怒红,死死看着她怒声道: “你这个孽种,你果然还在记恨当年谢家之事。” 他指着魏寰时,手指颤抖的不像话,强压着心头惊惧睚眦欲裂的怒声说道: “当年嫁于谢家之后,谢家善待于你,后来谢家虽然背弃了你,可是朕已经给了你机会,让你亲手处决了谢家之人,让谢家满门近百口无一存活。” “朕给了你至高无上的权势,给了你肆意报仇的机会,甚至你那般嗜杀,朕也未曾过问半句,可是你竟然还因为他们而来怨恨于朕?!” 第1938章 你为了你的野心,生生毁了我的一切!(一) 睿明帝颤抖着手指着魏寰嘶声道: “当年的情况你最是清楚,你本该跟着拓跋一族一起去死。” “是朕念着骨肉亲情,念着你是朕膝下长女,念着我们之间的父女之情,才想尽办法留了你一命,让你前去庵堂保命,后来更是准你回朝。” “朕不仅恢复了你公主的身份,让你得以过的逍遥,朕甚至让你入朝理政,让你得以显赫无边,地位尊崇。” “朕自认待你不薄,你怎敢如此对朕?!” 睿明帝满目狰狞:“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般对朕,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魏寰听着睿明帝的话,蓦的低笑出声。 “天打雷劈?” “父皇怎敢说出这四个字来的,别说老天爷向来无眼,就算真开了眼能看清世间善恶,怕是第一个劈的就该是你!!” 魏寰满目寒霜的看着睿明帝,嗤声道: “你说你待我不薄?” “呵——-” 她声音里满满都是嘲讽,那声冷笑,更是让得殿内空气仿佛都冷了下来一样。 魏寰抬头看着她的父皇,看着她曾经最为敬爱,甚至从未生出过半点不驯之心,只想要好生孝敬的男人,如今却只剩下厌恶和怨恨,再无半点亲情。 “你所谓的待我不薄,就是因为几句流言,因为你那些妃子的几句闲言碎语,就将我母妃生生逼死,将我弟弟扔出皇城,让他本该是皇子之身,却过的犹如孤儿?” “你所谓的待我不薄,就是在母妃死后,将我这个亲生女儿弃如敝履,眼睁睁的看着我在宫中苦苦挣扎,面对你那些宫妃,你那些儿女的逼迫折磨?” “你可知道我从小到大经历过多少苦难,你又可知道,我有多少次险些死在了后宫倾轧死在你那些宫妃的算计之中?!” “要不是我命硬,要不是苦苦挣扎求活,不肯放弃生的希望,我早就已经了你后宫之中的一缕孤魂野鬼,坟头草都不知道长了多高了!” 魏寰脸上满是冷厉嘲讽之色,褪去了之前那伪装的父女温情之后。 她看着眼前这个苍老至极,明明已经落败,却依旧声色内荏,口口声声说着待她不薄,骂她狼心狗肺的男人,眼底没有半点温度。 那双黑眸犹如无边寒潭,仿佛看人一眼,便能让人脊背生寒,动弹不得。 “当年母妃本就不喜欢你,她有爱人,有亲人。” “她生性善良,无意间救了你一命,便被你觊觎美色,恩将仇报强行夺回了宫中,你口口声声说着爱她,说着会好生护她一辈子,让母妃信了你的甜言蜜语,信了你对她的爱,为了我而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四方红墙之中,和你后宫之中那无数女人分享着同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 “她虽不爱你,却也对你忠诚,甚至只想守着孩子安稳余生,可是你呢?!” “不过是因为几句谣言,几个人碎嘴,不过是因为安儿容貌继承了母妃的眸色,你便对母妃狠下杀手!” 第1939章 你为了你的野心,生生毁了我的一切!(二) 魏寰满目狰狞的看着睿明帝,脸上哪还有半点往日闲适,那双眼中尽是寒霜。 “你信了他人之言,信了那些毫无理由的鬼话,以为母妃背叛了你,以为她回族中之后跟人苟且有了孽种,不仅活活逼死了母妃不说,甚至险些害死了安儿,让我落得那般境地。” “你忘记了你当初对母妃的誓言,你忘记了她曾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更忘记了你曾经对她许诺的一切。” “你逼死了母妃,害死了那个你口口声声最爱的女人。” “魏璋,午夜梦回之时,你难道就没有后悔过吗?!你就不怕我母妃的冤魂来找你索命吗?!” 魏寰眼中满是狠厉之色,那怨毒和憎恨再也没有半点掩饰,上前一步满是逼迫的对着他说道: “你当年所做的事情,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换不回我母妃的性命,可是就算是如此,我却依旧没有恨过你,依旧蠢的念及着你我之间的父女之情,想着你是被人蛊惑,被人哄骗才会害死母妃。” “我想着你终有一日会回头来看我,看我这个你曾经最为宠爱的女人,你还会变成当初的那个慈父,如母妃还在时那样护着我……” 魏寰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睿明帝,眼底中浮现出丝丝雾气。 她仿佛看到那个在后宫之中苦苦挣扎的小姑娘,明明都快要活不下去,就连个太监宫人都能够戏弄折辱于她,她却还不肯恨她父亲,满心奢望着她的父亲能够看她一眼。 魏寰一闭眼,声音已经嘶哑至极。 “那时的我不敢很你,只是远远的看着你,在你那偌大的后宫之中苦苦求存。” “我只想着能够活下去,能够延续母妃的血脉,等我好不容易长大之后,你却又因为私心,因为怕谢家之人反叛,怕他们与旁的显贵联姻,更想从我身上得到拓跋一族的至宝,便将我嫁入了谢家,让我去当了那棋子。” 魏寰声音冷厉: “我没敢怨你,只想着在谢家好好的生活,甚至为了谢家生下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便是我所有的一切。” “我曾想着,如果能够这样一直下去也很好,我只要守着我的孩子,看着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我便已经心满意足。” “可是你!!” 魏寰猛的抬手指向睿明帝,眼底冰寒破碎,犹如熊熊烈焰一把猛的燃烧了起来,那其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人燃烧至烬。 “就是因为你的野心,因为你的贪念,因为你试图去得到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却惹来了你根本就抵抗不了的敌人。” “你生生毁了这一切!” “你害死我的豫哥儿,害的拓跋一族被灭族,最后为了自保更是想要拿我和安儿的命来保全你的江山荣华……” “若非因为我将来再也不能有子嗣,若非就算我活着也不能替拓跋一族传承,若非我当年那般不要脸面的苦苦哀求,甚至瘫软在地上求你放过我一条性命。” 第1940章 你为了你的野心,生生毁了我的一切!(三) “若非是我不会给你惹来后患,你怕是早就像是对待安儿那样,要了我的性命。” 魏寰满是嘲讽: “我的命是我自己求来的,我如今的一切,也是我自己算计来的,你凭什么说是你放过了我,又凭什么说是你给了我这一切?!” 魏寰的话让得睿明帝脸上发白,而她怒不可遏的模样,更是吓得睿明帝步步后退。 他满是颤抖的看着眼前眉目满是阴狠的长女,颤声道:“朕,朕没想逼死你母妃,朕是爱她的,朕这些年一直记着她,朕早就已经后悔了……” “笑话!” 魏寰冷嘲道:“你的后悔,就是嘴里说着对不起母妃,说着爱她,怀中却抱着那些样貌和母妃相似的女人,跟她们夜夜春宵吗?!” “魏璋,你真恶心!” 睿明帝脸色涨红,青紫交加:“可朕留了你的性命是事实,当初若非朕保你,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拓跋氏的血脉?!” …… 姜云卿站在门前的阴影里,听着睿明帝口中有些混乱的话,还有刚才魏寰的那些指责,目光微变了变。 魏寰口中说过那些“睿明帝也抵抗不了的敌人”,而此时睿明帝也一再提起了“那些人”,那些人应该就是当年灭了拓跋一族,害死了她生身父亲,还有魏寰的孩子的人。 “那些人”到底是谁? 而魏寰这般费尽心机想要留她在赤邯的原因,也是为了“那些人”吗? 连睿明帝这个赤邯皇帝也抵抗不了,让魏寰也这般小心算计,甚至不敢跟她明言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 魏寰憋了十几年,这些年为了取信睿明帝,为了让他相信她已经没有了报仇的念头,甚至对她亲近,让她入朝。 她从来不敢表露出半点愤恨之意,甚至不敢流露出半点还记着当初之事的念头来。 否则以睿明帝的狠心绝情,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除了她,以绝后患。 魏寰这些年一直忍着,压抑着自己,甚至逼着自己去伪装成一个孝顺的女儿,对着她恨之入骨的人百般孝敬,甚至忘记母妃和孩子的死,忘记那些仇恨,在睿明帝面前保持着笑脸,一笑便是十几年。 她早就已经受够了。 如今她再也无须压抑,更不用逼着自己去忍让。 一时间爆发出来之后,魏寰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角落里姜云卿脸上的神情,而是直接逼近睿明帝,寒声道: “那些人的确是不会留我,可你难道就想要保过我?!” “你将我赶去庵堂之后,曾经让人对我下手,甚至在我饭食之中下毒,意图一把大火将我烧死在那庵堂之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的事情吗?” “要不是我让人寻了六方大师,借他之口告诉你,我的命和你的命绑在一起,我如果死了会影响你的帝王气运,甚至影响赤邯的国运,又让人在外散播谣言,说拓跋一族之死与你有关。” “你会因为惧怕惹祸上身,甚至惧怕自己没了皇帝气运而放过我?” 第1941章 狼心狗肺,冷心薄情! 魏寰冷眼看着睿明帝: “我当年险死还生逃过一劫,在庵堂里待了五年,便筹谋了五年,夜夜难以安寝,只想着怎样才能重回皇城。” “若非我自己,你会接我出来,让我回朝,甚至让我掺合朝政上的事情?” 魏寰伸出手来,直接将手臂上的衣袖卷了起来,露出光洁的手臂来,那臂腕之间一条血线如同长蛇一般狰狞的盘踞在她手臂之上,看着极为骇人。 “你将我接出庵堂,却怕惹来那些人杀手,更怕我会记恨当年之事,所以你给我下了你当年曾经给安儿下过的失心散,你想让我毁了脑子,毁了心智,害我如同荡妇一样夜夜贪欢,只能用男子阳气和床上欢/愉来压制那失心散的毒。” “你这般对我,却说你对我有父女之情。” “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如你这般狼心狗肺,冷心薄情之人,你会顾全所谓的父女亲情?” “呵——” 魏寰一声冷笑,让得睿明帝脸上羞怒交加。 睿明帝对着这般神情的魏寰,看着她脸上厉色,心底生出从未有过的惧意来。 眼前这个女人让他陌生至极,甚至于他从来未曾在魏寰脸上看到过这般神色,他紧紧握着拳心强声道:“你今日来此,到底想要做什么?” 魏寰扬唇,看着被她撕破了脸皮,再也不拿那所谓的亲情来恶心她的睿明帝,淡漠道:“自然是让你传位给我。” “你这般糊涂,已不适合当赤邯的皇帝,这赤邯天下留在你手中早晚要亡,不若父皇写上一封传位诏书给我,乖乖将皇位交出来,儿臣自然会留您一条性命,让您在这行宫之中颐养天年。” “你做梦!!” 睿明帝想都没想便脱口大声道: “魏寰,朕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 “朕才是赤邯的皇帝,是赤邯的君主,没有朕的话,你永远都别想当上这个皇帝。” 见魏寰冷眼看着他,睿明帝声色内荏的说道: “你若敢杀了朕,敢伤朕半点,便是弑君杀父的乱臣贼子,天下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任何地方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那些皇弟也绝不会饶了你!!” 魏寰闻言轻笑出声:“皇弟?” “父皇还不知道吧,三皇子和四皇子已经死了,二皇子如今在天牢里面,老六被你贬成了庶民,圈禁在宗人府,而老七病重在床,老九成了残废……” “不知道父皇说的是谁不会饶了我?” 睿明帝猛的瞪大了眼睛,眼中瞬间气得通红。 朝中成年的皇子总共也就只要这么多人,可是如今在魏寰口中,却是死的死,伤的伤,残废的残废。 他指着魏寰手心颤抖,怒声道:“你疯了,他们都是你的亲弟弟!!!” 魏寰满脸漠然:“那安儿还是你的亲儿子,豫哥儿更是你的亲外孙,父皇当年可曾对他们留情?” “我……” 睿明帝被魏寰的话气得脸色煞白,一句话堵在了喉咙口,只觉得那里腥甜一片。 第1942章 威胁 睿明帝只觉得喉头含血,眼前的魏寰对他已经没有半点遮掩,那毫不掩饰的恶意,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睿明帝的身体本就破败,那丹药之毒未解,后来被行刺的伤也还留着,再加上这段时间名为修养,可被困在这行宫之中,眼见着自己成为笼中鸟兽无法挣脱,所以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睿明帝此时的身体,除了那行刺之伤已经好了大半外,实则内里的情况反而比之前还要糟糕。 “魏寰,你当真要这般绝情?!” 睿明帝咬牙咽下喉头腥甜,一字一句的看着魏寰说道。 魏寰对着胸口不断起伏,像是气急了了,整个人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的睿明帝,没有半丝留情,甚至于看着他这般咬牙切齿的模样,心头还生出舒爽来。 当年,她也是这样求他的,安儿也是。 可是他毫不犹豫的要了安儿的命,将她赶出宫廷,害死她的孩子,灭了拓跋一族。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他来求她! 魏寰似笑非笑的看着睿明帝,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父皇说笑了,若论绝情,这皇室之中,天下之人,谁能比得过父皇呢?” “再说您又何必这般气怒,儿臣所说的那些话有那一句不是实话吗?你从未对安儿和母妃留情,又何必来渴求儿臣对您和您那些儿子留情?” “我想要名正言顺的登基,所以来找父皇拿传位诏书。” “如今你膝下安好又已成年的皇儿只有我一人,除却我也没有谁能够为你撑起这江山,护佑魏家天下,而且为了避免朝中群龙无首,赤邯大乱,还请父皇下旨传位,将皇位交给儿臣。” “等儿臣登基之后,您便是太上皇,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人,何乐而不为?” 睿明帝听着她这般毫不掩饰的觊觎皇位,甚至让他写传位诏书,还说着他那几个儿子的死伤,只觉得心头悲愤交加。 太上皇? 怕是他那诏书一写,这孽女便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吧! 被困在行宫如同困兽苟且求活,又何来的万万人之上?当他是傻子吗?! 睿明帝咬牙且此的怒声道:“你做梦!!” 他两眼通红,拳心紧握,对着魏寰时睚眦欲裂的嘶声道: “你这个孽障,你别以为你如今能困着朕便能为所欲为。” “女子为帝有违伦常,这天下根本就容不下你,你以为拿捏住朕了就能做那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休想!” “朕告诉你,这皇位是朕的,天下更是朕的,朕想给谁便给谁。” “你想要当皇帝,有本事就篡权夺位,弑君杀父!!想要朕传位给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魏寰闻言也不动怒,只是神情冷淡的扬扬眉:“父皇当真不给?” “不给!” 睿明帝面色冷厉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朕!!” “反正你如今做的这些,和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有什么分别?” “你能夺了朕皇权,能将朕困在这里,可是你想要名正言顺的拿着诏书登基,不可能!” 第1943章 成王败寇,胜者为王 “你这般厉害,那就杀了朕,那皇位你想如何去坐!!便如何去坐!!” 睿明帝嘲讽道: “反正朕死了,到时候你想要如何,谁也拦不住你!” 魏寰看着怒目而视仿佛豁出去似的睿明帝,扯扯嘴角淡声道: “父皇说笑了,您可是我父皇,是这赤邯之主,我怎会杀您,做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睿明帝紧抿着嘴唇看着魏寰,以为魏寰因此会退缩,可没有想到下一瞬听到她后面的话后,却是脸色剧变。 “儿臣是您的女儿,更是这赤邯长公主,儿臣自然不能领头去做那弑君杀父的事情,也不会伤及父皇半点,毕竟赤邯的新君不能是个被人鄙夷的大不孝之人。” “况且您若是大行,我还要替您守孝三年,这三年不能玩乐不能歌舞,那多无趣?不过就是您那几个儿子……” 魏寰似笑非笑: “老二如今还在牢中,等候父皇处置,老七、老九便也算了,他们识时务,我也不好朝着他们下手。” “不过十一弟和十三弟却还小,还有三弟、四弟府中的孩子,好像是叫澄哥儿和临哥儿吧?哦,对了,还有个女孩儿长得粉粉嫩嫩的很是好看,我记着父皇最是疼爱他们。” “您说他们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父皇可别怨怪于我。” 魏寰说完之后,眼中染上冷淡之色。 “儿臣也想要父慈子孝,兄弟和睦,想要让他们安好长大。” “可是父皇若是不给他们机会,那儿臣也没有办法,只能怨他们自己命不够好,谁叫他们投胎到了父皇膝下,有您这么一个在意皇权脸面,远超过他们的父皇呢?” “你敢!!” 睿明帝听着魏寰要挟的话,脸色大变。 那些都是她的亲兄弟!! 魏寰:“那父皇便看看我敢不敢。” 睿明帝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杀意,顿时厉声道:“他们都是你的亲弟弟,你的骨肉至亲,你杀了他们,就不怕天下人议论吗?!” “天下人议论与我何干?” 魏寰神情淡漠道:“当年父皇杀了安儿,杀了豫哥儿的时候,可曾怕过天下人议论?” “成王败寇,胜者为王。” “后世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到时候儿臣定会给我那几个弟弟寻一个好的死因,让他们跟着父皇一起名传千古,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伤了自己的名声。” 睿明帝脸色惨然一片。 魏寰的话太过直接,甚至于毫不掩饰。 哪怕这些话不如之前的那些狠话那般刺心,可是睿明帝很清楚的知道。 他如果真的不写那诏书,不照着他这个逆女的想法去做,不让她名正言顺的登基,拿下这个皇位,他这个长女是真的敢让他膝下儿孙死绝的。 她胆大包天,连他也敢囚禁,敢来夺取皇位,甚至已经弄死了三儿子、四儿子。 她又怎么会在意他,在意那些和她不过是有丝血脉所谓的弟弟的性命? 魏寰是不会在意的! 第1944章 劝诫(一) 姜云卿站在一旁,除了最初开过口让那些宫人离开之外,便一直未曾出声。 她安静的看着魏寰和睿明帝对峙,一边听着两人的话,一边在其中汲取着自己想要的消息。 比如曾经害死拓跋一族的“那些人”,再比如魏寰一直以来隐瞒她的那个她曾经问她要过的“承诺”。 魏寰平日里为人看似放荡,可是实际上心思却是缜密的很。 姜云卿跟她日日相见,甚至于每一日几乎有大半的时间在一起,可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她却依旧没有从魏寰那里知道一星半点的消息。 魏寰在防着她,也未曾跟她说过实话。 可是此时面对睿明帝时,面对这个被她憎恨了多年,甚至于如今好不容易被她踩在脚下,可以肆意羞辱折磨的父亲时,魏寰忘却了遮掩和防备,露出了太多的消息来。 姜云卿一直默默的听着,捡取对自己有用的消息。 此时见睿明帝被魏寰逼得无路可退,脸上尽是扭曲之色,甚至气血翻涌之下嘴边溢出血迹来。 姜云卿是知道睿明帝的身体情况的,也比任何人都了解睿明帝如今会有什么危险,她怕睿明帝当真这么就直接被魏寰气死,坏了她之后的安排,而且她也还有些打算用得上睿明帝。 所以姜云卿在旁突然开口说道: “姑姑,让我跟皇祖父说几句话可好?” 魏寰正是气势正盛之时,被姜云卿一插话,那累积起来的气势瞬间散去了一些。 她看着姜云卿,就见她神色认真的回视着自己,眼里清清淡淡的,一如之前。 魏寰虽然不知道姜云卿想要说什么,但是她也知道她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无所谓的点点头,同意了姜云卿的要求。 姜云卿这才笑了笑,上前扶着睿明帝走到一旁。 “你想干什么?!” 睿明帝冷眼看着姜云卿,伸手便想将她甩开。 在他眼里,姜云卿和魏寰根本就是一伙的。 是她们两人一起将他诓骗到这行宫里来,而且若不是姜云卿说他需要静养,他又怎么可能放权给魏寰?! 姜云卿却是好像完全看不到他的挣扎一样,压着睿明帝的手没放,强行将他扶到一旁坐下之后,这才淡声说道:“皇祖父的身子如何难道您忘了吗?这般动怒于龙体不好。” “我之前好不容易才替您将命从阎王那里抢了回来,皇祖父就算是不看重自己,也得看重我的心血才是。” 姜云卿说完之后,也没管睿明帝脸上神色,直接取出金针替他刺穴,很快便帮着他压下了翻滚的体内,见他脸色稍微缓过来一些,又替他揉捏了一下虎口的位置。 半晌之后,姜云卿感觉到他气息平稳下来,才温声问道:“皇祖父可有好受一些?” 睿明帝看着身上扎着的金针,再见到姜云卿替他按压着虎口的纤白手指,脸上突然就沉默了下来,而刚才的那些怒气和怨愤,更是如同被戳破了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 第1945章 劝诫(二) 对着魏寰那般狠厉张扬的模样,睿明帝尚且能够怨恨能够与他对峙,怒意满满。 可是姜云卿这般温温柔柔的替他看诊,甚至他自己也能感受到刚才那喉间血腥味道淡了下去,就连疼痛的难以忍耐的五脏六腑也像是因为她的举动而归了位。 他到了嘴边的恶语气瞬间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犹如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浑身都泛着无力。 睿明帝能骂魏寰,却张不了嘴骂姜云卿。 不仅仅因为姜云卿脸上的温和浅笑,更因为她的父亲拓跋安,那个当年被他亲手杀死的儿子。 睿明帝紧抿着嘴唇,别过眼去寒声说道: “你别以为讨好我,便能让我给她传位诏书!” “她想要名正言顺的拿着朕的诏书登基,做梦!” 姜云卿闻言轻笑出声:“皇祖父怎会这么想?姑姑是姑姑,我是我。姑姑想要诏书登基,又不是我想登基,我何必为此讨好你?” 睿明帝闻言面色一顿,猛的扭头看着姜云卿, 而那边魏寰听着这话眉心一皱,觉得有些怪怪的,正欲说话。 姜云卿便已经继续开口:“姑姑待我很好,可有些事情是姑姑和您之间的恩怨,我父亲虽然是拓跋安,可是这些年我未曾在赤邯待过,又怎会对您有太大的怨恨?” “而且皇祖父,我的身份想必您也知晓,在我眼中,您虽然是我生父的父亲,也是这赤邯的皇帝,可于我来说更多的不过是个病人。” “您的命是我费尽心思才从阎王那里抢回来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的见着你在我眼前再丢了命,那我姜云卿的招牌岂不是也被您给砸了?” 睿明帝听着姜云卿口中的话,感受着手上那不急不缓的按压,看着姜云卿时神色有些微怔,而微垂着的眼帘更是遮挡住了他心中那瞬间生出的怪异感。 姜云卿,好像是在提点他什么。 那边魏寰看着两人时,虽然觉得姜云卿之前的话有些奇怪,可两人神色都是正常,而睿明帝只是有些颓丧,倒是也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 姜云卿见睿明帝沉默下来,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其实皇祖父,姑姑今日来此并无意伤您,您又何必执拗于不肯下诏?” “如今形势不比从前,您困在这里,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声望都是倾向于姑姑的,这赤邯将来注定是姑姑的,这传位诏书您写或者不写,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分别。” 姜云卿柔声道: “您若是写了,让姑姑名正言顺的登基,您至少还能摊上个太上皇的身份,只要您安分留在这里,便能好好在这行宫终老,而姑姑登基之后哪怕为了仁君之名,也不会去动您膝下那些皇子。” “可您若是不写,姑姑又一定要登基的话,那到时候便只能您在这行宫暴毙。” “而且若是没有传位诏书,姑姑登基之后定然会有人挑衅,姑姑为了以防万一,也只能斩草除根弄死了您那些儿孙们,让他们去黄泉路上陪您。” 第1946章 劝诫(三) 姜云卿的声音淡淡的,不如魏寰狠厉,可是话中的意思却比魏寰还要让人生寒。 哪怕她说的是事实,跟魏寰之前的话更是如出一辙。 可是睿明帝却还是从姜云卿的话中品出了不一样的意思来。 睿明帝抬头看着姜云卿,神色莫测道:“你觉得我该写传位诏书给她?” 姜云卿松开他的手,同时也将他身上扎着的金针取了下来,闻言轻笑道: “当然。” “这皇位姑姑要定了,这赤邯新君也注定是姑姑。” “您与其这般执着,最后闹得撕破脸面,让得魏家子孙尽绝,倒不如写了传位诏书,至少能保住魏家香火不断。” 姜云卿说完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轻笑了笑。 “而且将来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如今姑姑当权,你那些儿孙是要受些委屈,可是说不得姑姑百年之后,她定下的新皇没那么有用,这皇权还能再归您魏家子孙手上呢。” “到时候您也算是皇室正统,史书工笔依旧会记着您的好。”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玩笑话,忍不住扭头看了她一眼。 而那头睿明帝则是半点没有觉得姜云卿这话安慰到了他,反而犹如利刃将他剐的生疼,那种感觉比魏寰刚才的严词厉语更加让他憋屈。 睿明帝抬头看着姜云卿,目光落在她那和魏寰像极了的容貌上,声音喑哑道:“所以你当初入宫的时候,就是魏寰安排好的,她寻你来,目的就是朕?” 他顿了顿, “那贤妃行刺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们一早就安排好的?” 姜云卿温柔浅笑:“怎么会。” “我当初入宫,是您召见我的。” “我来赤邯的时候其实更多是因为意外,而且最初来时也并不知道自己身份,更没有入宫认祖归宗的打算,是后来姑姑发现了我,找了我之后,我才知道我的身世。” “至于贤妃的事情,也只是意外而已。” “那天我们入宫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对您如何,只是刚巧遇到了贤妃行刺的事情,才会将计就计罢了,如果没有这一出,姑姑的手段或许会更加温和一些,只是贤妃给了我们机会而已。” 睿明帝怔怔看着她脸上笑容,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笑起来一脸灿烂,好像从不记仇的儿子拓跋安。 其实仔细看看,姜云卿虽然和魏寰长得极像,可是她的嘴巴和鼻梁却是像极了拓跋安。 那个曾经因为他的疼爱,便对他孝顺至极的孩子。 睿明帝消化着姜云卿告诉他的这些,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声音沙哑的说道:“你当真是安儿的孩子?” 姜云卿点点头,温和道:“恩,当初拓跋安在大燕时偶遇了我母亲,应当是体内所中的失心散发作,所以后来便有了我。” “只是我以前一直生活在大燕才不知道身世,后来机缘巧合来了赤邯遇到了姑姑之后,才知道了这些隐秘。” 睿明帝听着姜云卿这般温和的跟他说话,甚至于脸上看不到半丝厌恶之色。 第1947章 劝诫(四) 就好像他对她来说,就只是个寻常的病人,而姜云卿也并没有因为生父死于他手上而对他有什么憎恶。 睿明帝心中慢慢平静了下来,脑中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扭头看着魏寰说道: “你不会有子嗣,将来的皇位准备传给元安?” 魏寰在旁听着姜云卿和睿明帝说话,本就已经有些不耐,不懂姜云卿为什么要跟睿明帝说这些。 听到睿明帝问话,她眼中带着不耐回答道:“这是自然,等你写下传位诏书之后,我便会封她为皇太女,将来将这赤邯皇位传给她。” 睿明帝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跟姜云卿说完话后,心情反倒是平复了下来,开口道:“你这般笃定的来找朕,想来朝中那些大臣也已经被你收服了。” “齐文海呢,还有魏可进,他们也都同意你为帝了?” “还有民间,你以女子之身登基为皇,民间对你的议论你都能扛得住?若是到时候有人借口你是女子而行反叛之事,你该怎么办?” 魏寰不明白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睿明帝怎么就突然安静了下来,而且还用这般口气跟她说话。 她紧皱着眉心说道: “父皇,魏可进老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能为你冲锋陷阵悍不畏死的魏大人,至于齐文海这些人,他们都是识时务的人,今日他们也跟这我来了这行宫。” “等父皇写下传位诏书,自然便能见到他们。” “至于民间……” 魏寰神色冷淡:“这就不劳父皇操心了,儿臣能够登基,就自然有办法压下百姓议论,让所有人都认同我这女帝,若有谁敢因此谋反,那儿臣便直接派兵镇压就是。” 睿明帝闻言低笑了起来。 果然啊,他这个女儿当真是什么都准备好了才来这里寻他。 难怪她敢直接跟他撕破脸面,又难怪她连半点伪装都不肯再留,只因为她笃定了今日之后,不管他这边做什么,那皇位都只会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毕竟连朝中大臣都收服了,其他还有什么阻拦? “南阳,朕真是小瞧了你。” 睿明帝说完之后,没等魏寰再次开口,便直接撇开了姜云卿的手,转头对着魏寰说道: “传位诏书,朕可以给你。” “你想要皇位,朕也可以给你。” “但是南阳,朕要你用你母妃的名义起誓,等你即位之后,绝不伤害剩下的那些皇子,还有他们府中之人。” 见魏寰想要反驳,睿明帝冷眼看着她说道: “朕知道你如今大权在握,也知道这行宫内外都是你的人,更知道你若是一声令下,朕连命也会没有,可是南阳,朕既然能够知道刘彦他们的事情,你就该明白朕不是没有任何底牌。” “哪怕你围困了整个行宫,哪怕你收买了朕身边的所有人,可朕依旧能在你这百般困境之中,知道你不想让朕知道的消息。” “朕当了三十六年的皇帝,就算再蠢,也不会当真什么都不给自己留下。” 第1948章 以你母妃的名义起誓 “你的确能够让朕暴毙在这行宫之中,也能够杀了那些皇子以绝后患。” “可是朕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没有朕给你的这封传位诏书,没有朕亲口允诺将皇位给你,别说你会落得个弑君杀父,篡权夺位的罪名,就算是朕,哪怕朕死了之后,朕所留下的东西也能够让你这个皇位坐的不安宁。” “朕的人或许杀不了你,可是让你这女帝之位动乱五年,却绰绰有余。” 魏寰听着睿明帝的话,脸色微变。 她有些怀疑的看着睿明帝,觉得他口中这些话不过是恐吓之言。 可是睿明帝的神情太过冷静,甚至于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大权在握的时候,那双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锋锐之色。 她想起行宫重重围困,就连安喜也被他收买,睿明帝却依旧能知道朝中消息,知道刘彦他们曾经来过行宫,他或许除了那血鹰军外,真的还有什么底牌不被她知道。 睿明帝抬头看着脸色变化的魏寰,声音微哑说道: “你不必怀疑,朕所留下的东西,原本就只是为了万一之时保命罢了。” “朕若还活着,而你又有传位诏书在手,朕亲自将皇位给了你,那些人绝不会动半分,而等朕病亡之后,你也已经彻底掌握了皇权,无须再忌惮任何人。” “可至少在眼前,你若是杀了朕,或者名不正言不顺的登基。” “哪怕你掩饰的再好,他们也会直接动手,虽不至于杀了你,可让你不得安宁却一定能够办得到。” 睿明帝说完之后,就那么看着魏寰继续道: “朕知道你恨朕,也知道你不会放朕出去,朕不会为难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朕只要你起誓,用你母妃的名义答应朕,在你得到皇位之后,绝不会主动出手去害你那些弟弟和侄儿。” “他们若是对你不逊,你要打要杀都随你,可他们若是安分守己,你便将他们分封出去,随便给个闲王的位置,让他们能够安然活下去。” “只要你答应朕,朕立刻便写传位诏书,不仅将皇位传给你,还封元安为皇太女,甚至等一下亲自出去跟那些朝臣宣召,让你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等你回宫之后,谁都不能说你半句不是,而你这个皇位也能够安安稳稳的坐下去,无人能够动摇半分。” “而朕会安分留在这行宫之中,绝不会去做半点不该做的事情,更不会成为你皇权路上的阻碍。” 魏寰听着睿明帝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睿明帝是她曾经最敬爱的人,也是她后来最为憎恨的人。 而换句话说,这世上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这个父皇。 这些年,魏寰一直跟在睿明帝身边,太过了解他的脾气,也太清楚他的为人。 像是之前那样暴跳如雷,甚至不肯就范,然后被她逼迫才该是他该有的样子,可是如今这般主动提出来写传位诏书,甚至帮她亲自宣召免除后患,根本就不像是他的为人。 第1949章 条件 可是魏寰想来想去,也没看出来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 睿明帝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甚至于这行宫内外都是她的人,哪怕他想要借口出去对着那些朝臣揭穿她篡权夺位的事情她也并不害怕,毕竟那些朝臣本就已经归顺了她。 而且她对睿明帝不是没有忌惮,她登基之后最大的目的并非是皇权,而是想要整合赤邯之力,去替拓跋一族报仇。 所以她不想在登基之后出现任何乱子。 魏寰紧紧皱眉看着睿明帝,对他口中的话太过不解。 难道他当真是因为他那几个儿子,对他们的慈父之心,想要保他们性命? 睿明帝见魏寰不说话,看着她说道: “怎么,你如今已经大权在握,甚至将正个朝中宫中都握在了手里,难道还怕朕不成?” “只要你能好生留着你那几个弟弟,这誓言起与不起又有什么分别,还是你之前的话不过是骗朕罢了,无论朕给不给你诏书,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留他们性命?” 魏寰闻言冷嗤出声,她怕他? 怕他干什么? 如今的睿明帝不过是被拔了爪子和牙齿,已入末路的病虎而已,她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那些个皇子的性命,魏寰还真的没有放在过心上。 他们对她来说,虽然有血脉关系,却冷漠如同陌生人,这些年他们顶着姐弟的名义,可魏寰根本就不曾与他们有过往来,自然也没什么情谊可言。 不过只要他们安分,魏寰也不会主动去动他们。 魏寰冷声说道:“既然父皇这般说,我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 “我以我母妃拓跋贞晔之名起誓,只要你能做到你刚才所说的事情,而你那几个儿子不主动挑衅,我魏寰绝不对他们主动出手。” “等我登基之后,会赐他们闲王之名,保他们一生富贵,决不食言。” 睿明帝知道魏寰有多在乎她母妃,更明白晨妃在她心中的地位。 如果是别人的话,魏寰的誓言或许根本没什么用处,可如今她用她母妃起誓,就一定不会食言。 魏寰看着睿明帝说道:“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现在轮到你了。” “父皇能说道做到最好,我自然也会紧守承诺,可若是父皇这里出了什么差错,那有什么事情,就怪不得儿臣了。” 睿明帝闻言看着她说道:“这是自然。” 他说道:“让安喜进来伺候笔墨吧,你们先出去召集朝臣过来,等诏书写好之后,朕会让安喜送交给你,然后亲自带着他出去与朝臣宣读。” 魏寰看了眼平静的有些过分的睿明帝,目光微闪了闪,才说道:“好。” …… 魏寰领着姜云卿推开大殿的门走出去之后,就见到安喜拿着拂尘站在殿外不远的地方。 刚才魏寰和睿明帝两人在殿内的争执,安喜也听到了不少。 这大殿的建筑本就不怎么隔音,更何况之前睿明帝情绪激动时,那些嘶喊的声音更是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 第1950章 过去(一) 安喜是个聪明人,而且他跟随睿明帝多年,比谁都清楚当年魏寰和睿明帝之间的那些恩怨,而有些事情更是隐秘绝不能被人知晓。 所以哪怕魏寰没有吩咐,他也只留了自己守在门前站着,将其他的宫人全部打发了出去,让他们站的远远的,哪怕这殿内有再大的动静,那些人也什么都不会听到。 所以此时魏寰他们出来之后,见到的就只有他一人。 …… 安喜见到魏寰他们人出来时,连忙脸色一整迎了上去:“公主,郡主。” 魏寰对着他说道:“去准备笔墨给父皇送进去,你亲自伺候父皇下诏。” 安喜闻言目光微变。 睿明帝居然愿意写下传位诏书了? 他还以为以睿明帝的性子,今日的事情不可能善了,到时候南阳公主二人恐怕还要用旁的手段才能逼得睿明帝就范才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睿明帝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同意下诏。 安喜心中虽然有些疑问,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闻言只是低声恭敬道:“诺,奴才这就去。” 见安喜召了旁边的宫人过来,去取了笔墨黄绢过来之后,然后一个人带着东西入内,魏寰才和姜云卿一起并肩站在大殿门外。 此时已经将近正午,那刺眼的阳光直射在两人身上,格外的灼热。 地面被太阳晒得发烫,就连空气之中也隐隐泛着涟漪。 姜云卿侧头看了眼神色有些恍惚的魏寰,开口道:“姑姑怎么了?” 魏寰紧抿着嘴唇。 姜云卿微侧着脸说道:“拿到了传位诏书,能够顺利继承皇位,姑姑不是应该开心,怎么瞧着反而像是有些心事重重的?” 魏寰抬头看着远处,双眼被那阳光照的有些睁不开来,看着那些殿墙之上水绿色的琉璃瓦,声音有些低沉说道:“有什么好开心的?不过是费尽心思得来了本就从来没想要得过的东西罢了……” 她眼中带着些阴暗,明明正对着阳光,却觉得心头并没有那么温暖。 反而像是浸在凉水之中,冻得她有些恍然。 魏寰喃喃道: “你知道吗,当年我还只有你这么大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怨恨谁人,更没有想过要去染指皇位,我满心满眼的只想着怎么活下去。” “宫中其实有很多失了母妃的孩子,可是唯独我过的最不好。” 魏寰眼底带着些回忆低声说道: “我出生时母妃极得圣宠,我是皇室中的第一个孩子,又加上出生之时天降祥瑞,所以父皇格外的疼爱我。” “我虽然只是个女儿,可父皇却未曾有半点嫌弃,他替我取名为寰,在我出生后便赐了最尊贵的称号,哪怕后来大皇子诞生,他所得恩宠也不及我半分,甚至连他的名字取的也不过是我封号的阳字为序。” “我虽是女子,可过得比那些皇子还要显赫尊贵。” “我能恣意的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这整个皇宫,整个赤邯,没有一人敢对我不敬。” 第1951章 过去(二) “我不必去遵守女子教条,不必去守着公主该有的规矩,就连父皇也准允我去学习那些原本只有皇子才能去学的东西。” 那时候,魏寰便是这皇城之中最为耀眼的明珠。 深得皇宠,人人羡艳。 无论是那些显贵人家的子女,还是后宫之中的宫妃皇子,人人都要看她眼色行事,甚至对她有所避忌,因为皇帝对她的恩宠而来讨好于她。 魏寰那时候是幸福的,而她原本也以为她会一直如那般幸福下去。 可是谁能想到,原本的安宁会被一遭打破,母妃会突然逝去,而她也骤然失了所有庇护,被父皇厌弃? 曾经最尊贵的名号,成了最让人记恨的存在。 曾经的那些恩宠那些显赫,也成了宫中人人嫉妒的理由。 宫中不是只有她一个失去母妃的孩子,可惟独她过的最惨。 无论是后妃还是皇子,那些人曾经都在她面前露出过讨好献媚的丑态,所以在她落魄之后,人人都恨不得来践踏几脚,好能证明他们曾经所做的那些让人鄙夷的“错事”。 所有人都拿她取乐,睿明帝不管不顾,皇后假装不知,就连那些奴才也能够爬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拿着一餐饱饭便能让她成为了他们平日笑话的乐子。 魏寰正对着阳光伸出手来,那手指看着莹润白皙,可是手背上却留着一些疤痕。 而这些疤痕,便是在几年的宫廷生活里留下来的。 魏寰回朝之后,身边不乏那些能够将这些疤痕去除的良药,可是她不肯用,也不想用。 她想要自己记得当年的那些苦,也想让自己去记得那些折磨过她的怨憎! 魏寰透过手指,看着那微微泛红的皮肤说道: “那时候我还小,我不懂得这些恶意从何而来,更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对我好的那些人,在母妃死后转过头来便能将我踩进尘埃里。” “我不懂父皇为什么前一刻还能抱着我笑着说我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可下一刻便能对我弃如敝履,仿佛我是什么污秽一样对我避之不及。” 魏寰低笑出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那时的天真,还是在可怜着那个骤然失去温暖,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只以为是我自己不够乖巧,不够听话,我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才会让父皇生气,以为是因为我自己不讨人喜欢,所以才会让人欺辱,让父皇弃如敝履。” “我偷偷戒了往日所有的骄傲,去上书房学习,去捡着那些弟弟们扔掉的书籍,去一遍一遍的熬夜背着那些我本不喜欢的东西。” “我让自己变得聪明,让自己变得上进,让自己变得比所有皇子都要厉害,那些皇子尚且还背不全一篇礼记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将太傅所教的那些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可是父皇依旧看不到我。” “哪怕我就在他面前,在他身后一声声的唤他,他也再不会睁眼瞧我一眼,甚至从不肯回头。” 第1952章 过去(三) 魏寰说话的时候,神色晦暗。 哪怕如今她已经高高在上。 哪怕她即将成为赤邯的新皇,成为这赤邯天下的主子。 哪怕她已经报复过了当年所有曾经折磨过她,伤害过她的人,让他们进了地狱,甚至就连睿明帝如今也只能看她眼色,可是想起当年那些企盼着圣心回转,盼着睿明帝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的日子却依旧心中酸涩的厉害。 曾经的那日日夜夜,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可是那些日日夜夜求而不得的心情却是刻进了她的记忆深处,怎样都无法忘怀。 魏寰声音喑哑道: “我盼啊盼,想啊想,等的眼睛都花了,等的母妃尸骨被抛弃在乱葬岗,等着那些奴才指着我鼻子谩骂,说我从今往后再也不是赤邯的明珠,而是父皇心中的鱼目之后。” “我才明白。” “不是我不够好,也不是我不够乖巧,而是他身边有太多他认为好的,认为比我更乖巧讨他喜欢的人。” “所以无论我再好,我在他眼中依旧是只是个无足轻重,早已经被他舍弃的孩子而已。” “等我明白了这些道理的时候,等我放弃了他回头来看我,只想要安安稳稳的在后宫里生活的时候,他却又将我当成了筹码,当成了棋子,让我嫁进了谢家。” 魏寰依旧还记得当初睿明帝连问也没问过她,便下旨赐婚,将她嫁进魏家的事情。 公主招驸马,皇室之中都会赐下公主府,让两人同住公主府中,以保全公主和皇室颜面,让驸马和府中之人不敢违逆公主半分,可是魏寰身为皇长女,却从未有过公主府,甚至于她是被嫁入谢家的,如同寻常女子一样成了谢家儿媳。 那时候魏寰惶恐不安,甚至觉得睿明帝是不是连让她在后宫都觉得碍眼,所以才将她这般打发出去,连半点父女之情都不再有。 她怕谢家对她不好,怕去了谢家便跳入了火窟,甚至在出嫁那一夜还痛哭了一场,可谁知道去了谢家之后,才发现谢家的情形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 谢家上下都对她极好,并没有因为睿明帝对她的轻忽,便对她有所怠慢,反而上下都谨守着臣子本分,处处对她妥帖。 夫君谢蹇性情温和,无论是夫妻之事还是平日相处,都处处顾全着她的心意,甚至于教她弹琴,教她作画,会揽着她一起赏月,会跟她说着她从未听过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 谢家那几年的生活,对她来说是母妃死后过的最平静也最安宁的几年。 魏寰慢慢放下了戒心,慢慢适应了谢家的生活,甚至还对睿明帝生出了感激,特别是在后来拓跋安找到她时,她更是觉得也许她会有幸福的。 她和谢蹇有了孩子,有了爱的结晶,谢蹇对她更加看重。 十月怀胎,她生下了个胖乎乎的男孩。 谢蹇翻遍了古籍,替他取名为豫,希望他能快乐安宁的长大,一辈子平平安安,简单快乐。 第1953章 如今我是赤邯的皇,我再也不用忍让 那时候的魏寰是以为她自己是幸福的,哪怕失了母妃,哪怕不得父皇宠爱,哪怕那几年在宫中的生活犹如身处地狱,可是她依旧满足。 甚至因为睿明帝让她嫁进了谢家,让拓跋安得以回归赤邯,陪在她身边,对睿明帝心存感激。 她只想好好的守着那份宁静,守着她的孩子和夫君,好好的生活。 可是睿明帝却不许。 他的野心,他的贪婪,他对那些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的奢求,甚至于对她和拓跋安的利用却生生毁了这一切,毁了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宁。 魏寰低低说着过去的事情,脸上满是悲恸之色: “豫哥儿从小便聪慧,七个月便能走路,一岁半便能认字,他总会抱着我的腿与我撒娇,笑起来时脸蛋肉嘟嘟的,声音像是沾了蜜糖似的,又甜又软的叫着我母亲。” “他还那么小,他那么乖巧,他本该能够好好长大,能够平平安安,可是就是因为父皇的那些野心,因为谢蹇的绝情,生生被他父亲亲手害死。” “我永远都记得我的孩子瞪大了眼死在了我的怀里,记得他张大了嘴一边哭着,一边气息奄奄的跟我说着母亲,我好痛……” “那些都是他的血,是他的命,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魏寰泣不成声。 姜云卿看着身旁哭泣的魏寰,此时她不是南阳公主,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皇长女,更不是百般算计的魏寰,她只是那个失去了孩子,痛失所爱被挚爱背叛的女人。 她为自己的孩子哭泣,为自己的那些狼狈和过去哭泣。 忘记了身份和尊贵,满心伤痛。 姜云卿上前轻轻揽住魏寰的肩膀,柔声道:“一切都过去了。” 她轻拍着魏寰的背脊,低声道: “豫哥儿那么乖巧懂事,他定然会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一切,若是他在天有灵,他也舍不得你为他这般难过……” 魏寰眼泪直流,许久之后,她心情才平复了下来,轻轻推开了姜云卿说道: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她眼睛依旧带着哭泣后的微红,可是脸上却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那般模样,再不见半丝脆弱。 “如今我是这赤邯的皇,是这赤邯天下的主子,这整个赤邯都在我一人之下。” “我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眼色行事,我再也不用为了任何事情忍让,我不会那般眼看着至亲离去而无能为力,而且我的孩子哪怕是死,他也依旧尊贵无匹。” 她夺了睿明帝最在乎的江山,抢了他最看重的皇位,将来她还要一个一个的杀了“那些人”,让他们替她的孩儿,替她的母妃和弟弟,替整个拓跋一族陪葬! 魏寰取出锦帕擦了擦眼角,扭头看着姜云卿时,脸上露出几丝低嘲来。 “不知道怎么的,之前还心心念念想着,定然要叫我那父皇后悔,定要抢了他最在意的一切叫他生不如死。” “可如今他这么容易的把皇位给了我,我倒是觉得有些失落了。” 第1954章 矫情 魏寰本还想着看看睿明帝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的样子的。 想要看他像是她当年一样,求着她放了他,求她饶了他那些儿子的。 可是谁能想到,睿明帝居然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下来。 不仅写下传位诏书,还愿意替她免除后患。 魏寰感觉自己就像是用尽了全力之后,却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面,无处着力之下,让本来还想要借题发作的魏寰,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姜云卿闻言有些失笑。 她能够理解魏寰的心情,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当年的魏寰苦苦哀求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后来更是百般算计千般筹谋才回了皇宫,恢复了公主的身份。 这些年她步步谨慎,处处小心,就是怕行差踏错毁了她一直想要去做的事情,她不敢有半点放松,甚至于在心中规划了千万种方法,将她不管事成还是事败之后所有的路都想了无数次,甚至还准备好了若有意外之时该怎么去做。 可是她准备的这些完全都没有派上用场,筹谋十余年,谨慎了十余年,到头来却是轻轻松松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连半点波折都没有。 无论是什么人,都会因为这落差太大而生出失落的感觉来。 …… 姜云卿轻笑着说道:“姑姑这般,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炫耀呢。” “皇位到手,心愿达成,到头来却有些怨怼没经历波折,没有出现坎坷,你这些话要是传扬出去怕不是会被人群起而攻之,羡慕嫉妒恨的。” 魏寰闻言哈哈笑出声来:“也对,连本宫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 她将手里的帕子蜷起来扔到一旁,开口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挺奇怪的,老头子往日最放不下的就是皇位,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容易答应下来才对。” “他这人不到黄泉不落泪,我还以为他会再垂死挣扎一下,要我用些手段才能逼着他妥协退让,逼着他答应下来呢,谁能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云卿,你说他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姜云卿闻言面色不变,神色浅淡的说道:“姑姑想太多了。” “如今朝政大权和军中之权全在姑姑一人手中,那血鹰军和这行宫内外也都全是姑姑的人。” “睿明帝如今就是走入绝境的困兽罢了,就算他有什么底牌,只要姑姑能让人守好了行宫,又有安喜在旁看着,外间的人进不来半步,他又能有什么别的打算?” 姜云卿说完之后,笑了笑: “再说了,就算是再狠心绝情的人,除非孑然一身无儿无女无亲戚,否则终究还是会有软肋和弱点的。” “他虽然薄情寡信,可总不想让膝下血脉断绝,说不定他真的因为怕姑姑对那几个剩下的皇子动手,让他膝下香火尽绝,而且又知道没有机会起复,所以才干脆同意下来的呢?” “就像是我之前说的一样,如今姑姑得势,他不得不退让。” 第1955章 死都死了,谁还能管他们的事? “可是谁知道您百年之后,将来的那些子孙到底能不能守得住咱们留下去的江山?” “万一他那些子子孙孙里面冒出个出息的,说不得还能将皇位抢回去,到时候史书之上,他也是这赤邯的先祖太上皇了。”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噗哧”轻笑出声。 “有你这么说你儿孙的?你这话就跟你盼着他们会丢了江山似的。” 姜云卿耸耸肩膀,淡声道: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定,再说轮到那些儿孙当政的时候,我怕是早就已经化成一柸黄土,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我哪儿还能管的了他们到底能不能守住家业?” 魏寰闻言愣了下,失笑道:“也是,死都死了,谁还管得了将来的事情。” 姜云卿见魏寰神色,将刚才拐了弯的话题拉了回来,对着魏寰说道: “所以啊,对睿明帝来说,这皇位他让是不让,都不会再是他的。” “与其一直扛着不肯服软,被姑姑用手段折磨落得个难堪境地,然后再去写诏书,倒不如用这本就已经注定不会是他的东西,来换取一些利益,何乐而不为?” “姑姑也别想太多,有些事情本就没那么复杂,这世上的人,总都是惜命的。” 魏寰本就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就像姜云卿说的,睿明帝如今被她困在这行宫之中,又拔掉了他最大的底牌血鹰军,再有安喜从旁看着,他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她只是有些不习惯睿明帝这般“识时务”。 姜云卿安慰了之后,魏寰便也没再多想,只是嘲讽扬扬唇。 “我只是没想到,他还会有这么慈父的一面罢了。” “说起来当年他要是肯给我留那么一丝情面,惦记着一点半点的父女之情,我们恐怕也走不到今天。” 姜云卿觉得魏寰今日的感慨有些太多了些,而且她也不想对魏寰和睿明帝父女两人过去的事情作评价。 以前的那些事情,睿明帝是错了,他的确对不起魏寰的母妃,对不起拓跋安,对不起魏寰,也因为他而让魏寰吃了不少苦,经历了不少磨难。 可是这世间困苦的人也并非只有魏寰一个。 如她,如君璟墨,如吕太妃,如姜锦炎,甚至包括上一世还未曾出头的李广延。 他们哪一个没有经受过痛楚磨难,谁不是在苦海里面一步步挣扎一步步走上来的,又有多少人是生来便一帆风顺平安到老的? 魏寰的确是值得人同情,可是这些年枉死在她手上的无辜之人也不知凡几,那些人的家人、亲朋,与魏寰相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于说不得比魏寰更加痛苦。 因为魏寰至少还有机会报仇,有机会将当年所受的屈辱和折磨还回去。 可是那些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忍着,受着,甚至永远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仇人,却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 姜云卿对魏寰,其实生不出太多的感同身受来。 她能理解她的那些仇恨,可有些事情和手段却未必认同。 …… 第1956章 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姜云卿对于魏寰的话有些不置可否,只是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殿,也没再跟魏寰闲聊,而是说道:“姑姑,既然事情已经办成,让人召朝臣过来吧。” “眼下已经正午,早些办完事情了也早些离开,省的耽误了回城的时间。” 魏寰没听出姜云卿口中那句“离开”是想要离开赤邯,只以为她说的是离开行宫回皇城。 她点点头说道:“好,本宫这就命人去传召。”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不如我去吧,让司棋跟我一起。” “姑姑留在这里看着睿明帝,免得他再闹出什么乱子来,我去看看秦大人他们症状可好些了,若不行再扎两针,省的人过来了之后再厥过去,扫了姑姑的好事。” 那个秦大人,便是之前跟着一起来行宫时中了暑气晕过去的几人当中的一个。 魏寰想起刚才那几人晕倒时生出的乱子,而且又见姜云卿主动提出带着司棋一起过去,便也没有怀疑,直接开口说道:“好,你去吧。” 她说完之后对着司棋说道: “司棋,好生跟着郡主。” 司棋自然听明白了魏寰话中的意思,连忙低垂着头说道:“是,公主。” …… 魏寰站在殿门外,旁边有宫人上前替她撑着荫凉打着扇子,而大殿之内,安喜捧着笔墨和黄绢入内之后,便将其恭恭敬敬的摆在睿明帝身前。 殿内除了他们便再无旁人。 安喜躬身站在案前,拿着墨条替睿明帝在金龙绕赤的砚台上磨墨,而睿明帝也没怎么迟疑,而是拿着笔照着刚才跟魏寰说好的事情,提笔写下了传位诏书。 等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收笔之后,安喜便取出了玉玺递给睿明帝。 “陛下,该盖印了。” 睿明帝看着他手中捧着的玉玺,忍不住嘲讽出声:“你倒是想得周全,连玉玺都准备好了,这般全心全意的替魏寰办事,倒是有几分当年跟着朕时的风采。” 安喜听着他言语间的讽刺,面色不变,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着眼帘,身子依旧如同之前那边微躬着,连半点动容都没有。 睿明帝看着这般沉静的安喜,好像是头一次才认识他一样。 不,这么说也不对。 安喜以前跟着他时也是这般样子的,只是那时候安喜在他身边处处妥帖,他想要用他的时候,他便能及时出现,而他不想被打扰时,安喜便会如同隐形之人一样悄无声息。 他一直都是这般谨慎小心,一直都是这样谨言慎行。 只是那时候睿明帝高高在上,从未将安喜放在过心上,更没有想到过身边那个对他处处妥帖,他随便一个眼神他便能体会他心意,替他将所希望的事情办好的奴才,有朝一日会背叛了他。 睿明帝不由自嘲,手中并未接过玉玺,只是低声道:“安喜,你跟着朕多久了?” 安喜不知道睿明帝问他这个做什么,却还是恭敬说道:“回陛下,奴才跟着您已有三十九年零七个月。” 第1957章 朕不怨你 睿明帝见他连月份都能说出来,脸上露出抹低嘲来:“是啊,朕登基也才三十六年,而你却跟了朕将近四十年。” “从朕还只是个皇子,未曾登基的时候,你便在朕跟前伺候。” “朕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从没有谁能一直陪在朕身边,唯有你,陪着朕从皇子到后来登基为皇,然后一路走到现在,经历过太多的风风雨雨。” “朕比信任任何人都信任你,哪怕你只是个奴才,可是在朕眼中,你却是朕唯一信任从不怀疑的人,所以哪怕到了现在,哪怕你捧着玉玺站在朕面前,和魏寰一起逼着朕退位。” “朕都还有些难以相信,你居然会出卖朕。” 安喜闻言沉默了许久,这才低声道:“是奴才对不起陛下。” 睿明帝看着他摇摇头:“没有谁对不起谁的。” 他好像是想通了一样,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平和。 “朕之前骤然知道你跟了魏寰的时候,的确是恨你无情无义,可是刚才仔细想想,其实你说的那些话没错,你和朕之间的事情,根本说不清楚谁欠谁的。” “朕救过你,你也救过朕,朕害死过你亲人,却也给了你几十年荣华富贵。” “就像是魏寰说的,以利而聚之人,终究也会以利而散,你当年跟着朕时,最初也本就是为了图谋富贵保命而已,如今朕落魄至此,甚至被逼退位,你为了保命投靠魏寰,朕也没资格怨怪于你。” 安喜紧抿着嘴唇,抬头看着睿明帝时,心中生出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跟着眼前这位帝王将近四十年,几乎每一日都跟在他身边,熟知他所有的一切超过熟悉他自己。 睿明帝并未曾亏待过他,哪怕他之前说的再狠再绝,可是他本就是个奴才,本就是最低贱之人。 可是睿明帝给了他脸面,给了他煊赫,给了他世人所羡慕的一切。 哪怕他只是个太监,这些年他在宫中却也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他是这宫中除了睿明帝外地位最高之人,哪怕是那些皇妃、皇子,甚至朝中那些一品大员,皇室宗亲见到他时,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安公公。 没有人敢给他脸色看,更没有人敢折辱他,他所得到的那些东西甚至足以让所有朝臣嫉妒。 而这一切,都是睿明帝给他的。 若不是睿明帝信任他,他走不到如今的位置。 若不是睿明帝看重他,甚至一直将他带在身旁,他也永远都只会是当年那个低入尘埃的小安子,而不是这些年一直在宫中呼风唤雨,大权在握的安公公…… 安喜跟着睿明帝四十年,两人主仆四十年年,若说半点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 而且他对睿明帝又怎么可能全然无心? 安喜眼中染上愧疚之色,低声道:“陛下,奴才其实未曾想过要背叛您。” “您这些年待奴才不薄,哪怕曾经有人攻讦奴才,您也一意护着奴才,从未曾让人伤过奴才半点。” 第1958章 越有权势,就越迷了心智 “我本就是陛下的奴才,哪怕就是拼了这一条老命给陛下陪葬,奴才在所不辞,绝不会退缩半点。” “可是奴才却不能拿奴才最在意的孙儿性命去跟奴才一起共赴黄泉,所以奴才只能对不住您。” 安喜对上此时冷静的睿明帝时,少了之前与他说那些话时的尖锐,神色认真的说道: “其实早在许久之前,南阳公主就大势已成。” “您放任她回朝,任由她在朝中一步步蚕食您手中权力开始,便已经埋下了今日祸端。” “陛下将朝中的事情一点点的全数交给了南阳公主,身边更是早就已经没了能以信任之人,您服食丹药,信任那些道士,甚至将朝政一股脑的全部交给了南阳公主处理。” “那一日就算没有贤妃娘娘行刺这一遭,恐怕不出一年,您因丹药之力毁了身子之后,这赤邯依旧会落在南阳公主手中,她注定是要成为新皇的。” 安喜抿抿嘴唇低声道: “奴才曾经劝过您,也曾经竭尽全力的想要帮您,是您不愿奴才多嘴,也听不进任何谏言。” “奴才只是个奴才,哪怕地位再高也只是您身边的一个太监罢了,奴才没那个本事护您,也护不住您的皇位,奴才无能,只能随波逐流,如现在这般保命。” 睿明帝听着安喜的话,脸色露出苦笑之色。 其实这些话早在之前,安喜就已经跟他说过,他曾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当年谢家的事情他也曾插手,甚至于拓跋安也是死在他手上。 魏寰为人太过狠厉,回朝之后便弄垮了谢家,让得谢家满门近百口无一存活,她这般狠辣决绝的性子,未必能忘却当年的仇恨,说不定在处置了谢家之后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安喜曾经提醒过他,说魏寰手中的权利太大,也曾经小心与他说过,魏寰跟朝中大臣有所来往。 可是那时候睿明帝太过自信,自信于自己有能力坐稳身下皇位,自信于那个在他面前从无半点违逆的长女,绝不敢对他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甚至于他闻言之后,只不过给魏寰下了失心散,就以为能够控制住她,所以对于安喜的话不屑一顾,对他的那些提醒嗤之以鼻,更从未将日渐强大起来的魏寰放在过心上。 人越老,就越糊涂。 而权势握在手中太久,也让他迷了心智,忘记了那失心散不是无法可解,也忘记了魏寰的本性凶厉,更忘记了这天下皇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睿明帝刚开始服用丹药之时,安喜也曾劝过他,那长生不老之说根本就只是传说而已,那些丹药和道士也未必靠谱。 可是那时候他身体本就不行,服用了丹药之后如同得了龙虎之力,仿佛瞬间年轻了二十岁,整个人变得龙精虎猛之下,又怎么还听得进去身边之人的谏言。 安喜当初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曾经跟他说了一句,那些道士怕是有人故意寻来,万一想要害他恐怕会伤及龙体。 第1959章 咎由自取 睿明帝便因此动了怒,不仅大骂了安喜一通,还让他自己去刑司领了板子。 从那以后,安喜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半点不合他心意的话了。 安喜开始如同旁人一样顺从,说着那些他喜欢听的话,而那些劝谏之言也好像再也没有出现过,反而变成了他有吩咐,安喜便去做,再未曾提出过半点疑问。 其实说起来,是他自己将安喜推远,也是他自己拒绝了安喜对他的忠诚。 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又能怪得了谁? 睿明帝低声道:“是朕糊涂,朕有今日,也是朕咎由自取。” “当初朕若愿意听你之言,或许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安喜闻言,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若是早上几年,哪怕早一年,他能够如同现在这般听得进去他人劝谏,能够知道他自己糊涂,信任了不该信任的人的话,他又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有些事情过了便再难以回头,而有些机会错过之后,哪怕再懊悔也无济于事。 安喜叹了口气,将手中玉玺奉上说道:“陛下,事已至此,您争不过南阳公主的,不若将这诏书给了公主,至少能保全您自己和诸位皇子的性命。” “南阳公主虽然手段狠辣,可是她却也是重诺之人,她今日既然答应了您,就绝不会毁诺的。” 他顿了顿,低声道: “奴才这些日子虽然在行宫,可是却亲耳听人说过南阳公主在朝中的事情,那些皇子、朝臣,无一人是她对手,而她身边又有更手段更凌厉的元安郡主帮衬。” “陛下是争不过她的。” 睿明帝听着安喜口中那些贬低他的话,没有动怒,只是淡淡说道: “朕知道。” “她大权在握,如今已经没什么能够拦着她登基,朕不会那么蠢去跟她作对。” 睿明帝抬头看着安喜,低声道: “只是安喜,你跟着朕多年,朕不怪你背叛,也不怪你出卖了血鹰军,朕只想让你替朕再做最后一件事情,全了你我之间四十年主仆之情。” 安喜轻皱着眉心,不解的看着睿明帝:“陛下想要奴才做什么?” 他顿了顿: “若是与公主有关,或是让奴才放您出去,奴才是做不到的。” “公主的手段太狠,而且这行宫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奴才与她作对无疑寻思,还请陛下不要为难奴才。” 睿明帝摇摇头:“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做这些事情的,朕也知道你没那个能力去做。” “魏寰为人谨慎,她花费了十余年时间才走到了今日。” “若不是有万全把握,她根本就不会留你继续在朕身边,朕知道这行宫内外都是她的人,就算你想要帮朕离开,你也没那个能力。” 安喜闻言,见睿明帝不是让他做这些,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睿明帝不是让他做那些他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就行。 安喜恭敬道:“那陛下想要奴才做什么?只要在奴才能力范围之内,而且奴才也能做到的话,奴才定会尽力。” 第1960章 帝王印玺(一) “这件事情,你肯定能做到,而且除了你,也没有别人能够做到。” 安喜闻言面露诧异。 睿明帝朝着他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之后,才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等到说完之后,安喜猛的抬头道:“帝王印玺?!” 他声音提起说了一句之后,猛的又反应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满脸惊愕之色,睿明帝手边除了玉玺之外,居然还有另外一枚印玺,而且听睿明帝的意思,那印玺的效用比玉玺还大。 安喜服侍睿明帝将近四十年,更是时时跟在他左右,可是居然不知道他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东西,而这些年睿明帝居然也一次都没有动用过。 他竟然能藏的这么深?! 安喜强压着心头震惊,不敢惊动了外面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为何奴才从不知道这所谓的帝王印玺?” 睿明帝看着安喜脸上变化不断的神色,开口说道:“这印玺本是和血鹰军一样,由先皇亲手交到朕手中的,而印玺的作用便是调动皇城里八大显族,以及赤邯所有军队所用。” “这些年赤邯虽然跟其他几国有过交战,也曾经生过内乱,可是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万大军,而不是三军全动,单独调动一些军队和朝臣的时候,只需要玉玺便可,可若是要调动三军,却必须要帝王印玺才行。” “这些年朕从未用过这东西,你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安喜听到睿明帝的解释之后,心中震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跟了睿明帝多年竟然不知道还有这般隐秘之事。 仔细想想,睿明帝登基之后,好像的确未曾出现过需要用到三军齐上,举国之力的事情。 安喜缓了缓面色,低声道:“那陛下是想要将帝王印玺交给元安郡主?!” 睿明帝点点头:“是。” “为什么?” 安喜不解的看着他说道:“如今南阳公主登基,虽说要立元安郡主当皇太女,可是这帝王印玺怎能直接交给她,而且南阳公主那边未必会同意。” 睿明帝淡声道:“只要你不告诉她就行。” 安喜闻言微张着嘴。 不告诉南阳公主? 睿明帝这是想要他瞒着魏寰行事? 睿明帝看着安喜脸上迟疑之色,开口说道:“这印玺本就是历代帝王口口相传,皇室子孙只知道玉玺却不知道帝王印玺的事情,就连魏寰也不知道调动边防和三军必须要两印合一才行。” “知道这印玺的,只有朝中丞相和魏可进,还有军中几个老臣。” “而这帝王印玺便是真正的赤邯虎符,有了它才是真正的赤邯之主,能够调动赤邯三军,而没有这印玺,魏寰就算是登基之后拿着玉玺也不能坏了我赤邯江山。” 睿明帝看着安喜说道: “朕知道你投靠了魏寰,也知道你有苦衷,但是安喜,魏寰的性情你应该是清楚的。” “她怨恨朕,却更怨恨当年害她如此的人,她想要这皇帝之位只不过是踏板而已。” 第1961章 帝王印玺(二) 睿明帝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对着安喜说道: “朕不怕她夺了皇位,也不怕她会对朕下手,朕只怕她接管了江山之后,会拿着整个赤邯做饵,去对付当年灭了拓跋一族的那些人。” “当年你也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知道他们有多厉害,就算是举国之力,也未必能够伤害他们,朕不能让她拿着整个赤邯去完成她的私念。” “朕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皇帝,可是朕也不想要江山亡在朕的手上。” 睿明帝神色认真的看着安喜,沉声道: “那姜云卿远比魏寰理智,甚至于她没有经历过当年的那些事情,也未曾有魏寰那么大的仇恨。” “她是个不错的人,对待旁人时也总是留着三分仁心。” “这印玺在她手中,除了能够牵制魏寰之外,也能够确保魏寰登基之后不会一时冲动毁了赤邯天下,让得民不聊生,而朕相信你也不想要看到赤邯沦为战乱之场,被魏寰扰得天下大乱,让的你自己,还有你那的孙儿成为亡国之人。” 睿明帝伸手握着安喜的手,低声说道: “安喜,朕不求你其他,也不求你能向着朕。” “朕只想要你看在朕这些年待你不薄的份上,看在你我主仆四十年,我从未亏待过你的份上,帮朕这一次。” “只要此事办妥之后,你我之间便再无挂碍,朕也绝不会再为难你半点。” “事成之后,等这诏书宣召之后,朕会告诉魏寰让她将你调出行宫,而朕也会安安分分的留在这里,让你能够出宫去跟你那孙儿一起生活,让他替你颐养天年。” 安喜听着睿明帝满是恳求的话,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南阳公主的狠辣是他亲眼所见,帝王印玺的事情连他也是第一次知晓,想必睿明帝所说魏寰不知道应该是真的。 只是他如果真的照着睿明帝的吩咐,将东西避开南阳公主给了姜云卿,万一被南阳公主察觉,到时候怪罪于他,他岂不是会丢了性命? 可是睿明帝的话却又让他不能直接拒绝。 他虽然投靠了魏寰,可是他也是赤邯的人,他那义子、孙儿一家如今也还在赤邯。 若是魏寰当真乱了赤邯天下,让赤邯亡了国,那他孙儿他们岂不是也要当那亡国之人?亡国奴会有什么好下场,古来皆是落魄狼狈,安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睿明帝刚才还有句话让他心动不已。 只要他能替睿明帝办成此事,睿明帝便愿意安分留在行宫,到时候魏寰登基之后掌握大权,再无须忌惮睿明帝时,只要睿明帝不开口留他,他便能调离行宫。 他在宫廷之中沉浮多年,如今只想要安安稳稳的渡过余生。 若是睿明帝真的开口,说不得他真能跟他义子和孙儿他们一起生活,不必再担忧宫中烦扰,也不必再牵涉进这些是是非非里面,能够安安稳稳的留在宫外安度余生。 而这对于安喜来说,比许给他任何荣华富贵都要让他心动。 第1962章 帝王印玺(三) 睿明帝看出了他眼中迟疑,对着他说道: “朕知道你是怕魏寰责怪于你,可是姜云卿既然是她看重的皇太女,也是她亲口答应的未来的赤邯的皇帝,那这印玺早晚也都会交到姜云卿手中。” “而且你刚才也曾经说过,姜云卿的手段比魏寰更加凌厉一些,但是她的性子却比魏寰要仁善太多,甚至于她心性远比魏寰还要成熟老练。” “魏寰这些年回宫之后杀了不少人,那些人里面有许多其实跟她并无仇怨,可她下手之时毫不留情,所显示出的狠辣无情你应该也亲眼看到过。” “当年谢家的事情,朕的确插手了,可是你别忘了你当时也曾经出面过,甚至那封送去谢家的旨意还是你亲手交给谢蹇的。” “你觉得魏寰这般对我,而事后会放过你吗?”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情,她如今利用你来为难朕,自然会给你一条生路,可是等她皇位坐稳,等她再无顾忌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跟你清算当年之事?” 睿明帝看着脸色瞬间发白的安喜,知道自己的话说动了他,便声音缓和了几分说道: “你既然知道朝中的事情,就该明白如今的你跟朕一样,其实也在悬崖边缘,魏寰未必会放过你,那你又为什么不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姜云卿是个重恩义因果的人,连对朕她能施以援手,更何况是你。” “你若能将这印玺交给她借而跟她投诚,朕相信她定然能够护着你,难道这样不比跟着魏寰心惊胆颤,防备着她随时报复你要来的强吗?” 安喜闻言面色变了变。 姜云卿的手段哪里是不差,而是极为强悍,甚至跟南阳公主比起来都更胜一筹。 这段时间安喜虽然人在行宫,可是朝中那边的事情却是知道的很清楚,无论是姜云卿对那些皇子下手,还是对付刘彦等一众老臣,姜云卿手段可谓是雷霆若筠。 姜云卿的凌厉,更甚魏寰。 况且刚才在殿内时,也是姜云卿出言替他们解围。 比起南阳公主对下面的人毫不在意,动辄打杀来说,姜云卿的确更适合当个明君。 睿明帝见安喜依旧不出声,脸色变了变,突然朝着地上跪了下去,说道:“安喜,算朕求你。” “陛下!” 安喜顿时大惊,连忙上前扶着睿明帝起身,急声道:“陛下不必如此,您这简直是折煞奴才,奴才答应您就是。” 睿明帝见他答应下来,这才松了口气,顺着安喜的搀扶站起身来,重新坐回了桌边说道:“多谢。” 安喜苦笑道:“陛下何必言谢,这本也是奴才欠陛下的。” 睿明帝低叹了声,拿着笔说道: “朕会另外写一封立皇太女和托交印玺的信,让姜云卿好生护着你,哪怕魏寰知晓此事,姜云卿看在这印玺的份上也会保你性命。” “等一下朕会传魏寰进来,假借与她说话给你时间,你定要记得赶在宣召之前将这东西交给姜云卿,明白吗?” 第1963章 帝王印玺(四) 安喜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自然就没有再推脱的道理。 有些事情若是拒绝,那也就算了,可是刚才睿明帝的话让他动了心,而且也应承了下来,他便知道他如今就算是不想去也只能去。 既然答应,自然会想要事情更加周全。 睿明帝愿意替他拖住南阳公主,给他时间去找姜云卿,这自然是最好不过。 安喜连忙点点头说道:“奴才明白,陛下放心吧,奴才定会将东西交到元安郡主手中。” …… 睿明帝快速提笔写了起来,安喜站在一旁,睿明帝也没有避开他,甚至还让开了些许,让站在一旁的安喜能够很清楚的能看到睿明帝在纸上写了什么东西。 见睿明帝果然只是交托了那帝王印玺的作用,和想要让姜云卿保住赤邯江山的重托。 安喜这才放下心来。 “安喜,你替朕在那传位诏书上盖印。” 睿明帝一边写,一边吩咐了一声。 “魏寰还在外面候着,别待会儿让她瞧出破绽来。” 安喜也没有防备,想起魏寰她们这次来本就是为了诏书,听了睿明帝的话后便直接拿着玉玺,躬身小心的在那写着诏书的黄绢之上盖上印鉴。 等他将玉玺盖好,黄绢上晾干之时,睿明帝那边也全部写好。 睿明帝将写好的信折叠起来,直接交给了安喜之后,又从贴身的地方取出一枚看着十分精致,镂空雕刻的赤红色印玺来。 那印玺上面盘着五爪金龙,口含血玉之珠,而边缘上则是缠绕着金色焚月花,样式十分陌生,就连安喜也是第一次见到。 睿明帝将其交给安喜之后,对着他说道:“此事就托付给你了。” 安喜连忙将那帝王印玺小心收起来,连带着那封信一起放在胸前贴身的地方,这才低声说道:“陛下放心,奴才会将东西好生交给元安郡主,定不会辜负陛下嘱托。” 睿明帝闻言难得展颜一笑,对着他说道:“朕信你。” 说完他笑着道: “去叫魏寰进来吧,你寻个借口先出去,朕会想办法拖住她一些时候,等你回来。” “记得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让人察觉了。” “诺,奴才知道。” 安喜怀中放着睿明帝交给他的东西,直接退了下去。 等出了门外后,安喜就看到站在门前的魏寰。 魏寰等了一会儿,面上已经有些不耐。 安喜心中定了定,强压着心头不安告诉自己不要露出慌乱之色,而且正如睿明帝所说,他这样做也算不得背叛魏寰,毕竟魏寰一直都说将来会将皇位传给元安郡主,让她来当赤邯女帝。 所以这帝王印玺就算是交给了姜云卿,也不过是提前给她而已。 安喜心中做足了心里准备,面上更是不露分毫异色,上前对着魏寰恭敬说道:“公主,陛下想要见你。” 魏寰挑眉:“见我?做什么?” 刚才见了一面,睿明帝就已经被她气得半死,她还以为他打死不想见她了,这会儿怎么还主动要见她了? 第1964章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安喜佯作没看到魏寰眼底的诧异,低声道:“奴才也不清楚,陛下已经写好了传位诏书,只是说想要见公主与您说一些话,公主若是不想入内,那奴才便去回了陛下。” 魏寰闻言沉默了下。 安喜见状便佯作以为魏寰不想见睿明帝,直接就准备转身入内去回禀睿明帝。 他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魏寰的声音。 “慢着。” “本宫何时说不想见他?” 安喜停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魏寰直接朝着殿内走去:“被擅自揣测本宫的心思,也别把你的那些精明放在本宫身上,本宫不是魏璋!” 魏寰的话让得安喜脸色发白,急声道:“奴才不敢。” 魏寰目光在安喜身上定了一会儿,知道安喜都有些两股颤颤,甚至头皮有些发麻以为会被她惩戒之时,魏寰才收回目光冷声道: “你在外面候着,若是朝臣过来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那公主……” 安喜迟疑。 “本宫自然是进去见父皇。” 魏寰神情冷淡的一边朝着里面走,一边对着他冷声说道:“本宫倒是要去看看,他还有什么话想要跟本宫说的。” 魏寰入内之后,大殿的门便再次关了起来。 安喜见到魏寰的身影消失在殿内之后,这才猛的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浸出了一片冷汗来。 这个南阳公主,之前对着他时还尚且没这么直白,可是如今跟睿明帝撕破了脸后,对他也不再想先前那般和煦。 安喜蓦的就想起睿明帝刚才的那些话。 当年谢家出事之前,是他亲自去的谢家传旨,甚至于是他将南阳公主的孩子尸骨抛出宫门,也是他替睿明帝将南阳公主关入了庵堂。 这些事情他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并非罪魁祸首,可是以南阳公主那般心狠手辣又睚眦必报,她当真会饶了他? 安喜突然便生出一种会被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感觉来。 安喜想到这里,顿时心中一紧,在外面站了片刻,摸了摸胸前藏着的东西,就连忙对着守在门前的侍卫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好生守着,我身子有些不适,出去一下。” “公主若是问起,就说杂家马上回来。” 那几个侍卫也没多想,见安喜手中捂着肚子,虽然没说,也猜到他是想要去方便的。 御前侍奉之人,就连如厕之事也不能随意。 此时公主和陛下都在里面,难得能空闲下来,安公公跑去收拾自己的私事倒也是正常。 “公公去吧,这里有我等守着。” 安喜点点头:“那你们记得小心些,若是朝臣来了,就让他们在外候着,没有公主和陛下的招呼,绝对不要放任何人入内,否则惊扰了公主和陛下,谁也吃罪不起。” 那侍卫连忙说道:“公公放心,我等明白。” 安喜跟那几个侍卫打了招呼之后就快速离开,等到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后,他才想着要寻人问问姜云卿的下落,可是又怕惊动了魏寰的人。 第1965章 这老东西可真够谨慎的 安喜正准备四处去找找,先去前殿碰碰运气。 之前听着姜云卿说她要去那边看之前身子不好的朝臣,说不定人就在那边。 安喜连忙转头朝着前殿走去,谁知道刚一过拐角的地方,就突然被人捂着嘴一把拉进了旁边的偏殿里面。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偏殿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关上。 “什么人?!” 安喜吓了一大跳,满脸惊惧的厉声道。 “是我。” 姜云卿从暗处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穿着劲装的徽羽。 姜云卿身上已经换下了朝服,穿着一身素色紧身衣,脚下的蜀锦鞋子也换成的长靴,腰间扎着锦带时,将她整个人衬托的腰肢极为纤细。 她之前盘着繁复发髻的长发此时也解了开来,卸掉了满头珠翠,将长发全部拢起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 那装扮不是不好看,而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怪异。 更准确的来说,不符合姜云卿今天要做的事情。 安喜没想到他还没去找姜云卿,姜云卿就已经自己送了上来,他连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见这屋中除了姜云卿主仆和他之外,就再无旁人。 安喜顿时觉得心中怪异,开口道:“元安郡主,您这是……” 姜云卿笑了笑:“我方才带着丫环从那头过来时,见到安公公一脸彷徨的盯着那些宫人,想要问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所以便直接过来了。” “安公公这是有什么事情吗,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安喜听着姜云卿的话下意识皱眉,总觉得姜云卿这话有些奇怪。 而且怎么会这么凑巧,睿明帝刚让他去找姜云卿,姜云卿主仆就出现在了他面前,而且一副好像知道他是在找她一样的神情? 他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就好像睿明帝和姜云卿早就算计好了的一样,再加上姜云卿主仆此时这一身不太合适宜的打扮。 安喜心中顿时升起不安来,眼底更是生出了警惕,直接就压下了刚才同意睿明帝替他传话的事情,伸手下意识的放在胸前藏着那帝王印玺的地方,垂眼说道: “郡主多想了,奴才不过是想要去方便而已,只是又怕陛下那头没人伺候会有意外,所以才会迟疑了些,却没想到居然会凑巧遇到郡主。” “奴才没什么事情需要郡主帮忙的,多谢郡主关心,陛下那边还等着奴才回去伺候,奴才就先告辞了。” 安喜朝着姜云卿行了一礼之后,转身就想要出去,可谁知道刚走了没有两步,后颈上便突然遭受重击。 安喜只觉得后颈上猛的一疼,扭头看着徽羽高高扬起的手时,他嘴里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就眼前一黑,闭着眼朝着地上摔了过去。 “这老东西可真够谨慎的。” 徽羽伸手抓着安喜的胳膊,没让他落在地上:“小姐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察觉出不对来居然想跑。” 她们原还想着要用什么话骗骗这个老奴才,让他将东西交出来。 第1966章 焚月令(一) 没成想还没怎么着呢,他就生出戒备转身就跑,徽羽只能将人敲晕了。 姜云卿闻言淡声道:“他能在圣前待了几十年,又在宫中呼风唤雨多年,要是不谨慎怕是早就没命了。” 她低头看了安喜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对着徽羽示意道: “找找看有没有东西。” 徽羽点点头,知道她们在此等着安喜是做什么的,连忙伸手便在安喜身上搜了起来。 片刻之后,徽羽便从安喜身上掏出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又在他胸前扒拉出来了那方帝王印玺和折叠起来跟印玺放在一起的信纸之后,这才甩甩手嘀咕道: “御前伺候的,身上居然还带着这么多东西,也不怕掉出来。” 徽羽将印玺和信纸单独取出来后,这才起身来递给了姜云卿。 “小姐,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姜云卿拿着那印玺仔细看了一眼,手指在那印玺的边缘摩挲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些焚月花上点点头:“应该是。” 她打开信纸仔细看去,将上面睿明帝所写的东西看完之后,这才说道:“对,就是这个了,没想到之前盛老爷子说的居然是真的,这赤邯真正的虎符居然一直都在睿明帝身上。” 徽羽低声道:“小姐怎么知道睿明帝会将这东西给您?” 姜云卿拿着那印玺看了看,轻笑出声:“你如果是皇帝,被人围困在此,甚至于逼迫传位,你会甘心吗?” “睿明帝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这些年的确是有些糊涂,也被魏寰一步步的蚕食了皇权,可是他又不是真的蠢,当了几十年皇帝怎么可能会不给自己留一些保命的底牌。” 姜云卿摩挲着那印玺,手指察觉到边缘地方有个暗扣。 这中九窍玲珑扣虽然复杂,可姜云卿倒是学习过,她手指灵活快速在那印玺上按了几下,那印玺便直接打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细小明绢来。 姜云卿打开,便见到上面睿明帝所写的极小的字迹。 大意是,虽传位于魏寰,却将虎符印玺交给皇长女姜云卿,许其三军之权,让其节制魏寰,若有损毁赤邯江山之迹象,可持此印玺取而代之。 姜云卿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后,蓦的笑出声来。 睿明帝果然并不是真的蠢。 姜云卿将那明绢放回了中空的印玺之内后,将印玺合上,这才说道: “之前我跟盛老爷子闲聊的时候,盛老爷子就曾经跟我说过,这赤邯八大显族的前身其实是当初赤邯建国时的八位将军之后。” “赤邯太祖皇帝建国之后,便以焚月花为令,分封各人,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那八大显族逐渐退出朝堂,表面上看着已和皇室无关,但是八大显族每一家的掌权之人却都受焚月令召唤,一旦焚月令出,八大显族便要听令行事。” 姜云卿笑了笑说道: “八大显族在赤邯的地位你也亲眼瞧见过的,如他们这般显赫之人,能够号令他们的,除了当今皇帝,又还会有谁?” 第1967章 焚月令(二) “盛老爷子曾经猜测过,那焚月令或许和当初曾经出现过的号令赤邯三军的‘虎符’是同一个东西,只是一直未曾印证过罢了,而如果真有这么个东西,那这东西一定是在睿明帝手中。” 姜云卿当初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其实还是挺惊讶的。 毕竟睿明帝看上去实在不像是还有这般底牌的人,如果他真有那东西,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落到这般地步? 可是后来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未必不是,毕竟赤邯皇室乃至八大显族和军中朝中,一直都是以焚月花色来辨别身份高低,甚至于所有的显贵之间,也都是以焚月花为令。 而且八大显族既与皇室无关,这么多年又一直独立在外,若是他们真的和皇室没有任何关系,赤邯皇室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八大显族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有句话叫做卧榻之侧启容他人酣眠。 赤邯皇室放任八大显族坐大,甚至如今隐有超过朝廷的架势,难道就不怕被他们反噬吗? 能让皇室这般放心,甚至于如睿明帝这般“糊涂”之人,都从来没有盛出过去动八大显族的心思,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八大显族本就是皇室培养出来的后手。 而皇室也有万全的手段足以牵制他们,甚至号令他们,所以才会不怕他们发展壮大。 姜云卿淡淡的将之前跟盛老爷子分析的那些事情,随口告诉了徽羽,然后才继续说道: “刚才在那边殿内,魏寰跟睿明帝说话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旁留意着睿明帝的神情。” “魏寰说起朝中皇子的时候,睿明帝愤恨不堪,可是在她提起血鹰军的时候,睿明帝反而倒像是并不在意。” “他虽然看着像是怒到极致,甚至于嘶声骂着魏寰,可是他眼中却没有被逼到绝境的颓然之色。” “而且我已经给了他我和魏寰不和的讯号,甚至于之前还让人在行宫之中给他通风报信,让他知晓我以前在大燕的身份,他只要不蠢,只要对魏寰足够怨恨,就定然会给我东西让我去跟魏寰做对。” 其实睿明帝的心理很好理解。 他自己斗不过魏寰,如今在赤邯也没有机会再去翻身,可是却又不甘心让魏寰这么容易得了皇权,让一个曾经要匍匐在他脚下苦苦求着他才能存活的人,爬到他自己头上。 魏寰如果今日前来,直接手段凌厉的逼着睿明帝写了诏书,未曾废话的话,睿明帝估计也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了不起就是握着那印玺到死,不被魏寰察觉,也不让她成为真正的赤邯之主罢了。 可是魏寰却没有。 她来了之后,记恨着当年睿明帝对她所做之时,竭尽全力的羞辱睿明帝,甚至拿那些言语和当年的事情来嘲讽、刺激睿明帝。 睿明帝当了三十几年皇帝,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所有人对他恭恭敬敬。 帝王的身份在那摆着。 他能忍受得住折磨,忍受得住丢了皇位,却未必能忍得下那些羞辱。 第1968章 该走了 如果不是魏寰的所作所为刺激了睿明帝,睿明帝也未必会转投姜云卿。 毕竟姜云卿之前所传来的消息她是大燕的人,而且还是大燕新帝的女人,睿明帝是不会将这种攸关赤邯生死的东西交给她。 可是魏寰刚才的那些话却太过咄咄逼人,甚至将睿明帝多年来一直的伪装撕扯下来扔在地上践踏。 后来姜云卿又和睿明帝有了那么一段看似毫无关联的对话。 姜云卿就知道,睿明帝定然会找她,甚至鼓动她去和魏寰做对。 睿明帝落在如今的地步,想要起复再无可能,而且他也知道他没有机会在做什么,所以在他心里,只要能给魏寰添堵,只要能让魏寰难受的事情,他就愿意去做。 魏寰不高兴,他就高兴。 姜云卿说完之后,将那印玺小心收起来之后,然后将那信纸反过来,手指一揉搓,便将那信纸揉成粉末,随手一扬便落在地上。 “好了,东西已经到手了,咱们也该走了。” “璟墨那边应该也已经脱身了。” 徽羽连忙神情一紧,低声道:“好。” …… 魏寰在睿明帝宫中呆了许久,睿明帝也没跟她说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突然跟她说起以前的事情。 魏寰之前的确是有几分感慨,也回忆了不少年少时的往事,可是那是对着姜云卿的时候,而不是对着睿明帝。 她年少时所有的苦难,所有的磨难都是因睿明帝而起。 那曾经所有的痛苦也全都是他给她的。 魏寰能跟任何人回忆过去,追忆那些曾经的痛苦和欢愉,可这些人里面却唯独不包括睿明帝,因为她只要一看到睿明帝那张脸,便会想起自己最为凄惨的时候。 那明明被害死了孩子,害死了弟弟,害死了族人之后却还要苦苦哀求才能保住性命的狼狈。 听着睿明帝说起晨妃当年的事情,魏寰不耐烦的直接打断道:“够了!” 魏寰抬头看着他:“我叫你一声父皇,不代表我真的念及我们之间还有那么一点父女之情,除了我身上的血有一半是属于你的,旁的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关系。” “你对不起母妃,对不起我和安儿,如今哪来的脸面跟我追忆过去,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魏寰直接伸手说道: “你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只要你安分将诏书给我,做到你之前所说的事情,我不会要了你和你那些儿子的命。” 睿明帝静静看了魏寰一会儿,目光落在她冷如寒霜的眸子上,突然笑了起来。 “也是,你我父女走到今日,又哪还有什么情谊,倒是我自己多想了。” 睿明帝伸手将传位诏书交给了魏寰,轻笑着说道: “南阳,父皇祝你将来能够一帆顺逐,事事如意。” 魏寰紧锁着眉心看着睿明帝,总觉得他嘴里虽然说着祝福之言,可是那举动却是处处都存着诡异,让她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特别是他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讽刺她似的。 第1969章 朕祝你一帆顺逐,事事如意 魏寰总觉得睿明帝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就好像是藏着什么她不懂的东西似的。 睿明帝见她模样,浅笑道:“怎么,父皇祝福你,你还不开心吗?” “如今你诏书也有了,万事俱备,只要回城之后便能顺利登基,完成你多年夙愿,将朕踩在脚下,你这般神情,倒像是得偿所愿的不是你一样。” 睿明帝拿着诏书朝着她推过去: “怎么,事到临头,反倒是迟疑了?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魏寰听着他这仿佛嘲讽的言语,紧紧皱着眉,直接伸手接过了诏书,打开来仔细看了一眼之后,发现诏书上没有任何问题。 不仅是名正言顺的传位诏书,甚至于她之前曾经想过的,睿明帝会在诏书之中留下一些隐秘的消息,或者对她有些指责通通没有。 反倒是那诏书之中,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处处都是好,让她看着有种荒诞的感觉。 魏寰盯着那诏书,目光凌厉的仿佛要将上面的黄绢都看出个洞来似得。 睿明帝见着她这模样顿时轻笑出声:“这般苦大仇深的做什么,你要诏书,朕便给了,你要皇位,朕也给了你。” “如今你已经是赤邯的皇,将来更是会高高在上,做这万民之主,事事如意,至于这诏书之上所写的,就当是朕收买的你好处,等你登基之后,莫忘了你的誓言便好。” 魏寰听着睿明帝如此说,心中的疑惑顿时压了下去,随即眼中出现讽刺来。 原来是有所求,才会这般主动讨好! 魏寰直接将那诏书重新卷了起来,冷眼对着睿明帝寒声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至于我将来如何,就不劳烦父皇操心了。” “只要没有让人厌烦的人在眼前,本宫一定会事事如意,万事顺心!” 睿明帝闻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 门外传来敲门声,片刻后便有人低声道:“公主,诸位大人已经过来了。” 魏寰刚想要起身出去,可是瞧了旁边的睿明帝一眼,她干脆直接说道:“让他们进来。” 大殿的门被推开之后,光线照进了殿内,可四周窗户闭着,里头光线依旧有些昏暗,魏寰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就见到姜云卿穿着她之前准备的朝服,头上插着九凤珠钗跟着外面的朝臣一起走了进来。 因为魏寰笃定了要让睿明帝给她传位诏书,名正言顺的登基,所以几乎将大半个朝廷的人都一起带了过来。 此时姜云卿站在稍远的地方,有些瞧不清楚模样。 魏寰说道:“云卿,过来。” 那边姜云卿微垂着头,像是在给身旁的人扎针,一边开口道:“姑姑,我就站在这里,秦大人他们的症状有些严重,我的针还在他们身上。” 她声音有些低沉,说完后直接道: “姑姑先让人宣诏吧,免得让诸位大人等久了。” 魏寰闻言朝着那边看了眼,果然见那个秦大人和身边另外一个人脸色有些惨白,身边有人搀扶着他们,手背上也扎着银针。 第1970章 传位(一) 魏寰虽然觉得他们麻烦,可是眼下朝臣都在,她就也没再开口多说什么。 那些朝臣入内之后,便齐刷刷的跪下道:“臣等叩见陛下,叩见南阳公主。” 睿明帝看着那些面不改色的朝臣,目光朝着人群里姜云卿的方向看过去之后,淡声道:“起吧,今日之后,你们也不必再跟朕行叩拜之礼,这赤邯的皇帝便不再是朕。” 那些朝臣听着睿明帝这般直接,脸色微变了变,在偷看了旁边面不改色的魏寰一眼之后,都是默然不语。 睿明帝见状失笑道:“怎么,朕这皇位虽然坐不稳了,可好歹如今还是你们的主子,眼下却连让你们起身也得看旁人的眼色吗?” “臣等不敢!” 下方诸人连忙磕头说道,然后纷纷站起身来。 齐文海站在最前面,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睿明帝,心中叹息了一声。 一代帝王,万人之人。 最终却是落得被逼宫退位的下场,也不知道是该可悲还是可叹。 睿明帝淡声道:“你们今日前来,想必也清楚是做什么的。” “朕如今年事已老,身子更是破败不堪,实在难以承担朝中政务之事,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赤邯更是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朕今日让你们过来,便是想要定下新君的人选。” “朕膝下几个皇儿都不知事,更没能力承担帝位,反而长女南阳,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天资粹美,敏慧仁孝,堪能继承大统,承继皇室先祖之遗愿,秉承朕之帝位。” “诸位爱卿觉得呢?” 这些朝臣之中,年轻的那些本就是魏寰亲手提拔起来的。 而年老的曾经忠心于睿明帝的那些人却也早就被之前姜云卿在宫内,拿着刘彦和管鹏杀鸡儆猴给吓破了胆子,如今府中妻儿性命尚且被人握在手中。 他们今日来此,便已经知道了魏寰想要做什么,更是早知道了来这里的目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所以此时听到睿明帝的问话之后,所有人都是齐声道: “陛下英明。” 睿明帝见他们无一人反对,明明女子为帝是天道难容的事情,可哪怕包括御史台在内的所有人,竟然无一人说话,反而满是顺从。 哪怕早就知道他们十之八九被魏寰收服,睿明帝脸上也是忍不住露出些嘲讽来。 睿明帝看向齐文海几人:“齐丞相,你也觉得南阳公主适合继承皇位?” 齐文海迎着睿明帝的目光,面不改色的说道:“皇位之事,端看人品贤能,朝中皇子虽然聪慧,却不及南阳公主,公主人品贵重,又敏锐仁善,有帝王之手段谋略,得陛下看重。” “由她来继承大统,微臣没有任何异议。” 睿明帝咬牙:“那魏大人呢?” 魏可进站在齐文海身旁,比起齐文海那般毫不畏惧的模样,魏可进心中却是有太多的心虚。 他比任何人都得睿明帝看重,甚至于睿明帝在朝之时,他这个明明只是有着魏姓的三品朝臣,地位却是比皇室宗亲还要尊崇。 第1971章 传位(二) 睿明帝给了他荣华富贵,给了他无上地位,让他府中鸡犬升天,从一个毫无底蕴之家变成了在皇城之中也数的着人人敬畏的魏府。 甚至这些年,让他比任何人都显赫无匹。 睿明帝或许有对不起旁人,或许也不是明君,可是对于魏可进来说,他对他的恩情却是比对任何人都重,更让人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魏可进不想背叛睿明帝,更不想变成那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年迈,早已经没了年轻时候的骨气和锐气,更没了悍不畏死,宁折不弯的傲骨。 上次在宫中时,姜云卿对着刘彦等人所做的事情已经让的魏可进吓破了胆子,而且如今他的夫人,儿媳,嫡亲长孙的性命都被人捏在手上。 魏可进此时怎敢说魏寰半句不是? 魏可进避开了睿明帝的目光,垂着眼帘低声道: “老臣与齐丞相一样,谨遵陛下旨意。” “陛下若将皇位传给南阳公主,公主定会带领我赤邯越发强盛,而老臣也定会好生辅佐公主。” “好,好的很!” 若是齐文海的话让睿明帝死心,那魏可进就算是让他彻底寒心。 睿明帝或许曾经对不起安喜,或许对不起魏寰,对不起拓跋安和朝中许许多多的人,可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魏可进,甚至魏可进能有今日全是因为他。 可是就连魏可进也背叛了他。 他如今这般神情,简直应正了之前魏寰所说的话,他这个皇帝识人不明,这些年当的有多失败。 睿明帝看着魏可进冷笑出声:“魏大人可真是我赤邯的忠良之人,朕果然没看错你。” 魏可进被睿明帝的话嘲讽的脸上青红交加,只觉得难堪至极,更好像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满是嘲讽和鄙夷,让得他脸皮上火辣辣的疼。 可是他却只是仅仅握着拳心一声未吭,硬生生的承受着睿明帝的嘲讽。 他不敢反驳。 既是不能,也是不敢。 魏寰见着睿明帝的模样,冷然开口道:“父皇,既然众位朝臣都没意见,那便传旨吧。” 睿明帝只觉得喉间一片腥甜,抬头时看见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脸色煞白,对上他的目光后更存了怨愤之意的安喜,他蓦然低笑出声: “安喜,没听到南阳的话吗,过来宣旨吧。” 安喜脸色惨白。 刚才徽羽打晕了他之后,便跟着姜云卿一起没了踪影。 等过了一会儿安喜醒过来的时候,一摸胸前就发现睿明帝之前交给他的帝王印玺和那封信都没了踪迹。 他心中瞬间惶然,已经察觉到不对,而等他急匆匆的快步赶回了这边殿内时,就已经发现那穿着朝服站在人群里的“姜云卿”。 安喜之前在偏殿里面分明芹言看到过姜云卿,昏迷之前甚至也看到了她身上的打扮。 姜云卿刚才身上明明已经换了一套劲装常服,就连发式和鞋子都换了模样,一身利落的样子,如今又怎么会突然换回来这十分繁复的朝服? 第1972章 传位(三) 那时候安喜就已经觉得不对,所以才会转身想走,却不想被姜云卿的丫环打晕在地。 等他听到外间嘈杂声音,被惊醒之后匆匆回来时,就发现所有的大臣已经在了这里。 此时再对上睿明帝那双满是嘲讽的眼睛。 安喜怎么还可能不知道,他被睿明帝和姜云卿一起给算计了。 他们…… 他们怎么敢?! 安喜手中发抖,眼底满是惊慌之色。 睿明帝刚才说的那些所谓的不记恨他的话,根本就是假的。 他怨恨他的背叛,怨恨他的出卖,怨恨他投靠了魏寰,所以才借着他的手将东西送给了那姜云卿,将他拉进混水里来,目的便是为了报复他之前所为。 安喜不知道睿明帝和姜云卿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是他们如此费尽心机的瞒着魏寰,甚至拿着他来作筏子,如今姜云卿还用了“金蝉脱壳”之计,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他们想要做的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事?! 睿明帝见着安喜脸上乍青乍白的模样,只觉得心中痛快的很。 他当了一辈子皇帝,对安喜更是委以重任,信任无比,可这个奴才却在享尽了好处之后出卖了他,哪怕安喜提醒他半点,他又怎会落到这般境地。 如今他不好过,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安喜? 睿明帝似笑非笑的说道:“安喜,你这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想要南阳当新帝似的。” 魏寰抬头皱眉看向安喜。 安喜脸色陡然苍白,急声道:“奴才不敢。” 他心中思索着,要不要把姜云卿的事情说出来,要不然干脆将睿明帝让他做的事情直接告诉南阳公主,说不定还能将功折罪,可是还没等他开口。 睿明帝便说道:“安喜,你虽然是朕身边的奴才,朕这些年也对你看重非常,可是今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突然这般不知事。” “刚才你便不知踪影,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朕让你宣读诏书,你却站在那里不动。” “怎么,是不是朕这些年太过纵容你,让你竟然忘了尊卑礼仪,什么叫做安守本分,还是你对南阳继承皇位有什么不满?亦或是你对朕有什么别的心思?” 安喜被睿明帝一点,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将刚才升起的念头用力压了下去。 那帝王印玺的事情,南阳公主并不知晓,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而且此时殿中那个姜云卿是假的事情,魏寰更是未曾察觉。 魏寰不知道他曾经离开过大殿,就算知道,也只会以为他刚才是去方便了。 刚才他和姜云卿见面时,是在那偏殿之中,姜云卿主仆二人打晕他时身旁也没有别的人,也就是说他去见过姜云卿的事情没有第四个人知晓。 谁也不知道姜云卿所做的事情跟他有关系,魏寰更不会知道他曾经替睿明帝传信给姜云卿过。 此时他如果自己抖搂了出来,无疑是不打自招,魏寰定然不会放过他。 第1973章 传位(四) 那帝王印玺可是赤邯军中虎符,能够调动三军。 若是让魏寰知晓那东西是他亲手送到姜云卿身前,哪怕他辩解说他不想给姜云卿,说他是被人打晕了,可事实就是东西是在他手中被人夺了去的。 以魏寰的狠辣,她决计会毫不犹豫的要了他的性命。 …… 安喜心中闪过无数念头,面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连忙跪下急声说道:“陛下恕罪,公主恕罪,奴才绝不敢对公主有任何不满,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才走神了,还请公主饶了奴才。” 魏寰皱眉看着安喜,总觉得他和睿明帝怪怪的。 只是看着安喜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有些害怕,而睿明帝却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魏寰只归咎于睿明帝还在记恨安喜出卖他的事情,所以故意为难他,想要让安喜吃罪她跟前出言责罚替他出气。 魏寰没放在心上,只是说道: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 “既然没事了,就过来宣旨。” 安喜连忙磕头道:“诺。” 安喜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睿明帝身旁时,隐约还能听到睿明帝口中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声。 他眼中满是阴沉之色,心中更是怨恨至极。 恨睿明帝拿主仆之情来诓骗他,更恨他之前的算计。 其实最恨的,莫过于他自己。 明明已经背叛了主子,明明已经做了那出卖之事,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居然会那般糊涂,被睿明帝几句感念过去“主仆情谊”的话就迷昏了头,竟然答应下来替他做事,甚至还以为他会放过他。 他跟了睿明帝四十年。 四十年! 他明明早已经看透了睿明帝绝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明明早该知道,睿明帝当年对亲生子女都能下的了狠心,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般背叛他的人。 可是他竟然还会心存希冀,被他话中那些美好未来所引诱,替他去给姜云卿“传信”! 安喜心中又悔又恼,几乎泣血。 可是他脸上却丝毫都不敢露出半点异色,假装完全没有看到睿明帝脸上的嘲讽,拿着那封诏书,将其打开之后,对着下面诸位朝臣说道: “陛下有旨。” 殿内所有朝臣都跪了下来,包括那穿着朝服的“元安郡主”,还有刚才一直坐在一旁的南阳公主,整个殿内只有睿明帝坐着,安喜站着。 安喜看着黑压压的朝臣,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杂思,对着下方诸人沉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谨遵先祖大行皇帝之遗命,固守江山三十余载。” “今朕年事已迈,无力朝政,朕膝下长女南阳公主魏寰,人品贵重,天资颖慧,孝顺恭谦,宜承继大统,属以伦序,入奉宗祧。今朕传位于长女魏寰,属其朝政,克承朕命。” “朕之五子衡王之女元安郡主云卿,天资粹美,敏慧仁孝,封为皇太女。” “以此旨意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第1974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方诸位朝臣早有预料这传位诏书,并无太多诧异。 只是有几人并不知道皇太女之事,脸色都是微变了变,可是想起之前魏寰对姜云卿的看重,还有姜云卿在朝中所显露的那些手段,他们又觉得这诏书没什么问题。 魏寰身子受损,将来注定没有子嗣,而姜云卿是魏寰唯一亲近而且又受她看重的子侄。 姜云卿的手段凌厉,心性老练,甚至对于朝政之事上面远比魏寰还要有见地,这段时间也一直都跟着魏寰上朝,替她处理朝政。 由她来当这个皇太女,将来继承魏寰的皇位,倒是也说的过去。 …… 齐文海和魏可进对此早已经有了预料,在当初姜云卿出面替魏寰料理朝政的时候,就知道那个女子十之八九会是皇太女。 所以两人接受良好,听完安喜口中旨意之后,都是齐齐磕头道:“臣等遵旨,定当辅助新帝和皇太女临朝,谨遵太上皇嘱托,不敢懈怠。” 说完之后,两人直接朝向从地上站起身来的魏寰行了大礼恭敬道: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那些朝臣也是纷纷朝着魏寰磕头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魏寰享受着下方朝臣的叩拜,这一瞬间突然就有些明白,睿明帝当初为何这般看重皇位和皇权,甚至为了皇权可以舍弃亲情,舍弃子女,甚至舍弃一切。 这种至高无上,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甚至所有人都要匍匐在脚下的感觉真的太容易让人飘飘然,也太容易让人迷失自己。 若非她心中还有别的事情,若非她还有其他挂念,说不定连她也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魏寰咬了咬嘴唇,压下了心头浮动躁念,对着睿明帝磕头沉声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定当竭尽所能,为民谋利,带领我赤邯愈加强盛,绝不辜负父皇和魏家先祖厚爱。” 睿明帝看着魏寰,知道这怕是他这个女儿对他磕的最后一个头了。 从此往后,魏寰是君,是皇帝。 再无人能受她跪拜,而她也无须向任何人折腰。 睿明帝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朕知晓你的本事,也知道你的才能,朕只希望你能记得你所言,别叫朕和你母妃失望。” 魏寰听着这话,只以为睿明帝是在提醒她之前所说的誓言,便说道:“儿臣明白。” “行了,你已经是皇帝了,别再动不动跪拜,起来吧。” 睿明帝对着魏寰之时,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就连齐文海等人听着他的话时也是心中诧异。 其实他们都知晓魏寰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更明白魏寰今日带着他们来这里,与其说是让睿明帝传位,倒不如说是逼宫,逼着睿明帝写下传位诏书,将换位传给他。 他们还以为,睿明帝会与魏寰争执,甚至可能会见到一个满目狰狞,满心不甘的魏璋,却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平静,甚至于还对魏寰言语勉励。 第1975章 穷途末路 若非他们知道魏寰这皇位是怎么来的,知道她这段时间在宫中和朝中所为,他们怕都要以为,睿明帝是真的心甘情愿的将皇位传给魏寰的。 魏寰之前就已经见过睿明帝平静的模样了,虽然也心中存疑,却也没太多反应,只是应了一声之后,便站起身来。 魏寰走到众位朝臣身前,对着跪在地上的他们淡声道:“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齐文海等人起身之后,魏寰便看了眼睿明帝说道: “父皇既然传位给朕,朕便定然会好生管理朝政,不会辜负父皇厚爱。” “父皇如今已是太上皇,不如随儿臣回宫安养,儿臣也好能够就近照顾父皇,让父皇能够在宫中颐养天年。” 睿明帝看着对着他自称为“朕”,甚至还“体贴”的让他一起回宫的魏寰,怎会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若是说他要回去,怕是还不等他踏进那皇宫,便会暴毙在半路之上。 睿明帝脸上神色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意兴阑珊的摆摆手说道: “不必了,朕这身子破败成这样,没必要来回折腾。” “这行宫之中安静,而且又没有那么多繁杂事情,朝中有你就好,朕就留在这行宫之中就好。” 魏寰闻言也没有强求,她本也没打算将睿明帝带回宫中,毕竟睿明帝之前所说的底牌和那些东西依旧让她心中有些忌惮。 魏寰虽然不知道睿明帝说的那些到底有几分真假,但是至少眼下来说,她是不想放睿明帝出这行宫的,至少在这行宫之中,能够隔绝了他跟外界所有的联系,让她能够安生接管朝政,举办登基大典。 魏寰说道:“既然父皇不想回去,那儿臣也不能强求,不如便让安公公留下来伺候父皇,到时候儿臣再在宫中拨几个得力的人来,好生照顾父皇。” 睿明帝闻言说道:“你看着办就是。” 说完后,睿明帝直接说道: “好了,这诏书也写了,皇位也传了,朕有些累了。” “你带着他们这些人走吧,朕想一个人静静,让安喜留下来陪朕就是。” 魏寰看着行至末路意兴阑珊的睿明帝,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的心思,就像是她之前所说的,只要睿明帝能够安安分分的留在这行宫之中,她不介意仰着他,让他多活两年。 魏寰低声道:“那儿臣先行告退。” 一众朝臣也是纷纷跪下行礼道:“臣等告退。” …… 殿门被推开,魏寰领着所有的朝臣退了出去,等到了门外之后,魏寰对着那满目阳光还有些恍惚。 如今。 她是皇帝了? “公主……” 齐文海刚开口喊出声,就蓦的想起来魏寰如今已经不是公主,而是赤邯的皇帝,朝中新君,他连忙改口道:“陛下,如今诏书已得,太上皇也想安然修养,不如起驾回宫吧。” “陛下传位于您,朝中也需要下发旨意让所有人知晓,还有礼部和司礼监筹备登基大典的事情,这些都耽误不得。” 第1976章 你是谁?!(一) 齐文海如今心向着魏寰,而且魏寰也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他虽然不是什么忠贞之人,之前也选择了背叛睿明帝,但是对于天下,对于百姓,还有整个赤邯的安宁,齐文海却是放在心上的。 之前桀骜也就罢了,如今被魏寰收服之后,他便一心想替新帝谋事。 不仅仅是为了保命,也同样是想要朝中尽快安定下来。 “这行宫这边有安公公伺候,又有这么多太医和侍卫,太上皇定然无忧,陛下还是先行回朝,安顿好宫中和朝中的事情之后,也好尽快登基,名正言顺的掌管朝政之事。” 齐文海说道。 魏寰闻言看了齐文海一眼,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有道理。 如今朝中虽然已经被她收服了大半,可其中不乏还隐藏着以前老二、老三他们的人,只是在她强势之下那些人不敢冒头而已。 而且盛家的人虽然替她在民间弄出了那所谓的神迹收揽人心,让得民间还那些百姓传颂女帝降世之事,可是诏书一日不下,她一日没有登基,她这个皇位便算不得正统,而那些传言也都只是传言而已。 必须要赶在传言最盛之时,尽快登基方为上策。 魏寰回头看了身后大门紧闭的殿门,想起睿明帝刚才的颓败,抿抿嘴唇。 她今天来行宫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没有如预期那样看到睿明帝跪地哀求,甚至声嘶力竭凄惨无比的下场,可是她已经夺了他的皇位,拿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睿明帝就算表现的再冷静,他也不可能不难受,余生被困在这行宫之中,让他看着她权势鼎盛,看着她坐享皇权,看着原本属于他的帝位落到她手中,这就是对睿明帝最大的惩罚。 如今传位诏书已经在手,留在这行宫之中也没什么用处。 倒不如尽快回宫。 魏寰心思万千,表面上却只是过了一瞬,她抬头对着说道:“齐丞相说的有理,传令下去,起驾回宫。” “陛下英明。” 齐文海和周围朝臣纷纷道。 魏寰抬眼看了看天上的骄阳,说道: “今日来行宫的匆忙,让得几位老大人跟着朕受罪,身体有所不适,也是折腾了他们了。” “等一下回去的时候便不用这般匆忙,传令不用他们随朕一同回去了,派几个宫人和侍卫陪着,让他们缓过来之后再慢慢跟上就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 “回宫之后,齐丞相,吴大人,魏大人,冷大人,还有秦大人和内阁诸位大人都入宫与朕商议之后的登基大典诸项事宜。” “其他大人今日也劳累了,回城之后可先行各自回府,等明日早朝时朕再命人宣读父皇所写的诏书即可。” “只是父皇如今毕竟在行宫之中,朝中许多人未曾亲眼见到,届时还需要诸位大人替朕作证,证明这诏书乃是父皇亲笔所写,亲自与你们宣旨的。” “免得有人怀疑朕对父皇不利,逼着父皇立了诏书,强夺了这皇位来。” 第1977章 你是谁?!(二) 齐文海等人都是经历过魏寰的手段的,也曾亲眼看到过她是怎么对付那些皇子,和之前对她不逊,与她作对的那些朝臣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魏寰居然会有这般体贴的时候。 她居然会念及朝中那些老臣的身子,甚至不再强求他们要与她一起回城。 见那些人面露感激之色,齐文海只能归咎于魏寰刚刚得了皇位,心情不错,而且也想要跟这些朝臣显示明君姿态,所以才突然这般好心。 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便低声说道: “陛下仁善。” “回朝之后,臣等自然会替陛下作证。” “诏书乃是太上皇亲笔所写,也是太上皇亲自宣旨的,陛下皇位名正言顺,由不得任何人置喙。” 至于睿明帝到底是被逼写的诏书,还是自愿写的诏书,这与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毕竟如今睿明帝只是一个无权无势被困在行宫之中的“太上皇”而已,魏寰才是新帝,而且刚才在大殿之内,他们也亲眼看到了睿明帝“和煦”的将皇位传给了魏寰,期间并无任何争执,甚至睿明帝还殷切叮嘱了几句。 不管那一幕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管睿明帝和魏寰到底是不是伪装,至少他们看到的是这样。 眼见为实,其他的内里,谁愿意去深究? …… “齐丞相说的对,臣等定会替陛下作证。” “臣等亲眼所见,定会如实告知所有人,陛下的皇位乃是太上皇亲自传承,定不会叫陛下被人议论。” “臣也是!” 旁边其他那些大臣也是跟着纷纷说着,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想要拍马屁。 不管他们心中再怎么鄙夷,怎么不屑。 如今的魏寰已是新君,更是拿了传位诏书名正言顺的皇帝,表面上所有人都不敢对魏寰说半个不字,甚至对她露出半点不逊之色来。 否则便是不敬帝王,到时候魏寰就算是当众杀了他们,外人也寻不到她半点错处,反倒是他们,到时候死了都还会落得个反叛之人的名声,连累家中族中。 这世上没多少蠢人,而大势所趋之时还一味傲骨坚持不肯退让的,那不是忠臣,而是蠢货。 拿自己的命去博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忠名,谁会愿意? …… 魏寰被这些人围在中间,听着他们口中之言,见所有人都是说着愿意替她作证,哪怕不开口也不曾说过半句不是的话,眼底带着些说不上来的讽刺。 当初这些人是怎么讨好睿明帝的,如今便是怎么讨好她的。 所以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而那所谓的皇位天成的说法,不过也就是拿来糊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让他们敬畏皇权罢了。 魏寰并没有拒绝这些人的讨好,却也没有太过热切,或许人心都是这般复杂,既厌烦这些人不肯服软,用尽手段也想要收服他们。 可当这些人真的在她面前服了软,甚至于一副献媚样子的时候,她却又觉得心中有几分腻歪。 第1978章 你是谁?!(三) 魏寰被众人围在中间,纷纷嚷嚷的朝前走了几步便生出些不耐来。 她突然想起姜云卿来,头也没回的开口说道: “云卿,你怎么看的?” 从刚才到现在,姜云卿就未曾出声。 “姜云卿”被人群挡在后面,闻言淡声道:“齐丞相他们说的有理。” 魏寰听着她微微有些发哑的声音,隐隐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可是回头时,却见她低头像是正在给身边的人取针,从她这个方向隔着人群,远远的只能瞧见侧脸。 魏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直接说道:“那你等下与朕一同回去,朕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被人群挡在后面的“姜云卿”头也没抬的回答道:“姑姑先回去吧,登基大典的事情有齐丞相他们,我也不是很懂,秦大人的状况有些不对劲,怕是伤了身子,我等下与他们一起回去。” “到时候路上若有什么不备,也好能够照应他们,等我回宫之后再去见您。”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下意识的说道:“秦大人他们让行宫之中太医照料他们就是。” “姜云卿”低声道:“我不放心旁人。” 魏寰听着姜云卿不想跟她一同回朝,见她回话的时候也是一直低头在摆弄着那秦大人身上的银针,而且好像从刚才进入大殿的时候开始,姜云卿就一直没有靠近过她。 就连之前在殿内,睿明帝和安喜宣旨时,姜云卿也一直都站在人群后方,离她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魏寰没有留意,只以为姜云卿当真是为了方便替秦大人几人诊治。 可是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真要施针也该结束了。 更何况姜云卿从来就不是什么热情的过分的人,她虽然医术很好,在朝中却是很少出手,更不会多管闲事。 以她的性子,她又怎么会主动提出守在那几个素不相识的朝臣身边,拒绝跟她一起回城,反而要守着那些人? 魏寰心中猛的一跳,朝着那微低着头的“姜云卿”四周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司棋等人。 她脸上顿时沉了下来,开口道:“云卿,司棋呢?” “姜云卿”回道:“刚才来时司棋说她不舒服,我便先让她去休息了,姑姑若要找她,我让人去唤她……” 她话还没说完,魏寰就已经脸色大变。 司棋是她身边最为信任的人,之前出宫的时候她便告诉过司棋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姜云卿身旁,而且还安排了几个暗卫和宫人时时守着姜云卿。 先别说没有她的吩咐,司棋绝不可能擅离职守,就算她身子当真不适,那那些暗卫和旁的宫人呢,也全部都不舒服吗?! 想起刚才在大殿之内的怪异感,还有现在“姜云卿”不肯靠近她的模样。 魏寰猛的推开身前挡着她的那几个老臣,厉声道: “你还想骗朕,你根本就不是姜云卿!!” “司棋奉了朕的命令,绝不会离开姜云卿半步,你将司棋怎么了?! 第1979章 姜云卿去了哪里?! “还有姜云卿,姜云卿去了哪里?!” 魏寰满脸怒色的厉喝出声。 周围那些朝臣闻言都是愣住,纷纷退让开来,而齐文海几人更是猛的回头朝着“姜云卿”,就见到一直跟在那秦大人身旁,穿着郡主服制的女子抬起头来。 那人的身形与姜云卿有几分相似,可是若是仔细看时,就会发现他身形要更加魁梧一些,只是躲在特制的有些宽大的朝服里面,所以一时间看不出来。 那人看着比姜云卿要高一些,就连侧脸看过去时,也有些像是魏寰,可是当“她”抬头之时,露出整张脸来时,那略显硬朗的轮廓便出卖了他的身份。 这人模样和魏寰极为相似,但是那张脸却是僵硬无比,而且那白皙的有些过分的脸颊,一看便知道不是真容。 其他那些朝臣或许是没见过姜云卿的,可是齐文海他们却是见过的,而且还跟她有过很近的接触,这么一看之下,又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个元安郡主,根本就是假的。 魏寰厉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姜云卿糊弄朕!” 余鹤见居然被魏寰这么快识破,有些遗憾的在脸上揉了一把。 这易容虽然能让他脸上瞧着与魏寰和姜云卿十分相似,可是却不如姜云卿之前所戴的那人皮面具那般贴身。 余鹤之前还想着能够糊弄住魏寰最好,最好是让她先行离开回宫,替主子他们那边多拖延一些时间,可没想着他已经尽量没有靠近魏寰,甚至尽量低调了,却还是被魏寰察觉。 这个魏寰,可真够敏感的。 余鹤脸上涂了易容的东西有些僵硬,笑起来时候如同贴了一层硬壳在脸上,硬生生的将一张好看的脸笑出了扭曲的感觉来。 “姑姑在说什么,我就是你侄女儿啊。” 魏寰对着那张脸,气得咬牙切齿。 “你当朕眼瞎吗?!” 周围齐文海等人看着那人矫揉造作的压着嗓子叫魏寰“姑姑”,到了这时候还说她是姜云卿,都是不由一脸的一言难尽。 就这副鬼样子,都被人发现了居然还敢说他是姜云卿,真把魏寰当成傻子不成?! 魏寰也是气得厉害,而且看不到姜云卿时心中不安愈盛,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懒得跟余鹤胡扯,直接便厉声道:“来人,将这贼人给朕拿下!!” “封锁行宫,命人给朕严查,不准放走了元安郡主!!” 余鹤见魏寰居然直接让人拿人,半句废话不多说,顿时有些无趣的扯扯嘴角。 他直接一把扯掉了身上繁复的朝服,还有脑袋上的那些珠钗,等到卸掉这些之后,周围所有人这才赫然发现,眼前这个“元安郡主”根本就不是姜云卿,而是个看上去有些秀气的男人。 周围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后退了半步,而那些禁军和护卫听到魏寰的喊声之后已经朝着余鹤围拢了过来。 余鹤一把抓住身旁那位秦大人的脖子,将脸色早已经煞白的他擒在手中。 第1980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 那秦大人被余鹤锁着脖颈带在身前,脸色惨白,而周围的人这才发现秦大人所谓的“体虚”,根本就不是因为之前来时马车上的折腾,而怕是早就察觉了这个人不对,生生被吓得。 余鹤将自己藏在那秦大人身后,笑着说道:“陛下这般动怒做什么,难道就不怕伤了朝中诸位大人吗,而且我原还想要好生跟陛下叙叙旧呢,陛下却是如此大动干戈,何必呢?” “闭嘴!!” 魏寰此时只想知道姜云卿的下落,完全不在意其他。 若是平日里,她自然会给那个秦大人几分脸面,不会让人伤他,可是眼下姜云卿下落不明,她多年筹谋,多年期盼眼见着便要化为流水。 她哪还有心思去管旁人死活?! 那个秦大人在她眼里,就是个死人而已,若不是那人,她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眼前这个“姜云卿”居然是假的! 魏寰见那些禁军束手束脚,被余鹤的话恐吓的不敢上前,怕伤了那秦大人,不由怒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朕的话吗,把这人给朕拿下!生死不论!!” 那些人闻言便失了忌惮,连忙扑上前去。 而余鹤见魏寰脸色铁青,而且居然半点不顾忌朝臣生死,便知道她是动了真怒,顿时也失了玩笑的意思。 他收敛了之前的笑意,连忙擒着那秦大人的胳膊带着他急退了几步,躲开了迎面而来的人后,扬声说道: “陛下何必如此,我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替我家小姐恭喜陛下荣登大位之喜。” “您初登大宝便如此不顾朝臣生死,难道就不怕失了朝臣之心,让得天下人议论吗?” 魏寰脸色难看,而余鹤一脚踢开了对面的长剑,拉着那秦大人朝后一躲。 “陛下,我家小姐让我转告陛下,多谢陛下这些时日在赤邯对她的照顾,而她替您夺得皇权,让您登上皇位便是对您的回报。” “她会记着陛下的好,也会念及你们之间的姑侄情谊。” “只是她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自己未尽的事情要做,所以便不能在赤邯多陪您了,将来若有机会再见,她必会尽晚辈之礼,好生招待陛下。” “还请陛下恕罪!” 魏寰听着余鹤的话后,脸上满是阴戾之色:“她休想!” 她筹谋了这么长时间,为了让她留下来费尽心机。 可她说走就走,还想让她恕罪,简直是做梦!! “抓住他!!” 余鹤眼见着那些禁卫越来越多,而且此时里面的动静也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 那宫门四处已经有人朝着这边扑了过来,而且外面也有弓箭手调动。 余鹤便知道不能久留,否则若是被围困之后,到时候再想要脱身无疑是难于登天! 他心中一定,一掌劈开了身前那人,又躲过了旁边的刀剑之后,直接一把抓住那秦大人的身子,将他提了起来抡在手中转了一圈,逼得那些禁卫纷纷后退之后。 余鹤这才手中一松,凌空将人朝着那些禁卫扔了过去。 第1981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二) “啊————” 那秦大人之前被余鹤如同沙包一样抡着转了几圈,身上撞上那些禁卫之人后,不少地方都被撞的青肿,而且刚才被抡了几圈,早就被甩的晕头转向。 此时凌空出去之后,嘴里发出尖叫声后,便重重的砸翻了尽在咫尺的那些禁卫之人。 那些人如同倒掉的树木一样,直接被砸倒了一大片。 而余鹤则是趁机整个人腾空而起之后,嘴里发出一声尖啸声。 “走!!” 人群之中,十数道声音同时转身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 魏寰厉喝出声:“韩叶,将他们给朕抓回来!!” 韩叶本就一直护卫在魏寰身旁,怕有人趁机对魏寰下手,可是此时见余鹤等人转身便想离开,而魏寰更是怒不可遏。 他闻言只能提剑朝着余鹤那边攻了过去,只可惜余鹤根本就不接招,见他扑过来时,只顾着闪躲,而且半点都不与他交手,等到与他拉开些距离之后,余鹤突然脚下在地上一踩,整个人凌空而起,然后转身抬手就突然朝着禁军这边一撒。 “看我含笑半步癫!!” 余鹤嘴里大喝了一声,手掌张开之后,更是有大片粉末便铺天盖地的直接将追上去的人撒了个正着。 韩叶吓了一跳,眼见着那些粉末快要落在身上时,连忙急退了几步一掌凌空而落,用掌风将那些粉末吹开之后,又连忙转身一把将魏寰护在伸手,披风一挥将粉末挡在身后,一边厉声道: “屏息!!” 可是他说的太晚,而且那些禁军的人也根本没有他那么快的反应,听到声音想要闭口不再呼吸的时候已经根本来不及了,直接将那些粉末吸进了嘴里。 旁边的那些个大臣也有一小半离得比较近,而且刚才韩叶的掌风扫过之后,更是将那些粉末直接推进了人群里。 那些人慌乱之下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直接被撒了个正着。 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余鹤那句“含笑半步癫”他们听到清清楚楚,这名字一听便是剧毒之物。 只是还没等他们慌乱开来,下一瞬一股极痒之意便从体内涌了起来,而皮肤之上更是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让得所有人都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忍不住一边挠着身上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 “哈哈……哈哈哈哈……” “痒,好痒……” “啊——痒……” “哈哈……” …… 场面乱成一团,不少人痒的瘫倒在地上,而旁边的那些未曾中药的朝臣都是退的远远的,看着这边心有余悸。 韩叶松开魏寰时站起身来时,就听到那些禁军丢了手中武器,个个瘫倒在地上不住的挠着身上,嘴里喊着痒,而那些个中了药的大臣更是脸上通红,不住抓挠,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余鹤站在房顶上,身边还跟着十数人,见状朝着下面挥挥手道: “小姐念及于陛下之间的情谊,不愿伤人,这些痒痒粉只会让人奇痒无比,诸位回去洗个澡便无碍了,算是我家小姐送给大家的临别礼物。” 第1982章 魏璋!!(一)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脸色铁青的魏寰: “陛下,我家小姐无意伤害您,更无意与您为敌,还请陛下也能念及几分姑侄情谊别再派人强行追捕,否则到时候若有损伤,大家伤了和气便不好了。” “我先告退了,祝陛下登基之后,万事如意。” 余鹤行了个礼说完之后,便脚下轻点房顶上的瓦梁,带着身边那些人纵身而下,几个起掠之间便没了身影。 而魏寰看着眼前躺了一地的人,脸上铁青一片,对着扶着他的韩叶厉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朕追?!” “可是陛下,这些人混进行宫之中,难保没有其他同党,微臣若是走了……” 谁知道这行宫里面到底还有多少贼人。 韩叶怕他离开之后会有人趁乱对魏寰不利,到时候若是伤及魏寰可怎么是好? 可曾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寰猛的打断。 “走了便走了,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有人伤了朕不成?!若是这么多人守着都被那些贼人得手,那朕还要这禁军有何用处,通通拖出去斩了就是!!” 魏寰的话狠厉至极,让得她身旁站着的那些禁军侍卫都是脸色发白,紧紧握着刀剑守在魏寰身旁,生怕自己被新帝迁怒掉了脑袋。 而魏寰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韩叶沉厉道: “朕只跟你说一次,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姜云卿给朕抓回来,若是让她跑了,你直接提头来见!!” 韩叶本就是魏寰心腹,往日魏寰虽然严苛,却从未对他说过这种话。 此时见她怒到极致的模样,显然是被气急了,而且那样子随时都能要人命。 韩叶也不敢多说,连忙领命之后让人好生守着魏寰,便带着剩下的人追了出去。 “陛下,这些人……” 旁边有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魏寰闻言冷眼一扫,顿时让得那人脸色吓得惨白,连忙低头退了下去,而魏寰则是完全无视了地上嘴里叫嚷着不断挠着身子的那些人,脸色难看至极。 她之前便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姜云卿好像还有什么瞒着她,而且也对这次行宫之事太过热切了一些。 那时候魏寰只是安慰自己,也许姜云卿当真是想要尽快将事情处理好,想要尽快拿了皇位,免除后顾之忧。 所以姜云卿才会那般着急的对着朝中那些皇子下手,帮着她处理朝政处理那些朝臣,甚至鼓动她尽快来行宫拿传位诏书。 可是魏寰怎么都没有想到,姜云卿之所以急着做这些事情,是因为她早就已经准备在事成之后离开,甚至于在来行宫之前,她便已经生了去意。 一边筹备着怎么离开,表面上却还那般体贴的对她,帮着她处理朝政,让魏寰以为她已经死了离开的心,打算一辈子留在赤邯,甚至对她放心了许多。 魏寰脸上尽是森寒之意,浑身上下更是溢着寒气,那身上的低气压让得身旁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一声不敢出。 第1983章 魏璋!!(二) 魏寰眼底含着怒火,那怒气仿佛要喷薄而出。 她已经将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姜云卿,甚至连皇位都愿意给她,对她有求必应,给她最大的权利,让她成为这赤邯至高无上的人。 可是她却依旧要离开,甚至还用这种办法,趁着她不备时便没了踪影。 罔顾了她所有的善念和好意,与她背道而驰。 魏寰紧紧咬着牙,握着拳心,蓦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大殿之内,姜云卿和睿明帝说话的事情。 那时候睿明帝明明满是怨愤,可是突然却平静了下来。 还有姜云卿那句“是姑姑想要登基而不是她”的话,乃至后面劝诫睿明帝,让他写下传位诏书的话。 那些话之前听来只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此时再想时,就能发现那分明就是姜云卿对睿明帝的暗示。 睿明帝突如其来的平静,还有后来脸上的那些嘲讽笑容,甚至于那些她觉得有些古怪的态度,还有后来他让她入殿内跟她说话,却支开了安喜,刚才安喜那面无人色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睿明帝怕是早就已经知晓姜云卿的打算,甚至于猜到姜云卿和她并非是一条心。 他的那些嘲讽,那些笑容,分明是在笑她自以为万事皆在掌握之中,却从不知道身边的人对她早有异心,跟她从未同路! 魏寰咬牙切齿:“魏璋!!” “陛下……” 齐文海等人见着魏寰的模样,都是觉得后脊发寒。 他们都没有料到,此次行宫之行原本想象中该发生的事情没有,睿明帝那边没有出事,不仅安安静静的写了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魏寰,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可是跟着魏寰一起来的元安郡主,那个之前在朝中显示出无数才能,甚至于折服了大半朝臣,让他们以为必定是将来赤邯女帝的姜云卿这边,却是出了问题。 那个女子那般热衷于朝政之事,手段更是老练可怕的厉害。 她和魏寰关系一直很好,甚至于在所有朝臣眼里,魏寰这皇位至少有一半的功劳是姜云卿的,而魏寰对姜云卿也是一直信任有加,甚至从不阻拦她插手朝政之事。 可是谁知道如今睿明帝亲自下旨封了她皇太女,让她成为这赤邯除了魏寰以外最为尊贵的人时,她却是突然急流勇退,消失无踪。 若是之前他们还觉得,魏寰和姜云卿关系极好的话,如今却已经察觉出不对来。 若真极好,姜云卿怎么会用这种手段离开。 还有魏寰…… 就算姜云卿走了,也未必不再回来,她为何是这般神色?甚至在提起姜云卿时隐隐对她生出了杀意? …… 眼见着魏寰脸上满是阴云,嘴里念叨着睿明帝的名字。 齐文海心中一惊,开口便想要说话。 谁知道魏寰却是一把推开了他,直接大步朝着身后的大殿内走了过去。 她刚到门前还未入内时,就听到里面猛的传出一声凄厉惨叫声,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第1984章 朕怕寂寞,所以只能带你一起走 魏寰更是改走为跑,以极快的速度到了殿前一把推开殿门之后,就见到里面拿着剑一剑从身后刺穿了安喜身体,让得他瞪圆了眼睛,浑身浴血的睿明帝。 睿明帝脸上带着笑,而被他手中长剑刺穿的安喜则是缓缓回头,看着睿明帝时,脸上全是惊愕和不甘之色,仿佛完全没有想到睿明帝会动手杀他一样。 安喜嘴唇蠕动:“为……什么……” 睿明帝轻笑:“你说呢?” “安喜,你跟了朕将近四十年,熟悉朕的所有事情,你难道觉得,朕是那般仁慈会放过背叛自己的人的那种人吗?” “朕啊,又狠毒,又凉薄,阴险自私,狡诈无耻……” “如朕这种人,你又怎么能期冀朕能放过你呢?” 睿明帝声音低浅,说着自己时像是在评价别人似得,将那些恶言恶语朝着自己身上放,可他脸上却是带着笑,说话时喉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滚动,嘴角边上溢出些血迹来,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你伺候了朕四十年,朕更是习惯了有你,身边留不得旁人。” “朕怕黄泉寂寞,更怕去了之后会会沉沦地狱永不超生,到时候身边总要有人作伴才是,所以朕就只能带着你一起走了,小安子,咱们主仆同去黄泉,可好?” 安喜睁大了眼,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来。 他不想去死。 他不想跟他共赴黄泉。 哪怕之前他说的再好,若没有他义子和孙儿,他将命交给睿明帝也无所谓,可是到了真的面临死亡的时候,安喜才发现他不想死,他想要活着…… 只可惜他张嘴还没说出半句话来,身后的睿明帝便低笑了一声,猛的拿着那长剑用力朝前一捅。 安喜嘴里发出短促的声音,只觉得身上的温度不断流失,瞪大了眼睛突然便垂下了头,就那么睁大着眼睛断了气。 “魏璋!!!” 魏寰怒喝出声。 她还想要问安喜姜云卿的事情,可是睿明帝居然杀了他! 睿明帝听到声音,缓缓回过头来。 当见到站在门口铁色铁青的魏寰,还有那些满脸惊惧的朝臣时,开口道:“魏寰,朕的好女儿,你来了?” 魏寰怒声道:“你竟敢和姜云卿一起戏弄我!!” 睿明帝闻言微歪着头,听着魏寰的话,看着她怒不可遏的模样,像是孩子似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哦,原来你发现了呀?朕还以为你会再过一会儿才知道呢。” 他笑得开心: “你这般看着朕做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胜券在握,对朕不屑一顾吗,这会儿怎么会露出这般模样来?” “被人戏耍的感觉好不好?被你以为你早已经看准,甚至绝不会反抗的人骗了的感觉怎么样?” 睿明帝“哈哈”大笑着,那张脸上不剩半点阴霾,笑得满是褶皱,嘴里不断朝外溢出血迹来。 他说话时,手中一用力,“唰”的一声将长剑抽了出来,那早已经断了气的安喜便“砰”的一声朝前摔在地上。 第1985章 朕输了,你也输了! 睿明帝没了支撑,身子摇晃了几下便杵着剑踉跄了的倒退了半步之后,“砰”的一声半跪在地上。 长剑被他身子压弯,而睿明帝却只是承受着体内的痛楚,满脸执拗的看着魏寰,明明嘴里不断吐着血,可却是笑得格外的开心。 “朕的好女儿,你以为你当真赢了吗?你以为你真的就得到你所想要的了吗?” “你可知道,朕等着瞧你和你那好侄女儿反目成仇呢!” 睿明帝哈哈笑着: “你总是那般自负,以为什么事情都在你算计之中,你以为你将朕困在这里,夺了朕的皇位,逼着朕写下诏书你就胜了吗?” “朕告诉你,你错了。” “朕输了,你也输了……” 他抬头望着气得脸色有些扭曲,恨不得杀了他的魏寰,哪怕身体疼的钻心刺骨,他却依旧觉得开心。 “朕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那姜云卿这般看重,可是你跟朕一脉相承,你是朕的女儿,和朕一样的凉薄,若非对她有所求,你又怎会那般将她捧在手上,甚至连皇位也能拱手相让?” “只可惜啊……” “你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 睿明帝嘴边一直溢着血迹,而他却笑的开心。 “那姜云卿从来都不是你能驯服的人,而早在你算计朕时,她便也已经在算计你了。” “她远比你有手段,更比你能隐忍,只可惜你的眼睛一直落在朕身上,瞧不见其他人,甚至就连朕都知道她与你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却志得意满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你掌握之中。” “殊不知,你早就已经输了…” 魏寰被他的话说的怒声道:“你用不着讥讽我,我就算再差也不会落到你这般地步,我会将她抓回来的,还轮不到你这丧家之犬来嘲讽我!” 睿明帝闻言笑出声,抬头说道: “你抓不住她的,你也不如她。” “傻孩子,朕是你父皇,更是这赤邯的皇帝,朕看她,比你看的准。” “她不是你能留得下来的。” “不管你所求的是什么,你都不会成功,朕等着看你将来是怎么败落的!” 睿明帝每说一句话时,嘴里便吐出一口血来,胸前的衣襟早就已经被血色浸透,而他脸上的颜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他笑意渐渐停了下来,看着衣着华贵的长女,突然喃喃道: “其实朕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年朕没有逼死晨妃,没有让你那般凄苦,没有因为嫉妒而失了理智,因为贪婪而招惹来了那些人,如今我们父女俩,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你死我活的这一步。” “朕还记得,你偎在朕怀里,软软的叫着朕父皇时的情景,那时候的你,真的像极了你母妃……” 睿明帝的声音很低,他抬头看着魏寰时,眼中浑浊之色越发浓厚,就像是透过魏寰看着什么人似得。 许久许久,他才低低的说了一声“贞儿”,然后手中长剑一松,整个人便仰头朝着地上栽倒了过去。 第1986章 对不起,我错了。 睿明帝倒在地上那一瞬间,其实在想,他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当年他遭遇意外,是贞儿救了他。 他初见贞儿的时候,她那般美,那么善良,那么让人心动。 睿明帝知道自己卑鄙,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贞儿,可是他却不肯放手,更不肯放任她跟别的男人一起,所以哪怕用强硬手段,哪怕连他自己都鄙夷厌憎,他却依旧将贞儿带回了宫中。 那时候他告诉过自己,他定会好好善待那个女人,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爱她。 他将他所知道的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哪怕被她拒绝也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的对她好。 他明明看出来了她对他的软化,他明明看出来了她已经生了动摇,特别是在长女出生之后,她对着他时也会露出娇羞之色,甚至不再拒绝他的亲昵。 贞儿明明已经接受了他。 可是他呢? 明明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明明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得到的感情。 可是他却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因为后宫之中的那些闲碎之说,便以为贞儿背叛了他,以为她又回去找了她当初的那个喜欢的人,以为她腹中的孩子是那个人的孽种。 那时候的他被嫉妒蒙蔽了心眼,被怨恨遮挡了理智,特别是在那孩子生的完全不像他时,被人指着说那不是他的儿子时。 他整个人都失了心智。 他如同疯了一样,完全不顾那个刚刚诞下孩子的女子哭求,完全不理会她的辩解,一心一意的只认定他自己所以为对的事情,生生逼死了那个他曾经说过,要一辈子对她好的人。 其实晨妃死了之后没多久,睿明帝就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可是他回不了头,也不敢去回头。 他不愿意听魏寰的事情,不愿意让人提起晨妃,不愿意知道她们母女所有的事情,因为一旦去看了听了,他就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会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怕自己后悔。 更怕自己知道真相之后,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所以他宁肯一切都错下去,宁肯执拗的认定是晨妃错了,甚至将他们的长女弃如敝履,也不肯去多看她一眼。 刚开始时,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会梦到那个女人,梦到她哭泣怨恨的声音,可是后来时间长了,他渐渐的便也不再梦到她了。 宫中总有太多的新鲜事物,也有太多的新鲜人,他有了男人的通病,渐渐的因为那些软玉温香,因为那些娇软的身体,便忘却了曾经刻骨铭心的深情,忘了他曾经的誓言,更忘了那个被他冤屈至死的女人。 …… 睿明帝死死瞪大了眼睛,望着房顶的横梁,眼前出现幻影,仿佛又回到了他抱着魏寰在怀中玩乐,而晨妃站在一旁温柔浅笑的日子。 睿明帝张大了嘴,口中鲜血直流,而身体里的温度更是渐渐退了下去,喉间蠕动时声音弱不可闻。 我错了…… 或许,我一开始便不该让你入宫,不该扰了你本该平安喜乐的一生。 第1987章 一句错了便想抹平一切,他休想!! …… 整个大殿安静的吓人,看着躺在不远处血泊之中,瞪大了眼睛望着房梁的睿明帝,所有人都是脸色煞白。 谁也没有想到,睿明帝会突然死了,更没有想到他们会亲耳听到他和魏寰之间的“恩怨情仇”。 朝中之人都是人精,最为明白什么叫做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 此时见到睿明帝倒在地上,而魏寰满眼怒容。 所有人都是紧紧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去,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成了这父女俩之间的炮灰。 …… 魏寰站的极近,听清楚了睿明帝口中的那句“贞儿”,更听清楚了他最后的那句“我错了”。 她脸上攸然铁青,紧紧握着拳心恨恨的看着睿明帝厉声道: “谁准你叫我母妃名讳,谁要你的一句错了?!” 当年的那些事情,当年的那些折磨。 那无数条性命,那些枉死之人。 他们冤魂难散,他们又何错之有,只因为他的贪念便全部赴死,只因为他就惹来灭族之祸。 如今睿明帝一句“我错了”,便想抹平一切,他休想!! 她绝不会原谅他,母妃也绝不会原谅他,就算是他死了,她们也绝对不会原谅他!! …… 旁边的人看着魏寰满是狰狞的脸色,都是心惊肉跳。 魏可进怎么也没有想到,睿明帝会这么死了,以这般狼狈这般让人预料不到的模样,死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哪怕背叛了他,哪怕之前被他嘲讽,却也没想着睿明帝会这么快去死。 当年年少相见的模样还犹在眼前,而他们意气风发并肩而行的场面更是还记忆犹新,可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如今却已经先行一步。 魏可进突然便颓然了下来,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灰败之意。 齐文海也是被这一幕惊呆,万万没想到睿明帝会杀了安喜,更没想到他会直接死了。 他上前走到睿明帝身前,伸手探了探睿明帝的鼻息,当感觉到他呼吸全无,伸手放在睿明帝瞪大的眼睛时,微微用力将他眼睑合了下来。 手下的温度已经开始冷却了下来,睿明帝的身子更是躺在血泊之中。 那血也不知道是安喜的,还是睿明帝的,直接染红了他身上衣裳。 齐文海做完这一切后,才跪下低声道:“陛下,太上皇……驾崩了。” 门前朝臣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了下去。 他们都是臣子,哪怕新帝即位,睿明帝地位尴尬,可他是太上皇,驾崩之后他们依旧要守丧。 众人虽然不敢哭号,可脸上都是多多少少露出悲戚之色,特别是那些老臣心中更是悲凉。 一代帝王落幕,死的这般凄惨,让他们都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半年前,睿明帝还是高高在上,如今却是落得这般境地。 …… 魏寰走上前去,看着已经死去的睿明帝,却没有半点伤痛只敢,她目光落在睿明帝那闭着眼睛看似安详的脸上,只觉得心中戾气横生。 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 简直做梦! 第1988章 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 “将魏璋的尸体带回皇城,挂在宫门之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如今的下场!” “陛下,这万万不可!” 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齐文海急声道:“陛下,您才初登大宝,登基大典还未办,太上皇无论与您有何仇怨,他都是您父皇,更是大行皇帝,你若是如此做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指责您大不孝。” 魏可进本不想与魏寰作对,更不想出头。 可是此时听到魏寰竟然要这般对待睿明帝尸身,也是忍不住开口: “陛下,太上皇就算有再大过错,可如今他已经身死。” “人死如灯灭,您又何必再计较过往之事,您若当真将太上皇的尸身悬挂于宫门前,您今日之行便算是白费,那所谓的传位诏书也毫无用处。” “人人都会指责陛下狠毒,更会说您有违伦常,到时帝位不稳,天下生乱,得不偿失。”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旁边那些大臣也都是纷纷劝诫出声:“请陛下三思!!” 他们可不敢让魏寰当真那般对待睿明帝尸身,否则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魏寰何尝不知道,她若是当真把睿明帝尸身悬挂在宫门口,会有什么后果,她刚才一时激愤之言,此时被群臣劝诫,脸上虽然冷厉依旧,却也没再强行对他尸身动手。 没必要为了睿明帝,让她江山不稳。 …… 魏寰心中带着怒气,看着跪倒一地的朝臣,深吸口气大声道:“来人。” 原本守在外面的侍卫连忙跑了进来,跪在地上低声道:“陛下。” 魏寰寒声道:“之前朕和太上皇在殿内的时候,安喜去了哪里?” 侍卫看着旁边安喜浑身浴血已死的模样,再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断了气的睿明帝,此时哪还能没发现不对来。 他紧紧将头磕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 “奴才也不知道,之前安公公出来的时候,便说他身子不舒服,想要如厕。” “他让奴才们好生守着殿外,他去去就来,奴才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何处。” 魏寰额头上青筋浮动:“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可有什么不对劲?” 那侍卫低声道: “诸位大人进殿后一会儿,安公公才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身形有些匆忙,脸上神色也有些慌乱。” “奴才就多嘴问过一句,安公公只说是身子不适,便直接进了殿内,奴才也不敢多问。” 魏寰紧紧咬着牙,她仔细回忆着之前睿明帝和姜云卿所说的那些话,还有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乃至后来安喜出来说睿明帝想要召见她,等她进去之后,睿明帝却只是拉着她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往事。 当时她只以为,睿明帝是想要借着那些事情,来跟她求情。 他是想要勾起她以前的回忆,拿那所谓的亲情来让她能够饶了他和那些皇子。 可是如今想来,那个时候的睿明帝分明是已经知道了姜云卿的心思,甚至知道她想要离开,所以才让安喜将她诱进殿内。 第1989章 是死是活,全是他自己的命(一) 睿明帝分明是知道姜云卿所想,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联系了姜云卿,所以才会跟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替安喜拖延时间,让安喜去见了姜云卿。 安喜胆子不大,而且怕死。 他既然投奔了他,就绝不可能再偏向睿明帝。 十有八九是睿明帝拿什么事情骗了安喜,让安喜替他去找了姜云卿,而安喜回来之后怕是已经察觉到被睿明帝给算计了。 正是因为这样,之前在殿内传旨的时候,睿明帝才会言语挤兑安喜,而惯来沉稳的安喜也才会那般慌乱,甚至失措。 他定然是被睿明帝诓骗着去跟姜云卿做了什么,察觉到自己被算计之后,又怕被她察觉,才会有那般模样。 魏寰不由暗恨,她之前为什么没有察觉? 她为什么只以为安喜是怕睿明帝报复,她怎么就没有听出来睿明帝分明已经有了别的心思,竟然还以为他已经穷途末路,根本闹不出来什么事情?! 魏寰想起逃走的姜云卿,只觉得胸前气得闷疼。 她已经给了她所有,让她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给她富贵,给她地位,甚至给了她皇权,可以将赤邯江山也一并给她,可是她竟然还想着要离开,甚至骗了她! 魏寰怒声道:“姜!云!卿!” “来人!调遣皇城所有人,去给朕追,一定要把姜云卿给朕带回来。” …… 姜云卿完全不知道她离开行宫之后,魏寰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可是就算看不到,只需想想,也知道魏寰必定不会轻易善了。 暴怒是小的,恐怕迁怒于睿明帝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魏寰定会倾国之力来追捕她,而且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姜云卿骑在马上,手中抓着缰绳。 这段时间魏寰不止一次的在她跟前表露过,只要她不离开赤邯,什么都能任她予取予求,甚至于魏寰连皇位也不在意,只想让她留在赤邯。 如今魏寰被她所骗,骤然知道她离开,能忍的下来才怪。 姜云卿其实并不想跟魏寰交恶,更不想跟魏寰结仇。 因为她和魏寰的性情其实是有些相似的,而且抛开魏寰对她的隐瞒,魏寰在某些方面跟是跟她极为投契。 在面对着个相处不过两个多月的姑姑时,姜云卿是能感受到魏寰对她有那么一些真心,而她也愿意对她报以善意。 只可惜魏寰一直对她有所隐瞒,而她的这种隐瞒,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她想要做的事情,还会伤害到姜云卿。 她怕姜云卿不会同意,甚至怕她会拒绝,所以哪怕姜云卿已经一再的向她表示愿意帮她,甚至展现能力,魏寰却依旧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想要瞒着她将她留在赤邯,甚至在她和君璟墨的膳食上动手脚,想要逼着她在赤邯留下子嗣。 姜云卿不是什么能够以德报怨的人,更不会拿自己去冒险。 魏寰既然始终不愿意信她,也不愿意对她袒露心迹,告诉她真相,甚至还想着要利用她,甚至利用她的孩子。 第1990章 是死是活,全是他自己的命(二) 姜云卿又怎么可能乖乖留下来任由魏寰算计? 再加上君璟墨,还有那些她在大燕的牵挂,还有孟家…… 所以不管如何,她是一定会走的。 …… “小姐,咱们离开也有些时候了,不知道余鹤那头怎么样了。” 徽羽和姜云卿都是带着斗笠遮挡了面容。 此时骑在马上,徽羽拉着缰绳一边和姜云卿并驾齐驱,一边说道。 姜云卿手中同样拉着缰绳,脚下踩着马镫淡然道:“魏寰不是蠢人,而且她心性敏锐,之前在宫中我那般取信她她都一直对我存着怀疑,出了行宫之后更是让司棋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以她这般谨慎的样子,就算余鹤那边周全,恐怕也瞒不了太久。” “不过余鹤精明,只要一切顺利,他脱身应该不难。” 徽羽低声道:“那睿明帝他们那头……” 姜云卿闻言说道:“睿明帝的身体本就挨不了多久了。” 她骑在马上,闻言神情有些复杂: “他之前遇刺之后,本来就是强行保命的,如果能够安静修养,不动怒不生喜,平平静静的或许能够多活两年。” “可是这段时间他被困在行宫之中,心情郁结之下,病情本就已经反复,之前魏寰的逼迫和嘲讽更是刺激了他。” 姜云卿想起她之前在大殿里面借着和睿明帝说话时,替他诊出的脉象,摇摇头淡声道: “他的身子已经不行了,而且自己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我之前用金针替他压了下来,也最多能够保他两个时辰,算算时间,恐怕他这会儿已经病发没命了。” “至于安喜……”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 安喜之前出卖了睿明帝,不管他有什么原因,也不管他到底是因为自己惜命,还是真的为了他那个义子和孙儿。 背叛就是背叛,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解释。 睿明帝那人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定会对他心存怨恨,也正是因为有恨,所以才会让安喜来替他送那帝王印玺和他亲笔所写的手书了。 安喜如果足够聪明,稳定立场不被睿明帝所骗,一心一意的靠着魏寰,甚至拒绝了睿明帝,他说不定还能保命。 至少魏寰那边若是一切顺利,定然不会迁怒到他身上,也不会介意手上松松饶了安喜的命。 可是安喜偏偏做了背主的事情,却又还念着那点主仆情谊,甚至被睿明帝说动了来替他送交东西,那么从他答应睿明帝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他活不了了。 睿明帝不会放过安喜,知道自己必死,定会带着他一起走。 就算睿明帝当真有那么一点心软,或者念着往日情谊手下留情没有杀他,可是等着她们离开的事情被魏寰知道,余鹤那边曝光了之后,之前她所做的那些掩饰在魏寰面前便会全部被撕破。 魏寰察觉到她和睿明帝之间的猫腻,定然会顺着往下查,而安喜跟她们见面的事情虽然隐蔽,可只要魏寰想要知道,也定然能够查得到。 第1991章 是死是活,全是他自己的命(三) 魏寰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她要的未必是真凭实据。 只要让她知道有那么一分可能,安喜与她们离开有关,魏寰就定然不会放过安喜。 到时候若再叫她知道,安喜将帝王印玺带了出来,被她夺走,以魏寰的性情,安喜绝对活不下来。 也就是说,从安喜一时动摇,被睿明帝说动替他送东西开始,就注定了他再也没有退路,事后更是必死无疑。 …… 姜云卿手中勒着马绳,另外一只手轻抚着马背淡声道:“他既然选择了背主,就不该再念着旧情,如他这般左右摇摆,明明坏了却又不够彻底的人,有什么下场也怪不得旁人。” 如他这般的,是死是活,全是他自己的命数。 徽羽闻言抿抿嘴唇,其实觉得那个安喜的确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如果向着睿明帝,那便一直忠诚,别投靠魏寰出卖睿明帝。 他既然已经背叛了睿明帝,而且还和魏寰联手将他骗去了行宫,又一手将睿明帝身边的血鹰军交到了魏寰手中,可谓是断了睿明帝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做尽了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事情。 到头来却又去讲恩义,去替睿明帝做事。 这种人立场不稳,甚至蠢的让人无话可说,死了也白死。 姜云卿一拉缰绳说道:“行了,他们的事情与咱们无关,是死是活都是他们的命数,余鹤那边拖不了太久,而且魏寰也定然会让人来追捕我们。” “咱们突然离开,魏寰那边定然会大怒。” “我们必须尽快跟璟墨他们汇合然后离开,否则若是被人追上之后,免不得一场恶战。” 魏寰是想留她,也想利用她,可是她同样不是善茬。 若论心狠手辣,魏寰当属其中翘楚。 姜云卿有预感,若是魏寰察觉到不能将她带回,甚至她绝不可能留在赤邯之后,魏寰定然会对她动杀心。 到时候刀剑相向之时,他们身处赤邯境内,哪怕身边带着暗卫,吃亏的也只会是他们。 至于睿明帝交给她的那方帝王印玺,能不用便最好不用。 如果这印玺真的如同睿明帝和盛老爷子所说,无它无法调动三军的话,那她将其带走,至少短时间内魏寰就算是再怒,也无法派兵对大燕动手。 但是同样的,那印玺毕竟是赤邯皇帝才能拿着的东西,事关赤邯三军调动,她若是用了,的确可以脱身,可是无论是魏寰还是赤邯那些将领朝臣,绝不会让她带着这东西离开赤邯境内前往大燕。 姜云卿还想用这东西来牵制魏寰,免得魏寰在她离开之后恼羞成怒,跟南梁联手,至少有了这印玺在手,到时候魏寰就算真的想不开跟南梁合作,没了印玺和焚月令,她调动不了三军,想要做什么他们也都来得及应对。 虽说以魏寰的手段,时间长了之后,她定然有办法削弱那印玺的效用。 可是至少在一两年内,凭着这东西,足以钳制魏寰和赤邯。 第1992章 皇城大乱(一) 徽羽也曾经见过魏寰手段,与她相处两个多月,自然也知道魏寰若真是不留情面,调动大军前来追捕的话,对他们定然不会留情。 到时候单凭他们这些人,想要离开怕是会死伤不少。 徽羽知道其中轻重,连忙点点头道:“奴婢明白。” “走吧。” 姜云卿看了眼远处,双腿一夹马腹:“驾!!” …… 两匹马前后而行,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远处疾驰而去,两人头上斗笠上的白纱随风飞扬,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路上。 而另外一边,随着姜云卿主仆突然离开,睿明帝驾崩,整个行宫内外乱成一团。 魏寰记恨着睿明帝的过往,更恨他死前还和姜云卿一起摆了她一道。 哪怕被一众朝臣劝阻,没有强硬的将他尸身挂在宫门前,却也不肯让人收敛他的尸身,若不是那些朝中大臣一意恳求,她恐怕连将睿明帝鞭尸的心情都有了。 如今哪怕被那些朝臣拦着,魏寰没对睿明帝的尸身如何,可是也下令不准任何人去碰他尸身,任由睿明帝的尸体躺在大殿之内,跟安喜的并排着,看着凄凉的很。 魏寰对姜云卿逃走的事情气怒至极,不仅下令让韩叶带着禁军前去追捕,更是下令让皇城驻军和官府也一并前去。 魏寰甚至下令,让朝廷发了告示给整个赤邯境内,但凡有姜云卿所在消息者,赏百金,将其缉拿带回皇城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这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魏寰原本想将所有的驻军都调出去追捕姜云卿,可是就在这时,皇城里面却是出了乱局。 据说有人闯进了天牢,劫走了原本被关押在天牢里面的二皇子,而且皇城之中更是有人四处散布谣言,说南阳公主魏寰为夺皇权逼死了睿明帝,强夺皇位的消息,让得整个皇城里面都是乱成一团。 魏寰还未回行宫,消息便已经传了过来。 齐文海等人跪在地上急声道: “陛下,眼下皇城那头乱成一团,谣言漫天,更有人趁乱救走了二皇子。” “您万万不可再调动皇城驻军前去追捕元安郡主,更不能让皇城毫无防备,否则若是皇城不稳,有人趁机作乱的话,到时候防备不了必定会天下大乱。” 吴然等人也是跪在地上。 “是啊陛下,您已经下令命人前去捉拿姜云卿,韩统领也已经带人追了上去,还有各处府衙和驻军都定会一路拦截,天罗地网之下,她逃不掉的。” “您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去捉拿姜云卿,而是立刻回宫,镇压全局,否则若是让得谣言扩散下去,到时候局面定当难以挽回。” “陛下,齐丞相他们说的对,眼下太上皇驾崩,人人都在传言是您逼死了太上皇。” “若是不及时澄清,将传位诏书诏告天下。等到这些谣言流传开来,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您就算再将这诏书取出,告诉所有人是太上皇亲自传位,怕是也无人相信。” 第1993章 劝诫 “是啊陛下,太上皇已死,若不能赶在流言散开之前,将此事澄清,那到时候陛下便坐实了谋害圣驾的罪名,而没有太上皇,哪怕我等出面作证,也定然无人相信。” 睿明帝如果还活着,这些谣言自然没有什么大碍。 只要让睿明帝回皇城一趟,让人知道他还活着,那所谓的魏寰“篡权夺位”,“弑君杀父”的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就算有人想要借此做什么也根本没有用处。 可关键是如今睿明帝死了,还死的这般蹊跷。 哪怕他们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睿明帝是杀了安喜之后自己暴毙而亡的,可是这话说出去又有多少人相信?再加上那传位诏书和外面的谣言,怕是所有人都会认定是魏寰弄死了睿明帝。 其实别说是外人,就连在场这些朝臣也未必相信睿明帝的死和魏寰无关。 之前他们都听那个元安郡主说过,睿明帝只要好生将养,至少还有两、三年可活,可今日魏寰来了之后,与睿明帝单独见了一面,又逼着他写下了传位诏书,转瞬间睿明帝就暴毙在此。 要说睿明帝的死跟魏寰无关,鬼才相信。 可是眼下不管睿明帝的死跟魏寰有没有关系,他们这些人都必须一口咬定没关系,力证睿明帝是自己暴毙的。 否则魏寰获罪,他们这些同来行宫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几乎全会变成了乱臣贼子,被人指着脊梁骨去骂。 …… 那些以前跟随睿明帝,后来投奔了魏寰的老臣为的是大局,怕自己被此事牵连,落得个身后污名的下场。 可是被魏寰亲自提拔起来,甚至于一直以来便是忠心于她替她争权帮着她夺位的心腹,则是心思简单直接的多。 他们大多都是出身不好,或者是以前遭受过不平的,被魏寰收拢起来,从中挑选了人才培养数年,一步一步的从最底层的官员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这般局面,让得魏寰得以顺利得了皇位。 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魏寰,因为一个逃走的姜云卿而荒废了他们多年来的筹谋和布局,坏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大好局势? 其中一个魏寰的心腹沉声说道: “陛下,微臣知道您在意姜云卿,也知道你恼怒她欺骗于您,可是她如今既然离开,而且还在行宫这边留了人手,做了周密的布局,那她势必是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想要抓她回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事情。” “姜云卿的身份陛下也是知晓,她此次逃离说不定还有大燕新帝插手其中,他们必定布局周全,也已经想好了退路,难道您要为了她便放弃了皇城放弃了皇位吗?” 魏寰闻言沉声道:“朕没有!” “既然没有,陛下又何必执念于抓她而罔顾大局?” 那人跟着魏寰多年,比起其他战战兢兢的人来说,他大胆许多。 他脸上有道疤痕,身材高瘦,颧骨突出,看起来跟俊美完全不搭。 第1994章 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拿什么来跟逼她就范?! 魏寰向来注重美色,可这个朝臣分明不同。 他身上明明穿着文官的朝服,却生生多了股凶悍之气,那双眼睛看着更像是孤狼似的,就那般毫不退让的直视着魏寰。 “陛下是这赤邯的皇,是赤邯的新君。” “您如今要做的,不是留在行宫这边调派驻军,而是回去主持大局,无论如何,先将太上皇的死讯压下来,然后将传位诏书告知天下,举行登基大典,稳住皇城和朝中才是。” 魏寰闻言脸色难看。 在她心中,皇位并不重要。 就如同她当初能够毫不犹豫就将皇位让给姜云卿一样,在她眼里姜云卿远比皇位重要。 她筹谋了十余年,等了十余年,好不容易才等来了能够复仇的机会,等来了当初预言之中的“血凤”,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弃?眼睁睁的看着这机会从她手中流失。 可是眼下这么多朝臣在此,而说话的这几个年轻朝臣更是跟随她多年,一手辅佐她到此的人。 她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也无法当着他们的面说出皇位于她而说毫不在意的话来。 那人抬头看着魏寰脸上神色,低声道: “陛下,微臣知道您对姜云卿的心思,可是那远没有皇权来的重要。” “您若能稳住皇位,成为赤邯名正言顺的新君,想要追捕姜云卿难道还不简单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次真的让姜云卿逃回了大燕,那又如何?” “只要您还是赤邯的皇帝,只要您皇权在手,您大可以修国书给大燕讨要姜云卿,微臣就不相信大军压境只为了一个女人,大燕那皇帝会宁肯战乱也不把姜云卿交出来,您有的是办法能够逼他们就范。” “可是您若是没了皇权,丢了如今手中权势。” “别说是姜云卿了,您连您自己都未必能保得住。” “陛下可不要忘了,这些年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手中染了多少人的血,又对付过多少人,那些曾经在您手中折翼之人,那些如今苟延残喘看似无法起伏的人,当真就半点威胁都没有了吗?” “您若一直高高在上,大权在握,谁也奈何不了您。” “可您若是一遭败落,那些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上前落井下石,借机报复,到时候陛下连自己都未必保得住,又怎么去拿捏姜云卿?” “您若没了皇权,您拿什么来跟姜云卿,跟大燕的皇帝对抗? 那人说完之后,看着脸色变化不断的魏寰,跪下沉声说道: “陛下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不是追捕姜云卿,而是先行回宫,将太上皇所写传位诏书昭告天下。” “否则若是被人钻了空子,到时候冤枉陛下谋害太上皇,就算有诏书在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皇室之中本就并不是人人驯服,如今二皇子更是被人救走。” “到时候他定然会趁机作乱,万一以此为借口攻讦于你,甚至纠集叛军想要夺权,陛下如今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第1995章 魏寰妥协 那人说完之后,便直接磕头沉声道: “微臣恳请陛下三思!” 魏寰脸上神色变化不断,眼底更满是阴霾。 她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姜云卿这次离开定然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早在她接手朝政之事,大刀阔斧的开始处置那些个皇子,对那些朝臣下手的时候,她就已经起了这心思。 而且这段时间她一直让人监视着姜云卿,明明她未曾与外界联系,可是她手中却是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手,甚至就连这防守严密的行宫之中也被混进来了这么多人,单凭姜云卿根本就不可能。 说不定真的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和大燕那个君璟墨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她这次逃走的事情真的有君璟墨的手笔在其中,那么想要留下他们就绝不是什么简单事情。 到时候若她强行前去追捕的话,先不说能不能短时间内把姜云卿抓回来,皇城这边没了护卫,无人主持大局,定然会生乱。 刚才那人说的不错,如果她皇权在手,坐稳赤邯的皇位,尚且能调动全国去搜捕姜云卿,最差也能派兵逼迫大燕放人。 可是如果她连皇位都没了,到时候又拿什么来逼迫姜云卿就范? 魏可进等人听着那新臣的话,都是脸色变化不断。 那人所说的话中流露出来了太多的东西,比如魏寰这些年所做的事情,比如她手中所染的人命,魏寰远比他们所知道的做的还要多,还要狠。 可是眼下他们哪怕知道真相,他们也无可奈何。 几个老臣也是跟着那人跪在地上沉声道:“陛下!!” “涂大人说的没错,还请陛下三思!以大局为重!!” 旁边那些朝臣见状也是纷纷跪着说道: “臣等附议……” “陛下,请您三思。” “还请陛下先行回宫主持大局,国不可一日无君,其他事情都可以稍后再说……” “是啊陛下,那姜云卿无关紧要,等朝中局势稳定之后,您再命人捉拿,到时候举国之力,量她也逃不出我赤邯!” 魏寰听着纷纷扰扰的劝诫之声,哪怕她再不愿意,再不情愿,最后也只能歇了调动皇城兵力前去追捕的心思。 她只能下旨让其他各地的人派人拦截,然后匆匆起驾回宫,先行回去平定皇城乱局。 等见魏寰不再强硬调派驻军前往追捕姜云卿,吴然和魏可进都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魏寰的人匆匆去准备行架,而魏寰则是留了她几个心腹在殿内商议事情,而魏可进几个老臣则是退了出来,准备跟着魏寰一同回宫。 …… 行宫这边乱成一团,而皇城之中情形更乱。 那谣言四起之下,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城之中,而二皇子被劫的事情更是让得许多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盛家之中,看似表面如同外面慌乱,可实则却是安稳的很。 盛老爷子坐在盛家厅堂里面,而池郁和林家的家主林燕仲匆匆赶来了盛家。 第1996章 该怎么办? 池郁和林燕仲的脸色都十分难看,行走时候脚下步履匆匆,看着心绪十分不稳。 见到盛老爷子之后,那林家的家主林燕仲便忍耐不住急声说道:“盛家主,不知道你可知道皇城里面的事情?” 盛老爷子脸上也是带着一些焦急之色,开口道:“你们是说有人劫狱救走了二皇子的事情?” 池郁点点头:“正是。” “那二皇子原本在天牢之中,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突然闯进了天牢,将人救走不说,还打杀了牢中看守之人,看起来极为凶悍。” “此事便也罢了,可是如今城中更是到处都是谣言,说是南阳公主前去行宫并非是为了探望陛下,而是想要谋害陛下,篡权夺位,更有人言之凿凿的说,南阳公主已经害死了陛下,伪造了传位诏书,想要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 池郁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若是仔细去看,他眼底也还有慌乱之意。 和其他人不同。 其他几家的家主都是年过四十之人,掌管权势多年,多少练出了几分沉稳之心来。 可是池郁才刚接管池家不到两个月,甚至就连池家内部都还没有彻底肃清,结果就遇到了这般大事,他怎么可能还稳得住? 池郁急声说道: “南阳公主今日去行宫本是为了传位诏书,而行宫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到现在都不知晓。” “城外消息还没回来,城内却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我听人说朝中和军中也开始出现异动,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南阳公主却还没回城……” “盛老爷子,您向来最有成算,您说我们像现在该怎么办?” 林燕仲也是在旁说道:“若是南阳公主能够顺利拿到传位诏书也就罢了,可若是行宫里头真有什么万一……” 他脸色难看: “咱们该怎么办?” 林燕仲其实是个十分胆小也十分谨慎的人。 他掌管林家多年,却从来不让林家掺合半点皇室的事情,林家虽然处于八大显族中游,看着不上不下的,可是跟池家联手之下,倒是也能自保,让人不敢轻易对林家下手。 林家多年以来一直安稳,可林燕仲却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野心,所以他之前才被自家外甥和亲妹妹说动,再加上看到朝中形势已经全部偏向了魏寰,就连那些个皇子也都不是魏寰的对手,被她一一处置干净。 林燕仲一是惧怕魏寰得势之后林家会无处生存,二也是因为知道盛家也偏向了魏寰,所以池郁说动想要替林家弄回一个从龙之功,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池家、盛家一起,辅佐魏寰。 魏寰今日带着众人前往行宫的事情他早就知道,更知道她去是想要拿传位诏书,等到回来之后,魏寰便能登基为皇,而他们林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保住富贵二十年是绝对没问题的。 林燕仲早起时还满是欣喜,甚至已经做好了魏寰回来之后,便亲自前往城门处迎接,给新帝道贺表达林家忠心的准备。 第1997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一) 可是谁知道行宫那边尚且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这皇城之中就已经先行生了乱。 被关押了足足一个多月的二皇子突然被人劫狱救走,不知所踪,而原本安静的皇城之中更是流言纷飞,就连皇城驻军那边听说都已经开始生乱。 林燕仲想要的是富贵青云,可没想着去拿林家冒险。 此时他整个人都已经乱了方寸,甚至开始后悔。 他之前就不该那么贸然的被妹妹和池郁说动,带着林家掺合进皇室争斗的事情当中,让的林家如今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盛老爷子闻言也是如出一辙的焦灼,眉宇间带着沉凝之色,可是面上却是安抚说道: “林家主,池家主,其实你们二位也不必太过焦灼。” “南阳公主那边早已经准备妥当,而且朝中大权也已经尽在公主手中,就算这边真的出了意外,可只要行宫那边一切顺利,公主能拿到传位诏书回来,而且陛下那头没有出事的话,这皇城之中的谣言便能不攻自破。” “这些事情怕是有心人为了扰乱南阳公主登基之事刻意为之的,我等既然选择了南阳公主,便只能相信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先乱了自己手脚。” 盛老爷子对着两人安抚说道: “你们先别急,我之前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了行宫那边打探,等到那边消息回来之后,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之后咱们再说。” “总不能已经事到临头咱们再来反悔,万一行宫那边一切顺利,而皇城这边的事情不过是小人所为,咱们却提前生了乱,到时候等南阳公主回来之后,咱们也没办法跟她交代。” 盛老爷子的话带着三分安抚,却又还有些提醒和警告。 像是怕池家和林家眼见着形势不对,想要临时反水一样。 池郁和林燕仲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盛老爷子话中的意思,原本生出些浮动的心瞬间压了下来,脸色满是沉凝。 其实他们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急是急不来的,况且就算是再急再悔,他们也都已经踏上了南阳公主这艘船。 如今他们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先别说南阳公主手段狠辣,而且颇为记仇,当初满门被灭的谢家就是最显著的例子。 就说他们之前投靠南阳公主的时候南阳公主为了让他们安心,已经给了他们一部分利益。 如今他们想要退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他们真的反水,南阳公主做不了这个皇帝也就罢了,他们或许还不用忌惮她,可如果皇城里面的谣言只是谣言,而南阳公主回来之后顺利登基,那他们今日反水便等于给池家和林家埋下灭族祸端,到时候南阳公主定然不会饶了他们! 而且他们都是显族之人,自然不会像是寻常人那般浅视。 他们心中很明白,无论是在什么人那里,墙头草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所以盛老爷子的话说完之后,两人都没有反驳。 第1998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二) 池郁说道:“是我们失态了,还是老爷子稳得住。” 盛老爷子闻言苦笑道:“稳得住什么,如今我这老头子和身后盛家满门性命,都已经和南阳公主绑在了一起,遇到这种事情我又能比你们二位好到哪里去?” “不过是经历的事情更多,所以强逼着自己稳下来罢了,而且眼下这种情况急也急不来。” 盛老爷子说道: “南阳公主不是易于之人,更何况还有元安郡主从旁策应,行宫那边又早就已经安排妥当,我现在只能想着去相信她们,别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真当了那墙头草,把盛家送入进退两难之地吧?” 池郁和林燕仲闻言,看着盛老爷子那脸上隐藏不住的忧虑,都是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论起来,盛家远比他们还要鼎盛,更身为八大显族之首。 本来盛家如果不参与这件事情,不管魏寰登基与否,其实对盛家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魏寰就算是真的登基之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八大显族动手,而且盛家的权势不比寻常,八大显族之首可不是说着玩的。 魏寰若想安稳,想要皇城安宁,至少两、三年内还得捧着盛家。 可是盛家如今却是自己一脚踩了进来,之前更是做主替南阳公主在民间制造“神迹”,宣扬女帝现世,火凤临渊的箴言。 魏寰对盛家的看重,远超于他们,甚至之前也曾经亲自召见过盛老爷子和盛锦煊。 那时候池郁和林燕仲还满心羡慕,甚至隐隐觉得不服,同是辅佐之人,为何盛家独独出挑,可如今看着盛老爷子这般愁眉苦脸,甚至于满心忧愁的样子,他们便突然觉得之前那羡慕和嫉妒有些可笑。 盛家所付出的代价,可远比他们要高。 被南阳公主另眼相待,所对应的便是更大的风险,他们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要是南阳公主那边当真落败,盛家比他们的下场还要更惨。 两人对着盛老爷子之时,有了对比,就突然觉得平和了许多,大概是有人比他们更惨的时候,就映衬的他们没那么惨了。 池郁被自己的想法弄的苦笑出声,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盛家倒霉,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到底在庆幸些什么? 将脑子里那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开之后,池郁缓和了下脸色,开口问道:“老爷子说的是,是我们太急了。” 盛老爷子叹口气:“都一样,谁想想到之前那般顺利的事情,如今事到临头了却又出了这种差错。” 林燕仲抬头四下看了一眼,突然问道:“怎么不见盛小公子?” 这段时间,盛老爷子做什么都带着盛锦煊,甚至之前一度大手脚的处理了他那几个儿子,将其中两人赶出了皇城,虽然名义上是让他们去外面替盛家扩展生意,负责外面的事情。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们这一走就如同“发配”,那盛家掌家之权便彻底跟他们无缘。 第1999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三) 盛老爷子处置了几个儿子,又将盛锦煊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盛家的事情,包括上一次弄出那“神迹”的事情时,也是让得盛锦煊负责的。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盛老爷子对盛锦煊的看重,绝不只是因为他是长子嫡孙。 其他几家的人都不是蠢人,他们自然也能看得出来,盛老爷子怕是心中已经定下了盛锦煊是继承人的想法,所以才会处处替盛锦煊铺桥搭路,甚至拿亲儿子开刀,替这位盛家长房嫡孙腾路。 这种情况下,盛锦煊居然没陪在盛老爷子身旁? 盛老爷子闻言摇摇头说道:“他去城内打探消息去了,总这么坐在府里也不是办法,而且行宫那边虽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可是我们也得提前做些准备才是。” “如果事情顺利,行宫那边没什么意外也就罢了,可如果真有万一……” 盛老爷子顿了顿,低声道: “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就罢了,可总要为府中这些孩子寻一条活路。” 盛老爷子虽然没有说的太清楚盛锦煊去做什么了,甚至也只是点到即止说让他去打探了消息,可是话中的意思池郁两人却都是听出来了。 池郁和林燕仲都是脸色变了变,两人心头同样起了想法。 盛家竟然提前让盛锦煊去准备了退路? 他们就不怕被魏寰知道?! 林燕仲沉声道:“老爷子,这事情若是让南阳公主知晓了,您就不怕她怪罪吗?” 盛老爷子摇摇头:“有什么好怪罪的。” “如果行宫无事,南阳公主能拿着诏书回来顺利登基,抹平了这些谣言,甚至将二皇子抓捕回来的话,我自然不会让她知道此事,可如果行宫那边出事,这便是保命之策。” “更何况就算南阳公主知道了此事又能如何,我既然答应辅佐她,我和盛家就定然会一直留在这里,无论胜败,我都不会背弃她,我这条老命赔了也就赔了,可是我府中子孙却不能跟着我一起去死。” “我所做的,不过是想要保全儿孙罢了。” 盛老爷子神色平静的说道: “南阳公主也当过母亲,她也不是什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她就算真知道了,也无法怪罪于我,毕竟我并没有背叛她。” 林燕仲双眼微眯,闻言看了旁边的池郁一眼,两人心中都是生出同样的念头来,对于盛老爷子的话都是有些意动。 虽然他们和南阳公主已经绑在了一起,可是为自己府中的后辈留一条路也算不上什么大错,要是魏寰安好顺利登基,他们便将此事瞒下来谁也不会告诉,魏寰也不会知道。 可如果魏寰那边有什么万一,到时候说不得能够用来保命。 至少,能够保住两家香火传承。 想到这里,两人都是有些坐不住了。 池郁起身说道:“老爷子,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些事情,要先回去一趟,等晚些时候我再来见您。” 盛老爷子闻言说道:“现在就走吗,不等行宫的消息回来?” 第2000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四) “不用了。” 林燕仲在旁说道:“老爷子也知道我们都是家大业大,府中的人这会儿子怕都是乱了,指不定什么妖魔鬼怪的玩意儿都趁乱冒了出来。” “我和池郁此次前来,不过是想要跟老爷子商议一下对策,可是老爷子刚才说的有道理,现在这种情况急是急不来的,还是等着南阳公主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池郁也是在旁开口说道:“舅舅说的对。” 他对着盛老爷子沉声道:“我和舅舅还得回去安抚各自府中,免得他们闹出什么乱子来,等行宫那边有消息回来之后,还要麻烦老爷子派人来我们府上告知一声。” “若有什么事情,到时候也好周全。” 盛老爷子原本就没想要留他们,刚才那话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 现在两人都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盛老爷子心中松了口气后,表面上做出了动容之色,站起身来说道:“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留你们。” “你们两个各自也都是府中有牵累的人,等城外有消息回来之后,我会第一时间让人送给你们。” “只是要切记着,在消息回来之前要各自盯好了自己府中,别被人趁乱钻了空子,到时候惹出麻烦来。” 池郁连忙道:“这个我们知道,多谢老爷子了。” 见盛老爷子起身想要相送,两人连忙道:“老爷子不必送了,我们自己出去便好。” 盛老爷子见他们不像是推辞,便也说道:“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我这府中的事情也是一团乱麻,糟心的很。” “盛老爷子客气了,您先忙您的。” 盛老爷子闻言扬声道:“来人,送池家主和林家主出去。” 外面有吓人听到吩咐之后连忙入内,而池郁和林燕仲都是纷纷朝着盛老爷子点点头说道:“那我们便先走了,麻烦老爷子了。” “客气,大家都是一路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 盛老爷子轻笑道: “你们慢走。” …… 盛老爷子站在厅内,就那么注视着两人被下面的人领着离开。 池郁和林燕仲心中有事,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等出了厅堂大门之后脚下就更快了几分。 刚才盛老爷子的那些话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念想,而且他们心中念着各自府中的事情,还有行宫那边的消息,都是恨不得能够立刻回府去安排退路。 两人心思都在自己身上,自然没有发现身后原本看着强势的盛老爷子脸上突然涨红,那如同浮了火焰的颜色,烧的他连脖子也泛起了红霞。 等人离开之后,原本强撑着姿态的盛老爷子突然一弯腰,猛的咳嗽了起来,嘴边上更是溢出丝殷红来。 他脸上神色十分诡异,积聚的一股气势松懈了下去之后,整个人便显得格外的虚弱,踉跄着倒退了两步,险些栽倒在地上。 “老爷!” 陈管家和余弦都是吓了一跳。 陈管家连忙上前,扶着盛老爷子,而余弦则是满脸焦急的站在一旁。 “余弦,取水过来!” 第2001章 盛家的安排(一) 陈管家嘴里一边吩咐着,一边用力将盛老爷子扶到椅子上坐好之后,就连忙从怀中掏出之前姜云卿给的那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来。 “水!” 陈管家见余弦太慢,喝了声。 余弦连忙回过神来,走到一旁倒了水端过来之后,就见到陈管家拿过茶杯,扶着盛老爷子急声道:“老爷,您先吃药。” “唔——” 盛老爷子只觉得心口难受的厉害,脸上越发红了几分。 他身上疼,可是脑子却还是清楚,听到陈管家的话后,勉强支撑着就着他的手,将药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水咽下去之后,整个人便如同浸入了水里一样,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陈管家脸色难看的厉害,伸手小心的替盛老爷子拍着后背,帮他顺气。 而余弦则是站在一旁,脸色微白。 老爷子的身子,居然已经这么不好了吗? 之前姜云卿告诉了姜锦炎,盛老爷子身子不好的事情之后,姜锦炎的许多动作都加快了起来,甚至于行事变得有些激进,对于盛家的人也格外不留情面了起来。 那时候余弦疑惑姜锦炎的突然变化,询问之后,姜锦炎就告诉过他盛老爷子身子不好,怕是挨不了太久,而且姜锦炎也不想让盛老爷子最后的日子还费心为盛家操劳,所以才竭尽全力的逼着自己尽快成长起来,接管盛家。 余弦当时就知道盛老爷子往日的精神奕奕都是装出来的,却也没想到老爷子身体已经这么破败。 他低声道:“陈管家,老爷他……” 陈管家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盛老爷子却是喘息着低声说道:“我没事,余弦,我身子的事情不许告诉锦煊,听到了没有?” 余弦看着盛老爷子,握了握拳心。 姜锦炎早就已经知道了…… 可是看着盛老爷子靠在椅子上难受的模样,他垂了眼帘低声道:“小人知道,定不会在小公子面前多嘴。” 盛老爷子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许久之后,等到吃下去的药力发作之后,他呼吸才渐渐平缓了下来,而刚才脸上的燥热也被压了下去,只是嘴唇还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盛老爷子见两人满是担心的模样,挥挥手有些虚弱说道:“好了,我没事了。” 他看着满心担忧的陈管家,推开他的手道: “行了,别皱着眉头了,瞧着比我还老了些。” “我的身子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晓,如今虽然依旧不好,可是比起以前来说强太多了,至少不用受太多痛楚,让我能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两年。” 陈管家听着盛老爷子让他宽心的话,只觉得眼底有些泛酸。 他从年轻时便跟着盛老爷子,亲眼看着他从弱小到强盛,又从强盛到迟暮。 他自然知道盛老爷子的身子早就已经不行了,不过是靠着药力强撑罢了。 之前姜云卿未曾给他们药丸的时候,盛老爷子每次发作起来时,所受的痛苦比今日要强上无数倍。 第2002章 盛家的安排(二) 哪怕如盛老爷子那般心性坚毅之人,也曾生出过求死之心来。 可是如今有了这药丸,虽然无法保住老爷子的性命,可至少能够让他安稳活过这最后几年,能够免得他多受痛苦,这对于盛老爷子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陈管家知道这些,所以更明白盛老爷子的话不是说假的,他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真心的。 盛老爷子见陈管家依旧微红着眼眶,不由笑了声:“行了啊你这老东西,都多大年纪了,还红眼睛,也不怕让这小子看了去后笑话你。” 陈管家闻言看了余弦一眼,微哑着声音说道:“他敢。” 陈管家作势威胁:“我可是这盛府管家,他要是敢笑话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余弦连忙道:“小人不敢。” 盛老爷子见着陈管家威胁余弦的样子顿时笑出声来。 刚才池郁和林燕仲突然过来,他不能让两人看出来他已经病入膏肓,而且眼下盛锦煊又不在城里,他必须要震慑住两人,甚至拿言语诱惑他们,让他们相信盛锦煊还在城中,而且让他们主动提出离开才行。 否则若是时间长了,让他们察觉出了不对,甚至于让他们看出了什么来,到时候不仅是盛锦煊麻烦,盛家也会麻烦缠身。 盛老爷子的身体本就是靠着药物强行撑着的,刚才那么一出,看似寻常,可实则处处危机,所以等到两人离开之后他才有些支撑不住。 盛老爷子服药之后身子已经缓和了过来,又跟陈管家打趣了两句,安抚了自己身边这个老伙计的心后,才声音沙哑的说起了正事情来。 “锦煊已经出城了吗?” 余弦低声道:“已经出去了,公子说怕姜小姐那边离开时遇到麻烦,而且也怕行宫那边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带着府中暗卫悄悄送姜小姐一程。” “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盛老爷子问道。 余弦低声道:“公子没说,只说等姜小姐安全之后便会回来。” 怕盛老爷子担心,也怕他动怒,余弦连忙补充了一句: “不过老爷放心,公子离开之前已经将城中安排妥当,让人易容成了他的模样在城中出入了几次,不会让人察觉到他不在城中,也不会将此事牵连到了盛家。” “我知道。” 盛老爷子微垂着眼帘,低声道:“锦煊办事我放心,而且以他们的关系,他是应该去送送的。” 余弦听着盛老爷子口中的话吓了一跳,整颗心都差点蹦出喉咙口来,以为盛老爷子察觉到了姜锦炎和姜云卿之间的关系。 他正想要解释,可是下一瞬,就听到盛老爷子说道: “姜云卿替他调养身子,又替我续命,而且还为我盛家筹谋将来,替我们留了退路。” “于公于私,锦煊都该去送她一程。” 余弦狂跳不止的心猛的落了回来,只觉得后背上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还以为…… 盛老爷子发现了姜锦炎的身份和姜云卿的关系,知道了姜锦炎不是真正的盛锦煊,也不是盛家的子孙…… 第2003章 盛家的安排(三) 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已经跳到了喉咙口,甚至已经在想着盛老爷子若是真的怀疑,或者是知道了什么,他要怎么才能替姜锦炎将这件事情瞒过去。 还好…… 盛老爷子口中的关系,指的是这个。 余弦眼中还带着心有余悸,而且刚才被惊吓了之后,脸色也有些发白。 他不敢正视盛老爷子,怕被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能佯作恭敬的垂着眼帘说道: “老爷子说的对,公子也是这个意思。” “他说姜小姐不仅对他和老爷子都有救命之恩,愿意替他调养身子,又替老爷子续命,而且她还提前替盛家想好了所有退路。” “公子说,南阳公主虽然给了盛家保命圣旨,也答应了不动盛家,可是这个承诺,谁也不知道她能够守住多久。” “姜小姐若是能够顺利回答大燕,到时候盛家便暗中在大燕购置一些基业,哪怕赤邯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南阳公主那边翻脸不认人,盛家也能多一条退路。” 盛老爷子听着余弦的话,脸上露出丝浅笑来。 他对着余弦说道: “二皇子那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吗?” 余弦连忙低声道:“已经安排妥当了。” “行宫的消息一送回来之后,咱们的人便直接动了手。” “南阳公主那边原本留着二皇子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也没有防备着有人敢去劫狱,所以我们的人去时很容易便将二皇子带了出来。” “怕将人留在城中出了乱子,所以小公子出城之前便已经吩咐了小人,等二皇子救出来之后就直接将人送出皇城,而且之前劫狱时曾经露过面的人也不会再回皇城。” 余弦认真说道: “小公子说了,此事和我盛家没有半点关系,也不会有人知道劫走二皇子的是我们盛家的人,请老爷放心。” 盛老爷子闻言眉心舒展了些。 他虽然早就知道盛锦煊的计划,而且盛锦煊在行动之前也曾经将所有的打算都跟他说过,可是事情还没有确定之前终究会有担心。 如今听着盛锦煊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他这才放松下来。 盛老爷子转而问道:“那城中的那些谣言?” 这次接话的不是余弦,而是陈管家。 陈管家在旁说道:“老爷放心吧。” “我已经照着老爷的吩咐,让人将消息散了出去,而且我们的人也并没有太过插手。” “那些言散布出去之后,我就让咱们的人撤了出来没有再掺合其中,如今这些谣言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当初曾经和南阳公主有嫌隙的人在暗中鼓动,特别是越王,他被南阳公主弄残废了一条腿,对南阳公主可谓是恨之入骨。” “我之前安排了人混到了越王身边,如今这些谣言有很大一部分都出自越王之手。” “有他和其他人顶在前面,南阳公主就算是回城之后派人详查,也定然查不到我们身上。” 盛老爷子对于陈管家办事的能力很是放心,闻言点点头:“那就好。” 第2004章 盛家的安排(三) 姜云卿在离开之前,曾经避开所有人来见过盛老爷子一面。 当时不仅仅是替盛老爷子诊病,更跟他开诚布公的商量了她离开后盛家要替她牵制魏寰的事情。 今日魏寰等人晨起出城去行宫的时候,盛老爷子就已经安排的有人混进了队伍里面,跟着姜云卿他们一同出了城,更何况那行宫之中早就已经有不少他的人,还有姜云卿留在里面的探子。 姜云卿离开之后,睿明帝突然暴毙,行宫那边就直接有人将消息送了过来。 盛老爷子早就知道睿明帝死在了行宫当中,而且魏寰也已经拿到了传位诏书,所以盛老爷子才会照着一早便答应姜云卿的事情,在皇城里面动手脚。 派人劫走了天牢里面的二皇子不说,更是让人散布魏寰“弑君杀父”,“篡权夺位”的流言,借而扰乱皇城。 这些消息有真有假,而且他们最初所散布出去的那些话只是暗示魏寰逼迫睿明帝,可是谣言之所以是谣言,就是因为其不可控制。 那些话传了出去之后,被有心人各种加工,甚至于误导,竟是演变成了后来的样子。 如今皇城这般模样,魏寰那边就算再不想也不得不先行回宫,而且必须要将手头的驻军和禁卫带回皇城,镇压城中乱局。 而只要这边能够拖住魏寰一些时间,就能给姜云卿他们离开的事情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们能够安全。 盛老爷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也是雷霆之势。 他深吸口气说道: “余弦,你去安排好劫狱后的事情,把所有的尾巴都扫干净,且莫留了什么隐患被人察觉,还有,锦煊此行未必顺利,想办法在城中闹点乱子,让人无意间伤了锦煊,好叫他能够在府中修养。” 余弦闻言只是心中一转,就明白了盛老爷子的意思。 盛老爷子这是担心姜锦炎护送姜云卿的路上会遇到意外,而且如果魏寰回城之后姜锦炎还没回来,到时候若有召见定然麻烦,倒不如提前“伤了”,也能借口推脱一二。 盛老爷子这是在以防万一。 余弦明白了盛老爷子的打算之后,连忙说道:“小人这就去。” “等等。” 盛老爷子叫住了余弦:“你顺便去让府中所有在外的人都回来,别再多做任何事情。” “南阳公主那头恐怕也要准备回来了,赶在她回来之前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别留下什么后患。” 余弦闻言点头道:“小人明白,老爷放心。” 盛老爷子点点头:“去吧,行事小心一些。” “是。” …… 余弦不敢迟疑,也怕真的留下了什么不该留下的痕迹。 如今姜锦炎不在城中,他必须要替他做好所有的安排,扫清所有后患才行,否则姜锦炎回城之后恐怕会麻烦。 听了盛老爷子的吩咐之后,余弦没有停留,跟老爷子告辞之后就快步离开,直接出了府去办盛老爷子交代的事情,而等他走了之后,盛老爷子才低叹了口气。 第2005章 老伙计,再替我守十年(一) 盛老爷子说道:“这余弦,办事的能力还不错,可是心性却还是差了点。” 刚才余弦虽然反应极快,在察觉不对的时候就直接低头遮掩。 可是盛老爷子是什么人? 人老成精,他怎么会瞧不出来余弦那瞬间的慌乱和惊惧。 陈管家说道:“他毕竟年轻,往日里也不过是个小管事,若非小公子赏识,他也走不到今日这地步,只是毕竟不是从小培养的,心性和一些事情上面,总会差一些。” 盛老爷子认同的点点头说道:“所以等这次事情了了之后,你多带带他。” “锦煊看重他,而他也算是忠心,你让人好生教教他,也磨磨他的心性,等将来也能更好的帮着锦煊。” 说完后,他又说道: “还有,锦煊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些,你在下面挑挑,替他寻几个送过去,让锦煊自己挑着合眼的去用,而且等将来我走了之后,你要好生照看着锦煊,也替我好生照看着盛家。” “老爷!” 陈管家听着盛老爷子的话,顿时皱眉:“好端端的,别说这种丧气话。” 盛老爷子看着自己身边这老伙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满脸不愉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陈管家虽然名为管家,可是对于盛老爷子来说,却是他最为信任倚重,也最为亲近的人。 两人一起从年少相识,一路扶持走到今日,若是没有陈管家,他当年怕是也坐不上家主之位,后来更不可能把盛家带到八大显族之首的位置,如今日显赫。 陈管家对他来说,是管家,也是亲人,更是最好的朋友和值得信任的老伙计。 盛老爷子拍拍他胳膊说道:“好了,人生来便有这么一遭,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能多得两年安稳已是不易。” “你呀,从以前就一直比我硬朗,我走了之后你少说还要替我护着锦煊十年,就十年如何?等十年后他能够独当一面,能够好生护着盛家之后,你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盛老爷子仿佛跟朋友说话似的,跟陈管家讲着条件: “我走之前,给你留封信,等十年之后,让盛家放你自由可好?” 陈管家听着盛老爷子的话,像是抱怨似的说道:“我都跟了老爷忙碌了大半辈子了,还想要享享儿孙福,您却还要困着我十年。” 盛老爷子笑道:“谁让你是我老伙计呢?” 陈管家听着盛老爷子亲昵的话,难得失态的翻翻眼皮,然后叹口气道:“老爷现在想这些未免太长远了些,我看小公子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未必肯留我十年的。” 盛锦煊的性子和盛老爷子不同。 盛老爷子念旧情,却不代表盛锦煊也念。 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盛老爷子退去之后,盛家便由盛锦煊掌家,他自己身边有他自己信任的人,那些人远比他要更得盛锦煊信任,他又怎么会让他继续伺候在身边,处处管束着他? 盛老爷子摇摇头:“不会的,锦煊是个重情义的。” 第2006章 老伙计,再替我守十年(二) 陈管家听着盛老爷子毫不犹豫的话,见他这般信任盛锦煊,蓦的就想起了今天的事情来。 他低声说道: “老爷,您就这般信任小公子吗?” “今儿个他不该出城的,您为什么不拦着他?” “他这一去,若是让人察觉了,到时候定会惹来麻烦的。” 盛老爷子闻言说道:“拦不住的。” “可是……” 陈管家脸色微沉,“就算是拦不住,可也还是要拦啊。” “小公子如今是盛家的公子,盛家为姜云卿所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无论是跟南阳公主的合作,还是这次替姜云卿在皇城这边牵制南阳公主,盛家欠她的已经还尽了。” “如今皇城之中正乱着,而且南阳公主势必会派人去追捕姜云卿,要是让她知道小公子掺合在里面,到时候可怎么是好?” 盛老爷子知道陈管家的担心,更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他摆摆手说道: “有些东西一旦欠了,是还不清的。” “而且盛家之前所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在帮姜云卿,而是在帮自己。” “姜云卿之前之所以要让盛家和魏寰搭上关系,甚至拉着盛家一起替魏寰夺权,为的是保全盛家而不是她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看在锦煊的面子上,想要保护他所以才拉盛家一把罢了。” 盛老爷子不是个看不清楚事情的人,他心里透亮的很。 他们盛家和姜云卿之间,根本谈不上谁帮谁。 盛家看似是在帮姜云卿,可是从头到尾姜云卿都把她自己摒弃在外,哪怕最初的合作也是直接将魏寰推上前来,让盛家直接和魏寰合作,淡化了她跟盛家之间的关系。 姜云卿看似利用盛家,可实际上却从未做过什么让盛家为难的事情。 她对盛家所做的那些,与其说是想要借盛家之力,倒不如说是她察觉到了盛家如今鼎盛之下的颓势,也看出了盛锦煊和盛家处境的尴尬,所以出手帮了他们一把罢了。 除此之外,她还替盛锦煊调养了身子,甚至替他续命。 哪怕盛家今日的确是替她牵制了魏寰,冒险做了一些事情,可是说起来还是盛家欠姜云卿的。 有些人情好还。 有些人情却是还不清的。 特别是姜云卿这种,盛老爷子也没有想着要去还清,人情虽然是负累,可是有些时候也是纽带,能够让盛家和姜云卿保持联系,一直稳住关系的筹码。 盛老爷子不是那种盲目的人,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姜云卿所做的那些,最后得利的到底是谁? 说到底,论实质性的好处,姜云卿是得了一些。 可那些看不见的好处却是盛家得的多。 比如盛家接下来几年安稳,比如盛锦煊和他的身子,再比如将来盛家能在大燕留下的退路,还有能从吕氏商行得来的好处,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盛老爷子声音沙哑说道: “你也别觉得姜云卿好像占了盛家便宜,实际上说起来,是盛家占了她的便宜才是。” 第2007章 锦煊是我盛家的孩子! “今日这些事情,只当是还了她一些恩情。” 陈管家其实不是不懂得这些道理,可是盛锦煊的身份却一直是压在他心底的石头。 他紧抿着嘴唇说道:“可是小公子……” “没什么好可是的。” 盛老爷子似乎知道陈管家想要说什么,直接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你要记住,锦煊是我盛家的孩子。” “不管他过去如何,也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什么,他如今是盛锦煊,是我盛荣熙的孙儿,更是盛家下一任的掌舵之人。” “他或许会有私心,也或许会有旁的心思,但是只要他的心是向着盛家的,愿意替我承担盛家的重则,在将来护着盛家,那他便永远都只是盛锦煊。” 盛老爷子话说的十分认真,等说完之后,看着陈管家微怔的脸色。 盛老爷子才缓和了一些说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这些时日他的性子,他所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他若是心中没有盛家,就不会在姜云卿那里时依旧顾忌着盛家的利益。” “锦煊年岁虽小,可是做事有分寸,也重情义。” “他去送姜云卿,其中固然有他自己的原因,可未必没有替盛家着想的意思。” 盛老爷子生意徐徐的说道: “余弦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是对的,这天下从来没有女帝当权的事情,南阳公主性情也算不得仁善,谁也不知道这赤邯将来在她当政之下,会是什么光景。” “盛家总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为自己在大燕留一条退路。” “若有万一之时,也能保全自己。” 陈管家站在一旁没说话,只是听到盛老爷子这话时,有些欲言又止。 可是看着盛老爷子那有些苍老的面容,到底是没说出来。 他看得出来,盛老爷子是打从心底里认同盛锦煊的。 盛老爷子像是知道他的迟疑一样,对着他说道:“放心吧,锦煊那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无论他想要做什么,他总会顾全着盛家的。” “他叫我一声祖父,便是应承了盛家的责任,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陈管家听着盛老爷子无比笃定的话,想起盛锦煊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到底是被盛老爷子说服。 只是心中哪怕认同,陈管家依旧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老爷总是相信小公子的……” 盛老爷子闻言笑出声:“他是我孙儿,我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陈管家摇摇头。 算了,小公子的确是个不错的。 老爷高兴便好。 …… 姜云卿离开行宫之后,就快马加鞭的带着徽羽一同朝着她之前和君璟墨约定的地方而去,路上遇到了同样赶过来的余鹤等人。 余鹤见到姜云卿安然时,顿时松了口气。 两方人马汇合之后,最后一起赶到了预定的地方,君璟墨却还未到。 姜云卿也没露出急色,而是让身旁之人前去布防,然后又吩咐了几人化作余鹤的模样,一路朝着其他方向疾驰而去。 第2008章 疯子(一) 姜云卿叮嘱了那些人,一边走,一边在路途之上留下些线索,好能引着可能从身后追来的追兵去其他方向,而姜云卿等人却是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约定的地方停留了下来。 姜云卿带着余鹤等人,一起藏身进了离皇城足有几十里外的一处安全的小院里。 这里是君璟墨之前便命人准备好的临时落脚的地方。 四周十分安静,而且周围环山绕水,若是遭遇了追兵,每个方向都能逃离。 …… “小姐,你们没遇到什么麻烦吧?”余鹤问道。 姜云卿摇摇头:“没有,行宫出来的时候很顺利,路上也未曾留下什么马脚,倒是你们,之前我们离开之后,可有遇到麻烦?还有魏寰那边,是什么反应?” 余鹤闻言下意识的说道:“还能什么反应,气炸了。” 他说了句后,便低声道: “小姐您和徽羽走了之后,我便易容成您的样子混进了那些朝臣里面。” “刚开始时魏寰没有察觉,倒是蒙蔽过关了,后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便察觉到不对,言语试探了两句之后就让我跟她一起回宫,然后发现我是假冒的,便直接暴怒起来。” 余鹤小声说着姜云卿她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将当时魏寰的反应,还有那些朝臣的反应都说了出来。 那时候余鹤其实也是挺惊讶的,他并不清楚姜云卿和魏寰之间到底有什么隐秘,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只是经历过行宫的事情之后,觉得魏寰对把姜云卿的态度有些太奇怪了些,而且魏寰对于让留在赤邯这件事情,也未免太过执拗了些。 余鹤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一直觉得魏寰之所以百般拉拢姜云卿,是想要替自己找一个继承人。 可是后来时间长了之后,见魏寰对姜云卿百般试探万般防备,甚至于还让人在姜云卿和君璟墨的饭食里面下药,让两人能尽快产下子嗣时。 余鹤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魏寰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找一个继承人,找一个血脉至亲,甚至想要个孩子的话。 那魏家皇室之中那么多人,那些也同样跟她有血脉亲缘,而且若是拿在手中也定然会更加听话。 那些个长大的皇子皇孙也就算了,可是赤邯皇室里面还有许多刚出生不久完全不知事的孩子,那些孩子不会知道魏寰今日所为,也不会知道她跟他们之间的仇怨。 魏寰如果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亲近的皇位继承人的话,她大可以直接在那些孩子里面选一个抱过来养在膝下,自己将他们养大。 这种被她养大的孩子能够任由她调教,甚至对她无比亲近,岂不是比姜云卿这个完全不受管束,而且心思太多的人要来的方便的多,也更加保险? 可是魏寰却跟认准了姜云卿一样,更像是非她不可一样。 不仅费尽心机又是送男人,又是送皇位,毫不掩饰的对她亲近,甚至就连朝政大权也是说给就给,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第2009章 疯子(二) 魏寰做这些并不是伪装,而是真的毫不在意,好像只要能把姜云卿留在赤邯,让她断了回大燕的念想,她什么东西都能舍得。 …… 余鹤刚开始知道魏寰心思的时候,条件反射就觉得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世上哪有这么蠢的人? 可是今天看到魏寰知道姜云卿跑了之后那般震怒的模样,他却又隐隐觉察出不对来。 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 魏寰对姜云卿绝对不只是那所谓的姑侄情,她想要姜云卿留在赤邯,定然别有所图,不然为什么那么介意姜云卿的离开,甚至还差点因此让整个皇城之中的驻军都来追捕他们? 余鹤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低声说道:“小姐走了之后,魏寰便动了大怒。” “她或许是察觉到了睿明帝让安喜来见过小姐,所以便想要对睿明帝动手逼问小姐下落的,可谁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动手,睿明帝那边就先行杀了安喜之后,突然暴毙在了行宫之中。” 余鹤说道: “当时这事情惊动了太多的人,魏寰震怒之下险些让人将睿明帝的尸体带回皇城悬挂宫门,后来还是被她几个心腹和齐文海他们给劝了下来。” “她想要调动皇城驻军追捕小姐,可就在这个时候,皇城那边出了乱子。” “听说赤邯那二皇子被人劫了狱救走了,而且睿明帝暴毙后没多久,皇城那边就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魏寰为了谋夺皇位逼死了睿明帝,说她篡权夺位,弑君杀父。” “魏寰怕皇位不稳,被那些朝臣劝着先行回了皇城,只是派了禁军统领韩叶带兵追捕,又下了令让赤邯各州县的人派兵拦截小姐,而皇城那边的驻军和守卫一个没动。” 魏寰是有心动的,只可惜那些大臣不愿意。 人人都怕那些人全部被调派来追捕姜云卿后,魏寰会压不住皇城里面那些纷扰。 到时候要是丢了皇位,甚至让得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白费,魏寰成不了皇帝的话,那些跟随魏寰的朝臣多年心血便全部白费,而且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哪怕魏寰不愿意,她也是被人逼着回了皇城,去主持朝中大局。 姜云卿能理解魏寰的心思,从余鹤的话中甚至也能大概猜想到睿明帝暴毙之后,那些朝臣逼着魏寰回宫的情形,毕竟人都有私心,魏寰看重她,其他人却更看重皇权。 魏寰哪怕再强势,在那种情况下也扛不住所有人的劝诫。 徽羽却是在旁听到余鹤的话,开口问道:“睿明帝真的死了?” “死了。” 余鹤之前虽然当着魏寰的面闹了一场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可实际上却并没有离开行宫太远,而且行宫之中本就还留了探子。 睿明帝杀了安喜之后,暴毙在行宫之中的事情有太多的人亲眼看到,所以根本就瞒不下来。 余鹤得到了消息之后,见魏寰被那些赤邯的朝臣跪着改道回了皇城之后,这才带着人离开的行宫。 第2010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余鹤见徽羽好奇,也没瞒着。 “睿明帝是杀了安喜之后才死的,听探子说,应当是气急攻心引发了病情之后暴毙而亡。”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听说睿明帝死前还刺激了魏寰一通,将魏寰气得险些对睿明帝鞭尸。” 徽羽闻言之后叹口气,想起之前姜云卿跟她说的,安喜必死的那些话。 如今看来小姐说的果然是真的,从安喜答应了睿明帝替他办事的时候开始,他就注定活不下来。 果然呐。 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为恶还是为善,那墙头草总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徽羽还记着当初刚进宫时,见到安喜时,他站在帝王身旁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哪怕睿明帝遇刺,当时乱成那个模样,可是安喜依旧地位尊崇,就连魏寰下令要做什么事情的事情,也要先说动了安喜准允才行。 可是如今那般显赫的人却落到这个下场,被曾经服侍过多年的主子临死之前一起带走,也是让人唏嘘。 徽羽摇摇头,甩掉了心中杂思,对着姜云卿说道:“小姐,皇城里面的事情是主子做的吗?”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应该是盛家。” 见她不解。 姜云卿说道:“我们出城之后,璟墨便留在东宫,在我们这边动手之前,他是不能离开的,而且魏寰既然让他搬去东宫,就必定会留下人手看着璟墨。” “劫狱的事情璟墨能做到,但是散布谣言,甚至在短短时间内就能让皇城里头乱成一团,逼得魏寰不得不回宫主持大局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够办到的。” “我们毕竟是外来之人,有些事情做起来没那么容易,可是如果换成是在赤邯根基深厚,积势多年的盛家来的话,却是易如反掌。” “而且也只有盛老爷子他们做起这些事情,才会那么容易乱了皇城,逼的魏寰不得不回城。。” 之前她跟盛家达成“合作”的时候,跟盛老爷子说过,“合作”的条件便是,等她离开之时,盛老爷子要想办法替她牵制魏寰,让她更容易的脱身。 姜云卿原本还担心盛老爷子和盛家那边见势不对会反悔,可没想到盛家不仅照着他们之前说好的条件做了,而且所做的事情远超过她的要求。 如今皇城的局势,少说也要乱上个数日,而且魏寰回城之后就算能够压下皇城乱局,可想要澄清睿明帝的死因,甚至拿着诏书登基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做到的事情。 谣言起时容易,灭时却难。 除非魏寰不管不顾的大开杀戒,强行镇压,否则盛老爷子至少能够替他们腾挪出来将近十日的时间,让他们尽快离开。 姜云卿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也不是不懂得是非的人。 想起她之前她替盛老爷子看诊,给盛老爷子那些分量不多的药丸时,还曾经算计过他,想用那些东西牵制盛家。 姜云卿摇摇头低声说道: “盛老爷子是个重承诺的人,倒是我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2011章 不必理会 徽羽知道姜云卿说的是什么,在旁说道:“小姐也只是行事谨慎,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毕竟他们熟悉的只是姜锦炎,跟盛老爷子根本不熟。 盛家家大业大,盛老爷子能成为盛家掌舵之人,甚至带着盛家成为八大显族之首,又怎么会是易于之辈。 谁也不知道他为人到底如何,又怎么知道他当时答应下来之后会不会遵守承诺,还是事后毁约? 姜云卿所做的,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姜云卿自然不是后悔,毕竟她有太多的牵挂,也经历过太多被人背叛的事情。 她和盛老爷子不过是寥寥数面,她防备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她自己无所谓,可是她身后还有徽羽,还有其他人,甚至还有君璟墨…… 她经不起半点意外。 姜云卿刚才说那话也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声,闻言说道:“我知道,不过毕竟他对我们的事情也尽力了,我们也要有所回报才行。” “眼下皇城那边风声鹤唳,想要送信过去怕是容易被人察觉。” “等过上几日,皇城那边安稳下来之后,传讯给皇城里的人,让他们将补天丸再送一些去盛老爷子那里,等回到大燕之后,我再另外配一些药,让人给他送过来。” 她虽然不能保住盛老爷子性命,可还是那句话,至少能够让他尽量多活一段时日,而且也能让他走的没有痛苦。 徽羽低声道:“奴婢明白。” 姜云卿跟两人说了几句盛家的事情之后,就没有继续再说。 徽羽问了句:“对了小姐,那池家和林家那头……” “不必管他们。” 姜云卿冷淡说道。 盛家好歹还有个姜锦炎,而且盛老爷子对她也算是有恩,她自然想要顾全盛家安危。 至于池家和林家…… 那两家本就是见利起义的人,当初她帮着池郁夺了家主之权,虽说也存了一点利用之心,可到底未曾伤及池郁和池家。 可是池郁不仅不感激她,反而心存算计之意。 若非后来她“吕氏商行家主”的身份曝光,又遇到了魏寰,开始和魏寰联手夺位,让池郁忌惮之下不敢再做什么,甚至还要为了好处而巴结她,谁知道池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池郁跟她之间还有些龌蹉,后来知道她身份之后,才答应合作,而林家更是被池家说动,为了那所谓的从龙之功才投奔了魏寰。 姜云卿当初虽然从中说项,可是她心中很清楚三家之间的区别。 姜云卿对着徽羽说道: “池家和林家,跟盛家不同。” “盛老爷子虽然也是为了利益,可至少全心帮我们,中间还有姜锦炎在,可是池郁和林燕仲完全不同。” “那两人为了利益或许会帮我一时,可一旦察觉到我们和魏寰生恶,而且也给不了他们之前所期冀的那些利益的话,那两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出卖我们。” “特别是池郁,他恐怕还会用我的命来换取自家的利益,和魏寰对他们的信任。” 第2012章 顺利出城 姜云卿将那两人看的很明白。 所以哪怕她知道,若是有池家和林家帮忙,必能更好的牵制魏寰,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安然离开,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生出过要告诉他们实情的想法来。 姜云卿怕她一旦告诉了池郁两人,怕是还没等她离开,那两人转头便能将此事直接告诉了魏寰,拿她去邀功。 徽羽说道:“那他们若是出卖我们……” 姜云卿说道:“他们有什么能够出卖的?” “池家和林家从头到尾就是跟着魏寰的,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事情,所以说不上出卖不出卖。” “只要盛老爷子那边遮掩的好,能够瞒过池郁和林燕仲,让他们以为盛家和他们一样,对我们离开的事情毫不知情,那他们的存在盛家来说甚至还有好处。” 魏寰回去安定下来之后,定然会怀疑盛家,可是有池家和林家在,盛老爷子那边再谨慎一些,三人只要统一口径,也能更快的打消魏寰的疑虑,更好的保全盛家。 徽羽闻言想了想,才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她点点头:“也是。” 姜云卿见两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淡声道: “好了,皇城的事情,盛家那边会安顿好,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离开赤邯回大燕。” “你们两个去周围看一看,然后让人守住了附近,防着有追兵过来,等到璟墨来了之后,我们再商量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徽羽和余鹤闻言都是连忙道:“是,小姐。” …… 小院子在离皇城很远的地方,四周是个小山村。 村子里面人口不多,环山绕水的看似清幽,可实际上却十分偏僻,这里村子里面的年轻人也大多都去了各处,只留下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在这里。 那些村子里的人都是胆小之人,而普通人更能懂得什么叫明哲保身,所以哪怕姜云卿她们来时的人不少,却也没有一个人来打探她们的身份,反而处处避着她们。 姜云卿也不想给这些人惹麻烦,更何况魏寰如果一心想要捉拿她,这个地方早晚会被搜到。 她若是跟村子里的人走的太近,到时候魏寰拿不住她,难免会让魏寰迁怒他们,到时候给这些原本安宁的老人惹祸上身。 姜云卿让人守在村子入口出口,又留了暗哨在外,她在院子里一直呆到了天色将暗时,才等来了君璟墨。 …… 君璟墨此时早已经褪下了当初在宫中时,子讳的伪装,他那张出尘绝艳的脸展露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玄色锦衣,腰间是软件束成的锦带,赶过来见到等在院中的姜云卿时,提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抹不太明显的浅笑来。 姜云卿连忙迎上去,开口道:“你来了。” “恩。” 君璟墨直接伸手抱住姜云卿后,才说道:“让你等久了。” 姜云卿对于君璟墨的拥抱虽然早已经熟悉,可是此时余鹤他们还在一旁,虽然他们没有露出什么不该有的神色来,可是姜云卿依旧是有些不好意思。 第2013章 离开 姜云卿伸手推了推君璟墨,示意他放开。 “还有人呢。” 姜云卿声音极低,只有站在跟前的君璟墨听了清楚。 君璟墨闻言冷眼朝着旁边一扫,顿时吓得刚想偷看的余鹤连忙收回目光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木头人。 姜云卿见状无奈,推推他:“还不放开?” 君璟墨嘴角边带着丝浅笑,低头在姜云卿嘴角轻啄了一下,见她脸上浮出红霞,这才顺从的放开手,让她从他怀中站直了身子,只是却被他紧紧拉着手。 姜云卿挣了下没挣,只能白了君璟墨一眼后,任由他拉着,嘴里问道:“你怎么耽误了这么久,之前还说酉时之前便能汇合,结果怎么到了现在,可是出宫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麻烦?” 君璟墨点点头,拉着姜云卿一边朝着屋子里走去,一边说道:“魏寰出宫之前,将整个皇宫的禁卫留了大半驻守东宫,而且还提前在东宫里面埋了探子。” “原本伺候的季姑姑被调走了,新换的那几个宫人都是魏寰的死士,我离开时惊动了他们,只能将人解决了,后来出来的时候又撞上了守在外面的禁军,跟人交了手。” 姜云卿闻言诧异,“魏寰居然派死士混进了东宫看着你?” 君璟墨“恩”了声:“怕是当真以为我能牵制你吧。” 他随口说完之后,就继续道: “等我带着人从皇宫里出来之后,身后就跟了不少尾巴,我便干脆带着他们绕了一圈,将人引到了别处后,这才来这里寻你,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好在有盛家帮忙,要不然魏寰消息传进皇城之时直接封闭了城门,我出来还要更废些功夫。”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说着宫中的情况,忍不住低叹了口气。 魏寰果然对她未曾放心。 她跟着魏寰一起前去行宫,身边一直有人跟着,而君璟墨那头居然让了整个禁卫军守着,还派了死士混进了东宫里面冒充宫人。 姜云卿自认之前在魏寰面前表现的已经足够好,而且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不管是对付皇子,帮魏寰料理朝臣,还是后来出面参与朝政之事,都表现的一副想要留在赤邯的样子。 魏寰表面上看着也像是信了她,更带着她一起去行宫,可另外一方面却又下意识的拿住她在意的“男宠”,想要用君璟墨冒充的子讳来要挟她。 也不知道魏寰到底是精明的太过,还是精明的不是地方。 …… 姜云卿跟着君璟墨一起入内之后,徽羽便快速取了些饭菜过来。 那些饭菜都算不得精致,几个窝头,还有几样寻常小菜,两万稀粥。 徽羽说道:“小姐,主子,这里地方偏僻,村里人也没什么闲余的东西,奴婢只弄了这些,你们稍微吃一点。” 姜云卿说道:“我们如今可是在逃亡路上,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难道还求着山珍海味吗?” “行了,你们也快去吃吧,吃完轮流休息一会儿,明儿个一早咱们还要继续赶路。” 第2014章 怎么走? 姜云卿让徽羽不必在旁边伺候,跟着余鹤一起退下去各自用饭之后,这才取了个窝头掰开了一半递给了君璟墨。 见君璟墨接过之后,才问道:“接下来咱们怎么走?” 君璟墨啃着窝头,没有半点不适应的样子。 他虽然身份尊贵,如今更是大燕的皇帝,可是当年他落魄时,一个窝头都是奢侈。 而且以前他领兵打仗的时候,有时喝着泥水啃着生肉,甚至没吃的的时候连树皮草根都吃过,所以他也没有觉得眼前这些吃食有什么不好的。 至少这些饭菜都是热的,而且也不难以下口。 君璟墨啃了口窝头,一边说道:“你觉得呢,咱们是走中州回大燕,还是绕道走?” 姜云卿拨弄着碗里的稀粥,闻言说道:“想要回去,走中州自然是最近的,只要能过了中州境内,很快就能到边境,只要能够甩掉追兵顺利出了赤邯境内,大燕那边有人接应,便不需要再忌惮什么。” “可是如果想要绕路的话,就只能避开中州,走齐城或者昌城那边,但是无论是哪一边,至少都要多出一半的路程来,而且若是选择昌城,则是更远,少说要一个月才能出关。” 君璟墨自然也知道这些。 他跟姜云卿心思想通,听着她的话就知道她想什么,直接说道:“你是想走中州?” 姜云卿点点头:“对,中州路途最近,也最好走,而且关键是你别忘了,南疆的人不到半个月内便会到京城。” “若是绕道齐城和昌城那边,就算是快马加鞭赶回去,恐怕也来不及,若是路上再有个什么意外耽误一些时日,我们必然无法赶在南疆的人到达京城之前回去,到时候叶三那边定然瞒不住,而你不在京城的消息也会走漏出来。” “只有走中州速度最快,若是一路顺利的话,七、八日便能回到京城。” 君璟墨皱眉:“我知道中州最近,而且回去的时间也最短,可是云卿,你可有想过离开之后魏寰定然会派人追捕,她恐怕也能猜到你想要回大燕,到时候她必定会让人在路上设防,走中州的话危险太大。” 姜云卿淡声道:“我知道会有危险,可是走其他两条路也一样危险。” “魏寰那人心胸不大,关键是有些睚眦必报,她一心想将我留在赤邯,必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 “她若是猜出我们想要回大燕,必定会在每条路上都设防,所以中州也好,齐城、昌城也罢,其实没太大的分别。” 姜云卿说完之后,见君璟墨眉心轻皱,继续道: “而且有一件事情最为关键,你今日从皇宫逃离与人交了手,而我从行宫走的时候又暴露了余鹤他们,魏寰不是傻子,一旦察觉到余鹤他们有可能是大燕的人后,你的身份恐怕也瞒不住太久。” 之前她为了让魏寰释疑,甚至放心她,相信她要留下来,所以跟君璟墨扮演的子讳十分亲近,甚至从来不避忌亲密关系。 第2015章 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以前魏寰不知道,还以为她忘记了君璟墨宠幸了别的男人,跟其他人欢好,可是如今她知道她早就想要离开赤邯,又怎么可能不怀疑“子讳”的身份? 怕是用不了多久,魏寰仔细想想之前的事情,再让人去清查“子讳”的过去,就会知道,跟在她身边一直与她有肌肤之亲的人,从来都只有君璟墨一个。 姜云卿说道: “魏寰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定然不会容你,你我只要留在赤邯境内就不会安宁,而且魏寰若是下了狠心不再留情的话,到时候留在这边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眼下皇城那边有盛家的人帮忙牵制,而且盛老爷子乱了皇城那边,魏寰回去之后要想办法稳定大局,又要派人清除谣言,然后还要拿着诏书登基,让人认同她那个皇位,甚至还要解决了睿明帝突然暴毙留下来的麻烦。 这些事情混在一起,能让魏寰暂时无暇来管别的事情,只能派人来四处搜捕他们。 可是那些事情看似麻烦,可只要魏寰想要处置,最多五、六日的时间便能将皇城安定下来。 只要魏寰手段足够,到时候她便能压住皇城乱局,等她腾开手的时候,皇城那边没办法再牵制她的时候,她就会拿出所有精力来对付他们二人。 君璟墨的身份若不暴露,魏寰或许还会有那么一点耐心,让人四处追捕她。 可要是君璟墨的身份暴露,魏寰知道她一直都被他们给骗了,甚至于让堂堂大燕的皇帝在她眼皮子底下,混在赤邯皇宫里面多日,在她眼前跟她作戏。 魏寰恼羞成怒之下,怕是会倾尽所有权势让人来对他们围追堵截。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若还没有离开赤邯回到大燕,才是真正的危险。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说道: “走中州虽然危险,可是只要小心一些,未必不能避开,而且连你也说这里有危险,说不定魏寰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不知道我们急着回大燕,若是以为我会绕道避开中州,转而走其他两条路的话,她便会将大部分追兵放在那两路,到时候反而中州这条路才是最安全的。” 君璟墨微眯着眼:“你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姜云卿点点头:“魏寰的心性我知道,虽然没有十分把握,可是五、六分总是有的。” “而且同样都是危险,三条路其实都差不多,咱们倒不如赌一赌。” “若是赌赢了,说不定越危险的路反而越安全,而且到时候等到了中州,若有危险的话,咱们再绕路就是。”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姜云卿说的有道理。 他已经离开大燕足足两个多月,京城那边拖不了太久,就算南疆的人不去,万一他在赤邯的消息暴露出去,到时候大燕那边也就瞒不住了。 如若在魏寰腾开手前他们还没有离开赤邯的话,魏寰派来的人还是小事,万一再有其他人来从中插上一脚才是真麻烦。 第2016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果到时候他在赤邯的消息传出去,让其他人生出想要将他彻底留在赤邯,趁机乱了大燕的皇权的心思,那到时候麻烦才是真的大了。 如若真出现这种情况,那他和姜云卿才是真的危险了。 姜云卿见君璟墨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君璟墨说道: “可以。” “我让余鹤带着人先行,去中州打探一下消息,万一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们也好及时避开,而且之前我就已经让人送了信去大燕,唐恒和南宫淮他们会在边境接应。” “只要能离开了中州,顺利出关,到时候便不需要再惧怕魏寰这边。” 姜云卿点点头道:“好。” 两人一边说着话,商量着之后的事情,一边就着那简陋的小菜吃完了饭。 饭后徽羽进来,将那些碗盘全部收了起来之后,姜云卿便忙着准备百里日耗掉的银针和暗器,君璟墨则是吩咐余鹤带人先行前去探路。 等到忙完时已经将近子时,两人也没做其他事情,稍微洗漱了一下后便彼此靠着,躺在屋子里面的木板床上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时,两人便已经起身。 余鹤连夜带了几人离开,先行去中州打探消息,而姜云卿他们则是准备随后启程。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换了一身衣裳,将身上的锦衣华服褪了下去,换成了颜色更加艳丽,稍显富贵的衣裳,两人做了易容之后,改换了发型和容貌。 姜云卿并没有刻意丑化自己,而只是将脸上肌肤抹黑了一些,又在眼尾和嘴角边缘的地方画上了几道皱纹。 她将长发盘成了妇人髻,又在脸颊上点上了一颗美人痣后,加上身上的那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裳,瞬间看上去便如同一个家境富裕的三十来岁的美貌小妇人一般。 而君璟墨也是同样将头发全部束了起来,贴上了假胡子,也同样将肌肤弄黑了些,画了些皱纹,整个人看上去半点不像是风流倜傥,美貌倾城的燕帝,而是个有些清俊的富家子。 两人从屋中走出来之后,早已经打扮好,扮作丫环的徽羽走上前来,瞧了两人一眼后笑道:“小姐,您这样子跟您原来简直判若两人。” “叫什么小姐,记得叫夫人。” 姜云卿打趣了一句。 徽羽连忙福礼道:“是,夫人。” 姜云卿刚才对着水镜易容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纰漏,她如同寻常贵妇一般拿着帕子轻声细语的说道:“那你瞧我这样子,可好看?” 徽羽笑出声:“好看!” 君璟墨见着两人笑语的模样,难得在旁说了句:“夫人好看,那本老爷呢?可配得上我家夫人?” 姜云卿闻言没好气的睨了君璟墨一眼。 徽羽则是抿嘴偷笑道:“配着呢,老爷玉树临风,夫人雍容闲雅,您们二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的好,老爷有赏。” 君璟墨闻言压低了声音,学着那些大老爷说话的模样,拿着块金子扔给了徽羽。 第2017章 为夫这是爱屋及乌 徽羽见过君璟墨各种样子,却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俗气”的模样。 她笑得不可自已,连忙接住金子后福礼道:“谢老爷赏。” 复又扭头对着姜云卿说道: “夫人,老爷可真是大好人,出手大方,一瞧就疼夫人。” 姜云卿见两人闹腾的模样,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想要板着脸来着,可是对上两人那模样到底也没忍住被逗笑了起来。 她俏生生的瞪了徽羽一眼后,嗔怪道: “行了,别跟着你家主子贫嘴了,马车备好了吗?咱们还要赶路呢。” 徽羽听她问起正事,笑着道:“嗳,夫人放心吧,奴婢已经备好了,夫人老爷这边请。” 瞧着徽羽转身离开,姜云卿轻拧了君璟墨一下:“大老爷,你这出手可真够大方。” 君璟墨闻言眼中带着笑,伸手拉着姜云卿的手将她手从自己腰间挪了开来,然后两人十指交缠,一边走一边含着笑说道:“那当然,对夫人的人,怎能小气?” “为夫这是爱屋及乌。” 姜云卿见他扮出了瘾了,白了他一眼。 君璟墨哈哈笑出声。 …… 两人乘坐了马车之后,便从那小山村里离开。 姜云卿和君璟墨半点不像是其他逃难之人,不仅没有扮作狼狈模样,或者是对人群热闹的地方避之不及,反而两人只是化作了一对前往中州探亲的徐姓夫妻。 夫妻两人府中有些钱财,所乘坐的马车虽算不上顶好,却也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之物,而且两人身上的衣裳,还有身边跟着的几个仆人、丫环,也都瞧得出来家境富裕。 再加上跟在马车旁边,腰间配着刀剑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一路上倒是也没有不长眼的贼匪来骚扰他们。 他们一行人启程之后,并没有疾行赶路,反而就跟真的是去中州探亲的普通人一样,走走停停,偶尔还会欣赏欣赏路上的山水。 而且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避开人多的地方,反而每到一个城镇之时都会停留上一会儿,或是去买些东西,或是在酒楼住上一夜,第二天再离开。 所以一行人走了将近三日,哪怕路上遇到了一些前来搜寻姜云卿下落的人,甚至遇到一些沿路所设的关卡时,那些人也都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君璟墨他们这两马车,只是掀开帘子打开看了一眼,便放过了他们。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如今魏寰已经下令全国搜捕,甚至还命了军队和驻军一路捉拿,正常人都定然不会这般大摇大摆的离开,而是遮遮掩掩对于这些搜寻之人避之惟恐不及。 哪能像是他们二人这样子,一路大摇大摆的乘车过去不说,有时候遇到了那些搜捕的人时,还会上前搭讪两句,问问那“逃犯”可有归案。 等到第四天,马车距离中州已经没有多远的时候。 姜云卿他们才感觉到路上设卡的人越发多了起来,连带着遇到的盘查也越来越多,甚至于刚才不过短短不到十里路,就已经遇到了三波搜查的人。 第2018章 狠辣绝情 那些搜查的人个个都手里拿着兵器,而且每一队都配着骠骑和信号弹,姜云卿他们接触了之后,便察觉到那些人怕是针对的是会武的人。 姜云卿一行也没露出异状,坦然的接调查,反倒是让人卸去了不少防备。 马车之中,听着徽羽送走了外面搜查的人后,姜云卿低声说道:“越临近中州,这些人便越发的多了,恐怕那中州城内更到处都是魏寰的人。” 马车再次走动起来,君璟墨斜靠在车壁之上沉声说道:“探子传回的消息,昌城和齐城那边也已经戒严,一路上关卡极多,这中州比起那边丝毫不让。” 魏寰显然没有照着他们之前所想的那样,重点搜查哪一边,而是将所有能够离开赤邯前往大燕的路都直接封锁,甚至不惜派兵沿路搜查。 君璟墨说道:“魏寰拿你之心当真是坚决。” 姜云卿扯扯嘴角:“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她想要留我在赤邯的心就已经很明白了,而且她这番行径未必是为了我一个人。” “你出宫那日与人动过手,而且赤邯又突然多了这么多大燕的密卫,魏寰怕是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留下我们。” 否则一旦出了赤邯境内,进入大燕之后,她再想要拿她便无疑是难于登天,在魏寰看来,有君璟墨对她“情深不悔”,千里迢迢孤身涉陷也要在赤邯接她,那么将她带回大燕之后就绝不会再放手让她离开。 姜云卿说完之后,低叹口气:“只是我没想到,她会用那种办法平了皇城里的乱局。” 之前盛家帮忙在皇城里制造乱局,牵制魏寰。 盛老爷子让人劫走了二皇子,又散步了睿明帝身死的那些谣言,皇城里不甚安稳,逼着魏寰不得不先行回去主持大局。 在她看来,就算魏寰回去之后,想要将皇城稳下来,少说也需要七、八日的时间才能平定了那些乱局,稳住人心,再加上之后登基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离开赤邯境内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魏寰比她想象的还要冷厉无情的多。 她回皇城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传位诏书,而是直接下令处死了所有当初关押二皇子,并负责看守的那些人。 将与其有关联的全数发配,二皇子府中上下,更全部是因为二皇子“谋逆判逃”,成了第一个被魏寰下令全部处死的皇家之人。 二皇子膝下嫡子庶子有五、六个,府中更有不少女人,魏寰却半点没有留情,直接让人将所有人带出,全数处死,一个没留。 魏寰此举让得所有人哗然不已,纷纷暗指她凶残无度,可魏寰却是我行我素,半点都不将那些人的看法放在心中,而是下令让皇城天顺府衙的人出面将京中嚼舌根的,“诅咒”太上皇已死,并且谩骂她的人拎了出来。 人人都以为那些人被抓之后会血溅当场,就连齐文海他们也以为,魏寰会像是对付二皇子府中那些人一样,将这些人全部处死。 第2019章 魏寰的手段 可谁知道魏寰根本就没有做,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过,也不将那些人处死。 她只是让七皇子魏阳陵,九皇子魏阳植出面,带着尚未成年的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一起,将将那些犯了口舌之罪的人下令全部绑于菜市口,当着所有百姓的面行鞭笞之刑。 几人在旁监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些人打得鲜血淋淋,绑在菜市口的柱子上面暴晒,供所有人观瞻。 而有几个“诅咒”睿明帝身死的人被官府抓了个正着,那几人更是被魏阳陵几人下令直接拔了舌头,与那些人绑在一起,每日二十鞭,被打的皮开肉绽却又不致命。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魏寰都么没有露面,反而一直是魏阳陵几人出头。 魏阳陵几人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严词指责那些暗中传播谣言,诋毁他们长姐和父皇的人。 经此一役,皇城里面原本喧嚣于尘的那些谣言尽数被压了下来。 哪怕那些百姓震慑于七皇子、九皇子“狠辣”,也畏惧于魏寰之前对二皇子府的人那般狠心绝情,之前谣言中说魏寰歹毒狠辣,对亲父亲弟毫不留情,甚至想要将皇室中的人斩尽杀绝。 可是如今连魏阳陵他们这些皇子都他们出面“主动维护”的南阳公主,甚至亲自下令严惩那些伤及魏寰声誉的人,那魏寰又怎么可能是弑君杀父,对手足无情无义的人? 魏寰花了两天便平了皇城里的局势,又以威胁利用等手段,强行镇压了已经生乱的驻军和朝中。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魏寰才将睿明帝亲手所写的传位诏书取了出来,由齐文海等一众朝臣为证,证明了睿明帝是亲自将皇位传给了南阳公主,并册封她为新帝,继承赤邯皇位。 而无论是齐文海他们,还是那些新臣,亦或是魏寰,都是不约而同的将睿明帝暴毙的消息压了下来,对外只说睿明帝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继续留在行宫修养。 只等着魏寰登基之后,将朝廷彻底稳下来之后,再告知天下睿明帝大行的消息。 …… 姜云卿之前刚得了盛家送来的消息,知道魏寰是怎么平了皇城的乱局时,心中复杂难以言说,她倒不是觉得魏寰的手段太过狠辣,而是觉得魏寰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更聪明。 她快速镇压了皇城乱局之后,便下令所有州县开始搜捕他们,不仅如此,就连各地官府驻军也都掺合了进来。 这一路上所遇到的所有盘查,便都是魏寰那边派来的人。 “说起来,要不是她别有所图的话,与她交好是件好事。” 如魏寰这种人,当朋友,远比当敌人来的强。 君璟墨闻言伸手揽了下姜云卿的肩膀,沉声说道:“我们想要与她交好,也要她有意与我们交好才行。” “你留在赤邯这么长时间,她若是真没想要算计你,为何一直不肯与你交底?反而拿皇权和地位来不断的诱惑你,甚至拿捏住你身旁之人,在你饭食之中动手脚?” 第2020章 搜查(一) 君璟墨太过知道姜云卿的为人。 她极为记仇,心胸也算不上大,与她为敌的人她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可是与之相对应的,姜云卿也是个极为重情义的人。 她看重的东西向来都不是其他人看重的那些,权财名利地位,对她而言都是她曾经拥有过,如今半点都不屑的东西。 而如姜云卿这般,反倒是更看重情义二字。 于姜云卿来说,只要旁人对她好上一分,她便恨不得还上十分,甚至将人直接庇护在身后,就如同当初在大燕一样,孟家对她好,她便视为至亲,陈滢和张妙俞对她好,她便愿意将她们放在羽翼之下。 姜云卿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或者是坏人,单纯的好坏也无法评价她,但是在恩义的事情上,姜云卿却从来未曾走错过。 如果魏寰真的将她当成亲人,肯对她敞开心胸与她好好谈一次,甚至将她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她想要报的仇摊开来告诉姜云卿,她根本就不用做那么多多余的事情,更不会允诺姜云卿那些皇权地位。 只需要一点亲情牵绊,便足以让姜云卿替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可惜…… 魏寰对姜云卿一直存着利用之心,所作所为,言行举止,每一样都藏着私心。 她从来没信任过姜云卿,更未曾真正的将她当成至亲之人。 姜云卿又不是傻子,她又怎会拿真心去对魏寰,甚至心甘情愿的留在赤邯任由魏寰算计驱使,去替她做那从头到尾便藏着掖着不肯现于人前的隐秘心思? 君璟墨说道:“她留你,是为了她自己,而你离开,也是为了你自己。” “交好这事情总要两边都心甘情愿才行,我反而觉得魏寰此人不值得交好。” 姜云卿闻言就知道君璟墨还在记恨魏寰在他们饭食中下药的事情,哪怕那药对身体无害,哪怕她也许只是想要他们两人尽早诞下子嗣而已。 但是对于向来不喜人算计的君璟墨和她来说,魏寰此举无疑是碰触了他们的底线。 姜云卿低声道:“我明白,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君璟墨揽着她的肩膀没说话。 前行的马车突然又慢了下来,听到外面传来盔甲碰撞的声音和一连串脚步声,不用掀开帘子去看,就知道怕是又遇到搜查的人了。 外间徽羽站在马车旁边,低声道:“主子,又有人来了。” 马车中君璟墨和姜云卿坐直了身子,而徽羽的话音落下后不过片刻,前面就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声。 “停车!!” 赶车的是影卫之一,只是此时做了伪装,收敛了平日的冷厉和杀伐之色,又换上了粗布麻衣,此时的他看起来就是个身体稍微壮实一些,模样憨厚的壮汉。 见到那些官兵过来,他连忙伸手拉着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项勇,怎么了?” 马车里传来问话的声音。 “老爷,有官兵查车。” 那赶车的人应了一声之后,便跳下了马车,而君璟墨则是掀开车帘。 第2021章 搜查(二) 君璟墨一抬头,就看到了已走到近前,穿着制式盔甲正目光巡视着马车这边的那些官兵。 君璟墨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像是中年男人的声音,再加上他脸上的伪装,看上去活脱脱的就是个四十来岁,容貌看着不错的富家老爷。 君璟墨问道:“这位官爷,不知道你们拦着我们有何事?” 那几个官兵并没跟他说话,而是直接走上前去。 领头的那个是个身材瘦高的人,长着一张马脸,下巴削尖,一双眼睛扫过君璟墨后,就直接说道:“我等奉命追捕朝廷要犯,严查过路行人。” “让马车里的人全部下来,接受检查。” “怎么又要查?” 君璟墨闻言眉心紧皱,伸手将车帘子彻底掀开,然后就露出了坐在里面姜云卿来。 君璟墨嘴里嘀咕了来几声,却还是先撑着项勇的手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扶着姜云卿一起下来,等到在地上站稳之后,君璟墨才声音微哑的说道: “刚才我们在来的路上已经遇到好几拨检查了,怎么又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他说话间也没去等那些官兵回答,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之后,他就立刻回头扶着姜云卿的手,急声道:“夫人,你怎么咳嗽了,可还是很不舒服?” 姜云卿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更满是疲惫惊吓之色,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君璟墨顿时阴沉了脸: “什么没事,你本来就不舒服,只想着能快些到中州寻个大夫替你瞧瞧,可是他们这一路上又是设卡又是搜查的,刚才不到十里路就查了四次了,还让不让人好好走了?!” 君璟墨眼底带着怒色,脸色十分不好看。 “说是搜查什么逃犯,可既然是逃犯哪有这么大大咧咧坐车前行的。” “更何况老爷我长得这般周正,哪里像是什么逃犯了,这些人还好,还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可是之前在茶寮那边的那些人简直就是土匪。” “连句话也不说,招呼也不打,上前便来掀马车,平白惊了马不说,还差点摔伤了你。” “好在项勇反应快,扶了咱们两一把,否则他们要真是伤了你,我跟他们没完,我定要去皇城告他们去,让他们满门上下给你偿命……” 君璟墨说的气愤,而周围那些官兵也都是脸上沉了下来。 姜云卿见状伸手拉了他一下:“好了老爷,他们也不是有意的,这些官爷也是奉命行事,您就少说一句,等查过了咱们再走就好。” 说完之后,姜云卿拉着君璟墨的手朝着那些官兵虚弱笑了笑。 “各位官爷,我家老爷性子急,又太过担心我身子,所以才会一时急躁了些,还请各位官爷见谅一、二。” “徽羽,去取些碎银子过来,请各位官爷喝茶。” 姜云卿本就长得极美,此时哪怕是已经做了伪装,瞧着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可是她气质雍容,面色柔和,笑起来时那双眼睛依旧格外的好看,里头盛满了温柔之色。 第2022章 搜查(三) 姜云卿说话时语气温温柔柔的,带着病弱的虚弱,笑起来时脸色也微微苍白,那般柔弱的模样,让得刚才因为君璟墨的话而生出恼怒之心的官兵火气都是忍不住降了下来。 别管是年老的或是年轻的,世人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多几分宽容。 更何况姜云卿的言语妥帖,说起话来时让人十分舒坦,而且她言行举止还有穿着打扮,想象也知道不是什么寻常之人。 那些官兵也不是没眼光的人,虽然挺恼怒对面那“老爷”刚才嘴里的话的,可是瞧见姜云卿给了台阶下了,不仅拦着那男的不再叫嚣,还让丫环给了银子给他们“压惊”,让他们去喝茶。 他们也不会当真紧追着不放,无缘无故的得罪人。 那几个官兵看了眼前两人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目光,那领头的官兵说道:“我等奉皇命搜查逃犯,所以才会拦路设卡,这位夫人是明白人,我等也无力违抗上面的吩咐。” 姜云卿柔和笑了笑:“这是自然,官爷请便就是。” 那人闻言连忙道:“夫人心善。” 他说了句后,就扭头对着其他人说道: “你们几个,去检查一下马车里面,你们几个查查这些人,看有没有逃犯的下落。” “仔细着些,别弄坏了这位老爷和夫人的东西。” “是,头儿。” 其他那些官兵连忙应声之后,便纷纷上前,一些负责掀开马车帘子,检查马车内外,而另外一些人则是挨个的检查着姜云卿他们随行的护卫和那些随从。 比起之前强硬的态度来说,他们的手脚无疑都轻了许多,不仅没有弄翻车里的东西,就连巡查那些个侍卫时神色也还算是客气,只是让他们站好了之后,跟着手里的画像一一比对,却未曾如同面对着其他人那样动粗。 下令的那人见状之后,这才扭头对着君璟墨两人问道:“不知道二位是哪里的人,去中州做什么?” 君璟墨眉心紧皱,像极了忍耐的模样,旁边姜云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像是在安抚。 君璟墨像是被自家夫人压了脾气的妻管严一样,收敛了一些怒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是昌城徐家的长子徐东方,这是我夫人蒋氏,她乃是中州之人,这次我陪我夫人来中州是来探亲的。” 见那些官兵在马车上敲敲打打,似乎是在察看马车上有没有隔层。 君璟墨神色不耐的说道:“官爷,那马车没什么夹层,就是寻常的马车罢了,而且我们徐家上上下下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我姑奶奶更是陆家的女儿,和皇城陆家也有姻亲。” “我和我夫人这次来中州,主要就是为了寻亲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逃犯,也断然不会做出什么窝藏逃犯的事情的。” 那人刚开始听着君璟墨说起“昌城徐家”的时候,并没有将君璟墨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中州离昌城太远,而且昌城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繁盛的地方。 第2023章 搜查(四) 昌城靠北,地处赤邯偏僻之地,远比不上皇城繁华,就连地杰人灵的中州也逊色许多,那所谓的昌城徐家他更是听都没有听过。 只是听到后面,那人却是突然凝神提起了心来,特别是听到君璟墨提起皇城陆家的时候。 那人才脸色变了变,目光落在眼前这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夫妻二人身上,身上气势瞬间收敛了一些。 他虽然不知道那什么昌城的徐家,可是能被叫做皇城陆家的,整个赤邯就只有那么一家。 皇城之中姓陆的人家不少,可是却都无人敢用“皇城陆家”这几个人,而敢用这般称呼的人家,这赤邯却是没人不知道的。 身为八大显族排名第二的家族,陆家的显赫仅此于盛家。 眼前这人虽然不是陆家的人,可是和陆家有姻亲关系的人家又岂会是什么简单人家? 那人看着君璟墨两人身上衣着,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一看便十分贵重的佩饰上,还有两人身旁跟着的那些那些牛高马大,一看就不好招惹的侍卫。 他身上仅剩的那些气势也瞬间全部收敛了起来。 这两人恐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能和陆家攀上姻亲,又瞧着这般富贵的,就算再不济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够吃罪得起的。 那人说话时和气了许多:“那这位老爷和夫人身上可带着身份文牒?” “当然有。” 君璟墨点点头,便朝着旁边看了一眼。 徽羽连忙取了文牒过来递给了那官爷。 那人拿着文牒翻看了一下,发现的确是官府备案的,而且上面的官印也的确像是真的,眼前这两人的年岁和打扮也跟那逃走的元安郡主对不上号。 那人连忙将文牒合起来,双手恭敬的送交了回去:“原来是徐家老爷和夫人,刚才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 见眼前两人跟所谓的“逃犯”没有关系,而那边检查的人也回来,说是马车和那些随从、侍卫没有问题。 那人便彻底释了怀疑,让所有人都退了回来之后,才略带恭敬的对着君璟墨二人说道: “徐老爷,徐夫人,小人也是奉命搜查逃犯,职责所在不能怠慢,否则若是在小人手中出了什么问题,放过了逃犯,小人和身后这些弟兄一个都逃脱不掉。” “刚才的事情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徐老爷和徐夫人见谅。” 君璟墨闻言微沉着脸,倒是姜云卿在旁摇摇头,接过那文牒收起来之后,这才柔声说道:“官爷不必如此,我们也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怨不得你们。” 她说完后轻拍了下君璟墨的胳膊,低声劝说道: “老爷,你也别置气了,我真的没什么,就是受了点惊吓,去城里休息两日就不碍事了。” 君璟墨听着她的柔声细语,面上的冷厉瞬间消融,半晌后才叹口气:“就你心善。” 姜云卿轻柔一笑。 君璟墨有些无奈的看了姜云卿一眼后,再扭头对着那官兵时,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 第2024章 逃犯(一) 君璟墨像是被妻子哄好的富贵老爷,面露无奈的解释道: “这位官爷,我也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之前遇到了两拨搜查的人实在有些过分。” “我们都是良民,甚至府中也小有地位,若是正常巡查我们也定当配合,可是之前那些人却是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掀了马车砸了东西,还险些伤了我和我夫人,事后若非我还带着几个护卫随行,怕是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怎么欺辱。” “因为有他们在前,所以我才有些迁怒你们罢了。” “说起来也是我的错,你们比起之前那两拨已经算是很好了,刚才的事情我也有错,不该言语这般激动,还望官爷别在意。” 那官兵闻言连忙说道:“徐老爷客气了,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能理解,我们本就是官差,又不是土匪,虽然奉命搜查逃犯,可也要有凭有据才是,断然不会肆意出手伤人的。” “你说的那些人应该不是中州府衙和驻军,而是皇城那边来的人。” “那些人奉了皇命在城外布防,别说是如徐老爷这种过往行商了,就算是我们这些中州本地的衙差和驻军,他们也不放在心上。之前他们在城里搜查的时候还曾经伤了人,险些跟城里的权贵打起来。” “我们府衙的大人怕两边起了冲突,才让皇城来的那些人自行一队,而中州本地的衙差和驻军另外分配,所以他们所做的事情我们的确是不知晓。” 君璟墨和姜云卿闻言都是心中微顿。 哪怕早知道这中州不好走,可如今听着眼前这人说皇城里已经派人来了中州,二人依旧觉得有些遗憾。 还想着魏寰能想错了他们的去路,放松了中州这边呢。 不过…… 姜云卿微垂着眼帘。 皇城来的人,恐怕有魏寰亲自派来的人率领,而中州本地的衙差和驻军又归属于中州府衙的官员和将领管束。 听眼前这人的意思,魏寰派来的人性格极为张扬,而且行事也是嚣张,完全不顾忌地方府衙和驻军的感受,他们这般强行搜查,虽说表面上无人敢说什么,免得落得个质疑皇命的罪名,可是中州府衙这边的人显然心中是有怨气的。 姜云卿摩挲了一下指尖,若有所思。 若是两方不和,说不定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够利用一、二…… 君璟墨也同样想到了此处,目光暗了一瞬之后,转瞬间便恢复了正常,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说道:“皇城里也来人了?是皇城那边府衙的人吗?” “天顺府衙的李大人是个性子严谨的人,他的手下应该不至于会做出这般事情来吧?” 那人摇摇头道:“不是府衙的人,是皇城里的禁军统领,带来的也都是皇城军中的人。” 君璟墨眉眼一挑:“你是说韩叶?” 那人闻言惊讶:“徐老爷认识韩统领?” 君璟墨遥遥头:“不认识,只是以前听陆家的表哥他们说过,禁军统领韩叶是个性子十分张扬,却极得圣宠的人。” 第2025章 逃犯(二) “不过韩叶身为禁军统领,职责该是护卫皇城,保护陛下周全才对,他怎么会带人来中州搜捕什么逃犯?” 说着说着,君璟墨就直接看向那官兵。 “这位官爷,我多嘴问一句,不知道那逃犯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韩统领亲自带人搜捕?” “我们自从离开昌城之后,原本一路顺畅,可越是临近中州便开始不太平起来,特别是上了这边官道之后,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了十几波盘查的人,我倒是无事,就是我夫人受了惊吓,到现在还病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逃犯,居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那官兵的头儿闻言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她脸色有些泛白,一脸的病容,而且站立着时还要人搀扶着,一看就病歪歪的。 他迟疑了下,没有立刻回话。 君璟墨见状疑惑问道:“不能说吗?” 那人见君璟墨衣着富贵,跟陆家有姻亲却也没有咄咄逼人。 虽然刚开始说话时有些难听,可也是因为之前那些搜查的人惹怒了他险些伤了人,他才会那般不假辞色,后来知道之后神色就和煦下来,对着他时也没什么架子。 而这位徐夫人更是温柔善良。 那人迟疑了片刻就摇摇头说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这件事情虽然有人刻意瞒着,但是到现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恐怕都已经知道了。” 皇城那边这么大的阵仗,派人四处搜捕,怕是早就已经闹得天下皆知了。 而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哦?” 君璟墨挑眉,一脸好奇。 那人见状便低声解释道:“徐老爷应该知道新帝的事情吧?” 君璟墨点点头:“知道,新帝不就是以前的南阳公主嘛,听说她才能出众,性情果决,而且心有仁善,早年便已经跟随上一任陛下处理朝政之事,是天降的帝王之命。” “我们从昌城出发的时候,还听说民间出现过天降神迹的事情,说有高人预言南阳公主乃是女帝现世,火凤临渊,由她当政成为新任的陛下,定然能够带领我们赤邯更加强盛。” 那官兵听着眼前这个徐老爷的话,心里撇撇嘴。 什么女帝现世,火凤临渊,不过拿来糊弄那些百姓的罢了。 而且他知道一些皇城那边的事情,也知道之前那边闹出的乱子,那南阳公主可不是什么性情果决,而是手段狠辣。 她杀了三皇子、四皇子,又借故让六皇子被贬,二皇子成为逃犯,就连七皇子、九皇子也被她所害,因为惧怕成了她手中傀儡。 之前皇城动乱,二皇子被人从牢中劫走之后,那南阳公主便如同被触及了逆鳞,不仅杀死了所有看管二皇子的人,还将二皇子府中上下全部处死,一个没留。 那些人里面除了二皇子妃和二皇子的女人,尚且还有未满十岁的孩子。 那可是她的亲侄儿侄女,可她却半点不留情面,说杀就杀,这般狠毒绝情,连幼子都不曾放过的,她哪有半点配得上“仁善”二字? 第2026章 逃犯(三) 南阳公主不过就是赢了皇权争斗,在皇位争夺里面胜出,压下了其他皇子和原来的皇帝罢了,后来又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收买了朝臣,将朝政大权握在手中,所以才能当上皇帝,走到今日的地位。 不过是成王败寇。 哪儿来的什么天降的帝王之命? 还女帝现世,火凤临渊。 糊弄鬼呢! 那官兵心中满是不屑,对于女人当皇帝更是不满。 在他看来,女子就该像是眼前这位徐夫人一样温柔贤惠,好好替男人料理后宅之事,相夫教子方才是正道,如南阳公主这般张扬,甚至染指皇权的,简直是牝鸡司晨,罔顾人伦天道。 更觉得二皇子他们无用,明明身为皇子,却压不下一个公主,反倒是被她弄的死的死,残的残,逃亡的逃亡,没一个有好下场的,简直就是废物。 那人心中谩骂诋毁了两句,可是如今南阳公主已经登基,皇权之下,他一个小兵小卒也做不了什么。 而且如今南阳公主当权,这中州境内更到处都有她派来搜捕姜云卿的人,他要是敢流露出什么不屑的神色来被人知道的话,怕是下一刻就会脑袋搬家。 南阳公主还缺一些震慑他人的人,他不可不想当了那只儆猴的鸡。 那人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那官兵没有去接君璟墨对于心底夸赞的那些话,只是说道:“你既然知道如今的新帝是原本的南阳公主,那应该也知道元安郡主吧?” “我们现在追捕的要犯,就是这位南阳公主的亲侄女,也就是元安郡主姜云卿。” 君璟墨愣了下,瞬间满脸惊愕:“你说你们追捕的逃犯是元安郡主?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那官兵抬头:“徐老爷认识元安郡主?” “算是认识,大概两个多月前我去过京城一趟,曾经见过那元安郡主一面。” 君璟墨点点头,开口说道: “当时我见到元安郡主的时候,她正在药堂里面救治旁人,她医术极高,而且性情也好。” “我与她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我听陆家那边的人说,这个元安郡主不仅仅容貌像极了南阳公主,就连手段也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远比南阳公主还要更厉害,为人也更加狠辣……” 那官兵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抬头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见状说道:“怎么,不相信啊?” 他四周看了一眼,将那官兵朝着旁边拉了一些,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跟你说,这事情我也是听我陆家表哥说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至少有九成是真的。” “朝中原来的那几个皇子你知道吧,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可是之前却接二连三的因为各种事情折在了南阳公主手里,外人都只以为他们的事情是南阳公主做的,可实际上却是元安郡主。” “三皇子、四皇子的死都是元安郡主安排的,就连二皇子入狱,还有七皇子病弱,九皇子的腿,这些也全部都是她做的……” 第2027章 逃犯(四) 君璟墨声音看似极低,可是却让那官兵听的清清楚楚。 “那七皇子和九皇子知趣,在出事之后便立刻反应过来,直接跟南阳公主投了诚,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要不然怕是连他也会落得跟三皇子他们一个下场。” “听说那些有关皇子的所谓的证据,还有后来的事情都是元安郡主在暗中出手,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弄垮了那些皇子,替南阳公主之后夺取皇位和登基扫清障碍。” 君璟墨看着那官兵勃然大变的脸色,淡声说道: “旁人只以为是南阳公主厉害,可实际上要不是元安郡主,南阳公主也没这么快得到皇位。” “南阳公主能够登基,能够越过那些个皇子成为赤邯的新皇,其中少不了元安郡主的出力,而且据说南阳公主跟元安郡主姑侄关系极好,先前还说有意要立元安郡主当皇太女,让元安郡主将来继承赤邯皇位的。” 说完之后君璟墨才露出些疑惑道: “这大半个月前,她们还相安无事,据说元安郡主都住进了皇宫,甚至南阳公主连东宫都替她腾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南阳公主对她的看重。” “这好端端的,元安郡主怎么转眼间就突然成了逃犯了?” 那官兵见眼前这个徐家的人是知情人,而且知道的东西远比他要更多一些。 比如三皇子、四皇子的死,居然不是因为南阳公主,而是因为那元安郡主。 再比如元安郡主辅佐南阳公主登基夺位…… 这些事情他都是不知道的。 此时见君璟墨说了出来,那官兵就更加笃定眼前这人是陆家姻亲,而且跟陆家的关系也应该极为亲近才是,否则他怎么能够知道这些隐秘事情。 他心中因为突然知道了这些事情,而且君璟墨言语之间对魏寰也算不得太恭敬,让他因为彼此之间知道同样的事情而生出几分亲近来。 那人便也放下了戒心低声说道: “什么有意要立元安郡主当皇太女,根本就已经立了。” “那元安郡主如今就是赤邯名正言顺的皇太女。” 他挥手让身旁其他那些官兵走远了一些,这才说道: “我听说啊,先帝……” “就是上一任皇帝陛下,如今外人眼中的太上皇,他根本就已经暴毙在了行宫之中了。” “就在他写下传位诏书那一日,他就已经死了,只是南阳公主怕被人知晓她篡权夺位的事情,也怕引起动乱,所以才将先帝驾崩的消息给压了下来,对外只说先帝身体病弱,如今在行宫之中养病。” 那人低声说道: “有传言说,先帝在驾崩之前,就已经亲口立下了元安郡主为皇太女,并且还留下了亲笔诏书,就写在传位给南阳公主的那份诏书里面。” “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多,据说传旨的时候那些朝中的大人们也都在。” “后来先帝驾崩,南阳公主继位,那元安郡主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惹恼了新帝,逃出了皇城。” 第2028章 被欺辱的小可怜儿 他说到这里声音压的更低,像是被旁人听了去似的,对着君璟墨说道: “皇城那边下发的旨意上说,元安郡主是因为救走了已被太上皇判处极刑判刑的二皇子,而且还派人混进了行宫之中,伤了太上皇,所以才一并成了逃犯。” “可是依我看呐,这事儿根本就不是这样。” 那官差努努嘴,嗤声说道: “我舅舅的表侄在禁卫军里当差,听说那二皇子的罪证还是元安郡主送上去的,那元安郡主如果真想救人,当初干什么要对那几个皇子下手?” “徐老爷你既然知道元安郡主的事情,就该知道那南阳公主能当上新帝,全是因为元安郡主出面替她处置了那几个皇子,还替她收拢了朝中大臣,那元安郡主可是这个……” 那人说话的时候露了个大拇指,他可是听说,那元安郡主杀人不眨眼,处理起那些朝臣的时候可是狠辣的厉害。 “现在皇城那头好多人都说,南阳公主追捕元安郡主根本就不是因为二皇子,而是因为元安郡主功高震主。” “南阳公主刚坐上皇位,可谁曾想到先帝居然直接就定下了她当皇太女,而且还极有可能给她留下了什么东西。” “南阳公主怕那元安郡主挡了她的路,夺了她的权,所以才会逼走了元安郡主,又给她嫁祸了一个劫狱的罪名在头上,好能找机会除掉她,以绝后患。” 那人说完之后,这才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皇室之中啊,哪有那么多的骨肉亲情。” “那元安郡主也是倒霉,好不容易的帮着亲姑姑当了皇帝,眼见着成了皇太女,却连一天的富贵都没享过,就被新帝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直接变成了逃犯。” “说起来,也没有比她更可怜的人了。” 他虽然话没说完,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是清楚的显示出了他心里的意思。 恐怕在他看来,姜云卿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的话,还不如除了魏寰,自己当了这个皇帝,也不至于被魏寰翻脸无情,刚一登基便打成通缉要犯,让人满赤邯的抓捕。 何必呢? …… 君璟墨听着那官兵的头头摇头晃脑的感叹着皇室无情,说着他说着听来的小道消息,一脸的默然。 而站的虽然有些远,却依旧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姜云卿险些没绷住脸,下意识的低咳了一声,扯了扯嘴角。 她什么时候居然变成小可怜儿了? 魏寰要真想卸磨杀驴,哪能给她逃走的机会?她和魏寰还真不是因为皇权翻脸,毕竟魏寰当初并不想当这个皇帝,而是一心想要将皇位让给她来着。 只是姜云卿本就没想过要一直留在赤邯,再加上对于魏寰隐瞒的那些事情的忌惮,还有大燕那边的牵挂,所以她才拒绝了,让魏寰来当这个皇帝。 而且姜云卿心中也很清楚。 如果换成是她来当这个皇帝,有些事情根本就不像是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她们夺权之路也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 第2029章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先不说她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让赤邯那些朝臣答应她为帝,就说是她和大燕的关系一旦暴露出来,赤邯那些朝臣怕是会远比反对魏寰还要厉害无数倍来反对她。 不管怎么说,魏寰好歹是赤邯名正言顺的长公主,是睿明帝的亲生女儿,让她当皇帝虽然有违祖制,却也算不得什么太过离奇的事情。 可要是换成姜云卿来,却等于是将赤邯交到了一个外人手中,所以姜云卿想要像是魏寰一样登基为皇,根本就没那么简单,至少也要耗费数年才有可能。 姜云卿可等不起。 姜云卿和魏寰之间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谁对不起谁,姜云卿推魏寰为帝,是因为私心。 而魏寰虽然对她有利用有隐瞒,但是在皇位这件事情上面,却是真的未曾欺过姜云卿。 两人理念不合,姜云卿才会突然离开,而魏寰追捕她也是因为其他事情。 然而这些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居然被人传成了这个样子,魏寰要是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怕不是会被直接气得吐血。 明明吃亏的是魏寰,受骗的也是魏寰。 可是在天下人眼里,魏寰却是成了过河拆桥的昏君,连亲生侄女儿都容不下来,反倒是她姜云卿成了众人怜悯的对象…… 姜云卿扯了扯嘴角,连她都替魏寰觉得委屈。 见那个官兵拉着君璟墨一副完全没有说尽兴,还想要继续下去的架势,她连忙开口说道:“夫君。” 君璟墨回头:“怎么了夫人。” 姜云卿柔声说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咱们还是先进城吧,也别打扰这位官爷他们办差了。” 君璟墨原本还佯作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可是当听到姜云卿说自己不舒服后,瞬间便抛开了那些与人说八卦的心思,连忙走回来几步站在姜云卿身前,满脸担心的问道: “不舒服,可难受的厉害?” 姜云卿靠在徽羽身旁一脸柔弱:“就是头有些晕,而且咱们也许久没吃东西了,我有些饿了,想要喝粥。” “好好好,那咱们赶紧进城,等去了之后找个地方住下,我就让人给你做粥喝,再寻个大夫替你瞧瞧。” 君璟墨闻言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之色,也歇了八卦的心思。 他连忙掏出个几片金叶子来,交给了刚才与他说话的那个官差,对着他急声说道:“多谢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些事情,这点银子就算是见面礼,请你和你这些同僚一起喝茶。” 那人看着君璟墨出手阔绰,竟然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便直接赏了金叶子。 他顿时瞳孔微缩,连忙推辞说道:“这怎么能行?我怎能收你这般贵重的东西?” “怎么不行?” 君璟墨直接说道:“我和我夫人从昌城出来之后,这一路上游山玩水的耽误了好些时间,也未曾跟家中还有陆家那边联系,更是不知道皇城如今的情形。” “我们虽说是来中州探亲,可是那亲戚能不能找着还不知道呢,估计更是要在中州停留几日。” 第2030章 结交 “要不是你告诉了我们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元安郡主和南阳公主翻脸。” “到时候我以为那元安郡主还在皇城之中,不小心口无遮拦跟人念着那元安郡主的好,万一到时候在人前说错了话,岂不是会得罪了新帝?” “你跟我说这些,便是有提点之恩,不过是一点儿小玩意罢了,值不得什么,就当做是谢礼了,你莫要客气。” 君璟墨说完后,直接将那几片金叶子塞进了那官兵的手中: “你我也算是投缘,官爷若是再要推拒,那便是瞧不起我徐某人了。” 那官兵听着君璟墨口中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只觉得眼皮子跳了跳。 金子本就贵重,而且君璟墨给他的这两片金叶子更是成色极好,做工精良,这东西怕是足以抵得过他三年的俸禄,而且估计是有多没少。 这么好的金叶子,落在他口中还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看样子也只像是随手便能送人的东西,那他们这些人平日里使的那些银子岂不是连银渣子都算不上? 眼前这徐家老爷出手大方,而且对待他们这些人时也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意思。 那官兵握着手里的金叶子时,掌心有些发烫,一抬头更是见到周围其他那些衙差都是满脸羡慕的看着他。 他心中顿时便生了结交之意,紧紧握着金叶子,想起刚才他们说来寻亲的事情,便说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徐老爷赏赐。” “不过我听您这意思,你们来中州是来寻亲的,怎么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君璟墨看了姜云卿一眼,才无奈说道:“我家夫人虽然是中州人,可是当年家中遭难,便随同府里下人去了昌城寻亲,我与她是在昌城相识的,后来迎娶她过府的。” “我夫人当年家中遭难的时候年岁不大,而她还有个同胞弟弟也是在那时候与她走散了,这些年她一直在四处寻找她那弟弟的下落。” “前些时候我们派来中州的人回消息说,有人在我家夫人老宅附近见到过一个年岁和我夫人差不多大的男子,而且也在跟人打听我夫人的消息,说他是那户人家府中的旧人。” “我夫人觉得那人或许就是她走散多年的弟弟,所以便急急忙忙的让我带着她过来寻亲。” “可是官爷也知道,这事情都已经过了二十年了,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了,谁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我小舅子,也不知道这次来还能不能寻到人。” 君璟墨说着,忍不住有些焦虑的叹了口气。 “说起来如果是平常还好,那人寻不到人,或许还会留在中州,可是眼下这中州到处都是官兵,城外便已处处排查,城内怕更是风声鹤唳的。” “我听之前看到我那小舅子的人说,我那小舅子跟夫人走散之后,好像过的一直不太好。” “不仅瞧着胆子小又有些怕事,关键当年他们府中的事情也是因为与人结仇被人报复,所以才家破人亡的。” 第2031章 我带你们入城(一) “他指不定被这场面吓着了,又怕招惹来了旁人注意所以先走了,那我们这一趟便是白跑了。” 那官兵闻言倒是也没怀疑他的话,毕竟这位徐老爷的夫人虽然看着有些病歪歪的,可是容貌出众,哪怕肤色有些黑,可依旧瞧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倾城佳人。 而且她言行举止都十分娴雅,哪怕刚才不想让这位徐老爷跟他一起议论朝中新帝的事情,也未曾出言呵斥,只是温温柔柔的说要离开。 之前对着他们这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在富贵人家眼中不值一提的小官兵时,也未曾有半点颐指气使的模样,没有流露出半分瞧不起和鄙夷的神色来,反而从头到尾眼神中都带着体谅和清明。 这般好的教养,想必家中未曾败落之前也是极好的人家。 像是这徐夫人家里这种家道中落,然后又遭了难让得家人失散的,他以前也曾经见到过许多次,所以半点都不怀疑眼前这个“徐老爷”是在说谎。 那官兵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倒真是说不准的事情。” “那徐老爷入城之后,可有落脚之处?” 君璟墨摇摇头:“还没有呢,我家夫人家的老宅子当年也已经卖出去了,我又是头次来这中州,对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就想着入城之后再寻住处。” “我夫人身子不好,我也不求要特别好的地方,只希望能够找到个安静些的,不然她一受吵嚷,到时候又要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 “那可是不容易。” 那官兵闻言说道:“这中州城离边关最近,过了这里便是边城,这里进进出出的商人行人最多,城内的那些酒楼住处平日里就鲜少有空出来的时候。” “更何况这几日城中到处都在戒严,那些皇城里的人半点都不顾忌民怨,怕那元安郡主趁乱混进了中州城,所以每日都带着人四处搜捕,如徐老爷你们这种外来的人入城之后怕是麻烦。” “到时候一天三次搜查都是轻的,说不得还会请你们去府衙配合调查,麻烦的很。” “啊?”君璟墨顿时皱眉,“那怎么办?总不能不入城吧?” 那官兵本就有意结交眼前这“徐老爷”,而且他还想着,万一能够通过这人摸到陆家的边呢? 他也不求什么高官厚禄,青云直上,只要陆家的人能够随便说句好话,他至少不用像是现在这样,一辈子只能当个府衙的衙差头头,到时候若是能趁机攀上了陆家,去了皇城,那就真是一步登天。 就算退一万步,他跟这徐老爷交好,未曾沾到陆家的边,可单凭这徐老爷出手大方的模样,他若是帮了他们,徐老爷也定然不会亏待了他。 没瞧着那些个衙差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了,一副羡慕至极的模样? 他想了想能得到的好处,顿时心动不已。 那官兵连忙说道: “我跟徐老爷也算是一见如故,虽说这么说有些高攀,可徐老爷当真是与我大哥差不多年纪。” 第2032章 我带你们入城(二) “不如这样,只要徐老爷不嫌弃我只是个寻常衙差的话,等一下我领你们入城。” “等进了城后,我替你们寻个住处,保准清静环境也好,让徐夫人住的安稳,而且有我作保,到时候也没有人会来骚扰你们。” 君璟墨像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作保的事情,有些迟疑: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而且搜捕的事情是新帝下令的,你若是替我们作保,到时候万一有人找你麻烦,那岂不是会给你惹来祸事?” 那人见着君璟墨居然还会替他着想,心中的念头就越发的笃定。 他连忙说道:“怎么会惹来祸事?” “徐老爷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徐夫人更是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你们跟那元安郡主没有半分关系,又怎么会给我惹来祸事?到时候我只要跟人说你是我远房表哥,来中州探亲的就行。” 见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有些迟疑,那人故意沉声说道: “这不过就是件小事罢了,徐老爷为人大方,这金叶子说给就给,我也不能小气不是?徐老爷若是推辞的话,那就是看不起我,那这金叶子我也不能要了。” “还给你吧!” “这怎么能行,我既然已经给你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君璟墨闻言连忙推了回去,这才开口说道: “大家都不过是讨口饭吃,何来的谁看不起谁?” “更何况我对这中州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得接下来还有需要小兄弟帮忙的地方,小兄弟这么爽快,我也不矫情了,那我们进城后的事情就麻烦小兄弟了。” 说完后君璟墨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说道: “瞧我这记性,跟你说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小兄弟贵姓。” 那官兵连忙笑道:“免贵姓周,周东风,东南西北的那个风,说起来这么念着的时候,还跟徐老爷的名字有些像呢。” 君璟墨闻言顿时朗笑出声: “一个徐东方,一个周东风,的确是像,难怪咱们两人投契。” “我比你年长一些,便托大叫你一声周老弟了,你也别跟我这么客气叫我什么徐老爷了,要是不见外的话,叫我声徐大哥,要不然老徐也行。” 周东风见他爽快,而且主动拉近了关系,脸上笑容便更深了些。 “这老徐我可是不敢叫的,你比我大些,那我就叫你徐大哥吧。” “徐大哥,我瞧着嫂夫人有些不舒服。” “这城外风沙大,又烈阳当头的,你们在这边耽搁了这么久,怕是为难了嫂夫人,不如你先陪着嫂夫人上马车,我去跟手下的人打声招呼,然后就领着你们入城。” 姜云卿在旁柔声问道:“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啊?我瞧你们挺忙的,你离开的话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的。” 周东风笑着说道:“嫂夫人放心吧,这么多人,少我一个也不碍事的,而且我刚好也要回城里去办事,等一下我先将你们送进城里安顿好了之后,再出来就行。” 第2033章 周东风 姜云卿见他说的并不勉强,这才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温柔道:“那便麻烦你了。” 姜云卿礼仪上本就让人挑不出错处,而且她此时虽然病怏怏的,可那气质却是半点都没有折损。 她温温柔柔与周东风说话,半点没有因为周东风只是个衙差便瞧低他的样子,让得周东风心中格外的熨贴。 周东风之前只想着好处,才主动跟眼前这两人结交,可是如今瞧见他们这般好的教养,他多出了几分真心来。 周东风说道:“嫂夫人这般客气做什么,我与徐大哥一见如故,这些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外间日头晒人,沙尘也大,嫂夫人先上车吧,免得伤了你身子。” 说完他扭头对着君璟墨道: “徐大哥,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君璟墨见他转身就要离开,连忙叫住了他:“等一下。” 周东风回头:“怎么了徐大哥?” 君璟墨笑了笑,又从怀中取了两片金叶子出来,递给了周东风。 见他面露不解,君璟墨说道: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那些同伴的。” 君璟墨解释说道: “你等下要与我们入城,替我们安顿住处什么的,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 “你毕竟是在府衙当差的,又奉了皇命在搜查逃犯,这般突然离开,还要多劳累你的那些兄弟替你担待。” “这两片金叶子你交给他们,就当是见面礼,等回头你们不忙时,我再单独宴请他们,也免得你这般突然离开会让人心中不舒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周东风闻言愣了一下,猛的扭头看着对面那些衙差,就见到他们看着那金叶子眼睛都红了。 他心神一紧,这才想起来。 他刚才只顾着想要跟徐东方他们交好,却忘了这些同僚了,大家都同为衙役,到手的俸禄银子就只有那么一点儿,他却突然得了那么大的好处,还顺利的跟眼前这两人结交,难保往日这些同僚会生出嫉妒之意来。 周东风虽然是这些衙差的头儿,可也耐不住人心贪婪。 万一到时候他们因为嫉妒,在皇城来的那些人面前或者是府衙里头大人面前,碎嘴几句,怕是他真的会招惹来麻烦。 周东风想到此处,脸色瞬间变了变,面对着提点他的君璟墨时,多了几分真心。 “徐大哥,多谢你提点。” 君璟墨将金叶子给了他后说道:“快去吧,等你跟他们说好之后,还要带我们进城呢。” 周东风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人是真的大方,而且出手阔绰,这些在他看来极为贵重的金叶子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物什,否则他们也不会随手便能拿出来打赏旁人了。 他也没有推拒,直接接过金叶子说了声“谢谢”后,就快步朝着那些衙差那边跑了过去,将人带去了一旁,去跟那些个跟着他的衙差和官兵交代。 而这边君璟墨转过身来,扶着姜云卿上了马车。 第2034章 说不定到时候,能用得上这人 …… 姜云卿坐在马车里面时,有些似笑非笑的睨了君璟墨一眼:“徐大哥?” “嗳。” 君璟墨毫不客气的应了一声,然后捏了捏她脸颊:“夫人唤我做什么?虽然这大哥好听,可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夫君。” 他凑上来亲了亲她,低笑道: “夫人再唤我一声?” 姜云卿被君璟墨的厚脸皮打败,白了他一眼后,感觉到脸上作乱的大手,伸手“啪”的一声将其打了下来。 姜云卿嗔怪道:“别乱摸,待会儿粉掉了肤色不对,会被人瞧出来的。” 他们脸上没有戴面具,只不过是用了一些脂粉和手段遮掩了一些原本的容貌而已。 姜云卿脸上还涂着一些掩盖肤色的东西呢,要是被摸掉了色,到时候一块白一块黑的,岂不就是直接告诉别人,她脸上的容貌做了手脚了吗? 君璟墨见姜云卿连忙伸手摸着脸上的脂粉,不由笑着凑上前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起身后才笑道:“放心吧,没掉呢,再说我家夫人天姿国色,就算是抹花了脸那也是好看的。” “油嘴滑舌!”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伪装了之后,就跟彻底放飞了自我一样,整个人越来越脸皮厚了起来,忍不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而旁边站在马车下面的徽羽透过车窗听到里面的话,顿时忍不住抿嘴低笑起来。 以前姜云卿还未曾出现的时候,君璟墨整个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冷肃,别说是与人开玩笑这般笑闹了,就连一个笑容也吝啬于给旁人看。 那时候整个京城的人都管君璟墨叫“冷王”,只因为他性子冷,脾气更是冷漠,对人下起手来从不留情,就算是对被他一手养大的原大燕太子李豫,君璟墨也鲜少有和煦的时候。 可是自从遇到姜云卿之后,君璟墨就变得越来越鲜活,甚至于笑容也越来越多,如今更是懂得了玩笑和赖皮。 徽羽抿抿嘴角,打从心底替自家主子高兴。 高兴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能够温暖了主子的心,让他懂得了人生五味,学会了爱人和温暖。 …… 姜云卿不知道外面徽羽在想些什么,她只是跟君璟墨笑闹了两句之后,便瞧了眼那边还没回来的周东风,低声道:“你想让这周东风替咱们遮掩身份?” 君璟墨点点头:“越是临近中州,那些搜查和排查就越加频繁,这还是在城外,若是进了城内之后,这种情况恐怕会更甚。” “咱们虽然做了伪装,也改了身份,但是夫妻二人同行,又刚巧带着个丫环,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侍卫,入城之后必然会遭人眼球。” “刚才听这周东风的意思,皇城那边带队前来的人是韩叶,之前在宫中的时候你曾经跟他有过接触,若是咱们被查的次数多了,难免会露了破绽让他察觉。” “到时候一旦被人知道咱们在中州城内,想要离开便太难。” 君璟墨拉着她的姜云卿的手,手指与她五指交缠,看起来十分亲密。 第2035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君璟墨指尖轻轻按压着姜云卿的手指,淡声说道: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周东风对皇城里的那些人言辞不屑,而且他居然能够知道皇城那边的消息,就说明他在中州府衙的身份也不低。” “过了中州便是边境,我们还要在这里逗留两日查探消息,有这周东风替咱们遮掩身份,会省了很多麻烦,而且边境设防,咱们那两张身份文牒想要过关恐怕不容易。” “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要用到这人。” 比如说…… 让周东风替他们两人去在中州府衙那边,弄两份通关文牒回来。 有了那东西,到时候想要出关便能容易的东西,若是再能让周东风这个地头蛇去做些别的,替他们牵制住韩叶,或者是有他亲自送他们出关,想来必定能避开大部分的麻烦。 姜云卿闻言若有所思。 魏寰会查来中州也正常,她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只是那边境…… 魏寰这几日一直没有抓到他们,恐怕已经笃定了他们会前往大燕,那边境之地恐怕会严密防守,想要出去单凭他们手中那两张假造的身份文牒根本不可能,到时候的确有可能还要这个衙差帮忙。 地头蛇之所以叫地头蛇,就是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周围的环境,更是关系极广。 说不定外人来还没有这周东风的用处大。 姜云卿说道:“我瞧着这周东风贪财,而且心思也活。” “他主动结交你,怕是想要借着你攀上陆家的关系,再不济也是想要从你手中弄些好处。” “等待会儿入城之后,你显示一下财力,出手阔绰些,想来他定然是愿意好生照顾你这个徐大哥的。” 姜云卿说话时带着三分调笑,君璟墨自然听了出来,瞧了她一眼说道:“放心吧,只要夫人不心疼,我保管让这小衙差开开眼界,叫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有钱人。” 姜云卿被君璟墨这幅“爷不差钱”的模样逗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君璟墨见状也是被自己弄笑了,喉间溢出笑声来。 …… 君璟墨和姜云卿两人低声说了两句之后,便见到那边周东风好像已经叮嘱好了那些官差,转身朝着这边走来。 而之前那些官差站在不远处时,瞧着这边也是目光火热。 两人几乎同时闭了嘴。 周东风走到近前之后,君璟墨便笑着道:“周老弟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本也就是一些小事而已,说一声就成了,更何况还有徐大哥的金叶子。” 周东风笑着说道: “我那些个兄弟有许多都是穷苦人家出声,这辈子还没瞧过金叶子长什么模样呢,他们都托我谢谢徐大哥慷慨,说之后在城里若是有什么麻烦,徐大哥尽管跟他们开口。” 君璟墨摇摇头:“不过就是不想让你被人误会,与人起了分歧罢了,哪里就值得这么客气了?” “更何况有周老弟替我们周全,我哪儿还用的着这么麻烦,去找旁人,除非周老弟到时候嫌弃我们麻烦了。” 第2036章 老大哥 周东风听着君璟墨这话,顿时心中一安。 他还真怕眼前这两人会找上旁人,毕竟刚才他过去送金叶子的时候,那些人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若是有可能,怕是那些个衙差都想跟他交换,来带着眼前这些人进城。 周东风还担心君璟墨他们得了别人眼后,便选择其他人,眼下见他们只认准了自己。 他心中顿时生出隐秘的高兴来,忙说道: “徐大哥这可就是寒碜我了,我怎会嫌你们麻烦?” 姜云卿在马车里轻笑道:“你别听我夫君瞎说,他与你玩笑呢。” “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就走吧,省的再晚进城,到时候不好安置。” 君璟墨也是在旁哈哈笑了声,才开口道:“你嫂子说的对,你快上车吧,等一下还要麻烦周老弟呢。” 周东风原来想的是在马车外面领路,带着这徐家一行人入城,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开口邀请他一起乘车。 他不由看了眼姜云卿说道:“这不太方便吧,嫂夫人也在……” 姜云卿靠在君璟墨身边,柔声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夫人,又叫我夫君一声大哥,那便是自家人,更何况我家夫君也在车上,你上来之后正好能说说话。” “我方才问了人,知道这里到城门口还有好些距离,总不能你好心帮我们,结果我们乘车你却走路吧,那像是什么话?” 姜云卿说完之后,君璟墨也是在旁说道: “是啊,你嫂子说的对,这还有这么远呢,你要是走路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快上来吧,正好咱们说说话,这中州我还是第一次来呢,正好你跟我讲讲这边的事情,也省的我们入城之后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周东风见两人说的诚恳,他心里熨贴的很,只觉得眼前这“老大哥”倒真是不错。 出身富贵,却为人豁达,而且他妻子也是个十分温柔善解人意的人。 周东风从最初的算计他们想要得些好处,到了现在多了几分真心。 见两人大方,他也没再推辞,直接就撑着车辕上了马车,心里想着,这徐家人会办事,等到入城之后,他对这二人的事情多上心一些,回头劳烦衙门里的人替这徐夫人找找弟弟,也算是回报他们了。 …… 有了周东风陪着,他们接下来的路顺利了不少。 周东风是中州本地的人,而且身上又有衙门的令牌,更重要的或许是因为他在衙门有些地位和关系,也会做人,所以一路上不管是遇到那些搜查的人,还是衙差,他几乎能跟所有人都说上几句话。 那些人见周东风跟他们一起的,几乎没怎么详查就直接放了行。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中州城门前时,姜云卿几人才发现那城门附近果然已经戒严,进进出出所有人都要严加盘查。 而且城门前还有人拿着画像正在一个一个的检查那些进城的人的模样,跟画像上的人做着对比。 第2037章 不合(一) 姜云卿不用想,就知道那画像上画的是什么人。 他们的马车没有在城门外停留,周东风直接让人驾车越过了那些接受检查的人,等有人拦着时,周东风便主动掀开帘子说道:“朱贵,是我。” “周哥?你这是?” 那门前的人见周东风,顿时诧异。 他还以为是这城中哪家的权贵,才会直接来了跟前。 周东风笑着说道:“我送我家亲戚入城。” 他拉开了些帘子,露出了里面坐着的君璟墨两人。 君璟墨他们也没遮掩,不仅大大方方的让外面的人瞧着清楚,还朝着那人笑了笑。 而周东风嘴里也是说道:“这位是我远房表哥,叫徐东方,这位是他的夫人,他们这次来中州是来探亲的,刚才我在城外搜查的时候刚巧遇到了,所以就送他们一程。” 那朱贵瞧了马车里面一眼,见坐着的是两个看上去三、四十岁,衣着富贵的夫妻,而且一看便是极有教养的人。 他不由好奇道:“周哥什么时候有这种富贵亲戚了?我怎么没见过?” 周东风笑着轻推了他一下: “呸,谁家还没来两门好姻亲了?” “我表哥他们之前一直都住在昌城那边,表嫂原也就是咱们中州的人,昌城离中州有些远,他们难得过来一趟,你小子当然没见过了。” 周东风说完之后,才指着外面那人跟君璟墨他们说道: “表哥,表嫂,这是我府衙里面的同僚,叫朱贵,也是这中州土生土长的人,为人还不错,若是之后在城中有什么麻烦,你们寻不到我也能去找他。” “你们叫他朱贵,或者喊他大朱就成。” 君璟墨听着那“大朱”的称呼,险些没忍住轻笑,而旁边的姜云卿更像是被逗笑弯了眼睛。 朱贵顿时有些恼,瞪了周东风一眼:“瞎说什么,你要是再喊大朱,下回可别叫我给你借钱买酒喝!” 周东风哈哈笑起来。 君璟墨笑着时面色温和了许多,对着外面的朱贵开口说道:“这位差爷别跟我这弟弟生气,他与你说笑呢,等我们安顿好了之后,我请你们买酒喝。” 朱贵闻言笑起来:“那感情好,就多谢徐大哥了。” 眼下瞧着天色也不早了,而城门外检查的人却是半点没少。 周东风也没有耽搁朱贵太久,直接就说道:“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 “我家嫂子一路颠簸劳累的身子不舒服,这里吵嚷的厉害,我先送他们进城里安顿,不过你这边留意些,可别叫那逃犯混进了城里,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朱贵白了他一眼: “用得着你说?我可是一直在这里盯着的,又有那些画像在,断然不会让人混进了城里面去。” “倒是你小子,当值的时候出城,小心被大人知道了赏给你板子,到时候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周东风闻言嗤了一声:“我就是送我表哥他们进城而已,又不是干什么坏事,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城里乱成什么样子。” 第2038章 不合(二) 周东风说起城里的事情时,脸上满是愤愤。 “那些个皇城来的人将这里当成了自家的窝,随便折腾,也不管将来他们走了之后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我表哥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自己个进城,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而且他们又是外来的人,指不定那些皇城的人还得一天三次的骚扰他们。” “我自己送他们进去,到时候也能替他们找个好点的地方将他们安顿下来,顺便跟府衙里的人打声招呼,免得他们没日没夜的折腾人。” 朱贵听着周东风的话,想起那些皇城里来的军爷,脸上也是流露出一些一言难尽来。 皇权更迭,新帝登基。 宫中下令让各处搜查逃犯的事情,所有人都能够理解,而且皇城这些人都是奉皇命而来,若是寻常他们也定然会敬着他们,甚至尽可能的顺从他们的心意办事。 可是这次皇城里来的那些人却是太不会做人,不仅个个都是趾高气昂的,好像他们在皇城当差便能高人一等,瞧不起他们这些地方小兵。 那些不仅指挥他们这些衙差就跟指挥狗似得,让他们四处瞎跑,后来更是动了驻军的心思。 那京城来的人居然还想要接管中州这边的驻军,险些跟计将军打了起来。 计将军本就是个直脾气,再加上这中州城本就是边境最重要的关卡之一,他驻扎在这里已经数十年,手中握着的驻军和军队里的人,那都是要防着边境战乱的,怎么可能交出兵权来。 计将军在皇城里的人找上他时,直接将人揍了一顿扔出了驻军营地。 更是跟中州太守还有韩叶说好,想要来搜查逃犯可以,但是皇城的人不能插手地方政务,更不能动用边境驻军,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若是他们闹的太过,到时候就算是新帝来了,他也不给面子。 直接让人将他们赶出中州,或者摘了他们的脑袋! 计将军的话说的不留情面,而且还亲自上书了皇城,告知魏寰她派来的人想要夺权的事情,直接以雷霆之势压住了韩叶一行人。 而也因为有计将军出头,又将皇城的那些人教训了一通,皇城来的那些军爷才稍微收敛了一些,不敢再找他们地方兵将、衙差的麻烦。 这两日大家各自为政,分开搜索逃犯,倒也是相安无事。 可是城里头一天三次的搜查却是没有断过,不仅仅是对那些酒楼商户,还有城中百姓搜查,就连过往行商也是一个都不放过。 特别是从皇城方向过来的人,他们简直几乎都恨不得将人家扒了皮从里到外的问一次。 这眼前徐家一行人瞧着虽然和那元安郡主没什么关系,但是要是没有周东风带着,怕是入了城里之后真的会麻烦不断,哪怕最后不会问罪,可一天三次的骚扰,谁能受得住? 朱贵说道:“反正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别出了什么漏子叫人抓住了,那些皇城里的人可是等着咱们犯错呢。” 第2039章 不合(三) 周东风哼了声:“他们就是记恨着计将军收拾他们的事情,有本事倒是去找计将军去,跟我们这些小兵小将的过不去算什么?” 他吐槽了一句后,才又说道: “你放心吧,等我进城安顿好我表哥他们之后,就出来,误不了差事的。” 朱贵点点头:“那就好,那你赶紧带着你家表哥他们走吧,我这里还忙着。” 周东风闻言点点头:“成,那我走了,回头请你喝酒。” “滚犊子吧,哪一次不是我请你?” 两人说笑了两句之后,周东风也知道朱贵有正经事情要做,而且这城门口的事情可不是简单的,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要排查,看似轻松,可实际上远比他们这些在外搜查的人还要累的多。 最关键的是,他们搜查那边搜不到人,或者让人跑了,他们还能推脱那逃犯没有从他们那条路上过,随便找个借口便能将事情圆过去,也没有谁能追查他们的罪过。 可是城门去不同,要是逃犯在朱贵他们眼皮子底下混进了城里,那这城门口排查的人则是个个都要挨罚,一个都跑不掉。 周东风转身想要放下帘子的时候,朱贵突然叫住了他,塞了几张画像给他。 “干什么?”周东风说道。 朱贵回道:“你表哥他们是外地人,恐怕还不知道这城里的事。” “你记得跟他们说说,免得他们跟皇城里的那些人起了冲突,还有让他们也好生瞧瞧这画像,记清楚这画像上的人,免得回头遇见了不知道,把自己给坑了。” 周东风也知道是朱贵好心,更何况他也不想将他这“表哥”跟陆家有关系的事情说出来,所以点点头说道:“行,我知道了,我会提醒他们的。” “那成,赶紧走吧。” “好。” 周东风应了一声之后,就拿着怀里的画像缩回了马车里面,放下了车帘子示意赶车的人驾车离开。 而不远处城门外正朝着里面走来的韩叶,刚巧看见了落下的马车帘子上,只瞧见了坐在马车里的人的侧脸。 韩叶顿时皱眉道:“那是什么人?为什么不下车接受检查?” 跟在韩叶身边的是中州驻军中的人,刚才也瞧见了跟朱贵说话的周东风。 他在中州多年,自然是认得周东风的,见韩叶问起就连忙开口说道:“韩统领,刚才那马车上的人叫周东风,是中州府衙里的老人了。” “他舅舅是衙门里的师爷,姑姑是太守大人的妾室,他这人老实的很,而且周家祖祖辈辈都是咱们中州人,所以才没有下车来吧。” 见韩叶眉心紧皱,显然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那人心中将周东风骂了几句,这才继续说道: “韩统领放心吧,周东风那小子我熟悉的很,他祖祖辈辈都没出过这中州城,而且那小子胆子小的很,绝对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方才那马车上应该是他家亲戚。” “韩统领要是不放心的话,小人待会儿去找他问清楚,再顺道查查那马车上的人就是。” 第2040章 吃亏 韩叶听着这人的话,脸色却依旧没什么好转。 他奉了魏寰的命令前来追捕姜云卿,从行宫出来后没多久就察觉到了那个曾经在行宫里,冒充姜云卿的那个男人的踪迹,他当时便带着人一路狂追,那些人不知道为何一路留了不少痕迹,虽然远远将他甩在后面,却也没有让他丢了踪迹。 他连着追了一整天,谁知道那些人走到一个山坳里后,便设了陷阱,不仅坑了他一把,将他带去的追兵截杀了好几十人,后来更是突然便如同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韩叶此时就算是再蠢,也知道那些人是故意引他离开的。 韩叶送了消息回皇城后,便被魏寰训斥了一通,然后魏寰便直接下了通缉令,让所有州县府衙缉拿姜云卿,也没让韩叶回皇城,而是直接将他派来了中州,让他去边境守着,直到抓到姜云卿为止。 …… 韩叶快马加鞭的赶来了中州,在边境守了两天了,依旧没见人影。 甚至连姜云卿到底是不是走的中州这边他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去拿人。 前两天韩叶原本是想要借用中州的兵权,让他们配合他搜捕的,可谁知道还在那个计老匹夫那里碰了墙吃了闭门羹,连带着那人根本就不惧魏寰,自己就写了封“请罪”折子送交了皇城。 那折子在被人送走之前,计敏德毫不掩饰的直接给他看过。 说是请罪的折子,可是上面却是言辞凿凿的分明是在告诉魏寰,边境驻军不是让她儿戏的地方,她的人要是再不知收敛,插手军中,他便要直接动手处置。 韩叶也不是蠢货,他虽然得魏寰看重,可是那个计敏德却是手握兵权的大将,更是这中州境内相当于土皇帝的存在。 计敏德虽然没有谋反的心思,而且魏寰也是拿着诏书登基的,但是计敏德却未必效忠魏寰,而且魏寰才刚刚登上皇位,根本就不可能当真跟计敏德他们强来。 到时候如果真起了冲突,计敏德杀了他,魏寰也未必会替他讨要公道。 韩叶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甚至也明白他和计敏德之间的差距,所以他便悻悻然的收了想要借用中州驻军的心思,只能被计敏德那老匹夫逼着用自己的人四处搜捕。 韩叶因为这件事情,再加上一直没有姜云卿的下落,此时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谁知道刚从外面回来准备进城看看情况,就见到了周东风那般不受检查就直接入城的人。 韩叶此时心情实在算不上好,直接厉声说道: “陛下已经下令,要严加搜查逆贼,所有人都要一视同仁。” “那姜云卿是极为狡猾之人,更是擅长易容伪装,手段心性非常人能比,这城门乃是中州屏障,岂能说不搜查便不搜查,万一他们借用了你们中州府衙的人混进城里怎么办?” 那跟着韩叶的人闻言低声道:“不会这么巧合……” 周东风那小子机灵的很,怎会被人蒙混了…… 第2041章 呸,什么东西!(一) 韩叶顿时冷声道:“你怎么就知道不会?” “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有很多都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 “更何况那姜云卿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也比你更知道她的能耐,她如果有心,别说是一个衙差了,就是你们这中州府衙,她怕是都能自由进出,将你们哄的团团转!” 见那人闻言有些不信。 韩叶直接冷声说道: “你别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当初姜云卿在皇城里面做的事情,随便拎出一件便足以让所有人生惧。” “你如果当真因为她是女子,或者是小瞧了了她而让她沉浸混进了中州城,到时候坏了陛下的事情,就算是给你十个脑袋,也不够让陛下去砍得!” 韩叶说起这些话时毫不客气,那训斥的语气更是让身边站着的那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韩叶本就是魏寰安插在宫中的人,早在十几年前,睿明帝正当权时,魏寰就已经找到了他,不仅将他送入了禁军之中,还在后面一步步的提拔着他,让他走到了如今禁军统领位置上。 若非是因为提携之恩,当初那么多人拉拢韩叶,他也不会一心只想要辅佐魏寰,甚至从不敢背弃于她。 韩叶这些年一直驻守宫中,自认是看过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和心机谋算,可是见到姜云卿时,亲眼看到姜云卿之前在宫中所做的事情,还有她对待那些朝臣和皇子时的狠辣,他依旧是有种心生忌惮的感觉。 而他也远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姜云卿那人的可怕。 她若只是狠毒,那也就算了。 可姜云卿有手段,有谋略,该心狠时决不留情,而且伪装起来,那副温和样子更是能够将所有人都蒙骗过去。 …… 当初姜云卿在宫中的时候,所有人都信了她,就连魏寰也被她骗了过去,以为她当真已经丢了其他想法,安心下来一心一意的留在赤邯宫中,等着将来继承赤邯的皇位。 所以她才会插手朝政。 所以她才会那么积极的帮魏寰铺路,出手去对付那些皇子和朝臣。 所以她才会表现的那般厉害,凭着才能和心智收服了大半的朝臣,让那些人惧她甚至远超过惧怕魏寰,因为人人都知道姜云卿在朝政之事上面的敏锐,远超过魏寰。 就是因为姜云卿的这些表现,所以在行宫之中,睿明帝立下传位诏书的时候,不仅传位给了魏寰,还直接离了姜云卿一个带着大燕血脉的人当皇太女时,那些朝臣才没有出言反对。 只因为他们心中是服了姜云卿的。 可是结果呢。 在所有人都以为姜云卿会一步登天,成了这赤邯朝中除却魏寰之外最有权势之人的时候,她却是突然抽身离开,甚至趁着魏寰逼迫睿明帝写下传位诏书,跟一众朝臣宣旨的时候偷偷跑了。 姜云卿闹出的这一出,不仅让得魏寰因她震怒,就连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在知道她离开之后也有些难以置信。 第2042章 呸,什么东西!(二) 谁都不愿意相信,姜云卿居然会在被封了皇太女之后,眼见着富贵在手,皇权在即的时候直接离开。 之前姜云卿表现的那般强势,好像对赤邯皇位势在必得,更是言语亲近魏寰。 可是后来她却依旧背弃了魏寰,而她之前在宫中的那些表现,对朝中之人的那些强势,都全部是伪装而已。 她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留在赤邯。 他们所有人都被姜云卿给骗了。 韩叶知道姜云卿的手段,也清楚明白她当初是怎么对付那些朝臣和那些皇子的。 所以面对姜云卿的时候,他丝毫都不敢放松,更不敢有一丝大意。 韩叶就怕以为他一不留神,让姜云卿从他手中跑了,到时候魏寰那边定然不会饶了他。 哪怕不死,怕也在新帝面前失了脸面,那禁军统领的位置怕是也轮不到他继续坐下去。 而这是韩叶觉得不能允许的事情。 …… 韩叶对着身边那人沉声说道:“那姜云卿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她为人狡诈又心狠手辣,而且诡计多端,稍不大意便会被她钻了漏子。” “她在宫中待了数月,让陛下十分倚重于她,更是知道太多朝中隐秘。” “所以不管是为了陛下也好,还是为了我们赤邯也好,都绝不能让她安然离开了赤邯境内。” 韩叶扭头看着那人,脸上满是肃然之色: “我希望你不要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更不希望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漏子,因为大意而被人钻了空子,否则若是出事,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你们整个中州府的人都承担不起。” “刚才那马车中的人,去好生严查,不能有任何放过。” “若有差错,休怪我不客气!” 那人没想到韩叶这么严厉,而且韩叶的神情也让得他无法反驳。 他虽然心中对韩叶说的那些有些不屑一顾,可是韩叶却是拿着新帝的话当筏子。 他还没有蠢到去置喙新帝的意思。 那人心中腹诽不断,但是面上却是做出了诚惶诚恐的模样,连忙点头说道:“是是,韩统领放心吧,我稍后就带着人去查,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韩叶这才说道:“那就好。” 见韩叶的话说完,而那所谓的叮嘱也断了之后,那人才又继续说道: “韩统领,你也在外忙了一整日了,太守大人在府中设宴,请您和计将军过去聚聚,不如您先去吃些东西好生休息,这外头的事情我们会安排好的,绝不会出了什么漏子。” 韩叶闻言眉心紧紧皱起来,一听到计敏德的名字就觉得脑仁疼。 而且他这会儿心中有事,根本就不想跟那孔太守寒暄,更没心思去应付他的讨好。 所以韩叶直接冷声说道: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没时间去吃饭。” “你去跟孔太守说一声,就说我不去了,让他和计将军自便就是。” 韩叶心中惦记着姜云卿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姜云卿到底跑哪里去了。 第2043章 呸,什么东西!(三) 之前韩叶只以为这中州一路上一直没有姜云卿的下落,姜云卿说不定绕道了昌城和齐城那边,避开前往中州这一路上的搜捕,绕道安和出关。 可是被派往那边搜查的人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而前往安和的人更是半点都没有寻到姜云卿的踪迹。 韩叶以为自己猜错了,便连忙让中州这边层层布防,可是已经好几天了,他还是没有见到姜云卿露面。 之前魏寰曾经传讯给他,说姜云卿这一趟必定是回大燕的,随行的还有其他人。 他们如果想要出关,不管是走哪一条路,最后都会到中州城和安和两处才能出关。 安和那边有魏寰的人亲自守着,中州这边也有他。 若是算时间,姜云卿如果走中州出关的话,她应该早就到中州附近了才对,可是她半点踪迹都没有,而且未曾入城,她又怎么出关? 还是姜云卿有什么别的打算? 韩叶心神不宁,又惦记着魏寰之前的喝骂,也没心情理会身旁那人的脸色,随口道: “还有,往后这种应酬的事情就不要叫我了,我来此是奉了皇命抓捕逃犯,孔太守能够好生配合我把姜云卿抓回来就行,别是事情无需多做。” “可是韩统领……” 那人闻言连忙就想说话。 可话还没开口,就直接被韩叶打断。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将我刚才的话转告给孔大人就行。”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记得带人去搜查刚才那辆马车,有什么结果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韩叶说完之后,根本就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就大步离开,准备带着人再去出关的地方看看,让他们加强戒备,绝对不能让姜云卿蒙混出关。 否则以魏寰的性情,她定然会震怒的。 到时候他也别想要好过。 韩叶一心记着姜云卿的事情,却半点都未曾留意身边那人脸上瞬间难看的神色。 韩叶走了之后,刚才还在他身边卑躬屈膝满脸献媚的那人,顿时直接直起了身子。 看着韩叶越走越远的身影,想起刚才韩叶跟他说话的口气。 那人直接忍不住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什么东西!” 真以为自己是皇城来的,当了个禁军统领就了不起了? 这人莫不是傻子。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之前皇城来的人跟计将军闹了起来就,韩叶因此而折了颜面。 孔大人专门在府中设宴,就是想要缓和韩叶之前和计将军闹翻的关系,免得两人记仇。 可是没想到这个韩叶居然半点都不领情,而且完全不给太守大人脸面。 这人也是中州的人,跟太守府更有些关联。 他此时半点都不知道韩叶之所以这般冷淡是因为担心姜云卿的事情,他只以为韩叶还在记恨计敏德之前驳了他脸面,不肯给他兵权,又将皇城的人收拾了一顿的事情。 而且这人还觉得,韩叶说话时高高在上,怕是自认为来自皇城得新帝看重,就不将中州这边的人放在眼中。 第2044章 嫌隙 可是他却不想想,这里是中州,不是皇城。 边境之城本就向来民风彪悍,别说他一个禁军统领,就算是皇室宗亲来了,是龙也的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那些人照样要想方设法的跟中州府衙和驻军那边搞好关系。 可这韩叶倒好,太守大人给了他脸面,他却不知足,还这般不屑一顾。 “呸!” 那人脸色难看,忍不住又“呸”了一声之后,骂了句“小人得志”,这才转身进了城里。 不去就不去吧。 等回去告诉了太守大人之后,往后也不用看着这皇城里头的人脸色行事。 这段时间处处被人折腾,卑躬屈膝的。 可真他/妈的憋屈! …… 姜云卿他们丝毫不知道他们入城的时候,韩叶刚好就在当场,甚至于他们错身而过时,韩叶还看见了易容之后的君璟墨,更不知道韩叶因为一时大意,跟人起了摩擦,为了他们与人生了怨。 两人跟着周东风一起入了城之后,周东风便将他们两人直接送去了这中州城内最大的酒楼,那家名叫宾月楼的地方。 那酒楼极大,门前的招牌用的是镶金的。 上面的“宾月楼”三字全部都是金箔混着墨汁所写,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远远的便能瞧见那牌匾上面的字体在阳光之下有些闪闪发光,格外的招人眼球。 姜云卿他们一路乘车过来时,便在观察着中州城内的情形。 之前周东风就说,这城内一直都在严查,甚至处处可见巡逻的人,但是城内走动的人依旧不少。 毕竟这中州是赤邯的边城,也是赤邯最大的屏障,这里与南梁和大燕都有交境之地,出去之后朝北便是大燕,朝南便是南梁,而东西两边还有几个小国。 当初姜云卿落水之后出现的那个名叫安和的地方虽也是边境之地,可是却更靠近大燕一些。 那里已经算得上是极为繁荣,可是那毕竟只是个小镇,远远比不上中州这般的边境大城。 不说其他,就说街上叫卖的摊子,还有来去走动的人就比安和多了无数倍。 更别提足以让四架马车并驾齐驱的宽广街道,还有街道两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的各式铺子了,只走了短短一截路程,便已经足够让姜云卿他们见证了赤邯这个边境之城的繁华。 …… 马车朝前走了一路,有护卫在旁跟着,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而且有周东风出面,路上遇到的巡逻之人也未曾留难他们。 等到马车停在了宾月楼前的时候,里面立刻就有人迎了出来。 “几位客观里面请。” 周东风让人将马车的缰绳交给了小二,让其将马车牵去了一旁安置之后。 这才一边领着姜云卿几人入内,一边开口说道: “徐大哥,这宾月楼是中州城内最大的酒楼,不仅势力雄厚,环境极好,而且他们身后更是和中州几大贵族都有关系。” “在这中州城里,宾月楼算是极为安全的地方,住在这里的话,就算是府衙和官差前来搜查时也会收敛许多。” 第2045章 送财童子(一) 君璟墨抬头看了里面一眼,见着坐在里面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吃喝言笑的那些人,不由说道:“倒是挺热闹的。” 周东风笑着到: “是很热闹,这宾月楼的酒菜是中州城内最好的一家,而且住在这里也极为安全,再加上这酒楼里的人知情识趣,所以哪怕这宾月楼里的开销远比其他酒楼要高,可是过往行商,还有一些不缺钱财的人家,来的时候都是住在这里。” “我知道嫂夫人身子不好,住在别处的话难免会受打扰。” “若是你们住在这宾月楼里,到时候便能安宁许多,而且进出打听消息和寻人时也极为方便。” 周东风笑着补充了一句: “我跟这宾月楼的掌柜的也认识,待会儿再交代他们一声,到时候定然没有人敢怠慢徐大哥和嫂夫人。” 君璟墨闻言点点头道:“周老弟考虑的周全。” …… 君璟墨和姜云卿衣着不凡,而周东风身上又穿着衙门的衣裳,再加上跟在几人身后那几个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护卫,所以他们一行人刚一入大门没多久,宾月楼的掌柜便亲自迎了过来。 那宾月楼的掌柜瞧着瘦瘦小小的,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瞧人时却是笑眯眯的,看着极为好相处,可是那眼中的精光却是让人知道,他并非当真是个纯正的老好人。 那掌柜的是认识周东风的,过来后便开口笑着说道: “哟,今儿个这是吹的哪门子的风,居然将周爷吹到我们宾月楼来了?” 周东风往日被叫做“周爷”已经习惯了,况且这掌柜的别瞧着恭敬的很,一口一个爷的叫着,可实际上性子却是圆滑的很,地位远比他还要高一些。 只是他懂得做人,给衙门的人脸面。 而且住在这宾月楼里但凡有些身份的,他见了谁都叫“爷”。 周东风不傻,自然也不会觉着自己在府衙当差,便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当真把自己当成了“周爷”。 周东风半点没有倨傲,而是十分熟稔的笑着说道: “钱掌柜的,你这一口一个周爷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压百姓呢。” 钱掌柜哈哈大笑:“哪儿能啊,这不是叫习惯了吗?” 两人玩笑了一句之后,钱掌柜的就正色说道: “我昨儿个还听人说起,这几日府衙那头忙的不可开交的,好像是在搜捕什么逃犯,你不是也带着人去了城外吗,怎么有功夫过来,可是太守大人那边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周东风闻言摇摇头: “放心吧,没事儿。” “我今儿个过来可是不是大人有事吩咐,只是送人来照顾你家生意的。” 他说话直接就指着君璟墨和姜云卿说道: “这位是我远房表哥,这是他的夫人。” “我们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了,这次我表哥他们特意来中州探亲,暂时还没有落脚的地方。” “钱掌柜的也知道咱们城里头现在是个什么境况,到处都乱糟糟的,我怕他们住在别处不安全,所以就干脆直接将人带到你这里来了。” 第2046章 送财童子(二) 周东风说完之后,扭头对着君璟墨二人说道: “表哥,表嫂,这位是宾月楼的钱掌柜。” 君璟墨颔首道:“钱掌柜好。” 钱掌柜的眼神快速在君璟墨和姜云卿身上扫了一眼,他可比周东风要有眼力劲儿的多。 周东风之前跟君璟墨他们接触的时候,只能瞧得出来君璟墨二人衣着富贵,气质不凡,再加上君璟墨口中说他跟陆家有关系的事情,又出手大方,所以才动了结交之意。 可是钱掌柜却比他更厉害,照面之后一眼就瞧出了两人身上那些物什有多贵重。 比如眼前这男子腰间的革带,上面镶嵌的可是极品的红宝石,腰带上挂着的玉佩是最上乘的羊脂白玉。 再看看那女子,头上的镶金翡翠发簪看着简单,却是镂空雕刻,那彩凤活灵活现,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而上面镶着的极品翡翠也就算了,那被用作彩凤衔珠的珠子。 若是他没有瞧错的话,可是极品的东珠…… 这二人看着只是寻常富贵,可身上的东西加起来的银子就够寻常人花销一辈子,更何况他们身上瞧着寻常的衣裳,也是数百两银子一尺的冰丝云绣,这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那掌柜的眼睛发亮,心中更是嘀咕。 这周东风他也算是认识了好些年了,对他家中的情况也知道一些。 这周东风虽然跟中州太守府有那么一些关系,他舅舅也在太守府当师爷,可是周家的情况却是一门儿的清,那抠搜劲儿一眼都望的出来。 他们什么时候居然多了这么一门富贵亲戚? 而且周家要真有这样的亲戚,那他们哪还至于过的那么扣扣搜搜的,这周东风更是时不时的就跟着同僚蹭酒喝? 掌柜的心中疑惑,有些怀疑眼前这两人压根就不是周东风的什么亲戚,只是他面上却是不露分毫,而是热情了许多的说道: “这位老爷好,不知这位老爷贵姓?” 君璟墨说道:“免贵姓徐,徐东方。” “原来是徐老爷。” 那钱掌柜笑得殷勤: “徐老爷别跟我这般客气,周爷既然将你们介绍到我这宾月楼来,那我们宾月楼就定然会让徐老爷宾至如归。” “刚才听你们的意思,徐老爷想来是要住宿的吧,正巧楼里还有几间天字号的上房,不如我让人替您安排一间?” 君璟墨闻言皱了皱眉,看了眼身旁的姜云卿后,才说道:“只有这种房间吗?可有单独的小院?” 他搀扶着姜云卿,对着钱掌柜说道: “我家夫人怕吵闹,这住处若是太过嘈杂,夜里会睡不安稳,而且她身子不适,需要安静一些的地方休息。” “那天字号房进进出出的恐怕不少人,难以清静,不知道你们这宾月楼里可有清静的小院让我们落脚?” 钱掌柜听着君璟墨的话,连忙说道:“这小院当然也有,只是这价钱上面……” 君璟墨闻言顿时笑道:“我还当是什么问题,原来是价钱罢了。” 第2047章 送财童子(三) “掌柜的放心吧,这货与货不同,不一样的东西自然不一样的价钱的道理我是明白的。” “再说不过是些银子罢了,只要我家夫人住的舒坦,再贵都值得。” 君璟墨朝着徽羽那边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未曾出声的徽羽便直接走了上前,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来,抽了几张递给了钱掌柜的。 “掌柜的,我家老爷和夫人喜静,也不喜欢住处有旁的人,所以还请掌柜的替他们安排个最好的院子。” “这里是一千两银子,先暂时压在掌柜的这里,这几日里还请掌柜的挑好的东西送过来,若是银钱不够了,掌柜的便来与我说一声就是。” “我立刻让人将银子给你送过来。” 钱掌柜的当了这宾月楼十几年掌柜,来来往往的也见过不少有钱的人,可是如同君璟墨他们这般一言不合就直接给银子,什么都要最好的半点不问价钱的,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刚才徽羽掏出银票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他们。 以钱掌柜的眼力,不过一瞄就能看出那银票少说也有数千两。 只是身边一个丫环罢了,身上随身就能带着这么多银子,那样子瞧着像是为了提供平日里的花销,更别提其他人了,那几个看着眼神精烁,身材精壮的护卫也不是常人能请得起的。 眼前这徐老爷,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钱掌柜心思浮动,瞟了一眼同样被那丫环手中的银票惊得目瞪口呆,显然也是被这一幕吓着的周东风,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周东风刚才还说这徐老爷是他家亲戚。 若真是亲戚,还能露出这般土包子的眼神来? 所以说这两人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周东风的亲戚,而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攀上的人吧? 钱掌柜心中骂了周东风一句“狗屎运”,脸上却是笑得越发殷情。 他将手里的银票塞进了怀中之后,笑得眉不见眼。 “这位姑娘放心,我定然会给你家老爷、夫人安排个最好的院子,而且吃的用的也都是我们宾月楼最顶级的东西,定然不会怠慢了你家老爷他们。” 钱掌柜说完之后,这才对着君璟墨二人说道: “徐老爷,徐夫人,你们二位跟我来,我先带你们去瞧瞧住处。” “我们宾月楼的院子有好几个,到时候您二人瞧瞧,若有不合适的再换,直到让您二人满意为止。” 君璟墨点点头说道:“好。” 而且姜云卿则是站在旁边温柔浅笑:“劳烦掌柜的了。” 钱掌柜的连忙道:“不劳烦不劳烦,夫人客气了。” …… 钱掌柜的满心欢喜遇到了大主顾,揣着怀里的一千两银票,就直接过去交代了小二照顾前面的生意,盯着大堂里的事情之后,自己就亲自带着姜云卿他们一行人朝着酒楼后面走去。 等到出了大堂之后,被钱掌柜带着绕过横廊,进到后院后。 众人才发现,这宾月楼前面看着已经很大,可是后面居然更是大的离谱。 第2048章 送财童子(四) 宾月楼的后院被分成了好几个地方,靠近前面的是客房,就是宾月楼里普通的住房,分别以天地玄黄来划分了等级。 天字最好,在靠近竹林的那边,算起来还算安静,而黄级则是宾月楼里最差的房间,可哪怕是最差的,环境也远比其他酒楼里面的上房要来的好。 那边进出的人不少,而不少人在见到钱掌柜亲自带人入内时,都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这边。 钱掌柜一路上跟不少人打着招呼,却没有久留,只是带着几人绕过了前面的那些人多的竹楼之后,再往后面便是宾月楼里单独划分出来的小院。 那院子分为浮曲院,行露院,荷香院,还有关雎院。 而这里面,关雎院最好,浮曲院最差。 而两者之间的价钱也是天差地别。 在关雎院里住一日的银子,便能在浮曲院中住上五日,而在普通的天字号房里,足够一个月的房钱。 钱掌柜的看出来君璟墨他们根本就不差钱,而且言行举止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他们摆明了只想要最好的住处,所以一路上一边跟着他们介绍着四处,一边直接将人带到了关雎院前。 关雎院是这宾月楼里最好的地方,虽然是酒楼里的院子,可是院门一闭,里面却是自成一体。 关雎院在宾月楼里最靠东的地方,墙后便是一条小巷,几乎无人来往,旁边也有个小门能够方便进出,不必走宾月楼的前门,而关雎院左侧便是一片假山环绕,前面不远处便是小湖泊,离这里最近的荷香园都要走上一会儿,四周环境十分幽静。 钱掌柜的领着人将他们送到了这里之后,才开口说道: “这关雎院是我们宾月楼里最好的地方,环境清幽,从这里往后若想出去,直接走那边的小门即可,不必走宾月楼正门,而平日里小门一锁,也不会有人打扰。” “我们的人只会守在院子外那边的小竹楼那里,徐老爷你们若有什么需要,便让下人摇一下门前挂着的那个响铃唤他们过来就行。” “若是不需要时,没有得了主人家的召唤,他们是绝不会靠近半步,也不会打扰到你们。” 换句话说,这样的小院既不会少了人伺候,随时都能有人在外面守着,但是却绝不会有人窥探院中所住之人的隐私,可以让人完全放心。 君璟墨和姜云卿闻言都是面露诧异之色,倒是没想到这宾月楼里会做的这般周全。 难怪地处边城,这宾月楼能成为中州城里最好的酒楼。 钱掌柜的说完之后,便直接带着君璟墨他们入内,然后指着里面的住处对着他们说道: “这院子里一应俱全,房间也不少,应该足够徐老爷你们主仆居住。” “至于这些摆设,还有院子里的东西,徐老爷瞧着可还觉得合适?” “您若什么觉得不喜欢的,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偏好,可以尽管跟我开口,我稍后便让楼里的下人照着你们的喜好重新布置一遍,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第2049章 送财童子(五) 君璟墨闻言四处看了看后,对于这般幽静的环境觉着还算满意。 不过他却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着姜云卿问道: “夫人,你觉得如何?” “可有什么瞧不顺眼的,让钱掌柜换一下。” 姜云卿看着院子里摆放的那些花儿,轻睨了他一眼:“我难道就这般难伺候吗?” 说完后他对着钱掌柜时,脸上已经带上了浅笑说道:“这里挺好的,我方才还瞧着那边有一株粉月兰,倒是比我养在府中的那一株还要好上一些。” “这地方若是不知道是在酒楼里面,倒真像是咱们府上的院子,我挺喜欢的,不用再改了。” 君璟墨闻言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那边钱掌柜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徐老爷十分宠爱他的夫人。 从之前进酒楼开始,他就处处照顾着他夫人,就连刚才过来时,他也是亲自搀着他的夫人,一副生怕他硌着脚不小心摔了的样子,而且有什么事情他也是先问过夫人之后再决定,一副事事以他夫人为先的架势。 钱掌柜的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讨好谁才能更容易得到好处,便笑着说道: “方才在外间时,我瞧着夫人便知道您是个雅致人,气质高贵如兰,而这关雎院中的摆设也最是适合您的气质。” “如今瞧着果然合了您的眼,您能喜欢这里那是最好不过了,夫人若是喜欢兰花,等稍后我让人再搬几盆过来,都是极好的品相。” “谢谢钱掌柜。” 姜云卿闻言露出个浅笑来。 而君璟墨听着钱掌柜的夸赞自家夫人,就犹如自己受了夸奖一样,顿时高兴的取了几片金叶子说道: “钱掌柜的费心了。” “这院子我夫人这般满意,而且我夫人也的确喜欢兰花,还请钱掌柜的多让人送几盆过来,这点小玩意儿就当是谢谢钱掌柜了,那些兰花若有损坏,到时候我们照价赔偿。” 周东风站在一旁,见君璟墨脸上露出笑容,伸手去掏怀中的时候就是眼皮子一跳,有种他该不会又要拿金叶子赏人的想法。 此时见他果然是取了金叶子出来,还一拿便是好几片。 周东风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都替君璟墨肉疼。 这徐家看来真的是家财万贯,极为有钱,否则要不然照着眼前这徐东方这般出口阔绰不拿钱当钱的散财法,那徐家怕是早就已经被他败光了。 周东风心里越发的笃定,一定要好好的跟着这徐家的人。 若是能得了眼前这两人的眼,到时候徐家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东西,就足以让他盆钵满盈。 而钱掌柜的瞧见那金叶子时,脸上笑容更盛了一些。 他刚才不过是瞧着眼前这男子处处以夫人为先,才随口说了几句好话,称赞了几句罢了,却没想到便能得了赏钱。 眼前这人出手这般阔绰,看来当真是财神童子。 如这徐老爷这般出手大方的人,若是讨好了,定然能得不少好处。 第2050章 财帛动人心(一) 钱掌柜的瞧着旁边周东风的神色,莫名的就猜到了他为什么会主动送这两人来宾月楼,甚至还跟两人攀了关系,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 感情这周东风怕是也是冲着钱财来的。 钱掌柜的心里门清,面上半点都没有推拒,直接就收下了那金叶子,然后笑的一脸灿烂: “多谢徐老爷和徐夫人赏赐。” “至于那兰花的事情,徐老爷客气了,能得夫人喜爱,就是那些兰花存在的意义,到时候夫人若是喜欢,走时我送您两盆都可以。” 这宾月楼里种植的那些兰花,本来就是为了给这几个院子提升格调的,虽然极为贵重,可再贵重也是有数的,顶天了百两银子一盆,就刚才这徐老爷随手给他的金叶子,就已经足够买上好几盆了。 钱掌柜是极会做人的人,三言两语便能让人心里格外的熨贴舒坦。 见眼前两人果然如他所料,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后。 钱掌柜的才躬身说道:“我瞧着您二位风尘仆仆的,怕是也赶了许久的路,身子疲倦了,我就不在这里多加打扰你们了。” “徐老爷,您和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摇铃唤外面的人过来吩咐就是,若这院子住着有什么不舒坦的,也可直接遣人来告诉我。” “我宾月楼的准则便是让所有的客人宾至如归,所以徐老爷和夫人千万不要客气。” 君璟墨笑着说道:“行,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寻你们的。” 他顿了顿又开口: “对了钱掌柜的,我夫人身子有些不适,稍晚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去替我请个大夫回来,替她好生瞧瞧,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家大夫的医术好。” 钱掌柜闻言连忙就想应声。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答应下来呢,旁边站着的周东风就连忙说道: “徐大哥,钱掌柜忙着酒楼的事情,怕是抽不开手,那大夫的事情我也倒是知道,等一会儿我亲自去请就是。” 君璟墨闻言说道:“可是你不是还要急着出城吗?” 周东风连忙说道:“出城的事情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反正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再多耽误一会儿也不碍事。” “钱掌柜每日在酒楼里忙碌,对于外间的事情也不如我熟悉,我知道这中州城里有个极好的大夫,我也与他算是相熟,等一下我去请了他之后,再出城就是。” 姜云卿柔声道:“这样可会太过麻烦你?” 周东风顿时笑着道:“怎么会麻烦,而且嫂夫人忘了之前说过的话吗,我们之间不必这般客气。” 他说完之后,就对着君璟墨说道: “徐大哥,你和嫂夫人先行休息吧,我这就去找大夫过来,府衙那头我也会打声招呼,免得让人来叨扰你们。” “之后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 “若是找不见我,或是我不在城中,你们去府衙找我舅舅也行,我会跟他说一声,让他在我出城的时候好生照料你们。” 第2051章 财帛动人心(二) 周东风说完之后,才又继续道: “至于寻亲的事情,我也会让府衙的人帮忙留意。” “只要那人还在中州城内,我定然能帮嫂夫人找到她弟弟。” 君璟墨见着徐东风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一连串的话来,一副生怕他将他们送来了宾月楼,有了钱掌柜之后便不再用他的模样,恨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无比周全。 君璟墨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财帛动人心,这周东风便是最好的例子。 君璟墨开口说道:“那就麻烦周老弟了,若真能寻到我那小舅子,解了我夫人多年的心结,我定然会好生酬谢于你。” 周东风忙说道:“徐大哥这么说就客气了,什么酬谢不酬谢的,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况且你我之间这般投契,又何必这般客套?” 周东风又与两人说了几句之后,见姜云卿脸上露出疲惫之色,连忙就告辞离开,而钱掌柜的在一旁瞧着几人你来我往的模样,将周东风的话听了个清楚。 见周东风离开之后,钱掌柜的也不会不识趣的留下来,而是跟两人说了一声,也跟在周东风身后退了出来。 …… 等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钱掌柜刚一出院门,就瞧见等在门前的周东风。 “周爷还没走呢?” 钱掌柜的笑着说道。 周东风站在这里本就是等着钱掌柜出来,听他这话回了句: “有些事情要跟钱掌柜说,所以在这等你。” “钱掌柜,我这表哥他们不是中州的人,对这里也不怎么熟悉。” “这段时间城里到处纷扰不断,那些皇城里的人也四处扰民,你可要叮嘱你们这边的人好生伺候着,而且若有什么麻烦,还要劳烦钱掌柜多周全一些。” 钱掌柜的听着他故作亲密的话,不由似笑非笑的说道:“周爷客气了,这徐老爷住在宾月楼里,便是我们宾月楼的贵客,我自然会替徐老爷他们周全。” “倒是周爷你,什么时候认了个这般有钱的大哥?” 周东风知道钱掌柜眼睛利,而且有些事情瞒着旁人,未必能瞒得过他。 他不由瞪了钱掌柜一眼: “钱掌柜什么时候也这般喜欢多管闲事了?” 钱掌柜见周东风微恼,却也没有反驳他刚才的话,不由连忙笑着说道:“好好,是我多嘴了,还请周爷原谅我一回。” “周爷放心吧,我会好生照顾你家表哥的。” 钱掌柜说完说道: “周爷给我介绍了这般大主顾,我该好生谢谢周爷才是,等回头你那边空闲下来了,我请周爷喝酒。” 周东风闻言撇撇嘴:“行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吗,那酒水我要是真喝了,还不得心疼死你,等我走了还不指定你背后怎么念叨我呢。” 他也不跟钱掌柜客气,就直接说道: “这徐东方是昌城那边的富户,出手阔绰,而且为人大方,你要是真能让他开心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只希望钱掌柜到时候得了好处别忘了我就行。” 第2052章 这小子算计的可真够精的 钱掌柜见他说的直白,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这周东风是怕他离开之后,他们宾月楼在那徐老爷面前得了好处之后,直接越过了他。 钱掌柜不由笑着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周爷不是?” “你将这财神童子送来我宾月楼,我自然是会记着你的好,若有什么好处,肯定是少不了你周爷一份的。” 周东风见钱掌柜这么识趣,主动将这事情提了出来,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神色。 “钱掌柜果然是钱掌柜,是个通透人。” “我对钱掌柜自然是放心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将我这大哥送来你这里了。” “咱们相识多年,你我都知道彼此,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反正他们这些人就劳烦你好生照顾了,等一下那大夫钱掌柜让人去请一下,我还要先回衙门一趟。” “要是有什么事情,钱掌柜让人来知会一声。” 钱掌柜听着刚才在里面时还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说要亲自替那徐夫人请大夫过来,在那两人面前表现的尽心尽力的周东风,这才刚踏出关雎院的大门,转过头来便将请大夫的事情扔给了他。 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这请大夫的事情虽然让宾月楼的人去跑腿,可人情却要记在他的脑袋上,让那徐老爷记他的人情。 这小子算计的可真够精的。 钱掌柜心中嗤了一声,只觉得周东风也就不过如此了。 守着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却还以为捡了什么宝贝,想要交好别人,却又不愿意出力,他真当那徐老爷夫妇是傻子不成? 周东风将什么都算计好了,甚至连他们宾月楼也不放过,未免有些太过可笑。 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什么人都能任由他随意驱使的? 钱掌柜心中鄙夷,只觉得往日实在是太过高看眼前这小衙役了,那时候只觉得他有些小家子气,爱占人便宜,如今这么看着,简直是贪心的上不了台面。 只是钱掌柜心中不屑,面上却也没有跟周东风翻脸的意思。 毕竟周东风还是中州衙门的人,跟太守府有些关系。 他们这宾月楼毕竟是开在中州城内,虽然不惧怕那太守,可守着些规矩给几分颜面,也能少了很多麻烦。 再说为着这点儿小事就跟周东风翻脸也没必要。 钱掌柜的眼界可是比周东风高的多,他也不在意这点小恩小惠。 周东风要,那就给他就是了。 不过是一份人家未必放在心上的人情罢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钱掌柜心中想了许多,可是面上却只不过眨眼一瞬而已。 他面不改色的轻笑着说道:“行,这事儿交给我吧,周爷你尽管去忙你的,待会儿我会让人替周爷去将大夫请回来,给徐夫人他们送过去,不会耽误了你的正事儿的。” 周东风见钱掌柜这么有眼色,而且言语间还主动暗示他,他们宾月楼这边绝对不会抢他功劳。 周东风瞬间便歇了担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2053章 蹬鼻子上脸也不怕摔死自己! 周东风放下心来便笑着说道:“那就麻烦钱掌柜了。” “钱掌柜放心,如果我能得什么好处,定然忘不了你!” 钱掌柜扯扯嘴角轻笑道:“那我就提前谢谢周爷了。” …… 周东风心情极好的离开之后,钱掌柜才瞧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这人。 果然只是适合当个小卒子。 短视,贪心,还眼界极低。 他刚才不与他争执果然是对的。 跟这种人闹起来,丢的是他自己的脸面。 旁边被安排在关雎院这边伺候的人是钱掌柜的心腹,名叫罗行。 他在宾月楼里待了也已经有五、六年了,极为得钱掌柜的信任,而但凡宾月楼里若是来了贵客的话,都是由罗行带着人伺候。 以免其他那些下人粗手粗脚的,做事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砸了宾月楼的牌子。 罗行刚才就一直跟在钱掌柜的身旁,自然也清楚看到了刚才所有的事情,还有周东风的那一系列行径。 见周东风走了,罗昂才走上前来,皱眉瞧了周东风离开的方向一眼,对着钱掌柜低声说道:“掌柜的,这周东风不过就是个小卒子罢了,您这么给他脸面做什么?” 不过就是个衙役,就算是真有个什么亲戚在太守府里,那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他们后面站着的人可不惧一个区区中州太守! 更何况钱掌柜可是这宾月楼的掌柜的,就连这城里权贵人家见到他时也会跟他客客气气的,可这周东风倒好,叫他一声“周爷”就真把自己当成“爷”了。 居然还让他们宾月楼的人替他办事,讨好那徐老爷他们给他自己谋利。 他哪儿来的脸面? 给他三分颜面,他便开起了染坊,蹬鼻子上脸也不怕摔死自己! 罗行在旁说道:“往日里就觉着这周东风是个贪小便宜的,时不时便蹭旁人酒喝,如今瞧着越发的讨人厌,自己脸多大不知道吗,还敢来咱们宾月楼放肆。” “驱使您替他做事,也不怕折了他的寿,他当得起吗?!” 钱掌柜听着身边人的抱怨,倒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多大点儿事,用的着这么怨气满满的吗?” 罗行闻言不高兴的嘀咕:“怎么就用不着?” 他对着钱掌柜说道: “方才小的看的清楚,那徐老爷和徐夫人身上的衣裳可都是冰丝云绣,一尺便要百两银子,而且那徐老爷瞧着出手大方,跟散财童子似的,掌柜的何必给那周东风巴结人家的机会。” “那徐老爷若是伺候好了,大把的银子不都进了咱们宾月楼吗,干什么要让给周东风让他去填了腰包?” 出手打赏便是金叶子,身边的丫环随便就能拿出千两银票。 那些护卫随从,个个都衣着极好,根本就不像是寻常下人那般粗布麻衣。 这等人家,就算有好处何必让给那个周东风,他们自己得了岂不是更好? 要是真能让那徐老爷夫妇满意,指不定赏下来的东西都能让人眼花。 第2054章 要么是傻,要么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一) 钱掌柜听出了身边那人话中的不平,斜睨了他一眼: “你当这赏钱是这么好拿的?” 罗行愣了下:“怎么不好拿?” “刚才那徐老爷给您赏钱的时候不是给的挺痛快的吗?” “您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她夫人的好话罢了,他就直接给了那么多金叶子……” 那徐老爷在罗行眼中就跟散财童子似的,手中一松便是大把的银钱,而且阔绰又大方。 这种人的赏钱有什么不好拿的?! 钱掌柜闻言嗤笑了一声:“天真!” 他直接看着罗行说道: “这徐老爷和徐夫人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人,他们气质出众,而且言行举止哪怕故意大而化之,也依旧遮掩不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周东风刚才说,这两人是来自昌城,而前来中州是来探亲的,若真是探亲,必定是有亲才行,若他们真有亲人在此,又何必让周东风接近他们来替他们出头张罗?” “而且昌城离中州足有近千里的路,就算是快马加鞭一路疾行,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少。” “昌城靠近北安,那里本就是最为混乱的地方,从昌城经皇城一路来中州,这路途之上更是不太平,平日里多有劫匪。” 钱掌柜的脸上带着些讽刺笑容: “平常人出门在外时,哪怕府中再有钱财,也懂得行路之上稍作收敛,免得因为钱财外露而招来祸事,可是你看看那徐老爷和徐夫人身上的穿着打扮,哪一样像是便宜的。” 那头上的东珠翡翠,那腰间挂着极品羊脂白玉,还有身上的衣裳,手中的扳指,无一不是在告诉所有人。 我们有钱,来抢! 钱掌柜的带着些莫名笑容说道: “就算是再富贵的人家,也断然不会像是他们这样,让一个丫环身上揣着数千两银票,而且那位徐老爷和他夫人身上的那些东西,若是换做银子的话更是万两都打不住。” “这种出门在外却还钱财外露的人,恨不得将满副家当都穿在身上。” “他们要么就是傻气十足,当真以为天下太平,要么就是别有所图,那出手阔绰和家境富裕的模样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 钱掌柜说完之后抬眼看着罗行。 “你刚才也亲眼见过他们,你觉得那个徐老爷和徐夫人是没脑子的傻子吗?” 那罗行听到钱掌柜的话,下意识的摇摇头。 那个徐老爷看着虽然出手大方,可是却不像是没脑子的人,而那个徐夫人虽然从头到尾都很少说话,但是浑身气质和长相也不像是什么愚蠢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身边跟着的那些个护卫,还有那个丫环,进入院子里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开始四处察看周全,这可不像是什么毫无心机的人家养出来的。 罗行仔细想了想之前君璟墨他们入店之后,到见到他们之时来了这关雎院途中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再联系刚才钱掌柜的话。 罗行顿时忍不住面露惊愕说道:“掌柜的,你是说那个徐老爷之前的那副作态,是给周东风看的?” 第2055章 要么就是傻,要么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二) “八成是。” 钱掌柜的淡声说道: “周东风那人贪心十足,又有些小心思,关键他又是这中州衙门里的人。” “那个徐老爷他们若是真的来这中州城里是为了什么别的事情,有这么一个地头蛇处处讨好着他们,替他们办事,无疑能省了他们很多麻烦。” 比如一些小事,再比如,如今这城里头四处搜捕的官兵和衙差。 不过那个徐老爷之前虽然是故意做给周东风看的,可是钱掌柜也能瞧得出来。 那徐家的人,包括他们身边的下人对钱财的确是没那么在意,甚至给那些金叶子和银票的时候,他们也半点都没有心疼或者勉强意思。 也就是说,甭管那个徐老爷到底是不是徐老爷,或者他们来中州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家中殷实甚至于十分富贵应该是真的,否则就算想要作态给周东风看,怕是也难以忍着滴血的心情对着他们出手那般大方。 数片金叶子,上千两的银票。 说给就给了,连个水花儿都没有溅起来。 要是普通人,怕是就算是想要伪装也舍不得这些东西,而那个徐老爷能够这么做,最重要的就是因为他家中本来就十分有钱,甚至有足够的底气。 所以才不介意拿些银子取信周东风,然后让他自己在这中州城里更痛快些罢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 钱掌柜自认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那个徐老爷和徐夫人瞧着像是平常人,可是那一身的气质却是做不了假的,还有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些护卫。 从踏入宾月楼起,乃至他们之前说话的时候,那几个护卫都是将徐老爷夫妇若有若无的围在中间。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那几人看似只是随意站着,可是背脊却是绷紧,腿的方向更是朝外,很明显是在防备着其他人,而来这关雎院的一路上,那些人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时时在留意周遭的环境。 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养出来的护卫。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身边的那个丫环。 穿着虽然看似寻常,可是钱掌柜之前接银票的时候,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丫环虎口和手指上都布着老茧,那分明是练武之人和常年持剑的人才会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徐老爷夫妇身边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明明不是什么普通人,却伪装成普通富户,还想办法接近周东风,让他带着进城还来了他们宾月楼…… 钱掌柜勾勾嘴角。 “那周东风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满心算计着人徐老爷的钱袋子,自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没人知道,可实际上他那点心思怕是早就被人家看的透透的。” “光盯着人家的钱袋子了,却没有好生想想,能有家产这般挥霍,又能带着那般护卫的人有几个是简单人物,他这副样子,指不准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旁边的罗行闻言,这才明白了钱掌柜的意思,他忍不住瞪大了眼说道: 第2056章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不该管的事情别管! “掌柜的意思是,那徐老爷他们未必是徐老爷?” 罗行想起如今城中到处搜捕的官兵,还有那贴满了城门附近和城中各处的海捕文书,脸色微变的说道: “掌柜的,这徐老爷他们这般伪装,该不会是和皇城里面逃出来的那个逃犯有什么关系吧?” 钱掌柜之前跟罗行说话的时候还算和煦,听着他那些问题时也是耐心跟他解释着。 可是这会儿听到他提起“逃犯”二字,更是开始猜测里面那些人的身份时,他神色却是猛的就冷沉了下来。 钱掌柜冷眼扫了罗行一眼: “有没有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有关系你准备将他们送去府衙,还是告诉人家,我们宾月楼里窝藏了逃犯?!” 罗行闻言怔住,等抬头撞上钱掌柜满是寒霜目光时,这才猛的察觉出不对来。 他双膝一软,“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急声说道: “掌柜的饶命,小的不敢,小的绝不敢出卖宾月楼。”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 “小的只是,只是怕他们与那逃犯有关系,到时候会牵连了您和咱们宾月楼……” 钱掌柜的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和金叶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皇城里的逃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也说不清楚,新帝说她是逃犯,可却也有消息说她是太上皇亲自定下的皇太女,她和新帝之间的关系和仇怨,轮不到,也用不着外人来插手。” “更何况我们开门做生意,只要进了宾月楼的大门,那就是我们的客人。” “咱们宾月楼要做的,就是让住在这里的客人满意,让他们宾至如归,别的事情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钱掌柜垂着眼帘看着跪在地上的罗行说道: “这里头住的人,不管是不是徐老爷和徐夫人,也不管他们的来历出处,在我眼里他们就只是我们的客人而已。” “他们给了银子,我们便提供住处和最好的服务。” “其他所有的事情,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明白吗?” 别说那徐老爷他们到底是不是跟那逃犯有关系,就算真有关系又能怎么样? 人是周东风带过来的,也是周东风亲自作保带入城中的。 他们宾月楼不过就是招待了周东风的“表哥”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做过任何事情,他们也没有义务帮着官府的人去搜查住进他们宾月楼的客人。 所以就算事后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周东风的事儿。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罗行听着钱掌柜的话,脸色变了变,低声道:“可是,要是被府衙那边察觉……” “察觉又能如何?” “你不说,这院子里的人不说,有周东风在前面兜着,谁能知道这关雎院里发生了什么?” 钱掌柜直接冷声打断了罗行的话,寒声说道: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守着你的本分,却做好你该做事情就行了。” “别的事情,少问,少管,少去看!” “就算有人查过来,也有周东风顶在前面,没你什么事儿。” 第2057章 敢多嘴嚼舌,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说完之后,钱掌柜的语带警告的提醒了句。 “刚才的那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若是在旁人面前说起,让人以为咱们宾月楼窥探客人的隐私,甚至让府衙的人以为我们窝藏逃犯惹来麻烦,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罗行脸色瞬间发白,连忙跪在地上急声道:“小的不敢。” “知道不敢就行。” 钱掌柜冷眼看了他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说道: “让人好生守在这里,伺候好徐老爷他们,还有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 “要是让我知道有谁敢在人后嚼客人的舌头,我就扒了他的皮,将他扔出城外去喂狼!” 罗行听着钱掌柜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却是瞬间面色如土,身上猛的打了个寒颤。 他很清楚,钱掌柜口中的扒皮可不是说着玩玩的而已,他是真的扒过人皮的。 罗行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大概在四年前,这宾月楼还不像是现在这般严谨,而且楼里的伙计和下人也大多都是从外面请回来的。 那时候钱掌柜每日里都是笑眯眯的,看起来极为和善,而且对待楼里所有的人,不管是厨房里的厨子,还是最下面跑腿的伙计,他都是和颜悦色的,从未曾严惩过什么人。 那时候人人都羡慕宾月楼的月钱,更羡慕他们在这里上工的人有个这般和气的主子。 就连楼里所有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后来宾月楼里却是发生了一件事情,不仅颠覆了所有人的想法,还让得楼里的人险些被活活吓死。 那时候宾月楼里出了个坏了规矩,贪心十足的伙计。 那伙计见财起意,不仅重伤了住在楼里面的贵客,偷盗了贵客钱财,后来那贵客因为救治不急直接死在了楼里。 事后那伙计被钱掌柜命人抓住之后,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直接将人扭送官府。 可谁曾想到,钱掌柜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疏通了官府那边的关卡,让得官府的人对宾月楼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还将那个伙计直接交给了钱掌柜处置。 钱掌柜让人将那伙计带回来之后,就直接让人当着所有宾月楼的下人的面前,一寸一寸的将那个伙计身上的皮扒下来,然后露出里面血淋淋如同烂肉一般的身体来。 那人拼命的惨叫着求饶,可是钱掌柜却半点都不心软。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皮肉分离之后,又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让那人疼的满地打滚却根本晕不过去,最后活活疼了一整夜,才血流而尽生生疼死了。 当时那人被处罚的时候,罗行也在。 哪怕时隔几年,罗行依旧记得那凄厉的惨叫声,还有那些让人觉得恐惧,鲜血淋漓的场面。 那次之后,楼里许多人都是连续做了好多天的噩梦,不仅乖乖的将卖身契交给了钱掌柜的,而且也再也不敢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 而也是从那此以后,所有宾月楼的人都知道,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钱掌柜若是是真狠起手来,有多恐怖。 第2058章 人傻,钱多,速来(一) 罗行知道钱掌柜的话不是开玩笑的,若真是让他动了怒气,钱掌柜绝不会对他们留情。 罗行连忙收敛了仅剩的那点心思,再也不敢多嘴,连忙紧紧垂着脑袋跪在地上颤声道: “是小人多嘴,小人再也不敢了。” “小人定会管束好这边的下人,绝不会让他们说出半句不该说的话来,得罪了贵客,招惹了麻烦,也绝不会流出去半句有关徐老爷他们的事情。” “请掌柜的饶了小人这一回,小人再也不敢多嘴了。” 钱掌柜看着他脸色苍白,一脸惧怕的模样,就那么看着他。 而罗行则是觉得身上仿佛坠入了冰窖似的,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他脸上不剩半点血色,嘴唇更是煞白的厉害,跪在那里时半点不敢抬头看钱掌柜的,只是杵在地上的双手微微打着颤。 钱掌柜的看了他许久,直将他看得头皮发麻,以为自己逃不过今日这一劫时。 钱掌柜才突然收回了目光,冷声道: “知道就好。” “记好了你刚才说过的话,要是下次再敢犯,你也不必留在宾月楼了。” 罗行猛的一抖,颤声道:“小人明白。” …… 周东风丝毫不知道自己成了钱掌柜同情的对象,更未曾去想过他刚认的那位“徐大哥”根本未必就像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人傻钱多速来。 他沉浸在自己即将抱上大腿的兴奋之中,从宾月楼离开之后,就兴冲冲的赶去了府衙那边,一方面在府衙里替他这半道上认识的有钱大哥备个案,跟衙门里的人说一声,免得他们到时候再去搜查。 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将他们寻人的事情交代下去。 在他看来,他什么都没做,之前不过说了几句话时,那徐东方就能那般大方,出手便是好几片金叶子,而且刚才在宾月楼里,他身边的那丫环一掷千金的模样也让他心生动摇。 他要是真的能帮那徐夫人找回她失散已久的弟弟的话,说不定到时候真能得了这两人青眼,就算攀不上陆家,以这个徐东方的大方程度,也绝对少不了他的好处。 周东风兴冲冲的在衙门里将事情交代下去,让府衙里的人出去搜查姜云卿和那些逃犯的下落时,顺便帮忙查一下徐夫人的弟弟,而等他吩咐完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是突然被人叫住。 “周东风!” 那叫住周东风的人名叫童云奎,个子不高,长着张国字脸,脸上还有个痦子,赫然正是之前在城门口时跟着韩叶一起的那人。 童云奎在城门口和韩叶一起见到周东风带人入城之后,被韩叶训斥了一顿。 他嘴里说着会找周东风查查看当时马车里的人,可实际上入城之后,他却是根本就没有照着之前的去做。 在童云奎看来,周东风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没那胆子带着逃犯进城。 更何况他厌恶极了那韩叶对他颐指气使的模样,所以入城之后直接就将事情抛在了脑后,而是直接来府衙这边,跟孔太守说韩叶不肯前来赴宴的事情。 第2059章 人傻,钱多,速来(二) 第2071章人傻,钱多,速来(二) 童云奎其实都忘了去查那马车里的人的事情了,却没想到从府衙里出来的时候,居然就瞧遇上了周东风。 他连忙便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周东风。 “周东风!” 周东风听到声音回头,见是童云奎之后,连忙收起脸上的不耐,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童叔?你不是今儿个跟着皇城里来的那个统领出城去了吗,怎么在府衙里?” 童云奎顿时没好气的说道:“别跟我提那什么狗屁的统领。” 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以为自个儿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周东风听着童云奎的话,就知道童云奎怕是十有八九是在那个韩叶手里吃了亏,否则以他那般能忍的性子,不至于这般说话才对。 周东风问道:“怎么,那个韩统领给您气受了?” “他之前不是还说,要跟咱们中州府衙和驻军的人和平共处吗,还说他跟他那些属下不同,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寻衅,怎么今儿个在你身上破例了?” 一说到这个,童云奎顿时就想起韩叶之前训斥他的缘由。 童云奎直接瞪着周东风说道:“你还说,你以为我为什么受他的气,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混小子!” 韩叶那人的确不好相处,也性子高傲。 可是之前他们一起出城去搜查的时候,韩叶还算是克制,也未曾太过为难过他,可就是在城门口看到了周东风后,那韩叶才直接撕了之前伪装。 毫不留情的就将他给训斥了一顿不说,还处处指责。 童云奎这会儿一想起来,还觉得气得慌。 “因为我?” 周东风听着童云奎气愤的话,满脸茫然:“我跟那韩统领见都没见过,更跟他没什么交集,他给你气受,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 童云奎没好气的说道:“我今儿个一大早就跟着那姓韩的出了城,回来的时候刚巧就看到你小子跟朱贵在城门口闲聊,而且未经检查就将那马车里的人带进了城。” “那姓韩的本来就瞧不起咱们府衙和驻军的人,被他逮着你错处怎么可能不借题发挥?” 童云奎把韩叶当场就训斥了他一顿,后来还言语贬低他的事情说了一通之后,这才瞪着周东风说道:“要是你小子就在那里也就算了,可你带人进了城,你小子惹得祸事便全部都让我来替你受了过!” “要不是你小子办事不牢靠,我怎么会白白挨了他一顿排头。” 说着说说,童云奎就更气。 “那个韩叶更不是个东西,太守大人知道他跟计将军不和,特地设宴请他和计将军过来,想要从中说和,让他们能够摒弃前嫌,可谁知道他倒好,半点不领情不说,更还记恨着计将军。” 什么狗屁的禁军统领,搞得自己有多高贵似的,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可是说到底,大家不都一样是替皇家办事的。 韩叶有什么资格鄙夷他们,甚至还趾高气昂的训斥他们,让他们做这做那? 第2060章 人傻,钱多,速来(三) 童云奎之前被韩叶训斥了一通之后,这会儿正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原本还没想要怎么着,可是这会儿见着周东风后,他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童云奎直接就对着周东风说道: “之前你小子跟朱贵儿说,那马车里面的人是你家亲戚,可是我认识你爹你大伯,更知道你们周家祖上三辈儿就没出过什么大富大贵的人。” “那马车一瞧就不是什么简单人家用的,怎么可能是你什么亲戚。” “马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周东风连忙说道:“就是一远亲……” “屁的远亲!” “你还糊弄我是不是?!” 童云奎闻言顿时一瞪眼,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冷声道: “你们周家祖祖辈辈都是中州人,往上三代既没有人外嫁,也没有人娶过外面的人。” “你们一大家子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你哪儿来的一个昌城来的富贵亲戚?” 说完之后,童云奎顿时肃然了脸,带着几丝严肃说道: “我告诉你周东风,你小子可别给我找事儿。” “你平日里贪点小便宜,弄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可是现在情况不同。” “这中州城里城外到处都是皇城来的人,那韩叶更是恨不得将眼珠子都落在咱们这些人身上,新帝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你要是真敢把什么不该带的人带进了城里来,连累了府衙里的所有人,你小心我对你小子不客气!” “到时候可不是挨几板子的事情,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周东风见童云奎动怒,想着童云奎之前因为他的事儿在城门口被韩叶训斥了一通,他连忙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童叔是为了我好,可是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就是想要干什么也没那胆子,又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那马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童云奎沉声问道。 周东风见瞒不过去,只能上前拉着童云奎朝外走。 两人走到门外,避开了旁人的眼睛,身旁再无其他人时。 童云奎才挣开了周东风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有话说话,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不是鬼鬼祟祟,只是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想要好处给了不相干的人。” 周东风低声说道: “童叔,我知道你打小就最疼我,虽然咱们不是一个姓,可在我眼里你跟我爹是一样的,而且我进了这衙门之后,什么事情也都是你提点我的。” “咱们两的关系与旁人不同,所以我也不瞒着你,之前马车里面的那两个人的确不是我的什么亲戚,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逃犯,更和那个被通缉的元安郡主没什么关系。” 见童云奎紧紧皱眉。 周东风低声解释说道:“那马车里的人是一对夫妻,男的叫徐东方,女的是他夫人。” “他们两是昌城那边徐家的人,这次来中州是来寻找那徐家夫人失散多年的亲弟弟的。” 第2061章 人傻,钱多,速来(四) 周东风说道: “那两人身上的身份文牒,还有跟着他们的那些仆人,我也都已经让人检查过了,绝对没什么问题。” “我跟他们在城外一见如故,又想着正好要回来办事,干脆便捎带了他们一程,送他们入城。” 童云奎闻言直接耸着眉毛:“你小子能有这么好心?” 周东风“嘿嘿”一笑:“还是童叔了解我,这没好处的事情我怎么会做?” 他从怀里取出之前君璟墨赏给他的金叶子,拿给了童云奎看。 “童叔,你瞧这是什么?” 童云奎猛的睁大了眼:“金叶子……” 他猛的抬头,满脸惊愕,“这东西你哪儿弄来的?!” 周东风嘿嘿一笑:“就是那个徐老爷赏的。” “赏的?” 童云奎面露惊讶。 周东风点点头道:“这两人是来中州寻亲的,之前在城外的时候,我带人刚巧搜查到他们,然后不过是帮了他们一点小忙,那个徐东方便直接给了我这些东西,而且那些个跟我一起在外巡查的兄弟也有份。” “他可是个出手大方的主,您也知道咱们这当衙差的,一年到头就只有那么点儿俸禄,想要捞点油水都怕惹了祸事,如今有这送上门的散财童子,我总不能错过了。” 童云奎拿着那金叶子,只觉得手中有些发烫。 他自然能看的出来,这金叶子价值不菲,怕是能抵得上他们好几年的俸禄银子。 他忍不住说道:“那人出手这么阔绰,会不会是故意收买你,或者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哪儿能啊,童叔你想多了。” 周东风直接将金叶子拿了回来,分了一半放到童云奎手中,这才继续说道: “这些东西咱们瞧着贵重,可是对于人家来说却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是些随手拿出去打赏别人的小玩意罢了。” “而且送他们入城的事情是我自己提起的,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说过。” “要不是我自己凑上前去,主动跟人家结交,说不定人家还不一定乐意让我帮忙呢。” 周东风在旁边将他遇到那徐家人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才又继续说道 “童叔您是没亲眼瞧见,那徐东方出手有多大方。” “入城之后我就将他们送去了宾月楼,人家二话不说便直接要了宾月楼里最贵的关雎院,你该知道那关雎院住一夜少说要两百两银子。” “他身边的丫环身上就装着那么厚厚一沓子银票,出手便是上千两,然后那钱掌柜的夸了那徐夫人两句,便也得了起码三片金叶子的赏钱。” 当时候那个徐老爷是随手拿了就递给了钱掌柜,周东风虽然没瞧清楚,可至少有三片以上。 要说起来,他打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是徐东方这种阔绰的好像自己是从钱窑子里出来一样的人,完全不把银子当银子。 童云奎听着周东风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么阔绰?” 两百两住一晚上,那得他们多少年的俸禄了! 第2062章 心动 周东风见镇住了童云奎,这才又继续说道:“那可不是,他那人就跟散财童子似的,若能够交好一、二,那钱财铁定是如流水而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徐东方有钱也就算了,那徐家还跟皇城陆家是姻亲。” 童云奎瞪大眼:“哪个陆家?” “你说呢?这天下有几个陆家敢以皇城陆家来称呼?” 周东风挑挑眉,对着满脸震惊的童云奎说道: “那徐东方的长辈是陆家的女儿,两家本就是姻亲,而且我瞧着徐家这样子,指不定就是陆家的钱袋子,而且能跟陆家攀上关系,让陆家贵女下嫁的,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门户?” “我跟那徐东方交好,可不只是为了他手里的那些银子。” “童叔,你该知道那陆家的能耐,咱们若是能得到一点半点的提携,将来又何必窝在这中州城里,当这么个小小的衙差?” “而你府中的长子要是能得那一丝看重,将来便是青云之路,也用不着跟你一样,辛辛苦苦的留在驻军那边,忙里忙外的,一年到头却得不了几两银子。” “人总要朝前看,咱们府里头没有长辈庇荫,也没有谁人能够帮衬,我们总要替自己筹谋将来才是。” “那个徐东方虽然出身富贵,可是极好相处,而且他那位夫人更是个心肠柔软善良的人,只要能得了他们的眼,跟他们亲近一些,想来让他们在陆家人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应该是不碍事的。”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真攀不上陆家,可只要将这个徐东方哄好了,让他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走,到时候也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周东风说完之后,看着童云奎说道: “你那大儿子快要到年纪成亲了,小儿子儿子也该入学堂了吧?” “若是寻常的也就算了,咬咬牙你还能供出来,可若是想要替他寻个好的先生,甚至让他能够和旁的那些贵家子弟一样,从小打好基础,那到时候单只是束脩和给先生的拜师礼,你就拿不出来。” “如果没机会也就罢了,可如今有机会能让他更好,童叔舍得让他放弃吗?” 童云奎被周东风说动,想起已经到了说亲年纪的大儿子,还有从小天资聪颖,在读书上面颇有天分的小儿子,握着手里的金叶子时,只觉得那温度变得火热了起来,那热度直传进心里。 要说不贪心,怎么可能? 这般好的机会放在眼前,谁肯放过? 童云奎低声说道:“你确定他们跟逃犯没什么关系?” “当然没有了。” 周东风笑着道:“那徐夫人就是个弱智女流,看着病歪歪的,而那个徐老爷瞧着虽然精神,可连打个尖儿都要住最好的地方,一看就是个受不得苦的,他们怎么可能跟逃犯有什么关系?” “这中州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搜查的人,我看那姜云卿指不定都不敢来,更遑论是如徐老爷他们那般招摇,大摇大摆的乘着马车入城了?” 第2063章 他们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们要是真跟逃犯有什么关系的话,那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说完之后,周东风将之前在城外遇到君璟墨他们的时候,君璟墨曾经跟跟他说过的那些隐秘事情挑了一些,简单的跟童云奎说了几句之后。 他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那个徐老爷知道不少隐秘事情,就连朝中那些外人不知晓的东西他也知道。” “他说起新帝和那个元安郡主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尊敬的意思在里头,而且他们早早就离开了昌城前来中州,途中错开了皇城出事的时间。” “那徐老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咱们搜捕的逃犯就是姜云卿,刚开始跟我说起来这位元安郡主的时候,还是滔滔不绝的,他要真跟姜云卿他们是一伙的,又怎么会主动提及?” 童云奎听着周东风的话后,想了想觉得也对。 那个元安郡主姜云卿从皇城逃走之后,新帝魏寰便发了海捕文书,下令各地州县出手拦截抓捕。 他身为中州驻军的人,可是清清楚楚这中州城外有多少人。 如果这徐家的人当真和元安郡主有关系,他们应该格外低调才对,怎么会这般招人眼球?况且他们之前也未曾来过中州,更不认识周东风。 如果不是周东风在旁周全,怕是以他们行事这般高调的模样,一入城后就会立刻引得人前去查看…… 不,或许连城都不用入,在城外就会有人直接将他们拦下来了。 童云奎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逃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周东风见童云奎脸上神色缓和了一些,像是被他说动了,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道:“童叔,你放心吧,那两人不是什么逃犯,再说了,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总不能错过了对不对?” “我行事会小心些的,不会招惹来麻烦,等回头得了什么好处,我定然忘不了童叔,而且这段时间我经常要出城去搜查,他们的事情还要劳烦你多担待呢。” “等明儿个他们休息好后,我引荐你们认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说那徐老爷大方,跟他交好绝对不会吃亏了。” 童云奎本就被周东风说的心动,此时听到他说要替他引荐徐家的人后,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当真没事?” “当真没事。” 周东风打着包票: “童叔难道还不相信我吗?你就算不信我,也总要相信我爹他们,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带着我爹和全家老小一起去冒险!” “你若是不相信,明儿个自己去瞧瞧不就行了?” 童云奎闻言想起家中情况,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行,我明儿个随你一起去见见他们。” 童云奎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周东风却是知道,他嘴上虽然没有直接答应,可是心里头却已经是认同了的。 周东风笑了起来,虽然觉得将那些好处让一些出去给童云奎,让他有些心疼,可是想想如今这中州城内的情况,他毕竟只管得到衙门这头,驻军那边也得找个人才是。 第2064章 同盟 那个韩叶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让童云奎来查徐东方他们,保不准他回头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下一次再让人来找他们麻烦。 周东风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要替他们周全,免了有人叨扰他们,总不能言而无信。 要不然若是让那徐东方觉得他无能,怕是之后再想要亲近他们就是难于登天的。 所以倒是不如将童云奎也拉进来,至少万一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有童云奎在驻军那边帮忙周全,也能省了很多麻烦事情。 府衙有他,驻军有童云奎。 完美! 周东风想到这里,直接对着童云奎说道: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等明儿个童叔你抽个时间,我带你去见他们,只是韩叶那头还得你帮忙周全一下,别叫人去找人家徐老爷的麻烦,免得人家闹心。” “这是自然。” 童云奎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自然就想要做到最好。 而且他本来就厌恶那韩叶,更烦他动不动就拿新帝,拿他在皇城的地位来压他们,所以他直接说道:“韩叶那头你放心,我自然知道怎么做,不会叫人去骚扰他们。” “只是有件事情得说在前头,那徐家人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帮你个忙可以,但是他们如果真有问题,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童云奎虽然贪财,也想要周东风口中说的那些利益,想让家里的人过的更好。 可是他也分得清楚事情轻重缓急。 他可不想因为一些银子就把自己的老命给赔进去,到时候妻儿老小也要一起跟着他受过。 那韩叶之前说的那些话虽然不中听,可是有一句话却是对的,那就是如今朝中的新帝,也就是原本的南阳公主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她派了这么多人来追捕那姜云卿,就定然是很要紧的事情。 如果真让那个人在他们手头上出了问题,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周东风闻言顿时笑起来:“这是当然,你可是我童叔,我还能害你不成?” 周东风和童云奎说了会儿话后,安抚住了童云奎,也将他拉到了自己这一边后,他就忙着出了城,之前只说是将人送进城里就出去,这会儿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要是被人发现了,到时候多多少少会有麻烦。 周东风虽然看着好像不怎么在意,却也清楚有时候一些小事容易坏事,更何况他还准备出城一趟,去打点一下今天跟他一起遇到徐家人的那些同僚。 多一个童云奎已经让他吃了大亏,若再多一群人,到时候他哭还来不及。 …… 童云奎等周东风离开之后,便带着人作势在外晃悠了一趟,然后才去找了韩叶。 童云奎既然答应了周东风要照顾徐家一行人,自然也不想让周东风一个人专美于人前,他先是在驻军那边打了招呼,让人暂时不要骚扰住在宾月楼里的徐家一行人后,这才去找了韩叶。 韩叶正在跟人说话,见他来时,便直接挥手止了身旁那人的话。 第2065章 挑拨(一) 童云奎心里厌恶韩叶,可表面上却对他恭恭敬敬的,半点都没流露出来不该流露的神色。 “韩统领可用了饭了?” 童云奎笑着说道。 韩叶皱眉:“等会儿再用,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童云奎假装没听出来韩叶话中的语气不好,只是继续说道:“来找韩统领自然是为了正事的,之前在城门附近韩统领见到过那辆马车的人,我已经带着人去查过了。” “那马车上的人是昌城那边来中州探亲的,姓徐,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那徐家还算是富贵,与皇城里面也有些关系。” “他们入城之后,便直接住进了宾月楼里,听说大概要在中州停留些时日,寻找那徐夫人之前失散多年的弟弟。” “知道韩统领担心被人蒙混过关,所以我带着人查看了他们的身份文牒,也询问过他们的来历出处,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韩叶之前在城门口的时候,说让童云奎去查那马车,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怕被人蒙混进城,更多的却是因为他心情不好的迁怒,其实回来之后,他便将此事给忘了。 此时听到童云奎还专门去了查了一趟,然后还跑来跟他汇报。 韩叶愣神了一下,才想起他口中的马车指的是什么。 他想起下午城门前的事情,顿时心中有些讪然,面上的神情却是恢复的极快。 可是韩叶哪怕再周全,那瞬间的茫然却依旧被童云奎看了个一清二楚。 童云奎眸色阴沉了几分。 感情韩叶连他自己吩咐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那他之前那么严词厉色,甚至于处处贬低训斥,让他去严查算是什么? 逗着他玩儿吗?! 童云奎心中怒气升腾起来,面上却是丝毫不露,而且声音也是依旧如同之前一样恭敬。 “韩统领,我已经带着人查过了那些人了,你这边可还有什么吩咐?” 韩叶连忙回神,压下了那份错愕,说道:“没什么,这事情麻烦你了。” 童云奎笑了笑:“不麻烦,这本就是小人的职责,我虽然瞧过了那些人,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韩统领要不要再亲自过去看一下?” “免得我们看走了眼,到时候生出什么麻烦来。” 韩叶闻言直接说道:“不用了。” 别的眼前童云奎能看错,可是年纪却总是不会错的。 姜云卿如今还不到二十岁,正是鲜嫩的年纪,就连跟着他一起逃走的那个“男宠”也最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那对夫妻却已经年过三十,人到中年,而且姜云卿逃离皇城之后,若是当真想要回大燕,必定会偷偷摸摸的四处躲藏,免得被人察觉。 她又怎么敢那般明目张胆的乘车入城,还住进了人来人往的宾月楼里? 如果童云奎遮遮掩掩的不让他过去,韩叶或许还会生出几分兴致,亲自过去看看,可如今童云奎却是主动让他去“复查”,韩叶便瞬间没了那心思。 第2066章 挑拨(二) 韩叶对着他说道:“你既然已经查过了,那就行了,我这边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去看了。” “这几日城中不太平,而且逃犯说不准哪一日便混了进来,你们驻军和府衙的人也要小心一些,万勿让人钻了漏子。” 童云奎连忙道:“小人知道,韩统领放心吧。” 韩叶闻言摆摆手:“行了,今儿个的事情你做的很好,先回去吧。” 童云奎行礼:“那小人先告退了,韩统领若有什么需要,再遣人来寻小人就是。” 韩叶点点头:“知道了。” …… 童云奎从房中退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染上了暮色。 整个营地都被笼罩在金黄光芒之中,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薄纱,而那原本炙热的阳光也变得温和了起来,落在身上时已经不在让人热的受不了,反而晚风徐徐之下,十分舒服。 童云奎站在门前,再见不到韩叶时,脸上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哪还有半点刚才在里面时的恭敬。 “什么东西!” 童云奎低声腹诽了一句。 之前在城门口的时候,这韩叶还理直气壮的因为那马车中的两人未受检查,便被周东风带进了城里的事情,将他训斥了一通。 不仅把他骂的跟狗似得,连带着还拿着新帝陛下的威名来压他,开口一个“陛下如何如何”,闭口一句“我在皇城多年怎样”,对他颐指气使,好像他们所有中州的人都是废物似的,只有他韩叶和皇城里带来的人才懂得怎么给陛下办差。 当时童云奎虽然心里不服气,可做错的的确是他们中州的人。 所以哪怕韩叶再怎么训斥贬低他们,他也只能受着。 童云奎那时候还以为韩叶当真是多么严谨的人,见不得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徇私,更不愿意将人在他手下耍小心思,所以才会对周东风所做的事情那般动怒。 可谁曾想到,刚才他提起那马车里的人的事情时,韩叶却是一脸茫然,分明就是不记得城门口的事情了。 那时候将他骂的跟狗似的,可他自己却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童云奎瞬间就觉得,这韩叶根本就是在耍着他玩。 他根本就不是因为那劳什子的逃犯而针对周东风。 他不过觉得他自己高人一等,受新帝看重,而且又在皇城当差,所以便能随意戏弄他罢了,任意驱使他去干那些连他自己都不曾看重,也不曾放在心上的事情。 童云奎眼底满是阴云,彻底将韩叶恨上了,他嘴里低声骂了一句“王八蛋”,然后转身正准备朝外走去,就听到身后木门里突然传出来的声音。 “……统领,您说那姜云卿会走中州吗?她会不会已经离开赤邯,回了大燕了?” 童云奎原本作势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悄悄绕开了一些之后,走到旁边稍微隐蔽一些的梁柱之后,听着里面出来的声音。 韩叶说道:“应该没有,陛下在所有能够处境的地方都已经安排了人手,而且这一路上除了各地驻军和府衙,还有陛下手中的血鹰军同行。” 第2067章 挑拨(三) 第2079章挑拨(三) “一旦姜云卿敢出现在边境之地,定然会被人察觉。” 另外那人声音有些弱,应该是之前站在韩叶身旁的那个禁卫。 “可是……” 那人迟疑了片刻说道:“这都已经五天了,她却还不见踪影,陛下传信说她一定会回大燕,可是她如今可是太上皇亲封的皇太女,陛下当初又承诺了会将皇位给她。” “她会不会根本就没有离开,也并不是想要回大燕……” “不可能。” 韩叶直接说道。 “她如果不想离开,又何必选在行宫那一日闹出那么多事情来?” “那天太上皇突然暴毙,听陛下的意思说,太上皇在死之前应该让安喜交给了姜云卿什么,甚至有可能还留下了对陛下不利的东西。” “太上皇对陛下夺权的事情本就怨恨颇深,若他当真因此给了姜云卿什么底牌,哪怕不是因为陛下的命令,我们也必须将她抓回来,否则一旦让她回了大燕,见到了大燕皇帝。” “她若是将赤邯隐秘,还有太上皇给她的东西交给了大燕皇帝,那到时候咱们赤邯便要受大燕钳制。” “更重要的是……” 韩叶声音顿了顿,脸上满满的是复杂之色。 那个姜云卿不是寻常之人,当时在行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魏寰、姜云卿,还有睿明帝和安喜之外,就没有第五个人知晓,而魏寰最初见睿明帝的时候,也是紧闭着殿门,没让任何人跟着。 睿明帝按理说应该是恨姜云卿的,而且行宫守卫森严,姜云卿见睿明帝的时候魏寰也一直都在。 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了对魏寰憎恶不已的睿明帝,在最后一刻居然主动向姜云卿投诚,甚至亲自开口赐给了她皇太女的位置。 安喜见过姜云卿是肯定的事情,他当时见姜云卿时说了什么,或者是睿明帝借他的手给了什么,谁都不清楚。 安喜一死,睿明帝暴毙。 这件事情便成了悬案,让人头疼。 如果睿明帝当真受了姜云卿的哄骗,给了她什么不利于魏寰的东西,而这东西又被姜云卿带着离开赤邯回了大燕的话,那边犹如随时都可能会炸开的黑火一样,足以威胁到魏寰的皇位和性命。 而且更重要的是,魏寰对姜云卿有所求。 韩叶跟了魏寰多年,对于她的事情虽然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却也知道魏寰想要做什么。 姜云卿是她等了十数年才等来的机会,魏寰对她的执念远超过任何人。 如今姜云卿跑了。 魏寰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放她离开。 韩叶揉了揉眉心低声说道:“要是能把姜云卿抓回来是最好的,要是真让她逃走了回了大燕,陛下那头恐怕会雷霆震怒,你我就算不丢了性命,怕是这官位也难保了。” 那人听着韩叶的话后,脸色瞬间难看,忍不住说道: “那元安郡主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虽然是大燕人,可身上却是留着我赤邯的血脉。” 第2068章 挑拨(四) “更何况陛下对她已经够好了,由着她插手朝政,许她皇位,给她所有她想要的的东西,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居然要背弃陛下离开?” “她回了大燕,了不起也就是让大燕皇帝娶了她。” “当一个后宫妃嫔罢了,哪有在赤邯当皇帝来的自在,可她非要舍好求次,舍近求远,罔顾了陛下对她的恩宠。” 韩叶对于姜云卿的心思也有些摸不准,可是他却知道,姜云卿的离开未必只是她一人之过。 毕竟魏寰对她也是存了利用之心,并没有像是表面上那么像表面上那么真心的对待她。 韩叶直接挥手说道:“行了,这些事情是陛下和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我们置喙,我们只要好生的照着陛下吩咐,守好了这边关之地,别叫她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混过去就行。” “明日我要去一趟出关的地方,你带着人继续盯着这边,记得千万别大意,也别出了什么漏子。” 那人连忙说道:“是,统领。” 外面的童云奎将里面二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特别是关于姜云卿的那些事情,跟之前周东风跟他说的,那个徐老爷告诉他的相差无几。 那元安郡主果然并非是什么谋逆叛乱的逃犯,不过是因为新帝想要对她下手罢了,才给她安了这么个罪名。 童云奎心中琢磨着这意外听来的消息,见外面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他连忙翻身躲在了屋后,然后顺着那边的楼梯横廊上的柱子滑落了下去,等到落地之后,他快速躲进了不远处的阴影里,刚巧错过了上面的人。 而童云奎因为离开的太快,所以没有听到韩叶后面的吩咐。 “还有,这段时间跟着你来的那些人让他们收敛一些,我们来这里是替陛下办差的,不是寻衅跟中州府衙和驻军的人结仇的。” “他们最近在城中闹出了不少事情,更是惹得中州那些权贵怨声载道的。” “陛下才刚登基,别给陛下名声抹黑,而且之后说不定抓捕姜云卿的时候还用得上这些人。” 韩叶对着那人沉声道: “传我的令下去,让他们给我守好了自己的身份,别给我们皇城禁军丢脸。” “要是之后再有人告诉我,他们在外面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惹得跟中州府衙、驻军结仇,到时候别怪我军法处置!” 那人听到韩叶说的严肃,连忙低头道:“是统领,我这就去传令。” …… 童云奎不知道他走之后,韩叶约束皇城前来中州城内那些官兵的事情。 在他心中,韩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皇城来的那些人也都是一样。 经过刚才韩叶对让他去严查马车那件事情的反应之后,童云奎对韩叶再无半点顾忌,反而是更加偏向了周东风,反正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韩叶等人就在这里,首当其冲受到处罚的也是韩叶和皇城来的那些人,至于中州这边,只要不是被发现暗中帮着那元安郡主逃离,就算她真的离开了赤邯境内回了大燕。 第2069章 法不责众,魏寰的忌惮 难不成魏寰还能因此杀了他们所有人? 法不责众,更何况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说也怪不到中州这边的人头上来。 魏寰刚登基不久,朝中那些大臣哪怕表面上服她,可心中未必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弑杀先帝逼着先帝下诏的消息虽然被压了下来,可是很多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她本就已经落了个不孝的罪名,如今用强硬手段压着皇城那边的人而已。 若是她再敢不管不顾的在中州大开杀戒,怕是她这个皇位也别想做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朝中那些大臣,还有逃走的皇子,甚至就连天下人都会群起而攻之,因为没有人愿意自己国内做主的那个皇帝是个残忍暴虐,弑杀无度的人。 童云奎之前还怕事情牵累自己,可是韩叶刚才的那些话反倒是提醒了他,让他彻底丢了心中的包袱。 没有了性命之忧,童云奎便想着帮了那徐家人之后能得到的好处,他甚至在想,等着明天周东风带着他去见那徐老爷和徐夫人的时候,他该做些什么,才能让那两人重视他,从而替自己和家中之人谋取更多的利益。 “童头儿,你怎么在这儿?” 对面有人瞧见了童云奎,顿时惊讶道。 童云奎连忙回过神来,抛掉了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脸上露出几分苦涩说道:“还能干什么,来找韩统领的呗。” 他幽幽叹口气。 “之前在城门附近的时候,韩统领瞧着府衙那边的人领着自个儿亲戚入城,没有接受检查,便将我训斥了一顿,让我带着人去将那些人排查一次。” “我怕惹恼了他,也以为他是真瞧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就连忙带着人去了,等着查完之后,为了怕韩统领一直惦记着,所以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告诉他情况。” “可谁知道……” 童云奎苦笑了一声:“韩统领居然忘了让我去查人家的事情,我刚才告诉他结果时,人家半点儿都不放在心上,随口两句话就将我打发了出来。” 对面那人也是驻军中的人,闻言顿时脸色难看下来。 “他怎么这样?!他这不是故意折腾你吗?!” 童云奎叹口气说道:“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要是看不惯我们中州的人,便带着他手下单独行动罢了,何必折腾我们。” “而且折腾我也就算了,我刚才奉他的命去查人的时候,还得罪了府衙那边的人,让人家亲戚受了惊吓,结果韩统领这头根本就只是随口一说,你说我多不值当?” 童云奎说完之后,满脸的晦涩,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摆摆手: “算了,谁叫人家是陛下的亲信,皇城来的禁军统领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比我们高了这么多阶,他就算真是想要折腾我们,我们也只有受着,否则到时候治我们一个不敬上峰的罪名,我们担待不起。” 他摇摇头道: “我不与你多说了,那韩统领还有事让我去做呢,我得先走了,要不然回头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折腾我。” 第2070章 汇合 童云奎说道: “你在这边办事,日日都能遇到他。” “你也得小心一些,别招了他的眼,免得到时候落得跟我一样,被他随便寻个什么样的由头便来为难于你。” 对面那人听着童云奎的一系列话,本就已经对韩叶生了厌恶。 再加上之前皇城里那些被韩叶带过来的,那些禁军和官兵在城中的举动,还有之前他们跟中州衙门里,还有驻军这边起冲突的事情,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看透了真相。 韩叶他们早就已经让中州这边许多人都不满。 如今加上童云奎一席话,更是让人心中厌恶。 那人愤声不平的说道:“我又不是他麾下的人,哪轮得到他来为难我!” 童云奎闻言苦笑:“你想得太简单了,这韩统领连太守大人和计将军的脸面都不给,更何况是你,咱们这些小兵小卒的,哪里能争得过他?” “反正小心一些无大错,别到时候真被针对了再来后悔。” 童云奎说完之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就招呼了一声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而那个人站在原地,想起童云奎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刚才那满是苦涩的模样,顿时心里不得劲的厉害。 童云奎虽然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人,可是在中州驻军这边却也算是个小官,手下还管着几十号人,就算是在计将军面前,那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怎么到了那韩叶那里,就成了他随便都能驱使的人了?! 那人顿时便对韩叶生了厌恶,直接掉头回了自己的住处,而不过短短一夜时间,韩叶和皇城里的人故意为难中州衙门和驻军之人,折辱他们的话便传遍了整个驻军。 在韩叶毫无知觉的时候,他就已经跟中州这边的人离了心,甚至在之后的事情里面埋下了大祸,只是眼下他对于这一切还全然不知道,只是满心满眼的在想着要怎么去做,才能抓住如今下落不明的姜云卿。 …… 宾月楼,关雎院中。 姜云卿和君璟墨安顿下来之后,丝毫不知道他们还未曾出手,魏寰派来中州的人就已经和这边的人起了矛盾。 更没想到那几片金叶子,便能起到这般大的作用。 让得周东风不仅处处妥帖,连带着还替他们在驻军中也拉了一个人,顺带的踩了韩叶两脚,让得皇城的人和中州府衙、驻军的人之间嫌隙更大。 徽羽带着其他人检查各处,将整个关雎院里里外外都搜了一次,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休息了一会儿。 钱掌柜找来的大夫来的很快,姜云卿提前用金针乱了自己的脉象,让那大夫顺利诊断出了一个“劳累过度,受了惊吓”的结论之后,那大夫就开了方子离开。 君璟墨使了个眼色,让项勇跟着那大夫前去取药,实则却是去探查这中州城内的情形,还有跟之前便来了中州打探消息的余鹤汇合。 等到外面天色暗下来,姜云卿和君璟墨用了宾月楼的下人送来的晚膳之后,卸掉了身上的伪装。 余鹤才趁着夜色,避开了宾月楼四处的守卫,偷偷入了关雎院中。 第2071章 连坐之罪 院门早已经紧闭,入夜之后,整个宾月楼前面依旧能听到人声鼎沸,而关雎院这附近却格外的安静。 钱掌柜派来伺候的人守在院子外面有些距离的小竹楼里。 没有客人召唤,那小竹楼便大门紧闭,没有任何一人朝着关雎院这边窥探。 姜云卿和君璟墨正在房中说着话时,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笃。” “笃!” 门前轻响了片刻,便响起徽羽的声音:“主子,余鹤来了。” “进。” 君璟墨穿着常服,卸掉了之前的老气打扮之后,露出原本的模样来。 他刚刚沐浴过,长发落在身后,用黑色锦带随意束着,而身上则是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玄色长衫。 而姜云卿则是倚在窗前,身上也早已经打理过了,青丝随意用玉簪挽在脑后,身上穿着一袭素色浅衫,上面罩着浅绿色纱衣,露出纤细白皙的皓腕来,手中正翻看着徽羽之前给她的中州附近的地形图。 她在计算着,出关之后,怎样才能更快的入了大燕。 余鹤进来时,便目不斜视的直接行礼道:“主子。” 君璟墨对着他道:“怎么样?” 余鹤知道君璟墨是在问他出关的事情,闻言摇摇头。 “属下来中州已有两日,这中州内外防守严密,进出都有人搜查,城内各处都有暗桩,而且韩叶带来的人里有不少都是见过属下和小姐容貌的人。” “除此之外,魏寰还将血鹰军也送来了边关,那些人远比这边府衙和驻军的人还要难以对付。” “昨天属下想办法混进了永临关中,原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拿到出关文牒,或者是混进永临关的驻军之中,好能寻了借口送主子和小姐出关。” “可谁曾想,永临关里早已经戒严,而且驻军之中还出了连坐之罪,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这种办法出关。” 那边姜云卿翻看地图的动作一顿,抬头道:“连坐之罪?” 余鹤点点头:“就是将驻军中所有人全部分散开来,以十人为一列,三十人为一组,一人出错,全部连坐,而且实行上下管束的手段,若下面的人犯错,上面负责他们的人也跟着连坐。” 姜云卿挑眉:“这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余鹤说道:“听说是血鹰军新来的那个统领带过来的,是从皇城那边的旨意。” 血鹰军? 血鹰军原本的那个统领因为效忠睿明帝不肯背叛,早就被魏寰扒皮拆骨了,而原来那个副将也跟着一起死了。 如今的统领应该是魏寰后来又提拔起来的。 他们带来的旨意,那也就是魏寰亲自下的旨了? 姜云卿闻言顿时露出几分说不上来的复杂神色。 这连坐之事虽然严苛,也能够管束军中,可正因为太过严苛,而且半点不讲情面,一旦一人出事便牵连无数。 军中虽然是要讲究军纪的地方,可是谁都不能保证一整个军队里面,没有一个有问题的人,而且又有多少人能够保证自己身边,就不会出现一个心怀叵测的? 第2072章 平日解甲归田,战事随时召唤 像是现在这种情况,若是一个人犯错,强行追究下去。 与他分在一起的那十个人,乃至三十人,都逃脱不掉。 而担任他们将官,还有将官的同僚也都会受到牵连,而这些人里几乎大多数都是无辜之人。 连坐的制度只在严政之时才当实用,而且大多用于民间,像是魏寰这种将其放在了军中,而且还是放在边关驻军里面,她就不怕引来军中将领逆反吗? 她远在皇城,就算当真是掌握了朝政大权,可是对于边关却依旧鞭长莫及。 这时不行拉拢之举,反倒是弄出连坐之罪。 姜云卿忍不住摇了摇头,她现在是越来越觉得,魏寰当初所说的是真的,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这个皇位,也不是赤邯的天下,否则她也不会为了抓她和君璟墨,选择在这个时候弄出这种东西来,平白得罪了军中之人。 所以她留她的目的,就越发让人深省。 姜云卿有些好奇的问道:“永临关现在有多少驻军?” 余鹤回答道:“城内三万,城外两万,这是常备驻军,而在中州这边还有后备军九万。” “也就是说,这永临关内外常年驻扎十四万军队?”姜云卿诧异。 余鹤“恩”了一声: “据闻这些军队里面只有一半是原本的戍边大军,另外一半是原来镇守川垀那边的军队,后来那边出了天灾,死了不少人,而睿明帝沉迷炼丹之术,只让他们自救。” “这中州当时便接管了川垀来的难民,让他们得以留在这边休养生息,而原本川垀那边的驻军便也被永临关捡了回来,后来便一直留在了这边,所以这边常年驻军才会突破了十万。” 姜云卿皱眉:“我之前翻看过赤邯户部的账册,里面每年下发给中州和永临关的粮饷不多,应该是应付不了这么多军队的……” 她想了想,突然就想起了他们来的路上,曾经看到过的那些田地和农户,惊讶道: “所以这边驻军平日里都是解甲归田,战时才又召集?” 余鹤点点头:“正是。” 姜云卿顿时面露讶异之色,这永临关的将领倒是个脑子灵活的。 睿明帝不是个明君,而且赤邯朝中腐败,在睿明帝当政的时候,户部钱财入不敷出。 赤邯看着光鲜,可实际内里却已经是千疮百孔,处处都是漏洞。 魏寰掌权之后,就算想要将这种情况扭转过来,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做到的,而永临关这边早早就放弃了朝廷“救济”,先行自给自足,这比起其他地方驻军只知道伸手问朝廷要钱要轻松的多。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朝中真出了什么问题,永临关这边也不会乱。 君璟墨也看出来了永临关这样做的好处,不由有些若有所思。 这办法,未必不能借鉴到大燕军中。 大燕的军队其实比赤邯还要更多,而且大燕更是以战立国,平日那些军队也不是养不起,可却等于是白耗军资,若是能够借鉴永临关这种办法,倒也算得上是良策。 第2073章 骑虎难下 只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就算真要这么做,也得回去仔细想想,才能决定。 军中无小事,而且每个地方也情形不同。 照搬是肯定不行的。 君璟墨沉凝了片刻,才又问道:“那如今中州城内的情况如何?” 余鹤低声道:“城内看着依旧繁荣,可实际上却是乱的很。” 见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不解的朝着他这边看来,余鹤也没有卖关子,就直接说道: “中州这地方不比皇城,也不像是其他城池那般全行依靠官府,什么都让朝廷来管束。” “身为边城,这里本就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而且这里过往行商众多,权贵和地方帮派势力林立,几乎将中州整个境内划分成了无数块势力。” “在这里,除却中州府衙之外,那些权贵和帮派势力也自成一套规矩,相当于府衙和地方势力共同协管中州城,而平日里驻军那边是不会插手城内的管理。” 余鹤跟两人大概的解释了一下中州境内的势力分布之后,才有继续说道: “中州一直都还算太平,至少是在韩叶他们这些人来之前,这里一直都是官府和民间共治。” “太守府和那些权贵、帮派势力彼此各管一方,早有默契不会朝着对面伸手,而在太守府庇护之下,这城内的一些权贵也在做着一些不太能见人的生意,只是大家心有默契,府衙那边也一直不曾过问。” “可是自从韩叶他们来了之后,这种看似平衡的局面就直接被他们打破。” 余鹤说道: “韩叶带来的那些人为了搜捕小姐和主子,将整个中州城里翻得底朝天不说,连带着带人搜捕的时候,还将那些人家手里做的事情也给翻了出来。” “小姐之前去过安和,应该知道那些人的生意大多都是见不得人的,被韩叶带着人这么摊在了明面上来,所有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韩叶他们和中州城内的那些人看似彼此隐忍,可实际上早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太守府那边特有些骑虎难下,那个太守孔吉仁也是被他们搞得进退不得。” 姜云卿听着余鹤的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跟在安和时,池郁在那边做的生意一样。 这边境之地,边界之城本来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内里更是做什么生意的都有。 那些权贵能在这里立足,甚至能跟官府分廷而治,就能看的出来他们手段绝不简单,而且这种地方想要聚敛钱财,怕是余鹤所说的那些生意无外乎是贩卖奴隶、盐铁,还有一些平日里寻常人绝不敢去碰触的东西罢了。 往日里这些事情都是在暗中进行,私下里说不定府衙那边也有掺合其中。 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那些人不闹的太大,府衙那边能得利益自然不会太过过问,也过问不了。 可是如今被韩叶带着人这么捅了出来。 那中州太守孔吉仁若是管了,势必会得罪这城内的那些势力。 第2074章 进退不得 以利而聚之人必定以利而散。 那些生意如果真的严查下来,这插手其中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要是真的按照朝廷律令去处置,到时候可不仅仅只是断了人家的生意而已,怕是还得赔上几条人命。 孔吉仁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这城内的权贵和那些帮派势力怕是会将他恨之入骨,除非能够一次解决了所有人,让得这中州往后再无其他势力,一切事情都由府衙说了算,否则他若是动了这些人,便等于是捅了马蜂窝。 韩叶他们惹了事端之后,拍拍屁股就能直接回了皇城,这边的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 孔吉仁却还要留在这里为官,跟那些人继续打交道,到时候他定然不会好过。 可是如果孔吉仁不去过问,甚至不理会那些问题。 万一韩叶一状将此事告去了魏寰那里,闹去了皇城之中,到时候于是弹劾,魏寰震怒,孔吉仁也得落得个玩忽职守的罪名,说不定连乌纱都保不住。 也就是说,韩叶这些举动直接将这位中州太守逼得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 姜云卿将手里的地形图放在了桌上,手指在地图上一边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音,一边说道:“也就是说,韩叶和他带来的那些人,跟中州府衙这边的关系不好?” “何止是不好。” 余鹤说道:“中州府衙的人极为抵触韩叶带过来的那些人,而且就连驻军那边,也跟皇城来的人起过冲突。” 他见姜云卿好奇,就将自己之前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之前韩叶来了中州之后,想要驻军和府衙听他调派。” “中州这边对此一直是忍让的,毕竟新帝即位,他们也不想跟魏寰身边看重的人起了冲突,可谁曾想到后来韩叶想将手伸到了永临关那边。” “赤邯镇守永临关的大将名叫计敏德,是个和孟家老爷子一样脾气暴躁,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韩叶在城中作威作福,让府衙如何他根本就不愿意过问,可是韩叶将手伸到军中,甚至还想夺他军权,结果直接被计敏德亲自教训了一顿,打出了永临关。” 余鹤说道这里的时候,想起之前听来的小道消息,忍不住直乐呵: “而且属下听说那计敏德也是个忍不得气的人,韩叶的人拿魏寰来压计敏德,计敏德就干脆索性直接写了折子让人送进宫中,直接将魏寰从头到尾的批了一顿,半点都没留情面。” “还说魏寰要真想借口捉拿逃犯,趁机谋害于他,夺他手中兵权,那就大大方方的来,别派个废物过来丢人现眼。” 姜云卿听完之后,“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君璟墨也是脸色古怪,听着余鹤的话有些憋笑。 别说,这个计敏德的性子还真有些像孟老爷子,两人都是一副火爆脾气,也同样的受不得半点委屈。 这种情况要是换成是孟老爷子,怕是也会跟这个计将军一样,不管不顾的先骂上一通,然后连讥带讽又以退为进的闹一顿。 第2075章 老狐狸 那计敏德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先不说这中州离皇城甚远。 就说这永临关外便是南梁和大燕,赤邯之所以安全,便是因为有计敏德带兵镇守在此。 他若是突然走了,谁能保证南梁和大燕不会趁机举兵来犯? 到时候没有好的将领,又有谁能扛得住那些攻击? 魏寰只要不傻,就绝对不会动计敏德。 君璟墨在旁说道:“魏寰才刚登基,这个韩叶就替她得罪了戍边大将,也不知道她看到那折子会有什么心情。”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摇摇头。 “还能有什么反应?只能忍着。” 以魏寰那般霸道独行的性子,被人指着鼻子骂一顿自然是会生气了。 可她就算是再气,这件事情也只能她自己受着,而且还要想办法安抚计敏德才行,否则她皇城里面都还没有彻底稳下来,朝廷里的人也没有肃清干净,就又得罪了戍边大将。 之前皇城里面的那些谣言,虽然被魏寰用雷霆手段强压了下来。 可是有些事情压得住一时,却压不住一世。 睿明帝死了是事实,魏寰弄死了那些皇子也是事实,等魏寰坐稳了皇位,睿明帝的死暴露出来之后,魏寰那边还有得麻烦。 如果此时再传出她刚一登基,便觊觎边关大将手中兵权,意图让人强行夺权,甚至于谋害将领的消息的话,怕是其他那些军中大将没有一个会同意,甚至很有可能会因此反了魏寰。 所以魏寰就算是再气,她也只能忍着。 姜云卿在旁说道:“赤邯这位戍边大将怕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他在将那奏折送上去之前,恐怕就已经想到了魏寰不敢对他发作。” “他借着韩叶的事情,看似是在发泄不满,可实际上却是在告诉魏寰,她在京中怎么折腾他们都管不着,那皇位是怎么来的,他也不在乎。” “计敏德不在乎皇帝是谁,也不在乎魏寰想做什么,可是这边关之地容不得她插手。” 这位计将军,是在借此事警告魏寰呢。 君璟墨闻言抿抿嘴角:“早年我还跟这位计将军交过手,那时候瞧着是个粗人,没想着心思倒是敏锐的很。”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失笑: “能在军中站稳脚跟,又能统帅一方镇守一城的人,就算性子暴烈直接一些,又有几个是真的蠢人?” “武将也是官,要是没脑子,怎么能握的住手里的权?” “就像是外公,他瞧着粗犷豪迈,不拘一格,可实际上心思却是比谁都通透,谁要是把他当成傻子,那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当初元成帝还在时,孟天硕便懂得以退为进,懂得借势相逼,更懂得怎么在一个多疑善忌的皇帝手下保全孟家。 他不是不懂得那些阴谋算计的手段,他只是不屑去用罢了。 计敏德和孟天硕有些相似,所以姜云卿从不会小瞧武将之人。 君璟墨闻言失笑:“也对。” 那孟老爷子可不就跟老狐狸似的,看着憨直忠厚,可实则狡猾的很。 第2076章 皇城消息断了 徽羽一直站在不远处,听完了余鹤的话后,才在旁说道: “主子,小姐,这中州城内怕是不能久留了。” 姜云卿回头,下意识的问道:“皇城那边来了消息了?” “嗯。” 徽羽点点头:“方才傍晚的时候,奴婢接到了盛家那边送来了消息,说皇城里面的局势变得有些难以控制,而且魏寰已经对盛家生了疑。” “虽然盛老爷子之前在林家和池家那边留了后手,借着他们解释了过去,而且魏寰此时碍着一些原因也不敢朝着盛家下手,但是盛家短时间内怕是也帮不上咱们什么忙了。” 盛老爷子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重承诺,所以当初答应了姜云卿会替她牵制魏寰,便在行宫之日搅乱了皇城,逼得魏寰回宫,而且也不敢动用驻军,给了他们最宽裕的时间来远离皇城。 但是盛老爷子更关心盛家。 如今魏寰已经对盛家起疑,虽然被盛老爷子遮掩了过去,但是盛老爷子也不可能再冒着被魏寰发现的可能,再来动手将盛家赔进去。 徽羽将盛老爷子送来的信交给了姜云卿后,这才继续说道: “魏寰那边怕是察觉到了咱们在宫里安插的人,这两天赤邯宫中的消息突然断了,就连之前跟盛老爷子联系的那些人也没了消息,所以魏寰恐怕已经清除了我们所有留在宫里的探子。” “而且听盛老爷子的意思,之前主子替换下来,代替南梁留下的那些人里面也有不少出了事,剩下的那些暂时不敢再有异动,免得被魏寰一锅端了。” 徽羽抬头看着姜云卿: “如今宫中消息断了,谁也不知道魏寰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宾月楼虽说暂时看着安全,可谁也不能保证血鹰军和韩叶他们不会找过来。” “小姐,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得尽快启程离开,否则怕是会夜长梦多。” 姜云卿拿过徽羽手中的信,打开来仔细看了起来。 上面的确是盛老爷子的字迹。 盛老爷子简单的说了一下皇城里的情形,然后告诉他们,短时间内盛家不会再送消息过来,而且他们也最好不要再派人前往皇城,还有让姜云卿他们尽快想办法离开。 魏寰那头情况有些不对劲。 盛老爷子说他总觉觉得魏寰恐怕是想要做些什么,怕姜云卿他们继续留在中州,若是一旦被魏寰的人察觉,到时候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姜云卿手里握着信纸,望着上面所写的东西神色沉凝。 盛老爷子的心思她知道,而且他之前愿意替他们牵制魏寰,就已经尽到了他的承诺。 如今魏寰对盛家起疑,她自然不能再强求盛老爷子拿着整个盛家来冒险,不顾族人安危再去替她做什么。 皇城那边折损了不少人,盛家也帮不上忙,池家、林家就更别想了,再加上皇宫里面的探子又已经被魏寰全数清除,他们相当于对皇城那边断了消息。 这种情况之下,的确是越早离开越好。 第2077章 这般利益,谁能不心动? 况且徽羽说的也对,这中州的确不是久留之地。 这里虽然是边城,可毕竟还是赤邯的领地。 那个计敏德虽然与皇城来的人不和,甚至还曾出手教训过韩叶他们,可他也只是以为魏寰是在锁拿她这个逃走的“元安郡主”罢了。 计敏德以为她和魏寰是因为皇权争斗出现分歧,甚至以为他们不过是争权夺利,而她失败才会成为被魏寰追捕的对象罢了,根本未曾想过其他。 而且韩叶的到来,和他之前的表现,怕是也让计敏德以为魏寰是想要借口捉拿逃犯为名,插手边关军权之事,所以他才会不屑插手其中,甚至对于韩叶他们半点都不理会。 可一旦让计敏德知道,这逃犯当中还有大燕的皇帝,而且魏寰追捕的人里面有君璟墨的话,恐怕就连计敏德也会坐不住。 他不在乎一个元安郡主,却绝对会在乎大燕的皇帝。 就如同孟老爷子,如果给他个机会能够拿下南梁的皇帝,或者赤邯的皇帝,他怎么可能会忍得住不动手? 若是寻常国交,他们自然是不敢动手的。 可如今君璟墨却是偷偷潜入赤邯境内,情况完全不同。 哪怕赤邯的人和计敏德不敢当真杀了君璟墨,可是只要拿下了他,便能以他为人质,跟大燕朝廷换回他们赤邯想要的所有东西。 这般利益,谁能不心动? 姜云卿看向君璟墨,君璟墨只需一眼,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余鹤,你去查清楚这两日韩叶的去向,想办法查到血鹰军的动静,不必对他们下手,只需要知道他们接下来几日准备去何处就行。” “还有,查清楚这段时间和皇城来的那些人起过冲突的中州权贵,还有帮派势力,特别是被韩叶他们的人毁了生意吃了亏的,尽快给我一份名单。” 余鹤虽然不懂君璟墨的交代何意,可习惯了听从命令的他还是低声道:“是,属下这就去。” 君璟墨又抬头:“徽羽。” “奴婢在。” 徽羽低声应道。 君璟墨说道:“你和项勇想办法接触一下太守府和计将军府上的人,看能不能安插两个人进去。” 他顿了顿又说道: “记住,太守府那边可以尽量想办法靠近孔吉仁,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跟他亲近之人交好,换取出境的东西,但是计敏德那边,你们别太靠近了,免得被他察觉。” 君璟墨当年在战场上曾经和计敏德交过手,那计敏德武功虽然不高,可是五感极强。 而且练武之人,特别是武将,对于旁人的靠近和打探也会格外的敏/感。 要是真有人靠近想要试探什么,怕是很容易就会被计敏德察觉。 君璟墨怕徽羽他们不留意下,惊动了计敏德他们,反倒是暴露了自己,所以特地叮嘱了一声。 徽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更何况,她刚才听姜云卿说了那些话后,又怎么敢再把计敏德再当成是一个寻常的武将。 第2078章 反其道而行之 那计敏德能弄出这般局势,甚至和皇城之人分庭抗礼。 他能让姜云卿对他另眼相看,让君璟墨说起他时也语带赞赏的。 徽羽又怎么敢掉以轻心? 君璟墨说道:“对计家的时候,行事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便放弃那边,只要弄好太守府这边就行,别惊动了计敏德。” 徽羽神情一紧,连忙说道:“主子放心,奴婢知道。” …… 君璟墨交代完了之后,余鹤和徽羽便从房中退了出来,等走到院子外面时,徽羽才交代了跟过来的暗卫盯紧了这关雎院附近。 余鹤站在徽羽身旁,皱眉说道:“这宾月楼是中州最大的酒楼,来往之人极多,背景也十分复杂,而且据说这楼里的掌柜的也不是寻常之人。” “之前不是说好入城之后,就去我提前安排的住处吗,你们怎么会住进这里?” 余鹤比君璟墨他们来的要早。 一方面是为了提前打探中州这边的消息,另外一方面也是安排好他们入城之后所需的东西。 余鹤来了中州之后,便带着身边的人将中州城内几乎全部查了一次。 城内不安全,而且搜捕之人众多,他费尽心思才寻了一处安静隐蔽之地,准备等君璟墨他们入城之后,便直接让他们住过去当作落脚之地。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君璟墨他们入城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 反而是直接来了这宾月楼,不仅来了,还大张旗鼓的直接住进了这关雎院中。 徽羽见余鹤神情,就知道他担心什么,她开口说道: “你之前虽然安排了住处,但是这中州毕竟不是咱们的地方,况且眼下城里城外全都是搜捕小姐的人,那血鹰卫也跟着来了中州,那些人就是开了荤的鬣狗,寻着味儿便能冲上去撕咬,难缠的厉害。” “你寻的地方就算是再隐蔽,可也依旧是在这中州城中,附近不可能毫无人烟,咱们这么多生面孔的人突然住进去,难保不会惹人怀疑。” “到时候若是惊动了韩叶和血鹰军的人,那才是真的麻烦。” “反倒是这宾月楼,咱们大大方方的住进来,而且也是过了明路的,又有谁能想到咱们是魏寰四处派人搜捕的人?” 姜云卿他们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之,一路上半点都没有遮掩,反而乘车一路张扬的来了这中州城。 毕竟谁能想到,她们有这么大的胆子,顶着满城搜捕的人却住在这人来人往之地? “可是……” 余鹤闻言知道徽羽说的有些道理,也知道他之前寻的那住处未必真的安全,可是就算再不安全也比这宾月楼好一些吧? “虽说反其道而行之有些道理,可是这里终究人多眼杂,进出之时难保不会被人瞧见,到时候若是发现了小姐和主子他们的身份该怎么办?” “况且这宾月楼里也不是没人来查,韩叶带来的那些人可不管是不是酒楼茶社,这中州城里就没有什么地方能拦得住他们的。” 第2079章 替死鬼 徽羽听着他话,开口回道:“你放心吧,没人会来查这里的。” 余鹤闻言不解。 徽羽说道:“这院子是中州府衙的人亲自替主子他们租赁下来的,也是他亲自出面跟着掌柜的打点的。” “有那人在前顶着,不会有人对主子和小姐生疑的。” “中州府衙的人?” 余鹤神情惊讶:“你们怎么会认识府衙那边的人的?” 他确信他们都未曾来过这中州,而且之前他们入赤邯的时候也是走的安和那边,这中州也未曾安插过他们的人。 他们怎么会认识中州府衙的人,还能让人替他们出面周全的? “今儿个来的路上,在城外遇见的。” 徽羽也没瞒着他,直接就将之前他们在城外遇到周东风,然后君璟墨用钱财让得那周东风主动结交,热情送他们入城之后将他们带来宾月楼的事情简单说了一次。 等到说完之后,徽羽才有继续道: “那个周东风是中州府衙的衙差,地位看着不低,而且也有些人脉,他还有个嫁入了太守府当妾室的姐姐,算起来还是这中州太守的小舅子。” “周东风贪恋权财,又有些小心思想要从主子这里得到好处,所以他必会尽心竭力的让主子他们省去麻烦。” “之前来时,他就已经说过,衙门和驻军那边他会去打招呼,让那些人不过来叨扰,至于皇城来的那些人和韩叶他们……” 徽羽顿了顿说道: “住在哪里他们都会找上来,住在这里,若是那个周东风足够有能耐的话,说不定也能一并替我们遮掩过去。” 余鹤没想到主子居然在来的路上,还能交好一个中州府衙的人,难怪他们会直接住进这宾月楼里。 余鹤心中放松了一些,才又继续说道:“有那人在前,的确是能省了很多麻烦,只是这宾月楼的掌柜那边也不能放松,那人眼睛厉害的很,万一被他瞧出什么,总是不好。” 徽羽点点头道:“这个你放心,主子之前就已经吩咐了人去盯着了。” 那个钱掌柜明显要比周东风厉害,而且能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经营这么大的酒楼,甚至稳坐头把交椅,那钱掌柜又怎么会是简单角色。 之前无论是她给银票,还是主子给金叶子时,那钱掌柜瞧着殷勤献媚,可实际上眼底却一直清明的很。 这种人对钱财看不上眼,却是隐晦的扫过主子和小姐身上,应当是对他们身份有所怀疑的。 只是那钱掌柜没说,君璟墨他们自然也没提。 那钱掌柜的若是知趣,好好的挣他的银子,他们自然两厢交好,可是他如果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或者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他们自然也能叫他知道什么叫做多嘴的下场。 余鹤见君璟墨将所有事情都安顿好了,而徽羽这边也对那掌柜的有所防备,这才放下心来。 徽羽说道:“放心吧,主子和小姐不是大意的人,这边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第2080章 变故 “你赶紧去忙你的事情,尽快将主子要的消息弄回来,咱们好尽快离开中州。” 徽羽说道: “南宫和张集他们已经在边城那边等着接应,随时都能带人出城,我们这边也不能耽误了时间,得尽快离开中州才行,免得夜长梦多。” 魏寰对姜云卿势在必得,要是真让她察觉到姜云卿就在中州,她怕是会不顾一切的派人围追堵截。 南宫淮和张集虽然得了消息,带着人在大燕边城接应,但是那前提也是要他们这边先从赤邯出关才行,否则若是被赤邯这边的人发现了他们,南宫淮等人就只能强行抢人,到时候就不只是一点点的事情了。 大燕军队和赤邯交战,在所难免。 这不是君璟墨和姜云卿想看到的局面。 余鹤也知道轻重,点点头说道:“我明白,那我先走了,你这边也小心一些。” “好。” 徽羽应了一声后,余鹤便直接转身离开。 他脚下轻点着地面,整个人便纵身而起,跃过关雎院的高墙之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徽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去找了项勇,跟他说起君璟墨刚才交代下来的事情,两人商量着等明日天亮之后,便先出去一趟。 韩叶是见过徽羽的,而且之前在赤邯皇宫里的时候,两人还曾经交过手,甚至讨教过彼此的功夫。 徽羽哪怕易了容,能够瞒得过其他人,可是未必能瞒得过韩叶。 若是在外面不小心遇到,说不定会被韩叶看出来,所以她并不打算出去,也就是说,太守府和计家那边的事情只能让项勇这个生面孔出去办。 项勇自然也知道她的顾忌,更明白这个时候徽羽出去危险。 他褪去了之前的憨厚,眼底带着些精光说道:“这些事情我去就行,摇光堂主留在这里好生守着主子他们,若有万一,也好随时策应。” 徽羽点点头:“那你万事小心。” 项勇颔首:“我知道。” …… 房中,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姜云卿才将之前看过的地形图收了起来,皱眉说道:“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君璟墨抬头:“你是说魏寰清除探子的事情?” “恩。” 姜云卿点点头,皱眉说道: “咱们送进赤邯皇宫的探子并不少,而且有一些更是通过其他人送进去的。魏寰就算是察觉到之后能够清除一部分,也没道理这么快将所有人全部挖出来。” 可是眼下盛家那边出了问题不说,就连皇宫里的消息也全部中断。 姜云卿隐隐觉得,魏寰恐怕并非是清除探子那么简单,她或许还做了别的事情。 君璟墨紧紧敛眉,走到姜云卿身边坐下之后,沉声说道:“你是怀疑,不是探子被清除了,而是魏寰用什么办法隔绝了她自己的消息,阻拦了咱们的人?” 姜云卿点点头。 她是有这种怀疑,而且盛老爷子那封信也让她有些不安,总觉得她自己好像遗漏了些什么。 是关于魏寰? 还是关于赤邯朝中? 亦或是其他…… 第2081章 不适 姜云卿心中有些不安,可又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被遗漏了。 就好像明明知道哪里不对,却又一时间住不住,更找不出来。 这种脚下踩不到实处的感觉十分不好。 既让人觉得不安,又让人烦躁。 姜云卿靠在一旁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前,觉得脑中有些乱糟糟的。 君璟墨见她脸色不对,连忙上前:“卿卿,你怎么了?” 姜云卿低声道:“不知道,头有些晕。” “怎会头晕?”君璟墨顿时着急。 姜云卿身子一向康健,怎会头晕? 见姜云卿在太阳穴的位置上轻轻按压了几下,君璟墨连忙伸手代替了她的手,不轻不重的在她头上轻按着。 低头时,他还能看见姜云卿因为不适而皱起的眉心。 君璟墨沉声道:“我还是再去寻个大夫过来。” 姜云卿摇摇头:“不用了。” 头上不轻不重的按压,让原本有些犯晕的脑子里清醒了很多。 姜云卿仰着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些憋闷的慌,估计是因为最近天气太热了吧。” 赤邯的环境和大燕不同。 大燕地处开阔平坦之地,盛夏之际虽然也热,却是很干燥的热,出一身汗换一身衣裳,不仅不会觉得难受,反而有种大汗淋漓之后酣畅舒服的感觉,而赤邯因为地处南地,四面环山,城池也大多都建在山间谷底之上,所以盛夏时湿热难耐。 若是无雨之时还好,一旦下一场大雨之后,再出太阳时,那整个环境便如同巨大的蒸笼,越热便越出不了汗,像是有股子热气憋在身体里面,让人烦躁的不舒坦。 姜云卿来了赤邯也有好几个月了,之前在皇城还不觉得,因为时时都有冰盆在旁,而且前段时日也不是太热,可是离开皇城之后,又逢最热的时候,这种感觉便出来了。 再加上身体不适,那种湿热烦闷感就越发的严重。 姜云卿说话间,见君璟墨满脸担心的模样,朝着他身前靠了靠低声说道: “你别担心,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晓,虽有不适却也不危机性命。” “之前那大夫过来,我便已经用金针乱脉的办法糊弄了过去,再去请一个过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况且要真是有什么,恐怕也和魏寰那边脱不了关系,到时候太过容易惊动了旁人。” 姜云卿低声说道: “再忍忍吧,等咱们出关之后,你不是说已经让南宫淮他们在边境上接应了吗,到时候让他替我看看就好。” 南宫淮的医术是君璟墨说过的,姜云卿之前虽然未曾亲眼看到过,但是能够替君璟墨压制心蛊多年,甚至能得他夸赞的,定然医术极好。 姜云卿此时也不再说什么,她自己检查了无碍的事情。 她是大夫,也是武者。 虽然脉象一切都好,她也查不出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姜云卿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她自己好像在衰弱下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汲取她体内的生机和活力一样。 第2082章 这世间有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一) 虽不致命,但是却在缓慢的让她变得虚弱。 姜云卿曾经仔细想过,所有的问题都好像是从皇宫里开始的。 好像从之前在皇宫里第一次心悸之后,她便变得嗜睡,精力不济,也时常会情绪烦躁,甚至有些时候若是太过认真的去想什么事情,或是太费精力的时候,脑子便会犯晕,整个人更是平静不下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口挠着似得,让得她心中闷的慌。 姜云卿自己是大夫,虽然她一再替自己把脉,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觉得她恐怕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别人的道。 而这个人,最大的可能便是魏寰。 这种情况下,姜云卿肯定不愿意在中州寻人替她检查。 先不说那些大夫到底有没有本事查出来,万一她的身体当真是因为魏寰做了手脚才会如此的话,韩叶和血鹰军那边的人恐怕也知道。 她一旦去找了大夫,就很容易惊动这些人,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姜云卿见君璟墨眉心紧皱的模样,低声道:“你放心吧,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魏寰动了什么手脚,等回了大燕之后,见到南宫淮,到时候什么问题都能慢慢解决。” 她靠着君璟墨胸前,伸手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心。 “你若是担心,那我们便早些离开就是,反正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君璟墨也明白姜云卿的担忧,眉间被她轻抚着。 见姜云卿执意不肯见大夫,他半晌后才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手拉下来握着掌心里。 君璟墨紧抿着薄唇说道:“你要好好的。” 他低头亲吻着姜云卿的嘴角,低声喃喃。 “你我的命,早就绑在了一起,生死同行。” “卿卿,你若出了什么事,我活着也就没了意义。” 姜云卿感觉到唇上的温软,微仰着头承受了片刻,感觉到了抱着她的男人那言语之下微微的颤抖和决绝。 她轻笑了笑,主动伸手抱着他的腰身说道:“说这么严重干什么,我好端端的在呢,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去死?” 姜云卿靠在他胸口,嘴里低声说道: “璟墨,我好像一直都没跟你说过,你知道当时我重伤之后坠入沧澜江的时候,明明快要熬不下去却不敢闭眼,生生扛过来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君璟墨低头看着她。 姜云卿轻笑着说道:“我在想,我要是死了,你该怎么办?” 那时候她身受重伤,而沧澜江里波/涛/汹/涌,处处都是暗礁和深底。 有好几次,伤势严重的她被浪涛卷着沉底时都险些失了意识,可每当眼前犯黑的时候,她却总能想到当初抱着她说,他们已经生死同命的君璟墨。 他说。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那一次两情相许时的模样,还有他在她面前卸了防备,卸了强硬,声音沙哑的说着,只要她安好,天下人与他何干的模样。 那声音不断的响起,让她根本就不敢闭眼,也不敢让自己晕过去。 第2083章 这世间有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二) 一次次的沉底,一次次的爬了起来。 一次次的疼痛,一次次的咬牙扛过去。 每当要晕过去时,姜云卿便咬伤自己,让自己在剧痛之下清醒。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熬了下来,遇到了池家前往安和贩卖人奴的商船,最后从那滔天巨浪的沧澜江里爬了出来,咬牙活了下去。 …… 姜云卿抱着君璟墨的腰身,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 “不仅仅是你在意我,我也同样在意你。” “就像是你说过的,你我的命早就已经绑在了一起,从接纳你那一刻起,我就曾经说过我绝不会放手,而这世间有你,我怎么舍得离开?” 君璟墨被姜云卿的话说的满心震撼。 那一句“世间有你,我怎么舍得离开”,比任何誓言都要让他为之触动。 看着她微微仰起的脸庞,君璟墨突然便低下身去,狠狠噙住她的嘴唇,远比任何一次都要势如破竹的撬开她的唇齿,探入其中,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吞吃下腹。 姜云卿没有反抗,只是借着腰间的大手竭力承受着他的热情和激烈,并且主动回应着他,安抚着他。 等到身上发软,胸腔里都快要窒息时,身前的男人才停下了唇间的凶猛。 他一下又一下的轻吻着她的嘴唇,在她唇间游弋,引着她与他共舞,由最初的热烈变成了蚀/骨/缠/绵,然后靠在她唇边声音沙哑道: “卿卿,我君璟墨何德何能,能在此生遇到你。” 君璟墨曾经陷于痛苦,觉得人生艰难。 父死,兄亡。 背负着那九万条将士性命,他不得不负重前行,担负起他们的嘱托和希望,哪怕再累,再苦,再不甘,他也只能忍着,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够替他分担。 可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无比幸运,那前半生的苦难或许就是为了他如今的而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和姜云卿相遇。 时隔两世,得她青眼。 神也好,魔也罢。 谁也休想让他放手。 哪怕身前的地狱,他也绝不放手! ……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坐了许久,两人彼此依偎着,许久许久之后,君璟墨的心境才缓缓平复下来。 等到冷静之后,君璟墨对于姜云卿不肯请大夫的事情没有再提。 因为他知道,姜云卿做了决定的事情,谁也更变不了。 与其让她去冒险,倒不如尽快离开中州。 只要离开了赤邯回了大燕,那里便是他们的天下,他们也再无须顾忌任何事情。 君璟墨没有放开姜云卿,他只是就那么揽着她在怀中,抱着她坐在那里说道: “我们想要尽快离开中州,恐怕得另想办法。” “余鹤刚才说他混不进永临关,那边军中既然用了连坐之罪,想要用之前说的办法出关恐怕很难,而且一旦进了永临关,恐怕也会惊动了那个计敏德。” “那计敏德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而且他曾经在战场上跟我交过手,一旦动武,恐怕也瞒不过他,所以我们现在得要换一个办法出关了。” 第2084章 浑水摸鱼 姜云卿懒懒靠在他身前,半仰着头问道:“你有主意了?” “恩。” 君璟墨浅应了一声,下巴靠在她头顶低声道: “我原本是想要安安静静的离开,没想要惊动太多的人,可如今魏寰既然不想,甚至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想要如之前所想那样安静离开是不可能了,那就干脆彻底将水搅浑。” “明天我会让人通知那个周东风,让他来见我们一次,想办法借他的手挑起皇城那些人和驻军、府衙之间的嫌隙,让他们彻底闹起来。” “韩叶来了之后,皇城之人不知收敛,本就已经得罪了这中州城内之人。” “那些权贵和帮派势力的人恐怕早就对他们起了杀心,只是顾忌着他们的身份和站在他们身后的新帝,所以才一再隐忍,可哪怕是再能忍的人,也总有一个底线。” 韩叶进,他们退。 韩叶再进,他们再退。 一进再进,一退再退,没有谁会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中州的人对韩叶他们一再避让,不过是时事所逼,害怕得罪了新帝影响了他们如今在中州的显赫,所以才竭力隐忍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如果他们的一再避让,根本就换不来和谐共处,也换不来韩叶他们的知足,甚至于哪怕他们再怎么退让,新帝也容不下他们呢? 当他们发现一味的避让根本没有用处,而且韩叶斩断了他们的退路让他们退无可退的时候呢? 又有几个人还能愿意再隐忍下去。 这里毕竟是中州城,不是皇城。 边境之所以叫边境,就是因为这里是赤邯最重要的一道屏障,也同样的,这里的人也未必一定要留在赤邯才能生存。 当他们察觉到新帝登基之后,这赤邯没了他们容身之地,甚至新帝的人咄咄相逼想要让他们活不下去,那他们又何必再去隐忍?倒不如拼上一把。 如今越是憋屈隐忍,将来爆发的时候就越激烈。 到时候两边打起来,无论是计敏德还是孔吉仁,亦或是韩叶乃至血鹰军都逃不出乱局。 他们彼此牵制,彼此敌视,对付压制中州城内的那些人就已经足够棘手,哪还有功夫去顾及他们这些不起眼的“行商”? 君璟墨说道:“只要将水搅浑,让他们无暇再来顾及我们,到时候我们离开便方便的多。” 姜云卿听了君璟墨的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想了想说道:“你说的这办法可行,浑水才能摸鱼,若是让他们自己先打起来,无暇旁顾,到时候的确能让我们安全的多,可是这法子光靠周东风一人恐怕不够。” “他毕竟只是府衙这边的人,而且虽然看着人脉广,可未必关键时候能够起作用,而且这个周东风贪财,小心思也多,难保他一人不会翻船,若是再能寻上几人最好。” 君璟墨点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让项勇去想办法接触太守府和计家的人,若能得一、二助力,此事便能容易的多。” 第2085章 意外之喜(一) 姜云卿和君璟墨心中都有了思量,甚至于两人也在想着该用什么办法,从哪里下手,才能不着痕迹的将韩叶和这中州城内人的关系进一步挑拨,让得那些人忍不下去。 想要挑拨韩叶和中州城内那些势力的关系并不难,难的是,既然挑准一个好时机,又要挑准下手的人。 这样才能让乱子起来的时候,就算有人想要压下去也不能。 姜云卿他们原本还在想着,要想办法再去寻个人,最好是计敏德身边或者是驻军那边的人,这样将人弄过来和周东风一起,再找几个人从中搅浑水。 这样才能确保中州乱起来的时候,能将驻军那边也一并卷进来,而不是让计敏德置身事外。 可没想到第二天,还没等他们让项勇等人怎么去混到太守府和计敏德身边,周东风就来见他们了,而他来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过来。 …… 周东风来见姜云卿他们的时候,姜云卿二人已经重新换了装扮,穿着了另外一身华贵衣裳,恢复成了之前徐老爷和徐夫人的模样。 姜云卿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有些倦色,而君璟墨则是虚扶着她坐下之后,低声道:“我让人将冰盆放远了一些,免得太凉了伤了你身子,你想要喝点什么?” 姜云卿低声道:“送点酸梅汤吧,解暑又解渴。” “给周兄弟他们上点加冰的,让他们也能凉快凉快。” 君璟墨点点头道:“好。” 他起身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句,那边徽羽便应声之后,直接让宾月楼里的下人去准备去了。 周东风在旁瞧着两人恩爱的模样,不由笑着说道:“徐大哥跟嫂夫人的感情可真好。” 他见过不少夫妻,哪怕是平日里得人夸赞的,可是夫妻之间也总像是隔着些什么。 用一句相敬如宾便能解释,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像是眼前这徐东方一样这么处处在意自家夫人,就算在外人面前也毫不掩饰两人恩爱之情的。 姜云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 倒是君璟墨半点都没觉得不好,笑着说道:“她是我费尽心思才娶回来的,我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再说了我夫人身子一向都比常人弱些,我总要更体贴些才是。” 他说话间,目光朝着周东风身边的那个精壮男人身上落了片刻之后,这才佯装好奇的问道: “周老弟,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说你今日还要出城去当差的吗?” 周东风笑着说道:“城外的事情都交代好了,我想着徐大哥和嫂夫人之前没来过中州,对这边也不甚熟悉,所以想着干脆歇息一日,带你们出去转转。” “这段时间城内虽然乱着,也多了不少惹人厌的人,可是我们中州地灵人杰,而且是这赤邯最为热闹的地方,你们来此一趟若是不出去转转的话,当真是可惜。” 说完之后,周东风不由看向姜云卿关心道: “嫂夫人身子可有好些?昨日请来的大夫怎么说?” 第2086章 意外之喜(二) 姜云卿坐在椅子上,闻言之后声音温和的说道:“不碍事的,就是之前一路上太过颠簸,而且又受了点惊吓所以伤了神。昨天夜里吃了药好生休息了之后,今日已经舒坦了很多。” “多谢你关心。” “嫂夫人这般客气做什么。” 周东风闻言笑着道:“只要嫂夫人身子好了就行,你可要多加保重,不然徐大哥又该担心了。” 姜云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笑了笑:“知道的,他呀,就是爱操心。” “我不操心你,还操心谁?” 君璟墨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 周东风和童云奎瞧着两人恩爱的模样,难得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就连之前一直没想着成亲的周东风也突然有种想要找个媳妇而的感觉。 以前总觉得家里多个婆娘管着,让人难受,可如今想想,要是能找到徐夫人这样的女子,红袖添香,软语香浓的,倒也是极为美哉的日子。 …… 外面徽羽送了酸梅汤过来,分别递给了几人之后,君璟墨才坐在姜云卿的身边,像是想起了屋中还有另外的人一样,对着周东风问道:“对了,还没问呢,周老弟身边这位是?” 周东风这才想起来今天童云奎跟他一起来的,他连忙拍了拍额头笑着说道: “瞧我这脑子,见着你们便将正事给忘了。” “这位是我的世叔,名叫童云奎,也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平日里他在永临关那边当差,鲜少回城里这边来,只是这几日这边城里有事,所以才被调派过来帮着那韩叶和皇城里来的那些人搜索逃犯的。” “童叔,这两位就是我跟你说的,从昌城来的贵人。” “这位与我十分投契的是徐大哥,徐东方,而这位就是他的夫人。” 童云奎昨日便答应了周东风,今日要跟他一起来亲眼看看这徐家的人。 从刚才一入内开始,他就在仔细留意着两人的神情举动,甚至还有语言谈吐。 眼前这两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模样都是十分端正,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气质果然像是周东风说的,绝非是寻常人能有的。 这二人面对着周东风时,神情十分自在,半点都没有刻意伪装的样子,而这位徐夫人瞧着有些体弱,徐老爷对她极为看重,进出皆是亲自搀扶,与周东风说话的时候眼神也未曾离开过她太久。 这些事情都和周东风之前说是相差无几,除了两人身上所展露的气势完全不像是普通行商之人外,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童云奎自己就是个疼老婆的,往日里没少被人取笑。 如今瞧着君璟墨这般毫不掩饰的对他夫人好,他心中的疑惑去了一大半,好感顿生。 童云奎双手抱拳说道:“童某见过徐老爷,徐夫人。” 君璟墨连忙摆摆手说道:“什么徐老爷徐夫人的,不过就是下面的人胡乱喊的,童大人不必这般客气,你既是周老弟的世叔,那也就不是外人。” 第2087章 钱财开路,一见如故(一) 周东风闻言之后,在旁笑着说道: “不瞒徐大哥,我这世叔待我一向照顾,而且为人极为仗义,在驻军那边也是出了名的好人脉的人。” “我想着你们在中州恐怕还要停留好些日子,那皇城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他们为了搜捕逃犯,时不时的便要各处翻腾一番。” “府衙这边有我作保,一般是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的,可是驻军那边也总得有个人照应才行。” 周东风笑着拍了拍童云奎的胳膊。 “童叔乃是朝廷的九品校尉,虽然算不得什么高位,可是在驻军那边却也算是极得脸面之人,而且寻常的事情他也能照料过来,再加上他也很得计老将军看重,所以我才贸然将童叔带了过来,让你们彼此见见。” “童叔也是这中州城中的老人了,跟各方势力的人都有些交集。” “徐大哥和嫂夫人想要寻亲,有他帮忙,势必能更快找到你们想找的人。” 姜云卿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真的吗?真能尽快找到我弟弟?” “那是当然。” 周东风说了一句之后,就看向童云奎,想让他表态。 童云奎对眼前这两人释去怀疑之后,自然也愿意交好。 之前周东风已经跟他说过这两人来中州的目的,所以他便开口说道:“东风说的是,只要徐夫人的弟弟还在这中州城里,未曾离开,有我和东风一起出面,想要寻到人不是什么难事。” “徐夫人放心好了,最迟三、五日,我们定然能给你消息。” 姜云卿闻言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而君璟墨也是蓦的睁大了眼,高兴道:“那简直太好了,我原本还在发愁,若是所有事情都交给周老弟一个人去做,未免太劳烦你了,如今多了童大人,倒真是意外之喜。” 君璟墨原本还在想着,要怎么要才能跟驻军里的人搭上关系,怕周东风一个人不够用。 没想到周东风居然会给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直接将人就送到了他们面前来了,而且这人还不是白丁,是有官职在身的将领。 君璟墨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喜色,高兴说道:“我夫人挂念她这失散的弟弟好些年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派人寻找,若是你们真能替我们找到我那小舅子,我徐家定然会有厚酬!” 他说话间,直接伸手朝着怀里探去。 那边周东风顿时眼中露出喜色,果然就见到片刻之后,君璟墨直接从怀中取了几片金叶子出来,然后伸手就递给了童云奎。 “童大人,我们在这中州人生地不熟的,能得你相助实在是荣幸,这些小玩意就当是见面礼了,还要麻烦童大人尽量帮衬着些,让我夫人能够早日姐弟团聚。” 童云奎虽然早就听周东风说过了,这位徐老爷出手大方,可万万没想到能大方到这般地步。 眼见着那足有四五片的金叶子,童云奎连忙推拒:“这使不得,我什么都没做,怎么能当得起这般贵重的东西?” 第2088章 钱财开路,一见如故(二) “怎么没做?” 君璟墨直接说道:“我们寻了我那小舅子好些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消息,能有童大人帮助,我夫人姐弟团聚的机会便多了许多。” “再说这些也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好看些拿来把玩的罢了。” “童大人这般推拒,是嫌弃上不得台面吗?” 童云奎闻言顿时微张着嘴,这金叶子还上不了台面,那他们平日里用的碎银子岂不是得被贬进尘埃里? 周东风连忙笑着说道:“好了,童叔,你就收着吧,徐大哥不是旁的那种虚伪的人,他既然给你了,便当真是给你的见面礼,你若是一直推拒,反而会坏了大家的情谊。” 君璟墨点点头:“周老弟说的对,你若不收,那才是瞧不起我。” 童云奎见君璟墨神色认真,而且周东风又在一旁劝着,迟疑了片刻之后,这才有些心热的将那些金叶子收了起来。 等将其握在掌心里时,他还觉得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 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这几片金叶子,已经足够让他一家老小好好过好几年了,而他大儿子成亲所用,小儿子寻先生的束脩也全都有了。 童云奎握着手里的金叶子,认真说道:“多谢徐老爷。” “童大人客气什么。” 童云奎见君璟墨夫妻谦逊,也没有因为多给了钱财便颐指气使高人一等,他心中好感越发多了些,笑得真心说道:“徐老爷别叫我童大人了,说起来我是个校尉,可实际上也算不得什么。” “我年长徐老爷一些,您若是不介意,便叫我一声老童吧。” 君璟墨顿时说道:“这老童可不好,不如我跟着周老弟一样,叫你童叔吧。” 童云奎闻言笑容更深了些:“行,那我就托大了。” 两人彼此都有意结交,又有钱财开道,再加上旁边周东风偶尔说和两句,君璟墨和童云奎倒也算得上是“一见如故”,两人很快就熟稔了起来。 姜云卿一直坐在旁边,神情安静的听着几人说着话,偶尔会接上一两句,却也半点都不突兀。 而时间越久,童云奎和周东风的感受就越深,这位徐夫人当真是一身的大家小姐气度。 几人在关雎院里说了会儿话后,周东风便笑着说由他和童云奎做东,领着君璟墨他们去城里四处瞧瞧,姜云卿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心动的意思,而君璟墨就顺理成章的答应了下来。 出行的时候,两人将徽羽留了下来,带着项勇同行。 项勇在外驾车,而几人便坐在马车里面,周东风一路便与几人介绍着城内的情况。 “这中州城内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又分十二个坊市,而这些区域里面又因为各自管辖不同分别划分了十几个势力出来。” “从这里往北一段的青云坊,是城内司玉门的地盘,而往南的齐木坊,则是凌家和岳家的地盘,往东、往北的另外两边,又各有其他势力占着……” 第2089章 龙蛇混杂 “在这中州城里面,帮派势力所占的区域有三分之一,氏族、权贵那边占了三分之一,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交由官府和一些其他的小势力共同管辖。” “除了这些以外,这中州城里还有几支商行和镖局也是极为有势力的,只是他们平常只接货做生意,不像是其他势力那样喜欢圈着自己的地盘,所以跟其他的势力也算是和谐共处。” 周东风知道君璟墨的身份和陆家有关,而且他出手大方,见识上面自然也远超于寻常人。 他来这中州虽然是来寻亲的,可是他们想要讨好他,甚至与他交好,便要说些让他有兴趣的东西来拉近彼此的关系。 周东风虽然以前没怎么见过像是他这种人家出来的人,可是有些事情一通百通,没见过猪走路总见过猪肉吧? 以己度人,如果是他自己,恐怕想要了解的东西未必是寻常表面的,更何况对于他们这种富家子弟来说,那些所谓的表面繁华估计还抵不上这种势力分布来的吸引人。 果然他才说了一句,就见到君璟墨眼前发亮,显然很是好奇。 “这里不是府衙说了算吗?”君璟墨满脸好奇的问道。 周东风闻言便是笑了起来:“这里是边境之地,府衙不过就是个朝廷放在这里宣示主权,让人知道这地方也是王土的摆设罢了,哪儿能当真让府衙说了算?” 君璟墨茫然:“啊?” 童云奎在旁笑着解释说道:“元九别听他瞎说,这中州城里府衙说了还是算的,只是官府在这里的权利,远没有皇城或者是别的地方来的那么大罢了。” “你别瞧着这中州城不大,可是这里掺杂了许多外人不知道的势力,而且城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单就就这城中的帮派势力和权贵人家就不下十数家,而每一家都有一小片地方归属于他们,除此之外零零散散的其他一些小势力更是无数。” “如果单从表面上来看的话,这中州城应该算得上是咱们赤邯最乱的一个地方,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若是全靠着官府来管束,除非重兵压境,否则很难压得住这些人。” 姜云卿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就见到马车外面街上十分繁华,而且表面上看上去也与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姜云卿柔声问道:“可是我看着这里与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同,外面的那些老百姓瞧着也挺安乐的。” 童云奎闻言笑起来:“夫人这话就说对了,所以我刚才才会说单从表面上来看。” 见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童云奎也没有卖关子,就直接说道:“这里如果单说势力的话,的确看着纷杂,可是多年下来,大家都已经有了默契。” “虽然这里的官府不如其他地方那般权势强盛,可是所有人都不会轻易去冒犯官府,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敬着官府顺从官府来办事。” 第2090章 中州势力 童云奎见两人恍然的神情,继续说道: “而且城内势力虽然繁多,可是大家都有默契和底线,不碰百姓,一般情况也是不会越过那条线的。” “这些势力彼此牵制,彼此约束,将中州城治理的很好。” “而官府那边税照收,百姓的生活照过,每一个地盘上的势力也会竭尽全力的保证自己这一片的人不受他人叨扰,给他们最基本的周全,一切和其他地方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姜云卿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君璟墨也是说道:“如果真像是童叔说的这样,那倒是也挺好的事情。” “边境一般都是最乱的地方,如果想要单靠着官府来管束镇压,的确是件极难的事情。” “之前我还听我表哥说,早些年陆家在外行商经过中州的时候,还发生过劫货伤人的事情,那时候这边乱的厉害,倒是自从孔太守来了这里之后,就越发安稳了。” 童云奎听他提起陆家,心头更热了些。 而旁边周东风则是开口说道: “徐大哥说的对,你不知道,这中州上一任的太守大人就是强求着一定要官府管辖地方,结果将这里弄乱的一塌糊涂。” “你说这中州又不是别的地方,全是良民,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更何况一些势力也在这里盘踞多年,哪里是官府来了说夺权便能让他们放手的?” “那时候官府强行出头,反倒是让这里乱成了一锅粥,明面里暗地里的争斗不断,官府也连连吃亏,几乎每一次闹出大事来之后都要靠着计将军那边出面,派兵强行镇压。” “后来孔大人来了之后,便寻思着与其强压,不如干脆让他们自己来管,而官府统筹税收,再行管理那些势力就好。” “照着孔大人的意思,后来花费了不到两年时间,这边的乱局就安稳了下来,而且官府和地方势力之间的关系也一直都不错,若是官府这边有什么需要的,他们也从不推拒,远比以前闹的跟仇人一样要好上太多。” 君璟墨闻言说道:“这个孔太守,倒是个能人。” 因地而治,人人都懂。 可能够做得到的,却很少有人。 马车载着几人朝着最热闹的坊市那边走去,等到了坊市入口之后,姜云卿他们就跟着周东风二人下了马车,准备在坊市里面四处看看,也正好买些东西。 君璟墨扶着姜云卿走着,而姜云卿因为怕晒,头上带上了幕笠,白纱落下来之后,直接遮住了她的容貌,只是行走时候偶尔能露出好看的下颚来。 周东风他们见状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女子怕黑,而眼下日头又晒,如徐夫人这般富贵人家的妇人出来时不愿露脸,带着幕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一心想要让君璟墨他们高兴,便引着他们朝着热闹的地方走,务必拉近跟他们之间的关系。 却没有想到,他们才刚进了青云坊,就遇上了事儿。 第2091章 搜捕逃犯 “这青云坊算得上是中州比较大的坊市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而且司玉门管辖内也极是安全,所以最为热闹。” 周东风笑着说道: “这附近繁华却又安宁,我知道徐大哥和嫂夫人最怕麻烦,所以便带着你们来这里,在这里你们可以放心逛一逛,有我和童叔陪着,不会有人找事的。” “若是之后你们自己想要出来时,也可以选择这附近的坊市,到时候我们去跟司玉门和凌家他们打声招呼,定然没有人敢为难你们……” 周东风一边说话,一边引着两人朝前走,可谁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呢,旁边就突然有人朝着这边推挤过来。 周东风本就是背对着那边的,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突然涌过来来的人潮。 那些人神情慌乱,像是遇到什么大事似的,闷头就朝着这边撞了过来,其中一个人边跑边回头朝后看,仿佛那边有什么让人惊恐的东西一样,一时没察觉,直接一头就撞在了正倒着朝后走的周东风身上。 “哎哟!!” 周东风本就没瞧见后面,直接跟那人撞在一起。 那个人受力之后一屁股就摔在地上,而周东风整个人脚下也没站稳,直接朝前踉跄了几步,险些被突如其来的人潮推倒在地上。 旁边的童云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周东风的手,扶了他一把,这才阻了他当众丢丑。 而那边君璟墨和姜云卿则是反应极快的退开了半步,刚好避开了对面冲过来的人群,而项勇几人更是快步上前,直接将两人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 周东风扭头看着那人潮的时候,脸都青了。 他刚刚才在跟姜云卿他们说,这青云坊坊市里面安全的很,还打着包票说让他们可以放心去逛逛,可这话还没落呢,就直接被打了脸,他脸色能好看了才怪了。 周东风一把抓着刚才撞了他,此时想要跑的那个人,怒声道: “撞了人就想跑?!” 说完后怒火中烧。 “这长街之上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的你跑什么跑,不长眼睛吗?要是撞到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那人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小,身上穿着百姓穿的粗布短打。 刚才撞到了人后,他下意识的就想跑,却被想到会被人一把抓了回来。 此时瞧见抓住他领子的这人凶神恶煞的,那眼珠子瞪着他时恨不得活剐了他,而他身后还站着那么多护卫。 那人顿时就知道自己恐怕是撞着了什么了不得的贵人了。 他脸上瞬间浮现出慌乱之色,连忙满眼惶恐的急声道: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小人不是有意的,刚才小人只是急着想要离开,才会不小心冲撞了您,还望大爷恕罪……” 周东风脸上依旧不好看。 哪怕知道这人没错,而且恐怕真的是不小心撞上他的,毕竟这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胆子小的,可是他依旧是满心怒火。 折了的面子哪有那么容易能安抚下来的? 第2092章 闹起来了 “好了东风,他也不是有意的……” 童云奎跟周东风认识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周东风就是觉得面子受损罢了。 他上前伸手拉着周东风的手腕,让他松开了那人之后。 童云奎才朝着那男人问道:“那边出什么事儿了?怎么突然这么多人跑出来?” 那人瞧了眼周东风。 周东风顿时皱眉厉声道:“问你话呢,有事说事,看我干什么?” 那人被吼得连忙打了个哆嗦,这才明白眼前这些人里头就是被他撞了的那个最不好招惹。 他暗道了一声倒霉,身子下意识朝着童云奎这边移了一些,这才觉得自己安全了许多,然后才满脸惶惶的低声说道: “回这位老爷的话,小的是城郊的菜农,今儿个去给归云楼送菜的,可谁知道归云楼刚才突然进了好多官老爷,说是得了什么消息要去搜捕什么逃犯,然后里头有几个像是江湖上的人,两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我原本是在后院安置那些菜的,可谁知道差点也被那些人给伤了,现在那边打得不可开交了,还伤了好多人,也出了人命,住在归云楼里面还有在那边用饭的人都是受了惊吓,纷纷跑了出来。” “我只是平常老百姓,哪儿敢留在那边,所以就跟着这些人一起跑了出来了。” 他说完之后,这才颤颤巍巍的看着周东风鞠躬急声道: “这位大爷,我刚才真的只是一时情急没有瞧见您,才会不小心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小人吧,小人给您磕头了。” 那人说话时双膝一软,就想朝着地上跪去,只是还没挨着地面,就被童云奎一把拉了起来。 “大爷……” 那人僵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好。 童云奎却是没理会他神色,只是沉声问道:“你说归云楼里进了官爷,那些人穿的什么样子的衣服?可是中州这边府衙和驻军的人?” 那人摇摇头,慌乱道:“小人也没瞧清楚,只知道不是驻军那边的衣制,而且瞧着那些人打杀的模样特别凶狠,说话时不像是咱们中州的口音。” 周东风听着这人的话后,顿时咬牙骂道:“又是那群皇城里来的那群人!!” 那人说完了之后,朝着身后瞧了一眼,然后满是心慌的说道:“大爷,小人只知道这么多了,您,您若是没事的话,小人可能走了吗?” 归云楼离这里近的很,这附近两边都空了,就他们几个还站在这儿。 那人生怕归云楼那边的人打红了眼,直接凑了过来,到时候他怕是也得丢了小命。 童云奎本就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而且也从未曾干过欺压百姓的事情。 此时见那人被吓破了胆子的样子,他知道那人是胆小怕事,怕惹祸上身,也无意为难他,便直接松开了手拍了拍他的衣裳说道:“好了,走吧。” “记得小心点,别再冲撞了什么人,万一遇到不好招惹的,别人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 第2093章 周东风受伤 “是是,小人知道了,小人不敢了。”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那人连忙感激的连连说完之后,然后转身便朝着远处跑了。 童云奎这才抬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到不远处那些百姓四散而逃,而原本热闹的街面一时间也是安静了下来。 路边的摊子被掀翻了不少,原本道路两边的人都跑了个精光。 身后那些酒楼和铺子都是紧闭着大门,楼上或是门缝里有人朝着这边窥探,而不远处的归云楼外还能听到刀剑交加后的大喝声。 童云奎紧紧皱眉沉声说道:“怕是又是皇城里的那些人在此找事。” 那些人当真是吃饱了撑的!!! 童云奎扭头说道:“徐老爷,徐夫人,这里不太平,那些皇城来的官兵下手没有轻重,而且混乱之中怕伤着你们,今日就不能陪着你们好生逛逛了,等下次有机会我再作陪。” 说完他看向周东风: “东风,那些人这次将事闹大,怕是不好收场,你先送你徐大哥他们回宾月楼,我过去看看情况。” 周东风也知道轻重,连忙转身道:“徐大哥,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君璟墨闻言却是皱眉:“那怎么行。” 见童云奎和周东风一脸不解的模样,君璟墨满脸正色说道: “皇城来的那些人这般跋扈,坊市之中都敢随意伤人,之前我就听周老弟说这边府衙和驻军中有不少人都在他们手上吃过亏,这会儿打起来了,谁知道那些人还分不分的清敌我?” “童叔你只有一个人,这会儿贸然过去也未必拦得住他们,万一他们打红了眼,或者根本就没有将中州府衙和驻军的人放在眼里,到时候你岂不是要吃亏?” “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回去,等回去寻了人之后再过来,到时候你身边有人手,就算想要阻拦也容易,免得万一那些人当真趁乱下狠手,回头再说一个失手伤人便想要抹过去。” “那童叔你的亏不就白吃了?” 童云奎听到君璟墨的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在韩叶那里,听到韩叶说的那些话。 韩叶他们根本就不把中州城内的官兵放在眼里,就连他带来的那些手下也一直都是高人一等,颐指气使的模样,这种乱局之中,他要是真的孤身一人冲上去阻拦的话,说不定真的会遇到君璟墨说的这种情况。 童云奎皱眉想了片刻,眼里带着迟疑。 皇城那些人之前就惹了不少事,对着他们这些地方上的驻军和府衙的官差可从来都没留过脸面。 今儿个这事情看着闹的不小,他一个人过去也拦不住那些人,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伤了他自己。 童云奎咬咬牙便下了决定,直接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跟他们硬碰硬,凭我一人恐怕不行。” “那我们先走!” 童云奎有了决定之后,立刻便吩咐道:“东风,我现在送他们回去,你立刻回府衙去召集人手,将此事告知孔大人。” 第2094章 送上门来的机会 童云奎说道:“你去跟孔大人说,皇城的人在青云坊里伤人性命,闹出大事儿了,再让人去驻军那边传个信。” “等一下我将他们送回去之后就去跟你汇合,到时候也好能够及时赶过来。” 周东风对于童云奎的话没有异议,毕竟城中闹起来不是小事。 之前皇城来的那些官兵虽然也曾经在城中四处搜捕,将不少地方都闹的人仰马翻的,弄出不少事儿来,可是那时候还从未出现过伤人性命的事情。 眼下情形不对,要是真出了人命,那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周东风虽然有些小心思,却也知道轻重。 他不敢耽误,直接就点头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你送徐大哥他们赶紧回去,我立刻回府衙。” 童云奎应声之后,几人商量好,就连忙转身招呼着君璟墨两人朝着之前停车的地方走去,想要上马车离开。 而君璟墨在转身之际,跟姜云卿对视了一眼。 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却是一眼之间便有了默契。 好机会! 之前他们还在想,要怎样挑起两边争斗,眼下这种机会简直是送上门来的。 君璟墨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姜云卿颔首之后,他便用眼角余光看向那边打斗的地方。 那些人打斗的地方并不算远,而且其中两人一追一逃之下,直接就朝着便跑来,君璟墨眼底微暗了几分,趁着童云奎和周东风走到马车边上未曾留意的时候,垂着衣摆旁边的手指微动。 瞬间便有一道寒光,直接朝着那边打斗中的两人疾射了过去。 那“暗器”来的突然,寒光更是一闪而至。 那边两人打斗正酣,谁也没有料到会有外人突然插手。 其中那个穿着皇城禁卫军服制的人察觉到寒光之后,根本就来不及闪躲,便被直接打在了膝盖上,整个人腿上一软朝前一扑,险些直接撞在了对面那人的刀口上。 对面那人见状哪能放过机会,提剑便朝着他砍了过来,狠狠一刀砍在了那强行挪开了身子避开了脖颈要害的禁卫军的胸前。 “啊——” 那禁卫军的人瞬间惨叫了一声,猛的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一剑砍在了对面那人的小腿上,将那人砍倒在地,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心脏之后。 他这才踉跄着丢开了手中的剑,捂着鲜血直流的胸前叫道:“副统领,他们有同党……” 那人嘴里冒着血,嘶声道: “他们……抓住他们……”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便瞪大了眼睛“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手中一松时,那鲜血瞬间便染红了地面,直接便没了声息。 那边近卫军队的人见到这边出了死伤顿时哗然,那被叫做副统领的人一剑斩伤了身前之人,将他踹飞了出去之后,这才扭头看向刚才那人所指着的方向。 当见到君璟墨他们正在上车离开,而其中一个女子模样的人还带着斗笠的时候。 他直接便将手中长剑投掷了过去,厉声道: “放箭,别叫他们跑了!!” 第2095章 伤人 那边童云奎几人都是猝不及防。 之前童云奎想要去管,是怕闹出太大的乱子。 后来君璟墨劝说了之后,他也觉得他一人上前怕是拦不住,所以才答应了一起离开。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都要走了还会惹上麻烦。 等听到身后那些声音是朝着这边而来的时候,童云奎脸色大变,扭头想要说话时,就见到那近在咫尺的长剑,和提着弓箭朝着指向这边拉开弓弦的人群。 “老爷!!!” 项勇大喝一声,连忙一把分手抓着君璟墨和姜云卿快速退开,然后腾空一脚便踹在了那长剑之上,将其踢飞了出去,插在了不远处的墙上。 而这时对面的弓箭手也已经动手,那些箭枝铺天盖地的朝着这边射了过来。 “退开!!” 童云奎大喝了一声,连忙朝后急退。 而项勇则是一把扯掉了马车帘子,用内力撑开挥舞着将身前的箭枝全部挡掉了之后,又护着君璟墨和姜云卿急冲冲的朝着马车后面退去。 君璟墨和姜云卿脚下轻点,看似狼狈逃窜,可实则却是极为精巧的避开了所有箭枝。 在路过周东风的时候,君璟墨突然急声道:“周老弟,躲开!!” 他朝旁边一扑,将原本站在那里的周东风推的踉跄了几步,而姜云卿则是快速上前朝前一挡,原本朝着君璟墨射去的那箭枝瞬间便落在了她胳膊上。 “夫人!!” 君璟墨脸色瞬间大变,厉吼了一声之后,便伸手揽着姜云卿的腰狼狈的朝后急退,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而刚才被推开的周东风一头撞在了马车横栏之上,原本朝着他背心射过来的箭枝“噗”的一声刺进了周东风的后肩之上,而他朝着地上一滚时,险险避开了脑袋上的要害。 周东风疼的叫出声。 “东风!!” “徐老爷!!!” 童云奎听到两人叫声,连忙扭头,就见到周东风伤了后背鲜血直流,而那徐夫人则是被徐老爷抱在怀里,两人身上都是染了血色,那徐老爷更是睚眦欲裂的“惨白”着脸色。 童云奎连忙拔剑怒声道:“你们疯了?!居然敢在城中肆意伤人?!!” 对面那几人过来之后,只看到童云奎手中拿着剑,而且项勇他们一看就不像是等闲之人。 几人根本就没有认出童云奎和周东风来,只是厉声说道:“你们这几个逃犯,杀了我兄弟还想跑,来人,把他们全部拿下!!” 我逃犯你大爷!!! 童云奎险些破口大骂。 他急声道:“我不是逃犯,我是……” 童云奎刚想说他是驻军里的人,不是什么逃犯。 可是还没等童云奎开口说出话来,一直被君璟墨护在怀里看着“伤重”的姜云卿却是指尖一弹,便有一道细如毫毛的银针急速射出,瞬间刺中对面那领头之人的颈间要害。 那人顿时惨叫一声,捂着脖子跌在地上怒声道:“你们还敢暗箭伤人,还说不是逃犯!!” “来人,拿下他们!!生死不论!!” 第2096章 欺人太甚! 那人脖子上挨了一下之后,只觉得那里疼的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颈间都割裂了开来一样,让他脸色扭曲,甚至就连额头上也是青筋直露。 可是他这副模样在童云奎他们眼里却成了装模作样,那人脖子上干干净净,连半点血色都没有,可是他却一直蹲在地上扭曲着脸叫疼,这他/妈/的分明就是碰瓷!!! 周东风怒了。 他入了衙门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是他们伤人在前,如今居然还有空口白牙的碰瓷污蔑他们?! 周东风疼的脸色扭曲怒骂出声:“你们这些疯子!!” 对面那些人直接扑了过来,还有几个朝着君璟墨他们那边扑去,君璟墨“惊叫”着拉着姜云卿便“慌乱不已”的朝后躲避,嘴里大声喊道: “你们欺人太甚!” “项勇!!” 项勇脸色一冷,连忙上前护着君璟墨二人。 他仿佛得了什么指令一样,直接劈手夺过对面一人手中长剑,便朝着那人身上攻去,刚刚好的能跟人缠斗起来,而跟过开的另外那些暗卫也纷纷都有默契,一人寻了一个便打了起来。 他们表现的既不会太过出众,又能刚好缠住一些人,而童云奎和周东风那边他们便再也“顾不得”,只能让他们自己应付着对面的人。 周东风武功本就不高,当初能入府衙更多还是走了他姐姐那边的关系,而童云奎虽然身手不错,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还要护着受了伤的周东风。 不过片刻,两人身上的伤便多了起来。 周东风一边闪避,一边想要大骂,可是每一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那刀光剑影给堵了回来,等到又被砍了一刀之后,周东风对着童云奎厉声道: “童叔,他们想要杀了我们,你还要留手吗?!” 童云奎从头到尾都只是伤人,却没有下狠手。 他是驻军里的人,而且又得计敏德的看重,所以寻常之事他都知晓。 计敏德对他信任,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应付韩叶和皇城里来的那些人了。 刚开始打起来时,童云奎虽然气恨这些皇城禁军的人随意出手伤人,甚至半点都没有脑子,连句解释的话都不让他说便直接动手射杀他们。 可是他始终还念及着这些人的身份,记着他们是新帝派来的人。 若无必要,他实在不想伤这些人或者要他们的命。 可是眼下看着伤痕累累的周东风,还有那边身上满是血迹的君璟墨等人,他狠狠一抹手背上的血厉声道:“徐老爷,让你的人不必留手,保命要紧。” “杀伤了他们,我替你们扛着!!” 童云奎说话时,手中长剑瞬间便凌厉了起来,他一剑挑开对面那人的剑,横手便斩在那人胳膊上,瞬间便砍掉了他的手。 而君璟墨那边听到童云奎的话后,朝着项勇看了一眼。 项勇顿时了解,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后厉声道: “保护童大人,杀了他们!!” 第2097章 要是不弄死他,死的就是他自己! 一声“童大人”,瞬间让得对面那个禁军副统领神色空白了一瞬。 这里是赤邯境内,更是中州城内,能被这么叫的定然是有官职在身的。 他猛的扭头看向童云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惊声道: “你是童……” “唰!!” “啊——” 那人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项勇一剑砍在了后背上,嘴里想要说的话顿时断了,然后急退了半步时惨叫出声。 项勇凌厉起来之后,那人又怎么是他对手,不过几招之下,那人便被项勇压着打的节节败退,根本就顾不得嘴里想要说什么,只顾着闪躲。 项勇一边与那人交手,一边将人不着痕迹的逼到了童云奎那边,然后虚晃了一招之后,猛的一拳拍在那人身上,直接将他打的倒飞了出去。 童云奎正在跟人交手,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情况。 突然感觉到有人朝着他撞了过来,童云奎还以为是有人偷袭,连忙横剑朝着那边便全力砍了过去,寒光闪过之后,那人大腿之上顿时被削掉了一大块肉,疼的惨叫出声。 “啊——” “副统领!!” 周围那些禁军见到这人惨状,都是纷纷朝着这边围拢过来,而童云奎连忙抛开了刚才那瞬间的迟疑,下手起来也是不留情面,直接就朝着那落地的禁军副统领脖子上斩去。 反正已经结仇,要是不弄死他,死的就是他! 童云奎不愿意招惹祸事,也不愿意主动去跟皇城来的这些人结仇,免得得罪了新帝,可是此时情况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些人欲要置他于死地,他若不反击,难道还要等死吗? 童云奎知道,他如果当真死在了这些人手里,无论是计敏德,还是中州府衙这边,都定然会替他们讨要公道。 可是到时候人都已经死了,皇城这些人随便说一句误会,难道计敏德还能真杀了这些人偿命不成? 再说就算真能杀了他们替他偿命,可他已经死都死了,要这些人的性命又有什么用?! 童云奎心念急转之间,出手毫无半点迟疑。 那禁军副统领看着急速刺来的长剑时,脸上满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他还不想死!! 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他怎么能死?! 那人拼命想要闪躲,可是腿上受伤疼的根本动弹不得,而童云奎手上的去势更是极快,根本就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眼见着剑尖落在那人脖颈之上时,却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后,一支铁箭“叮”的一声撞在了童云奎手中的长剑上。 童云奎手腕一震,顿时闷哼了一声,眼见着手中的剑被那突如其来的铁箭直接打歪了过去。 原本朝着那人脖颈上刺去的剑尖只是擦着那人的脖子划了过去,留下了一道血痕之后,“砰”的一声断裂开来,落在地上。 童云奎脸色发寒,扭头时就见到那边骑在马上的韩叶和另外一个浑身阴沉沉的,看着戾气极重,手里还拿着弩箭的人。 第2098章 闹起来 韩叶?! 童云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而韩叶骑在马上,看着满地的血腥,再看了眼童云奎身上的伤口和旁边血流不止的周东风,以及对面地上躺着的那些具尸体,只觉得眼皮子直跳。 “童校尉,还请手下留情。” “韩统领来的可真及时,再晚上片刻,说不定明年正好能去我童某的坟上给我烧纸钱了!” 童云奎满是嘲讽的说道。 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他下狠手的时候出现。 这韩叶可真是耳听八方,什么时候都能来的这么及时,还这么恰好的救了他手下的人! 韩叶听出了童云奎话中的嘲讽,顿时就知道童云奎是怀疑他早就来了,只是一直躲在暗处未曾现身,甚至说不定怀疑是他想要置童云奎他们于死地。 韩叶脸色变了变,沉声道:“童校尉,我今日来此是因为接到消息说这边出现逃犯的踪迹,所以才带着闵大人一起过来,事先绝不知道此事,也是刚到这里。” 童云奎嗤笑了一声,显然不信。 而听到韩叶亲自开口喊眼前这人童校尉时,还这般主动与他解释,之前动手的那个禁军副统领只觉得眼前犯黑,而其他那些伤人的禁军更是个个脸色发白。 他们刚才打杀的这些人,居然是中州驻军的人?! 而且还不仅仅是普通白丁和小兵,居然还是有官职在身的校尉?! 童云奎看了眼手中断剑,直接将剩下的一半也扔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的说道:“韩统领用不着跟我解释,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定然会一五一十的告诉计将军和孔大人。” “这里是中州境内,我中州地处边境,的确比不上皇城繁荣,可是这里依旧是天子之土,国有国法,城有城规。” “韩统领的这些手下果真是好大的威风,在这城中想伤人就伤人,想杀谁便啥谁,伤了普通百姓不说,甚至还敢打杀朝廷命官。” “怎么,韩统领到底是来捉拿逃犯的,还是想要借此来我中州耍官位的,亦或是皇帝陛下派你来此,本就是打着主意想要将我们中州驻军和府衙斩尽杀绝吗?!” 韩叶眼色一沉,见童云奎直接将话题扯到了他最不想扯的那一边,甚至还牵连到了魏寰。 他沉声说道:“童校尉慎言,陛下英明经不得诋毁,而我也绝无此意,是我御下不严。” 韩叶说完之后,直接翻身下马,然后大步走到那副统领面前。 那人腿上受伤,根本就站立不稳,被人搀扶着才能立在原地。 他腿上满是血迹,疼的脸上苍白。 见到韩叶过来时,连忙便开口急声道:“韩大人,我……” “啪!!” “别叫我!” 韩叶猛的一巴掌就扇在那人脸上,脸上满是阴沉的说道: “我之前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们在城内肆意伤人,更不准在城中胡乱闹事,若有什么消息务必先行通知我,然后我开口之后才准行事,可是你们呢?!” 第2099章 空口白牙 韩叶怒声道:“你们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之前惹事也就算了,至少没有当真伤了人。 而且他们之前得罪的那些人都只是地方帮派和权贵势力,那些人只要不蠢,哪怕碍着皇城、碍着陛下,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况且他们搜捕逃犯也全然在理。 可是现在呢? 他们居然连中州府衙的人,还有驻军里的将领也敢杀了,他们简直是不要命了。 要是童云奎和他身边那个周东风今天当真死在了禁军手中,他们就算是有皇命在身,恐怕也在这中州城里留不下去。 他们是存心想要让中州这边跟他们翻脸吗?! 那人脸色惨白,忍着痛“砰”的一声跪下说道: “属下,属下只是听闻归云楼里有逃犯的消息,所以才会来详查,况且他们……童大人来时出手伤了我们的人,还暗箭伤人,属下才会下令捉拿……” “笑话!” “捉拿?!我看你们是直接想要我们的命吧?!” 周东风后背上还插着羽箭。 他拒绝了童云奎想要替他拔箭的想法,心中想着这箭枝和身上的伤可是禁军的人杀人的证据,哪能这么容易拔了?若是拔了,等事后岂不是轻易便能被他们狡赖掉?! 周东风靠在马车上时,身上血迹淋淋的,因为失血过多脸上更是苍白的瞧不见血色。 此时听到这人的话,周东风顿时怒声说道: “我们伤你们,证据呢?!” “我和童叔不过是来这坊市里想要买些东西,带着朋友逛一逛罢了。” “遇到你们在此与人打斗,甚至还伤及城中百姓,虽然气怒你们出手伤人,可想着你们也许是有原因,所以原是想要离开回去府衙找人过来阻拦再行询问。” “可是你们倒好!!” 周东风疼的声音都染上了哑色。 “你们不问青红皂白,指着我们几个就说我们是逃犯同党,下令便让人射杀我们,要不是我命大,要不是我徐大哥拼死撞了我一下,嫂夫人舍身替徐大哥挡了一箭,我们刚才就直接没命了!!” “你们就算怀疑我们是逃犯同党,也断然没有一言不问就出手伤人的。” “我和童叔有几次想要跟你们解释,告诉你们我们不是逃犯,是中州府衙和驻军的人,可是你们呢,完全不管不顾,只要一开口就换来你们刀剑相加。” “如今你们的人来了,你们就想要狡辩污蔑我们,说我们是逃犯同党,甚至还暗箭伤人?当时我们背对着你们,离开至少数十丈距离,是你们直接射伤了我们,如今空口白牙反倒是将黑锅扣在我们头上。” “你们这些禁军,真当我们中州城内的人就这么好欺负是不是?!!” 周东风情绪激动,他本就受了伤,占着理。 更何况无论是君璟墨还是姜云卿动手时,都做的十分隐秘,除了被打中的人外其他所有人都没察觉。 周东风还记着刚才君璟墨撞他的那一下,更是亲眼看到姜云卿扑上去替君璟墨挡箭的那一幕。 第2100章 意外,全部来了(一) 如果不是他命大,如果不是这位徐夫人足够在意徐东方。 他们两个在刚才第一波箭枝下面就已经没命了!! …… 童云奎虽然没有周东风伤的那么严重,可是刚才对面的人对他也是下了死手的。 他比周东风好,只是因为他身手更好。 并不是对面的人对他手下留情了。 童云奎站在一旁,也是面无表情的寒声说道: “韩统领,大庭广众,刚才的事情到底如何,这附近不是没有人看到的。” “我们原是想要离开,可是你们的人却是突然射杀我们。”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而我们在此之前更是未曾伤过你们,若不是你们咄咄逼人,伤人在前,想要取我们性命在后,我也不会对你们下死手。” 童云奎看向那个副统领说道: “你既然说我们暗箭伤人,证据呢?” 那人直接便露出脖子说道:“你们伤了我兄弟,还打伤了我……” 童云奎顿时冷笑说道:“你那兄弟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你们之前打斗的人手上,跟那人同归于尽,他自己能力不济你却要赖在我们身上吗?” “至于你,呵……” 童云奎看了眼那人光溜溜的脖颈,上面连半点伤痕都没有,不由嘲讽的冷笑了一声: “韩统领,原来禁军的人真本事没有,这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厚脸皮当真是无人可及!” “伸着光溜溜的脖子说我们伤了你那里,我们要真暗箭伤人击伤你脖颈,你以为你还能有命站在这里,信誓旦旦的污蔑我们?!” 韩叶扭头看着那人光溜溜的脖颈,仔细看了一眼之后,确实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甚至连半点小伤口都没有。 他脸色瞬间漆黑。 那人见情况不对,脸上瞬间苍白下来。 他连忙在脖子上摸索,想要指出哪怕半点小伤口,可谁知道之前疼痛的地方此时却是半点异常都没有了,不仅没有了那刺骨的痛意,甚至就连那附近也没有任何异状。 那人神色顿时惊慌:“怎么会没有,之前他们真的伤了我,当时很痛的……” 他转头看着韩叶急声说道: “大人,你别信他,定然是他们用了别的办法伤了我,我真的没有撒谎,真的是他们暗箭伤人在先,属下才会下令对他们动手的,没有……” “啪!” 韩叶听着那人口中狡辩,对着童云奎等人满是嘲讽的脸,只觉得自己都没脸。 这光溜溜的脖子,连点淤青都没有的模样,哪一点像是被伤了?! 韩叶只觉得是他这属下见势不对,所以才会狡辩,他反手一巴掌就再次扇在那人脸上,暴喝出声:“够了,你给我闭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人被打的嘴里浮出血腥味道,神色衰败的跪在地上。 韩叶这才抬头道:“童校尉,这次的事情算是我们不对,回去之后我定然会好生教训他们,只是我们也是奉了皇命搜捕逃犯才会一时过错,还请童校尉大人大量,别跟他们计较。” 第2101章 意外,全部都来了(二) 童云奎本就在气怒之中,这会儿听到韩叶居然又拿皇命来压他,甚至拿新帝魏寰来压他,顿时就想起了之前在城门口时,韩叶怎么拿着皇命来训斥他的。 那时候韩叶也是口口声声说“陛下怎样怎样”,“若是放跑了逃犯陛下会如何”,可是结果呢? 童云奎哪怕心中再不忿,依旧惦记着去查探徐东方他们的事情,可是韩叶倒好。 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训斥完他了之后,转过头就直接把这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童云奎跑去跟他回报的时候,原还怕他深问,想好了韩叶如果追问的话他该怎么回答,要怎么样才能让韩叶放下戒心,可谁能想到韩叶压根就不记得这事儿。 韩叶根本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戏弄他而已! 这会儿他们起了冲突。 韩叶不提“陛下”两字还好,童云奎也还不至于这么生气。 此时他提了,甚至又拿同样的话来压他。 童云奎心中的怒气“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韩叶冷声道: “韩统领除了拿陛下压我们,还能说什么?!” “陛下才不过刚登基,便成了你们的借口,本是睿明之人,却被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来当挡箭牌,陛下她远在皇城,她知道你们在这里打着她的旗号便横行无忌,肆意而为吗?!” 童云奎自然不会蠢的去诋毁魏寰。 不管她是女子还是男儿,不管她是用什么手段登基的。 魏寰如今是皇帝,是赤邯的君王。 他要是真敢当众谩骂他,就等于是送了把柄给韩叶他们,让他们能名正言顺的将他拿下,甚至把今天的事情抹过去。 童云奎也不傻,自然不会自投罗网,他只是拿言语挤兑韩叶,暗指他们打着新帝的名号在外嚣张跋扈。 童云奎对着韩叶冷声道: “陛下如何我不知晓,可我知道这里是中州城,不是皇城!” “就算你们奉了皇命搜捕捉拿逃犯,那也有我们中州府衙和驻军的人在,有什么事情你们大可让府衙和驻军的人来,几时轮得到你们这些人在城中肆意伤人,为所欲为?!” “你们三五不时,就拿捉拿逃犯为借口在城中寻衅,伤人性命。” “我倒是想要问韩统领一句,你们到底是真的在捉拿逃犯,还是你们根本就是拿这个当借口,想要乱了我们中州城,还是陛下的命令根本就不是让门捉拿什么逃犯,而是借机夺了中州的兵权?!” “放肆!” 那个跟韩叶一同过来,骑在马上未曾开过口的阴戾男人寒声道: “陛下之名岂是你敢诋毁的,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童云奎刚才脱口而出时,本是为了逼迫韩叶,可此时被那人目光一扫,顿时觉得像是被凶狠的狼群盯着一样,原本到了头的怒气猛的凝住,就连背脊都是一阵森寒,总觉得被杀气笼罩着一样。 他浑身站在原地,只觉得身体发凉。 第2102章 我看谁敢要他的脑袋! 那马上之人厉喝出声,手里弩箭对准童云奎。 童云奎脸色瞬间大变,就在他以为会被那人手中弩箭对准射穿脑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声: “我看谁敢要他的脑袋!” 韩叶顿时脸色一变,那个血鹰军统领闵长乐也是神色一僵。 而童云奎扭头时,看到来人时,顿时就觉得身上刚才被那人气势笼罩着的寒意尽去,而那股子仿佛要杀了他的气势也瞬间消失无踪。 童云清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计将军!” 计敏德骑着马,等到了近前之后才猛的一拉缰绳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时看向童云奎。 当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伤口和血迹,还有鲜血淋漓的周东风时,顿时厉声道: “谁伤的你们?!” 童云奎嘴唇一张就想回话。 那边韩叶却是抢先说道:“计将军怎么来了,这事都是误会一场,我们奉了皇命搜捕逃犯,却是不小心跟童校尉起了冲突,正在与他解决……” “狗屁的误会!” 计敏德本就是个暴烈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何况他又极端护短,对于驻军的人,只要不是他们主动犯错,那都是不管何时袒护到底。 童云奎不仅仅是他手下的兵,还是这驻军中的校尉。 他被打了脸,就相当于整个驻军都被打了脸。 伤了童云奎就等于是伤了计敏德的脸面,计敏德怎么可能会被韩叶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 之前皇城里的人来了之后闹出的那些乱子计敏德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屑于理会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在韩叶他们想要染指驻军兵权的时候才动手收拾了他们一通。 计敏德不爱管这种闲事,却不代表他没脑子。 更何况来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边情况,所以听到韩叶的话后,直接打断了他后,厉声说道: “你说你们是奉了皇命?是哪门子的皇命?!” “皇帝的命令到底是让你们来捉拿逃犯,还是让你们这群狗崽子仗着皇城禁军的身份,来老子的中州城里肆意伤人,让你们仗着皇帝的旨意便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之前几次老子不与你们计较,那是因为老子不爱搭理你们,可如今你们居然还敢伤驻军和府衙的人。” “那老子倒是要去问问新帝,她是不是看不惯我这糟老头子,还是看不惯我们中州府衙和驻军的人,要不要老子将这中州城里所有的人都砍了,将人头直接送去皇城让她赏玩?!” 计敏德的话远比童云奎要重的多,甚至于面对韩叶,提起新帝魏寰时也是一口一个“老子”,半点都没有尊敬的意思在里面。 他本就是武将,长得五大三粗的,说话风格粗狂,言语更是粗俗。 如果换个人敢这么说话,韩叶恐怕直接一剑要了他的脑袋,或者是定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可偏偏这个人是计敏德,是三朝老将,是戍守边关猛虎之军的将领。 韩叶脸色难看,却是被堵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第2103章 准备跑路(一) …… 姜云卿躺在君璟墨怀里,两人此时靠坐在马车旁边的地上,在童云奎和周东风的身后。 童云奎等人以为他们受了伤,再加上对付韩叶无暇多顾。 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是尽量减低存在感。 在看到这突然出现的精壮老者时,两人都是脸色微变,没想到原本该在永临关那边的那位戍边大将计敏德,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跟韩叶对峙上了。 而且还没等他们惊愕完,就听到周东风也是用同样惊喜的声音唤道: “孔大人。” 两人瞳孔微缩。 那中州太守孔吉仁也来了?! 姜云卿眼中瞬间沉凝了下来,这两人怎么会都来了?!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不着痕迹的按压了一下君璟墨的手。 君璟墨便低头,透过幕笠之后看到了姜云卿的神色,他嘴唇蠕动,无声道:“巧合?” 姜云卿摇摇头,同样无声回了句:“不像。” 君璟墨顿时眼神暗沉。 的确是不像。 这两人若有谁单独过来,还有可能说是巧合,或者是有人去通风报信,可如今一起前来却难以相信是巧合,特别是计敏德。 据他们之前打探的消息,计敏德鲜少过问中州城内的事情,常年都在永临关中,他怎么会突然就来了中州城里,而且还好巧不巧的就撞上了今天的事情? 姜云卿透过幕笠看着那边同样走过来的中州太守,也是满脸凝重。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原本是想将事情闹大一些,好能让皇城这些人跟中州地方上的打起来,激发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挑起乱局好能让他们顺利离开。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才刚开始动手,那边韩叶就来了,他身板那个同路之人满脸戾气,而且和韩叶平起平坐,瞧着十之八九恐怕就是那个新的血鹰军的统领。 这两人来了也就算了,君璟墨和姜云卿还没怎么着急,只想着说不定能借他们再闹一场。 却没想到,这算计还没施行呢,那头计敏德和孔吉仁居然也都来了。 两人都是心思敏锐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又怎么可能相信只是巧合而已? 君璟墨和姜云卿心中都有疑惑。 难不成是他们身份暴露了,亦或是这些人知道了什么? …… 姜云卿微沉着着脸,伸手在君璟墨手心点了点,无声道:“小心些,如果见势不对,立刻离开。” 君璟墨点点头,他知道姜云卿是在提醒他随时准备跑路,他表示知道之后,又压了压姜云卿的手示意她暂且别急,先看看情况再说,至少眼下还没有到非要跑路的时候。 现在计敏德和孔吉仁都在,韩叶和那血鹰军统领也在。 眼下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可要是他们现身突然被人发现,那恐怕在场的人都会一致对外。 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 韩叶这边和计敏德那边都带了人过来,一旦交战,必有死伤,他们两个想要离开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到时候想要出关更是难上加难。 第2104章 准备跑路(二) 姜云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表示知道后,就如之前那样靠在君璟墨怀中,让君璟墨抱着她继续坐在童云奎他们身后,隔着幕笠打量着那边。 姜云卿不敢直接将目光落在计敏德几人身上,怕被察觉,只能放在其他人身上,然后聚精会神的听着那边的声音。 两人的所有交流都是无声的,哪怕就是手上的动作也未曾惊动任何人。 君璟墨和姜云卿心中都是带着防备和警惕,而姜云卿更是一手抹在腰间,凝神戒备着,准备随时暴起擒贼先擒王,准备等一下若是见势不对,先抓了计敏德或者是孔吉仁,好保全他们自己。 而旁边项勇等人也是纷纷戒备起来,看似不着痕迹的退了回去,将君璟墨和姜云卿围拢在中间。 …… 孔吉仁过来之后,周东风就如同找到了靠山似得,整个人瞧着精神了不少。 哪怕浑身都是血,可他望向孔吉仁时依旧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他想要叫声姐夫,可想着这里人多,只能抿抿嘴叫了声“大人”。 而孔吉仁看到他身后的箭枝,还有整个差点残废的模样,就直接开口道:“你们几个,去替他拔箭看伤。” 跟着孔吉仁过来的那几个衙差闻言连忙朝着周东风走去,扶着他坐在地上之后,就连忙忙碌了起来。 孔吉仁见状之后,这才转头对着韩叶冷声道: “韩统领伤我府衙和驻军之人,是想要做什么?!” “之前你们在这中州城内惹出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不跟你们计较,甚至因为你们是领受皇命前来追捕逃犯,难免有所冲突,所以我才一退再退。” “可是韩统领亲口答应过我,绝不会再让你手下这些人恣意生事,甚至还说过你会约束他们,难道这就是韩统领所谓的约束?!” “上次还只是砸了城内那些人的摊子,如今开始要人性命了,韩统领是将承诺二字当成了随意可丢弃的东西吗?!” 计敏德在旁冷声道:“我看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信守承诺四个字!” 别说韩叶答应过孔吉仁什么,就是计敏德这边,韩叶也曾经说过绝不动驻军的人。 否则计敏德怎么可能让童云奎带着驻军的人,跟着皇城里下来的这些禁军四处“胡闹”。 可如今韩叶出尔反尔。 欺人太甚! …… 韩叶看着满脸森寒的计敏德,还有不满的看着他的孔吉仁,只觉得头都大了。 他刚才发现他手下的人差点杀了中州驻军的人后,就已经在想着该怎么修补这其中的关系,可谁知道童云奎两人会那么难缠,丝毫不退让。 韩叶还想着要不然干脆用强,先将人带回去之后把今儿个这事抹过去了再说。 等事后他再想办法跟计敏德和孔吉仁解释。 可谁曾想到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甚至就连童云奎和周东风都还没搞定。 这计敏德和孔吉仁居然也来了。 韩叶连忙说道:“孔大人,计将军,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第2105章 放肆! 计敏德冷声道:“我们不来,就看着你们弄死我们的人吗?” 韩叶眼皮子一跳,猛的就想起了那天计敏德将他的人直接揍了一顿,让人扔出了永临关驻军的事情,连忙就说道:“计将军说笑了,我们怎会无缘无故的伤人,今日之事不过是误会而已。” “这些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那你解释。” 计敏德冷声道。 韩叶顿时一噎。 刚才的话不过是顺嘴一言,想着先将人安抚下来,可没想到计敏德顺着他的话就要让他解释,韩叶竟是一时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计敏德看着他:“你不是要解释,怎么不说了?还你刚才说的话根本就诓骗我的?!” “当然不是!” 韩叶哪敢承认,连忙说道:“计将军,我绝不敢骗你,今天的事情真的只是误会一场,我们和童校尉他们的事情是可以解释的,只是这里人多口杂,不如咱们另外换个地方我再慢慢跟你说……” “你胡说八道!” 周东风哪能见到韩叶轻描淡写的就把今天的事情说成是误会,而且一旦真让计敏德他们跟着韩叶走了,失了气势之后,今儿个这事情十有八九都会不了了之。 周东风挨了一箭,险些没了命,身上的伤口更是疼的他直抽搐。 想要他放过韩叶,做梦! 周东风被人按在地上起不得身,只能惨白着脸大声道: “计将军,你别听他那些虚伪至极的话。” “他说是误会,可这地上躺着的尸体和血迹还在呢,我这身上的箭伤也还在!” “我和童大人知道皇城里的人势大,也知道我们招惹不起他们,所以路过此处见到他们在此伤人时,已经竭力想要避让,准备回去寻我家大人和将军做主。” “可谁想到我们已经退让了,他们还穷追不舍,非要诬陷我们是什么逃犯同党,问也不问便朝着我们下杀手。” 周东风说着说着,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将军你看看我们,若不是我们命大,我们此时早已经死在他们手上了。” “可他们倒好,事后不说与我们道歉替我们疗伤,居然还想空口白牙污蔑我们,非说是我们先动的手,这街上的人虽然都被他们吓走了,可附近不是没有别的店家和百姓。” “计将军你大可以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问问看,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说完之后,周东风看向孔吉仁,低声道: “大人,你可要替我们做主!” “我们中州城内的人也是领了皇差,奉了皇命,领着朝中粮饷的,凭什么他们来自皇城我们就要低他们一等,凭什么他们就能在这里肆意伤人?” “之前几次闹过也就算了,可这一次他们连我们都诬陷,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要借着逃犯同党的罪名冤枉了我们之后,再将屎盆子扣在您和计将军的脑袋上。” “你放肆!!” 闵长乐听着周东风居然敢当众污蔑,顿时厉喝出声,抬手拿着弩箭正想要教训信口雌黄挑拨离间的周东风。 第2106章 剑拔弩张 “别……” 韩叶吓得脸色一变,张嘴刚想拦时。 谁曾想那边计敏德就直接厉喝出声:“我看你才放肆!!” 他怒喝之时,直接一鞭子朝着这边马上打了过来。 “这里是中州,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放肆!!” 闵长乐根本没想到计敏德会突然出手,察觉不对想要闪躲已然来不及,那一鞭子带着雷霆之势,以极快的速度便重重的抽在了他手腕之上。 闵长乐只来得急避开的手腕筋脉的地方,抬手用带着弩箭的那边去挡。 那鞭子瞬间直接抽在了那弩箭的上面,将其“啪”的一声击的粉碎。 而闵长乐虽然没有被直接打在手上,那鞭子上所带的力道却依旧震伤了他。他整个如遭重击,一阵刺疼之后,直接身子一歪连带着朝着马下跌去。 闵长乐连忙临空在马镫上踩了一脚,才险之又险的稳住了身形,一个瑶子翻身落在了地上。 “计敏德,你敢出手伤我?!” “伤你如何,你以为这里是你皇城,再敢放肆,老子直接取了你的狗命?!” “你!!” 闵长乐脸色一寒,戾气横生,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些血鹰军见状也是纷纷手握利器,直指向计敏德。 计敏德带来的那些人见状,厉斥了一声“大胆”之后,也是纷纷抽出腰间长剑,直接指向韩叶和闵长乐等人。 场中气氛瞬间凝滞起来,只听得兵器出鞘时的刷刷声后,两边便刀剑相向。 韩叶脸色瞬间大变,刚才闵长乐突然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暗道一声不好,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计敏德就已经动了手。 眼见着两边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刀剑相加大战一场的架势。 韩叶连忙一把抓住闵长乐的手腕,怒声道:“够了!” 闵长乐寒声道:“这老匹夫欺人太甚……” “闵长乐!” 韩叶听到闵长乐嘴里对计敏德的称呼,眼见着他话音落下之后,计敏德带来的那些驻军纷纷满脸怒色,甚至于紧紧握着剑柄随时都要冲上来。 他用力抓着闵长乐的手,怒声道: “谁准你口出无状这般称呼计将军的?!” 闵长乐怒目横视,他带领血鹰军,跟韩叶同级,韩叶凭什么教训他。 闵长乐刚想反唇相讥,韩叶便看出了他的逆骨,压低了声音咬牙说道:“闵长乐,我知道你如今是血鹰军统领,可是你别忘了陛下让你来此是来干什么的。” “陛下是什么性子,你我斗殴是清楚。” “你要是真的因为逞一时意气而坏了陛下的大事,甚至让得陛下跟这边境驻军交恶,让计敏德反了陛下,等到回去之后,陛下绝不会饶了你!!” “到时候扒皮拆骨,你以为你还有命在?!” 闵长乐听到韩叶的话,蓦然想起了之前那个被扒皮拆骨的前血鹰军统领,想起魏寰私下里的那些手吨,顿时脸色大变。 他脸上的怒气一遏,脸色瞬间微白,而原本握着武器,想要挣扎着上前的手也停了下来。 第2107章 是她!(一) “你想清楚,要是你能承担得了陛下的怒气,那你就随便闹吧。” “到时候回到皇城,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韩叶的话让得闵长乐眼底露出些惊色。 闵长乐不怕计敏德他们,可是他却怕魏寰。 因为他太清楚魏寰暗地里的那些手段有多狠辣,也知道要真让魏寰动怒之后,他会有什么下场。 韩叶见闵长乐安静了下来,不再如之前那么冲动,一副想要上去跟计敏德他们拼命的样子。 他这才狠狠瞪了闵长乐一眼,扭头看向计敏德说道: “计将军恕罪,方才这位府衙之人口出无状辱及陛下,闵大人也只是急于维护陛下声名才会一时冲动。” “他绝非有意想要冒犯于您,还请计将军大人大量,别与他计较。” 韩叶先替闵长乐请罪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不瞒二位,我们今日来这归云楼,当真是因为接到了探子来报,说是逃犯元安郡主姜云卿已经进了这中州城内,而且还有人亲眼见到疑是她的人出现在这归云楼中。” “我们的人也是为了搜捕逃犯,所以才会在此跟人动了手,而与童大人他们之间的争斗也真的只是误会一场。” 韩叶斟酌着说词,不敢再像是之前那样,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童云奎他们身上,免得激怒了护短的计敏德,还有在旁的孔吉仁。 他仔细使用着说词,低声道: “童大人他们未曾第一时间表明身份,而且又恰巧出现在这里,我们的人才会生了误解,胡乱出手是我手下之人不知事,也是我御下不严,等回去之后我定当好生教训,给计将军和孔大人一个交代。” “还请计将军和孔大人原谅一、二。” 周东风见韩叶抹稀泥,又想把事情全部弄到那所谓的逃犯身上,将他们自己摘出去。 而且他们之前根本就不是没有表明身份,而是那些禁军中的人压根儿就没给他们机会,一上来就照死里弄他们! 周东风立刻就想要说话。 孔吉仁却是看了他一眼,朝着周东风身旁那几人厉色一眼。 那几人中有人直接拉住了周东风:“行了,闭嘴,这事你别再掺合。” “可是他们……” “他们自有大人和计将军对付,大人自有考量,你别再开口添乱!” 那说话的人狠狠压着周东风,瞪了他一眼。 周东风闻言这才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韩叶他们那边,到底忌惮着孔吉仁,抿抿嘴阴沉着脸没再说话。 孔吉仁见周东风不再跳腾,这才开口说道: “韩统领既然说你们是收到消息才过来的,那敢问那逃犯人在何处。” “你们伤了这么多人,更是险些杀了我们府衙和驻军中的人,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韩叶脸色微变,听出来了这孔吉仁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不由扭头看向那个副统领。 那副统领之前被韩叶两巴掌打的脸上红肿,而且见到计敏德和孔吉仁,又看到他们身后带来的那些人和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之后,他就知道他是惹了大祸了。 第2108章 是她!(二) 之前他们的确是得到了消息,说这归云楼里出现了像极了姜云卿的人。 这副统领跟着韩叶搜捕了多日,好不容易才得了姜云卿的消息,他怎么可能放过? 所以他才匆匆让人去给韩叶那边送了信,然后没等韩叶他们过来就带着人赶来了归云楼。 等进了楼里之后,他们却是根本就没瞧着那元安郡主的踪影,却是在搜查的时候跟里面的一波人起了冲突。 那些人身高体壮,个个瞧着都是高手,身边带着利器,又不肯配合检查,他总觉得那些人拒不检查肯定是有问题,所以两方争执了之后,就直接动起了手。 而这副统领在皇城里当差多年,早就深谙自保之道,一旦动起手来自然要给自己找个最好的理由,所以想也没想就直接给对方安了个逃犯同党的罪名。 之前姜云卿和君璟墨对他们动手,那个死掉的禁军之人直接说他们是同党。 他便也忘记了那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逃犯,直接便以为是跟那些人一伙的,还对他们下了死手。 可谁能想到,他下令射杀的这些人,居然是中州府衙和驻军的人。 那个禁军副统领听到韩叶的问话之后,脸上变了又变,瞬间有些心虚。 他总觉得此时他要是说出真相来,韩叶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他,用他的命去给计敏德他们一个交代。 那副统领眼珠子急转,心中着急,蓦然间看到了一直缩在周东风他们身后未曾说话,而且瞧着神神秘秘,一直带着幕笠的女人身上。 他眼中一亮,连忙抬手朝着那边指去。 “就是她,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就是她!!” 姜云卿和君璟墨猝不及防,而在场所有人都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数百人目光凝视之下,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瞬间背脊僵直了一瞬间,而项勇等人更是脸色微变,不着痕迹的将手放在了各自藏着兵器的地方。 周东风原本是听从了孔吉仁的话,安静了下来的。 他姐姐虽然嫁给了孔吉仁,可却也只是太守府里的一个妾室而已,因为受宠,所以孔吉仁平日里会对他多照应几分,可是周东风却是知道分寸,从不敢逾越了孔吉仁的底线。 所以孔吉仁让他安静,他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闭嘴。 可此时瞧着那个禁军的人居然指向了徐夫人,他险些从地上跳了起来,气得脸都涨红了一片。 “你简直放屁!” 周东风破口大骂出声:“你别随便拉扯着一个人便说是你们要抓的逃犯,这是我亲自送进城里的朋友,人家是来自昌城那边的富户,家世清白有眼可见。” “今儿个是我亲自去寻他们,说带他们出来逛逛才来的这青云坊,可如今却成了你口里的逃犯,简直放你娘的狗屁!!” 童云奎也是脸色难看至极。 他跟这位徐姓男子和他妻子接触了一会儿,早就已经摒弃了怀疑,别说年岁上对不上,就说那女子性情。 第2109章 是她!(三) 元安郡主姜云卿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而且容色倾城,据传言所说,她性情淡漠,武功极高,擅长医毒之术。 可是眼前这位徐夫人却是性情温柔娴雅,容貌虽然还算出众却远远没有到绝色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刚才乱起来的时候童云奎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徐东方和他的夫人躲得极为狼狈,好几次都险些没命,根本就不像是会武的人。 要真是会武功,刚才那徐夫人又怎么至于因为去救那徐东方而被箭枝射中,落得这般血淋淋的模样? 更何况那个副统领刚才一脸心虚的模样,突然又指向徐夫人,在童云奎看来他八成就是走投无路胡乱攀咬罢了,这让童云奎更气愤。 童云奎寒声说道: “韩统领,你们想要辩解也找个好点的借口,这位徐老爷和徐夫人是我和周东风亲眼见过,也亲自查过的。” “他们身份文牒没有半点问题,年岁上也跟元安郡主完全不似,更重要的是,徐夫人体弱多病,一进这中州城便寻了好些大夫看诊,刚才又因为要救周东风而受了伤。” “你手下之人刚才污蔑我和周东风是那逃犯同党,这会儿又说徐夫人是元安郡主姜云卿,简直是可笑!!” 韩叶脸色难看。 童云奎能看出来这副统领是胡乱攀咬,韩叶跟他更熟悉,又怎么看不出来他刚才脸上的心虚之色。 他想想以前的事情,只消心中过了过,就猜到了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叶不由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个副统领。 那副统领被韩叶目光吓到,急声道:“大人,我没有说谎,那女子从出现开始就一直遮遮掩掩,带着幕笠,而且她身形也跟元安郡主相似。” “你看他们身边那些护卫,刚才我跟他们交过手,那些护卫个个都是高手,一看就不是简单富户家中能够豢养的出来的,说不定她根本就是元安郡主伪装的!” “那姜云卿之前在皇城的时候,就曾瞒天过海,以男子身份入城,如今怎知晓她不会变成徐夫人、李夫人、王夫人……借着那所谓的妇人之名逃避搜捕,混进这中州城里?” 韩叶闻言神情一怔,下意识的朝着那边马车边上的那妇人看过去。 那妇人虽然靠在身边那中年男人怀中,身上也穿的是中年妇人的华贵衣裳,可是看身形的确是跟姜云卿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从刚才到现在,她头上一直带着幕笠。 赤邯民风开放,女子外出上街游玩是很常见的事情,就是那些闺中少女也鲜少蒙面的,更何况是已经嫁人的妇人,随自己夫君外出的时候,更没必要遮面了。 再加上此时守在他们身边的那几个一看便身手不差的护卫,韩叶顿时起疑。 他开口说道:“将那妇人带过来!” “大人!!” 周东风急声道。 “将军!” 童云奎也是着急,要是徐东方他们当真被这些禁军的人诬陷,跟那逃犯姜云卿扯上关系,那他们到时候岂不是麻烦了?! 第2110章 歪打正着,危机! 计敏德皱眉看向那边几人,目光落在那几个护卫身上。 他远比韩叶的眼光更要厉害一些,一眼就瞧出来这几人那站姿和防备的姿态绝非普通护卫,而像是经手过专门的训练,甚至于严苛的教导培养出来的高手。 计敏德挥手阻了童云奎的话,直接说道:“他既然说这妇人是姜云卿,那便查查就是。” “可他们要是故意诬陷……” “我和孔太守都在这里,我看谁敢诬陷!!” 计敏德说完之后,直接看了还想说话的童云奎和周东风一眼:“不管她是不是姜云卿,你们这般袒护岂不是坐实了他刚才所说这妇人有问题的话语。” “他既想查,那便让他查就是,若是这妇人真有问题,今日之事我不与你们计较,我的人回去之后我也自会收拾,可若这妇人没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逃犯,那你们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韩叶心中微跳,不由看向身边那副统领。 那副统领脸色苍白,根本就不敢肯定这妇人到底是谁。 只是眼下情形已经骑虎难下,他不敢希望这妇人就是姜云卿,只敢希冀着这两人有什么问题,这样就算他们之前所做有错,可也是情有可原,计敏德他们也不能再行追究之事。 否则的话…… 那副统领紧紧咬牙:“她肯定有问题!”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万没想到那个副统领为了自保居然把事情牵扯到了他们身上,而他这么胡乱一指还歪打正着。 韩叶是见过姜云卿的,而且还跟姜云卿相处过不短的时日,之前甚至姜云卿在宫中办一些事情的时候,也是让韩叶去做的。 姜云卿此时脸上虽然有易容,可是却也只能骗骗童云奎和周东风他们这种没见过她的人,可要是真到了韩叶面前,恐怕经不起细看,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君璟墨眼看着那些禁军奉命朝着这边走来,想要带姜云卿离开,他顿时压低了声音“苍白着”脸怒声道:“拦着他们!!” 项勇几人直接上前。 韩叶顿时沉了脸说道:“你想反抗?!” 君璟墨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寒霜说道:“你们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对我和我夫人下死手,重伤了周老弟和我夫人不说,如今更是污蔑我们。” “我怎知道你们靠近之后到底只是想要检查一二,还是想要借机陷害污蔑。” “要是你们想要趁机对我们下死手,再随便找个理由说我们是什么逃犯同党,到时候我们在哪里去说理去?!” 韩叶心中一跳,不得不说,君璟墨这话当真是说中了他的心思。 今日之事无法善了,祸事已经惹了下来。 想要安抚计敏德和孔吉仁,就要找一个他们没办法反驳的理由。 韩叶刚才还在想,要是那个妇人是姜云卿自然最好,可要是不是,到时候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说曾经见过他们在皇城出没,给他们安个逃犯同党的罪名,今日这事就算是了了。 可没想到还没做呢,就被这中年男人点了出来。 第2111章 污蔑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思?” 君璟墨瞧着韩叶神色冷声说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要检查我们的身份,而是想要靠近之后趁机对我们下死手,恐怕我们死了之后,还会被你污蔑,落得个逃犯同党的罪名!” 韩叶的想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呢,就直接被君璟墨说中了心思。 他听着君璟墨的话后脸上瞬间变了变,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转瞬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更何况,这些心思未曾流露出来之前,就算他说中了又能怎么样,他只要不承认,谁能相信他? 韩叶直接冷着脸寒声说道: “你休得胡言乱语,我乃是堂堂赤邯禁卫军统领,陛下亲封三品朝臣,无缘无故,我怎会冤屈你们。” “你和你夫人身份不明,甚至处处都是疑点。” “你们如果真的问心无愧,何惧让我们察看,更何况这郎朗天清的,你那夫人却带着斗笠不肯露面,形迹鬼祟,谁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韩叶说完之后,直接就看向计敏德他们说道: “计将军,孔大人,我在皇城里时曾跟那姜云卿相处过多日,她性情无比狡诈,为人更是奸猾,而且行事有些不折手段歹毒狠辣。” “当初她骗了陛下,更是偏了所有人,后来劫走了那逆臣二皇子,谁能保证她如今不会假借别的借口,或者是扮成妇人或是其他人,混进这中州城中。” 韩叶这会儿也突然想到之前姜云卿刚到赤邯皇城的时候,女扮男装,带着那人皮面具假扮成男子江青,瞒过了所有人,甚至与人相处多日,丝毫都未曾被人察觉。 这自古男女都有不同,男扮女装难,可女扮男装同样不易。 想要不露破绽,言行举止,说话语气神态,甚至平日里所做的一些事情都得保持着男儿的习性,否则一眼就会被人看穿了来。 韩叶之前是见过姜云卿的,也知道那女子有多貌美,一举一动都带着女子清冷高贵之意,半点瞧不出男子的意思来。 可是她当初却能瞒过池家那么多人,甚至跟池郁同处将近一个月都未曾暴露过身份。 这般本事,若想要伪装成他人,又有何难? 韩叶想到这里,越发的理直气壮。 “那姜云卿非比常人,寻常难以度量,谁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办法,躲过了朝廷搜捕这么多日。” “童校尉和这位周衙役一番热情,但难免会遭人蒙蔽哄骗。” “这二人来历不明,瞧着更是形迹鬼祟,他们若是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过来让我等查验,我看他们就算不是姜云卿本人,也定然和她脱不了关系。” “我觉得不如先让我将他们带回去严审一番,再做定论!” 韩叶的话说的有技巧极了。 一句“就算不是姜云卿,也和她有关系”,就直接将这两人打成了逃犯一党。 而且如果真的照着他所说的,把这两人带回去再审,到时候他随便给安个罪名,就能抹平今日之事。 第2112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韩叶心中,就算这两人无辜,落到他手里也会变成不无辜,怕是会直接成了他为了保全禁卫军,安抚中州府衙和驻军的牺牲品。 计敏德闻言下意识皱眉。 孔吉仁更是露出寒芒。 这韩叶把他们都当成傻子不成?! 君璟墨站在那边,听到韩叶的话后更是脸色瞬间冷沉了下来。 他心思何其敏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韩叶话中那些未说明白的意思。 这个韩叶简直是恶毒至极! 他分明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甚至在他看来说不定已经知道他们和逃犯没什么关系。 可他为了自己,为了禁军,为了他那莫须有的脸面和保全他自己,居然毫不犹豫的就想要将两个无辜的人牵扯进去,甚至送他们代替他手下的那些人去死。 如果今天凑巧在这里的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寻常百姓。 怕是直接就会因为这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丧了命! 君璟墨眼底顿时浮现阴云之色。 姜云卿也是脸色冷沉。 之前在皇宫的时候,还未曾发现过这韩叶居然是这般恶毒之人。 他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就想要拿无辜之人抵命。 当真是可恶至极!!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冷笑出声:“你不知道我们身份,就说我们身份不明,一句话就想把我们打成逃犯同党,你不觉得你自己可笑吗,还是你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我和我夫人来中州寻亲,身份文牒一应俱全。” “我乃是昌城徐家的长子徐东方,这是我夫人惠氏,我姑奶奶乃是皇城陆家的家主的亲姑姑,也是当年太上皇亲封的尹国夫人!” 君璟墨冷声说道完后,才继续道: “你们这些皇城禁军可真是有本事,刚才你那下属空口白牙污蔑我们,我还当是他眼瞎。” “可如今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连你这个禁军统领,也不过是个遇到事情便想要找人背黑锅的卑鄙无耻之徒。” “一句将我带回去再严刑审问,怎么,想要让我们夫妻为你那属下在中州惹下的祸事当替死鬼,你简直做梦,你把全天下的人都当成傻子吗?!” 君璟墨直接站起身来,寒声道: “我和我夫人来中州的事情,府里族中都是知晓,我姑奶奶更是与陆家打过招呼,返程之时我会前往陆家。你以为我徐家长子是你们禁卫军随意可欺辱之人?” “从刚才开始,你属下便欲置我们于死地,如今居然还想要嫁祸我们,拿我们夫妻替你们禁卫军背黑锅。” “我一退再退,一忍再忍,不过是不想与新帝与你们起冲突,不想无缘无故与人结仇,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能这么没有底线毫不知廉耻,简直是逼人太甚!” 君璟墨猛的厉声道:“项勇!” 项勇直接沉声道:“老爷。” “给我拦着他们,谁敢上前便杀了他们,我倒是要看看,新帝上位是不是就当真这般任由属下胡来,我若今日葬身此处,我徐家定然跟你韩叶不死不休!” 第2113章 一脚踢到了铁板 君璟墨说完之后,便突然朗声道: “诸位中州父老,我乃昌城徐家长子徐东方,尹国夫人侄孙,皇城陆家家主的表侄。” “我和我夫人来中州乃是为了寻找我夫人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却不想遭遇这些无耻之人。今日我若丧身在此,烦请诸位父老乡亲记着,无论是谁,只要将消息传去徐、陆二家,定当得万金之报!!” 韩叶猛的瞪大眼怒声道:“放肆!!” 这人…… 他怎么敢?! 君璟墨闻言却是半丝不退,冷厉出声:“谁放肆谁知道!” “我曾经在皇城见过南阳公主,她未曾登基之前便是极为英明之人,最恨的就是手中有人玩弄权势仗势欺人。” “当初她代替太上皇主理朝政的时候,就曾严惩过许多跋扈之人。” “如今她初登帝位,正是肃清朝中上下之时,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日在此颠倒黑白,诬害我们夫妻,甚至想要拿我们夫妻的命去替你和你这些手下抵命。” “到时候她到底是袒护于你,还是要了你们的脑袋给我徐东方陪葬!” 韩叶看着丝毫不惧,甚至满脸寒霜的君璟墨时,只觉得脑仁上有一股筋一个劲儿的直跳。 刚才他听了那副统领的话,的确是动了心思想要用这两人来平息干戈。 在他看来,这两人了不起就是个富家子弟,就算背后家族真有点什么势力,可是定罪之后也由不得他们分辨,等将来被旁人知晓时也已经尘埃落定,就算有人找上门来他也不需要惧怕什么。 可是韩叶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随意遇到了两个人就是这般硬骨头。 那副统领随便一指,就直接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昌城徐家是谁他不知道,可是陆家和那个尹国夫人他却是知道的,都是个顶个的难缠。 韩叶突然就想起昨日童云奎去见过这两人的事情,猛的扭头看向童云奎。 童云奎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冷声道: “韩统领看我做什么?” “昨天在城门口初遇之后,我就已经奉了韩统领的命令前去查验过徐家夫妇二人,事后查清楚后还曾经去跟你回禀过他们的身份,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 “韩统领在城门前训斥了我一通,怀疑中州府衙的衙差跟逃犯勾结,恨不得将人直接抓了去,甚至还因此迁怒于我。” “这才时隔一天,怎么,韩统领就忘了?!” 童云奎说的毫不客气,计敏德顿时冷凝了眼。 童云奎冷声说道:“韩统领非说中州府衙勾结逃犯,当众训斥了我一通不说还让我严查,结果我去你那禀告的时候,你却将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当时或许是有要事在身,我只说了句他们是昌城徐家的人,尚且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他们与陆家的关系,你就直接赶我离开。” “如今韩统领这么看着我,是要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他们的身份吗?!” 童云奎说话的时候,其实有几分幸灾乐祸。 第2114章 意外(一) 他早就看不惯韩叶,更看不惯皇城这些人的行事嚣张。 昨儿个他还被韩叶戏弄训斥了一顿,所以这会儿给韩叶挖起坑来不要太痛快,甚至他这会儿无比庆幸,之前没有仔细提醒韩叶这徐东方的姑奶奶是那位尹国夫人! 童云奎的话音才刚落下,韩叶就已经脸色大变。 果然,那边孔吉仁也是扭头看向韩叶:“韩统领觉得,我中州府衙和逃犯勾结?” “没有!” 韩叶连忙否认。 这话他怎么敢认。 眼下已经闹的这么不可开交了,要是他再承认他说过这话,那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童云奎见他矢口否认,顿时冷嗤了一声,周东风更是打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冷笑,低骂了一句:“敢做不敢认的窝囊废!” 周东风的声音不大,可是此时附近安静的吓人,他那声嘲讽顿时便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而韩叶更是被讽刺的脸上涨红,猛的瞪向周东风。 周东风有靠山撑腰,哪能怕他,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孔吉仁显然是被童云奎刚才说的话给弄的动了怒气,他沉声说道:“韩统领也是朝廷官员,更是陛下身前近人,难道不懂得什么叫做真凭实据四个字吗?” “信口雌黄便说我中州府衙与逃犯勾结,污蔑本官,韩统领若不给我个交代,今日之事本官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本官定然要上书陛下,好生问一问朝廷,是不是陛下的近臣便能这般不守规矩,随意污蔑朝臣,甚至于拿莫须有的事情来冤枉我中州府衙!” 韩叶脸色大变,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上次计敏德送去宫中的折子就已经让他摔了大跟头,魏寰动怒之后他回去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如今孔吉仁若是再送个折子过去,怕是到时候他麻烦就真的大了。 韩叶想要解释,可孔吉仁却像是怒极了,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孔吉仁深吸口气转过头说道:“计将军,这韩叶他们虽然空口白牙存心污蔑,可是既然他们已经提出这事了,总不能不查,否则将来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在圣驾面前诬陷我等。” 他抬头看着君璟墨他们说道: “你说你是徐家长子徐东方?我跟徐家的次子徐东来有些交情,曾听徐东来说过,他长兄年幼时曾经掉进过火里,身上留有当年烧伤痕迹,而且徐家嫡系子孙在外之时身上都有随身印鉴。” “你可愿意让我检查?” 君璟墨身形微顿。 姜云卿的心也是猛的提了起来。 这孔吉仁,居然认识君璟墨所扮演的那徐家的人?! 孔吉仁说道:“我知晓你担心皇城的这些人会趁机伤及贵夫人和你性命,不敢让他们检查,但是我以我顶上乌纱担保,还有这么多人在旁作证,绝不会无故伤你半点。” “而且你夫人身上伤势不轻,也不能一直在这里拖着。” “我替你们检查之后,若能证实你们是徐家人,也好能彻底证明了你们的身份,让这些皇城禁军无话可说。” 第2115章 意外(二) 孔吉仁看着他说道: “如果能够证实了你的身份,就没必要继续在此掰扯。” “到时候也能尽快寻个大夫,让你夫人得到救治。” 君璟墨听着孔吉仁的话,感觉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他知道眼下这种情形,根本就由不得他拒绝。 之前他多多少少猜中了韩叶的心思,以害怕他伤及他们为由不准韩叶上前,甚至拒绝所有禁卫军查探,这些还尚在情理之中。 可是如今孔吉仁已经说的明明白白,甚至拿乌纱担保,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而且他也说的很明白他和徐家是有旧识,能够替他证实身份,而且言语之间也尽是对姜云卿的关怀。 所有人眼里,孔吉仁都是向着他们的,甚至对于韩叶也是严词厉色。 如果君璟墨再在这个时候拒绝了孔吉仁的靠近,甚至不肯让他查验身份的话。 那就等于是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他根本就不是徐家长子徐东方,而他们几个人的身份是假的,所以才害怕让孔吉仁查验。 孔吉仁见他一时没有回话,不由扬声道:“徐老爷?” 他顿了顿: “徐老爷可愿意让本官查验,以证清白?” 君璟墨握了握姜云卿的手,见孔吉仁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沉默了片刻才抬头沉声说道:“好,我信孔大人,但是我信不过他们!” 他抬头看向韩叶他们,满脸的戒备。 “孔大人一人过来检查就可,他们不能靠近,我夫人身上有伤,我怕他们狗急跳墙伤了我们!” 闵长乐被他的话气得脸上涨红,顿时大怒就想骂人。 韩叶也是脸色难看。 这人当真是没半点留情。 孔吉仁却像是觉得有道理,直接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一人过去。” “孔大人。” 计敏德皱眉,这两人虽然神情坦然,而且那男人半点心虚之色都没有,瞧着不像是什么逃犯。 可是让孔吉仁自己过去会不会太过危险了? 毕竟那徐家夫妇二人如何还不知晓,可是守在他们身边的那几个护卫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万一他们起了歹心…… 孔吉仁似乎知道计敏德担心什么,笑了笑说道: “计将军放心吧,这么多人瞧着,不会有事的。” “先不说您就在这里,谁敢动我?再说这里这么多人围着,他们要是伤了我,插翅难飞。” 见计敏德皱眉,孔吉仁继续说道: “计将军,这些皇城来的人摆明了想要坐实咱们中州府衙和驻军跟逃犯有关的罪名。” “他们虽然是信口雌黄,可咱们也不能全然不在意。” “我若是不当众澄清了此事,让得谣言四起,到时候他们回去皇城之后,为了逃脱惩罚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宣扬给新帝知道,让陛下误会我等当真与朝廷有异心。” “我跟徐家的次子徐东来有些交情,虽然没有见过那徐东方,但是徐家的印鉴却是亲眼见过的,而且也听徐东来说过一些他长兄的事情。” 第2116章 惊愕(一) 孔吉仁说道: “徐东来说他兄长早年曾经掉进火里,身上留有不少烧伤的痕迹,而且又有印鉴能够证明身份。” “如果这人真是徐东来,我去查过之后,也正好能将事情彻底解决干净,免得再留下什么后患。” 计敏德闻言沉吟了片刻,看着周围这么多人,而且他也在这里,料想那徐家人也不敢做什么。 计敏德想到这里之后,才点点头说:“好,那你小心些。” 孔吉仁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就直接朝着君璟墨他们那边走去,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君璟墨感觉着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他时,眼中猛的暗沉了几分,抱着姜云卿的胳膊也紧了一些。 这徐家长子徐东方的名字是真的,身份也是真的。 但是他当初选择这人只是因为昌城离皇城和中州都有些距离,而且徐家还有位尹国夫人身份贵重,又和皇城陆家有些关系,他之前在翻看那些合适的能够选用的身份时,就留了这人的名字和文牒,来了之后才借用了此人的身份。 可是君璟墨没有想到会出今日的事情,更没有想到这中州太守居然和徐家还有交情。 君璟墨手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徐家的身份印鉴,更不可能有那徐家长子所谓烧伤之后留下的疤痕。 这孔吉仁一旦靠近检查之后,定然就会发现事情真假,到时候他的身份,还有姜云卿的身份就彻底瞒不住了。 姜云卿也知道这一点,她手指不着痕迹的放在腰间的地方,指尖已经握上了几缕寒芒。 只等孔吉仁过来察觉不对之时,就第一时间拿下这中州太守,和君璟墨趁机逃走。 姜云卿隔着幕笠压低了声音:“小心一些。” 君璟墨在她手中轻点了一下,表示知道。 ……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神色微紧,而孔吉仁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很快就到了两人身前。 孔吉仁先是低头看了眼姜云卿,这才开口道:“还请掀开衣襟……” 君璟墨脸色微沉,直接拉开衣襟。 那边孔吉仁上前察看时,手里拉着君璟墨的衣襟像是想要察看他身上伤痕,而君璟墨手中却是已经朝着腰间软剑探去。 孔吉仁将他衣襟稍微拉开了一些,露出了君璟墨胸前一些肌肤。 他脸上露出些讶异之色,顿时让得君璟墨和姜云卿同时一“咯噔”。 正当两人准备暴起时。 那孔吉仁却是直接就松开了双手,另外一只手中有什么东西顺势落在了君璟墨的衣襟里,就听得他说道:“的确是有疤痕,而且和徐东来说的也相似。”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同时一怔。 姜云卿连忙将差点射出去的银针收了回来,而君璟墨也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而原本准备大打出手的项勇他们也都是被孔吉仁这“神来一语”给惊得呆住,险之又险的收回了差点射出去的暗器。 “孔大人?” 君璟墨抬头看向孔吉仁,就见到孔吉仁退后半步之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2117章 惊愕(二) 孔吉仁退后半步,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身上伤痕虽然和徐东来所言有几分相似,但是还请将徐家的身份印鉴拿出来让我察看。” 君璟墨微眯着眼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又看向孔吉仁,心神一动之下松开了腰间的软剑。 他作势将胸前衣襟合拢了之后,这才伸手在里面掏了掏,片刻就摸到了刚才孔吉仁放进去的东西。 君璟墨将其取出来之后,就看到那是块明黄色的极品玉佩,上面刻着焚月花的印记,角落的地方有个徐字,正中则是刻着“谨渝”二字。 君璟墨隐约记得,那徐家长子徐东方便是字“谨渝”。 君璟墨心中惊愕不已,这印鉴……是徐家长子徐东方的?! 君璟墨心中思绪万千,可是面上却是没有露出分毫来,见孔吉仁定定的看着他,半点都不像是刚才主动将玉佩丢出来的人,反而带着些疑惑和催促之意。 他抿了抿薄唇,直接将那玉佩交给了孔吉仁。 孔吉仁结过玉佩看了一眼之后,说了句稍等,便直接拿着那玉佩走回了计敏德和韩叶他们那边,将手中的玉佩展示给了所有人看。 “计将军,韩统领,这玉佩的确是徐家的信物,我曾经在徐家次子徐东来身上见过一枚一模一样的,只是上面的镂空雕刻的花纹不同。” “而且我方才也察看过,这徐东方身上的确有徐东来说过的,他长兄幼时跌入火中被救之后留下的焚灼的伤痕,这人应该是徐家长子无疑。” 计敏德拿过那枚玉佩看了一眼,就直接点点头。 韩叶和闵长乐却是看着那玉佩脸色难看。 他们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是徐家的长子,而且还被孔吉仁亲自证实了身份。 如果他徐家的身份是假的,他们还能够想办法继续。 可如今他身份是真的,再想要给他栽赃一个逃犯同党的罪名根本就不可能。 徐家若是逃犯同党,那陆家也是。 要是闹起来,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小事! …… 君璟墨紧抿着嘴唇。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中州太守为什么要帮他们,而且这般明目张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替他们遮掩身份,可是他却知道,眼下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君璟墨向来都是懂得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人,更何况这般难得的机会。 甭管那孔吉仁到底是谁的人,想要做什么,他也要先趁着这机会彻底撇清了嫌疑才行。 君璟墨仿佛怒极了一般,面无表情的说道:“验完了吗韩统领?我们夫妻可是你口中所谓的逃犯同党?” “若是你还觉得有疑惑的话,要不要我将我身边的人送过去给你们一一查看?!或者是让你亲眼看看我身上的伤,再让你严刑拷问一番?!” 韩叶被他的话激的脸上躁红,扭头便一脚踹在那个副统领身上,怒声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们是禁军,不是流/氓土匪,无凭无据你怎敢随意冤枉旁人,自己惹了祸事还想要让旁人给你当替死鬼,你简直丢尽了我们禁军的脸!” 第2118章 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那副统领在孔吉仁说出和徐家人相识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不好。 总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恐怕要把他自己给埋了。 此时见那夫妻二人身份被验证,那两人居然真的是昌城徐家的人,还跟皇城陆家有关系,他瞬间就脸色惨白。 那副统领被一脚踹翻之后,腿上的伤口崩开,鲜血直流着一边说道:“大人,大人我不是有意的……” “够了,闭嘴!!” 韩叶猛的瞪了他一眼,怒声道: “孙鑫甲罔顾皇命,不顾官身,肆意伤及百姓在先,污蔑他人在后,枉为我禁军中人。” “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八十。” 那副统领猛的瞪大了眼。 他本就已经受了伤,腿上被削掉了一块之后连站都站不起来,而且身上还有无数伤口,之前更是被那些人内力震伤,要是此时再受了那八十杖责,那可是会没命的! “大人……” “堵了他的嘴,拉下去!” 韩叶厉声道。 旁边顿时有人捂着那副统领的嘴,将他嘴里想要叫嚷求情的声音全部压了回去,任凭他睁大了眼睛挣扎不休,直接将人拖了下去,而韩叶则是继续道: “今日所有与孙鑫甲一同在此闹事,伤及百姓和他人性命者,杖五十,下次若有再犯,直接杖毙!!” 那些禁军原本都想要求情,可是瞧着被直接拖下去的那个副统领,他们都是脸色煞白,知道逃不过今日这一顿杖责。 而且眼下中州太守证实了那徐东方夫妇的身份之后,他们今日的所有行为便全数变成了肆意狂妄,毫无缘由,韩叶必须要给中州府衙和驻军那边一个交代。 如今只是杖责五十,虽然严重可运气好的话还能留下条命。 可他们要是再敢求情,或者是再敢说些什么,韩叶恐怕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拿他们的命去平复中州这些人的怒火。 眼见着那些闹事的几十个禁卫军直接被拖了下去,也没有离开,当街便直接被杖责了起来,那棍棒落在肉上的声音“噗呲”作响,让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下手之人没有留情。 不远处惨叫声不断。 君璟墨和姜云卿看着韩叶这般毫不迟疑的处置,都是目光微凝。 之前只觉得这韩叶得魏寰看重,是个光有武力没什么脑子的莽夫,所以来了这中州城后,才会接二连三的跟这本地的势力起了冲突,甚至和府衙、驻军两边都闹的不愉快。 可是如今看来,他也不是没有脑子,只是之前的脑子都用在了别的地方,而他们打听来的那些事情恐怕也都是那些禁军还有血鹰军的人做的。 韩叶这人却还是挺清醒的。 这种情况下,“事实”摆在眼前。 他要是还继续袒护自己的人,那所有的过错他便要承担,甚至于会彻底跟中州府衙还有驻军的人交恶。 到时候没了孔吉仁和计敏德帮忙,再加上他们之前就已经得罪了这边的势力,想要搜捕姜云卿无疑是难于登天。 第2119章 警告 这也就算了,韩叶最怕的还是到时候得罪了计敏德他们,他们会在他们搜捕的时候从中作梗,甚至暗中找他们麻烦。 皇城禁军的确是地位不同,可就像是计敏德他们说的。 这里毕竟是中州,中州有中州的规矩。 哪怕在外再厉害,来了这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要不然别说是搜捕姜云卿了,就连他们自己也得折进去。 这世上意外千千万,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遇到个什么“意外”? 可是眼下韩叶毫不犹豫的处置了今天犯事之人,甚至那八十杖下去,那副统领恐怕也没命活下来。 不管计敏德和孔吉仁再厌恶他,表面上也是无话可说。 周东风看了眼那些被拖走杖责,不断惨叫的人,嘴里低声道:“韩统领可真是舍得。” “周东风!” 孔吉仁带着三分警告的看向周东风,周东风顿时闭嘴。 而韩叶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得,抬头对着君璟墨这边说道:“徐老爷,今日的事情是我韩叶失礼,轻信了手下之言,才会与你和贵夫人生了误会。” “之前的事情是我偏听偏信,还请徐老爷大人大量,原谅一回,稍后我定当奉上足够的诚意与你赔礼道歉,补偿贵夫人今日受到的惊吓。” 君璟墨闻言怒哼了一声。 韩叶也不管他什么神色,更没等他回话,直接就抬头对着计敏德和孔吉仁说道: “计将军,孔大人,这次是我们消息有误,以为逃犯在此,才会弄出这般麻烦来。” “这些闹事的人我全部惩处了,二位若是觉得不够,我可以将他们交给孔大人和计将军来处置。” “还有,今日归云楼这边所有的损失,我们禁军全部赔偿,若有其他,也可商谈,二位觉得如何?” 计敏德最厌烦的就是麻烦,而且今天若不是孔吉仁说城内出了大事,甚至还牵扯到了他驻军的人,他也懒得过来。 眼下韩叶既愿意赔偿,又处置了那几个罪魁祸首。 计敏德虽然依旧厌恶,却好歹没有了之前那般戾气,只是开口说道:“韩叶,今天的事情怎么解决,你可以给孔大人商量着来,但是那几个伤人性命的,绝不能留。” “还有,我希望你最好记清楚,这里是中州城,不是皇城,你们既然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有些事情有一,有二,没有三。” “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本将军直接拧了你们的脑袋!” 闵长乐本是杀手出身,浑身血性难驯。 今天自从来了这归云楼后,他就一直憋屈着,而所有的事情更是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而去。 听着计敏德的警告,闵长乐脸色一寒,下意识的就想要说话。 韩叶连忙伸手拦住了他,赶在他之前说道:“计将军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否则不用您动手,我自己就处置了他们。” “最好是这样!” 计敏德冷哼一声,手中鞭子一甩,那长鞭就如同灵蛇一样瞬间缠绕在了他手腕之上。 第2120章 谁再敢闹,直接动手! 计敏德朝着童云奎说道:“这城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之后,回永临关来。” 童云奎低声道:“那韩统领他们这边……” “他们的事情是他们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 计敏德说话毫不客气。 “你是戍边校尉,不是朝廷鹰犬,追捕逃犯的事情用不着你!” 童云奎闻言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韩叶和闵长乐,直接点头:“是,将军。” 计敏德说完之后,对着孔吉仁说道:“永临关那边不能离人,我就先回去了。” “这城里接下来的事情你自行处置,我留一队人在这里,让童云奎先帮着你,若是他们再敢闹出什么事情来,不必客气,直接动手。” “皇城那边若是追问起来,就说是我做的。” 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惹出祸事来被他摘了脑袋。 那刚上位的女帝到底敢对他如何! 孔吉仁得了这句话后,脸上放松了些。 他也知道计敏德不喜欢理会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更不喜欢与人计较。 计敏德有武将的通行,向来直来直往不说,而且喜欢动手多过于动嘴,只要武力能够解决的东西,他向来不愿意多费心思在上面。 今儿个这事要不是他派人去请,而且事情闹的太大,又有个驻军那边的校尉掺合其中。 计敏德恐怕依旧是不会过来的。 眼下事情已经解决了,又有了计敏德这话,孔吉仁也没必要再留他在这里。 孔吉仁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有计将军这句话,本官知道怎么做了。” 计敏德见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丝毫没有跟韩叶他们再打招呼的打算。 他转身走到了之前的高头大马之前,拿着鞭子的手点了几个人留下来帮衬童云奎和孔吉仁之后,就直接拉着缰绳,整个人腾身而起,翻身便落在了马背之上。 计敏德身上衣袂被风吹的扬起,而他则是冷眼看着韩叶说了句“好自为之”之后,便一甩缰绳,厉喝道:“走!” “驾!” 一群人跟在计敏德身后,如同来时一样,转身驾马离开,带起一片尘土。 站的最近的韩叶等人直接被扑了一脸的灰,可是却只能憋着气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君璟墨在旁突然开口:“你们的事情解决完了,能让我们走了吗?我夫人受了伤,再这么留下去你们是想要让她流血至死吗?!” 童云奎也突然想起姜云卿受伤的事情来,看着君璟墨漆黑的脸,还有姜云卿虚弱的靠在君璟墨怀中身上带着血迹的模样,开口道:“孔大人,徐夫人伤势不轻,得尽快寻大夫医治才行。” 孔吉仁让人将那玉佩给君璟墨送过去之后,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 “徐老爷,徐夫人,今天是事情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这样,我太守府里有最好的大夫,不如二位随我回府,先替徐夫人看伤再说?” 君璟墨闻言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姜云卿。 姜云卿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着痕迹的在他掌心轻点了一下,示意他答应下来。 第2121章 迁怒 姜云卿虽然不知道这个孔吉仁为什么要帮他们,甚至主动替他们遮掩身份,可是至少能够表明他们之间不是仇人。 而且他既然准备了那身份印鉴,又替他们撒谎隐瞒,恐怕十有八九是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 孔吉仁如果真有心想要害他们,大可以直接将他们身份戳穿,韩叶和血鹰军那边就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再加上计敏德和刚才那么多驻军,他们想要跑出去恐怕会有许多死伤。 可孔吉仁却是没有,不仅没有,还帮他们摆脱了嫌隙,瞒过了韩叶等人。 姜云卿也想要去看看这个中州太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冒险帮他们? 君璟墨沉着脸说道:“好,孔大人是好官,与这人不同,我相信孔大人定然不会为难我们夫妻二人。” “那是当然,徐老爷放心,本官与徐二爷有旧,有本官在这里,定然能保你们夫妻二人在中州安全。”孔吉仁毫不迟疑的说道。 君璟墨和姜云卿听到他这意有所指,好像是承诺的话后,都是目光微闪。 君璟墨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孔大人了。” “徐老爷客气。” 孔吉仁笑了笑,说道:“徐老爷先带着贵夫人上马车走吧,等回了太守府也好能尽快看伤,免得伤势拖的太久,对徐夫人身子不好。” 君璟墨闻言深深看了孔吉仁一眼,见他神色正常看不出来半点伪装的模样。 他沉默片刻,才点点头抱着姜云卿将她送进了马车里面,而项勇亲自驾车。 周东风见他们想要离开时,连忙就走上前来想要进去,却是被项勇伸手拦在了车外,一抬头便直接对上了君璟墨的冷脸。 “徐大哥…” 周东风心中微跳。 君璟墨神色冷淡道:“周大人还是另外走吧,我要替我夫人看伤,不方便!” 周东风看着君璟墨满是阴沉的脸色,还有姜云卿身上那被血染红的素色衣裙,刚开始是有些恼怒君璟墨翻脸不认人的,可是仔细想想却又挺能理解他的心情。 人家夫妻二人前来中州寻亲,是他主动结交,还许下一大堆的承诺,说要保护他们在中州安全。 他们入城之后知道外面不安稳,就想着在宾月楼那边待着,然后让下人出来去搜寻徐夫人弟弟的下落。 是他和童云奎找上门去,主动邀请人家夫妻二人出来,还信誓旦旦的跟人家说什么青云坊里最为安全,在他们陪同之下绝不会有人敢找麻烦。 可谁知道话还没落就直接被打了脸,不仅没有什么安全,还撞上了皇城这一波人,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受了伤不说,刚才甚至还险些丢了性命。 徐夫人重伤,这徐东方刚才又被韩叶他们那般为难,险些就成了那些闹事的禁军的替死鬼。 换成是周东风自己,他恐怕也难以有什么好脸色。 周东风理解君璟墨的心情,也没有在意他话中流露出来的疏远,只是满脸歉疚的说道:“徐大哥可是在与我生气?” 第2122章 今日之事,我绝不与他善罢甘休! 君璟墨闻言冷沉着脸没说话。 可是周东风却是感觉到了他突如其来的疏远。 周东风心中微紧,他好不容易才跟这徐东方亲近了一些,如今却因为一场意外成了这样,他简直想要把找事的那些禁军还有韩叶他们拖出来狠狠揍上一顿。 周东风对君璟墨有所求,哪能真任由他这么跟自己冷淡疏远。 他心中微赚,脸上便露出了愧疚之色来。 “其实徐大哥怪我也是正常的。” “今天的事情本来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鼓动你和嫂夫人来这青云坊内闲逛,你们也不会遇到这般祸事,平白无故的遭了这些人的迫害,还险些连累的你们跟我一起丧命。”” “今儿个是我和童叔没有保护好你们,还连累了嫂夫人受了伤,我实在心里有愧,徐大哥若要怪罪,我也无话可说。” 周东风本就受了伤。 之前为了不让韩叶推脱罪过,也为了能够证明今日之事是那些皇城禁军先动的手,所以在孔吉仁他们来之前。 周东风一直强忍着疼痛没让童云奎替他拔箭。 禁军那边所用的箭枝本就不是寻常的箭,那箭尖的倒钩刺入体内之后,嵌入血肉之中,能叫人疼之欲死,再加上强撑了这么长时间,他更是有些流血过多。 此时周东风满是歉疚的说着话时,脸上神色苍白,看上去比躺着的姜云卿还要严重很多。 君璟墨看着他这模样,仿佛想起了刚才韩叶欲对他们动手,周东风和童云奎的维护之情,他脸上的阴沉之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半晌后,君璟墨才说道: “算了,这事情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君璟墨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几丝愤然来,眼底带着阴沉说道: “我知道你是好心,也是怕我们人生地不熟,才会和童叔一起邀我和夫人出来四处走走,领略中州风情,可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群疯狗。” “那韩叶等人简直欺人太甚,在这坊间胡乱伤人性命不说,为人更是毫无半点底线,哪有半点君子端方,简直是卑鄙无耻!” “他们先是对我等下杀手,后又想要污蔑我们,和他那手下一起构陷我们与那逃犯乱党勾结,欲置我们于死地。” 君璟墨说到这里有些咬牙: “今日之事,我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我徐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却也绝不是好欺辱的。” “要是我夫人安然无事也就算了,可她若是有什么大碍,我定然会让他们禁卫军付出代价!” 君璟墨的声音并不小,隔着些距离,韩叶他们那边也听的清楚。 韩叶脸色微变,知道他们今天踢到了铁板不说,这徐家的事情恐怕还难以善了。 那个尹国夫人还有陆家都不是好招惹的,而眼前这个徐东方更是骨头极硬…… 怕是这次回皇城之后,有得折腾了。 君璟墨却是完全没有理会他这话会不会被人听到。 他说完了之后,对着周东风时也没了之前怒意,神色和缓了一些。 第2123章 息事宁人 君璟墨抬头看着周东风时,脸色已然和缓下来,开口说道: “周老弟别介意,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太过气愤今日之事,便将对韩叶他们的怒气迁怒于你。” “其实仔细想想,之前孔大人他们还没来之前,要不是你和童叔护着我们,还不知道我和夫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周东风连忙道:“徐大哥这话便是客气了,之前要不是你那一撞,我或许也早已经没命了。” 君璟墨闻言看着他,脸上总算露出丝笑来。 “你救我,我救你,我们也算是扯平了,周老弟不介意就好。” “周老弟也受了伤,我本该让你与我同行,可是我夫人身上伤势不轻,我要替她检查一下,先止了血,所以不方便与你一起,还要麻烦周老弟另外乘车回去,实在是对不住……” “徐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 周东风瞬间就听出了君璟墨的意思,他这是想要替他夫人检查伤势,不方便让他同车。 周东风是知趣之人,而且见君璟墨对着他神色和煦,并没有刚才的怒意,就知道他没有迁怒于他。 他放下心来之后,连忙说道: “嫂夫人自然是最要紧的,我皮糙肉厚的没事,这点伤势回去好生养几日就没事了。” “嫂夫人本就身子弱,又突然受了惊吓受伤在身,徐大哥还是好生照顾嫂夫人的好。你们先行,我等一下和童叔他们一起回太守府就行。” 君璟墨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后,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 周东风连忙退出了马车,将车帘子放了下来,跟驾车的项勇指了一下太守府的方向之后,项勇就驾着车载着君璟墨他们直接朝着中州府衙那边而去。 …… 孔吉仁见他们离开,这才扭头沉声说道:“韩统领,今天的事情虽是你们过错,但是我也不想将此事闹的太大,免得你我都下不了台。” “我和计将军给你一个面子,准允这件事情交给韩统领自己处置,只待有结果之后你给我们一个交代就行。” “至于归云楼这边,我也会让人详查,看他们与逃犯之事到底有无关系,若是你们无故伤人,该赔偿的赔偿,至于赔偿多少的事情,我会联系司玉门的人,你们自己去谈。” “韩统领对我所说的这些可有意见?” 韩叶知道孔吉仁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否则就单凭刚才计敏德走之前的那句话,孔吉仁要是不肯放过他,今天这事情还没完。 闹大了,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韩叶听出了孔吉仁退步的意思,连忙带着三分感激说道:“多谢孔大人体谅,所有的事情就照着孔大人的意思去办。” “那就好。” 孔吉仁说完后说道: “本官还有事情,就不与韩统领多聊了,只是还希望韩统领和这位闵大人,能够记得你们刚才跟计将军承诺的事情,好生约束你们手下的人。” “否则如果再有下次,别说是计将军,就算是本官也绝不会善了!” 第2124章 闭嘴! 韩叶点头道:“孔大人放心,我与你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孔吉仁闻言看了看他没在说话,也没说他信不信韩叶的又一次的“承诺”,他只是转身吩咐了府衙的人一声,那些府衙跟过来的人留了一部分下来处理归云楼这边因为刚才的乱局死的那几个人,剩下的则是跟着孔吉仁一起离开。 周东风有伤在身,两个衙差左右扶着他,而童云奎也跟在他们身后。 “姐夫……” 等离开些距离之后,周东风就忍不住的开口叫了一声:“你干嘛这么轻易的放过了韩叶他们?” 他满是愤愤然的说道: “这些人简直是嚣张跋扈,这里可是你的中州城,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人来放肆?” “可他们却是处处为难于你,半点都没将你这个太守大人放在眼中,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你干什么不借此好生收拾他们一通,也好叫他们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闭嘴!” “你知道什么,厉害个屁!” 孔吉仁扭头瞪了周东风一眼,嘴里甚至爆了粗口欧: “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他们是你想收拾就能收拾得了的?再说我想怎么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开口?!” “让你好生当差奉命出城搜查,可是你倒好,成天就知道在城里面给我惹是生非、招惹麻烦,现在还敢在这里多嘴,等会儿回去了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姐夫…” “还叫!信不信我叫人堵了你的嘴?!” 孔吉仁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东风见他不好惹的模样,这才有些悻悻然的闭嘴,不敢再出声。 等见着孔吉仁上了轿子,被人抬着离开,而他也被童云奎扶着上了府衙这边寻来的马车,朝着太守府而去的时候。 周东风才忍不住说道:“童叔,你说我姐夫他到底在气什么?” “今儿个的乱子又不是我惹出来的,明明就是那些皇城的人先动的手,而且还是我们吃了亏。” “那些皇城来的人之前就没少在城里面闹事找麻烦,这城里的生意都被他们搞黄了一大半了,连带着姐夫也被他们逼得骑虎难下的,而那个韩叶更是趾高气昂的平日里对咱们连个正眼都没有一个,好像自己多了不得似的。” “今天咱们可没招惹他们半点,是他们二话不说就对着我们下狠手,事后今天还想污蔑咱们,甚至攀咬府衙跟逃犯勾结,这里头有哪点儿是咱们的错了?” 周东风说着说着,脸上就满是愤然。 “之前也就算了,姐夫怕他们是皇城来的人,不敢跟他们硬碰硬,什么事儿都要躲着,可如今是他们犯了事,姐夫现在占着理,又有计将军那边替他撑腰。” “他干嘛还畏首畏尾的,不好生教训教训他们,也好叫他们知道个厉害?!” 周东风的性子本就有些咋咋呼呼的,而且更是小心眼的厉害。 在他看来,孔吉仁明明现在就占着上风,有计敏德替他担着,他还不敢动手。 第2125章 简直太窝囊! 周东风既是不解,又是愤然。 这孔吉仁不仅不敢动手整治韩叶他们,甚至还反过头来教训受了委屈的他。 他这个姐夫也未免太窝囊了点儿。 “好了,孔大人这么做,有他自己的思量。” 童云奎不比周东风天真,他经历的事情更多,见过听过的也更多,性情自然也要沉稳一些。 刚才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也看到了计敏德的张扬,孔吉仁的隐忍。 其实童云奎自己就在军中,平日里见多了这些事情,他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一点儿孔吉仁的想法。 童云奎手中撑在周东风的胳膊上,让他半趴在马车上的软垫上面,免得碰到了伤口,这才开口劝说道:“孔大人看着退让,可实则也是为了息事宁人,他说的有道理的,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周东风闻言撇撇嘴:“有什么不简单的。” 童云奎低声说道: “怎么会简单?” “这么跟你说吧,今天这事情虽然的确是韩叶他们有错在前,可说到底韩叶是新帝身边的近臣,更是奉了皇命而来的。” “韩叶说他们是得了逃犯的消息才来的归云楼,他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只是有可能他们消息错误,而且禁军那边的人行事太过肆无忌惮才会惹出了乱子来。” “可是韩叶现在已经认了错,甚至还严惩了那些犯事的禁军,要是孔大人不肯罢休还要继续追究下去,将事情闹大了。” “到时候韩叶他们的确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孔大人那边也会在新帝眼前挂上号,让新帝生了厌恶。” 童云奎对朝中的事情不怎么敏感,但是一些常识上面的东西他还是懂得。 他说道: “新帝刚刚登基,朝中未稳,这边城也有计将军在,她鞭长莫及自然是奈何不了孔大人他们,可是以后呢?” “等她坐稳了皇位,朝中大权尽在手中,这官员任免全凭她话时,你以为孔大人吃罪了她后,能得了什么好?” 以魏寰如今能够夺权夺位,甚至以女子之身登基的本事,她迟早是能够将朝中安稳下来的,若她有手段当真坐稳了这个皇位,成为这赤邯名正言顺的皇。 往后朝中安稳,皇城那边再无拖累,朝中大权尽在她一人手中之时,她想要对付计敏德,或许还要顾及一下计敏德在军中的威望,顾及这永临关的安危。 可孔吉仁却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中州太守而已,就算魏寰寻个理由处置了,到时候也没人敢替他求情。 计敏德看着对孔吉仁还不错,可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们同在这中州城。 一个为文,一个为武,他才稍微照应一些。 可如果魏寰当真铁了心要处置孔吉仁,甚至换了这中州太守的话,计敏德没有理由,也不一定有那个心会去竭尽全力的保住孔吉仁。 所以跟毫无顾忌能够随意谩骂责打,甚至对魏寰也不怎么在意,能够敢开口威胁的计敏德比起来,孔吉仁这个太守文官无疑要更加小心的多。 第2126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一) 孔吉仁不愿意太过将此事闹大,就是想要息事宁人,好能保全自己罢了。 这一点只能说识时务,和窝囊、胆小沾不上半点边。 童云奎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之后,才继续道: “你呀,性子太急躁了点,做什么也只顾眼前,未曾想象将来的事情和退路。” “孔大人为官多年,和计将军一样镇守一方,虽然他非领兵之将,可他能将这混乱的中州之地治理成如今的地步,他又怎么可能会是什么胆小窝囊之辈,他这么做自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 “韩叶和禁军那边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那个副统领还有那闹事的几十个人怕是有一大半都活不下来,你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童云奎说完后对着周东风说道: “你也收敛着点,别太咄咄逼人了。” “你受了伤如今占理,韩叶他们那边想要把事情抹过去,定然会想办法给你补偿,可你要是继续不依不饶下去,真惹急了那些人,你也得不了什么好,而且还有可能会牵连了你姐姐和孔大人。” “孔大人对你一向不错,他既不准你多说,你便听他劝告,别再抓着这事情不放,他会替你讨回个公道的。” 周东风也不是傻子。 之前愤然是有些不甘心,如今听着童云奎一番话后,却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而且孔吉仁对他的确是不错,虽然他姐姐只是个妾室,可孔吉仁平日里还算是宠爱,也连带的会多给他一些照顾,他没道理会害他。 周东风想通了之后,脸上的愤然之色收敛了一些。 他可不想孔吉仁倒了。 要是这中州太守不是他这位“姐夫”,他将来哪里还能像是现在这样过的这么滋润? 周东风心里已经明白,可是却依旧有些不甘心,忍不住趴在软垫之上低骂了一句: “算了算了,就当是被狗咬了。” “不过今天是真倒霉,好端端的出来晃一圈,居然也能惹上这破事!” 天知道之前差点被箭射到脑袋的时,他差点被吓尿了。 这会儿想起那擦着他头皮飞过去的箭枝,周东风还觉得之前被擦过的地方一阵生疼,心中惊悸不已。 看来回头真得好好去拜拜菩萨了。 童云奎瞧着周东风脸上的后怕之色,也是想起了之前打斗的事情,不得不认同他们的确是够倒霉的,谁能想到不过是出来溜达了一圈,就险些丢了命? 好在只是受了伤,要不然真死在那乱箭之下,他们连冤都没地儿申辩。 …… 孔吉仁他们走了之后,韩叶这才放松下来。 “这孔吉仁,倒还不错。” 之前计敏德的不留情面,还有他走时说的那些话让得韩叶心头直跳。 韩叶生怕孔吉仁也像是计敏德那样是个榆木脑袋,非得当场跟他们计较清楚,不依不挠的跟他们掰扯归云楼的事情,然后将今日之事闹的不可收拾。 好在孔吉仁多少还顾全一些他们的脸面,只是说了两句之后,便直接离开,让他们自行解决后面的事情。 第2127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二) 韩叶看着孔吉仁他们离开,难得的对这个中州太守多了几分好感。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没有对比之前,韩叶还觉得这个中州太守也不过如今,可是如今有了对比,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想的有多错。 跟那个毫不讲理,蛮横霸道,又行事无忌半点不忌惮朝廷和皇帝的计敏德比起来。 这位中州太守孔吉仁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闵长乐看着韩叶那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冷声说道:“不错什么不错,不过就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罢了。” 他嘲讽了孔吉仁一句之后,就抬头看着韩叶继续道: “我说韩统领,你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禁军统领,手下领着数万兵将,你这么怕他们干什么?” “我们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此办差,就算今天的事情是我们有错,难不成他们还真敢将我们怎样不成?” 韩叶闻言看着闵长乐:“你以为他们不敢?” 闵长乐闻言皱眉。 “闵大人还是太不了解朝中的事情了。” 韩叶知道眼前这个血鹰军统领当初是杀手出身,是魏寰培养出来的顶尖的刺客,可这人身手的确不错,脑子却是不好使,总是一根筋的认为全天下的人就都该怕了他们的主子魏寰。 却未曾想想,魏寰新登基不过数日,朝中的麻烦都还没彻底解决干净,又哪来的本事镇压这边城之地? 韩叶深吸口气,压下些不耐说道: “这里是中州,先不说那计敏德,就是你瞧不上眼的孔吉仁,你以为他是什么易于之辈?” “你可知道这中州城在三年前是什么样子,又可曾知道上一任中州太守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那时候的中州就是个混乱之地,地方势力林立不说,就连那太守府衙也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这城中哪怕驻军无数,可是却根本无一人肯服官方管理,整个城内更是就容不下朝廷的人。” 韩叶看着闵长乐说道: “以前的中州太守之位,在朝中所有人眼里那就是个送死的位置。” “上上一任中州太守来这里不过半年,就因为‘意外’死了,而上一任中州太守倒是留了下来,可是因为吃相难看,和城中之人同流合污,搞得中州民不聊生,被计敏德拉出去砍了脑袋。” 那个计敏德是个古怪至极之人。 他不爱管中州城内的事情,所以上上任太守来时,哪怕励精图治想要好生打理中州城,可计敏德却是根本不曾搭理,也不愿意给他助力,让那人在府衙活了没半年就因为一场“意外”死了。 可是计敏德却又性情古怪,他不主动帮衬太守府,却又见不得那些贪官污吏让中州乱成一团,所以上一任太守过来后为了保命跟人同流合污,贪心太甚,后来又被计敏德亲自给砍了。 闵长乐听着韩叶的话,嘴唇动了动:“这计敏德有毛病?” 不帮人家,又见不得人家保命。 他这哪里是古怪,简直就是变/态! 第2128章 没有软肋,没有弱点 韩叶摇摇头:“谁知道呢,反正这中州之前来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安稳活下来的。” “当初孔吉仁来这中州的时候,人人都觉得他怕是也会和先前那些太守一样,根本就活不长久,可是他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安安稳稳的留了下来。” “他不仅活了下来,还肃清了中州乱局,让得这变成之地安稳了下来,而且还跟性情古怪的计敏德、还有驻军那边搞好了关系,让计敏德替他出头撑腰。” “你觉得有这般本事的人,他可能是个贪生怕死又胆小无能之辈吗?” 闵长乐紧皱着眉头,哪怕不愿意承认,可心里却是十分清楚。 如果韩叶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的话,那孔吉仁怎么可能无能? 韩叶见他神色,嘴里语气才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 “这孔吉仁也就算了,他再厉害也是个文官,手中没什么兵权,惹急了还好说,可最关键的还是那个计敏德。” “计敏德镇守永临关几十年,就连先帝在世的时候,这永临关和中州城也鲜少过问,那计敏德就相当于这里的土皇帝。” “他平时虽然很少管这中州城里的事情,而且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伤人,可你要是真的惹得他动了怒,别说是你了,就是陛下亲自来这里,你信不信这计敏德都敢对她动手?” 闵长乐条件反射就想要说不信。 那可是陛下,是赤邯的皇帝。 计敏德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武将而已,戍守边关这不毛之地,他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冒犯陛下? 闵长乐心中万分不信,可是对上韩叶无比认真的眼睛时,他却是又迟疑起来。 韩叶比他聪明,他知道。 连他都这么说,难不成这计敏德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韩叶见闵长乐不解,叹口气说道:“你不相信?那你见过有几个将军敢砍太守的脑袋,还能安然活下来,甚至继续领兵握着兵权不放的?” 闵长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韩叶口中说的是那个被计敏德砍了的上一任中州太守。 他脸上变了变,就听到韩叶继续说道: “闵大人你入宫的晚,早些年未曾为官,所以不怎么知道朝中的事情。”、 “这位计老将军幼时家中遭逢大难,府中之人一夜之间全被杀死,只有他活了下来,后来他被拍花子掳走,却花费了大半年时间将那拍花子一伙的人全部弄的死了个一干二净,再往后他便混入了军中,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花费了二十年才成了这边关领兵大将。” “计敏德一生都未曾娶亲,更是无儿无女,身边没有半点牵挂。” “先帝在位的时候对任何人都忌惮,却唯独不忌惮计敏德,所以给他了最大的权限,将这永临关和中州城都划交给了他治理。” “他对朝廷没有异心,可要说他忠心他却又鲜少入皇城多年都不曾去拜见过先帝,只是每隔一年修书一封送往皇城,自己却从不露面。” 第2129章 若无必要,绝对不要得罪他! 韩叶看着满脸惊讶的闵长乐,低声说道: “陛下初登大宝,军中不少将领都反对,可是这计敏德却是从来都未曾发表过任何意见,他认陛下这个新帝,但是却依旧如对待先帝一样,对陛下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这个人没有软肋,没有弱点,而且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就连陛下当初也曾经说过,这赤邯境内所有的朝臣和官员,她谁都不怕,可惟独忌惮的便是这计敏德,若无必要,她不会得罪计敏德,更不会主动与他交恶。” 当时魏寰的原话还要直白一些。 魏寰说这个计敏德属于油盐不进的那种人。 他对朝廷没有异心,不想要自立为王,但是同样的,他对朝廷也没什么忠心,更别说是忠君爱国那一套了。 计敏德之所以镇守边关,不是因为什么要守护赤邯天下,也不是因为他想要守护边关百姓,他只是懒得挪动,更不愿意有人来打搅他在边关的生活罢了。 其实若是换个身份,计敏德定然是个闲云野鹤,行事无忌但凭心意的那种人。 计敏德没什么不好的心思,但是也没什么忠诚之心。 他不在这赤邯的皇位上面坐着的是睿明帝还是魏寰,也不在意这赤邯天下的主子是男还是女,他就只想守着他这一亩三分地。 有外敌来犯之时,他自然会率兵抵御。 可同样的如果魏寰这边逼急了他,或者是让他失望了,觉得这赤邯不足以让他安宁,他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带着这中州境内的十几万驻军直接反了。 所以若无必要,魏寰绝不会碰这计敏德半点。 韩叶将魏寰当初与他说过的话跟闵长乐说了一遍之后,看着他勃然变色的脸缓缓说道: “就连陛下对待计敏德都是如此,更何况是我们?” “刚才计敏德分明已经动了怒气,如果我们不知收敛,不想办法平息了此事,当真惹急了那位计老将军的话,你信不信他真的能当街宰了我们,让我们血溅三尺?” “而且这件事情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伤及了无辜和平民,还伤了府衙和驻军的人。” “就算是我们真出了什么事情,事后闹到了陛下那里去的时候也不占理,恐怕到时候陛下不仅不会为我们讨要公道,惩处计敏德,反而还会下旨安抚于他。” 而他们两人的性命就这么白白的交出去了。 闵长乐听着韩叶的话脸上惊愕不已,显然没想到刚才那个老匹夫居然这么厉害。 他刚才挨了一鞭子,不仅损毁了他好不容易才通过特殊的渠道弄回来的短弩,连带着手腕上也留下了伤势。 那老匹夫内力虽然不高,那一身蛮力却是极为惊人。 刚才那一鞭子下来的时候仿佛连空气都被他破开了一样,要不是他反应快拿着那弩箭挡了一下,怕是那一下就直接能被他废了手。 如今他手虽然保住了,可那弩箭却是被打的粉碎,连带着他手腕处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怕是两、三天内都无法用剑跟人交手了。 第2130章 心寒 那老匹夫,狠厉的很。 这么看起来,倒是真有些应证了韩叶刚才说的那些话。 闵长乐信了韩叶的话,对计敏德和孔吉仁都是留了三分忌惮。 而韩叶本也就是想要提醒闵长乐,让他不要轻易得罪了那两个中州的地头蛇。 …… 两人都是朝着后面走路,路过那些正在受杖责的禁卫时,闵长乐就见到那些人腿上背脊上早已经鲜血淋淋,而且有几个已经脸色惨白气息奄奄,连嘴里的叫声都已经没了。 他皱眉说道:“计敏德他们已经走了,这会儿又没有外人,你还要他们继续打下去?” “打!” 韩叶毫不犹豫的说道。 闵长乐皱眉看着他:“这些人之前就受了不轻的伤,那个徐东方带来的人不简单,伤了好些人的肺腑。” “他们里面有好些人本就伤势不轻,要是再打下去的话,怕是有一大半都熬不过来。” 韩叶听着闵长乐的话后,扭头看他:“怎么,闵大人心疼了?你什么时候有这般仁慈之心了?” 闵长乐挑眉。 韩叶沉声说道:“今天这事情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计敏德他们的确是走了,可是你别忘了他们走之前说过的话,这事情哪怕过去了,之后我们这边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之前就已经跟这些人说过了,让他们不准在城中惹是生非,更不准贸然与人动手,可他们全当作了耳旁风,还差点杀了中州府衙和驻军那边的人。” “他们要是不付出些什么代价,你以为计敏德和孔吉仁会这么容易放过此事?” 韩叶避开了那些满是哀求的禁军的眼睛,直接翻身上马,对着闵长乐继续说道:“姜云卿还没有找到,那逃犯的事情还没了结,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中州城里。” “若是跟他们彻底撕破了脸,你以为我们还能安稳留下去?” “陛下让我们来此是为了什么你应当清楚,陛下的为人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如果不能做成陛下交代的事情,再惹出了这么多是非,回到皇城之后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拿他们的命去平息民愤,让计敏德和孔吉仁释怀,总好过将来出了什么差子,到时候丢的就是咱们两个的性命了。” 至于这些人,咎由自取。 若是他们肯好生听他的话,安安稳稳的不闹事,怎么会有现在这下场。 韩叶说话时脸上的神色格外的冷漠,连半点不忍都没有,他骑在马上朝着下面的人说道: “继续打,不准停,一棍都不能少!” “在这里打够数了之后,再将人带回去!” 那些禁军刚才也听清楚了韩叶的话,虽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保全自己和保全他们这些剩下来的人。 可是当他们看着往日一起喝酒吃肉,一起说笑的同僚和兄弟,在自己的棍棒之下变得气息奄奄,鲜血直流的模样,他们却依旧觉得心寒至极。 这韩统领的心当真是凉薄的厉害。 这些人可都是他的属下。 他就没有半点不忍之心吗?! 第2131章 生怨(一) “统领,你……” 人群之中,一个看着年岁较小,身材高瘦的禁卫军嘴唇微动想要说话。 可话音还没有出口,就被身旁的人拉了一把,然后在韩叶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向之前出声的那人,后面这人直接上前半步挡在了那人身后,低声道: “是,请统领放心,我们会将这里的事情处置好,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那就好。” 韩叶神色冷淡的点点头,却丝毫不知道他失了眼前这些禁军中人的心,更不知道他刚才那些话和举动这些曾经陪着他出生入死,愿意为他卖命的人寒了心。 他心中存着事情,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把今儿个的事情给抹过去,让计敏德和孔吉仁那边不再追问。 而且那司玉门的人之前就已经跟他们结过仇,因为他们之前的搜查坏了他们的生意,两边已经难以修好。 如今这死去的几人也不知道和司玉门的有没有关系。 如果没关系也就算了,要是真有关系的话,还不知道要赔偿些什么东西,才能让司玉门那边不再追究这事情,甚至愿意出面替他们跟计敏德和孔吉仁那边说和…… 韩叶心里想着事情,也就没留意那些人的眼神,只是说道:“你们在这里处理好事情后再回去,我有事先走,你们记得告诉其他人,不准再惹是生非。” “如果有人再敢胡来,弄出什么乱子,到时候休怪我不顾念往日情分!” 刚才说话那人眼底划过抹讽刺。 往日情分? 在他心里还有半点往日情分吗? 如果有,他怎么能够这般面不改色的对着这些他往日称兄道弟的人,他又怎么能够做到面对这满地血腥、满耳哀嚎无动于衷,却半点不忍都没有? 连心都没有了,还有哪门子的情分! 那人眼底带着嘲讽之色,却是低着头遮掩了所有神情,弯着腰恭敬道:“统领放心,我会约束好他们,定然不会再惹出什么乱子来,让统领烦心。” 韩叶是认得这人的,叫卓君阳,有些能力,而且武功也不错,以前办事也十分利索。 如今他身边的副统领因为犯事被惩罚,那八十杖下去就算是命大死不了,这副统领的位置他也不适合坐了,让这人当他副手倒是也合适。 韩叶说道:“卓君阳,张玉江犯错,已经不适合担任副统领一职。” “我奉陛下命令前来捉拿逃犯姜云卿,手边杂事众多,张玉江空缺下来的位置由你暂时代管,等到回了皇城之后,我会上书陛下,另行册封你来担当副统领一职。” 卓君阳闻言之后没有半点感动,依旧弓着腰身沉稳道:“多谢统领提携。” “行了,我先走了,你好生在这里盯着。” 在韩叶看来,他能提拔卓君阳就是他的荣幸。 卓君阳哪怕表现的不那么激动,可是心里恐怕也是高兴的。 想要回去皇城之后得到重用,甚至成为禁军副统领,卓君阳定然会好生表现来换取晋升的机会。 而且又有这么多受罚的人在前,其他人肯定不敢乱来。 第2132章 生怨(二) 韩叶便直接放下心来,回头说道:“闵大人,你跟我一起走吗?” 闵长乐摇摇头:“韩统领先走吧,我带着血鹰军出城一趟,去看看驿站那头有没有什么消息。” 韩叶本也就只是随口一问,见闵长乐不与他同路他也没有强求,直接说道:“那我先走了,告辞。” “告辞。” 两人招呼了一声之后,韩叶便一扯缰绳,嘴里轻喝了一声“驾!”,然后骑着马快速离开。 等他走后,刚才最初想要说话的那个禁军中人才忍不住说道:“卓君阳,你拦着我做什么,他们已经身受重伤根本不能再打了,再这么打下去他们会没命的……” “够了!” 那个刚才对着韩叶回话的名叫卓君阳的人用力拽了那人一把,止了他口中的话后,沉声道:“他是统领,他的话我们都要听从不能违背。” “更何况是他们自己犯了错,统领说的对,犯错就要受罚,若是不罚,怎么能够服众?” “将来人人效仿,都不将统领的话放在心中,禁军之中还有什么军纪可言,而且如果不罚他们,又怎么能够平息今天他们惹出来的乱子?” 那身材微瘦的人张了张嘴,急声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卓君阳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出声打断了他。 他用力一把拽着那人的手腕,让他吃痛之下忘了说话,这才扭头对着闵长乐说道:“闵大人看笑话了,我这兄弟年纪小不懂事,才会一时心软胡言乱语,还望闵大人见谅。” 闵长乐笑了笑:“卓兄弟言重了,这位也是性情中人,重情义才会一时失态,还没恭喜卓兄弟更进一步,占了这副统领之位。” “闵大人说笑了。” 卓君阳神色平静:“副统领乃是朝廷官职,任免之事都需陛下首肯,韩统领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言,闵大人不必当真,我的能力也不足以胜任副统领的位置。” 卓君阳说完之后,就直接拱拱手说道: “我们还有任务在身,须得去完成统领刚才交代给我们的任务,就不陪闵大人多聊了。” 闵长乐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卓君阳闻言朝着闵长乐行了一礼之后,这才强硬的拉着身边那个依旧有些不服,甚至想要辩驳的年轻禁卫中人离开。 等走到有些距离之后,那年轻男人才猛的一把甩开了卓君阳手,满脸怒色的看着他厉声道:“卓君阳,你拉我做什么?!” “不拉你,留着你继续在那里胡言乱语吗?” “我哪里胡言乱语了?!”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听到卓君阳的话后怒声说道: “我只是想要帮陈偕他们跟统领求情,我只是想要保住他们的命而已。” “他们也是你同僚,昨日我们还曾经在一起喝酒说笑你难道都忘了吗?” “还是因为韩叶他许给你副统领的位置,所以你才不敢帮他们求情,怕坏了你前程,毁了你的青云之路?!” 第2133章 生怨(三) 卓君阳看着他沉声道:“在你眼中,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觉得我贪生怕死、贪图富贵?!” 那人看着卓君阳陡然冷沉下来的脸,脸色变了变,声音低了几分:“我,我没有……” “卓大哥,我知道你向来最重义气,也待我极好,可是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今天的事情他们固然有错,可是陈偕他们也只是听了副统领的话才听命行事的,而且他们定然是真的收到了消息,才会跟人打起来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就算真有误会,那又如何?!” 卓君阳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们的确是听命行事,可是在统领的眼里他们就是有错了,他们给统领惹了麻烦,让得统领在计敏德和孔吉仁面前丢脸,甚至于险些让得中州城内大乱,那就是他们的过错!” “刚才统领的话你没听到吗?” “若是陈偕他们不偿命,若是没有几条人命交出去,韩统领要拿什么去平息这次的纷争,又拿什么去平息计敏德和孔吉仁的怒气?” “在统领眼里,他们已经是死人,你以为你替他们求情,统领就会放过他们?!” “我告诉你,不会!” “统领不仅不会因为你的求情而饶了他们,反而会连带着将你也一并惩处,到时候你救不了他们,反而会将你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你觉得等你受罚的时候,谁又豁出命来救你?!” 卓君阳的话格外的残忍,甚至将所有事实都血淋淋的剥离了出来,放在了那人眼前。 那年轻男人瞬间脸色苍白,被打击的嘴唇微颤。 他嘴唇颤抖,低声道:“怎么可能,统领他不会这么无情的,他不会的……” “呵……” 卓君阳听到他的话后,脸上露出抹讽刺来。 不无情,不无情韩叶怎么会毫不犹豫的就将副统领推出去? 不无情,他又怎么会毫不犹豫的就拿他们那些同僚的命出去当作赔礼道歉的礼物? 之前的事情谁人瞧不清楚? 副统领他们就算有错,可这其中的误会不是不能解决的。 若是韩叶一意想要保他们,未必保不下来,就算是副统领是罪魁祸首保不住的话,可其他人呢?难道韩叶就不清楚,其他人根本就只是听命行事? 韩叶只需要一句,将注定活不下来的副统领交出去,便能逼得计敏德和孔吉仁不再追问,甚至于救下来其他人。 可是他没有。 他连半点迟疑,半点挣扎都没有,就毫不犹豫的将剩下的二十几人一并推了出去,让他们去陪着那副统领一起当了替死鬼,丝毫不在意他们在那五十重棍之下能不能够活的下来。 韩叶根本就是没心的! 他哪怕有一点点不忍。 他哪怕事后叫个大夫守在一旁,脸上露出半点同情之色。 他哪怕这个时候留在这里不走,陪着这些人受刑,跟他们说一声他是逼不得已…… 卓君阳还能安慰自己,韩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形势所逼。 第2134章 生怨(四) 因为他们人在中州,而计敏德强势,孔吉仁也不遑多让。 形势逼人,韩叶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将他们推出去的,他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让这些人去死,可至少他心中仍然是念着旧情的,念着过往的那些情分和同袍之情。 他还可以告诉自己,韩叶如此做只是为了整肃军纪,借此警告剩下的人,免得他们将来再犯错。 可是韩叶什么都没有。 韩叶刚才跟闵长乐说话时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卓君阳却是听了个清楚。 那其中的冷漠无情,还有心狠绝然,哪有半点的不忍之心? 卓君阳看着眼前这张有些稚嫩不服气的脸,低声道:“统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统领了,他如今是陛下身边之人,他眼中只有陛下、只有陛下的大业和他自己的将来。” “你,我,我们!” “这所有的一切和所有的人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他不会在意我们生死,更不会在意这些人能不能活下去。” “他不是不会无情,而是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半点情分可讲。” “你心底善良,顾念着往日情谊,不忍见同袍去死,可是你不要拿你自己的心思去对比韩叶的,他早已经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统领,否则你只会被伤的体无完肤,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卓君阳说完之后,见着对面之人惨白的脸色,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 “走吧,刚才那些话往后别再说了,否则若是让韩统领听到了,他会不高兴的。” 那人闻言紧抿着嘴唇,眼神中带着几分黯淡和不甘,他想要反驳卓君阳,想要说统领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种人,想说统领不会那么无情…… 可是想起韩叶刚才看着他们的眼神,还有他那毫不留情的话语,和半点都没有迟疑的离开。 他嘴里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连他自己都无法骗他自己,韩叶还是以前那个会照应他们的队长,是那个和他们一起喝酒吃肉,大笑聊天的统领。 他如今只是禁军统领,是陛下信任的人。 他是韩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青年禁军看着不远处被打的鲜血淋漓的众人,只觉得浑身都冷的厉害,那颗心更是寒沉沉的。 韩叶他…… 早已经不是往日那个统领了,而他,却还天真的觉得,他会护着他们。 …… 闵长乐看着不远处那两道背影,神情带着些奇怪之色。 他身后副将突然骑着马靠近之后,低声道:“大人,我瞧着这禁军里的人,怕是对韩叶生了异心了。” 刚才那两人虽然表现的还算正常,可是他们血鹰军本就是集探子、情报员、死士、杀手于一体训练出来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留意他人的情绪和神色,所以刚才那个卓君阳虽然遮掩的极快,可是他依旧看到了他眼底那瞬间划过去的不满和讽刺。 那人低声道:“这些人还要留在中州一段时日,要不要属下去提醒韩叶一声,让他小心防备着点,免得哪一日被手下的人捅了刀子,阴沟里翻船?” 第2135章 阴沟里翻船 闵长乐闻言挑挑眉,倏然回头看着身旁副将:“提醒他干什么?” 副将有些诧异:“可韩统领那里……” “他那里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闵长乐神色格外冷淡。 “韩叶这人自负,而且又极得陛下看重。” “他往日里行事其实是极为谨慎的,只是这一次他不小心在行宫里放跑姜云卿,让得陛下震怒失了圣心,而且这么长时间又一直没有姜云卿的踪迹,所以他才急躁了一些。” 韩叶不是那种特别冲动的人,闵长乐跟他相处时间不长,可是却能看得出来,他在为人处世上面其实是十分圆滑的。 只是因为这段时间魏寰那边连连催促,而韩叶这边又一直没有半点姜云卿的消息。 韩叶怕失宠于圣前,怕因为办事不力所以失了魏寰的圣心和看重,所以才会急躁之下有些乱了方寸。 之前韩叶当众在城门口训斥童云奎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再加上今天这一遭,韩叶分明是满腹心思都放在了抓捕姜云卿的事情上,却是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事情。 闵长乐本就一直有取代韩叶的心思,更想跟他争夺在魏寰心中地位。 他跟韩叶不同,韩叶只是单纯的禁军统领,可是闵长乐跟魏寰除却主仆关系之外,他还曾经是魏寰的入幕之宾,也是他豢养在公主府内,曾经十分宠爱的男宠质疑。 闵长乐不甘于只是男宠,而且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皇夫”的位置。 可是他也知道,魏寰的心思难定,对他更除了床上那点恩爱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他想要让她封他当皇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能拿到足够让魏寰心动的资本。 比如,皇宫的禁卫之权。 再比如,整个皇城的兵权。 也就是说,韩叶本就是他想要铲除的目标之一。 更别说韩叶还长着一张不错的脸,说不定哪一日就能得了魏寰的眼,闵长乐怎么能够容忍? 魏寰为人狠辣,而且也容不得背叛,闵长乐自然是不敢对韩叶下手,可是在旁看看热闹,看他人心尽失,对于闵长乐来说却是乐意至极的。 “这韩叶,在计敏德他们的事情上聪明的厉害,算计周全,可是对于自己人时,却是半点都不曾留意。” 闵长乐说话时候脸上露出抹嘲讽来。 韩叶刚才心思不在这些人身上,所以未曾留意他们,可是闵长乐却是瞧得分明,在场的这些禁卫军就算没有对韩叶生出异心来,怕也是因为他的冷酷无情而寒了心。 有些事情不能起头,一旦起了,之后就会犹如种子落在心中,随着时日一天天的扎根成长,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到了那时候,韩叶也就没了资格,再来当这个禁军统领。 而他想要对付韩叶,也是轻而易举,魏寰更是瞧不上这般没用的东西。 闵长乐本就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之前多问一句也不过是因为想要给韩叶挖坑而已,见着韩叶自己跳进去他高兴还来不及。 第2136章 内讧 如今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会去当那个烂好人,提醒韩叶? 闵长乐看了眼身边有些茫然的副将,直接说道:“这些人都是禁军中人,是韩叶的手下,连身为统领的韩叶都不在乎他们的命,他们生出点异心又有什么奇怪的。” “再说韩叶跟我们血鹰军一向不来往,而且一直觉得我们是暗地里的鹰犬,丢了军伍之人的颜面。” “他都看不起咱们了,你又何必去多事。” “说不定你提醒他了,他回过头来还觉得是我们血鹰军在从中挑事,到时候反咬你一口,说你挑拨他和他那些属下的关系,血鹰军有意插手禁军之事,有逾越之举,你担当得起吗?” 那副将闻言瞬间就明白了闵长乐的意思,低声说道:“大人说的对,是我多嘴了。” “行了,走吧,咱们还有事情要做。” “那个姜云卿也不知道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按理说她如果真要回大燕,定然会选择尽快离开才对,否则等陛下安稳住朝中,而边关四处也全然布防之后。” “到时候举国搜捕她,她哪里还能逃得掉?” 无论是魏寰还是韩叶,亦或是闵长乐,都觉得姜云卿不可能藏在赤邯境内,等上一年半载风平浪静之后再离开。 可她若是要走,边关是必经之地。 安和那边一直没有半点消息,中州这边也未曾出现过她的身影。 所以…… 姜云卿他们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闵长乐脸上带着些沉凝之色,想了想后说道:“等一下出城之后,你去一趟最近的城池,去那边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人出现过。”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韩叶和那个副统领说过的话,又继续道: “那个姜云卿擅长易容伪装,查的时候除了年轻女子之外,一些年轻的男人还有年老的妇人也不要放过,只要是路线朝着中州而来,身份但凡有半点疑点的人,就通通先拿下,别叫姜云卿趁机跑了。” 韩叶抓不到姜云卿,势必会失宠于圣前。 若是他能拿住那个元安郡主,将她送回皇城的话,到时候陛下定然会对他另眼相看! 闵长乐吩咐完后,身旁那副将就连忙道:“是,统领。” 闵长乐吩咐完事情之后,就直接翻身上马离开,而那副将和其他那些血鹰军的人跟着一并离开。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长街之上就只留下那些还在遭受惩罚的禁卫军动手责打的人,街面上能听到不绝的的惨叫声,而留下来执行杖责的那些禁卫则都是个个脸色惨白的站在一旁。 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可遭受不住刑罚已经断气的那几个人,那些剩下的禁卫军的人只觉得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他们的统领,可真是心狠至极。 …… 这边的事情纷纷扰扰,皇城来的那些人中已然出现了分歧,闵长乐和韩叶之间更是面和心不和,这些东西都被留在不远处的大燕的探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2137章 生气 那几人本也是暗卫之一,只是他负责带着人在暗地里保护君璟墨和姜云卿他们。 若非万不得已之时,或者是得到君璟墨二人的召唤,否则他们是不会暴露自己,和项勇他们一样攻击旁人的。 之前姜云卿他们遇到意外,遭遇了韩叶他们时,哪怕两厢缠斗的时候,君璟墨他们也没有调动他们。 所以这些人便一直隐在长街末尾的各处,瞧着就像是普通被吓到了的商客一般,既是害怕又是好奇的透过门窗的缝隙朝着那边看去。 后来君璟墨他们离开之后,这些人中有一半退去跟随保护君璟墨他们,而留下了几人则是在这边观察情况。 此时见到皇城来的那些人所起的分歧,而且他们当中有懂唇语的人,也看明白了韩叶和闵长乐之间的纠葛。 见长街那边已经没有别的人后,他们也慢慢的退回了屋内,将房门关上之后,然后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朝着之前就已经离开的姜云卿他们追了过去。 …… 姜云卿和君璟墨坐在马车之上,此时还不知道他们走了之后,韩叶和闵长乐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项勇在前驾车,而其他几个护卫则是护在马车左右,快步随行。 等到马车走起来之后,原本“重伤”在身的姜云卿直接便坐了起来。 她身上的衣裳在之前闪躲的时候,为了显得狼狈一些,故意被箭枝划破了不少,而且在地上“滚了滚”后,沾染了不少血迹和尘土。 此时她坐起来之后,就直接将头上的幕笠取了下来,然后伸着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哪有半点的虚弱之色。 “总算糊弄过去了,今儿个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韩叶他们和计敏德他们居然都出现在了那里,我总觉得韩叶他们收到消息,说我出现在中州城里的事情应该不是假的。” “会不会是有谁拿咱们的消息来故意设了这个局?还是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隐情?” 姜云卿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庆幸的说道: “好在那个孔吉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帮了我们,否则今天当真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要知道那会儿那个副统领歪打正着说她是姜云卿,韩叶他们说要查验的时候,姜云卿感觉着心脏都跳到了喉咙口。 而后来孔吉仁又说他认识徐家的人,能够帮忙证明身份的时时,姜云卿还以为这一次怕是真的要跟他们硬碰硬了,就连手上的暗器和内力都提了起来,准备随时暴起。 可后来事情急转直下,让得她到现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姜云卿倒是多少猜到了,今天青云坊这事情不是巧合,应该是真的有人设局,至于是好是坏,到底是敌是友,她暂时还不敢肯定。 姜云卿嘴里一直不停的说了好半天,却没有听到君璟墨回话的声音。 “璟墨?” 她不由有些奇怪的抬头,才见到君璟墨脸色有些难看的坐在她对面,就那么直瞪瞪的看着她。 第2138章 争吵 君璟墨身上也有些恰到好处的狼狈,可是脸上却没怎么伤着,仔细瞧着时便能看出他好像是在生气。 姜云卿停了嘴里的话语,皱眉道:“璟墨,你怎么了?” 君璟墨看了她半晌,才伸手碰触了她一下之前受伤的胳膊,面色冷凝的沙哑道:“伤的可厉害?” 姜云卿以为他是在担心,连忙摇摇头:“不要紧的。” 她脸上露出抹笑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武功,虽然比起你来要差了那么一点点,可是这点小阵仗却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之前那箭枝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避开了要害,只是为了看着逼真一些,让他们以为我受了重伤,所以才故意射中了皮肉,看着流了点血,实际上不要紧的。” 姜云卿见他脸色依旧沉凝,怕君璟墨不信。 便凑上前去了一些,将胳膊递给了他说道: “不信你瞧瞧,一点儿都不碍事,等待会儿去太守府了之后,糊弄过去了这一遭,回去处理一下养个两天就没事儿了……” 姜云卿说话的时候,为了证明真的没事,还抬着胳膊甩了甩。 君璟墨看着她崩裂开的伤口,还有上面涌出的血迹,脸色顿时黑了几分:“你干什么?!” 君璟墨伸手一把握住姜云卿的手腕,止住了她这般“自虐”的动作,然后连忙掀开她手臂上的衣袖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 当看到那上面箭枝被拔了之后留下的血窟窿,还有被箭枝上面的倒钩划拉出来的长长的血印子,气得连色黝黑。 “已经受了伤了,还乱动什么,这么多血流着不要钱是不是?” 姜云卿胳膊上有些微疼,可是说实在的,这点伤势对她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大碍。 不过是一点皮肉,连筋骨都没伤着,若是需要的话,她甚至能够跟人打上一架都没有什么影响的。 上一世她征战沙场的时候,断胳膊断腿是常有的事情,更严重的时候,她被埋在死人堆里,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下来,可她昏迷了一天又生生从乱坟坑里爬了出来。 所以这点伤势,姜云卿真没有觉得有什么。 可是对上君璟墨那黑沉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黝黑的脸色,姜云卿嘴里那想要安抚笑言的话却是停了下来,抿抿嘴唇,半晌才试探着说道: “璟墨……” 君璟墨抬头看着她:“我知道你有能力,也知道你武功高强,更知道你做这些之前有分寸,可是云卿,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你在我眼前受伤。” “上一次,我没能力护住你,让你险些身死。” “这一次,你又这般在我身后替我挡箭,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君璟墨声音有些暗哑,带着难以释然的沉凝。 “你知道你能躲得过,就该明白我也能躲得过,你让我相信你,那你又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刚才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后,你明知道这一箭是我要去受的,你明知道我不会出事,为什么用你自己来替我挡箭?!” 第2139章 撒娇 君璟墨脸色有些阴沉,眼底更带着毫不掩饰的暗色。 天知道刚才看到姜云卿中箭的那一瞬间,他心脏都险些停了下来。 哪怕他知道姜云卿不会那傻让自己出事。 哪怕知道她会避开要害。 可是当他看到她手臂上涌出的猩红之色时,君璟墨依旧差点没有忍住,险些直接拿剑砍了对面那个射箭的人。 君璟墨原本是算计好了,他撞开了周东风之后,陪着周东风一起“受伤”,到时候周东风和童云奎无论如何都会保着他们,而他们也能借机脱身。 那个童云奎一看就是个老成持重的,虽然也有些贪财,可是比起周东风的不管不顾来,童云奎明显要更小心谨慎的多。 之前在宾月楼里,童云奎就一直在打量着他们,后来出来后,一路上童云奎也没少言语试探他们。 君璟墨知道这童云奎能够利用一、二,但是想要彻底将他绑在他们穿上,挑拨他恐怕很难,所以他才选择了跟周东风“同生共死”。 虽然只是短短两次相处,可是君璟墨却是基本上摸清楚了那个周东风的性情,贪财,好脸面,又心眼小,容易受人挑拨,他相信他们之间有了这次“患难”的经历之后。 他再花些银子,想要让那周东风跟他们站在一起,想办法送他们出关也不是什么难事。 君璟墨一切都计划好了,却没想到事到临头姜云卿突然跳了出来,还替他去受了伤,要不是姜云卿及时按住了他,那瞬间君璟墨差点没忍住爆发。 姜云卿看到君璟墨脸上的怒色,知道他是在气刚才的事情。 她主动靠上前去亲了亲他下颚说道: “我知道你计划好了,可是璟墨,我们想要离开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未曾在外露过面,到时候什么事情都要你去办,受伤之后多少不便。” “可我不同,我本就与韩叶他们见过,靠近之后根本就瞒不过他们,所以我受伤无碍,况且我也计算好了,只是受一点小伤,就能换回不少好处。” 见君璟墨依旧黑沉着脸,姜云卿难得撒娇的蹭了蹭他: “好啦,你别生气了……璟墨……” “小心点!” 君璟墨见她赖着他身前撒娇,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眼见着姜云卿受伤的胳膊险些碰到他肩膀上,他连忙朝后退开了一些,然后伸手扶着她受伤的胳膊说道:“碰着了没有,疼不疼?” 姜云卿看着他心疼的模样,抿抿嘴:“疼。” “疼也活该。” 君璟墨横了他一眼,嘴里说的厉害,可是手上却是十分小心的避开了她的伤口,取了些伤药替她倒上止血之后,才说道:“看你下次还胡来。” 姜云卿瞧着他口硬心软的模样,忍不住偷偷一笑。 跟君璟墨在一起时间越长,她就发现这男人越来越可爱,这口是心非的一幕就格外的戳她心脏,让她忍不住的弯了眉眼。 君璟墨小心的替姜云卿检查了伤口,见的确没伤到骨头。 虽然鲜血淋淋的看着严重,可是只要不碰水,以他们练武之人的体质最多两、三日便能活动自如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第2140章 是谁?(一) 姜云卿任由君璟墨替她折腾着伤口,朝着马车外面看了一眼,就能见到那些府衙的人依旧跟在他们后面。 姜云卿说道:“璟墨,你说那个孔吉仁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帮我们?” 君璟墨替姜云卿止了血简单包扎了伤口之后,这才将她衣袖放了下来,沉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跟这个人从来没什么交集,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君璟墨从未见过孔吉仁。 刚才孔吉仁提出要验证他徐家长子身份的时候,君璟墨那一瞬间都已经动了杀心了,甚至手都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准备暴起直接拿下了这位中州太守,挟持他离开的。 可谁知道孔吉仁居然会睁眼说瞎话,不仅证实了他的身份,还亲自将那徐家长子的身份印鉴给了他,再让他当众取出来。 那个孔吉仁从头到尾都没有显示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君璟墨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孔吉仁为什么会帮他们,所以姜云卿问起来时他也是满心的不解。 姜云卿皱眉:“难道有人在暗中帮我们?” 君璟墨想了想,说道:“等一下找机会看看就知道了。” 孔吉仁既然邀请他们来太守府,十有八九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什么原因帮他们,去了太守府之后应该就能水落石出。 只不过…… 君璟墨说道: “这个中州太守出现的太突然,也不能排除他是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却故意如此,在太守府设局的可能,所以等一下去了太守府后还是要小心一些。” “若是有什么不对,先拿下了那孔吉仁,然后立刻离开。” 姜云卿虽然觉得君璟墨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小。 毕竟孔吉仁不会武功,而且身边也没什么太高强的护卫,他要是真想要设局留他们,又怎么会让计敏德离开。 而且孔吉仁如果真的对他们有什么不利的心思,刚才在青云坊那归云楼外,他大可以直接将他们的身份点出来,那时候韩叶在,闵长乐在,计敏德在,还有那么多禁军、血鹰军和中州府衙、驻军的人。 那种情况下想要拿下他们不是容易的多吗?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他们引诱来这太守府里,然后以身犯险来设局对付他们? 姜云卿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们如今在这赤邯,身边处处都是危机,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也是,小心一些。” …… 因为顾忌有受伤的人,所以马车一路上走的不快,反倒是孔吉仁坐着轿子一路急行,居然跟君璟墨他们的马车一前一后的到了太守府前。 等到马车停下来后,姜云卿便重新戴上了幕笠,被君璟墨抱着下了马车,整个人放软了身体恢复了之前“气息奄奄”的模样,被君璟墨和项勇等人送进了太守府的客厢之中。 项勇等人直接守在那厢房外四处,而周东风他们跟着一起进去的时候,就直接被孔吉仁给赶了出来。 第2141章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姐夫,你干什么呀?” 周东风还想进去:“你赶我出来做什么?” “你说我赶你出来干什么?” 孔吉仁将人赶出去,自己站在门口,听着周东风的话后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徐夫人是女子,伤势又在胳膊上,大夫留在里面替她看伤,你们两个大男人守在这里做什么,遭人眼吗?!” “姐夫…” 周东风身上有伤,被推攘了两下之后,顿时觉得伤口上好像是又裂开了。 他疼的有些呲牙咧嘴的,听着孔吉仁的话后,忍不住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啊,我就是看看嫂夫人的伤势如何,又不做其他什么,再说徐大哥不是什么话都没说吗?” “人家没说,那是给你脸,你自己非留下来,那就是给脸不要脸!” 孔吉仁说的毫不客气: “一口一个徐大哥,一口一个嫂夫人?我怎么不知道你周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和嫂子?” 孔吉仁冷眼看着周东风。 周东风顿时一噎,连忙道:“这不是刚认的吗,我和徐大哥就是一见如故。” “呵……” 孔吉仁直接发出声嗤笑,虽然什么都没说,可那笑声里的嘲讽却是明明白白的,任谁都能听出来他那笑声里头的讽刺。 孔吉仁抬头看着周东风说道: “你别拿着你糊弄外人的那一套来糊弄我,一见如故,你当我是傻子?!” “你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吗,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东西,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热心肠的时候,就你这种人,还能因为一见如故就豁出命去保护人家,跟着他们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说吧,是不是占了人家什么好处,还是瞧上人家的身份钱财了?” 周东风本来失血过多的脸上瞬间涨红:“姐夫,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真的是跟徐大哥投契,再说我平时怎么就不热心肠了,你怎么就这么瞧不起我?” 孔吉仁闻言冷哼了一声: “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你姐姐嫁给我十年,你就跟着一并过来在府衙里混了十年,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是觉得你周家三郎是什么性子,这整个中州府衙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 “你虽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平日里斗鸡遛狗,跟那些人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还少了?” “别拿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我!” 孔吉仁说的毫不客气,更是半点没给周东风留脸面: “你不过就是瞧上了那徐东风家财万贯,瞧上人家跟陆家的那点姻亲关系,想要借着人家平步青云将来混上个一官半职吧?” “只是周东风,你怎么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你以为那徐家、陆家是你说想要结交便能结交得上的?” “徐家是昌城首富,那陆家更是八大显族,他们中间所掺合的事情岂是你这个小衙役能够一脚踩进去的?!” “我告诉你,给我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2142章 提醒 周东风张嘴:“姐夫……” “闭嘴!” 孔吉仁说完之后,见周东风还想要反驳,直接指着外面厉声道: “滚出去,安分守己的给我留在府衙里,再叫我知道你惹是生非,别怪我连你姐姐的情分都不给!” 他说完之后,见周东风脸色难看的委顿在哪里,他这才转头看向童云奎。 “童校尉,你先去换身衣裳,我让大夫过去替你瞧瞧伤。” “我这边还要耽搁一会儿,等我安抚了徐家夫妇,他们无事之后,我再过去跟你说说今儿个的事情怎么处置,你也好回去跟计将军禀告。” 童云奎点点头,低声道:“多谢孔大人。” “别谢我,我还要谢谢你替我拉住这臭小子,不然还不知道他惹出多大的祸事。” “童校尉是个聪明人,定然不会跟着我这小舅子胡来。” 孔吉仁说完之后,就直接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你们几个,扶童校尉去那边的厢房,让李大夫也过来,替童校尉寻身衣裳,好生伺候着。” “是,大人。” 童云奎看了周东风一眼,他听出来刚才孔吉仁训斥周东风的话,同样也是说给他听的。 他之前因为那些金叶子还有周东风描绘的那些锦绣前程,所生出来的贪心瞬间被孔吉仁的这些话打了个支离破碎,连带着原本有些火热的脑子,这会儿也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就像是孔吉仁说的,那徐东方是徐家长子,徐家是昌城首富,陆家更是八大显族。 凭他这种区区九品校尉,连品名都算不上的,怕是在那两家的眼中连名字都懒得理会。 他怎么可能觉得自己凭借着替徐东方办那么点事情,就期冀着能够得人青眼,青云直上,甚至还能够顺利攀上陆家,得了那旁人都不敢去想的锦绣前程? 而且这次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他跟那韩叶、闵长乐也算是结了仇了,这徐东方显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到时候回去之后定然还会就此事继续计较下去。 徐家家大业大,陆家也是权势极盛。 他们自然是不怕那区区禁军统领,可是他呢? 他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校尉,他拿什么去跟人家禁军统领,堂堂的三品大员较量?! 怕是到时候他这个小兵,只会成为两边打斗争执起来的炮灰和牺牲品。 童云奎不是傻子,他如果这次拼命护住了徐家夫妇周全,让他们欠自己一个恩情,这徐东方到时候可能还会竭力去保他,甚至给他一份锦绣前程。 可是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护住他们,连带着徐夫人受伤,徐东风也险些丢了命,徐东风能记得他“恩情”才怪了,不愿怪他和周东风将他们夫妻领去危险之地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童云奎因为孔吉仁的那些话心思急转,瞬间就歇了攀附徐家的心思。 与其去想那些自己不该想的,倒不如保住自己现在有的。 而且刚才孔吉仁最后那句话,说他是聪明人不会跟着周东风胡来的话,已经算是明明白白的警告了。 第2143章 再敢惹是生非,我打断你的腿! 要是他不够聪明,还跟着周东风试图去做什么。 恐怕不等其他人动手,这孔大人恐怕就得先出手收拾他。 童云奎想明白了之后,心中透亮。 他直接无视了周东风想要他帮忙求情的眼神,对着孔吉仁说道:“孔大人放心,我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不会让孔大人和计将军为难的。” 童云奎点到即止,表了忠心之后,就没再多说,只是低声道: “那孔大人,小人先过去了,东风,你也好生让大夫替你瞧瞧,我先走了。” 童云奎直接被人扶着去了不远处的厢房,而周东风见着他模样,哪里不知道童云奎退缩了? 他脸色顿时五颜六色的,涨的青红交加。 这胆小鬼! 周东风心里骂了童云奎一句,面上孔吉仁也没放过他,见他直勾勾的盯着童云奎离开的方向,一巴掌就拍在他脑袋上。 “还看!你自己胡来,还带着驻军的人一起,你真是活腻歪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好好的给我待在府衙里,再敢生那些小心思,去惹是生非我就打断你的腿,到时候你姐姐的面子也不好使!” 说完之后,孔吉仁怒声道: “师爷,看好你这外甥!” 旁边一直跟着孔吉仁的那个中年男人连忙低声道:“是,大人,我会看好东风的。” 孔吉仁闻言这才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身后的厢房。 周东风自从进了府衙之后,还没有被这般训斥过,往日里他偶尔惹点小事,孔吉仁也会替他抹平了,甚至有时候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周东风在府衙里之所以人缘最好,也无人敢欺负,就是因为他这个“太守小舅子”的身份。 如今被孔吉仁当众训斥了一通,他只觉得脸上臊的厉害,仿佛周围那些人都在看他笑话似的,一时间对孔吉仁也生出怨恼来。 旁边那个中年男人是太守府的师爷,也是周东风的亲舅舅,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外甥的性子,见他脸上神色就知道他根本半点都没有把孔吉仁的话听到心里头去。 那师爷心中叹口气,上前扶着周东风说道: “好了东风,太守大人说这些话也是为了你好,你别觉着徐家和陆家的人看着显赫尊贵,可是那种大家氏族里面的残酷和血腥,都是外人看不到的。” “这次徐夫人受伤,那个徐东方未必还会领你的情,而且这次又得罪了韩叶他们。” “那个韩叶是新帝身边极为受宠之人,在皇城那边更是势大,那徐家和陆家有底气跟韩叶较劲,你有吗?你要是继续跟着掺合下去,怕是连命都会没有了。” 那中年师爷低声劝说道: “听舅舅的话,别再去掺合这些事情,有的钱财能拿,有的拿着是会要人命的。” 周东风听着他的话脸色变了变,心中虽然有些不服。 可是舅舅向来待他最好,他到底是没有反驳,只是垂着眼说道:“我知道了,舅舅。” 第2144章 是敌是友?!(一) 那师爷看着周东风眼里的神色,忍不住心中直摇头。 他太清楚这个外甥的性子,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嘴里虽然应承了下来,可是恐怕心里头依旧还是惦记着这徐家的权势的。 他这个外甥,心比天高。 哪有这么容易说服和放弃的。 那师爷心里叹口气,想着恐怕只有自己之后多看着周东风一些了,免得他当真惹了什么祸事。 那师爷知道自己说再多,他这外甥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所以也懒得再说教,想着之后多管着一些就是。 他扶着周东风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说道: “行了,你最好是记住了,别去惹太守大人动怒,他虽然疼爱你姐姐,可却是有限度的,要真是惹恼了他,还会连累了你姐姐。” 那师爷提醒了一句之后,这才继续道: “走吧,你这伤势也不轻,我让人去寻个大夫替你好生瞧瞧,你也去安心歇着,不然回头你姐姐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该跟我哭哭啼啼了。” 周东风听到舅舅说他姐姐,脸色顿时变了变,连忙低声说道:“我受伤的事情舅舅记得帮我瞒着姐姐,不然她又要难过了。” 那师爷斜睨了他一眼:“你既然心疼你姐姐,就收敛着点,别的事情也就算了,至少在皇城里的人没离开之前,别再惹是生非了。” 周东风抿抿嘴唇说道:“我知道了舅舅。” …… 周东风被师爷带走,童云奎也被那些下人扶着去了厢房,这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项勇几人直接守住了出入之处,防备着外面,而里头之前入内替姜云卿看伤的那个大夫则是站在一旁,根本就还未曾靠近姜云卿的身。 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还没有弄清楚这孔吉仁是谁的人,亦或是还没有弄清楚,这孔吉仁为什么会突然帮他们之前,他们怎么可能让他送来的大夫近身? 孔吉仁入内之后,就看到那大夫坐在一旁冷淡淡的模样,而君璟墨则是坐在对面的位置。 孔吉仁不由挑眉:“徐老爷,贵夫人的伤势不是很严重吗,难道不用大夫看看?” 君璟墨看向孔吉仁,而原本“伤势极重”的姜云卿在入了这房间之后,就脱了幕笠坐在那里,脸上没有半点虚弱之色,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孔吉仁。 孔吉仁被两人这般看着时,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被两头猛兽盯着一样。 他试图缓和气氛,耸耸肩说道:“二位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 “孔大人的确不是大夫。” 姜云卿说道:“所以孔大人到底是谁的人,亦或是说,孔大人是敌是友?” 孔吉仁笑了笑:“徐夫人此话何意?” 姜云卿见孔吉仁不承认,直接便说道:“孔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方才在青云坊的事情孔大人不会不记得了吧?” “云卿还要多谢孔大人出手相助,帮我们逃脱困境,只是不知道孔大人是从何处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何要替我遮掩,帮忙哄骗那韩叶和血鹰军的人?” 第2145章 是敌是友?!(二) “孔大人到底是敌还是友?” “若是朋友,那你无须遮掩,云卿定然会记得今日恩情,将来定当回报,可若是敌人……” 姜云卿神色微冷了几分: “孔大人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当初在皇城里面做过的事情。” “凭着这点事情想要让我卸去防备不可能,我也不会全然相信于你,所以孔大人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是敌是友,也没必要遮掩。” “念在今日你帮过我们,就算是敌人,我们也不会动你。” 孔吉仁见姜云卿直接开门见山的跟他说出来,不由笑了笑说道:“元安郡主果然是个直爽性子,难怪的当初在皇城里面能够搅弄出那么多风云,将整个赤邯朝中和新帝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姜云卿蹙眉,淡声道:“孔大人过誉了,云卿当不得玩弄二字。” 她当初的确是哄骗了魏寰,也的确是借着赤邯朝政上的事情,来达到了一些目的。 可是她所做的那些,却不至于当得起“玩弄”这个词。 姜云卿说道:“我虽然对魏寰有所利用,也利用了朝中的一些事情借以脱身,可是我未曾对赤邯朝中的那些忠臣良将下过什么狠手,也没有趁着机会便竭尽全力的去削弱赤邯的国力。” “所以孔大人口中的玩弄二字,我实在不敢当。” 姜云卿为人是有底线的。 她的确是不喜欢魏寰的隐瞒,也不想留在赤邯被魏寰利用着去做她一直想要做事情。 但是姜云卿从头到尾,其实都未曾真正对赤邯下过狠手。 否则凭借着那时候她在朝中的权势,还有魏寰的那些对待朝臣的态度,她大可以趁机直接将赤邯朝中的那些忠臣良将,如齐文海、吴然等人杀得一干二净。 再将赤邯那些能够作战的将军也寻个理由一并处置了。 魏寰本就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人,当初若不是她拦着,那些人恐怕早就没命了,而一旦那些人死了,军中再大乱的话,这赤邯就算还能继续维持着,却也定然会生出大乱。 国力倒退尚且是其次,一旦赤邯乱起来,周边国家如南梁,如大燕,甚至那些小国,如果趁机进犯扑上来咬上一口的话,到时候赤邯被搞得亡国也是有可能的。 姜云卿虽然做了不少事情,可说到底她所下过手的人,要么是自己就不干净,要么就是贪污受贿的。 她未曾动摇赤邯国本,所以面对孔吉仁的时候,她能够说的理直气壮。 孔吉仁也听出了姜云卿话中的意思,闻言愣了一瞬,才蓦的失笑摇摇头: “是我失言,还望元安郡主见谅,也多谢郡主之前在皇城的时候,对我赤邯手下留情,并未赶尽杀绝,动摇我赤邯国本。” 姜云卿闻言扯扯嘴角。 孔吉仁见状没再多说,突然便扭头看向她身旁的君璟墨说道:“燕帝陛下一直这般安静,就没有什么话想要问下官?”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着他突然叫破身份,还算的平静。 第2146章 小舅,我好想你(一) 孔吉仁能知道姜云卿的身份,自然也有可能知道君璟墨的。 毕竟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所准备,魏寰那边一定是知道了,只是看样子还未曾下令给韩叶他们,亦或者是说,皇城的圣旨还没有送过来而已。 孔吉仁之前莫名其妙的帮了他们时,他们就已经有预感这人怕是看穿了他们的身份。 所以如今被孔吉仁叫破了身份,二人还算是平静。 君璟墨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淡然道:“孔大人今日既然帮了我们,又将我们请来了这太守府,想来自然是有话要与我们说,既然这样,我问与不问又有身份分别?” “孔大人若是愿意说,我不问你也会说。” “你若是不愿意说的,就算是我问再多也无用,不是吗?” 孔吉仁看着神色冷静的二人,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这两人倒真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之前还想着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两人或多或少会有些动摇,甚至满心疑惑,忍不住心性,可如今看来,倒真是他小瞧了他们了。 孔吉仁失了试探的心思,扭头看着旁边那个一直站在边上犹如隐形人一样的大夫,摇摇头朝着一旁的幕帘之后说道: “你说的果然没错,你这个外甥女儿和外甥女婿当真不是寻常人,我还想着吓唬吓唬他们来着。”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到这话后,原本无动于衷的脸上都是变化了几分。 姜云卿猛的扭头看向孔吉仁说话的方向,就见到原本安静的碧纱橱后面传来一阵响动声,紧接着那边原本看似封闭的墙面被推了开来,而从那边的幕帘后面走出来几个人, 那领头的人脸上带着面具,嘴里传出熟悉至极的声音:“我早就与你说过了,你还不信,我孟家的姑娘哪儿是你能吓唬的了的?” “小舅?” 姜云卿听到这声音,再看着那人身形,顿时满脸惊愕出声。 君璟墨也是睁大了眼:“孟少宁?!” 孟少宁从碧纱橱后走了出来,伸手在脸上轻抹了一下,便将脸上的带着的面具取了下来,露出那张温雅如玉的容颜来。 他脸上带着浅笑,微微勾起的嘴角是熟悉的弧度,而那双眼睛看着姜云卿时,更是带着一如往前的温和和宠溺。 他一身白衣站在那里时,犹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样,带着岁月美好的从容,也带着让人平静的温柔。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微笑着说道:“云卿,好久不见。” “小舅!!” 姜云卿看清楚那张脸,看到那熟悉至极的笑容时,眼里满满都是惊喜之色。 她整个人失了刚才的平静和淡定,直接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满脸喜色的快步就朝着孟少宁那边扑了过去。 孟少宁身边跟着的人吓了一跳,刚想抽剑抵挡时,就被伏猛一把摁住。 还没等那人回过神来,之前一副温润君子的孟少宁就已经露出了鲜少的鲜活模样来,脚下快走了两步之后,直接上前张开了手,便将扑过来的女子接住。 第2147章 小舅,我好想你(二) 那个被伏猛按住的人愣了愣。 他来孟少宁身边时日不算太长,也是几经选拔考验之后,才得了孟少宁的信任被他带在身边。 他虽然跟着孟少宁的时间不长,可是却也知道孟少宁自从回到宗蜀之后,就一直平静如水,哪怕在面对宗蜀皇室的风霜剑雨,哪怕在面对着亲母的陷害,亲弟弟的阴谋时,他也依旧能够面不改色。 孟少宁就好像没有自己的情绪似的,什么东西都难以让他动容。 这人一度甚至觉得,自家主子恐怕根本就不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可是这一刻,孟少宁再无往日平静,他笑得格外的开心,那眼中透露出来的欢喜和宠溺,让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孟少宁抱着姜云卿片刻,才将她推开了些:“这么长时间没见,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就这么冲过来,也不怕碰着了伤口……” “小舅!” 姜云卿听着他熟悉的唠叨声,直接扑进了他怀里,然后瞬间有些红了眼眶。 她并不是个感性的人,甚至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容易哭鼻子的,可是此刻被孟少宁环着,听着他温和絮叨的话时,却觉得一股泪意直涌进眼眶之中。 那种仿佛找到了倚仗一般,可以放心依靠的感觉,和君璟墨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种亲情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便有些想哭。 姜云卿有些哽咽道:“小舅,我好想你。” 孟少宁听着她的话,脸上笑容越发开心了一些,他伸手揉了揉姜云卿的头发,温和道:“我也想你,你还好吗?” “不好。” 姜云卿仿佛寻着长辈的孩子,红着眼圈说道:“我之前受了伤,差点就死掉了,后来好不容易活了,又遇到个想利用我的,她想打我的主意,还想逼着我生孩子,对了,她还想留着我不让我走……” 孟少宁听着她告状没有半点不耐烦,只满是宠溺的说道:“那她真坏,敢这么对你,小舅帮你教训她好不好?” 姜云卿被孟少宁的话的逗笑,“噗哧”一声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说道: “不要,我自己已经教训了,我还给她留了好多的隐患呢。” “小舅别小瞧我,我才不会叫自己吃亏,她要是还敢再找来,我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后悔不跌!”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这般孩子气不服输的样子,低笑出声,笑着笑着,也是眼眶微微泛红。 他抚摸着姜云卿的头发,心中带着些后怕。 他一直都记得,那一日姜云卿在他眼前坠入沧澜江中的情形,更记得她身上浴血,被那水浪卷入了漩涡之中没了踪迹的模样。 那之后他做了很久的噩梦,每次梦中都是他无能为力的看着姜云卿落水的情形,还有那个如同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儿安静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的模样。 他多怕姜云卿也变成了那个样子。 更怕姜云卿也和那女孩儿一样,突然便走了,再也回不来。 第2148章 小舅,我好想你(三)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可是当他想起来那个笑容灿烂,露出酒窝叫着他“孟四叔”的少女时候,孟少宁依旧觉得心口疼的厉害。 那是种还未曾得到便失去的痛苦。 足够让他记得一辈子。 孟少宁压下了眼底酸涩,拍拍姜云卿的发顶说殴打: “是啊,咱们云卿最厉害了。” “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云卿,还能全身而退的。” 姜云卿见到孟少宁时有些激动,所以才会难免的露出了当初在孟家时,曾和孟少宁相处的样子来,此时虽然依旧激动高兴,可是冷静了一些之后,才瞧见旁边那些人满是惊讶的神情,还有君璟墨有些黑漆漆的脸。 姜云卿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退开了半步之后。 君璟墨才上前,直接站在了姜云卿和孟少宁中间,一把握着姜云卿未曾受伤的手,语气不好的说道:“好久不见。” 孟少宁看着他醋海翻腾的样子,顿时失笑,微侧着头看着他:“好久不见,燕帝陛下。” 君璟墨挑眉:“那我是不是也该唤你一句大皇子?” 孟少宁闻言顿了顿,蓦的笑出声:“你还是叫我小舅吧,毕竟你跟云卿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成婚,算起来,你也是我的侄女婿。” 虽然那场大婚,姜云卿并未曾到场。 可是整个大燕的人都知道,姜云卿是当初的璟王妃,也是如今大燕新帝唯一的妻子。 君璟墨听着孟少宁的话后,眼底闪过些讶异之色。 当初在大燕的时候,君璟墨是第一个看出来孟少宁的心思的。 孟少宁和姜云卿本就没有血缘关系,虽然名义上是甥舅,可是孟少宁对姜云卿的感情却是有些非同寻常,甚至于那时候他还隐约在孟少宁看着姜云卿时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时才会露出的神色。 那时候君璟墨对此十分不舒服,甚至还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毕竟孟少宁是姜云卿的亲舅舅,他又怎么会对姜云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可是孟少宁的存在感太强,而且姜云卿对待孟少宁时又是毫无防备的亲近,再加上孟少宁一直不肯让他唤他小舅。 君璟墨刚开始只是有些隐约猜测过孟少宁的心思,可后来知道孟少宁并非孟家亲子,更不是姜云卿的亲舅舅之后,君璟墨才恍然知道当初他察觉到的那些不是错觉,孟少宁是真的喜欢过姜云卿的。 君璟墨对孟少宁其实一直存着不满的,哪怕姜云卿对他只是单纯对亲人的感觉,君璟墨心中却依旧有强大的危机感,毕竟孟少宁太过出色。 智谋,心计,品性,为人…… 方方面面都挑不出半点错来,甚至于还没有他自己的偏执和暴烈。 面对孟少宁时,君璟墨有种发自心底深处的危机感。 可是如今孟少宁却是主动开口让他叫他小舅舅,君璟墨呆怔了片刻,才抬头看着孟少宁:“你……” “我怎么?” 孟少宁挑挑眉:“云卿叫我一声小舅,难道燕帝不肯?” 第2149章 释然 君璟墨看着他脸上毫无遮掩的神情,停顿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也像是看清楚了孟少宁的心意,脸上缓缓露出抹笑容来、 “怎会?” “小舅。” 哪怕孟少宁与他年岁相当,哪怕他已经是大燕的皇帝。 可是这一声“小舅”,君璟墨却是叫的心甘情愿。 孟少宁见君璟墨像是明白了,脸上绽放抹笑容:“能让燕帝叫一声舅舅,可真是不容易。” 君璟墨听着他的玩笑话,看着他眼底的澄净和不带阴霾的笑容,就知道孟少宁是当真放下了。 不说其他,至少他现在对姜云卿再没了那些男女心思。 君璟墨说道:“小舅若是想听,那我再叫几声?” “算了吧。” 孟少宁摆摆手一脸的嫌弃: “你要再继续叫下去,我自己都觉得别扭。” 他跟君璟墨算起来还是同辈的人,两人年岁相当,也曾经交过手。 或许是有本事的人天生便不对付,那时候他们就互看不顺眼。 君璟墨嫌他跟姜云卿太亲近,而他则是更嫌弃君璟墨阴险奸诈不值得信任。 如今时隔大半年再次相见,反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孟少宁刚才的话固然有想跟君璟墨释怀,不愿意让他和姜云卿因为自己的关系而生了嫌隙和矛盾,更多的也是想占占君璟墨的便宜而已。 如今君璟墨这般坦然的叫了他舅舅,孟少宁反倒是觉得有点不那么对劲。 孟少宁摇摇头,释去了心里那最后一点不舒坦之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刚才光顾着跟你们说话,还忘了后面有人。” 他扭头朝着那边碧纱橱后叫了声: “出来吧,不是一直想要见她吗,现在人都看到了,还躲着做什么?”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挑眉,里头还有什么人?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走出来一道身形矮小瘦弱一些的身影,那身影磨磨蹭蹭的,走到碧纱橱旁边就停了下来,然后瞧了姜云卿一眼。 姜云卿见到出来的人时满脸的惊愕:“你怎么在这里?!” 她快步走上前去,瞪着站在那里的姜锦炎说道: “你来这里盛老爷子知道吗,你祖父不是说皇城如今已经戒严,魏寰更是对盛家生了怀疑,你这个时候来这里,要是被魏寰发现了,她不会放过你和盛家的。” 姜锦炎就知道见到姜云卿后,肯定会被她骂上一顿。 他有些垂头丧气的瞪了孟少宁一眼,换来孟少宁挑眉而笑的模样。 姜锦炎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这才有些丧气道:“我出来的时候府里的盛小公子摔伤了腿,太医亲自诊治之后在府里修养,魏寰不会知道的……” “啧。” 孟少宁嗤了声。 姜锦炎顿时扭头瞪着孟少宁,一副警告他不准乱说的模样。 孟少宁直接伸手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什么眼神,找揍?” 姜锦炎吃痛顿时轻叫了一声,想起之前被孟少宁让人揍了一顿的凄惨事情,顿时悻悻然的瘪瘪嘴。 第2150章 什么眼神,找揍? 姜云卿看着两人熟稔的模样,皱眉道:“小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的?” 孟少宁让姜云卿先走过去坐下,而他也坐在一旁之后,这才说道: “你之前从皇城离开的时候,这小兔崽子就一路跟着你,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魏寰的人,后来发现他居然还让人引开了追兵,假冒着你的身份把那些人带往了昌城的方向,才知道他是在帮你。” “后来一路来了中州之后,我才设法见到了这小兔崽子。” 孟少宁当初在宗蜀那边接到姜云卿报平安的信后,心中激动难以言喻。 而姜云卿那时候在信中说了她在赤邯的事情,还有她和魏寰的关系后,孟少宁便隐约猜到了姜云卿的心思,有些不放心她的安危。 恰逢那时候宗蜀那边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在生事。 孟少宁便寻了个借口直接来了赤邯,原是想要见一见姜云卿的,却没有想到来了之后没多久,就知道了姜云卿在赤邯朝中的一系列举动。 孟少宁何其了解姜云卿,更是知道姜云卿绝非是什么激进之人。 她对皇位没有野心,可是表现的那般急于想要夺权的意思,定然是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孟少宁便没有想办法去见她与她相认,而是干脆留在了外面,想着若有万一的时候,他还能从旁策应。 后来姜云卿从行宫逃离的时候,孟少宁才知道姜云卿所做是为了脱身,而且她和魏寰恐怕有什么没说的隐秘,再加上他发现君璟墨居然也偷偷来了赤邯,一直和姜云卿在一起。 所以孟少宁才安排好了中州这边的事情,又命人一路随行护送,却没想到撞上了同样跟在姜云卿他们身后的姜锦炎。 姜锦炎那时带着盛家的暗卫,孟少宁刚开始并不知道姜锦炎的身份,直到入了中州城他才发现这位赤邯八大显族之首,盛家长房的嫡出小公子居然是当初姜家那个跑了的小白眼狼,孟少宁还觉得惊愕不已。 而姜锦炎来了中州之后,居然让人潜入了太守府,想要拿下孔吉仁好让姜云卿他们能安稳过关,甚至还抓了孔吉仁的儿子借以威胁,甚至还想着要潜入永临关时,孟少宁才忍不住露面抓着他教训了一顿。 要不然让他这么闹下去,姜云卿会不会出事儿他不知道,可这小兔崽子一准儿会把自己给赔进去。 孟少宁半点替姜锦炎遮掩的心思都没有,他直接把姜锦炎来了中州之后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看着脸色黑漆漆的姜云卿说道:“这小兔崽子惹祸的本事一流,要不是我拦着他,没等你们来他就能把这中州闹的天翻地覆了。” 孔吉仁闻言也是在旁说道: “你这话也不对,说起来盛小公子还是挺有本事的,我这太守府虽然防守没有永临关那边严密,可也不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可是盛小公子不仅擒了我两个儿子,连带着还将我夫人也给抓了,逮着机会将刀子都卡在我脖子上了。” “下官实在是佩服。” 第2151章 这就是你说的守护?! 姜云卿之前听到孟少宁说那些的时候,脸色就已经有些泛黑。 她实在没想到姜锦炎敢这么胆大包天,明知道皇城里面如今正是乱局,盛家处境更是不好,一个不小心他自己连带着盛家所有人都会覆灭。 可他居然一路跟着他们出了皇城,甚至还跟来了中州城,甚至居然还想要去闯永临关,想着拿下计敏德搅乱了永临关驻军然后逼着他放他们出关。 姜云卿身上低气压极重,而孔吉仁的话落下之后,更让得她脸色冷沉。 姜锦炎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着他的事儿,好像恨不得能把所有事情都抖露出来。 姜锦炎很明显的感觉到对面姜云卿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偷偷抬眼对上姜云卿那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的眼睛时,瞬间心虚的低着头说道: “姐姐,你别听他们胡说……” “不听他们的听你的?” 姜云卿见他说话,猛的就开口道:“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跟我说的?” 姜锦炎自然还记得。 姜云卿让他安稳留在皇城,好好看着盛家,还跟他说过,盛家经历此事之后,虽然有圣旨保全自己,不到万一时魏寰也不会随意动他们。 只要盛家能够忍得住性子,别让魏寰起了杀心,他们至少能够安稳五年。 而五年以后,无论盛家是继续留在赤邯,还是前往大燕,他们都可以自行选择,而且五年的时间也足够姜锦炎把整个盛家握在手中,甚至于让盛家借着吕氏商行和大燕之力,远胜于如今。 到时候就算是魏寰再想要对他们下手,盛家也无须再惧。 而这,也是姜云卿给盛老爷子的承诺之一。 姜云卿当时叮嘱姜锦炎的时候,就曾经跟他说过,等他们出了皇城之后,盛家就不要再掺合他们的事情,而且更不要再明里暗里的帮着他们。 魏寰不是傻子,就算开始的时候能被这些表象瞒过去,可是等她离开之后,时间一长,她也定然会怀疑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才能让他们顺利脱身。 皇城里面和姜云卿有所交集的人就只有那么多,而盛家必然会成为怀疑的对象。 若是魏寰疑心盛家和姜云卿勾结,命人严查的话,他在暗地里帮姜云卿的事情很容易便会曝光,到时候盛家会迎来灭顶之灾。 姜云卿满脸寒霜的看着姜锦炎,怒声道: “我当初在皇宫里的时候跟你说的很清楚,而你也是答应过我的,可是如今呢,你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皇城,还跑来中州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你想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盛家帮我本来就已经是风险极大的事情,盛老爷子也已经为此冒了险,你不在皇城里面好好待着,跑来中州闹腾,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了之后丢了你这条小命?!” “你想没想过万一暴露了你不在皇城的消息,魏寰起了疑后察觉到这次的事情是你盛家和我一起筹划的,甚至当初皇城里的那些事情也是盛家一手所为,你觉得她会容得下盛家吗?” 第2152章 我只是,担心你…… “到时候你要怎么保住你自己,怎么保住盛家,保住盛老爷子?!” “你当初所说,你会回报盛家,会回报你祖父,定然不会拿他们涉嫌的话都只是随口一说吗?!” 姜云卿本不是个什么容易情绪激动的人。 哪怕在对着那些仇敌,对着危险之境的时候。 哪怕在刚才以为他们要跟韩叶等人硬碰硬,甚至以为他们身份已经败露,必定会迎来一场恶战的时候。 姜云卿依旧是冷静的。 她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还有心思一边想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一边想着打斗起来之后的退路,她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也从不放弃半点希望。 哪怕心绪万千,可却依旧能够头脑冷静的分析着眼前的一切。 可是这会儿对着姜锦炎时,看着他将当初她说的那些话当成了耳旁风,居然以身犯险跑来中州,甚至还敢闯入太守府,甚至意图去擒拿计敏德的时候。 姜云卿却是冷静不下来,她只觉得一股气翻涌而上,看着姜锦炎说话的时候声音更是冷厉至极。 “你之前还跟我说过,你会好生守护着你想守护的东西,竭尽全力的护着盛家,可现在就是你所说的守护?” “在皇城时,我还觉得你长大了,可如今瞧着居然还是这般任性,你这么突然离开皇城跑来中州,还在这边弄出这么多事情来,你就没有想想万一你身份暴露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可想过盛老爷子,想过盛家?!” 姜锦炎被姜云卿训斥的头都抬不起来,低垂着脑袋半晌之后,才红着眼睛低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姜云卿脸上的厉色一顿。 姜锦炎低垂着脑袋说道: “我出来的事情祖父知道的,我也安排好了皇城那边的事情。” “我让人易容成我的模样,在所有人面前受了伤,还让太医亲自过府诊断过,来中州之前我曾经回皇城了一趟,亲自见过魏寰一面,再加上如今朝中乱着她也顾不上我,祖父也会替我遮掩形迹,十天之内回去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如果不是小舅突然出现,也不会有人人知道我的身份的。” 姜锦炎不是姜云卿所说的那么不管不顾。 他出城之前去见过盛老爷子,虽然没有告诉他自己和姜云卿之间的关系,却也说过他要离开京城送姜云卿离开,盛老爷子是答应下来的,而且给了他十天时间,并且将盛家的人手都交给了他。 姜锦炎从皇城带来的那些人都是盛家养出来的死士,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和盛家有瓜葛,而所谓的死士,就是若有差池绝不会留下性命给人以把柄。 之前来中州之后,他一直都没有自己露过面,哪怕是来太守府里抓人和那些事情,也都是死士来做的,他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人前出现过。 姜锦炎计划的很好,甚至将得失利弊也算在其中。 第2153章 嘴硬心软 姜锦炎想着。 如果事情能成自然是最好的,姐姐他们能够顺利离开,到时候他再立刻返回皇城,这边也不需要耽误太长的时间,等回去之后,他就安心留在盛家,好生跟着盛老爷子学习怎么管理盛家。 就算事有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有这些死士在,他也绝不会暴露他自己的存在,更不会牵连到盛家。 姜锦炎只是想要帮姜云卿一把,而且这中州看守太严,想要出关,但凭借着姜云卿他们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姜锦炎才做了那些事情。 谁能想到孟少宁居然也在这里,而且还认出了他来,直接将他拦了下来。 要不是孟少宁,他也不会暴露身份。 而且如果不是遇到了孟少宁,他从头到尾也不会让姜云卿知道,他一直都跟在她后面,甚至来了中州城。 “姐姐,我想好的,我只是……想帮你……” 姜锦炎低垂着头,眼眶有些红,紧抿着嘴唇时更是有些委屈。 姜云卿听着少年突然低下去的话语,看着他垂着头浑身沮丧的模样,眼底划过抹懊悔来。 她该知道,姜锦炎是改了的。 他不是以前那么冲动任性的人,他来这里定然也安排好了退路的,可是刚才在知道的那一霎那,她却是依旧把眼前的少年看成了当初在大燕的那个少年,下意识的就觉得他把自己置身于了危险之中。 姜云卿抿抿嘴唇,眉宇间尽是懊恼之色。 张嘴想要说什么,可道歉的话在了嘴边,却一时说不出来。 孟少宁在旁看着这姐弟二人的模样,开口道: “好了云卿,这小兔崽子也是好心,他这一路没少替你们解决麻烦,那些追兵要不是他让人引走,你们这一路上也不会这么顺畅。” “看在他也是关心你的份上,你就别训他了。”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这才想起孟少宁刚才说的那些。 难怪这一路上他们遇上的追兵都不太多,又难怪当初在离开皇城后没多久,其实是有人追过来的,他们那时候也准备疾行,甚至打算分一部分人出去,将那些人引走。 可是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甚至还没有跟那些人交手,那些追来的追兵却是突然就调转了方向,朝着昌城那边而去。 当时姜云卿他们还以为是他们之前在那边的布置起了作用,误导了皇城来的追兵,让得这些人以为他们走的是昌城、安和这一条路,所以这些追兵才会突然离开。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是姜锦炎让人假扮了他们引开了那些人,护了他们一路周全。 姜云卿嘴唇动了动。 孟少宁太过熟悉姜云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懊悔的样子。 其实姜云卿看着冷硬如铁,可是心肠最是柔软,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 她聪慧,也有七窍玲珑的心思,有让人惊叹的手段,甚至于在某些时候,老练的根本就不像是十几岁的姑娘,可是在对待他人上面,她却是恩怨分明。 第2154章 我是人,不是神(一) 与她为仇、跟她交恶的人,她从来都不会留手。 可是若是对她好的人,真心待她的,她却是恨不得能把心窝子都掏出去,将十倍百倍的好都还回去。 比如孟家,比如他,再比如陈滢和小鱼儿…… 孟少宁脑子里浮出“小鱼儿”三个字时,脸上神情便僵硬了一瞬,心口猛的拧紧,过了一会儿他才平复了下来,将那个女孩儿的笑脸藏进了心底深处。 孟少宁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却还是扭头看着姜锦炎说道: “你也别怪你姐姐,你如今是盛家公子,肩上背负的不仅仅只是你一人性命,还有盛家上下数百口人的将来。” “他们的生,他们的死,他们的荣华富贵和前程青云,都系于你一人身上。” “虽然你说你在出来之前就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所有的后路,甚至也和盛家老爷子商量好了相关的事情,可是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确保一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事有万一,若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远离京城陷于中州,你该怎么应对?” 孟少宁以前对姜锦炎是没有半点好感的,哪怕他也是孟敏君的孩子,是姜云卿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可是在对待他们姐弟的情分上面,孟少宁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善良懂事的让人心疼,一个却是天真残忍的让人寒心。 孟少宁最初的时候还曾经想过要把姜锦炎的性子掰过来,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姜云卿怎么对待姜锦炎,而姜锦炎又是怎么回报姜云卿的的时候。 他却是彻底心寒。 姜锦炎当初在落霞寺里求情的那一幕,还有后来他带着姜廷玉和姜庆平那私生子不告而别的事情,在他看来和白眼狼没什么分别。 他狼心狗肺的以天真为名,忘恩负义的以无知为借口。 他仗着姜云卿对他的好,仗着孟家对他的容忍,却忘记了身生母亲的仇恨,忘记了姜家的作恶多端,明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却还能跪下来替他那个禽兽都不如的父亲求情。 从那一刻开始,孟少宁心中便再也没有认过这个外甥。 如果是放在以前,孟少宁是决计不希望姜云卿再和姜锦炎扯上任何关系,哪怕他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孟少宁也不喜欢姜云卿对他有任何的心软和留情。 可是这次来赤邯再见到姜锦炎的时候,孟少宁却发现他变了很多。 曾经的那个懵懂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年,曾经那个能够理直气壮的将别人的好当作理所应当,毫不在意的挥霍和折损的少年,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飞速成长起来。 他不再天真,不再无知,不再那么的理所当然,甚至处处维护着姜云卿,冒险也是为了送姜云卿离开。 孟少宁跟随了姜锦炎一路,看着他所做的一切,从派出去的探子那里听说了他在赤邯皇城里的事情之后,孟少宁就渐渐的释然了。 有些事情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有些人也不是不值得原谅的。 第2155章 我是人,不是神(二) 孟少宁对姜锦炎往日的事情释然之后,再看到姜云卿明显是对他心软了。 他自然是愿意教教眼前这个少年的。 孟少宁对着姜锦炎说道: “你如今是盛家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不能只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若是这条路被堵死,或者是你留下的退路出了什么意外,那你该怎么办?” 孟少宁看着嘴唇蠕动,像是想要说什么的少年。 姜锦炎低声道:“不会有意外的……” “那万一呢?” 孟少宁看着他:“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断了你原本准备好的退路,甚至盛家那边你安排好的那些事情也出了意外,盛老爷子那边兜不回来。” “如果遇到这些,你可还有其他的办法脱身离开?” 姜锦炎微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哪怕成长的再多,变化的再快,可他真实的年纪毕竟只有十一岁,他本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年幼并没有接触过太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就算是离开姜云卿那段时间吃了苦,磨砺了心智,让他成长起来,而这些时间在盛家耳濡目染学了不少。 可是论手段心计,姜锦炎又怎么比得过孟少宁和姜云卿他们? 孟少宁见少年脸上僵住,这才缓和了几分低声说道:“你没有,对吗?” 姜锦炎脸色微白,低声道:“小舅……” 孟少宁看着脸色煞白的姜锦炎,声音缓而沉静的说道:“那你知道我这次来赤邯,给自己留了多少条退路吗?” 姜锦炎看着孟少宁摇摇头。 孟少宁淡声道:“无数条。” “无论是宗蜀,还是其他,我留了无数条退路。” “哪怕如今宗蜀皇室之事尽在我掌握之中,哪怕就算我离开宗蜀,也无人敢朝我下手,哪怕那些人忌惮我惧怕我,我有十足的信心就算他们趁我不在闹出什么乱子,我回去之后也能收拾干净。” “可我依旧还留了别的退路。” “你可知道为什么?” 姜锦炎有些若有所悟的看着孟少宁。 孟少宁淡声道:“因为我是人,不是神。” “我不能看透世间万物,更不能猜透所有人的心思。” “这世间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再聪明再会算计也有失手的时候。” “哪怕我有万全把握,我也会在这万全之外,再给自己留一条生路,为的就是这万全之下若是生了意外之时,我也能够保全自己,保全我所在意的人。” “就像是当初在大燕的时候,若是我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给你姐姐多留一条生路,甚至不那么笃定我一定能够拿下李广延,你姐姐就不会出事,更不会跌入沧澜江中几经生死险些丧命。” 孟少宁的话其实说教的意味并不浓郁,可是他说出来后,屋中所有的人都是安静下来。 姜云卿抬头看向孟少宁时,眼圈有些泛红。 她没想到她当初在孟少宁眼前被人所伤,甚至险些没命,会让孟少宁一直记到了今日,甚至引以为戒,拿来教导姜锦炎。 第2156章 姐弟和好(一) 孟少宁轻笑了声,难得亲昵的拍了拍姜锦炎的肩膀。 “魏寰那人心狠手辣,也不是易于之辈,你这般行事终究是有些冒险的。” “更何况那永临关和这太守府情况完全不同,孔大人这里虽然防守严密,可终究能有空子可钻,可那永临关却是比这里要严密无数倍,那计敏德更是顶尖的高手,五感通灵,就连我和你姐夫都不敢轻易派人如永临关去接触计敏德,你又怎么敢让死士去近他的身?” “你要是真的派人入了永临关,一旦事败,让你的那些人被计敏德擒获,就算那些人是死士,也未必能扛得住刑罚。” “就算他们能够扛得住,到死也不开口,可若是计敏德一怒之下严查起来,甚至封闭中州城门呢,让人一寸一寸的搜查这中州城,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一旦你的身份暴露,那你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会被牵连出来,而计敏德不是傻子,若直接将你交给了魏寰,到时盛家便会给你陪葬。” “而且一旦中州城门封锁,别说你自己逃不掉不说,就连你姐姐他们也会因此被困在这中州城里,犹如瓮中之鳖,逃不离,走不掉。” “到时候你不仅没有帮到她,反而还害了她,你明白吗?” 姜锦炎刚开始是委屈的,甚至觉得他是想要帮姜云卿却不被理解。 可是此时听着孟少宁的谆谆教诲,他隐约有些明白了姜云卿刚才为什么会朝着他发火。 姜云卿气得,未必是他的任性冲动,气得是他没有思虑周全,气得是他没有顾全自己安危。 孟少宁见姜锦炎眼神通透,像是想通了。 他带着些开解的语气柔声说道: “你姐姐这人向来嘴硬心软,她让你留在皇城是怕你掺合其中丢了性命,而她骂你来中州也是担心你会有的危险。” “她训斥你是因为在意你,若是不训斥了,那你在她眼里恐怕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姜锦炎想起初见姜云卿时,她对他的冷淡和疏远,他抿抿嘴唇,抬头看了姜云卿一眼,低声道: “姐姐,对不起……” 见姜云卿没说话。 姜锦炎试探着靠近了一些,伸着手拉了拉姜云卿的衣袖,轻晃了晃。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再这么胡来了,定然会好好听你的话。” “你别生气了……” 姜云卿感觉着自己衣袖被人拉住晃了晃,又晃了晃。 听着他软软的叫着自己“姐姐”,微低头便能对上他怯生生的眼睛,那仿佛撒娇又带着些委屈求饶的模样,让得姜云卿不由就软了心肠。 姜云卿叹口气伸手在姜锦炎脑袋上挠了一把:“我也有错,不该没问清楚便训斥你。” “只是锦炎,小舅刚才说的话你要时时刻刻记在心上。” “你如今已经不是过去的姜锦炎,而是盛家公子盛锦煊,你要时刻都记得你现在的身份,更要明白你所在意的人里面不仅仅只有我一个。” 第2157章 姐弟和好(二) “你还有盛家,有盛老爷子。” 姜云卿摸着姜锦炎的头发,柔声道: “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你在乎的那些人,别做叫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在乎姐姐。 我也不后悔…… 姜锦炎抿抿嘴角,却没有将这话说出。 他只是感觉着脑袋上久违的抚摸,看着姜云卿如同最初一样和煦温柔的模样,眼眶红了红乖巧说道: “我知道了,姐姐。” …… 姐弟二人的和好,有些顺其自然的意思在里面,并没有太过刻意,也没有太过煽情。 好像从姜锦炎之前在皇城叫出“姐姐”二字,而姜云卿没有反驳开始,她其实就已经默认了姜锦炎这个弟弟。 一个没有主动说原谅,另外一个也没有再去问她愿不愿意原谅他。 两人只是相视一笑之间,便默契的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有嫌隙。 两人之间带着姐弟间的亲昵,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也能让人看得出来两人的好心情。 姜锦炎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满是傻乎乎的笑容。 姜云卿见状眼底也是带着笑。 撇开姜锦炎私自来中州的事情之后,他们便留意上了姜云卿身上的伤口。 “姐姐,你伤口还疼不疼?”姜锦炎问道。 姜云卿摇摇头:“不疼,我之前避开了要害,只是伤到了皮肉,没事的。” 之前被姜云卿推拒在外,不肯让其靠近的那个大夫是孟少宁带来的人,看着跟小老头似的,可是说话的时候却是一把子年轻人的声音。 孟少宁看着他上前替姜云卿诊伤,在旁说道:“他叫左子月,是我在宗蜀那边遇到的人,医术高超,这次来赤邯他正好要来寻一些东西,所以就跟我们同路了。” “左子月?” 姜云卿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但是君璟墨却是露出惊讶之色来。 “你是天医圣手左子月?” 姜云卿扭头:“天医圣手?” 这名号可真有点惊人,她好像听过君璟墨身边那个南宫淮也没有这么大的名声,好像当初教导她的老头子,在江湖上也有个“鬼医”的称号来着。 君璟墨解释说道:“天医圣手擅解毒,医术高超,我对这上面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以前常听南宫淮念叨,说是他曾经跟左子月较量过一次,结果完败。” “不过据闻左子月不是在北荒之处,不肯离开吗?” 怎么如今跟了孟少宁了? 左子月脸上有些皱纹,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岁出头了,可是说话时却是少年人的声音,清脆而且没有半点年迈之人的沙哑,听起来极为违和。 左子月一边替姜云卿看伤,一边说道:“那什么天医圣手不过是那些江湖人胡乱取的罢了。” “我之前的确一直在北荒多年,是为了找到能够医治我自己的灵药罢了,后来主子救了我一命,也给了我灵药让我续命,所以我如今只是主子身边的一个寻常大夫而已。” 第2158章 见猎心喜 姜云卿闻言有些好奇的看着左子月,左子月好像也习惯了旁人这么看他。 毕竟他的容貌和声音差距太大,但凡是有人瞧见了,总会好奇一些。 只是姜云卿却不像是他往常遇到的那些单纯好奇的人,她只是就那么定定看了他片刻,然后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你这是……因为试药耗损了生机?” 左子月手中一顿,抬头看着姜云卿:“你怎么知道?” 姜云卿有些诧异,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真的是虚耗了生机,才会变成这般古怪的模样。 她刚才就已经觉得奇怪了,而且这般靠近之后,那种违和和奇怪的感觉就更加明显。 姜云卿见左子月好奇,开口说道: “我见你骨龄不高,而且身上有些醉梦草的味道。” “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只有药人续命的时候才会用,我瞧你身上肌理都带着药味儿,你居然拿你自己试药?” 左子月听着姜云卿一口道破了他的情况,原本冷淡淡脸上多了几分诧异。 他的情况虽然不算是什么隐秘,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瞧得出来的。 用自己试药是真的,只是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能够恢复生机的东西,反倒是将他体表的一些症状都给遮掩了过去,一般就算是医术不错的人,看到他时也只会以为他得了什么疑难杂症,鲜少有人一眼便能联想到他拿自己试药耗损了生机这一点上面去。 左子月一边替姜云卿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一边随口说道: “我之前养出来的药人太弱,经不起折腾,每次稍微药力过盛一点就会死掉,后来想着便用自己来试药了。” 姜云卿好奇:“你今年多大?” 左子月开口:“二十三。” 旁边几人都是面露诧异之色,左子月的容貌可不像是二十三岁的人,反而更像是五十来岁将近六十岁的老人。 不知道什么药居然这么霸道,让得左子月衰老成这个样子,也难怪了,左子月的声音会如少年人那般清亮,半点都不像是年迈之人会有的。 姜云卿也同样好奇:“你是吃了什么东西,居然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左子月皱皱眉:“不记得了,当初吃的东西太多,我自己也记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变成这样的。” 旁边的那些人闻言都有些无语,这左子月的话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连自己被什么东西害成这样都不知道? 姜云卿却是跟他们不同,反而有些见猎心喜。 她本就是医药之人出身,上一世在辅佐李广延之前,所有的精力也全在医毒之术上面。 要不是老头子嫌弃她对毒术的喜欢远超于医术,还说她学了那么多权谋之术太过庸俗,嫌她留在谷里碍眼。 指不定她当年根本就不会出药谷,更不会遇到李广延,而是和老头子一样隐居在那里专心研究医毒之术。 如今见着这般疑难杂症,姜云卿怎么可能不动心思? 姜云卿说道:“等一会儿让我给你把个脉如何?” 第2159章 什么,怀孕了?(一) 怕左子月不愿意,姜云卿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是大夫,不知道你听小舅说过没有,我行医多年,还从没有见到过这么霸道的东西,能够耗损人这般生机,所以有些好奇。” 左子月自然是听孟少宁说过一些的。 当初孟少宁之所以救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姜云卿。 因为左子月不止一次听孟少宁说过,他有一个医术很好的外甥女。 刚才他跟姜云卿虽然只是闲聊了几句,可是姜云卿能够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因为生机被夺才变成这个样子,就足以证明姜云卿的医术很好。 左子月平时脾气不大好,可是面对同样精于医毒之术,特别是见到疑难杂症便眼睛跟坠落星辰一样发光的人时,却有天生的好感和亲近之情。 所以左子月直接点点头:“可以,我听主子说你懂得失传的鸣针之技,我这里有几本古籍,上面也记载了不少失传已久的医术和方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姜云卿高兴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左子月点点头,也是露出抹笑容:“好。” 旁边孟少宁几人都是忍不住有些无语。 明明是诊病,怎么就变成了两人切磋交流了? 而且姜云卿好像一直都情绪不怎么外露,难得见到她这般欣喜的模样,居然还是因为遇到了同为大夫能够切磋的左子月? 君璟墨站在旁边,瞧着姜云卿眉眼皆弯毫不掩饰好心情的模样,突然就有些泛酸。 他走上前去拉着姜云卿另外一只手。 姜云卿愣了下回头,君璟墨却假装没看见,只是抓着她的手指把玩着。 孟少宁瞧着君璟墨这样子,哪里不知道他吃了飞醋,他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有些无奈,在旁开口问道:“子月,云卿的伤势怎么样,可要紧?” 虽然姜云卿刚才已经说过她身上的伤势没什么大事,可是孟少宁依旧有些不放心。 左子月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看着严重了些,实际上避开了筋脉和骨头,她是习武之人,这点伤势一两天便能好起来,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少宁这才松了口气。 君璟墨突然在旁说道:“左大夫,能不能麻烦你替她诊个脉?” 左子月看向君璟墨,孟少宁也是看着他:“怎么了?” 君璟墨沉声说道: “云卿从在皇宫的时候就出现心悸和嗜睡的症状,而且后来离开行宫之后,更是身体出现虚弱状态。” “我本来想要寻个大夫替她诊治,可是云卿担心这些症状是因为魏寰那边做了手脚,若真如此,请大夫必然会惊动了魏寰,所以她一直不肯。” “如今遇到了左大夫,我想请他给云卿把把脉,看看她身子是否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孟少宁闻言顿时露出担心之色。 姜锦炎也是收敛了脸上那点傻笑,满脸担忧的看着姜云卿。 他们都是知道姜云卿的医术的,更知道她自己的本事,如果只是寻常的病症,姜云卿不可能一直拖着。 第2160章 什么,怀孕了?!(二) 左子月闻言皱眉:“你自己看过吗?” 姜云卿知道他这话是在问她,所以回道:“看过,我也替自己诊过脉,可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我脉象上很正常,体内也没有中毒的症状。” 左子月说道:“伸手。” 姜云卿把手伸出来,左子月将手指落在她手腕之上轻按着,半晌后让姜云卿换了个手,他继续诊脉了片刻后,眉心紧皱起来,嘴里轻“咦”了一声。 “左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对?” 君璟墨心中一跳,连忙问道。 左子月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皱着眉头又诊脉了片刻,嘴里问道:“你除了嗜睡和心悸之外,还有什么症状?” 姜云卿抿抿唇:“头晕,精力不济,而且有时候有些像是气血不足一样经常难以集中精神,特别是想事情的时候会很容易烦躁,心绪不宁,偶尔夜间睡着的时候也会惊醒不安。” “从最初出现嗜睡的状况之后,我就发现我好像在逐渐变得虚弱。” “这种虚弱并不明显,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汲取我体内的生机,以很缓慢的速度,而且也不凶残同样也不会致命,只是会让人变得困倦容易疲乏。” 君璟墨虽然知道姜云卿身子有些不对,却没想到她症状这般严重。 他眼底满是沉凝之色,紧紧看着左子月。 左子月却是皱眉摸着姜云卿的脉象,听完姜云卿的话后一脸的奇怪之色。 “子月?” 孟少宁有些忍不住开口:“云卿到底怎么了?” 左子月沉吟了片刻摇摇头:“现在还说不准。” 他顿了顿说道,“主子,让人去取些水过来,替她卸了脸上的妆容。” 所有人听到左子月的话后,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看病就看病,怎么还要突然卸妆了? 倒是孟少宁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朝着孔吉仁看了一眼。 孔吉仁意会之下连忙就转身出去,不过一会儿,便取了一盆热水过来。 姜云卿虽然不知道左子月想要干什么,可是她却是也没多问。 她看得出来,左子月的医术是真的不错,否则单凭他自己体内那般被霸道掠取生机的情况,换做一般的人怕是早就活不下来了,可是他不仅活着,而且状态还很好,除了容颜衰老一些,其他看不出来任何衰弱的模样。 姜云卿不明白看病为何要卸妆,可是见孟少宁都没有反对,所以她便直接起身,走过去在君璟墨的帮助之下自己开始清洗脸上。 她脸上因为易容涂抹的脂粉不少,连带着本身的样貌也被遮掩了过去。 等到将之前伪装的那些脂粉洗掉,然后有用帕子擦干净之后,姜云卿便露出了白皙细腻的容貌来。 她走了回来,而孔吉仁几个第一次见到她的人眼里都是出现惊艳之色。 好漂亮的女人! “这样可以了吗?”姜云卿说道。 左子月点点头:“可以了。” 左子月让姜云卿坐着别动,然后目光在她脸上看了片刻之后,才像是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一样,原本紧皱着的眉头松懈了下来,语出惊人的说道: “放心吧,没什么事儿,你只是有了身孕了。” 第2161章 什么,怀孕了?!(三) “你说什么?!” 姜云卿惊愕出声。 左子月十分淡定的重复了一句:“我说,你没事,只是有了身孕了。” “身孕?!” “怀孕了?!” “你说我有孩子了?!!” 满屋子的人,包括姜云卿在内都是满脸惊愕的出声。 君璟墨猛的扭头看着姜云卿,往日天塌不惊的脸上满满都是说不出的茫然,他视线落在姜云卿平坦如初的小腹上,微张着嘴说道:“你说,云卿有孕了?” 左子月扬眉:“有孕很奇怪吗?她是你夫人,有孕你不是应该很高兴?” “我高兴,可是……” 君璟墨嘴唇动了动,满脸的不知所措。 他不是不高兴姜云卿有了孩子,这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他的血脉骨肉。 可是,姜云卿有了孩子她自己怎么会诊断不出来? 这么长时间,若真的是有了孩子,姜云卿不可能一直不知道,而且他一直以为姜云卿是出了什么问题,身子被魏寰动了手脚生了什么意外,才会格外的虚弱。 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是怀了孩子。 他们的孩子…… 君璟墨握着姜云卿的手时有些用力,甚至有些颤抖,而眼里除了茫然不知所措外,还有欣喜和担忧。 姜云卿感觉到手中的力度,看着君璟墨的模样,其实是最了解君璟墨的心情的。 毕就连她自己这会儿也是满脸茫然。 怎么会是有了孩子了呢?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先不说她常年以自己入药,让自己百毒不侵,若非她自己愿意按理说是不可能怀上孩子的,而且这一路上她自己检查了无数次,虽然有些症状的确像是怀孕之后会有的,可是为什么她自己没查出来? 连她自己都惊愕不已,更何况是君璟墨了。 姜云卿说道:“你确定我是有身孕了?” 左子月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信任我的医术?” “不是。” 姜云卿连忙说道:“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为什么我有了身孕,脉象上却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我之前开始出现这些症状的时候,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有了身孕,可是脉象上一切正常,连半点喜脉的症状都没有,我……我怎么可能是有身孕了?” 左子月见姜云卿满脸的茫然,知道她刚才的疑问并非是因为不相信他的医术,只是因为奇怪,脸上的神色这才松开了些。 左子月说道:“你脉象查不出来是正常的,因为我也没有看出来。” “方才我替你诊脉的时候,就发现你的脉象很是奇怪,看着十分正常,但是脉象浮华于表,内里却是虚滑,这种脉象十分微弱,更像是被什么遮掩了一样,屏蔽了你本该有的喜脉的脉象。” “我让你去洗了你脸上的伪装,就是为了看清楚你的面相而已。” “你人中泛红,眼下平润,三阴三阳隐有慈光,子孙缘旺盛,是很明显有孕的面相。” “而且你这一胎虽然有些古怪,可是单从面相上看的话,若是没有算错,应当不只一个孩子。” 第2162章 不止一个孩子 姜云卿微怔,不止一个孩子,那就是双胎? 姜锦炎坐在旁边,听着左子月神神叨叨的说话,忍不住张了张嘴问道:“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还会看相?” 左子月扭头看了眼姜锦炎:“怎么,谁规定了大夫就不能看相了?” 孟少宁在旁说道:“子月的确是会相面之术,而且在这方面的造诣不低,只是他一直很少用罢了,外人也只知晓他会医术,极少有人知道他懂这些。” “可是……” 他这幅模样瞧着也不像是会看相的啊。 哪怕孟少宁解释了一句,可是姜锦炎眼底依旧是带着怀疑之色,显然觉得眼前这个二十三岁就容貌跟个小老头儿似得的左子月一点儿都不靠谱。 左子月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直接说道:“怎么,不相信,那我给你算一卦?” 没等姜锦炎拒绝,就见到左子月上下看了他一眼之后,淡声道: “你日月角塌,眉头带尖,地阁窄小,且无父母亲缘,出生之时便该丧母,总角之岁丧父。” “你在亲人之缘上不深,但是兄弟亲缘之上应该不错,除了这个姐姐之外,你应当还有两个弟弟,而且都与你不是同母。你命中犯勀,幼学之年会有一到两年的落魄之灾。” “若能熬过去遇到贵人,便能富贵显赫一世,若不能遇到,便会穷困潦倒至极。” “瞧你现在的样子,应当是已经遇到贵人了。” 姜锦炎听着左子月仿佛随口所说的话,忍不住张大了嘴,他扭头看向孟少宁,以为是孟少宁跟左子月说过他的情况。 谁想孟少宁却是摇摇头:“别看我,我什么都没跟他说过。”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子月本就在相术之上有极高的造诣,你还不信。” 左子月闻言在旁说道:“这些东西不必谁来告诉我,你面相上写的清清楚楚。” “你眉间血光已散,日月角塌却天庭圆润,说明你如今虽无父母,却也寻到了愿意庇护你的亲人,算起来的话,应该跟你隔了一辈。” “只是那人身子不好,恐怕只剩不到三年寿命,而且你这具身子得好生养着,否则若是活不过而立,再大的富贵荣华你都享不到。” 姜锦炎听着左子月后面的话,越来越惊愕,这左子月所说的,竟然和真的分毫不差。 盛老爷子的确是他的贵人,而他也因为遇到了盛家,得了盛老爷子的看重而得了显赫富贵。 盛老爷子身子不好,姜云卿当初也说过他就算是仔细将养着,也只有一两年的寿命可活,而他自己的身子也的确是有暗伤,这些所有事情都跟事实对的上。 孟少宁不像是说谎,而且姜云卿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左子月,不可能告诉他盛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左子月从他面相里面看出来的。 姜锦炎到了这个时候,才相信了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大夫居然真的会看相,而且看的好像还十分的准确。 第2163章 她好像本不该是这里的人(一) 姜锦炎顿时有些好奇道:“你算的的确很准,那你能看出我小舅,还有姐姐、姐夫他们的命吗?” 左子月摇摇头:“看不出来。” “啊?” 姜锦炎惊讶:“为什么?” 君璟墨和孟少宁也是有些奇怪的看向左子月。 左子月淡声说道:“命相之说,本就属于玄学,会随着一个人的经历变化而变化。” “如果单纯按照命相来看的话,他们几人的命运本不该像是现在这样。” “比如主子,主子的面相是祥和顺逐之相,却无帝王之运,如果按照面相来看,主子本是安宁之人,应当一生守着孟家家业,不该踏入皇室。” “而燕帝……” 左子月转向君璟墨,淡声道:“燕帝本也是破军之命,是领兵征伐的将王之才,也不该称帝才对,至于姜云卿……” 左子月顿了顿,皱眉: “她的命格更为奇怪。” “她身上有凤命之格,却又不像是与生俱来的,反而像是后天才突然生出来的,而且她的命相也是我最看不清楚的一个,她好像……” 左子月沉吟了片刻,才像是找到了合适的说辞。 “她好像不该是这里的人。” 姜云卿眉心猛的一跳。 君璟墨更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心。 孟少宁他们满脸茫然,有些听不懂左子月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锦炎皱眉道:“什么叫做本来不该是这里的人?” 左子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从命相上面看出来的,姜云卿的命格是最为奇怪的一个,我也看不透,而且如果没错的话,无论是主子,还是燕帝,他们的命格也都是因为姜小姐才生出的变化。” 孟少宁闻言皱紧了眉心若有所思。 而姜锦炎和其他人则是被左子月这神神叨叨的话,说的满脸茫然。 他说了一通,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可是君璟墨却是握紧了姜云卿的手,眼中带着几丝幽暗之色。 这些人里面,只有他知道,左子月所算的是真的。 姜云卿的确不是这里的人,因为她是从别处而来,因为她的魂魄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她原本并非是姜家的那个懦弱无能的云卿,而是曾经那个鼎盛一时的皇朝里权倾一方的国师云卿! 魂归两世。 如果是原来的姜云卿,她早就已经死在了乱葬岗,根本就不可能和君璟墨有任何交集,更不可能会影响身边的这么多人,又哪里来的凤命之格? 而如果不遇到姜云卿,姜云卿不去孟家的话,他和孟少宁的命运的确会和现在完全不同,甚至于他可能依旧是当初那个冷心冷情的璟王殿下。 …… 姜云卿感觉到君璟墨握紧她手的力度,则是更加的知道左子月的意思。 她继承了原本那个枉死的女孩所有的记忆和过去,自然知道如果是那个女孩留在这里,恐怕早就已经死在了姜家那些阴谋算计里面。 她根本就不可能如她这样,查清楚姜家所做的那些事情,甚至让得姜家所有人都替孟氏陪了葬。 第2164章 她好像本不该是这里的人(二) 如果她没有来,“姜云卿”死在了乱葬岗,没有人会察觉到李云姝的不对,更不会翻出姜庆平当年所做的事情。 姜家不倒,也就不会连带着牵连出来了无数的人,更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和如今大燕的局面。 也就是说。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到来,孟少宁本该留在大燕境内,守着孟家安稳一生。 而君璟墨也不会因为李广延的突然出现,挑起了李豫的野心,从而反了皇室当了大燕的皇帝,孟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的命运,也全都是因为她而改变。 孟少宁的未来,君璟墨的未来,大燕的未来,宗蜀的未来,还有……张妙俞的未来…… 是不是没有她的出现,那个孩子本该安稳一生的? 姜云卿脸色有些发白,身形微晃了晃。 君璟墨连忙扶着她:“云卿!” 见孟少宁他们都是疑惑看过来,姜云卿强压着心中那冒起来的念头,低声道:“我没事,只是刚才突然晕眩了一下。”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有些不正常的脸色,再感觉到她抓着自己手臂时那极大的力道,就猜到她这般样子,恐怕是因为左子月刚才的那些话。 只有他知道姜云卿的过去,知道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君璟墨伸手将姜云卿揽在怀中,低声道:“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 在其他人看来,君璟墨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显得格外的突兀和肉麻。 可唯独姜云卿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璟墨是知道她的过去,更知道她最为隐秘的秘密的。 他是在告诉她,无论有什么事情,无论会发生什么,他都会一直陪着她。 姜云卿原本有些惊慌的心中慢慢安稳了下来,被君璟墨抱着时。 她仿佛找到了依靠,也将之前那升腾出来的恐慌压了下去。 不对的,她来了之后的确改变了很多,可她依旧舍不得走…… 姜云卿感受到所有人都看着她时的目光,她低声道:“我没事。” 左子月皱眉看着姜云卿陡然苍白的脸色,开口道:“你不是没事,而是很有事。” “你的确是怀孕了,但是因为摸不到脉象,所以我也无法判断你体内的孩子如今是否安好。” “虽然面相看着还不错,但是你的情况太过特殊,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遮掩了你体内的脉象,所以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否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这种情况会很棘手。” 君璟墨闻言之后,在旁问道:“左大夫,那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当然有。” 左子月说道: “她现在情况特殊,因为诊不到脉象,所以看不出来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形,但是看身形和脉象,那孩子月份应该差不多两个月左右。” “她这种情况,女子怀孕初期所有需要忌讳的东西她都得忌讳着,这些事情她自己应该知道,还有,最好不要与人打斗了,特别是不要让自己受伤,否则恐怕会出现气血不足的情况。” 第2165章 她好像本不该是这里的人(三) 左子月见君璟墨听的认真,也没有遮掩什么,直接就说道: “她这身体有些奇怪,如果真的照着她刚才所说的,最近这段时间持续许多,那么很有可能是她腹中的孩子一直在汲取着她的生机,虽然不至于让她丧命,但是在怀孕期间,她很有可能会越来越衰弱。” “如今月份还小也就算了,可若有了五、六个月的时候,恐怕她会比现在还要虚弱。” “所以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最好是能够尽快的查清楚是什么东西遮掩了脉象,好能看看那孩子的情况,免得有什么意外。” “还有,别在中州耽误太久,她的情况最好是能够给她找一个比较安全清静的地方,好生让她养胎。” 君璟墨听着左子月的话后,将他所说的全部记在心里,而听到他后面的话时,则是脸色微沉。 姜云卿被左子月的话吸引了之后,暂时忘记了之前升起来的那个念头,一心都放在她腹中的孩子上。 姜云卿伸手摸着如今连半点起伏迹象都没有的肚子,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魏寰,想到了魏寰曾经做过的事情,还有她曾经说过的话。 姜云卿突然说道:“孔大人,你能否先带他们出去一下?” 孔吉仁本就被这一出给弄的糊里糊涂的,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后神色微怔了片刻,就明白姜云卿恐怕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和孟少宁他们说。 而且姜云卿的情况也好像的确有些复杂。 孔吉仁点点头道:“好,我正好去让人准备些膳食给你们,你们先说着。” 说完他看着孟少宁道:“少宁,我先出去。” 孟少宁点点头道:“好,等会儿我再去找你。” 孔吉仁点点头后,就直接走了出去,而孟少宁和姜锦炎也将身边的人都送了出去,外面守着的项勇等人瞧着里面突然出来的人后,都是瞬间惊愕,下意识的伸手握着剑柄。 只是等见到伏猛之后,项勇顿时瞪大了眼:“伏猛?!” 这不是孟四爷身边的那个近随吗?! 当初姜云卿还在荣华巷那边的时候,孟少宁派了不少人守着荣华巷附近,而且防他们家主子跟防贼似的。 那段时间大燕那边还没生出那么多的事情,而主子和孟家那边也在筹备婚事,主子耐不住性子,总想多见见姜小姐,可是孟少宁却要他们守着规矩,婚前不准见面。 所以君璟墨和孟少宁还“斗智斗勇”过好长一段时间。 而在那段时间里,项勇没少和叶三一起,陪着自家主子去爬荣华巷孟家别院的围墙。 那时候孟少宁也经常出入那里,所以项勇自然是认识他身边的这个武功高强,而且长得五大三粗特别容易辨认的近随的。 可是孟少宁如今不是在宗蜀吗? 他的近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项勇看着伏猛,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青云坊那边,那个中州太守孔吉仁奇奇怪怪的举动,有些惊愕道:“四爷也在这里?” 第2166章 拓跋族的隐秘(一) 伏猛咧嘴一笑,明明是友善的,可那笑容放他脸上瞬间有些狰狞。 伏猛说道:“在里头说着话呢,叶三呢,这次怎么是你陪着你们主子来赤邯了?” “叶三在京城那边守着。” 项勇随口回了一句之后,心中也是安定了下来。 难怪之前孔吉仁会突然帮他们,又难怪他之前会帮着主子他们遮掩身份,骗过了韩叶和计敏德他们,却原来孟四爷居然也来了赤邯,而且看样子这孔吉仁也是四爷的人。 项勇之前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他原本还担心,孔吉仁将主子他们带来这太守府,是有什么别的打算,或者是在这里设局等着主子他们呢。 项勇好奇问了句:“四爷什么时候来赤邯的?” 伏猛笑了笑:“就这几日,一来便遇上你们从皇城出来,四爷便跟了过来了。” 项勇怔了片刻,这么长时间了吗? …… 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房中就只剩下姜云卿、君璟墨、孟少宁、姜锦炎,还有左子月五人。 孟少宁说道:“云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姜云卿皱眉了片刻,低声道:“我也不太能肯定,但是我想我身体的情况,可能和魏寰有关。” “她?” 孟少宁微眯着眼。 君璟墨皱眉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你是怀疑,魏寰之前一直想要让你尽快怀上子嗣,甚至不惜在我们饭食之中下药,甚至给你服用催孕药物的事情?” 姜云卿点点头,而孟少宁等人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几人也没有开口,就等着姜云卿跟他们解释。 “具体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 姜云卿停顿了片刻,才将之钱她和魏寰相遇之后,还有后来去了皇宫,魏寰跟她之间的一些事情跟几人说了一次。 等到说完之后,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样子。 姜云卿才继续说道: “我一直有些想不通魏寰的心思,她不在意皇位,也怎么在意赤邯的皇权,反而对于将我留在赤邯格外的执着。” “而且她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瞒着我一些事情,特别是关于拓跋一族的那些,哪怕我之前曾经跟她试探过好几次,她也未曾给我露过半点口风。” “后来我在行宫的时候,魏寰和睿明帝两人争吵起来的时候,我从她那些发泄似的言语之中听出了一些东西。” “当年睿明帝杀了魏寰之子,还有我生父拓跋安,以及帮着人灭了拓跋一族应该也是为人所迫,而那些人至少让身为赤邯皇帝的魏璋毫无办法反抗。” “否认哪怕有一点可能,魏璋就算是再冷心绝情,可一个是他女儿和外孙,另外一个是他亲生儿子。” “他就算是不喜欢,碍着帝王的颜面,他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被人逼着对他们下手。” 姜云卿说道: “我和魏寰初见的时候,魏寰为了取信我,跟我说过一些拓跋一族的事情。” “我觉得魏寰很肯定我是她弟弟的孩子,应该是我这具身体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求证。” 第2167章 拓跋族的隐秘(二) “而且最关键的是,从魏寰所有的表现来看,好像只有我留在这里,才有可能帮她完成复仇的心愿。” 姜云卿说的有些乱,可是孟少宁他们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姜云卿皱眉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 “后来她给我送男人,入宫之后更是特别留意我和璟墨之间的事情,甚至于还让人在我们的饭食里面下催孕药,以及助孕的东西。” “她好像很急于的想要我怀上孩子,而这个孩子,应当也和她想要复仇有关系。” 孟少宁听完姜云卿的话后,很快就理解了她想说的东西:“你是说,遮掩你脉象,让你没有察觉到怀孕的东西,和魏寰有关?” “不。” 姜云卿皱眉:“我觉得应该是和拓跋一族有关系。” 左子月在旁听着他们的话,一直未曾开口说话,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后,突然说道:“等等,你刚才这些话的意思是,你你体内有拓跋一族的血脉?” 姜云卿点点头:“左大夫知道拓跋族的事情?” “知道一点儿。” 左子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了。” “什么难怪?”君璟墨见状连忙问道,“你知道云卿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了?” 左子月点点头:“有点猜测,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父亲当年给我留下过一本医书和一本传记,上面记载了很多疑难杂症,以及一些比较罕见的事情。” “我曾经在那本杂记上看到过,拓跋一族的血脉与常人不同,特别是王族纯种血脉,就是拓跋族未曾与外人交欢污染过的血脉,生下来的孩子男子天生神力,而女子则是生来便有沟通异兽的能力,而且其中有极为微弱的机会,还有可能会觉醒拓跋一族的预知之能。” “拓跋一族隐世而居,极少有人会在外间走动,而且据说拓跋一族守护着永生之秘,拒绝所有外人踏入他们的领地,没想到这赤邯居然留有拓跋血脉的人。” 姜云卿听着左子月的话,也没觉得奇怪。 当初晨妃是拓跋族王女的事情,应该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后来她借着机会曾经在赤邯朝中也试探过。 那些人知道魏寰的过去,却是鲜少有人知道当年魏寰会经历那些,和拓跋一族有关,而且几乎也没有人知道,睿明帝当初最宠爱的晨妃是拓跋一族的人。 甚至于在赤邯朝中,有许多人压根就不知道“拓跋”这姓氏代表什么。 赤邯这边尚且如此,对拓跋一族的事情知之甚少,就更别说外面的人了。 恐怕外面的那些人里,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这赤邯皇室之中还有拓跋一族的血脉留存着,更无人知晓,如今的赤邯新帝,留着已经被灭了族的拓跋皇室的血。 姜云卿看着左子月问道:“那传记里面还写了什么?” 左子月说道:“写的不是很多,不过曾经提起过一句。” “拓跋一族纯种血脉的孩子,与普通孩子不同,她们虽然也是十月怀胎便能降生,但是生来便带奇特能力。” 第2168章 拓跋族的隐秘(三) 左子月说道: “皇室之子的能力是生而带来,而据闻拓跋一族女子的能力,则是遮掩在天生便落下的神印之中。 “拓跋皇室血脉的女子,只有成亲生子之后,才能解开神印,至于那神印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传记里面也没有写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姜云卿听着左子月的话,愣了一下,突然就想起当初她和魏寰初见之时,魏寰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 “本宫的母亲本来就是异族王女,生来便体脉特殊,不仅能够豢养异兽,而且更能与血脉之人有所感应。” “我母亲这一脉只要承继了王室血统的女孩儿,身上都有花型太急,既是压制体内的异族血脉,也是象征王室的标记。” “这胎记未曾破开时,颜色暗红,大多只有铜钱大笑,形似梅花,等到成年后破开之后,才会形状各异,颜色不同,而且也能觉醒王室特有的能力。” …… 这些话当初姜云卿并未曾太过放在心上,只因为她对于拓跋组的神奇根本就未曾太过去了解,也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思在里面。 她一直都怀疑魏寰没有跟她说过真话,自然也对她说过的关于拓跋一族的事情存着怀疑。 可是如今听到左子月所说的这些话后,她才蓦然将其对应起来。 姜云卿还记得,当时魏寰曾经给她看过她身上的那块所谓的王室印记。 那是块约摸巴掌大小,落在她锁骨以下胸前肌肤之上的花型胎记。 那胎记颜色有些暗红,形状像是水仙花,而且仔细看着的时候,那花叶仿佛像是会伸展一样,犹如活物一般缠绕在她胸口往上的位置,平日里还看不太出来,可每当魏寰动怒,或者是情绪比较激动的时候。 那水仙花便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上面的颜色鲜艳至极,而且花叶更是能够伸展到她脖颈附近的位置。 …… 姜云卿想到这些,突然便伸出手来,卷起衣袖露出原本那梅花胎记的位置。 旁边的君璟墨惊讶了一瞬,顺着她目光看去,瞬间皱眉: “你的胎记……” “怎么会这样?!” 君璟墨记得很清楚,姜云卿小臂上的那个梅花胎记,而且当初乱葬岗之后,他在京城第一次见到姜云卿的时候,之所以能够将她认出来,也正是因为那枚胎记。 那胎记看着如同梅花,形状十分小巧,颜色也是暗红的。 他和姜云卿床笫之欢的时候,也喜欢去摸那胎记,因为姜云卿那一处好像特别敏/感,所以君璟墨对于那胎记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此时那胎记大了一圈,而且颜色也从最初的暗红色变成了鲜艳如血的颜色。 最诡异的是,那梅花上面的五片花瓣居然有一片消失不见了,另外一片颜色也好像比其他三片花瓣浅了一些,仿佛褪色一般,就好像是随时凋零掉落的模样…… 君璟墨一把握着姜云卿的手,脸上满是阴沉之色的说道:“怎么会这样,这胎记怎么还会变化?” 第2169章 胎记变了 孟少宁沉声道:“这胎记原本是什么样子?” 君璟墨说道:“暗红色的梅花,五瓣齐全。” 孟少宁听完之后,看向姜云卿的手臂上时,也惊觉到了不对。 寻常人的胎记,就算随着年龄长大逐渐褪去,或者是变化的模样,可也不会像是姜云卿手臂上这样诡异。 花瓣掉落,眼色血红。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云卿抿抿嘴唇,皱眉想了想才有些迟疑道:“我大概知道那拓跋一族女子身上的神印,指的是什么了。” “你是说这个胎记?”孟少宁沉声问道。 姜云卿点点头: “魏寰曾经跟我说过,这是胎记是拓跋皇室血脉的女子特有的,说女子成年之后便会淡去,变成花型模样。” “只是我想,她当初或许是隐瞒了,这神印想要解开,恐怕需要的不是女子成年,而是女子怀孕生子。” 所以当初在赤邯皇宫中之中,魏寰才会那么迫切的想要她尽早诞下子嗣,为的就是解开她身上这“神印”,让她得到拓跋皇室之女该有的能力? 姜云卿伸手抚摸着那梅花的花瓣说道: “我有个猜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方才左子月曾说,我体内的孩子应该已经两月左右,而这花瓣便已经掉落一瓣。” “十月怀胎,对应五片花瓣,怕是等到孩子降生的时候,这胎记就会彻底散去,变成了如同魏寰身前那花型胎记一样的东西。” 君璟墨是知道魏寰身前有胎记的,并非是他留意去看过,而是魏寰平日里穿衣本就十分开放,许多齐肩的衣裳都会露出锁骨和一些胸前白皙,而那花型胎记自然也有许多人能够看到。 姜锦炎更是清楚魏寰那胎记的事情,因为他之前还和盛老爷子,利用那些百姓之口编纂过花神降临的“神迹”,所以他更是明白魏寰身上有那印记的事情。 姜锦炎忍不住说道:“姐姐,你是说,魏寰身上的那枚水仙花印记,就是所谓的拓跋一族女子身上生来便带有的神印?” 姜云卿点点头:“应该是。” “那姐姐以后也会有?” 姜云卿扯扯嘴角,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魏寰说过,等这胎记去掉之后,就会有。” 她抬头看着盯着她手上胎记看着,若有所思的左子月,低声道: “我觉得,我体内孕像之所以会被遮掩,甚至让我脉象变化的,可能就是这东西了。” 左子月听到姜云卿的话后,格外的好奇。 他本就是大夫,而且平日里醉心医术,这些年他见识过的疑难杂症也不少,可是像是姜云卿这种情况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之前左子月就对拓跋族的事情挺好奇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接触,如今听了姜云卿的话后,他目光闪了闪,突然就生出点跃跃欲试来。 “给我瞧瞧?”左子月问了一句。 姜云卿点点头,将手伸出来。 左子月对于男女大防的事情也没那么在意,而且也心无旁念。 第2170章 死穴(一) 左子月直接伸手将把姜云卿的手拉了过来,然后好奇的低头看着那胎记片刻。 便见到那胎记消失的那一片花瓣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好像那胎记天生便缺了一瓣,生来就是如今这样似的。 可是君璟墨他们刚才说的明明白白,这胎记原本是完整的梅花形状,而且所有鲜红之下,其中一瓣的颜色也的确稍浅,像是褪色了一般,显得十分诡异。 左子月用手轻触那胎记时,姜云卿便不适的皱眉,条件反射的想要抽手。 “疼?”左子月抬头。 姜云卿摇摇头:“不是疼,就是……” 她皱了皱眉,一时间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刚才那一瞬间的举动就好像身体本能的反应,不想让人随便碰触那胎记一样。 她信任孟少宁,自然也相信左子月,可是身体却是十分排斥有人碰触那胎记的位置,所以才会先于她所想便条件反射的想要抽身。 姜云卿低头看着那胎记。 以往这里也比较敏感,可却远没有如今这般,连被人碰触一下她都觉得危险。 姜云卿迟疑了一瞬,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身体反应下意识觉得,这胎记不能让旁人碰触。” “这么奇怪?” 左子月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古怪的事情,疑惑的片刻之后,突然从旁边的针袋里面取了根银针出来,想也没想就直接便刺入了那胎记之中。 “唔!” 姜云卿只觉得那胎记被银针刺中之后,心口猛的一悸,像是被利刃用力割了一刀似得,顿时疼的眼前一黑,嘴里闷哼了一声就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云卿!” “姐姐!!” 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君璟墨更是一把抱住疼的脸色惨白的姜云卿急声道:“云卿,云卿!” 姜锦炎怒视着左子月:“你干什么?!” 左子月也是被姜云卿的反应吓了一跳,没想到只不过是这么一试,她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左子月连忙一把扼住姜云卿的手,快速将那银针从胎记的地方取了出来,然后看着她疼的隐隐抽搐的模样,迅速伸手掐住能止疼的穴位。 左子月开口:“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 姜云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心悸的感觉依旧还在,就像是什么东西刺入了心口似得,疼的她缓不过气来。 她脸上失了血色,看着惨白一片,而原本光洁的额头上,更是在刚才那片刻之间就浸出了一大片的冷汗来。 左子月见她难受,也不敢伸手再去碰触那胎记的地方,而是伸手在姜云卿腕间把脉了片刻,然后脸色沉凝的拿着银针刺入姜云卿手掌之上,轻轻捻动了片刻,就见到她嘴里的喘/息慢慢停了下来,而原本难受的模样也纾解了许多。 只是姜云卿眉宇间依旧还有痛楚,而且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的位置,显然极为难受。 左子月沉默了片刻,才又取出银针,朝着姜云卿颈侧扎了过去,然后就见到姜云卿突然双眼一闭,倒在了君璟墨怀中。 第2171章 死穴(二) “你干什么?”君璟墨猛的抬头寒声道。 左子月被他眼底厉色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别急,她身体情况有些不对,所以我刺了她昏睡穴让她先休息一会儿,睡过去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君璟墨闻言低头看着姜云卿,就见她靠在自己怀中,虽然脸上苍白依旧皱着眉,可是呼吸却是平稳,也不见其他任何不对劲的。 他这才放下心来,满脸沉凝的紧搂着她沉声道:“怎么会这样?” 孟少宁也是眼底沉厉,他刚才看到了前因后果,目光紧锁在姜云卿手臂上的胎记上,开口道:“子月,云卿这胎记……” “这胎记,怕是她身上的死穴。” 左子月的话,让得在场所有的人脸色都是十分难看。 姜锦炎急声道:“死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胎记是别人碰不得的东西。” “若是人为毁了,怕是会要了你姐姐的性命。” 左子月说完之后,看到姜锦炎和孟少宁他们陡然阴沉下来的脸色,直接对着三人说道: “我刚才替她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身体会下意识的排斥他人碰触这胎记,而且我用银针刺了这胎记时并未曾太过用力,可她便如此难受。” “而且在她刚才疼痛的时候,我替她诊脉发现,她原本遮蔽的脉象也全部退去,有一瞬露出了喜脉来,而且也能摸到胎儿的状况,只是很快的又再次被遮掩了过去。” 姜云卿刚才疼痛难忍的时候,那遮蔽脉象的能力好像突然就没了,露出她原本的脉象,让左子月摸到了喜脉和她体内情况。 可是当姜云卿渐渐平静下来,就是不再像是之前那般疼痛的难以忍受时,那脉象就又再次消失。 姜云卿其他的脉象一切正常,只除了喜脉。 也就是说,她之前猜测的是真的,这胎记十之八九当真就是那拓跋一族王室血脉女子身上生来便带有的“神印”,而且只有怀孕生子,才能真正破开这“神印”。 左子月抬头看着屋中神色各异的三人说道: “我以前曾经听我父亲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带有死穴,与旁人不同,除了心脏,头部,还有一些要害之外,那个死穴更是关乎性命。” “这胎记如果真的照你们所说,与之前生了变化,甚至之后还会化作其他模样的话,那这个是拓跋一族那所谓的神印无疑了。” 左子月看向君璟墨沉声道: “这死穴关乎你夫人性命,在这胎记还没有完全褪去之前,别让人伤了这里,更别让人知道这处是她死穴和要害,否则若是让与她有仇之人知晓,根本不用大动干戈便能借此要了她的命。” “换句话说,若是有人知道这胎记的秘密,很容易便能拿捏了你夫人。” 刚才他只不过是拿银针轻轻刺入了一下,姜云卿整个人便疼痛难忍,甚至还出现了轻微晕厥的情况,体内的内力更像是完全被屏蔽了一样,整个人瞬间虚弱成了寻常之人。 第2172章 死穴(三) 也是就是说,在这胎记还没完全褪下去之前。 如果有人对姜云卿起了歹心,又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姜云卿很容易便会落到旁人手上,甚至被人拿捏住要害,动弹不得。 君璟墨听着左子月的话后,脸上已经黑如锅底。 “这死穴难道一直都在?” 左子月摇摇头:“应该不是。” “那本传记里层级说过,拓跋一族王室之女的神印在成年之日会破开,然后让女子获得特殊的能力。” “刚才姜云卿的猜测应该是对的,那成年之日应该指的是女子诞下孩子的时候,也就是说,等到她生下孩子,这胎记便会消散,变成她之前所说,如同赤邯那新帝身上一样的印记。” 孟少宁和姜锦炎也同样惊愕之下满是后怕。 还好刚才他们让所有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他们几个。 还好这里没有外人,这秘密只有他们几人知晓。 否则若是传扬出去,姜云卿在生下孩子之前,怕是麻烦大了。 左子月见三人神色沉凝,提醒道:“这件事情你们最好切记被让任何人知晓,要不然被握着命脉,那可是要人命的东西。” 君璟墨寒声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去了这胎记?” 左子月摇摇头:“恐怕不行。” “这胎记眼下来说,和她性命息息相关,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才不过试了一试她便生出那般大的反应来。” “若是她没有怀孩子,我还可以跟她一起试试别的办法,可是如今她有孕在身,身子本就比常人虚弱一些,有些药材和办法更是不能用,否则既伤害母体,又伤害孩子。” “而且最关键的是,拓跋一族一直以来就十分神秘,这印记若真是族内传承的话,恐怕轻易是动不得的。” “如果真想要弄清楚的话,只有找知道的人问问,可是拓跋一族都被灭族了,知道的恐怕也就只有这赤邯如今的那位新帝了……” 君璟墨咬牙:“魏寰。” 孟少宁低头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她此时靠在君璟墨怀中昏迷了过去,刚才那心悸和突如其来的疼痛仿佛耗掉了她全部的精力一样,此时哪怕睡梦之中也紧紧皱着眉,显得格外的虚弱。 孟少宁说道:“璟墨,你先安顿云卿让她好生休息,我们出去再说。” 君璟墨垂头看了眼姜云卿脸色苍白的模样之后,低声道:“好。” 君璟墨把姜云卿抱起来,直接送到了屏风后面的床榻之上。 姜云卿此时虽在昏迷之中,可好像依旧能感觉到不适。 左子月跟上前去直接替她扎了几针,又取了药丸让她服下之后,就见到她眉心舒展了一些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君璟墨则是在旁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小心的替她盖好了薄被,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孟少宁他们就在门前等着,见他出来,孟少宁才问道:“怎么样了?” “看着好些了。。” 君璟墨说完之后,脸色有些暗沉:“小舅,我想让你帮我送云卿回大燕。” 第2173章 姜云卿就是他的命 君璟墨沉声道:“出了永临关,便有人接应,到时候麻烦小舅送云卿回京城。” “那你呢?”孟少宁问道。 君璟墨抿唇未曾说话。 孟少宁微眯着眼:“你想返回皇城去找魏寰?” 君璟墨对姜云卿的在乎他很清楚,若无其他事情,君璟墨也绝不会把姜云卿的安危交托给旁人,而这种情况君璟墨托他送姜云卿回大燕,孟少宁只消心中微转就知道了君璟墨的打算。 他沉声说道:“你是担心云卿的情况,想要去找魏寰,查清楚拓跋一族的事情?” 君璟墨知道孟少宁心思敏锐,所以也没有瞒着他,点点头说道: “对。” “如今拓跋一族已经灭族,这整个天下就只剩下魏寰和云卿两个人体内,还流着拓跋族王室的血脉。” “当初魏寰找上云卿之时,便一门心思的认准了云卿,好像她早就知道云卿一定能够帮着她复仇,或者是云卿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的。” “她毕竟是拓跋族王女之女,而且当年拓跋一族未曾灭族之前,她也曾跟那些人有过来往,所以魏寰一定知晓拓跋族内的隐秘和那所谓神印的情况,否则她也不会那般强硬的想要将云卿留在赤邯。” 君璟墨说道这里声音顿了顿,才有些阴沉的说道: “云卿如今的情况我不放心。” “她自身虚弱本就危险,更何况腹中还有孩子。” “云卿向来对自己要求极高,更不可能任由身边有这种死穴一样的东西留着,而且小舅应该也知道我们处境,回去大燕之后未必就全然安全。” “我自然会拼尽全力去护着她和孩子周全,可是如果不弄清楚拓跋族的缘由,等回了大燕之后,她若是出现什么其他的情况,到时候该怎么办?” 君璟墨和孟少宁其实是有些惺惺相惜的,而且他也知道孟少宁对姜云卿的关心,所以在他面前没有什么保留。 姜云卿对于君璟墨来说,就是他的命,是他的一切。 他宁肯自己处于险境,也不愿意让姜云卿去冒半点风险。 那拓跋族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那胎记和死穴更是如同悬挂于头顶的利剑,让他心中难以安宁。 虽然姜云卿和左子月都说,那胎记会随着孩子诞生之后便散去,死穴便不再是死穴,可如果有什么万一呢? 君璟墨冒不起风险,更不敢拿姜云卿和她腹中的孩子冒险。 君璟墨对着孟少宁沉声说道: “我不想让云卿冒险。”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见魏寰,只要抓住了她,从她口中知道拓跋一族的隐秘,查清楚那所谓的神印到底是什么,甚至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留云卿在赤邯,就能保证云卿的安全。” 他说完后才抬头看着孟少宁说道: “我想要返回皇城,但是云卿这般情况不适合继续留在中州。” 中州虽然有孔吉仁在,可是韩叶等人也在这里。 如果换做是以前,君璟墨或许还能放心姜云卿一个人留在这里。 第2174章 就算冒险,那又如何? 凭借着姜云卿的手段和计谋,还有她的身手和医毒之术,再加上旁边有孔吉仁照应,就算是不能出关也能保住自己周全。 可是如今姜云卿越渐虚弱,那死穴更如悬于头顶的利刃,随时都能落下。 左子月说姜云卿的身子经不起耽搁,她留在中州不仅无法安心养胎,还极有可能会被人发现。 君璟墨说道: “云卿如今怀了孩子,而且身体的状况也有些不对劲。” “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关回大燕,而且这一路上也未必安宁,所以我想要小舅送她一程,等将她送回大燕之后,小舅便可自行离开。” 有孟少宁在,君璟墨才能安心。 孟少宁知道君璟墨的意思,闻言却是忍不住皱眉说道:“你让我送云卿回去,我没意见,正好我也想回去看看大哥和父亲他们,可是君璟墨,你可知道此时返回皇城要冒多大的风险?” “先不说云卿会不会同意让你去冒险,就说你自己的身份恐怕也早已经暴露了个干净。” “魏寰知道你身份却一直引而不发,未曾将你也下海捕公文,只是因为不想让其他人因你的身份而掺合进来,到时候弄死了云卿坏了她的事情。” “可一旦你回了皇城,甚至惹急了她,她只消将你的身份说出,到时候整个赤邯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乃至于其他各国的人也会对你群起而攻之。” 孟少宁看着君璟墨,神色微沉的说道: “我知道你身手厉害,身边也有无数高手,想要进出皇城出入皇宫不是难事,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你总不能带着你这些暗卫去跟整个赤邯为敌。” 君璟墨闻说道:“我知道冒险,可那又如何?” 姜云卿有危险,冒不冒险他都得去! 君璟墨抬头看着孟少宁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能看着她身上留着隐患,甚至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孟少宁安静的看着君璟墨许久,目光落在他眼睛上。 君璟墨半点未曾避让,就那么直视着孟少宁。 两人视线胶着,片刻后,孟少宁眼底才划过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然后收回了目光说道:“可是据我所知,你如果这个时候回皇城的话,不仅要面对魏寰,还极有可能会撞上李广延。” “李广延?” 君璟墨眉心轻拧,上次李广延不是回南梁了吗?! 孟少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道: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准备,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将他在赤邯的人拔干净的,但是当初南梁的人撤退之后,李广延并没有离开赤邯境内,这次赤邯皇位更迭,说不定他会再次冒头。” “你的身份瞒得过别人,可未必瞒得过他。” “若是魏寰被你激怒一气之下和李广延联手,那你们要应对的麻烦更多。” “你这个时候返回皇城去见魏寰,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到时候若是被人察觉了踪迹或是知道你未曾离开,你就算是再想走恐怕也难了。” 第2175章 夺妻之仇,有夺权之恨 李广延对旁人或许没什么,可是对于君璟墨,却定然是恨之入骨的。 先不说君璟墨当初一手坏了他在大燕隐忍蛰伏多年才弄出来的局面,甚至还废了他一只手。 就说姜云卿。 孟少宁知道李广延为什么会对姜云卿那么执着,可是当初在大燕皇宫,李广延所做的事情,还有后来他明明逃走却依旧利用张妙俞和李婵来算计姜云卿,想要将她一并带走的执念来看。 怕是在李广延心中,姜云卿就是她的。 君璟墨跟他有夺妻之仇,有夺权之恨。 那大燕的皇权更是落在了君璟墨手上,让他们李家皇权成为空想。 李广延能够不怨恨君璟墨才奇怪了,换做任何人恐怕都恨不得能噬其肉,喝其血,将其挫骨扬灰万劫不复吧? 孟少宁说道:“李广延如果还在赤邯,你回去就等于是将自己送入险境,云卿也不会同意的。” 君璟墨眉心紧皱着说道:“李广延没有回南梁?” “呵……” 孟少宁冷嗤了一声:“那个狗崽子一心惦记着云卿,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离开。” 孟少宁有别的渠道能知道赤邯这边的事情,而且当初李广延害了张妙俞,险些害死姜云卿,更让得他在大燕没了立足之地,不得不前往宗蜀舍弃了孟家的身份。 孟少宁怎么可能肯善罢甘休? 他去了宗蜀之后接管了皇长子权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了手中过半的探子前往南梁,混入南梁皇宫,为将来踏平南梁做准备。 那些人虽然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混入高位,可至少想要得知一些皇室的事情还是容易的。 那李广延表面上在赤邯撞了墙,损耗了大量人手之后,像是匆匆赶回了南梁,可是南梁那边的探子却是清楚回报,李广延根本就不在南梁。 回去的,只有当初跟李广延一起来赤邯的几个心腹之人。 孟少宁虽然跟李广延接触不多,可是有些人的性格不需要接触也能看的清楚。 单从前几次他们交手,还有他不折手段的架势来看。 孟少宁只需一想,就能猜到那不在南梁的狗崽子如今在什么地方。 无非留在赤邯,对姜云卿还不死心。 孟少宁说道:“李广延那人狡诈,又跟你有大仇,对云卿更是觊觎,你这个时候回去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更何况大燕那边形势也有变化。” “我听父亲说,南疆的人要入朝,那些人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到时候你若不在朝中,难保不会生出变故来,而且云卿回了京城那边,无人照应也不行。” “你让我送她回去是可以,可我的身份你也清楚,那京城之中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了,当初我诈死离开才能保全了孟家,如今就算是回去也不可能长时间留在京城。” “到时候云卿由谁来照顾?” 君璟墨听着孟少宁的话不由皱眉了片刻,才皱眉道:“可是魏寰那边,我若是不弄清楚拓跋族的事情,我始终难以安心……” 第2176章 大军压境时,总能逼她开口! “我知道。” 孟少宁直接说道:“别说是你难以安心,就算是我也放心不下。” 这么大的隐患留着,而且又事关姜云卿,孟少宁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 他直接对着君璟墨说道: “所以我是想说,你自己带着云卿先出关回大燕,将她安顿好,而皇城那边我去,我带着人返回皇城去找魏寰。” 君璟墨抬头看着他:“你?” 孟少宁挑眉:“怎么,觉得我不行?还是觉得我不如你?” “不是。” 君璟墨知道孟少宁的本事,自然不会觉得他不如他。 只是…… “我去危险,你不也一样?”君璟墨说道。 孟少宁笑了笑:“自然是不一样的。”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返回皇城定然会麻烦缠身。” “若是你出了什么问题,你觉得云卿会舍下你一个人离开?” “恐怕就算是我将她送出关外,她也依旧会再次回来,到时候若叫魏寰借你拿捏了云卿,那岂不是白费了你们如今好不容易才脱身。” 孟少宁说道: “我跟你们不同,我未曾在赤邯露过面,知道我的人很少,魏寰更是不曾见过我容貌,而且有孔吉仁给我做保,再加上锦炎和盛家遮掩,我比你安全的多。” “如果真要回皇城,到时候我会直接走盛家的路子入京,然后想办法接触魏寰,就算魏寰性子谨慎难以从她口中知道真相,可她身边的人定然也多少知道一些。” “我会尽快查清楚拓跋一族的事情,然后给你消息。” 君璟墨沉眼看着孟少宁:“可是李广延同样认识你。” “认识又如何,我又不准备露面,再说我和李广延统共见面不过几次,又未曾当真对他下过杀手,他未必记得我什么样子,到时候我只需易容一些便能遮掩。” “再说我也没那么傻,就算真要去劫人,我也会让伏猛带人前去,不会自己去冒险。” 孟少宁说完之后淡声道: “你应该知道伏猛的身手,有他出面,想要拿下魏寰虽然不容易,但是她身边的人未必不能寻到漏子。”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入了皇城之后真的找不到机会,而且也实在势不可为,那你回了大燕之后,也能以权势兵力压制,逼迫魏寰开口。” “赤邯如今朝权未稳,魏寰女帝登基本就需要花费时间来稳定政局,那计敏德你也瞧见了,这边疆大将可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便与别国交战。” “魏寰对云卿紧追不舍是为了她自己私仇,可她终究是赤邯的皇帝,那朝中也并非她一言堂。” “她愿意跟你抗衡,不代表其他人也愿意。” “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你拿大燕来逼迫魏寰,就算她自己再强硬,可是赤邯朝中和军中总归有人会惜命也想要安宁的,而那些人也定然有办法能逼得魏寰退让开口。” 孟少宁看着君璟墨说道: “这些办法无论是哪一种,都比你自己前往皇城要来的安全,也不会让你和云卿涉,你觉得呢?” 第2177章 虎符 君璟墨闻言眉心微跳,猛的就想起了姜云卿之前跟他说过,那枚赤邯皇室焚月令和帝王印玺的事情。 那东西在姜云卿手里,魏寰在一两年时间之内便无权调动赤邯三军。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以兵力压迫,再加上当初姜云卿在赤邯朝中留下的后手,想要逼迫魏寰开口未必是难事。 君璟墨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仔细想了想,也许连你也不必去皇城了。” 孟少宁皱眉:“什么意思。” “小舅可知道魏寰是怎么夺权的?”君璟墨问道。 孟少宁点点头:“知道一些。” 他来赤邯的时间比较晚,几乎是在姜云卿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到的皇城,所以未曾参与之前的事情。 但是姜云卿在赤邯朝中所做的那些事情,还有赤邯皇帝“遇刺病重”之后,魏寰入主皇宫掌权之后赤邯朝廷的变故,却是根本就不难打听。 孟少宁对魏寰不了解,可却了解姜云卿。 几乎不用作想,就能知道之前赤邯朝中的那些变故,还有突然被打压下来的皇子朝臣到底是出自于谁手。 君璟墨见孟少宁知道,就说道:“魏寰当初夺权时,将睿明帝困于行宫之中。” “谁都觉得睿明帝穷途末路无力挣扎,可是没有人能够想到,睿明帝手中还留了底牌。” 姜锦炎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此时闻言不由好奇开口:“什么底牌?” “虎符。” 君璟墨扬唇:“真正调动赤邯三军的虎符。” 姜锦炎满脸震愕的睁大了眼。 而君璟墨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魏寰之前在行宫之中所做的事情。 还有睿明帝临死之前,因为怨恨魏寰,看出了姜云卿跟他不和甚至于想要借姜云卿的力对付魏寰,所以将赤邯真正调动三军的虎符交给了姜云卿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姜锦炎闻言之后满脸不敢置信:“他疯了?” 孟少宁也是嘴角抽搐,满脸古怪的说道:“他这是被魏寰夺权的事情气昏了头?” 虎符是多重要的事情,想必没有人不清楚,更何况是如赤邯这般凭借那所谓帝王印玺才能调动三军的情况。 睿明帝虽然被人夺权,可是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将调动三军的虎符交给了一个同样算计过他,甚至对于赤邯来说还不知道是好是坏,是敌是友的人。 他就不怕万一魏寰登基之后,姜云卿拿着那虎符在赤邯兴风作浪,甚至有人借机大举进攻赤邯。 而魏寰这个新帝却因为没有虎符,根本就无法调动三军,到时候直接让得整个赤邯都陷入战火之中吗?! 君璟墨闻言扯扯嘴角:“也许真的是被气疯了吧。” “我虽然没跟那个睿明帝接触太多,可是却也知道点他的性子,他自负自私,又多疑善嫉,他恐怕抱着他自己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的心思,想要拉着魏寰和整个赤邯给他陪葬吧。” 孟少宁和姜锦炎听到君璟墨的话后,都是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 第2178章 逼她就范 这赤邯摊上睿明帝这么个任性至极皇帝,也当真是倒霉至极。 好在姜云卿未曾想过要借虎符生事。 否则那东西一旦落入对赤邯不怀好意的人手里,恐怕真的会搅得赤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不可! 孟少宁心中有些哭笑不得的感慨了一声之后,才说道: “他疯没疯我们也管不着,不过如今倒是便宜了我们,有那东西在手,想逼魏寰就范不是难事。” “既然那虎符在你们手中,虽说想要调动赤邯三军有些困难,可是借此逼迫赤邯这边却还是可以的。” “你也不必返回皇城了,等云卿稍微缓和一些之后,我就让人将你们出现在中州的消息带回皇城告诉魏寰,然后让孔吉仁想办法送你们出关,等出关之后,魏寰那头想必也差不多知晓了。” “到时候你直接派兵压境,逼她就范就行。” 没了虎符,魏寰就算是有心想要抵抗大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如计敏德这般性情的人,恐怕也不是她能够轻易调动得了的。 到时候只需要用些办法壮大了声势,在赤邯民间和朝廷里闹出些乱子来,魏寰就算是再有本事也只能就范,否则她恐怕连她如今这皇位都坐不稳。 而魏寰若是没了皇位,想要对付她就是更容易的事情了。 无论进退,他们总能想办法拿捏住魏寰的。 君璟墨闻言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孟少宁和君璟墨商量好了之后,就扭头看着姜锦炎:“锦炎,这件事情恐怕还要你帮忙。” “我和璟墨不会再返回皇城,这带消息回去的事情,还有在那边造势的事就要交给你去做,到时候我会让两个人护送你回皇城,然后帮着你一起行事。” 他说完后继续道: “你离开皇城也有好几日了,盛家那边什么情况也不知晓。” “你姐姐这边有我和你姐夫在,你也尽快赶回皇城,免得生出什么乱子来。” 姜锦炎来这里本也就是为了送姜云卿他们安全出关,怕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 可是如今这边有孟少宁在,而且那中州太守更是会出手相助,帮着他们遮掩身份、送他们出关,姜锦炎自然就能够安下心来,不再怕他们出事。 更何况之前孟少宁跟他说的那一席话,姜锦炎也听进了心中。 论权谋心计,姜锦炎远不如孟少宁,但是如今的他却是分得清楚好赖,也自然明白孟少宁的安排是为了他好,而且之前姜云卿和孟少宁那番话后,他也知道了自己这次来中州终究是冒了风险的。 盛老爷子没有阻拦是他仁义,可是他既然答应了要守护盛家和盛老爷子,就不能将他们陷入险境,一旦姜云卿他们的消息传回皇城之后,魏寰那边定然会动起来。 到时候他若不在皇城,定然会惹来轩然大波,让得盛家成为众矢之的。 而这样也就违背了他最初的意愿。 姜锦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小舅,等姐姐醒来了我就走。” 第2179章 有你姐夫在,你杵这儿不觉得碍眼? 姜锦炎抿抿嘴唇:“我想跟姐姐道别。” 孟少宁闻言失笑:“怎么,舍不得你姐姐?” 姜锦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恩,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他才刚和姜云卿和好,才刚看着姐姐对他露出笑来。 现在就离开,他有些舍不得。 孟少宁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 他虽然想让姜锦炎回皇城,但是也不急在这一时。 更何况他也清楚,姜锦炎如今的身份是盛家嫡子,而姜云卿一旦回了大燕之后,便是大燕的皇后,无论是为着盛家还是为这姜锦炎的安全,他们二人之间短时间内恐怕都难以见面。 姜锦炎才刚刚得了姜云卿的原谅,姐弟二人才刚和好,他自然想要多留一会儿,跟姜云卿告别。 孟少宁笑着说道:“行,等你姐姐醒来之后你跟她说一声再走,免得她担心。” 姜锦炎露出大大的笑来,高兴道:“好。” 两人说完之后,太守府便有下人过来说饭菜准备好了。 孟少宁对着君璟墨他们说道:“今天也闹了一整天了,先去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情晚些再说。” 君璟墨摇摇头:“不了,你们去吧,我不饿。” “我进去看看云卿,待会儿再去找你们。” 孟少宁见君璟墨眉宇之间有着挥不散的担心和焦灼,知道他是在挂心姜云卿。 现在恐怕就算是当真过去了,君璟墨想必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孟少宁也没勉强,直接说道: “你也别太担心了,有子月在,定然能保云卿安然无恙。” “而且云卿如今是双身子,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需要你照料,你自己也得顾全身子,否则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到时候谁来照顾他们?” 孟少宁劝了句后,才又继续说道: “你先进去陪着云卿,我等下让人给你送些饭菜过来。” “你就算没什么胃口也多少吃一些,等云卿醒来之后,再让厨房那边替她另外单独做些有营养的,也好能替她补补身子。” 君璟墨听着孟少宁的话,没有半点不耐,低声道:“谢谢小舅。” 孟少宁横了他一眼:“那里头躺着的是我的外甥女,她腹中的孩子更要叫我一声舅姥爷,用得着你来谢?你好生顾着你自己,我可没功夫到时候还得多照顾你一个。” 君璟墨听出了孟少宁的玩笑之意,笑了笑:“好。” 孟少宁见君璟墨转身进了房中,这才拍了姜锦炎一下说道:“走吧,去吃饭。” 姜锦炎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房中:“我想陪着姐姐。” 孟少宁看了他一眼:“你姐夫那是挂念着你姐姐和孩子吃不下饭,你又是闹哪门子的别扭?你姐姐有你姐夫陪着,你杵在那里不怕碍眼?” 姜锦炎想起君璟墨和姜云卿之间的感情,还有之前好几次见到两人腻歪的模样,忍不住抖了抖。 好像每一次他站在姜云卿身旁跟她太过亲近的时候,君璟墨那目光就跟开了锋的刀子似的,恨不得将他活剐了。 第2180章 好奇心太重的人死的快 想起之前的事情,姜锦炎猛打了个哆嗦。 他要是杵在那的话,恐怕要不是看着他们秀恩爱,就是被君璟墨飘眼刀子。 孟少宁见他模样笑出声来:“行了,这里有你姐夫守着就行,你跟我吃饭去,等吃完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他对皇城那边发生的事挺好奇,而且他也有些奇怪,姜锦炎当初是怎么来的盛家,还成了盛家嫡子的。 “哦。” 姜锦炎闻言这才歇了留下来的心思,点点头跟着孟少宁一起离开。 走着走着,姜锦炎就突然想起来孟少宁和孔吉仁的事情,他侧着头好奇问道: “对了小舅,我之前一直都没有问你,你和这个孔吉仁是怎么认识的。” “我瞧着那个孔吉仁心思剔透的很,他明知道姐姐和姐夫的身份,而且他又是赤邯人,他怎么会铤而走险,居然出面替姐姐他们遮掩身份帮着他们?” 之前姜锦炎抓住孔吉仁之后,孟少宁露面时他就已经好奇了。 那时候他跟孔吉仁,还有这太守府的人差点打起来,可是孔吉仁只因为孟少宁一句话就放了他,而且后来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态度实在太过熟稔,看上去就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人。 可是姜锦炎记得,孟少宁在去宗蜀之前,应该一直都在大燕吧,怎么会跟这个赤邯的太守这么相熟的,熟悉到了居然能让孔吉仁当着韩叶和计敏德他们的面,帮着姜云卿他们遮掩身份。 这事情一旦暴露,那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如果不是关系好到一定地步,孔吉仁恐怕绝不会做。 这么大的风险,一般人谁愿意去冒? 孟少宁听到姜锦炎的问话,见他满脸好奇的模样,不由似笑非笑道:“很好奇?” 姜锦炎点点头:“好奇。” 孟少宁斜睨着他:“没听说过好奇心太重的人一般死得快?” 姜锦炎顿时噎住。 他见孟少宁好像是不想说的样子,拽了拽孟少宁的衣袖说道:“小舅,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若是有什么隐秘的话我绝对不会外传,也不会让孔大人知晓。” “该不会是这个孔吉仁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还是他本来就是你的人?” 孟少宁见他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生怕别人知道的模样,满脸的无语。 “瞎想什么。” 孟少宁睨了他一眼,一边朝前走,一边淡声说道:“哪有那么复杂,我又未曾想过争霸天下,好端端的在赤邯安排人做什么?” 姜锦炎求知欲爆棚:“那是为什么?” 孟少宁见他一副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架势,而且他和孔吉仁之间也没那么复杂,就干脆满足了他。 “我和他以前算是朋友吧。” “早年我还不曾知晓自己身份的时候,曾经在麓云书院念过一段时间的书。” “你也去过麓云书院,应当知道那边的情形,那学院之中本没有什么国界之分,无论是哪里的学子,只要通过了学院的考试之后,都能进入学习。” 第2181章 年少轻狂,惺惺相惜?(一) 姜锦炎点点头。 当初在大燕的时候,他还未曾跟姜云卿闹翻。 那时候姜云卿虽然气他却依旧想着将他板正过来。 姜云卿故意用言语刺激他说他没用,他一气之下求着孟老爷子和孟少宁送他入军伍,可是两人却将他送去了麓云书院。 那麓云书院乃是天下三大书院之首,想要入内极为困难。 他当初是托了孟少宁的关系入了其中,却因为年岁太小而且也没有经过书院的考试,所以只能被分在了外院之中学习,必须要参加了大考合格之后,才能晋升为内院的学子。 姜锦炎那时候虽然连内院的边儿都没有摸到,却在那短短数月的时间内,在书院里学了不少东西,更是对书院有些了解。 在麓云书院中,才高八斗的人多的是,那些在民间所谓的才子更是一抓一大把。 麓云书院不分贵贱,不分国界,什么样的学生都有,而唯一能够在里面说话的便是自己的文采学识,其他家世出身都无人在意,也是贫民子弟最容易出头的地方。 孟少宁说道:“那麓云书院虽然不分国界,可是学子之间却还是分的,而且这种界限还十分的明显。” “每一国的学子在学院之中都自动聚集在一起,自成一团,然后与其他国家的那些小团体彼此较量针锋,分毫不让。” 姜锦炎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 孟少宁不会说没用的东西,他这么说的话…… 姜锦炎好奇问道:“小舅和这位孔大人,就是在书院认识的?” “对,他曾是我同窗。” 孟少宁点点头说道:“当时我在里面是大燕的院首,而孔吉仁是赤邯的院首,我们两当时还是宿敌来着,隔三差五便要较量一回,而且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争锋相对谁也不肯后退。” “我们两那时候没少彼此针对,而且也曾经下过狠手。” “而且你别看着这孔吉仁好像性子温和,可当初在麓云书院的时候,他可是逞凶斗狠的厉害,我记得那时候有一次武课时,我们在外狩猎,他设了陷阱差点弄断了我的手。” 孟少宁说起往事的凶残时,却没什么不满,眼底还带着些回忆的笑意。 他将右手举起来,朝着姜锦炎拉开了些袖子,就能见到他手腕往上的地方有一道十分明显的伤痕,足有一掌长短,盘踞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时,看着格外的显眼, “诺,看到这伤没有?” 孟少宁挥了挥手: “那时候这伤口贯穿手骨,险些没要了我的命,而我们读书写字都是用右手,我因为掉进捕猎的陷阱里面,手腕和腿都被陷阱里面的竹刃刺穿,险些就被废了手。” “我记得当时我在那陷阱里面的时候,孔吉仁就站在陷阱外面,他看着我流血无动于衷,还跟我对骂了一场然后扬长而去。” “要不是他后来良心发现又回来找我,指不准我要么是流血至死,要么就被困在那荒山里面喂了野狼了。” 第2182章 年少轻狂,惺惺相惜?(二) 姜锦炎听着孟少宁说着他们年少时的事情,满脸的惊愕。 他还以为孟少宁跟孔吉仁是很好的朋友呢,或者是孔吉仁本来就是孟少宁的人,所以他身为中州太守,这赤邯朝廷的官员,却会帮着孟少宁救姜云卿他们。 可如今听着孟少宁这话。 感情他们不是朋友,当初还算得上是不共戴天? “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又好了,是因为斗的时间太久了所以惺惺相惜吗?”姜锦炎睁大眼。 “呵!” 孟少宁被姜锦炎的话逗的瞬间失笑出声。 他转过身就直接拍了他脑门一下,满是嗤笑说道: “想什么好事呢,我跟他斗了好几年,他弄伤过我,我也没让他好过,那时候见面就会眼红,恨不得掐死彼此,哪儿来的什么惺惺相惜?” 见姜锦炎瞪大了眼睛。 孟少宁摇摇头说道: “我和孔吉仁在书院的时候关系一直都不大好,一直到我快从书院出来时,他也是每次见着我都恨不得弄死我那种。” “只是后来他家里遇到点事情,我因为他救了我那次所以帮了他一把,他也就欠了我一个人情,所以这次才会冒险相助罢了。” 其实真实的情况远比孟少宁说的还要复杂一些。 孔吉仁的家里情况十分复杂。 孔吉仁的父亲是赤邯人,母亲却是大燕人,现如今在赤邯和大燕边境之上,这种情况数不胜数,也有很多像是他们家中这种情况的人家。 可是在十几年前,孔吉仁还年幼的时候却完全不同。 那时候老璟王还在,赤邯和大燕还打的不可开交,而且南梁时不时的便掺合一脚,在这三国交界之地的边境之城远没有现在的这般安宁。 那时候赤邯排斥大燕,大燕排斥南梁,南梁排斥赤邯。 三国几乎没有交好的可能,日日都在征战之中,所以就更见不得两国之人结合。 寻常人想要在边境生存尚且艰难,更何况是孔吉仁这种父母两两国皆算是异族之人的家里,无论是在大燕变成,还是赤邯这边都难以生存。 当时大燕的边境还算相对安宁一些,可是排外却十分严重。 赤邯这边中州虽乱,却更容易容纳如孔吉仁他们家中这种情况的人,所以孔吉仁家里便在中州生活,但是因为她母亲是大燕人的原因,生活也十分困苦。 后来老璟王被元成帝等人陷害致死,君璟墨接管了军权,带兵直接打入了赤邯险些破了边城,甚至于拿下了赤邯往北三座城池,险些打入了南梁腹地,逼得两国不得不退步,甚至舍弃一些东西才足以保全了自己。 而那之后,赤邯、南梁才服软修好,君璟墨答应退兵,而他们则是写下国书答应十年之内不再进犯,之后两国边境之上才得以安宁下来。 孔吉仁也是那个时候才得了机会,可以去麓云书院学习。 孔吉仁的出身不高,但是天分极强,在麓云书院每次大考皆是前三,更和孟少宁等人不分上下。 第2183章 年少轻狂,惺惺相惜?(三) 那时候的孟少宁也只是个半大孩子,有着正常少年人的意气之争,远还没有后来的心思敏锐。 他生于孟家这种将门世家,虽然好强但是心思干净,反倒是孔吉仁因为自小就在龙蛇混杂的中州城内长大,所以手段老练狠辣,甚至于可谓是狡诈。 孟少宁跟孔吉仁刚开始对上时,还吃了不少的亏。 后来他快速成长起来,也越来越懂得所谓的谋算之术后,抓着孔吉仁性格上的一些弱点,便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坑了孔吉仁。 孟少宁跟孔吉仁之间简直可谓是“不共戴天”。 两人互看互相厌弃,谁也容不下谁。 直到那次荒山狩猎时,孔吉仁将他从陷阱里捞了出来,背着他回了书院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才算的缓和了一些,只是两人都是高傲之人,哪怕心中软和了,面上却依旧谁都不肯服谁,见面就跟斗鸡眼似的。 原本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他们或许会成为旗鼓相当的敌人,甚至于纠葛一生,可是后来孔吉仁家中出了事情,他父亲意外身亡,母亲被抓,家中更是惹了祸事,连累了府中老小。 孔吉仁的性格决绝,而且狠辣狡诈,在书院里虽然是赤邯院首,却根本没什么朋友。 他遭难时,人人看他笑话,落井下石,恨不得能将原本高傲之人踩进泥地里,却无一人愿意帮他。 孔吉仁当时走投无路之下,是孟少宁看不过眼帮了他,只是孟少宁那时候少年意气,帮人也不肯说句软话,便说只要孔吉仁从此往后愿意任他驱使,为他所用,他便帮他。 孟少宁当时不过只是一时意气的话,根本未曾当真。 可是孔吉仁却是应承了下来也记在了心中,后来孟少宁借着孟家的权势和他自己的心计救出了孔吉仁一家之后,孔吉仁便把这个承诺一直记到了现在。 孟少宁并没有在麓云书院停留多久,就知道自己是宗蜀皇长子的身份,怕拖累孟家甚至害了孟家所以退出了学院,开始经商,而他走了之后也忘记了这件事情,可是孔吉仁却是一直记在心中。 后来再见的时候,孔吉仁已经成了这赤邯边境之城的太守,而孟少宁则是摇身一变,成了四处行商富甲天下的孟四爷。 孔吉仁给了营商的孟少宁不少方便,甚至对他大开方便之门,所以孟少宁当年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才能那么快的积累资本,而多年相交也让他们的关系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熟稔至极,反倒是成了至交好友。 孟少宁这次来赤邯,知道姜云卿他们要走中州之后,便联系了孔吉仁。 原本只是想要以防万一,若有意外时让孔吉仁出面好保他们。 可谁曾想到,他原本准备的那些还没有用上,姜云卿人还没到中州时,他就先遇到了姜锦炎。 而且姜锦炎还那么胆大包天的直接让人潜入了太守府里,抓了孔吉仁的儿子和妻子,想要在关键的时候威胁孔吉仁。 第2184章 年少轻狂,惺惺相惜?(四) 姜锦炎见孟少宁突然不说了,忍不住追问:“没了?” 孟少宁:“没了。” 姜锦炎惊愕:“就这么简单?” 孟少宁斜睨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复杂事情。” 姜锦炎闻言嘟囔道:“我还以为小舅和这位孔大人有很多的爱恨情仇纠葛,然后化干戈为玉帛,他成了你的人……” “砰!” 孟少宁听着姜锦炎口中嘟囔,顿时满脸的无语,直接就身上敲了他脑门一下:“瞎说什么,什么叫他成了我的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说的像是他跟孔吉仁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似得。 孟少宁见姜锦炎满脸好奇的样子,摇摇头道:“之前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现在性子沉稳了不少,如今瞧着这般八卦,怎么还跟孩子一样,见什么都好奇?” “小舅……” 孟少宁见他还想问,直接挥手打断了他。 “行了,我和孔吉仁不过就是过去有几分交情罢了。” “他欠我人情,所以才愿意出头替你和你姐姐遮掩,否则单凭你这次干得事情就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来。” “你可知道要不是我来的及时,孔吉仁恐怕早就抓了你,他的手段可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和。” 姜锦炎自然是相信孟少宁的话的,能跟孟少宁在年少时针锋相对,如今还能得他这般称赞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见孟少宁不肯说,而且又逮着这次的事情训他。 姜锦炎抿抿嘴唇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好好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行了吧?” 孟少宁笑着摇摇头: “反正你如今也不是当初,做事的时候自己知晓轻重就行,别给自己招惹祸事,也别让你姐姐为你操心。” 说完孟少宁点到即止,也没再继续教训他,只是说道: “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在说,先去吃饭吧,要不然再跟你说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姜锦炎被孟少宁领着去了旁边,两人走了没多远,便有孔吉仁身边的近随上前带着他们去了饭厅那边。 等入内之后,孔吉仁说道:“他们怎么没来?” 孟少宁直接坐下说道:“云卿身子不好,璟墨担心便在旁陪着,让人给那边送些吃的过去就行。” 孔吉仁点点头,转身跟身旁的那个近随吩咐了一句之后,那近随就连忙走了下去,去安排人给君璟墨那边送饭。 而孟少宁才看向一旁的左子月说道: “子月,云卿的情况不大好,我想让你跟着她一段时日,等回到大燕她安稳下来之后,你再回宗蜀。” 左子月本来就对姜云卿的病症十分好奇,而且拓跋一族的隐秘更是让他觉得惊讶。 他一生都在追寻医术的极致,原本就算是孟少宁不提,他也自己会跟孟少宁说他想要留在姜云卿身边一段时日的。 如今孟少宁开口了正好,反倒是省了他解释的话了。 左子月直接点点头就应承下来:“好。” 第2185章 送他们出关 孔吉仁见状问道:“你那外甥女身子怎么样了?” 孟少宁叹口气道:“怀了孩子,但是身子有些不好。” 孟少宁没瞒着孔吉仁,除了拓跋族的隐秘和那胎记的事情外,他将姜云卿的情况跟孔吉仁说了一遍,只让他知晓姜云卿如今的情况不大好。 说完后,孟少宁才看向孔吉仁。 “这中州不能久留了,必须要尽快送他们离开。” “远赟,这次恐怕又要麻烦你帮忙了。” “眼下皇城那边的人守在中州城里,韩叶、闵长乐等人对云卿又太过熟悉,再加上璟墨的身份,若是被人知晓恐怕是天大的麻烦。” “计敏德将永临关守的密不透风的,还搞出了什么连坐制度来,所以他们想要出关,怕是只有让你帮忙了。” 远赟是孔吉仁的字。 只有极为熟悉的人才知晓。 孔吉仁听到孟少宁的话后,点点头说道:“你我之间,还需要用麻烦二字吗?” “我既然答应了要帮你保住姜云卿和燕帝,自然就不会让他们在我的地方出了事。” “韩叶他们在城中的确比较棘手,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样,你先让他们二人在太守府里住上一日,我去一趟永临关,然后在那边想办法安排好人手送他们出关。” 孟少宁皱眉:“这么快,你这边能应付得过来吗?” “我虽然想让他们尽快离开,但是也不能拿你自己去冒险,那永临关如今守的密不透风的,你亲自过去安排,若是叫计敏德察觉了,岂不是反倒是连累了你自己。” 孔吉仁笑着说道:“你当我那么傻?” “放心吧,这点事情我还是有分寸的,就算你把自己折了进去我也没事,更何况我在这中州也几十年了,虽然这太守才做了没几年,可好歹也算是一方父母官。” “我要是没点本事,哪能坐得稳这中州太守的位置?” 孔吉仁直接说道: “你别瞧着那个计敏德很是厉害,可实际上他脾气古怪,而且对魏寰也没有什么忠诚之心,就算被他知道送姜云卿他们出城,他恐怕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为难我的。”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孔吉仁没有弄清楚计敏德的性格时,也曾经担心过这个戍边大将难以相处,甚至担忧到时候若有冲突的话该怎么解决。 孔吉仁自幼便生活在中州,他所习得的东西不仅仅是正统的那一套,更有三教九流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换句话说,他未必那么正派。 孔吉仁不像是其他赤邯的官员,他有信心能够让中州城安宁下来,可前提是要照着他的办法来整治中州,可是与府衙这边比起来,边境之地军方所掌握的权势远大于府衙。 若是计敏德不愿意的话,孔吉仁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根本就动不了中州城半点。 孔吉仁刚开始还十分担心计敏德会出手阻拦,甚至怕计敏德觉得他插手中州政务之后,担心他夺权。 第2186章 不是好人 孔吉仁很长一段时间都担心会跟计敏德起冲突,甚至怕府衙和驻军难以相处。 可是到了后来他才发现,计敏德的性格跟常人不同,他不在意这中州城内的太守是谁,也不在意那府衙之中的人是谁。 只要这个人能够管理好中州城,不打扰他,也不会搅得民不聊生就可以。 论真说起来的话,其实计敏德也不是什么正派的人,他的性子有那么一些邪气。 他不忠君爱国,也不护佑百姓,甚至于脾气也不好。 他要的只是在他自己理解内的平静,要的只是中州城内维持表面的安稳,要的是只是不管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到驻军,影响到永临关,甚至影响到他。 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其他所有的事情计敏德都不在意。 甚至于孔吉仁当上太守之后这么长时间,计敏德几乎都未曾过问过中州城内的事情。 孔吉仁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算是摸透了计敏德的性格。 而他之后便照着自己想要的办法去整治中州城,而且也一如他之前所想,等中州城内真正安稳下来之后,计敏德果然很满意,特别是在他每一年还会给永临关驻军那边提供军饷之后,计敏德更是对他和善了不少。 在某些时候,计敏德甚至愿意出面维护于他。 就像是今天,如果换成前几任太守,哪怕中州城内打翻了天,那些人将刀背都架在了府衙之人的脖子上时,计敏德也未必肯出手相助。 照着他的性子,恐怕只会等到他们打完了之后,再各打五十大板,或者是直接要了所有惹事之人的脑袋。 可是如今换成了孔吉仁,他命人送信给计敏德之后,计敏德却愿意出面帮他,甚至于后来在面对韩叶等人的时候,还能够许下承诺,让孔吉仁随意处置。 这种关系,孔吉仁可是花费了足足好几年的时间才换回来的。 所以孔吉仁也有把握,只要不暴露了君璟墨的身份,就算是真的被计敏德发现他送人出关,计敏德至少有九成的概率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 哪怕逃走的是魏寰下令抓捕的“逃犯”,那也一样。 孔吉仁没有跟他们解释太多,只是说道:“计敏德这个人其实挺有意思,放心吧,只要你那外甥女婿的身份不暴露,计敏德不会为难我的。” 孟少宁见孔吉仁说的肯定,而且他也相信孔吉仁的手段,就点点头道:“那就好,反正你行事的时候自己小心些,别把你自己陷了进去。” 姜锦炎趴在一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着两人说话。 孔吉仁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你这外甥准备什么时候回皇城?” 姜锦炎就说道:“我等姐姐醒过来跟她告别之后就走。” 孟少宁在旁说道:“你这边安排他们离开,锦炎回去之后会在皇城那边做点事情,到时候魏寰很有可能会派人来中州,所以你得小心些别留下什么马脚。” 第2187章 幼稚! 孔吉仁挑挑眉:“魏寰要来中州?” 孟少宁道:“十之八九,就算她不来,也会派亲信前来,而到时候所谓的亲信,恐怕比韩叶和闵长乐更厉害。 “你若是不收拾干净尾巴,恐怕会惹来麻烦。” 孔吉仁面露诧异之色,没想到他们出关之后,居然还要继续去挑衅魏寰? 虽然孟少宁没说太多,可是他也听出了孟少宁这话中的意思。 他们这是准备拿姜云卿引魏寰过来? “你们想做什么?” 孔吉仁皱眉:“既然可以直接离开,你们又何必节外生枝招惹麻烦?” “那魏寰能登上皇位,以女子之身成为女帝,又岂是什么易于之辈,你们何必跟她强来?” 孟少宁摇摇头:“不是我们想要强来,也不是我们要招惹麻烦,而是有些事情必须解决了我们才能够安心离开,否则就算是这次不与魏寰交手,下次也依旧会再有,而且事关云卿安危,所以就算是节外生枝,也只能去做。” 孔吉仁听着孟少宁的话忍不住皱眉。 他心中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们这么做是想要干什么,不过转瞬间想起刚才姜云卿身体上古古怪怪的情况,还有她突然让他带着人出来之后,他们几人在里面逗留了那么久。 孔吉仁隐约猜测到了些什么。 他也没有多问,就径直点点头道:“随你吧,反正你做事向来都有成算。” “我这边会安排好,不会留下什么麻烦,倒是你那边行事要小心些,这里毕竟不是大燕,也不是宗蜀,你别把自己给陷了进去,到时候无法脱身。” 孟少宁闻言轻笑出声:“你刚才的话原话返还给你。” 孔吉仁愣了下,才想起孟少宁指的是什么。 之前孟少宁让他行事小心时,他回了句“你自己折了我都不会折进去”。 如今听到孟少宁这么一说,再看着孟少宁脸上浅然而笑的模样,他仿佛回到了往日在麓云书院时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服谁的时候。 孔吉仁蓦然低笑出声:“幼稚。” 孟少宁翻了翻眼皮,轻哼了一声,然后也是忍不住自己跟着笑起来。 …… 孟少宁他们这边一边吃着饭,一边低声说着之后的安排,甚至还有他们之后准备出关后姜锦炎回皇城后的事情,而君璟墨这边则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君璟墨让人送了盆热水和换洗的衣物过来之后,关上房门,房中只剩下他和姜云卿两人。 君璟墨直接走到了床边,坐在一旁看着躺在床上闭眼睡过去的姜云卿,取了帕子过来替她擦拭着额头上之前留下来的汗迹。 他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将她发上的东西全部解了下来,替姜云卿将头发散开之后,又脱掉她身上汗湿的衣裳,小心的替她擦拭了一遍,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后,这才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床上。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君璟墨才握着姜云卿的手坐在床边发呆。 他看着姜云卿手腕上的梅花胎记,脸上神色暗沉。 第2188章 生同衾,死同穴(一) 君璟墨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胎记居然会变成了姜云卿的死穴。 更没想到有一天,这东西会变成了足以威胁到姜云卿安全,甚至能要了她命的东西。 他还记得那一夜在乱葬岗缠/绵之后,他在京城之中因为这胎记把姜云卿认出来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冷心冷情,而他也是淡漠疏远。 他们马车相撞之后,姜云卿认出了他之后,“矫揉造作”的故意逗弄他,而他也是恨不得能将这“无耻至极、毫无廉耻之心”的女人一掌劈死。 可是谁能想到他们后来会遇到了那么多事情。 他被她吸引,为她动心。 从最初的只是好奇,到了后来一步步的沦陷,将整颗心、整个人都赔了进去,对他从未想过的爱情求之不已,甚至到了如今不可自拔,也不愿意让自己清醒。 在遇到姜云卿之前,君璟墨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个女人能让他疯狂,让他宁愿豁出命去也不愿意放手。 君璟墨手指在她脸上轻抚着流连,脸上满是温柔之色,片刻后他又将目光落在了姜云卿小腹的位置,眼中带着些恍惚。 刚才左子月说,姜云卿有孕的时候,君璟墨整个人都是傻的。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撞了一下。 他居然有孩子了。 他和云卿的孩子…… 君璟墨小心的伸手放在姜云卿的小腹上,隔着衣裳时明明那里平坦如初,可他掌心却是炙热的厉害,心口更是满满腾腾的被一种名叫满足和感动的东西溢满。 自从父王和大哥走了之后,他身边就再没有亲人。 南疆的人助他是有所求,而李氏王族对他也满是戒备。 那些年他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是那尸山血海,那火焰滔天的情景,他更忘不了父兄和那些叔伯将士压在他身上,用自己的命替他挡了那滔天大火,让他活下来的一幕。 君璟墨觉得从那之后,他的心便冰封难以感受到温暖,他也一直都以为自己从此往后永远都只会是孤身一人。 因为他不会爱人,也没有爱人的能力。 可是后来他遇到了姜云卿,他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命中注定,什么叫做钟情一生。 如今他们还有了孩子。 他们的孩子…… 君璟墨俯下身去,嘴唇贴在姜云卿的鬓发处轻吻了吻,满是柔情的说道:“谢谢……”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谢谢你让我懂得我不是一个人。 君璟墨从来没有这么虔诚的感谢过老天爷。 谢谢它将这个女子带到了他身旁,谢谢它能让他们时隔两世相遇。 有妻有子。 他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君璟墨想,这或许就是父王当初与他说过的人生。 而他也隐约明白了,父王和他母亲当年为什么会走到一起,而他母亲为什么会背弃了整个南疆,甚至舍弃了圣女的身份,舍弃了自己的命,也要护着父王周全。 君璟墨想,只是他比他们自私。 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活不下去,他大概会带着姜云卿一起走。 第2189章 生同衾,死同穴(二) 生同衾,死同穴。 生死都要在一起。 君璟墨舍不得离开姜云卿,黄泉九霄,他都不会放手。 …… 姜云卿一直迷迷糊糊的睡了很久,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身上像是散了架似的,酸困的厉害。 她动了动胳膊想要起身,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姜云卿侧过头去,就见到靠在床边闭着眼睡着的君璟墨,他将头靠在臂弯里,而一只手则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哪怕睡着的时候,君璟墨眉心依旧是微微拢起,像是在忧心什么。 姜云卿看了眼四周,就认出来这是她之前待过的那间屋子。 她靠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昏迷过去之前的那些事情,还有左子月拿银针刺入胎记时那瞬间如同猛浪袭击而来,将她淹没的疼痛。 哪怕已经过去了许久,可是姜云卿想起来时,依旧还能感觉到那股子让人窒息的刺痛。 姜云卿皱眉低头去看自己小臂上的胎记,却不想手中动了一下,瞬间便惊醒了君璟墨。 君璟墨猛的睁开眼,那双凤眼之中瞬间布满了凌厉之色,身上更是煞气狂涌出来,那眼中的黑暗仿佛要将人吞噬。 “璟墨。”姜云卿低唤了一声。 君璟墨听到她满是沙哑的声音,瞬间清醒过来。 他连忙朝着床上看去,就见到睁着眼正看着他的姜云卿。 君璟墨眼底划过抹惊喜之色,身上气势瞬间收敛,连带着原本满是冷厉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忙起身抓着她的手急声道:“卿卿,你醒了?” 他扭头大声道: “徽羽!云卿醒了,去叫左子月过来。” 姜云卿他们已经在太守府里待了两日,而原本守在宾月楼那边的徽羽当天晚上就过来了。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原本站在门外满是担忧的徽羽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应了一声后就快步朝外走了出去,去唤左子月过来。 “徽羽怎么也来了?” 姜云卿声音沙哑的厉害,她想要问君璟墨徽羽怎么没留在宾月楼,也来了太守府,可是开口后喉间便疼的厉害。 像是干涸了许久似的,一说话时嗓子便刺疼。 姜云卿眉心皱起,撑着床边上想要起身。 君璟墨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她起来,让她靠在床头上后,这才快速走到一旁的茶炉上,提着一直温着的茶壶倒了杯热水端回来后,这才揽着姜云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小心端着茶杯喂她水喝。 姜云卿只觉得喉间火辣辣的,干涩的厉害。 当唇间碰到温水时就如同干涸许久的鱼儿似的,就那般就着君璟墨的手喝了些热水之后,那刚才如同沙石磨砺的嗓子这才舒服了一些。 君璟墨替她擦了擦嘴边的水渍:“还要吗?” “不要了。” 姜云卿摇摇头,有些乏累的靠在君璟墨身前,低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两夜。” 君璟墨眼下有些青色,闻言低声道:“离我们进太守府,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 第2190章 生同衾,死同穴(三) 刚开始姜云卿睡着时,君璟墨还一直守着她,只以为等她缓和过来之后便能清醒过来,到时候再与姜云卿商议离开以及后面的事情。 可谁知道姜云卿这一睡着之后,到了那天晚上都一直都没醒过来。 不仅睡的极沉,而且叫她时,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君璟墨瞬间急了。 君璟墨抓着左子月过来,孟少宁和姜锦炎也是担心的不得了,要不是左子月再三跟他保证姜云卿身子好好的,只是因为虚耗太多身子需要睡眠来恢复,所以才没醒过来的话。 君璟墨怕是早就急的要杀人了。 这两天君璟墨一直提着心守在姜云卿床边,半步都不曾离开过。 此时见到姜云卿醒过来,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姜云卿睁了睁眼,惊讶道:“一天两夜?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 君璟墨说道:“左子月说,你身子虚耗太过,而且之前受了刺激需要自我恢复,所以才会一直睡着。”他说完后问道:“你现在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身上还痛不痛?我叫左子月过来给你好好瞧瞧。” 姜云卿见着君璟墨眼底青黑之色,就知道他这两天怕是都没怎么休息。 她声音微哑的说道: “你别担心,我不疼了,只是身上有些酸乏,缓缓就好了。” 说完姜云卿想起胎记的事情,连忙问道: “对了璟墨,之前是怎么回事,我那胎记……” 君璟墨说道:“你那胎记应该就是之前我们猜测的拓跋族王室女子身上是神印,而且左子月说,那处胎记恐怕是你的死穴,不能让任何人碰触。” 君璟墨和姜云卿一路走过来,从最初的彼此利用,再到后面的相知相爱。 他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深知彼此的秉性。 君璟墨很清楚姜云卿不是其他女人那般如同菟丝花一样,荏弱只能依靠他人存活,攀附大树生存的女人。 姜云卿聪慧,而且能力、手段都不输给任何人。 自然在她身体的事情上面,君璟墨也不会瞒着他。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事情本就是该他们彼此都知道的。 而且隐瞒在有些时候来说根本就不是好事,姜云卿若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完全不知晓死穴这东西,又怎么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 君璟墨说道:“你可还记得之前左子月替你看诊的事情?” 姜云卿点点头:“记得,当时他说我这胎记有些问题,便用银针刺了一下,我只记得我当时很疼,后面就迷迷糊糊的不记得了。” 君璟墨说道:“左子月动了你这胎记,当时及反应很大,不仅出现剧痛晕厥,而且脸色煞白如同遭了重击一样。” 君璟墨将之前的事情跟姜云卿说了一遍,后来又将左子月说的那些猜测,还有关于拓跋族和姜云卿的事情全部说了一次,等到说完之后。 君璟墨才继续道:“云卿,如果我们猜测的都是真的话,在你诞下孩子这胎记完全褪去之前,便是你的死穴,绝不能让任何人碰触。” 第2191章 孩子 姜云卿紧紧皱眉看着自己小臂的位置,伸手摸着那胎记上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 这胎记当初还好好的,不过只是寻常胎记而已。 如今有了孩子之后,反倒像是激活了这胎记,让它成了她所谓的死穴了。 姜云卿很清楚一个人一旦有了弱点,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性格上的,便会容易成为软肋。 如果这胎记真的有那么大用处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决计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否则一旦有人知道用这东西便能威胁到她,那她等于便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姜云卿轻抚着胎记,低声道:“左子月说,可有办法除了这胎记?” 君璟墨摇摇头:“暂时没有。” “他说如果你没有怀孩子,或许还能冒险试试,可是如今你腹中有了孩子,身子也比往日虚弱,很多东西都用不得,他也不敢随便冒险。” “我和小舅商量了,想办法引魏寰来中州,到时候逼她开口看这胎记可有其他办法解决,若是可以,无论什么代价我们都出得起,可若不行……” “只要对你身体无害,到时候回了大燕,我们也定然不会让人知晓此事。” 君璟墨见她满脸凝滞的模样,就知道姜云卿在担心什么,他低头靠了靠她的额头低声道:“放心吧,我会护好你和孩子。” 姜云卿听到君璟墨的话后,先是皱眉君璟墨口中所说的要将魏寰引来中州的事情。 她张嘴正想要说话,可是听到君璟墨后面的话后,才猛的想起来她有了“孩子”的事情。 姜云卿神色微怔了片刻,忘记了魏寰的事情,只是伸手放在小腹之上,眼中神色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和奇怪:“我有孩子了……” 君璟墨低头靠着她额头:“对,我们有孩子了,你可开心?” 姜云卿微侧着头,手掌放在那里时,丝毫都感觉不到和平日里有什么分别。 小腹依旧平摊,甚至连半点起伏都没有,若是单从身形上看来,丝毫都不会感觉到那里面有了别的生灵,可是当她想腹中孕育着她和君璟墨的孩子,有着不止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之后,她却是从心底深处涌出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喜悦。 君璟墨很早便失了亲人,而姜云卿更是。 上一世时她便是孤儿,年幼时就被老头子捡回了药谷之中,最初原本只是想要拿她当个药人,只是后来见她天分还不错,这才动了收徒的心思,将她留在谷里长大。 老头子对姜云卿来说,亦师亦父,却更多的像是打闹玩耍的朋友。 姜云卿却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血脉亲缘。 哪怕是上一世的那些同袍,那些兄弟,哪怕是这一世的孟家。 她在意,也亲近,可是和那种血脉相容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她最喜欢的人的血脉。 姜云卿只要一想想,便忍不住的弯了眉眼。 “开心。” 姜云卿扬唇轻笑着说道:“左子月说,我腹中不止一个孩子,也许还是双胎。” 第2192章 秀了一脸 姜云卿微侧着头问道:“璟墨,你说他们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君璟墨见她温柔浅笑的模样,靠近吻了吻她:“不管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若是男孩儿,我便教他们读书习武,让他们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能够和我一起保护你。” “若是女孩儿,便将她养成这世上最为矜贵之人,让她无忧无虑长大,安安稳稳的一生,成为所有人都倾慕羡艳的对象。” 君璟墨伸手落在姜云卿放在腹上的手上,轻笑着说道: “其实我还想要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儿当哥哥,女孩儿当妹妹,这样就算是将来我们老了,哥哥也能守护着妹妹,让她一生安乐。” 姜云卿听着这孩子还没影子,君璟墨就已经安排好了将来,她眼底笑容更盛了一些,嘴角高高扬起: “你这般安排,也不怕儿子吃醋?” “旁人都是看重儿子,偏到了你这里,就变成看重闺女了?” 君璟墨眼底带着笑:“女儿娇养,男孩儿糙养,这可是我们君家的传统。” “再说男人生来便是保护女人的,哥哥保护妹妹天经地义,谁叫他投胎到我们君家,君家闺女最为宝贝,他也只能受着了。” 姜云卿被君璟墨的话逗得“噗哧”轻笑出声:“你小心他跟你急。” 君璟墨摸摸她小腹:“不怕,我是他爹,他打不过我。” 到时候他教他的时候,便留点后手,至少能让臭小子敬着他这个爹,总不能让他翻了天去。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胡说八道,笑的歪倒在君璟墨怀里。 …… 门外得了消息,知道姜云卿醒了的孟少宁和姜锦炎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 哪怕没有亲眼瞧见两人亲昵的模样,隔着房门听着他们腻腻歪歪的话语,几人也是被秀了一脸。 有夫人了不起? 有孩子了不起? ……好吧,的确是了不起。 可是多少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别说是孟少宁和姜锦炎,就连容貌跟个老人似的左子月都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 里头的说笑声陡然安静了下来,孟少宁瞅了眼左子月之后才带着笑推开房门,领着几人一同入内,然后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两个也收敛着些。” “知道你们恩爱,可好歹也要顾全着这里还有几个没成亲的。” “我和锦炎也就算了,子月都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你们就不怕戳他心吗,小心秀恩爱惹人记恨。” 左子月无语的看了眼孟少宁。 什么叫他老大不小了? 他虽然看着老了点,可如果真要看年岁的话,他比孟少宁还小一点好吗?! 他要是老大不小了,那孟少宁算什么?! 姜云卿被孟少宁的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叫了声:“小舅。” 孟少宁走到床前,看了姜云卿的脸色一眼,见她脸上还算是红润,而且也少了之前的苍白,虽然依旧有些虚弱模样,到底比之前躺在床上紧闭着眼昏迷不醒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第2193章 叮嘱 孟少宁松了口气说道:“瞧着像是好些了,你都不知道你这一昏睡便是这么长时间,将我们都吓坏了。” “特别是璟墨,要不是子月一直跟他说你没有事只是睡着了,他恐怕能将这太守府都给掀了。” “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身上还疼吗?让子月给你瞧瞧……”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那张仙气十足的脸上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话,顿时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孟少宁有些纳闷:“笑什么?” 姜云卿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小舅和璟墨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之前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君璟墨也是这么问她的,语气神情一样就算了,就连说的话也是一个字不差。 孟少宁看了眼明显安静下来,再没有昨儿个姜云卿昏睡时那般焦躁不安,甚至于浑身戾气的君璟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直接说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不都是关心你。” “你要是在睡上一日,到时候你就该知道我和君璟墨一样不一样了。” 孟少宁虽然担心姜云卿,可是性子还算是沉稳,有左子月在旁劝着一直都未曾太过冲动。 可君璟墨却完全不同,昨天夜里姜云卿还没醒过来的时候,君璟墨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活剐了左子月。 孟少宁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君璟墨,原本是想要看他笑话的,可是见他冷淡着一张脸变成了平时的模样,只是抱着姜云卿不说话。 孟少宁顿时便有些兴致缺缺。 他还想要看看君璟墨变脸的模样呢。 孟少宁瞧了姜云卿一眼后说道: “算了,我也懒得问你,反正每次你都报喜不报忧,问什么都没事。” “子月,你替她好生瞧瞧,看她身子还有没有什么大碍。” 左子月闻言上前,而姜云卿也没有为难直接就将手伸了出去。 左子月诊了诊脉之后,又看了眼姜云卿的脸色,这才说道:“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身子还有些虚。” “她这孩子怀的恐怕会很辛苦,而且在拓跋族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都得小心一些。” “待会儿让厨房里把之前照着我留的方子炖好的药膳和白粥送过来,让她吃一些,之后好生注意着别损了气血,也别受伤就行了,她这身体受伤的话便会气血两亏,到时候会很麻烦。” 孟少宁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转身直接朝着身后跟来的人吩咐了下去,让他们去厨房那边将药膳和白粥送过来之后,这才说道: “你呀,如今也是当母亲的人了,往后可别再跟以前似的冒冒失失的,动不动便以身涉险拿你自己去冒险,特别像是之前挡箭那种事情,以后不许再做了。” 姜云卿突然的虚弱和昏睡,左子月查了许久都没查出什么不对劲来,只能感觉着姜云卿身子虚弱,像是亏损了气血一般,所以才会虚弱道昏睡不醒。 左子月弄不清楚拓跋族的事情,暂时也没时间好生察看姜云卿的身体情况。 第2194章 你怎么还没离开? 姜云卿怀孕之后,身体虚弱,那孩子更是让人不敢轻易用药。 左子月只能根据经验和姜云卿这两日来虚弱的脉象,做了简单的判断姜云卿应当是受伤流血之后,才会导致这些症状,所以孟少宁才会再三的叮嘱她。 孟少宁是真怕了姜云卿的性子。 姜云卿事事妥帖,可唯一有一点,那就是太过顾全自己在意的人。 比如当初在大燕时。 比如这次替君璟墨挡箭。 她算计了所有,可惟独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以前一人时,她武功高超,又有医毒之术,自然安全,可如今她有了孩子,身上又留了不明的隐患,哪还能跟从前相比? 如今的姜云卿,在君璟墨和孟少宁眼中,就跟瓷娃娃似得。 孟少宁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这件事情上面不是儿戏的,就算你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腹中的孩子。” “往后如果再遇到什么事情,不准贸贸然的冲上去替人挡灾,也不准拿你自己的身子去冒险,明白吗?” 姜云卿伸手在小腹上轻抚了抚,对于这次昏睡也是心有余悸。 她看着孟少宁担心的神色,还有之前她醒来时君璟墨身上的煞气,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小舅,下次不会了。” 姜云卿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在乎君璟墨,在乎孩子,在乎她所在意的所有人。 她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去冒险。 …… 左子月替姜云卿从新开了方子,将之前所写的药的份量更改了一下,又添加了一些保胎的药物。 而姜云卿和孟少宁说了会儿话后,这才看到站在孟少宁身后不远处的姜锦炎。 姜锦炎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姜云卿看着他时皱眉,她昏睡了将近两日,姜锦炎怎么还在这里? “锦炎,你怎么还没有回皇城?” 姜锦炎说道:“本来准备走的,可是姐姐一直昏睡不醒,我有些担心所以就没有急着离开。” 姜云卿有些皱眉,担心道:“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你却一直留在中州城里,皇城那边什么情形你知道吗?还有盛家和盛老爷子那边,他们的情况如何你可知道?” “你离开皇城之前虽然留了人也做了安排,又有盛老爷子替你遮掩,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若是那边出了什么差错,你又赶不回去怎么办?” “中州不是久留之地,你该尽快离开的。” 孟少宁见姜云卿面露担忧,开口道说道:“你放心吧,皇城那边暂时无事,我和璟墨都已经派了人先去了皇城,也让人打点了一路上的那那些关卡,至于锦炎这边,是我让他留下来的。” “小舅留他的?”姜云卿皱眉,“为什么?” 孟少宁既然知道姜锦炎如今的身份,就该明白以他盛家嫡子的身份是不适合留在中州的,更该知道他一旦离开皇城太久,盛家那边说不定会惹来麻烦。 姜锦炎留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孟少宁为什么留他在这里? 第2195章 别的隐秘 孟少宁见她疑惑,直接说道: “你昏迷了将近两日,又一直唤不醒来。” “锦炎是你弟弟,他自然是关心你的,要不是璟墨不想让旁人在这里,怕是他能一直蹲在你床边守着你。” “这种情况下,先不说他愿不愿意离开,就算是我真赶他离开,他恐怕也难以安心。” “你也知道皇城中事情繁杂,魏寰说不定对盛家更是虎视眈眈。” “锦炎年纪尚小,心性未定,心有挂念的回去之后,难免在脸上露出什么来被人瞧出端倪,到时候惹出的祸事更大。” “更何况我也还有事情要让他做,所以便留着他等你醒过来。” 说完之后,孟少宁又补充了一句。 “你也别太担心他了,原本我们已经说好了,你今日若是还不醒来的话,就让他先行离开。” “谁知道会这么凑巧,我刚准备让人送他出城你就醒过来了,所以才能让你们姐弟见上一面,做个告别。” 姜云卿听完孟少宁的话后,这才留意到姜锦炎身上穿着的不是他之前的那身衣裳,而是褪去了往日锦衣,穿着短褂长裤,瞧着像是寻常人家的穿着,而且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佩饰,干干净净的瞧着就像是个普通少宁。 不仅衣着换了,姜锦炎脸上也做了休整。 他眉形略微遮掩了一些,脸上肤色也白皙了不少,在加上头顶那包着长发束成了少年发包的青色缎帕,让得他整个人瞧上去比之前在皇城的时候小了两、三岁。 再加上他身形本就比寻常同龄的少年要更加纤瘦一些,收敛了历经世事的沉稳之后,脸上多了些少年人的稚气。 只是因为姜云卿太过熟悉他,才会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可若是换成旁人的话,乍一看之下,很难将眼前这个年幼单纯的少年郎,和八大显族之首盛家长房嫡子,那个金尊玉贵甚至手段斐然,弄垮了盛家原本那些儿子将盛家握在掌心里的盛小公子联系在一起。 姜云卿说道:“小舅想要锦炎做什么?” 孟少宁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他回去的时候顺便带点消息回去,刺激一下皇城那边的人。”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蓦的想起之前君璟墨曾经说过话,他好像说过,他们想要引魏寰来中州?! 两厢联系之下。 姜云卿不过瞬间就猜出了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他们是想要让盛家从中牵线,再乱一次皇城?! 姜云卿满脸惊愕的抬头说道: “小舅,你和璟墨是想要把我们在中州的消息让锦炎带回去,然后让盛家帮忙乱了皇城,引魏寰来中州?” 孟少宁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们的确是要引魏寰过来,不过不用盛家出面,也不会危及锦炎。” 见姜云卿皱眉,孟少宁说道: “你如今的身体情况有些古怪,而且就连子月也寻不出破解的办法。” “拓跋族被灭,整个天下就只有你和魏寰两人是拓跋一族残存的王室血脉。” 第2196章 我不再是那个冲动莽撞的姜锦炎 孟少宁声音浅淡: “魏寰既然一心想要把你留在赤邯,甚至于那般热衷于让你诞下子嗣,她必然是知道拓跋族的那些隐秘的。” “只有找到魏寰,让她开口,才能解了你身上的隐患。” 君璟墨在旁环着姜云卿的肩膀,也是跟着沉声说道:“我和小舅的意思一样。” “如果这胎记只是寻常死穴,对你有些影响,但是等你诞下了孩子之后便会散去也就罢了。” “可是云卿,拓跋族的事情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而且魏寰之前对你那么执着,甚至为了留下你连皇位都不惜拱手相让,担心这所谓的“神印”还有别的隐秘。” 君璟墨拉着她的手,低声道: “你可还记得魏寰身上的那个花型印记?之前我调查时得知,那印记原本不是那般鲜艳的血红色的,而且还有之前我曾经跟你说过,她每夜都要召幸男子,甚至每隔几个月便有男宠死于她床榻之上的事情?” “我怕这东西都与那所谓的神印有关系,而且若是不留清楚的话便会留有别的隐患,而我们自己却不知晓,所以我想要引魏寰过来。” 君璟墨声音有些低沉: “魏寰对你一直势在必得,当初为了留你在赤邯连帝位皇权都能舍得。” “如若她真的需要你做什么,而且那事情非你不可的话,她知道你出现在中州,甚至知道你出了永临关后,她必定会来见你。” 魏寰不是蠢货。 姜云卿在赤邯境内的时候,她还有可能为难,可她一旦回了大燕,入了君璟墨掌权的地方,她再想要拿下姜云卿让她替她自己做什么便无疑是难于登天。 而唯一的机会就在中州城,魏寰不可能不抓住。 姜云卿皱眉:“可是魏寰为人精明,而且盛老爷子说她对盛家也起了怀疑。锦炎带消息回去若是惊动了她,那盛家……” “盛家没事的。” 姜锦炎在旁说道: “姐姐,小舅和姐夫已经派了人先行回了皇城,那边的事情也几乎都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不用我和祖父他们亲自出面的。” “而且小舅说,他们也在这边留了后手,到时候这中州城中也自然会有人将消息传回去,不会将事情落在盛家头上,我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暗地里推波助澜一把就好。” 姜锦炎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看清楚了姜云卿的心软后,知道她是担心他安危。 姜锦炎轻声说道: “姐姐,你要相信我们,小舅和姐夫不会害我,而且我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冲动莽撞的姜锦炎。” “我会记得你的话,我是盛锦煊,是盛家公子,我有我自己要担负的责任和要去还的恩情。” “我不会拿我自己冒险,也不会拿祖父和盛家去冒险。” 他还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自由来去赤邯、大燕,到时候能够和姐姐一起生活。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后,抿着嘴唇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才朝着他招了招手。 “锦炎,你过来。” 第2197章 血脉相连 姜锦炎连忙走过去,刚准备问姜云卿想要说什么时,就见姜云卿抬手落在他发顶之上,轻轻揉了揉他额前软发:“你是盛锦煊,但你也是姜锦炎。” “姐姐希望你安好。” “不是因为盛家,也不是因为其他人,只是单纯的想要你过的好。” “你虽然背负太多,可是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是你的责任,无论是我还是盛家,都有我们自己要走的路,你只要做到你能做的,问心无愧,就已经足够了。” 姜锦炎年纪虽小,可心中背负了太多。 这种重压的确是能够让人成长,可也会让人活的辛苦。 姜锦炎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眼圈微红。 “姐姐……” 他抿抿嘴唇,在姜云卿身前蹲下身子来,将头轻轻放在姜云卿腿上,感觉着头头顶的抚摸嘴里低低的轻唤了一声: “姐姐,你不是负累,盛家也不是。” 他想要照顾他们,想要成为他们将来的依靠。 哪怕他们自己本就足够坚强,哪怕他们未必需要他的存在,可是他依旧想要有能力能够守护他们,变成不再是只懂得拖累和享受安稳人生的那个人。 姜锦炎虽然没说太多,可是姜云卿却是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她眉眼柔和下来,轻轻拍了拍他发顶说道:“尽力而为便好,姐姐希望你安好。” 姜锦炎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鼻音,轻蹭了蹭她膝头,低声道:“我知道了,姐姐也要好好的。” …… 姜云卿从未跟姜锦炎这般亲近过。 哪怕当初在大燕时,他们还未曾翻脸的时候,姜云卿对着这个半大少年的时候,心中也从未有过半点动容。 她恼怒姜锦炎的不知好歹,气他认贼做母,欺辱至亲姐姐,恼他不知所谓瞧不清楚李云姝的面目,帮着外人来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落霞寺里,姜锦炎替姜家的人求情时,姜云卿心中只有冷漠鄙夷,不屑和厌恶,却无太多的伤心。 哪怕她接受了原本姜云卿所有的记忆和感情,她和姜锦炎中间始终隔着一层。 她受了“姜云卿”的命,得了她的人生和她的将来。 所以会竭尽全力的去保护“姜云卿”在意的人,报复那些曾经伤她害她的人。 至于这个弟弟。 她能尽力去教他,尽力去让他改,可是却难以对他生出姐弟之情来。 可是这一刻,当他这般乖巧的靠在她膝上,低声说着“姐姐也要好好的”时候,姜云卿心中却是莫名的软了下来。 这是她的弟弟,血脉相连的亲人。 哪怕曾经那般争吵,哪怕他还弱小无力,可他却一心想着要保护她的亲人。 姜云卿将姜锦炎扶着直起身来之后,替他整理了一下头顶的发包之后,才问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姜锦炎说道:“等一下就走,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孔大人会让人送我出城。” 姜云卿知道姜锦炎回去是必然的,虽然有那么点不舍,却也明白他这时候不可能留下来,更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回大燕。 第2198章 该出城了 姜云卿柔声道: “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些,回了盛家之后跟老爷子好生解释一下,别让他生了误会。” “还有,在皇城那边彻底安稳下来,我们和魏寰的事情解决之前,不要再送书信过来,免得落了人把柄。” 姜云卿替他整了整衣襟,温和说道: “我之前在皇城的时候,整理了一下关于赤邯朝中还有八大显族各家的事情,其中有不少隐秘之事关乎他们的前程,说不定也能够帮到你。” “我离开之前,已经让人把东西送去给了盛老爷子,你回去之后多看看,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多沉着冷静的想想,能用智取的切勿冲动。” “另外,之前赤邯朝中有不少人的家眷服了我给他们的药丸,那些解药魏寰手中虽有,可并不是人人都对她心服。” “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将解药和那些中毒之人的名单带回去,用这些解药足以拿捏住一些人让他们为你所用,但是你要切记,这解药只能在万不得已、盛家和你都无路可退的时候才能去用。” “否则若是惊动了魏寰,你在赤邯便没了退路,到时候盛家在皇城也没了立足之地。” 姜锦炎早就知道姜云卿帮着魏寰收服了赤邯那些老臣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他知道姜云卿把这些告诉他,是为了让他能更好的在赤邯立足。 姜锦炎仔仔细细的把姜云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住之后,才点点头道: “姐姐放心,我记住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不会去动赤邯朝中的人。” 姜云卿闻言安心。 姜锦炎拉着姜云卿的手,低声道: “姐姐,你回去大燕之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把赤邯这边的事情安顿好了,而魏寰也不再对盛家起疑的时候,我就去大燕看你和小外甥。” 他顿了顿低声道: “还有舅舅和外公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我。” 姜云卿闻言失笑:“怎么会不认,你是母亲的儿子,是他们的亲外孙和外甥,哪有不认的道理。” “外公和二舅他们虽然性子急了些,可也是极为护短的人,能见到你安然回去,他们定然也会开心的,对不对小舅?” 孟少宁在旁说道:“对,你说什么都对。” 复又看向姜锦炎: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你以前虽然做了错事,可知错能改便是好事。” “你外公和舅舅他们那性子,就算是恼你,到时候了不得就是揍上你一顿罢了。” 嫡亲的外孙,孟老爷子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不再理会? 最多到时候就是气急之下,多揍几顿。 打完之后,怕也不会记仇。 屋中几人都是被孟少宁的话逗笑,就连姜锦炎也是弯了眼睛。 姐弟两人叙旧了一会儿,站在一旁的徽羽开口说道:“小公子,四爷,外面天快亮了,之前闹出了小姐和主子的事情,韩叶他们这段时间查的越发严了。” “这府衙的人想要送小公子出城,只能赶在天亮之前,否则到时候惊动了韩叶他们,难免引来麻烦。” 第2199章 我家夫人好凶悍 徽羽对着他们说道:“小公子该出城了,免得天亮之后便不好走了。” 姜锦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韩叶是见过他的,和姜云卿之前避着韩叶的理由一样,他的这些伪装根本经不起推敲。 但凡让韩叶那边起疑半点,不需要有确凿证据,只要他送回去一句消息,“盛家长房嫡子盛锦煊疑是出现在中州城内”,而姜云卿他们到时候在中州的消息又走路出去。 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遮掩,就全都白费了。 魏寰严查之下,他做的那些安排未必经得起推敲,而若是有了半点破绽,到时候恐怕他回去皇城之后便会连累的盛家一起得了魏寰的责难。 如今大燕那边还未安稳,盛家也暂时不能离开赤邯。 姜锦炎不能拿盛家冒险。 …… 姜锦炎点点头说道:“好,我现在就走。” 他站起身来,对着君璟墨说道: “姐夫,我把姐姐交给你了。” “我知道以你如今在大燕的权势,我的身份或许不配对你这么说,也知道我在你眼里可能微不足道,但是我还是想要跟你说一句,希望你能够一心一意的对姐姐好。” “我的确不如你,可我终有成长起来的那一日。” “若是你敢负了姐姐,哪怕你是大燕皇帝,哪怕你权倾天下、无人能敌,将来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君璟墨难得的没有在意姜锦炎口中的“狂言”,看着少年紧紧盯着他的目光,眼底反而露出抹浅笑。 对姜云卿真心好的人,君璟墨自然也会和善许多。 君璟墨搂着姜云卿说道:“我不会负她,而且你太过小看你姐姐了,我和他既许了白头,我若是敢背弃了她,不用你出手,你姐姐便会亲自了结了我。” “云卿,对不对?” 姜云卿闻言白了君璟墨一眼。 而原本还有些严肃的气氛瞬间崩盘。 姜锦炎见君璟墨这般坦然的一副“我家夫人好凶悍”模样,嘴角抽了抽之后,想起君璟墨往日和姜云卿之间所做的事情,还有他得知姜云卿在赤邯,便撇下皇位撇下大燕亲自前来。 姜锦炎放下心来,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锦盒,交给了姜云卿。 “姐姐,你和姐夫回去之后应该便要举行大婚,到时候姐夫登基封后,我恐怕赶不过去了。” “这个是我之前无意间得来的东西,虽然算不得贵重,可是对姐姐或许有用,我将交给姐姐,便算作是我给姐姐和姐夫的大婚贺礼,等小外甥出声之后,我再给他的那一份。” 姜云卿没有推拒,直接就将东西接了下来,然后笑道:“那我替他们先谢谢你,到时候我定会告诉他们,他们有个很疼爱他们的舅舅。” 姜锦炎闻言嘴角高扬,片刻后,他才说道:“姐姐,那我走了。” 姜云卿轻声道:“一路小心。” “嗯。” 姜锦炎重重点点头:“我知道。” 他定然会小心的,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也还有愿望没达成。 他有想要守护的人,自然会让自己安好。 第2200章 离别 姜云卿对着守在一旁的徽羽说道:“徽羽,你去送送锦炎,还有,把那些朝臣家眷的解药和盛老爷子的补药,以及那份名单交给锦炎。” 徽羽福身道:“是,小姐。” 姜锦炎和君璟墨打了声招呼之后,怕自己不舍得,直接就转身大步朝外走去,而徽羽则是跟在他身后,把姜云卿吩咐的那些东西交给了姜锦炎,然后送他出了府。 等到了府门之外,姜锦炎将那些东西贴身收好之后,这才对着徽羽道:“徽羽姐姐,之前的事情谢谢你。” 那次别院之外,如果不是徽羽的开解,不是她说的那些话。 他或许早就已经放弃了,又怎么能等来和姜云卿之间的和解,还有如今这般的亲密。 姜锦炎脸上带着笑说道:“你要好好照顾姐姐和小外甥他们,等我下次去见你们的时候,带礼物给你。” 徽羽轻笑了笑:“奴婢会的,小公子一路顺风。” “等皇城安稳下来之后,小公子可以给小姐写信,到时候奴婢将小小主子的画像给您。” 姜锦炎闻言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徽羽姐姐。” 两人告别之后,姜锦炎就没再耽搁,直接放下了车前的帘子之后,敲了敲车壁之后,对着赶车的人说道:“走吧,出城。” 那赶车的人是中州府衙的人,闻言便直接一甩缰绳,嘴里轻喝了出声。 “驾!” 马车朝前而去,徽羽站在府衙门前盈盈而立,而姜锦炎则是回头望了一眼那边,这才松开车窗上挂着的帘子,将自己靠在车壁之上,伸手摸着胸前放着的那些东西。 想起姜云卿方才的那些话,想起她说“姐姐希望你安好”时的温柔。 姜锦炎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 哪怕离别,却无太多伤感。 因为他知道他们总有再次重逢之日。 这次来中州虽然冒险,虽然也得了训斥,可是在姜锦炎心中,姐姐原谅了他,便是他此行最大的幸事。 “姐姐……” 姜锦炎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那双眼睛如同坠入星辰,看着格外的璀璨。 …… 太守府中,姜云卿看着姜锦炎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眼底带着些复杂和怅然。 如果是放在以前,姜锦炎定然会拖拖拉拉,甚至还会各种纠结。 他会担心这个那个,会犹豫迟疑,胆怯害怕。 可是如今他却是懂得了大局,懂得了取舍,成长成了他“姐姐”所期望的模样,只可惜那个可怜的女子永远都看不到了。 君璟墨见姜云卿满脸怅然,隐约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低声道: “赤邯离大燕虽远,可是锦炎还年轻,等到时局稳定下来之后,你们就能再见面了。” “到时候他掌权了盛家,也不用这般躲躲闪闪,就算是你们认了亲戚,对外说是结拜或者是认了义弟也是可以的,就算有人怀疑,也不敢多说什么。” 姜云卿“恩”了声,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过的好快。 第2201章 可爱的让人想要一天三顿揍 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盛夏的时候,而如今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姜家的灭亡,姜锦炎的离开,大燕皇权的更迭,君璟墨夺权登基,赤邯乱局,孟少宁成了宗蜀皇长子…… 姜云卿自己都能察觉到,她在这所有的事情里面,变得心肠越来越软,而且也越来越重感情。 与上一世的她比起来,她如今更像是个寻常的人。 姜云卿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可是至少目前看来,她是喜欢这样的变化的。 不像是当初刚来的时候,这里所有人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毫不在意的陌生人。 那时候她看着他们的时候,就像是隔着两世看着与她毫不相关的人,他们的生,他们的死,他们的苦难和过去,还有那些与她无关的将来。 那时候的姜云卿精准的算计着所有的事情,走着她想要走的每一步。 她看似温柔,可心却是冷的。 可如今却是完全不同。 姜云卿变得心软,变得在意。 那些曾经不在乎的人生死与她息息相关,而她曾经可以毫不犹疑利用的人的未来,也跟她联系在一起。 看到这所有的变故,看着姜锦炎在这些时间里成长起来,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变得沉稳,变得懂事,变成了和当初完全相反聪明敏慧的模样时,她心中只觉得十分欣慰。 姜云卿不知道她如今身上的变化是对是错。 可至少她知道,她如今觉得幸福,也很开心,而有这些也就够了。 …… 孟少宁不知道姜云卿心中所想,只是随口应了句:“可不是吗,转眼就过去一年多了。” “想当初这小兔崽子刚跟你从姜家出来去到孟家的时候,那蠢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模样,简直让人想要直接掐死。” 谁能想到,那时候看着狼心狗肺的少年,后来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又有了盛家的奇遇,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小舅那时候不是还说,锦炎挺可爱的吗?” “呵……” 孟少宁嗤了声,“是挺可爱的,可爱的让人想要吊起来一天三顿打。” “这小子那时候气人的很,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忍下来的,要是换户人家,指不定早就打的他满脸花开了。” “哈哈。” 姜云卿被逗笑,就连君璟墨和左子月也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是啊,谁能想到呢? 那时候的少年会成长成这般模样? …… 姜云卿刚刚醒过来,和几人说了会儿话后,看着精神好了许多。 左子月替她把完脉之后,跟姜云卿聊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又亲眼见着姜云卿自己给自己扎了两针,“表演”了一下鸣针之术后。 还没等左子月好奇之下跟她探讨几句,见猎心喜的左大夫就被护妻心切的君璟墨给撵了出去。 左子月有些不甘心,可对着君璟墨那能生剐了人的眼刀子,他到底还是没胆子在“死亡边缘”试探。 第2202章 交情 最后左子月只能在姜云卿承诺回了大燕之后,身子好一些了,再跟他好生切磋探讨的许诺之下,悻悻然的离开。 左子月走了之后,厨房那边送来了之前便炖好的药膳和白粥。 刚好也到了用早饭的时间,孟少宁干脆也留了下来,让厨房那边将他和君璟墨的早膳也一并送了过来,留在这边和姜云卿、君璟墨一起用饭。 徽羽送了姜锦炎回来后,就扶着姜云卿去洗漱,等到收拾干净后,姜云卿才披了件外衫被徽羽扶着走到了桌前,然后坐在君璟墨身旁,三人围着桌面而坐。 徽羽见君璟墨接过了勺子替姜云卿盛饭,她便无声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姜云卿舀了几勺白粥喝下,又吃了点药膳之后,脸上看着红润了不少。 她拿着汤匙好奇问道:“对了,那个周东风和童云奎呢,还孔大人,怎么没见到他们?” “周东风受了伤,在家里养着,童云奎在处理那天青云坊皇城禁军惹出来的事情。这两天他们来过一次,只是你还在昏睡之中,所以我直接让人将他们打发走了。” “如今有孔大人帮忙,那个周东风已经没什么用处,而且他是孔大人的半个亲戚,也没必要再将他牵扯进来。” “倒是那个童云奎谨慎了不少,虽然还有联系却也不如之前那般攀附模样,我想着之后或许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所以这两日见过他一次。。” 君璟墨听到姜云卿的问话,在旁一边替她吹着碗里盛出来的汤,一边说道。 姜云卿想了想那个周东风的性子,其实说不上好坏,虽然贪婪,但是也还算是有分寸。 只是那天在青云坊时,韩叶已经服软,就连孔吉仁和计敏德也不想再追究想要息事宁人之下,周东风却一直紧咬着不放,而且一副想要让禁军好生补偿他的架势,显得这人有些贪婪太过了。 贪婪太过就是原罪。 这般性子,的确是不如那个童云奎。 童云奎或许没有周东风机灵,也没有他那么好糊弄,至少在对着韩叶他们时,童云奎话虽不多,每一次却都是一针见血。 那天计敏德他们能逼得韩叶节节退步,甚至服软,童云奎有很大的功劳在里面。 姜云卿想了一瞬,便将两人抛在了脑后:“那孔大人呢?” “他去永临关了。” 孟少宁拿着筷子夹了个金丝翡翠卷,咬了一口才回答道:“锦炎回了皇城,先派去的人恐怕也已经布置好了,这两日我们也该准备出关了。” “孔吉仁先去永临关那边安排一下,省的到时候遇到什么麻烦。”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问了句:“小舅,你是怎么跟孔吉仁认识的?而且我瞧着他跟你关系好像很是熟稔,以前你来过赤邯吗?” 孟少宁随口说道:“来过,以前行商的时候天南海北的都走,这赤邯自然也会来,至于孔吉仁,他是我年少时候在麓云书院的同窗,我们有几分交情。” 第2203章 计划(一) 姜云卿闻言自然知道,孟少宁口中他和孔吉仁之间恐怕不仅仅是同窗和有几分交情而已。 寻常的交情怎能让得孔吉仁那般冒险,明明身为赤邯官员,却是袒护他们这几个“逃犯”,甚至当着禁军韩叶和血鹰军的面,还有那计敏德的面前替他们遮掩形迹。 新帝性情难测,孔吉仁又不像是计敏德那样手握兵权无所畏惧。 能让他做到这般地步,怎可能只是寻常的同窗情谊而已? 这其中定然还有别的缘故,甚至于孟少宁和孔吉仁之间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姜云卿不是姜锦炎,她没有追根究底的习惯。 孟少宁既然这么说,她便这么信。 姜云卿闻言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不管怎么说,等我们安全之后我们还是要好生谢谢孔大人的,要不是他,之前青云坊中恐怕我们就已经暴露了身份了。” 她喝着粥问道: “小舅,璟墨,你们之前时候想要引魏寰过来,可是想要借大军压境逼迫魏寰开口?” 孟少宁点点头道:“恩。” “我听璟墨说了睿明帝之前将虎符交给了你的事情,那虎符既然在你手上,就算闹的再大,这仗也打不起来。” “魏寰那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坐的没那么安稳,睿明帝的死根本瞒不住,皇城那边已经有不少人知晓,只是被她用强硬的手段压下来罢了。” “我派去皇城的人送了消息回来,说魏寰这几日在朝中斩杀了不少人,本就已经闹的人心惶惶,如果再因为她私心生起战乱之事,就算她再有能力,她也担待不起。” 当朝中乱起来,那些朝臣和军中将士都不服她时,魏寰就算是再有手段也无济于事。 到时候有的是人愿意帮他们逼着魏寰开口。 君璟墨在旁挑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姜云卿碗中,这才开口道:“我已经传讯去了安俞,张集他们会准备好那边的事情,只要我们出了关那边就有人接应。” “到时候我会先让人送你入关,然后再陈兵永临关下。” “没有虎符,魏寰调动不了三军,朝中不稳,大军压境之时定然能逼她妥协。” 姜云卿听着他们的话后,仔细想了想,才点头说道:“好,只是如果么有什么变故,小舅最好不要露面,免得将宗蜀也牵扯进来。” 孟少宁闻言说道:“这是自然。” 大燕和赤邯本就无意交战,君璟墨率兵佯作攻城,陈兵永临关下,也不过是为了逼迫魏寰妥协而已。 魏寰手中没有虎符,调动不了赤邯大军,计敏德也未必会帮着魏寰,为了一个在他看来没那么重要的女人还有魏寰的“私仇”而跟大燕、君璟墨交战。 只要君璟墨压住自己手下之人,计敏德这边被孔吉仁劝着不懂,这场仗就打不起来。 而无论是极有可能还留在赤邯境内的李广延,还是南梁诸国想要插上一脚,到时候都只会被大燕、赤邯群起而攻之,得不偿失。 第2204章 计划(二) 可一旦宗蜀也掺合进来,到时候先不说孟少宁会不会惹来麻烦,恐怕魏寰也难以甘心,万一逼的她当真和南梁联手,到时候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孟少宁回了宗蜀的事情虽然极少人知道,可是宗蜀找回了失踪多年的皇长子却是不少人知晓。 虽然赤邯未必有人知道孟少宁的容貌,可是万一呢? 若有万一,让魏寰知晓连宗蜀也掺合了进来,她说不定逼急了之下真的有可能会转过头去跟南梁或者其他几国联手,到时候事情就真的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头到尾都由君璟墨出面。 而孟少宁则是跟她一起入关等候。 孟少宁说道:“我的事情你放心吧,我已经跟璟墨说好,到时候全程都由他带兵出面,而我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会跟着你一起入关。” “到时候不会被人察觉到,宗蜀的人掺合近了你们之间的事情里。” 孟少宁说完之后,才将剩下的金丝翡翠卷塞进了嘴里。 “赶紧吃吧,免得饭菜凉了。” “等吃完之后我也要去永临关一趟,见见那些禁军里的人,到时候还有用得着他们的,你们两就留在太守府,等我消息。” “最迟后日,我们便出关,你们两个这边也要准备好。”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说道:“特别是你,你这两日要尽量将身子调养好,至少要不影响行动才行,到时候咱们出关可能会有一些小麻烦,然后疾行一段。” “你若是身子不好,咱们也走不了。” 姜云卿知道轻重,而且也隐约猜测到孟少宁他们可能要借中州这边的势,还有之前青云坊中那些禁军中人,把这边乱起来。 到时候他们出关的消息要恰到好处的被人知道,必然也有一小段路的“逃亡”。 姜云卿点点头认真说道:“好,我会尽量将身子养好,不会耽误事情的。” …… 用过饭后,姜云卿和君璟墨便做了伪装,见了知道姜云卿清醒过来后,赶过来探望的周东风和童云奎。 两人见姜云卿面色苍白,而君璟墨脸色也是不大好,便也没有多留,只是与他们说了句让姜云卿好生休息之后,便直接离开。 周东风自从那天被孔吉仁训斥了一番之后,最近一直被他舅舅,也就是中州府衙的师爷看管着,根本就没了之前的自由。 再加上他身上的伤势本就不轻,所以从姜云卿这里离开之后,就直接被他舅舅“押回”了家中继续养伤。 而童云奎则是跟君璟墨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主动告辞,然后在前领路,带着孟少宁和伏猛他们一起去了永临关那边。 孟少宁对外的身份,是孔吉仁的至交好友慕容公子。 从北边过来,进赤邯做皮毛生意,待几日便离开。 童云奎见过两人熟悉的样子,而且孟少宁一看便气质儒雅,出身不凡,而且容颜模样瞧着和逃犯画像上面所画的人完全不像,所以他半点都没有怀疑孟少宁的身份。 第2205章 计划(三) 他们一行人进入永临关时,有童云奎引路在前,孟少宁和伏猛等人依旧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甚至于从头到尾的被人搜查了一遍,身边的货物更是全部打开检查。 有童云奎在,几人没受太多刁难,而旁边那些无人领路的客商比他们更甚。 乘车者下车,带货者取货。 关卡前面四处可见翻得到处都是的货物,还有那些脸色难看至极的人。 等进了永临关后,身边开始热闹起来时,伏猛才说道:“四爷,咱们来了这赤邯也好多次了,还是第一次查的这么严的。” 童云奎闻言在旁解释道:“现在也是形势所逼,那姜云卿被陛下通缉,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皇城来的那些人生怕她走了永临关出了赤邯,所以将这里守的密不透风的,这般架势别说是你们没瞧见过,就算是我这个常年在永临关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等着查到了那姜云卿的下落之后,这情况便不会有了。” 计敏德如今纵容这些皇城的人在这里设卡,不过是因为懒得跟他们计较,而且新帝上位。 哪怕计敏德对魏寰不怎么在意,至少在她第一次下令的时候也没心思跟她对着来,只要这些人不影响到驻军这边,计敏德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检查。 只是这种事情不可能太久。 这永临关和中州城是边境之地,别说这里三教九流各方势力汇集,就说来往客商众多。 要是一直都这么查下去,谁都受不了。 到时候哪怕依旧没有姜云卿的下落,也没有抓到所谓的“逃犯”,计敏德也不会再由着皇城来的那些人继续在这永临关内胡闹,乱了这边的秩序。 孟少宁听着童云奎的话叹口气道: “说起来也是运气不好,怎就撞上了这种事情。” “好在我们这次来赤邯运的货物是毛皮不是鲜果,否则等着这么一道道关卡检查过去,再翻来倒去的这么一折腾,怕是会亏得血本都没了。” 说完后孟少宁对着童云奎道: “今日幸好有童校尉随行,否则若是让那些人拿着刀剑朝着那皮毛上捅上几下,那我们怕是要亏大了。” 孟少宁入永临关本就是为了查探而来,而且他也带了一些人手,准备让他们借着贩卖毛皮的机会留在这关卡的城池里面,所以他今日来的时候,让伏猛准备了七八车的货物。 刚才进了永临关时,那些人怕车中藏有逃犯,居然准备拿着刀剑朝着里面刺几下,后来还是被童云奎拦着,那些人记着前几日青云坊里吃的亏,又知道孟少宁他们是太守府的客人。 这才规矩了一些,放下刀剑上前自拿手翻看。 这般检查不可谓是不严,就连孟少宁也有些惊讶。 童云奎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以为眼前这慕容公子在感激他帮他们保住了那几车的货物,笑了笑说道: “慕容公子客气了,我正好也要来这里见将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第2206章 计划(四) “更何况有孔大人在此,就算是刚才没有我,那些人也不敢冒犯慕容公子的。” “只是慕容公子太过低调,不愿意仗着孔大人行事,没有告诉他们您的身份,否则他们早就直接放你们通行了,又怎至于将你们拦在关卡之外?” 童云奎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不带半点虚假。 如果的别的人,和本地太守关系那般要好,恐怕早就恨不得宣扬的人尽皆知,甚至仗着太守府势力大开方便之门。 虽然不至于说蠢的横行无忌,可至少有这层身份在,寻常也没有人敢为难他们。 这些人虽然是皇城来的,可这里到底是中州,再加上之前青云坊的事情,那些皇城禁卫军的人避着太守府和驻军的人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对孔吉仁的朋友这般无礼? 可是眼前这位慕容公子却十分低调。 之前在永临关前,他压着身边的随从不准与那些在永临关前设卡的皇城禁军起冲突,也没有打着孔吉仁的名号随意行事,反而规规矩矩的接受检查。 要不是那些人朝着皮毛动手,眼见着货物损毁,恐怕这位慕容公子根本就不会提及他是太守府的客人。 这般低调行事,性子谦和,是个人都会心生好感。 孟少宁笑了笑:“我和孔兄是有几分交情,可是他是地方官员,又是中州父母官。” “这些人奉了皇命前来搜捕逃犯,人人都要接受检查,我若是例外,或者仗着孔兄的官势张扬行事,到时候岂不是给孔兄和中州府衙惹来麻烦让他难做?” 孟少宁说完后,对着童云奎拱拱手。 “不管怎么说,今日终归是童校尉帮了我。” “我今日来此是为了之前那批毛皮,若是那些货物毁了,那我这一趟便算是白跑了。” “童校尉帮了我,眼下你要去驻军那边,而我也要带着他们去跟别的商行碰头,将要带走的货物收齐。不如这样,等稍后回了中州城后,我再请童校尉喝酒。” 孟少宁说话间,旁边的伏猛便从怀中掏出个钱袋子来,直接放在了童云奎手中: “这点碎银子,就全当是请童校尉喝茶,还请童校尉不要拒绝。” 童云奎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怎能收你钱财……” “怎么不能?” 孟少宁认真说道: “童校尉可知道我这几车毛皮价值多少,而这些东西就是讲究个完整,上面若多上一两道刀剑口子,就算是再好的皮子到时候也卖不上价钱,而我损失的何止是千百两银子。” “童校尉帮我保住了这些皮毛,便是恩情,更何况我时常出入这永临关和赤邯境内做生意,将来说不得还有需要童校尉帮忙的地方。” “远的不说,就说是这次,我们这几日就要运货出关,而这永临关内检查的这么严,若有人为难的时候,还需要童校尉帮衬一二。” 童云奎闻言皱眉推拒,他是真没想要拿这慕容公子的银子。 第2207章 机会来了(一) 孟少宁见童云奎推拒的动作,不由收敛了笑容。 “童校尉不肯要这些银子,可是瞧不上我给的这点儿东西?” “若真如此,那便也算了,就当我无缘和童校尉交这个朋友……” 童云奎见孟少宁语气沉了下来,连忙便歇了刚才的迟疑,急声道: “慕容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公子乃是孔大人的朋友,愿意垂青与我相交是我的福气,我怎会瞧不起您?” “只是这些银子我实在不能收,若是让人知晓了,恐会生口角之词。” 孟少宁闻言脸上这才松懈了一些,直接把那钱袋子从伏猛手中取了过来,一把塞进了童云奎手中:“什么口角之词,这点银子不过就是些茶钱罢了,是童校尉方才帮了我的谢礼。” “我知道童校尉和孔兄一样,都是在朝为官的人,多了的银子我也不敢送,就这点茶钱,你就算是收了被人知道,也不会落得个贪污受贿的名声。” “若真有人敢用这东西来置喙于你,童校尉大可将银子给他看就是。” “哪有行贿之人送银子才送这么点儿的?” 童云奎没想到这慕容公子会替他想的这么周全。 他之前不肯收银子,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人是孔吉仁的朋友,也因为这里是永临关,他若是收了银子被人知晓,难免会说他受贿。 可如今有了孟少宁的话,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这钱袋子握在手里,很明显能感觉到里面的重量。 不是太轻,却也算不得太重。 比起之前那位昌城徐老爷出手就是金叶子来说,这点银子的确是算不得什么。 而且这慕容公子虽然说往后还要他帮忙,可是他是孔吉仁的好友,到时候就算想要出城也用不着他出面相帮。 童云奎只以为孟少宁这些话不过是客气之语,迟疑了一下,这才将那钱袋子塞回了袖子里面,对着孟少宁说道: “那就谢谢慕容公子了。” 孟少宁挥挥手:“有什么好谢的,你都要我别客气了,又做什么这般客气待我?” “咱们就当是交个朋友,只要回头有事寻你帮忙时,童校尉别拒绝就行了。” 童云奎以为孟少宁说的是出关的事情,连忙开口说道: “慕容公子说笑了,你放心,这永临关虽然在严查,可却不禁过往行商。” “到时候慕容公子想要出关的话,跟我说一声就是,我亲自送您和您的这些货物出城,定然不会让人为难于你。” 孟少宁闻言笑起来:“那可就一言为定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开口道: “这天色阴下来了,怕是要下雨了,我先带着人把这些毛皮送过去存着,省的到时候麻烦。” “童校尉若有事情的话便先走吧,我也不耽误你了。” 童云奎见天的确是要下雨了,便点头道:“行,那我就先走了,慕容公子若是在这里遇到什么事情,尽管让人来驻军这边寻我,这两日我都会在永临关中。” 第2208章 机会来了(二) 童云奎说完之后,想着眼前这慕容公子谦逊仗义,又补充了句: “孔大人毕竟经常是在中州府衙那边,不常来永临关。” “慕容公子若是生意上的事情,或者是在永临关内遇到了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大的事情我或许无能为力,可一些小事情或者是一些小麻烦,我还是能够帮你的,也能省了慕容公子去找孔大人的耽搁。” 孟少宁闻言笑道:“好,我记着了。” “到时候如果真遇到什么麻烦的话,我不会与童校尉客气的。” 童云奎闻言笑起来,他只当孟少宁这话是玩笑之言,也没放在心上,就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 童云奎见孟少宁等人急着将毛皮带走,而且天色也越发阴沉了几分,眼瞧着就要下雨了。 他也没有多逗留,跟孟少宁一行告辞之后,就直接快步朝着驻军兵营那边走去,准备去跟计敏德汇报一下,之前青云坊禁军闹事的事情最后处理的结果。 韩叶那天虽然打死了不少人,那禁军中的人也收敛了许多,可是禁军那边的人跟他们驻军和府衙之间的梁子却是结下来了。 童云奎这几日奉命去善后的时候,那些禁军中的人瞧着他时虽然没有说什么,而且在韩叶的高压之下,神态举动也都还算得上有礼。 可是童云奎却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些人在对着他时,眼底几乎隐藏不住的怨气。 显然他们把那天青云坊的事情,全部都算在了驻军和府衙的人头上。 那些人不敢对韩叶如何,也不能违背韩叶的命令,可是瞧着童云奎时,总让他有种后背生凉的感觉。 就像是有一条毒蛇隐藏在暗处,时时刻刻都有可能突然暴起要了他性命一样。 童云奎虽然知道他这种想法有些太过离奇,这里是中州,更是计敏德的地盘。 他是驻军中的将领,更是计敏德看重的人,那些禁军就算是再气再怨恨,都不可能在这里对他下手,可是那种感觉真的是让童云奎心里有些不安,总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得。 童云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跟计敏德说一声,免得那些人真生出什么龌蹉心思来,到时候在暗地里做什么小动作让得他们阴沟里翻船。 若真如此,悔之晚矣。 孟少宁不知道童云奎的心思,只是觉得童云奎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丝沉重。 “四爷,你看什么呢?”伏猛见孟少宁盯着童云奎离开的方向,好奇道:“这人有问题?” “没。” 孟少宁摇摇头:“只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他有那么点感情用事,但是又性格多疑,贪婪却又小心,要不是出身太低,而且又是个武将,指不定混入文臣堆了还是个人才。” 伏猛好奇:“多疑?他怀疑咱们了?” 孟少宁闻言失笑:“那倒没有,只是那天青云坊的事情出了之后,哪怕有孔吉仁担保证明了云卿他们的身份,这个童云奎却没怎么相信。” 第2209章 第三股势力(一) 见伏猛不解。 孟少宁说道: “这两天,童云奎暗中寻人去问过这边昌城的客商,看昌城有没有徐东方这么一个人。” “听贺飞说,他做的很隐蔽,要不是云卿他们早有安排,还真被这个不起眼的人给捅漏了身份。” 要知道那天孔吉仁当着所有人的面“验证”了君璟墨的身份,无论是他说的那些话,还是后来的那身份玉佩,都足以证明君璟墨身上那徐家长子的身份。 孔吉仁做的那些事情,就连韩叶和闵长乐,还有计敏德都被骗了过去,而且无一人怀疑姜云卿和君璟墨是假的。 可惟独这个童云奎,哪怕有孔吉仁在前,他也依旧没有全然相信。 他表面上对君璟墨他们十分关心,甚至三五不时便去探望一次,可暗地里却悄悄找上了中州城里那些来自昌城附近的商人,暗中打听了昌城徐家的事情。 要是当初君璟墨选择的不是徐东方这个身份,或者昌城没有徐家也没有徐家长子徐东方这么个人的话,童云奎这一暗中打听,就可能会直接露了馅。 好在君璟墨伪装的时候,昌城的确是有徐东方这么个人。 伏猛闻言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怀疑的?” 孟少宁扯扯嘴角:“谁知道呢。” 也许是童云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也许他并不是怀疑,只是习惯了行事谨慎,不愿意相信别人,更相信自己罢了。 而且有的人天生就对危险敏感,说不定童云奎就是这一类人。 孟少宁朝着那边望了眼,见童云奎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他才收回目光淡声道:“行了,童云奎的事情先放放,反正他没查出什么东西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做什么。” “先去贺飞那里,问问这边的情况再说。” 伏猛点点头:“好。” 孟少宁带着伏猛他们,让身后的那些个随从将那几车皮毛推着,朝着其中一片十分热闹的地方走去,那里大多都是前来边城交易的商人,还有一些在这里收货的商行。 孟少宁早年便时常出入这里,在这块地方本就有自己的住处,还有专门贩卖东西的铺子,所以来了这永临关后也算得上是熟门熟路。 他们推着东西到了铺子前时,那边早就已经有人在候着,帮忙将毛皮放进了铺子里后,孟少宁就带着伏猛入内,刚坐了一会儿,外面就有个中年男人快步上前。 “贺飞见过主子。” 孟少宁点点头:“怎么样,这两天永临关内的情况如何?” 那个名叫贺飞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高瘦,长着一张斯文模样的脸,笑起来时十分和气,只有留意那双眼睛时,才能从里面看到商人的精明。 贺飞闻言说道:“回主子,还是老样子,这永临关里四处都是那些皇城禁军,还有血鹰军的人。” “之前出了青云坊那边的事情后,计敏德将原本帮着禁军搜捕逃犯的驻军中人全部都撤了回去,连带着府衙的人好像也几乎都撤走了。” 第2210章 第三股势力(二) 孟少宁闻言挑眉:“他们这是和府衙、驻军闹翻了?” 贺飞摇摇头:“具体的不知道,只是孔大人说,计敏德有些不耐烦他们,所以让他将人撤了。” 从昨儿个开始,孔吉仁就一直在永临关没回城中府衙,孟少宁倒是不知道这事儿。 孟少宁敲了敲掌心,才说道:“继续。” 贺飞说道: “驻军和府衙的人收敛,让得皇城里的人行事更显张扬,如今在永临关内活动还有设关卡,检查来回客商,以及四处搜查的那些人,几乎都是韩叶和闵长乐他们带过来的人。” “这两天他们闹出不少事情,就连客商那边也已经有人生了怨气,还跟皇城来的那些人起了冲突。” 贺飞将永临关内的情形跟孟少宁说了一边之后,顿了顿才又继续: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件事情要回禀主子。” “这永临关内除了皇城的人和咱们的人外,还有第三股势力,也在暗中搜索姜小姐和燕帝的下落。” 孟少宁闻言眼色猛的一沉:“另外一股势力?” 他微眯着眼: “查清楚是谁的人了吗?” 贺飞摇摇头:“没有,那些人行事十分隐蔽,而且表面上伪装成了过往行商的模样,混在这永临关中丝毫都不显眼,而且这些人应该比我们来的还要早一些,我们到时他们早就已经在这永临关里布置好了暗棋。” “若非前两天青云坊出事之后,主子和燕帝命我们再查一次,而我们的人又恰好发现了他们和中州那边一些人的联系有些古怪,恐怕我们到现在都难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这些人里有不少高手,而且还收买了中州城内几个帮派里的小头领,看样子是对姜小姐和燕帝势在必得。” “若非主子出手,让孔大人提前把姜小姐他们带去了太守府,那宾月楼恐怕也不安全。” 贺飞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见孟少宁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才又问道: “主子,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们姜小姐他们恐怕也不是为了帮他们。” “眼下皇城的人就已经够棘手了,可要我们动手先将这些人解决了,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再弄出其他的麻烦来?” 皇城来的禁军和血鹰军的人,他们暂时是动不了的。 那些人奉了魏寰的命令来此搜捕姜云卿,一旦他们动了那些人,就是明摆着告诉魏寰他们此时就在永临关中。 而且计敏德那个人虽然脾气古怪,在意皇城来的这些人,也不乐意跟韩叶他们打交道,可这并不代表他能看着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弄死了赤邯皇帝派来的人而无动于衷。 魏寰毕竟是皇帝,代表的是皇权。 他们若是杀了韩叶等人,不仅不会解除了危机,反而会让计敏德也掺合进来。 计敏德可比韩叶在这永临关内权利大的多,他若直接封城闭关,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所以哪怕他们有能力能够除了韩叶和闵长乐,他们也一直未曾动手。 第2211章 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 可是如今这突然冒出来的那股势力却是不同。 那些人行事偷偷摸摸的,而且还和他们一样伪装成来往的客商,暗地里算计着皇城来的那些人不说,同样也背着韩叶等人在搜查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下落。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魏寰派来的。 同样也是敌非友。 贺飞觉得,他们就算是杀了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孟少宁自然知道贺飞的心思,他靠在椅子上想了想才问道:“韩叶他们知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贺飞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 “他们这些人来了很久了,而且之前还让人混进了驻军当中,我们顺藤摸瓜找出了他们收买的那个人,虽然地位不高,但是却是计敏德身边的近随。” “韩叶他们入了永临关之后,就将这永临关里里外外都搜了一次,他若是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他们肯定逃脱不掉,可那些人如今还安然无恙的留在这永临关内。” “昨日的时候,他们中还有人接触过禁军的人,我瞧着他们那模样,像是想要在禁军里面埋钉子,借着禁军的手去搜捕姜小姐和燕帝的下落。” 孟少宁闻言微眯着眼,手指在身旁的桌子上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音。 连韩叶他们都不知道吗? 那也就是说,这些人的存在魏寰恐怕也不知晓,也不是魏寰派来的。 不是他们的人,也不是魏寰的人…… 孟少宁眼中阴云闪现,身上猛的就冷沉了几分。 伏猛和贺飞瞧着孟少宁眼中的神色,见着他手中轻敲的模样,都知道这是孟少宁思考的习惯,两人都是噤声,不敢惊扰了孟少宁。 过了许久,孟少宁才对着贺飞说道:“暂时不要动他们,这些人留着还有大用。” 见贺飞有些不解,孟少宁扬唇道: “他们既然冒出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我刚才还在担心着这永临关内搜查严密,若是想要送云卿她们安然出关,恐怕还要先想办法乱了这永临关,寻人牵制了韩叶他们才行。” “孔吉仁那边的人用不了,咱们的人手也不多,如今既然有那些人送上门来,倒是省了我们的麻烦了。” 孟少宁刚才入永临关后,见到这般搜查严密的情况,还想了不少,甚至在想如果真的乱了这里,会不会牵连了孔吉仁。 而且如果到时候让他们的人去闹事,事后必定会有损伤,可如果换成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势力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若是乱起来,既然达到目的,又不用孟少宁亲自出手,而且孔吉仁也不会牵涉进来,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对姜云卿他们不怀好意,在孟少宁看来那就是敌人。 所以他用起来可是半点都不会觉得心疼。 能早早便算计到姜云卿会出现在中州城,甚至早早就在这里做了准备,让人避开魏寰他们暗中查探姜云卿下落,更是知道君璟墨也出现在赤邯的。 不用多想,孟少宁都能猜到是什么人。 第2212章 借刀杀人,浑水摸鱼(一)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个人,那就算是他的人全死光了,孟少宁都不会心疼,反而会拍手叫好,而且他利用起来更是半点都不会觉得愧疚心虚。 伏猛跟着孟少宁的时间最久,摸了摸脑袋说道:“四爷是想让那批人跟皇城来的人打起来,然后借刀杀人?” 孟少宁挑挑嘴角:“算不上是借刀杀人,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浑水摸鱼。” 只有水浑了,姜云卿他们才能安全。 而且也只有这永临关乱了,那些人吸引了皇城之人和驻军的视线,他们才好借机会顺利出关。 孟少宁看向贺飞问道: “贺飞,你可知道那些人接触的禁军里的人是谁?” 贺飞点点点头,他既然奉命去查,而且查到了这般奇怪的情况,自然会弄清楚了好跟孟少宁交代。 所以孟少宁一问,他就说道: “知道,是一个叫卓君阳的人。” “之前那禁军的副统领不是因为闹出了青云坊的事情,为了平息驻军中人和府衙那头的怒气,被韩叶命人活活打死了么,韩叶身边没了副将,那个卓君阳如今就替了原本禁军副统领的位置,管着禁军里的人。” “韩叶和闵长乐他们经常带人去别处搜索,这边的事情几乎都是卓君阳代管。” “韩叶对他说不上信任,卓君阳好像也因为之前青云坊的事情对韩叶生了嫌隙,只是他表面上伪装的很好,没有叫人看出来,但是这两日禁军之中不少人都在夸赞这个卓君阳,反而对于韩叶很是不满。” 孟少宁闻言挑挑眉,这倒有意思了。 他想起之前听说的韩叶在青云坊做过的事情,扯扯嘴角笑道:“看来这个韩叶是犯了众怒了。” 贺飞点点头道:“能不犯众怒吗。” “主子您不知道,那个韩叶打死了那么多禁军中的人,不仅将受伤的那几个驱逐出去,而且让人把死去的那些人的尸体直接扔去了乱葬岗。后来还是那个卓君阳心有不忍,才命人悄悄收敛了尸骨,将人葬在了城外。” “这事情在禁军里面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现在禁军里的人对韩叶也就是表面服从,可实际上几乎都未曾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反倒是那个卓君阳极得人心,很受下面人的拥戴。” “韩叶的命令几乎都是通过卓君阳的口传下去,才能落到实处,否则由他自己来说,基本上下面的人都是阴奉阳违的。” “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那个卓君阳才是禁军统领。” 孟少宁靠在椅子上,听着贺飞的话后手指轻点了点掌心,突然开口:“贺飞。” “属下在。” “你想办法让人挑起这个卓君阳和韩叶的冲突,然后再把卓君阳跟人接触,有意与他人联手的事情告诉韩叶,记着做的隐秘一些,还有,让人查查看这个卓君阳现在在哪里。” 贺飞问道:“主子要去见这个卓君阳?” 孟少宁扬唇笑得清浅:“都有人送上门来了,我不用他们一下多对不起他们。” 第2213章 借刀杀人,浑水摸鱼(二) “至于这个卓君阳……” 孟少宁笑着道:“他能在这种情况下夺了韩叶的权,架空了他在禁军里的地位,也是个人才,我总要去见见才是,说不得会有点儿意外惊喜。” 贺飞闻言点点头道:“好,那属下这就让人去查卓君阳的下落。” …… 贺飞本就是几年前孟少宁就送来赤邯这边营商的属下,后来孟少宁去了宗蜀之后,他便也跟着一并投奔了宗蜀。 对于贺飞来说,这永临关中就如同自家后花园,而且几年经营下来,他也有自己的人手,用那些地头蛇来打听消息远比孟少宁和君璟墨他们带来的人来的快的多。 孟少宁只不过喝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前去查探的人就送了消息回来。 而且真的如孟少宁之前所说。 不仅找到了卓君阳,还连带着送来了个惊喜。 贺飞说道:“主子,那个卓君阳就在西营口那边的一个茶寮里,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扮作行商查探姜小姐他们下落的那些人也在,而且瞧着正和卓君阳在谈事情。” “那可真是巧了。” 孟少宁原还想着,要怎么引得那些人露头,如今这样正好,省了他麻烦了。 孟少宁放下茶杯之后站起身来说道: “走吧,既然机会都送上门了,咱们也过去会一会那些人。” “伏猛你跟我一起。” “贺飞,你让人去见见孔吉仁,把这事儿告诉他,让他准备准备别一脚掺合进来,还有,想办法把韩叶也引去那茶寮,别的不用做,将人弄过去了就行。” 贺飞隐隐觉得孟少宁这次去找那个卓君阳还有另外那些人,恐怕是去闹事的,他抿抿唇:“那姜小姐他们那边可要通知一声?” “恩,让人去说一声,让云卿他们带着人在天黑前入永临关。” 孟少宁说道,他原本还准备后日通过孔吉仁那边再出关, 可瞧着今儿个这情形,若是顺利的话,怕是今天夜里,最迟明天天亮之前就能出关了。 贺飞听着孟少宁的话,瞬间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连忙点点头道:“是,四爷,我这就让人去。” 伏猛看着贺飞快步离开之后,扭头见着孟少宁脸上的笑,就知道他又要开始算计人了,他不由的替那个被自家四爷盯上的人同情了一瞬,转念间便咧嘴笑起来。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瞧着四爷算计别人的。 贼爽! 而且这赤邯带着太不爽快,处处都要顾及防备。 伏猛还是喜欢在大燕和宗蜀的时候,了不起不高兴了打一架就行,哪用的着像是现在,早出关了也好,他早就憋坏了。 …… 贺飞带着人去做孟少宁吩咐的事情,一边让人出关去通知君璟墨他们。 而孟少宁这边则是出了铺子,身边就只带着伏猛一人。 主仆二人朝着驻军西营口的方向走去。 孟少宁和伏猛都不是第一次来这永临关,所以对于贺飞他们所说的地方也十分熟悉。 两人刚到了西营口附近,就见到那营口不远处的茶寮中坐着不少人。 第2214章 钻地老鼠 那茶寮离西营口的栅栏不远,而且也不算大,已经有些泛黄的竹子搭建起来的一个简单寮棚,里头的老板是对年迈夫妻,而茶寮里头满满当当的坐了不少人。 孟少宁和伏猛站在茶寮外,朝着里面扫视了一眼,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只见那茶寮靠边的位置,坐着两个人,都是看上去不到三十的模样,而他们身后站着的人则是隐隐将旁边热闹的气氛,跟他们所在的位置隔绝了开来一样。 那两人中,其中一个穿着赤邯禁军的衣裳,身上还套着一层轻甲,很容易便能辨认出来,应该就是贺飞口中所说的那个卓君阳。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脸型消瘦,颧骨突出,手指放在桌面上时轻轻蜷起,像是握惯了剑之后的动作,而他与对面的卓君阳说着话时,眼神还不时的留意着四周,神情间带着警惕和戒备。 孟少宁见伏猛四处打量,开口问道:“怎么样?” “是个高手。” 伏猛虽然嘴里说着是高手,可是语气却是十分平静,显然虽然那个人武功不错,可是对于伏猛来说还是不用放在眼里的。 他并没有过多去关注那个人,只是朝着茶寮里看了一圈后,才低声说道: “周围没人窥探,不过那茶寮里面应该有四,五……不对,是六个人,跟那个人是一伙儿的,四爷你瞧见那个送水的小二了吗,他也是他们的人。” 孟少宁听到伏猛的话后,才朝着他所指着的那个小二瞧了过去。 那个小二身材矮小,身上也穿着短褂长裤,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游走在茶寮里的那些客人当中,乍一看根本没什么不对的。 可是孟少宁仔细看了片刻之后,就察觉出来了不对劲。 那个小二虽然提着茶壶,看似是在四处走动,不断的给各处的客人添茶,可是若是仔细瞧时就会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在卓君阳他们那桌附近来回。 他虽然没有靠的太近,而且也时不时的给其他桌上添水,可他添水时有三桌十分频繁,而那桌上上的客人都是手指放在腰间,单手喝茶,而且脸上也是同样的警惕之色。 伏猛挑挑眉:“四爷,这些人怕是老鼠吧?” “这西营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而且旁边就是驻军,茶寮里头更是坐满了人,他们这还怕有人会对着他们下手不成?” 那人瞧着像是跟卓君阳在说事情,十之八九就是贺飞说的想要拉拢卓君阳,在禁军里头埋钉子。 可不过就是拉拢个人罢了,身边居然还带着这么多暗卫,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暴起的样子,平白给人留了破绽。 胆子这么小,他们怎么敢来找姜云卿他们的麻烦的? 孟少宁闻言就懂了伏猛的话,嗤笑了声: “他们可不就是钻地老鼠吗,上行下效,有那么个见不得人的主子,下面的人能有多好?” “他要真敢明刀明枪的我还佩服他,不过他惯来都是这般手段,习惯就不觉得奇怪了。” 第2215章 血亏! 伏猛看着五大三粗,可是心思却是极细,否则也不会一直都跟在孟少宁左右。 他猜出了孟少宁在说谁,好奇道:“主子怎么知道是他?” 孟少宁“嗤”了声:“除了他,还有谁对云卿他们这般执着,甚至于用这种手段来搞事情?” “那咱们还进去吗?”伏猛问道。 孟少宁直接抬脚朝前走动,嘴里说着:“进,为什么不进?” 他要是不进去,还怎么让那无耻的东西吃亏,又怎么断了他的爪子让他心疼? 他要是不让他吃了血亏,他就不是孟少宁! …… 孟少宁和伏猛入了酒寮之后,所坐的位置刚好就在卓君阳和另外三个监视的人中间,而且桌前还坐着其中一个跟那些人一伙的人。 孟少宁两人坐下之后,那人瞳孔一缩,手上肌肉下意识的绷紧。 孟少宁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住啊,这里头没有别的位置了,我们刚跟人说了半晌口渴的厉害,所以与你拼个桌喝口茶润润嗓子,还望兄台别介意。” 那人抬头看了眼酒寮,发现里头果然坐满了人。 其中有张靠南边的桌子虽然也有空位,可是那空位旁边坐着的人却是凶神恶煞的,正口沫纷飞的与人吹着牛,身边一堆杂七杂八的人,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这两人能找过来,倒也正常。 孟少宁见他沉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不是不方便?” “我刚才瞧着那边的人不好招惹,而你一看就是斯文人,所以才过来与你拼桌。” “方才我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瞧着你也不吃东西不喝酒的,想来也是歇歇脚的,你应该不会介意我也坐在这里吧?” 孟少宁说话时,一脸的纯良。 而伏猛虽然身材高壮,看着牛高马大的,若是狠厉起来的时候十分吓人,可他这些年跟着孟少宁走南闯北的,早就跟着学会了变脸的那一套。 当他收敛起了满身的锋芒和锐利时,整个人瞧着有些憨直,就像是个寻常的随从,只是身材有些高壮。 对面那人听着孟少宁把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而且怕孟少宁察觉到了他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只能歇了刚才到了嘴边拒绝的话,换了语气说道: “没事,这也不是我的地方,你随意。” 孟少宁闻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兄台果然跟我想的一样是个好人。” 他说完之后就朝着之前伏猛说过的,那个有问题的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 那个小二眼中一怔,瞧了眼跟孟少宁拼桌的那个人后,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心,这才快速收敛了神色,换上了殷切笑容快步提着茶壶走了过来。 他拿着手里的汗巾擦了擦桌子,才朗笑道:“这位客官要些什么?” 孟少宁笑道:“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东西?” “那可多了。” 那小二在这茶寮已经好些时日,菜色自然难不住他,他笑着道:“吃的喝的,咱们这儿都有。” 第2216章 宾月楼掌柜的亲姐姐 小二歪着头想了想:“不过要说特色的话,还是我家老板娘自个儿做的卤肉好吃,还有鲜肉馄饨和野菜包子。” “对了,还有咱们赤邯特有的金丝酥卷,用酥油和香叶炒制成馅料,里头还加了老板娘亲手熬制的饴糖,咸甜适宜,外酥里糯。” “客官瞧着不像是咱们赤邯人,想必没有吃过吧,您可要来一点尝尝看?” 那小二嘴里滔滔不绝的便说出了好些吃的,若从表面上看来,半点都敲不出来他是细作探子的身份。 孟少宁仿佛被说的心动,眼睛亮了亮:“听你说着就好吃,我还没尝过呢。” 他顿了顿,瞧了眼伏猛后说道: “我们三个人,怕是少了也不够吃,这样,先来两斤卤肉,那个酥卷儿和其他的小菜也瞧着上一些,对了,有好酒吗,也给我上两壶。” “我今儿个难得遇到投契的人,要好生跟他喝两杯!” 那小二甩了甩汗巾笑道:“好酒当然有,二十年的女儿红,保准客官您喝了还想喝!” 孟少宁眼睛一亮:“二十年?你诓我吧?这地方能有这种好酒?” “哈哈。” 那小二仿佛被他逗笑,笑着说道:“这客官可就说错了,您吶别瞧着我们这茶寮看着破破旧旧又小又不起眼,可这永临关里若论酒水饭菜,就数我们家最好。” “客官瞧着便不是寻常人,可知道中州城那个宾月楼?” 孟少宁心神一动。 宾月楼? 不就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之前入城的时候住的那个酒楼? 孟少宁佯作好奇:“当然知道了,那可是中州城内最好的酒楼。” 那小二笑着道:“我们这茶寮便是宾月楼的,瞧见那老板娘了吗,是宾月楼掌柜的亲姐姐。所以您说我们这里怎么可能连点好酒都没有?” 孟少宁倒是没想到这看着简单的茶寮,居然是宾月楼开在永临关的分店。 伏猛也是挑挑眉,假装好奇瓮声瓮气的说道:“可那宾月楼我也瞧过,看着富丽堂皇的,可你们这茶寮这么破旧……”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那小二笑说道:“中州城安稳,而住在那边的人也讲究个排场和体面,所以宾月楼自然要装的好一些,否则谁人肯去?可这茶寮啊,却是在永临关里。” “二位不知道,这关卡里面每天人来人往的,这茶寮也就是歇歇脚填个肚子,甚至给他们谈生意的地方,过往的客商在这里最多也不过停留一两个时辰。” “而且这里虽然也有像是这位公子一样的豪客,可大多数却都是走江湖行商的人,所以能有个遮风挡雨歇脚喝茶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了,弄那么好也没人会来。” “公子和这位大哥想想看,这要是把宾月楼开来了永临关,会有生意吗?” 那小二说完又补充了句: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永临关可是边关重地,也是赤邯边境屏障,虽然说这里有计老将军镇守,可谁能保证永远都不会有人打过来?” 第2217章 傻白甜公子哥(一) 那小二看着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完全一副说热闹的模样,半点都瞧不出来探子的模样。 “您说这永临关外边是城墙,整个永临关从头走到尾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就这么大的地方,到时候一旦发生什么战事,首当其冲的就是住在这里面的人。” “而一旦战乱四起之时,那些当兵的人可不会管你是宾月楼还是来月楼的,他们只会掠夺这关中一切对他们有利的东西,而如果真有大军打过来的话,这永临关中所有的财物、粮草,钱银,都会被驻军征收用以充当军饷粮草。” “这也是永临关里所有人和驻军之间默认的事情。” 那小二说道: “宾月楼若是开在这里,寻常之时还好,可若在战时那就是砧板上的肥肉,谁都想要来啃上一口。” “公子既然去过那宾月楼,就该知道想要从一无所有到修建一座那么好的酒楼起来,前前后后恐怕要花上上万两银子,而且这其中牵扯的东西更是不知道多少。” “如果永临关一直好好的也就算了,可一旦打起仗来,那些银子和心血怕是就都打了水漂了,我想着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里花费那么多的银子置办家当产业。” “不信你们想想看,这永临关中可有什么大的酒楼和铺子,还有那些在中州城里的显赫权贵之家,他们难道会不知道这永临关里的商机吗?” “可是你们瞧瞧,又有几个敢来这里安家的?” 伏猛“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公子说要在这里置办产业的时候,那贺掌柜的一直拦着呢,我还当他私扣了钱财,不肯帮公子,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小二的听到“贺掌柜”三字,神情顿了顿。 他装作不经意间看了那对面桌上的人一眼,就见到那人同样抬头看他,两人眼中划过抹奇怪之色。 贺掌柜? 这永林管理的确是有几个姓贺的人,不知道眼前这公子哥儿嘴里的“贺掌柜”是哪一个? 那小二心中存疑,面上却像是尽责解释完了之后,笑着道:“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二位客官闲聊了,倒是忘了让人给你们上菜了。” “二位客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让人给您取酒来。” 那小二躬了躬身子,就连忙转身去了灶台那边,像是在报菜。 而孟少宁则是佯装好奇的左右看了眼,这才自来熟的跟着对面的人说道:“这永临关里果然人多,比起安俞那边还要热闹些。” 伏猛也是说道:“可不是吗,公子,我瞧着这里可比咱们人还多,老爷子之前还一直说这边不太平,可我瞧着这里到处都是官兵,没瞧着哪里不安全的。” “倒是安俞那边,反而还要乱一些。” 孟少宁点点头满脸的认同:“对啊,所以我说我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吓唬我的!” “他老是跟我危言耸听,说外面多危险多不好做,什么到处都是坏人。” 第2218章 傻白甜公子哥(二) “他还说什么出来做生意不容易,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可是咱们一路走过来,哪儿有那么多坏人了?我看他其实就是瞧不起我,不想让我出来历练。” 说完孟少宁脸上满是愤然之色: “你说他总说我不如大哥不如二哥,可他都不给我机会,怎么就知道我不如他们了?而且我瞧着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就是赚了十几万两银子,又不是没见过的,怎么就弄的跟赚了几百万两的一样,我看爹他就是偏心,他就是看重大哥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我。” “他要是能像对大哥、二哥那样对我,让我也能得了家族里的权势,我照样也能够闯出一片天地来,让他们好生瞧瞧我也不输给大哥他们!” 伏猛仿佛没脑子似的,毫不犹豫的就应和道:“就是,我也觉得老爷他们偏心,明明公子比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都要聪明,那早些年还有人骂大公子他们莽夫呢,哪有公子这般机灵劲。” “老爷就是偏心,才不将公子当回事。” 对面那人听着眼前这主仆二人“大言不惭”的话,心中有些嗤笑。 又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儿。 他原本不打算搭理孟少宁的,只将这主仆两人当个笑话,而且满心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免得生了什么意外。 可是当听到孟少宁说,他大哥赚了十几万两银子,可是在他嘴里却依旧是“不过”二字,好像完全不当回事一样,他脸上顿时生出几分愕然。 十几万两,那可不是十几两,恐怕就连他家主子也未必能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银来,更别说是他了。 他们留在这永临关的时候,虽然冒充的是商人的身份,为了逼真也带着些银两,可满打满算只有上万两,而那里头还有不少银子都是不能用的,他们做什么事情,甚至有时候为了伪装需要花用时,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多了开销。 可是如今十几万两银子放在眼前这两人嘴里,却跟十几两一样。 那人顿时心生疑窦,有些怀疑眼前这两人是不是在吹牛,可是那年轻公子哥面如冠玉,长的极为俊俏,虽然说话时有些让人吐槽,可那一身气质的确像是大家氏族里面养出来的。 他身上穿着的锦衣看着寻常,可那衣料却并非普通的料子,而且单单只是腰间挂着的坠子和发间的玉冠就不是凡物,而那个之前没被他放在心上,瞧着有些傻乎乎的高壮随从,穿着的也堪比寻常富贵人家的衣裳。 最关键的是,这两人说话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那年轻公子哥眼里满是愤愤和不平,而那随从也像是在替自家主子心有不甘。 这人心中疑惑。 莫不是这里两人当真出身不凡,大有来头? 而且他们刚才还提起了“安俞”。 那安俞是大燕出关的地方,和这永临关遥望而立,中间只隔了两道峡谷和一片平川。 第2219章 傻白甜公子哥(三) 这两人说起安俞关,难不成是大燕那边过来的人? 这人的打量十分明显,而且像是故意想要惊动对面两人一样。 孟少宁原本还和伏猛说着话,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扭头道:“这位兄台,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他摸了摸连看向伏猛: “我脸上有什么吗?” 伏猛摇摇头:“没有啊。” 两人齐刷刷的看向对面那人。 那个人瞧着两人这般情绪外露的模样,开口说道:“你脸上没什么,我只是刚才听你说起家中之事,所以有些感触罢了。” “我在家中也是最为年幼的一个,我父亲也是看重大哥不看重我,早些年大哥掌家之后,父亲总说我没用,我就自己出来闯荡。”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同样境遇的人。” 孟少宁听着眼前这人撒谎不打草稿,直接便拿同样的境遇来试图接近他,眼底不由划过抹笑意。 鱼儿上钩了。 孟少宁眼底笑意转瞬即逝,哪怕是对面那人也根本就没有察觉。 他只见到自己话音落下之后,对面那年轻公子哥顿时露出一副遇到知音的架势,满脸惊讶道:“真的吗?居然这么巧?” 那人点点头毫不迟疑道:“是啊,就是这么巧,所以我刚才听到你说那些话时,才会有所触动忍不住多看了你们几眼,如果有什么冒犯的话,还望见谅。” 孟少宁大大咧咧的一挥手:“冒犯什么呀,出门在外这里又不是我的地方,你不过是多瞧了两眼我又不会少块肉。” “再说咱们两境遇相同,还能在这里相遇甚至同坐一桌那就是缘分,这般巧妙的事情,我怎么会觉得你冒犯了我?” 对面那人闻言笑起来:“我之前瞧见公子时,就觉得你是个大度之人,如今瞧着果然海量,我刚才听你们说起安俞关,你们是大燕人吗?” 孟少宁笑道:“是啊,我们是大燕的人,家在岭南那边,兄台你呢?” “我瞧着你也不像是这赤邯人,是大燕还是南梁的?” 那人既然开口,就是想要跟眼前这两人套近乎,探探眼前这年轻公子哥儿的底细,看看他是不是真是什么权贵大家出来历练的小公子。 如果他刚才的话不是假的,那么他家中在大燕地位定然不低,而且那么赚钱,说不定还能给自家主子拉拢一个得利的助益。 主子意图天下,而且他们都知道他的雄途伟业。 这世上想要夺权,想要征战天下,除了人手权谋和心计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银子。 有银子就能收买人心,招募兵将,筹集粮草,甚至于夸大势力,有钱不一定是万能的,可是没钱却是寸步难行。 如果真能让主子得了银钱,那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到时候他便能更进一步得了自由,不用再像是现在这样在刀口上舔血,每天都有可能把自己葬送进去,可明知道有时候是必死的事情,却依旧还是要去做。 因为他不能退,也不敢退。 一旦退了,就是死路一条。 第2220章 小心思第 这人因为孟少宁之前的那些话而生了旁的心思,下意识的就想要遮掩说自己也是大燕的人,好能跟眼前这人套近乎,认个“老乡”。 可是他转念一想,他来这永临关也有些时日了。 先不说说话的口音不像是大燕人,就说这公子哥儿,他家中如果真有钱有势,哪怕再蠢恐怕也知道很多东西,万一到时候他追问他大燕的事情怎么办? 而且瞧着这公子哥儿一脸傻白甜的样子,什么都朝着外面说,想必就算是他说了他自己是南梁人也没什么大碍。 所以那人想了想后,就抛弃了伪装自己是大燕人的这条路,直接对着孟少宁说道: “我是南梁人,来赤邯这边做生意的。” “早前我经常出入大燕,所以对那边还算是了解,大燕的人极少愿意来赤邯这边的,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 孟少宁闻言顿时露出惊喜笑容: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来做生意的。” “东区那边的贺氏知道吗,那就是我家的是铺子,专门贩卖毛皮和一些稀罕物什的。我家在这边开铺子也已经好些年了,只是往常都是家里的人过来,我还是头一次来赤邯呢。” 孟少宁此时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文儒雅,眼底带着些初入江湖的懵懂和兴奋,再加上他身上的衣着,瞧着就像是个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公子哥儿。 那人见他不过是岁偶偶问了一句,眼前这公子哥就把自己的底细露了个干净,心底那点谨慎瞬间就没了。 他来这永临关已经有些时日了,那贺氏的铺子他当然知道,专门贩卖毛皮和一些稀罕物什,在永临关内开了已经好些年了。 那贺氏的掌柜的名叫贺飞,在永临关中有些势力,跟驻军那头的人也交好,而且手里头握着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就连和中州城那边的显族权贵,还有那些个帮派势力之间也有不少关联。 之前他们在考虑收买探子和眼线的时候,就将目光落在过这贺飞身上。 只是那个贺飞为人谨慎,而且也没什么软肋可抓,惹急了恐怕会翻脸噬主,再加上那贺飞好像还跟中州府衙有些关系,得了那太守孔吉仁的照应,他们就更不敢冒险去强硬动手了,免得怕惊动了在暗中的姜云卿他们,还有远在皇城的魏寰等人。 他们都已经放弃了贺飞了,转而将目标落在了其他人身上,可没有想到时隔一个月,这贺家的人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人瞬间就想起他们之前说过的那个“贺掌柜”,感情居然就是他们找过的那个贺飞。 如果眼前这傻白甜的公子哥儿真的是那贺氏的人,倒没什么好怀疑的。 那人连忙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贺家公子,那贺氏我知道,之前还曾经跟那掌柜的打过交道,只是那贺掌柜的不怎么好相处,而且也瞧不上我们这般小打小闹的生意,所以无缘合作。”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么巧,能在这里见到贺公子。” 第2221章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那人紧跟着夸赞了一句:“难怪方才一见之下,就觉得贺公子一表人才,出身不凡。” 孟少宁仿佛被他的话夸得极为高兴,眼中明明兴奋,可是却强压着不敢露出太多,好像是怕失态了之后被人瞧低似的。 孟少宁说道:“贺飞居然拒绝了你吗?我瞧着你挺好的啊,而且做生意的谁不是从小打小闹做起来的,我们家往上三代还是泥腿子呢,不照样做到现在的地步?” “我爹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上的事情变化不断,谁也不要小瞧了谁,我瞧着兄台你就挺好的,指不定将来就财源广进了呢?” “这个贺飞这般瞧低了人,待会儿回去之后我定然要好生说说他!” 那人听着孟少宁左一句“我爹说”,右一句“我爹怎么怎么”。 明明一副还没脱了家族庇佑事事都依赖家中长辈的架势,甚至下意识的拿着家中权势说事,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我独自我自主我不依靠任何人”的老练沉稳来。 这般四不像的样子,当真是惹人发笑。 那人心中鄙夷,从刚才的话,联系之前孟少宁主仆提到那贺飞时的不满,就知道眼前这公子哥儿和那贺飞恐怕不和。 他心中打着小九九,面上却是说道:“贺公子果然不愧是大家出身,说话就是有道理,比起那贺掌柜不知道好了多少。我也觉得贺公子说的对,这世上的事情变化万千,今日谁知明日事,瞧低了他人,可不就是也瞧低了自己?” 他话音落下,就见到眼前公子哥儿脸上笑意更多了些,显然被他哄的极为高兴。 他又借口夸赞了几句,就直接将人哄的找不着北,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那公子哥儿直接就将他引为了知己,一开口就把自己家里所有的情况都吐了个干净。 姓贺,是家中最小的,而家中极为富裕家底深厚,府中有三个哥哥,都是极为有出息的人,而他身为幼子,自小受宠爱也极少在外走动,这次出来是替家中来赤邯运货的。 那人捡着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全部记在了心中。 而孟少宁滔滔不绝的说了好半晌,甚至已经提出了要让这个初见面就一见如故的兄台跟着他一同回大燕了,甚至夸下海口有什么困难让他尽管去贺家找他。 他巴拉巴拉的说着,说道一般之后突然一顿,才猛的一拍额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哎呀,光顾着跟你说话了,都忘了问一下兄台你贵姓?” “陶,我叫陶营。” 那人随口说道:“我没怎么念过书,所以没有表字,贺公子唤我名字即可。” 孟少宁也没去过问这名字是真是假,还是他随口编的,就直接佯装信了的模样笑着道: “原来是陶大哥,我有个表兄也姓陶,而且他跟你看上去还是差不多年纪,咱们能在这里遇到当真是缘分。” “以前我爹常说,四海之内皆朋友,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如今才觉得是真的。” 第2222章 纯良 “陶大哥,咱们这么投契,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我都想要跟你直接结拜了,你是我朋友,往后在这永临关中若有事情,大可以来贺氏寻我。” 陶营不置可否。 更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个刚出家族,打着历练为名,出来见见世面的傻白甜公子哥。 他常年混迹江湖,像是眼前这种公子哥他见了多了去了,对于他们出来时以为全天下都是好人的态度有些不屑也有些鄙夷。 陶营是南梁的死士,从小便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手上染血,八岁便开始杀人,而且还曾经亲手手刃过那些原本跟他情同手足的“兄弟”,照着主上的吩咐进行“优胜劣汰”。 如同陶营这种人,心底全是黑暗,几乎没有光明,所以对于这种心性单纯,甚至从未见过黑暗的公子哥甚至带着一种隐秘的仇恨和嫉妒。 如果现在是在野外,或者是现在周围没有旁人,说不得他还会出手好生“教训教训”这个公子哥,让他知道这世上黑暗,可如今他们有任务在身,而且也在拉拢卓君阳,这周围更有太多其他的人。 他若是动了手,暴露了,便等于将自己送了出去。 陶营扯扯嘴角,虽然不屑,但是脸上却没露出分毫,毕竟那贺氏在永临关中的确是很有名,而且据说那贺氏的掌柜的贺飞在中州城那边也有些关系。 如同贺飞这种地头蛇,远非他们这种外来之人可比的。 他们如今还没有搜索到姜云卿和燕帝的下落,说不定到时候还有用到贺氏的时候。 陶营笑了笑:“贺公子爽快,我无你那般家世,不过倒是有几分身手,贺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便交个朋友。” 孟少宁顿时露出欣喜笑容:“真的?你真愿意跟我交朋友?” 陶营说道:“那是自然,贺公子为人大方热情,谁不愿意跟你当朋友?” 孟少宁闻言脸上露出一副被哄的高兴的找不着北的模样,让陶营对他更放松了些警惕。 而伏猛则是安静如鸡的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四爷扮成“傻白甜”,哄的眼前这个一看便是杀手死士的陶营卸了心中防备。 伏猛感知远比常人要强,比如坐在这里时,他能听清楚不远处所有人的动静,再比如刚才他和孟少宁坐在这里时,眼前这个陶营曾经绷直了背脊,双腿微动,手指弯曲,摆明了是满心防备的架势。 可现在这陶营已经全然放松了下来,身形恢复了自然,就连一直放在剑柄处的手也松了开来,整个人呈现出十分舒适放松的姿态,显然觉得眼前的“傻白甜”不值得他防备。 而且孟少宁刚才那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话,更是让陶营下意识忘记了他自己的身份,还有来这里的目的。 这就是他家四爷。 平日里比谁都精明厉害,哪怕只是浅然而笑的时候也让人不敢小觑,可他若真是纯心想要伪装欺瞒旁人达到什么目的的时候,却能一派纯良。 第2223章 信了才有鬼 如果当真就这么信了他,怕是会被骗的连他妈都不认识。 伏猛突然就想到了姜云卿,下意识的抖了抖肩膀。 这甥舅两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可精明却是如出一辙,而且糊弄起人也都是一样的厉害。 …… 伏猛一边心中同情着对面那个自以为全局在握,甚至打着贺氏主意,想要跟自家四爷交朋友的陶营。 一边瞅了佯作不经意的瞅了眼四周,就见到旁边两桌原本全神贯注留意着这边的人,此时也收回了目光,显然同样卸了防备。 “客官,您的酒菜来了。” 之前那小二端着托盘过来,盘中放着酒菜。 等到了近前,与陶营对视了一眼,见陶营微不可见的对着他摇摇头后。 那小二神色瞬间放松,显然像是得了什么信号,知道眼前这两人无害,面上露出殷勤笑容: “客官,您要的卤肉和小菜,还有两壶好酒,我家老板娘说这碟子油炸花生便送给您了,客官吃的开心。” 孟少宁伸手取了块碎银子塞进了小二手中:“赏你的。” 小二连忙躬身笑得开心:“多谢客官,客官果然一瞧就是人中龙凤,出手大方。” “那客官你们先吃着,小的先去忙了,客官要是有什么别的吩咐尽管叫小的就是。” “行,你忙你的去。” 那小二退走之后,孟少宁便笑着拿着酒壶,“陶大哥,咱们难得相遇,今儿个正巧了,我请你喝酒。” “虽然这地方简陋了一些,可是这酒还是不错的,等下次我请陶兄去中州城的宾月楼里喝!” 孟少宁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轻抿了一口,咂咂嘴眼睛一亮:“这酒当真不错,没有二十年也有小十年了,陶大哥你也尝尝。” 他满脸热情的想要给陶营倒酒,只是这桌子有些大,孟少宁只能拿着酒壶起身想要过去,可谁知道起身时却是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 “哎哟!” 孟少宁嘴里轻呼了一声,顿时一个踉跄朝前倒去,然后一把撑在陶营身上。 陶营身上肌肉瞬间绷紧,手中更是下意识朝着腰间摸去,整个人因为孟少宁的靠近而变得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瞬便要出手伤人。 只是孟少宁这边也是反应极快,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孟少宁就已经自己扶着桌子退了开来,手中的酒更是洒出来了不少。 孟少宁揉了揉大腿的位置疼的脸色扭曲成一团,嘴里倒吸着冷气,而旁边的伏猛连忙起身,满脸憨厚中带着焦急:“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怎么这不小心撞到了自己?!” 孟少宁嘴里吸着气,疼的低声道:“我一不小心,谁知道这桌子怎么这么硬啊,咱们府里都包着桌角来着……” 他嘴里嘟囔了一句,然后连忙朝着陶营看去,等瞧见陶营胸前的衣裳上有一团酒渍晕染开来,显得十分狼狈的模样时,孟少宁顿时急了。 “哎呀,都怪我没站稳,光顾着给陶兄倒酒了,结果撞上了桌子弄脏了你的衣裳。” 第2224章 鱼儿上钩了(一) “陶兄快脱下来……不对,这里大庭广众的,那我替你擦擦……” 孟少宁一脸傻白甜的模样,眼中满是懊恼的连忙放下了酒壶,就取出锦帕作势就要去给陶营身前擦拭,只是对面的陶营却是快速朝后一躲。 “陶大哥?”孟少宁拿着锦帕满脸茫然。 陶营脸色有些泛黑,看着眼前这公子哥一脸茫然不解的模样,他只觉得胸口被酒水泼中的地方黏腻腻的让他想要掐死眼前这人。 他忍了忍,才僵硬的露出个笑来: “贺公子不必如此,不过是件衣裳罢了,你也是不小心的。” “再说男人家家的,在外弄脏了衣裳也没什么大事,贺公子不必愧疚。” 孟少宁有些迟疑:“真的吗?可是我看脏了好多。” 陶营磨了磨牙,咬牙说道:“真的,你瞧这来来往往的人有几个衣裳是干净的,在外走商时满身尘土、比这狼狈的时候多了去了,贺公子不必介怀。” 见眼前这傻白甜拿着锦帕还想靠近,陶营连忙转了话题。 “贺公子要真觉得不好意思,那便请我喝酒吧。” 孟少宁迟疑了片刻,顿了顿:“那我让他们再上一壶好酒来……” “不用了,这壶就好。” 陶营连忙伸手接过了孟少宁手中的酒壶,要真让这傻白甜再来一回,别再给他泼个满头。 陶营虽然对眼前这公子哥儿有所求,甚至想要借着他去攀上那贺氏的路子,可是却也不想和孟少宁多纠缠。 怕孟少宁不相信,他直接拿着那酒壶就倒了杯酒,然后仰头就喝了下去,果然就看到对面原本满脸愧疚的孟少宁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陶营心中嗤笑了一声,放下杯子后便转移话题道:“贺公子这次来永临关可是历练的?” 孟少宁被他转移了心思,点点头道:“对啊,以前我都一直留在家中,每次都是大哥他们出来,这次我求了我爹好久,他才准我出来。” “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上费了多少心思才把我爹派来跟踪我的人甩掉。” “那些人简直快要烦死了,每天就跟在我身后阴魂不散的,时不时的还要跑出来跟我说我爹怎么怎么的,陶兄你说他们烦不烦?” “好在我聪明,之前在安俞的时候,趁着那边关卡突然去了好多人,直接混在人群里把他们全部甩掉了。” 陶营听着孟少宁的话,心中鄙夷。 这就是世家公子哥。 明明家中担心,派人保护,可他们却是不知天高地厚,只想要着他们口中的自由,将保护他们的人甩掉,却不知道外面的世道人心险恶。 要是他是坏人,或者对这傻白甜公子哥儿别有所图,就他刚才显露出来的富贵,和这么随便就能告诉旁人他家中情况,随随便便就能得了他的信任将人骗去偏僻的地方。 这公子哥儿甩掉了身边保护的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 陶营想起刚才这人所说,大燕安俞关异动,心中一动问道:“你说安俞突然去了好多人?” 第2225章 鱼儿上钩了(二) “对啊。” 孟少宁笑得一脸纯良,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陶营所谓有别的心思,半点都没有隐瞒的就直接说道: “安俞原本一直都挺平静的,我在那边住了好些天了,都没遇到什么大事儿,可是就在前儿个,那里突然去了好些人。” “我瞧着那些人好像都是朝廷的官兵,就连安俞驻军那边也有动静呢。” “那些人将安俞全都封锁了,四处排查,瞧着比这永临关还要严密呢,而且我还偷偷听人说,安俞那边多了好几万大军,好像也是从大燕京城过去的。” 孟少宁说完之后,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陶营脸上的变色,只是装作奇怪道: “不过也真是奇怪了,安俞那边怎么会突然戒严,这永临关里也多了好多检查的人。” “我来了之后听贺飞说,这永临关以前不像是现在这样的,到处都能见到人设卡搜查,而且听说那些搜查的人都是赤邯皇城来的人。” “陶兄你经常来这里,可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孟少宁说完后,装作警惕的瞧了眼四周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人说,这些人好像是在搜捕什么逃犯来着,瞧着这架势恨不得将这里翻个底朝天,那逃犯该不会来了永临关了吧?” 说完他满脸感慨: “也不知道那逃犯长什么样,干了什么事儿了,居然惊动了这么多人。” “而且赤邯这边搜捕逃犯来了这么多官兵也就算了,大燕那头居然也去了那么多人,不知道的大燕在跟赤邯打擂台,这赤邯搜捕的逃犯是大燕的什么人呢。” 孟少宁不经意的一句话,直接让陶营猛的抬头。 那姜云卿和燕帝可不就是大燕的人吗? 之前他们奉命来这中州提前布局的时候,陶营还觉得主子奇怪,为什么主子会笃定了姜云卿和燕帝一定会走中州出关? 那昌城和安和那边山川绵延,也好躲避,而且又紧邻沧澜江,不管是走水路山路还是陆路,都是更好的选择,可主子为什么好像笃定了他们会走这里,早早就让他们在这里来等着。 陶营等人来中州已经一个月有余,可一直到姜云卿他们离开行宫,到如今已经整整八日,可他们依旧么有姜云卿他们的下落。 陶营还以为,姜云卿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走了别的路,甚至已经秘密出了关。 可是此时听到孟少宁的话后,他心中却是猛的提起来。 大燕的安俞关他也是去过的,安俞远比中州和永临关更加太平,那里的驻军足有近十万,寻常绝不可能再派人前去,而且如今燕帝不在大燕京城,无他下令,谁能调动数万军队前往安俞? 安俞的变故这般突然,驻军异动,就连安俞城里也开始严查。 这般突然的变化,难不成和姜云卿、燕帝有关。 难道…… 姜云卿和燕帝已经到了中州城里?甚至已经来了永临关?! 陶营心中急转,面上更是略带压迫的看着孟少宁,眼中满是审视之意,像是想要将他看透似的。 第2226章 鱼儿上钩了(三) 孟少宁被他盯得有些害怕的朝后退了些,惊疑道:“陶大哥,你怎么这么看我?” 陶营见他脸上害怕之色不像是作假,再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些举动,瞬间便将心中升起的那股子怀疑压了下去。 眼前这贺家公子就是个出来历练的富家公子,心思单纯而且又没脑子,什么都不懂。 他怕真的是把他当成了“朋友”,所以才随口跟他吐槽了几句罢了。 他怎么会怀疑这傻白甜是故意跑来下套给他的? 陶营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那安俞一向太平,往日我去的时候那边也很少有什么乱的情况,不知道突然增加了军队是为了什么。” 孟少宁有些怀疑的看了陶营一眼,见他脸上没有刚才那瞬间的阴鸷,只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瞬间又挂上了轻松笑脸。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好像是在排除不安定的人吧,他们检查了所有人,但是也没有与人动粗,而且我瞧着那些官兵直接就去了安俞驻军那边,估计是为了朝廷里的事情吧。” 孟少宁不确定的随口说道。 陶营闻言若有所思,安俞关异动,恐怕是得了燕帝的消息准备接应的吧。 也就是说,那燕帝和姜云卿当真是走的这中州? 那他们是已经到了中州城,还是已经在了永临关?亦或是就近在咫尺,而他们却一直未曾察觉? 陶营心底念头急转,想着等一下要跟头领说一声,好好让人查查这永临关和中州城内,免得当真放跑了那两人,面上见孟少宁疑惑,嘴里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当真和赤邯的逃犯有关系呢。” 孟少宁好奇:“陶大哥知道那逃犯身份?” “知道一些。” 这事情不是什么隐秘,而且陶营也有心想要试探一下孟少宁,便说道: “那逃犯据说是原本大燕新帝还是王爷时迎娶的妻子,后来机缘巧合来了赤邯,才发现原来是赤邯皇室的人,便认祖归宗被老皇帝封了元安郡主。” “听说那元安郡主才能出众,极得赤邯新帝的看重,甚至有意封她为皇太女,只是谁曾想那女子却是在皇城里面闹出了乱子,劫走了犯了谋逆之罪的二皇子,又蓄意谋害赤邯太上皇,所以才被新帝下令追捕的。” 陶营说话时候目光落在孟少宁脸上。 就见孟少宁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你说赤邯追捕的那个人,是原先的璟王妃?” “贺公子认识?”陶营微眯着眼。 孟少宁摇摇头讪然:“我哪儿能认识啊,那璟王妃出身本就不凡,原本就是侯爵之女,是大燕定国将军府的表小姐,后来一手弄翻了自己家族,将族中上下全部弄死一个没留。” “我只是听我爹说起过,那个璟王妃手段极为厉害,而且心性狠辣,极得原本的璟王宠爱,只是她不是遇害了吗?” “那璟王更是因为被人碰触了逆鳞伤害了自己王妃,才愤而举事夺了大燕李氏王朝,成了新帝的。” 第2227章 鱼儿上钩了(四) “她居然没死吗?而且还来了赤邯成了这赤邯的郡主?” 孟少宁说起姜云卿时,半点都没有他早就认识的模样,反而一惊一乍的好像对她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来了赤邯的事情极为惊奇。 陶营说道:“对,这消息虽然被人压了下来,但是赤邯皇城那边的人都知道,说是那元安郡主当初的确是重伤垂死,只是后来机缘巧合来了赤邯,而她的确就是原本的大燕璟王妃,也就是大燕新帝君璟墨的妻子。” 孟少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无缘无故的,这中州城和永临关里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皇城来的人,而且一副恨不得把地皮都扒了搜一次的架势,原来是在搜捕她。” “那大燕那边的动静,该不会也是因为她吧?难道燕帝去了安俞,准备带兵强夺她妻子回去?” 孟少宁一副脑洞大开的样子。 陶营听着他的话,没在孟少宁身上看到半点异色,他彻底放下了心,这个贺家公子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姜云卿和燕帝。 他歇了几分火热,嘴里淡声说道: “谁知道呢,也许燕帝是知道了此事,所以才派兵去安俞的吧。” 孟少宁双手杵着下巴,有些遗憾的说道: “我还没见过燕帝呢,听说那燕帝极为厉害,早年更是战场杀神,偏却长了一张绝色至极的脸。” “早知道燕帝也去了安俞的话我就不走了,说不定还能瞧上一眼长什么模样呢。” 陶营听着他这话,险些翻了个白眼。 这公子哥儿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先不说那燕帝根本就不在大燕,更不在安俞那边,就算他真的在,一国之主,掌管整个大燕皇权,又岂是他这个富家公子哥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陶营心中不屑,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只是没再回话。 而孟少宁也佯装遗憾的瘪瘪嘴,也没在说这个话题,就直接转向了别的地方。 孟少宁卸去了平日里的稳重,而且故意想要让陶营卸下防备,也给伏猛机会让他去探听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整个人就如同个好奇宝宝一样,对于外面的所有一切都满是求知欲望,什么都想要问问。 陶营本就是心冷之人,身为死士更是需要冷静,他更是自诩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摇心思,可是被孟少宁缠着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他心中却是生出了极致的烦躁来。 他只觉得这人怎么那么多问题。 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但凡能问的都被问了一遍。 连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见什么都好奇。 这么多问题,不管是谁人来了,恐怕听了之后都会遭受不住。 可是陶营却是立着知心大哥的人设,哪怕心中再厌烦,面上也不能流露出不耐烦来,只能强压着心头的烦躁,应付着眼前这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陶营被孟少宁骚扰的烦躁不堪,完全没心思再去看卓君阳他们那边,更满心烦躁的无暇顾及其他人。 第2228章 探听消息 他自认为自己是在应付着孟少宁,可却完全不知道孟少宁有多狡猾。 孟少宁从头到尾都没有去问过太过隐秘的东西,更没有试图去探听他不该探听的东西,可是他所问的那些问题,还有像是随口好奇的话,里面都藏了不少陷阱。 只是因为他说的时候不经意,再加上他之前所表现的和说过的话让陶营彻底放下了心防,所以半点都没有怀疑过他,只当他是第一次出远门才事事好奇。 而陶营更不知道,在他不知不觉直觉,他那些因为应付而随口说出的话中就已经泄漏出来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比如陶营极为熟悉永临关东面的地盘,对那里的东西如数家珍,那他们平日里活跃的地方,应该大多都在东边。 再比如陶营对于中州城内府衙的事情极为了解,说明他们在中州府衙估计也安插了不少人手。 陶营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并不精通,他们在永临关的人手里应该还有个长袖善舞,极为擅长与人攀交情收买人心的,还有,陶营对于驻军那边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少,对这边所有的坏境和出入口之类的熟记于心。 他们来这里至少有一个月时间,而且驻军里面收买的探子,恐怕不止贺飞之前查出来的那一人。 最重要的是,孟少宁从陶营所说的只字片语之中,得到了最想要得到的消息。 他们的主子不在永临关! 孟少宁不断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心里默默将得到的消息记了下来。 而陶营眉宇之间染上了一丝不耐,手中扣在桌上的酒杯让孟少宁探听到了不少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而伏猛更是趁着陶营不注意的时候,提高了五感,偷偷摸摸的听着那边卓君阳和他对面那人的说话。 两人似乎都有顾忌,说话时声音极小,可是对于内力高强五感灵敏的伏猛来说,想要听到却不是什么难事。 哪怕相隔有些距离听不完全,可是对于伏猛来说也并不为难,他早年在跟随孟少宁走南闯北的时候就跟着一些江湖艺人学会了唇语。 听不完全的时候,他就佯装不在意的朝着那边看一眼,便能将两人说的所有话补足了个大概。 …… 卓君阳他们完全不知道有人在窥探他们,在他们看来,周围有两方的人守着,而且又有暗中的探子盯着,没谁敢来冒犯,就算偶尔察觉到有人朝着这边看过来,他们也没当回事。 毕竟他们回头看过去的时候,也只能瞧见个模样憨厚,满眼好奇的四处打量的随从而已,而且那人身旁还坐着他们的人。 卓君阳两人完全没把孟少宁他们放在心上,而是专注于彼此。 卓君阳穿着禁军服制,身上的轻甲上还带着丝血迹,像是之前留下来的,那血迹已经有些暗红。 他今日本不想出来,可眼前这人却是拿了他把柄,让他不出来都不行。 两人来这里已经有些时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卓君阳脸上浮现恼怒之色,猛的一拍桌子寒声道:“你威胁我?!” 第2229章 夺权之恨,不共戴天 卓君阳神色冷厉,咬牙说道: “你别以为你们拿住了涵儿,就真能将我如何,我是在意他不错,可是我卓家不只有他一个孩子。” “这里是赤邯,不是你南梁,你们若真敢对他下手惹急了我,大不了我拉着你们一起同归于尽,就算是涵儿丢了性命,我也一定会送你们去黄泉给他陪葬!” 对面那人看到满脸怒色的卓君阳,淡声道:“卓大人何必这么动怒?” 卓君阳怒声道:“你们拿了我儿子来要挟我,甚至还在禁军当中做那些手脚,让我出卖统领跟你们联手,你让我不怒?我怎么不怒?!” 卓君阳说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眼底更满满都是煞气。 之前这些人来接触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些人只不过是寻常生意人,想要走些歪门邪道的路子,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直接就拒绝了。 可谁知道这些人居然是南梁人,而且还跟之前魏寰、姜云卿他们从皇城里面清理出来的那些南梁的探子是一路的,甚至于之前朝中被处置的那几个出卖朝廷,和南梁勾结的朝臣也和他们有关系。 卓君阳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这些人找他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情。 卓君阳原本想要严词拒绝,甚至将此事告诉韩叶,可谁知道这些人居然拿了他儿子,将其贴身之物送了过来,逼着他出面和他们相见。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四周都有旁人,而且也怕惊动了不该惊动的,卓君阳都有动手的心思了。 对面那人见着卓君阳怒气,扬唇露出抹笑,像是想要安抚卓君阳。 只是那笑放在他那有些僵硬阴狠的脸上,却是半点安抚的意味都没有,反而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感觉,看着十分违和。 那人说道:“卓大人怎会这么说,我们主子不过是请令郎前去做客而已,令郎自己也觉得开心,才将贴身之物交给了我家主子。怎会是要挟?” “至于韩统领那边……” 那人似笑非笑: “卓大人这几日一直在禁军中活动,不仅替韩叶处置他之前留下的烂摊子,替那些枉死的禁军收敛尸骨,而且又替那些受伤的人寻医问药,揽尽了人心。” “卓大人自己没有夺权之意,可是在旁人眼中你却是逾越了自己该守的本分,而且你做的这些事情,让得如今禁军中许多人都只认卓大人,而不识韩统领。” 那人说话间扬唇: “卓大人跟着韩叶应该也有些年头了,该知道那韩叶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之前青云坊中,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交好计敏德和孔吉仁,更是为了能让他自己不至于陷入进退两难之地,就毫不犹豫的把那跟着他多年的副统领他们推出去挡刀,命人将他们活活打死在了青云坊内不闻不问。” “如今他要是知道了卓大人这些时日在禁军中所做的事情,卓大人觉得,韩叶有可能会那般大量放过你吗?” “夺权之恨,不共戴天。” 第2230章 游说 “卓大人该不会天真的以为,韩叶当真是那般看重你,想要提拔你承了那副统领的位置,而对你的出色和人心所向不闻不问?” 那人说完之后,嘴里发出一声轻嗤,里头盛满了嘲讽之意。 卓君阳刚开始还能强撑着,可是后面却是脸色微变,而且随着那人的话神色越来越难看。 韩叶会放过他吗? 当然不会! 韩叶什么性格卓君阳很清楚,宁肯我负天下人不肯天下人负我。 之前魏寰还没有登基的时候,睿明帝在位,韩叶还有所收敛,不曾表露出如今这般凉薄心性来。 那时候卓君阳对韩叶十分信服,而韩叶为了替魏寰在宫中谋事,也竭尽全力的替她在禁军之中拉拢人手,那时的韩叶表现的重义气,跟他们这些人也从来没有什么上下之分,平日里十分亲近,揽尽了人心。 所以魏寰夺权之时,还有她将睿明帝送往行宫之日,他们这些人才会那般顺从魏寰的吩咐,甚至于明知道魏寰将睿明帝送出宫是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一个人提出半点异议。 反而跟着韩叶一起,竭尽全力的辅佐帮助魏寰成事,将整个皇宫都握在魏寰和韩叶手中。 可是后来魏寰得势之后,特别是睿明帝去了行宫,朝中大权被魏寰尽皆握在手中之后,韩叶就如同是换了个一个人一样。 他对他们这些往日里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再无半点亲昵,甚至于对他们也开始呼呼喝喝,颐指气使,之前在皇城时,韩叶就因为一些不算是大错的事情,下令责罚过当初几个与他最为亲近之人,这一次青云坊中更甚,他甚至将他们的性命拿出去当了他讨好这中州地方官员和驻军统领的踏脚石。 数月前,卓君阳他们没有一个人怀疑过韩叶,更没有人相信韩叶后来会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利用完他们之后,便将他们的生死抛之脑后,将他们当成随意可以舍弃的棋子。 而数月之后,卓君阳等人悔不当初。 如果早知道韩叶是这般人,当初他们或许根本就不会帮着韩叶和魏寰夺权! 卓君阳心思转动,面上却是寒霜依旧:“统领性情的确不如从前,可是我未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你用不着拿这些事情来挑拨离间。” “不管如何,统领不会在中州动我!” 那人闻言扬扬眉:“不在中州动你,那等回了皇城之后呢,卓大人不会没有听过什么叫做秋后算账吧?” “卓大人本也有才能,府中更有妻儿老小,那韩叶若真是狠心不顾你们这么多年的情谊,觉得你在禁军中弄鬼想要夺他手中权势,他怎会轻易放过你。” “在中州时,他怕真的失了人心,让禁军中人反了,自然不敢动你,可回了皇城之后,他没有半点顾忌之后,可还会容你留着?” “到时候他是禁卫军统领,而你却只不过是个寻常连品阶都没有的禁军侍卫,你能斗的过他?” 第2231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卓君阳脸色沉冷:“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那人开口:“我想说什么,卓大人应该清楚才是。” “卓大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之人,总该明白有些事情有所得便要有所舍,想要什么都握在手里却半点都不付出是不可能的。” “卓大人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顾念着你家中妻儿,还有你父母亲人,难道卓大人就不想为他们博一个前程?” 那人说话时言语间带着蛊惑之意,甚至带着说不上来的引诱。 “论才能,论为人,论武功、心智,论处事和得人拥戴,卓大人有哪一样比不上韩叶的?你唯一比不上他的,大概就是他比你更会讨好魏寰,更会不折手段的替自己谋求前程的上进之心了。” “卓大人入禁军也有好些年头了吧,可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品阶在身,还和那些初入禁军的人一样,守着那点俸禄过活,难道卓大人就甘心一直如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卓大人与其相信韩叶回了皇城之后,会将禁军副统领的位置给你,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去搏一搏?” “难道卓大人就不想要更进一步,得了那韩叶手中权势,让你妻儿能得你庇荫,家中老小都如韩家那些人一样煊赫显耀,得人羡艳吗?” 卓君阳紧抿着嘴唇,想起常年辛劳却从来都未曾出去参加过贵人宴请的妻子,想起家中之人每次见到那些贵人显赫时,眼中的羡慕。 他的妻子比韩叶的妻子还要小上几岁,而他的儿子也是同龄人中最为出色的,可是就是因为他没什么官职在身,所以妻子就只能憋屈着生活。 儿子更是不能在学堂里露头,更不能让自己的表现胜过那些远不如他聪慧,却因为出身高贵,容不得有人比他们更厉害的世家公子。 而韩叶的家人就用如此,他们不必忍让谁人,不必优秀却不敢表露在外,他们能够挺胸抬头自在与人说话跟那些富贵之家的妇人来往,而这,就是男人给的底气。 卓君阳如何不心动? 又怎么会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儿也能如此? 只是…… 韩叶声音低沉的说到:“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的确是想要更进一步,权财地位没有认不想要,可是那要有命享受才行。” 他抬头看着对面那人: “你们找上我是为了什么,你我心中都很清楚。” “哪怕你们说的再天花乱坠,可是也无法回避着当中存在的危险。” “当初在皇城之中,你们也同样收买了朝中之人,那刘尚书和严阁老的死还犹在眼前,他们投奔了你们,出卖了赤邯,可他们有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你们没有保住他们,甚至连你们在皇城之中埋下的那些探子和细作也一个都没有保住,你又凭什么许下我那般锦绣将来?” 卓君阳神情很是冷静。 “我是想要青云前程,想要高官厚禄,可我更加惜命。” 第2232章 避重就轻 “人活着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一旦死了之后,就算泼天的富贵那也没有半点用处,死人是什么都享受不了的。” 卓君阳的确是有些心动,可是当初刘彦和严骁等人就是明晃晃的例子。 那两人因为勾结南梁,出卖赤邯,而被魏寰抄家灭族,当时这些许给他们无数承诺的南梁人可没有一个人露面过,甚至这些人连他们自己安插在皇城里的人都没有保住,更何况是其他人? 那时候那些被斩落的人头当初可是堆满了菜市口,而且卓君阳更是亲自去抓捕过那些人。 卓君阳哪怕再心动,他也没那个胆子拿着家中老小的性命去冒险。 “今儿个的事情,我当你们从未来过,也不会将你们在永临关的事情告诉韩统领,但是还请你家主子尽快放了我的涵儿,往后也别再来询我。” “否则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定要将你们这些人全部留在这里。” 卓君阳说完之后,转身就想要离开。 那人扬声道:“卓大人且慢。” 卓君阳皱眉回头,看着那人时眉宇间已经带上了不耐之色。 那人说道:“卓大人怕的无非是背上勾结南梁的罪名,最后牵连了家中亲人,可如果我们并非让你做什么谋逆叛国的事情呢?” 卓君阳闻言一怔,下意识道:“什么意思?” 那人朝着对面的位置指了指,示意卓君阳坐下。 卓君阳抿抿嘴唇,看着因为他起身而朝着这边看过来的禁军中人,还有茶寮里喧闹的其他人,也知道站着招眼。 所以他迟疑了片刻走回去坐了下来,然后沉声道: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我没时间跟你拐弯抹角。”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扬扬唇:“字面上的意思。” 卓君阳皱眉看着他。 那人说道:“当初那刘彦和严阁老的确是我们收买,可那时候他们的死也并非是因为你们那位皇帝陛下,而是姜云卿。” “姜云卿突然下手,让得我们有些措不及防,才会没有救下他们,这的确是我们的过错,我不多做辩解,可是我这次来找卓大人,却并非是想要让卓大人帮着我们做什么叛国谋逆的事情。” “我只是想要卓大人帮个小忙,而这个忙对于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绝不会让你自己陷入危机,也不会牵连了你府中妻儿。” 卓君阳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不是叛国谋逆? 他沉声道:“什么忙?” 那人扬扬唇:“我只是想要卓大人帮我们搜捕姜云卿和燕帝而已。” “燕帝?!” 卓君阳满脸惊愕,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猛的抬头见着对面那人一脸认真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他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你说大燕的皇帝也在赤邯?而且还和姜云卿在一起?” “不然你以为呢。” 那人说道:“如果不是燕帝在旁帮忙,姜云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从行宫脱身,而且如果不是有燕帝随行,你们那位皇帝陛下又怎么会一直穷追不舍?” 第2233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那人对这卓君阳沉声说道: “那姜云卿虽然冒犯了你们陛下,可她说到底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而皇城里的事情和你们那么二皇子的越狱到底是怎么回事,旁人不知道,难道卓大人还不清楚吗?” “姜云卿如果当真想要放过那二皇子的话,当初又何必朝着他下手,甚至帮着你们那位陛下一手夺了皇权?姜云卿算起来还对你们那位皇帝陛下有恩,她不过是不愿意承继皇太女的身份突然离开而已,怎么就值得你们陛下穷追不舍,甚至举国搜捕?”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们那位陛下知道燕帝在她身旁,所以不肯放过罢了。” 那人听自家主子说过一些皇城的事情,他知道卓君阳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而且在魏寰那里也不得看重。 身为禁军中寻常一员,那怕卓君阳在禁军中多年,也极得人心,可是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魏寰对姜云卿真正的心思,更不可能知道姜云卿才是魏寰真正的目标。 那人借着言语之术,轻而易举就把魏寰追捕的举动放在了君璟墨身上,那般轻描淡写的说出燕帝也在赤邯,避重就轻的让卓君阳信了魏寰之所以不肯放过姜云卿,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大燕皇帝。 那人沉声说道: “我想你这段时间应该也有怀疑才对,只是有些事情你们被隐瞒了,所以才不知晓。” “你们表面上是在奉命追查姜云卿,可是据我所知那闵长乐和血鹰军却是另外领受了皇命,看似是和你们禁军一起在搜捕姜云卿,可实际上却是在四处搜捕燕帝的下落。” 那人说话间,看着卓君阳脸上变幻不断的神色,淡声道: “我知道卓大人不想冒险,我也不会为难卓大人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你们陛下想要燕帝,而我们的目标则是姜云卿,我只需要卓大人帮忙我们拿下姜云卿即可,到时候燕帝归你们,也不会妨碍卓大人会去跟你们陛下交差。” “大家各取所得,而且只要卓大人能帮我们做到我们想做的事情,我们自然也会对卓大人有所回报,定然会帮卓大人铲除后患,绝不会让韩叶有机会威胁卓大人。” “卓大人以为如何?” 卓君阳听着他的话脸上神色瞬间一变。 韩叶是禁军统领,深得魏寰看重,只要他回了皇城之后,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他。 想要铲除后患,让韩叶再也没有机会威胁他,除非是让韩叶永远留在这永临关,回不了皇城…… 卓君阳急声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那人轻飘飘的说道:“自然是做卓大人想做的事情,卓大人别告诉我,你没有动过这念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卓大人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韩叶取而代之吗?” “荣华富贵,青云之路,卓大人当真就半点都不想要?” 卓君阳脸上神色变幻不断,从最初的坚定不移满心抗拒,到后来的犹豫不决。 第2234章 大乱起 他像是被那人的话说动了似的,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来。 要说不心动,怎么可能? 谁愿意一直屈居人下? 可是…… 让卓君阳去反了韩叶,甚至于取而代之,他一时间却是决定,最关键的是,卓君阳心里清楚,一旦答应了对面这人,就等于一脚踩进了坑里。 哪怕他们此时说不让他做什么,只让他帮忙寻找姜云卿,甚至帮着他们从魏寰手里将姜云卿带走。 可是一旦他帮了这些人,答应了他们让他们动手除了韩叶,帮着他当上了禁军统领,他就等于是上了南梁的贼船。 到时候做什么不做什么,哪里还由得了他来做主? 卓君阳心中明白这其中关系,心中凛然之下,根本就没想着答应这人。 可他也明白,眼前这人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就算他拒绝了,这些人也会缠着他,甚至有可能做出更多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来。 卓君阳佯作迟疑道:“这件事情关乎重大,你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如何?” 见那人皱眉想要再继续劝说。 卓君阳直接说道: “你们想要姜云卿,我可以给你们,毕竟陛下那边要的如果当真是燕帝,将云卿也只是附带而已。” “可是那姜云卿未必会走这中州和永临关出境,更何况那燕帝会不会随她一起也无人知晓,所以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你什么也毫无用处。” “至于韩叶的事情你们也不准轻举妄动,你给我时间考虑一下,等我想明白了再给你答复如何?” 对面那人闻言刚想答应下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的事情,我的什么事情?我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却需要旁人来做主的?” “卓君阳,你要给他什么答复?” 卓君阳闻言脸色一变,猛的站起身来,豁然朝着身后看去,而他对面那人也是脸色微变,手指下意识想要朝着腰间探去,却在探出一半的地方时强行收了回来。 两人都是齐刷刷的看向突然出现的韩叶。 陶营离茶寮入口的地方最近,又正对着外面,按理说他早该发现了不对劲才对。 可是他被孟少宁纠缠着问东问西,整个人下意识就放松了警惕,烦躁之下更是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连有人靠过来都没有发现,直到此刻那人出声时,他才猛的惊醒过来。 韩叶什么时候来的?! “统领?!” 卓君阳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韩叶。 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慌张,也不知道他们刚才的那些话被韩叶到底听去了多少。 卓君阳强压着心底不安,连忙躬身行礼着说道:“统领不是得了消息和闵大人他们一起出城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怎么,我不能回来?” 韩叶微眯着眼看着卓君阳,那眼底寒光让得卓君阳心底不安。 他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眼站在卓君阳对面那人,然后目光满是冷意的落在卓君阳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是你不想在这里见到我?” 第2235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怎么会!” 卓君阳听到韩叶的话后,顿时脸色大变急声说道: “统领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不想见到你,我只是想着统领早上说要出城,蓦然在这里见到您觉得有些奇怪而已,统领突然回来,可是有逃犯的下落?” “是不是那元安郡主出现了?” 卓君阳根本不知道韩叶来了多久,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刚才跟这人的对话。 卓君阳倒是没有怨怪守在旁边的那几个禁军中人,因为他很清楚,那些人虽然对他亲近多过韩叶,可是韩叶毕竟还是禁军统领,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让他们暗中提醒他还有可能,可让他们明目张胆的跟韩叶做对,却根本没有几个人敢。 韩叶如果不想让他们出声,甚至不让他们惊动他,那几人就定然不敢乱来的,否则便会在让韩叶对他们生了惩处之心。 他们都不过是在禁军中讨口饭吃而已,谁敢真正得罪了顶头上司? 卓君阳不怨怪那些禁军中人,却是怨怪自己刚才被这人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时大意没有看到韩叶过来,更怪对面那人。 那人既然来拉拢他,甚至想要让他出卖韩叶,他居然也不防着韩叶,他带来的那几个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竟然让韩叶走到了跟前,也未曾出声提醒,甚至还有可能让韩叶听到了他们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卓君阳怪着对面那些南梁的人,却不知道,此时被他怨怪的对面那人,也同样满心恼怒的看着陶营那边。 他早就防着会有人突然出现影响了他们跟卓君阳的会面,所以他不仅带了好些人前来,甚至也让他们守着茶寮各处,一方面是防备着旁人的靠近影响他跟卓君阳说话,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全他们自己,防备着如同眼前这般韩叶突然出现的情况。 他来时还吩咐的好好的,让他们定然要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一旦有什么不对的情况时,定要出声提醒。 可是没想到他安排的人明明见到韩叶进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提醒不说,还让韩叶直接到了他们的身份,甚至还听到了他和卓君阳说的那些话。 那人心中早已经把自己带来的人骂的狗血淋头,特别是正对着茶寮外面的陶营,更是连杀了他的心有有了。 这个废物,让他专门守着茶寮入口的方向,就是为了提前警惕不该来的人,好早做提醒。 可此时都让韩叶走到跟前了,陶营别说是提醒了,甚至还满脸的惊愕和茫然。 这个废物,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韩叶是收了密信,得了消息赶回来的。 他原本是带着人在中州城外搜捕姜云卿踪迹的,可是却突然有人告诉他说姜云卿已经入了中州城,而且他手下有人已经被姜云卿他们买通,所以才会一直被遮掩了姜云卿他们的消息。 韩叶刚开始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因为能被他带来这里的禁军中人,都是值得他信任的。 第2236章 阴错阳差的怀疑 韩叶离开皇城之前,并不是随便带的人,而是在禁军里面精挑细选,带来的这些都是能让他信任和觉得可靠的。 这些人的身家底细他都很清楚,甚至敢于笃定他们不敢轻易背叛他。 可是那送信的人送来的那封告密信上却是言之凿凿,说他在中州那边见到了疑似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人,而且那天青云坊中,原本的禁军副统领之所以会得了消息赶到那边,也正是因为有人设了圈套,拿着姜云卿的消息引诱他们前去的。 那天的事情本来根本就发展不到后面的模样,可正是因为有人设了局,将禁军中人骗了过去,后来又主动挑起了司玉门和禁军的冲突,逼得那副统领大打出手,这才会让他们跟府衙和驻军的人起了冲突。 那副统领是被人设了局,而那设局之人的目的,就是除掉韩叶身边最为信任倚重之人,逼着他为了平息干戈下手严惩副统领和他带去青云坊的那些禁军中人。 然后让他和其他人离心,从而借以将他们看好的人扶持上位,好能让那人助他们脱身离开赤邯,出了这永临关。 如果是其他事情,韩叶或许还会怀疑是有人挑拨离间,可是当那密信当中清清楚楚的写着这段时间禁军中的异动,还有那天青云坊中的事情时,却由不得韩叶不信。 因为那信中所写桩桩件件都和他知道的完全一样,甚至那信中还说出了那些人想要扶持的认,今儿个久跟人在西营口外的茶寮处碰面,甚至连具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韩叶就算再不想相信,可是想起当初姜云卿在皇城里面的手段,却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赶了回来。 韩叶命人一边去调查那密信是谁送来的,一边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他心中隐隐已经猜出了那密信中所指的那些人扶持的人是谁,却心中难以相信。 可是谁能想到等他赶回了永临关这头,到了西营口外时,居然当真看到了刚被他委以重任的卓君阳正和旁人“私会”,甚至于旁边居然还让人悄悄守着,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韩叶当时就心中猛的一跳,那些因为看了密信后一直强压着的怀疑瞬间升了起来。 见卓君阳正在跟那人说着话,韩叶便悄悄靠近,目光冷厉的止住了那个想要通风报信的人,然后站在一旁就听到了卓君阳跟对面那人的话,也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卓君阳便说是要考虑之后再做回复。 而且他口中还提到了自己,那与他相关的事情虽然他没听到,可是韩叶的直觉告诉他,卓君阳他们所说的跟他有关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眼下见到卓君阳眼底慌乱,韩叶心中便更加怀疑。 难不成这卓君阳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要不然他怎么会故意顾左右而言其他,甚至于还一副说谎想要蒙骗他遮掩什么的架势? “你是愿意姜云卿出现,还是不愿意?”韩叶冷声道。 第2237章 他是谁?! 卓君阳脸色微变,低声道:“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 卓君阳抬头看着韩叶时,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属下当然希望姜云卿出现,我们离开皇城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替陛下抓捕她回去,可这段时间她却如同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累的我们所有人都不敢有半点松懈,日日守在这边关之地,一个人一个人的排查。” “属下跟着统领多年,自然想要尽早将那姜云卿逮捕归案,这样我们也能早日回去皇城交差,统领为何会质疑属下不想要她出现?” 卓君阳不知道韩叶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密信,更不知道韩叶突然赶回来就是因为他。 他只以为韩叶是对他生疑,所以直接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就是想要让韩叶释疑,却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落在韩叶耳朵里,却全部都成了辩解之词。 甚至于他这般异于平常的激动,也被韩叶当成了色厉内荏。 韩叶看着卓君阳脸上的无辜,心里冷笑了一声,斜眼看着他说道:“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这般大的反应做什么,你不是向来最为稳重不愿与人争执计较吗?” “如今突然这般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中有鬼呢。” 卓君阳脸色一变,张嘴想要说话。 可是韩叶还没等他开口就直接移开了目光。 “你跟了我多年,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至于姜云卿,她还没有出现,但是我今天接到消息,说她和那几个逃犯已经入了中州城,而且还有人在中州城里见到了她。” 韩叶说话点到即止,可话里的内容让得眼前这两人都是脸色微变,特别是站在卓君阳对面那人,脸上有瞬间的愕然。 姜云卿已经入了中州城了? 可他们的人为什么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是他们的人出了什么问题,还是那姜云卿察觉到了什么? 那人心中有些焦急,不知道姜云卿他们到底在何处,更怕这些禁军中人赶在他们前面先行找到了姜云卿。 可是面上却是分毫不敢流露,而且他也怕惊动了眼前的韩叶,所以那惊愕之色只不过瞬间就收敛了起来。 只可惜他小看了韩叶。 韩叶本就一直在皇城里面混着,他能一步步的爬起来,除了有魏寰提携的原因之外,更因为他极会察言观色,刚才这人虽然伪装的极快,可是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却还是被一直留意着他反应的韩叶看了个清楚。 这人知道姜云卿,或者说,他跟姜云卿有关系!! 韩叶几乎瞬间就得出了这个结论,面上神色更显冷酷。 这个卓君阳,枉费他这么信任他,可是他居然真的敢背叛他和陛下?! 韩叶直接冷眼扫向对面那人,突然问道:“他是谁?” 韩叶看着那个面颊消瘦的人说道:“你今日不是该在关卡处守着,怎会来了这里?” 卓君阳心中一跳,连忙垂眼说道:“回统领,我今日原本在当值,只是突然见着了朋友,所以才临时来了此处……” 第2238章 欲盖弥彰(一) “朋友?” 韩叶淡淡一挑眉说道:“我记得你之前曾经跟我说过,你是第一次来这永临关吧?而且之前我让你办事的时候,你也曾经说过你在这永临关中没有相熟之人。”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要么便在这关中搜查姜云卿的下落,你是什么时候交上了朋友?” 韩叶问完了之后,也没等卓君阳开口会回答,就继续说道: “我看你这位朋友长相不凡,他姓甚名谁,做什么的?” 卓君阳直接被韩叶的一连串的问题给打懵了。 他面色微僵,张了张嘴却解释,可是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卓君阳跟眼前这个人本来就不认识,他只知道眼前这人来自南梁,和当初收买刘彦他们的那些南梁的人是一伙的,而且他们在永临关中遮掩出处的身份是南梁来的商人。 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消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们做的什么生意,更不知道他们详细的信息。 两次相见时,卓君阳都是满心排斥,所以压根就没有问过这人有关他们的事情。 他没想到韩叶会追问,更没想到韩叶会怀疑他。 此时韩叶问起这个,卓君阳怎么可能还感觉不出来,韩叶对他起疑了。 卓君阳回答不出来,一时间神情有些僵硬。 对面那个人显然也看出了卓君阳的窘境,连忙抢先开口道:“回韩统领,我叫聂洪海,是君阳的朋友。” “我和君阳认识已经有好些年了,只是这些年大家各自在一方所以极少见面罢了。” “我家中做了点小生意,一直东奔西跑的,这次来中州是为了给家中的铺子铺货,却没想到来了之后会遇到君阳,所以便与他在此见个面,没想到惊动了韩统领。” 那人说话间脸上带着恭敬之色,低声道:“我知道君阳有正经事情要做,而且他也有任务在身,只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面,所以我才会约了君阳过来这里,想要跟他叙叙旧。” “如果我们所做的事情耽误了他的正事,也是我的过错,还望韩统领不要怪罪君阳。” 韩叶听着那人说话,脸上不为所动:“你说你和卓君阳认识多年了?” “对。” 那人早先在想要对卓君阳下手拉拢于他的时候,就已经打探清楚了卓君阳家中和过去的所有事情,所以此时听到韩叶有些怀疑的问话后,毫不犹豫的就说道: “我年少时曾经在献城那边住过一段时间,也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年少的君阳,我和他一见如故成了朋友,我母亲和他母亲也是手帕交。” “后来卓伯母因病去世之后,君阳跟着卓伯伯搬去了皇城,而我家中也因为一些事情搬离了献城,我和君阳便很少再见,只是偶尔我帮着家中走商途径皇城的时候,会和君阳见上一面,君阳的孩子卓涵还认了我当干爹呢。” “我们两家虽然很少见面,可是关系一直都还不错。” 第2239章 欲盖弥彰(二) 聂洪海说的合情合理,甚至于短短几句话中间就吐露了太多和卓君阳有关的事情。 包括卓君阳幼时曾经在献城待过的事情,包括他母亲去世之后,跟随他父亲一起搬去了皇城的事情,还有他有个儿子名叫卓涵。 如果换成是旁人,他说了这么多,自然就能够释疑。 毕竟如果不是关系很是亲近,甚至真的有些交情的人,谁能知道对方这么多隐秘和过去的事情? 可是韩叶却不是普通人。 他经历过太多阴险狡诈的事情,而且当初姜云卿刚到赤邯时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他更是一一见证过。 韩叶是亲身经历过姜云卿的那些手段,也是亲眼看着她是怎么从最初忽悠了池家的人入了皇城,然后又见到了魏寰,借着魏寰的势成了赤邯的元安郡主的。 他亲眼看到了姜云卿是在怎么一步步在朝中弄出那么多事情,又是怎么帮着魏寰将睿明帝弄出宫中,帮着魏寰夺取了皇权的。 她在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将其变成了可能。 又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放弃了大燕的身份,放弃了回去和燕帝相聚,一心想要留在赤邯继承魏寰手中的皇权成为一代女皇的时候,她却又是突然放弃了这到手的一切,甩甩衣袖便直接离开,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的。 如果想要收买卓君阳,甚至想要通过卓君阳夺取禁卫军兵权,甚至想要架空他之后,让卓君阳将他取而代之的人真的是姜云卿的话。 那么她定然会做好一切的准备,甚至早就已经查清楚了关于卓君阳所有的事情,包括他的过去。 韩叶甚至觉得,如果眼前这个人没有问题的话,他干什么要主动提及卓君阳的过去,他的那些话好像是为了故意让他放松警惕一样。 韩叶心中怀疑不仅没有释然,反而更重了几分。 韩叶直接看着那人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是赤邯人?” 那人神情微顿,点点头。 他此时根本不敢说自己是南梁人,怕惊动了韩叶。 可是他这瞬间的停顿,却依旧是让韩叶看了个正着,韩叶下意识的就觉得眼前这人果然是大燕的人。 韩叶心中冷笑,面上说道: “哦,原来你也是赤邯的人,我听着你口音不大像,还以为你不是呢。” “不知道你平日居于何处,做的是什么生意,而且这永临关最近一直乱着,你们来这里多久了?可有被人骚扰什么?” “你既然是卓君阳的朋友,那也算是我的朋友了,不如带我过去看看你们的生意,正好若是有可能的话,我也能让人关照你们一、二。” 聂洪海脸上瞬间变化,哪怕强撑着笑脸却依旧僵硬了一瞬。 他们本来就不是赤邯人,他哪里经得起韩叶去看? 更何况他们来永临关已经一个多月,甚至于还在这边做了不少手脚,之前才能躲开了这些禁军的查探,如果现在让韩叶带着人跟着他过去,岂不是瞬间便会全部露了馅儿? 第2240章 扮猪吃老虎(一) 聂洪海他们本就存着别的心思,哪里敢跟韩叶走的太近。 这韩叶这么精明,要是真把他带去了他们那边,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到时候若是叫韩叶知道他们是南梁的人,指不定就会怀疑到主子身上去,到时就麻烦大了。 不得不说,聂洪海完全想歪了。 他满心想着怕被韩叶知道他们是南梁人,怀疑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却不知道韩叶根本就把他们当成了大燕皇帝和姜云卿的人。 他要是没有那么多想法,坦坦荡荡的说他们是南梁的人,韩叶根本就不会多想。 可他越是推脱迟疑,就越是惹韩叶怀疑。 这会儿韩叶几乎已经认定了他们是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人。 聂洪海连忙道:“不用麻烦韩统领了,我们做的都是些小生意,而且待几日便要离开了,怎敢劳烦韩统领关照……” 韩叶看着聂洪海果然如同他所想的一样,毫不犹豫的就直接拒绝他。 他瞬间就没了跟他们继续周旋的心思,脸上神色瞬间冷沉了下来,一字一句的寒声说道:“是不敢劳烦我关照,还是根本就不敢让我知道你们是谁?” 聂洪海脸色一变,而旁边陶营等人也同样听到了韩叶的声音,都是瞬间将手放在了武器上面。 聂洪海后脊僵直了片刻,将腰弯的更低了些:“韩统领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做的都是干净事情,怎么会怕韩统领知道我是谁?”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韩叶说完后扭头看着卓君阳,沉声道:“或者你来跟我说,他们是做什么的?用得着你来见他们居然还带着这么夺人在旁戒备。” “你是在防备着谁?我吗?!” 卓君阳脸色僵硬,想要解释却是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根本和眼前这个聂洪海半点都不熟悉,怎能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统领,我不是……”卓君阳张了张嘴。 韩叶冷声道:“不是什么?你和他不是朋友吗,居然连他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卓君阳脸色难看。 韩叶刷的一声抽出手中长剑,瞬间便指向了卓君阳几人。 “卓君阳,我想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你的什么朋友,更不是你的什么旧交知己,他不是为了你迩来,而是为着姜云卿而来的吧?” 韩叶满是冷厉的说道: “怎么,忍让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势崛起,我让你暂管禁军之权,就让你滋生出了野心,竟然敢出卖禁军和陛下?!” 卓君阳瞬间脸色大变,他只以为韩叶早就听到了他之前所言,甚至察觉到了这些南梁的人想要对着他下狠手,他连忙急声道: “统领,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卓君阳话没说完,就听到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只听到一个极为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惊愕至极的尖叫出声。 “陶大哥,你想干什么?!” 第2241章 扮猪吃老虎(二) “你不是商人吗,怎么还带着弩箭?!” 那不知道什么人尖叫的声音刚才一落下之后,韩叶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急刺过来的破空声。 韩叶本就时常与人动武,甚至也曾经用过弩箭之类的东西,又怎么会不明白这种声音代表什么。 韩叶头皮顿时发麻,被那声音惊动之后想也没有想,就连忙身形一矮,毫无形象的朝着旁边就地一滚。 而他才刚一落地,从原来所站的地方避开了之后,就听到“嗖”的一声,一道寒光擦着他耳边疾射了过去,然后被他避开之后,就直接“扑哧”一声刺进了站在他身边不远处那禁军的身上。 “啊!!” 那人满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了短促的惨叫声之后,就瞬间捂着脖子朝后倒了过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韩叶还未从地上起身,就已经看到了那人被尖锐射穿了的脖颈和满地的鲜血,顿时心中一阵颤栗。 刚才要不是他闪避的快的话,是不是这会儿倒在地上的人就成了他?! 茶寮里面因为死了人见了血,瞬间传来阵阵惊叫声。 原本坐在里面高谈阔论的人都是尖叫着起身朝着各处跑去,而伏猛则是在射出那一箭之后,便快速将手中那弩箭一把扔进了旁边陶营手中。 在陶营满脸惊愕回头之下,伏猛一把抱着旁边的孟少宁就势朝着地上一滚,然后满脸惊恐的怒喝出声: “陶营,你居然暗箭伤人,亏我家公子将你引为知己!!” “你居然想要害他!” “我家公子当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相信你是个好人!” 陶营满脸懵逼的握着手中的弩箭,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谁? 他在哪? 他做了什么? 陶营被人将弩箭扔进怀里,又被伏猛和孟少宁刚才的举动弄的发懵。 他脑子里尚且还美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就下意识的先拿住了被人突然塞进手里的东西。 那边韩叶本来就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弄的满脸寒霜,听到伏猛的怒喝声后,便下意识的扭头。 一回头,他就见到不远处拿着弩箭正对着他的陶营。 韩叶脸上露出极致怒色,半点都没有看向旁边狼狈滚远了的主仆,只是指着陶营几人怒色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被我拆穿之后竟然敢当众对下手,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那姜云卿到底躲在了何处,竟然还敢命人来收买禁军中人,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 聂洪海被眼前这急转直下的一幕给惊呆了眼,他扭头看向陶营怒声道:“谁让你动手的?!” 陶营急声道:“大人,我没有……” 不是他。 他什么都没做! “闭嘴!” 那聂洪海满脸急怒,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出口厉喝,等骂完之后看到陶营手中的弩箭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那东西根本就不是陶营的,而且他还觉得隐隐有些眼熟,像是之前在主子手上看到的那一把短弩。 第2242章 扮猪吃老虎(三) 这东西赤邯根本就没有,甚至就连南梁也没有,而唯一有的就是大燕皇帝君璟墨。 这里有燕帝的人。 或者说,姜云卿他们就在这附近!! 聂洪海猛的扭头四处看了一眼后,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不远处的孟少宁主仆身上。 他想起刚才这两人突然坐在陶营身边,甚至于也是因为他们出现之后,陶营才没有留意到韩叶的到来,更是让得韩叶听到了他和卓君阳的对话。 韩叶突然回来,还直接来了西营口,将他们和卓君阳见面的事情逮了个正着。 之前聂洪海还以为韩叶回来只是意外,可是眼下他怎么会不明白,他们根本就是被人给算计了。 那姜云卿和燕帝恐怕早就已经到了这永临关,更是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所以才弄出了今天的事情,算计了眼前这一幕,就是想要让他们跟赤邯的人斗起来,他们好能渔翁得利! “韩统领,你听我解释,刚才的事情不是我们所为,是有人算计……” “算计个屁!” 韩叶直接一剑就朝着他砍了过来:“我亲眼看到你们的人动手想要杀我,现在你来跟我说是误会?!” 韩叶怒不可遏,手中长剑半点都没留情。 刚才他差点没了命,狗屁的算计! 聂洪海连忙闪避开来,强忍着心头怒气急声解释道:“韩统领,你别中了他人算计,我们是南梁的人……” “呵!” “假装不下去了又想冒充南梁的人,你真当我是傻子?!” 韩叶根本就不听聂洪海解释,甚至于他此时早就已经认定了眼前这些人就是姜云卿他们派来的人。 他们如果真的是南梁的人,之前干什么要吞吞吐吐的,还假装是赤邯人来蒙骗他?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他当真是南梁人,不是姜云卿派来的,可是他们私下拉拢卓君阳,甚至还一副生怕被他知道身份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他们对他绝对没存什么好心。 之前他们跟卓君阳说话时提起他的时候,说不定就是想要算计他要他的命,否则卓君阳见到他时干什么一脸心虚的模样? 不得不说,虽然最初的想法左了,可是韩叶却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聂洪海之前的确是对韩叶动了杀心的。 “韩统领,是姜云……” 聂洪海想要解释,可是韩叶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手里的长剑直接朝着他要害袭来。 他慌忙朝后一退,却还是因为闪避不急被划伤了手,嘴里想要说是姜云卿他们设局的话瞬间也被打断。 聂洪海看着韩叶毫不留情的样子,还有那些围拢上来的禁军,就知道今天这事情不能善了了,不管到底是不是中了算计,也不管今天的事情是因什么而起。 韩叶已经认定了他们想要害死他,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算他说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 聂洪海气得脸色铁青,想要动手强拿下韩叶,可是这茶寮就在西营口外,距离驻军的营地不过只有短短不到半盏茶的距离。 第2243章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刚才茶寮里的那些人见到血后,都是惊慌失措的喊着“杀人了”。 他们大喊大叫跑出去的动作恐怕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驻军,若是那些人也因为异常围拢过来的话,他们极有可能被人围住。 聂洪海只能放弃了韩叶,厉声说道:“走!” 来日方长,先离开再说!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韩叶早就已经笃定了这些人是姜云卿和燕帝的人,他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点消息,他怎么可能放他们离开。 更何况眼前这人的人刚才差点杀了他,他能放他们走才怪了! 韩叶毫不留情的就朝着吴洪海那边攻了过去,拼命想要将人留下来,而原本那些禁军中人都是被这一幕惊呆了,万万没想到韩叶居然会跟卓君阳会面的人打了起来。 他们一时间愣住,韩叶猛的一剑刺向吴洪海,阻拦了他的去路之后,厉声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这些人拿下,还以后卓君阳,一个都不准放过!” “若是让这些人逃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都别要了!!” 那些人都是被韩叶的话说的脸上一变,再不敢耽搁,急忙就朝着陶营等人攻了过去。 陶营被眼前的变故惊的脸色大变,连忙拿着手里的弩箭就想要朝着其他人射过去,谁知道一扣扳机的时候,那处却是卡住,而原本装着箭枝的望弓处那弩箭更像是黏在了上面,根本就射不出去。 “该死的!” 陶营此时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刚才那个主仆两给耍了。 如果真有那般天真的人,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弩箭这种东西,而且还会在刚才那种时候,那般巧合的朝着韩叶那边射了一箭然后嫁祸给他? 这主仆二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故意靠近他,甚至让他放松戒备,就是为了替韩叶回来铺路。 而且他们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甚至那些姿态都不过是做给他看的。 那“傻白甜”的公子哥儿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还把他这个老江湖给骗的团团转! 陶营气得脸色泛黑,一把甩掉手中的短弩,然后仓惶之下朝着旁边一躲,避开了迎面围攻过来的人。 身边围攻的人太多,不仅有卓君阳带来的禁军,韩叶之前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人。 一群人围攻之下,陶营身前身后都有人,他满是狼狈的避开了身后的攻击之后,倒退时“砰”的一声撞在桌角上。 陶营疼的脸色泛青,却半点都不敢停留,他慌忙避开另外一边急刺而来的长剑,转身准备拿出自己武器时,才发现原本放在桌边的武器早没了踪影。 “我的剑!” 陶营满是惊怒,想要离开,谁知道他手中却是发软,身上更像是中了软筋散一样,整个人根本就用不上半点力道,就连原本体内的内力也是消散一空。 陶营脚下一踉跄,直接跌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 他的内力…… 他的内力怎么没有了?! 第2244章 气死了 陶营满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浑身发软,他原本体内的内力消散一空,连带着他整个人手脚之上都用不上半点力气。 就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 陶营眼底全是惊慌之色,他从入了这永临关之后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就算与人来往的时候,也从来都未曾让不相干的人近身,甚至也不曾动用过任何可疑的东西。 这茶寮里早就已经有了他们的人,四处更是有眼线,茶水点心全都是经过自己人的手,他怎么会被人下了药…… 不对! 陶营神色猛的一变,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像是公子哥儿的男人曾经碰过他喝酒的酒壶,他想起被孟少宁洒在身上的酒,还有他为了让孟少宁不再纠缠喝下去的那些酒水。 顿时露出惊愕之色。 他们居然在那酒水里面做了手脚。 他们怎么做到的?!! 那人不过是拿了一下酒壶,他什么时候下了药,居然没被他察觉?! …… 对面禁军中的人半点都没察觉到不对劲,更不知道陶营心中惊骇。 他们只知道刚才这人拿着弩箭射了韩叶,一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架势,而这个人显然也是他们首先要拿下的人。 禁军中的人见陶营闪躲极快,只以为他武功高强,手中去势凌厉。 可到了跟前时,就见到陶营直接踉跄跌倒,其中一人只以为他想要反击,手中去势更加凌厉。 谁知道剑到跟前时,这人却是根本就没有闪躲,竟然就那么满脸惊恐的一剑被他们刺进了胸口。 “啊——” 陶营胸前一阵剧痛,直接便被刺了个对穿,他捂着胸口惨叫了一声摔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孟少宁和伏猛的方向。 他亲眼看到那之前神态憨厚,模样傻乎乎的高壮随从慢悠悠的起身去将那短弩捡了起来,然后仿佛按了什么开关之后,那在他手中犹如钝器根本用不了的弩箭,十分灵活的伸展开来,然后“咔”的一声卡在了他手臂之上。 伏猛朝着倒在地上的陶营比划了一下,嘴里无声的做出了个弩箭发射时“咻”的口型。 陶营清楚看到了伏猛的动作,眼睛顿时瞪的极大,张大的嘴里不断的“汨汨”的朝外吐着血,那眼珠子几乎要落到眼眶之外,竟是就那么倒在地上,满是不甘怨恨的断了气。 临死前,陶营心中满是不甘。 他没想到,他竟然会死的这般狼狈和不堪。 他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死在了这样两个他之前根本就看不上的人手上。 陶营的死不仅加剧了整个场面,让得聂洪海睚眦欲裂,不敢再有留手,而原本站在陶营对面的那几个禁军中的人更是完全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杀了眼前这人,动手的那两人都是愣了下。 这就死了? 他们还以为要缠斗一番的。 这个人居然就这么被他们杀了?! 那几个人都是呆愣了片刻,当听到旁边传来的尖叫声后,猛的惊醒过来,他们连忙朝着另外一边攻击了过去,谁也没有留意到一旁角落里看戏的伏猛和孟少宁二人。 第2245章 我是为他好 孟少宁和伏猛趁着里面打斗起来的时候,一边小心翼翼的朝外挪动。 孟少宁把刚才伏猛的动作看了个清楚,有些无语的扭头道:“你刺激他干什么?人都要死了,也不让他好生咽气?” 伏猛手指扣在手腕上十分服帖的短弩上,护着孟少宁朝着外面走。 闻言,伏猛满脸无辜的说道: “四爷之前不是说过吗,对死人要仁慈一点。” “他都快要死了,我总不能让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不然他抱着遗憾而亡,恐怕去了九泉之下也过不了那奈何桥。” 孟少宁瞧着伏猛一副“我是在好心帮他”的模样,不由白了他一眼。 “他的确是过不了奈何桥,但那肯定是被你气的。” 伏猛若是不刺激那陶营,那陶营指不定还能多活一会儿,可现在倒好,直接被伏猛给气死了。 死不瞑目大概就是那个陶营这种了。 伏猛闻言嘿嘿一笑,也没有跟孟少宁辩驳,只是一脚将突然靠近过来的其中一个禁军给踹飞出去,眼见着那人一头撞在茶寮的梁柱之上摔晕之后。 伏猛这才在旁人发现之前,佯装害怕的模样抓着孟少宁尖叫了一声,两人就快速朝着外面的人群里面冲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伏猛才扭头看了眼早已经断气的陶营,啧啧嘴道:“四爷,这小小姐给咱们的药果然好用,比先前左子月配出来的那什么软筋散厉害的多。” 那个陶营虽然没跟他交过手,可是伏猛却能看得出来他内力不弱,虽然算不上什么顶尖高手,可是对付几个禁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之前孟少宁趁着倒酒时不过丢进那酒里一点点姜云卿给的药粉,几息之间,那陶营就内力全消成了个废人。 如果陶营内力还在的话,就算今天逃脱不掉,也能多挣扎那么一会儿,怎么会像是刚才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被韩叶带来的禁军的人取了性命。 孟少宁扬扬眉毛:“你也不看看是谁给的东西。” 孟少宁虽然自己不怎么懂医毒之术,但是以前在孟家的时候,他也曾经听姜云卿自己说起过。 她在医术上面的造诣虽然还行,可是擅长毒术却更多过医术。 姜云卿往日在孟家的时候,除了捣鼓她那些“大补丸”之外,大多的时候都在配置毒药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所有孟家的人身上也都带着她给的避毒之物,还有一些防身用的毒药之类。 单论用毒和坑人的玩意儿,左子月比不上姜云卿。 伏猛见着孟少宁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忍不住扯扯嘴角,什么时候会弄这些阴损玩意儿也值得炫耀了? 伏猛朝后看了眼,问道:“四爷,接下来怎么办?” 孟少宁说道:“让我们的人出来,拖住他们。” 场面既然乱了起来,就越乱越好,最好让整个永临关都不得安宁。 伏猛知道孟少宁的意思之后,点点头,就连忙朝着四周一挥手,嘴里连带着发出一声低啸声,就见到不远处突然涌出了不少人来。 第2246章 是你逼我的! 那些人身上衣裳各异,面貌寻常,他们瞬间融入了那些混乱的人群之中,不过片刻便从四面八方顺着人群逃走的方向疾驰过来,将孟少宁和伏猛围拢起来。 伏猛褪去了脸上的憨厚,露出嗜血笑意来: “拦着后面那些人,可以见血,让他们不胜不败,越乱越好。” “等会儿若有别的人过来,你们见势不对就走,分开去找贺飞,他会安排你们出城去安俞找我们,记得自己保全自己。” 那些人听到伏猛口中话后,都是齐齐一点头,然后转身便朝着茶寮那边打的不可开交的韩叶等人扑了过去。 有了伏猛的话,那些人下手没有留情,他们分成两部分,一些帮着韩叶攻击聂洪海,另外一下则是帮着聂洪海攻击禁军的人。 聂洪海冷不丁的挨了一刀,闷哼了一声之后背上鲜血淋漓,整个人踉跄着直接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而韩叶那边也是遇到了偷袭,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残酷心狠,直接抓了身旁一个穿着禁军服制的人在身前挡刀,那人瞬间被砍中了脖子。 “统领……” 那人瞪大了眼睛,脖子上鲜血直流,看着韩叶时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没有死在敌人手中,最后却是被自己信任甚至拼命保护的统领大人拖出来挡了刀。 周围那些原本靠近韩叶的禁军中人都是瞬间惊愕至极,望着韩叶时,眼中满是惊惧之意。 “该死的!” 韩叶察觉到那些人目光诡异,心中顿时大骂出声,他一把丢掉了身前那惨叫不已的人,慌忙朝后躲避,一边厉声道:“他和卓君阳是一伙的,方才试图攻击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要命了?!” 那些人闻言连忙举剑反抗。 而聂洪海后背受伤,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人脸色难看到极致,他知道他要是再不叫人,恐怕今天真的就要折在了这里。 那个韩叶是个蠢货,而姜云卿和燕帝的人恐怕也还藏在暗处,他不敢再迟疑,连忙一掌逼退了身前之人后,朝外急闪了几步。 他手里在腰间一拍便取出一小截东西朝着地上一摔之后,瞬间便有一束透明烟火“咻”的一声朝着空中疾射了出去,然后在天空中炸响开来。 这是他们用以召唤和联络的信号,见到信号之后,整个永临关附近的人都会快速赶来救援。 聂洪海一边召集人手,一边扭头对着跟那些禁军周旋不肯下死手的卓君阳怒骂出声 “你还不肯下狠手,等着被他们赶尽杀绝吗?!” “今天弄不死他们,死的就是你我,别说保全你府里的人,就是你自己也得去黄泉之下开路!!” 卓君阳听到聂洪海的大骂声,看着那些不曾对他留手的“同僚”,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知道韩叶不会留他性命,猛的一咬牙,直接一剑砍中了身前那禁军的脖子,厉声道: “韩叶,我不想反,是你逼我的!!” 第2247章 乱起(一) 他不想杀人,更想过要解释。 可是他们不给他机会,那韩叶更是想要对他斩尽杀绝。 是他们逼他的!! 卓君阳说话间看向另外那些之前被他带过来的禁军之人,大声道:“你们几个当真要帮着韩叶吗?韩叶无情无义,之前就不曾将你们性命放在眼里,如今更是想要借机会铲除了我们。” “今日你们随我来此,应当知道我没有反心,可是他却这般逼迫于我,给我定了谋逆的罪名,你们试想,等他处置了我之后,他会饶了你们几个吗?” “他能抓着刚才那兄弟挡刀,安知不会拿你们的命保全他自己?他不想自己残害同僚的名声传出去,更不想让人觉得他无情无义,到时候他给你们定个乱贼同党的罪名,直接要了你们的性命!” 那几人之前本就没有下死手,此时听到卓君阳的话,顿时想到了被打死在青云坊里的那些人,还有刚才被韩叶抓出来挡刀,被砍断了胳膊的那个禁军。 他们一直跟着卓君阳,刚才也在这里。 别人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韩叶口中所说那个偷袭他才被他杀死的禁军中人,根本就不是卓君阳的人,而是跟着韩叶一起过来的。 刚才他们看的清楚,那人一直守在韩叶身边,豁出命去保全韩叶。 如今却是被韩叶抓出来挡了刀。 那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 今天的事情不管从何而起,都和卓君阳还有他们几个脱不了关系,如果韩叶不死,事后他一定不会饶了他们! 几人都不是蠢货,看着那边跟人缠斗在一起的韩叶,突然一咬牙,刀尖一转便闪身到了卓君阳身前,反将武器指向了禁军那些人,帮着卓君阳跟那些人打斗了起来。 原本聂洪海那边人数太少,打斗起来十分吃亏,可是此时多了卓君阳和那几个禁军中人,再加上奉了孟少宁的命令突然出现从中搅浑水的那些人,两边打斗之下变得势均力敌了起来。 韩叶看着突然反叛的那些人睚眦欲裂,“你们疯了?!居然敢跟着这些逆贼一起谋逆!!” 他嘴里大骂着不断闪避攻击,不时还要挡着偷袭的那些人。 卓君阳却是一剑朝着韩叶砍了过来,厉声道:“你才疯了,要不是你我们怎会被逼如此。” 他说完后厉声道: “杀了韩叶!!” 韩叶被几人围攻,瞬间狼狈了起来,而聂洪海见事情已经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知道今天再想要安然退去无疑是难于登天。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只想要弄死了眼前这个坏了他事情的韩叶。 两边都红了眼睛之下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互相下起了死手,每一次攻击皆是朝着要害而去,在加上四周疯狂逃散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整个场面乱成了一团。 尖叫声…… 厮杀声…… 兵器碰撞时候的声音…… 还有不时传来有人受伤后的惨叫声。 整个茶寮附近,乃至于不远处的坊市都乱成了一团。 第2248章 乱起(二) 孟少宁两人站在人群里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孟少宁便说道:“去西营口!” “好!” 伏猛猜到了孟少宁的心思,是想要趁机让驻军营地也乱起来,他心领神会之下,深吸了口气,然后拉着孟少宁便快速朝着驻军兵营那边跑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两人还没踉跄着靠近,伏猛嘴里便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 “来者何人,站住!!” 那边有人立刻上前,手中长矛瞬间竖起来,尖锐之处直接指向两人厉喝出声,“此乃驻军营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违者斩立决!” 伏猛仿佛吓了一跳,整个人踉跄了半步,险些撞上了那人挥过来的长矛尖锐之上。 他慌乱间倒退了半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那营地前守着的人厉声道。 伏猛脸上满是惶惶之色,听到问话后,嘴里有些言语不清的颤声道:“官,官爷,打起来了,那边打起来了,……死了好多人……” 那兵营门前的人闻言脸色一变,顿时厉声道:“什么死人了?” 伏猛吓得一哆嗦,嘴里结结巴巴的一时间说不清楚话,他脸上满是焦急惊恐之色,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急的那几个兵营前的人都是脸色难看至极。 最后还是站在他身边喘着粗气,看着像是受了惊吓,惨白着脸的孟少宁颤声道: “官爷,是那边茶寮还有坊市里面,皇城来的官爷跟一些人打起来了,还死了好多人,我们刚才听他们在喊什么元安郡主,什么姜云卿的……” “他们还提起了什么燕帝。” 孟少宁神色惶惶,虽然说的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可是好歹让附近的人都听清楚了他想要说的意思。 孟少宁手中挥舞,连比带划的说道:“那边打的很厉害,死了好多人,还有好多人都受伤了,官爷,你们快去看看吧,那些人跟疯了一样,见人就伤……” 那驻军兵营门前的那些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们虽然跟皇城来的那些人交集不深,而且计敏德这些时日也让他们回来不准掺合皇城里的事情,甚至鲜少让禁军的人入驻军营地。 可哪怕是这样,他们却也知道这些人所在搜捕的那个人,就是元安郡主姜云卿。 他们也不知道那姜云卿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为了这个人,新帝魏寰几乎要将整个中州城和永临关都翻了过来,连带着他们中州这边驻军和府衙的人也不得安宁。 如今骤然听到禁军跟姜云卿的人打了起来,而且还闹出了乱子,而且言语之间还提到了燕帝。 是大燕皇帝的那个燕帝吗?! 那些人脸上神色变幻不断,其中一人急声道:“你们几个,带人过去看看,我去营中回禀副将军,让人守好了营地,切莫叫人闯……” “啊!!” 那人正想说别让人闯进来,就突然被远处一道疾射过来的寒光刺破了脖子,他嘴里发出惨叫之声,瞪大了眼“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2249章 乱起(三) 还没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就接连更多的羽箭射了过来,让得营口附近突然倒下了好些人。 孟少宁愣了下,扭头看到不远处混在人群里面的人。 他一眼认出了君璟墨之后,便扭头尖叫出声。 “杀人了!!” 伏猛也是察觉到君璟墨的意图,趁乱上前再带走了关卡前的几人,直接一脚踹断了拦在前面的栅栏,然后一大群黑影瞬间朝着营地里面涌了进去,不过片刻便四处可见血腥,而西营口因为突如其来的血光彻底乱了起来。 “有逆贼!!” “来人啊……” “快,快通知将军他们,有人闯营!!” “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整个驻军营地里面乱成了一团,尖叫厉喝声四起。 君璟墨带来的那些人犹如鱼儿一般滑溜,在余鹤的带领之下瞬间就混进了营地里面,而等他们动手之时,那营地里突然也响起了喊杀之声,从里面开始不断有人被取了性命,营地之中更是有几处燃起了硝烟,起了火。 他们的进入,就犹如在滚油里面滴入了凉水一般,整个营地沸腾了起来。 望楼之上的哨兵被一箭刺穿了喉咙,而余鹤犹如幽灵一般攀着那阶梯快速蹿了上去,拿着上面的鼓锤便重重敲在了鼓面之上。 “咚!” “咚!” “咚!” 望楼上用来战时警讯的大鼓被敲响了起来,那鼓声震天,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营地之中,直至传遍整个永临关。 永临关已经数年未曾见战事,有计敏德镇守,更是无人敢轻易冒犯,那鼓声已经好多年未曾想起,如今突然被敲响之后,永临关内的所有人都是愣了片刻,等想起这鼓声代表什么之后,那些人都是脸色大变,所有人都快速将东西收起来,朝着关卡处和中州城那边涌了过去。 永临并不安全,若是战起,要么退出永临关转入中州,要么出关立刻离开此地。 三国早有明言,不伤关外之人。 只要出了永临关,他们不是赤邯之人,只要两军还未彻底交战,他们不走阵前,无论打来的人是谁都不会伤及他们! 永临关彻底乱起来,四周都是闹哄哄的人群。 君璟墨脚下轻点,一剑斩杀了靠近的人之后,快速走到了孟少宁身旁,伸手一提他胳膊,对着伏猛厉声道:“走!” 孟少宁知道不能多留,顺从的被君璟墨带在人群里快速穿梭。 而伏猛和其他几人护在两人身后,生生的在眼前的乱局里面开出了一条血路来。 过了没多久,几人便从早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的西营口那边退了出来,直接返回了贺飞那里,才发现原本还算热闹的坊市那里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四处可见鼓声,还有惊慌失措以为有人打进来了,而四处奔跑的商户之人,而原本还算安静的集市那边更满是惊叫之声,地上到处都是被推倒在地的东西。 “贺飞。” “主子。” 贺飞站在门前,见到孟少宁安然回来后,猛的松了口气。 第2250章 乱起(四) 刚才外面乱的突然,孟少宁又一直未曾回来。 贺飞心中担忧不已,君璟墨他们来了之后,便让他立刻通知孔吉仁,让孔吉仁将计敏德引出永临关。 贺飞虽然不解,却也听孟少宁提起过姜云卿他们的事情,奉命行事后不久,永临关便乱了。 刚才贺飞一直在担心孟少宁。 此时见到他安然回来,贺飞狠狠松了口气后,这才连忙上前说道: “主子,永临关里乱起来了,计敏德被孔大人牵制住临时出了永临关不在这边,赶回来少说需要半个时辰,主子你们要趁着现在出关,否则计敏德回来之后一旦闭关,再想出去就难了。” 孟少宁自然知道这些,扭头看向君璟墨问道:“云卿呢?” 门内传来声音,姜云卿走了出来:“小舅,我在这里。” 孟少宁看了他们一眼,让贺飞将马车牵过来,让姜云卿和君璟墨上了马车之后,孟少宁才对着贺飞说道:“想办法让永临关更乱一些,在关前设障牵制住计敏德,越久越好。” “告诉孔吉仁,下次我来了再寻他,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别让人察觉。” 贺飞沉声道:“主子放心,我会的。” 君璟墨见主仆二人说完话后,看着越来越乱的街头,开口道:“小舅,该走了。” 孟少宁也不是分不清楚轻重之人,更何况这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虽然他不知道君璟墨是怎么知道他的打算,突然带着人掺合了进来,可是他却明白,这是他们唯一能够顺利离开的时机。 眼下永临关正乱,计敏德也是被孔吉仁牵制住不在这里,他们才好方便离开,一旦等计敏德回来之后,发现驻军营地中的乱局,还有打的不可开交的皇城之人跟南梁的那些人。 他定然会第一时间让人直接封闭了永临关,然后再慢慢详查,到时候他们再想要出关就等于是难于登天,而他们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就等于是把自己变成了瓮中之鳖,活生生的送到了那些人眼前。 孟少宁可不会这么傻。 孟少宁也没迟疑,点点头说道:“永临关里的那些人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想办法送他们出城,我们先走!” 贺飞点点头,就见着孟少宁和伏猛也上了马车,而之前被推过来的那些皮毛则是再次被推了出来,十几个暗卫藏在那装着皮毛的马车里面,随行的还有十余个赶车之人,一行人快速朝着出关的关卡处走了过去。 …… 永临关的乱来的突然,西营口和驻军那边已经打成了一团,而坊市之上有贺飞安排的捣乱的那些人,也有因为乱势突起想要趁火打劫,谋夺好处的人。 到处都能听到惨叫声和惊恐的尖叫声,而永临关出关的地方,更是聚满了人,那些人里面大多都是带着大车大车的货物,只是都被堵在了出关的地方。 “你们凭什么不放我们走?我们这么多货物在这里,要是损失了你们给我们赔吗?” 第2251章 出关(一) “就是,这赤邯守不住安宁,中州和永临关里头已经乱的不成样子,到处都在打杀,已经死了好些人了,我们怎么还敢在这里留!” “你们赶紧开门,放我们离开!!” 那守在关卡门前的人是血鹰军的人,闻言厉声道:“我等奉皇命抓捕逃犯,没有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准离开!” “凭什么?!” 关卡前的那些商人都是躁动起来,甚至隐隐有人满脸怒意: “你们抓捕逃犯是你们的事情,这段时间你们接二连三的搜查还没查够吗?” “我们都是急着出关送货的人,要是耽搁了损失的就是大笔大笔的银子,到时候谁来给我们赔偿。” “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用个皇命就想为难我们,怎么不见想想我们会损失多少?” 人群里更有人大声道: “你们奉的是你们赤邯皇帝的命令,我们又不是赤邯人,这永临关从来不禁出入,你们赶紧让开放我们出关!” “就是,你们赶紧让开!” “什么东西,驻军里的人都没有开口禁止出入,你们这些人拦着我们算什么回事!” 伏猛混在人群里面牛高马大的不方便,倒是徽羽,躲在人群里面身材娇小,不过几个矮身便冲到了前面,手中还提着个像是油纸包的东西,大声哀求道: “官爷,你们放我出去吧,我娘病重,还等着我送药回去给她吃呢,我求求您……” “我不是乱贼,也不是逃犯,求您了……我娘还等着我送药回去救命。” 永临关外的那片峡谷之地,还住着一些平民,对于赤邯、大燕和南梁来说都没有太多的归属感,而且关中和城里又没钱居住,只能住在关外,而这些人平日里若有所需,也是进出永临关中。 徽羽脸色被涂的蜡黄,身上穿着一套打了补丁的衣裳,在加上她说话时声音粗噶难听,手中还抱着装药的油纸包,猛然扑上前去时,瞬间引起了骚动。 那边血鹰军的人又怎么可能让她近身,见到她伸手欲抓衣袖,那人连忙朝后退了半步,下意识的便伸手一推,徽羽就势惊叫出声,然后摔倒在地上哭出声来。 手里的油纸包散落一地,里面的药材全数落在地上。 “我的药!” 徽羽嚎啕大哭。 姜云卿混在人群之中,压低了声音变幻了嗓子大声道:“你这孬兵简直太过分,人家急着回去送药,家中老娘等药救命呢,你们不放人还对人家动手,简直太过分了。” “就是,还将药也给弄散了,当官的就了不得了,凭什么动手打人?!” “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种去跟那些乱贼逆匪打去啊!” “闭嘴!” 之前动手推了徽羽的那人脸色难看,手中长剑“刷”的一声抽出,就朝着身前围拢上前的人挥了过去。 他原本只是想要吓唬吓唬这些人,让他们顺势退走的。 可谁想到就在这时,他身前原本站着的那个人突然像是被什么推了一下似的,朝着他扑了过来,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手中长剑就已经划过了那人的身前,瞬间见了血。 第2252章 出关(二) “啊——!” 人群最前方传来几声惊叫声,而被那血鹰军之人手中利剑划伤的则是个中年男人。 那人见血之后,惊恐之下连忙后退。 伏猛混在人群里面,突然尖锐出声:“杀人了!!他们杀人了!!” 人群瞬间混乱起来,那动手的血鹰军的人顿时脸色一变。 他没有,是刚才那人自己撞上来的! 那人拿着手里的长剑就想要解释说他没有动手,可就在这时,之前便从马车上下来,混在人群之中的君璟墨却是脚尖轻点,两颗碎石子便被挑起朝着那边疾射过去,瞬间击中了那血鹰军中之人的膝盖。 那人嘴里刚说了个“我”字,就瞬间变成的闷哼。 他只觉得膝盖一疼,仿佛被什么击中了腿上的麻筋,整个人站立不稳之下顿时便朝前扑过去,可他手中却还拿着长剑,剑尖的地方直接指着他对面的人群,那动作看着就像是他拿着剑在追杀刚才被他伤了的那人一样。 “杀人了!!” 人群前方几人尖叫出声。 而之前受伤那个人更是满脸惊恐的朝后退,几个随从大喊:“老爷!!” 后面的人瞧见这情形也是彻底轰然,这些人不肯让他们出关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杀人。 那个被伤之人也是在永临关内做了好几年生意的人,身边跟着七八个随从,眼见情况不对连忙就挥剑去挡。 那血鹰军的人狼狈后退了了半步,想要退开,可就在这时之前伤过他的那暗中力道再次出现,他整个人对直朝着旁边人的撞过去,然后在一片惊恐声中,就被人群里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弩箭击穿了喉咙,连人带箭“碰”的一声刺入了那边的木桩之中。 “连山!!” 血鹰军和关门前的驻军都是瞪大了眼,更有人惊怒出声。 那些人“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其中一人厉声道:“你们居然敢伤及官府之人,找死!!” 那人怒喝之下,想要为那死去之人报仇,一剑便砍掉了刚才动手那人的胳膊,让得那人惨叫出声,而他这一动作瞬间激怒了所有人。 人性都是两面的,如果一人忍了,人人能忍。 可当有一人动手反抗,所有人便都会跟着乱起来。 见了血之后,无论是血鹰军中的人,还是被拦在永临关门前的那些人都是红了眼睛。 伏猛瞬间上前,一把擒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直接就折断了开来,嘴里厉声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抓什么逃犯,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他们却是肆意出手伤人,还想要我们性命!” “我看他们想要把我们留在这里,谋夺钱财替他们进项。” “别跟他们多说了,冲出去,要不然今儿个没命活了!!” 徽羽也是翻身而起,像是被欺辱至极的女子扑向另外一人:“你们还我的药!!” 有人动了手,其他人也纷纷动起手来。 谁都不想让自己成了被人刀下亡魂,更没有几个人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随意能够对他们动手的人手上。 第2253章 出关(三) 能在这时候想要出关的人,几乎都是走南闯北多年的。 他们见惯了各地的**,更见过那些为了钱财就不顾一切丧尽天良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财和物件被这些人留在关内? 而且刚才那些血鹰军的人敢动手伤人,谁知道他们后面不会给他们安插一个叛军的罪名! 这些人都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或者是身家不菲的,就更知道其中厉害。 如果没动手他们或许还能忍让三分,可如今有人在他们之前动了手,他们也是被激起了血性,特别是之前被那血鹰军中之人伤了的人,更是捂着胸前伤口怒声道: “怕他个狗求子,弄死他们!!” “杀啊!冲出去!!” 人群一拥而上,纷纷动了武,而原本守在关前的人都是吓了一跳,那些血鹰军的人厉声道:“你们疯了,你们想要造反吗?!” 孟少宁乘坐的马车混在人群里面,隔着车帘高声道: “别拿你们赤邯那一套来诓我们!” “我们不是赤邯人,更不是你们手下百姓,造哪门子的反?我们不过是想要出关而已,却被你们肆意屠戮,我看你们才是造反!” 姜云卿变幻了声音,跟着说道: “这些人恐怕根本就不是抓捕什么逃犯,只是为了谋夺兵权所以拿我们这些人祭旗罢了,我听说赤邯先帝已亡,如今那个新帝魏寰根本就是弑君杀父,篡权夺位才抢了皇位的。” “自己就是乱臣贼子,哪来的脸面说别人谋逆造反!!” 人群里那些人都是知道赤邯皇权变动的事儿的,更知道如今赤邯当政的是个女人。 他们都隐约猜测着那女帝上位的手段恐怕不可能那么干净,却也没只是猜测而已,没谁知道详情,自然也没人敢说,如今被姜云卿这话一说,那些人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的赤邯皇帝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估计就之前吧,没想着那个南阳公主居然是造反的?” 人群里议论纷纷。 “我就说么,那皇帝要还活着,怎么可能会传位给一个女人。” “难怪那些个皇子死的死,残的残,那个元安郡主也因为救了二皇子被满天下的追捕,感情是挡了她的路了,他们搜捕的那个元安郡主该不会是因为知道了她谋害睿明帝才会落得狼狈而逃的下场吧?” “我觉得八成是,要不然新帝干什么这般不依不挠,死追不放,还一副恨不得扒了地皮也要将人赶尽杀绝的架势?!” 君璟墨刚才动完手后就已经退回了马车旁边,此时他拉着缰绳听着周围那些嘈杂议论声,同样压低了几分声音之后,让自己的嗓音变得飘忽不定。 他声音不大,可是却因为有内力的加成,哪怕是在混乱之中也是瞬间传遍了所有人耳边: “别管他们造反不造反,可他们肆意杀人却是真的。” “今日已经见了血伤了人,这些皇城里的人卑鄙无耻,定然会将所有过错全部怪罪在我们头上。” 第2254章 出关(四) “这些人敢肆意杀人,就定然会肆无忌惮不顾忌我等性命,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的,大家若想周全,齐力冲关!否则等到驻军的人赶来之后,我们就走不了了!!” 旁边有人迟疑:“可出去后岂不麻烦……” “麻烦又能如何,先不说我们这么多人,谁记得谁是谁?再说大家都不是赤邯人,等出了这永临关,天高海阔的,谁还能奈何我等?!” 君璟墨的话一落下之后,所有人都是脸上变色。 没见血,事情还好说。 可如今见了血,死的还是皇城的人。 甭管他是谁杀的,到时候在场的人恐怕都逃脱不掉,如果等驻军的人赶过来,可不就是走不了吗? 那些人都不是易于之辈,惶惶之下都是朝前冲去,而君璟墨说完之后则是直接翻身上了马车车辕,直接一甩缰绳之后,对着身后之人高声道: “走!!” 姜云卿撩开帘子,几枚银针瞬间从马车之中疾射而出,朝着前面那些马车的马匹腹部袭击而去。 那些马受了攻击之后,瞬间撩开蹄子便朝前疾驰,而君璟墨则是驾着马车混在其中,身后还跟着十几两装着“货物”的马车,快速朝着关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守在永临关前的那些人谁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强硬冲关,他们纷纷上前就想要阻截那些马车,另外一些人则是想要去关城门。 可谁想到那些人还没靠近城门附近,就被几道弩箭射中,瞬间便惨叫着跌在地上,而那几辆装着“货物”的马车在到了城门前时,上面盖着的那些皮毛瞬间被人掀了开来。 没等城门前那些官兵反应过来,里头便窜出数十道黑影,手中寒光闪现之下,瞬间便斩杀了靠的最近的那些血鹰军中之人。 关前打斗一起,其他人都是察觉出不对,而那些藏在马车中出现的人也让所有人都隐约猜到了“逃犯”二字。 这段时间赤邯皇城的人在永临关内地毯似的搜捕,他们这些人几乎人人都曾经被那些人查探过,他们都知道这些皇城里的人是在抓人,如今瞧见这架势,怎么还能不知道代表什么? 可是眼下已经骑虎难下。 他们已经跟这些驻军官兵交了手,逃出去就也算了,谁也不知道今天动手的人有谁,就算下一次再来永临关也未必会被人发现,再说这天大地大,赤邯的生意做不了了还有别处的生意。 可要是留在这里,被赤邯这些人当成了乱贼和逃犯一党。 等到后面驻军的兵力赶过来时,恐怕他们一个人都走不掉了,到时候伤及了官兵,甭管是不是赤邯人恐怕都会没命! 能在外四处经商多年的人,没有几个是傻子。 哪怕猜到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人是谁,他们也不敢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那些人一起朝外冲。 而血鹰军那边的人反应最快,猛然被杀了几人之后,又见到突如其来的那些武功高强,处处下死手的人,都是察觉出了不对来。 第2255章 是姜云卿,抓住他们! 无人挑衅,这些人怎么敢乱。 要不是这些人里头有人想要急于出城,干什么挑起乱局来。 君璟墨驾车冲过来时,马车的车帘被风吹开时,顿时露出了里面坐着的姜云卿几人,姜云卿未曾伪装,露出那张天然未曾雕饰的脸来。 外面的人直接将她看了个正着,等瞧清楚那女人的脸和容貌时,顿时有人瞳孔猛缩,惊喝出声: “是姜云卿!!” “姜云卿在马车上面,拦住他们!!” “传讯……快点传讯……啊!” 姜云卿听到外面呼喝声,哪怕身体依旧有些不适,却也只是面色冷厉的没有露出半点犹豫之色。 她知道她眼下不适合跟人交手,而且如果真的下去只会成为靶子,到时候还会拖累了君璟墨和孟少宁他们,所以便一直呆在马车上面,只是时不时的趁乱扔暗器出去。 孟少宁和左子月则是稳住车身,他们两人都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在这种情况下露面就是拖累,所以只是紧紧抓着车身不放,免得被疾驰的马车颠了出去。 马车疾驰到了城门前,那城门被人强行关闭了一半。 “云卿!” 君璟墨手中缰绳朝后一递,嘴里唤了声姜云卿之后,便脚下在车辕上猛的一踩,整个人腾飞而起,手中内力横扫向那铁门之前的那些人。 掌风摄人之下,瞬间便拍飞了其中两人,君璟墨半点没退,横手抽出腰间软剑,直接便朝着另外那边的人挥舞了过去,而寒光闪烁之下,原本正在关闭城门的人顿时齐刷刷的倒下。 “余鹤!!” 君璟墨嘴里厉啸一声,那些原本还在和其他人缠斗的暗谷中人瞬间退离,而远处余鹤等人也从驻军营地出来,快速和君璟墨等人汇合,齐齐朝着城门前冲了过去。 姜云卿在君璟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瞬间拉开车帘,一把握住了失了控制的缰绳,抓着缰绳内力一震,那马车就瞬间更快了几分。 君璟墨带着人如同尖锐之刃,直接突破城门前的防卫。 而姜云卿则是驾车带着孟少宁紧随其后,伏猛、徽羽则是领着剩下的人紧护在马车身后,再加上其他那些狂涌过来,跟着他们一起朝外冲去的人。 整个城门前乱成一团,两边交手之下,原本的驻军和血鹰军那边的人瞬间开始出现死伤。 所有人如同浪潮一般,竟是瞬间便在被严密防守的永临关前撕开了一道口子,快速越了出去。 …… “放肆!!” “把他们给我留下来!!” 就当马车刚刚出那黑铁大门时,远处突然传来暴喝之声,君璟墨一回头,就看到骑在马上带着人赶过来,气得须发皆扬的计敏德等人。 计敏德来的匆忙,远远就瞧见城门口那血腥一片,他手中鞭子一甩,便瞬间将拦路之人甩开,厉声道: “关城门!不准他们跑了!!!” 君璟墨见到计敏德时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计敏德会这么快赶回来,那城门前阻拦的人恐怕是出了问题了。 第2256章 逃脱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和孟少宁留在那边的人足以拦住计敏德大半个时辰,可他如今却是早回来了,那边恐怕出了什么问题。 君璟墨也顾不得多想,直接踢飞了身前阻拦之人,一剑砍断了另外一人的脖子,提着血淋淋的剑扭头对着所有人厉声道: “计敏德来了,快走!!” 计敏德身后带着大军,若不走,怕就走不了了。 马车疾驰而出,在君璟墨的厉喝之中蹿了出去,而伏猛等人见到大军跟过来,也是瞬间不敢再继续跟那些人纠缠,纷纷将身前的人避开,以伤换伤之下将人击退,甚至其中几个武功较高的更是直接抓着身前那些血鹰军和驻军的人,当作投石扔了出去。 一具具身体惨叫着砸中后面的人,让得人纷纷闪避,而他们则是趁着后面那些人被挡住之后,快速出了城门。 君璟墨眼见着大军追来,厉喝出声:“云卿,你先走!!” 姜云卿知道留下拖累,半点不敢迟疑,出了城门之后就直接驾车就朝着远处冲了过去。 而君璟墨则是猛的转身,整个人腾飞而起,一掌拍在了在被关闭了一般的城门上,就听到那城门上传来“吱呀”声音,门扇瞬间朝着中间合拢而去。 “伏猛!!” 君璟墨厉喝出声。 伏猛扭头看了君璟墨一眼,见他所做之后,立刻一把抓住原本关闭城门的那柱子,狠狠一拳击在上面。 那巨大的横柱发出一声剧烈响声之后,仿佛要被击碎似得颤了颤后,便如同离弦之箭,以迅雷之势“砰”的一声撞在了城门上。 两人合力一击,不仅彻底将城门合拢了起来,隔绝了身后追来的那些人,还因为那木柱之上的力度让得最前面那些试图推开城门的人被震得倒飞了出去,拦住了计敏德带来的驻军中人。 “走!” 君璟墨扭头厉喝一声,伏猛等人便跟着快速离开。 伏猛大声道:“那边有马,燕帝陛下先走!” 关外旁边的小树林里,早就放着贺飞之前替他们准备好的马匹。 君璟墨望了一眼之后,点头与伏猛等人分散开来。 伏猛等人转向过去骑马,而君璟墨则是直接朝着前面的马车追了过去,轻功运转之下很快便追上了前面的马车,在树梢之上轻点,便翻身疾射过去攀着马车车辕跃了上去。 “璟墨,你没事吧?” 姜云卿看到君璟墨时,脸色微松了口气。 君璟墨伸手接过姜云卿手中的缰绳说道:“没事,你回里面,我来驾车!” 姜云卿没有跟君璟墨争执,她如今的情况也不适合驾车,点点头说了句“小心”之后,便躲回了马车里面,而君璟墨则是扯着缰绳一鞭子抽在马背之上。 “驾!!” 马车速度半点不慢,甚至更快了几分,在官道上疾驰之时几乎变成了一道残影。 姜云卿退回了马车里面,和孟少宁一起紧紧抓着马车边框稳住身形,而伏猛等人快速冲到了那边小树林里,寻到了早就放在那附近的马匹,翻身上马之后,一甩缰绳,就快速跟着前面的马车追了而去。 第2257章 若有人反抗,直接杀了! …… 永临关中,城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震飞了靠近的不少人。 原本跟着君璟墨他们一起朝外冲去,想要趁乱一起出关的人只跑出去了约莫一半的人,另外一半动作较慢的,在城门关住之后,一并被拦在了关内。 他们上前想要冲出去,却被身后过来的驻军团团围住。 计敏德手中长鞭瞬间缠上了关门前一个试图闯出去的人的脖子,手中猛一用力,便将那人惨叫着甩了出去,落地时猛的一鞭子,那人便脑袋搬了家。 飞出去的人头瞬间滚落在旁边那些人的脚下,吓得那些人快速退让开来。 计敏德寒声道:“我看谁敢在我永临关作乱!” “将军。” 城门前的那些驻军中人都是面露欣喜之色,连忙上前急声道:“将军,刚才出去的是姜云卿他们,他们身边带着许多人……” 计敏德骑马到了城门前,想起刚才那一幕,城门关闭前他亲眼看到了那个飞身而出的身影。 那人分明就是当初和他曾经在战场上交过手,甚至还厮杀过的大燕皇帝君璟墨。 计敏德厉声道:“开城门!!” “让人严守永临关,谁若敢作乱,不管是不是皇城众人,杀无赦。” 计敏德此时无比后悔之前对皇城那些人的放纵,更是对魏寰的人恼怒至极, 若是他们早说在搜捕的人根本就不是姜云卿,而是燕帝的话,他直接便让人闭关锁城,就算将永临关和中州城翻个底朝天,他也定然会将燕帝找出来。 哪能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计敏德之前无所谓,是因为不在意那姜云卿。 不管魏寰说的有多厉害,那姜云卿手段有多了得,可是对于计敏德来说,那就只是个皇室子弟,一个寻常女子罢了,她跟魏寰之间的那些事情也不过是她们二人的私怨,根本就不值得他动手。 可是如今君璟墨的出现却让他对于魏寰派过来的那些人没了半点耐心,若早知道燕帝也在,他又怎么可能放任他在眼皮子底下待了这么长时间。 计敏德对皇城那些人半点不客气,他直接厉声下令之后,见到眼前城门再次打开。 计敏德猛一挥鞭子,对着副将厉声道:“晋崇山,你率领三千人跟我出城搜捕燕帝,蔡格,你领着其他人回营。” “将这些人全部带回营中看管起来,还有永临关内今日捣乱之人全数给我抓起来。” “若有人敢反抗,直接全部杀了!!” 蔡格低声道:“那些禁军……” “禁军也一样。” 计敏德寒声道:“这里是中州,不是皇城,更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随便作乱的地方,让人把这些皇城里来的人全数关起来。” “我倒是要看看,这永临关内谁敢作乱?!” 那蔡格是个中年男人,跟随计敏德多年,长着一张看上去极为冷肃的脸,眼中带着精光。 他闻言直接沉声道:“是,将军!” 计敏德吩咐完后,这才说道:“追!” 第2258章 不死也要脱层皮 计敏德带着人骑马直接朝着前面逃出去的君璟墨他们追了过去,马蹄纷飞之下,溅起无数尘土,而蔡格则是带着剩下的人留在关门附近。 蔡格骑在马上,冷眼看着关卡门前,因为大军前来而被压制住的那些人,还有刚才跟着君璟墨他们一起冲关的商人,厉声道: “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带回营中!” 那些人顿时脸色大变,他们刚才都听到了计敏德的话,更听清楚了那句“燕帝”。 想起之前冲出去的那些人,还有那些武功高强身手利落,如同死士一般的人,他们顿时脸色大变,急声道: “官爷,我们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人,更不知道那是燕帝,若早知道,我们定然不会被他们蛊惑胡来。” “对啊官爷,我们是被人利用了,官爷饶命!” “我们不知情……官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蔡格闻言冷喝出声:“闭嘴!” 他话语一出,所有人都是安静下来。 蔡格骑在马上寒声说道:“不管你们知情不知情,今日只是都已经做了,擅闯永临关者,就地处决!” “今日你们所做之事足以被处死,而你们还伤了杀了这么多驻军中人。” “你们如果不想现在就被我就取了你们的性命,那就都给我安安静静的闭上你们的嘴,等将军回来之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好好解释!” 蔡格其实心中清楚,计敏德对姜云卿不在意,如果今天跑出去的单单只是姜云卿一人,他或许根本就不会理会,只会将一切罪过推脱给皇城来的人。 可是那逃出去的人里面,不仅仅有魏寰一直派人搜捕的元安郡主姜云卿,甚至还有大燕的皇帝,那个被计敏德视为宿敌的原大燕璟王君璟墨。 他们先是乱了永临关,又是杀了驻军不少人,如今更是堂而皇之的在自家将军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计敏德能善罢甘休才怪了。 如果计敏德能把他们抓回来就也算了,这件事情或许还有商量的可能,他不会计较这些被鼓动诓骗了的商人。 可如果真让君璟墨他们跑了,那计敏德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还损失了这么多东西,怕是等他回来之后,有这些跟着起哄闯关的人好受的。 以计敏德的性子,就算不要了他们的命,恐怕也会让他们脱一层皮。 蔡格说完之后,扭头看向仅剩的不到十个血鹰军中之人,寒声道:“还有你们,仗着是皇城来人,便敢肆意伤人,居然还敢夺了驻军之权,出手干涉永临关进出。” “你们最好期待将军能够将人抓回来,而今日的乱局没有惹出什么大祸来,否则就算你们是皇城来的人,将军也定然会要了你们的命,来给我永临关驻军之人偿命!” “你!” 那些血鹰军的人脸色瞬间发白。 其中一人想要说什么辩驳之言,却被另外一个人伸手拦住。 之前君璟墨他们那些人的一顿沙发彻底挫了他们的锐气,他们本来在这关卡前守着的足有近百人,可如今却只剩下他们不到十个人。 第2259章 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那姜云卿和燕帝是在他们眼皮子下面被放走的。 甭管那些人是用的什么办法,反正他们离开这里是从他们手中逃离的,就算事后追究,他们这些人也逃脱不了干系。 如今闵长乐不在这里,他们势单力薄,而驻军又有几千人在此。 驻军死了那么多人,这事情论真还是他们挑起来的。 这些中州的将士早就已经对他们存了怨愤,他们要是敢多说什么,怕是等不到闵大人过来,就会直接被眼前这些对他们满心厌恶,甚至于早就看他们不顺眼的人直接取了性命。 那人压着身旁之人的冲动,低声道:“别说话,等大人过来再说。” 旁边几人闻言都是脸色变了变,压着怒气没再开口。 蔡格自然也听到了那人口中的话,冷笑了一声,以他们今天闯出的祸事,别说是闵长乐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没用! 城门前那些原本起哄的商人见到之前嚣张无比的血鹰军中之人,都是收敛了锋芒,面对蔡格的冷言冷语时不敢出声。 他们原本想说的话瞬间便卡在了喉咙里面,面露惊慌之色。 他们想要辩解,想要说他们不知情,可是瞧着冷眼看着他们的蔡格,还有后面那密密麻麻的驻军众人,却又怕当真触怒了眼前这个驻军将领,被直接当了杀鸡儆猴里面的那只鸡。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蔡格见状冷嗤了声,沉声道:“将人带走!” 后面的那些驻军中人连忙上前,将那些人扣押起来,连人带货一起带着离开了关卡门前。 而等到那些人都走了之后,蔡格才说道: “你们几个,带人去稳定坊市那边。” “你们几个,带着人去搜查关内,若遇可疑人等,全部抓起来!” 蔡格骑在马上,直接拿着马鞭朝着身后那些人指挥着,快速将人分散开来,各自去做事情,以求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住永临关内的情况。 “周立,你带着人去抓捕那些皇城来的人,全部看管起来,无论谁人,若敢反抗直接动手。” “二、三、五队,还有延锋军留下来,帮着守住这里,若有人趁机来犯记得及时关闭城门,等候将军他们回来,没有将军的吩咐,永临关中任何人不得出关,外面的人也不得进来。” “若有人强闯,杀无赦!” 跟着蔡格的那些军队里面有几人齐步上前,高声道:“是!” 蔡格吩咐完了之后,见他们各自带人上前守住关门,代替了原本血鹰军的那些人后,这才高声道:“除了我刚才点到的这些人外,其他人跟我一起回营!” “是,副将!” 蔡格抓着缰绳一用力,便驱使着身下的马调转了方向,然后一挥马鞭,领着剩下的人朝着驻军营地那边疾驰而去,准备收拾那边的乱局。 …… 计敏德带兵出了永临关之后,便一路疾驰。 他所带着的人里头有人擅长足迹追踪,出城察看之后便说道:“将军,脚步凌乱,有人朝着各方离开,但是有一批约莫百人骑马朝着安俞关口那边去了。” 第2260章 内鬼 “你说多少人?!”计敏德面露寒霜。 “近百人,脚步凌乱,少说有上百匹马同行,都是朝着安俞关口的方向,想来是燕帝他们的人,其他还有一些散碎的痕迹,则是从城中跑出来的那些商户留下的。” 那人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后,沉声回道。 计敏德听着他口中之花,勒着手中缰绳看着地上痕迹,面上满是寒冷冰霜: “燕帝来赤邯时间不长,就算那姜云卿也是刚来这中州不久,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马匹,就算是想买也一时半会儿没有门路。” 计敏德眼中满是阴戾之色。 “永临关中定然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助他们离开?!” 之前城门关闭之前,计敏德看得清楚,那些人几乎都是步行急窜出关的,可出关之后便改成骑马,而且还是一下子多了近百匹马。 能够疾行,并用以战时所用。 只能说早就已经有人替他们将马匹准备好了,放在这永临关外。 永临关内虽然交易自由,而且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可是唯独与战事有关的物资却是严禁交易的,比如兵器,比如马匹,再比如铁器之类的…… 上百匹马这么大的数量,就算是有人想要买,那些马商也轻易根本不可能出手去卖,而能够藏着这么多马匹,甚至偷运出关卡,永临关里贩卖马匹的就只有那么几家,到时候详查之下,定然能抓住和君璟墨他们里应外合的人! 只是眼下他却顾不得那么多。 计敏德一扯缰绳寒声道: “等回来之后再让人详查,定叫那内鬼给我查出来,现在跟我去追!” “绝不能让燕帝他们回了安俞关!!” …… 计敏德带兵在后紧追不舍,而君璟墨他们虽然拉开了一些距离,却也不敢有片刻停留。 君璟墨方才离开时很清楚的隔着人群看到了计敏德在见到他时,脸上流露出来的惊怒之色。 那神色完全做不了假。 君璟墨很肯定,计敏德定然看到了他,甚至也恐怕知道了他和姜云卿一起逃离的事情。。 君璟墨和计敏德两人早年曾经在战场上交手不止一次,那计敏德可能会放过姜云卿,却定然不会对他善罢甘休,他定然会带人前来追捕。 君璟墨他们身下所骑的马虽然也是良驹,可比起军队里所用的战马来说却是远远不足。 计敏德这些年一直在军营里养着战马,此次带着前来追捕他们的那些人所骑的马脚力也远胜于他们所骑的马,所以他们不能停留,更不能缓下来,否则定然会被计敏德他们追上。 君璟墨驾车疾驰,嘴里沉声道:“云卿,你能撑得住吗?” 姜云卿脸色有些微白,声音却无比平稳:“我没事,你顾着自己。” 君璟墨闻言这才放心,转身便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驾车继续疾行。 孟少宁在马车之中,眼看着姜云卿靠在车壁之上,脸上泛着苍白之色,连原本红润的嘴唇之上颜色也褪了个一干二净,眉心紧皱之下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痛楚。 第2261章 不能停 孟少宁连忙伸手扶着姜云卿,急声问道:“云卿,你怎么样?” 姜云卿抓着车上的横框,尽量让自己稳住身形,让自己的身子贴在马车车壁之上,免得冲撞和颠簸。 她听到孟少宁的话,不愿意惊动了外面的君璟墨,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没事的,小舅。” “你怎么会没事,你看看你自己,脸色这么难看!” 孟少宁想要说话,姜云卿连忙抓着他手腕低声道:“小舅,你小声一点,别惊动了璟墨,让他担心。” “可是你和孩子……”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的脸色,眼底满是担忧。 姜云卿腹中孩子的月份还浅,如今顶天了不过两个多月,孩子不足三月之前最是脆弱的时候,更何况姜云卿的身子也远不如从前。 那拓跋族的隐秘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姜云卿之前又那般折腾了一通,虚弱之下甚至来不及好生休养就直接出了城。 这般颠簸之下,会不会伤到了孩子? 姜云卿抿抿唇说道:“我没事的,小舅……” 孟少宁却不理会姜云卿,只是扭头道:“子月,你替云卿看看。” 左子月没有内力,被快速疾驰的马车颠的有些头晕脑胀。 此时听到孟少宁的话后,他脸色也有些苍白,却强忍着不适用腿顶着旁边的木板,好能稳住身形,然后伸手快速按在姜云卿的手腕之上。 左子月察看了片刻,才说道:“我诊不到喜脉,但是其他情况却能察觉到的,你身子虚弱情况有些不大好,这般颠簸恐怕会出事。” “我去叫他们停下来。”孟少宁顿时急声道。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伸手拦住了想要出去叫住君璟墨的孟少宁,沉声道:“小舅,不能停。” 她脸色微白,声音缓沉: “我们好不容易才出了永临关,如果不一鼓作气回了安俞,被计敏德的人拦下来的话,再想要走就难了。” 姜云卿身子被颠了一下,手中抓的更紧了一些,一手护住小腹,声音微弱道: “小舅知道我和璟墨的事情,也该明白我们现在必须要尽快回了安俞。” “计敏德和魏寰不同,魏寰最初找到我就是有别的目的,她想要留我性命,对我有所图,她派来的人好歹会顾忌一些,若不到万不得已的事情,那些人不会伤及我们性命,可是计敏德却不一样的。” 计敏德是戍边大将,跟君璟墨更是宿敌。 他跟君璟墨早年在战场上时便是不死不休,如今君璟墨偷偷入了赤邯,还乱了永临关杀了赤邯驻军中那么多人。 计敏德根本就不会善罢甘休。 计敏德和魏寰不一样,魏寰有顾忌,计敏德却不会顾忌那么多,如果真叫计敏德追了上来,甚至将他们拿下之后,那计敏德恐怕会直接对他们下手。 姜云卿说完之后缓了缓,深吸口气压下身体不适之后,才继续说道: “小舅,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也不会拿自己冒险。” 第2262章 保命的东西(一) 姜云卿柔声说道:“而且这里离安俞关口也没有多远,等到了安俞之后就没事了,到时候只要好好养一养,便能恢复过来的。” 孟少宁当然知道姜云卿医术,也知道她不会拿自己性命儿戏,可是他却怕姜云卿担心拖累他们所以逞强,更何况姜云卿如今是双身子。 孟少宁迟疑:“可是孩子……” “孩子没事的。” 姜云卿脸色微白,一只手放在小腹之上,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裙落在小腹的肌肤上。 她眼底带着温柔和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和璟墨的孩子,定然不是那么容易受损伤的。” “他们懂事,定能理解我和他爹爹不能停留下来的理由,他们会好好的。”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看着她哪怕脸色苍白,依旧不容置疑的神色,紧抿着嘴唇片刻,才歇了叫停的心思,坐回了原处。 他太过了解姜云卿,也太清楚她的性情。 她一旦有了什么决定,任何人都休想将她拉回来。 更何况孟少宁不是不懂得这其中的危险,他们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乱了整个永临关,又冒了很大的风险才从永临关里逃了出来。 那计敏德性格古怪,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如果这个时候因为顾全孩子停了下来,被计敏德他们追上来,到时候前功尽弃不说,别说是孩子了,就连姜云卿和君璟墨,乃至于他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姜云卿在赌,而他们也不得不赌。 左子月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机锋,可是却也听懂了姜云卿话中的意思。 他在旁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不大的挎包拿了过来,然后在里面掏了掏,从里头取出来了个巴掌大小的玉盒,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了一粒药丸子出来,交给了姜云卿说道: “这是我爹留下来保命的东西,你先服下。” “如果真有万一,至少能保住你自己性命,只要没有什么意外,孩子定然会没事的!” 姜云卿在看到那药丸,闻着那药丸里散发出来的浓郁药香,她只觉得有些不济的精神顿时一震,便知道这药丸绝非凡物。 姜云卿很在意孩子,更是惜命。 她也没有矫情,毫不犹豫的将那药丸接过之后就塞进了嘴里。 那药丸带着浓郁的药香,入口之后便瞬间化开,那股浓郁的液体顺着她喉咙滑落下去,让得她原本有些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一些之后。 姜云卿认真说道:“多谢。” 左子月将那玉盒合上之后,放回了包里,这才说道:“不用谢,我听主子说你极善制药之术,等回了大燕之后,记得还我一粒就好。” 姜云卿听着左子月的话,哪怕是在逃亡途中,依旧忍不住露出些复杂神色来。 左子月给她的这药丸绝非凡物,那里面的药香味道有许多都是她未曾见过的。 而且这药丸入口即化,刚一进入身体,瞬间便能补足人精神,让她虚弱的感觉消退,就连刚才一直隐隐作痛的腹部也安稳下来。 第2263章 保命的东西(二) 拥有这般神效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寻常药物能够比得上的? 不说是神药,至少也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这种药丸堪称保命之物,有价无市,万金难求。 姜云卿的确是擅长制药,而且之前也做过许多让人求之不得的药丸。 可是那些药丸在寻常人面前或许是神物,求而不得,可是和左子月给她的这一粒相比却是远远不及的。 姜云卿有自知之明,知道左子月这般说不过是自谦之言。 可她面对左子月的话却也没有反驳什么。 姜云卿只是将左子月的恩情记在心底,虽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可是却在心中立了决定,等回了大燕之后,她定要让人去搜集最好的药材和灵药给左子月,当作今日这粒药丸的补偿。 而且也没有谁比姜云卿清楚,对于一个肯拿自己试药的大夫来说,恐怕再多的金银财宝,都没有一味罕见的药材来的让人高兴。。 姜云卿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等到了大燕之后,我私藏的药库任你挑选。” 左子月闻言眼睛瞬间一亮,刚才将药丸送出去之后生出的那一丝丝不情愿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他露出笑道:“说话算数?” “当然。”姜云卿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左子月难得褪去了那丝稳重,眼中发光的咧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姜云卿几人说话的声音极小,而且马车狂奔之间,周围的那些声音盖住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所以外间正在驾车前行的君璟墨根本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 君璟墨拉着缰绳,全神贯注的驾马前行,听到后面传来的马蹄声,他顿时沉声道:“计敏德他们追上来了!” 伏猛骑马走在马车旁边,闻言扭头一看,就见到那边虽然还没见到人影,可是地上的震动,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马蹄声和呼啸声,却能知道计敏德带来的人恐怕就在不远处。 计敏德追上前来,定然带着不少人,一旦让他们追上,那他们怕是想要逃脱便是一场血战,而且也极为艰难。 此处离安俞还有两处峡谷,若是走不过去便被计敏德追上,他们逃脱不掉。 伏猛开口道:“燕帝陛下,你带主子和小小姐先走,我去拦他们一拦!” 徽羽也是骑马走在一旁,开口道:“主子,奴婢也去!” 君璟墨驾车沉声道:“他们来的人不少,你们就算回去拦截也根本就拦不住,计敏德是战场猛将,清楚所有战场上的用兵之计,不会因为你们带人过去便停留下来。” 计敏德最有可能做的事情,恐怕就是将他带来的人分化开来,一部分留下来对付伏猛他们,另外一部分继续追击。 他们身边统共不过百人的样子,这其中还带着孟少宁和左子月两个不会功夫的。 再加上不好与人交手的姜云卿,除却他自己和余鹤之外,伏猛和徽羽都是中间力量,甚至于伏猛一人可敌数十人。 第2264章 打回赤邯去! 伏猛力大无穷,武功高超,单打独斗君璟墨想要拿下他都不容易,这般战力怎能单独分开? 如果他们所有人聚在一起,一旦被计敏德他们追上,或许还有一搏之力。 可若是让伏猛他们离开,分化出去去拦截计敏德他们,到时候不仅拦不住追兵,反而还会削弱了自身的力量,得不偿失。 君璟墨说道:“你们不用回头,免得送上门去被人包抄。” “计敏德带的人太多,就算你们武功再高,过去之后也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拦不住多久,与其分散开来被人各个击破,倒不如加速前进。” “这里再往前半柱香的地方便能入了凌章峡,凌章峡前有两处羊肠小道,只能容数人穿梭,四周山石陡峭易守难攻,到时候你们在那处布防拦截他们。” “不必对他们太过斩尽杀绝,只要留住他们在凌章峡内,而我们快速过了阳连弯,再往前一些便有大燕的驻兵,到时候便无须再忌惮他们。” 凌章峡和阳连弯就是大燕和赤邯之间的天然险地,而那两处峡谷和弯道也彻底将永临关和安俞关隔了开来,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凌章峡靠近赤邯这边,归属于赤邯,而过了凌章峡和前面的阳连弯,再往前的地方便是归属于大燕的地界。 君璟墨之前便已经命人送信给张集和南宫淮他们,让他们在安俞接应,那城门外定然是有人在的。 只要和大燕驻军汇合,到时候有人在手,君璟墨便不会再惧怕计敏德半点。 就算是硬碰硬,他也能将计敏德打回赤邯去! 伏猛闻言迟疑了一瞬,就听到马车里面传来孟少宁的声音。 “听璟墨的!” 伏猛抬头,就见孟少宁拉开了马车车帘,迎着风时被吹的头发都散落了些,抓着车窗边框说道: “你回去拦不住计敏德,还会把自己葬送进去,先去凌章峡,过去之后你们设伏,再派人疾行前去知会安俞的人,只要和大燕驻军汇合,便能安全了。” 伏猛向来听孟少宁的话,闻言点点头道:“好。” 君璟墨一扯缰绳,嘴里厉喝道:“坐稳了。” “驾!!” 伏猛也是朝后大声道:“加快速度,入凌章峡!” 所有人都是一夹马腹,手中缰绳勒紧之下,将速度又提升了几分。 而姜云卿则是靠在马车边缘,一边忍着颠簸,一边从身旁的随身之物里面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来,然后就趴在车窗边上朝后撒了下去。 “避开地上的东西!” 姜云卿扬声道。 那边伏猛看到落在地上的粉末,想起之前姜云卿给他们“防身”的东西,再加上姜云卿的提醒顿时一激灵。 “走旁边!!” 伏猛连忙和徽羽一起扬声朝后吩咐,让身后骑马跟上来的人避开了那些东西,绕开中间马车行驶过的那条路后,跟着马车朝前走。 而他们避开的地方,若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那些细碎的草叶之上,沾着一些浅红色的粉末。 第2265章 棺材板都硬了 那些粉末落在草叶之上后,不过一会儿便被风吹散到叶根之下,再被那密密麻麻的草叶遮掩,若不是提前知道,骤然之下几乎看不出来。 左子月好奇的拿了一个瓷瓶闻了闻,里头传出一股刺鼻味道,他问道:“这是什么?” 姜云卿说道:“炎幻草用了之后留下来的粉末,再加了一些天裕花,这东西对人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一旦马匹沾上了,便会犹如用了药生出狂躁春意来。” “这种药物不需要内用,只要沾染到了马匹身上,被马儿嗅到了味道便能生出作用来。” “我之前看过,赤邯的战马大多都没有包浆铁蹄,而且眼下外头又在刮风,只要计敏德他们骑的马碰上这些粉末,少说也能折损一些,将他们阻拦片刻。” 姜云卿说完之后,声音微扬道:“徽羽,接着!” 那头徽羽连忙回头,就见到姜云卿扔了个小包袱给她。 她连忙伸手接住之后,就听到姜云卿说道:“等一下进了凌章峡后,把这些药放在峡谷入口迎风的地方,触及皮肤吸入之后,能让人疼痒不止。” “你记得等我们的人过去之后再放,免得伤了自己人。” 姜云卿手边的药粉不少,徽羽之前替她收拾的时候也认识了大半,听到姜云卿的叮嘱,徽羽连忙记下来,点点头扬声说道: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徽羽一把将那小包袱挂在马背上,然后快速取了帕子出来包裹在手腕的地方。 左子月瞧着姜云卿快速将剩下的毒药和一些药物分批放好,准备待会儿分发给伏猛他们,又将其中两瓶交给了他和孟少宁,让他们待会儿防身以备万一。 孟少宁早就习以为常,安静的将那个用特制的牛皮葫芦装起来的毒药放在袖子身上。 而左子月则是听着姜云卿轻描淡写的说着,她给他的那个小葫芦里装着的东西,只要一小滴混入水里,便能杀死数十人后,整个脸皮抽搐。 左子月上上下下的看了姜云卿一眼。 姜云卿抬头:“怎么了?” 左子月咂咂嘴说道:“你学的到底是医术还是毒术?” “这么些阴损玩意儿,都是谁交给你的?” 他也算是认识姜云卿有几天了,她的医术如何左子月还不了解,可是姜云卿这毒术怕是登峰造极了,一身的毒物,这随手一掏便是能吓死人的东西。 左子月也算是家学渊源,父母往上三代都是学医的,可是他当年开始学习医术时第一件被他父亲耳提面命,甚至严厉要求的事情就是,不得动用毒术伤人,而且他虽然也修习过毒术,最多也是为了防身而已。 哪里像是姜云卿这样,浑身上下药物不多,毒物却是一大把。 姜云卿的岁数比他还小上很多,到底是哪家的医者居然教出来个这么个用毒的行家?他以前怎么没有在江湖上听闻过,用这么古怪的人的? 姜云卿闻言抿抿嘴唇,教她的老头子棺材板怕是都腐朽了,说了左子月也不可能知道。 第2266章 败家子 姜云卿便把以前跟人解释自己身手的话说了一遍。 “教我这些东西的是个世外高人,当初只是因缘际会,他并没有留下自己姓名,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只说他闲来无事才教我而已,并未曾真正收徒。” 随口解释了一句之后,姜云卿才继续说道: “至于医毒之术,我都学了一些,只是以前医术用到的时候不多,反倒是毒术更为精通一些,而且我也喜欢毒术多过医术,所以身边就多备了一点这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左子月闻言眼皮子一抖,满心的无语。 这哪里是多备了一点,明明全部都是。 这些毒药要真是摆弄出去,恐怕能吓死不少人。 这姜云卿看着温和娴雅的模样,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可是没有想到这性子居然这般暴力,身边时时刻刻都带着这种东西,好在她为人还有底线,要不然她毒药一洒,那死去的人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左子月突然升出些古怪念头来,那个人不肯告诉姜云卿性命。 会不会是因为察觉出来了姜云卿对于医毒之术的偏爱,所以怕她闹出什么乱子来,招惹了他自己的名声坏了他的招牌,所以才藏着掖着的?! 左子月想到这里,突然却是被自己逗笑来,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姜云卿医毒之术这般精通,说不定那人当真是什么世外高人,只是不愿意在世间行走所以没有留下姓名,又不愿意断了传承,才教了姜云卿吧。 左子月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倒是也听说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姜云卿看到左子月尖着手指拿着那小葫芦,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她还以为左子月是担心那葫芦破损之后,里面的毒药漏出来伤了他自己。 姜云卿补充了句说道: “你放心吧,这牛皮葫芦是我用特殊的办法处理过的,里面的内瓤是一层薄薄的羊脂软玉,而外面的牛皮也是用药水浸泡了之后去除了里面的一些东西,让其比寻常皮革绵软。” “这葫芦内外包裹了三层,就算是跟人撞在一起,或是挤压之后,轻易也不会碎开,只要你不用手去开盖子,这东西伤不了你。” 左子月闻言有些好奇的捏了捏手里的小葫芦,果然发现那葫芦皮十分绵软,而若用力时,还能摸到里面有一层硬硬的东西,想来就是姜云卿口中的羊脂软玉了。 左子月忍不住啧啧嘴:“有钱人果然不同,连个药瓶子都用羊脂软玉,简直败家。” 姜云卿也算是有些了解左子月的性情了,别看他外表跟个小老头似的,可性子还是少年人的性格。 她一边将那些药物重新塞回包袱里,放在马车一旁,一边将短弩扣在手臂上,然后取了弩箭出来朝上抹着毒药,一边说道: “那你想要吗?” 左子月吐槽归吐槽,可是要起东西来毫不手软:“要!” 这种小葫芦,连剧毒之物都能装着,而且不怕逸散,如果拿来装别的药物的话,效果定然会更好。 第2267章 埋伏 左子月一直学习医术,知道有一些药物和一些灵药之类的东西极为容易流逝药效。 还有一些做好的药丸,类似他爹留给他的这种珍贵药物更是难以保存。 如果不是他寻来的玄玉盒装着,甚至每个上半年就要更换一次,而且严格照着他父亲之前说过的保存的办法收藏着。不能放在任何燥热之地,不能沾染体温,还不能碰撞损伤,时时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恐怕这药早就已经毁了。 如果他有姜云卿用的这种小葫芦,哪还用的着这么麻烦,直接塞里面就能随身带着了。 所以吐槽归吐槽,左子月嘴里说着姜云卿有钱,可要起东西来半点不手软。 左子月厚着脸皮说道:“这药葫芦瞧着挺好用的,你多给我几个,等回头我好用来装药。” “那不就得了。” 姜云卿好笑的翻翻眼皮,将抹好毒药的弩箭扣在了短弩之上,然后将装着毒药的小葫芦收好,剩下的塞回身前,才说道:“我之前准备了不少,全让徽羽给我收起来了,等甩掉了计敏德他们之后就都给你。” “等咱们回了大燕之后,我将制作的方法也教给你,到时候你就算手头上的不够用,也可以自己寻人制作,那羊脂软玉虽然昂贵,可是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左子月闻言咧嘴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求人不如求己,与其跟着姜云卿讨要,自己学了回头再去做自然是最好的。 左子月医术极好,虽然瞧着不怎么注重外表和穿着,可是他这些年行医所积攒下来的钱财常人几乎想象不到,别说是羊脂软玉了,就是那极为难寻的玉灵心,他也能寻来。 姜云卿跟左子月说了几句话后,手中就极快的将短弩装好,又将之前用过的针袋里面的银针补齐,将身上存放暗器的地方全部整理好之后,外间马车便突然颠簸了起来。 姜云卿猜测着他们应该是进了那凌章峡了,放下衣袖,和孟少宁、左子月一样,抓着马车的车窗边缘稳住身形,小心的不让自己碰撞到马车车壁之上,免得伤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身后马蹄上已经极近,君璟墨驾着马车入了凌章峡后,开口道:“伏猛,徽羽,你们领三十人留下来,布下埋伏阻拦他们片刻。” “不要硬碰硬,借着地势拦住他们一会儿便好,若有不对立刻撤走。” “是,主子!” 徽羽应声之后,便领着十余人留了下来,而伏猛那边也领着几人跟着一起,见他们各自散开,君璟墨那边却是半点都没有停留下来,带着其他人继续前行。 伏猛和徽羽他们带着将近三十人留了下来,那其他三十人骑马拐进了旁边的小道,然后快速窜上了旁边峡谷两侧的悬崖上面。 而徽羽和伏猛则是没跟他们同行。 徽羽将之前姜云卿给她的小包袱里装着的东西分给了伏猛一半,两人寻到了隐秘的地方,将那些药粉倒在了山石的缝隙中间。 第2268章 炎幻草 这凌章峡内并不算大,但是因为四周全是石壁,顶上没什么遮掩,前后灌进来的风势便瞬间加大了好几倍。 因为吹过来的风太大,而且计敏德等人还没有到。 徽羽和伏猛就从崖壁上扯了一株绿叶枝条,将其插在了撒了药粉的那处石缝当中,稍微阻挡了一下那些吹过来的夏风,防止药粉被风吹散的太早。 等到布置完后,两人便犹如蜘蛛似得,攀附着崖壁之上,很快便各自找到了藏身的地方。 等隐藏好身形之后,他们站在高处时,很轻易的就能见到那边黑压压的骑着马朝着这边追过来的赤邯人。 …… 计敏德他们追了一路,眼见着君璟墨他们直接朝着凌章峡这边而来,计敏德就猜出了君璟墨的打算,知道大燕那边恐怕有人在关口接应。 他要是想要拿住君璟墨他们,就必须赶在他们过了阳连弯之前。 否则若是让他们出了那边,到时候他再想要动手便无疑是难于登天。 计敏德怎可能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亦步亦趋的跟在君璟墨他们身后,前后不过数里的距离。 眼见着就要追上之时,甚至计敏德都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前面马蹄走过之后扬起的烟尘,以为就能追上君璟墨他们的时候。 却不想在快要靠近凌章峡时,原本跟在他身旁晋崇山却是突然惊呼一声,脚下的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得,从疾驰之中突然停下立了起来,险些将马背上的晋崇山摔了出去。 晋崇山常年在战场之上,对着突如其来的情况反应很快。 他连忙抓紧了缰绳,整个人伏在马背之上,紧贴着身下的马匹,这才稳住了身形。 而跟在晋崇山身后的一些人却没有那么好的本事和运气,就听到一声声尖锐马啸之后,足有上百人从突然发狂的马背上被跌落了下来。 骤然发狂的马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那些被从疾驰的马背上摔下去的人落地时不少都受了伤,而他们落在地上之后,甚至还来不及闪躲,就直接被后面狂奔来的马蹄踩了个正着。 “啊!!” “走开!!!” “什么东西,快让开!” 那些疯马冲撞之下,直接撞上了其他的马,一时间惨叫声,马匹嘶鸣声都是响了起来。 计敏德拉着缰绳快速退开,一鞭子逼退了朝着他这边疾驰而来的马匹,而晋崇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之后,跳下马背低头一看,就看到了地上那些草叶之上沾染的细微粉末。 晋崇山连忙高声大喊道:“都绕开,走旁边过来,别碰触了地上这些粉末!” 后面那些人连忙拉扯着缰绳朝着两边退开。 计敏德厉声道:“什么东西?” 晋崇山脸色难看,满是阴沉说道:“回将军,他们在这些草上面撒了炎幻草和天裕花的粉末。” 计敏德虽然不是大夫,也不精通医术。 可是那天裕花是什么东西他却是清楚的,那东西是在马儿发/qing的时候,给马儿添加的草料,让其能够更好的交织繁衍,让母马受孕之后诞下小马的东西。 第2269章 阴损 这东西在永临关内并不少见,平时那些贩马的商人手里就有,甚至就连他们驻军兵营里面也囤积了许多,目的就是为了替驻军培养坐骑用的。 至于那炎幻草就更别提了,沾染在身体上之后,能让人和动物瞬间狂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计敏德听着晋崇山的话,看着那地上被踩踏之后变了色的草叶,怎么可能还想不明白。 他们眼下会出现这般情况,全是因为君璟墨那些人动了手脚。 计敏德心中念头不断,面上却只是转瞬而已,他直接低骂出声: “无耻小人!!” “我还当他君璟墨是多正直之人,却不想居然也会用这般阴损手段!” “亏他还是一国之君,简直让人不耻!!” 计敏德怒声骂道,那眼底的煞气恨不得能将君璟墨活活掐死。 他却完全没有想过,君璟墨他们多少人,而他这边带了多少人? 他身后带着三千人,不远处的永临关更是十数万驻军,而君璟墨逃离永临关时满打满算只有上百人。 君璟墨他们要是不用手段,不整这些阴损的玩意,能够拦得住他们这数千人吗? 事实放在这里,只是计敏德却不会自己检讨自己,只会瞧见别人的错处。 计敏德扬声道: “晋崇山,你留下来照顾受伤的人,我带人去追!” “我就不信了,他们不过那么点人,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去!” 晋崇山站在地上,见到计敏德还要去追,连忙上前挡在马前急声说道: “将军不可!” 他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急声说道: “将军,前面就是凌章峡,往里走去之后便不是这边宽敞之地。” “那燕帝和姜云卿都是诡计多端的狡诈之人,此时能用炎幻草来算计我们,定然也会在那边布下陷阱。” “凌章峡那边易守难攻,而且出入之路十分狭窄,想要进出都只能缓慢分批,若是他们在那边留了人手,将军带人过去恐怕会有危险!” 晋崇山跟着计敏德多年,而且也一直都留在这永临关驻守边关。 他对计敏德是忠心耿耿,哪怕旁人给予再多也从来都没有二心过。 晋崇山原本只是个毫不起眼的混混,要不是计敏德收留,他根本就入不了军伍,要不是计敏德看重,他也绝不可能会有今日。 晋崇山很清楚的知道他是因为有了计敏德在,才能有了他如今的地位和权势,更是因为计敏德,他才能在这边境之地显赫。 要说这永临关中,谁人不想计敏德出事,晋崇山便是头一个。 因为计敏德一旦出事,他便也没了今日地位。 晋崇山对于那凌章峡和阳连弯的地形最为了解,也知道那里若是贸然进去有多危险。 在他看来,那燕帝和姜云卿虽然不是就算是真的跑了也没什么大碍。 计敏德虽然会损了颜面,可是朝廷里面问罪也和他们无关,毕竟眼底等人是从皇城那些人手里跑出去的,计敏德完全没必要为了去追他们而冒险。 第2270章 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晋崇山说话间就想拦着计敏德,不想让他前去冒险。 可计敏德却根本听不进去,直接一甩鞭子冷声道: “怕什么,他们就算再设陷阱,也只有那么多人,充其量只有百人而已,难道我们三千人还怕了他们不成?” “你别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计敏德寒声说道: “大燕和我赤邯早有协议,十年内两国互不相犯,可是如今燕帝却是不顾两国之前定立的协议,私下来我赤邯兴风作浪,甚至还乱了我永临关,伤了我麾下将士。” “那永临关内不知道死伤了多少,他们闹出的乱子更是让得我驻军和赤邯颜面全无。” “想要这么容易就离开,他简直是在做梦!” 计敏德行军作战了一辈子,跟无数人交过手打过仗,哪怕就算是战场上面有过输赢,可是私底下他却从没跟谁服过输,更未曾这般憋屈过。 如果君璟墨是从别的地方离开的也就算了,可他们偏偏走的中州,过的是他永临关,更被他瞧了个正着,还变相交过手。 计敏德一向觉得,自己将这永临关里守的密不透风,绝不会出现任何漏子,可如今君璟墨他们所为却是活生生的一巴掌摔在他脸上,将他打的颜面全无。 要是真让君璟墨他们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出了永临关回了大燕,别说魏寰那头会如何,就是他自己也难以甘心。 而且到时候如果传扬出去,让人知道堂堂大燕的皇帝,那个曾经跟他交战多次的人在永临关中晃悠了不知道多少天,他却半点没有察觉,反叫人当着他的面跑了。 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计敏德的性格古怪,而且说起来还有几分自负在里头,他没理会晋崇山的阻拦,直接一甩手里鞭子说道:“你不必再说了,你们几个跟晋崇山一起留下来,其他人跟我走!” “将军……” “走!” 晋崇山还想要劝说,可是计敏德却是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拉着缰绳御马朝着旁边绕过了他,然后双腿一夹马腹就快速离开。 而被他刚才点名的那几个人则是跟着晋崇山一起留了下来,其他人则是领命朝着计敏德追了过去。 太冲动了! 晋崇山看着计敏德他们疾驰离开的背影,满是忧心忡忡。 计敏德就这么带着人离开,万一那燕帝和姜云卿设了陷阱可怎么是好?更何况永临关内的麻烦还有一大堆,那些皇城的人也不好解决。 别说那些人要等到计敏德回去才能处置,就是其他,若是有人趁着永临关大乱突然攻城或是趁火打劫又该怎么办? 晋崇山紧抿着嘴唇,脸上满是焦心之色。 “晋哥,咱们怎么办?” 旁边有人看着晋崇山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晋崇山见着计敏德走远,想要阻拦根本就不可能,他只能收回目光看着那边倒在地上的那些惨叫不断的人。 听到身旁那人的问话,晋崇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第2271章 穷追不舍 晋崇山满脸戾气扫了眼地上那些人,沉声说道: “还能怎么办,赶紧去个人通知关内,让人领着大夫过来,顺便告诉蔡格让他派人过来接应。” 他看着地上那满地鲜血,还有不少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驻军,已经那些发疯完了之后瘫倒在地上抽搐吐着白沫的马匹,眼底满是戾气。 这个君璟墨当真和将军说的一样,是个阴损小人。 就这一下子,就足足损失了他们上百人,连带着上百匹好马。 人也就算了,这永临关中有十几万驻军,每隔几年还有源源不断的征兵,少了这一百人无甘紧要,大不了回头再补足进来就好。 可是上百匹的战马却是让他心头滴血,这些战马都是百里挑一才能配备出来的,一匹的价钱能抵得过寻常十匹。 这瘫倒在地上的马匹足有上百匹,看样子恐怕都是活不下来了。 这上百匹马就等于他们损失了数千匹马的银子,那得多少钱?! 旁边那人见晋崇山脸色难看,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计敏德他们,开口道: “晋副将,你别担心,将军武功出众,而且又带着那么多弟兄,那燕帝定然逃脱不掉,将军也不会出事的。” 晋崇山闻言知道这人误会了,却也没有解释,他要是说出他是在心疼那些马的话岂不是叫人寒心,他可不像是那个韩叶那么蠢,把自己的心思那么明明白白的摆出来,叫人看了个清楚,如今就连那些禁军里的人也半点都不服他,结果闹出今天这般乱子来。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那燕帝他们狡诈。” 晋崇山说了一句之后,就没有再多说,计敏德已经带人走了,他就算是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处。 晋崇山直接转了话题说道:“行了,将军那边自会小心,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将受伤较轻的人先挪到一旁,等蔡格那边派人来接应。” “至于死去的……” “先别动尸身,回头将人统计好了,等将军回来之后也好给他们家中发放补贴。” 赤邯军中本就有规矩,若是军中战亡之人,家中老小能够得到一定的死亡补偿,让他们家人不至于在他们死后失了依仗无法生活。 而这规矩在永临关这边被做的更为淋漓尽致。 计敏德这人性格虽然古怪,可是在阵亡将士的抚恤上从来不曾克扣半点,他不仅照着朝廷的要求发放抚恤的钱财,这边军中还会另外再出一份,加起来远比其他地方的将士死后抚恤要高上许多。 不仅如此,如果那些将士家中父母年迈无所依,孩子年幼无人照管,计敏德还专门开辟了一个善堂容纳这些人,老人会安排劳作换取生活所需,而孩子则是会有专门的先生教导他们读书习字。 所以永临关这边的驻军才会对计敏德那么死心塌地,若有战时也从来都不会退缩。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计敏德不管其他方面如何,对待将士是从来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 第2272章 设陷阱 计敏德护短,容不得任何人欺辱他麾下之人,但凡入得中州驻军的人,便能得到计敏德庇护。 上到军中校尉将军,下到营中小兵小卒。 只要他们自己无错,旁的人任何人都休想用任何理由欺辱他们,否则便会迎来计敏德报复。 计敏德护短,也看重他们,只要他们肯拼杀,就定然会有回报。 人活着的时候,能博得一个前程,而就算他们在沙场亡故,他们的妻儿老小,家中亲人也有人照管,和他们一样得到计敏德的庇护,不会被任何人欺辱,更不会无所依仗活不下去。 果然,晋崇山的话落下之后,那些躺在地上受伤的驻军将士顿时松了口气,而跟在他身旁的那几个人也是连忙点点头道: “是,晋副将。” 计敏德不知道他走之后,晋崇山是怎么安排那些人的,他对晋崇山信任,更知道哪怕他不在,晋崇山也会带人安顿好一切。 计敏德此时满腹心思都在君璟墨和姜云卿身上,只想拿下他们,他这会儿带着人到了凌章峡前,看着那安静异常的峡谷入口却没直接入内,而是让人停下来后,四处看了一眼。 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计敏德却也没直接通过,而是指挥着其中一小队人说道。 “你们先走!” “是。” 那小队约莫三十余人,闻言没有半点迟疑,直接就骑着马快速朝着峡谷那边疾驰而去。 伏猛紧紧攀着崖壁上的石头,稳住自己身形。 当看到下面有人过来时,他身旁有人小声道:“伏大人,可要动手?” 伏猛眼尖的瞧着计敏德并没有入内,而走进来的不过是前面三十余人的小队,他抬头朝着徽羽藏身的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徽羽朝着他摇摇头,示意他再等等。 伏猛便抓着崖边的山石安静伏在那里,未曾有半点动静,嘴里压低声音道:“再等等,等计敏德那老头儿进来再说。” 伏猛朝着那边望了眼,沉声道: “你们藏好身形,将弩箭和山石准备好,待会儿我下令之后你们再下手,记得下手完之后立刻撤退。” “计敏德他们若是追过来,便朝别处跑,将人引开让主子他们安然离开,如果他们不来追,就绕后面快速去跟主子他们汇合,保护主子和小小姐他们周全。” “不准擅自行动,也不准多在这里逗留,尽量保全自己,若有走散,安俞关内汇合。” “明白了吗?!” 那伏在山石之上的人闻言齐齐出声:“明白。” 伏猛在交代着自己身边的人,而徽羽那边也同样在吩咐暗谷的人。 他们留下来本就危险,三十人对上这数千人,谁也不可能有万全的把握。 他们只能尽全力拖延时间,将这些人尽可能多的留在此处,到时候哪怕这些人从这里过去了,追上了前面的君璟墨和姜云卿他们,也能尽量为他们减轻压力。 若是能留下一半人,到时候哪怕遭遇之后硬碰硬,他们也未必没有活路。 第2273章 试探 徽羽攀附在崖壁之上,整个人紧贴在石壁上,远远瞧着如同壁虎一般,丝毫都不起眼。 她身上穿着的是浅褐色的劲装,此时趴在那里时,再加上周围阴影遮挡,仿佛和那石壁融于了一块儿。 如果凑近细瞧,根本就不会发现那里居然挂着个人。 徽羽微侧着头,朝着下方一边打量着,一边朝着附近趴着的那些暗谷中的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将人留在这里,别的事情不用多做,之前准备好的药物能用的全部用上,不用省着。” “还有,对面的人是四爷的人,若是遇到敌人,尽可能的帮他们一把。” 暗谷中人低声回道:“是。” …… 前面那一队人过去之后,峡谷前半点异常都没有。 那入口附近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和声音,计敏德却没有完全放心,而是又指着另外两队人说道: “你们两队也过去。” “过去之后直接带人前行,先去追燕帝他们!” 那边人领命之后,直接就骑马朝着凌章峡内疾驰而去。 这一次直接有七十余人上前,快速通过了那峡谷入口的地方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计敏德又命人试探了一次,这次进去的足有百人,加上前面的那些人已经两百余人朝着燕帝那边追了过去,却依旧是顺利进入了凌章峡,途中半点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真没陷阱?” 计敏德目光一闪,只以为君璟墨他们逃窜之后没有留下后手,是他自己大惊小怪。 见着前面的人已经继续朝前追去,而峡谷那边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他顿时高声道: “走!” 计敏德放下心来之后,就领头骑马带着人疾行,那两千余人跟在他身后时,马蹄掀飞无数尘土,整个峡谷之中都传来回音。 之前一直压着未曾动手的徽羽和伏猛,见到计敏德领头过来之后,见他们走到峡谷附近时,两人几乎同时动手,一挥手朝着之前藏着那些药粉的崖壁上拍击过去。 两人几乎用出了最大的力气,那内力涌出之后,带着极致的掌风击落在之前他们做过伪装的崖壁之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那被遮挡住的崖壁瞬间断裂开来,而藏在里面的那些药粉,瞬间随着断裂的崖壁一起朝着下面滚落了下去。 下方的计敏德一抬头,就看到那“扑簌簌”的朝下滚落的东西。 他顿时瞪大了眼厉声道: “小心!!” 见后面人涌在一起,正好就在那些山石落下的地方。 计敏德睚眦欲裂的大喊出声:“有偷袭!快让开!!” 峡谷回音极大,计敏德一声暴喝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他一边出声时,一边一脚蹬在马上,整个人腾空而起,瞬间躲开了迎头落下来的石头。 而计敏德的眼神极好,避开时瞧见那些落下的碎石里面掺杂着的粉末,瞬间想起了之前他们在凌章峡前面的草地上,见到的那些让马发狂,害的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手的炎幻草的粉末。 第2274章 君璟墨,我和你不共戴天!! “小心有毒!!” 计敏德大喊出声,连忙一把扯掉外衫挡在头顶,用内力旋转开来,挡掉了那些掉落下来的粉末,然后整个人朝前疾驰而去。 计敏德躲得快,那些石头和药粉没有伤到他半点,可是他身后那些人却没那么好的运气。 不少人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想要闪躲,而计敏德的那声暴喝之后,他们更是神情慌张的就想要避开。 可是那峡谷细长,就算是想要疾驰也得前面的人走了才行。 前面最早入峡谷的那些人,跟着计敏德在他的提醒下避让了开来,而最后面的那些人也还没有进来,反而是中间的那五、六百人全部被挤在了入口的地方。 进,进不去。 出,出不来。 那些夹杂在碎石当中的药粉直接兜头便落了他们一脸。 他们的确是听到了计敏德的声音,可是因为视线被挡,完全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紧张之下都是微张着嘴呼吸急促,却正好将那些粉末全数给吸了进去。 “啊——” 有人从马上跌了下来,皮肤上就像是沾染了什么一样,钻心挠肺的又疼又痒。 而紧接着便有更多的人发出叫声,一个接一个跟下饺子似得从马背上摔下去,马匹被惊了之前,前面的来不及走,后面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们想要拉住缰绳停下来时已经来不及,马蹄之下直接踩中了前面跌落下去的那些人。 一时间,峡谷之中惨叫声不断。 “将军!” 前面的人想要返回,计敏德厉声道:“不准回来,继续朝前追,不准让燕帝他们跑了!!” 那些人闻言之后,脸上神色变幻不断,过了片刻才狠狠一咬牙,继续朝前追去。 而计敏德回头看了一眼,正想跟过去时,就听到头顶上面突然传来一阵厉喝声。 “放箭!” 那声音如同从风中传来,越过那些惨叫声被计敏德听了个清楚。 计敏德心中一跳,仰头朝着头顶上方看去,就见到了原本光秃秃的崖壁之上,突然多了许多攀附在石壁之上的人影。 那些人皆是朝下往来,在计敏德满脸惊怒的神情之下,手中突然露出弩箭来,齐刷刷对准了下面人群的方向。 弩箭扣动的声音本来不大,可是峡谷两边都是石壁,那数十道扣动扳手的声音瞬间被放大了数十倍。 那一声声响动如同催命之物,让得计敏德脸色瞬间大变,他劈手夺过身旁一匹将人摔下去的空马,翻身而上之后,一边朝前疾驰一边厉声大喊道: “小心弩箭!!!闪开!!” 后面的人被这声音惊动,顿时朝着两边急闪,却依旧有人被那从头顶上方射下来的弩箭给刺了个正着。 计敏德带着人走的快,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扭头看到后面如同炼狱一般,满是尸体和惨叫声的峡谷出口,那双虎目顿时瞪大了起来,睚眦欲裂。 “君!璟!墨!!” 该死的燕帝,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和你不共戴天!! 第2275章 埋伏(一) 计敏德睚眦欲裂。 而跟在计敏德身边侥幸躲过一劫的人,眼见身后如同炼狱一般的情景,听着那些惨嚎之声,脸色发白,心有余悸。 他们瞧着崖壁上刚才动手的那些人影瞬间消失,顿时有人急声道: “将军,那些人跑了,要不要去追他们?!” “不追!” 计敏德满脸急怒和寒霜。 “这些人不过是燕帝身边的小喽喽,想要留在这里阻拦我们不去追捕燕帝罢了。” “想要调虎离山,去抓他们放过燕帝,想得倒美。” “燕帝伤了我这么多人,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计敏德说完之后直接一甩鞭子,厉声道: “继续给我追!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阴损手段!!” 计敏德说完之后,就直接率先朝前疾驰而去,而跟着他的那些人见状,哪怕因为刚才两次损伤生出惧意来,害怕那燕帝和姜云卿再在前面布置了什么陷阱。 可是计敏德已经走了,他们都是驻军中的兵,若是不服从命令,等回去之后可不仅仅是一死。 到时候不仅没有抚恤,家中老小更是会因此失了庇护。 之前问话那人狠狠一咬牙,也没敢再迟疑,直接就领着剩下的人跟着计敏德他们一起朝前追了过去。 …… 峡谷前一次,凌章峡内一次。 短短两次,些许药物,计敏德带来的人便损失了近千人,而剩下的那些人更是个个心有余悸,不少人更是身上带伤,身下的马匹也受了惊吓,不好控制。 他们虽然依旧跟在计敏德身后,不敢临阵逃脱,可是却也失去了之前从永临关刚出来追捕时的锐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赤邯这些人如今就是这般情形。 计敏德身后虽然依旧还跟着近两千人,看着好像比君璟墨他们强上太多。 可是论真起来,这两千人的战力恐怕不足五成。 就算当真交手之下,恐怕都比不过那几百人的精锐军队,可是计敏德一心放在君璟墨身上,根本未曾留意。 计敏德刚开始时,只是因为君璟墨的身份,因为他是燕帝还有自己的脸面所以才穷追不舍,不肯放君璟墨他们安然离开,可是经历过刚才那两回,看到自己手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计敏德此时早已经怒气冲头,从最初的意气而争变成了如今非要将他们抓住泄愤不可。 计敏德为将多年,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他怎么可能愿意善罢甘休?! …… 计敏德他们吃了大亏之后,撇开了伏猛等人,只顾着前面的君璟墨他们狂追不舍。 而君璟墨等人虽然在前时,却也清楚听到了后面传来的惨叫声和马蹄不断靠近的声音。 君璟墨站在马车最前方,扭头朝后看去时,远远已经能看到那些不断靠近的尘土,而计敏德等人悲愤之下,速度竟然更快了几分,那些战马在这峡谷狭窄之地便显示出了威力来。 在平地时,普通马匹或许还有一拼之力,可入了山地,战马却速度快了将近两倍。 第2276章 埋伏(二) “拦不住了。” 君璟墨下意识的低声道。 后面那些人越追越紧,甚至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后面大军追来时,马匹奔跑时地面的震动。 君璟墨心中很清楚,他们只带了这么一点人,能将人挡住直到这里才追上来,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后面那一段路恐怕只有强走了。 君璟墨高声道:“准备作战!” 原本跟在后面的那些人都是神情一紧,快速伸手握着腰间兵器,竭尽全力的朝前走。 而后面计敏德等人虽有阻拦,可是前面弯道太窄,君璟墨他们的人还没有过去完,进入阳连弯之前,那最先追过来的赤邯驻军中的两百余人就已经到了近前。 远远见到那些人时,余鹤便一把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厉声道: “布阵,保护主子他们。” 而孟少宁带来的那些人也几乎同时转声,其中一人厉喝出声: “御敌!!!” 走在最后的那些人快速扭转马头,转身挡在了最前面。 暗谷中这些被君璟墨带过来的人,本来就都是身手极高,而且擅长作战之人,而孟少宁那边跟过来的人也都个个都是高手。 他们来之前便已经想过又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所以早做了准备。 此时听到余鹤高喝声之后,暗谷的人瞬间便结阵在前,堵住了那弯道入口的地方。 而宗蜀那些人虽然不像是暗谷这些人一样经历过战场之事,可是却也明白想要护住孟少宁等人,就只能拼命堵住这出入之地。 只要能将赤邯那些人留在弯道以外,就能护住孟少宁他们安然离开。 所以赤邯那些人在暗谷之人动了之后,便以极快的速度起码走到暗谷那些人的左右,哪怕之前从来没有过联手,哪怕他们许多人都只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这个时候却是瞬间生出了默契来。 他们都很清楚彼此主子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更知道眼下面对身后那计敏德带来的追兵,他们只有彼此联手,甚至将后背交付给对方,才能安心的去抵御那些追来的驻军,保护好自己的主子。 同心协力,才有活路可走。 不管之前他们是不是陌生,也不管将来他们会不会有交手的一日。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同一个战壕的人。 同生共死,守护各自想要守护的人。 “杀!!” 两方刚一接触,便发出惊天喊杀之声,赤邯的那些人快速与他们缠斗在一起,不过转眼之间,弯道入口处便见了血光,不断有尸体倒下,而后面计敏德等人也在快速靠近。 君璟墨看着瞬间缠斗在一起的人,把马车缰绳交给了姜云卿,沉声道: “云卿,你先走。” “我带人在这里拦上片刻,你和小舅去安俞找张集他们,让他们领兵过来支援!” 君璟墨别的不担心,就怕姜云卿身体出问题。 她如今怀着孩子,身体又虚弱,留下来太容易成为靶子。 姜云卿闻言也知道厉害,她,还有马车里面的孟少宁、左子月留在这里都只是拖累。 第2277章 埋伏(三) 如果是以前,姜云卿没有身孕,身体也没出问题的时候,她定然会留下来跟君璟墨一起并肩作战,而她也相信自己也一定能够帮到君璟墨。 哪怕有再大的危机,她也会留下来跟着君璟墨一起面对。 可是如今她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留下来只会害人害己。 不仅帮不到君璟墨,还会连累他分心。 姜云卿知道,如今他们手中只有不到百人,就算加上了伏猛他们也抵不过计敏德带来的那些人,他们如果留在这里,君璟墨等人还要分心保护他们。 所以君璟墨说完之后,姜云卿就点点头,抓着缰绳对着君璟墨说道:“好,我先走,你定要小心,等我带人过来支援你!” 姜云卿眼中带着缱绻说道: “为了孩子和我,保全自己,别忘了当初说过的话,哪怕有了孩子,我也依旧不会改变。” 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哪怕下地狱,她也会拉着他一起。 姜云卿虽然没有将后面的那些话说出来,可是君璟墨却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哪怕厮杀声震天,哪怕鼻尖萦绕着血腥味道,君璟墨脸上却是依旧露出温软笑容来。 这就是他爱的女人。 这就是他不肯放手的女人! 君璟墨俯下身子抱了抱姜云卿,在那震天的喊杀声中,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侧过头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等你。” 说完之后,君璟墨便直接放开了姜云卿,伸手在马后用力一拍,那马便撒开梯子朝前疾驰而去。 姜云卿扯着缰绳,看着君璟墨倒退离开,越来越远,她脸上温暖之色渐渐沉凝了下来,却只是驾马前行,没有半点停留。 她不放心。 不愿意走。 可是她更清楚,与其留在这里拖累君璟墨他们,倒不如尽快去了安俞。 只要见到张集他们,领了大燕的军将过来,君璟墨他们的危机自然能解。 “驾!!” 姜云卿不是矫情之人,心中有了决断之后,半点都不会多留。 她手中缰绳一甩,驾车直接朝前走时,君璟墨让余鹤随行保护,也好能调遣边关之人,这才离开了马车周围,直接冲在前面,跟那些追过来的人交上了手。 两边战起来之后,身后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不断的的惨叫。 马车里面的左子月被颠的脸色惨白,孟少宁也是紧抿着嘴唇,神色阴暗。 姜云卿却好像完全听不到那些声音一样,提着缰绳只顾着朝前走。 她只能向前,不能退。 否则她活不了,后面君璟墨和那些护着他们的人也都活不了。 马车一路疾驰直接进了阳连弯,余鹤带着五六个人护在马车旁边,所有人都不敢大意不敢停留,只想要尽快出了阳连弯去到安俞关口。 等快到阳连弯出口,身后喊杀声已经渐渐离得远了之后,他们隐约已经看到了远处的高耸的安俞城墙。 余鹤脸上露出兴奋之意,只要从这里出去,再走上一段路程,便能遇到安俞关外巡逻之人,到时候他们便能带兵回去增援君璟墨他们。 第2278章 埋伏(四) “小姐,前面快到……” 余鹤正满脸喜色的想要说快到安俞了,甚至欣喜的骑马冲上前去,想要去寻找那边的驻军,好能调兵尽快帮助身后被困的君璟墨等人。 可没想到他才刚一冲出去,便有道寒光直接朝着他疾射了过来。 余鹤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脸色大变之下,连忙松开缰绳整个人从马上跳开,直接腾空蹿了回去,将空中那道箭矢躲了开来。 因为惯性根本停不下来,直接冲出去的那匹马却是瞬间被其中一道箭矢射中。 鲜血飞溅之下,那马顿时嘶鸣了一声,前蹄一软就整个朝着前面颠倒着摔了出去,转瞬之间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之后,瞬间毙了命。 余鹤惯性之下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停了下来,他快速抽出短剑挡在姜云卿他们的马车之前,而剩下那几人也是骑马上前,各自手中拿着刀剑,将马车上的姜云卿、孟少宁三人团团围了起来,满眼警惕的看着四周。 “什么人暗箭伤人?!” “滚出来!!” 余鹤横身挡在前面,身上全是刚才在地上滚落的泥土,脸上森寒的怒声道。 他眼中满是警惕的望着前方,仿佛随时想要动手作战,可片刻之后,余鹤却是突然呆住,满脸震惊的望向谷口的方向。 只听到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那边出口处的山石之间,突然快速出现了无数人影。 不过短短不到瞬间,原本空荡荡的阳连弯出口处便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麻的人,而那些人则是快速将整个出口的位置全部封锁了起来。 余鹤心中一紧:“中埋伏了!” 他下意识的抓紧了短剑,紧抿着嘴唇思量着该怎么离开,怎么在这么多敌人之下保全姜云卿他们。 而姜云卿则是一直安静坐在车辕之上,等到那些人全部出来完后,才抬头打量起四周来。 往上时,崖壁上全是拿着短弩和弓箭之人,箭尖直指向他们,那箭矢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寒光。 往下时,前方密密麻麻麻守了数千人,层层叠叠的堵住了整个出口,抬头望过去甚至一眼看不到尽头。 姜云卿握着缰绳的手指不由收紧,他们不过只有十余人,想要从眼前这些拦路之人中间离开无疑是难于登天,可他们若是后退,身后便是君璟墨他们。 计敏德带来的那些人跟君璟墨正战在一起,若是他们退过去,眼前这些人紧追上来,到时候便会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凭借他们百余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前后紧逼的大军? 姜云卿心思急转,可无论怎么想都是死路,她不由紧抿着嘴唇,眼底满是阴戾之气。 左子月察觉到外面不对劲时,撩开车帘朝前一看,当看到不远处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时顿时脸色一变,他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些是谁的人?” 孟少宁摇摇头,心中有所猜测,却不敢肯定。 “不知道,反正不是来增援的人。” 第2279章 既然来了,还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一) 左子月闻言,哪怕是在紧张之中,依旧差点忍不住给了个白眼。 他能不知道这些人不是增援的人? 要真是大燕那边赶过来增援之人,见到姜云卿时恐怕早就已经上前接应了,又怎么敢朝着余鹤放箭,甚至险些杀了余鹤? 而且这些人身上的穿着也明显不是大燕军中的服制,守在那入口瞧着他们这边时更是气势汹汹的,有脑子的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敌非友。 左子月脸色有些泛黑。 要不是眼前坐着的这人是孟少宁。 要不是这人是他主子,他先前发誓要效忠报恩之人,他真想一针扎死他! …… 孟少宁丝毫不知道左子月的心里活动,他只是攥紧了拳心,透过车帘缝隙望着对面的人满脸阴沉,却并没有主动露面。 这些人十之八九恐怕是赤邯或者是南梁的人,一个燕帝燕后就足以让他们三军大动,若是再加一个宗蜀的皇长子,未来宗蜀皇帝,恐怕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上前拿下他们。 姜云卿如今的处境已经艰难,孟少宁怕自己出现,给姜云卿如今的情况雪上加霜,招惹更多的麻烦。 孟少宁没想到,他们过了中州城,出了永临关,甚至还逃出了凌章峡眼见着便要到安俞关口了,却在这里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更是有人早早就在这里设伏算计他们。 孟少宁想到算计了一通,却折在了这最后一步,脸上神色便是跟姜云卿如出一辙的暗沉。 …… 马车外面,姜云卿脸上神色变化只不过是一瞬,在谁也没有瞧清楚之前,就就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的模样。 姜云卿坐在车辕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那些人。 她目光在人群里一扫之后,没有瞧见自己想要瞧见的人,便满脸漠然的说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肯露面?” 那边人群安静如初,没有任何人回答姜云卿。 姜云卿扬扬嘴角,嘴里发出一声莫名意味的笑声,然后朝后轻仰,靠着马车车壁说道: “姑姑如今好歹也已经是赤邯皇帝,手中握着朝中大权。” “对外你是赤邯新帝,对内你也是我亲人,姑姑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若是让人瞧了去,到时候只会丢了姑姑这赤邯新帝的脸面。” “你还知道我是你姑姑?” 人群那边听到姜云卿那毫不犹豫的嘲讽之后,突然传出一道冷厉之声:“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姑姑,而我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个值得利用的人罢了。” 姜云卿抬眼朝着声音传出的那边看过去,就见到原本安静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不大的喧哗声。 她冷眼看着,就见到那边人群之中缓缓退让了开来,从后方开始朝着两边散开,原本站在中间的人朝着左右退开之后,中间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来。 而在通道尽头,则是有两道人影走了出来。 姜云卿之前看到这些兵将的架势时,就已经猜到了来的人恐怕是魏寰。 第2280章 既然来了,还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二) 这里毕竟是赤邯和大大燕交境之地,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军队,除了赤邯便是大燕的人。 这凌章峡和阳连弯四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峡谷石壁,来去就只有前后两处出口。 从石壁两侧虽然也能离开,可是那里是羊肠小道,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更何况四周山势陡峭,随时都有落石的危险,稍不注意便会丧命,往外更是一片乱石礁,一旦进去了,想要离开的话就更难。 除了这些羊肠小径以外,往后便是赤邯,往前便是大燕,在这种关键的地方,也只有这两国的人从两边边关出境来到这里,才不会惊动了旁人。 除此之外,但凡是除了大燕和赤邯以外的其他人,比如南梁,比如其他那些小国,只有几人或者十几人出现还好,可超过数百人一旦出现在这里,就会惊动大燕和赤邯那边。 姜云卿刚才在见到这边出现这么多人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来人是魏寰,也只有魏寰才能在这个地方,调动这么多的官兵。 姜云卿刚才哪怕猜到了魏寰,可是她心中却还存着一点希冀,想着若是魏寰,对她有所求之下,说不定有些事情还能周旋商量,至少不会危及君璟墨和孟少宁他们的性命。 可是此刻当她看清楚那并肩而立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两人时,姜云卿眼底却是瞬间阴沉了下来,而刚才心中的希冀也消散一空。 她望向魏寰身边那人时眼中划过抹极致冷色,只因那两道身影里面,除了被她猜中的魏寰以外,另外那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李广延。 魏寰居然和李广延联手了。 …… 魏寰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头上带着九龙缠金发钗,在阳光下走动的时候,那身上龙袍上的金丝和头顶的发叉隐隐泛着晃眼的光芒。 魏寰一身的华贵气度,这般面色冷漠的穿着龙袍朝前走来的样子,失了当初在皇城初见时的极致妩媚,却多了几分高高在上时的尊贵。 也像极了姜云卿最早时见到魏寰时想象中,赤邯南阳公主该有的样子。 而在她身旁的李广延却是穿着一袭青色云纹锦衣,哪怕身材消瘦,可跟着魏寰并肩前行时,却是半点都没有被魏寰的气势压了下去。 他瞎了一只眼睛,脸上带着面具遮掩了半边脸,露出的那半边脸上依旧白皙俊美。 而之前被废掉的那只手则是垂落在身侧的衣袖里面,外人丝毫都瞧不出来。 李广延跟在魏寰身边朝前走着,等走到人前,和姜云卿目光相触之时,眼底带着极致的冷意和偏执的疯狂. 这段时间不曾相见,不仅半点没有让李广延减去心中戾气,反而让他对姜云卿的执念更强了一些。 那种望向姜云卿时无比疯狂的模样,让得持剑挡在姜云卿身前的余鹤都忍不住心惊胆颤,下意识的绷紧了背脊,仿佛眼前那人是毒蛇一般,让人不敢有半点松懈。 姜云卿无视了李广延,只是看向魏寰扬扬唇淡声道: “路途遥远,姑姑怎么亲自来了?” 第2281章 撕破脸(一) 魏寰脸上满是寒霜之色,冷声道: “怎么,我不能过来?” “还是你做了什么,不敢见我?” 姜云卿挑挑眉,魏寰果然是来者不善吗? 她扬唇浅声道:“姑姑这话说的就有些让人听不懂了,我何曾做过什么事情让姑姑觉得我不敢见您?” “我刚才问姑姑,不过是因为觉得姑姑才刚登基,朝政未稳,而且朝中那么多大事等着姑姑处置,你这个时候来这边境之地,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先帝刚走,你又是女子登基,朝中、民间对你本就存着疑虑。” “你如果一直在皇城坐镇,手中握着朝权军权,又有你身边那些人辅佐,或许没人敢做什么,可你离开皇城之后,朝中之人变化难测,谁也难以保证他们会如你在时那般乖驯。” 姜云卿说话时神情温和,与魏寰更像是之前在皇城时一样,仿佛她之前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皇城,处处像是在替魏寰考虑。 姜云卿说道:“你此时在边境之地,不仅难以保全自身安全,而且皇城之中若是有什么变故的话,姑姑更是鞭长莫及,到时候若有人趁着你离开之后作乱,姑姑这一趟岂不是得不偿失?” 魏寰见到姜云卿时,原本含着满满的怒火,想着要怎么与她冷言,甚至强行将她带走。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姜云卿见了她之后或许也会直接对她恶言恶语,毕竟之前姜云卿从行宫逃走的时候,就已经等于是跟她撕破了脸面。 可谁曾想到,见面后的冷言厉语半点没有,而且姜云卿对她时居然还敢这般亲昵模样。 像是处处都在替她考虑一般。 魏寰看到她这样子之后,不仅没有半点解气,反而心中那股隐秘怒火更盛。 当初姜云卿便是用这幅面孔,这般温和浅然的模样蒙骗了她,让她以为她当真把赤邯当作了她的将来,甚至于把她当成了她的亲姑姑,愿意为了她一直留下来。 可谁能想到,她之前所做的那些都是假的,甚至一直都在骗着她。 如今做出这幅亲近模样来,那那日在行宫之中,她又为什么要算计于她,甚至在那种情况之下突然离开?! 魏寰只觉得姜云卿这些话不像是在替她着想,反而更像是在讽刺于她。 魏寰面无表情的寒声说道: “你不用跟我做的这般亲近,朝中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操心,我敢来这里,便早已经准备妥当了皇城之事。” “行宫的事情是我大意,才会被你钻了空子,如今我吃过一次亏,你以为当日行宫的事情,我还会让你有第二次机会?”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微歪着头看了她片刻,就看出来了魏寰今日和之前的不同。 如果说之前魏寰虽然对她存着利用之心,也是因为一些原因,甚至想要替她在意的那些人报仇的话,才想要留她在赤邯。 可是至少表面上魏寰对她一直是和煦有加,甚至于故意跟她亲近,更未曾对她动过什么伤害之心。 第2282章 撕破脸(二) 魏寰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甚至于在某些方面来说,魏寰甚至当得上“心狠手辣”、“歹毒无情”八个字。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为了达成目的,死在魏寰手上的无辜之人也不知凡几,她对旁人没有任何同情心,也能够利用所有对她有利的人,甚至于为了达到目的也可以不择手段。 魏寰能从一个被废弃赶出皇城的公主,重新回到皇城,进入宫中,甚至能够以女子之身在朝中揽进大权,排除异己,培养出自己的嫡系来。 魏寰从来就不是他人眼中的好人,而这些是姜云卿最初见到她时就知道的事情。 可是那时候无论魏寰在外人面前再心狠手辣,行事再有多么极端,可是在姜云卿面前魏寰却从来不曾流露过半点。 她对姜云卿竭尽全力的关心,甚至努力的想要让姜云卿依赖她,与她交好,更不曾露出过眼前这般寒凉之色,而是一直都竭力维持着她们之间的那份浅薄的姑侄情谊。 魏寰想要利用她,甚至用亲情二字拴住她,所以竭力表现的对她好。 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撕破了脸,魏寰气恼于她之前在行宫中所为,或者是觉得姜云卿驳了她的脸面,让她之前努力维持的表象破裂,魏寰对她也失去了伪装的耐心。 此时的魏寰再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没有半丝温和,反而冷漠至极。 那神情间更是不见半点当初亲昵之色。 果然是撕破了脸了,就露出真心来了吗? 姜云卿靠在车辕边上,心中忍不住有些嘲讽。 所以说,当初魏寰从来就没有对她真心过。 或者是说,哪怕魏寰对她有那么一点血缘亲情,在意她是他弟弟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可是这点亲情在魏寰眼中,也远远比不上她想要做的事情,想要报复的那些人。 魏寰不敢告诉她,她想要做什么事情。 哪怕她一直竭尽全力的瞒着姜云卿,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姜云卿也能猜出一、二来。 要么,魏寰做的事情太过危险,对她来说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份危机,要么就是魏寰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她,对她更无半点真心,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以心换心,对她实言相告,甚至于她所要做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危及到姜云卿的安危。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姜云卿说事情,只因为魏寰从最初见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舍弃姜云卿的准备。 换句话说。 之前的亲近,之前的刻意见她,之前所谓的那点血缘亲情,通通都是假的。 而姜云卿对于魏寰来说,就只是一个随时都刻意丢弃,甚至于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好生保全的棋子和踏脚石而已。 魏寰不知道姜云卿在想些什么,只对于刚才姜云卿的话满是冷意。 她面色冷厉的看着姜云卿说道: “你如果真的念及我是你姑姑,记得我对你半点好,那一日行宫之中就不该和魏璋一起那般算计于我!” 第2283章 撕破脸(三) 姜云卿听着魏寰的话时心中露出嘲讽之意,对魏寰也瞬间失去了周旋的心思。 她抬头看着满脸寒霜的魏寰时,扯扯嘴角说道:“我若是不和他一起算计姑姑,难道就要干坐着等着你来算计利用于我?” “你!”魏寰顿时厉色。 姜云卿没等她开口说话,就已经脸色冷淡的说道:“姑姑也不用说什么你未曾想过要利用我的话来,大家都不是蠢人,你又何必拿那所谓的亲情来哄骗我?” “至于你说吃亏……” “姑姑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姜云卿靠在车辕边上,手中交叠着放在身前,指尖玩弄着袖间的针袋。 她一边防备着魏寰他们突然上前,一边则是在心中快速想着他们刚才来时路过的那些地方,还有崖壁中间的那些能够离开的羊肠小道。 姜云卿心中在算计着他们若是后退的话,能有多大的几率可以离开,而身后的君璟墨他们那边的情况还能坚持多久。 魏寰在前,计敏德在后,姜云卿在心中算计着有多大的可能能够让计敏德和魏寰对上,也同样在算计着,如果他们退回去和君璟墨他们汇合的话,有没有办法能够甩掉眼前魏寰和李广延带来的大军,让得君璟墨和孟少宁等人逃出生天。 姜云卿不怕魏寰。 魏寰对她有所求,而且她所求的事情和东西,姜云卿在里面所占的作用恐怕无人能够取代,否则魏寰也不会这么对她穷追不舍,甚至不惜和李广延联手,跑来边境亲自抓她。 所以在魏寰完成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甚至在利用她达到她的目的之前,魏寰都不会动她,在某些时候魏寰甚至会出面保她性命。 而李广延…… 姜云卿虽然对李广延满是厌恶,见到他时心中也充满杀意,可是姜云卿心底却很清楚,李广延历经两世之后对她的执念。 上一世时,李广延便对她格外偏执,哪怕到死都依旧想要得到她,这一世见面认出彼此身份之后,李广延心中的执念更甚,甚至于在他心中,总是抓着上一世他们曾经有过的那段安宁时日不肯放手。 姜云卿虽然不喜欢李广延,对他这种满是占有欲的执念心中厌烦,可是不得不说,李广延对她的执念也会成为她的护身符。 至少李广延不会伤及她性命。 可是君璟墨和孟少宁他们却是太过危险。 君璟墨是燕帝,和李广延有仇。 而孟少宁当初也同样坑过李广延,如果他此时露面,他宗蜀皇长子的身份更是瞒不住。 一个大燕皇帝,一个宗蜀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子,无论是落到谁人手里,那都是足以改变天下大局的筹码。 无论是魏寰还是李广延,无论是为了私仇还是权势,他们恐怕都不会留下他们。 到时候一旦动起手来,这二人就算不会对君璟墨他们下令格杀勿论,也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如有万一,恐怕他们宁肯将君璟墨他们弄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放虎归山,让他们离开。 第2284章 撕破脸(四) 姜云卿心中想着退路和离开的办法,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半点异色来。 她神情冷静的说道: “那一日行宫之中,我的确是瞒着你离开,可是说到底我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我在赤邯数月时间,哪怕与你在一起时,也大多是在帮着你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姑姑如今得了皇位,手握皇权,成了这赤邯天下的主子,万民臣服天下共敬,无论怎么说姑姑当初都是赚了的,姑姑怎能说你自己吃了亏?” “如果你这还叫是吃了亏的话,那其他人还怎么活?”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后,脸上神色难看了几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东西。” “皇权,帝位,名誉,钱财,那万民敬仰的荣耀,还有高高在上的权势……” “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你跟了我两个多月,知道我所做的全部事情,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姜云卿闻言微歪着头说道:“知道又如何,难道姑姑想要,我便一定要成全吗?” 她说完之后,脸上带着浅浅嘲讽。 “你说你不在乎皇权地位,不想要万民臣服,更不在乎高高在上的权势。” “可是姑姑,你看看你身后的这些人,看看紧随在你身旁的这些护卫兵将。” “如果你不是赤邯皇帝,如果你没有得了皇权,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势,你如今能够带兵来此?你又怎么能够将我堵在这里峡谷之中,仗着身后这些人质问于我?” “姑姑,你能随口说你不在乎,不过是因为你如今已经得到了,若没得到,你又怎么可能轻易说出不在意三个字来?” 魏寰被姜云卿毫不留情的嘲讽说的脸色阴沉,却找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 而姜云卿则是靠在车辕之上扬唇讥讽道: “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两全的事情,皇权帝位和心中所想,总要舍弃一样。” “我帮姑姑得了皇权,而你对我放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和我这个不靠谱的侄女比起来,权势在手,任你施为不是更好吗?” 姜云卿说完之后,抬头看着神色变幻不断的魏寰,淡声说道: “姑姑想要留我在赤邯,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 “我在大眼有自己喜欢的人,在大燕更有不能舍弃的亲人朋友,大燕对我来说,是归属,是过去,是重生也是将来,那里有我不能放手的一切。” “姑姑能为了你心中的那些念头而舍了皇权帝位,只为了留下我在赤邯,那我自然也不愿意为了那些东西便舍弃了我所在意的一切,还有那些于我来说重逾性命的人。” “如果我告诉姑姑,让你放弃报仇,让你忘记过去,放下心中对魏璋的恨意,放弃拓跋一族的仇恨,只着眼于将来,我便留下来,姑姑愿意吗?” 姜云卿看着脸色难看的魏寰轻笑了声,笑容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姑姑应当是不愿意的,对吗?” 第2285章 挑拨(一) 姜云卿扯扯嘴角,看着魏寰。 “以己度人,姑姑自己都做不到这些,又何必拿你自己都不能做到的事情来要求我。” “姑姑让我放弃我所在意的一切,留在赤邯来成全你的执念,去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不觉得可笑吗?” 魏寰听着姜云卿毫不掩饰说出不想留在赤邯,甚至还提起大燕的那些过去,言语之间对她之前所做的事情满是嘲讽,便心底怒意升腾。 魏寰的执念已经多年,而无论是当初被赶出宫中的绝望,还是后来满心挣扎重新回到朝中,甚至到了如今身居高位权势在手,她靠着的都是心中那股执念。 她想要给那些人报仇,想要报复当初那些让她绝望甚至毁了她人生和所有至亲的人。 她那执念早已经深入骨髓,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弃。 魏寰不会觉得自己有过错,她只是被姜云卿的嘲讽说的怒意更甚。 想起之前姜云卿在她面前的伪装,想起她那时候故意所做的那些让她以为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大燕,放弃了过去的事情,眼底就是戾气横生。 魏寰对着姜云卿时失去了之前一贯的耐心,眼底满是阴沉说道: “你所谓的在意的一切,就是燕帝那个男人?” “你所谓的重逾性命的,就是舍弃了这女帝之位,舍弃这赤邯天下至尊的权势,回去做一个笼中鸟雀,跟着那个注定不可能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和他将来的后宫妃嫔在那四方红墙里面争宠,然后虚度了这一生?” 魏寰寒声说道: “亏得你当初在我面前表现的那般恣意,更枉费了我之前对你的看重!” “为着个男人,你便放弃了到手的一切,甚至心甘情愿舍弃你费尽心力才得来的东西,转身回去自投牢笼。” “姜云卿,你简直太叫我失望了!!” 魏寰说起君璟墨时,言语之间戾气更重。 当年谢家的事情,让她对所有男人都充满了怨憎。 在她看来,这世间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若无权势相诱惑时,他们能够跟你甜言蜜语说尽一切好话,山盟海誓的许下无数让人沉于情海之中不能自拔的承诺。 可是当面对权势,面对利益,面对更好的将来和前程之时,他们却转瞬就能将当初所许下的承诺和誓言忘记的一干二净。 在他们心中,女人永远都不是第一位,而在有所抉择的时候,女人也永远都是能够被舍弃的那一个。 就像是她当初那个以为对她极好,甚至让她全心全意的依附,愿意为了他付出所有一切的男人,可是当面对生死,甚至面对荣华之时,他却是毫不犹豫的就舍弃了她,甚至还舍弃了他们的孩子,取了他亲生骨肉的性命! 魏寰想起当初谢家的那些事情,想起那个在她怀中咽气的孩子时,眼底戾气更重了些。 哪怕她已经报复了谢家,哪怕她已经亲手弄死了那个负心的男人,甚至亲手一点一点的折断了他的骨头,将他千刀万剐,可是依旧换不回来当初那个自己,还有她枉死的孩子。 第2286章 挑拨(二) 魏寰看向姜云卿的时候,阴沉着眼怒其不争的厉声说道: “你可知道,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便是男人,最信不过的就是男女之情。” “那君璟墨除了是你喜欢的人以外,更是大燕的皇帝,是大燕至高无上的君王。” “寻常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有的,更何况他一个皇帝,权柄在手,又长着一副好皮囊,身边美色环绕之下,诱惑无数,他怎么可能只守着你一个女人?” “你心心念念的跟着他回去,想要与他一起安度余生,可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如今容色尚在,心机绝伦,能够帮着他打理朝政,帮他逐鹿天下去夺取那至尊之权,他或许还能对你一心一意,不去碰别的女人只守着你一个人。” “可是将来等你年老色衰,再不复如今绝色之时,而他身边又围绕着无数年轻貌美,性格温顺乖巧的女子时,你以为他还能看得到你?” 魏寰仿佛笃定了似得,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有能力,有手段,有心计权谋,本该就是翱翔天际的鹰,这赤邯、这天下都能任你驰骋。” “可是你却要放弃你的本性,放弃你该有的傲骨,生生将自己困在笼中成为他人手中雀鸟,折了骨头,拆了羽翼去屈服于一个男人。” “你可曾想过,君璟墨如今爱你,到底是爱的你什么?当你失了如今的锐利锋芒,变的和寻常女人一样,甚至留在他后宫之中跟其他的女人争风吃醋之时,他还会像是现在这样对你倾心吗?” 魏寰说道这里,言语之间带上了几分劝说之意。 “云卿,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男人天生的劣根性才对。” “你与其跟着君璟墨回大燕,去做他身后的女人,为什么不留在赤邯,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到时候你想要有什么样的男人不能有?你又何必吊死在君璟墨那一根藤上,生生的断了你自己的后路?” 魏寰声音微微缓和了一些,看着姜云卿时眼底带着些刻意的柔和。 “云卿,你是我的侄女,是我弟弟的亲骨肉,更是我膝下唯一的血脉至亲。”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别的孩子,这赤邯除了你之外也不会再有别的储君,更不会有人胆敢与你争夺这赤邯的皇权。” “只要你能够留下来,乖乖跟我回去,我便不跟你计较行宫之事,也不会在意你跟魏璋到底算计了我什么。” “我会将魏璋之前留下的圣旨昭告天下,亲自赐封你为赤邯皇太女,只要你愿意,这皇位便是你的,而你更能成为和君璟墨一样权柄在手的帝王。” “你相信我,我是你的姑姑,我又怎么会害你?” 姜云卿看着对面的魏寰,从最初的疾言厉色,到了后来的软语劝说,甚至拿着皇位和权势来诱惑她。 心底升出可笑来。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甚至都已经撕破了脸。 魏寰却还拿这些话来糊弄她,当她是傻子吗? 第2287章 宁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姜云卿心中很清楚,她要是真的心甘情愿的跟着魏寰回去。 魏寰根本就不可能像是她说的那样,一如从前的对她。 有一就有二,而且魏寰本就是防备心极为浓重的人,远比常人容不得背叛和欺骗。 她经历过谢家的事情,尝试过最彻底的绝望,见识过世间最卑劣的人和那些让人难以忘记的痛苦,绝了情爱,绝了温软,让得自己铜筋铁骨,熬成了再也不受伤害的模样。 姜云卿知道,魏寰对她未必有多少真心,但是她有所付出,就一定更要得到相应的回报,而魏寰表面上看似好相处,可实际上却是极为凉薄。 在魏寰的认知里面是“宁肯我负天下人,也决不让天下人负我”的,所以魏寰绝对容不下背叛之人。 魏寰说她会不计前嫌,说她会待她一如当初。 姜云卿根本就不相信。 她如果真的信了魏寰的话,跟着她回去的话,恐怕魏寰一将她拿下便能与她翻脸,而且如果让一直都希望她能尽快怀上子嗣,甚至想要拿她孩子做什么的魏寰知道她有了身孕,已经能够做到她一直期冀的事情之后,魏寰更不会留她。 到时候,她,孩子,还有君璟墨和身后这些人。 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姜云卿不是什么不理智的人,而且有些事情她也比旁人经历的要更多,她太知道什么叫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姜云卿抿抿唇,神色冷淡的说道: “姑姑对我的好让我甚是感动,只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这赤邯的皇位还是留给姑姑自己吧,至于我和璟墨的将来,也不劳烦姑姑操心。”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当初的谢家人,他若一心待我,我绝不负他。” “可若是有朝一日他背弃了我,我也定然会有办法让他浮出代价,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魏寰原本以为她自己放低了姿态,甚至主动说出她不会计较之前行宫之事,愿意跟姜云卿修好,便能让姜云卿改变注意跟她回去。 可是她没想到姜云卿居然这般油盐不进。 魏寰原本竭力做出的温和姿态瞬间崩裂,眼底满是阴郁之色,厉声道;“你简直是冥顽不灵!” 魏寰见根本就不可能骗的了姜云卿,甚至于她原本想要先将姜云卿带回皇城之后再慢慢处置的心思也被姜云卿戳破。 魏寰顿时失去了耐心,厉声说道: “当初在皇城之中,是你亲口答应过我要留在赤邯,亲口说过,只要我能让你夺了皇权,你便能完成我一个承诺,我信了你,甚至从未对你有半点保留。” “但凡你有所求,我无一不应,但凡你所愿,我无一不帮你完成。” “我倾尽全力的对你好,甚至就连皇权皇位,朝政大权也能拱手相让。” “只要你能安安分分的留在赤邯,这女帝之位便是你的,没有任何人能跟你争锋,我更会保你一生荣华尊贵青云前程,而且只要你愿意,我甚至能够你夺取天下大权也在所不惜。” 第2288章 你情我愿 魏寰看着她厉声说道: “我让魏璋封你为皇太女,给你名正言顺的尊荣,让你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甚至愿意将皇位让给你,让你来当这赤邯女帝。” “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魏寰口中每多说一句,脸上神色就更难看一分,等到说完之后,再问姜云卿时已然带上了质问之意。 “你背弃承诺,从行宫逃走,甚至忘记了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事情。” “姜云卿,我给你最好的将来,给你旁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让你能够以女子之身立于所有男子之前,成为天下人仰慕的对象。” “可是你为了一个男人,为了君璟墨,竟然宁肯舍弃赤邯皇位,也要回去当那个甚至连皇后都不一定是你的后宫妃嫔。” “你枉费了满身机智和聪慧,枉费了我当初对你的好,甚至背弃了我对你的毫无保留。” “你为了一个男人愿意屈居方寸之地,背弃你当初的诺言,如今我愿意跟你不计前嫌,甚至原谅你在行宫所为,你却依旧这般冥顽不灵。” “我当真是错看了你!” 魏寰的话不可谓不严厉,甚至于话语里还带上了责怪之意。 姜云卿抬头看着魏寰,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恼怒之意,而是神情淡然说道: “姑姑,你也曾说过,我是你唯一的血脉亲缘,而我也从来都没有否决过你这个亲人。” “我愿意与你交好,愿意承认我自己的身份,愿意去认那个我从来未曾见过的男人当父亲,甚至愿意为着你我之间的这份关系,而竭尽全力的辅佐你登上皇位,让你成为这赤邯新主。” “我愿意在一些无甘紧要的事情上面对你妥协,甚至让你满意,可是这却并不代表我能够任由你插手我的人生和我的将来。” “你与我说刚才这些话,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姜云卿面色冷淡的看着魏寰时,失去了之前的温和之色,眼底露出丝嘲讽来。 “姑姑说我为了男人如何如何,可你当年不也为了那负心之人倾心之恋,甚至为了他绝望难堪,因对他含恨才有了今日” “我知道你是想要借你自己的事情来提点我,甚至因为谢家之人便觉得我应该与你一样短情绝爱。”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的男人千千万,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是谢家那一个一样,更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是他当初对你那样,因为前程仕途,荣华富贵便抛妻弃子,甚至禽兽不如。” 姜云卿看着脸色瞬间难看,甚至染上阴鸷之色的魏寰,没等她开口就继续说道: “君璟墨待我至诚,能为我不顾一切,姑姑何必在我面前竭力诋毁于他?” “至于皇城里的事情姑姑就更是说了,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又谈何我辜负你对我的真心。” 魏寰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姜云卿挑挑眉:“字面上的意思。姑姑难道真的当我傻,还是真想要让我将话说的那么明白?” 第2289章 是你逼我! 姜云卿看着魏寰,说话时候没了之前遮掩,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挑破了开来。 她对着魏寰冷声道: “当初你突然找上我时,本就存着别的心思,你对我的好,你让我留在这赤邯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你说你对我倾尽全力,我又何曾没有倾尽全力的去帮你?” “明知道你对我存了利用之心,可我从头到尾都未曾对你动过手,哪怕我想要从行宫离开,返回大燕,我也从来未曾想过要让人伤及你的性命。” 姜云卿下巴微扬,神色冷漠。 “你说那皇位你不想要,我也不曾想要过,至于你说我与你的约定……” “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更没曾跟你说过要一直留在赤邯,你与我之间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又何必说的姑侄情深?” 姜云卿靠在车辕上,身形朝后微仰时,整个人便斜倚在马车车门上面。 衣裙垂落下来时候,青丝飞扬之间,姜云卿身上看不到半点遇到危险时的担忧和害怕,反而多出了几分闲适来,就想是完全没有半点担忧似得。 好像眼前的魏寰,甚至那堵住了所有去路的赤邯兵将都不存在似的。 闲适的让魏寰和旁边的李广延都觉得格外的碍眼。 姜云卿看着仿佛被她的话激怒的魏寰,含着三分嘲讽说道: “姑姑既然说你待我至亲,为了我什么都能放下,那又为何不能成全了我,放我离开赤邯,去过我想过的生活?” “我不管做过什么,在赤邯时都未曾伤你半点,甚至于我还替你夺得了皇位,帮你解决了朝中那些对你不逊之人。” “我虽然心向大燕,却也未曾想要将赤邯变成大燕属国,我替你清理朝中大臣,那般好的机会,我也未曾动摇赤邯根基半点。” “我自认为我对你也算是尽心竭力。” “我不求你记得我什么功劳,也不求你能够感激在心,可好歹念着三分情面不会对我真下杀手,可你如今却和一个曾经想要害死我,甚至在你朝中动手脚,恨不能将赤邯夺了过去,成为南梁附属的人混在一起,派兵将我拦截在这里。” “这难道就是姑姑对我的好?” 姜云卿说完之后,扬唇时嘴边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这般倾尽全力的好,云卿可消受不起。” “姑姑不妨去另外找个人试试看,反正魏家皇室之中子孙众多,姑姑随便挑一个放在身边养大就是,想来亲自受了姑姑教养,长大之后定然能事事以姑姑为先,对姑姑言听计从。” 魏寰怒声道: “姜云卿,你凭什么拿这些话来嘲讽于我?” “如果不是你言而无信,甚至背弃承诺算计于我暗中离开,我怎么可能会跟李广延联手,是你逼我!” 姜云卿听到魏寰的话,脸色也顿时冷了下去。 卸去了刚才的伪装,没了那表面上的温和。 姜云卿眼中也犹如寒潭冷冽,不带半丝温度。 第2290章 只要杀了他,我就跟你回去 姜云卿寒声说道: “我逼你?到底是谁先逼谁?!” “先不说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哪怕最初见面之时,我也从来没有应承过你半句承诺,没有说过我会永远留在赤邯,就算真有,可是对你这种从未曾有半点真心的人,那些承诺谁会去守?” “你真当我蠢到察觉不出来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吗?!”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看着魏寰,脸色冷厉。 “我留在赤邯足足两个月有余,日日与你相见不说,更是帮你稳定朝堂铲除异己,助你登上皇位。” “我以为我所做的事情应该足以让你放心,甚至明白我的心情,与我坦诚相见,可是你从始至终都未曾当真将我放在心里。” “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你,你留我在赤邯是为了什么,我更是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只要你开口与我实言,万事都可以商量。” “可是你可曾跟我说过半句实话?” 姜云卿眼中露出冷笑,嘴角弧度更是冷冽至极。 “你想要利用我,甚至对我从头到尾都含着算计,你凭什么期待我要诚心待你?” “以己度人,如果你是我,明知道旁人存有利用之心,甚至所做之事无比危险却半句实言都不肯相告,从头到尾都只是想将你当成棋子,甚至将你的子嗣传承也算计其中。” “你能够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任人利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觉得我傻?!” 魏寰被当众喝问,满脸寒霜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将话说到这份上,魏寰怎么可能不知道姜云卿是什么意思。 她面无表情的寒声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我今天怎么劝你,你都铁了心要跟着那个男人回大燕,不愿意跟我回去了?” 姜云卿勾勾嘴角,手指放在袖间藏着银针的地方,淡声道: “愿意,为什么不愿意?” “只要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留在赤邯,而你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告诉我你想要利用我去做什么事情。” 姜云卿淡然看着魏寰: “姑姑与我相处也有两个月时间,就如同我知道你从不是什么情深意重的人一样,姑姑也该知道我的性情。” “我从不会将自己的命交到旁人之手,更不会与仇人同路。” “只要姑姑能与我说实话,告诉我所有的前因后果,然后杀了你身旁那个与我不共戴天之人,我便跟你回去,如何?” 姜云卿毫不掩饰自己对李广延的杀意,甚至在对魏寰说话时,言语之间更带着鼓动的意思。 “姑姑也知道,我与李广延有仇,当初在大燕时,他更是险些要了我性命,让我坠入沧澜江中险些身死,我与他之间不共戴天。” “我不会对他留情,见之必杀,而他对我也未必会留手。” “我和李广延之间注定难以两全,姑姑想要我跟你回去,那便替我杀了他吧,只要你杀了他,让我免除了后患,我就跟你一起回皇城。” “姑姑觉得如何?” 第2291章 别做梦了!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她跟姜云卿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是这两个来月的时间,却也足以让她了解到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女的性情。 姜云卿为人狠辣,对敌人也从不留情,而且撇开这次她突然逃离的事情,她的确算得上是恩怨分明。 当初在皇城之中,姜云卿虽然一直防备着她,可是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甚至于魏寰哪怕恼怒姜云卿之前的逃离,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能够这么快而且这么顺利的得到皇位,甚至于将睿明帝驱逐出宫,逼着他在行宫里面不得动弹,最后不得不下了传位诏书,让她以女子之身顺利成为新帝。 这其中少不了姜云卿的功劳。 甚至于没有姜云卿,她想要做到这般地步,甚至于想要得到皇位,恐怕还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有可能。 如果不是姜云卿的果决,不是她搜集了那几个皇子的罪证,直接铲除了所有拦路之石,不是她将睿明帝哄去了行宫,甚至帮她铲除了朝中那些不服她的朝臣,甚至于帮她收服了那些忠于睿明帝的老臣。 她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登基? 姜云卿对她除了有所保留,从行宫中突然逃离之外,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甚至一直都在帮着她,而且姜云卿也曾经说过,她和李广延之间的冤仇。 魏寰眼底有些迟疑,若是杀了李广延,替姜云卿除了后患,然后告诉她事实,照着姜云卿的性子,至少有五、六成的机会,姜云卿会帮她。 李广延站在魏寰身旁,很清楚的看到姜云卿话音落下之后,魏寰对着他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李广延脸色冷沉了下来,寒声道:“魏帝陛下,你该不会是当真信了姜云卿的话,想要杀了我取信她吧?” 魏寰虽然得了睿明帝的传位诏书,得以名正言顺的坐了皇位,但是因为之前为了平定皇城乱局,登基的匆忙,所以魏寰还没有来得及定封号,便以魏帝称呼。 魏寰闻言抬头看着李广延没说话。 李广延面具遮掩下的那张脸上露出些嘲讽之色来,嘴角轻扬之间,嗤笑了一声: “你也是从尸山血海里面走出来的,也曾经经历过背叛,经历过一切。” “我不知道姜云卿当初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在你面前表现如何,但是若论了解她,我远超过你。” 李广延抬眼看向姜云卿时,眼底闪烁寒芒: “她如若真愿意留下来帮你,那日行宫之中她就绝不会离开,而且也不会在你眼皮子地下藏着燕帝君璟墨。” “她既然走了,便打定了主意要回大燕,我想魏帝陛下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陷入情爱之中的女子根本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她如今说这些,不过只是想要借着魏帝的手铲除我而已,可是等你杀了我之后,你以为她就会心甘情愿的跟你离开?” 第2292章 看似温和,实则最是无情 没等魏寰回话,李广延就已经直接冷笑出声。 “不可能的!” 他看向姜云卿时,那只未曾受伤的独眼之中满是阴寒之色。 褪去了所有儒雅伪装,如今的李广延就像是一条毒蛇,恨不得能紧紧咬着姜云卿不放。 “姜云卿一旦做了什么事情,就从没有回头的。” “她既然想要离开赤邯,就不可能再跟你回去,就算回去了,你真以为她会安分任你施为,而不是变成一头吞人蚀骨的豺狼,将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李广延扯扯嘴角,嘲讽说道: “你今日在此拦她,逼她回去,便已经与她结仇。” “姜云卿看似豁达开阔,可实则心胸从来都不宽广,但凡与她为敌之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甚至于她更是会不折手段的将其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你看看我这只眼睛,看看我这只手,她从来就不是个会讲情面的人。” 李广延说道: “你如果真的以完全的态度将她带回去,便等于是给自己留下隐患。” “一旦她得了自由,有了施展手段的坏境,她定然会夺你皇权,抢你皇位,将你狠狠压在脚下动弹不得。” “到时候别说是你想让她做的那些事情了,恐怕就连你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够保得住,因为她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同样的境遇两次。” 李广延想起上一世姜云卿的手段,还有她在替他争夺皇位时,对那些与她为敌的人时下手的狠辣和果决,说出这些话时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姜云卿看着温和,可实则却是最是无情。 她对于自己在意的人,能够倾尽所有护他周全,可一旦得了她的厌恶,成了她的敌人,哪怕曾经有再多的情分,有再美好的回忆和过去,她也能够毫不犹豫的就斩断了那些东西,冷漠以待。 就像是他一样。 上一世,他和姜云卿曾经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一起经历生死,一起闯过那一道道难关,甚至一起一步步从最底层最难熬的时光走上了那至高无上之位,一起夺了天下。 她曾经竭尽全力的帮他,曾经拿命护过他周全,可是后来她却是能够说散就散,说忘就忘,连半点不舍留念都没有。 如今姜云卿恨不得让他去死,甚至如果有可能,她绝不会饶了他性命。 爱/欲让其生,很欲让其死。 这就是姜云卿。 李广延看着魏寰脸上不断变幻的神色,冷声说道: “魏帝陛下对她既然有所求,甚至想要让她为你所用,你和她之间就注定难以安好。” “你与其被她蛊惑着杀了我,替自己和赤邯招惹了南梁这个强敌,期待她在事后心甘情愿的跟你回皇城,好不反抗的被你所用,倒不如直接将她拿下。” “只要姜云卿人在你手中,到时候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无论她愿不愿意,总有办法让她屈服。” “而你也不用时刻提心吊胆,怕她临阵返回,再像是之前行宫里一样摆上你一道。” “不是吗?” 第2293章 动手 魏寰原本是被姜云卿说动了的。 姜云卿深谙言语的技术,更知道怎么说才能让魏寰动心,甚至让她心中起了犹豫,不会直接对她下手,可是魏寰也并非是蠢人。 她哪怕再心动,却也深知姜云卿的危险。 李广延的那些话不是无的放矢,而且他所说的那些在某个方面来说,也的确戳中了魏寰的心思。 如果她真的杀了李广延,姜云卿就会安安分分的跟她回去皇城,甚至舍弃了君璟墨吗? 想要让她彻底死心,就只能杀了君璟墨永绝后患,可是姜云卿对君璟墨感情甚笃,一旦她当真对君璟墨下手,甚至要了他的命。 姜云卿又定然会对她含恨在心,必定不会与她善了。 这件事情就如同是一个死结,无论她怎么做,是进是退,姜云卿恐怕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舍弃心爱之人跟她离开,也就是说,姜云卿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诓骗她的而已。 姜云卿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过跟她回去,反而就像是李广延说的,她刚才的那些话,不过只是为了挑拨她和李广延,让她帮着她杀了仇敌而已。 魏寰微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姜云卿时,面色冷淡说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姜云卿见魏寰神色冷了下来,而且刚才那一瞬间出现的犹豫也完全消失,就知道魏寰心中恐怕已经有了选择,而她的选择。 不是她。 姜云卿手中握紧了银针,另外一只手轻敲了两下马车车辕,嘴唇微动时,发出轻微的声音:“朝后退走,去和璟墨汇合。” “保护好小舅和左大夫……” 姜云卿说话的时候声音细如蚊吶,而且只是嘴唇微动用的腹语。 魏寰他们离这边有些距离,什么都没有听见,可是这细弱声音却是清楚的落在余鹤几人,还有马车里面的孟少宁、左子月耳中。 几人知道姜云卿有了决断,而且也明白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若非势不可为,或者是察觉到危机,姜云卿定然不会朝后退走。 君璟墨他们还在后面,而再往后还有计敏德和中州驻军的人。 如果不是有原因,姜云卿断然不会将魏寰他们引去凌章峡那边,让得他们被人前后夹击。 所有人都是下意识提起了心,握紧了手中剑柄,抓紧了缰绳,孟少宁和左子月则是小心靠在车壁上,稳住身形尽量不让自己成为拖累,而余鹤脚下更是后退了半步,不着痕迹的靠拢了马车旁边,准备随时暴起接应。 姜云卿快速交代了一句之后,直接就抬头看着对面的魏寰说道:“他可是曾经在朝中埋了钉子想要害死姑姑的人,甚至当初在大燕也险些要了我性命。” “姑姑怎能相信他的话?” “我和他本就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他的话也能信,这世上便没有阴狠狡诈之人了。” 姜云卿说话时,突然转了话题开口说道:“姑姑可想知道,之前在行宫之中的时候,睿明帝交给我了什么?” 第2294章 放箭! 魏寰眉心微动:“什么?” “是一些和赤邯将来有关的动你。” “姑姑一路追来,想是除了找我之外,也是因为这个,既然如此,那我便给姑姑看一下可好?” 姜云卿说话之间,也没有等魏寰回话,就作势在袖中摸索了片刻,然后虚握着拳心取出了什么东西来,嘴里淡声道: “就是这个……”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摊开掌心,那边的魏寰和李广延都是下意识的身子稍微前倾了一些,朝着她掌心里看了过来。 而姜云卿却是在这时候眼底突然一冷,眉宇之间露出肃杀之色,手心一转指间微曲之下,之前藏在手中的几道银针便以迅雷之势,朝着对面的魏寰和李广延疾射而去。 那银针上闪烁着湛蓝之色,附着内力之下更是带出了破空之声。 姜云卿扔出暗器之后就没在管那边,手中用力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嘴里暴喝出声: “走!” 余鹤等人听到暴喝,连忙同时御马疾行,马车更是转头便朝着身后阳连弯中狭窄之地跑了过去。 那头的人察觉到姜云卿做了什么之时,瞬间脸色大变。 “陛下!!” “主子当心!!” 魏寰和姜云卿来此之时,身边都跟着亲信高手,此时见到那疾射而来的银光转瞬及至,他们慌忙上前将魏寰和李广延各自拉开朝着旁边躲去,而手中刀剑挥舞之间将银针打偏。 那原本射向魏寰和李广延的银针擦着他们身边而过,被打偏了之后便直接急刺进了他们身旁站着那几人身体里。 “啊——” 那几人骤然被伤,嘴里顿时发出尖利惨叫声倒在地上。 那被银针刺入的地方犹如沾染了什么浓郁之物一般,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息蔓延开来,而那几人在地上翻滚之时,从银针刺入的地方开始,他们身上的血肉竟是被一点点腐蚀,甚至于有脓水从伤处流了出来。 不过片刻,被伤及的地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了下去,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来,上面的皮肉和衣裳都是被那针上所带的毒消融的一干二净。 那几人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点点腐蚀,在地上翻滚之时,嘴里发出惊人的惨叫声。 而被他们身上溜出的乌黑血液沾染到的草地上,也发出“滋”、“滋”的声音,那些原本还算旺盛的草木瞬间枯荣。 好厉害的毒! 周围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齐刷刷的朝后退了几步,仿佛深怕被那毒液沾染到一样,而刚才侥幸避让开来的那些人则是心有余悸,脸色吓得惨白。 如果刚才这些银针落在他们身上,此时怕是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们了。 “救……救我……” “啊……救命……” “陛下,陛下救我……” “主子……” 几人惨叫不止,在地上翻滚,甚至还有几人伸着白骨森森的手朝着他们这边爬了过来。 李广延抽出身旁之人腰间佩剑,“唰”的一声,便砍掉了那个想要上前求救,甚至抓着他衣摆之人的脑袋。 第2295章 逃离 而一直跟着魏寰的司棋则是快步上前将魏寰护在身后,对着身旁之人厉声道: “保护陛下,别让他们跑了!!” “放箭!!” 司棋一声令下之后,原本守在崖壁上方的那些赤邯之人之间便拉动了手中弓箭,箭枝如雨一般朝着疾驰逃走的姜云卿他们落了过去。 “小心!!” 姜云卿厉喝一声,身子一扭如同灵蛇一般,避开了她身前的箭枝之后,反手一把扯掉了马车帘子用内力撑着朝着前方空中抽打而去。 那原本软绵的帘子被内力撑开之后,如同匹练一般挥舞之间便卷走了朝着马匹疾射而来的箭枝,护住了惊吓不已的马匹。 姜云卿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箭雨,大声道:“小舅,趴下!!” 孟少宁和左子月几乎同时毫不犹豫的便砰的一声趴了下来,而几乎在他们趴下一瞬间,就听到马车顶棚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只见的十数箭枝瞬间扎在了马车顶上,半截刺入了马车里。 而姜云卿却是来不及闪避,肩膀处被箭枝划过之后,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朝着马车下面跌了下去。 孟少宁一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嘶吼出声:“云卿!!” 他朝前一滚,原本不会武功的人这一刻却是爆发出极致的力量来,脚下狠狠一蹬便从马车里面蹿了出去。 孟少宁一把抱住朝后倒下去的姜云卿,勉力翻身朝上,把姜云卿死死护在自己怀里,然后“砰”的一声后背撞在了地上,整个人抱着姜云卿在惯性之下朝着一旁滚了过去。 孟少宁疼的闷哼出声,姜云卿也是被撞的脸色苍白,腹中隐隐作痛。 “小姐!!” “主子!!!” 余鹤等人正在抵挡着箭枝,扭头看到这一幕时睚眦欲裂。 他们不敢再于人纠缠,其中一人翻身而上快速上前,飞身到了马车前面,一把擒住了疯跑的马匹,拉住缰绳提着被颠的差点滚出马车之外的左子月飞速跃上马背,然后一剑砍断了车辕上的套绳,骑马前行。 余鹤则是拉着空马快速朝着姜云卿他们那边奔过去,到了跟前便厉声道: “四爷,上来!!” 孟少宁被撞的七荤八素的,后背更是疼的好像脊骨都断裂开来似的,整张脸上苍白如纸。 可是他半点都不敢停留,甚至根本就不敢松开怀中的姜云卿。 孟少宁一手环着姜云卿的腰身,一手朝着那边矮身挂在马镫上快速骑马跑来的余鹤。 余鹤一把抓住孟少宁的胳膊,嘴里沉喝了一声,原本看着不算粗壮的胳膊猛然绷紧,传出一道巨力,直接连同孟少宁和他怀中的姜云卿一起,将他们拽了起来甩到了马背之上。 余鹤顾不得察看姜云卿的情况,在二人落在上马之时就已经腾空跳了下去,抽剑猛的一下扎在马上。 “四爷,抓紧了!!” 余鹤暴喝出声,而原本还算安静的马匹吃痛之下顿时嘶鸣出声,如同发了疯似的就朝着之前来时的方向急蹿而去。 第2296章 谁准你放箭的?! 孟少宁本就不擅武,他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紧紧环绕着身前的姜云卿,根本就制不住那狂奔的马,整个人几乎要被跑起来的马颠飞出去。 却在这时,缓过了刚才那一波冲撞之后的姜云卿,直接伸手压住了他的身形,然后夺过缰绳,脸色苍白的说道:“小舅,我来。” “你……” “抓紧!!” 姜云卿脸上神色苍白如纸,额上更是满满的冷汗。 孟少宁能看到她抓着缰绳的手吃痛之下隐隐发抖,可是他却知道这个时候姜云卿不能停下来,孟少宁伸手抱着姜云卿腰身,竭力护着她后背之处。 而姜云卿则是冷汗沉沉的一甩缰绳: “驾!!” 原本疯跑的马被姜云卿抓着缰绳时,便认准了一个方向跑了起来。 而那头余鹤见他们离开,这才翻身一脚踹翻了追过来的赤邯之人,夺了马匹之后,手中弩箭对准了身后,射杀了追的最近的那几人后,便猛的一夹马腹,朝着姜云卿和孟少宁他们那边追了过去。 …… 魏寰和李广延都是听到了孟少宁那一声惊恐叫声,那“云卿”二字瞬间惊动了他们。 两人从护着他们的那些人身后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姜云卿那张惨白的脸,还有那几乎被箭枝射成了刺猬的马车。 见到那边浴血逃离的几人,李广延猛的扭头。 “谁让你下令放箭了?!” 李广延猛的冷厉出声,扭头看着刚才下令让上面之人放箭的司棋,一巴掌就甩在她脸上:“你若是敢伤了姜云卿半根毫毛,我要了你的命!” “李广延!” 魏寰虽然也恼怒刚才司棋没有经过她同意就私自下令放箭,可是司棋毕竟是她的人。 司棋跟随她多年,就连当初她最为落魄甚至跌进谷底,谁都以为她一辈子都注定那样再也难以起复的时候,司棋也一直都跟在她身边,对她不离不弃。 魏寰心性是狠,对待旁人之时也决不留情,可是司棋在她心中是不一样的。 当初她刚被睿明帝接回宫中,恢复了南阳公主名号的时候,魏寰就知道她接下来的路会极为难走,甚至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旦夕祸福,谁都不能保证她能活下去,更不能保证她在报仇的路上能够一直安稳。 所以刚回皇城的时候,魏寰是曾经做主想要放她出宫,甚至想要给司棋寻一门好亲事,让她从此不必再跟着她步步为营,随时都有杀身之祸,也许永远都看不到明日的危机。 可是司棋却是拒绝了,不仅不愿意出宫嫁人,反而一直忠心耿耿的守在她身边,替她做了无数的事情,帮着她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这些年宫中明枪暗箭无数,司棋更是有好几次为了救她而险些丢了性命。 司棋对于魏寰来说是不一样的,她自己尚且舍不得惩罚,又怎么可能让李广延对她动手? 更何况就算是不管司棋跟她之间的关系,也不管司棋与她之前的那些情分,单论司棋的身份。 第2297章 姜云卿绝不能死!(一) 司棋如今是御前之人,更是掌管赤邯皇宫内所有事情,如同原本睿明帝身边的安喜一样,是如今魏寰面前最为得宠之人。 赤邯朝廷之中,人人都知道司棋是魏寰最为亲近之人,更是被她亲封成了御前女官,可以上朝议政之人。 不论她和司棋之前的情谊,单就是这一点,李广延刚才的那一耳光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这一耳光伤的不仅是司棋,更是她魏寰和赤邯的脸面。 魏寰满脸阴厉的低喝了一声,满脸警告的看了李广延一眼之后,这才沉厉着脸色扭头寒声道:“你们去给朕追,务必要把姜云卿给朕抓回来。” “不准伤及姜云卿性命,更不准放走了她,否则提头来见!” 被魏寰点名的那个将领闻言连忙急声道:“是,陛下,微臣定然会将人带回来,请陛下放心。” 那人连忙骑马带着人朝着姜云卿他们逃走的那边追了过去,只是知道魏寰虽然想要抓捕姜云卿,但是却又不想要人伤及她性命之后。 有刚才司棋被打的前车之鉴,这人不敢再让上面的那些人开弓射箭,怕误伤了姜云卿性命,到时候没办法跟魏寰交代,所以只能带人在后急追。 等那人离开之后,魏寰才扭头看向李广延寒声道: “李广延,司棋是我的人,无论她对错与否,都轮不到你来对她动手。” “我希望你最好弄清楚,我今日你与你联手,只是因为你说你知道姜云卿下落而已,却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放肆。” “打狗也要看主人,这里是赤邯,不是南梁,而你也没有资格来教训朕手下之人!” 李广延听到魏寰的话,微垂着眼看着她时,那只独眼里带着沉郁和阴戾之色。 见魏寰说完之后,他扯了扯嘴角,流露出冷漠之意来。 “魏帝恐怕是弄错了,这里是阳连弯,是大燕和赤邯边境三不管之地,不是你赤邯的地界,更不是你魏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而我之所以帮你,也不是为了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东西,只是因为你我有同样的目标,都想要找到姜云卿,阻拦她和君璟墨离开而已。” 李广延寒声说道: “我要姜云卿,而你也需要姜云卿来替你复仇。” “如若她死了,今日你所做的一切便都成了一场空,而你所希冀的那些事情更是再无可能。” 李广延冷眼看着魏寰时,半点都没有退让。 那半边面具戴在脸上,不仅遮掩了他之前受伤的那只眼睛,也遮掩住了他脸上大半神情。 那面具上面有着银色勾勒出来的纹路,让得他整个人更加阴戾,身上的冷意毫不掩饰之下,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话中的不逊。 “如果只是想要姜云卿死,我早就已经下了狠手,我又何必需要再来与你合作?” 李广延寒声说道: “姜云卿不能死!” “于你、于我而言,她都只能活着。” “魏帝若只是想要带回一具尸体的话,那便尽管护着你手下之人。” 第2298章 姜云卿绝不能死!(二) “到时候你所想要做的事情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李广延寻了姜云卿两世,原以为再也无法相见,谁能想到时隔一世他们居然还能再见。 他不会对姜云卿下手,至少他不会伤及姜云卿性命,只因为李广延很清楚,哪怕他真的像是姜云卿所说的并没有那么爱她,可是姜云卿依旧是他心中的执念。 如果能得了姜云卿,这份执念或许能够随着时间褪去。 可如果姜云卿真的死在了这里,那他这执念恐怕一生都再难以忘记,这执念便会成了难以解脱的桎梏,困着他一辈子。 “我不管你如何作想,可是于我而言,姜云卿绝不能死。” “谁要是敢伤她性命,我便要了谁的命!” 哪怕这个人是魏寰,是任何人,都一样! 李广延虽然没有说最后一句话,可是在场剩下的这些人却都是听懂了他未尽的意思。 魏寰脸色难看,而李广延身后的那些人则是心惊胆颤的看着自家主子,生怕他口中的这些话会惹恼了魏寰,让她在抓住姜云卿之前,就先对着李广延下了手。 那些人满脸防备的看着魏寰,生怕她突然命人出手。 而李广延却好像半点都不担心一样说完之后,就没有再理会魏寰,而是对着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说道: “全力抓捕姜云卿,除了姜云卿以外,所有的人格杀勿论,不必留手!” 那些人偷偷看了魏寰一眼。 李广延面露寒霜之色说道:“怎么,我是你主子,不是魏帝,你如果听不懂我的话,那就滚回去!要是姜云卿跑了,你们知道什么后果。” 那些人听到李广延的话后,顿时心中一紧。 想起李广延的那些手段,他们都是不敢再多想多停留,连忙回过神来之后翻身上马恭敬说道:“主子放心,奴才知道。” 那些人领了命令,赌上了性命和前程之后,哪里还敢有半点耽搁。 他们生怕姜云卿当真跑了,哪怕前面魏寰已经派人先行追了过去,可是他们却知道,就算姜云卿被魏寰抓到,主子恐怕也会想办法带走,而且最关键的事情时。 如果他们真的让那些人抓住了姜云卿,先不说他们无能无用之后,李广延未必会再用他们,就说是那姜云卿,这赤邯新帝对她也是穷追不舍,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到时候如果姜云卿真的落在了赤邯皇帝手中,怕是想要再将她弄出来带回南梁无疑是难于登天。 那些人心中明白,如果弄丢了姜云卿,让她逃了之后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李广延性子更是冷厉,他定然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所以那些人根本就不敢有任何迟疑,在李广延下令之后就翻身上了马,然后快速朝着凌章峡那边疾驰而去。 “魏帝若是想要姜云卿,甚至还想要利用她做什么,那就别在让你属下之人发生刚才这种事情,否则到时候若有什么冲突,魏帝别怪我毁诺。” 第2299章 你对她起了杀心?! “我于魏帝的合作,只是把姜云卿抓回来,其他的事情若有损伤,到时为敌可别怪我!” 李广延说完之后,魏寰脸色阴沉至极。 “你放肆!” 李广延冷眼回视:“魏帝若觉得放肆,便好生管着你手下的人,别叫我寻了机会去毁诺。” “你!” 魏寰怒喝出声。 李广延却是半点都不曾去瞧她,而是直接翻身上马,就在一行随从护送之下,朝着姜云卿他们逃走的那边追了过去。 眼见着所有人都走了,而魏寰脸上满是沉色。 之前下令放箭的司棋眼见着魏寰被李广延如此说话,而魏寰浑身上下都溢满了寒意,她嘴唇动了动,“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擅作主张让人放箭。” 魏寰看着脸上因为刚才被李广延打了一巴掌之后,红肿起来的司棋,心中虽然也有气,却到底念着往日情谊,而且她也能猜得到,司棋刚才为什么会下令让人放箭。 “你对姜云卿生了杀心?” 魏寰满是肯定的说道,“你之前还没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司棋张张嘴:“奴婢……” 她想要说自己没有,想说刚才只是一时失言,太过担心魏寰之下才会下令放箭。 她想要说自己并没有想取姜云卿的性命,甚至一直都只是想要帮魏寰将人抓回来,可是当司棋准备说话时,抬头就对上魏寰那了然冷厉的眼神。 司棋所有的话就全部卡在了喉咙里面,嘴唇瑟缩了片刻。 “主子……” 魏寰沉着眼看着司棋,说道: “你用不着骗我。” “你我主仆这么多年,曾经相依为命,也曾经历经生死,你了解我,我自然同样也了解你,你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你向来做事沉稳,断然不可能会在我下令之前便如此莽撞行事,你刚才分明是对姜云卿生了杀心,甚至想要取她性命。” “司棋,你明知道我要留姜云卿性命的,你什么时候对她起杀心?” 司棋听着魏寰的话,紧抿着嘴唇垂着眼,半晌后才抬头说道: “主子,奴婢只是觉得,她不值得。” “奴婢知道您想要报仇可是报仇未必没有其他的办法,您何必屡次为她冒险,甚至于一次又一次的忍让于她?” 司棋说话时脸上流露出愤愤之色: “您待姜云卿那般好,不仅处处忍让,甚至连皇位都准备拱手让给她,可是她却不知足,不仅不懂得感恩,在所有人面前让您难堪,甚至如今还想要取您性命。” “姜云卿根本就不配当您的亲人,她本就该死。” “她对您生了杀意,奴婢又怎能让她继续活着?!” 在司棋眼中,魏寰就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甚至在司棋心底深处的隐秘之地,魏寰对于她来说,更是如同长辈,像是她的至亲,是她拼尽权利哪怕丢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陪着魏寰,一直都是她们主仆二人携手一起,一步步的走到今日。 第2300章 嫉恨 司棋对魏寰的感情非同寻常,也以为她在魏寰身边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 可是谁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个姜云卿。 她智多如妖,让魏寰心喜,更是魏寰唯一的至亲,是她的亲侄女。 不管魏寰对姜云卿存着什么心思,可是之前在长公主府里,还有在皇宫之中,魏寰对于姜云卿的放权,甚至放纵她为所欲为,在朝中任意行事,就连那皇位也是说让就让,说给就给。 司棋怎么能不心生嫉妒? 只是那个时候,司棋知道姜云卿是魏寰的希望,也知道魏寰是想要利用姜云卿来替当年枉死的小世子,替安公子,还有拓跋一族报仇,再加上姜云卿还算安分,一直对魏寰恭敬有加,甚至自动推让了皇位,让魏寰成了新帝。 司棋才能勉强压制住心中的妒意,对姜云卿未曾做过什么。 可是现在姜云卿不仅背离了她的主子,言语不逊不说,甚至还对魏寰下了杀手。 刚才那几枚银针司棋看的清清楚楚,那针上附着要人命的毒若是落在了魏寰身上,此时那被剧毒腐蚀成一片白骨,早没了性命的,就是魏寰! 那姜云卿竟然敢对她家主子下杀手,这怎么能让司棋不动杀心?! 司棋刚才根本就不是一时失言,而是故意下令让人放箭的。 她想要姜云卿的命! 魏寰沉着眼看着司棋脸上的愤然,还有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清楚的看到了司棋眼底身处的嫉妒和不甘。 她心中生出古怪感觉来,对着司棋那炙热的过分的眼神,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魏寰才开口说道:“你留在这里吧,不必跟随我左右了。” “主子!”司棋蓦的睁大了眼,满脸惶惶,“主子,您不要奴婢了吗?” 魏寰看着她说道:“不是不要你,而是你该知道,姜云卿不能死。” “她死了,我筹谋多年之事便彻底成空,而我这些年的等待隐忍也全都白费,没有她,我连那些人的面都见不到,又谈何去替豫哥儿他们报仇?” “司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最清楚我心思的人。” “我知道你是想要护着我,但是却不是用这种办法,更不该擅作主张替我做主。” 魏寰说完之后,沉眼看着她:“司棋,你逾矩了。” 一句话,让得司棋脸色大变。 “主子,奴婢不是……” 司棋心中惶然,想要开口说话,可是魏寰却是没有给她机会。 魏寰直接对着旁边站着的那人说道:“魏末,你先带司棋回营,在驻地等我。” 他们这次带兵来中州,怕惊动了姜云卿他们,让他们从中州逃脱改走其他地方出关。 而且姜云卿的本事魏寰和李广延都是清楚,那张嘴能说会道,又擅长伪装,谁也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混进中州的府衙或者是驻军之中,借而离开永临关。 所以魏寰此次过来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任何人,甚至也没有在中州境内停留,而是从别的地方绕路来了这边。 第2301章 卸磨杀驴 魏寰所带来的那些人伪装成平民分批出城之后,直接扎营在阳连弯外的一处山坳之中。 那地方隐蔽,靠近安俞。 不仅姜云卿他们不知道此事,就连计敏德和孔吉仁那边也不知道,所以他们才会把姜云卿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此埋伏了姜云卿。 魏末是个身材精壮,脸色冷厉的男人,从之前魏寰出现之后就一直守在魏寰身边,而刚才姜云卿突然偷袭的时候,也是他救了魏寰。 此时听到魏寰的话,魏末说道:“主子,此地危险,那姜云卿也不善于之人,不如奴才跟着你,让魏林他们送司棋姑娘回去?” “不必了。” 魏寰沉声道:“朕身边有这么多的人,还有万千大军和魏林他们守着,不会有事,而且你送司棋回去之后,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这个李广延是个狡诈阴险之人,他跟我们联手未必是真心,而且朕觉得他恐怕还留了什么后手。” 之前李广延找到她的时候,只说是有办法能够找到姜云卿,而且李广延和她都有同样的目的,对姜云卿有所图。 魏寰那时候只是以为李广延是仇恨姜云卿,怨恨她当初在大燕坏了他的事情,让得他不仅残废了一只手,瞎了一只眼睛,甚至还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窜去了南梁。 从一个高高在上着眼皇位的尊贵皇子,变成了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看人脸色,竭力挣扎的谋士之人,而且姜云卿之前还坏了李广延在赤邯这边的事情,将他埋在赤邯皇城里的探子一网打尽一个不留,让得李广延和南梁损失惨重。 魏寰以为李广延是跟姜云卿有仇,所以才竭尽全力的想要抓住她,甚至想要看她落魄倒霉。 可是刚才司棋下令放箭之后,李广延那瞬间变化的脸色,还有那狠狠一巴掌,瞬间让魏寰察觉到,李广延对姜云卿恐怕不仅仅只是仇怨那么简单。 如果李广延对姜云卿还有别的心思,甚至于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恐怕就算是抓到了姜云卿之后,李广延也绝不会放手,让她把姜云卿带走。 到时候若有争执,李广延恐怕会卸磨杀驴,反朝着他们下手。 魏寰说道:“你回去之后,立刻带着剩下的人离开那边,还有,盯紧了南梁那些人,若有异动,直接动手杀了他们,谨防着李广延卸磨杀驴,对我们动手。” 魏末闻言心中一凛,连忙道:“主子放心,奴才明白。” 魏寰交代好后,就没有再去看司棋,而是直接翻身上马。 司棋脸色苍白,见状急声想要说话。 “主子,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自作主张,还请主子不要赶奴婢走。” “奴婢跟着主子好能保护您……” “不用了!” 魏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她不是不信司棋保护她的事情,而是知道司棋对姜云卿还有杀心。 魏寰对姜云卿势在必得,又怎么可能愿意拿此事冒险。 魏寰说道:“你回去,同魏末一起处置营中的事情。” 第2302章 你个不懂变通的死人脸! “主子……” 司棋还想要说话,可是魏寰却是不再看她。 像是笃定了不愿意带她似得,魏寰直接坐在马上伸手抓着缰绳用力一甩,整个人便驭马朝前疾驰而去。 而剩下的那些人见魏寰走了,也是齐刷刷的跟在魏寰身后,朝着凌章峡的方向而去,最后只留下了魏末和另外几个人守在司棋身边。 司棋想要夺过马匹追上去,却是被魏末伸手拦住。 “魏末!!”司棋怒声道,“你把马给我,我要守在主子身边!” 这边形势这么乱,主子一人前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虽然有人守在魏寰身旁,可司棋却根本就不放心。 魏末对着她的怒气却是不为所动。 他的确跟司棋相熟,甚至某种方面来说,司棋也曾经是他们一样都是效忠魏寰是魏寰身边最信任的人。 这些年司棋没少跟他打交道,而且如果是平日里,魏末也会竭力去帮司棋,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魏寰允许的前提之下。 身为死士,主子的命令就是一切。 他和司棋哪怕有再多私交,也比不上魏寰一句命令。 哪怕他和司棋关系再好,魏寰若是下令让他取了司棋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魏末对着司棋脸上的怒意,神色不变的说道:“你不用跟我发怒,也用不着为难我们,你跟随主子多年,应该知道主子一旦下令就绝不可能收回。” “刚才的事情你逾越了,不管姜云卿如何,要不要她性命,那都是主子的事情,而不是你的。” “主子就是主子,越俎代庖的事情不是你该做的。” 魏末说完之后,看着脸色苍白的司棋说道: “此地危险,你若是想要主子周全,想要我尽快前去保护主子,那便赶紧与我回营,而不是在这里与我纠缠不休。” “你!” 司棋脸上颜色变幻不断,知道自己不可能比得上魏末,更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挣脱,最后只能说道:“你去保护主子,我自己回去。” “不行。” 魏末毫不犹豫的拒绝,“主子刚才说了,让我亲自带人送你回去,而且主子也还有别的吩咐让我去做。” “那个李广延不是善茬,而且姜云卿这边也不能出了差错,你若想要帮主子,就好生跟我回去,免得耽误了事情,到时候让李广延钻了空子,断了主子的后路。” 司棋知道魏末说的这些话是对的,那个李广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却依旧被魏末毫不客气的话说的一口气卡在喉咙口。 她脸上乍青乍白的,对着魏末那张没什么神情的脸,低骂出声道: “你这个不懂变通的死人脸!” 司棋甩了甩袖子转身就上了马,一夹马腹朝着营地那边疾驰而去,而被她骂了的魏末却是半点恼怒都没有,脸上依旧是那么面无表情的带着人跟了上去。 两人打马回营之时,远远看到那山坳里安然的营地,四周守着的人依旧,远远瞧着,穿着赤邯兵甲的人守在营地之前。 第2303章 无耻小人!! 司棋驾马入了营地之后,就说道:“我已经回来了,你赶紧弄好了去守着主……” “小心!!” 司棋话还没说完,就整个人被魏末从马上扑在了地上。 旁边两道寒光瞬间穿透了司棋刚才骑着的那匹马,那马嘶鸣着摔倒在地上,而司棋肩头更是被箭枝擦伤。 魏末带着她落地之后滚了一圈后,就连忙一把将司棋塞进了旁边的营帐角落里,然后一剑砍断了身旁的柱子,“砰”的一掌打在柱子上面,让得那柱子横飞了出去,撞上了不远处疾驰过来的人。 魏末挥剑挡住了空中疾射过来的箭枝,看着对面冲出来的那些人,目光落在那领头之人的身上,一眼就看出了那人是之前跟在李广延身边的人。 魏末心中一跳,厉声道:“快走!!是南梁的人!!” 司棋脸色大变,根本就不敢停留,连忙转身就跑,而魏末则是一剑挑飞了对面的人后,厉声朝着跟回来的几人说道: “保护司棋,去给主子传信,南梁的人毁诺偷袭,营地这边陷落!!” 魏末一边厉喝出声,一边一剑砍飞了对面来袭之人,之前一直冷郁的脸上满是阴鸷之色。 李广延那个无耻之徒,竟然当真断了他们后路。 他分明早就已经留了后手,恐怕是想要借着魏寰的力拿下姜云卿之后,再将魏寰和赤邯这边一并拿下。 否则此处怎么会有这么多南梁的人,而这营地之中他们留下的数百将士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便被这些人处置干净? 那个李广延,简直卑鄙无耻!! 魏末眼见着营地中涌出密密麻麻的南梁之人,厉声道: “别缠斗,快走!!” “去通知陛下!!” 营地被袭,后路被断,魏寰如果一无所知,到时候难免被李广延一锅端了。 那李广延卑鄙无耻,根本就是拿姜云卿为幌子,目的便是要将赤邯和大燕新帝一网打尽!! …… 魏寰这边虽然已经对李广延起疑,却没有想到李广延胆子会这么大,居然真的敢早早就动了手。 她带着人很快就追上了李广延他们,而前面孟少宁和姜云卿他们一路疾行,被人追上交手之手,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 姜云卿手中抓着缰绳不敢停留,孟少宁死死将她护在身前,后背上已经见了血。 姜云卿反手一剑砍断了跟上前来,举刀砍向孟少宁的那人的脑袋,然后抬脚一蹬,便将那疾驰的马踹的嘶鸣一声滑倒了出去,“砰”的一声撞上了旁边的那些马匹,将上面的人全部撞飞了出去。 “唔。” 姜云卿做完这些之后,只觉得腹中一阵抽痛。 她脸色惨白的闷哼一声,失去了力道直接跌回了马上,整个人便朝着马下滑落。 孟少宁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了回来,撞在了他身前。 “云卿!”孟少宁眼底满是急色:“你怎么了?” 姜云卿嘴唇上已经满是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之下,腹中的抽痛让她疼的手中的缰绳几乎都要握不住。 第2304章 擒计敏德 姜云卿深吸口气,颤声道: “我…没事……” “小舅,走!” 怎么会没事? 孟少宁听着她疼到抽气的声音,还有她几乎痉挛的苍白的手指,就连她整个人下意识的伏在马背上时,颈间也浮现出因为吃痛之下难以忍耐的青筋。 “走什么走!” 孟少宁抓着缰绳怒声道:“不走了!” “小舅……”姜云卿扭头,脸色惨白。 孟少宁急声道:“再走下去你会没命的!” 女子怀孕本就是危险的事情,哪怕孟少宁没经历过却也是听人说过的。 更何况姜云卿这次怀的这般艰难,之前便一直虚弱,再这般折腾下去,孩子保不保得住是其次,就怕姜云卿也会跟着没命。 姜云卿紧紧咬着牙,缓和着体内的疼痛,一边压着孟少宁去抓缰绳的手,喘气说道: “小舅,不能停……” 她脸色惨白,说话时声音疼的发颤。 “魏寰和李广延不会放过我们的,要是停了,你们会没命的,去找璟墨,见……见计敏德……” 姜云卿从怀中取出当初睿明帝交给她的那方私印,她原是不想要动用的,可是如今这般情况,若是不用,怕是连命都会没了。 姜云卿把私印塞进孟少宁手里,低声道: “用这个,诱…诱计敏德和魏寰翻脸……” “三军之令,不可不服,我是赤邯皇太女……见帝印如同面圣……告诉计敏德和中州驻军,魏寰弑君篡位,谋害亲父……” “睿明帝有意传位于我……魏寰才对我赶尽杀绝……” 姜云卿疼痛之下,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而且腹中的绞痛让她难以说出什么完整的话来,嘴里所说的那些更是断断续续的。 如果换个人来,恐怕会不明白姜云卿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孟少宁却是心思敏锐之人,而且也太过熟悉姜云卿,他握着那私印时,瞬间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 姜云卿是想借着计敏德来拦住魏寰。 孟少宁脸色一沉,用力抱着身子因为疼的脱力而往下滑的姜云卿,扭头看了眼身后越来越近的人群,还有那边脸上带着面具,一身寒戾之气的李广延。 他狠狠一咬牙,用力一夹马腹,厉声道: “去凌章峡!!” 余鹤几人身上到处都是伤,而之前跟着他们一同出来的暗谷中人,也已经有两人毙命。 他们毕竟只有十余人,面对追上来的千军万马根本就吃不消,好在阳连弯内道路狭窄,之前他们冲进来之后,只要死死守住入口的地方,外面的人便进不来,这才给了他们逃脱的机会。 余鹤听到孟少宁的大喊之声后,连忙一剑杀了身前追兵,转声道:“跟着四爷和小姐!!” 几人疾驰向前,从阳连弯出去之后不过片刻,便又有一人受伤,而孟少宁虽然听到后面的杀伐声越来越近,却半点都不敢停留,只能抱着怀中的姜云卿竭力向前。 还没入凌章峡时,孟少宁背上就挨了一下,整个人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去,最后还是余鹤弄死了身后那人,才让孟少宁坐稳了下来。 耳边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孟少宁眼中瞬间露出惊喜之色,高声叫道: “伏猛!!!” 第2305章 危机(一) 孟少宁逃亡了一路,蓦的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厮杀声,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是君璟墨他们! 孟少宁忍着疼,一抬眼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人群当中,身材魁梧正挥舞着长刀与人厮杀浑身浴血的伏猛,他连忙扬声厉喝出声。 “伏猛!!” 叫了之后,孟少宁连忙对着怀中越发虚弱的姜云卿急声说道: “云卿,我看到他们了,我看到君璟墨了。” “你别睡过去!” 姜云卿的脸色太过苍白,那嘴唇之上几乎不剩半点血色,被他握着的手上也是冰凉凉的。 孟少宁感觉到姜云卿气息微弱的模样,紧紧揽着她急声说道: “云卿,你坚持坚持……” “想想孩子,想想君璟墨,别睡过去!” 战场之上,还这般危险。 一旦姜云卿晕过去,怕是母子都有危险。 姜云卿只觉得腹中疼痛愈盛,她一手紧紧捂着小腹的地方,脑子已经混沌起来,可听到孟少宁焦急的声音,还有“君璟墨”和“孩子”的字眼时。 她竭力睁眼,声音虚弱至极的说道: “好……” 她不能睡。 睡了,怕不能醒过来,孩子更是保不住。 …… 那边君璟墨和伏猛正在与人厮杀,他们边打边退,身边已经少了好些人,而向来高贵清雅的男人此时身上染满了血迹,那张举世无伦的脸上也满是猩红。 君璟墨带着人边杀边退,自己身边折损了不少人,而对面计敏德那边也同样损失无数。 那死在君璟墨等人手里的人早已经数不过来,而狭窄的小径之中,地上铺满了尸体,那血腥气息顺风弥漫开来,让得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孟少宁突如其来的声音,虽然叫的是伏猛,可是却也瞬间惊动了君璟墨。 君璟墨回头之时,就看到孟少宁浑身浴血的抱着姜云卿朝着这边疾驰而来,而他们骑马朝着这边过来的时候,身后还有五、六个人紧追不放,甚至还有一人举着长刀朝着孟少宁身后急刺过去。 “云卿!” “四爷?!” 君璟墨和伏猛几乎同时大惊失色。 姜云卿会武,若非出了什么意外,怎么会是孟少宁驾马? 而且他们刚才已经离开了阳连弯去了安俞,此时却这般情形回来,两人瞬间便猜到他们这边恐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君璟墨看着那边姜云卿毫无反应的模样,眉间闪过抹急色,一掌劈开身前之人,手中长剑朝着地上一挑,便将不远处的一柄长枪挑飞起来,抬脚一踹便朝着追着孟少宁他们身后的几人飞射了过去。 那枪上带着极大的力道,如同利箭一般几乎转瞬便到了那些人跟前。 那些人驾马疾行之下,根本就来不及闪避,其中前后两人直接便被那长枪穿透,如同串子一样从马上带飞出去,然后“砰”的一声被钉在了地上。 伏猛则是直接抓着身旁的一个赤邯驻军中人,将其当成了肉盾朝着那边砸过去,巨力冲击之下,直接将剩下那两人连人带马砸翻在地。 第2306章 危机(二) 伏猛和君璟墨几乎在动手的时候,就同时脚下轻点越过了人群到了两人跟前。 两人各自处理了追在孟少宁身后的另外两人之后,君璟墨才脚下轻点转身而起,一把揽住姜云卿腰身,将她从孟少宁怀中接过。 而伏猛则是从另外一边腾身而起,伸手提着因为脱力和受伤险些摔落马下的孟少宁,将人带了下来。 “四爷。” 伏猛急声道:“你可还好?” 孟少宁摇摇头,喘息着没说话。 “云卿!” 那边君璟墨抱着姜云卿时,看着她脸色惨白、身上带着血迹的模样,触手时更能感觉到她身上冷的厉害,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样,她紧咬着嘴唇时额头上不断渗着冷汗,双手捂着小腹的位置,身上一直在发抖。 君璟墨不由收紧了抱着她的手,抬头朝着孟少宁道: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安俞了吗?” “左子月呢?!” 孟少宁刚才为了护着姜云卿,背上挨了好几下,此时鲜血早已经染满了身上原本白色的衣裳。 他整个人如同血人,早已经没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神色间满是阴沉之色低声道:“子月和我们走散了,魏寰和李广延在阳连弯外设伏,我们被挡了回来。” 君璟墨眼神冷冽下来:“又是李广延!” 他眼中杀气凌然,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想要杀了一个人。 也从来没有像是现在一样后悔过,当初在大燕皇宫中时,他就不该因为吕太妃的阻拦,只是废了李广延一只手,而是该直接要了他性命。 如果那一日他能直接杀了李广延,又哪还有今日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让他屡次伤了姜云卿,与他们纠缠不休,如同疯子一样紧追不放?! 孟少宁同样对李广延充满了怒意,他从未像是现在这样厌恶过一个人,而能让他这般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弄死的,也就只有李广延一个。 孟少宁强压着心中杀意,将手中那枚帝王印玺摊开之后,对着君璟墨说道: “如今魏寰和李广延追了过来,计敏德这边又无路可退,他们两边的人都不可能放过我们,想要逃出生天,就只有想办法让计敏德和魏寰打起来,让李广延成为筏子。” “方才我看过,李广延和魏寰虽然联手,但是他们之间并不和睦,而且李广延那人狡诈恶毒,他对云卿势在必得,而魏寰又不可能放云卿离开。” “我觉得李广延恐怕留了后手,以他之前的性子,怕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将魏寰和你我一起一网打尽。” 孟少宁跟李广延接触的次数不多,可就单单只是他们接触的那几次,孟少宁就能感觉到李广延这个人野心极大。 当初在大燕的时候,他就能隐忍那么长时间,一步一步的筹谋布局,跳过了所有人想要争夺的储君之位,直接将目光落在皇位之上。 后来被他们拆穿,废了手逃离之后,却还敢回去将整个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第2307章 一线生机 他不仅说动了太子李豫为他所用不说,还鼓动着宗蜀的人跟着他一起闹出那般乱局来,趁乱劫走了姜云卿,毁了他在大燕的安宁生活,险些闹的大燕天下大乱。 当时李广延狼狈从大燕逃离之后,他们都以为他去了南梁后少说也有几年时间才能缓过劲来,可谁曾想不过数月,他竟然就能再次卷土重来,将他们逼至如此境地。 要不是上次姜云卿察觉到了赤邯朝中大臣和李广延有关,甚至认出了李广延的手段,提前让人废了他在赤邯皇城里的探子,毁了他在赤邯的计划。 恐怕如今这赤邯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孟少宁隐隐觉得,这个李广延要的或许从来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大燕,或者一个南梁,他的野心根本就不是寻常人所知道的那点,他的野心是在天下。 孟少宁对于李广延的事情还只是猜测而已,可是君璟墨却是知道李广延的过去,更知道姜云卿和李广延在他们曾经的那个世界里,李广延当过天下之主,一统八方。 他更能看清楚李广延的野心,也更能明白孟少宁口中的猜测不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李广延曾经是天下之主,又怎么可能甘于屈居人下? 他对姜云卿,是两世求而不得的执念。 他对天下至尊的位置,则是势在必的笃定。 君璟墨知道李广延的心思之后,微眯眼片刻,就扬声道: “徽羽!” 徽羽那边早就察觉到了这边不对,一直带着人一边于人厮杀,一边朝着这边退过来,此时听到君璟墨唤她,徽羽一剑逼退了身前之人,快速一转腰身脚下轻点之下从人群中脱身而出。 她手中的长剑滴血,脸上也少了平日里跟在姜云卿身边的温顺之色。 徽羽眼神冰冷他,见到姜云卿时脸色大变,抬头道:“主子。” 君璟墨把姜云卿交给了徽羽,然后寒声道:“你们护好云卿和四爷,我去抓计敏德。” “主子!” 徽羽脸色大变,计敏德身边那么多驻军,而且自身武艺也不差,君璟墨一人前去,太过危险。 姜云卿虽然虚弱混沌,可并非对外界的事情和声音一无所知,她听到君璟墨的话后,瞬间伸手死死抓着君璟墨的手,哪怕疼的脸色痉挛,却不肯放开。 “不……能去……” 君璟墨想要擒住计敏德成功的机会太低,这么多人,一旦失败,陷入乱军之中,想要再出来便难于登天。 君璟墨反握住姜云卿冰冷至极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低声说道: “云卿,我们如今没有退路了。” 君璟墨声音低沉,带着沙哑。 “魏寰和李广延紧追不舍,中州驻军也不断来援,这凌章峡里就是死地,前后封堵之下,若是不能破局,今日我们所有人都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只有抓了计敏德,借他之令,以虎符为信,才有可能赢得一线生机。” 魏寰不是名正言顺的赤邯新帝,睿明帝虽然给了遗诏,但代表帝王权利、能够调动三军的真正虎符却是在姜云卿手中。 第2308章 擒贼先擒王(一) 当日睿明帝立姜云卿为皇太女的事情,赤邯不少人都知晓,而遗诏传出之后,睿明帝便死在了行宫之中,这消息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 而魏寰为了什么追捕姜云卿,对她紧追不放甚至不惜调派大军于边境拦截,却几乎没有人知道。 只要能擒了计敏德,好生利用此事,让所有人相信魏寰追捕姜云卿为的是她手中虎符,甚至于睿明帝真正传位的人是姜云卿。 再加上魏寰和李广延今日联手,这事情未必不能出现生机。 君璟墨握着姜云卿的手,靠近了些低声道: “云卿,你信我。” “为了你和孩子,我不会出事的。” 他舍不得姜云卿,舍不得孩子,更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 君璟墨低头在姜云卿脸上轻轻碰触了一下,带着缠绵和温柔:“我会安好回来,你等我。” 姜云卿听到这话,低声道:“璟墨……” 手中被松了开来,君璟墨整个人直接从她身前退开,如同离弦之箭疾射而出,朝着那边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而去,姜云卿身形微晃,被孟少宁和徽羽左右扶着。 姜云卿竭力说道:“小舅……” 孟少宁神色复杂的看到那边犹如沸水滴入油锅之中,以必死之意朝着计敏德而去的君璟墨,对他再无半点间隙,他知道君璟墨为什么会如此,他想要保全姜云卿,想要保全孩子,甚至还有他们这些拖累。 否则以君璟墨的武功,他未必不能趁乱脱身。 孟少宁扶着姜云卿沉声道:“伏猛,去帮璟墨!” 伏猛看了眼身后那些追上来的人,对着徽羽和余鹤二人说了句:“保护好四爷。” 他没有迟疑,更没有多言,嘴里话音落下之时,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君璟墨那边追了过去,他手中大刀挥舞,直接护在君璟墨身后,两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极有默契之下,转瞬便突破了那边守在前方之人,在靠近计敏德时。 伏猛突然从怀中拿出个瓷瓶朝外一扔,那里头的粉末被他掌风横扫之下,瞬间便弥漫开来,直接让得靠的最近的那些驻军齐刷刷的倒在地上。 君璟墨看清楚了计敏德所在之地,一剑砍掉了身前之人的脑袋之后,猛的踩着另外一人的肩膀腾空而起,扭头厉声道: “伏猛,助我一臂之力!!” 伏猛眼见这君璟墨落下,大刀横扫之下,身前一片人倒下,而他整个人急窜上前,伸手猛的一张朝上,内力勃发之下落在君璟墨下落的脚上,嘴里暴喝出声。 “起!!” 伏猛手臂之上的衣衫尽数爆裂开来,露出里面粗壮的胳膊来,那上面肌肉虬扎,一道道的肌肉全数暴起,竭力之下几乎全部鼓了起来。 手臂朝上一推时,内力全数化为助力,而君璟墨原本下降的身形猛的弹起,如同迅雷一般凌空朝着不远处的计敏德疾射而去。 “将军!!” “小心!!” “快拦着他……” “保护将军!!” 第2309章 擒贼先擒王(二) 人群那边见着君璟墨居然从那边突破而来,而且以雷霆之势瞬间便到了眼前,那些人顿时乱成一团。 “放箭!” “快,拦住他!!” 计敏德身边之人连忙下令,下方立刻有人拉弓射箭,想要把君璟墨击落下来,箭枝纷飞之下,君璟墨哪怕竭力闪避却依旧被刺中了一箭。 他身形一顿翻身落地之时,一把扯掉了身上箭枝,直接就朝着计敏德身边近卫扔了过去,将那人刺了个对穿。 君璟墨身上血迹淋漓,他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转瞬就到了计敏德身前,一剑朝着计敏德斩了过去。 计敏德没想到君璟墨居然敢反身回来,更没有想到他居然敢独身闯过来,想要擒杀于他。 计敏德横剑挡住了君璟墨的剑后,嘴里厉声道:“君璟墨,你简直张狂至极,万军之中竟敢独取首级,也不怕丢了性命!” 君璟墨一掌朝着他拍了过去:“擒贼先擒王,不是吗?只要擒住了你,何愁不能离开?!” “猖狂!” 计敏德冷哼一声,一剑朝着他身下砍去:“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君璟墨?如今你身边就只有那么一点残兵败将,还妄图擒我,我看你是不知死活上来送命的!” 君璟墨手中“当”的一声,将计敏德格挡开来,嘴里嗤笑出声: “笑话,你不过是我手下败将而已,若非仗着人多,你以为你能逼我至此?” “若能单打独斗,我能立即就取了你的狗命!”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交手,早年在战场上时,二人带兵厮杀不只一次,几乎都知道对方的身手,交手之下一时都是难分胜负。 计敏德当年曾经败在过君璟墨手中,而那一次大败之后,君璟墨便带兵一路杀进了赤邯境内,险些直接打入了赤邯腹地。 若非当时的大燕皇帝元成帝因为忌惮君璟墨权势,怕他攻下赤邯之后难以节制,所以下令逼他带兵回返,说不定那一次君璟墨便会直接打入了赤邯皇城。 可尽管君璟墨当时接旨领兵回返,却也在走之前逼着当时的睿明帝签订了互不进犯的契书,还从赤邯拿走了一大笔的钱财作为赔偿。 那一次的大败,是计敏德平生之辱,也是他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过去。 计敏德之所以对君璟墨紧追不放,也正是因为如此。 吃过亏,丢过脸。 成了所有人笑柄,近十年时间才让自己再次立威,这对于计敏德来说就是耻辱。 所以他才会在知道君璟墨居然出现在中州城里,甚至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了永临关,计敏德才会那么恼羞成怒,带着人一路狂追不肯罢休。 计敏德对君璟墨本就有怒,此时被君璟墨这么一提,他更是如同被揭开了最为难堪的伤疤,脸色铁青。 计敏德满眼戾气的寒声道:“一次胜了而已,还以为一辈子如此。” “如今的你不过是丧家之犬,跟着一群残兵若将随时都会没命,却还敢在我面前如此猖狂。” 第2310章 兵不厌诈 “君璟墨,你真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时候?!” 计敏德本就性情桀骜,而且自负至极容不得人冒犯。 此时被君璟墨这般刺激,便直接怒声道: “你不是觉得我以多欺少,好,我便单独跟你较量。” 计敏德说完之后,在挥剑抵挡之时,朝着身旁那些人厉喝道:“你们守在附近,谁也不准动手!今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取谁的狗命!” “将军!” 那些跟随计敏德一起过来的人闻言,都是脸色变化,他们想要劝说,可是计敏德已经跟君璟墨战成了一团。 能跟着计敏德来了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他身边最为亲信之人。 他们太过清楚计敏德的性情,更明白计敏德刚才那话已经落下,他们如果敢上前插手,哪怕拿下了这燕帝,怕是计敏德这边也会扒了他们的皮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他们哪怕再焦急,却都只是守在一旁,不敢上前帮忙。 君璟墨见到计敏德如此,眼底划过抹亮色,他手中霜墨挥舞之间,和计敏德缠斗在一起,两人交手数招之后,君璟墨便佯装不低朝后退让半步。 计敏德见状自然不肯罢休,挥剑上前时,便想要将君璟墨一鼓作气直接拿下,却不想他一掌拍在君璟墨肩头时,君璟墨却是趁机靠近他之后,手中大袖一挥,一股奇异淡香便传了过来。 不好! 计敏德猛的惊醒过来,察觉到不对之时连忙就屏住呼吸想要后退,却不想那香味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直接便附着在他衣物之上,浸入他肌肤之中。 计敏德只觉得体内内力瞬间一滞,仿佛被什么消融了一样,手脚上瞬间失了力气。 而君璟墨却是在被猛的一掌击中的胸前,嘴里闷哼了一声之后顿时溢出些血迹来。 可他却是一片冷然,连眉心都未曾多皱一下,便瞬间上前一把抓住计敏德的胳膊,将他挡在身前,然后伸手擒住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拿住。 君璟墨声音里带着内力,厉声道:“让你的人住手,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计敏德满脸怒色: “君璟墨,你无耻!!!” “说好单打独斗,你居然趁机用毒!!” 君璟墨身上也受了伤,刚才为了让计敏德近身,甚至失了防备,他已伤换伤才得了机会拿下了计敏德。 刚才那些药是上次姜云卿在解毒之后,照着同样的毒药调制出来的。 因为其中有一味毒物极为罕见,所以当时姜云卿也不过只制出了很少的毒物来,然后交给了君璟墨替她收着,准备回大燕之后,寻到同样的毒物再好生研究一番。 君璟墨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用到。 面对计敏德的指责,君璟墨脸上没有任何变色,他只是擒着计敏德的脖子,冷声道: “兵不厌诈,计将军领兵多年,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从你带兵出城追捕我们开始,你、我就注定难以两存。” “你带着人一路追杀想要我性命,穷追不舍将我们逼近绝路,如今又何必指责我用计?” 第2311章 先去黄泉之下,替我们开路(一) 君璟墨身前受袭,脸上也有几丝苍白。 刚才以伤换伤之下,他虽然擒住了计敏德,可是身上挨的那一下却也让得他体内气血翻腾,喉间一股腥甜之意涌现,唇边也是沁出了血迹来。 计敏德那一下,也同样让他受了伤。 君璟墨强压着胸前剧痛,脸色冷厉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我注定是生死仇敌,你行军多年,也算是历经无数,你居然会相信敌人的话,放弃大好的局势跟我单打独斗,就算被擒也不算冤枉。” “今日便当作是我给你上了一课,教你往后莫要轻信他人,特别是在战场之上,否则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无耻!!”计敏德怒然。 君璟墨闻言却是半点不为所动。 若不无耻,他怎么保得住姜云卿,保得住他们的孩子,还有他身后这些为了保住他们性命,豁出命去厮杀的人? 这世间谁不向往光明,又有谁不想一生不见黑暗? 可是如果光明保不住自己,黑暗沉沦才能安俞。 那君璟墨宁肯满身血污,宁肯沉沦地狱,也不愿意去用自己在意的人的性命,去博取那所谓的虚名。 卑鄙如何? 无耻又能如何? 君璟墨要的,从来就只是自己所在意的一切而已,他自己对得起自己便已经足以,旁人怎么看他他半点都不在意,也不会放在心中。 而如同计敏德这般的谩骂之言,他这些年也听得多了去了。 当初他还是大燕摄政王时,便不知道多少人骂他阴险狠毒,心黑手辣,如今又怎么会在意多一个计敏德? 更何况君璟墨对于计敏德没有半点心虚愧疚。 毕竟今天如果不是计敏德对他们穷追不舍,甚至一路追杀,他们怎么会遭遇了魏寰,被李广延伏击,而他又怎么可能以身涉险闯入大军之中,擒了计敏德保全自己? 因果循环,有因就有果。 计敏德有这般结果,全是他自己寻来的。 君璟墨又怎么会因为他一句“无耻”,就放开计敏德? 君璟墨无意跟计敏德多说,他擒了计敏德后,只想要尽快救了姜云卿他们,借着中州驻军这边的人阻拦魏寰他们。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耳边就突然听到一阵弓弦拉开的声音。 他眼角余光看到四周人群中的动作,直接抓着计敏德的脖子朝后一紧,拉着他挡在了身前。 君璟墨的动作极快,而且抓着计敏德时手中用力之下毫不留情。 计敏德被他一把拽着挡在了身前,要害被制住之下,将身后的君璟墨挡的严严实实。 那边原本想要放箭偷袭君璟墨的人吓了一跳,险之又险的将拉开的弓弦放了开来,而君璟墨见状扯扯嘴角对着周围的人扬声说道: “中州驻军的人听好了,你们将军如今在我手中。” “我无意伤人,更无意跟你们将军为难,但前提是你们别拿箭头指着我。” “否则我若是心绪不稳,一不小心受了惊吓滑了手,捏断了你们将军的脖子,那你们计老将军怕是就要先去黄泉之下替我开路了。” 第2312章 先去黄泉之下,替我们开路(二) “你!!” 对面中州驻军的人都是脸色大变,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君璟墨,你放开我们将军!” “你与我们将军单打独斗,却突然毁诺,当真是卑鄙!!” “战场之上,兵不厌诈。” “你们将军带领数千之人,对我妻子围追堵截,难道就不卑鄙了?” 君璟墨扬唇,一句话说的对面的人语塞:“再说,我好不容易才擒住人质在手,我若是放开了他,谁来放开我?” 君璟墨懒得与那些人多说,直接看向计敏德。 “计将军对我们夫妻一路穷追不舍,如今也算是回报了。” “既然落于人手,便要有受制于人的准备,计将军,下令吧,让他们退开,放我的人过来,否则就休怪我无情了。” 计敏德哪怕要害被君璟墨制住,可他依旧不愿意服软,闻言直接厉声说道:“你做梦!” “你以为你用这种卑鄙手段擒住了我,就能让我屈服?” “我告诉你,你简直休想!!” 计敏德厉声说道: “这里四周都是我的人,无论前后你都无路可去。” “君璟墨,你若是识相就将我放开,我或许还能饶了你一命,否则你若敢动我半点,你和姜云卿,还有你们这些人就都要给我陪葬!” 计敏德说完之后,直接对着赤邯那些人大声道: “你们不准听他之言,给本将军把他拿下,若敢放走了燕帝,本将军定然不会轻饶……” “唔!” 计敏德话音未完,君璟墨手中就突然用力一提,直接掐着计敏德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的离开了地面,瞬间让得他嘴里的话音断掉。 喉咙上掐着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用力之下几乎捏断了计敏德的喉骨。 而计敏德垫着脚之下手中挥舞,脸上快速涨的青紫,手中想要反抗,却是被君璟墨一下便敲击在腕骨之上,疼的撕心裂肺。 君璟墨寒声说道:“离不离开,由不得你。” 他擒着计敏德的脖子,抬头寒声道: “想要你们将军安好,就立刻让开,放我们的人过来!” “否则你们就等着替你们将军收尸!” 那些人听到君璟墨的话,都是脸色难看至极,其中一人厉声道:“你敢,你若是伤了将军,你也休想离开!!” 君璟墨闻言眼底露出森然之色,手中猛的扬起,一掌便击在计敏德的肩胛之上。 只听得一声脆响,计敏德瞬间疼的脸色扭曲,他张大嘴时想要发出声音,却被君璟墨手中用力掐着脖子时震断,而他只能垫着脚,眼球突出之下额上疼的浮出青筋来,那双眼瞪得极大,仿佛要脱出眼眶似的。 “将军!!” 那些人瞬间惊吓:“燕帝,你休得伤害将军!” 君璟墨掐着计敏德寒声道:“不想让我伤人,那便放行,否则下一次我就砍了他的腿,我倒是要看看,堂堂中州驻军统领,若是没了这腿,他还拿什么领兵打仗,镇守边关!” 那些人听到君璟墨的话,都是脸色大变。 第2313章 先去黄泉之下,替我们开路(三) 看着计敏德被君璟墨掐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脸上更是因为窒息而变得青紫,整个人都像是快要断气了似得。 他们迟疑了一瞬,不知道该听君璟墨的,还是计敏德的。 而就在他们举棋不定的时候。 君璟墨寒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下手无情!” 君璟墨说话之间,举剑朝着计敏德腿上砍了过去。 那力道极大,长剑落下之时甚至传出了破空之声,那一下若是落在实处,恐怕会瞬间砍断了计敏德的腿。 “住手!!!” 人群之中尖利出声,之前那个跟在计敏德身边,刚才和君璟墨说话的那人连忙朝着身边之人说道:“都让开,放他们过来!!” “林校尉,可是燕帝……” “没什么好可是的,万事不如将军重要。” 见周围人迟疑,他顿时厉色了几分: “你们别忘了将军才是我们的主子,有他在,我们才能安好,这中州才能一直安稳。” “燕帝走了便走了,可是将军若是伤了性命,往后谁还能护得住你们?!” 那些人闻言心中一凛,再不敢迟疑,连忙朝着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君璟墨见状瞬间心中一松,强压着体内不适,抬头看到不远处烟尘翻滚,显然是魏寰和李广延他们那边的人追了过来。 他一边擒着计敏德朝前走,和在外围助他陷入困境的伏猛汇合,一边朝着远处大声道: “余鹤!!” …… 君璟墨刚才冒险深入虎穴之时,孟少宁等人都是提着心,他们一边防备着身边那些不断进攻的人,又要一边留意着君璟墨那边的动静。 眼见着君璟墨和计敏德交上手时,所有人都是绷紧了心神,余鹤等人更是做好了随时上前拼命的准备。 姜云卿腹中的疼痛越发严重,可她丝毫不敢让自己晕过去,因为她很清楚,一旦晕了,战场之上,君璟墨他们带不走她,而她若当真晕了,孩子怕也保不住了。 她被徽羽死死护住,眼神一直望着君璟墨那边,当见到君璟墨擒住了计敏德,甚至逼得中州驻军的人退让之后,姜云卿心神猛的一松之下,脑子里一阵晕眩。 “小姐!” 徽羽察觉到了姜云卿的不对,连忙扶着她。 姜云卿用力一咬舌尖,让自己能够借着疼痛之意清醒过来,然后声音虚弱道:“走!” 身后马蹄声人渐近,之前他们本就没有甩开李广延他们多远,甚至那些人也一直紧追在后,只是因为沿途之上做了些手脚,才能勉强拉开了一些距离,而且眼前有计敏德他们厮杀,才能遮掩了那边追兵的马蹄声。 此时计敏德被擒之后,那厮杀声也停了下来,身后追兵的声音便瞬间传了出来,而且也能感觉得到,那追兵已经近在咫尺。 孟少宁他们都不敢耽搁,余鹤搀着孟少宁的胳膊,徽羽几乎半抱着姜云卿,几人快速在人群之中穿梭。 他们一边防备着周围那些人突然出手,一边快速的跟赶过来的君璟墨、伏猛二人汇合。 第2314章 来了! 等他们刚刚在乱军之中汇合到一起之时,君璟墨甚至尚且来不及察看姜云卿的情况,去看她是否还安好时,不远处那滚滚尘土便越发喧嚣了起来。 马蹄声近在咫尺,君璟墨擒着计敏德,低喝一声: “余鹤!” “保护云卿他们!” “是,主子!” 余鹤、伏猛皆是上前,领着剩下的那些人一起,把姜云卿和孟少宁围在中间。 君璟墨等人心中都是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来了! 计敏德内力并不低,如果不是被君璟墨有心算无心之下,出其不意的将他拿下,他就算不敌君璟墨,也能与他颤抖一段时间。 而且计敏德常年领兵,也是十分熟悉战场之上马匹跑动时和大军前行时传出的动静。 计敏德感觉到地面的震动,还有远处纷飞的尘土,顿时嘶声道:“君璟墨,你们引了什么人过来?!” 君璟墨手中抓着计敏德,看着领头在前已经能够看到身形的李广延和魏寰,冷声说道:“这里是赤邯,除了你们那位皇帝陛下,还会有谁人?” “新帝?” 计敏德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猛的抬头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当看清楚骑在马上,身上穿着明黄色常服的中年女子,还有她身后跟着的銮驾和大军时,计敏德脸上神色猛的大变: “她怎么会在这里?!” 魏寰承继了皇位,虽然派遣了韩叶等人前来边城,可却从来没有半点消息说她自己要来。 这个时候,她才刚登基不久,朝中人心不稳,朝臣更是没有全部收服。 后方未稳之下,魏寰应该在皇城那边坐镇才对,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凌章峡内,而且她若是真的来了这里,她身边怎么会带着这么多兵将的?他们是从哪里出的关,又为何是追着之前就已经逃掉的姜云卿他们一路从安俞的方向过来。 魏寰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来了多久做了什么,他居然一无所知? 计敏德心中顿时便生出了危机感来,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脱控了一样,让他一时间生出不安来。 君璟墨听到计敏德的问话,扬唇冷声说道: “计老将军掌管永临关和这边关之地,这整个中州城都在你麾下,就连寻常之人进出关卡都未必瞒得过你,更何况她身后这么多大军。” “如果没有你的准许,这些人怎么可能出得了关。” “要不是你提前知晓,甚至暗中相助,魏寰怎么可能带着这么多人守在这里设伏于我们?” “如果不是我们离开永临关后,你一路穷追不舍,甚至咄咄逼人将我们逼至此处,让我们中了你和魏寰早就布好的局截断了我们的去路,我们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计老将军刚才说我无耻,可如果真论无耻,我比起你来相差甚远。” “计老将军心思周全,算无遗策,君某佩服,只是你也好歹是一国之将,做了遍是做了,如今胜券在握,又何必装出一副惊愕模样来。” 第2315章 惊骇欲绝 计敏德不是气恼君璟墨话中嘲讽,也不是气君璟墨骂他无耻。 他没有做的事情,就算是君璟墨说破了天去,他依旧没做。 他所惊骇的,是君璟墨话中所说的那些。 魏寰虽是赤邯新帝,夺了睿明帝的皇权,成了这赤邯天下之主,可是这中州境内却从来都不是她的地盘,更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地方。 计敏德一直都以为,哪怕他只是个将军,可这中州却是他的一言堂,哪怕就是朝中之人来了,是龙得给他盘着,是虎得给他卧着。 就像是韩叶等人一样,哪怕他们是奉了皇命而来,可没有他计敏德的话,这中州境内他们就是寸步难行。 计敏德也一向都自以为对这边关之地的事情尽在掌握之中。 可是这次的事情却是狠狠给了他两个耳光。 君璟墨和姜云卿等人藏在中州城内,乱了城中安稳,借机逃脱也就算了,他们毕竟只有这么一点儿人,而且无论是君璟墨还是姜云卿,恐怕早在踏入赤邯境内的时候就已经替自己留好了后路。 他们在中州有人里应外合,而且行事又极为低调,再加上两人擅长伪装,身边也没有跟着太多的人,目标太小,所以一时间没有察觉到他们还能说的过去,顶天了计敏德就是觉得有些丢脸而已。 可是魏寰却是完全不同。 魏寰身为新帝,身边跟着太多的人,而且从皇城到中州,再到永临关,这么远的距离,来去少说数日时间,而中州城外到处都是计敏德的眼线和驻军之人。 可是魏寰带兵前来,他居然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甚至让这些人全部出了关都不曾知晓。 这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魏寰在中州城内早有人手,有人帮她和那些人隐瞒形迹,所以才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让得这么多人出了关,甚至在阳连弯外守着,设伏于君璟墨他们。 要么,就是魏寰知道别的方法进出永临关,所以她才能够带着这么多人直接出现在阳连弯外。 而无论这两种可能里面的哪一种,都足以让计敏德心惊。 如果是前者,能够瞒住他送这么多人出关的人,在驻军之中地位定然不低,而且魏寰如果早在中州埋了探子,却在韩叶他们过来的时候,半点未曾流露出来,反而让韩叶和闵长乐他们一直接触与他,屡次挑衅为难他驻军中人,甚至之前在青云坊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魏寰意在什么?她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云卿等人真的是她的目的,还是她的目的除了姜云卿他们之外,还有其他?! 如果真有其他,那这中州除了他计敏德,还有他手中十万驻军之外,魏寰还能算计着什么? 如果是后者,那更为骇人。 计敏德镇守永临关多年,这永临关内外之后地全数都在他心中。 他自认能将永临关守的密不透风,甚至于哪怕大燕、南梁来袭之时,也定然能固若金汤,让他们大军压境也难以攻入。 第2316章 不怕他慌,就怕他不慌 可是如今却是告诉他,这永临关内根本就不像是他所以为的那么安全。 甚至于他所以为固若金汤的地方,还有其他能够让得魏寰和她身后这么多人,从永临关安然进出而不惊动任何人。 计敏德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魏寰所为,实在让他惊骇欲绝。 今日魏寰他们能够出去,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往后其他人也能进来。 那永临关城池对于敌人来说如同虚设,而若是有人想要他性命,想要乱了这中州驻军,甚至于想要夺了他手中兵权,攻入永临关内,也不是什么难事?! 君璟墨站在计敏德身旁,看着计敏德的脸色因为他刚才那些话而变得难看至极,他眼底划过抹放松。 不怕计敏德慌乱,就怕他稳住不慌。 只要他能将他的话听进去,就代表他和魏寰之间是能够动摇的。 孟少宁也听出了君璟墨是在有意误导计敏德,让他怀疑魏寰,就站在一旁说道: “怎么,计老将军这脸色,怎么瞧着像是不知情似的?” “那魏寰能和南梁之人一起出城设伏,甚至于带兵在阳连弯外拦截我们,这么多人出入永临关中,难道计将军根本就不知道?” 孟少宁的话一针见血,说得计敏德脸色大变。 “如果计将军知情也就罢了,可如果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那计将军怕是要好好想想了,这魏寰今日来中州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我们这些人,还是为了计将军你了。” “中州十余万驻军,计将军又不受朝廷管束。” “魏寰刚一登基,就接连派人来了这边关之地,云卿和我们或许的确是她的目标,可是一箭双雕,顺便解决了计将军接管中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说起来,魏寰这个皇位全是靠了云卿才夺来的。” “睿明帝身死,朝中未必有那么安稳,而她女子之身想要服众也极为艰难,可若是十余万大军军权在手,再加上她之前所算计得来的那些权势,她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孟少宁幽幽说道: “计将军还是小心着些吧,别自以为忠诚,可到头来却和我们一样成了她箭下亡魂,回头魏寰为了安抚军心,再给你安个乱臣贼子与云卿同谋的罪名,让你就算死都死不安心。” “到头来,最该是赤邯皇帝的人被她所杀,而她却拿着谋逆所得来的权势安享至尊之位,让计将军也陪着我们这些人一起赴了黄泉。” 计敏德闻言浑身一紧,扭头厉色看着孟少宁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孟少宁扬扬嘴角:“慕容堃。” 慕容…… 计敏德脸上神情一愣。 这姓氏并不常见,而且在赤邯境内更是鲜少有姓这个姓的,而天下慕容氏最为出名的,便是隔了个大燕,远在北方极寒之地,和赤邯往日鲜少有所往来的宗蜀皇室慕容一族。 堃。 主乾坤万物。又主天地更变之事。 这般大逆不道的姓名,寻常人怎么敢取,所以眼前这个人…… 第2317章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一) 计敏德猛的抬头道:“你是宗蜀皇室之人?!” 孟少宁遭遇了李广延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了。 更何况刚才一番追杀之下,他早就在那些人面前露了痕迹。 当初在大燕的时候,他和李广延虽然并不相熟,可却是见过几次的,以李广延的心思,再加上刚才他在阵前的反应,恐怕李广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再想要藏着自己根本就不可能。 如今他们既然擒获了计敏德,而且还要挑拨了计敏德和魏寰的关系,借着中州驻军这边的力量脱身,那么主动暴露身份,替他们这边增加筹码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所以孟少宁在计敏德问话的时候,就直接看了眼伏猛。 伏猛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我家主子是宗蜀皇室皇长子,也是宗蜀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慕容氏显王。” 计敏德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眼前这人居然真的是慕容皇室的人。 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曾经听说过的一个传闻,据说当初燕帝君璟墨登基的时候,宗蜀皇室也寻回了失踪多年流落在外的皇长子。 那皇长子刚回朝不久,就整肃了宗蜀朝纲,不仅处置了宗蜀原本的越王,更是将其他皇子、王爷全数压在身下,以迅雷之势掌握了宗蜀皇室大半皇权。 虽未登基,却也已经是注定的宗蜀新皇。 计敏德万万没有想到,在小小的永临关中,不仅仅有个燕帝,居然还有宗蜀皇室的皇长子,再加上一个姜云卿…… 他突然就有些明白,魏寰为什么会紧追不舍了! 这若是能将他们这批人拿下,先不说那个姜云卿,就是君璟墨和眼前这个慕容堃,就足以让得大燕和宗蜀两国元气大伤。 到时候赤邯便能一跃成为三国之首,而且若能趁机再派兵进犯,想要一统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不能做到这些,单只是拿下君璟墨和慕容堃,也足以让赤邯赚的盆钵满盈,让得大燕和宗蜀两国狠狠剐下一层皮来。 计敏德咬牙寒声说道:“你们休得挑拨我和陛下之间的关系,你们一个燕朝皇帝,一个宗蜀皇长子,无缘无故的齐聚赤邯能有什么好事?” “陛下带兵来此虽然没有告诉于我,可定然是怕走漏了消息打草惊蛇惊动了你们,而她的目标也一定是你们。” “姜云卿与你们勾结,说不得当真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陛下这般紧追不放,你们休得拿我做筏子!” 一直靠在徽羽怀中的姜云卿,掐着掌心借着疼痛让自己清醒。 她腹中疼的厉害,脸上更是苍白如纸,听到计敏德的话,姜云卿低声说道:“计将军,若说勾结,魏寰比我更甚。” 计敏德微怔。 姜云卿低声道:“等下相见你便能知道,她身边跟着的那人,是当初大燕叛乱的皇子,如今南梁皇室的新贵李广延。” “前不久,他的人才混入了皇城之中,收买了朝中阁老刘彦,想要借刘彦之手毒杀先帝魏璋,谋夺皇权之位,只是被我察觉……” 第2318章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二) 姜云卿看着计敏德说道: “这件事情整个赤邯朝中的大臣全都知晓,只是被魏寰封锁了消息,才未曾传出来罢了。” 她将之前的事情换了个顺序,隐瞒了魏寰在中间的作用,只是说道: “魏寰明知道李广延有谋害先帝之意,却依旧与他一起,若说勾结,我怎能比得上她?” “我与璟墨本就是夫妻,与慕容显王更是早有渊源。” “他们之所以来此,是因为得知我被魏寰追杀的消息前来相救,而且此事赤邯先帝知道,甚至他当初本就意会,让我借大燕、宗蜀之力打压魏寰,夺回赤邯皇权。” 计敏德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瞬变。 夺回皇权? 睿明帝属意的皇帝不是魏寰,而是姜云卿? 姜云卿虽然看不到计敏德的脸色,却能听到他呼吸沉重了几分。 她就知道,计敏德明白了她的意思。 姜云卿脸色苍白,说话时声音也十分虚弱,可是却依旧能让站在身前被君璟墨擒住的计敏德听的清清楚楚。 “你以为魏寰命人四处抓捕我,为的是璟墨他们?那你是真的误会了,魏寰为的并非是他们,而是我,也同样是我手中先帝魏璋亲手交给我的东西。” “魏寰谋害魏璋得了皇位,以皇室子孙性命逼迫魏璋写下传位诏书,可是计将军是朝中老臣,想来你应该很清楚,赤邯皇室传承,除了皇帝手中握着的血鹰军外,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姜云卿缓缓说道: “有此物,才能号令三军,动用帝王之权,驭使赤邯所有将士为己所用。” “而若没有此物,哪怕得了传位诏书,得了玉玺得了皇权,她依旧算不得这赤邯天下的主子,只是个空有其名的皇帝而已。” 计敏德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眉心一跳,脸上神色更是剧变。 他扭头想要开口问话,可是对面疾驰而来的魏寰他们已经近在眼前。 那烟尘涌动之下马蹄声急停了下来,君璟墨抓着计敏德朝前站了一瞬,瞬间便将身后的孟少宁和姜云卿挡在了中间,而其他剩下的暗谷中人,还有孟少宁身边那些跟来的人,都是快速围拢在四周,手中持剑将里面的人护得密不透风。 姜云卿看着对面魏寰他们停在了相距不过数丈之外的距离,声音细如蚊呐。 “计将军刚才说,璟墨他们所言是在挑拨你和魏寰的关系。” “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姜云卿一字一句说道: “就赌魏寰是为我而来,也同样是为你。” “等稍后乱起来时,魏寰定然会趁乱要了你性命!” …… “什么人?!” 中州驻军那边的人没有听到姜云卿他们这边的对话,更不知道他们立下的赌约,那些人原本是在防备着君璟墨他们,却突然见到尘土飞扬大军来袭。 他们都是瞬间色变,有一瞬间以为是大燕那边的援军赶了过来。 所有人都全神戒备,可是当看清楚对面那些马上之人所穿着的赤邯军服之后,却都是愣住。 第2319章 赌约 这些人,分明是赤邯军中之人。 可是这边关之地,除了他们驻军之外,什么时候居然还多了这么一支军队,而且瞧着全是精锐之人?! 那些人下意识的提着剑靠拢在君璟墨他们四周不远处,一方面满是防备的看着对面魏寰等人。 “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拿剑指着魏寰厉声道,“这里是中州境内,你们受命何处,竟敢不经允许便带兵越境来此?!” 魏寰和李广延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们一路追过来时,居然会撞上中州驻军的人。 见到对面被团团围在中间的君璟墨等人时,魏寰身边跟着的魏林顿时厉声道:“放肆,居然敢拿剑指着陛下!” “陛下?” 那人愣了一下,猛的想起了什么,连忙抬头看向魏寰,当瞧清楚她身上穿着的龙纹明袍时,顿时脸色微变。 眼前这人竟然是新帝魏寰?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 魏林厉声道:“见到皇帝陛下,还不立刻下跪?!” 中州驻军这边的人闻言却并没有立刻听从。 他们虽然都是赤邯军中之人,可是这中州和其他地方却是不同,就是睿明帝在位的时候,也鲜少过问中州之事,中州上下无论是军中还是府衙都是计敏德一人之言。 所以这边的人对于皇帝和皇权,远不像是其他地方那么敬畏,更不会事事遵从。 他们都是纷纷看向计敏德,计敏德被君璟墨扣住了脖颈,挣扎了一下想要说话。 君璟墨却是轻按了他喉结一下让他吃痛噤声,而君璟墨则是开口嗤笑出声: “魏帝未免太过奇怪,你朝中大将为我们所擒,计敏德还在我们手中,你们视而不见不说,也不曾想过要来救人,反而先让着人在战场之上跪下磕头。” “魏帝这是新登了皇位,还未曾过足了被人磕头的瘾,还是在你们眼中,这戍守边关的大将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还及不上旁人对你皇权的敬畏?” 计敏德原本吃痛之下,想要还手,可是君璟墨的话却是让他瞬间沉默下来。 他之前虽然信誓旦旦的说着他绝不会轻信君璟墨他们的话,受了他们的挑唆,可是计敏德自己清楚他刚才的确是动摇了的。 无论是君璟墨的那些话,还是后来孟少宁所说的那些,都在他心底深处留了阴影。 计敏德不是不怀疑魏寰,只是不愿意在君璟墨面前示弱。 此时听到君璟墨的话,他下意识的便放弃了挣扎,故作痛苦的抬头看向魏寰:“陛下,救老臣……” 计敏德开口求救,想要听到她怎么选择。 他想要看,魏寰听了君璟墨的话后,是救他,还是不救。 他更想要知道,姜云卿刚才的那个赌约。 是他赢,还是她胜! 君璟墨就站在计敏德身后,手中更是握着他命脉,自然很容易就察觉到了计敏德的变化。 见计敏德不再挣扎,他手中作势更用力了几分,让得计敏德脸上颜色快速青紫,看样子显然是用了真力,若不放开随时都会没命。 第2320章 计敏德,反了(一) 魏寰寒声道:“君璟墨,放开计敏德!” 君璟墨闻言嗤笑了声:“我若放开他,魏帝可愿放过我?” 他拿住计敏德,将他横抓在身前,手指掐着计敏德的脖子时,让得计敏德几乎无法呼吸。 君璟墨寒声说道:“废话别多说,魏帝既然追至此处,便知我们绝不会就范。” “计将军镇守永临关多年,更是赤邯朝中肱骨,这些年若无他在,赤邯绝无如今安稳。” “现在计将军在我们手中,想来魏帝应该不会弃他生死于不顾吧?只要魏帝放我们离开,我便放计敏德周全,如何?” 如何? 当然不如何! 魏寰想要的一直都是姜云卿,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她踪迹,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计敏德就放她离开? 更何况这中州之地一直便是难以管束的地方,先帝魏璋在世之时,魏寰就不止一次听睿明帝说起过中州这边的事情,而且这次她派人来中州抓捕姜云卿的时候,计敏德更是半点都不曾配合,反而还处处为难韩叶等人。 魏寰本就不是个能够容人的性子,往日是公主的时候还需要隐忍。 如今都已经是赤邯新皇了,计敏德却还这般不给颜面,甚至多番为难她派往中州之人,把持着驻军之权不肯交给韩叶他们使用。 若非如此,恐怕根本就不用劳动她亲自跑这一趟,韩叶他们早就把姜云卿等人搜捕了出来,所以魏寰对计敏德本就是起了杀心的。 魏寰寒声道:“你休想威胁我!” 君璟墨手中用力一提,计敏德便配合的发出一声惨叫:“所以,魏帝陛下是不想要计敏德的命了?” “将军!!” 中州驻军的那些人听到君璟墨的话后,都是脸色大变,扭头看向魏寰时急声说道: “陛下,将军戍守边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陛下救救将军……” “陛下,求陛下救将军!” “将军不能死,若没了将军,这边关谁来戍守,到时候谁来镇守永临关,领兵抗敌……” “放肆!” 魏寰直接寒声道:“这中州是朕的中州,不是他计敏德的中州,朕的朝中忠臣良将无数,不是缺了谁便会败亡。” “计敏德无能,让燕帝混入永临关中,甚至堂而皇之逃出赤邯,朕本就该问罪,如今还为人所擒,此种之人怎配为中州将领,替朕戍守边关。” 她抬头看向计敏德,冷然说道: “计将军,你若是忠于朝廷,就定然不会因为一己性命便让朕放走燕帝等心腹大患,对吗?” 计敏德听到魏寰的话时,顿时心中一寒,这魏寰,居然真的想要杀了他! 还没等计敏德开口之时,对面的魏寰便已经厉声说道: “拿下燕帝、姜云卿,若有人阻拦,杀无赦!!” 对面军中突然一道寒光疾射过来,所向的目标不是君璟墨,也并非是周围其他人,而是对着计敏德的面门,那一箭分明是想要取了计敏德性命。 君璟墨抓着计敏德朝后急退,然后陡然便放开了他的脖子,大笑出声来:“计将军,这就是你忠诚的皇权,是你效忠的皇帝?” 第2321章 计敏德,反了(二) 君璟墨一边拉着计敏德躲开了那飞射而来的箭枝,一边直接放开了他的脖子,放了计敏德自由之后,转身退回到了姜云卿身旁嘲讽出声。 “计敏德,你效忠魏寰,为她对我们穷追不舍,甚至不惜你驻军之中将士性命也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可是你的这位皇帝陛下,却是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在意你性命呐。” “恐怕就算我们今日不曾擒你,她也会想方设法取你性命,夺你兵权,而等到那一日时,你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计敏德扭头,恼羞成怒:“闭嘴!!” 君璟墨没再说话,而站在他身后的姜云卿却是缓缓开口说道:“计将军,刚才的赌约,你输了。” 计敏德脸上乍青乍白,狠狠瞪了眼姜云卿之后,便扭头看向对面的魏寰,眼底满是阴戾之色。 计敏德在魏寰下令之时,就已经寒心。 而那当头想要取他性命,甚至远在君璟墨他们之前便想要先处置了他的一箭,更是让计敏德明白,魏寰是真的对他生了杀心的。 君璟墨说的是真的。 慕容堃说的也是真的。 魏寰此次来中州,看似是为了姜云卿和君璟墨等人,可实际上却是想要一箭双雕,她既想要了姜云卿手中之物,也同样想要了这中州兵权。 魏寰想要杀了他! 计敏德此时对君璟墨他们的恨意已经降了下来,失去了君璟墨的钳制,计敏德不再受制于人,可是他却没有直接离开,反而就那么站在几人身前,满眼狠厉的看着魏寰说道: “好,好一个新帝!!好一个南阳公主!!” 魏寰见到计敏德脱身,而君璟墨他们说出刚才的话时,就已经惊觉不对,而当见到计敏德站在君璟墨身旁不曾离开,反而对着她露出那般神色时,魏寰就猛的惊醒过来。 君璟墨他们方才定然挑拨了计敏德,而他们擒拿计敏德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要以他为人质! 魏寰察觉到自己中了算计,却已经为之已晚。 她手中抓紧了缰绳怒声说道:“计敏德,你竟敢勾结燕帝,假意被擒谋逆于朕!” “放你/娘的狗屁!” 计敏德本就是个粗人,往日里那些文雅淡定也不过是装出来的。 此时听到魏寰的话,计敏德又气又怒又寒心之下,哪儿还顾得场合,直接爆了粗口不说,厉声说道: “老子谋逆?老子若想谋逆,这赤邯早就不是你们魏家的,而是跟着老子姓计了,哪还有你这个女人在这里耀武扬威的份?!” 计敏德寒声道: “老子这些年兢兢业业的守着永临关,帮你们魏家镇守边城,替你们魏家守着天下,哪怕势力再大老子也只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从来没有做过半点逾越之举,如今到头来你居然说老子想要谋逆。” “那老子今日便真谋了逆了!” 计敏德说完之后,直接朝着剩下的那些中州驻军怒声道:“你们给老子守好了这里,这女人若敢带兵上前,直接给老子动手宰了他们!” 第2322章 计敏德,反了(三) “你!!” 魏林起码跟在魏寰身边,听到计敏德口中之言,顿时厉声道:“计敏德,你放肆,你竟敢如此跟陛下说话,你不要命了吗?!” “陛下?呵……” 计敏德冷笑了一声, “我赤邯从来没有女子为帝的说法,更没有让一个女人堂而皇之来当皇帝的事情,皇上在位时候,更是从来没有将皇位传给魏寰的想法。” “如今谁知道她是怎么登上的这皇位,这一声陛下,她也配?” 魏林厉声道:“陛下得太上皇亲自下旨传位,名正言顺。” “我呸!” 计敏德立于阵前,闻言冷笑出声:“名正言顺?怕不是那传位诏书根本就是她逼着陛下所写,而陛下如今早已经丧命她手了吧?” 计敏德抬头看着魏寰,寒声说道: “魏寰,你既说你是名正言顺,那你可知道皇室秘辛,帝王传承?” “这赤邯的皇帝不是一封传位诏书便能登上皇位的,你既说是先皇传位给你的,那你倒是说说,先皇可有给你什么信物?!” 魏寰听到“信物”二字时,便脸色瞬变,她不由抬头看向那头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姜云卿,猛的就想起那日行宫之中,睿明帝曾经让安喜去见了姜云卿,后又被睿明帝亲自灭口的事情。 当日魏寰就怀疑,睿明帝是借着安喜之手,给了姜云卿什么东西,亦或是告诉了她什么事情,如今听到计敏德这话。 魏寰心中一乱,顿时厉声说道: “胡说八道!” “父皇当初将玉玺给了朕,还有那传位诏书,就是最好的信物。” “朝中众臣皆是在场,所有人都能作证,朕之皇位名正言顺!” 魏寰对计敏德生了杀心,更是知道不能让计敏德再说下去,她厉声说道:“计敏德被燕帝收买,信口雌黄污蔑于朕,甚至诅咒太上皇,将他拿下,生死不论!” 那些人闻言顿时便想动手,计敏德却是声若震天:“怎么,迫不及待想要杀人灭口吗?” “你若没杀太上皇,为何不肯让我继续说下去,你这皇位如果真像是你说的那般来的正当,你又为何不敢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把话说完?” “你说是皇上传位于你,你说是他亲口让你当了皇帝,那我倒是想知道,你手中可有调动赤邯三军的虎符,你可又有帝王传承,只有皇帝和极少数几人知道的帝王印玺焚月令?” “赤邯三军只受虎符调遣,若无此物,你就算登上皇位也毫无用处。” “你既说是陛下亲自传位与你,那你便将焚月令取出来让我一看,只要你有,我计敏德今日便束手就擒,受了这谋逆之罪,任由你处置。” “可是你如果没有,那你魏寰便是谋逆弑君,杀父夺权的大逆不道之人!” “魏寰,你有吗?!” 计敏德的话镇住了所有人,就连一旁的李广延也是满是惊愕的看向魏寰,就见到魏寰脸上满是阴云之色,就好像被戳穿了什么一样。 第2323章 焚月令 原本跟在魏寰身后的那些兵将也都是纷纷停了下来,望向魏寰时,眼底带上了怀疑之色。 难道这计敏德,说的都是真的? 真有那焚月令? 而且先帝已死,魏寰根本就不是名正言顺登基为帝的? 魏寰察觉到周围目光,紧紧咬着牙,心中又气又恨。 她在朝中多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什么三军虎符,更没有听说过什么焚月令。 可是计敏德如此义正言辞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说谎,那就只有可能是睿明帝一直对她留着一手,甚至于在当初哪怕已经将朝政大权全数交给她的时候,也未曾对她全然放心。 睿明帝隐瞒了焚月令的事情! 魏寰寒声道:“你们休得听她胡言,这朝中从未有过什么焚月令……” “是有的。” 姜云卿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虽然虚弱,可是在此时这般落针可闻的凌章峡中,却是清楚的传遍所有人的耳边。 姜云卿神色苍白的从后面走出来,君璟墨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借力。 李广延看到二人双手相扶的亲密模样时,只觉得格外碍眼,他目光落在姜云卿脸上时,有些贪念的望着她的眼睛,却发现姜云卿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在过他身上半点。 那种毫不掩饰的漠然和无视,让得李广延心头戾气横生。 姜云卿能感觉到李广延那边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可是她不想理会,也没有精力去理会,此时的她疼的几乎想要蜷缩起来,哪怕方才自己施了针,可是姜云卿依旧能感觉到腹中孩子的生命在不断流逝。 她的孩子…… 她和璟墨的骨血…… 姜云卿手指蜷紧,疼的几乎要晕过去,可她却知道她不能晕,否则今日他们逃脱不掉,而她的孩子也会真的没了性命。 姜云卿靠在君璟墨身上时,抓着他胳膊的手指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可是她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痕迹,而是低声而又坚定的说道: “赤邯皇室,传承至今,以焚月令为号,以虎符为令,方可调动三军,行使帝王之权。” “姑姑当**死了皇祖父,却不知道那圣旨不过是皇祖父为了保全我的东西罢了,他知道你野心勃勃,更知道你不会留他,所以他才会将真正代表帝王皇权的东西,还有真正的传位诏书偷偷给了我。” “他在那封传位诏书之中,虽将皇位传承给你,却也封了我为皇太女,便是为了保全于我,却万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想要对我下手,逼我逃出皇城。” 姜云卿说话时变幻了几样事情发生的先后,也更改了当初行宫之中发生的事情。 可是哪怕是她说谎,在场之人却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反而对她的那些话相信了几分。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那魏寰为什么会对姜云卿穷追不舍,甚至于在她离开永临关后,居然派兵设伏,想尽办法的也要抓住她? 姜云卿太过知道人心的力量,也知道魏寰的短板。 第2324章 诛杀魏寰,拨乱反正(一) 她原本无意和魏寰为敌,也曾经想过只要能够安全离开赤邯,将来她和魏寰虽然不可能亲密无间,可说不定也能两厢安好。 可是魏寰却对她穷追不舍,不断派兵抓捕她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还和李广延联手算计于她,将她逼迫至此,甚至还伤了她腹中孩子。 姜云卿绝不能忍! 姜云卿眼底带着冰冷说道:“我本无意于皇位,更不想与你争抢什么,只想安安稳稳的回了大燕,不再碰触赤邯皇权,让你得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你却一再纠缠相逼。”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退无可退,无需再退。” “魏寰,你既然这般绝情,就休怪我无义!” 姜云卿说完之后,对着魏寰缓缓摊开了手掌,就见到她白皙的几乎透明的掌心之中,放着一枚十分小巧的印鉴。 那印鉴上盘着五爪金龙,而边缘则是赤金色的焚月花。 “焚月令在此,见此印如同面圣。” “计将军为皇祖父亲口所封镇远将军,掌管中州,有替皇祖父报仇,拨乱反正之责。” 姜云卿说完之后,就直接大声道: “计敏德听令!” 计敏德没想到姜云卿会直接顺着杆子朝上爬,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直接拿着焚月令下令。 他想要不回答,可是他刚才才说过,有焚月令者才是皇室正统,也拿焚月令之事来驳斥过魏寰的身份,借而辩驳魏寰刚才指责他大逆不道的话。 他此时要是不答姜云卿的话,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刚才他所说的那些话在他人眼中便全都成了放屁。 可他要是答应了,便代表他认同了姜云卿为主。 计敏德扭头看向姜云卿,对上她那双眼睛,想起魏寰刚才毫不犹豫的绝杀之令,还有她口中想要将他斩尽杀绝的那些话。 他眼底闪过抹挣扎之色,狠狠一咬牙后,便有了决定。 计敏德“砰”的一声,单膝跪地:“臣计敏德听令。” 姜云卿看着计敏德顺从,看着他的下跪,就知道她想要的结果成了。 姜云卿手握焚月令,高声说道: “南阳公主魏寰,为夺皇权之位弑君杀父,篡权夺位,不孝不仁,不配为君,所做之事人人得而诛之。” “我得先帝之令,为赤邯皇太女,今以焚月令为好命,令计将军率中州十万驻军,诛杀逆贼魏寰,为先帝报仇,洗清皇室污秽之血,替赤邯拨乱反正!” 计敏德既已有了选择,自然也就不会再迟疑,更没有机会再让他去迟疑。、 姜云卿话音落下之后,计敏德便沉声应道: “臣计敏德领命!” 魏寰眼见着形势急转直下,计敏德居然投向姜云卿,顿时脸上满是铁青之色。 而姜云卿毫不犹豫对计敏德下了诛杀她的命令,更是让魏寰头一次对姜云卿生出了杀意来。 魏寰怒声道:“姜云卿,你敢?!” 姜云卿抬头,看着魏寰时,脸上神色苍白,眼底再无半点温度:“我敢不敢,姑姑应当最为清楚。” 第2325章 诛杀魏寰,拨乱反正(二) 姜云卿看向魏寰,强撑着身体说道: “从你和李广延联手开始,从你罔顾当初李广延收买朝臣毒杀皇祖父,与虎谋皮,与贼为伍之日开始,就该知道会有今日。” “我姜云卿从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会有今日局面,全是你一手所为。” 计敏德既然听从了姜云卿的话,认了她赤邯皇太女的身份,甚至认了她手中的焚月令,便不会再有迟疑,而且如今的情形也没有谁会再给他机会,让他得以反悔。 计敏德是个果断之人,他很清楚,今日弄死了魏寰,辅佐姜云卿成为赤邯新皇,他们有焚月令在手,便能分化大半的赤邯军权,未必没有可能让姜云卿替代了魏寰,掌握朝权。 姜云卿有万般不是,可她至少要仰仗于他,借他之力来对付魏寰。 可是魏寰却是不同,如果他今日让魏寰得以逃脱,甚至让得她杀了他和姜云卿,那么今日之后,他们便再无将来,又谈何还有以后? 计敏德一把夺回了之前被君璟墨打飞的长剑,扬声道:“所有中州驻军听令!” “魏寰谋害先帝,诛杀皇室血统,和南梁之人勾结意图颠覆赤邯江山,今我等奉皇太女之命,诛杀魏贼,拨乱反正。” “无论何人,擒获魏寰,赏万户侯,击杀魏寰,赏金万两!” 中州驻军的那些人本就不是朝中之人,他们听从计敏德的命令远胜于皇命,而且他们本就记恨刚才魏寰毫不迟疑便要下令斩杀计敏德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有计敏德,才有中州。 有中州和永临关,才有赤邯的安稳。 计敏德多年战场厮杀,功劳无数,而且之前计敏德一路追杀燕帝等人的事情他们也看在眼里。 计敏德替魏寰追杀燕帝和姜云卿,从未曾背弃过皇命,可是他落入燕帝之手时,魏寰却是说杀就杀,一顶谋逆的帽子说给就给。 在他们看来,魏寰分明就是忌惮计敏德军权在手,故意想要借此机会除了计敏德之后,夺取中州兵权,而计敏德一旦死了,他们这些原本属于计敏德的亲信之人,还有计敏德身边的亲兵,恐怕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计敏德不说,他们尚且有了反意。 如今计敏德跟着姜云卿反了,甚至他们还有先帝所给的焚月令和密诏,姜云卿更是先帝所封名正言顺的皇太女,有了名目之下,他们自然会选择跟随计敏德。 原本跟随计敏德身后追杀君璟墨等人中州驻军,齐刷刷的把姜云卿等人围在中间,刀口对向魏寰齐声道: “诛杀魏贼,拨乱反正!” “诛杀魏贼,拨乱反正!!” 魏寰听到那震天喊声,看着计敏德转投姜云卿后,寒声道:“区区千余人,也想要杀朕,简直做梦。既然你们这般不识好歹,那朕也不必留情!” 魏寰头一次对姜云卿生了杀意。 “所有人听令,擒拿姜云卿,杀了计敏德和燕帝,若有反抗,杀无赦!” 魏林厉声道:“杀!!!” “杀!!” 第2326章 你还想再杀她第二次? 计敏德领兵在前,君璟墨在后,而魏寰下了杀心之后,两边彻底交战在一起。 徽羽将姜云卿背在背上,而余鹤领人护在后面,伏猛则是护着孟少宁一起朝前冲杀。 魏寰所带兵将足有数千,计敏德身边所剩之人却只有千人,看似兵力悬殊,可是魏寰带来的人全是皇城中人,平日未见血腥,而计敏德身边的则是早年曾在战场厮杀的猛将强兵。 两边一中和之下,一时间竟然势均力敌,打的难解难分。 君璟墨见状原是想要领着人带着姜云卿他们退出战场,可是李广延那头的人却全数舍弃了计敏德,紧紧缠着他们不放,大有舍弃一切也要将他们拿下的样子。 君璟墨几次带人冲袭,都脱身不开,最后只能咬牙说道:“跟着计敏德,入大军之中!!” 计敏德身边虽然危险,可是好歹还有千余人在旁,而且之前计敏德已经让人回了中州那边,说不定会有援军过来,他们好歹能支撑一时。 可若是一直游离在外,李广延那个无耻之徒百般纠缠,怕是当真会逼散了他们之后各个击破,一个一个的解决了他们! “徽羽,走!!” 余鹤扭头一剑击退了身后袭来之人,然后横剑挡住想要去抓姜云卿的人后,厉声道:“带小姐和四爷跟主子先走!” “余鹤!!” 徽羽扭头看到余鹤身上血迹,眼见着他被人缠斗之时为了替她挡刀而受了一击,顿时睚眦欲裂的嘶喊出声。 余鹤一把推开身前之人,厉声道:“走!!” 徽羽眼见着余鹤被人群淹没,而身后伏在她身上的姜云卿像是断了气息似的,歪着头垂落在她肩头,徽羽眼中红的如同滴血,狠狠一咬牙扭头带着姜云卿便朝前而去,丝毫不敢停留。 君璟墨同样看到余鹤险境,他想要转身去救人,可身前数十人团团将他围住,而不远处的孟少宁也是陷入危险之中。 君璟墨只能扭头去救孟少宁,帮着受了伤的伏猛将孟少宁带了出来。 身边之人一个一个的被鲜血染尽,最后带走。 君璟墨和孟少宁之前所带来的百余人眼见着越来越少,而君璟墨双眼赤红,身上也带了伤,他们围拢在计敏德身旁,而身遭的中州驻军已然只剩下不到三百之数。 魏寰寒声道:“君璟墨,交出姜云卿,我给你一个全尸!”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想要我的命,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扭头看向李广延,突然说道: “李广延,你曾经背弃云卿一次,甚至要了她的命,如今你还要再杀她一次?” 君璟墨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只以为他说的是上一次在大燕时,李广延劫走姜云卿,险些害她死在了沧澜江里的事情,可是李广延却是心中猛的一跳。 他抬头看向君璟墨,就见君璟墨浑身浴血的说道: “她曾以天下之力助你,你却以她帮你所得之力伤她,如今你还要逼她再死一次吗?” 第2327章 你欠她一条命! 李广延听到君璟墨的话后,猛的瞪大了眼。 她居然告诉了君璟墨。 她居然将上一世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这个男人!! 他们的过去,她的重生,她曾经的一切?! 李广延紧紧抓着缰绳时,脸上全是阴沉惊怒嫉恨交加之意,整个人更是有瞬间的晃神。 凭什么? 凭什么她半点都不在意他,从未曾全心信任过他。 他们曾经相处了十年,寸步不离,生死与共,可她从来都不曾信任过他,哪怕在最后一刻,她也依旧给自己留了退路,身亡之后借着那些后手倾覆了江山,拉他同赴地狱。 她从不在意任何人,更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旁人,可是她凭什么这么信任君璟墨?! 她和君璟墨相识不到两年,她为什么敢将转世重生这种妖异之言,甚至连他们过往的一切都告诉了这个男人?! 她就不怕被人当成了妖怪,当成了异类,绑于火架之上活活烧死吗?! 君璟墨见李广延神色,一掌击飞身前之人,声音越过众人传到李广延耳边:“李广延,云卿曾是你师,你更曾欠她一条命,如今你当真要逼死了她才肯罢休?” 李广延抬头看向乱军之中,伏在徽羽身后毫无动静的姜云卿,想起之前姜云卿为了护着孟少宁时,以身挡剑险些落于马下时,几乎没命的场景。 他才猛然惊觉,姜云卿不该是这样的。 她武功极高,身手极强,一身毒术更是极为惊人。 她曾在乱军之中护佑他多次,阵前厮杀起来堪比杀神。 她不该是现在这般孱弱的模样,更不会躲在人后,看着旁人为了护着她而不断厮杀,自己却半点都不动手的模样的。 李广延猛的想起,好像从他刚才见到姜云卿开始,她便脸色苍白,对他和魏寰更是多有躲避之意。 姜云卿早前便已经受伤了? 李广延心中一跳,抬头扬声道:“把姜云卿给我,我护她不死,放你们离开!” “李广延!!” 魏寰扭头看向李广延,怒声道:“你想背信弃义?!” 李广延看着魏寰冷声道:“我何曾答应过你什么,而且我早就与你说过,我的目的只有姜云卿一人,你的人却伤了她性命。” 他恨姜云卿绝情,恨她忘记当初十年情谊,恨她放心另许,爱上了别的男人,可这不代表别人能够伤她甚至要她性命。 姜云卿是他逆鳞,也是他重生至此唯一不能放弃的人。 她的存在证明了他的过去,也证明他两世人生不是臆想,更代表着他所有的过去。 “你!!” 魏寰听到李广延的话后脸色剧变,就见李广延对着君璟墨说道:“将人送过来,我放你们离开!!” 君璟墨脸上露出一抹迟疑,看着姜云卿毫无生息的模样,咬牙道:“好!” “君璟墨!!” 孟少宁没想到君璟墨居然要把姜云卿送出去,顿时睚眦欲裂,“李广延卑鄙无耻,不能将云卿交给他,更何况就算你把云卿送出去,他也断然不会饶了你我性命!!” 第2328章 九霄黄泉,永不分离 君璟墨扭头: “可是总有一线生机不是吗?而且云卿已经至此,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将她交给李广延,至少她能活下来不是吗?!” 孟少宁脸上满是狰狞之色,紧抓着姜云卿不肯放手,而君璟墨则是一把挥开了孟少宁的手,上前把姜云卿从徽羽那里背负在自己身上。 那边李广延见到他和孟少宁之间的争执,还有他的动作之后,一挥手,那些原本攻击君璟墨的南梁之人便停了下来,转而护着他们。 君璟墨把姜云卿背在背上之后,低声道:“云卿,信我。” 姜云卿混混沌沌,却依旧保持着一丝清明,她听清楚了君璟墨的话,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就那么安静的靠在他身后,任由君璟墨带着她和其他人从乱军之中,趁着李广延的人从旁守护一路向前。 等到了近前时,君璟墨作势把姜云卿放下来,李广延见状翻身下马,命人去接姜云卿,却不想就在他的人意图靠近之时,原本已经放下姜云卿的君璟墨却是突然暴起,整个人直接朝着他面前袭去。 “主子!!” “小心!!” 李广延身边的人厉喝出声,而李广延从刚才开始便存了戒备之心。 他在君璟墨身前吃了太多的亏,更曾经几次让他们险些置于死地,所以哪怕刚才君璟墨以前世的事情乱他心神,甚至主动提出要把姜云卿交出来时,他也没有完全放松心神。 此时见君璟墨突然暴起时,李广延猛的受了一击之后,连忙抬头扣动手中弩箭,一道寒光正对着君璟墨疾射而去。 君璟墨去势一停,一脚击飞了身旁出手之人,凌空转了一圈之后抱着姜云卿落在地上。 而那头李广延肩头滴血,寒声说道: “君璟墨,你个无耻小人,你以为我上当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吗?!” “你居然拿姜云卿为饵,来让我放松警惕,亏得姜云卿居然会对你深情不悔,你想活活看她死在这里?!” 君璟墨抱着怀中姜云卿,脸上满是森然之色: “我和云卿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插嘴。” “你之于云卿来说,是她怨憎厌恶之人,云卿恐怕宁肯身死也绝不愿意落入你手得以苟且,况且我与她早已经说定,哪怕地狱黄泉,也有我陪她一起去走。” 姜云卿若死,他也决不苟活。 而他若活不下来,也会让姜云卿与他一起。 他就是这般自私决绝,而从姜云卿让他动心,和他相许那一刻起,就注定她要和他绑在一起。 九霄黄泉,永不分离。 李广延满脸阴沉:“你!!” 他刚想怒骂出声,谁曾想旁边的人就突然惊恐叫道:“主子,魏帝!!” 李广延心头一惊,刚才被君璟墨激起来的怒意猛的一断。 他扭头朝着方才还骑马在他身旁不远处的魏寰看过去,就见到那边已经乱成一团,而原本背着姜云卿的徽羽,还有跟在孟少宁身边的那个高壮男人此时正立于赤邯那些乱军之中。 第2329章 与虎谋皮,蠢货一个 徽羽一把抓着魏寰的脖子,而伏猛则是护在徽羽身旁。 原本还跟君璟墨吵闹,甚至满脸狰狞阻拦君璟墨的孟少宁此时却是安稳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戾气。 被骗了!! 李广延狠狠一咬牙,满眼狠厉。 君璟墨借着姜云卿让他放松警惕,带人上前,趁机对他下手,让他以为他们想要算计擒拿的人是他。 可是君璟墨刚才攻击他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早就知道他会有所防备根本不可能全然信他。 他们真正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而是魏寰。 他们从头到尾要擒的都是魏寰这个赤邯之主! 徽羽狠狠一抓魏寰脖颈,对着她时没有半点留手之意,尖啸一声,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魏寰已经被擒,所有人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陛下!” 魏林惊慌出声。 徽羽用力一提,寒声道:“住手,否则我要了你们主子的性命!!” 魏寰喉间被制,顿时呼吸困难,总算理解了之前计敏德被擒时的感受,脸上瞬间泛青,胸前更是因为缺了新鲜空气而变得窒息的仿佛要爆炸开来。 “住手,快点住手!!” 魏林见到魏寰为徽羽紧紧扣住咽喉,疼得满脸狰狞的模样,顿时厉吼出声。 赤邯那些军中那些人纷纷色变,手中瞬间收敛了起来,而原本被压着打的计敏德等人则是瞬间压力一轻。 他们见到君璟墨等人居然擒住了魏寰,计敏德顿时狠狠松了一口气,连忙带人上前跟君璟墨等人汇合,前后守在附近,和李广延那边对峙。 徽羽和伏猛抓着魏寰到了君璟墨身旁。 君璟墨寒声道:“让开,否则我要了魏寰的命!” 李广延闻言满是嘲讽:“君璟墨,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赤邯皇帝的命,便放你们走?” “李广延,你……” 魏寰猛的瞪大了眼。 李广延竟然敢真这般对她,他就不怕她的报复吗?! 李广延似乎看懂了魏寰眼底的意思,冷笑出声:“魏帝难道忘了,我与你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如今交易既然不能成,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 他抬头看着君璟墨等人。 “你们要杀她,杀了便是。” 他要的只是姜云卿而已。 魏寰脸色铁青,而就在这时,远处空中突然炸响一道响箭,而大军之后,原本被她命人送走的司棋满是狼狈的骑马过来,在未曾靠近时,便尖声道: “陛下!” “司棋?”魏寰心中一跳。 她不是跟着魏末一起回营地了吗?! 司棋狼狈摔下马来,立于军前填膺泣血道: “陛下,李广延背信弃义,他命人围攻了谷中营地,杀了所有营中之人。” “魏末……魏末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李广延骗了陛下!!” 魏寰猛的扭头看向李广延,嘶声道:“李广延,你怎么敢?!!” “我有何不敢?” 李广延见此时已经撕破了脸,而且魏寰被君璟墨擒拿,营地被破,他也懒得再伪装,直接便寒声说道: 第2330章 不怕,亦不悔!(一) “身为一国之主,魏帝贸然便相信了我之前所言,轻信我这个曾与你为敌之人说出来的合作之事,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天真了吗?” 李广延的嘴巴极为恶毒,丢了之前的伪装之后,说出来的话让得魏寰气的脸色铁青。 “你毁了我派往南梁之人,处死了我所有细作,毁了我半年精心布局,魏帝凭什么觉得,我会再与你合作,甚至明知道你对姜云卿不肯罢休,还与你一起联手?” “不过我还是要好好谢谢魏帝。” “若非是你,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寻到姜云卿的踪迹,若没有你暗中相帮,我也没有那么容易,能将南梁大军混在赤邯军队之中,带出永临关来。” “魏帝当真是豪爽之人,竟然主动准我入关。” “你!!” 魏寰被李广延的话激的满脸通红,喉间突然一阵腥甜,张嘴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君璟墨看到李广延翻脸不认人,上一瞬还和魏寰联手同处一个阵营,转眼便将魏寰给卖了,将她算计的体无完肤。 他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在大燕,曾经跟李广延交好,甚至处处维护替他筹谋的七皇子李清泽了。 那李清泽当日的处境,不就是如今魏寰的处境吗? 百般帮衬李广延,几乎豁出命去保护他。 可是当遇到危险的时候,李广延却是毫不犹豫的拿李清泽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只为了能够脱身,如李广延这种人,魏寰居然也敢相信? 君璟墨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而立于一旁的孟少宁更是毫不客气的嘲讽出声:“与虎谋皮,明知他是小人,竟还敢信他。魏寰,你当真是蠢的可以!” 魏寰脸上神色如同开了染坊,再次张嘴吐出口血来。 …… 远处紧随而来的马蹄声,让得所有人色变,而看到那些人来之后将他们团团围住,甚至于连带着赤邯那些人也一并围困于其中。 君璟墨和孟少宁都是忍不住深吸口气。 大势已去大概就是现在的样子。 他们已经尽力了,更曾想要竭尽全力的逃出生天,可面对那铺天盖地的南梁之人时,他们又还能怎样? 以一敌十尚可一拼,可以一敌百,以一敌千,却是根本就不可能。 他们如今进退无路。 君璟墨紧紧搂着姜云卿,低声道:“云卿,怕吗?” 姜云卿抬头,腹中疼的她几乎麻木,眼前模糊之下,她几乎看不清楚君璟墨的脸。 她靠近君璟墨胸前,脸颊贴着他心脏的位置。 她没有说要用自己的命去换这些人的命,她更没有说要跟着李广延走,去换得君璟墨他们的存活。 因为她不愿意,也不想。 就像君璟墨一样,她也同样自私决绝。 她宁肯和君璟墨一起去死,九霄黄泉同路,也不愿意委身李广延。 更何况,她太过了解李广延其人。 就算她真的以自己为要挟,李广延也断然不会放过今日能将大燕、赤邯、宗蜀三国至尊之人一网打尽的机会,甚至于魏寰来此,恐怕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算计。 第2331章 不怕,亦不悔!(二) 李广延想要一箭三雕,他早就算计了孟少宁和君璟墨,再加上如今的魏寰,怕是就连魏寰都是被他主动引到这里来的。 他想要得她是其次。 他想要除了君璟墨等人,得到一统天下的至尊皇权才是最终的目的。 当年李广延能为了皇权对她下手,如今也一样。 李广延是断然不会为了他,便舍弃到手的天下。 姜云卿耳朵贴在君璟墨心脏的位置,低声道:“不怕,不悔。” 她声音微弱,可君璟墨却听的明白。 姜云卿不悔。 她不后悔与他相识,更不后悔与他相许。 她爱他之心不悔,与他一同赴死无所畏惧。 君璟墨只觉得心头如同被温泉之说浸泡着一样,哪怕前路凶险,哪怕下一刻就是地狱,他也没有半点惧怕,反而心中溢满了温情。 这就是云卿。 这就是他拼了命也不能舍弃,宁肯带入地狱也不肯放手的女人。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突然抬头,厉声道:“徽羽听令!” 徽羽紧抿着嘴唇:“奴婢在。” 君璟墨说道:“带领所有人,保护孟少宁离开,不惜代价护他周全!!” 想要保住他们所有人,根本就不可能,可若只是保住孟少宁一个,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李广延的目标在他,在姜云卿,孟少宁未必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孟少宁嘶声道:“君璟墨!!” 君璟墨抬头看着孟少宁,神色安静的说道:“小舅,你是云卿最在意的亲人,也是我愿意相信之人,与其一起赴死,不如你尽力离开。” “若你真能够逃出生天,他朝带兵踏平南梁,得了这天下,替我和云卿报仇!” 孟少宁满眼血红:“我不……” 他怎么能走? 他走了,君璟墨和姜云卿怎么办? 他走了,带走所有人,便等于让他们去死! 他不能走!! 君璟墨却未曾理会孟少宁,只是抬头对着伏猛厉声道:“伏猛!带你主子走!!” 伏猛抬头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南梁大军,再看着满眼厉色的君璟墨,还有伏在他怀中的姜云卿,狠狠一咬牙,转身直接带着孟少宁就朝着不远处疾驰而去。 “伏猛,你放开……” “你放开我!!!” 孟少宁嘶吼出声。 伏猛见他挣扎的厉害,直接一个手刀砍在了孟少宁颈后。 孟少宁剧痛之下猛的睁大了眼,尚且来不及反应,便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去,倒在伏猛怀中。 伏猛将孟少宁扛起,沉声道:“燕帝,保重!” 君璟墨扬唇:“走吧,记得护住你家主子,若有可能,帮我护好大燕。” “诺!” 伏猛头一次对君璟墨低下头颅,行了君王之礼,他深深看了君璟墨他们一眼之后,便带着孟少宁转身朝着不远处人群的缝隙疾驰而去。 而徽羽眼中带泪:“主子!” 君璟墨头一次对她和煦:“保护好孟少宁,便是保护好我和云卿的希望,若你今日能活命,从此往后,你便不再是暗谷摇光,我放你自由。” 第2332章 他日带兵踏平南梁! 徽羽狠狠咬着嘴唇,单膝跪下时,红着眼睛泪如雨下。 “奴婢,遵命!” “主子,小姐,保重!” 徽羽起身之时,脸上只剩下坚毅之色。 她猛的扭头,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头,狠狠一咬牙厉声道:“留下十人护着主子,其他人跟我走!” 暗谷之中所有人随着徽羽跟着伏猛、孟少宁急退而去,而计敏德见状顿时脸色煞白。 君璟墨扭头说道:“计将军,你若想逃命,可以离开。” 计敏德闻言嘴里唾弃了一声,冷然道:“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老子还有中州十万驻军,就算今日死在这里,那些人也会替老子报仇。” “老子这么多年活的恣意潇洒,也算是够本了,倒是你,堂堂大燕皇帝,还没坐几天皇位就跟着老子一起去死,当真是可惜了。” 君璟墨闻言朗笑出声:“有什么可惜的,人生在世总有一死,你、我早年战场厮杀,如今却要并肩作战,更何况还有个魏帝给咱们陪葬,也算是值了。” 魏寰方才便被徽羽交给了暗谷中另外一人,此时被人擒着站在君璟墨身旁,听到君璟墨的话后,脸上晦暗不定。 她后悔了。 平生第一次如同现在这般后悔。 她不后悔追捕姜云卿,不后悔大军压境,可是她却后悔明知道李广延恶毒,甚至姜云卿曾经一再提醒过她,可是她居然一时糊涂与虎谋皮,将自己陷入这般境地。 南梁大军已然围拢,君璟墨等人身边,加上赤邯那些人总共也不过数千人,面对那铺天盖地的南梁大军,几乎所有人都能想象到后果。 君璟墨把姜云卿背负在背上,脱了外衫将她固定在身上之后,手中长剑一挥: “战!” 计敏德立于他身旁,同样厉声道:“杀!!” “杀!” “杀!” “杀!!” “冲啊!!!” 所有赤邯军中之人,全数朝前冲去,而魏寰也被带入了乱军之中,一直紧随在君璟墨身侧。 两军交战,刀剑无眼,魏寰身上很快便见了伤,而那暗谷之人已知必死,直接将魏寰当了肉盾,一路搏杀。 身上被砍了一道,杀了数人。 身后传来惨叫,却无人回头。 君璟墨等人手中挥舞,不断斩杀着身前之人,哪怕知道必死之境,也无一人肯束手就擒,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就连君璟墨也感觉到体内内力在不断耗空。 计敏德早已经脸色惨白,身上刀伤无数,而魏寰更是浑身是血,后背上被一道伤痕贯穿,极为骇人。 君璟墨在击退几人之后,猛的杵着长剑半跪在地上,喉间剧烈喘/息着,额上更全是冷汗。 这时一双手轻轻覆在他脸颊之上,那手中有些冰凉的温度,让得君璟墨眼中染笑。 “我们这算不算是并肩作战了?” 君璟墨声音沙哑,脸上因为脱力而显得苍白,只是凤眼之中却没有半点即将赴死的恐惧,反而染着点点笑意。 那笑让得他容颜更盛,眉宇间带着惑人之意。 第2333章 援兵!(一) 鼻间萦绕着血腥,眼前一片赤红。 耳边全是厮杀惨叫的声音。 姜云卿安静的靠在君璟墨肩头,嘴角扬了扬:“同生共死,也算是全了我们当初的誓言了。” 九霄黄泉,生死同路。 他们都是自私的人,一旦动心之后,谁也不肯放手。 如今这般,倒也全是全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只是…… 姜云卿声音虚弱的喃喃: “可惜了孩子……” 这两个孩子,他们还没来得及在世上看上一眼。 君璟墨听到姜云卿的话后眼神微黯,眼底深处划过抹痛楚之后,下一瞬声音沙哑的说道: “没关系,能与我们一起,他们定然也是开心的,若真入了绝路,奈河桥上他们定会等我们。” “好…” 姜云卿声音细弱,靠在君璟墨脸颊旁边的手失了力气一般,猛的垂落下来。 君璟墨眼中赤红,低声道:“云卿,我们一起。” “杀!!” 君璟墨脸色苍白,眼神如墨,犹如战神一般持剑立于乱军之中,身旁尽是尸体。 而仅剩的十个暗谷中人看到垂落下去的姜云卿,更是红了眼睛,跟随君璟墨身旁紧紧护佑着他们二人,一起朝着乱军之中杀了过去。 哪怕南梁军中之人众多,却生生被他们的悍勇杀出了一条路来。 那些人面对着红了眼的君璟墨等人,看着一个个死在他们剑下的兵将,都是只敢将君璟墨等人团团围住,却也一时被他们杀的胆战心惊不敢上前。 没人不怕死,特别是面对眼前几个抱着同归于尽的人,那些人生了惧意,也同样有了害怕。 “你们在干什么?!” 李广延看着那些人退缩的模样,厉声道: “还不给我杀了他们!!” “若是让他们跑了,所有人提头来见!!” 那些后退之人听到李广延厉声,害怕自己性命之下咬咬牙提着武器快速上前。 近百人围困君璟墨等人之后,将他身旁暗谷之人各自分开,而君璟墨在击退了十余人之后,猛的被人从后偷袭将他手中长剑挑飞。 那人一刀砍在他身前之后,让得君璟墨狼狈后退了半步,“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而另外几人见状,举着长矛便朝着君璟墨身上刺去。 君璟墨微闭着眼,紧紧握着姜云卿的手,等待着刀剑临身的痛楚。 他试过了,也尽了力。 逃不掉,他也无憾了。 君璟墨翻身抱着姜云卿,以身子挡着她的身子,只等着毙命之时,却不想过了许久,身上都没有感觉到半点疼痛,反而传来一阵阵惨叫。 “主子……” 隐约有声音传来,君璟墨只以为是幻听。 等过了片刻之后,不远处的厮杀声猛的响了起来后,君璟墨惊醒过来猛睁开眼,抬头就见到原本将他困死在中间的那些人尽皆倒在了地上。 “君家小子!!” 一声厉喝,传遍乱军之中。 君璟墨瞬间抬头,就见到原本围困他们的南梁大军乱了起来,而在不远处的地方,张集骑马在前,旁边跟随着须发皆白的孟天硕。 第2334章 援兵!(二) 两人身后全是穿着黑色盔甲的大军,那是大燕军队的颜色。 孟天硕和张集骑在马上,身后领着数百疾行之军,以迅雷之力,如同利箭一般急刺入了乱军之中,朝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主子!!” 张集厉喝出声,“主子在那边,救主子!!” 君璟墨看到来人之后,原本灰白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 他浑身浴血,身前身后伤口无数,站立之时都有些摇晃起来,他一把捡回了了霜墨杵在地上,半跪着抱着姜云卿颤声道: “云卿,云卿你醒醒。” “云卿你看,外公来了!!” 姜云卿毫无生息,仿佛断了气息一样,脸色泛青的倒在他怀中没有半点回应。 君璟墨眼中浸血,感觉到心口突如其来的气血翻涌,那被压制已久的心蛊突然窜动起来,只觉得心神大乱。 心蛊之物,同生共死。 他饮了姜云卿的血,心蛊早与她绑在了一起。 只要姜云卿安好,以血续命,心蛊便不会有所异动,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关键时刻还可以保命,可是如今心蛊开始作乱。 姜云卿…… “云卿!” 君璟墨手里颤抖,他不敢摇晃她,只能紧紧抱着姜云卿起身,强忍着心口剧痛,对着散开在战场上的人厉声道: “所有人,朝前走!!” “援兵来了!!” 一声惊起一片哗然。 “援军到了!!” “援兵到了!!冲啊!!!” 计敏德也见到突如起来的大燕大军,又怎么不知道生路再现。 在他以为必死之时,大燕的援军居然到了。 计敏德连忙一把抓住早已经晕厥的魏寰,领人护在君璟墨左右,朝前急冲。 而那些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赤邯军中之人见到突如其来的援军,都是如同焕发了生机一般,原本力竭的身体被注入了求生的欲/望,咬牙跟随在计敏德身后,朝着前方突围而去。 前后夹击之下,原本胜券在握的南梁之人瞬间遭受重击。 南梁之人本就不如大燕精壮,更何况大燕这边刚入战场,犹如下山雄狮,手中刀剑挥舞之下,瞬间便乱了原本场上局势。 李广延身旁一人见到形势急转直下,而南梁这边的人在赤邯和大燕两边夹击之下溃不成军,顿时满脸慌乱的急声说道: “主子,大燕援军到了!!” 李广延咬牙,怎么会,他明明让人拦住了安俞那边,他们怎么可能会来的这么快?! 李广延脸上满是寒霜之色:“不能放过君璟墨他们!!” “主子!!” 那人一把抓住李广延的胳膊,急声道: “燕帝重伤,未必能活,魏寰经此一役也和大燕交恶,您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未曾亲手取他们性命,却也让他们元气大伤。” “主子,大燕凤羽军乃是极为强悍之师,那孟天硕更是骁勇之将。” “大燕十万大军就在安俞,而这么长时间中州这边定然也已经惊动,到时候若是中州驻军也奔袭前来,断了我们后路,我们想要走都走不了了!!” 第2335章 援兵!(三) “主子,安全为上,先走吧!” 李广延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他花费了这么多心思,算计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能将君璟墨、魏寰还有孟少宁一起围困于此。 只要能杀了他们,夺了姜云卿,便能永绝后患,将来南梁想要一统天下更是少了阻力。 没了他们,赤邯大燕必乱,而宗蜀那边更是会重新陷入最初孟少宁还未前去时的乱局。 到时候只要战事一起,想要攻破,易如反掌。 李广延心知肚明,所以才会费尽心思的策划出了今日这一出。 他明白拿下这些人的好处,也更加明白如果放走了他们之后会有的后果。 若是这一次拿不下他们,下一次再想要找到这种就会便无疑是难于登天,更何况以君璟墨和姜云卿的性情,若是叫他们活着回了大燕。 今日之事,他们必会报复,而到时候整个南梁怕是都会被拉入战火之中,而他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李广延紧抿着嘴唇。 “主子!!” 那人见南梁大军死伤越来越多,而李广延依旧不肯走,他不得不急声说道: “主子,您之前为了让姜云卿他们上钩,便已经损失了所有在南梁的探子,连带着王爷经营多年的暗桩也被全数拔去。” “这一次若是再折损大军,甚至将兵力损在此处,到时候回去无法跟王爷交代。” “主子您还想要更进一步,还想要更高的位置,请主子勿以眼前得失纠缠,着眼于将来,那燕帝和姜云卿,总有一日您定然能将他们拿下。” “请主子三思!” 李广延听着那人的话,那未曾受伤露于面具之外的眼睛里流露出不甘之意。 他看着那边抱着姜云卿快速和孟天硕等人汇合的君璟墨,看着姜云卿“乖顺”的依偎在君璟墨怀中。 李广延眸子里划过嫉妒和怨憎,整个人身上都释放着寒气。 他知道该走了。 要是不走,之前君璟墨他们的困境便会成为他的。 而且今日没有拿下君璟墨等人,回去之后他也要做好跟南梁那边的人交代的打算,根本就经不起虚耗,也没有时间给他迟疑。 李广延不是不能决断之人,而之前吃过的几次亏也让他很清楚,要是被君璟墨他们反杀擒获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李广延咬咬牙,寒声道:“走!!” 李广延身旁那人见他肯走之后,脸上露出惊喜之意,连忙厉啸出声:“撤兵!!” 身后跟着的南梁战车上的人,敲击了退兵的战鼓,而原本在战场之上与大燕来人厮杀的南梁军中之人,听到鼓声之后都是纷纷放弃作战,快速后退。 最前的那些人挡住了大燕军队,而后面的人则是护着李广延等人,以最快的速度朝外急退而去。 张集见状,立刻就想带兵去追。 孟天硕却是厉声道:“穷寇莫追,救人要紧!” 那李广延心思狡诈,能哄的赤邯新君来此,甚至险些要了君璟墨他们性命,又怎么可能没给自己留下退路,说不得他们前去追击之后反倒中了他的计谋,到时候得不偿失。 第2336章 援兵!(四) “先救人,那狗贼稍后再说。” “今日之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便算了,我们总有跟他清算之日!” 孟天硕寒声说道。 张集听到孟天硕的话后,这才歇了去追击的心思,嘴里怒骂了一声“便宜那狗贼了”,然后骑马快速跟着孟天硕到了君璟墨跟前。 两人翻身下马,而跟随他们的暗谷众人快速将君璟墨和姜云卿围在中间,满心防备的看着周围那些被杀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已的赤邯军中之人。 “主子!”张集激动道。 孟天硕看着浑身浴血的君璟墨松了口气,可是转瞬看到他怀中的姜云卿时,脸上神色瞬间大变:“云卿?!君小子,云卿……” “云卿受了伤,张集,南宫淮在哪里?!”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强忍着心头因为心蛊暴乱而翻涌不断的气血,压着喉间血腥沙哑道。 张集急声道:“南宫在城内。” 南宫淮精于医术,却不擅长武功。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们又一心疾行来救君璟墨他们,就没有带着南宫淮一起出城。 君璟墨闻言抓着一旁的空马,手中用力便直接翻身而上,将姜云卿紧紧抱在怀里,哑声道:“回城!!” “君璟墨!” 计敏德厉喝出声。 君璟墨听到声音回头之时,这才想起计敏德和魏寰来,扭头时就见到那些那些原本因为逃出生天而满脸庆幸的赤邯之人,被大燕的军队团团围困在中间。 计敏德手中持剑望着身遭之人,而他身边那些满是伤痕的赤邯将士也都是满脸戒备的剑指大燕诸军。 计敏德抬头看着君璟墨寒声道 “君璟墨,你这是何意?!” “难不成你也要与李广延那无耻小人一样过河拆桥,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君璟墨紧紧搂着姜云卿,脸上也有些苍白:“方才将你们忘了,计敏德,将魏寰交出来,你和其他人可以自行离开。” 计敏德闻言迟疑了片刻,他想要将魏寰带走。 魏寰毕竟是赤邯皇帝,哪怕今日背负弑君骂名,而且跟他如今也已经反目,可是这些事情毕竟发生在边关,而皇城那边和朝廷里面是认了魏寰这个皇帝,而且魏寰在朝中、军中也是有不少人手的。 只要魏寰在他手中,很多事情都还可以变通。 可若是将魏寰交给了君璟墨,万一到时候君璟墨拿魏寰当筹码要挟赤邯朝中,再加上那一方焚月令,赤邯恐怕定然会大乱…… 计敏德说道:“她是赤邯皇帝!” 君璟墨冷声道:“她也是我必要带走之人。” 魏寰是除了姜云卿之外,这拓跋一族唯一一个在世之人,姜云卿如今重伤在身,而且拓跋族的隐秘更是时时危及姜云卿性命。 魏寰是知情之人,君璟墨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计敏德看着君璟墨满眼冷厉的模样,就知道他若想要留下魏寰,恐怕连自己也走不了了。 计敏德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那焚月令你们是否该归还我们赤邯?” 第2337章 若不放人,杀无赦! 计敏德斟酌着用词,既不想激怒了君璟墨,也同样不想退步,让他将焚月令带走。 计敏德沉声说道: “燕帝,那焚月令乃是赤邯三军虎符,更是调动我赤邯大军的信物,而姜云卿是你大燕皇后,拿着我赤邯军令毕竟不成体统,还请燕帝将我赤邯之物归还。” “计敏德,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说话?” 君璟墨骑在马上,急着想要带姜云卿回城诊治,根本就不想跟计敏德多做纠缠。 他直接寒声说道: “我放你离开,只是因为今日欠你一个人情,不愿背了个忘恩负义之名罢了,可却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 “焚月令乃是睿明帝亲手交给云卿的,先不说你只是戍边大将,怎可手持三军虎符,就算真给了你,你觉得你能拿得起吗?” “计敏德,我如果心狠手辣一些,现在就该将你连同你身后这些人全数杀了,命人带兵攻入永临关,以泄今日你和魏寰围攻,几乎将我逼入绝境之怒。” “你若聪明,交出魏寰,带着你的人离开。” “若再要纠缠,就休怪我不客气!” 君璟墨一拉缰绳,厉声道:“外公。” “老臣在。” “计敏德若交出魏寰,放他们离开,不许伤及赤邯之人,可他若不肯放人,杀无赦!” 君璟墨说完之后,半点都没有停留,他只是小心托着姜云卿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以自己的身体为垫,单手托着她免得她马上颠簸,然后嘴里厉喝一声“驾”,便快速朝着安俞城墙的方向疾驰而去。 暗谷中人和数百军中之人紧随其后,随行护卫。 孟天硕骑在马上,知道姜云卿受伤之后,脸上已经没有半点温色,而且这半晌时间,他一直都没有见到据说和君璟墨他们同行的孟少宁,更是以为孟少宁遭遇了意外。 孟天硕眼底全是杀意,要不是君璟墨开口放计敏德等人离开,他现在恐怕直接便将这些赤邯之人杀了个干净。 孟天硕寒声道:“放人,还是杀?!” 计敏德在君璟墨离开时,就已经脸色铁青,此时对着孟天硕那张老脸,看着他眼底隐隐闪烁的期待他不肯放人之后,直接要了他们性命的杀意。 计敏德哪敢继续纠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李广延和南梁的人手里逃脱,要是命丧大燕这些人的手里,那当真是冤枉至极。 计敏德心中敞亮,也看的明白,可是被人这般逼迫着放人时依旧心中愤愤,他朝着身旁拎着魏寰的那人一挥手道:“放人!!” 那些赤邯中人一半是计敏德这边的人,对和南梁勾结派兵险些将他们杀尽的魏寰没有半点好感,甚至于见她落入大燕之人手中,更没有半点不安。 而另外那些原本跟着魏寰过来的那些人此时也都是被吓破了胆子,再加上刚才厮杀之中只剩下不到千人,面对着大燕数万大军的压迫,还有孟天硕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第2338章 孬种! 哪怕他们有心想要反驳,有忠君爱国之意,此时也全部都压了下来。 那些人嘴唇动了动之后,劝说之言全部卡在了喉咙里,然后见着计敏德身旁的人将魏寰交出去之后,都是微微低下了头来。 魏寰被孟天硕的人带走。 计敏德开口:“人我已经交给你们了,你们是不是也该放我们走了?” 孟天硕看了计敏德一眼:“滚吧。” “你!” 计敏德被孟天硕这话气得恨不得跟他大战一场,还是他身边的副将拦了他一下,低声劝道:“将军,先回永临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计敏德也知道什么叫做形势比人强,他重重的怒哼了一声,转身便大声道:“走!” 那些赤邯军中之人闻言之后,便都跟着计敏德一起转身朝着永临关的方向而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害怕大燕的人会突然偷袭,或者暗中放冷箭,满是戒备和忌惮,可是走了一段距离,等一直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后,大燕的人依旧没什么动静。 赤邯的人这才放下了戒心,狠狠松了口气之后,都是满脸庆幸的跟在计敏德身后,快速朝着永临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孬种!” 孟天硕看着计敏德带着人退走,眼底满是遗憾之色。 他之前便听闻这计敏德脾气暴躁,性情古怪,而且最是受不得气。 孟天硕原还以为,他那般言词鄙夷,计敏德定然会忍不住与他翻脸交手,到时候他也好能趁乱要了那老贼性命,对外也不算是违背了君璟墨的命令。 可谁知道那计敏德却远不如传闻里那么蠢,居然忍住了羞辱,将魏寰交出来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孟天硕冷嗤了声:“便宜他们了!” 语毕,孟天硕想起刚才被君璟墨抱着时,紧闭着眼睛人事不知的姜云卿,还有不知踪迹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孟少宁,脸上怒色被担忧所取代。 孟天硕看了眼昏迷的魏寰,开口道:“将人带上,回城。” “张集,命人在城外设防,让人盯着赤邯这些人回到永临关,免得他们再做什么手脚,还有,让探子去打听一下李广延那个狗贼去了何处。” 张集原是暗谷七卫之一,本只该奉命于君璟墨。 可是孟天硕不同,先不说他和君璟墨中间有姜云卿这层关系,就是孟天硕自己,君璟墨当初能够登基,孟家功不可没,孟天硕早年更是战场厮杀立下汗马功劳。 张集知道君璟墨十分敬重孟老将军,平日里也跟着姜云卿一起唤他一声外公,这种殊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的。 张集点点头道:“孟老将军先行回城,这边的事情我会交代清楚,定然不会叫李广延那狗贼好过!” 孟天硕自然是相信张集的能力的,能够被君璟墨倚重的,又怎么可能是易于之辈。 他心中挂心着姜云卿的伤势,还有孟少宁的下落,也没跟张集多说,便直接驾马带着魏寰和一部分凤羽军一起,朝着安俞而去。 第2339章 心蛊反噬(一) 孟天硕走后,张集则是留了下来,调度着剩下的这些人。 一方面收敛战场之上原本跟着君璟墨他们的那些人的尸骨,想要将他们带回暗谷安葬,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看可还有人侥幸活下来。 “你们几个,仔细去看看,可还有人活着。” “是,大人。” 张集将人派出去之后,就将剩下来的人调出去一部分,一分为二。 一半前往监视计敏德等人返回永临关,另外一半则是前往追踪李广延和那些南梁军队的下落。 “把赤邯的人给我安安稳稳的盯着送回永临关,若敢中途回返,直接杀了。” “至于南梁那边,去查查他们是否回了南梁,小心陷阱,若有消息立刻回报。” 张集厉声道。 那些人骑于马上,齐声道:“听令。” …… 君璟墨把姜云卿送回安俞之时,胸前气血翻腾之下,脸色惨白。 他抱着姜云卿下马之时,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上。 “主子!” 南宫淮早带人守在城门口,见到君璟墨等人过来时连忙上前,而跟随在他旁边的则是之前在战场之上跟君璟墨他们走散的左子月。 左子月之前在战场之上受了伤,险些跌下了马车,后来被暗谷之中的一名暗卫所救。 当时情况危及,那暗卫带着左子月前行时根本就不可能逃得掉,更何况那时候情况太乱,他们二人也已经和姜云卿他们走散。 那时候前后皆是追兵,左子月便强行摁住了那个想要上前保护姜云卿的暗卫,两人趁乱装死混过了那些追兵的眼睛,然后从旁边山涧陡峭的小道之上爬了出去,绕过了李广延和魏寰他们的大军,快马加鞭的回了安俞。 也正是因为他们回来,撞上了在外视察的孟天硕。 孟天硕和张集这才能够带兵赶到,也正是因为他们不起眼成功避开了李广延等人逃过了追杀,这才能让孟天硕他们带兵过去,救了君璟墨他们。 左子月是知道姜云卿的情况的,之前在中州也是他一直在替姜云卿诊治。 眼见着君璟墨落地之后,姜云卿瘫软在君璟墨怀中毫无声息。 左子月心中一“咯噔”,连忙跟着南宫淮一起上前,在南宫淮搀扶君璟墨的时候,手指已经摊上了姜云卿颈间脉搏。 “不好。” 左子月感觉到姜云卿脖颈上的脉搏几乎没有了跳动时,神色大变的说道: “快将人放下!” 孟天硕此时也已经入了城,翻身下马时听到左子月的声音连忙大步上前,一把解掉身上披风铺在地上,然后上前接过君璟墨怀中的姜云卿,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而君璟墨在孟天硕接过姜云卿,怀中陡然空下来之后,一直强撑着的他便整个人便如同失去了戾气一样,身子一软,踉跄着“砰”的一声摔倒在姜云卿身旁。 “主子!!” “璟墨?!” 孟天硕吓了一跳,连忙反手搀着君璟墨,而南宫淮更是满脸急色的上前扶着他另外一边。 第2340章 心蛊反噬(二) 两人刚扶着君璟墨稳住他身形,就见到君璟墨猛的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快速虚弱,而脸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 “璟墨!” 孟天硕脸色一急,怒声道:“怎么回事?!” 他刚才明明看过,君璟墨只是受了外伤,虽然严重却不致命。 可他如今怎么会像是伤了脏腑一样,居然会这般严重? 南宫淮连忙扶着君璟墨就地坐下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孟老将军,主子身有旧患,以前全靠着姜小姐给的东西压制着,如今经历这一遭,怕是遭了反噬了。” 在场之人众多,南宫淮也不敢直接说君璟墨体内有心蛊的事情,毕竟那蛊毒之物自古便如同妖邪,而且在皇室之中更是极为禁忌的东西。 若是叫人知晓君璟墨体内有能够轻易要他性命的心蛊,而且此物还与姜云卿有关,怕是那些想要君璟墨性命的人会朝着姜云卿下手,而且更会以讹传讹,说出皇室染指巫蛊,指不定将来更说出君璟墨以巫蛊害人之事。 谣言猛于虎,没人比南宫淮更清楚。 南宫淮点到即止,扬声让暗谷中人将他们团团围住,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之后。 这才连忙反手抬着君璟墨的手腕探脉,等感觉到他脉象浮动,身体里的情况乱成一团之后。 南宫淮脸色大变。 他连忙伸手一把扯开了君璟墨的衣襟,露出了他身前的肌肤来,就见到君璟墨身上露出诡异的一幕。 只见他心脏的位置鼓起来一大块,而那附近密密麻麻的浮现出一根根血线来。 那血线犹如蜘蛛网一般,遍布他整个身前,里头鲜艳刺目,而且那血线下面不断涌动着,像是有活物在肌肤下游动一般,促使着血线不断朝着君璟墨脖颈和四肢的方向蔓延而去。 君璟墨的肌肤白皙,如今血线密布之下,看着十分恐怖。 孟天硕满脸惊愕:“这是什么?” 君璟墨身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南宫淮脸色难看到极致:“心蛊。” 蛊? 孟天硕眼底满是震惊之色,猛的想起君璟墨的身世,和他那个出自南疆原为南疆圣女的母亲。 他张了张嘴想要那“心蛊”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君璟墨体内,而那“心蛊”又有什么后果。 可是看到周围这么多人,他还是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 南宫淮快速取出银针来,扎在君璟墨脖颈和身前的位置,又取了之前姜云卿用血炼制的药丸给君璟墨服下。 先是两粒,完全没有任何效果,再加了两粒依旧如是。 南宫淮脸色难看,咬咬牙,将那瓷瓶里的药丸全数倒了出来,一股脑的全部喂给了君璟墨之后,就见到原本急速乱窜的血线像是遇到阻力似的,缓慢的停了下来。 而原本在他肌肤之下窜动的活物也像是暂时被压制住一样,总算不再如之前那般活跃。 南宫淮才猛的松了口气,可是不过片刻之后,他脸上神色却是更加阴沉了几分。 第2341章 心蛊反噬(三) 以前君璟墨发作之时,最多两粒药丸便能暂时缓解。 若是严重,也只需再加一粒。 可是这一次发作起来,却是足足用了十几粒才堪堪将其压制下来,这心蛊怕是真出了问题。 心蛊和姜云卿性命攸关。 心蛊反噬,那姜云卿那边…… 恐怕也是不好了。 南宫淮满心忧患,将手里的瓷瓶收好之后,见君璟墨脸上痛楚缓和了一些,这才扭头看着左子月。 左子月那边已经替姜云卿施针,可是姜云卿依旧紧闭着眼睛,脸色一如之前苍白。 南宫淮急声道:“左先生,姜小姐如何了?” “性命垂危。” 左子月也是脸色难看,“要不是之前她就服用了我给的保命丸,恐怕以她的情况早就已经没命了,根本就吊不住这最后一口气。” 如今的姜云卿早已经没了意识,只剩下一丝生机吊着,而她腹中孩子因为探不到脉象更是不知道如何。 可是母体都已经至此,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左子月快速取出之前装那保命丸的玉盒,将最后一粒保命的东西放进了姜云卿口中,然后才脸色暗沉的看了眼周围的大军,咬牙道: “先将人送回安静之处,我需要立刻替她诊治,切记不要碰掉了她腹部和头顶的银针,否则他们母子性命难保。” 母子? 南宫淮和孟天硕都是脸色微变。 姜云卿有了身孕了? 孟天硕见有人上前想要把姜云卿抬起来,连忙急声道:“让开,我来!” 他越众而出,快速上前将姜云卿从地上抱了起来之后,手中竭力伸展平稳着,不敢有任何颠簸,怕碰到了姜云卿身上扎着的银针,而脚下却是快步朝着安俞太守府的方向走去。 “你们几个,扶着璟墨跟上。” 君璟墨体内的心蛊虽然被暂时压制,可整个人内力依旧如同被吞噬了个干净,心口一阵阵的抽疼,仿佛被人拿着利刃生生剜心一般,疼的眼中赤红,额上青筋直冒,几欲疯狂。 南宫淮上前扶着君璟墨起身,准备朝前走。 左子月将地上的药箱收拾好后,想要起身时才猛的想起孟少宁来,他连忙一拉南宫淮的胳膊,急声道:“我家主子呢?!” 南宫淮愣了一下,“你家主子?” 左子月突然想起来之前没有告诉过南宫淮他们,他是跟着孟少宁来的,恐怕这些人都以为他是和君璟墨两人一路的。 他连忙说道:“我家主子是四爷!慕容堃!” 人多口杂,他怕泄露了孟少宁的身份,毕竟孟少宁在大燕早已经“亡故”,所以左子月只说了孟少宁在宗蜀皇室的姓名,他相信君璟墨身边的人应该是知道孟少宁的身份的。 左子月说道: “我家四爷不是跟你家主子在一起,为什么他没回来?!” 南宫淮的确知道慕容堃是谁,况且“四爷”二字也足以让他清楚左子月口中的主子是谁。 他脸色微沉,从刚才入城时,就没有见到孟少宁,而且之前在外时那般混乱。 孟少宁…… 第2342章 性命垂危(一) 南宫淮扭头看向跟在君璟墨身后,一同从战场上逃出来的暗谷中的人:“四爷呢?!” 那人低声说道:“方才情况危及,前后围攻之下,我等难以逃脱。” “主子不想拖累四爷与我们一起去死,便命徽羽和伏猛带领所有的人护送四爷从一侧悬崖小路离开,只剩下了十人保护主子和主母。” “援军来时,四爷等人已经离开了许久,李广延和魏寰意在主子和主母,只派了小股兵力前去追捕,剩下的人全部留在了凌章峡内。” 左子月闻言紧紧皱眉。 他知道那般情况之下,君璟墨能让孟少宁离开已经仁至义尽,毕竟以当时的险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援军,更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会来。 君璟墨以他自己和姜云卿为饵,让所有人护着孟少宁离开,就是给了孟少宁生还的机会,而且在那种情况之下,离开的孟少宁哪怕有人追捕,存活的机会也远比留下来的君璟墨他们要高很多。 这一点上,谁也不能说君璟墨做的不对。 君璟墨疼的脑中晕眩,却依旧记得孟少宁。 他咬牙颤声说道: “派…派兵去搜救孟少宁等人……往,往南边走……” 宗蜀、大燕在北。 李广延定然早就设了关卡,防着他们逃脱。 而且往北便是一马平川,太过容易被人追踪痕迹。 徽羽他们带着孟少宁想要脱身,只有往南走,南边是一片密林,再往南便是海域,那边才能更好的躲避追兵借以藏身。 南宫淮连忙朝着旁边暗谷中人吩咐下去之后,见君璟墨因为一句话,疼的浑身发颤,连忙对着左子月说道:“左先生,主子一定会派人将四爷他们救回来。”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先救小姐和主子。” 他怕左子月不肯,咬咬牙低声说道: “左先生,孟四爷最为在意姜小姐的安危,宁肯亲自涉险前往赤邯相救,若是姜小姐出了事情,孟四爷回来之后定然会愧疚一生。” “还请左先生以大局为重,帮忙保住姜小姐母子周全,我大燕定然会记左先生恩情。” 左子月跟随孟少宁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孟少宁有多在意姜云卿这个外甥女。 当初还在宗蜀的时候,孟少宁嘴里便时常提起姜云卿,而后来知道姜云卿落难至赤邯,而且也有危险的时候,更是亲自去了赤邯,冒险相救。 孟少宁之于姜云卿,是至亲。 他定然不会看着姜云卿出事。 更何况左子月虽然和姜云卿相识不过短短数日,却也折服于姜云卿的医毒之术,还有她与其他女子完全不同的豁达性情。 左子月视姜云卿为友,又怎么可能会眼见着她出事而无动于衷。 左子月背着药箱沉声说道:“用不着你们欠我恩情,我早已经答应过主子,会保姜云卿母子,更何况,我和姜云卿也早有约定要切磋医术。” “她若死了,我找谁去?” 左子月说完之后,便说道: “走吧,前面带路!” 第2343章 性命垂危(二) …… 南宫淮等人带着君璟墨一起,跟在孟天硕身后回了安俞太守府后,整个太守府便被腾空了出来,连带着原本太守府内住着的人也全数搬去了别处,免得两厢起了冲突。 孔吉仁的事情,可不能出在安俞太守的身上。 太守府内明卫暗卫无数,而太守府外更是被安俞城内的驻军团团围了起来。 姜云卿被送进了厢房之中后,左子月便直接进去,留了两个丫环从旁伺候之后,其他人便全数赶了出来,而南宫淮原本是想要把君璟墨送往别处。 可是君璟墨哪怕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之中,也要守在姜云卿身旁不肯离开,最后南宫淮无奈,只能将人送进了姜云卿所在的那间厢房旁边的耳房之中,隔了一道屏风和碧纱橱,替君璟墨诊治。 屏退了所有下人,让暗谷之人守在厢房外面之后,孟天硕留在了君璟墨这边,而旁边还站着刚才处理外外面的事情赶回来的张集。 眼见着君璟墨衣衫褪去之后,原本被压制下去的血线又开始缓慢蔓延开来,连带着后背之上也隐隐能看到痕迹。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身上这心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中蛊?还有璟墨他母亲不是南疆圣女吗,为什么不找南疆之人将这蛊去掉?” 在孟天硕眼底,蛊毒之术是十分神秘的,而且但凡与巫蛊沾边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物。 君璟墨往日是大燕摄政王,权倾一方的璟王,如今更是大燕皇帝,这心蛊留于体内做什么,为什么不寻了南疆之人替他去除掉? 南宫淮一边替君璟墨扎针,一边沉声说道: “若能去除,主子也不必多年受心蛊之苦了。” “这心蛊每到月圆之日便会发作一次,而每次发作起来,便需要以血肉骨髓为食,游蹿于体内各处,所产生的疼痛能够让所有人疯狂,哪怕是心性再坚毅,再能忍耐之人,也会在心蛊的控制之下发疯。” “之前许多年,主子全靠将自己关入暗牢之中,强行忍痛扛了过来,直到后来无意间服食了姜小姐的血,心蛊便与姜小姐的性命绑在了一起,借此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孟天硕闻言睁大眼:“这般恶毒之物,怎会在他体内?” 南宫淮没说话,倒是张集低声说道:“现在听着是恶毒之物,安知这心蛊也曾经是救命之物。” 见孟天硕不解,张集低声解释道: “孟老将军有所不知,这心蛊乃是南疆圣蛊,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炼制,而且炼制之后必须以心头血浇灌才能存活。” “当年老王爷遭遇意外,老王妃为了救老王爷性命,以自己的命炼制了这心蛊置于老王爷体内,才保住了老王爷一条性命。” “而后来阳荆谷一战之中,大火漫天之下,虽有老王爷他们以身相护,但是那般境况之下主子本也该是必死无疑的。” “是老王爷掏了自己的心,取出了心蛊交给了主子,才救了主子一命。” 第2344章 她不会死! 孟天硕听着张集的话,微扭头看向君璟墨时,想起当年那个脾气暴烈的老璟王,一时间心头复杂难言。 活生生的掏出心来,取出蛊虫来替儿子续命。 那该有多痛,怕是旁人难以理解。 可老璟王却是做了。 孟天硕声音有些沙哑道:“这蛊虫难道不能解除吗?” 张集摇摇头:“不能。” “主子曾经问过南疆的人,他们说心蛊与其他的蛊不同,只有施蛊之人才能取出,而主子和老王爷之所以能够换蛊,也是因为他们是血脉至亲的缘故。” “这蛊虫不能见血,否则从此之后便只能与所饮之血的那人生死与共。” “从主子和姜小姐在一起之后,这蛊虫便已经鲜少发作了,如今主子变成这个样子,怕是姜小姐……” “云卿不会有事!” 君璟墨那边一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 可是当张集的提起姜云卿,甚至说道姜云卿可能会出事的时候,他却是猛的睁开了眼。 君璟墨眼中赤红,脸色却是完全相反的苍白,那张本就出尘绝艳不像是凡俗之人的脸上隐隐透露出几丝妖异之感来。 他血红的眼中带着戾气和疯狂。 “云卿不会有事!” 张集吓了一跳,对上君璟墨那双眼睛时,只觉得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住了一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君璟墨心蛊发作的模样。 这般像是失了理智,陷入半疯魔状态的主子,还是他头一次见到。 南宫淮连忙取出银针扎在君璟墨百会穴上,对着张集怒声道:“瞎说什么,姜小姐不会有事,主子也一样!” 君璟墨眼下心蛊发作本就处于半疯魔的状态,张集这话不是刺激他吗?! 张集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说道:“是属下说错了话,姜小姐不会有事的,她吉人天相,定然会母子平安!” 君璟墨听着张集的话,在南宫淮银针之下,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南宫淮狠狠瞪了张集一眼,说道:“出去,别站在这里妨碍我替主子施针!” 张集是个大老粗,而且说话不过脑子,知道自己刚才险些惹了祸之后也不敢停留,便连忙退了出去,而南宫淮抬头看着孟天硕时,神色和缓了一些。 “孟老将军,这里有我,您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出了事情,孟天硕哪有心思休息,不过他也知道南宫淮是想要安静替君璟墨施针,便也不敢打扰,直接说道: “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情叫一声就行。” “好。” 孟天硕从房中退出去之后,满脸担忧的看了眼姜云卿那边。 刚才张集的话虽然说的不清不楚,最后几句也还没说出来就被君璟墨打断。 可是孟天硕却是听出了南宫淮话里的意思。 他说姜云卿和君璟墨如今同生共死,而那心蛊也只能被姜云卿的血压制。 如今姜云卿出事,那心蛊便开始反噬。 张集最后那句“怕是”,恐怕是想说,姜云卿的情况怕是不好了。 第2345章 她死了最好! 孟天硕想起之前在城门前,左子月口中的那句性命之忧,眼底便忍不住的溢满了焦灼之色。 那左子月是谁人,南宫淮已经说过,他断定性命堪忧,姜云卿又能好到哪里去? 如今孟少宁踪迹全无。 姜云卿生死不知。 君璟墨更是跟疯了似的,孟天硕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恨不得能以身代替了他们,也免得自己一个人守在外面,等的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将军。” 孟天硕在房门外等着里面的左子月和南宫淮出来,来回走动了一会儿之后,旁边突然有人快步走了过来。 孟天硕神色不好道:“什么事?” 那人连忙低声道:“回将军,之前被将军带回来的那个赤邯的女帝醒了,只是她情况十分不好。” 那魏寰之前被计敏德的人拉着挡了刀,身上的伤口不比君璟墨好到哪里去。 可是君璟墨自己擅武,与人交战的时候会小心避开要害之处,身上伤势看着严重却并不致命,可魏寰却是完全不同。 计敏德当时恨极了魏寰和李广延一起联手算计他们,而且更恨她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当时情况危及,计敏德以为自己难以逃脱,对待魏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半点留手,直接将她拖在身前当了肉盾,所以魏寰身上的伤势几乎处处都在要害。 要是不及时让人救治,魏寰怕是难以保命。 那人低声说道:“那魏帝伤势太重,恐有性命之忧。” “将军,要不要寻个大夫替她看一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孟天硕此时还在记恨魏寰把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逼到这般地步。 虽然不知道详情,可是单从之前左子月口中的只言片语,就能知道,要不是魏寰和李广延联手设伏,君璟墨他们怎么会落到那般险境,姜云卿又怎么会遇到生死危机。 孟天硕只要一想到,姜云卿母子如今生死不知,君璟墨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关卡,而孟少宁更是下落不明,不知道生死。 他就恨不得直接杀了魏寰,带兵踏平了赤邯。 如今姜云卿他们都还不知道是否安好,谁有功夫管那魏寰死活。 “她死了最好!” 那人听到孟天硕满是杀意的话,打了个哆嗦,连忙领命转身就走。 “等等!” 孟天硕见那人走了,突然想起之前君璟墨一定要带魏寰回来的事情,脸色难看的叫住了那个人。 君璟墨不是什么良善性子,也从来不会忍气吞声。 当初李家皇室对不住他,他便翻了元成帝他们,如今魏寰几乎将他和姜云卿赶尽杀绝,险些逼死姜云卿,以他的性子,要不是真有什么事情不能杀了魏寰,恐怕他早就要了魏寰的命。 孟天硕不是蠢钝冲动之人,更怕自己坏了君璟墨的事情,只能咬咬牙寒声道:“去找个大夫替她瞧瞧,别让她死了就行。” “啊?” 那人有些茫然。 刚还说不救,现在又救了,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而且别让她死了就行,是随便看看吊着命的意思? 第2346章 吓个半死 “啊什么啊?!” 孟天硕一瞪眼:“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要我亲自教你?!” 那人连忙醒过神,急声道:“不用了,小人这就去。” 那人匆匆忙忙的退下去,准备去找人过来给魏寰看看,斟酌着该怎么跟大夫交代,才能让魏寰既能够“死不了就行”,又不会好的太快碍了自家将军的眼。 孟天硕却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只是在那人走后就继续扭头看着厢房的方向。 正午的太阳升至正空,天气越发的炎热了起来,那刺眼的阳光透过瓦梁的缝隙落在人身上时,让得人皮肤都有种被灼伤的感觉。 孟天硕站在厢房外时,心情本就焦躁,被烈阳一晒,就更是烦闷。 他在厢房外来回踱步,脸上阴晴不定,一副暴躁至极的模样,而张集在处理完外面的事情之后再次回来,见君璟墨和姜云卿居然还没出来,也是阴沉着脸满身寒气的守在门外,和孟天硕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有这两尊大神在,周围谁也不敢过来打扰,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姜云卿和君璟墨那边谁也没有人出来。 孟天硕和张集的脸色越发难看,整个太守府的气氛渐渐凝滞了起来。 两人站在厢房门外,从正午等到了太阳西斜,又从黄昏等到了星云密布,等到外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漫天繁星之下,太守府内点起了灯火之时,一直紧闭着的厢房门才“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左子月脸色苍白的走到门前。 孟天硕和张集几乎同时上前,孟天硕急声道:“左先生,云卿怎么样了?” 左子月摇了摇头。 孟天硕脸上血色陡然退了下去,张集也是紧抿着嘴唇眼露惊慌。 姜云卿死了,那主子怎么办?! 谁知道左子月边摇头,边开口道:“暂时保住了性命。” 孟天硕和张集刚才见左子月摇头还以为姜云卿救不回来了,正悲恸欲绝之时就听到了左子月的话,顿时险些一口气没起来。 两人几乎同时憋得脸色通红。 孟天硕眼前黑了黑,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了大喘气儿的左子月一眼,要不是姜云卿还要靠这左子月救治,他非得揍这家伙一顿不可! 张集更是直接没好气的说道:“保住性命就保住性命,你摇什么头?!” 他还以为姜云卿救不回来了,君璟墨也得跟着去死。 左子月眉宇之间尽是疲惫之色,而那因为药力而显得苍老的面容上也染上了几分苍白。 他听到张集的话后,抬头扫了他一眼: “我说的是暂时,没听懂?” 孟天硕和张集都是神色微怔,看向左子月。 左子月声音微沉的说道:“姜云卿的情况太过特殊,她腹中的孩子也出了问题。” “我用尽毕生所学,靠着我父亲当初留下的两粒保命药丸,才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让他们母子得以暂存,可是却不代表她能一直安然。” 他说话之间,开口道: “燕帝呢,我有事情要与他商量。” 第2347章 她们母子没死在战场上,那是命大! 隔壁的耳房传来君璟墨的声音:“我在这里。” 那边碧纱橱的门被推开,南宫淮扶着脸色惨白的君璟墨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孟天硕见到君璟墨时,连忙问道:“君小子,你怎么样?” 君璟墨白着脸说道:“外公,我没事。” 左子月看到君璟墨脸色惨白,连嘴唇之上也一丝血色都没有的模样,顿时皱眉上前,伸手握着君璟墨的脉腕轻按了片刻,沉声道: “你只是受了外伤而已,怎么一副气血两亏、元气大伤的样子?” 左子月抬头看了眼君璟墨的脸色,又瞧了瞧他身上已经被南宫淮处理好包扎了的伤处,沉吟道:“你这是被人伤了脏腑,还是身上早有旧疾?” 君璟墨闻言抿抿唇说道:“先进屋再说。” 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来,回头道:“魏寰呢?” 孟天硕连忙说道:“在后厢关着。” “可还活着?”君璟墨急声问道。 孟天硕点点头:“放心吧,我让人去瞧过了,死不了。” 君璟墨却是皱眉,光是死不了不行,刚才左子月的话他听的清楚,姜云卿的情况不大好,魏寰那边恐怕要问清楚才能知道怎么去救姜云卿。 君璟墨松开南宫淮的手,沉声道: “南宫,你跟着张集去一趟魏寰那边,尽力救她,最好能让她尽快清醒,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南宫淮闻言说道:“好。” 南宫淮扭头道:“左先生,我家主子烦您照料一、二,我去去就回。” 左子月无所谓的点点头,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孟少宁想要救的人,他既然摊上了,就难以脱手,况且于他来说,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没什么差别。 南宫淮和张集离开,左子月才跟着君璟墨、孟天硕一起,回了厢房之中。 里面的丫环被遣散之后,房门关上,君璟墨径直就走到了床前,当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依旧如之前苍白的姜云卿时,他眼底神色如墨浓重。 君璟墨安静的坐在床边,伸手轻碰了一下姜云卿的脸颊,才抬头哑声说道:“左先生,云卿到底怎么样了,她和孩子……” 他顿了顿,沙哑着声音说道: “可能保得住?” 左子月干脆果断的摇头:“不能。” “为什么不能?” 孟天硕急声说道:“云卿如今看着不是好好的吗,而且之前战场上那般危险的情况下,她腹中的孩子都未曾出事,如今怎么会保不住?” 左子月没计较孟天硕的话,只是回道:“战场上没出事,是因为姜云卿靠着一股毅力撑着,而孩子的运气也够好,才没有因为之前的颠簸而直接流掉。” “可是孟老将军,你要知道,姜云卿腹中的孩子还不足三个月,甚至还未曾成形。” “她之前的身体情况本就极为不好,又经历了如今这一遭,他们母子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保住了一线生机直到现在已经算是命大,如今还想要保住他们所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2348章 保姜云卿,还是保孩子?(一) 左子月说完之后,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君璟墨。 “燕帝陛下应当知晓她的身子,如果没有今日这一出,我或许还能竭尽全力保住他们母子,可是如今姜云卿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 “如果想要将她腹中的孩子全部保住,恐怕姜云卿自己也会有性命之忧,到时候母子俱亡,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是保不住他们。” “可如果舍弃一个孩子,尽力保住另外一个,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孟天硕并不知道姜云卿府中怀的的双生子,闻言顿时怔愣。 君璟墨却是早就知道姜云卿腹中的孩子不只是一个,而是双生子,他依旧还记得刚得知自己有了身孕那天夜里,姜云卿倚在他怀中,与他说着孩子的事情。 当时她满脸慈爱,甚至跟他说着希望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模样,君璟墨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君璟墨曾经想过姜云卿腹中的孩子诞生之后,他们要怎么去安排他们的将来,若是儿子,便将他们培养成顶天立地傲骨铮铮的男子汉。 若是女儿,便将她们娇养成这世间最为尊贵的女子。 可是如今左子月却是告诉他,要他舍弃掉一个孩子,君璟墨只觉得心口顿时揪紧。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君璟墨声音沙哑着问道。 左子月摇摇头:“没有。” 他叹口气:“其实以姜云卿如今的情况,最好是两个孩子都不要,这样才能确保她万无一失,只是姜云卿的情况和别的女子不同,我也不确定她这次损伤了身子之后,往后还能不能有孩子。” 左子月将利弊都说的很清楚,说完后才继续道: “所以我才说要与你商量,是想要冒险保住一个孩子,还是以姜云卿的性命为先,放弃孩子,全力保她。” 左子月的话说的很明白。 想要确保姜云卿万无一失,最好是两个孩子都不要,而若想要保住一个孩子,姜云卿便势必要冒险,左子月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保证她全然无恙。 可是若是打掉了孩子,姜云卿将来未必还能再怀上,也就是说,也许放弃了她如今腹中的孩子之后,她也许一辈子都无缘当母亲,而君璟墨也定然会无后。 孟天硕满脸惊愕的看着左子月,“云卿身子康健,怎么会流了孩子便不能再怀上了?而且你才不是还说能保住一个吗,怎么现在两个都不能保了……” “不是不能保,只是要冒风险。” 左子月知道眼前这老人是孟少宁最为敬重之人,对于他的惊怒也没放在心上,比之前对着其他人的冷言冷语多了几分耐心。 左子月说道: “孟老将军或许不知道姜云卿的身体情况,她身上带着拓跋一族的血脉,那拓跋一族神秘至极,血脉力量也十分诡异。” “姜云卿怀孕之初时,她腹中的孩子便在吞噬她体内的生机用以成长,让得姜云卿逐渐虚弱,只是那时候她胎像安稳,所以没什么大碍。” 第2349章 保姜云卿,还是保孩子?(二) “可是如今她胎生异象,那孩子已有流产的迹象,而姜云卿体内的血脉像是在主动保护孩子,不断抽取姜云卿的生机去护住她府中骨肉。” “姜云卿如今已经虚弱至极,如果不拿掉孩子,她只会被她腹中孩子活活抽干了体内生机而亡,而她如今这般情况我根本就诊断不出来缘何如此。” “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体质和旁的女子有没有不同,更不能她腹中的孩子拿了之后,将来还能不能有孕。” 左子月是大夫,能够理解患者亲眷的心情,而且姜云卿的情况特殊,所以他难得多话的跟孟天硕和君璟墨解释了一次。 他把姜云卿如今的情况说的清楚明白,也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他们。 左子月说道:“你们最好尽快决定,到底是要保一个,还是只保姜云卿。” 孟天硕脸色苍然至极,瞬间抬头看着君璟墨。 他肯定是选择姜云卿。 孩子孟家多的是,那未曾出生之人对于孟天硕来说,虽然可惜,却远远不如姜云卿这个活生生的外孙女来的重要。 可是君璟墨不同。 他是皇帝,是大燕的君王,他膝下怎能无子? “璟墨……” “不要孩子!” 孟天硕才刚开口,君璟墨就猛的出声:“两个都不要!” 孟天硕猛的抬眼,“璟墨,你……” 君璟墨低声说道:“我不要孩子,左先生,拿掉孩子,全力保住云卿。” 左子月眼底有些惊愕,看着君璟墨说道:“你可想清楚了?孩子拿了,姜云卿以后有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那又如何?” 君璟墨紧紧握着姜云卿的手,神色安静的抬头: “我本以为我该沉沦地狱,永远都不见光明,是云卿救赎了我,也是她让我懂得什么叫爱,什么叫绝不能放手。” “我君璟墨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求过,权势,富贵,江山,天下,我通通都可以不要,可唯独姜云卿,我放不了手,也永远都不可能放手。” “孩子以后还能再有,就算我们真的没有那个缘分再有孩子,那又怎么样?” 他不在乎。 大燕可以传到任何人手上,孟家有孩子,他和云卿也能过继一个孩子,无论怎样都可以。 可是姜云卿只有一个。 她若是没了,便是真的没了。 君璟墨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姜云卿的日子,更不知道如果姜云卿出了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君璟墨脸上神色依旧苍白,可是眼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决然。 “拿掉云卿腹中的孩子,我不要让她有任何危险。” 孟天硕被君璟墨的一番话镇住。 身为朝臣,他知道他该劝诫的。 皇室无子,是天下大乱的征兆,而且一国之下若无储君,只会让所有人都惦记着皇帝的位置,是乱世的源头。 可是身为姜云卿的外公,在君璟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姜云卿,舍弃了孩子的时候,他却是说不出来半句劝诫的话来。 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是他的亲孙女,他怎能不为君璟墨的话动容。 第2350章 左子月,你个王八蛋!(一) 孟天硕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选择了姜云卿,忘记了为人臣子应尽的职责,闭着嘴什么都没说,而君璟墨道:“左先生,保云卿。” 左子月看了君璟墨一会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你有了选择,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的保她。” 左子月走到一旁,取了纸笔写了一副药方递给了君璟墨之后,说道:“还烦请燕帝让人照着这方子煎药送过来,我好替姜云卿拿掉孩子。” “还有,去寻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再找两个信得过的丫环,等一下用得着。” 君璟墨握着纸张点点头道:“好。” 左子月将自己的药箱摊开,取出里面的银针和自己要用到的东西放置在床头,而君璟墨紧抿着嘴唇,在左子月的吩咐之下,跟着孟天硕走出去之后,才握着那药方踉跄了半步,直接撞在了门框上。 “砰!” “璟墨……” 孟天硕连忙反手扶着君璟墨,就见到刚才还冷静异常的君璟墨眼底满是痛楚之色。 他紧紧垂着眼眸,握着那药方的手背上青筋直露。 孟天硕抿抿唇,眼中满是酸涩。 那是君璟墨的孩子,是他的亲骨肉,亲自开口拿掉他们,君璟墨怎么可能半点都不在意? “把药方给我吧,我让人去弄。” 孟天硕低声道。 君璟墨手心微颤,只觉得手中那薄薄的一张纸犹如千斤之重,怎么都交不出去。 孟天硕眼中微润,叹口气,直接伸手取了他手中的药方,开口唤了站在一旁的亲信之人,交代道:“去照着这方子取药煎好送过来,记得要你亲自经手,从取药到煎药都不准其他任何人插手。” “还有,立刻去寻城里最好的产婆过来,再在太守府挑两个身家清白,知根知底的丫环送过来,要快!” 那人拿着药方,连忙应了一声,就快速转身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孟天硕才低声道:“璟墨,我知道这话我不该说,可是我依旧想要告诉你,谢谢你对云卿的好,她没看错你。” 君璟墨闻言一言不发,只是抬头看着厢房的方向默然不语。 …… 君璟墨身份特殊,整个太守府,甚至安俞城内都是围绕着他们在转。 那药很快便煎好送了过来,而之前左子月要的产婆和丫环也都送了过来。 那婆子丫环都直接进去,房门一关,君璟墨便犹如石柱雕像一般,立于厢房门前。 孟天硕握紧拳心站立在他身旁,一直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那紧闭的房门才再次打开,左子月站在门前,对着外面脸色已然惨白的君璟墨说道: “好了,你们进来吧。” 君璟墨连忙就想进去,却只觉得手脚发软。 他踉跄了下才稳住身形,快速跑了进去时,之前所想象的血腥没有见到,却见到原本昏迷不醒的姜云卿依旧像是最初那般安静的躺在那里。 她身上整整齐齐,依旧是之前的衣裙,而屋中更是连半点血腥都不见。 君璟墨猛的回头:“左子月?!” 第2351章 左子月,你个王八蛋!(二) 孟天硕紧跟在君璟墨身后,入内后也发现了不对。 刚才没有丫环进出过,左子月开始替姜云卿诊治之后,房门就也没有再打开过。 孟天硕虽然是个男人,不知道拿掉孩子要怎么去做,可是却也知道,定然不可能无声无响,而且拿掉两条命,房中怎么可能连半点血腥味道都没有,反而只隐约有一股淡淡的安神香味道。 床前摆着的水盆清澈见底,一旁站着的丫环婆子更是神情平静。 孟天硕想起之前被左子月驴了,以为姜云卿救不回来的事情,顿时咬牙切齿:“左!子!月!你个王八蛋!” 这王八犊子。 又耍他们?! 左子月感觉到两人身上戾气,扬唇开口说道:“怎么,我救了姜云卿和她腹中孩子,孟老将军不开心?” “开!心!” 孟天硕咬牙切齿,眼中喷火的看着左子月那张老脸,恨不得连他骨头架都给拆了。 这王八蛋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恶趣味,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吓唬他们。 刚才他以姜云卿的性命为由,逼着君璟墨选着保大还是保小,亲自舍弃了两个孩子的时候,君璟墨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 那懊悔,愧疚,还有自责,几乎要将本就因为心蛊发作而身体虚弱的君璟墨压垮。 他们好不容易忍痛有了抉择,到头来却是左子月这王八蛋戏弄他们。 孟天硕此时掐死左子月的心思都有了。 君璟墨却没有在意那么多,甚至对于左子月的戏弄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只是带着些期冀看着左子月沙哑着声音问道: “云卿和孩子……” “都保住了。”左子月说道。 君璟墨眼底绽放出极致的惊喜之色来。 只是左子月却是话音一转说道:“别高兴的太早。” “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虽然有些夸大,可是姜云卿的情况的确是不好。” “按照她如今的情况,本来拿掉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太过虚弱,而且那孩子的命与她的命息息相关,我怕拿掉孩子反而会伤及她的性命,所以才只能选择将她腹中的孩子保了下来。” “虽然眼下他们母子三人无事,可是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姜云卿这一胎怀的恐怕不会太过安宁,生产的时候也未必容易。” “还有,她腹中双生子因为胎中受损,极有可能在将来生下来之后会有体弱或者一些难以预料的症状。” 君璟墨脸上的喜色僵住,抬头看着左子月:“不能治好?” 左子月摇摇头:“至少眼下我没能力。” 见君璟墨神色不安,眉宇间染上阴鸷颜色。 左子月难得好心肠的开口劝慰了一句:“你也别太难过,至少眼下保住了他们母子不是吗?” “你是皇帝,掌管整个大燕,等回了京城之后,你大可召集天下能人异士替姜云卿母子看诊。” “而且姜云卿自己也擅医术,或许等她醒过来之后,让她,南宫淮,还有我一起就她的症状商量一下,也许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第2352章 左子月,你个王八蛋!(三) 左子月说道:“你与其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好生准备一下,尽快返回京城。” “她腹中孩子还不到三个月,离生产之日尚早,也许到了那日,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君璟墨听着左子月的话,缓缓吁出口气来,是啊,只要他们如今安稳就好,将来的事情,定然也能够解决。 君璟墨脸上恢复了几分,抬头对着左子月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左先生。” 左子月摆摆手,说道:“用不着谢我,我受了主子的令,自然会尽力保全她们母子,燕帝如果真想要谢我,就尽全力将我家主子带回来。” 君璟墨闻言沉声道:“这个你放心,就算没有你,我也定会让人将孟少宁带回来。” 左子月点点头,将手中拿着的针袋收好之后,才开口道: “对了,我听说燕帝将魏寰带了回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早将拓跋一族的那些隐秘弄清楚,姜云卿如今虽然安好,可那些所谓的秘密终究都是隐患。” “我之前也与你说过,姜云卿腹中的孩子一直在吞噬母体的生机,而且遮掩了姜云卿的脉象。” “如果这些当真是源于拓跋一族的血脉之力,那么还是尽早解决的好,否则姜云卿的身子会一直虚弱下去,等到生产之日,她未必会有足够的力量将孩子顺利生出来。” 君璟墨听到左子月的话后,眼底划过抹阴沉之色。 “你放心,我会让魏寰开口的。” 左子月点点头,没去问君璟墨会用什么手段让魏寰开口,只是说道:“那就好,等弄清楚了拓跋一族的那些隐秘之后,说不定就能解决了姜云卿如今的困境。” “眼下让她先歇着,她这次损耗太过,怕是要睡上好几日了。” “让信得过的丫环在旁照料着,每日照着方子按时让她服药即可。” 说完左子月抬头看着君璟墨道:“我瞧着你脸上颜色也不大好,如果愿意的话,我替你瞧瞧,免得回头姜云卿她们母子好了,你却一副大损大耗的模样,谁来照顾他们母子?” “而且你是习武之人,应当明白气血大亏伤及底子之后会有的后果,若是不想内力一朝成空变成个废人,我劝你还是好生将养着。” 君璟墨自然听得出左子月话中的关切。 而且他体内心蛊虽然让他和姜云卿生死同命,可毕竟是隐患,就如同今日战场之上,险些妨碍了他救治姜云卿。 君璟墨心甘情愿让姜云卿握着他的命,却不愿意让一只虫子左右他甚至成为可能会要了他和姜云卿性命的东西。 之前南宫淮和姜云卿对心蛊都束手无策,而眼前这个左子月医术精湛,而且一些偏门手段更多,连姜云卿也能救得回来,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君璟墨面上难得露出些温色来:“那就麻烦左先生替我看看。” “好。” 左子月点头,“我今日疲惫,难以集中精神,等我休息一会儿,晚一些便替你好生瞧瞧。” 第2353章 左子月,你个王八蛋!(四) 左子月说道:“你恐怕也担惊受怕了许久,陪陪姜云卿,晚些再过来让我替你诊治。” “好。” 君璟墨点头应承下来。 君璟墨留在房中陪着姜云卿,左子月和孟天硕都是退了出来。 等走到门外时,左子月便说道:“孟老将军,我先回去了。” “等等。” 孟天硕连忙伸手拦着左子月。 左子月抬头看着孟天硕道:“孟老将军还有什么事情?” 孟天硕说道:“左先生,我能不能问你件事情?” 左子月挑挑眉,脸上带着褶皱的皮肤,甚至比起远比他大上许多的孟天硕还要苍老三分:“什么事?” 孟天硕问道:“刚才你明明能够保住云卿母子周全,为什么要骗我们,说只能保住云卿而必须舍掉孩子?你在试探璟墨?” 左子月闻言轻笑出声:“孟老将军想太多了。” “燕帝愿意为了姜云卿涉险,亲自前去赤邯接她回大燕,甚至在战场之上那般生死危机之时也没有舍了姜云卿独自逃生,我又怎会怀疑燕帝对姜云卿的深情?” 君璟墨的武力,左子月是亲眼见识过的。 永临关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那剑光凛冽之下,死在他剑下之人不知凡几,就连战场之上,犹如杀神的君璟墨哪怕孤身一人之时,身上那犹如实质的杀意也能逼得那些百倍千倍于他的人不敢上前。 以君璟墨的能力,只要他肯舍弃了姜云卿,未必不能一个人逃脱,更有甚者,如果他只保护姜云卿,而不顾忌其他人,他们夫妻二人也未必不能脱身。 可是君璟墨没有走,他不仅没有舍了姜云卿,就连孟少宁他也一直护着,这般重情重义之人,他又何需试探他对姜云卿的感情是真是假? 孟天硕闻言皱眉:“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吓我们?” 左子月笑得无辜:“孟老将军真想知道?” 孟天硕总觉得左子月那张跟橘子皮似得的满是褶皱的脸上,那笑容古怪的很。 孟天硕迟疑:“不能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左子月扬唇:“我不过是让你们先听了最坏的结果,做好了心理准备,再给你们一个惊喜罢了,要是我一早就告诉你们姜云卿能救回来,你们还怎么能够经历这一番从痛苦到解脱的心情?” “怎么样?刚才进去见到姜云卿母子安好的时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觉得人生处处是生机,天无绝人之路?” 孟天硕脸上顿时黑了下来,他原还以为左子月会说出什么东西来,却没想到居然还是源于他的恶趣味。 孟天硕咬牙切齿:“左!子!月!” 这个这王八蛋,他早晚有一天非得因为这张嘴还有这些“意外惊喜”,被人活活打死不可! …… 这厢姜云卿母子保住了性命,另外一边,孟少宁被伏猛强行带离了战场之后,便如同君璟墨的猜测一样,直接朝着南边走。 徽羽带着暗谷之人随行护卫,而从战场上跟来的追兵一路追捕,几次险些将他们置于死地。 第2354章 我可是爷们! 徽羽和伏猛带着孟少宁等人一路逃窜,从天明走到天暗,等到星光遍布夜空之时,他们才险之又险的逃入了永临关以南的一片密林里。 天色暗下来后,林间隐隐绰绰。 周围密密麻麻的高大树木让得他们暂时摆脱了追兵,可是随行所有人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而最初跟着他们从战场上出来的五十余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个个带伤,人人浴血,可谓是惨厉。 “嘶!” 徽羽蹲在树前,而她身前则是杵着树根跪坐在地上的伏猛。 她伸手替伏猛脱掉了上衣,露出他肌肉虬扎的后背来,就见到左肩到后腰的地方,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极为骇人,而逃亡了一路,汗水、血水混杂在一起,早已经将衣物牢牢黏在了伤口之上。 衣物褪去之时,直接扯掉了上面的血痂,疼的伏猛倒抽了一口冷气。 “很疼?” “还好。” 伏猛声音有些粗哑。 徽羽低声道:“你忍着点儿,现在天气这么热,这伤口要是不处理了,很容易化脓的。” “我替你将上面的污血处理干净,上药包扎起来。” 伏猛点点头道:“好。” 徽羽知道处理这种外伤,动作越是迟疑越慢就越疼的厉害,反而干脆利落的用最快的速度弄好,能让伏猛少受一些罪。 而且眼下这般情况也容不得她优柔寡断的下不了手。 见伏猛答应下来之后,徽羽便快速将他上衣解开,然后让人取了水过来,小心的拿着匕首将伏猛伤口上的污血,还有沾染到的杂物全数清理干净。 她从怀中找出姜云卿之前配置的伤药,洒在伤口之上后,就直接脱了外衫,将其扯成了大小合适的布条之后,快速替伏猛将重新冒出鲜红血色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伏猛脸上全是冷汗,脸色发白。 而徽羽扶着他坐下,从马上取了水囊给他,让他就着水服了一粒“大补丸”后,才说道:“刚才多谢了。” 伏猛身手极高,而且天生力大无穷,与人作战时那些追来的人根本没有他一合之将,而他身上这一刀,则是因为她被数人围攻之时,伏猛为了救她替她挡下来的。 原本这一刀,该落在她身上的。 伏猛脸上泛白,猛的灌了一口水后,闻言大大咧咧的笑起来:“谢什么谢,要不是你带着人一路护送,我哪儿能保得住我家四爷。” “再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是挨上一刀,结了疤之后多难看?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爷们儿,壮的很,挨一刀过两天便好了,哪跟你一样细胳膊细腿儿的。” 伏猛说话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胸,原是想要显示他身强体壮来着,可是用力过猛,顿时扯到了身后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的倒吸着冷气。 孟少宁脸色苍白的站在两人身旁,看到伏猛那样子,低声道:“行了,逞什么强,再拍就得让人抬着你走了。” 伏猛咧咧嘴。 徽羽见状,原本紧张的情绪一松,忍不住也是抿唇露出道极浅的笑容来。 第2355章 什么人,滚出来! 只是那笑容还没及眼底,徽羽转瞬想到不知生死的姜云卿和君璟墨,那笑容却又是很快的消失不见。 那般情况下,主子和小姐…… 徽羽眼中闪过抹暗沉,抬头低声说道:“四爷,如今外面形势不明,咱们是继续往南走,还是掉头转北?” 孟少宁之前也受了伤,只是有伏猛护着,他身上的情况看着比其他人都要好上许多。 孟少宁抬头看了眼四周满是疲惫坐在地上的人,想起君璟墨当时命人送他离开时说的那些话,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君璟墨把生的希望让给了他,而他不仅仅肩负着自己一人的希望。 他不能出事。 绝不能! 孟少宁声音喑哑:“李广延算计了魏寰,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云卿,更是赤邯、大燕和宗蜀三国,魏寰和璟墨被他留在了凌章峡内,我这边他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李广延那般狡诈,怎会不知道这次若是弄不死他们,等他们回去之后,他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以他的性情,恐怕往北回宗蜀的路全被堵了。 可是往南的话,出了这片密林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海域,到时候没了遮掩,便如同置于光亮处的靶子,无论逃到哪里,都会有人立刻找到他们,而且他如果想要回宗蜀,终究是要往北走的。 孟少宁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先往南走,看能不能甩掉身后的追兵,如果能甩掉,到时候便乘船走水路向北,如果甩不掉……” 他顿了顿, “如果甩不掉他们,就暂时留在这林子里面,李广延这次动作这么大,就是因为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瞒过了大燕和赤邯边关的驻军。” “但是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的,最迟明天,无论是大燕和赤邯那边都定然能够得到消息,到时候无论哪一边来援,以李广延手中的兵力都不可能与他们硬碰硬。” “只要熬过了今夜,危局自然能解。” 徽羽点点头,正想要说话。 原本坐在一旁的伏猛突然扭头厉声道:“什么人,滚出来!!” 徽羽猛的拔剑,上前一步便将孟少宁护在自己身后,而原本四散坐在地上休息的那些暗卫更是瞬间翻身而起,持剑快速将孟少宁围在中间,满眼警惕的看向林间深处。 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片刻后,阴影处走出几道身影来。 “显王殿下,奴才总算找到您了。” 伏猛听到“显王”二字时,神色猛的一松,这显王是孟少宁在宗蜀那边的封号,也代表着孟少宁在宗蜀的身份。 伏猛松了口气,开口道:“你们是谁的人?” 那人身上罩着斗篷,开口道:“回伏大人,奴才是霍禾元,霍长老麾下之人。” “之前殿下突然离开皇庭,说要回大燕一趟,霍长老担心殿下安危便吩咐我等前来保护于他。” “我等一路追随殿下南下,到了安俞关内才知道殿下居然入了赤邯。” 第2356章 黄雀(一) “奴才等人一直在安俞等着殿下归来,却听闻赤邯境内皇位更迭。” “那新帝魏寰四处搜捕所谓逃犯,担心殿下和伏大人安危,所以便出关来寻,谁知道就听说了南梁举兵来犯,追杀殿下之事。” 那人说完之后,上前半步道: “殿下,南梁追兵在外,殿下赶紧随奴才离开吧,等出了这密林便有人接应,到时候也不必再忌惮那些追兵之人。” 伏猛听到那人的话后,脸上露出轻松之意来。 天知道他们这一路上被追的跟狗似得,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尝过这般被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滋味。 “原来是霍长老的人,你们来了太好了……” 伏猛说话间就想上前,却不想身旁的孟少宁却是猛的抓住了他的手,朝后一拽厉声道:“他们不是霍禾元的人!” “唰!” 伏猛被扯的朝后跌去时,眼角余光就看到刚才还一副卑躬屈膝的那人突然伸手朝下一探,他猛的反手抓着孟少宁脚下一蹬朝后急退时,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人手中突然急刺而来的剑光。 “操!”伏猛怒骂出声。 而对面那人见一击未中,脸上露出些遗憾之色来,孟少宁身边最厉害的就是伏猛,如果能够趁机解决了他,那么拿下孟少宁便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那人满是遗憾的叹息了一声,抬头时原本罩在头顶的斗篷垂落了下来。 孟少宁看着那人寒声道:“你是越王的人,还是皇后和小六的人?” 在宗蜀,想要置他于死地,甚至这般费尽心思一路追着他来此的人,除了越王,还有他的那个好母后和亲弟弟外,没有旁人。 那人容貌十分普通,闻言并没有回答孟少宁的话,只是扬扬唇说道: “不愧是显王殿下,如丧家之犬被南梁的人追了一路了,居然还能这般警惕。” 他微侧着头。 “我自认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不知道显王是怎么发现的?” 孟少宁面色冷厉的寒声说道:“霍禾元的确知道我来大燕的事情,可是对外所有人都以为我在药王堡替父皇求药,霍禾元不会多此一举让人前来保护我从而露了我的形迹。” 况且他虽然留了人在安俞,但是那些人身份都是隐秘,甚至其中有一些就连霍禾元和古尔翰他们也不清楚,他来赤邯寻姜云卿的事情更是隐秘,从最初开始就是走的他当初留在大燕的商行这边的路子,半点没有动用过宗蜀在大燕留下的那些密探。 所以就算是霍禾元的人,也绝不可能一路追踪他们到了安俞之后,再从旁人口中得到他去了赤邯的消息。 这些人能够找到这里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初他离开宗蜀的时候,这些人就一路跟着,而他们一直未曾动手,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把握拿下他来。 孟少宁想到此处,突然就想起李广延和魏寰在永临关外设伏,一副笃定了他们会从那里离开的模样。 孟少宁寒声道:“是你们告诉了李广延,我和燕帝的消息?!” 第2357章 黄雀(二) 孟少宁之前其实就一直有疑惑,他的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等人在赤邯皇城闹出了那么多乱子,后来虽然从行宫顺利离开,也让得魏寰吃了大亏,暗中留了后手。 可是他们所做的事情毕竟有迹可循。 他们一路从赤邯皇城而来,历经数日才到了边境之地,如果说是漏了痕迹还情有可原。 毕竟他们一路上虽然小心,可若是有心人查探,依旧能够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追来中州,特别是李广延那般心计深沉之人,想要猜到他们踪迹更是容易。 可是他呢? 从离开宗蜀,到来赤邯,孟少宁几乎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露出过半点痕迹。 更有甚者,为了不惊动宗蜀那些人,他以替宗蜀老皇帝求药为名去了药王堡,对外一直都留在药王堡内,而他自己则是私下走的他当初还是孟家四爷时留下的路子离开的宗蜀。 这一路上,孟少宁未曾动用过任何与宗蜀皇室有关的东西,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来了赤邯。 可是李广延之前在战场上见到他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半点意外之色,甚至下令让人追杀他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犹豫和迟疑。 李广延分明是早就知道他来了赤邯,甚至一直和姜云卿他们在一起。 而他之所以诱魏寰来永临关,也正是因为他想要借此机会将三国皇室之人一网打尽,好能替他将来逐鹿天下扫清障碍。 那么,李广延是从哪里知道他也在赤邯的消息的? 孟少宁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 可是后来想想,能被他带来赤邯的这些人,都是他千挑万选十分肯定绝对不可能背叛他的人。 这些人要么是他之前养出来的死士,要么就是有把柄在他手中,或是亲近之人为他掌控,而且有伏猛盯着,这些人也断然没有人能把消息传出去。 那么唯一能够跟李广延勾结,甚至出卖他的,就只有这些一直跟在他身后,想要趁乱置他于死地的老鼠了。 孟少宁寒声道:“你们是皇后的人?” 对面那人挑挑眉:“我们主上是越王。” “不可能。” 孟少宁眼中阴沉:“越王没有这耐心,而且我离开宗蜀之前曾经给他找了一些事情,他抽不出人手来做这些事情,至于小六,蠢货一个,他也没脑子能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我从回了宗蜀之后,就不断分驳小六手中的权利,就连皇后也被我压制,不得不暂时对我隐忍。” “我那个母后早早就舍弃了我这个在她眼中早已经‘夭折’了的儿子,一心替小六筹谋,只奈何小六自己不争气,被我算计了几次,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带着手中原本握着的权势也折损了大半。” “我在宗蜀的时候,她虽然对我恨之入骨,却根本就动不了我。” “如今我主动离开皇庭,没了那些长老牵制,所以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了我的性命,嫁祸给越王之后,给她的小儿子腾路?” 第2358章 黄雀(三) 孟少宁嘴里所说的虽然是猜测之言,可是语气却是十分笃定,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他那个母后准备如何算计他的一样。 他从没希冀过他那个母后对他好。 所以知道她派人截杀,既不意外,也没有太多的难过。 说起他生身母亲的时候,像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关之人。 …… 对面的那个黑袍男人原本还想要假借越王之名,将自家主子摘出来,以防备中途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到时候走漏了消息之后,不会被人疑心皇长子的死和他们有关。 可是听到孟少宁这般直白的话后,他瞬间就歇了那份心思。 孟少宁已经将事实说了出来,他再做伪装便真的是多此一举了。 那人满是感慨的看着孟少宁,开口说道: “显王殿下不愧是显王殿下,当真是智计如妖,无人可比。” “难怪皇庭之中无人是您对手,就连最难收服的那几个长老都对您满是忌惮,甚至有过半为您所用,只可惜……” 那人顿了顿,声音突然便冷了下来。 “只可惜您的聪明却不是向着皇后娘娘。” 这般聪慧之人,如果愿意好生辅佐六皇子,愿意跟皇后娘娘母子同心,那宗蜀皇庭之中哪还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皇位注定是六皇子的。 可是这位曾经在外十余年的大皇子,这个曾经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经摇着的皇长子殿下,却跟皇后娘娘不是一条心。 他回宗蜀之后,不仅没有向着皇后和六皇子,帮衬着他们,反而像是对付敌人一样数次险些将他们置于死地。 如今皇后和六皇子虽然安好,可是他们多年积累却是化成流水,而之前本已经大成之势更是被孟少宁搅的七零八落。 孟少宁闻言微侧着头,低笑出声: “我向着她,她又何曾向着我?” “当初,我不愿意回宗蜀,只想安安静静的留在大燕,做我的孟家四爷,不过问宗蜀皇庭的事情,可是她不肯,用尽办法的逼我回来。” “后来我回来之后,她又嫌弃我不够听话,占了她小儿子的道,便处心积虑的想要逼我重新离开,甚至要我的命。” “我凭什么要向着她?” 孟少宁幼年被人迫害的时候,年纪尚小。 他已经记不清楚当年他的母亲对他如何,更记不清楚他小时候很多事情。 但是孟少宁是聪慧之人,对待旁人的喜恶善恶却是极为敏锐。 他能感觉得到,皇后对他那流于表面的慈爱,和背对着他时眼底的算计。 孟少宁知道他这个母亲早已经忘记了他这个走丢的儿子,更是早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落在了亲手养大的小儿子身上。 他不愿意跟亲弟弟同室操戈,也不愿意回去皇庭之后面对皇室倾轧和那些勾心斗角的阴谋算计。 可是他的母亲却不愿意过他。 明明心中早已经没了他这个被她对外一直宣称“夭折”了的儿子,为了让她的小儿子能够出头,为了能够顺利的得到皇位。 第2359章 踏脚石 他的母亲不顾他的想法,更没有问过他的意愿,就费尽心机的让人去大燕寻他,甚至不惜趁着李广延在大燕作乱之时,逼迫他诈死离开,回去宗蜀变成了慕容堃。 她一手毁了他在大燕的安宁。 可是等他回去之后,她却又想要将他当成傀儡,当成小儿子的踏脚石,用他的命去成全她小儿子的皇权之路,孟少宁怎么可能同意。 孟少宁本是不喜争抢之人,是他那母亲生生将他推了出来,逼他去争去抢。 到头来又怕他太过强势,会折了她小儿子的运道,迫不及待的对他下手。 孟少宁险些死在了亲生母亲手上,又怎么可能还跟她母子同心,去推那个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弟弟当皇帝? 孟少宁满是嘲讽的说道:“当她为了替她小儿子铺路,对我下毒的时候就该知道,她想要的母子同心,早就已经被她亲手毁了。” “倒是你,皇后和六皇子如何,你应当清楚,就算你杀了我,他们二人也未必能压得下来皇庭里面的其他人,夺了那皇位。” “小六既蠢又自大,无能至极,却偏生觉得自己比谁都厉害,你与其跟着这种主子,承担着将来他们事败之后九族被灭的风险,为何不考虑跟我?” “只要你今日臣服于我,我可以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等我承袭了宗蜀皇位之后,你便能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岂不是比你跟着皇后要更有前途一些?” 那人听到孟少宁的话后,不可否认的有些心动。 虽然他是皇后的人,可是他却是很清楚,和眼前这位突然回归的皇长子比起来,六皇子殿下无疑要逊色的多,单就是孟少宁回归宗蜀不过半年时间,就将皇后和六皇子压制下去,甚至让得原本最为强势的越王也是折损了大半羽翼,让自己成为除了皇帝之外,宗蜀皇庭名正言顺的第一人。 三个月便直接封王,半年已有储君之像。 人人都知道,只要不出意外,宗蜀将来的皇帝非皇长子不可。 孟少宁的能力在朝中无人不服。 这半年时间,孟少宁的异军突起拦了太多人的路,也损伤了太多人的利益,想要他命的人无数,对他下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那些人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可是孟少宁依旧安稳活着,而且比谁都过的滋/润,就能看得出来孟少宁的手段。 如果能跟着孟少宁,他自然会有更好的前程,只可惜…… 那人眼底露出些遗憾来,声音低沉道: “大殿下这些话如果放在半个月之前,我说不得真的会动心转投您麾下,为您披荆斩棘,辅佐您登上皇位,成为宗蜀新主。” “可是如今却是太晚了一些,这次我出卖了殿下,险些让得殿下丧命与李广延之手,殿下怎可能还会饶了我,甚至重用于我?” 当初六皇子不过是当众羞辱了孟少宁一次,就被孟少宁整的哭爹喊娘,手中实力大损不说,甚至还险些丢了性命。 第2360章 只要我不想死,天不亡我孟少宁(一) 亲弟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这个外人? 而且这人也亲眼看到过孟少宁有多在意那个燕帝身边的女人。 当初知道她流落赤邯,便愿意为她涉险离开宗蜀,之前战场之上那两人被逼入绝境时,他都不愿意放弃他们独自逃命。 如今孟少宁活着,那燕帝和姜云卿恐怕已经没了命。 孟少宁失了至亲,他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 怕是等他安然从此处脱身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取了他的性命,替他那个外甥女偿命! 那人脸上神色逐渐冰冷:“殿下也不必诓骗于我。” “你本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心慈手软的人,对于六皇子和皇后娘娘尚且能够下得了狠手,对我自然也不会里外。” “今日遭遇,我奉皇后娘娘之令取你人头回去复命,所以便对不住了。” 那人说话之间,眼底划过抹狠色,一挥手道:“拿下慕容堃,不必留活口,所有人杀无赦!” “是!” 林间传来此起彼伏的应答之声。 孟少宁脸色陡然冷了下来,而伏猛听到那传来的“窸窣”声后,脸色冷厉的说道:“不下于百人,徽羽,带四爷先走!” “其他人,跟我殿后,保护四爷周全!” 刀剑出鞘的声音,在整个林间回响。 而徽羽听到伏猛的话后,也知道情况危及,他们身边的所剩下的人本就已经极少,而且个个身上带伤,奔波战斗了一路之后全是疲惫之色。 而眼前这些宗蜀皇庭的人却是精锐之师。 两厢交战之下,若是游斗,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可要是被这些人包围起来,那就成了瓮中之鳖,只有死路一条。 徽羽毫不迟疑的转身抓着孟少宁的手对着伏猛说了一句“保重”之后,直接带着孟少宁便朝后急退,嘴里低喝出声: “四爷,走!” “哪里走?!” 对面的人见到孟少宁被人带走想要逃跑,连忙厉喝了一声,“把这些人全部杀了,抓住慕容堃!” 伏猛眼见着有人朝着孟少宁他们那边追去,连忙横剑上前。 手中没有因为背上的伤势而有半点迟疑,依旧带着千军之力,一刀横扫过去时,刀芒斩断了身旁一人环抱的大树。 而伏猛则是在那树木倒下之时,嘴里沉喝了一声,拿着刀柄的手紧握成拳,反手便重重一拳落在那树木之上。 “砰!” 那巨大的树木顿时横飞着朝着对面的疾驰过来的人砸了过去,直接将闪避不及的几人打的倒飞了出去,而伏猛则是半点都没停留,一刀砍掉了左边偷袭过来的那人的胳膊,一脚踹在那人的腿上,就听到“咔擦”一声闷响。 那人惨叫着趴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伏猛反手一刀刺在后背之上,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便没了生息。 “杀!!” 伏猛手中长刀挥舞,站于林间之时,脚下血腥遍布。 之前那人瞧见此状,厉声道:“你们几个,困住伏猛等人,其他人去给我追慕容堃,绝不能让他跑了!!” 第2361章 只要我不想死,天不亡我孟少宁(二) 伏猛再厉害,终究也只有一人。 而他身边那些人一路追杀之后,更是早已经负伤,再不如之前勇猛。 他们以伏猛为中心,四散开来拼力厮杀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而宗蜀的那些人奉命之后,失了之前擒杀的锐气,只以围困之术困着伏猛等人,让他们既不能离开,又不能前往支援孟少宁,根本不与他硬碰硬,一副想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的打算。 而之前跟孟少宁说话的那个人,则是带着剩下的人朝着孟少宁和徽羽他们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 徽羽带着孟少宁一路朝前疾驰,脚下踏过的地方便可见滴滴血迹。 两人不敢停留,因为后面的人一路紧追着他们。 而他们更不敢出密林,因为出了密林便是海域,到时候没了遮掩之下,他们只会更危险。 夜间林中难行,孟少宁好几次险些被绊倒,都被徽羽强行拉了回来。 “唔!” 身后有破空声传来。 徽羽连忙抽剑转身,将孟少宁朝后一拉,手中长剑将飞来的箭矢打落之后,就听到孟少宁嘴里传来一声闷哼。 徽羽连忙道:“四爷,你受伤了?” 孟少宁后肩上中了一箭,那箭矢顶端的倒钩直接嵌入了肉里,疼得孟少宁额上青筋直冒,可是他却是强忍着转身拿着匕首砍断了箭羽,然后低声说道: “我没事,走!” 徽羽听到身后林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根本就不敢停留。 她扶着孟少宁快速朝前走,两人越走越深,身边的树木却渐渐稀疏了起来,等到身后追兵近在咫尺的时候,眼前那些树影陡然消失了干净,而他们竟是逃到了一处悬崖附近。 四周全是古怪嶙峋山石,而悬崖下方就是不断拍击着石壁的海浪。 那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徽羽脸色苍白。 她不知道这边竟然是绝路。 “四爷,你先走,奴婢去引开这些人。”徽羽急声道。 孟少宁摇摇头:“来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下,那追踪他们而来的人就已经出现在了那边密林边缘的地方,看着那些人疾驰而来的身影,孟少宁明明身陷绝境时,反倒是安静了下来。 孟少宁侧头看着徽羽道:“对不住,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我连累了你。” 徽羽紧紧抿着嘴唇,低声道:“四爷……” 孟少宁扬唇轻笑:“徽羽,你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吗?” 徽羽不解的看着孟少宁。 而孟少宁抬头看了眼追过来的那些人,听着那些人让他“束手就擒”的话,低声说道: “我本早该死在十几年前,可天不亡我,那一年战场之上死了无数人,可当时还是幼儿的我却在满地尸体里面被我义父捡了回来。” “这些年我经历过无数危机,可却总能转危为安。” “我不信命,却信天。” “只要我不想死,老天爷绝不亡我孟少宁!” 孟少宁说完之后,朝着追来的那些人露出璀璨笑容,在那些人满脸不敢置信之下,直接一把抓住徽羽的手,转身便朝着身后的悬崖跳了下去。 第2362章 这个疯子! “慕容堃!!” 那些人看着孟少宁抓着徽羽朝着崖壁下面孟少宁,脸色大变的冲上来,就听到两人水花溅落的声音之后,两人直接落进了崖下汹涌的海浪之中。 “这个疯子!!” 领头那人望着下方海浪怒骂出声。 “大人,怎么办?”旁边有人问道。 领头那人脸色难看。 他原本是奉命要取了孟少宁的脑袋回去复命的,而且如同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 如果杀不死孟少宁,再想有下一次便无疑是难于登天。 可是孟少宁居然跟个疯子一样,宁肯跳下悬崖落入海里,拼那一线生机,也不肯束手就擒。 那人紧紧握拳。 如果是别的地方,哪怕是悬崖,他也定然要让人下去查探清楚,对待皇长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这边悬崖下面却是大海,波涛翻滚之下,孟少宁早就没了踪迹,他在哪去找人? “大人……” 旁边那人再次开口。 领头的那人咬咬牙说道:“去附近搜一遍,不管搜不搜得到人,立刻离开。” “这里离安俞和永临关都不远,李广延带兵过来的消息瞒不住人的,天亮之前必须离开。” 否则等大燕和赤邯的援兵一到,他们再想走都走不了了! …… 半日之后,安俞太守府。 “你说什么?!” 孟天硕听到前去搜索的人回来禀报的消息之后,脸上血色瞬间消退。 “什么叫没找到人?” 张集看到孟天硕这么大的反应,抿抿唇低声说道:“孟四爷他们从战场逃离之后,就一路向南进了赤邯临山那边的密林。” “我们的人顺着那些追兵去向一路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救回了伏猛和暗谷几人,孟四爷和徽羽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怎么会下落不明……” 孟天硕踉跄着跌倒在椅子上,脸上神色瞬间苍老了无数。 而等在一旁的左子月脸上也是十分难看,对着张集厉声说道: “这永临关外就只有这么大的地方,那临山方圆不到百里距离,就算全部搜索也不会找不到痕迹,他们怎么会下落不明?” “以四爷的手段,无论被擒还是遇难,他都定然不会让对方好过。” “当初在宗蜀时那么多的危险四爷都走了过来,怎么可能会折在那些人手上!” 张集闻言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安抚左子月。 他们的人已经搜遍了整个临山,根本就没有孟少宁和徽羽的踪迹。 左子月担心孟少宁,张集也同样担心徽羽,他们是多年同伴,更曾一起历经生死,如今余鹤没了,徽羽也是生死不知,他的心情未必比孟天硕和左子月好到哪里去。 君璟墨经过一夜的休息,再加上左子月替他诊治之后,脸上神色已经恢复了许多。 此时听到张集的话后,他脸上也同样难看,沉声说道: “你说他们下落不明,是失踪了寻不到踪迹,还是他们被人所擒?” 君璟墨是知道孟少宁的,以孟少宁的性子,他那般聪慧机敏,不管被擒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他都不可能不留下线索的。 第2363章 三年之内,必灭他南梁!(一) 孟少宁自己便有人手,暗谷更是有人。 他知道他们若是想要寻他救他,必要有线索。 除非是当然身亡,否则孟少宁哪怕是被人擒获,也定然会留下些东西才是。 张集听懂了君璟墨的意思,摇摇头说道:“孟四爷应当不是被人所擒。” “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救下伏猛,顺着他们所说的方向一路追踪过去,和那些前去追杀孟四爷的宗蜀之人交过手。” “那些人虽然跑掉了几个,但是我们的人并没有在他们那里看到孟四爷的踪迹,向前查询之后才发现孟四爷他们所去的那个方向的尽头是一片悬崖,悬崖下面就是海域。” “我们的人在悬崖边上发现了一些血迹,还有断掉的箭枝。” “孟四爷他们极有可能是跌入了悬崖下面……” 孟天硕听到张集的话后,脸上越发苍白。 左子月握紧的拳心。 跌入悬崖,落入海中。 那生还的机会还能有多少…… 君璟墨咬牙寒声说道:“继续搜,把暗谷中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从城中调派三千驻兵,前去临山和海域周边附近搜索。”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他送孟少宁离开的场景,想起孟少宁和姜云卿之间的关系,眼色阴沉的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集沉声道:“是,主子。” “伏猛他们怎么样了?”君璟墨转声问道。 张集低声回道:“伤势极重,我们的人赶到时,在场已经只剩下伏猛和暗谷两人,其他人都已经丧命。” “如今南宫正在替他们诊治,伏猛本身内力深厚,而且之前姜小姐也赠了他保命之物,应当能够保住性命,其他两人一个残废,另外一个……” 张集声音低落下来。 话没说完,眼底便已经带上伤痛之色。 那两人一个被砍断了一条腿,被他们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血人,注定残废,而另外一个则是浑身上下全是伤口,脖子上的要害处还有一道贯穿的剑伤,切断了颈间的动脉。 那人只是因为撑着一口气,才能活着被他们带回来。 可当安稳下来时,那脖子上的伤口便怎么都止不住血,如同泉涌一般,带着他的生机不断流逝。 南宫淮说,那个人,救不回来了。 张集想起那两人,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主子,这一次我们损失惨重。” “您带来赤邯的人几乎全部被人所杀,徽羽下落不明,余鹤已经战死,当初跟您过来的那些人中,只剩下那一个残废之人侥幸保住了命。” “主子,咱们暗谷从创立之初到现在,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那李广延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算计您和姜小姐,甚至屡屡想要置您于死地。” “绝不能就此放过了他!” 张集在暗谷七卫之中,本是性格最为冷厉之人,可此时提起李广延时,也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眼底满满都是愤恨之色。 “主子,徽羽和余鹤跟随您多年,还望主子能替他们报仇,替那些暗谷的兄弟,替这次枉死的那些人报仇雪恨,杀了李广延!” 第2364章 三年之内,必灭他南梁!(二) 君璟墨看着张集赤红的眼睛,想起这次的憋屈。 那还在床榻之上躺着的险些死去,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却到现在也都还未曾苏醒的姜云卿。 那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孟少宁。 那些在战场之上,拼死保护着他,跟随他多年的暗谷精锐,还有拼命送他们离开,被人围攻致死的余鹤,为了保护孟少宁而跌落悬崖的徽羽。 想起他们这一次所遭遇的一切。 君璟墨满眼寒霜之色,抬头看着孟天硕说道: “外公。” “老臣在。” 君璟墨声音如同古井寒潭,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亲自领兵十万,前往南梁边城,陈兵城下,逼他们交出李广延。” “南梁若是不交,带兵踏平南梁边城!告诉南梁皇帝,他若袒护李广延,护着这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大燕乱贼,我大燕,我君璟墨,便与南梁决裂。” “之前所写十年互不进犯的国书从此作废,我君璟墨三年之内,必灭他南梁!” 左子月几人都是满脸惊然的看着君璟墨,眼底带着震撼之色。 孟天硕却是虎目泛光,眼底杀气腾腾。 孟天硕早有此意。 他恨极了李广延,连带着也恨极了给了李广延庇护,让他有能力再次出来兴风作浪的南梁皇室。 当初在大燕京城时,如果不是李广延,朝中不会那般大变,要不是李广延野心勃勃,偏执疯狂,张妙俞不会死,姜云卿不会冲动中了埋伏,更不会险些死在沧澜江里。 如果不是李广延,孟少宁不会被逼离开大燕,依旧是那个安稳儒雅的孟四爷。 如果不是李广延,姜云卿也不会流落到了赤邯,更不会有了那之后的种种事情,也同样不会有今日险境。 这次李广延和魏寰勾结,险些害死了君璟墨和姜云卿母子,又让得孟少宁跌落悬崖,孟天硕早有杀他之意。 此时听到君璟墨愿意起兵南梁的时候,孟天硕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他直接站起身来,厉声道: “臣孟天硕,遵旨。” “老臣定然不会放过李广延那狗贼,他若不死,将来踏平南梁之日,老臣定然做那马前卒,平了整个南梁。” 孟少宁不死,还好。 若是孟少宁遭遇了意外,那他定然要踏平了南梁,替他儿子偿命! …… 孟天硕领命之后半点都没有迟疑,直接领着君璟墨的圣旨,点齐十万大军前往南梁边城,陈兵城下只为逼迫李广延现身,南梁、大燕之间战况一触即发。 而计敏德在回了永临关后,也记恨之前李广延带南梁军队越过永临关险些害死他的事情,带兵出关,和孟天硕这边的人成夹击之势,直将南梁边城大将吓得城门紧闭。 边关大战随时将起,而君璟墨这边则是得了消息,魏寰醒了。 “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君璟墨问道。 张集低声回答说道: “就在刚才,下面的人来报,说魏寰醒过来之后就要求要见姜云卿,除此之外,不管我们的人问什么她都不肯开口。” 第2365章 三年之内,必灭他南梁!(三) 张集看着君璟墨,眼底满是阴云的问道:“主子,您可要见见她?” 君璟墨闻言面上厉色一闪,寒声道:“见,怎能不见?!” 要不是魏寰,李广延哪里能寻到空子,逼迫他们至此。 要不是魏寰,他们又怎么会狼狈逃窜? 君璟墨抬头对着屋中之人说道:“好生照顾云卿,若有半点闪失,提头来见。” 那被选中的丫环连忙俯身道:“奴婢遵旨。” 君璟墨起身说道:“走吧,带我过去看看咱们这位魏帝陛下。” …… 魏寰被孟天硕带回来之后,虽然是赤邯皇帝,可是孟天硕等人都记恨之前魏寰和李广延所为,对她可没有半点优待。 除了不伤及她性命之外,不论住处环境还是伺候的人,都没有一个有当初在赤邯时的精致。 魏寰被扔在太守府里的一处下人房里,里头有着浓重的霉味,哪怕打开窗户之时,那股味道也散之不去,再加上里头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几乎能把刚醒过来的魏寰熏晕过去。 魏寰早年虽然在宫中不得宠,后来又经历那般磨难,可是等她再次回了宫重新恢复了公主的身份之后,特别是后来入朝理政,渐渐掌握朝权,大权在握之后,她过的却是人上人的生活。 十几年的时间,早已经足够让魏寰忘记了年幼时在宫中凄苦生活,还有那几年在寺庙当中的清苦,身体早已经习惯了如今的奢华。 魏寰身上受伤之后,血迹浸湿了衣裳之后,早已经结了痂,而伤处虽然上了药,却没有怎么清洗。 她躺在床上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酸臭气味,脸色苍白之中带着愤怒,怒然之中又待着几丝恼意和羞愤。 “你们听清楚了没有,朕要沐浴更衣!” 魏寰身上有伤,动弹不得,只能怒声说道。 房中几个丫环眼观鼻鼻观心的束手站在一旁,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魏寰口中的话似的。 魏寰顿时怒声道:“你们几个耳朵都聋了,去叫你们燕帝来见我!” 君璟墨刚走到门外时,就听到了里面魏寰的声音。 他伸手推开房门,抬脚走进去之后,神色冷漠说道:“魏帝让我来见你,可是有什么想要说的?” “陛下……” 屋中那些原本一动不动,甚至完全将魏寰当成了透明人的丫环见到来人之后,都是连忙跪下去恭敬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璟墨抬手:“起来吧。” “谢陛下。” 那几个丫环起身之后,就各自退回了角落里。 “君!璟!墨!” 魏寰看到来人之后,一时间面露狰狞,看着君璟墨咬牙切齿。 她之前在战场上是见过君璟墨真容的,而且君璟墨卸掉伪装之后,身形和之前在赤邯皇宫中的那个姜云卿身边的男/宠子讳几乎一模一样。 子讳擅武。 子讳擅书画。 子讳和姜云卿格外的亲近,感情融洽的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 姜云卿对子讳十分看重,甚至于一直不愿意让她接近子讳。 第2366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魏寰那时候还觉得姜云卿这般看重一个“男/宠”,这般在意一个刚见面不久的男人有些太过奇怪。 而且当时姜云卿的醋意更是来的莫名其妙,只是那时候姜云卿表现的太过乖顺,一副一心想要留在赤邯的样子。 再加上她无比期盼姜云卿怀上子嗣,有个男人能够牵绊住她的心思,让她忘掉在大燕的那些过去,一心一意的留在赤邯为她所用。 所以魏寰对于姜云卿看重子讳的事情乐见其成。 可是如今想来,姜云卿哪里是看重子讳,又哪里是因为她靠近子讳而吃醋。 她分明就是怕她太过接近子讳之后,会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破绽来,从而猜测出来这个被她亲自送到姜云卿身边的“男/宠”,根本就是那个她一直忌惮着怕姜云卿会余情未了的那个大燕的皇帝君璟墨! 魏寰看着君璟墨,虽然声音因为身上的伤势而有些虚弱,可是却眼神冷厉:“堂堂燕帝,却自甘堕落伪装成我别院之中的一名男宠,日日邀欢人前,燕帝也不怕丢人现眼。” 君璟墨闻言扬唇:“那也比不上魏帝。” “你在府中豢养那么多男人,夜夜笙歌,每一日都有新的男人,那赤邯朝中更有不少是你入幕之宾,整个赤邯被你睡过的男人恐怕都不知道有多少。” “我不过只是扮作男/宠讨好我妻子罢了,万万是比不上魏帝陛下的豪放的。” “你!” 魏寰脸色苍白,怒视着君璟墨。 君璟墨满脸冷色:“都落到这般地步了,还跟我逞口舌之强。”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却当真是蠢钝至极。” “早知道你是这般无能之人,我就该劝了云卿,哪怕宁肯让李广延占了你们南梁,收买了南梁皇帝,也没必要费尽心思的推一个废物当这赤邯的皇帝。” “君璟墨!” 魏寰强忍着疼痛将手杵在床榻之上,将自己半撑起身子来。 她满眼怒色的看着君璟墨厉声道: “你别以为你抓住了我就能这般羞辱于我,之前在战场之上,若非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留情,你以为你和姜云卿能够逃脱得掉?” “我是被李广延所骗,可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要不是你带走姜云卿,坏了我的好事,我又怎么会做出那般蠢事来?!” 魏寰说了一袭话后,整个人便像是耗尽了身上的力气似的,那怒火攻心之时牵动了身上伤势,疼的她额头上冷汗直冒,脸上比纸还苍白。 魏寰咬牙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 “我是赤邯的皇帝,更是赤邯之主。” “你若有能耐,便杀了我,到时候赤邯和大燕必定交战,若你不敢杀我,就让姜云卿来见我!” 君璟墨就那么垂着头看着声色内荏的魏寰,眼底阴云积聚,划过抹杀意,突然便伸手擒住魏寰的脖子,一把将她整个人从床榻之上拉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魏寰脖颈被擒之后,整个人便脱离了床面,双眼瞪的死死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青。 第2367章 不过是蠢货一个! 不过片刻之后,魏寰的眼睛里面便已经开始充血,原本苍白的脸上更是青紫一片。 魏寰受制之下,双手紧紧抓着君璟墨的手腕,想要将他扳开来。 可是君璟墨的手却犹如铁钳,卡在她的脖颈之上,指尖用力之下几乎要陷进她的皮肤里面,捏碎她的脖子。 魏寰只觉得呼吸被窒之下,整个胸腔都快要爆炸开来,而脑子里面更是开始涨疼,变得迷糊起来。 她手中的力气渐渐消失,眼前也开始泛黑。 正当魏寰以为君璟墨要在泄愤之下活活掐死她的时候,脖子上的手却是突然一松,魏寰整个人被君璟墨一甩,“砰”的一声摔在了床边的墙上,然后重重的滚落回了床上。 魏寰身上有些结痂的伤口瞬间爆裂开来,鲜艳的猩红之色染红了床面。 “咳咳咳……” 魏寰疼的脸上扭曲,下颚上的青紫上浮出一串青筋,又因为突然涌进来的大量新鲜空气,捂着喉咙趴在床上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呕出口鲜血来。 君璟墨刚才那一下,竟是直接震伤了她的内腑。 君璟墨看着狼狈趴在床上,咳得声嘶力竭、满是狼狈的魏寰,扭头对着屋中那些吓了一跳的丫环沉声道:“你们都先出去。” 那几个丫环连忙道:“是,陛下。” 伴随着屋中魏寰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声音,那几个一直守在屋中的丫环退了出去。 张集也跟着转身走了出去,亲眼见到那些丫环退到远处之后,这才守在了门前,而君璟墨则是踱步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之后,就那么神色冷淡的看着魏寰。 魏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抬头时就对上君璟墨那双如同寒潭的眼睛。 她好像完全忘了刚才那一瞬间面临的死亡,一边咳嗽一边声音沙哑的说道:“咳咳……咳……君,君璟墨……咳咳咳咳……” “你不是要杀我,干什么留手,还是…你根本就不敢杀我?” “咳咳咳咳……” 君璟墨冷眼看着魏寰,寒声道:“看来你还是没吃够教训。” “魏寰,这些年死在我君璟墨手里的人不知凡几,而我手中所染的鲜血和亡魂,那些被我斩杀的枯骨和尸首,怕是平了你们赤邯皇室都绰绰有余。” “别说你只是区区赤邯皇帝,你就算是天下之主那又如何。” “我君璟墨想要取谁性命,你算是天王老子那也一样!” 魏寰被君璟墨的话震慑,她听得出来君璟墨没有撒谎,而且她更知道君璟墨早年征战沙场时的威名赫赫。 当年君璟墨的父亲战死之后,谁都以为大燕会一蹶不振,甚至于他们还想过要跟南梁一起瓜分了大燕的土地和百姓。 那时候南梁还没有李广延,赤邯这边睿明帝还当政。 两国纠集了当时其他几个小国之力,组建了联军之后,趁乱几乎打入了大燕腹地,人人都以为大燕失去了君荣父子庇护,必定会亡国。 可谁知道君荣的小儿子会突然崛起,那个曾经的纨绔子弟君璟墨,居然会在乱世之中,成了大燕新一代的战神。 第2368章 你套我话?!(一) 君璟墨的出现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也将当年南梁、赤邯等国的军队打的措手不及。 那次的危机,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大燕必亡,以为南梁和赤邯等国能够瓜分了大燕,最不济也能让大燕成为臣属之国,年年朝拜,岁岁纳贡。 可谁知道君璟墨却是异军突起,代替了他父亲和大哥,用远比君荣和那位君家长子更为狠辣决绝的姿态,护住了整个大燕,击退了来犯之人。 原本已经攻入大燕腹地的诸国军队直接被君璟墨打的七零八落,后更在君璟墨的强势之下被追的如同丧家之犬。 君璟墨带兵击退了各国大军之后,就一路势如破竹,带着手下军队破了南梁和赤邯边关之境,险些打入了两国皇城。 要不是当年的元成帝忌惮君家之势,怕君璟墨成为第二个君荣,怕君璟墨领兵攻破赤邯、南梁之后,会滋生了野心掉过头来攻击大燕,狼子野心夺了他手中皇权。 如今的赤邯和南梁说不定早就被当年初生牛犊,便风华绽放,震慑天下的君璟墨直接带兵踏平,哪还有今日的赤邯、南梁? 魏寰捂着脖子,喉间沙哑说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君璟墨身上的杀意不像是作假,而且魏寰也知道他的手段。 之前他夺了大燕皇位时,连他养了十年的太子都未曾放过,这次她险些弄死了他和姜云卿,君璟墨断然不可能放过她。 魏寰喉间干涩说道: “如果你想杀我,那就动手,用不着说这些废话来羞辱我。” “你身为大燕皇帝,也是尊贵之人,想来应该不会以羞辱我而取乐吧?” “我魏寰今日折在你们手上,算我自己倒霉,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君璟墨听到魏寰的话,双腿交叠起来,手指轻放在膝盖上,冷淡说道:“我如果想要杀你,之前凌章峡里我早就已经动手。” “以你的情况,我只需要把你扔在战场之上,不出半日你就会被野狼啃得干干净净,又何必让人将你带回来,费尽心思的救你。” 魏寰趴在床上,抬头看着君璟墨:“那你……” “我要知道拓跋一族的隐秘,还有,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云卿留在赤邯。”君璟墨冷然说道。 魏寰听着君璟墨的话后,恍然:“原来是为了姜云卿…” “也对,你费尽心思的冒险来赤邯也要带她离开,能让你留我性命的让人救我的,恐怕也只和姜云卿有关系了。” 魏寰说道这里顿了顿,想起之前战场之上姜云卿的虚弱,还有后来她那种种奇怪的反应。 她笃定说道: “她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君璟墨紧抿着嘴唇,半晌后才说道:“是有了。” 魏寰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来,只是还没等她笑容爬上眼角,君璟墨就又说道: “可是被你和李广延联手害的几近丧命,那孩子又怎能安好。” “大夫说,云卿腹中怀着的是双生子。” “要不是你们,她本来能够安安稳稳的跟我回了大燕,好生将养身体将孩子生下来。” 第2369章 你套我话?!(二) “要不是你不顾忌之前情谊,和李广延联手在永临关外设伏,几近将我们逼入绝境,云卿和孩子就不会出事,而她如今也不会躺在那里人事不知。” 君璟墨看着魏寰,声音冷如寒霜的道: “魏寰,云卿的确是骗过你,可她只是为了自保,却从未曾主动出手伤你。” “她在与你相认之后,明知道你对她存了利用之心,明知道你对她的好都是不怀好意,可是她却也从来没想过要伤你性命。” “她亲手帮你夺了皇位,帮你斩尽了朝中隐患,甚至就连在替你筹谋皇权的时候,放着大好的机会,也未曾动摇你赤邯根基半点。” “她对你的确存了算计之意,却从未曾想过伤你,可是你却丝毫未曾顾念过你们之间的姑侄情谊,丝毫不曾记得她之前帮你之情,生生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如果较真论起来,那个狼心狗肺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而你也最没有资格来指责云卿背弃了你。” 君璟墨说话的时候九真一假,再加上他本就愤恨魏寰所为,左子月也曾经说过姜云卿腹中的孩子虽然保住,可生下来说不定会有缺陷,所以他眼底的痛楚和阴沉完全没有作假。 他看着魏寰冷声道: “你想要借云卿和她腹中的孩子报仇,可如今害他们的也正是你。” 魏寰听到君璟墨的话后,下意识的以为姜云卿遇险之后,腹中的孩子没了。 她脸上的欣喜之色顿时僵住,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君璟墨,嘴唇突然便颤抖起来: “她的孩子没了?” 君璟墨阴沉着脸没说话。 魏寰却将他的沉默和不否认当成了回答,她猛的便睁大了眼,怒声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 “血凤之力养着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没了,以帝血养着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死……” 魏寰猛的抬头嘶声说道:“你在骗我,姜云卿呢,她是拓跋族的血凤,她是注定能打开天路的钥匙,她不可能保不住腹中孩子。” “你叫她来见我,你叫她来见我!!!” 魏寰身上原本有伤,连撑着坐起来都几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可是此时满是激动之下,竟像是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一样,挣扎着就想要朝着君璟墨那边扑过去。 只是她失血太多,被就回来之后越只是用药吊着命,根本没有好生替她将养,此时她手脚无力的虚弱之下,刚一起身就“砰”的一声摔回了床上。 君璟墨猛的抬头:“血凤,什么血凤?” 魏寰紧抿着嘴唇死死看着君璟墨,不曾出声。 君璟墨起身上前,一把抓住魏寰的手腕,将她半提了起来:“说!什么是血凤!” 魏寰看着君璟墨怒然出声:“君璟墨,你无耻,你居然诅咒自己的孩子来套我的话?” 君璟墨松开她的手,一手抓着她的下巴阴沉着眼说道: “我无不无耻用不着你来置喙,而我君璟墨的孩子,也绝不会因一两句之言便出事。” 第2370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君璟墨从来都不自诩好人,也没有太过光明磊落,你若是不将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君璟墨寒声说道:“你若不说,我定会让你尝尝,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魏寰强声道:“你敢……” “啊!!!” 君璟墨以指成剑,瞬间击中魏寰的左肩,指尖带着的内力几乎片刻便将她肩胛弄碎,鲜血纷飞之下,魏寰疼的惨叫出声。 君璟墨寒声道:“说不说?” “你!休!想!” 魏寰咬牙切齿,明明疼的脸色扭曲,却依旧硬声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想知道拓跋一族的隐秘,你休想!” 君璟墨眼底杀气弥漫。 魏寰抬头看着他明明怒道极致,甚至恨不得杀了她,可是手指卡在她下颚上却一直没敢下手。 魏寰顿时得意笑道:“怎么,不敢动手吗?” “也是,拓跋一族早就被灭了,如今这世上只有我和姜云卿两个有着拓跋氏血脉的人。” “姜云卿怀孕之后是不是百般不适,甚至虚弱至极?如今你这般急怒,恐怕她的情况算不上好。” “君璟墨,你擒住了我又能如何,你不敢杀我,因为我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拖把一族的那些事情,更没有人能替你保住姜云卿。” “你如果敢杀了我,到时候就让姜云卿母子给我陪葬,我也算是值得了!” 魏寰明明受制于人,却笑得开心。 她看出了君璟墨强势之中的软肋,也知道君璟墨不敢杀她。 只要不死,她何必怕他?! 君璟墨自然也看到了魏寰脸上的得意和放松。 他眼底阴云积聚,对着自以为拿住了他把柄的魏寰时,脸色阴晴不定。 他手中慢慢握紧,几乎要捏碎了魏寰的下颚,而那一瞬间,他当真生出了就这般杀了魏寰永绝后患的心思,只是想起姜云卿,想起她腹中的孩子。 君璟墨生生将这股杀意按捺了下去。 君璟墨垂眼看着魏寰,手心收紧,就在魏寰疼的脸上满是冷汗,以为她猜错了,君璟墨当真被她激怒会杀了她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却是突然松开了手,将她甩落在地上。 君璟墨拿着白色的锦帕擦着手指,低垂着眼帘说道: “你说的不错,为了云卿,我不会杀你。” 魏寰趴在地上,闻言扬起青紫交加的脖颈,露出得意笑容来。 只是下一瞬,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我的确是不敢杀你,毕竟我还要从你口中知道拓跋一族的隐秘,可是魏寰,这世上最让人痛苦的事情,从来就不是死这一个字。” “我想要让你开口,又何必拿你的命来逼你?” 君璟墨说完之后,就直接开口: “张集!” 门外守着的张集听到里面君璟墨召唤,连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低头看了眼地上趴着的魏寰之后,沉声道:“主子。” 君璟墨唇边带着冷冽之色: “将魏寰扒了衣裳,吊在安俞关城墙之上,若有人经过,便好生与人介绍一下这位赤邯的女帝陛下。” 第2371章 天下人如何看我,与我何干? 君璟墨说话之间,对着魏寰说道: “女子为皇本来就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更何况你这个皇位来的还不怎么光明正大,我想应该有许多人都对你很感兴趣。” “我会让人好生的看着你,不会给你自尽的机会,到时候定然让所有人都能够瞻仰魏帝的风采,让魏帝陛下的艳名传遍整个天下。” 魏寰猛的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君璟墨:“君璟墨,你无耻!” 君璟墨扬唇:“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无耻还是磊落,我从来都是分人的。” “对待值得尊敬之人,我愿意光明磊落,哪怕败亦无悔。” “可是对着你这种如同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的人,就算无耻又能如何,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君璟墨冷然: “你和云卿本是姑侄,云卿不愿意对你下狠手,我本也不愿意对你用这些手段。” “可谁让你不知好歹,落到这般地步还想着拿云卿性命要挟于我,既然你不愿意好好说话,那我就只能用这种手段,让魏帝陛下知道,这世上能让人痛苦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去死。” “我会让人将你扒光了悬挂在安俞关外,让世人瞻仰你风采,到时候你若还不肯开口,我就将你送去永临关。” “我会让人陈兵永临关外,竖个旗杆将你挂在上面,让你的子民好好看看,你这位弑君杀父夺来皇权,最后想要逼死自家亲侄女的皇帝陛下是个什么模样。” “到时候别说是复仇,那皇帝之位与你无缘,赤邯更是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一个丢尽颜面的皇帝,一个艳名远播的女人,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愿意辅佐于你,到时候凭着你‘魏寰’二字,可还有人愿意跟着你,帮你去替拓跋一族,替你枉死的儿子和弟弟复仇!” 君璟墨说话之间,神色渐渐冷厉下来。 魏寰没想到君璟墨会用这般手段,声色内荏的说道:“君璟墨,你敢!!你如此对我,就不怕天下人骂你无耻下流?!” “天下人如何,与我何干?” 君璟墨扯扯嘴角:“至于我敢不敢,魏帝陛下,咱们拭目以待。” 说完之后,君璟墨直接开口:“张集,带她去城门!” “是,主子。” 张集本就对魏寰恨极,闻言直接上前,伸手就一把抓住魏寰的胳膊,轻松将她扯着提起来后,转身就朝着门外走。 魏寰刚开始还能强撑着破口大骂,甚至笃定了君璟墨那些话是在吓唬她而已。 可是当张集拖着她快要出了房门,毫不怜香惜玉的让得她身上伤口崩裂开来,而他则是一把扯开她衣领,直接将她身上的外衫褪下之事。 魏寰怕了。 她从未有过的惊惧,脸色惨白的狠狠咬了张集一口,然后双手紧紧抓着身前衣襟泪流满面的尖叫出声:“君璟墨,我说!我说!!!” “张集。” 屋中的君璟墨冷然出声。 原本抓着魏寰的张集松开手来,魏寰软绵绵的瘫在地上,然后被张集拖回了屋内。 第2372章 隐秘(一) 等到重新见到君璟墨时,惯来冷静的魏寰满眼猩红,脸上满是羞辱的嘶声吼道: “君璟墨,你个卑鄙小人,今日之辱我将来定然会千百倍的还给你!” 君璟墨冷声说道:“将来的事情,等你有能力回去了之后再说,现在说你该说的东西。” 魏寰狠狠咬着牙根,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君璟墨早已经被她千刀万剐。 魏寰眼睛通红,沙哑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君璟墨开口:“什么是血凤。” “不知道。” 魏寰说道,见君璟墨微眯着眼,脸上露出危险之色来,魏寰带着怒色说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虽然是拓跋族人,身上也流着拓跋皇室的血脉,但是我从小便生活在赤邯皇城,未曾去过拓跋一族,除了我母妃之外,我也没有见过其他拓跋族的人。” “我母妃死的时候,我还很小,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而且魏璋怕他害死我母妃的事情被拓跋一族发现,一直隔绝着我和拓跋族人的来往。” “直到我成年嫁入谢家之后,我弟弟和拓跋钰月来了皇城,我才知道拓跋族的一些事情。” “后来安儿被魏璋所害,拓跋一族被人灭族的时候,我曾经在拓跋钰月死前见过她一面,从她口中得知有关拓跋一族将来的预言。” “预言……” 君璟墨坐在那里,抬眼看着她:“什么预言?” 魏寰低声道: “拓跋灭,乱世起。” “血凤临渊,金莲降世,方可开倾天之门。” 血凤…… 君璟墨看着魏寰。 魏寰既然已经开口,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没等君璟墨开口问她,她就自己说道: “拓跋钰月说,拓跋族先知早就已经预知拓跋一族会有灭族之灾,可是她却也在那场灾难里面看到了一线生机。” “她告诉本宫,那先知说,这世上除了本宫以外,拓跋一族依旧还有血脉在世,血凤注定降生在我们这一族,而那人生就双世之魂,得枭雄之才,有狡狐之智,能让拓跋一族重新崛起。” “我一直都不明白,什么叫做双世之魂,可是如果单论才智,姜云卿堪为凤首。” “而且如今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就只有她是拓跋一族的血脉,也只有她可能是那预言之中的血凤,那个能够振兴拓跋一族,替拓跋皇室绵延血脉,帮助本宫报仇的人。” 君璟墨听到“双世之魂”四个字时,心中微跳。 之前在左子月口中,他也曾经听到过类似的话。 左子月擅长看相,当时他曾经说过,姜云卿身上是有凤命的,但是她这份凤命并非是天成,而像是后面才突然生出来的,而且左子月也曾经说过,单看命相,姜云卿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君璟墨从那一天开始,就不敢小巧“命相”二字。 更何况拓跋一族本就神秘,那所谓的先知恐怕是真的算到了姜云卿的到来,才会说出“血凤临渊”的话来,而双世之魂就是最好的佐证。 第2373章 隐秘(二) 君璟墨心中各种念头闪过,面上却是不动分毫:“那金莲是什么?” 魏寰说道:“拓跋一族皇室女子身上的胎记,被拓跋族称为神印。” 君璟墨听着神印二字,神情专注了几分。 魏寰说道:“这神印每个皇室血脉的女子都有,我是水仙,而预言之中,血凤身上的印记是代表天命所归的金莲,只是这神印需要皇室女子怀孕生产之后,才能显现出来。” 君璟墨微眯着眼:“所以你才那么迫不急的的想要云卿怀上子嗣,好证实她就是那先知预言之中的命定之人?” 魏寰点点头。 君璟墨沉声道:“那你刚才说,云卿的孩子靠着血凤之力和帝命养着,绝不会出事,那血凤之力,就是云卿自己的生机?” 魏寰“嗯”了一声,说道: “拥有拓跋皇室血脉的孩子,自出生时便有旁人没有的能力,男子力大无穷,天生神力,是最勇猛的悍将,而女子拥有治愈之能,若有天选者,甚至能够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种能力不是天生便来的,而是靠着血脉传承才有。” “其实如果论血脉来说,姜云卿已经不算是纯粹的拓跋一族的传人,如我一样,她并没有继承任何拓跋族皇室女子的能力。” “可是她命格不同,是命定的拓跋族救世之人,所以她虽寻常,可她腹中的孩子却一定能够承袭最为精纯的拓跋族血脉,这也就意味着,那孩子必须要汲取足够的拓跋族的血脉之力,才能诞生下来。” 魏寰沉声说道: “以前拓跋族未曾灭族之前,有一方血池,是拓跋族的传承之地,但凡皇室女子怀孕之后,便会入血池浸泡,从而让胎儿汲取足够的血脉之力,不影响母体健康。” “可是如今拓跋族已灭,那传承之地也早已经被毁,所以姜云卿腹中的孩子只能汲取姜云卿体内拓跋一族的精血来让自己成长,姜云卿才会愈渐虚弱。” 君璟墨听到魏寰的话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暴躁说道:“可会伤及性命?” “应该不会。” 魏寰说道:“我当年也曾经怀胎生子,经历过一样的情形,只是我血脉不纯,孩子也没有继承到拓跋族的特殊能力,所以远比姜云卿情况要好。” “当年我曾问过拓跋钰月,她跟我说过此事。” “她说这种情况只会维持十个月,也就是到孩子出生,如果去浸泡血池,立刻可解,而如果不去传承之地,孩子便会让母体一直虚弱。” “姜云卿这种情况不会危及性命,最多只是让她没了内力,变成寻常人而已。” 君璟墨紧紧皱眉,听到魏寰的话并没有觉得安慰多少。 魏寰说的这些,和左子月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谋而合,而魏寰所说的也只不过是正常情况之下,可如今姜云卿经历了之前的大战,动了胎气不说,到现在都还躺在那里人事不知,腹中孩子也受了损伤。 君璟墨心中哪能平静下来。 第2374章 隐秘(三) 魏寰看着君璟墨脸上阴晴不定,沉声说道: “燕帝,我的确对姜云卿有所图,可她同样也未曾对我坦然过。” “当初在赤邯,她帮过我,我也救过她。” “后来在行宫她骗了我,夺了赤邯焚月令,我派人追捕她至此。” “我的确伤了她,可是她拿着焚月令,偷偷带走了我赤邯三军虎符,我想她也没存着什么好意。” “我们两人谁也说不得对不起谁,算是扯平了。” 魏寰声音沙哑道: “如今姜云卿已经被你带回了大燕,而我也落入你手,你若是还记得自己身份,有半点身为皇帝的度量,就给我个痛快。” “若不然,我就算变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君璟墨闻言抬头看着魏寰: “这世间从来都是人比鬼更可怕,更何况我问心无愧,从不惧鬼神。” “至于你,只要你将该说的说清楚,我自然不会用那些手段对付你。” 魏寰听到他的话顿时说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你……” “不,你没有。” 魏寰眉心一跳,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心,就听到君璟墨说道: “你只说了拓跋族的事情,却没有说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把云卿留在赤邯。” “还有,你那般急切的想要云卿怀上子嗣,尽早生下孩子,到底真的是为了证实云卿是预言当中的那个人,还是想要利用她的孩子做什么。” “你想要报仇,才费尽心力的留她,云卿到底能帮你做什么,亦或者说,你想要借她和孩子做什么?” 魏寰闻言脸色微变,移开目光说道:“你想多了。” “我只是觉得姜云卿能力出众,想要借她的力量得了天下而已。” “更何况拓跋一族被灭,而我身子受损不可能再有孩子,所以我才想要她尽快怀上子嗣,替拓跋族延续血脉罢了……” “魏寰,你当我是傻子?” 君璟墨听到魏寰到了这个时候还这般胡说八道,意图掩饰真相,那双黑眸之中满是森然寒光。 君璟墨看着魏寰冷然说道:“你如果真的意在天下,就不会以皇位拱手相让,只为留云卿在赤邯。” “你如果只是想要让她延续拓跋一族的血脉,大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何必让人在她饭食之中偷偷下催孕的药物?” “云卿的性子爱恨分明,你明知道她绝容不得人算计,却宁肯暗中对她下药,冒着被她发现之后厌恶的风险也不肯对她实言。” “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蠢才对,除非你所求之事是云卿绝不可能答应的。” “或者说,你对她和孩子从来就没有抱有善意,而你想要她和孩子去做的事情风险极大,云卿有很大的可能会拒绝,所以你才不敢跟她说实话。” 君璟墨对魏寰本就没什么耐心,见她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 他眉宇之间染上阴霾之色,寒声道: “魏寰,我没有功夫在这里听你说你那些,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的谎言。” 第2375章 隐秘(四) “云卿为你所伤,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身子大损,她腹中的孩子更是不一定能够安好。” 君璟墨冷眼看着魏寰。 “你与我有不能化解之仇,我恨不能直接要了你的命,如今留你,也只是因为你还有用处罢了。” “如果你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了,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生死不能的感觉。” 魏寰紧紧握着拳心,听着君璟墨的话后,脸上神色难看至极。 她听得出来,君璟墨没有跟她玩笑,而且她也知道在君璟墨眼中她恐怕当真就是个死人,只是因为她知道拓跋族的事情,知道姜云卿身上的隐秘,所以才能保住一条命而已。 她说,怕君璟墨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可如果不说,她怕她连上磨过河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眼前这个眼带煞气的男人直接取了性命。 如果直接死了还好说,就怕君璟墨当真不折手段折辱于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更何况魏寰不想死,她还有没做完的事情,还没有替她的孩儿,替她弟弟和拓跋一族报仇,她还没有完成她多年夙愿,她怎么愿意就这么去死? 见君璟墨眼底浮现出不耐之色,魏寰低声开口:“燕帝不愧是燕帝。” 君璟墨看着她。 魏寰说道:“我可否见见姜云卿?” 君璟墨眼神黑沉:“你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 魏寰听到君璟墨毫不客气的话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来:“当真是虎落平阳,人人可欺……” 君璟墨没理会她口中嘲讽。 魏寰咬咬嘴唇,抬头说道:“你不就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姜云卿吗?好啊,我告诉你,只因为预言之中,只有姜云卿和她腹中孩子的血,才能打开天之门。” 君璟墨眼中猛的一暗:“什么叫天之门?” 魏寰扬唇:“那是拓跋一族才知道的隐秘,也只有拓跋一族的传承之中,才记载的有天之门的事情。” “传闻上古分天地,东西分两处,阴阳为轮,磐云海为界,在磐云海以东还有一片跟这边一模一样的土地,而比起这边赤邯,南梁,大燕,宗蜀四国鼎立只状,那片地方上势力则是更为混乱。” “拓跋一族原是磐云海守界之族,负责看管两片大地之间的进出之路,族中守着长生之秘,被人觊觎,后来落入他人陷阱险些灭族,只能仓促关闭了两边进出之门,带着仅剩的族人逃来了这边。” “魏璋当年迎娶我母妃的时候,族中就忧心忡忡,怕魏璋从我母妃口中知晓了拓跋一族的隐秘,可谁曾想到,我母妃守口如瓶,却依旧没有逃过魏璋的贪念。” 君璟墨眼底划过抹惊愕之色。 那磐云海他是知道的,在极东之地,是一片茫茫海域,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在磐云海以东居然还有别的势力甚至国度存在。 他想起姜云卿之前跟他说起的那些关于拓跋一族的事情,想起魏寰之前百般算计,却不肯明言。 第2376章 磐云海以东 原来魏寰想要隐瞒的,是这些吗? 君璟墨沉声说道:“拓跋族的人,是被那个地方的人灭掉的?” 魏寰点点头:“是。” “那睿明帝……” 君璟墨紧紧皱眉,“他就没有反抗?” “呵!” 魏寰冷笑了一声:“魏璋就是个窝囊废,东边来的那些人手段狠辣,而且他们跟我们这边的人不同,有些我们从没见过的手段。” “魏璋亲眼看到了那些人杀人,惧怕之下就把安儿推了出去,而他之所以留了我,也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没有承继到拓跋一族皇室女子的能力。” “可尽管如此,他依旧让谢家的人杀了我的孩子,那个出生后便聪慧绝伦拥有早置的孩儿,只为了永绝后患。” 睿明帝是个极为胆小之人,当初拓跋族出事的时候,那些人曾经找到过赤邯皇城,而睿明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不惜拿安儿,拿豫哥儿,甚至拿所有在外的拓跋一族族人的性命,去换取自身周全。 他亲自给她下了毒,不仅绝了她的将来,让她不得不靠着与男子欢愉来保住性命,更是让她再也没有了生育的能力。 而也正是因为她成了一个“废人”,那些人在灭了拖把一族之后,才留了她一条性命,让她得以在那般情况之下苟活了下来。 君璟墨听着魏寰说着当初的事情,脸上神色变化不断。 他想要告诉自己,魏寰这些不过是编造出来的话而已,她不过那些神仙志怪,野史中那些传说之事来糊弄他罢了。 毕竟他这么多年手握重权,也算是知道不少隐秘之事,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魏寰口中的那些东西,而且他所看过的所有记载之上,也从来没有过磐云海以东的那片大陆的事情。 这一切都好像是魏寰随口杜撰出来的。 君璟墨想要告诉自己这些是假的,可是魏寰神色狰狞,在说起睿明帝和那些东边而来的人时,眼底那刻骨铭心的仇恨根本就不像是作假。 他紧抿着嘴唇沉声说道:“那些人既然这般厉害,为什么以前这边从无人知晓?而且他们既然过来了,灭了拓跋一族,又怎么会放过其他人退走?” 魏寰闻言轻蔑一笑:“你会跟未开化之地的人计较,觊觎他们的东西吗?” 君璟墨微怔。 魏寰说道:“在那些人眼里,我们这边就如同未曾开化的不毛之地一样。” “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拓跋族手里握着的长生之钥,可是那东西却早已经没了踪影,他们翻遍了整个拓跋一族也没有寻到,而且我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得出,他们在东边的势力并不算安稳,而且想要派大军过来根本就不可能。” “磐云海的进出之路被拓跋一族封掉之后,他们想要送人过来,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而无论是赤邯还是大燕、南梁,亦或是宗蜀,都不值得他们付出那代价。” 君璟墨听着魏寰的话,沉声道:“那云卿和孩子的血……” 第2377章 蛊惑 “他们的血能开天之门,也只有姜云卿才能找到磐云海那边进入那些人所在的地方的那条路。” 魏寰已经开了口,就没有再隐瞒,她脸色阴沉的说道: “这些年,我派了不只一批人前往磐云海附近搜寻,甚至还让人造船出海数次,可是却从来都没有成功过,而当初拓跋钰月说过的预言里面,血凤之力能够开启倾天之门。” “而姜云卿和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前往磐云海以东的钥匙。” 君璟墨只觉得魏寰所说的这些东西给了他太大的冲击,而这些从未曾被人知晓的隐秘,更是让他心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凝。 他从不惧怕任何人。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尸骨成堆,他也未曾害怕过。 可是魏寰那未知的地方,还有未知的人,却是让他心中生出了隐隐的不安来。 那些人能够随随便便来了这边,灭了拓跋一族,甚至让得当初身为赤邯皇帝的睿明帝也惧怕不已,不惜杀子杀孙求得周全。 那些人恐怕远不止是魏寰这般平铺直诉中的简单。 能够看到的东西从来都不可怕,而且是人就有破绽就有软肋,总有办法能够对付。 可是未知的东西,还有那未知的地方,却让他没有半点头绪。 而也正是因为无措,才更让人胆惧。 魏寰看着脸上神色变幻不断的君璟墨,知道这些事情对他冲击绝对不小,正如同她当初刚知道磐云海之外居然还有另外的人时的惊愕。 魏寰说道:“姜云卿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太过安于现状,也不愿意拿自己冒半分风险。” “她从来了赤邯之后,就步步谨慎,无论做什么总会将她自己撇弃在外,就连当初我要她一个承诺她也不肯随便答应下来。” “以她这般小翼的性子,我如果直接将此事告诉她,她绝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去冒险,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强留她在赤邯。” “我所许诺给她的皇位,承诺给她的权势,从来都不是作假,而且我当初跟她说的那些也有大半都是真的,只是她未来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魏寰说完之后,抬头看着君璟墨。 “你想知道的东西,我全部都已经告诉你了,如今我在你手上,随你处置。” “只是君璟墨,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不会让自己处于这般困境的局面才是。” “有这么一个随时都能够出现,甚至轻易就能够灭掉你所有人的势力存在,有这么一个让你捉摸不透的敌人藏在你触碰不到的地方,你该明白对你和姜云卿来说是多大的隐患。” 魏寰看着他说道: “我是想要报仇,也想要杀了当初那些人,为我的孩儿报仇,可是你难道就不想要绝了这隐患,永葆无忧吗?” “若是这些人不除,你就要时时刻刻的提防着他们再次出现,怕他们察觉到姜云卿血凤的身份,一旦姜云卿的孩子当真继承了拓跋一族的能力,将来必定会惊动那些人。” 第2378章 这种时候,还敢算计! 魏寰声音中带着几丝蛊惑之意。 “一旦那些人知道拓跋一族还有人存世,一旦他们知道当初拓跋族先知的预言,知道姜云卿血凤的身份,到时候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他们会像是毁了拓跋一族一样,毁了你和姜云卿,毁了你们的孩子,他们更会毫不留情的夺去你如今的安逸生活,夺去你手中那些让人羡艳的地位、权势,让你们家破人亡。” “你难道就甘心这般受制于人吗?” 君璟墨听着魏寰满是诱惑的话,看着魏寰眼底带着隐秘的期冀。 他脸上的惊愕之色已经退了下去,就那么看着魏寰片刻之后,整个人便靠在椅子上轻靠了靠,嘴角轻扬:“怎么,你想要让我和云卿跟你合作,替你报仇?” 魏寰神色一僵,“互利共赢,燕帝何必说的这般难听?” “呵!” 君璟墨嗤笑了一声,嘲讽说道:“共赢?我看我让我们当你的马前卒还差不多吧?” “魏寰,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着算计我们?” 魏寰脸色微白,强笑道:“什么算计你们,你怕是误会了。” “误会?” 君璟墨扯扯嘴角,满是嘲讽,“你真当我这般好骗?” “磐云海以东的事情或许是真的,那些人或许真有神奇之处,也的确能够让人忌惮,可是他们当初之所以退走,恐怕不是因为他们对我们这边不感兴趣,而是他们有什么约束不能对这边的人下手吧?” “你说那些人放过你,是因为你对他们无害,可仔细想想,除了你儿子和当初流着睿明帝血脉的拓跋安之外,当年所死的人全部都是拓跋一族的人。” “除了这些人之外,那些人没有动过其他任何人,而除了拓跋族的人外,你的弟弟还有你的儿子,都是死在睿明帝手上,而不是那些人动的手。” 君璟墨看着魏寰陡然变化的脸色,神色冷然说道: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隐秘,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如果那些人当年曾在赤邯大开杀戒,他们的存在绝对瞒不住外面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除了睿明帝和你之外,这赤邯几乎没有任何人知晓那些人曾经出现过,更没人知道磐云海以东的事情。” “这只能证明,那些人没有伤害除了本就是隐秘之族的拓跋氏族之外的人。” 君璟墨说完之后,缓缓站起身来。 “魏寰,别把别人都当成蠢货,也别把你自己想的太聪明。” “想要合作,就拿出合作的姿态来,否则只会图惹人笑话。” 魏寰看着君璟墨转身朝外走,急声道:“君璟墨!!” 君璟墨脚下一停,站在门前:“我觉得魏帝陛下还需要好生安静安静,才能懂得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他抬头吩咐道: “张集,命人好生看着她,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 “既然魏帝陛下这般喜欢臆想,那便封了这里门窗四周,免得外间的声音影响了魏帝陛下的思绪,也好让她想想到底该怎么跟我说话!” 第2379章 孤寂(一) 君璟墨离开时,身后屋中魏寰虽然遗憾没有骗过君璟墨,可是对于君璟墨所说的手段却是不屑一顾。 不过是封了门窗,不让人与她说话罢了,她难道就怕了不成? 直到张集真的照着君璟墨的吩咐,带着人将房间四周全部封死,遮挡了所有的光线,让得那本就不算宽阔的屋中彻底陷入黑暗之时,魏寰才察觉出不对来。 四周安静的吓人,没了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就连光线也被全部遮挡。 屋中黑的看不清楚任何东西,而魏寰处于其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 “只是将她关在这里就行了吗?”左子月问道。 魏寰好歹是一国皇帝,据闻当年也曾经经历过不少磨难。 左子月原本还以为,君璟墨会让人严刑拷打,逼魏寰开口,却没想到到头来他只是让人将魏寰关起来。 这般不疼不痒的,真能让魏寰屈服开口? 君璟墨闻言说道:“你应当没有体会过一个人被关在黑漆漆的地方,不见天日,不得脱身的感觉吧?” 似乎知道左子月在想什么,君璟墨拿着锦帕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说道: “如果是寻常贪生怕死、生活安逸的人,严刑拷打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魏寰不同。” 君璟墨在廊下台阶上站定, “魏寰早年便遭至亲背叛,一度跌入泥里,后来再度爬起来之后,性格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她认准的东西,谁也难以改变,而她认准的事情,旁人就算是说再多她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这些年死在魏寰手里的人不少,她其实也早就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为人鱼肉的准备,如她这种人,就算是严刑拷打,她也未必肯开口,说不定反而会激发了她的狠劲,适得其反。” 君璟墨以前见过太多像是魏寰这般性子的人,想要她屈服,除非就是他之前所说的,将魏寰拉出去扒光了衣裳挂在墙头,以羞辱的手段,或许能逼得她开口。 可是这种手段先不说君璟墨根本就不屑去用,就算真用,魏寰也不是个好对象。 魏寰那皇位虽然来的不怎么正当,可她如今毕竟是赤邯的皇帝,一国之主。 他如果当真将魏寰那般羞辱的挂在城墙之上,让世人瞻仰,恐怕永临关那头就算再不想出兵,为了赤邯的颜面,计敏德也会领兵跟他们交战。 君璟墨如今的目标不是赤邯,激怒计敏德没什么好处,反而如果能将魏寰捏在手中,到时候能够逼得赤邯暂时妥协,跟他们一起对付南梁。 以魏寰的心性,这次在李广延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君璟墨不是莽夫,自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和姜云卿更好,也知道怎么做能更好的保全大燕子民。 姜云卿如今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好生将养生下孩子,而他就算要对南梁征战,也是在姜云卿母子平安之后,所以赤邯和魏寰,就是他用来牵制南梁的棋子。 第2380章 孤寂(二) 而他之前虽然说的狠厉,却也不会真的用那种手段去羞辱一国君王,挑起两国大战。 君璟墨抬眼看着那边被黑纱蒙住了门窗,几乎不漏半丝缝隙的房中,低声说道: “别小看了被关着的威力,当你处于一个完全封闭,不见天日的地方,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人说话,就连入目所及的一切,都只有方寸大小厄黑暗之地时。” “你会不断的想念外间的光明,想念阳光,想念微风,想念睁眼就能看到光亮,有人与你说话的日子。” “而越是想念,就越是孤寂,直到这种孤寂将人逼疯为止。” 严刑拷打不过是身体上的,只要毅力稍强之人,就能忍得过去,大不了一死而已。 可是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却是完全不同,就算再能忍耐的人,处于五感尽失的状态,都能生生将人逼疯。 这种折磨远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要让人痛苦。 左子月听着君璟墨的话,试想着将自己放在一个黑漆漆的只有方寸大小的屋子里面的情形,忍不住猛的打了个寒颤。 他已经算是能够忍受得住寂寞的人,当初为了采药试药,他也能够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面一两年都不曾与外界的人联系。 可尽管如此,他身边也会跟着一两个药童,偶尔还有上门求诊的病人。 就算是后来那些药童离开,他也不再接诊,独自居住在看似冷清的山中。 可是山中花鸟鱼虫从来不缺,阳光雨露日日可见,身边还有条性子活泼好动的大黄狗。 左子月虽然住在深山之中,可是无人看管,想离开就离开,想隐居就隐居,来去都随他自己,所以他才能耐得住山中岁月。 可如果换成那种身不由己,四周全是黑暗安静无声的地方,恐怕就连他自己也熬不住。 左子月有些古怪的看着君璟墨,没想到看起来君子端方的人,居然能想得出来这般折磨人的手段。 君璟墨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脸上神情似的,开口:“刚才来时我听人说,伏猛又出去了?” 左子月点点头:“嗯,一大早就跟着搜救主子他们的人一起出去了。” 伏猛的身体远比常人强悍,之前虽然受伤很重,可回来之后只不过休息了两日,整个人便缓了过来,直接就能下地走路。 伏猛挂心失踪的孟少宁,而君璟墨派出去寻找他们的人久久都没有找到孟少宁的踪迹,所以伏猛忍耐不住亲自出去,一天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临山悬崖外的海边待着。 张集刚好弄完了魏寰的事情走过来,听到他们在说孟少宁的事情,在旁低声道:“主子。” “还是没有找到小舅?”君璟墨沉声问道。 张集提起孟少宁时,眼中也黯淡了几分,摇摇头: “没有,听去找四爷的人说,他们已经带人搜遍了整个临山附近的海域,甚至连带着附近的村庄和周边的小镇也都搜了一遍,可始终没有找到四爷和徽羽的下落。” 第2381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集说起孟少宁和徽羽的时候,声音有些低哑。 “昨天夜里,我们的人抓住了之前逃走的南梁那些人,从其中带了两个活口回来。” “属下亲自带人去审了他们,从他们口中得知,那天他们追捕四爷和徽羽的时候重伤了他们,而四爷和徽羽不肯就范,主动从那悬崖上跳了下去。” 张集抿抿唇: “那么高的悬崖,那么汹涌的海浪。” “四爷和徽羽……恐怕凶多吉少……” “不可能的!” 左子月听到张集的话后,直接沉声说道:“四爷没那么容易死,他当初遇到多少生死难关都闯了过来,又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张集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左子月,闭嘴不言。 君璟墨沉声道:“继续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传我的旨意,留三千人顺着临山山脉搜寻,一路朝南向北,不可放过任何线索,另外,让安俞附近所有州县的人下发文书一起去找。” 张集闻言低声道:“是,主子。” 君璟墨留下了两名暗卫,带着十余人看管魏寰之后,就带着左子月和张集两人朝外走。 等到了前厅时,就见到南宫淮匆匆忙忙的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主子,京城那边传信过来了。”南宫淮说道。 君璟墨闻言皱眉接过信纸之后打开来看了起来,当看清楚信中的内容之后,他脸上顿时沉了下来。 “主子,京中可是出事了?”张集问道。 君璟墨寒声道:“不过是跳梁小丑,以为我不在京中便想生乱罢了。” 他微眯着眼时,那冷漠如霜的眼中划过抹杀意和寒芒,抬头看着南宫淮问道:“南疆的人已经入京了?” “已经到了丰县,最迟再有三日便能抵达京城。” 南宫淮说道,“据我们派去接应的人说,这一次主子外祖府中,殷老爷子,还有殷家大姑奶奶都来了,随行的还有两位表公子和表小姐。” “他们入京好像是有事相求,叶三怕他自己应付不了。” 南宫淮说完后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主子离京的消息也走漏出去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主子在永临关外遇袭受伤,姜小姐垂危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回了京城那边。” “京中盛传主子遇难死在边城,还说主子被南梁、赤邯所擒,遭遇了意外。” “如今京中流言四起,朝中出现异动,那些朝臣里面更是有不少人都生出了心思。” 君璟墨闻言冷哼了一声:“还能怎么传回去的,除了李广延还能有谁。” 姜云卿曾经跟他说起过李广延上一世的性情。 谨慎,多疑,善嫉却又自负。 当初李广延算计他和孟少宁还有魏寰的时候,哪怕胜券在握,可是以李广延那般狡诈的性情,定然也给他自己留下了退路。 所以他才能在大燕的援军赶来时,从容离开。 如今李广延将他在不在大燕京城的消息传扬出去,更叫人知道他在永临关外遇袭“重伤垂死”,就是想要借京中那些人牵制他而已。 第2382章 准备回京 君璟墨是新帝,也刚从元成帝和李家手中夺得皇位不过数月,连登基大典都还没有办就赶来了赤邯。 当初元成帝和李家一系的那些旧臣并没有清理干净。 之前君璟墨人在京城的时候,自然能够镇压那些有异心的人,可如今他远在安俞,又传出受伤甚至被擒、被杀的消息,恐怕元成帝一系残留的势力会忍不住有所动作。 李广延是想要借这些人逼他就范,立刻回京从而缓解他在南梁的处境。 张集听到君璟墨的话后,低声说道:“主子,朝中不稳,叶三和陈尚书他们恐怕难以稳住大局。” “张阁老之前就已经修书数封,催促您尽管回京,如今又生出这般事来,主子得尽快回宫澄清谣言才行,免得有人趁机作乱,被人钻了空子。” 君璟墨眉心紧皱。 他知道立刻回京是最好的办法,而且之前他和姜云卿之所以冒险走中州,也正是因为要赶回去应对南疆来的巫族的那些人。 那殷家之人虽然是他母族,可是君璟墨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难缠,单凭叶三一人根本就应付不了,而且朝中若是不稳,会生出很大的麻烦来。 君璟墨看向左子月说道:“左先生,云卿如今的情况可能挪动?” “小心些,是可以的。” 左子月直言: “姜云卿身体虚弱,而这边关之地嘈杂,气候也远不如京城那边好,她如果能够回去修养自然是最好的。” “而且等她回去之后,寻个安静之地好生修养,到时候有整个太医院的人替她诊治,说不定能够找出更好的医治之策来。” “只是你们在路上要当心一些,别让她再受波折。” 君璟墨听到左子月的话后,松了口气,然而听到他口中“你们”二字,君璟墨皱眉:“你不跟我们一起回京?” 左子月说道:“主子还没找到,我怎么能走?” 张集闻言开口:“左先生此言差矣。” “我知道您担心孟四爷,可是孟四爷如今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身在何处,您留在这里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 “那李广延卑鄙狡诈,谁也难以预料他到底留了多少后手,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命人混入安俞。” “更何况我家主母和小主子的身子也需要好生将养,想来四爷若是在这里,也定然会让左先生帮忙好生顾全着主母他们。” 张集说完之后,见左子月没有反驳,才继续说道: “主子已经派人四处搜寻孟四爷的下落,更已经下令让周边州县之人帮忙寻找,您留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大用。” “不如您跟主子他们一起先行回京,我带人留在这里继续搜寻孟四爷的下落。” “一旦有任何消息,我立刻飞鸽传书告知左先生如何?” 左子月闻言迟疑。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粗犷声音:“你和燕帝还有小小姐他们一起回京城。” 左子月听到声音回头,君璟墨他们也纷纷转身,就见到身材高壮的伏猛从那边廊下走了过来。 第2383章 皇太女(一) “伏猛?”左子月皱眉。 伏猛身上包着浸了血的白布,脸色有些苍白。 等走到几人身前后,伏猛才说道:“四爷最在意的便是小小姐的周全,这次冒险来赤邯本也就是为了小小姐。” “燕帝的人说的对,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跟着燕帝和小小姐先行回京,替四爷照顾好小小姐和她腹中的孩子,保他们母子平安。” “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找到四爷为止。” 左子月听着伏猛的话,迟疑了一瞬,想起之前孟少宁吩咐过他的那些事情,点点头道:“好。” 君璟墨抬头看着伏猛身上的血迹,沉声道:“我知道你着急你家主子的下落,可也要顾全好你自己。” “你伤势这般严重,今日别再出门了,让左先生替你好生瞧瞧,别落下了什么病根,否则到时候小舅回来见到你这幅样子,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他的人。” 伏猛听到君璟墨这句笃定孟少宁能够安然回来的话后,咧嘴露出个笑来,“燕帝放心,我没事。” “有没有事情不是你说了算的。” 君璟墨对着南宫淮道: “让人盯着他,好生在这边养两日,不准他跟着搜寻的队伍一起出去。” “左先生,你好生替他看看,别叫他身上留了暗伤。” 左子月点点头道:“好。” …… 君璟墨他们决定要回京城之后,就没再多逗留。 孟天硕得知他们要回京城的消息之后,从南梁关外赶了回来,而从孟天硕口中君璟墨他们得知,李广延早已经不在边城,而且很早便已经离开。 孟天硕带兵前往南梁关下的时候,计敏德那边也同样有了动作。 计敏德带了数万大军,和孟天硕呈夹击之势,出面逼迫南梁交人的时候,才知道李广延早已经得罪了他在南梁的主子,被人舍弃之后不知所踪。 孟天硕和计敏德两只大军,逼得南梁大乱,三边眼见着就要交战,赤邯这边齐文海带着几个朝中魏寰亲信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齐文海手中拿着一封睿明帝遗诏,逼得计敏德不得不退兵,而计敏德一退之后,齐文海便也命人传信给了孟天硕,借他之口求见君璟墨。 君璟墨见到齐文海的时候,他身边只跟着个年轻的男人,正是当初魏寰亲手提拔起来,在朝中担任要职的闵敬元。 二人见到君璟墨后,便行礼。 “见过燕帝陛下。” 君璟墨坐在上首的位置,淡然道:“齐丞相不必多礼。” 齐文海起身之后,看到君璟墨的样貌,想起当初那个时常在姜云卿身边出没的“男宠”,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这燕帝当初虽然做了伪装,可是身形样貌却并未改变太多。 他那般明目张胆的入了赤邯皇宫,在宫中住了将近两个月,却一直无人察觉。 如果燕帝有灭赤邯之心,恐怕此时赤邯皇室的人早就被他杀了个干净,朝中更是被他和姜云卿搅得天翻地覆,又何来今日的女主天下? 第2384章 皇太女(二) 这么明显的事情都被瞒了过去。 亏得魏寰那般自负。 活该赤邯要遭这一劫。 齐文海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维持的恭敬之色。 君璟墨五感远比常人灵敏,察觉到齐文海的打量之后,抬眼看着他:“齐丞相在看什么?” 齐文海恭敬说道:“只是觉得燕帝陛下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英明神武。” 君璟墨扯扯嘴角:“齐丞相倒是会说话,而且你这胆子也确实不小。” “那计敏德身为武将都不敢踏进我这安俞关内半步,怕被我困死在了这里,齐丞相却就这般来了这里,而且连个随行护卫之人都不带,齐丞相就不怕我对你要了你的命?” 齐文海摇摇头:“燕帝陛下没有这么下作。”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是如同我这般正经递交国书求见之人。” “再说燕帝陛下如果真想杀人,当初在我赤邯皇城,皇太女手握重权掌控朝中大臣生死的时候,您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除了我们。” “燕帝如果真想要我们性命,又何必等到今日?” 君璟墨听到齐文海的话后,挑挑眉。 这齐文海倒是精明,一句“皇太女”就表明了他如今的偏向。 他承认姜云卿皇太女的身份,就等于是将赤邯一半的皇权,交到了姜云卿手上。 这个赤邯的丞相,是在拿赤邯的皇权向他投诚? 君璟墨略有些诧异的看了齐文海一眼,说道:“齐丞相倒是个聪明人。” “燕帝陛下谬赞,不过是活命之道罢了。” 齐文海苦笑。 君璟墨见状倒是对这个赤邯丞相多了那么几丝好感,他脸上神色和缓了一些,说道:“齐丞相坐吧,来人,上茶。” 门外有丫环端着茶水进来,摆放在齐文海两人身前后,就快速退了下去。 君璟墨靠在太师椅上,问道:“不知道齐丞相让人传信想要见我,是为何事?” 闵敬元坐在齐文海身旁,闻言脸上露出阴霾之色,沉声道:“燕帝何必明知故问!” 君璟墨看向他。 闵敬元张嘴就想要说话,却被齐文海用手按住。 齐文海看了闵敬元一眼,那眼中厉色成功让闵敬元闭了嘴之后。 齐文海才回头神色恭敬的对着君璟墨说道: “燕帝陛下见谅,我们今日来此,是因为得知您之前邀了我赤邯皇帝陛下和皇太女来安俞关内做客。” “我们知道燕帝陛下盛情难却,可是赤邯朝权更迭,陛下上位不久,朝中需要一位君王来稳定人心,安抚朝臣,让得我赤邯朝政稳定下来。” “如今陛下和皇太女殿下都在安俞关内,我等实在有些难以招架,所以我和闵大人才会匆忙来此,冒昧求见燕帝陛下,就是想要请燕帝放一位陛下随我二人回朝主持朝中大事。” “齐文海!” 闵敬元听到齐文海的话后,猛的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他们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是想要接陛下回去,让燕帝放了魏寰,好叫魏寰回皇城主持朝局的,可是齐文海此时的话却是完全变了样。 第2385章 皇太女(三) 来时说好的是来救魏寰的,可是如今在齐文海口中却成了,让燕帝选择一个人跟他们回去,而无论燕帝放的那个人是谁,都将是他们的陛下,赤邯的新皇。 如果燕帝让姜云卿跟他们回去,让她去当赤邯女帝,难道他们也要认下来吗?! “齐文海,你胡说什么,陛下才是我们的皇,姜云卿怎么能跟着回去?!” 闵敬元脸色难看至极,张嘴说道。 齐文海沉声道:“她为什么不能?” “太上皇亲手所写的遗诏,清清楚楚的封了姜云卿为皇太女,更将赤邯虎符焚月令交给了皇太女保管。” “她是太上皇亲封的储君,更是赤邯将来的皇,就算如今回去,也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你!” 闵敬元脸上出现怒色,张嘴就想要反驳。 当初姜云卿分明是哄骗了睿明帝,利用了魏寰和睿明帝之间的仇恨,才将那焚月令弄到了手中而已。 至于那遗诏,睿明帝更是写出来膈应魏寰的,他们所有人都清楚。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齐文海就直接厉喝出声: “闵大人!” 齐文海声音极大,让得闵敬元一愣,然后就听到齐文海沉声说道: “闵大人,你是太上皇亲封的辅政大臣之一,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也别忘了我们这次来是做什么的。” “赤邯需要一个皇帝,朝中也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带陛下回去,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是小节!” 齐文海说完之后,冷声道: “你屡次这般无礼开口打断我与燕帝陛下说话,还请你去外间候着。” “等我和燕帝陛下说完话后再去寻你,免得叫人笑话我赤邯之人没有规矩!” “齐文海,你!”闵敬元铁青着脸。 齐文海寒声道:“闵大人还是想清楚再说话的好。” 闵敬元紧抿着嘴唇,看着眼色冷漠的齐文海,触及他眼底的寒意和警告之色。 原本被怒气冲了脑子,觉得齐文海出尔反尔甚至想要谋害魏寰,险些口不择言的闵敬元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对着齐文海的眼神,猛的就打了个激灵,陡然想起之前来时齐文海跟他说过的话。 齐文海说,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十分难缠之人。 他有办法能够救魏寰,可是前提是让他来了之后不要随便开口。 齐文海说他会安然无恙的将陛下从燕帝手中带回去,也会解了赤邯这次困境。 闵敬元紧紧握着拳心,想要说留下来不会再开口。 谁知道那边君璟墨有些厌烦两人吵闹,面露不愉的说道:“你们若是想要吵架,可以回永临关去,而不是在这里,我没功夫听你们二人争执。” 齐文海连忙道:“燕帝陛下,闵大人情绪激动,烦请你的人先将他带出去。” 君璟墨见状扬声道:“来人。” 张集就守在门前,闻言直接进来,“主子。” “将这位闵大人带出去,在外面候着。” 第2386章 劝说 张集点头应下来,就直接上前朝着闵敬元一挥手:“闵大人,请吧。” 闵敬元脸色乍青乍白,想要说什么,就撞上齐文海的眼神。 那里头满是警告之意。 闵敬元迟疑了片刻,最后咬咬牙瞪了齐文海一眼后,就狠狠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张集跟在后面,将人带出去之后。 君璟墨坐在椅子上,鼻间发出一声轻嗤来:“你们赤邯的朝臣,就这个样子?” 暴躁易怒,没有脑子。 不懂什么叫做忍让二字。 更不懂得什么叫做审时度势,形势比人强。 这种人如果在大燕朝中怕是早就被人给整死了,要么发配在边远之地,要么担个闲职,可这个闵敬元是怎么在赤邯朝中活下来,甚至还爬上高位,权倾朝野的? 这赤邯没人了? 齐文海听出了君璟墨话中的嘲讽之意,苦笑了声:“闵敬元是陛下亲近之人,跟这次来中州的血鹰军统领是闵长乐是亲兄弟。” “他们兄弟跟随陛下于微末之时,陛下登基之后自然对他们也极为倚重,再加上陛下不喜欢先帝留下的那些朝中老臣,意在培养那些忠心于她的新鲜血液,所以如同闵家兄弟这般陛下近臣,难免性情倨傲了些。” “还望燕帝陛下见谅。” 君璟墨听着齐文海的话,微靠在椅子上时,脸上露出几丝意味深长来。 “齐丞相倒是看的通透。” 齐文海摇摇头:“不是通透不通透,而是事实如此。” 他叹口气。 “燕帝陛下和皇太女一起在宫中待了两个月,虽未曾亲自参与朝局,却也曾亲眼看到朝中变化,还有我们那位陛下的性情和手段。” “我们这些老臣,当年或多或少在谢家的事情上面,都有对不起她。” “要不是因为她怕直接动了我们,会引起朝中混乱,动摇了整个赤邯根基,而她也会因为暴戾之名难以掌控朝权的话,说不得我们这些个老骨头在行宫那一日,就被她送去和太上皇一起做伴了。” 齐文海在这上面看的很通透。 当年睿明帝动魏寰和那拓跋安的时候,他们这些朝中老臣多多少少都是知情的,甚至于魏寰当年苦苦在朝堂之上哀求,痛哭不已的时候,他们也有不少人在场。 虽然不明白睿明帝为什么一定要置那年幼孩子和拓跋安于死地,甚至险些连带着魏寰也一并处死,可是人都懂得趋吉避凶,也懂得明哲保身。 那一日宫中,魏寰哭声凄厉。 她求过睿明帝,求过皇后太后,求过在场所有的老臣。 可是没有一个人出面替她说过一句话,包括齐文海自己。 齐文海以前从不觉得愧疚,而且朝中的人对于这种事情也都是习以为常,毕竟就连魏寰的夫家谢家都舍弃了她,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直到魏寰归朝,直到她以雷霆手段灭尽谢家满门,直到她将当年对不住她的人一个个的弄死,然后借着睿明帝的宠幸一步步爬上高位,成为权倾朝野的南阳公主时。 第2387章 睚眦必报 看到当时言行狠厉,甚至狠辣至极的魏寰时。 他们这些人才生出了惧意来。 毕竟他们这些人,当年都多多少少对不起魏寰,更曾见她险些赴死而无动于衷。 魏寰当政,最害怕的就是当年那一批老人,谁都知道魏寰睚眦必报。 就如同她对付谢家上下一样。 等她处理干净了皇室的事情,稳定下来了朝局,怕是最先要对付的,就是他们这些当初跟着睿明帝,曾经对她“见死不救”、“袖手旁观”的老臣。 君璟墨听到齐文海的话后,挑挑眉好奇道: “既然你们都知道她会对付你们,你们还愿意辅佐她?” “之前在皇城的时候也就算了,形势逼人,魏寰握着朝政大权,手段强势,你们这些人不得不屈服。” “可是如今她落到我手上,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你们不是应该觉得高兴吗,你为什么还要来救她?” 齐文海叹口气,“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救她。” 他说的坦白,而且对着君璟墨时也没有隐瞒他对魏寰的真实情绪。 他也想要除了魏寰,换一个皇帝,可是没了魏寰,朝中还有谁能搭档大任? 齐文海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不可一日无主。” “太上皇仙去,已经让得朝中混乱不已,如今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 “陛下虽然是个女子,心性气量也小了些,可她的确是有真才实干,也算的上是个合格的皇帝的。” 这些年睿明帝不理朝政,虽然依旧握着的朝权,可是朝中的那些事情实则一直都是魏寰在帮着处理。 就连那些奏折,早在几年前的时候,就已经是魏寰先批,然后再将批好的奏折交给睿明帝,让他盖个玉玺,写两句批注,便发还回去。 如今赤邯皇室子嗣单薄,活下来的成年皇子之中,有能力的身体不济,身子好的,能力又跟不上。 最后看来看去,反倒是魏寰才是皇帝最好的人选。 齐文海说道:“如今的赤邯经不起折腾,若是陛下出事,先不说她手中的那些人会不会善罢甘休,没了陛下牵制,恐怕会祸乱朝堂。” “就说如果陛下没了,皇位空悬,恐怕那些原本歇下去的各方势力会为了那个位置再掀波澜。” “而到时候他们拼的你死我活,谁也难以置身世外,赤邯大乱,民不聊生,我想这也不是燕帝陛下和皇太女愿意看到的事情。” 齐文海说完之后,顿了顿说道: “我知道这次陛下惹得燕帝大怒,可是天下百姓无辜,还请燕帝陛下看在皇太女未曾动摇过赤邯根基,一片仁心的份上,饶恕了赤邯这一回。” “若是燕帝陛下实在不肯放我们陛下也行,还请您让皇太女与我一同回去,继承赤邯皇位,主持朝中大局。” 君璟墨闻言微眯着眼看着齐文海。 这个齐文海,当真是精明的很。 魏寰是被他抓回安俞的,此事人人皆知,可落在齐文海口中,就成了他请魏寰来安俞关做客。 第2388章 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 齐文海的话不仅缓和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给了他和赤邯足够的台阶。 既不损伤赤邯颜面,也给彼此一个足够缓和的空间。 而且齐文海摆明是为了魏寰前来,可是他却未曾明说,反而很清楚的告诉他,赤邯需要一个皇帝来稳定朝局,而这个皇帝不一定要是魏寰。 君璟墨如果愿意放魏寰,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愿意,那便将“皇太女”姜云卿交还给他们,也好让他们带回去一个皇帝交差。 齐文海这是在拿赤邯的皇权,逼他放手。 君璟墨扬唇,“齐文海,你可知道魏寰做了什么事情,就让我放她走?” “魏寰之前和南梁之人联手,于永临关外设伏险些害死了我,更让得我至亲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如今她被我所擒也是活该,就算我现在杀了她,这天下也没人说得出我一个错字来。” 他抬头冷眼看着齐文海,说道: “你赤邯和我大燕本有互不进犯的国书在手,而我紧守着那约定,哪怕前去赤邯接回我妻子时,也未曾派兵伤及过赤邯根本。” “可是魏寰却置我于死地,派兵拦截不说,甚至还私自放南梁大军出入永临关,几乎踏入我安俞关外五十里之内。” “如此行径,等同挑衅。” “我未曾派兵踏平赤邯,就已经是大度,你哪儿来的脸面,让我放了魏寰?” “至于云卿……” 君璟墨寒声说道:“她是我妻子,你觉得我会让她跟你回去?” 齐文海听着君璟墨的话,目光直视着他:“皇太女虽是您妻子,却也是赤邯皇储,是我赤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皇太女天资聪颖,是生来的帝王之才,若能成为赤邯新君,对于燕帝陛下来说是好事不是吗?” “更何况太上皇亲手将焚月令交给了她,便是认定她是赤邯将来的皇帝。” “陛下没有子嗣,皇室之中也没有其他人比皇太女更适合,这皇位就算皇太女如今不承袭,将来也注定是她的,她怎么不能跟我回去?” 齐文海说的直白。 他看着君璟墨,神色不卑不亢。 “永临关外的事情我也听计将军说起过,我们陛下的确有伤燕帝陛下在前,所行手段也的确不够磊落,可是燕帝陛下既然留了我们陛下一命,并没有直接在战场上就了结了她,想来这中间的干戈也不是完全不能化解。” “而且据我所知,这次的事情皆是因为原大燕三皇子李广延而起,而此人与燕帝陛下、还有皇太女之间更是早有瓜葛。” 齐文海声音缓和了三分。 “燕帝陛下应当知道那李广延奸诈,我们陛下此次也是遭人算计,才会闹出这般大的乱子来,而且说到底,陛下也并没有伤及皇太女性命之意,否则当初在宫中和行宫的时候,皇太女和燕帝陛下也不会那般安然脱身。” “我知道想要您放我们陛下,有些强人所难,可是赤邯不可能一直无君。” 第2389章 姜云卿醒了 “之前南梁敢对赤邯下手,在朝中埋了探子,甚至收买了内阁阁老,意图谋害太上皇。” “如今李广延虽然败退,可难保他不会留有后手。” 齐文海说道: “如果燕帝陛下一直紧抓着我们陛下不放,万一朝中有人复起,得权之人亲近南梁,被人蛊惑着和南梁一起对付大燕,到时候燕帝陛下岂不是得不偿失?” “反之,您若是放陛下回去,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情,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的情况下,断然不可能跟南梁联手,反而恐怕还会借机对付南梁,以血心头之恨。” “有赤邯帮忙牵制南梁,甚至与大燕联手对付南梁,岂不是两全其美?” “而且这一次我们陛下伤及燕帝,也定然会有所补偿,只要您愿意放陛下回去,其他的事情好商量,燕帝要什么也可以尽管开口。” 齐文海说的合情合理,眼中更是一直看着君璟墨的反应。 他虽然有六七成的把握,君璟墨不会杀了魏寰,甚至也不会让大燕和赤邯对峙,从而便宜了南梁。 可是有些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谁都不知道结果,更何况他劝说的人还是如同君璟墨这般杀伐果断,甚至手上染血无数的君王。 齐文海沉声道:“还请燕帝陛下三思,切莫一时冲动,便宜了旁人。” 君璟墨听着齐文海的话后,手指轻敲着膝盖,看着齐文海一言不发。 齐文海被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就在他以为自己劝说失败,这位燕帝会拒绝他的时候,君璟墨却是开口:“什么条件都能提?” 齐文海连忙道:“只要不是让赤邯举国臣服,或者是实在难以办到的事情,燕帝可以尽管开口,我可以代替朝中答应下来。” 君璟墨挑眉:“你?” 他低笑: “你们那位魏帝陛下对你可没那么看重,你答应的东西,她可未必答应。” 齐文海沉声道:“这一点燕帝放心,我会劝服陛下让她答应的,而且到时候可以签订国书,盖上赤邯玉玺,有我和计将军为证,谁都不会反悔。” “否则一国君王,言而无信,丢的是我整个赤邯的颜面。” 君璟墨对于齐文海的话不置可否,淡声说了句。 “这世界上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 魏寰手段没那么光明,齐文海和计敏德也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人,他们如果真要反悔,可不会在意天下人耻笑不耻笑。 就算有国书,也可以随时撕毁。 那种书面的东西,在强权面前毫无用处。 不过君璟墨对于齐文海之前说过的话还是有些兴趣的,而且君璟墨也没那么蠢,用魏寰的命去换一个约定,不过如果能换其他的东西倒也是不错。 只要将他想要的东西直接拿到手中,又何惧他们出尔反尔? 齐文海被君璟墨这般直白的讽刺说的有些羞怒,可到底念着有求于人,只能将那丝愤然压了下去。 他正想继续说话。 门外之前领着闵敬元出去的张集突然就有人快步闯了进来,急声道:“主子,小姐醒了。” 第2390章 别为难我们 君璟墨豁然起身,原本脸上的寒霜之色瞬间散去,上前两步道:“什么时候。” “刚醒来,南宫和左先生都过去了。”张集低声道。 君璟墨闻言迫不及待的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完全忘记了屋中还留着的齐文海。 齐文海早在来之前就听计敏德说过姜云卿的情况,见君璟墨离开连忙就想要跟上去,张集直接横身挡在他身前。 “齐丞相想去哪儿?” 齐文海说道:“听闻皇太女受伤,我想过去探望一二。” “不用了。” 张集伸手挡在齐文海身前,直接说道:“我家主母伤势不轻,而且昏迷了数日方才醒过来,如今正有大夫诊治,受不得叨扰。” “齐丞相还是先留在这里,等我家主子回来之后再说其他事情。” 齐文海有些不甘心的张张嘴,见张集脸上神色,就知道想要去见姜云卿恐怕是不可能的。 他迟疑了下,才试探着说道: “那不知道我可否去见见我们陛下?” 张集抬眼扫了他一眼:“魏帝陛下如今安好,只是没有我家主子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齐丞相远来是客,也曾是我家主母十分敬重之人。我等不会故意为难于你,也请齐丞相不要为难我等,提出这种我等办不到的要求来。” 齐文海闻言心中叹口气,就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可能。 君璟墨拿住了魏寰,就等于拿住了赤邯的命脉。 先不说之前战场之上魏寰咄咄相逼险些将他们逼入死地的仇恨,就单纯是国与国之间,考虑着大燕的将来和利益,君璟墨也绝不可能轻易放魏寰出来,更别说让他私下与魏寰见面了。 齐文海刚才也不过是试探着问问,被张集拒绝了之后,就没有再强求,只是说道:“那就算了,烦请这位大人替我们跟皇太女问好。” 张集对于齐文海的印象还行,至少这人懂得进退,也算不得蛮不讲理。 他扯扯嘴角露出个笑,应承下来之后,就对着身旁站着的人说道:“去请那位闵大人进来,然后你们几个在这里好生伺候二位大人,莫要怠慢了。” 说完张集抬头道: “齐丞相,我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告辞了,接下来二位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他们开口。” 齐文海知道张集这话与其说是在吩咐那几人,倒不如说是在警告他们,让他们在君璟墨回来之前不准擅自离开此处,也留了人监视他们。 齐文海见状没有听懂张集的话,颔首道:“这位大人请随意,我等在此等候燕帝便是,无须劳烦于你。” 张集笑了笑,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闵敬元被人带进来之后,厅内就只剩下齐文海和他两人。 花厅外面守着好几人,门前、门后更都有人候着。 虽然那些人并没有朝着里面窥探,可是这花厅说到底并不是房中。 四周除了花木遮挡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就连对侧的山水屏风,也只是能够稍稍隔绝外间的视线,却根本就不能阻隔掉声音。 第2391章 燕帝不是魏寰 闵敬元再次进来之后,看着那守在厅内四周的人,总有种被这些人监视的感觉。 他脸上难看的说道: “你刚才跟燕帝谈的如何?” 齐文海叹口气:“不如何。” 他见闵敬元脸上疑惑,低声说道: “我原是想要用皇位跟燕帝投诚,再借以南梁之势,以陛下的性情为饵,希望燕帝能够放陛下归朝。” “可是这次的事情闹的实在太大,陛下所行的也的确过了些,燕帝恐怕没那么容易放人。” 齐文海说话间眉宇之中染上些愁绪。 其实他私心里,更希望君璟墨为了赤邯的皇权,让姜云卿来当这个赤邯的皇帝,因为在齐文海眼中,心性稳重手段凌厉的姜云卿,远比性情阴晴不定而且度量不大的魏寰更适合来当这个皇帝。 当初这皇位本也就是姜云卿替魏寰夺回来的,如果燕帝愿意放姜云卿跟他们回去,那么有没有魏寰也都无所谓。 至于将来姜云卿会不会把赤邯送给大燕,那是将来的事情,只要她坐上皇位,享受过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大权在握的尊崇之后,她未必能够舍得将皇位再交出去。 更何况就算真有那一日,也是好些年以后了,这段时间也许他们能够再培养一个更合适的皇帝出来,取代了姜云卿。 可是君璟墨却一口回绝,甚至于半点都没有让姜云卿回赤邯的打算。 齐文海一边叹息这燕帝对姜云卿深情,居然愿意舍弃这般好能够得了赤邯的机会,另外一边也有些遗憾。 姜云卿不回,那魏寰势必要回。 否则赤邯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齐文海心中无比遗憾,面对着魏寰的心腹闵敬元时,却没有露出分毫。 他只是沉凝着声音说道: “这燕帝极为难缠,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过陛下,不过好在刚才听闻之前受伤昏迷多日的皇太女刚刚醒了过来。” “我在想如果能够想办法见她一面,或者让皇太女开口替陛下求情,燕帝应当能够放过陛下才是。” 闵敬元闻言顿时冷嗤一声:“姜云卿?她怎么可能会帮陛下说话?” “当初陛下给她荣耀,给她尊崇,让她在赤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尚且能够背弃了陛下。” “这次陛下和南梁的人联手伤了她,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启程下莫不是老糊涂了,居然期待姜云卿能够帮陛下解围,她不对陛下落井下石、斩草除根就已经是万幸了!” 齐文海听到闵敬元的话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你错了,姜云卿聪慧过人,心有城府,她远不是你所以为的那般气量狭小,没有远见和大局观念的人。” “只要能与她说清利弊,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她不会介意放陛下一条生路的。” 就像是当初在皇城的时候,姜云卿原可以将他们斩尽杀绝,甚至将朝中大换血,甚至于帮着燕帝在赤邯朝中埋下钉子,动摇赤邯国本,让赤邯从里面开始腐朽,将来无力对抗大燕。 第2392章 脑子不好 可是她没有。 她不仅留了他们这些人一条活路,还借着能力手段光明正大的击败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 姜云卿的确是诡计多端,也擅使阴诡手段,可是这却不代表她为人阴险狡诈。 相比于齐文海以前见过的一些表面光明,私下龌蹉,甚至剥开伪装之后全是卑鄙无耻的那些人来说,姜云卿真的已经算得上是个“好人”。 哪怕她手段狠辣,做起事情来也无比绝情。 可至少她心中有一条底线存在。 她哪怕做再多事情,可是她从来不会伤及无辜之人,更不会漠视他人性命,拿无辜百姓儿戏。 而这一点,就远胜过为了复仇,谁都能够杀的魏寰。 齐文海说道:“只可惜她如今才刚苏醒,燕帝恐怕防备着我们,想要见她一面恐怕不容易。” 闵敬元闻言急躁说道:“那陛下这边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么等着?万一他们伤及陛下性命怎么是好?” “他们如果真想要伤的话,早就伤了,何必等到今日?” 齐文海皱眉看着闵敬元。 “闵大人,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而且如今陛下在燕帝手中,想要陛下安然,势必要舍弃一些东西伏低做小。” “我知道你这些年跟着陛下,得陛下看重,在朝中也是人人敬畏之人,可是还请你记清楚了,这里是大燕边城,不是赤邯皇城。” “燕帝不是陛下,更容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叫嚣。” “这一次我本想一个人过来,是你一定要跟随过来,说此行你不会坏事,我才同意下来的,可你如果再表现的这般不合规矩,那倒不如先行回去。” “否则若是惹恼了燕帝,别说是救陛下回去了,恐怕你我二人都要折在这安俞城里,到时候可不会有人给我们和陛下收尸!” 齐文海说的不客气。 闵敬元脸上神色铁青,可是也知道不能在这里跟齐文海争执,他忍了忍才哑声道:“我知道了,只要你能将陛下带回去,我之后不再开口就是。” 齐文海闻言这才说道:“那就好。” 闵敬元讨厌齐文海这般神色,像是显得他多无能似得,可是之前来时便说了齐文海为主,而且他也看得出来那燕帝不好招惹。 闵敬元说道:“我不说话可以,可是那焚月令,齐丞相一定要想办法带回去,切勿落在姜云卿和燕帝手上,否则后患无穷……” “行了,我知道了。” 齐文海皱眉看了闵敬元一眼。 隔墙有耳不懂吗? 这里是君璟墨他们的地盘,四周更是都守着大燕的人。 虽然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也的确是为了那焚月令,可是闵敬元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真的好吗?看来那个燕帝说的没错,这闵敬元当真是脑子不好。 也不知道魏寰怎么就看重了这么一个人,居然还让他身居高位。 闵敬元完全不知道齐文海心中腹诽,他只是见齐文海答应下来,会想办法夺取焚月令之后,就安静了下来,跟着齐文海一起守在厅内,等着君璟墨回来。 第2393章 惊惧 君璟墨那边得知姜云卿醒过来之后,就完全顾不得其他,甚至就连魏寰和齐文海他们都被他直接抛诸脑后,脚下不停,几乎第一时间赶到了主院那边。 一入内时,就见到昏迷了好几日的姜云卿被人扶着起来,睁眼靠坐在床头。 她脸色苍白,身上盖着绣着彩凤的锦被,而床边上则是左子月和南宫淮。 两人一站一坐。 左子月正抓着姜云卿的手腕替她诊脉。 姜云卿昏迷了许久,整个人瘦了一大截,原本巴掌大的脸颊更瘦了一些,下巴也尖了。 她坐在那里时,整个人有些迷糊,可是在君璟墨踏进房中的时候,她却依旧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姜云卿微抬起头来朝着君璟墨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后,只隐约看到一点光影,她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叫他的名字,可是一时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君璟墨看到姜云卿的模样心中一慌,快步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主子。” “燕帝陛下。” 南宫淮和张集见到君璟墨过来,都是连忙行礼,而屋中的丫环也都是纷纷跪下。 君璟墨上前看着姜云卿,急声道:“云卿……” 姜云卿嘴唇微张:“……” 这一次,君璟墨很清楚的看到姜云卿的不对劲,她明明张了嘴,甚至也能看到她说话的模样,可是嘴里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而且姜云卿抬头的时候,眼神有些木纳,甚至好像看不太准方向,就连伸过来想要牵他的手也只是悬在半空。 君璟墨脸色瞬变,连忙抓着姜云卿的手,扭头看着左子月急声道:“怎么会这样,云卿的眼睛和嗓子……” “主子别急,小姐没事的。” 南宫淮见君璟墨脸上血色都褪了下去,连忙说道。 左子月也是收回了手,对着君璟墨说道: “她的嗓子没事,只是因为睡的太久,而且之前服食的药里面有一些东西对嗓子会有损伤,如今她醒过来才会一时不能说话。” “等一下我开副药让人煎了让她喝了之后,便能恢复过来。” 君璟墨松了口气:“那她的眼睛?” 左子月回道:“她眼睛也不是什么大碍,我之前替她检查伤势的时候就发现她头上有伤,应当是之前你带着她与人交战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脑袋。” “现在她头上淤血积堵,才会影响了视物之力,如果是全然失明的话还有些棘手,但是她却只是暂时性的看东西比较模糊,对外界的光影还是有感觉的。” “这种情况算不上多严重,只是麻烦了一些。” “接下来我会替她施针,再配合着服药,等到她头上淤血散尽之后,眼睛就能恢复过来了,只是这段时间她身边离不得人,需要有人时时照顾着,免得因为眼睛不好摔了碰了,伤了她自己。” 君璟墨刚才在发现姜云卿的不对劲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身上的血液更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脸上血色消失了个干净。 第2394章 失而复得的珍宝 此时听到左子月和南宫淮的话后,他那凝滞的血液才缓缓流动了起来,放松下来时,才发现刚才不过是片刻之间,后背上就已经被汗浸湿。 君璟墨紧紧握着姜云卿的手,带着三分庆幸,难得失态的说道: “那就好……” 他简直无法想象,姜云卿若真是失明或者是失了声音,将来要怎么办。 以她那般骄傲的人,她怎么能够承受得了? 姜云卿虽然视力受阻,哪怕君璟墨就在身旁,她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影子,瞧不清楚他的五官和脸上的神情。 可是她却像是知道君璟墨的害怕和担忧,抽出手来虚虚的握着君璟墨的手,轻拍了拍后露出个安抚的笑来,仿佛在对着君璟墨说她没事。 左子月说道:“姜小姐现在母子安好,只是身子太过虚弱。” “燕帝陛下陪陪她,我先去让人煎药,让她嗓子先恢复过来,至于眼睛的话再忍忍,最迟半个月就会慢慢好转。” 姜云卿点点头,朝着左子月的方向无声说了句谢谢。 左子月起身朝外走去,南宫淮见状,也知道君璟墨定然有好些话想要跟姜云卿说,连忙也起身,招呼着屋中的几个丫环跟着他们一起退了出去,房中就只剩下姜云卿和君璟墨两人。 “云卿……” 君璟墨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之后,就直接伸手紧紧将姜云卿揽进怀里。 他脸上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毫不掩饰的后怕。 君璟墨抱着她,声音沙哑的说道:“你吓倒我了。” 姜云卿昏迷了整整五日,君璟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守在她床边,看着紧闭着眼脸色苍白的姜云卿,等着她能从睡梦中醒过来。 可是她一直睡啊睡,不管他怎么叫她,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姜云卿睡的他心惊胆颤,让得他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再醒过来就不见了她。 君璟墨这几天一直满心焦灼,如果不是还要安抚孟天硕,如果不是左子月和南宫淮都说姜云卿是在自我修养暂时沉睡,如果不是他体内的心蛊没有再造反,一直安安静静的留在他身体里面,再次蛰伏起来。 君璟墨恐怕早就忍耐不住,乱了方寸。 姜云卿虽然看不见,可是她能听到君璟墨声音里满满的害怕,能感觉到他抱着她时微微发抖的手。 她退开了一些,伸手放在君璟墨的脸上,轻轻触碰了一下,便摸到他脸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伤疤。 她眼中露出些心痛之色,小心抚摸了一会儿之后,才游移着朝下探去,当寻到他嘴唇的位置之后,姜云卿拉着他地下头来,仰头轻碰了碰他的嘴唇。 ——我没事。 ——我不会抛下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哪怕无声,可君璟墨依旧懂了姜云卿想要表达的意思。 君璟墨双眼微红,低头毫无欲/念的吻了她一下,然后便猛的将她再次揽进怀中。 他双手紧紧缠绕在她腰间,对着她时如同对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第2395章 小舅人呢(一) 左子月出去后不过半个多时辰,就让人煎好了药送了进来。 黑乎乎的一碗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像是放了好几倍的黄莲一样,还未入口就已经让人闻着便觉得口中发苦。 旁边的南宫淮和赶回来的孟天硕都离得远远的,倒是君璟墨接过药碗之后,试图亲自喂姜云卿。 只不过被姜云卿拒绝。 “这种药太苦,一小勺一小勺的越发难以下咽,倒不如直接喝了干脆。” 左子月说道。 姜云卿扯扯嘴角朝着君璟墨的方向露出个笑,然后就接过药碗,在鼻间稍微嗅了嗅,辨清楚那药碗之中的药材后,就直接仰头将那药喝了下去。 那苦味顺着喉间一路下滑直到胃里,又带着一股反胃的恶心从胃里涌了上来。 哪怕如姜云卿这般常年摆弄药材的人,有这么一瞬间也险些张嘴吐出来。 君璟墨见姜云卿脸色难受,连忙取了几粒酸梅子送进姜云卿口中,姜云卿这才压下了那股苦意,感觉到喉间痒痒的,带着一股微烫之意。 姜云卿试探着张嘴,“啊”了一声,喉间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 孟天硕高兴道:“太好了,云卿这嗓子是好了!” 左子月说道:“我早说过,不碍事的。” 姜云卿抬头,朝着左子月出声的方向看过去。 虽然那边站着好几个人瞧不清楚谁是谁,可是姜云卿之前曾经跟左子月在中州相处了好几次,对他身上那股子独特的药香味极为熟悉。 所以哪怕瞧不清楚,姜云卿依旧精准的找到了左子月的方向,带着三分无奈说道: “左子月,我应该没得罪你吧?五倍的天芝草,你这是想要苦死我?” 人都说黄莲最苦,可这天芝草却是比黄莲还要苦上许多。 寻常入药一丝便会让人难以下咽。 左子月这厮怕不是直接将一堆天芝草都给她熬了进去。 左子月无辜的笑了笑说道:“天芝草能解你体内药毒,还能化瘀疗伤,对你如今的情况最是好用,自然要多加一些。” 姜云卿闻言,明明依旧虚弱,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当我是傻子?” 左子月嘿嘿一笑没说话。 姜云卿看不清楚他神情,却也知道左子月最多是与她玩笑,并没有害她之意。 而且刚才从君璟墨口中她也知晓,她之前所遇到的危机,要不是左子月拼命救她,她如今和孩子怕是早就没了命,又怎么还能安稳活着。 姜云卿懒得追究左子月,只是声音微哑的说道: “璟墨,外公,我昏迷了这么多天,眼下外间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广延和魏寰可有逃脱了,那计敏德可已经返回了永临关了,还有小舅,这么长时间了,小舅可还留在这边,还是已经回宗蜀去了?” 她顿了顿说道: “应该已经回去了吧,这次这边的事情闹的这么大,小舅的身份暴露,不能在这边久留。璟墨,你有没有派人送小舅一程?”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沉默下来。 孟天硕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底划过伤痛之色。 第2396章 小舅人呢(二) 孟少宁的失踪是所有人心中的痛。 自从那日他和徽羽落崖之后,就像是融入大海的一滴水消失无踪,而前去搜索的人到现在也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茫茫大海,想要找到一个人何其艰难。 哪怕君璟墨不肯放弃,哪怕他倾尽全力的让所有人搜遍了整个沿海。 可是所有人心中都隐隐觉得,孟少宁和徽羽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不敢提及孟少宁。 姜云卿此时开口问起来时,整个屋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原本言笑晏晏的几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姜云卿看不清楚东西,眼前模糊一片,可是却并不代表她五感受损感觉不到周围气氛的转变。 她分明听到左子月和孟天硕呼吸都沉黯了下来,屋中无人说话时更是安静的让人害怕。 姜云卿脸上神色猛的变化,沙哑着声音道:“小舅呢?!” 没人回话。 姜云卿伸手摩挲着去抓君璟墨的手:“璟墨,小舅呢?小舅是不是出事了?” 她仰着头,看向孟天硕的方向,急声道: “外公,你们告诉我,小舅人呢?!” 君璟墨见着姜云卿挣扎着想要起身,脸上露出慌乱之色,他连忙一把扶着姜云卿急声道:“云卿,你身子未愈,不要乱动……” “小舅呢?!” 姜云卿用力抓着他的手,厉声道:“你回答我,小舅人呢?!” 她蓦的想起徽羽,往日里无论何时,徽羽都会守在她身边,哪怕再危险的时候她也未曾离开过半步。 可是从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她身边虽然有丫鬟服侍,可是却一直没见徽羽的踪影,甚至没有听到她半点声音。 姜云卿仰着头,急声道:“还有徽羽,徽羽呢?!”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和孟少宁的感情不同于旁人,而且孟少宁对于姜云卿来说也远胜于至亲,更像是知己和朋友。 而徽羽这两年一直跟在姜云卿身后,寸步不离,两人的感情也远胜于主仆。 如今二人失踪,姜云卿又怎么可能按捺的住? 君璟墨怕姜云卿碰伤了自己,更怕她情绪激动损伤了身子,便扶着姜云卿的身子将她固定在床上,双手放在她肩头压着她沉声道: “云卿,你先安静下来,听我说。”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抓着君璟墨按压在她肩头的手时,指尖隐隐泛白。 君璟墨低声道: “小舅和徽羽失踪了。” 姜云卿微睁大眼:“什么叫失踪了,在哪里失踪的?他们怎么会失踪……” “你听我说。” 君璟墨打断了姜云卿的话,低声说道: “那一日战场之上形势危及,我以为我们都逃脱不掉,会命丧在李广延手上,我想着与其一起去死,倒不如留下一线希望。” “小舅虽然跟李广延有仇,可是李广延最恨的人是你我。” “若我们留下牵制,小舅能够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有的,所以我就让徽羽和伏猛带着所有人护送小舅突围离开,可谁知道他们走后没多久,外公和张集就带着援兵赶了过来。” 第2397章 吉人天相,绝不会死 “当时你性命垂危,我带着你仓促回城之后,就立刻命人前去搜寻小舅的下落。” “可谁曾想我们的人去了之后,只找到了伤重垂死的伏猛和暗谷几个人,其他人几乎全死,而小舅和徽羽也下落不明。” 姜云卿手指猛的缩紧,脸色苍白。 君璟墨松开她的肩膀,反握着姜云卿的手,低声道: “我让人搜遍了整个临山附近,后来才知道李广延不仅在我们几人身上做了手脚,更和宗蜀皇后联手,让人一路尾随小舅到了赤邯,走漏了我们在中州的消息。” “小舅和徽羽那一日逃出战场之后,便被那些人追逐,最后小舅不愿落于他人之手,便带着徽羽跳了悬崖落入海中。” 姜云卿嘴唇微颤,低声道:“没找到吗……” 君璟墨嗓音也沙哑了几分:“还没有,我已经命驻军调派了三千人沿海搜索,也命人下了圣旨发放到附近各地州县衙门帮忙寻人。” 眼见着姜云卿脸色雪白,君璟墨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 “云卿,小舅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徽羽也不是。” “这些年多少生死难关他们都闯了过来,就连这次战场之上那般混乱他们都未曾丧命,我相信他们,哪怕他们如今下落不明,可是我相信小舅和徽羽定然都能吉人天相,平安归来。” 君璟墨半抱着脸色苍白的姜云卿,声音中带着坚定说道。 “你相信我,我定然会将小舅他们找回来,如若不然,他们如果真有万一,我定然会带兵踏平南梁,让李广延和南梁替他们陪葬!” “云卿,你相信我……” 君璟墨满是安抚和坚毅的声音,让得姜云卿颤抖的身形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将头埋在君璟墨肩上,谁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神色,只能见到她抓着君璟墨腰间衣裳上的手指因为用力泛着苍白。 左子月站在一旁,看着姜云卿沉声说道: “姜云卿,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些的好。” “你这一次损伤太过险些没命,我虽然将你救了回来,可是刚才我也跟你说过,你如今的情况并不算好,你腹中的孩子更是因这一次有了损伤,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不要大悲大喜,否则你根本承受不住。” “主子是个有大气运的人,有燕帝和孟老将军他们派人出去搜寻,迟早能够找到主子的下落,就算主子真有什么万一,你也要好生保重自己,这样才能寻机会杀了李广延替主子报仇。” 左子月看着姜云卿沉声道: “你和你腹中孩子的命,是主子和那么多人用命换回来的,更是所有人拼命才保下来的。” “我将我父亲仅存的两粒救命之药都给了你,更是为了救你耗费了我多年搜集而来的宝贝。” “所以姜云卿,你必须要保住你自己,还有你腹中的孩子,否则你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家主子,那些为了护着你死在战场上的人,还有我用在你身上的东西。” 第2398章 你相信我 “左子月!” 孟天硕扭头低喝出声,瞪了左子月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孟少宁和徽羽出事,姜云卿本来就心里难受,情绪难以控制。 如今他再这般说,岂不是在告诉姜云卿她的命是那些人拿命换回来的。 背负这么多人的性命而活,谁能承受得住? 孟天硕上前低声道:“云卿,你别听这家伙的。” “老四是我们孟家的人,骨子里带着孟家的韧性,我孟家更是从来都没有孬种。他若是活着,我和璟墨定然能将他找回来,他若是死了……” 他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他若是死了,我们也定然能替他报仇,璟墨绝不会放过今日伤他之人!” 姜云卿头靠在君璟墨肩头,沉默了许久,才像是平静了下来之后,缓缓抬起头来。 她脸上没有其他人预想中的泪水,只是格外的苍白,那眼圈上更是泛着一层浅红,眉眼末端更满满都是狠厉之色。 姜云卿容色本就无双,此时那被轻咬之后越发红艳的唇,衬着那雪白的脸颊,陡然生出一股妖异寒栗来,让得屋中所有人心中一跳。 姜云卿声音依旧虚弱,可语气却是从所未有的漠然。 “小舅和徽羽若死,我定当亲手扒了李广延的皮,灭了南梁皇室一族的血脉,让他们九族上下,举国之人给小舅和徽羽陪葬!” 南宫淮和左子月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着姜云卿时,眼中生出些惧意来。 孟天硕和君璟墨却没太多感觉,君璟墨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陪你一起。” …… 姜云卿骤然知道孟少宁失踪的消息之后,一时激动才会失态,等到缓和过来之后,她便像是恢复了过来,除了眉宇间的阴霾外,几乎看不到之前失态的模样。 君璟墨跟姜云卿说起了回宫的事情,姜云卿对此没有异议,因为她很清楚,哪怕京城那边的事情是出于李广延算计,可是掺合进了南疆那边的人,君璟墨继续留在边城这边只会坏事。 南疆那些人姜云卿虽然没有见过,却也从君璟墨口中听说过一、二。 那些人虽然是君璟墨的母族,可说起来却未必亲近君璟墨。 这种时候他们突然来朝,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可偏偏当年君老王爷出事之时,南疆这些人却又庇护过君璟墨,帮助过他一些。 而且姜云卿一直挂心着君璟墨体内心蛊的事情,她刚才已经听南宫淮说起过,她这次重伤垂死之际,君璟墨也险些跟着她一并去了。 她虽然不介意跟君璟墨同生共死,却也不想让自己成了他的软肋,更不想自己和君璟墨被一只虫子拿捏着生死。 所以在对待南疆这些人的事情上面,轻不得,重不得。 有些事情更要君璟墨亲自出面才行。 姜云卿虽然挂心孟少宁和徽羽,可是却也知道,以她如今这幅病怏怏的样子,什么都做不了,留在安俞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拖累了这边的人。 而以君璟墨的性情,她和孩子如果留在这里,君璟墨定然不会独自离开。 第2399章 登基大典 所以在听了君璟墨试探着问她回宫的事情时,姜云卿并没有多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张集和南宫淮见姜云卿愿意离开,都是松了口气,他们原本还怕姜云卿不肯离开,非要留在这里亲自守着人去找孟少宁他们。 此时见姜云卿通情达理,张集连忙露出笑来:“属下这就去准备回京之事。” 两人离开之后,孟天硕说道:“回去也好,京城那么多大夫,宫中也应有尽有,你这身子如今这般虚弱,回去也能好好养着。” “璟墨登基也有段时间了,可是却一直拖着没办登基大典,这件事情回去之后也要尽快操办起来,还有你们二人的婚事。” 孟天硕想起当初姜云卿和君璟墨本来大婚在即,却被李广延给搅合了。 姜云卿落水之后,人人都说她怕是已经死了,可是君璟墨却力排众议如期举行了大婚,当时孟天硕他们都在场。 如今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在名义上已经是夫妻,可终归当初的婚礼是缺了新娘子,为人指摘。 “璟墨如今是皇上,更是大燕君王,当初你们二人的婚事办的简陋匆忙。” “如今云卿有孕在身,若是可以的话,回去之后再补办一次婚礼,也好叫那些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人闭了嘴。” 君璟墨点点头道: “外公放心,此事我早已经想好了。” “当初我不办登基大典,就是想要等云卿回去之后一起。” “如今她身子弱,等她回去将养些时日,身子好一些之后,大婚和封后大典连带着登基大典一起举行。” “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姜云卿是我的妻,是大燕皇后,更是大燕最为尊贵之人,绝不叫她受半点委屈。” 孟天硕经历这么多事情,怎会不知道君璟墨对自家外孙女的深情。 他听着君璟墨的话后,满意的点点头道: “那就好,这次我不同你们一起回京,那个计敏德小心眼的很,之前我让他丢了颜面,说不定他会在你走后找回来,而且南梁那边也得盯着。” 说完,孟天硕就想起被抓回来的魏寰,还有等在太守府里的齐文海他们,说道: “对了,那个魏帝你准备怎么处置?” 孟天硕看着君璟墨: “我瞧着你将她关起来,也没想要她命的意思,总不能一直把她留在这安俞城里。” “还有那个赤邯丞相,他们今儿个找了过来,想来就是为了魏帝的,你把他们留在这里,是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姜云卿醒过来之后,先是左子月他们看诊,后又知道了孟少宁和徽羽的事情,一时间还不知道魏寰居然被君璟墨命人抓了回来。 她靠在君璟墨旁边,低声道: “你把魏寰抓回来了?” 君璟墨点点头,却想起姜云卿瞧不清楚,开口道: “嗯,之前李广延突然倒戈一击,捅了魏寰刀子,计敏德又记恨魏寰跟南梁的人一起算计他,想要夺他兵权之事,所以直接将魏寰当了肉盾,推在身前替他挡刀。” 第2400章 放,还是杀?(一) “我们被外公救了的时候,就顺便将魏寰抓了回来。” 姜云卿说道:“她现在在哪儿?” “就在侧院那边。” 君璟墨没有瞒着姜云卿,而且眼下屋中也没有外人,只有孟天硕、左子月和他,所以他直接就将他把魏寰抓回来后,让南宫淮替她诊治,后来逼问拓跋一族隐秘,魏寰算计他被他关了“小黑屋”的事情说了一遍。 孟天硕和左子月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一些拓跋族的事情,特别是左子月,对于拓跋族的隐秘更加熟悉一些。 可是如今听到君璟墨的话后,两人依旧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什么叫做磐云海以东还有别的大陆,别的势力? 什么叫做拓跋族是守界之人? 还有那魏寰所说,那东边之人的能力,和拓跋一族的先知预言,都是让屋中几人心中急跳,就连姜云卿也是面露惊愕之色,微张着嘴。 这怎么听着跟那些志怪话本子里写的故事一样。 那磐云海一望无际,往东怎么可能还会有人? 而且如果真有人,为什么这么多年,这片大地上历经这么多朝代,却从来都没有人知晓过? 君璟墨看着几人脸上惊愕,能体会他们此时心中的心情。 毕竟那一日魏寰刚跟他说起来的时候,他心中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不比他们几人弱上多少。 孟天硕咽了咽口水,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露出抹迟疑:“你觉得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君璟墨说道:“应该是。” 他对着几人解释道: “那天魏寰刚跟我说起的时候,我也是难以置信,甚至觉得她不过是在编故事骗我,可是后来我仔细想了许多事情,还有魏寰的过去,已经睿明帝的退让和惧怕。” “若不是来的人太过神秘,睿明帝堂堂一国之君,怎会被逼得杀儿杀孙,甚至连皇室的颜面都不要了。” “而且这几日我也让人搜集了这些年民间的一些野史传记和一些未经证实的传闻,也让人擒拿了魏寰的贴身婢女。” “那些传闻传记之中,其实有一些事情是和魏寰所说的东边大陆的事情对得上的,而魏寰的那个贴身婢女也招供了一些东西,足以证明魏寰在这件事情上面并没有说谎。” 君璟墨跟他们解释完了之后,才对着姜云卿说道: “魏寰跟我说明了你的情况,也说了拓跋族的隐秘事情,但是她对于磐云海以东的事情还有隐瞒,而且她也想着算计我,利用我们去帮她报仇。” “我见她不老实,就将她关了起来,等着她开口,结果这才没几日,赤邯那边的人就找了过来。” 姜云卿闻言问道:“来的人有谁?” 君璟墨说道:“齐文海,还有个叫闵敬元的。” 姜云卿挑挑眉:“我记得之前在中州时,那个和韩叶一起来中州搜捕我,后来暗中给韩叶捅刀子的血鹰军统领也姓闵?” 君璟墨“恩”了声:“他们两个是兄弟。” 姜云卿扯扯嘴角:“看来是魏寰的心腹了。” 第2401章 放,还是杀?(二) 兄弟两人。 一个入了朝堂,身居高位。 一个入了武职,成了血鹰军的新统领。 如果不是魏寰心腹之人,她怎么敢把这般重要的两个职位交给同姓的两兄弟? 姜云卿说了一声后,就朝着君璟墨问道:“你是怎么想的,是要放她,还是杀她?” 君璟墨说道:“杀是不能杀了,杀了她只会给南梁那边钻了漏子,逼得赤邯和南梁联手,在你顺利诞下孩子之前,我暂时不想跟他们开战。” 姜云卿微侧着头:“你想留下魏寰,借她和赤邯之力牵制南梁?” “嗯。” 君璟墨点点头:“与其杀了她,成全了李广延的算计,倒不如留着她废物利用。” “魏寰这次在李广延身上吃了大亏,险些命丧他之手,就算李广延还有拉拢之意,魏寰也不敢再信他。” “更何况魏寰本就是自负之人,这次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丢尽了脸面,还和计敏德离了心,她就算想要和南梁联手都不可能。” “等她重获自由,势必会从李广延身上讨回今日之辱,到时候有她牵制南梁,再有我们从旁策应,一年之内应当能够安稳。” 至于一年之后…… 君璟墨眼中划过抹冷厉之色。 他之前所说踏平南梁,将李广延剥皮抽筋可不是说着玩的。 他从未曾这么想要一个人死,更没有这般恨过一个人。 李广延知道太多的事情,跟姜云卿一样拥有两世的记忆。 无论是他的野心,还是他对姜云卿的偏执,都是君璟墨绝不能容忍的。 而且如今又多了磐云海以东的危险,君璟墨隐隐觉得,绝不能让人知晓姜云卿是两世为人的事情,否则恐怕会惹来滔天大祸。 所以李广延必须死! 等姜云卿诞下孩子,安然无忧之后,他便会亲自带兵前往南梁,只要能杀了李广延,哪怕掀起战端也在所不惜! 姜云卿听出了君璟墨的意思,沉默了片刻说道:“放她回去,不是不可以,可是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能就这么放了她。” 君璟墨抚了抚她的头发,扬唇:“这个你放心,就算放魏寰回去,我也会叫他们狠狠出一回血。” 否则怎么对得起他们之前遭遇的那些,还有死在战场上的那些人。 姜云卿对于君璟墨的能耐自然是相信的,她应了一声后,才开口:“璟墨,我想见见魏寰。” 君璟墨紧紧皱眉。 孟天硕说道:“你见她做什么,那女人跟个疯子一样,之前还险些要了你的命。” 姜云卿回答道:“她要的从来就不是我的命,而是别的东西。” 她声音微哑说道: “如果磐云海以东的事情是真的,那我有些话想要问魏寰。” “魏寰对我有心结,而她所想要的东西又离不开我,你之前没办法让她开口,说不定我能让她开口。” “磐云海以东对我们来说太过神秘,也有无数危机,如果能够尽量知道一些东西,也能更好的准备一些,在将来若有万一的时候能够应对他们,借以自保。” 第2402章 狗急跳墙 姜云卿说道: “对于未知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将来会遇到什么。我总觉得魏寰口中拓跋族的预言或许还有后续,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连魏寰也不知道的隐秘。” “外公,您别忘了,刚才璟墨说当年那些人之所以跨越磐云海过来,找到拓跋一族,是为了拓跋氏守护的长生之秘。”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那些人没有找到,愤然灭了拓跋氏一族是事实。” “拓跋族当初先知的预言除了魏寰之外,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知晓,若是当年先知留下预言时还有旁人知道,那些人说不定会和魏寰一样等着预言之中的血凤出现。” “如果他们再小心一点,说不定在赤邯,或者在这片大陆上还留下了细作,用以监视,那么我出现的事情估计也瞒不了多久。” 姜云卿脸色微沉,低声道: “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为往后周全,魏寰是一定要见的,而且在回京之前,也一定要让她开口。” 姜云卿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手上,更不会把自己的将来系在一个预言上面。 她忌惮魏寰口中所说的磐云海以东的那些神秘之人,而同样的,她也会在竭力想办法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旦那些人卷土重来,或者如同当年对付赤邯一样对付大燕,再生祸端的话,她要怎么才能更好的应对。 所以魏寰这一趟是非走不可。 有些话,君璟墨问不出来,不代表她问不出来,就算魏寰真不肯说,也许能用别的东西交换,让她开口。 孟天硕听着姜云卿的话,忍不住张了张嘴。 他想要说什么,可是一时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别说是姜云卿,孟天硕又何尝不知道魏寰的用处?又怎么会不明白那磐云海以东的忌惮? 只是…… 孟天硕说道:“那我陪你一起过去,免得她狗急跳墙伤了你。” “不用了。” 姜云卿摇摇头:“外公,我和璟墨最迟明日就要离开,这边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帮着璟墨一起处置。” “这次的事情闹的这么大,边关将士需要安抚,安俞的城防也要重新布置,免得被人钻了空子,您的事情还多的很。” 说完,姜云卿怕孟天硕仍然不放心,便说道: “外公放心吧,等一下我就在这里见魏寰,” “这里里里外外都是璟墨的人,外面更有无数侍卫候着。” “之前你们也说过,魏寰如今伤重在身,根本无力伤我,就算她还安好,这般情况之下,她也不会拿她自己的命去冒险。” 孟天硕见姜云卿心意已决,而且他也的确有很多事情要忙着去做。 君璟墨和姜云卿明日就要离开,两人走的匆忙,他虽然会留在边城这边停留一段时间,以防计敏德和南梁那边反扑,可是有些事情却只能君璟墨去安排,否则他若是做了就是逾矩。 所以孟天硕迟疑了片刻,就说道:“那你行事当心些。” 第2403章 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天硕提起魏寰时,语气十分不好,而且戾气颇重。 “那魏寰不是什么好东西,切莫让她近身,还有屋中的死士暗卫多留两人,防着她狗急跳墙。” 姜云卿点点头道:“我知道的外公,我会保护好自己。” 孟天硕知道姜云卿办事妥帖,而且有君璟墨在,以他对姜云卿的感情,他也定然不会让姜云卿出事。 所以孟天硕也没再多说,停留了片刻,就转身出去准备军中的事情,好方便君璟墨待会儿前去安排。 而君璟墨在孟天硕走了之后,才握着姜云卿的手低声道:“要不要我陪你见她?” 姜云卿回握着他的手:“不用了,我会应付好她的,你先去处置齐文海他们那边,待会儿我这边结束之后,再让齐文海他们跟我见一面。” 姜云卿当初在赤邯皇城的时候,曾经和齐文海有过深交。 两人虽然算不得朋友,立场也不相同,可是在某些方面,他们互相欣赏,而齐文海也是姜云卿当初在赤邯朝中发现的最识时务,心思最为灵敏之人。 赤邯的有些事情,单独只交付给魏寰的话,姜云卿难以放心,不过如果有齐文海在,再加上姜锦炎和盛家他们,魏寰就算想要反悔也难。 姜云卿对着君璟墨说道: “齐文海那人最是识时务,而且他对赤邯皇室归属感不强,却还是在意赤邯百姓的,你若是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提,只要不触碰到他底线,齐文海最终都会答应下来。” 君璟墨自然相信姜云卿的判断,更何况他之前也看出了齐文海的为人。 君璟墨低声说道:“好。” 两人都是心性冷静的人,在意对方,却也知道对方心思,所以君璟墨亲了亲姜云卿的嘴角,将她扶着靠坐在床头之后,就大步走了出去。 “来人。” 旁边迅速有人上前:“主子。” “让人去将魏帝提来这里,让人里里外外守好这边,魏寰若敢伤及云卿,立斩不赦!” 君璟墨寒声道: “若云卿有半点损伤,你们几人提头来见。” 那几人早就知道主母在主子心中的地位,连忙纷纷跪下道:“主子放心,我等定然会护主母周全,绝不会让人伤她半点。” 君璟墨回眸,看了眼身后的方向,目光落在姜云卿身上时,眉眼间柔和至极,等到回眸过来,再看向远处时,那温柔之色尽褪,只剩一片寒厉。 这一次,他如果不剐下赤邯一层皮,他就不叫君璟墨! …… 侍卫带着人前往偏院去见魏寰的时候,魏寰正浑浑噩噩的呆在那小黑屋里。 四周没有人声,没有鸟声,甚至连平日里偶尔会有的风声雨声也消失了个干净。 房子四周被木板和黑色绵绸一层又一层的包裹起来之后,隔绝了外间的一切,整个狭小的屋子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深窖一般的地方,甚至连光线都没有半点。 刚开始的时候,魏寰还觉得君璟墨幼稚,不打不罚居然用这种办法意图来折磨她。 第2404章 她大概真的要死了 她当年遭遇过多少刑罚,甚至于她遭遇过多少磨难,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低劣的手段折服。 魏寰满是嘲讽的安静呆在屋中,以为自己早年沉沦过地狱,对于黑暗绝不会惧怕。 刚开始的那几个时辰,她直接躺在床上睡觉,闭着眼睛没有任何感触,甚至还有心思想着等她出去之后,要怎么报复君璟墨,怎么报复那个可恶的李广延和南梁的那些人。 不知不觉睡过去之后,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等醒过来之后,她摩挲着喝了杯茶,哼了一首小曲儿,然后嘲讽了君璟墨几句,试图激他出来。 外间没有回应,魏寰也丝毫不以为意,她只是悠哉的躺在床上,压着腹中饥饿等着第二次入睡。 一次…… 两次…… 魏寰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她知道每一次入睡之后醒来时,眼前都是一模一样的黑暗。 她入睡的时间越来越短,而所有事情的失控,是在她不知道多少次醒来之后,仰躺着看着黑漆漆的房顶,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的时候。 魏寰以为她自己是不会害怕的,不过是被关在这里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随着时间过去,她却是渐渐开始变的心慌,渐渐的难以安定下来。 整个屋中只有方寸之地,除了她自己呼吸的声音和心跳声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四周没有半点光线,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只觉得腹中饿得厉害,身上的伤口也开始发疼。 到后来,一个时辰,便犹如一天。 魏寰从刚开始的淡定,到后来的焦灼。 没有阳光,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魏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更不知道这暗无天日的日子还有多久才会结束。 魏寰咬牙忍着,挨着,直到饥饿和孤寂彻底吞噬她的意志,魏寰眼前便开始出现幻觉。 “来人!!” “来人……” “我要见燕帝……我要见姜云卿!!!” 魏寰躺在床上,长时间的饥饿让得她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而身上的伤口更是有些开始发炎,疼的她几乎起不了身。 她敲击着床板,用足了力气,可是那声音却犹如蚊吶,根本就传不出去,而原本能吸引外间人注意力的茶盏,早在之前就已经被她砸碎了个干净。 魏寰睁大了眼睛,入目的全是黑暗,毫无光线之下,她根本就看不清楚屋中的东西,她拼命的伸手想要推倒床边的木架子,谁知道却一个失力,整个人从床上跌了下去,“砰”的一声滚落在了地上,直接压在了之前被她砸落在地的那些瓷器碎片上面。 “啊——” 短而急促的叫声,显露出极致的痛苦来。 魏寰想要起身起不来,身下全是细细密密的痛楚。 她感觉到后背上有什么东西浸了出来,鼻尖闻着血腥味时,脸上露出绝望的苦笑来。 君璟墨这是…… 彻底放弃了让她开口了吗? 她大概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第2405章 悔? 魏寰仰躺在地上,睁大了眼瞪着黑暗中的房顶,那里连只蜘蛛老鼠都没有。 她突然就想起了很多过往的事情来,其实在的当初她刚失去了所有,被赶去庵堂的时候,她是最厌恶这些东西的,因为那时候她住在一个又破又旧的庵堂里,一到夜间入睡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就会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 蟑螂,老鼠,蜘蛛…… 身边从来都没有断过,而她也恨极了那时候软弱的自己。 可是如今躺在这寂寥无声的屋子里时,她却是突然怀念起那个庵堂来。 魏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她只是想要替豫哥儿报仇,她只是想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她错了吗? “豫哥儿…” “弟弟。” 她忙碌了半辈子,费尽心机的筹谋,却没有想到,她到头来却丧命在这么一个又黑又小的屋子里,会不会等她去地下见了安儿他们,也会被他们嘲笑无能? 魏寰低低的笑了起来,脸上满是自嘲之色。 “卡。” 突然,黑暗之中传来一点响动。 魏寰愣了一下,以为是幻觉。 没想到下一瞬,那声音越发的大了,而且从最初的一声变成了接连好几声,像是有人不断敲击着门外的,将封上的东西从门窗上取下来。 “搭把手,把这里拆了。” 门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魏寰神情一震,连忙撑着地面仰头看着那边,紧接着就听到“砰”、“砰”两声,然后有什么东西被撕碎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那一直闭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耀眼的光刺得魏寰忍不住闭着眼睛。 来人是奉了君璟墨的命令,送魏寰去见姜云卿的,却没有想到一入内时,却看到魏寰居然躺在地上,头发凌乱,身上更是血迹斑斑的,看着好不凄惨。 那人愣了一下,快步上前,还以为魏寰断气了,可还没等他靠近,原本紧闭着眼睛的魏寰就睫毛轻颤睁眼露出一条缝隙来。 还好没死。 那赤邯的丞相都来了,要真弄死了这魏帝,怕是到时候没办法交代。 那人见魏寰还活着,猛的松了口气,连忙道:“来人,将魏帝抬出去。” 旁边人上前。 魏寰声音衰弱道:“你们干什么…,燕帝……” 那侍卫站在魏寰身边说道:“我家主子吩咐了,让我等请魏帝离开此处,去见我家主母。” 魏寰神情微怔,半晌才想起来能被这些人称呼为主母的人是谁。 魏寰没力气抗拒,直接被人半抬着放上了旁边的担架,然后没等她说话,便被人直接抬着朝着姜云卿所在的主院走去。 后面有人低声道:“就这么把她送过去,好吗?” “魏帝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怎么折磨她了,而且她现在浑身血淋淋的,整个人也异常的狼狈,这般直接带过去,怕是会碍了姜小姐的眼吧?” 那领头的侍卫说道:“有什么不好的。” “她之前伤了主子他们,险些害了小主子,她如今这样也是报应。” 第2406章 算我栽了 更何况,这魏寰就算再惨再吓人也碍不着姜云卿的眼。 如今姜云卿的眼睛出了问题,左大夫说要过些日子才能恢复。 既然姜小姐都看不见,那又何妨让魏寰多吃点苦头,也叫她明白她之前所做的事情有多可恶。 那侍卫没有把姜云卿的情况告诉旁人,只是心中嘀咕了两句后,便说道: “行了,照着主子吩咐把人送过去就好,别的事情不用我们多管,你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 那人闻言低低应了一声,没敢再多言。 …… 这些人都是君璟墨的心腹,办事自然都是向着君璟墨的。 知道君璟墨准备回京的事情之后,他们也不敢多做耽搁,抬着魏寰很快就到了主院,等通报了之后,就有人引着他们入内。 魏寰一路上被颠的不轻,之前摔在地上后,后背上扎进去的瓷片没被清理干净,此时随着这些人抬着她每走一步就扎的越深一些。 这些人没有顾全魏寰的心思,只以为她之前受了伤,又记恨她险些害死了君璟墨他们,更让余鹤丧命,那近百暗谷之人一个没回,所以根本就没人关心她到底是何疼痛。 而魏寰更是要强。 她脸色惨白,嘴唇更是没有半点血色,额上冷汗一滴滴的朝着下面滚落。 可她却是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生怕在这些人面前露出半丝软弱让人笑话,更不愿意在等一下即将见到的姜云卿面前露了怯。 一方漠视,一方忍耐,魏寰就这么被直接抬进了主院之中,等见到姜云卿时,她整个人疼的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裳全被汗水浸湿。 姜云卿倚在床头,听到动静后抬头。 那边侍卫低声道:“主母,魏帝到了。” 姜云卿“嗯”了声:“你们先下去吧,守好门外。” “是。” 几人放下魏寰之后,就纷纷退走,屋中的丫环也没留下,只留下了两个看上去沉默寡言,冷肃着脸站在姜云卿身边,警惕着魏寰的两个劲衣女子。 这两人是君璟墨特地留下来保护姜云卿周全的,是当初徽羽在暗谷时同批训练出来的人,也是姜云卿能够全然信任的。 姜云卿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开口:“你受伤了?” 魏寰瘫软在地上,闻言嗤笑了一声,虚弱道:“你何必装模做样,我有今日,不都拜你所赐?!” 姜云卿挑挑眉,知道魏寰是在记恨她,她毫不在意,毕竟她心中对魏寰也是没有半点容情的。 姜云卿微靠在床边,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 她声音淡了几分: “姑姑这么说话,是想要再跟我讨论一下这次的事情谁对谁错,你今日会有如此结局到底是谁的过错?” 魏寰声音一噎,猛的就想起之前战场上姜云卿的牙尖嘴利。 论嘴上的功夫,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人是姜云卿的对手,而魏寰更明显不会是那其中的一个。 魏寰眼底满是阴霾,看着姜云卿说道:“我如今落在你们夫妻二人手上,算我栽了。” “姜云卿,你我早已是仇敌,你恨我,我也对你有所图,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这声姑姑你叫的不情不愿,我也听得厌烦。” 第2407章 赤邯的皇帝,并不一定要是你 “你男人刚折磨了我,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要打要杀,你说就是。” 魏寰对着姜云卿时,再无往日傲气。 姜云卿听得出来魏寰声音里的虚弱,而且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道,也足以让她知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魏寰恐怕也不好过。 君璟墨虽然留了她一条命,可终究记恨她和李广延联手,在永临关外几乎将他们逼到绝境之事,所以对她没有留手。 之前她受伤之后,本就只是让人替她稍作诊治吊住性命,后来那几日的“小黑屋”。 彻底磨碎了魏寰的傲骨,和她往日的冷静自持。 如果换成是以前的魏寰,哪怕她心中再怒,可是面对眼下这般处境的时候,她也断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试图激怒于她发泄怒火,却全然不顾后果。 姜云卿说道:“你们替她处理一下伤口,先止了血。” 身旁那两人闻言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人才上前去碰魏寰身体,想要替她清理后背上的瓷片。 魏寰下意识朝后一躲,厉声道:“姜云卿!” 姜云卿神色浅淡:“你既然不想让我叫你姑姑,那我不叫就是,只是魏帝陛下,你若想要逃出生天,想要跟我对立,想要报复今日折辱你甚至算计你之人,你好歹也要先保住性命才行。” “不管你想复仇,还是想要其他。” “留着性命才有可能,一旦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似乎知道魏寰想要说什么,姜云卿抬头对着她的方向,虽然看不清楚,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格外的冷淡。 “还有,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耐心,而魏帝应该也知道我的脾气。” “我叫你来此,是因为有事想要问你,也有合作要与你谈,你若是愿意,说不得我能保你一命,成全了你这么多年的夙愿和念想。” “可是你如果一直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冷静,那我恐怕真的要考虑是不是要送你上路了。” “赤邯的皇帝,从来都不是一定是你。” “七皇子和九皇子才能虽然不如你,可是却胜在听话,也胜在识时务。” “如果魏帝真这么不在乎自己性命,那就尽管闹下去,我定然会好好送你去跟你早逝的弟弟和孩子见面,让你们也能一家团圆。” 姜云卿说的冷漠,而且言语之间也没有半点起伏,那话中所代表的意思让的魏寰僵在原地,脸色苍白。 魏寰微仰着头看着姜云卿。 脸依旧还是以前的那张脸,可是那双眸子里却看不到半分温度,就连嘴角拉直时,少了惯有的温和笑容,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冷肃。 魏寰知道,姜云卿这是在警告她,也是在提醒她。 她如果不识时务,继续闹下去,眼前这个手段狠辣的女子,会毫不犹豫的要了她的命! 魏寰不想死,更何况是听了姜云卿刚才口中那些话后,眼底绽放出希冀光芒来。 她趴在那里,任由姜云卿身边的人替她处理干净了后背上的瓷片,又取了伤药过来,替她身上崩裂的伤口上药包扎。 第2408章 心头血 等到做完这一切,那人放开她时,魏寰才迫不及待,眼底带着怀疑说道:“你真的还愿意帮我?!” “我本来就从来没有拒绝过你。” 姜云卿身子受损,极易疲惫,坐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犯晕。 她微靠在床头上的引枕上,低声道: “当初你找上我时,我就知道你对我别有所图,后来在宫中相处两月,我曾经好几次提醒过你。” “你如果实话跟我说,我应该会帮你,又何至于你弄出这么大的局面来,只为了逼我就范?” 魏寰闻言说道:“你不会的,你不会帮我。” 她知道姜云卿今天这么说,君璟墨定然已经告诉了她有关磐云海以东那些人的事情,还有拓跋族预言的事。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说道: “你怎么可能会帮我?” “你这人最是谨慎,而且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给自己留下无数退路,你怎么肯拿你自己和你孩子的命来给我探路,甚至掺合到当年的事情里面?” “你和你腹中孩子的心头精血,才能打开通往磐云海以东的路,你怎么可能会同意帮我?!” 姜云卿早已经及笄,而且又练武学医,取她的心头精血还好说,虽然伤及身体,可只要后面花费时间,肯定能够将养过来。 可是那刚出生的孩子却经不起这般折腾,婴孩本就脆弱,若再伤了心脏,取了心头精血,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魏寰笃定了姜云卿不可能答应,就是因为她想要做的事情,几乎是在拿姜云卿和她孩子的命去赌博,而且就算是赌赢了,将来遭遇了东边那些人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姜云卿虽然嘴里叫她一声“姑姑”,可是打从一开始她们见面开始,姜云卿就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她,甚至于对她满心防备。 她怎么可能陪着她去冒险? 姜云卿听到魏寰口中的话,伸手摸了摸如今还平坦的小腹。 魏寰这般算计她的孩子,她不是不气,只是…… “你当真是蠢。” 姜云卿轻叹了口气:“我的确是不会拿我自己和孩子去跟你冒险,可是魏寰,你有过这世间最痛苦的经历,也经受过最惨痛的磨砺。” “你曾经跌入地狱之中,更曾经失去了一切。” “如你这般之人,你怎么会相信一则预言,远胜过能从烂泥堆里一步步爬上来,将当年所以对不起你的人都踩在脚下,成为所有人都不敢直视需要仰望的你自己?”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愣住。 姜云卿说道: “拓跋一族的能力的确神奇,那先知的预言或许也是真的,可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那打开所谓天之门的办法,除了我和孩子的血外,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当年磐云海以东的那些人能够越过所谓的守界之族来了这里,灭了拓跋氏上下数百口人,如今你怎知道我们不能过去那边?” “如果真如拓跋族先知预言,世间血凤唯有一人,那当年磐云海以东的那些人去哪里寻到的所谓的血凤精血来打开两界之门?” 第2409章 气晕(一) “如果我是预言中的血凤,当年那些人是怎么来的赤邯,又是怎么灭的拓跋一族,然后从容脱身?!” 魏寰睁大了眼,仿佛被巨雷击中似的,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透明了几分。 “再准确的预言,也终究只是预言而已。” “老天爷安排的再好,你也依旧爬了起来,可是到头来从不信神佛的你,居然会信老天胜过信你自己,当真是可笑至极。” 魏寰嘴唇颤抖,眼神浮现出慌乱来:“不可能……” 怎么可能。 她坚信了十几年的东西,她等了十几年的预言之人。 她费尽心力的筹谋算计,甚至将她自己亲手送至这般境地。 到头来姜云卿却告诉她,她所信的那些东西,根本毫无用处。 魏寰怎么接受得了。 魏寰抬头急声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预言根本毫无用处,那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去磐云海以东的路子,那所谓的倾天之门又在哪里……” “你亲自去找过吗?” 姜云卿直接打断了魏寰的话,感觉到她突然一窒的呼吸,冷声说道: “你说你这些年派遣了无数人去磐云海,可是那边路途遥远,而且磐云海附近常年浪潮汹涌,更有盛传海中有女妖,专门捕食过往之人,而且海面迷雾至盛,早些年更是屡屡传来有人命丧磐云海的消息。” “常人对磐云海从来都是避之惟恐不及,就连那附近几十里内的渔民也甚少离开浅海之地,你确定你派去的那些人当真入了磐云海?” 姜云卿是不知道磐云海。 她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留在大燕,后来去了赤邯,也几乎都在内陆深处。 她所熟知的便是周围几个国家,还有一些名川河流,鲜少有人提及磐云海的事情。 之前姜云卿从君璟墨那里知道魏寰说的那些话之后,便趁着魏寰没来之前,询问了身边之人,而暗谷之中的人哪怕没有亲眼见过磐云海,却也都是多多少少听说过磐云海的传闻的。 姜云卿对着魏寰说道: “你远在赤邯皇城,这些年更有大半精力都留在赤邯朝中,忙着跟人争权,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 “你虽然口中说着你不在意皇权,不在意如今的一切,可是你心中清楚,如果没有了这些,你根本就不可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也不可能报复你想报复的那些人。” “这些年你忙着朝中政事,不敢半丝懈怠,更要跟人一起勾心斗角,时时算计旁人,也要防着旁人的算计,你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忙着皇城的事情,分身乏力之下,你当真认真去留意过你当年派出去的那些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魏寰睁大眼:“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姜云卿朝着身旁的人说道:“把东西给她。” 原本站在姜云卿身旁的那个人从怀中取出两封信来,直接放在魏寰身前。 魏寰直觉这信中所写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未必是她想看到的。 可是姜云卿刚才的话却是让她心中急跳,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 第2410章 气晕(二) 魏寰脸上神色变幻不断,姜云卿也不催促。 过了许久,魏寰才迟疑着伸手将信拿了起来。 姜云卿听到她拆开信封,打开信纸的声音后,才说道: “几日前你将磐云海的事情告诉了璟墨之后,他心下存疑,便飞鸽传书让最靠近那边的密探,快马加鞭的去了磐云海附近的辛阳城查探消息。” “你可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那里有看似贫困,却有一支极为富裕的外来之族,据说是数年前搬迁过去,后来便在那边定居下来。” “据那边渔民说,那些人的本家不在那边,可是行事却十分强势,他们有钱有人,身边豢养着足足数千的护卫,而当年他们刚一在辛阳城里落脚的时候,就以摧枯拉朽之态灭了当地最大的势力,占了他们的田地家产,然后盘踞辛阳城近十年,成为如今磐云海附近最大的势力之一。” “他们来处神秘,却对磐云海很感兴趣,刚开始那两年曾经屡屡出现在磐云海四周,可是后来渐渐的就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只是派人驻守在磐云海附近的渔村,其他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那些人,从头到尾都未曾出过海。” 魏寰握着手里的信纸,看着上面的字迹,听着姜云卿口中的话,眼底猩红:“不可能,不可能!!!” “你骗我对不对?!” 魏寰死死瞪着姜云卿,仿佛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来,可是姜云卿的神情却是安静如初,她心中动摇,却忍不住嘶声说道: “不可能的,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他们的妻儿子女都在我手上,他们怎么敢背叛我?!而且我这些年也一直有陆续派人过去,他们要是作假,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察觉。” 姜云卿闻言扬唇: “姑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人心异变,更何况磐云海还远在天边,你说你捏着他们的妻儿子女,可是有些人在利益面前,连亲爹亲娘都能舍弃了,更何况只是女人和孩子。” “你派去磐云海的那些人里,大部分都是男人。”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命在,只要不是伤了子孙根,女人可以再找,孩子可以再生,又怎么抵得过远在天边手握权财钱势为所欲为的诱惑?” “况且你当真觉得,十几年过去,在你毫无防备甚至半点都没有怀疑的情况下,你手中握着的当真是他们的妻儿吗?” 姜云卿说道这里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 “至于你这些年陆陆续续派去的人,你不妨仔细想想,他们中有多少是一去不回的,又有多少是死于途中或者各种意外的。” “姑姑是聪明人,难道当真就看不透这中间的道理?” 魏寰的脸色随着姜云卿的话不断变幻,刚开始是涨红,下一瞬是铁青,最后紧紧攥紧了手里的信纸,声嘶力竭的怒骂出声: “这群狼心狗肺之徒,枉我这般信任他们,他们居然敢骗我,我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第2411章 我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魏寰满目狰狞,牙间几乎咬出血来。 十几年。 足足十几年!! 她花费了整整十几年时间,在等着一个消息。 她只以为她派去的人徒劳无功,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一个预言上面。 她以为除了预言中所说的那些别无他法,才会在知道姜云卿的存在之后欣喜若狂,百般算计。 如果早知道还有别的办法,她何至于用那般手段逼着姜云卿跟她决裂,又何至于筹谋来筹谋去,费尽心思的想要谋取姜云卿和她孩子的心头血,最终却把自己算计成了阶下囚?! 魏寰气得喉间腥甜,怒骂完后便猛的呕出口血来。 “我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姜云卿虽然看不见,却也能从她满是沙哑凄厉的声音,还有那剧烈的咳嗽声中听出魏寰的怒极攻心。 换成任何人,被骗了十几年,还害的多年等待一场空。 怕是都得气疯。 姜云卿对着魏寰说道: “你当初如果愿意实情以告,或许我依旧会防备你,或许我还是会回大燕。” “可是不管是为着磐云海以东的那些人,还是为着拓跋族留下来的那则预言带来的隐患,我都会想办法帮你。” “我不会让我的丈夫,我的亲人,我将来的孩子留在那些人笼罩的阴影下面,我更不会让自己处于随时都可能会被人寻到如同拓跋一族那般被人灭族的危机。” “只可惜,你自己钻了牛角尖,怎样都出不来,所以才将自己逼到了这般地步。” 魏寰听到姜云卿的话,又是呕出口血来。 这种自己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做的全是无用功,枉费了十几年时间,还害的自己成了阶下囚的感觉,足以让向来自傲的魏寰气到崩溃。 姜云卿听到魏寰那边突然没了动静,抬头:“她怎么了?” 旁边那人神色复杂的看了姜云卿一眼。 魏寰手里的那封信压根不是什么磐云海送过来的,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姜云卿口述,她代笔,两人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 之前姜云卿让她准备这信的时候,她还一头雾水。 如今知道姜云卿用做什么的时候,她只觉得眼前这位主母哪里是聪慧,分明是就是妖孽。 一封似是而非的信,一个随口编造的氏族,一个旁人看来一戳就**处都是漏洞的谎言,却轻而易举就攻破了魏寰心防。 那人望向魏寰的时候,眼中不由生出了几丝怜悯来。 那人快速收回目光之后低声道:“回主母,魏帝气晕了过去。” 姜云卿扬扬唇:“去叫左子月进来吧。” 左子月早守在外面,被人领着进来的时候,就见到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魏寰。 他眼皮子一跳,看着魏寰唇边挂着的血迹,还有她身前的那一滩猩红,抬头道:“你这是弄死她了?” 姜云卿说道:“没,就是气晕了。” 气晕了? 左子月看着魏寰手里捏的稀烂的信纸张张嘴。 这魏寰怕不是傻,居然还真信了姜云卿? 第2412章 我不过是送她一个借口 之前姜云卿让那暗卫写信的时候,左子月就在一旁,而且还亲耳听到姜云卿“编造”出来的那些故事。 当时左子月还觉得,这么不靠谱的东西,怕是只有傻子才信。 结果这位魏帝陛下居然真成了他口中的那个傻子。 而且还因为这些东西气得吐血晕了过去。 左子月满脸好奇的替魏寰把了下脉,感觉到她体内的紊乱,还有几乎翻腾不止乱的一塌糊涂的脉象,就知道这魏寰是真的气急攻心。 左子月说道:“她好歹也是一国皇帝,听说走到这一步也弄死了不少人,她怎么就信了你这些信口胡诌的话?” 姜云卿靠在床头淡声道:“为什么不信?” “魏寰的确是个心性坚定的人,如果换做是以前,我刚才这些话想要糊弄她无疑是痴人说笑,魏寰只消一眼便能分辨出其中真假。”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从一国皇帝,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人,变成了他人手中阶下之囚,不仅失了颜面,失了倚仗,而且又被璟墨放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了几日,心防早就已经崩溃了大半。” “就算我今天不找她,她也迟早会开口,而我刚才的那些话还有这封信,正好给了本就已经快要遭受不住的她一个名正言顺放弃之前坚持,撇弃傲骨换而求命的借口。” 如果是平时,魏寰哪怕落魄,也未必会信她这番“鬼话”。 可是现在她却是毫不犹豫的信了,甚至没有去问姜云卿她被关了几日,也没有去问安俞和辛阳城相距甚远,君璟墨的人就算是飞鸽传书快马加鞭,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将事情查清楚,而且送信回来? 那是鸽子,不是神物。 没有一日数千里的本事。 姜云卿说道:“人在做一些违背本心的决定时,总会给自己找一个最好的借口,我都把借口送上门了,她为什么不信?” 左子月听着姜云卿冷淡的话,猛的就打了个哆嗦。 明明姜云卿那双眼看不见东西,可触及她目光的时候,却依旧仿佛被扒光了衣裳似的,只觉得在她面前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这看透人心的本事,当真叫人害怕。 而旁边那两个君璟墨留下来保护姜云卿的暗卫头垂得更低了些。 她们突然就有些明白,叶三为什么对姜云卿那般推崇。 左子月收敛心神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姜云卿说道:“先弄醒她吧。” 左子月闻言有话想说,可是张张嘴到底忍了下来。 他慢吞吞的取出银针来,一边拿着锦帕擦拭,一边说道:“你等下悠着点,甭管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这身子比你好不到哪儿去。” “之前的伤势就没好,这几天又被折腾了一通,她再气急攻心一回,怕是赤邯真就要换皇帝了。” 姜云卿闻言说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左子月撇撇嘴,有分寸个屁,要真有分寸,那张嘴也不会将人气得吐血了。 这魏寰遇到姜云卿也是倒霉,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姜云卿。 第2413章 睚眦必报 哪怕姜云卿说的再一本正经,可是左子月的直觉告诉他,姜云卿刚才那些话固然有打破魏寰心防的意思,可更多的,怕是在报复之前战场之上,魏寰险些要了她的命的仇。 这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左子月见识了姜云卿的手段,便识相的安静如鸡。 他拿着银针快速刺进了魏寰百会穴后,便取了个瓷瓶在魏寰鼻尖让她嗅了嗅,刚才气晕过去的魏寰就幽幽醒转过来。 魏寰睁开眼时便看到了左子月,她不认识左子月,只当他是姜云卿请来的大夫。 魏寰扭头看向姜云卿说道:“我要杀了他们!!” 姜云卿说道:“可以。” “你想要什么?”魏寰死死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扬扬唇:“磐云海以东的秘密,还有你所知道的全部。” 她看不到魏寰脸上神色,却也知道她之前算计君璟墨的事情。 姜云卿毫不掩饰的说道:“姑姑,我和璟墨不同,没他那么多的耐心来听你讲故事。” “先前你险些害死我和我腹中孩子,你我本该不共戴天,所以我想你不要来尝试挑战我的耐心,机会只有这一次。” “你如果说了,我们之间或许还有合作的可能,等到有朝一日寻到磐云海以东的路时,我或许愿意成全了你的念想。” “可是你如果依旧不肯说,那我也不会来问你第二次。” “到时候我便只能送你和我那便宜父亲,还有你那早夭的孩子一起去地下团聚了。”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知道她不是玩笑之语,而且她也明白,她之前所为是真的激怒了姜云卿,连她们之间最后那丝体面也扯了个干净。 魏寰眼底满是复杂和苦涩,开口低声道:“好,我都告诉你。” …… 左子月和暗卫都站在一旁,姜云卿也没有开口让他们出去,而魏寰说了要开口之后,就低声说起了她所知道的那些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和那一日她跟君璟墨讲诉的一般无二,只是在提起磐云海以东那些人时,她多说了几句,而且魏寰这些年虽然一直没有找到去东边的路,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屋中几人在听着魏寰讲述的时候,脸色神色都是变幻不断。 或愕然,或是震惊。 而姜云卿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就连她在世重生,和李广延从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朝代来到这里都有可能,这世界上再有一些神奇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 姜云卿等魏寰说的差不多了,才问道:“所以,磐云海以东的人修习的是仙术?”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测。” 魏寰说道:“当年我曾经见过一面拓跋族的族长,那个名叫拓跋广的人。” “他能够隔空取人性命,能够凭空召唤雷霆,但是他当年说过一句,这些能力是不被上天允许的。” “那一次他之所以会用,也是因为外族来犯,他要保全拓跋族他才逼不得已出手,用完之后他便当即苍老了十岁有余。” 第2414章 注定引来乱世之争(一) 魏寰有了决断,对着姜云卿时就没有再继续隐瞒。 她也知道自己就算有心想要隐瞒,恐怕瞒不过姜云卿的眼睛,所以她索性将她知道的所有一切都说了出来。 “我曾经问过安儿,安儿说族中有这种能力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族长之外不超过五指之数,而且根本没人敢用。” “除此之外,拓跋族先知的预言也不是没有代价。” “她们若是运用先知只能,替算堪算命途,折寿三年,改人气运前程短命十年,算一族命运,窥探天道,则是以命相抵。” 姜云卿闻言微松了口气。 只要是有代价就好,否则若是没有代价,这些力量可以随意使用,那这片大陆怕是早就已经乱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君璟墨跟她说起这些时,她和君璟墨同样生出的疑惑来。 当初磐云海以东的人过来,明明有能力为何没有攻占他们几国,甚至称霸天下,毕竟当天下霸住的诱惑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拒绝得了的。 如今看来,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 拓跋一族身为守界之族,在这边尚且有那么大的压制,更何况那些人本就不是这边的人,又怎么可能能够肆意而为,全然无惧? 姜云卿知道那些人不是能够随意进出磐云海,也不是毫无顾忌随时都能过来颠覆天下就足够了。 这样,她就不必惧怕那些人随时过来。 这样,也能给她和君璟墨足够的时间应对。 姜云卿想了想之后,问道:“你说他们当初来这里时,是为了寻找长生之秘,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魏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拓跋钰月说过,那东西是拓跋族镇族之宝,守护了足足数百年,但是鲜少有人真正见过那东西。” “当年那些人灭了拓跋一族之后,几乎将他们居住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有找到那东西,后来拓跋钰月来见我,将那先知预言告诉我的时候,也只是跟我说,那东西去了应该去的地方,早已经不在拓跋一族之中。” “后来拓跋钰月身亡,我断断续续命人查了十几年,也没有查到那东西的下落。” 姜云卿闻言蹙眉。 魏寰抬头看着她,低声说道: “姜云卿,其实当年先知预言不只有我之前所说的那些,还有后半句。” “拓跋钰月带来的预言原话是。” “拓跋灭,乱世起。” “血凤临渊,金莲降世,主则逐鹿天下,辅则一统诸国,以龙脉供养,精血为食,孕育金莲盛开,方可开倾天之门。” 魏寰低声说完后,对着姜云卿道: “你如果真的是先知预言里的那个人,那么等你诞下孩子,血脉复苏的那一刻,你和孩子应该会承继拓跋族的血脉力量,而你也注定会引来乱世之争。” 姜云卿微垂着眼帘。 精血为食。 所以她有孕之后才会这般虚弱? 还有乱世之争…… 如今孟少宁下落不明,魏寰伤重险死,她差点母子俱亡,就连君璟墨也险些丧命战场。 第2415章 注定引来乱世之争(二) 他们和南梁之间绝无安宁之日,而李广延不死,天下大乱也似乎是注定之事。 魏寰看着若有所思的姜云卿,声音微低沉的说道:“姜云卿,我知道你惯来是没什么野心的人,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够躲得过的。” “我承认,我之前所做的事情或许当真极端了一些,可如果换成是你,十余年的仇恨,杀子,杀弟,灭族之仇,你可能轻易忘记?” “磐云海以东的人在这边的确有所压制,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永远如此。拓跋族的长生之秘一日不现世,那些人就一日不会善罢甘休。” “一旦你的存在被他们知晓,你,你腹中的孩子,君璟墨,乃至你所在意的孟家,整个大燕都会遭受牵连。” 姜云卿听着她的话抬眼:“你想让我帮你?” 魏寰紧抿着嘴唇,原是想要辩解几分,说帮她就是帮姜云卿自己,可是想起姜云卿的性情,还有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魏寰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魏寰咬咬牙说道:“是,我想让你帮我。” “我想替豫哥儿他们报仇,我想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姜云卿见魏寰服软,对着她道:“那你又能给我什么?” 魏寰闻言一怔。 姜云卿说道:“既然想要合作,总要付出诚意才行。你想让我帮你复仇,想让帮你完成夙愿,那你又能给我什么?” 魏寰皱眉看着姜云卿,迟疑道:“你想要什么?” 姜云卿说道:“我要你当朝宣布我为赤邯皇太女,焚月令留于我手一年,在这一年之间,你必须牵制南梁和李广延,让他们无法靠近安俞关半步,还有。” 她顿了顿: “这次中州之事,你不得追究计敏德等人,不得秋后算账处置任何中州之人。” “此事自你而起,至你而终,如何?” 姜云卿想要保住的是与孟少宁相交的孔吉仁,可是却不能直白说出来,所以便借了计敏德为借口。 魏寰闻言皱眉片刻,才说道:“不追究计敏德他们,可以,这次事情本就因我而起,计敏德怕是已经跟我离心,就算我想要追究他也没那能力。” “至于让你当皇太女,当初魏璋本就有旨意,只要将遗诏公布天下即可,可是焚月令不能给你。” 魏寰沉声道: “你也知道那焚月令的效用,更清楚那焚月令就是赤邯虎符,没有焚月令便不能调动三军,没有三军之力,我拿什么牵制南梁和李广延?” 姜云卿闻言扬扬唇:“你也知道焚月令有调动三军之权,我若是还给了你,怎知道你不会出尔反尔,立刻掉转头来,如同这一次一样一起来对付大燕?” “我……” 魏寰刚想开口说她不会。 姜云卿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也不要跟我说你不会,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我不可能把焚月令交给你,至少在我生产之前。” “你也别觉得我为难你,我知道就算没有焚月令,你也有办法能够拦住南梁。” 第2416章 不答应,现在就死 “更何况计敏德这次吃了大亏,哪怕他跟你离心,在对付李广延和南梁的事情上,他也定然会跟你站在同一阵线上。” “有他在,再加上你手中私军,支撑一年绰绰有余。” “而一年后,哪怕我不归还焚月令,我想你也有办法能够统合三军,不必靠虎符便能驱使他们。” 姜云卿看着魏寰说道: “姑姑,你要知道,我这次放你便已经是冒了风险,我不可能不留下后手牵制你,毕竟永临关外的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她说完之后,朝着身边的暗卫抬了抬下巴。 那暗卫便直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指节大小的锦盒来,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粒赤红色药丸。 姜云卿说道:“这药丸是我亲手炼制,剧毒无比,服用之后每月都需要服用解药才能保命,否则容颜尽毁,肠穿肚烂,死状可怖。” “我也不愿跟你做表面功夫,想来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就这么放你离开,所以你如果愿意答应我刚才所说的那些,就服下此药,我放你离开,等我诞下腹中孩子之后,定会想办法替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魏寰脸上神色变幻不断,咬牙道:“可你要是骗我呢?” 姜云卿看着她:“你觉得以你如今的处境,我有必要骗你?” “我姜云卿从不轻易承诺他人,但是一旦承诺,我必会做到。” 魏寰听着姜云卿的话,眼中神色变幻不断,心中更是挣扎不已。 答应了,服下此药固然可以保命,可是从此之后便会受制于人,靠着姜云卿活命。 不答应,现在就死。 魏寰迟疑了片刻,才沉声道:“好,我信你。” 她伸手拿过那药丸,直接便喂进嘴里,将药丸咽了下去。 姜云卿说道:“左子月。” 左子月了然,上前替魏寰把脉之后,说道:“药已入体。” 姜云卿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她眼睛看不见,必须得有人验证魏寰将药咽下去甚至那药起了作用才行。 魏寰看着姜云卿让左子月检查,忍不住道:“你当真是谨慎。” 姜云卿扬唇:“不过是小心一些罢了,免得阴沟里翻船。” 这次在永临关她吃了大亏,险些丧命。 虽然最后她和君璟墨都活了下来,可是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捡回一条命的。 姜云卿说完后对着屋中三人说道: “左先生,麻烦你替魏帝诊治一下,至少止了血。” “你们两个,去一个帮她换身干净衣裳,洗漱一下,免得等一下见到齐丞相时伤了魏帝陛下的颜面。” 魏寰顿时睁大眼,齐丞相? “齐文海来了?” 姜云卿轻笑:“当然,魏帝陛下在安俞做客,齐丞相自然要来请你回去主持朝中大局,同来的还有你心腹之人闵敬元。” “璟墨正在跟齐丞相说话,待会儿等他们那边忙完,便会带齐丞相他们过来。” 魏寰闻言顿时脸色微变,她在赤邯朝中从来都是风光模样,哪怕再困难的时候也未曾这般狼狈过。 第2417章 心肝脾肺肾都疼 如果就此死了那也就算了,人都没了,身后如何她也不用在意。 可如今姜云卿既然愿意放她,而她也还要回去赤邯继续当她这个皇帝,那她就定然不能让这副样子被人瞧见。 否则她哪还有威严能够震慑住朝中众臣? 魏寰连忙说道:“那我先去洗漱。” “好。” 其中一个暗卫上前,朝着外面唤了一声,就有人抬着魏寰去了旁边的侧厢,而左子月也提着药箱跟了过去,替她看伤。 …… 君璟墨和齐文海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到他带着齐文海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往日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齐文海,那张脸铁青铁青的。 而他旁边的闵敬元更是犹如被人拿刀剜了心似的,疼的心肝脾肺肾都在抽搐。 这该死的燕帝,狮子大张嘴也忒狠了一些。 要不是为了赎回陛下,他简直恨不得骂他个狗血淋头。 姜云卿昏迷了太久,醒来之后又一直没有闲着,魏寰被抬去治伤之后,姜云卿也换了一身衣裳,梳洗了一下,而君璟墨他们过去的时候,旁边的暗卫正端着一碗粥喂她。 君璟墨直接上前,接过了那暗卫手中的粥碗。 而姜云卿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脸上直接露出抹笑来:“你来了。” “恩。” 君璟墨坐在一旁,看了看姜云卿的脸色说道:“怎么不躺着了?” “躺了这么多天,身子骨都快僵了,再加上有些饿,便让扶苏去让小厨房做了些粥过来。” 扶苏正是君璟墨留在她身边的暗卫之意。 姜云卿自己就是大夫,又有左子月叮嘱,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很清楚。 这么多天没进食,她最多只能喝一些稀粥,别的东西吃了反而会伤了身子。 君璟墨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递到姜云卿嘴边。 姜云卿张嘴吃下之后,才侧着脸说道:“齐丞相他们也来了?” 齐文海和闵敬元看着君璟墨这般亲手伺候姜云卿用饭,甚至一脸疼惜温柔的模样,半点都不能将他和之前在前厅时冷漠无情的燕帝联系在一起。 齐文海眼尖的看到姜云卿的不对,失声道:“皇太女,您的眼睛……” 闵敬元在齐文海说话时,才留意到姜云卿的不对劲,目光落在她那双没什么焦距,看人时有些空洞的眼睛时,才猛然惊觉,姜云卿好像看不到东西。 她瞎了? 姜云卿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说道:“我眼睛无事,只是之前在战场上不小心碰了头,大夫说养上一两个月便能恢复了。” 齐文海闻言松了口气,而闵敬元却有些遗憾。 怎么就不是瞎了呢? 他这念头刚起,就感觉到一股寒芒落在他身上。 闵敬元抬头,一眼就撞上了君璟墨阴恻恻的眼神,那目光看着他时犹如个死人,让得闵敬元头皮发麻,心中一哆嗦,连忙低着头避了开来。 君璟墨眼底满是寒霜。 姜云卿看不见,可他却看的清楚。 刚才姜云卿说她眼睛能好的时候,这闵敬元脸上满满的遗憾。 他在遗憾什么。 姜云卿没有当真瞎了? 第2418章 不知进退 齐文海察觉到君璟墨那陡然冷厉下来的目光,还有周边气氛的变幻,忍不住侧头看了眼垂着头不敢直视燕帝的闵敬元,几乎不用想就知道闵敬元做了什么。 齐文海心中忍不住骂了声蠢货。 他之前已经百般跟他说过,让他忍一忍脾气,切勿惹恼了君璟墨。 可他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他真是嫌命长了! 齐文海心中怒气横生,可是面上却不得不替闵敬元收拾烂摊子,他们两人一同而来,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一起的,他要不是帮闵敬元,受拖累的还是他自己。 齐文海连忙对着姜云卿说道: “那就好,我就说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 “而且听闻皇太女已经有孕在身,老臣还没有恭喜殿下和燕帝陛下。” 君璟墨听到齐文海的话,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姜云卿轻笑着说道:“多谢齐丞相。” 她侧了侧脸,对着扶苏说道:“去看看姑姑那边收拾妥当了没有,去跟她说一声,就说齐丞相已经来了。” 扶苏应了一声,就快速出去。 齐文海原本还在担心,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姜云卿和魏寰之间起了龃龉,而且魏寰所做险些害死姜云卿,两人之间恐怕早回不到当初和睦。 他原就打算见到姜云卿之后,想办法劝解她几句,看能否缓和二人之间关系,可是此时听到姜云卿叫魏寰的时候依旧是“姑姑”。 齐文海紧绷着的心情瞬间松了三分。 不管这她这声“姑姑”是真是假,至少表面上她依旧认了这份血脉亲缘,那就代表着姜云卿眼下不会要了魏寰的性命。 魏寰那边因为让左子月帮忙看伤,所以耽误了一会儿,等她收拾妥当,换了一身体面衣裳,又略施脂粉遮掩掉了脸上过分的苍白之后,才被院中的下人抬着来了姜云卿房中。 闵敬元一见到魏寰被人抬着过来,而且脸上虽然施了脂粉,依旧能看到虚弱之色。 他顿时变了脸色:“陛下!” 闵敬元快步上前急声道:“您怎会这般虚弱,可是姜云卿和燕帝伤你……” “闭嘴!” 魏寰没等闵敬元把话说完,就沉喝出声。 闵敬元瞬间僵住。 君璟墨见姜云卿已经吃饱,这才放下手中的粥碗对着闵敬元冷声说道: “我们不过是请魏帝陛下前来做客而已,怎会伤她,闵大人这般言语,是想要污蔑我们,还是想要挑起两国纷争?” 说完君璟墨冷眼看着魏寰: “魏帝陛下该好好管管你手下之人。” “我看在你面上不为难他们,却并非人人都有我这般度量,,这般出言不逊,小心哪一天丧命都尤不自知。” 魏寰知道君璟墨对她不喜,而且之前撕破了颜面,君璟墨也对她未留情面。 姜云卿如今虽然愿意放过她,可不代表她和君璟墨之间就能修好,更何况君璟墨厌恶魏寰,魏寰同样也厌恶君璟墨,只因为这个男人见过她最狼狈不堪的一面。 第2419章 东西送来,人走(一) 魏寰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的人,我自会管教,用不着燕帝陛下操心。” 说完她看向闵敬元: “闵敬元,跟燕帝赔礼道歉。” 闵敬元张嘴:“陛下,微臣只是……” “够了,朕不想知道你想什么,朕说了,道歉!” 魏寰看着闵敬元还想说话,眼中阴沉下来,寒声道: “这次朕被李广延和南梁之人算计,于永临关外险些遇险,多亏燕帝和皇太女替朕解围,才救了朕一命,让得计敏德等人能够安然回到永临关。” “燕帝和皇太女对朕有大恩,你不得对他们无礼。” 君璟墨听到魏寰的话目光微闪。 齐文海听到魏寰的话后却是松了口气。 闵敬元紧紧抿着嘴唇,眼中满是不甘之色,在他看来,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就没安好心,更何况刚才君璟墨还敲了他们一大笔。 可是对着魏寰不容置疑的眼神,闵敬元到底还是服了软。 他朝着君璟墨二人躬身说道:“刚才是我莽撞,还请燕帝陛下和皇太女恕罪。” 齐文海早看不惯闵敬元,只觉得他把脑子都落在了皇城,看不清楚如今处境,眼下见着他服软了,齐文海才上前打着圆场。 “殿下,闵大人也是因为关心陛下,才会一时冲动失言,还请殿下和燕帝陛下见谅。” 姜云卿闻言说道:“齐丞相多虑了,闵大人护主心切,我该开心才是,赤邯有如他和齐丞相这般忠心耿耿的臣子,是朝廷的福气。” 齐文海笑了笑,“多谢殿下大量。” 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齐文海就说道: “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殿下应该也已经知晓,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也需要有人主事,殿下要跟随燕帝陛下返回燕朝京城,不知道陛下何时能跟老臣一同回宫?” 魏寰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姜云卿二人。 姜云卿没说话。 君璟墨说道:“魏帝陛下如今有伤在身,恐怕不宜动身,我会安排最好的大夫替她诊治。” “魏帝离开皇城也已有大半月,想来赤邯朝中也不安宁。” “为防着你们朝中出现什么变故,影响了魏帝回去后的安全,齐丞相不妨先行回去准备,将我们之前所说的那些东西备好让人送来安俞。” “想来数日后魏帝陛下伤势想必也已经好转,到时候我会命人亲自送魏帝陛下回去。” 闵敬元闻言脸色一变。 齐文海也是抬头,看着君璟墨时候脸色微沉。 君璟墨这话看似是在替魏寰和赤邯着想,可是他哪有那么好的心,他这话的意思,是让他先将他们刚才答应的东西送来,他才放人。 东西送到,魏寰的伤势自然能够好转,跟他们回去。 东西送不来,那魏寰身上的那些“伤势”恐怕就一直好不了了。 齐文海心中叹口气,就知道这燕帝没那么好糊弄。 他抢在闵敬元开口之前,对着君璟墨说道:“也好,陛下有伤在身,的确不宜挪动,我和闵大人先行回去准备,过两日再来带陛下回宫。” 第2420章 东西送来,人走(二) 君璟墨见齐文海识趣,难得露出个笑来:“齐丞相放心,我会让人好生照顾魏帝陛下。” 齐文海颇为无奈点点头。 好不好又能如何? 如今魏寰在君璟墨手中,好不好全凭他一句话。 他们想要魏寰安好,就只能尽快将答应君璟墨的东西送过来,否则时间一长,受罪的还是魏寰。 齐文海对着君璟墨道:“有燕帝承诺,我自然放心。” “我们稍后便准备启程回去,只是来时朝中有些事情未决,需要我们陛下处置,不知燕帝陛下和殿下可否准允,让老臣跟我们陛下单独说几句话?” 君璟墨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在意齐文海心中的小九九,他无所谓的点点头。 “扶苏,送魏帝陛下回房,让她与齐丞相他们好生议政。” …… 魏寰被人抬着出去,齐文海和闵敬元连忙跟上,而他们出去之后,君璟墨就说道:“这个齐文海倒是个识时务的,就是那闵敬元……” 他微眯着眼。 敢对云卿不敬,若不教训一番,当真以为他一个赤邯二流朝臣便是那天王老子了! 姜云卿听出了君璟墨的意思,却也没拦着他。 君璟墨护着她,姜云卿只会觉得贴心,更何况那个闵敬元也的确瞧着像是个没脑子的人,这种教训一下也好,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姜云卿说道:“让人下手轻些,别伤了他性命就行。” 君璟墨闻言顿时扬唇笑起来。 这就是他喜欢云卿的原因。 她总能明白他心中所想,更不像是寻常人那般会开口劝说他,反而只是跟他说让他下手轻一些。 君璟墨笑着凑近姜云卿身旁,碰了碰她脸颊之后,这才伸手绕过她腿腕将她抱起来放回了床上,然后笑声道:“放心,我有分寸,总不会叫你那位姑姑回去之后无人可用。” 姜云卿安心的窝在君璟墨怀中,低声道:“你问齐文海他们要了什么,让那个闵敬元那般暴跳如雷?” 君璟墨将下巴靠在她头上,摩挲着她如瀑的青丝,“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掏空了他们的国库而已……” 姜云卿听着他随口之言,闷笑出声。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君璟墨过分,换成是她,她恐怕比君璟墨还狠。 只是难怪那闵敬元会那么沉不住气,恐怕魏寰知道了后也要气得心肝痛。 君璟墨见她露出笑颜,眉眼也是柔和下来,里头盛满了他不知道的深情。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战场上姜云卿无力瘫软在他身后,手中垂落下去的时候,他心中生出的绝望。 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毁了全天下替她陪葬的疯狂。 如今她还活着,还能这般被他抱在怀中展颜而笑,对君璟墨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君璟墨垂头摩挲着她的额间,落下细密而又柔软的亲吻之后,低声说道:“你才刚醒过来,别太操心,赤邯的事情我会处置好。” “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去见外公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之后,明日午后我们便启程回京。” 第2421章 你们疯了?! 姜云卿“嗯”了一声,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京中的一切。 陈滢,穗儿,舅母,还有周家兄妹,和许多人…… 姜云卿眼角微扬,她好想她们。 …… 扶苏将魏寰和齐文海送回“她的房中”之后,就领着周围的人全部退了下去,将那房间里的地方全部留给了魏寰君臣三人。 魏寰瞧着院中的装饰,还有干净明亮的房中,想起之前又黑又暗甚至发了霉的小柴房,到底没有拆穿她之前所住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这边。 齐文海和闵敬元看了眼房中的摆设,都是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燕帝和姜云卿对陛下还算不错,至少没在吃住上面亏待于她。 魏寰看出了两人心中所想,苦笑了一瞬,倒也没有打破两人不切实际的想法,只对着闵敬元说道:“闵大人,这段时间朝中情况如何?” 闵敬元连忙说道:“回陛下,您秘密离开宫中之后,刚开始时朝中还算安稳,可是后来您离京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出去,朝中便生了乱子。” “太上皇驾崩的消息被人宣扬了出来,还有那份遗诏,朝中不少朝臣都在怀疑遗诏的真伪,特别是永临关外的事情传回去之后,那焚月令落于姜云卿之手,便有人四处宣扬,陛下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还说您……” 闵敬元迟疑。 魏寰说道:“说我篡权夺位,杀了生父谋夺了皇权?” 闵敬元垂着眼睛点点头,不敢去看魏寰的脸色。 魏寰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李广延那个卑鄙无耻的东西既然敢算计她,就定然不会放过她离开皇城这么好的机会。 更何况当初她得了这皇位,本就碍了不少人的眼睛,那次动乱也全靠她以雷霆血腥手段镇压下来的,皇城之中和朝中依旧有不少人对她不服。 如今她人不在皇宫,又有焚月令这么大的把柄落在那些人手上,他们不趁乱落井下石才奇怪了。 魏寰沉声道:“老七和老九可有异动?还有八大显族那边,可有动静?” 齐文海摇摇头:“七皇子和九皇子一直安分守己,八大显族那边,盛家和池家也一直安稳,而且皇城乱起来的时候,他们也在帮着陛下稳定朝局,打压其他几大显族,让他们不会趁火打劫。” “倒是废后和六皇子,在陛下离宫的消息传开之后,他们那边就动作不断,还有逃出去的二皇子也在外纠集了一帮不服女皇当政之人,大有自立为王与朝廷叫板的架势。” 魏寰闻言神色阴霾。 当初她鼓动魏璋废了皇后和六皇子,后来想着他们已经成了庶民,登基之后便饶了他们一命,未曾再跟他们计较,却没想到他们还这么不安分。 还有二皇子,当初到底是谁劫走了他,让他有机会跟她对着干?! 闵敬元说道:“陛下,朝中局势太乱,需要您尽快回去主持大局,那燕帝和姜云卿是真心想要放您,还是想以您为借口,来搜刮我赤邯?” 第2422章 掏空了国库 “如果他们诚心放人也就算了,若只是说说,那不如让计敏德率兵来此,逼他们放人。” 魏寰闻言看了闵敬元一眼: “计敏德不会听朕的旨意,而且就算他带兵过来也毫无用处,反而只会激怒了燕帝和安俞这边的驻军之人,到时候朕和你们二人谁都别想离开。” 先别说永临关外,她坑了计敏德一把,险些弄死了他夺了他兵权,计敏德能为了他起兵来此才奇怪了。 就算计敏德真愿意带兵过来,以君璟墨的性情,恐怕宁肯直接掐死了她也不会因为有人兵临城下就同意放人。 魏寰说道:“我跟他们虽然有仇,不过他们答应的事情从不反悔。” 她想起齐文海之前和君璟墨的话,还有闵敬元刚才的“搜刮”二字,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抬头看着齐文海说道: “对了,齐丞相,你们答应了君璟墨什么来换朕?” 齐文海和闵敬元听到魏寰问话,都是忍不住面上一抽。 魏寰:“齐丞相?” 齐文海紧抿着嘴唇:“一千万两白银……” 魏寰眼皮子一抽。 “还有两百万两黄金。” 魏寰脸色涨红。 “还有……” “还有?!” 魏寰猛的看向齐文海。 齐文海苦笑:“还有开放宫中珍宝库让燕帝的人前往亲自挑选二十件,五十艘极品柚木打造的最好的官船,两百万石粮食,以及马匹等其他物件……” 齐文海说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而魏寰更是脸上青了紫,紫了红,一张脸如同染了颜料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齐文海两人。 “你们疯了,这种条件你们也答应?!” 一千万两白银,加两百万两黄金,加起来就已经将近三千万两银子了。 这些也就算了,虽然是巨款,可是紧一紧从国库里面依旧是能拿出来的,最多便是掏空了国库,让朝中赤贫一段时间,可是宫中珍宝库乃是赤邯建朝多年搜集下来的无价之宝,让君璟墨随便进去选二十件,其价值无可计量。 还有那柚木难寻,极品的更是罕见,五十艘柚木官船需要耗费多少,再加上那两百万石看似不多,可实际上一时间极难拿出来的粮食。 君璟墨这是要掏空整个赤邯吗?! 他还敢再狠一些吗?! 齐文海看着魏寰难看的脸色,低声说道:“不是我们疯了,老臣也知道这条件太过苛刻,可是眼下再多的东西都比不上让陛下回朝的迫切。” “老臣不知道姜云卿跟陛下关系可有修复,可是燕帝对陛下是没留情面的。” “他如今只是要这些钱财物件,以做陛下这次险些让他丧命的补偿,他若什么都不要了,只需要将陛下留在这安俞关内两个月,赤邯必定大乱,而到时候就算我们能将陛下救回去也无力回天。” “而且……” 齐文海迟疑了片刻,才说道: “老臣这次前来时,曾经让户部统计过国库里的钱财和朝中如今的情况,燕帝所要之物几乎是卡着我们的底线要的。” 第2423章 朝中有人 齐文海和闵敬元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打算,所以提前让户部的人统算了国库和朝中的东西。 国库如今存银只有三千八百万两。 君璟墨便要了三千万。 朝中存粮三百万石。 君璟墨便要了两百万。 那船只,马匹,珍宝,还有其他东西。 君璟墨几乎都是卡着他们的底线,要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最大的数额。 既然能让他们觉得肉痛不止,却又不会让他们因为他所要的这些东西太多难以承受而触底反弹,彻底撕破脸面舍弃了魏寰,另寻新君。 这般本事,谁敢说君璟墨不是早有算计? 齐文海低声说道:“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些数据全是朝中刚刚统算出来的,除了老臣和闵大人之外,能够知道的人很少。” “可是燕帝却偏偏刚刚好的踩在我们所能付出的最高代价的底线上面,老臣觉得,燕帝和姜云卿在朝中恐怕还留的有后手,而朝中六部之中,恐怕也还有他们的人在。” 齐文海说完之后,才对着脸色变幻不断的魏寰继续道: “陛下,老臣知道您难以忍受被人如此要挟,可是燕帝虽然要的狠,可好歹他也没有赶尽杀绝,还给陛下留了一线退路。” “国库可以慢慢丰盈,粮食可以再存,那些珍宝之物将来也总能再见到更好的,给他们了能够保住赤邯安稳,保住陛下性命,都是值得的。” “可是我们如果拒绝了燕帝,彻底与他撕破脸面之后,到时燕帝直接让他留下的人在朝中兴风作浪,乱了我赤邯,岂不是损失更大?” 魏寰刚才是真的被君璟墨的狮子大张口给惊着了。 那零零总总加起来足足三千余万两白银的东西,足以让任何人都色变,哪怕她不是户部之人,却也知道这些东西一旦给了,就真的掏空了朝中。 之后少说得好几年才能缓过劲来。 可是她也不是蠢的,又怎么可能听不懂齐文海的话? 钱没了,可以再有。 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君璟墨是个冷心冷肺的,她亲自经历过,就更明白,他可不会因为她和姜云卿之间的那点微末关系,便真的对她有所顾忌。 特别是如今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和隐秘全部告诉了姜云卿的情况下。 她没了任何可以拿捏君璟墨的东西,而君璟墨却能随时要了她的命。 魏寰想通了这些之后,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只是脸上神色依旧难看,毕竟任谁被扒了一层皮下来,连血肉都被吸干了大半,谁能不心痛? 齐文海见魏寰想通,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燕帝和姜云卿愿意放您便是好事,只是未免夜长梦多,我和闵大人等一下便启程回去,让朝中筹措所需的东西,还需陛下手书一封圣旨,让臣等二人方便行事。” 魏寰脸色漆黑的说道:“好。” 好在当初朝中六部,还有一些紧要职位上的人早已经换成了她的心腹,否则这一次这般大出血,指不定朝中还有多少人从中阻拦。 第2424章 赎人 如今她虽然不在皇城,对外也落入燕帝手中。 可那些心腹短时间内也不敢背叛于她,与其挑选一个不知底细,更不知道会不会过河拆桥调转头来对付他们的新帝上位。 想来那些人应该更愿意将她“赎回”。 至少能够保证在她在位期间,他们的荣宠不变。 魏寰心有戚戚,总觉得自己这半辈子也不知道在谋求些什么。 她压住心底晦涩,对着齐文海说道: “等一下朕会亲手写一封手书让齐丞相带回,等你回了朝中之后,将其交给户部尚书滕奎,还有朕身边侍女司棋,他二人会配合丞相行事。” “除此之外,兵部尚书於文霍,礼部尚书左春荣,虎都将军武黎,成安卫甄振兴,还有内阁阁老崔天宁都是全然忠于朕之人,齐丞相回去之后若有不决之事,可与他们商议,若需帮衬也能寻他们。” “到时候齐丞相只需要将这枚玉佩交给他们看,他们便会全力配合你。” 魏寰从怀中取出一枚水仙花雕纹的玉牌来。 当初战场之上,她身上所佩戴的东西几乎全部丢了个干净,只剩下这枚能够代表她身份的玉牌。 后来来了这边之后,君璟墨虽然“折磨”她了一番,却也没有碰她近身的物件。 魏寰将玉牌交给齐文海之后,才又继续道: “在朕回去之前,朝中的事情就劳烦齐丞相多担待几分,至于皇城里其他的事情,丞相若力有不逮,可与盛家老爷子商议行事,他们会尽力助你。” “至于其他的,等朕回去之后,再行处置。” 齐文海伸手接过那玉牌看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 他之前虽然答应君璟墨那些条件答应的爽快,可是毕竟那么多银子,如果没有魏寰点头,恐怕谁都难以从朝中带走。 而且用整个国库来赎魏寰,朝中恐怕会有异议。 如今知晓六部之中几乎都是魏寰的人,再加上魏寰手书和这枚玉牌,想来想要调用那些东西也不会遭到太多的阻难。 齐文海小心将玉牌收进袖笼里装好之后,才点点头道: “老臣明白,陛下放心,老臣定会处置妥当,尽快迎陛下回宫。” 魏寰说道:“劳烦丞相了。” 齐文海退至一旁,没再说话。 魏寰这才想起闵敬元来。 想起刚才闵敬元所说的那些话,魏寰说道: “闵大人,朕知道你是忠心之人,这次回去之后,你便留在永临关内替朕安抚计敏德等人,让齐丞相能够安心回皇城。” 闵敬元闻言顿时抬头:“陛下……” 齐文海一人回朝,让他留在永临关算什么? 计敏德那脾气谁能安抚得了,更何况眼下朝中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魏寰却让他留在永临关不让他回去,是怕他夺了齐文海的权? 魏寰看着他:“怎么,闵大人有意见?” 闵敬元虽然心有不甘,觉得齐文海未必如他那般忠心魏寰,可是眼下陛下明显更看重齐文海,而且他也想要让魏寰尽快回去。 第2425章 将来的天下之主(一) 所以闵敬元虽然不甘愿,可嘴里依旧应声道:“微臣不敢,微臣谨遵陛下旨意,定会安抚好计敏德等人,不叫他们生乱。” 魏寰点点头,神色柔和几分:“朕知道闵大人一向忠心耿耿,定能替朕办好差事。你和你哥哥好生盯着计敏德,等朕回去之后,定然会有封赏。” 闵敬元听到她这般安抚之言,心中不平才好了一些。 陛下还是看重他的,只是眼下朝中情况不明,有些事情让齐文海出面,比他出面要更合适。 两人得了吩咐之后,便准备告辞离开,只是齐文海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陛下,老臣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替老臣解惑。” 魏寰看着齐文海,隐约猜到了他想问什么。 果然,齐文海说道:“老臣想知道,等陛下回宫之后,准备怎么安置姜云卿的身份?” 魏寰看着齐文海平静道:“她是先帝亲封的皇太女,更是我赤邯未来的储君,先帝遗诏在那里放着,朕既然遵守遗诏登基,那齐丞相觉得,朕该怎么安置她?” 齐文海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老臣明白了,陛下安心在此养伤,最迟十日,我等必来接陛下回去。” “好,朕等你们。” …… 齐文海和闵敬元没有在安俞久留,见过魏寰,跟她私下说过话确认她处境安全之后,二人便如同来时一样匆匆忙忙的返回了赤邯。 君璟墨派了人随行“保护”他们,而闵敬元憋了一肚子的话,只是碍于身边有人再加上之前吃了亏所以才一直忍着没说。 等到出了安俞,坐上赤邯派来接他们的马车,而附近也赤邯的人围着,大燕那些随行“保护”的人被拦在了外面,远远跟着他们之后。 闵敬元才迫不及待的问道:“齐丞相,陛下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齐文海看着闵敬元。 闵敬元说道:“就是陛下说姜云卿的事情,陛下之前那些话,难道是想要继续把姜云卿当成赤邯的皇太女?她可是大燕的皇后……” “大燕皇后又能如何?”齐文海看着他。 闵敬元一愣。 齐文海说道:“闵大人是陛下心腹之人,当知道陛下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 “先不说陛下膝下没有孩子,就说皇室之中的那些后辈子孙,你觉得陛下会放心让一个曾经被她害死了生父生母,甚至夺了皇权之位的人的孩子来继承她的皇位吗?” “可是,不是他们,也不能是姜云卿啊,她和燕帝……” 闵敬元被齐文海的话弄的脑子有些混乱,他觉得齐文海的话不对,却又挑不出错,最后只能有些语无伦次说道。 “我知道皇室之中的人不适合,可是姜云卿难道就适合吗?” “她是大燕的人,又是大燕皇后,腹中还怀着燕帝的孩子,她怎么能当我赤邯的储君?” 齐文海听着闵敬元的话摇摇头: “闵大人,从来没谁说过,一国皇后就不能当他国储君的。” 第2426章 将来的天下之主(二) 齐文海看着有些混乱的闵敬元。 “姜云卿是先帝亲封的皇太女,手中握着先帝亲传的焚月令,这赤邯有谁比她更适合当储君?” “更何况单论才智谋略,心性手段,她又有哪一点担不起皇太女的位置?” “你说她是大燕人,可是论真起来,她身上留着的是赤邯皇室魏家一族的血,她腹中的孩子也有一般魏家的血脉,她怎就当不得赤邯之主?” 齐文海反驳了闵敬元的话后,见他张大了嘴,一副想要反驳的样子。 齐文海直接赶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了他的话,沉声说道: “而且闵大人,你为什么一定要这般在意一个储君的虚名?” “燕帝和陛下交恶,大燕和赤邯也难以修好,可大燕国力强盛,赤邯若与其交战就算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最后让别人捡了便宜。” “如果能用一个储君之名,就将大燕和赤邯绑在一起有何不可?” 齐文海说道: “古有公主和亲,如今储君嫁于他国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况陛下正值盛年,储君就算想要继位那也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 “姜云卿是燕朝皇后,自然不可能留在赤邯,等到陛下老去需要储君继位的时候,世事变化成什么样子谁都难以预料。” “到时也许赤邯早已经国力强盛到不需要忌惮大燕,也许会有其他的变故让得赤邯不再需要这个储君之名。” “你又何必在眼下吝啬于一个虚名所换来的太平?” 闵敬元听着齐文海的话后眼睛一亮:“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齐文海看着他,没让闵敬元将话说话,就直接截断了说道:“闵大人,有些事情心中了然就好,不必宣之于口。” “而且人要学会变通,别死守着一些根本不重要的东西不放,反倒是舍弃了到手的强援。” 他沉声说道: “眼下赤邯和大燕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安俞,保全陛下,让她尽快归朝才是最要紧事情,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不必在意。” “只要陛下安好,一切皆有可能。” “若是连陛下都没了,国将不国,闵大人在意的那些东西就算全握在手中,又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废物一堆而已。” 闵敬元自以为自己明白了魏寰和齐文海的意思,他们不过是用个虚名吊着姜云卿,将来还会换其他的储君,他安心下来,说道: “是我糊涂了,多谢齐丞相提点。” 齐文海摇摇头,看着闵敬元放松下来的神情,眼底却满是复杂和晦涩难辨。 他刚才这些话,不过是安抚闵敬元的罢了,可是齐文海心中却是很清楚,与其说是他们拿着一个储君之位吊着姜云卿和燕帝,倒不如说是,他们是在拿着这个储君之位,讨好姜云卿和燕帝。 燕帝和姜云卿二人都不是易于之辈,而这天下更是乱世在前。 姜云卿只截留焚月令一年,而君璟墨也只是要求他们牵制南梁和李广延一年。 第2427章 乱世将至 他们想要一年休养生息,让姜云卿安稳将腹中孩子生下来。 而一年之后呢? 堂堂燕帝被人险些逼死在永临关外,妻死子亡,君璟墨会这么轻易放过? 那个李广延野心勃勃,屡次针对姜云卿夫妻二人,甚至野望在前,意图天下,他肯就此罢手从此岁月静好、屈居人下一辈子? 两边谁也不会轻易放过谁,到时候恐怕便会战乱四起。 君璟墨那边如何齐文海摸不准,可是就以他所知道的姜云卿的性情,她是绝对不会放过险些害死她的李广延和南梁。 而到时候大燕和南梁一旦开战,赤邯也难以幸免。 齐文海是聪明人,也看的比谁都透彻。 区区一个大燕,是关不住燕帝和姜云卿的,而将来逐鹿天下,能与他们夫妻二人匹敌之人,更是寥寥无几。 魏寰如今将储君之位给了姜云卿,看似是赤邯吃了大亏,堂堂一国储君却成了他国后宫之人。 可稍有头脑的人就能想明白,如今吃亏在前,焉知将来不是福气。 如果真有一天这天下大乱,燕帝问鼎那至尊之位之时,这一个“皇太女”之名,便能保赤邯免受战乱,得天下之主庇护。 而若是没有这一天,他们如今许出去的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虽然难免会被人嘲笑几句,可他们实际上却不会损失半点。 就像是他刚才跟闵敬元说的一样,将来如果没有大乱的一天,赤邯缓过劲来渡过了眼下的危机,不必再惧怕大燕之时,皇储是谁,皇位给谁,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那一个储君虚名又能做什么? 太子能立便能废,更何况是皇太女。 只是有些话,齐文海知道,魏寰知道,闵敬元却看不懂。 齐文海不愿意多说,闵敬元也未必肯信而已。 齐文海跟闵敬元关系算不得好,两人到了永临关后便各自分开,齐文海直接乘坐马车在大燕那些人的“保护”,还有赤邯禁卫的护送下,快速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而临行前,他便已经让人八百里加急先行送信回宫,让那边先行准备。 齐文海一路不敢停留,直到夜里才寻了一处宽敞之地稍作休息。 “丞相。” 齐文海身边近侍快步走了过来。 齐文海抬头:“前方如何?” 那人说道:“前方一切都安排妥当,稍作休息之后,便能继续启程,等到了下一个驿站便更换马匹,最迟三天便能赶回皇城。” 齐文海说道:“那就好。” “让所有人都好生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启程。” 那人应声道:“是,丞相。” 齐文海见吩咐完之后,这人还站在身边不走,脸上还有些迟疑模样。 齐文海问道:“还有什么事?” 那人抿抿嘴唇,压低了声音道:“闵大人被人打了,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齐文海眼神微怔:“被打了?在哪儿打的?” “就在中州城里。” 那人说道: “听说当时闵大人是在和闵统领一起去见中州那位太守大人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兄弟二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第2428章 一条胳膊一条腿 “那些人显然是针对闵大人去的,也不是想要闵大人的命,倒像是教训他而已,将他伤的不轻却也没要他的命,只是走之前断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倒是那闵统领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齐文海听着他的话后,皱眉说道:“可抓到了动手的人?” “没有,韩统领和计将军他们带人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跑了,不过据说那些人当时也没太隐藏形迹,有些像是安俞那些跟着咱们入城的人。” 那人说话的时候看了眼不远处单独立营,跟他们互不干涉泾河分明的大燕之人。 迟疑了片刻,他才继续: “就在大半个时辰前,有几人从后面追过来,入了大燕那边的营地,像是之前随咱们入了中州之后便自己离开的那几人。” 之前大燕的人送他们进入中州城内之后,在他们出城之前曾经有几个人离开了队伍。 当时因为齐文海下令不必理会,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全当不知道,可就在大半个时辰前,那些人又赶了上来,回归了队伍之中。 这就算不想让人怀疑都不可能。 齐文海本就聪慧,哪能不明白这点。 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安俞时,闵敬元出言不逊,还有后来见到姜云卿时他屡次冒失之言,君璟墨那凉飕飕的眼神他可是到现在都还记得。 齐文海收敛了面色异色,低声道:“打了也好,吃点亏也好叫他知道天高地厚,往后在外收敛一点儿。” “不过这燕帝当真是护短……” 闵敬元不过是冒犯了姜云卿一些,他便让人打断闵敬元一条胳膊一条腿。 这要是不小心伤了姜云卿,他还不直接要了别人的命? 这般护短的君璟墨,几乎更加笃定了齐文海之前的猜测。 等姜云卿生产之后,这大燕和南梁之间恐怕必有一战。 齐文海说道: “此事不必多管,全当不知道。” “你也去好生休息一会儿,稍后便继续启程。” 那人点点头便退到了齐文海身后不远处,席地坐在树桩之上,小心守在齐文海身旁。 虽然他知道,闵敬元被揍是自找的,可难保不会有人借机生事,他心中依旧是防着大燕那些人的。 …… 齐文海匆匆返回皇城,去准备君璟墨之前要求的那些东西,好送来安俞“赎回”魏寰。 而安俞这边,君璟墨安排好了后续的事情,又将魏寰交托给了孟天硕,跟他说好,等赤邯的东西送来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等办理妥当之后,再由孟天硕亲自带兵押送这些东西入京。 孟天硕得知君璟墨问赤邯要的那些东西之后,也是乍舌不已,足足三千余万两银子,这怕是能掏空了赤邯,让他们短时间内根本就不敢跟大燕翻脸。 到时候他们要应对南梁,也就没工夫来挑衅大燕。 孟天硕回京倒也不是不可以。 晚间祖孙三人在房中说了许久的话,等到月上中天才各自休息,第二天早上,姜云卿去见了魏寰一面之后,才和君璟墨一起启程离开。 第2429章 回来了 姜云卿身子不好,君璟墨身上也有伤,再加上一个之前因为战场之上被颠出了阴影,晕马车晕的天昏地暗,一路走一路吐的左子月。 等回到京城时,足足用了将近十天时间,而南疆的人早已经入了京城。 …… 陈滢站在城墙之前,身边站着安静的穗儿,不远处则是陈连忠和叶三等人。 早在几天前,他们就已经接到了姜云卿一行人回京的消息,陈滢便已经失眠了好几日。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今日便能入京的消息,她便迫不及待的等在了城门前。 “怎么还不来。” “不是半个时辰前就传信说过了燕南坡了吗……怎么还没到啊……” 陈滢穿着浅黄色衣裙,脸上褪去了些稚嫩之色,眉眼间多了些沉稳。 她绞着手里的帕子,望向城外官道的目光满是担忧: “这么久还没过来,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了,要不然还是派人去瞧瞧。” 穗儿站在陈滢身旁,穿着一袭青衣。 不像是最初姜云卿刚到姜家的时候,穗儿圆圆的脸颊消瘦了下来,一双灵活的眼睛多了锐利和锋芒,整个人看着沉着了不少。 她开口时,不再是少女脆嫩的声音,反而带着些微微的沙哑。 “阿滢小姐别担心,之前陛下便已经遣人来说过,小姐如今有孕在身,之前又受了伤损了身子颠簸不得,所以才会走的慢一些。” “叶三早前便已经派了人前去保护,小姐和陛下不会有事的。” 陈滢心中明白,可却依旧挂心,直到不远处出现烟尘传来马蹄声时,她脸上才露出喜色,望着那明黄龙纹盘帘的马车惊喜出声。 “来了,来了!” 穗儿原本沉稳的眸子里也闪现喜悦之色,连忙看向那边。 马车缓缓靠近城门前时,远远的就已经能看到那熟悉的城墙,和城门前站着的那些人。 等马车停在城门前后,门前站着的人才纷纷上前,跪下行礼道:“臣等恭迎陛下回京,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璟墨撩开车帘,直接下了马车。 “诸爱卿平身。” “谢陛下。” 所有人起身之后,张阁老便上前:“陛下一路可还顺当?” 君璟墨说道:“还好,南疆之人何在?” 叶三低声道:“回陛下,南疆的人现在安置在驿馆之中,陛下可要召见?” 君璟墨扫了一眼人群之中神情激动的陈滢和穗儿几人。 他原是想要直接带着姜云卿回宫,可是久不在朝中,这次去赤邯前前后后又耽误了足足三个多月,回宫之后有大把的朝政之事需要处置。 而且眼下南疆的人也在京城,姜云卿有孕在身,眼睛又还没好,若是进宫旁人恐怕照顾不妥当。 最关键的是,君璟墨怕有人趁乱对姜云卿下手。 所以在回来的途中,君璟墨便已经和姜云卿商量好,等回来之后,先将她送去孟家让孟二夫人徐氏照顾着。 那边有孟祁等人在,又有穗儿他们,旁人钻不了空子,姜云卿也能得到妥善照顾。 第2430章 帝王心尖尖上的人(一) 君璟墨怕宫中有人对姜云卿下手,也怕那些人对付不了他转而对付姜云卿。 如果在平日里姜云卿完好的时候,他自然不怕他们能对姜云卿如何。 可眼下姜云卿情况不同,目力受损,又身体虚弱,所以君璟墨想着等他将宫中处置妥当,安置好了南疆那些人后,再接姜云卿入宫。 “陛下?” 叶三见君璟墨久久不回答,忍不住道:“殷家老爷子得知您回来,怕是会坐不住,可要现在召见他们?” 君璟墨眸色微沉,说道: “朕有些疲乏,命鸿胪寺卿传话给他们,今日就不召见了,等朕回宫稍事休息,整理好了内务之后,明日朝上再召见。” 叶三点头:“是。” 君璟墨转身看向人群之中站着的穗儿几人,“穗儿。” 穗儿连忙上前,“陛下。” 君璟墨说道:“皇后离家颇久,极为想念家人,你是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丫环,由你陪伴皇后先行回孟家休息,与家人叙旧。” “过几日皇后想要回宫之时,朕再亲自去接她回宫。” 一句皇后,便肯定了姜云卿的身份,也让得人群之中原本还抱着些肖想的人满脸嫉妒的看向一直坐在马车中未曾现身的女子。 君璟墨转头又吩咐道:“叶三。” “臣在。” “从宫中调派最好的嬷嬷,还有宫女前往孟家照顾皇后,再调派太医院中之人前往孟家替皇后看诊思方,与左大夫、南宫淮一起替皇后调养身子。” “皇后于孟家修养期间,孟家禁止外人出入,任何人不得惊扰皇后。” “若有人擅闯孟家,伤了皇后身子,以抗旨论处!” 叶三沉声道:“微臣遵旨!” 人群中原本还满心嫉妒的那些人听到君璟墨的话后,都是脸色瞬变。 之前听到君璟墨并没有直接把姜云卿带回宫中,而是让她前往孟家“叙旧”的时候,他们还有暗喜,以为这帝后之间生了嫌隙,或有不和之事,否则哪有堂堂皇后寄居娘家? 可是君璟墨之前那番话,却是把姜云卿抬到了天上去。 一句等皇后想回宫时便亲自来接,便让众人心思顿散,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 是皇后不愿意入宫,想要跟娘家人叙旧才在孟家小住,而不是皇帝不肯让她回宫,而只要她肯回去,这大燕后宫的主人便只能是她一人,而皇后之位也只能是她姜云卿。 这哪里是嫌隙,陛下分明是将这位失踪已久的皇后娘娘放在了心尖尖上,将自己帝王的脸面放在地上踩着来给她做脸。 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得到这份殊荣? 而且据闻这位皇后娘娘失踪之后,在赤邯所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显然不是什么好欺辱之人…… 人群之中哪怕之前心中还有旁的心思,此时也都是收敛了起来,不敢显露半点。 而不远处在城门内小心窥看着这边的闺秀,听到君璟墨这番话后,更是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她们不懂朝臣的算计,也不懂其他,她们只看得到姜云卿所得的荣宠。 第2431章 帝王心尖尖上的人(二) 帝王相貌俊美无双,绝世倾城,更是大燕战神,文武双全,爱慕者无数。 可就这般举世无双的男人,却把一个女人宠上了天,这如何不叫她们这些女子嫉妒那个能被他放在心尖上敬着、宠着的女子? …… “这皇后娘娘到底长什么模样,居然能让陛下这般爱重?” “还能怎样,自然是极好的,当初皇后娘娘还在闺中的时候,我曾经有幸见过一面,那容色与陛下可是不分上下是,堪称绝色倾城的美人儿……” “难怪呢,原来是个美人,难怪能让陛下倾心。” 城内酒楼之中议论纷纷。 其中有人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忍不住反驳。 “什么呀,皇后是长得好,可陛下与皇后未必是为着这幅皮囊。” 周围的人都是纷纷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那人是个年轻女子,模样端方,穿着的是世家富贵衣裳。 见周围人都看着她,她也不怯场,便开口道: “陛下可是君王,是咱们大燕的皇帝,以他的地位,这天下女子尽可挑选,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若不是真心敬重爱慕,何需千里迢迢前往赤邯接皇后娘娘归来?” 那女子朗声说道: “皇后娘娘性情温和,才学出众,早在陛下还是璟王的时候,便引得陛下对她倾慕求娶,而且那时陛下便已经跟皇后娘娘两情相许,生死以诺。” “陛下当年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已经为了皇后娘娘废了皇子,抄了姜家,后来皇后娘娘遭贼子所害落入沧澜江后,陛下更是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后娘娘丧命之时,依旧执意举行了大婚,替皇后娘娘定下了名分。” “陛下对皇后娘娘深情,那可是日月可鉴,天地可表。” “如今皇后娘娘回来了,听说还怀了皇长子,当真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周围那些人听那女子说的信誓旦旦,都信了大半,纷纷露出羡慕之色。 世人都慕深情佳话,更何况是帝后这般身份,足以让他们茶余饭后传颂许久了。 酒楼之上,一名穿着石榴红衣裙,带着薄纱遮面的女子站在窗台边,听着楼下议论纷纷,看着不远处城门外的情景,眼中满满都是戾气,冷嗤出声: “什么绝色倾城,什么深情相许,表哥的容颜,岂是那般狐媚子可比的。” “姜云卿当初落入沧澜江后,失踪半年,谁知道她到底遭了些什么,说不准连那孩子都不是表哥的种,如今还有脸面回来。” “我要是她便直接找个地方撞死一了百了,省的污了表哥清名。” 那女子身旁站着两个目露精光的小丫环。 听到她的话后,其中一人低声道:“小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有什么耳,我还怕了她姜云卿不成?!” 殷瑶依骄声说道。 她身份尊贵,难不成还怕了姜云卿那孤女?! 见自家小姐面露厌色,丫环白竹连忙说道: “小姐自然是不怕她的,您可是陛下的亲表妹,我南疆一族的圣女,论出身,谁能比得上您尊贵?” 第2432章 南疆圣女 “更何况小姐容颜出尘,这世上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小姐您,又有谁能比您更适合表公子。” 白竹的话,让得殷瑶依脸上阴沉之色淡去了些。 白竹见状才又继续说道: “小姐和表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初表公子便最是疼您,如今只不过是被那姜云卿迷惑罢了,小姐何必跟她计较,等表公子见了您之后,自然就知道谁人更好。” 殷瑶依闻言哼了声道:“那是当然。” 见自家小姐听了她的话后,神色稍霁,白竹才又说道: “只是小姐,您定要记得夫人的话。” “这世间男子多自负,更何况是如表公子这般地位尊崇至尊之人,他定不会喜欢性情张扬之人,夫人来之前便再三叮嘱,让小姐须得表现的温柔一些,切莫让表公子觉得跋扈。” “只要小姐您能记得夫人交给您的,这百炼钢也能化了绕指柔,难道还怕抢不回表公子?” 殷瑶依闻言目光闪了闪,想起自家那个温柔似水,将她父亲哄的找不着北的娘亲,到底收敛了眼底的戾气,平静下来说道。 “也是,我听闻那姜云卿心狠手辣,端是狠毒。” “表哥那般英武伟岸之人,要的是朵能让他舒服体贴的解语花,可不是什么食人草。” 她就不信了,以她的容貌,她的性情,还拼不过那个姜云卿! 殷瑶依扬扬嘴角,一双美目满是贪念的看着城门外人群之中,几乎一眼便能看到的君璟墨,只觉得心口如同小鹿乱撞。 表哥终究还是她的。 她喜欢了十年,从他当初落魄时,便放在了心上。 谁也别想从她手中抢走表哥! …… 城外君璟墨感觉到一股视线望着自己,那视线灼热而又贪婪,让人不适。 他冷眼朝着城内的方向看去,却只见到那边黑压压的人群,还有一群兴奋的脸都红了的闺秀、妇人。 见他望过去,一个个的拿着帕子捂着嘴尖叫出声。 君璟墨只觉得嘈杂的让人心烦,不由眉心紧蹙。 姜云卿身子还弱着,而且一路颠簸,这般吵嚷着怕会让她难受。 君璟墨低头扫了眼面前这些朝臣之后,转头对着马车里面时,神色瞬间温柔了下来。 “云卿,我先送你去孟家,然后回宫处理政事,等你与舅母他们叙完旧想要回宫时,再遣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亲自来接你。” 姜云卿看不见外头的人,却也从刚才的那些声音中听出来,今日出城来迎接君璟墨的人绝不会少。 君璟墨之前的那番话她也听见了,知道君璟墨是在给她做脸,姜云卿自然也不会坏了君璟墨的打算。 她微显清冷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 “不用这般劳师动众了,这些大人前来迎你,想必朝中还有要事需要你处理,你先跟叶三他们回宫吧,让穗儿和侍卫送我去孟家就好。” “我很想舅母,也想五哥他们,等你忙完正事再来见我就好。” 君璟墨闻言想了想说道:“那好,正好陈七小姐也在,你与她最是要好,让她陪陪你。” 第2433章 久别重逢 姜云卿听到陈滢也在时,眉宇间更显开心,她说道:“好,让阿滢陪着我就行。” 君璟墨掀开车帘,当众亲了亲姜云卿的眉心,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对姜云卿的看重和在意之后,这才从车上退下来,然后命亲卫守着马车旁边。 “你们好生保护皇后,若有半点损伤,提头来见。” “此去孟家,不得冒犯孟家之人,命人守好孟家内外,不得有半点差池。” 那些人连忙恭声道:“是,陛下。” 君璟墨吩咐妥当之后,便翻身直接上了前面的马匹,对着叶三和一众朝臣说道:“回宫。” …… 前面一群人黑压压的离开之后,左子月依旧昏昏沉沉的在后面的马车上躺尸,而姜云卿才扬声道:“阿滢,穗儿……” “云卿姐。” “小姐!” 陈滢和穗儿连忙上前,两人上了马车之后,看到活生生的姜云卿时,都是瞬间红了眼眶。 三人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见,好像隔了一辈子似的。 陈滢抓着姜云卿的手便说道:“我听说你受了伤,还差点被人害了性命,眼下可好些了?身上的伤可还疼吗?这么远的奔波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云卿听着久违熟悉的声音,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她柔声道:“阿滢,我没事,我很好。” 一声“阿滢”,让陈滢忍不住呜咽出声。 “好什么好,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 陈滢说着说着,想起当初张妙俞突然没了,姜云卿又跌入沧澜江生死不知,就剩下她一个人留在京城,她守着她们曾经说笑的地方,守着那些她们一起玩闹的记忆差点哭瞎了眼睛,眼泪就扑簌簌的朝下滚。 一滴又一滴,止都止不住。 陈滢呜呜的哭出声来,靠在姜云卿腿边呜咽道: “你们都不见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鱼儿没了,你又不见了,云卿姐,我好害怕……” “我每天都睡不着觉,我一闭眼睛就想到了你们,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陈滢哭得浑身发抖,伏在姜云卿膝上时,像是个孩子呜咽。 姜云卿感觉到泪水浸湿了膝上,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之前她就从徽羽口中知道,当初她出事之后陈滢所经历的那些,更知道她大病了一场险些没了命。 她想起早逝的小鱼儿,想起如今下落不明的徽羽,神色有瞬间的黯淡,对陈滢却是越发的柔软。 姜云卿摸索着伸手摸了摸陈滢的头发,柔声说道:“是我的错,我该早些回来的。” “呜哇——” 姜云卿一句话,让得陈滢泪水决堤,哭得更加伤心。 她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过,所有的担惊受怕都通通哭出来似得。 马车外面所有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驾车缓缓朝前走着。 听着马车里传出的哭声,谁也没有多看一看,也没有人敢多议论半句。 第2434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就好像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似得,外间的那些人呢只是护着马车朝着定国将军府前行。 而姜云卿则是摸索着轻拍着陈滢的后背,任由她伏在她腿上嚎啕大哭,嘴里柔声说着话。 …… “小姐。” 穗儿坐在一旁。 她挂心姜云卿,更熟知姜云卿的一切。 从刚才进来时她便发现了不对劲,此时再看着姜云卿不便的动作,眼神落在她那有些空洞的眼睛上时,颤声道:“小姐,您的眼睛……” 陈滢闻言连忙起身,眼中还挂着泪珠子,伸手在姜云卿脸前挥了挥,顿时哭声道:“云卿姐,你眼睛怎么回事?你……” 姜云卿伸手抓着陈滢的手,安抚着车中两个急坏了的丫头:“我没事,不是瞎了,只是因为磕伤了头所以暂时看不太清楚。” “真的?”陈滢打了个哭嗝。 姜云卿失笑,挥了挥抓着她的手:“当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么能抓住你的手?” “我不是全然看不见,只是看不清楚人罢了,一些光影还是能瞧见的。” “等过段时日,我头上的伤好了,眼睛便能恢复了。” 两人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原本到了喉咙口的心瞬间落了回来,都是松了口气。 陈滢脸上挂着泪,知道如今姜云卿身子不好,又眼睛瞧不见后,就不敢再靠着姜云卿大哭。 姜云卿扭头对着穗儿:“穗儿,舅母他们呢?” 穗儿眼圈微红: “回小姐,二夫人和五公子他们都在府里等着您,还有阿远和阿秀他们。” “刚才他们本也是想要跟着过来的,可是怕人多太过招人眼,而且陛下之前也让人传信说小姐这次在外面亏损了身子,又有伤在身,让府里好生准备一下,所以二夫人他们就留在了府里。” 姜云卿轻声问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还好吗?” 穗儿红着眼圈道:“都挺好的,阿远已经寻了先生进学,阿秀也长高了不少。” “二夫人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可知道您要回来,就立刻好了大半,整日里念叨着要替小姐准备您爱吃的东西。” “至于五公子,府里替他定了一门婚事,只等着小姐您回来之后帮着掌掌眼呢。” 姜云卿闻言高兴:“五哥定亲了?” 穗儿说道:“是呀,是宗正府萧家的嫡出小姐萧晴,性子温柔,跟五公子十分相配,而且当初他们二人相识的时候,还有一场美女救英雄的戏份。” “萧家小姐救了五公子,五公子便一眼瞧上了,然后缠着想要以身相许呢。” 姜云卿微睁眼,没想着孟祁的婚事居然还有这么一桩内情。 孟祁性子早熟,早早便跟着孟文峰入了军中当差,年过二十也没见有喜欢的女子想要定下来的,而且对于那些大家闺秀的女子向来敬谢不敏。 徐氏当初为了这事儿急的头发都白了,可偏生孟祁每次相看的女子都能被他给搞黄了。 没想着到头来他居然自己缠着人家姑娘娶回来当媳妇儿,当真是稀奇。 第2435章 京中变故 姜云卿顿时满脸好奇。 “居然这么离奇,是二哥自己缠着的?” “可不是。” 穗儿笑着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穗儿每次想起孟祁做的那些事情,就忍不住的发笑。 “当初那萧家原是准备给萧小姐定别的亲事的,对方是个伯爵家的嫡次子。” “可是咱们家五公子听说了这事儿之后,自己个儿带着庚贴跑去人家府上提亲,还堵着上香归来的萧小姐,缠着非要人家嫁给他不可。” “当时在场的人可多了,可五公子却是半点都不害臊,非说是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二夫人老说,萧小姐是那日被五公子弄的羞得没法拒绝才答应的这桩婚事,五公子生怕萧小姐反悔,就等着小姐您回来便大婚呢。” 姜云卿听着穗儿的话后,对孟祁的这段感情史简直好奇的不行。 孟祁居然会当街“求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姜云卿笑着道:“这热闹我可不能错过,回头记得跟我好生说说五哥和五嫂的事儿。” 穗儿抿嘴浅笑:“好。” 姜云卿笑得眉眼弯弯,扭头对着陈滢:“那你呢,阿滢。我记着你和魏卓的婚事就定在上个月,应当已经完婚了吧?” “当初本来是要参加你们的大婚的,可谁知道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倒是错过了,等回去安顿好了之后,我定要给你补上一份贺礼……” 陈滢听着姜云卿的问话,顿时身形微僵,紧抿着嘴唇低头不言。 穗儿则是脸色微变,拉着姜云卿的手低声道:“小姐!” 见陈滢脸色泛白,穗儿连忙道:“小姐,二夫人还在府里等着呢,咱们赶紧回去吧。” 姜云卿虽然眼睛看不见,可不代表她感知也出了问题,而且眼瞎不代表心瞎。 她怎么可能会察觉到不到穗儿顾左右而言其他。 姜云卿顿时皱眉:“出什么事了?” 她记得当初她出事之前,魏卓和陈滢就已经定亲了吧? 他们的婚事就安排在她和君璟墨的大婚之后几个月,后来要避过新帝继位,京中又出了那么多事情,便又往后推了一些,听徽羽说是定在了上个月。 如今陈滢这般模样,是婚事出了问题? 陈滢眼圈有些红,见穗儿脸色迟疑,欲言又止的模样,故作轻松的笑着道:“做什么露出这般模样来,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 她声音带着轻松: “云卿姐,我跟魏卓的亲事取消了。” 姜云卿沉声道:“为什么取消?” 她可是很清楚,魏卓对陈滢是真的,而陈滢对于这桩亲事也是欢喜的。 当初确定了陈滢心意,为了定下这桩亲事,她和君璟墨还出了不少力。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取消? 陈滢紧抿着嘴唇,低笑了笑:“就是取消了呀。” 她扬唇笑起来,只是笑意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 “以前我年幼不懂事儿,总觉着喜欢一个人,便要嫁给他,只要他对我好,不管他身后家族如何我都甘愿与他一起。”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想的太简单,嫁娶之事哪里是喜欢二字就够的。” 第2436章 只是不喜欢了 陈滢说话时候声音带着笑,就连嘴角都是高高扬起的,像是轻松至极。 可是那微垂着的眼帘,还有轻颤的眼睫,都能显示她心中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穗儿有些欲言又止。 而姜云卿虽然看不到陈滢的模样,可是她直觉却是告诉她,陈滢说的是违心话。 姜云卿沉声说道:“魏卓家中为难你了?” 一针见血,让人难堪。 陈滢脸色微白,却仗着姜云卿看不见,故作轻松的说道: “云卿姐你瞧着我像是被人为难的人吗。” “我祖父可是一品大员,父亲更是当朝重臣,魏卓虽然得陛下重用被封了侯,可魏家底蕴不深,家里说难听点不过是个浅薄新贵罢了,那些人怎么敢为难我?”” “是我自己性子娇蛮,受不得委屈,也受不了世家约束。” “我觉得对魏卓的喜欢比不上我将来的自在,而且后来跟魏卓相处了几次,也觉着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他,发现我对他更多只是他当初舍身相救的感激罢了。” “我不愿意委屈自己,所以就求着祖父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姜云卿听到陈滢的话,眼底划过抹阴沉。 陈滢性子的确娇蛮,也有些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天真,可是她本性善良,而且也是极有分寸之人。 她虽单纯,却有着世家女的矜贵和自傲,更有着世人难求的真诚。 她重视承诺,也守信义。 如果是旁的女子,因为不喜欢或者心有他人,或许当真可能去退了亲事,谋求更好甚至更适合自己的将来,可是陈滢却是绝对不可能。 陈家是百年世家,殷贵显赫,最是重家风和脸面。 陈家丢不起那个脸,陈滢也绝不会让自己的任性牵累了府中其他姐妹的名声,让陈氏一族因为她的任性蒙羞。 所以她绝不可能当真因为“不喜欢”三个字,就去退了她曾经百般欢喜两家修好定下的亲事。 “阿滢。” 姜云卿沉声道:“我是你姐姐,你不必委屈自己。” 陈滢眼圈瞬间通红,险些溢出泪来。 她慌忙扭头眨眨眼,将眼泪咽了回去,然后挽着姜云卿的手说道: “云卿姐,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有你,有祖父、父亲,谁也欺负不了我。” 她将头靠在姜云卿肩膀上,低声道: “我只是不喜欢他了。” “姐姐让我任性这一次好不好。” 姜云卿闻言沉默下来,听出了陈滢不想再说。 她虽然急切想要知道京中的变故,想要知道陈滢是不是受了委屈被人欺负,想要知道当初那般殷切求娶的魏卓到底做了什么,让陈滢这般难过。 可是她却也知道,有些事情陈滢不愿意说,她怕是再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姜云卿伸手摸了摸陈滢的头发,低声道:“我们阿滢自然有任性的资格。” “只是你要记着,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便定会护你周全。” “姐姐是大燕皇后,你姐夫是大燕之主,这天下没有比你更尊贵的人,谁都没资格欺负你,包括魏卓。” 第2437章 谁都不能欺负你 陈滢红着眼,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的,云卿姐姐最疼我了。” 如同当初猎场之上,姜云卿为她险些射杀李云姝。 如同后来她惹了祸事时,姜云卿从不问缘由的护着她。 她从来都知道,除了祖父和父亲、母亲,云卿姐是待她最好也从无所图的人,而曾经这样的人中,还有一个小鱼儿。 所以当初在骤然失去她们时,陈滢才险些哭瞎了眼,病的丢了性命。 陈滢知道姜云卿身子不好,怕她担心,所以蹭了蹭她肩头说道: “云卿姐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我的。” “你才刚回来,身子又不好,别操心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倒是我听之前报信的人说,你已经有了身孕,你这是怀了宝宝了?” 姜云卿见陈滢转了话题不想再说,而且穗儿也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姜云卿便知道这中间怕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顺着陈滢的话回道: “对啊,我有身孕了,而且还是双生子。” “之前大夫把脉的时候,我惊讶坏了。” 姜云卿伸手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脸上掩不住的柔和下来:“这两个小家伙来的不是时候,我甚至一度以为我保不住他们。” “可谁想到他们福大命大,跟我一起经历那般险境居然还能够活下来。” 陈滢见姜云卿没有再继续追问,顿时松了口气,可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顿时脸色一黑连忙说道:“瞎说什么呢,咱们宝宝福大命大,才不会出事呢!” “你赶紧跟我一起呸呸呸,好好的说什么丧气话呢,也不怕冲撞了胎神,惹了晦气。” 姜云卿被陈滢的话逗笑,听着陈滢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能顺从的跟着呸了两声,然后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宝宝好的很。” 陈滢这才满意,瞪了姜云卿一眼后,却想起来她现在瞧不见她的白眼,只能靠近摸了摸姜云卿的肚子说道: “我听人家说,怀双生子的时候肚子比常人要大许多,可是我怎么瞧着你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啊?” 纤细的腰肢,腹部甚至有极为诱惑的线条,半点凸出的模样都没有。 若要真说的话,好像也只有侧腰的地方多了一丝软肉,可是陈滢敢保证,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就连她腰肢上的肉肉都比姜云卿的要多。 姜云卿听到陈滢话失笑,到底还是个小丫头。 她任由陈滢挽着,笑道: “才刚三个月呢,哪儿能看得出来。” “再说我一直习武,每日晨起晚练从未间断,肌理也自然跟旁的女子不同。” “眼下月份浅,看不出来,等再过几月肚子大起来时你就知道了。” 姜云卿说话间,拉着陈滢的手说道:“你呀,一直这般闹腾,等孩子出来,你可是他们的姨姨,到时候可要好生疼他们。” 陈滢眼睛放光:“那我给他们当干娘好不好?” 说完她突然又想起来这两个孩子的身份,没等姜云卿说话自己就已经沮丧下来。 第2438章 干亲 陈滢嘀咕道:“不行,他们两个是皇子皇女,是陛下的孩子,怎可能随意认下干亲……” 姜云卿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想象的出来陈滢此时垂头丧气,耳朵尾巴都耷拉下来的样子。 她挑眉道:“怎么不行?” 陈滢抬头。 姜云卿说道:“我和璟墨都不是讲究之人,这干亲更是私底下的事情,与皇家无关。” 如果是别的人,哪怕再亲密的关系,姜云卿也绝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孩子去认谁当干爹干娘。 毕竟她和君璟墨身份特殊,一旦沾了这份干亲,那将来所牵扯的事情可就不仅仅是两个孩子,还有孩子身后所代表的皇室,与其他氏族之间的较量和利益纠葛。 可是陈滢不同。 姜云卿相信陈滢想要认下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半点私心,而陈家也有足够的教养和矜贵,不会因为陈滢和皇子的这份关系,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而有了这份关系,却能更好的护着陈滢的将来。 哪怕将来她和君璟墨的孩子即位,有这份牵绊也能保护陈滢一声荣耀,陈家二十年不衰。 姜云卿揉了揉陈滢的脑袋说道:“我巴不得你能来给他们当干娘,到时候也能多一个人疼他们,否则让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我非得累死不可。” “真的?!” 陈滢顿时睁大了眼,满脸的惊喜。 姜云卿捏了捏她脸颊,“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 陈滢高兴的笑了起来,原本因为之前魏卓的话题有些阴郁的眼中盛满了笑意,挽着姜云卿的手保证道: “云卿姐你放心,我定然会好生保护他们。” 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道: “这件事情云卿姐别告诉旁人,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陈家人,将来宝宝只私底下叫叫我干娘,平日里还是君臣相称,免得坏了规矩,也让一些心思不好的人生出乱七八糟的想法来。” 姜云卿闻言有些诧异,听着陈滢说完之后,就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孩子出生后的事情,仿佛刚才那话只不过是随口一言。 她不由露出抹浅笑来。 阿滢真的是长大了,也有了这般七窍玲珑心思。 穗儿在旁听到姜云卿怀了双生胎,忍不住高兴的眉眼皆弯,原本稳重的面上露出好奇:“小姐,那您腹中的是小公主,还是小皇子呀?” 姜云卿失笑:“现在哪里能看得出来。” 医术到了一定地步,又精于妇科的人,的确能在胎儿还没出生的时候隐约诊断出来胎儿的性别,可那至少也得在胎儿完全成型临产的时候。 现在她腹中的两个孩子怕还只是豆芽儿菜呢,哪儿能看得出来是男是女。 穗儿也发现自己是问了蠢话,忍不住吐吐舌头,和陈滢一起笑起来。 …… 久别重逢的泪意褪去,马车里面换上了说笑的声音。 外间护送的人这才隐隐松了口气。 他们不少人都是君璟墨的近卫,这次也去过安俞,自然知道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的事情。 第2439章 孟家 姜云卿之前受伤昏迷不醒的事情根本瞒不住,而她好不容易醒来,便赶着回京,如今又还怀着龙胎,陛下对她们母子的看重所有人都放在眼里。 这些人都担心她因为情绪激动而损伤了身子,他们也没办法跟陛下交代。 此时见马车里面传来笑语,不复之前沉重压抑。 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 京中的路面平坦宽阔,而马车里坐着当今皇后。 有这么多的禁卫、兵将随行,马车上更是刻着代表帝王尊贵的龙纹图案,周围随行之人个个手持利器目带精光。 所以哪怕周围之人一直追随马车之后,车驾却也根本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 那可是皇后。 惊扰了她,怕不是嫌命长了。 马车一路上没什么颠簸,等到了定国将军府时,远远就瞧见守在门外等着的徐氏和孟祁等人。 见到马车来,徐氏顿时拎着衣裙便朝下走,而孟祁等人更是大步跟上,马车停在定国将军府门前时,那护送之人便低声道: “皇后娘娘,定国将军府到了。” 徐氏等人上前,便见到马车帘子掀开,陈滢和穗儿搀扶着姜云卿下来。 徐氏红了眼眶,强忍着想要上前的心思,行礼道:“臣服孟徐氏,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身后孟祁等人也都是纷纷行礼:“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姜云卿连忙松开陈滢的手,朝前摸索了两步,急声道:“舅母,五哥!” “云卿!” 徐氏本就是忍着,怕给姜云卿丢了身份,此时见姜云卿走路踉跄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慌连忙上前搀着她,孟祁更是怒红了眼睛。 “云卿,你的眼睛……” 穗儿连忙说道:“五公子,小姐的眼睛没事,只是因为伤了头暂时视力受损,等过些时日伤好之后便能痊愈。” 深怕孟家人因为情绪激动,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来。 穗儿说道:“五公子,舅夫人,小姐身上还有伤,而且身子不好受不得累。” “奴婢知道你们担心小姐,可是外间站着终究不变,不如有什么事情进去活再说。” 徐氏连忙回过神来,看了眼远处躲在街角看热闹的那些人,连忙压下了心头担忧,拿着帕子掖了掖眼角的泪水,说道: “穗儿说的对,你一路颠簸怕是受了罪,赶紧先进去再说。” “管家,快吩咐下去,让人准备皇后娘娘爱吃的东西。” “车娘子,去取热水,替皇后娘娘洗洗脸泡泡手脚,也好能去去疲乏。” “你们几个,将马车送去后院,把皇后娘娘的东西搬下来……” 徐氏正准备让姜云卿入内,谁知道扭头却突然瞧见站在姜云卿身后,那个一脸菜色皮肤皱巴巴,扒拉着马车车辕仿佛耗空了精力,跟蔫了的小白菜似得可怜巴巴的“小老头”。 之前她光顾着姜云卿,此时突然见着多了这么个人,不仅是和姜云卿一起回来的,而且还乘坐者马车,徐氏这才猛的醒过神来。 第2440章 拦路石 徐氏暗骂了一声自己大意,连忙道:“不知道这位是?” 那护送的人连忙道: “回孟二夫人,这位是陛下特地请来替皇后娘娘调养身子的神医左子月。” “这几日左先生会和皇后娘娘一起住在定国将军府,还要劳烦孟二夫人帮忙安置一下左先生的住处。” 徐氏不是蠢人,寻常大夫只能当得起“大夫”二字。 眼下这些御前侍卫不仅个个尊敬,而且还管这个满脸菜色,看上去古里古怪的“小老头儿”叫先生。 这两个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的起的。 光只是这一点,就足以看得出来这人身份不一般,而且就连君璟墨也未曾怠慢。 姜云卿的话更是让徐氏弄了个清楚:“舅母,左先生医术高超,之前在安俞时,我和璟墨险些被人迫害,多亏了左先生出手相助,才保住了我和孩子性命。” 她原是想要说左子月是孟少宁的人,可是转念一想,眼下定国将军府的威势如日中天。 孟家不仅出了她这个皇后,孟天硕、孟文峰,还有孟祁和孟家其他所有人几乎都得君璟墨重用,平步青云如今身居高位掌管京中。 站的高,得利多。 人人忌惮,更会引来他人嫉妒。 君璟墨性情太冷,手段也独,谁都想要在新帝面前争脸,想要步步高升,而孟家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拦路石。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孟家的小辫子,而孟家周围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线时时盯着。 她若是此时提起了左子月的身份,牵出了孟少宁。 那当初孟少宁诈死离开大燕前往宗蜀的事情势必瞒不住,而到时候恐怕有不少人会用孟少宁的身份来攻讦孟家。 孟家四爷当初已经暴毙而亡,如今在的是宗蜀皇长子慕容堃,也只能是慕容堃! 她不能将孟少宁的身份暴露了,所以姜云卿只能将后面的话压了下来,想着回头私底下再说,转而说道: “舅母,左先生喜欢安静,您寻一间安静些的院子安置他便可,让几个懂事话少的人前去伺候,其他的不必理会。” 徐氏闻言连忙应下来:“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定不会让那起子不懂事的人,污了左先生的耳朵。” 徐氏亲自扶着姜云卿,领着她入了定国将军府后,前面的朱红大门便在再次关闭起来,而外间那些窥看的人瞧见所有的护卫四散开来,将整个定国将军府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个姜氏,居然这般得宠……” 那守在正门前的,可是君璟墨身边近随,如今却被送来守孟家大门。 眼下这一幕,还有之前城门前那一幕。 没谁会蠢的觉得君璟墨是在让人禁足监视姜云卿和孟家的人,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君璟墨留下来保护姜云卿安危的。 人群之中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而失踪大半年的姜云卿回京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要不是君璟墨早下旨让人守在孟家门外,不许任何人打扰姜云卿清静,怕是此时孟家的门槛都被踩踏了。 第2441章 至亲(一) 徐氏小心扶着姜云卿的入内之后,便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好像生怕一错眼,姜云卿便又不见了似得。 孟祁瞧着徐氏红着眼眶的模样,转身对着四周的下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五公子。” 那些人纷纷退走,整个房内就只剩下孟家一行人,还有陈滢和周远父子。 孟祁才又说道:“娘,云卿颠簸一路,如今又有孕在身,先让她坐着歇息吧,有什么话再慢慢说。” 徐氏闻言连忙一抹眼泪,说道:“是,是,瞧我都忘了这一茬了,你赶紧坐下,别伤着身子,穗儿,快去给你家小姐取个软枕过来。” 穗儿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不过一会儿便手中拿着个不大的软枕回来。 替姜云卿垫在腰间之后,她才坐在了榻上。 徐氏怕她不舒服,又取了引枕让她垫手,然后才问道:“怎么样,可有不舒服的,要不要让人取床毯子来?” “走了这么一路,是不是渴了,我去让人给你弄些你爱喝的梅子水来……不行,你如今有孕在身,身子又虚弱,这梅子不知道吃不吃得,不然我先去问问那位左先生……” 徐氏站在姜云卿身边,嘴里一直说着话,转身就想去寻左子月。 姜云卿连忙伸手拉着徐氏,说道:“舅母。” 徐氏停下来,神情紧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云卿目光柔和,低声道:“舅母,我很好,我没事,你别担心。”说完才轻声道:“我回来了…” 温和软绵的嗓音,带着安抚的言语。 姜云卿的话瞬间便击碎了徐氏心底的不安,更让得她因为激动而手足无措的茫然安稳下来。 徐氏眼泪婆娑之下,抱着姜云卿哽咽出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云卿轻靠在徐氏怀中,任她轻抚着长发,手中安抚的拍着徐氏的后背,而孟祁虽是男儿,却也是红了眼圈。 陈滢早已经过了之前的激动,她知道徐氏很疼姜云卿,两人与其说是舅母和外甥女,倒不如说徐氏把姜云卿当成了自家闺女去疼。 姜云卿“遇难”时,她不止一次见到徐氏掉眼泪。 如今姜云卿好不容易回来,徐氏怎会不激动? 陈滢在旁笑着说道:“舅母,云卿姐姐这才刚回来,就被咱们惹得掉了好几次眼泪,要是陛下知道了,回头指不定得怪咱们呢。” “你快别哭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云卿姐姐腹中坏了双生子,再过不久,你就要当舅/奶/奶了。” 徐氏嗔怪了陈滢一眼,随即惊喜的望着姜云卿道:“是双生子吗?” 姜云卿柔笑着点点头:“恩,左先生说不止一个,只是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还把不准脉象,所以暂时只当是两个养着。” “我还是头次怀孩子,许多事情都不懂,到时候舅母可要帮我。” “帮的帮的,这自然是要帮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 徐氏眼泪还没干呢,就被这喜讯给弄的眉开眼笑。 第2442章 至亲(二) 徐氏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姜云卿消瘦的脸颊说道:“瞧瞧你瘦了多少,这小脸儿就只有巴掌大了,如今还怀着孩子,身子怎能受得了。” “等回头我亲自去问问左先生你忌口的东西,再做些吃的好生替你补补。” 姜云卿乖顺道:“全听舅母的。” 孟祁坐在一旁,不由有些吃味的说道:“娘,我这之前也瘦了不少,怎不见得你替我补补,你这么偏心是不是不大好?” 徐氏闻言直接瞪了眼孟祁:“你壮的跟头牛似的,哪里瘦了?再说你怎么能跟你妹妹比?” “云卿是软乎乎的小棉袄,你就是块破抹布,给你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还想补?!” 孟祁瞪大了眼:“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徐氏毫不犹豫的说道:“不是,你是我门口捡来的。” “那天下了老大的雪,也不知道是谁把你扔在我家门口,我瞧着你可怜巴巴的就把你捡了回来,谁想着你成日里气我。” “早知道你这么歪瓜裂枣的,当初就该把你扔雪地里,让你自生自灭得了。” 孟祁被徐氏的话说的憋气。 而一屋子的人听着徐氏这般理直气壮的话时,都是忍不住喷笑出声。 姜云卿靠在徐氏身边,听着他们母子两人拌嘴,眉眼忍不住弯了起来:“五哥,你赶紧讨好讨好我,说不定我替你跟舅母求求情,她就不把你当捡来的了。” 孟祁瞪着她:“别起哄,小心我揍你。” 徐氏伸手便一把拧着孟祁的耳朵,怒声道:“你想揍谁?” “哎哟——” 孟祁低叫出声,徐氏的手劲不小,却也没真那么厉害。 孟祁却是一本正经的捂着耳朵叫道:“疼疼疼,娘,我错了,我错了……” 徐氏被自己儿子那张故意皱在一起的脸逗得笑出声,松口手后哼了一声:“再敢欺负你妹妹,我拧掉你耳朵。” 屋子里欢声笑语,难得见到的松快。 姜云卿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不必有任何防备之心,不必害怕有人算计,她可以尽情的笑,尽情的闹。 哪怕她眼睛看不见东西。 哪怕她如今虚弱到谁都能够伤害到她。 可是只要在这个地方,有这些人在旁,她就不需要有任何的害怕。 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她最亲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们都会无条件的护着她周全。 …… 徐氏有意打听姜云卿离京后的经历,可是瞧着她脸上露出疲倦之色,到底是心疼她,所以一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之后,便将她送回了房中,只等着姜云卿休息好了之后,再找时间慢慢问她。 陈滢陪了姜云卿一会儿,直到天色擦黑才离开。 穗儿送她出来,等她上了马车后,穗儿便准备回去。 陈滢连忙掀开车帘叫了声:“穗儿。” 穗儿停下来,回头看着陈滢。 陈滢说道:“好生照顾云卿姐姐,等她休息两日我再过来陪她。” 穗儿笑着道:“阿滢小姐放心,奴婢会的。” 第2443章 丑事 见陈滢脸上露出些迟疑,有些欲言又止,穗儿抬头道:“阿滢小姐可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陈滢张张嘴,“穗儿,别告诉云卿姐魏家的事情。” 穗儿闻言看着她:“阿滢小姐,这事情瞒不住的。” “小姐对您的在意您应该很清楚,而且当初魏统领的事情闹的不小,京中知道的人也有很多,就算奴婢不说,亚还有旁人知晓。” “只要小姐想要知道,这事情是不可能瞒得住她的。” 陈滢脸色微白,片刻后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穗儿躬身行礼:“阿滢小姐慢走。” 陈滢放下车帘之后,马车缓缓前行,她手中捏着裙摆的位置,想起之前的事情时拳心缓缓攥紧起来,苍白着脸色露出苦涩笑意来。 也是,这般丑事,怎能瞒得住。 “小姐。” 陈滢的丫环秀云低声道:“您为什么不告诉姜小姐,让她替您做主?” 陈滢低声道:“有什么好做主的。” “可是,可是那魏家的人欺人太甚,当初他们闹出那般丑事,逼您退亲,您何必忍让他们……” “好了。” 陈滢打断了秀云的话,靠在车壁上声音微哑说道:“你也说了,那是丑事,闹开了,丢的不仅是魏家人和魏卓的脸,我陈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如今陛下才刚掌权,父亲和祖父他们得陛下重用正招人眼,若是闹出这般丑事来,旁人不会笑话魏卓风流,魏家人无耻,只会说我陈家女郎握不住自己的男人,得不到夫家爱重。” “到时候府里几个外嫁的姐姐,还有未出嫁的妹妹都会受到牵连。” 陈滢有些疲惫的闭着眼: “我知道云卿姐姐疼我,我若跟她说了,她定会替我出头。” “可是秀云,我不想跟他们纠缠不清,若是要我去委曲求全,我宁肯不要这桩亲事。” “云卿姐姐如今是皇后,身份贵重,顾忌也就更多。她失踪这些时日,朝中觊觎皇后之位的人不知凡几,那些想要将她取而代之的女人更是无数。” “陛下虽然爱重云卿姐姐,可他终究是帝王,他能守得住云卿姐一日,谁能保证他能一生都只有云卿姐姐一人?” 陈滢声音微哑,脸上早没了当初年少时的稚气,而多了几分成熟。 “后宫之事本就难说,帝王恩宠更是难料。” “我只想云卿姐姐能够安好,不想让她因为我的事情,而落得个随意插手朝臣内眷之事的名声,惹来他人闲言碎语。” 秀云听着自家小姐的话,忍不住道:“可是小姐……” “没什么好可是的。” 陈滢打断了她还想要说的话:“我累了,别再说了。” 秀云张了张嘴,见陈滢已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她只能收声闭上了嘴,只是脸上却仍有不甘之色。 她替自己小姐不平。 凭什么那魏家人能够这般欺负她家小姐。 凭什么是他们做了无耻之事,却让她家小姐来受过。 秀云用力扯了扯帕子,哪怕心中再不平,到底不敢说话扰了陈滢。 第2444章 欺人太甚(一) 陈滢闭着眼时,那看似平静的脸上却突然有泪滚落下来,她不着痕迹的侧过脸去遮掩了脸上的泪意,不想让人察觉。 …… “送走了?” 姜云卿蜷腿靠在引枕上,手中摸索着碗沿,将刚送上来的药喝完。 穗儿连忙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空碗将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取了一粒盐梅子让姜云卿含着去去嘴里的苦味后,又取了帕子过来,替她净手。 “送走了,是陈家的马车来接的。”穗儿说道。 姜云卿任由穗儿动作,问道:“阿滢为什么会跟魏卓退婚?” 穗儿早就知道姜云卿会问,所以便直接回道:“是魏家那边找了事。” “魏家?” 姜云卿皱眉:“我记得魏卓是府中庶子,他母亲早亡,而且早些年因为一些事情早就跟魏家那边断了联系了,他和阿滢的婚事是他自己亲自求来的。” “阿滢的身份尊贵,又是陈家嫡女,这般好的姻缘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魏家那边能找什么事情?” 穗儿替姜云卿擦干净手上之后,把帕子放回了盆里。 她又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过来,拧了帕子递给姜云卿擦脸,这才回答道:“魏统领的母亲的确早就死了,可是他父亲还在,府里祖父祖母也都在。” “当初魏统领不过是个九品校尉时,魏家的那些人自然不在意他,可是后来他入了禁军跟随了陛下之后,魏家那边就已经跟他有了联系,想要让他认祖归宗回归家里,只是魏统领自己不愿意,将事情压了下来。” 姜云卿之前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当初魏卓心慕陈滢,而陈滢的父母嫌弃魏卓出身,甚至觉得魏卓一个庶子配不上自家明珠时,魏卓求着她和君璟墨出面,替他给陈滢保媒的时候,就仔细跟他们说过他家中的情况。 而她也正是因为知道魏卓和魏家那边断了联系,他也无意回归魏家,更不是什么需要依附家中之人,而是靠着自己上进的人。 论才智,手段,心性。 魏卓都远超于寻常世家子弟,而陈滢对他又有好感,姜云卿当时才会答应了魏卓替他保媒,说服了陈连忠。 姜云卿手中拿着帕子沉声道:“所以现在他当了禁军统领,成了圣前红人,魏家的人便不要脸面的攀附上来了?” 穗儿不意外自家小姐的一针见血,应了一声后说道:“小姐说的是,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这种见了利益,便如同蚂蟥见了血一样扑上来的人。” “陛下得了皇位后,魏统领便平步青云,魏家的人见他得势,便想让魏统领归家。” “魏统领一口拒绝了之后,他父亲便拿父子伦孝到处说项,说魏卓得了高位便不重孝道,判离家族,最后还因为此事闹到了御史衙门。” 穗儿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姜云卿却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形是什么样子。 时人最重孝道,当年她对姜家之事,皆是因为姜家有错在先,不仅害死了孟敏君,而且后来落霞寺中,更是想要污她名节,百般陷害。 第2445章 欺人太甚(二) 哪怕是这样,姜云卿当初将姜家弄的败落之后,流言蜚语依旧不断。 人人都说她心肠歹毒,不孝不悌。 后来君璟墨为了解决此事,还让大长公主收了她当义女替她正名。 姜云卿当初占理,尚且要遭人议论,更何况是魏卓。 魏卓在朝为官,而且年纪轻轻便官居高位,掌管禁军和京中兵权,可谓是风光至极。 如他这般之人,最是在意名声。 若真背上个不孝之名,就算君璟墨有意想要重用于他,朝中那些流言蜚语和诋毁之言也足以断了魏卓的官途。 姜云卿沉声道:“所以他便回去了?” “不是。” 穗儿叹口气:“魏统领不是那般心慈手软之人,当初魏家的人拿孝道逼迫魏统领时,他便毫不犹豫的反击了回去,还直接断了魏家家主两个嫡子的前程。” “可是魏家的人不要脸面,见拿捏不住魏卓,便将眼睛落在了陈家身上,借着魏统领的事情攻讦陈尚书,说是因为陈家从中蛊惑挑拨,才让得魏统领不肯回家。” “魏统领不在意名声,可陈家在意,后来阿滢小姐的父亲亲自出面,从中说和,劝了魏卓归家。” 姜云卿听到穗儿的话后紧紧皱眉,对陈裕所为满心不喜。 魏卓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他何必出面,更何况那魏家能做出这般不要脸面的事情,费尽心机的逼迫魏卓“认祖归宗”,恐怕魏卓回去魏家之后,后面的事情还有得闹腾。 “后来呢?阿滢的事情,跟此事有关?” 姜云卿虽然是问句,可是言语之中却是笃定至极。 穗儿说道:“对,魏统领回去之后,还算是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魏家有意拉拢魏统领,所以做了一段时日父慈子孝的场面,只是没多久,魏家便以魏统领和陈家的亲事未经父母允许,从中阻拦,而他们则是自己替魏统领说了一门媳妇儿,据说是魏家主母娘家侄女。” 姜云卿寒声道:“此事魏卓同意?” 穗儿说道:“自然是不同意的,别说是魏统领,陈家也不同意他们悔婚之事,陈家的女儿岂是他们能欺辱的。” “魏家不敢与陈家硬抗,又怕得罪了魏统领,便想退而求其次,让那位小姐给魏统领当贵妾,魏统领不愿,甚至因为此事跟他们险些翻脸,魏家便消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魏家歇了这念头,可谁知道魏家那些人居然在阿滢小姐生辰宴上,给魏统领下了药,让得魏统领和那个女在陈家众目睽睽之下有了夫妻之实。” “陈尚书因此气晕了过去,陈夫人也气得病了一场。” “魏家的人原本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众目睽睽之下,便能逼着阿滢小姐认下此事,忍了那个女人入府,可是阿滢小姐不是个忍得住气的人,直接便让陈尚书出面退了与魏家的婚事。” 姜云卿脸色陡然冷厉下来,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无耻之尤!!” 这魏家,简直欺人太甚!! 她的阿滢,怎能被人这般欺负!! 第2446章 废物(一) 姜云卿脸色森寒。 她就说,以陈滢的性子,如果不是魏卓的过错,她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会退婚?! 姜云卿寒声道:“那魏家之人将阿滢当成了什么?!” 陈滢是世家贵女,陈家千娇万宠的明珠,论身份这京中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的。 不说其他,单论身份,魏卓哪怕担任了禁军统领,与陈滢定亲也依旧是他高攀,毕竟世家之所以为世家,讲究的就是一个传承底蕴,家世人脉。 魏卓虽然是新贵,可家世底蕴却远远不如陈滢,陈滢于他来说只能是下嫁。 若是换成其他家族,遇到这般幸事高兴都来不及,怕是恨不得能将陈滢捧在掌心里奉着,可是这魏家居然胆大包天,敢用这种无耻手段逼迫陈滢就范。 他们当他们是什么东西?! 姜云卿脸上满是沉厉之色,对着虽然道:“魏卓呢,他怎么说的?” 穗儿低声说道:“魏统领自然是不愿意退亲的。” “那天事发之后,魏统领清醒过来便下令想要打杀了那女子,陈家丢了脸面也没有拦着。” “事后魏统领从魏家搬了出来,在陈家之外守了三天三夜想要求得阿滢小姐原谅。” “陈尚书原是气魏家闹出的事情的,可是后来见魏卓态度足够诚恳,而且也是因为被人算计才闹出那般乱子,顾及阿滢小姐的闺誉,所以就放了他入府。” “当时阿滢小姐虽然气怒,可是退亲之说也不过是怒极之言。” “陈家原是想要和魏统领商量着将此事遮掩过去,等到京中平息下来,魏统领处置好自家的事情之后再来谈他和阿滢小姐的亲事,可谁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魏家那头又出了别的乱子。” 姜云卿听着穗儿的话,沉声道:“当日那个女的没有死?” 魏家既然敢算计魏卓,甚至胆大包天在陈家弄出那般乱子,丝毫不顾忌魏卓的名声和前程,摆明了就是想要将魏卓抓在手里。 这般情况之下,他们怎么可能不防着魏卓,让他那般轻易就处置了他当日在陈家的“污点”。 而且陈滢的性子直率单纯。 如果只是魏卓被人算计,与人有了夫妻之实,她或许会气,会怒,却未必会真的退亲。 毕竟魏卓和她的婚事所关系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整个陈家。 可是如今陈滢那般笃定的说她跟魏卓完了,甚至已经让陈连忠去退了亲,那问题肯定是出在魏卓身上,而以魏卓的脾性,能让陈滢这般失望甚至决绝的,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天和魏卓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没死。 不仅没死,她还闹出了别的事情。 穗儿点点头回应了姜云卿的话: “魏家那一日趁乱将那个女子藏了起来,用一个丫环代替了那人被处决,过了两个月后那女子再次现身时,已经怀上了身孕。” “魏家的人说那个孩子是魏统领的,魏统领不肯留她,魏家的人就领着那个女子和腹中的孩子找上了陈家。” 第2447章 废物(二) “魏家的人让那个女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跪求阿滢小姐,说她自己甘愿为妾,只求阿滢小姐能够放过魏家血脉,留她腹中孩子一条性命。” 姜云卿闻言眼底满是阴沉。 她太熟悉阿滢的性格,更知道陈家有多看重颜面。 那般情形之下,魏家让那女子当众跪求,简直是将阿滢架在了火炉上面,被魏家的人逼得进退无路。 她如果不愿意放过那女子和腹中孩子,便是阴狠歹毒,毫无容人之量,连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愿意放过,恐怕不出半日,整个京城都能知道陈家女郎不堪为大妇良配,不仅害了自己名声,更会牵连府中姐妹,可早已经出嫁的那些姐姐。 可是如果她答应留下那个孩子,那她又算是什么? 魏家那般算计她,为的不过就是想要送嫡亲之女入府,她要是让了这一次,日后便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陈滢堂堂陈家贵女,世家娇娇,尊贵堪比珺君,可是她如今却要忍受他人笑话嘲讽,未入府时便要替别的女人养孩子,嫡子未出,便有庶长,将来她怎样在魏家立足? 那般情况之下,陈滢只能退亲,也只有退亲这一条路可走。 姜云卿握紧了拳心,脸色森寒。 半晌后,她才咬牙怒骂了一句“废物”,也不知道是在骂魏卓还是在骂魏家的那些人。 穗儿见姜云卿脸色难看,连忙上前替她顺着气低声道:“小姐息怒,小心伤了身子。” 她轻拍着姜云卿的后背,低声说道: “阿滢小姐本是不愿意让奴婢将此事告知与您,怕您因她伤神,如今您若是动了气损了身子,阿滢小姐知道之后更会内疚了。” 姜云卿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头怒意。 “当初我和璟墨替魏卓保媒,帮她求娶阿滢,说服陈连忠,我本以为这是桩极好的婚事,可没想到居然会让阿滢受了这般屈辱。” “若是早知道是这样,我绝不会替魏卓出头!” 阿滢那般好的女孩儿,就该配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她不该受这般折辱,更不该遭受这些难堪。 穗儿知道姜云卿把陈滢当亲妹妹疼爱,她扶着姜云卿说道:“小姐不用这般愧疚,当初谁能知晓魏家之人这般无耻,更何况魏统领也是好的,这些事情全是魏家闹出来的。” 姜云卿闻言冷嗤了一声:“他好?” “呵……” “我看他才是最大的废物!” 姜云卿冷嘲出声,言语之中全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穗儿愣了下,低声道:“小姐……” “怎么,觉得我说错了?” 姜云卿冷哼出声: “魏卓要是好,又怎么可能容忍魏家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他要不是废物,他早该处理好魏家的那些事情,竟然还会被一个虚名逼迫,闹的自己和家宅不宁也就算了,还牵连阿滢和整个陈家因他而受累!” 君璟墨不在朝中,魏卓手握军中大权,说句不好听的,论朝中新贵,谁人比得上魏卓? 第2448章 陈家护不住,我来护!(一) 魏卓掌管京畿和宫中防卫,手中有兵。 而陈家是文臣之首,手中有权。 之前又正是新旧帝交替,朝政更迭的乱世之时。 魏卓如果真的想要对付魏家,想要彻底斩除后患,他就该趁乱用重典一次性打怕了魏家,让他们不敢再出手。 而他对魏家出手虽然名声有误,可是那般情况之下,有陈家帮忙,朝中有什么人敢拦着他动手不成? 有陈家相助,一个早已经落魄甚至于眼见着利益便能紧贴着不放,费尽手段攀附的落魄氏族,以魏卓和难道还下不了手吗? 若是他足够果决,足够果断,哪里还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姜云卿从来不厌恶无能之人,可却恨极了如魏卓这般明明有能力处置好一切,却因为自己的愿意而弄出这般后果,让他人替他承受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 这整个事情当中,最没用、最让她厌恶的人,就是魏卓,甚至比魏家更甚。 姜云卿沉着脸说道:“京中可有闲言碎语议论阿滢?” 穗儿抿抿唇迟疑。 姜云卿说道:“直说就好。” 穗儿只能低声说道:“有一些。” “当初陈家将嫡女嫁给魏家庶出子的事情,本就招人眼球,不少人都议论陈家瞎了眼,觉得陈家自甘堕落。” “后来魏统领平步青云、异军崛起,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陈家有先见之明,便也连带着这桩婚事被人提了起来,阿滢小姐身上落了不少注目。” “阿滢小姐生辰那一日,陈家本是想要趁着机会,让人知晓陈家和魏统领的这桩婚事是天赐姻缘,所以邀请了京中不少人,可谁想到会闹出那般事情。” “虽然陈家已经让人封了口,魏统领事后传话给了当时所有宾客,不允人议论此事,否则就是与他做对,可是小姐也知道,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穗儿低声说道: “那一日宾客众多,那些跟陈家和魏统领交好的人,自然是不会多加议论,还会帮着守口如瓶。” “可是那些人里却有不少和他们不对付的人,而且陈家的声势本就让人眼红,早有人看不顺眼想要抓陈家的小辫子,恨不得能将陈家拉下来就之后取而代之。” “所以那日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连两日都没到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穗儿想起之前京中的沸沸扬扬,还有那些人对陈家的指指点点,声音便忍不住低沉了几分。 “陈尚书和陈大人还好,朝中之人知道此事是陈家逆鳞,哪怕有心思也不敢随便笑话,怕激怒了陈尚书他们,可是陈夫人和阿滢小姐却是受了不少委屈。” “后宅夫人之间的事情,几句闲言碎语,哪怕陈夫人再气,也只能跟人争吵几句,而阿滢小姐之前被清月县主笑话了之后,便不再出门。” “最近两个月时间,阿滢小姐除了偶尔会到华府巷那边坐坐,其他时间几乎全部都留在府中,奴婢见到好几次阿滢小姐偷偷抹眼泪。” 第2449章 陈家护不住,我来护!(二) 姜云卿听到穗儿的话后,只觉得无比心疼。 陈滢本是开朗性子,最是爱笑。 当初她和小鱼儿一起的时候,两人就如同淤泥中盛开的青莲,更如同那璀璨明媚的骄阳,每每笑起来时,那笑容便像是阳光一般,能够照亮所有黑暗,驱散人心的阴霾。 如今小鱼儿没了,阿滢也被人这般欺负。 姜云卿很难想象,阿滢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偷偷抹泪,甚至原本那般喜欢出门的女孩儿,如今却将自己禁锢在府中。 姜云卿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突生的暴戾,寒声道:“那个清月县主是什么人?” 穗儿回道:“是原显临伯罗文源的幺女,陛下夺位登基之时,罗文源曾经出手相助,甚至带兵擒拿乱贼,压制废太子李豫手中的叛军。” “陛下登基之后,就封了罗文源为荣远侯。” “罗文源膝下有三子一女,幼女罗飞菲最为受宠,被他请封了县主,而罗飞菲与魏家嫡子魏瑛昂有婚约……” 穗儿没有说完,可是姜云卿却是瞬间明白了,那个清月郡主罗飞菲为什么会针对陈滢。 庶长嫡消。 魏家虽未败落,却声势远不如前,魏家嫡子就算有功名,成就也绝不可能太高,而魏卓这个庶子却是如日中天,几乎掩盖了魏家嫡子所有的光芒。 几乎不用作想,姜云卿就能猜到那罗飞菲怎么为难的陈滢。 姜云卿微眯着眼半晌,抬头说道:“穗儿。” “奴婢在。” 姜云卿说道: “待会儿你去一趟陈家,告诉阿滢,就说我身子不适想要她过来陪我。” “然后告诉陈家,就说我跟阿滢许久未见,想要留她在孟家陪我几日,这段时间阿滢就跟我一起住在这里,除此之外,放出消息,就说一个月后,我要举办小宴。” 穗儿怔住:“小姐,一个月后,您恐怕已经回宫了。” “我知道。” 姜云卿说道,“若回宫,小宴便在宫中举行,若没回去,便在孟家办。” “我如今有孕在身,身子不便,舅母一个人又太过劳累,所以我有意请陈夫人出面替我操持宴会之事,到时候赴宴之人的名单,由陈夫人和舅母一起替我来拟。” 陈家护不住阿滢,她来护。 她倒是要看看,她护着宠着的女孩儿,谁敢给她难堪! 谁若叫阿滢难受,她便叫他们一家都不好过!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就隐约明白了姜云卿是想要借着宴席的事情替陈滢做脸。 姜云卿如今是大燕的皇后,是君璟墨唯一认定之人。 京中想要讨好姜云卿,甚至在她眼前留脸,借而讨好君上之人数不甚数,这场新皇后第一次举办的宴会便成了众人瞩目之事。 人人想要前来,想要显示与帝后亲近。 姜云卿把宴会的事情交给了陈滢的母亲打理,甚至将赴宴名单的拟办也交给了她。 姜云卿就是想要借着此事告诉所有人,陈家母女受她庇护。 穗儿福身说道:“奴婢明白,奴婢等一会儿便去陈家,将此事告知陈夫人知道。” 第2450章 无妄之灾 姜云卿颠簸了一路,本就疲倦。 安排好陈家的事情之后,穗儿便服侍着姜云卿休息。 等守着她睡熟之后,穗儿才从房中出来,嘱咐了门外之人好生守着,莫叫人打扰了姜云卿后,她这才绕道去了一趟徐氏院中,把姜云卿想要办小宴的事情告诉了徐氏。 徐氏还在,孟祁也还没走。 二人闻言之后,心头微转就知道了姜云卿的意思。 孟祁说道:“云卿可是知道了陈家那些事儿?” 穗儿点点头:“知道了,还生了好大的气。” “小姐心疼阿滢小姐遭遇,想要请阿滢小姐过来小住几日,还需得舅夫人帮忙安排一下。” 徐氏也是知道姜云卿和陈滢之间的感情的,而且她也很喜欢陈滢那姑娘,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没问题,你只需去陈家请人就好,府里我会安排妥当。” “阿滢也是可怜孩子,本来天大的好事转眼变成了这样,那孩子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让她过来住上几日也好。” 穗儿福身道:“那小宴的事情?” 徐氏想了想:“小宴的事情我也会安排好,你先去陈家通知一声,等明日我会亲自去陈家一趟,邀请陈夫人过府帮忙。” 既然是给陈滢母女做脸,那便要做全套。 陈夫人自己前来,和她上门亲自去请完全是两个概念。 穗儿自然也知道这中间的区别,点头道:“那奴婢便先去陈家,此事还要劳烦舅夫人了。” 徐氏嗔怪着说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云卿是我孟家的姑娘,她想做的事情我必定会帮她做全了。” “你告诉云卿,让她别为此事操心,她如今还怀着身子,动不得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我会替她处置妥当,省的她劳心。” 穗儿福身道:“奴婢明白,多谢舅夫人。” 穗儿行礼退出去之后,徐氏才摇摇头说道:“滢丫头也是倒霉的,好好的亲事摊上魏家那些晦气玩意儿,云卿跟她向来交好,怕是免不得会替她出头。” “小五,我听闻那魏卓跟你关系不错?” 孟祁说道:“算不得好,只是喝过几次酒,能说上几句话罢了。” 徐氏闻言惊讶:“你上次不是还夸赞过那魏卓有才?” 孟祁说道:“他是有才,论才能手段,魏卓极为出众,而且心计谋略也都不差,为人处事更是极为老练,可是儿子不喜欢他。” 魏卓是很有能力,而且手段心计都比其他那些世家子弟出众,为人也足够隐忍,做事周全。 如果只论才智的话,京中那些与魏卓同龄的世家子弟跟他相比起来,无人能出其左右。 可是与此同时,物极必反,或许就是因为魏卓太会隐忍,行事之前有太多的思量,他给人的感觉也同样不够磊落,让人觉得相处起来瞧不见真心。 孟祁是武将,最不喜的便是勾心斗角之事。 所以哪怕同在军中,魏卓是君璟墨心腹,而魏卓的未婚妻陈滢又和他们府中交好,孟祁依旧跟魏卓算不上相熟。 第2451章 太过糊涂 徐氏听着孟祁的话沉默了片刻,想起性子开朗直爽的陈滢,叹口气说道: “不相熟也好。” “那魏卓先前瞧着还不错,可这次的事情却办的太过糊涂。” 徐氏嫁入孟家多年,虽然孟文峰爱重于她,而且孟家也没有那么多的后宅阴私之事,可是这却不代表她不懂这些东西。 没吃过猪肉,也总是见过猪跑的。 更何况徐氏已经人至中年,看事情也远比旁人要通透,在她看来,魏家的事情上面错的是魏卓。 如果魏卓自己身份太低需要依靠家族,甚至靠着府中庇荫,面对他们的算计无能为力也就算了,陈家之事顶多只能说魏家无耻,魏卓也是受害之人。 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魏卓明明有能力避免这一切,甚至于如今的魏家更是需要仰仗他的威势而活,他却依旧让魏家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来。 在徐氏看来,这只能显示魏卓太过“无能”。 这种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的男人,就算官场之上再位高权重、前程似锦,都不值得依赖。 就算这此魏家不算计他们,将来陈滢和魏卓成婚之后,魏家早晚也会闹出别的乱子来,而到那时候,已为魏家妇的陈滢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艰难。 徐氏对着孟祁说道:“那个魏卓在家事上是个不清明的,他那个父亲和家中长辈更是短目子自私之人,魏家的事情若是不及时处置干净,魏卓早晚会在魏家身上翻船。” “这次阿滢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陈家更是丢尽了颜面,他们和魏家的这桩婚事怕是不成了。” “云卿向来都护短,此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既与魏卓关系一般,往后便疏远一些,少跟他来往,免得阿滢丫头来咱们府上之后,魏卓借你的口上门寻人。” 姜云卿把陈滢接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平息陈家的事情。 要是魏卓寻到了他们府上,到时候陈滢难堪,姜云卿也未必肯善了。 孟祁点点头应承下来说道:“母亲放心,我知道的。” 孟祁办事,徐氏自然放心。 徐氏说完陈滢的事情之后,就想起失踪之后下落不宁的孟少宁来,她看着窗外阳光,叹口气道:“你祖父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你四叔怎么样了……” 孟少宁在战场上失踪的事情,孟天硕并没有瞒着他们。 孟祁也同样担心孟少宁,他一边扶着徐氏坐下,一边低声说道:“母亲放心吧,四叔从来都是府中最聪明的人,他定然不会有事的。” 徐氏闻言眼中却依旧满是担忧:“我待会儿去一趟小佛堂,给菩萨点一炷香,只希望菩萨能够保佑你四叔早日归来。” 孟少宁虽然只是孟家养子,可是孟家却从未将他当作过外人。 孟天硕看着身体健壮,可毕竟年事已大,若是孟少宁出事,他恐怕经不起打击。 更何况孟少宁在孟家生活了二十几年,对于徐氏来说,无论他如今身份是什么,他在她心中都和亲弟弟没什么区别。 第2452章 撑腰(一) 徐氏双手合十,望向虚空的方向,仿佛对着那漫天神佛一般,喃喃低语道: “希望菩萨保佑,能让少宁和徽羽安然归来,只要他们能够好好回来,往后初一十五,我定然烧香礼佛,绝不落空。” “只希望菩萨保佑……” 孟祁听着徐氏喃喃自语,眼底也染上些暗沉之色。 四叔会回来的。 一定会! …… 穗儿从孟家出来之后,就直接乘车去了陈家。 见到她来,陈夫人领着陈滢亲自见的她,当得知了穗儿的来意之后,阿滢睁大眼道:“云卿姐姐让我去孟家小住?” 她脸上浮出焦急之色。 “可是云卿姐姐身子不爽?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明明今日她从孟家离开的时候,姜云卿还未曾开口留她,怎么这会儿突然让穗儿过来,难道姜云卿出了什么事情? 穗儿见陈滢急的起身,连忙安抚道: “阿滢小姐别急,我家小姐身子安好,也没出什么事情,只是小姐说她一人住在孟家有些太过安静,所以想要阿滢小姐过去陪她几日。” 说完之后,穗儿扭头看向一旁的陈夫人。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禀明陈夫人。” 陈夫人连忙说道:“穗儿姑娘请说。” 穗儿神色温和说道:“我家小姐初回京城,有意在一个月后举办一场小宴。” “只是她如今有孕在身,身子也不大爽利,而孟二夫人那边一人恐怕忙不过来,所以我家小姐想要请陈夫人前往孟家,帮着我家舅夫人那边一起操持此事。” 陈夫人没想到穗儿说的事情会是这个。 她神色微怔说道:“这怎么使的!” 姜云卿如今是皇后,虽然没有正式册封,可君璟墨当众承认了姜云卿的身份,而她如今又怀着皇上的长子长女,身份贵重,单看君璟墨为了她能够在新登基之时便冒险离京前去赤邯接她回来,就足以知道皇后之位对于姜云卿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姜云卿想要举办小宴,自然有宫中女使、内侍监的人帮忙搭理,就算再不济也还有孟家和言郡王府的人,哪里轮得到她出面? 穗儿早知道陈夫人会回绝,她笑着道: “陈夫人先别忙着拒绝。” “我家小姐说,她久不在京城,对京中这些人事都不熟悉,而孟二夫人又是武将之妻,对这些事情不太熟悉,陈夫人乃是周全之人,而且也能让她信任,所以才想要劳烦陈夫人。” “而且我家小姐往日里不曾与京中这些世家朝臣内眷来往,所以宴会之上需要邀请什么人,不必请什么人,还要请陈夫人帮忙斟酌着拟个单子出来,免得到时候请了不该请的人,扰了我家小姐的兴致。” 陈夫人闻言一惊,等明白姜云卿想要她做的事情代表着什么之后,微张着嘴看向穗儿:“云卿她……” 穗儿轻笑着道:“陈夫人放心,小姐说了,她刚回朝,这宴会早晚都需要办的,总要叫人知道她这位皇后娘娘长什么模样。” 第2453章 撑腰(二) “此事您尽可放心大胆的去做,万事有她担着,而且她也相信陈夫人的能力。” “有您和我家舅夫人一起,定然能够将此事办的周全。” 陈夫人紧抿着嘴唇,听着穗儿的话后,脸上既是复杂,又有感激。 姜云卿的提议她没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既是为了她自己和陈家,也更是因为陈滢。 陈夫人眼底微润低声说道:“既然你家小姐相邀,我自然不能拒绝。” “穗儿姑娘,烦请你回去之后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穗儿扬唇:“那奴婢先行告退了,我家舅夫人明天一早会亲自来陈家请您,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您与她再细细商议。” 复又转向陈滢: “阿滢小姐,今日天色已暗,等明日舅夫人过来时奴婢让人一道过来接您。” 陈滢有些迷迷糊糊的点头应了声“好”,穗儿便也没再多留,直接告辞离开了陈家。 陈夫人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前,等见着虽然背影消失在院中之后,陈夫人才微哑着声音说道:“阿滢,你真是交了个好姐姐。”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当见惯了那些捧高踩低,处处嘲讽之后,姜云卿这般在她们被人耻笑之时,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陈滢,甚至为了替她们作脸,用皇后的声誉为保的,最是难得。 陈滢隐隐约约知道姜云卿是在帮她,低声道:“母亲,云卿姐姐她……” “看不明白?” 陈夫人看着陈滢。 陈滢点点头,就摇摇头。 陈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你那位云卿姐姐,恐怕是知道了你和魏家的事情,也知晓了你如今的处境,所以才以举办小宴为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与她的亲近。” “她是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有她与你亲近,这京中谁人还敢嘲笑于你?又有谁人还敢因为魏家之事议论你半句?” “更何况……” 陈夫人顿了顿说道: “她还将拟宴会宾客名单的事情交给了我。” 陈夫人因为陈滢和魏卓的事情,还有魏家闹出来的丑事丢尽了颜面。 这段时间她出入府中之时,多少人看她笑话,又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嘲讽于她?就连陈家那些旁支之人,还有那些妯娌之间,虽然没有明言,可瞧着她时也多多少少带着怜悯、同情之色。 可如今姜云卿将名单之事交给了她,便等于是将她立于人前,当成了新皇后对外的桥梁。 如此之下,只有他人来讨好她的事情,谁人还敢笑话她半句,又还有谁敢嘲笑陈滢? 魏家哪怕做的再多,也只能变成了魏家的错,而他们陈家却能因为姜云卿这番举动顺利从中摘了出来,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得罪陈滢便是得罪新皇后,谁敢冒这种风险? 陈夫人怕陈滢不懂得这其中的关系,便仔仔细细的把姜云卿的用意告诉了她。 等说完之后,陈夫人才说道:“有你云卿姐姐在,魏家的事情便止于魏家,而你从此之后便只是陈家女,和他们魏家再无半点关系。” 第2454章 撑腰(三) “她是在替你撑腰。” 陈夫人对着陈滢说道:“从此往后,谁攻讦于你,便是与皇后过不去。” “哪怕真有那多事碎嘴之人,看在皇后颜面上,也会将魏家的事情压在心底深处。” “只要无人提及,没有人再故意挑起此事,过上一年半载,京中有了新的事情,就没有人再会记得此事。” 人都是健忘的,特别是处于京城这般繁华之地。 日日都有新鲜事情,各家的蜚短流长更是从没有断过。 魏家的丑事的确让陈滢难堪,也让陈家丢尽了脸面,可是再大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喧嚣于尘,时间能够淡化一切。 陈夫人柔声说道:“她是想要压下此事,让你好过一些。” “阿滢,你这位姐姐是真的待你好。” 陈滢听着陈夫人给她分析其中厉害,抿唇说道:“云卿姐姐待我本来就好,只是魏家那头……” 陈夫人提起魏家的时候,神色瞬间沉了三分:“魏家要是知晓厉害,就该见好就收,别再拿此事与我们纠缠,若他们不识趣,你祖父、父亲都不会放过他们!” 她说完后,抬头看着陈滢: “只是阿滢,你对魏卓当真舍得下吗?” 陈滢闻言想起之前曾经苦苦哀求的魏卓,脸色有瞬间的苍白。 她垂着眼睫掩饰了眼底的神色,轻咬着嘴唇片刻后,说道:“有什么舍得下舍不下的。” “母亲,我是喜欢他,也曾经将他当成爱慕之人,想要跟他走过余生,可是我不仅仅是陈滢,更是陈氏女,我身后代表的是整个陈氏一族。” “我能够委曲求全,能够当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能够忍让魏家那般无耻行径,可是陈家不能,祖父和父亲更是不能。” “这种情况下,我如果再嫁入了魏家,旁人怎么看待我们陈家之人,看待祖父和父亲,还有我陈家那些姑娘?” 她抬眼对着陈氏,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氏女生来矜贵,断不能折损在我身上!” “至于我和魏卓……” 陈滢顿了顿,才敛眉道:“可能我们本就没有夫妻缘分。” 陈夫人看着陈滢的脸色,她是知道陈滢当初对魏卓的那些心思的。 那时候她并不看好魏卓,觉得他身份太低又是庶出,与陈滢不相匹配,可是陈滢自己认准了魏卓,谈及魏卓时眼中脸上都全是爱慕之色。 知女莫若母。 陈夫人怎会不知道陈滢对魏卓的感情,她伸手抚着她的头发:“舍了他,你当真不会后悔吗?” 陈夫人重脸面,可却更在乎陈滢。 她是恨魏卓和魏家,可是却更舍不得陈滢难过,她柔声说道:“若你心中难受,母亲会替你想办法,不必这般决绝让自己难过。” “不用了。” 陈滢靠在陈夫人肩头,低声道:“我心意已决,绝不后悔!” 而且,也不能后悔。 陈夫人听着她坚定的话语,眼底满是心疼之色:“好孩子,娘会帮你的,谁也别想欺负了你。” 陈滢将头侧过去,脸埋在陈夫人颈窝之中,低低的“嗯”了一声。 第2455章 我不后悔 姜云卿接陈滢去孟家的事情,陈家自然没有人反对,而陈夫人也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替姜云卿办好她身为皇后的第一场小宴。 陈连忠知道此事的时候,人正在宫中。 叶三将消息告诉君璟墨时,陈连忠、魏卓还有张阁老等人就在当场。 叶三说道:“娘娘遣人来传信让微臣跟陛下说一声,此事交给陈夫人去办,陛下可觉得有什么问题?” 君璟墨想了想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抬头道:“陈尚书,你觉得呢?” 陈连忠感觉着周围那些朝臣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明知道姜云卿在替陈滢做脸,给他陈家撑腰,又怎会拒绝。 他连忙恭敬说道:“皇后娘娘能看得上老臣的儿媳,是我陈家的福分。” “老臣并无异议,等稍后回去之后定会交代下去,让她好生襄助皇后娘娘,还请陛下放心。” 君璟墨淡声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小青子。” “奴才在。” 旁边立刻有小太监上前。 君璟墨说道:“你吩咐下去,让周录和司礼监那头配合陈夫人和孟二夫人,皇后那边若需用什么东西,直接从内库中出,不必回禀,直接取用即可。” “还有,挑几个伶俐的宫人送去定国将军府帮着办差,回头等陈夫人拟好名单之后,交给朕看一眼之后再发下去。” 小青子闻言回道:“是,陛下。” 下方诸人听到君璟墨的话后,都是脸色变幻不断。 如果只是皇后小宴也就罢了,可如今那名单居然要给君璟墨过目。 这段时间,他们府中妻女有不少都跟陈滢母女有龃龉,而且他们跟陈连忠、陈裕更是起了不少矛盾,若是那陈夫人故意划掉他们府中妻女名额,到时候皇上过目的时候,岂不是会直接便坏了印象,更有可能牵连了前朝为官的他们? 所有人都是心中提了起来,想着回府之后定要吩咐府中女眷寻了机会去陈家拜访。 若有龃龉的,想办法化解了。 若没有的,也尽量不要得罪了陈家母女。 这陈家姑娘得了帝后的眼,将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只可惜了那魏统领…… 殿中不少人都看向人群中脸色暗沉的魏卓,目光中带上了怜悯之色。 本是好端端的姻缘,结果得罪了陈家不说,连带着新后和陛下这边也招了眼,恐怕这位魏家新贵前程堪忧。 君璟墨看了魏卓一眼,收回目光说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叶三连忙提醒:“回陛下,宁王后裔作乱……” “哦,对。” 君璟墨点点头:“宁王当初跟废太子一起谋逆叛乱,跟南梁联手闹的京城差点血流成河。” “朕虽斩了宁王,却网开一面未曾牵连他府中子嗣,原是想要他留一丝香火,却没曾想他们不知收敛,居然敢趁着朕离京之时与废太子勾结,妄图犯上作乱。” 君璟墨靠在龙椅之上,冷声道: “来人,传朕旨意。” “宁王子嗣罔顾朕怜恤之意,不知悔改,欺君罔上,着废其郡王之位,贬为庶民。” 第2456章 守着他们李家的先祖直到老死 君璟墨手指轻敲着龙椅椅背,神色淡漠之间,嘴里的话让得殿中所有人都只觉得后脊生寒。 “宁王府一脉所有男丁有官革官,有权去权,发配西荒,永不召回。” “女眷没入奴役,其子孙五代不得科举入仕,不得行商入伍,若有违逆,诛九族。” “至于废太子……” 君璟墨手指一停,那之前敲击时发出的“笃笃”声瞬间停了下来。 “废太子李豫,谋害亲父,挑拨朝臣,于社稷有害,罚其镇守皇陵五十年,期间无诏不得外出,不得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往皇陵探视。” “另外,凡与此次作乱之事有关之人,交由刑部、大理寺查办,若有涉案,一律严惩不贷,决不轻饶。” 刑部尚书郑和元,还有大理寺卿黄云直接上前道:“臣遵旨。” 殿中诸人听到君璟墨对宁王府和废太子的处置,都是脸皮子微紧。 璟王依旧是当初那个璟王,哪怕登基为帝,手段也没有半点软绵柔和。 宁王府的人也就罢了,当初宁王便是被他一剑刺死,尸体悬挂宫门前震慑四方。 宁王府的人若是知趣,安安分分的守着那郡王之位活着也就算了,可他们如今居然趁着君璟墨离朝之时勾结废太子意图夺回江山,复辟李姓王朝。 君璟墨不拿他们开刀,又拿谁来开刀? 只是那废太子…… 他们可都记得,废太子当年曾经被君璟墨养在身边十年,亲自教导,步步扶持,可如今居然也落得个镇守皇陵五十年的处罚。 这是要让他在皇陵中守着他们李家先祖直到老死。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原本因为君璟墨突然离朝,而生出其他心思的人此时都是提起了心,生怕自己成了第二个宁王和废太子。 君璟墨淡淡的扫了下方诸人一眼,将所有人脸上神色尽收眼底。 他开口说道: “朕之前离开京城三月有余,朝中之事多亏诸位爱卿帮忙处置,各位的功劳朕都记着。”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朕必不会亏待了诸位。” 下方一些人脑袋垂的更低,有心虚者心乱如麻。 张阁老扫了一眼那些人,开口道:“陛下,这些事情都是小节,待您忙完之后再行处置就行,只是您的登基大典不能再拖了。” “您登基数月有余,大燕皇权更迭,总要叫天下人知晓我大燕如今的皇帝陛下是谁才行。” 君璟墨点点头道:“张阁老说的是,此次朕与皇后归来,此事自然不用再拖,登基大典便定在一个月后,着钦天监、礼部共同操办,登基大典和册封皇后的典礼放在一起。” 礼部尚书许崇年、钦天监正来吉上前道:“臣遵旨。” 君璟墨说道:“皇后身子不适,不宜操劳,典礼之事一切从简。” 二人恭敬道:“臣等明白。” 定下登基大典之后,又借着宁王、废太子警告了一众朝臣,君璟墨便放了所有人离开。 等出了大殿之后,陈连忠周围便被人团团围住。 第2457章 见风使舵 “恭喜陈尚书,这皇后娘娘与你家姑娘当真亲近,刚一回京,便召你家姑娘前去陪伴,陈尚书当真是好福气。” “是啊,皇上倚重陈尚书,皇后娘娘又看重你府中内眷,可真是叫人羡慕。” “我早前便听说陈家姑娘个个都是好的,如今一瞧果然名不虚传,能叫皇后娘娘这般看重岂是寻常人比得的……” “就是,当真是极好的。” “陈尚书好福气……” …… 陈连忠听着那些人口中的夸赞之词,脸上没有半点自得之色,也根本就未曾当真。 要知道在昨天之前,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没回来时,眼前这些人里还有许多曾经暗地里笑话过他陈家自以为觅得乘龙快婿,却闹出一场天大丑事,人人笑话。、 捧高踩低,见风使舵。 不过是眼见着阿滢得了皇后的眼,他陈家有帝后庇护,这些人才说些场面话罢了。 陈连忠若是当真了,那才是真的傻子。 张阁老站在陈连忠身旁。 自从张妙俞走了以后,张家便经历了一场大变故,孙女儿早亡,让得张阁老将与自家孙女交好,更在张妙俞死后时常前去张家照顾抚慰的陈滢当成了自己半个孙女,并将当初对待张妙俞的疼爱挪了一半到陈滢身上。 张阁老看不惯这些人的姿态,直接开口道:“陈尚书,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你可有时间?” 陈连忠自然明白张阁老是在替他解围,直接回道:“有的。” “诸位。” 陈连忠转身对着其他人:“我还有事情处置,便不与诸位多聊了,先行告辞。” 那些人看着陈连忠疏远姿态,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发作,谁叫他们之前得罪过陈家的人。 所有人都是纷纷开口:“陈尚书慢走。” 陈连忠点点头,转身便跟着张阁老一起离开。 “瞧瞧他那模样,有什么好得意的!” 等陈连忠走后,立刻便有人收敛了笑意啐了一声。 旁边有人睨了说话那人一眼:“你要是能生个跟皇后交好,哪怕闹出天大的丑事,也能让皇上、皇后相皆庇护的好女儿,你也能够得意。” “你!” 之前说话那人顿时一噎。 那新皇后的事情谁不知晓,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据闻与其交好的人只要那么寥寥一二个,其中就有陈家的姑娘。 若真那么好交好,谁不愿意往上凑? 人群中有人说道:“这陈尚书倒是个好命的,魏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皇后娘娘也愿意出面替他们收拾烂摊子,这事儿魏家那头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也不知道那魏统领瞧着陈家姑娘如今这面儿,有什么想法。” 另外有人接话:“还能有什么想法,铁定悔得肠子都青了,没瞧着跟着陈尚书去了?” 那人说完,其他人都是愣了一下,连忙朝着陈连忠他们离开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着一身朝服的魏卓快步朝着两人追了过去,直接赶上了先行离开的陈连忠他们。 第2458章 廉价的真心 “他这是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是朝着那边看去。 人群中有人嗤了声:“还能干什么,八成是见着陈家姑娘得势,后悔退了亲事吧。” 当初人人嘲讽陈家有眼无珠,嘲讽陈家姑娘绑不住男人,谁能想到没过几日,这上下之位对错之分便分了颠倒? 陛下和皇后一回宫,那陈家便瞬间换了处境。 那人嘲讽说道:“魏家要是知晓这位陈七姑娘有这么能耐,怎敢那般欺辱人家,居然还想让人家嫡妻尚未入府便先抬贵妾,连带着还养个庶长子在府中。” “当真以为那魏卓就是香饽饽了?人家姑娘那才是娇娇。” “瞧着吧,今儿个过后,那求亲的人怕是能将陈府大门都踏破了,有得他们魏家后悔的时候。” …… 魏卓不知道人群这边议论,可哪怕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那些人不断看过来的目光,还有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同情之色,让他不用作想就知道那些人在想些什么。 魏卓追上了陈连忠后,便立于陈连忠面前。 原本还有些笑意的陈连忠瞬间冷沉下了脸,对着魏卓说道:“魏统领有什么事情?” “祖父……” 魏卓刚一开口。 陈连忠就挥手打断:“魏统领还请慎言。” “你姓魏,我姓陈,这祖父二字可不是随便叫得的,魏统领若是想要认亲也还请认准了方向,我陈家和你魏家可没什么牵扯。” 魏卓听着陈连忠毫不犹豫的话语,神色僵硬了片刻,才低声道:“陈尚书。” “魏统领有何事?”陈连忠冷声道。 魏卓躬身说道:“陈尚书,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过错,也是因为我才会让您和岳父……陈大人他们丢尽颜面,陈家有资格怨我恼我,恨我怒我,可是我待阿滢是真心的。” “真心?” 陈连忠听到魏卓的话后,嘲讽的冷笑出声:“呵……” “魏统领的真心,当真是廉价的厉害!” 陈连忠本不想跟魏卓多言。 他在朝为官多年,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陈家跟魏家退亲之后,他便已将当初看准的孙女婿当成了半个仇人。 陈家世代清名,没曾想有朝一日他却看左了眼,他厌烦魏卓,本不想跟他多说。 可是魏卓一番话却是激怒了他。 陈连忠阴鸷看着魏卓寒声道:“你说你待阿滢真心,你的真心就是放任你府中之人欺她辱她?” “你的真心,就是明知道你府中那些人是什么豺狼虎豹之性,却依旧放之任之,让他们在阿滢生辰之日,闹出让你与人苟且之事,逼迫她忍你娶别的女人入府?!” “如果你的真心是这样,那我陈家女儿无福消受,你还是拿你的真心去对旁的人吧!” 陈连忠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魏卓连忙上前,拉着陈连忠的衣袖急声说道:“陈尚书,我从无欺辱阿滢之意。” “我心悦于她,也只想与她共度余生。” “我知道之前是我的错,可是我如今已经跟府中划清界限,从此不会再有半丝瓜葛,还请陈尚书能让我见阿滢一面……” 第2459章 一针见血 “啪!!” 陈连忠听着魏卓的话,猛的一把甩开了胳膊上的手,然后反手一巴掌打在魏卓脸上。 那巴掌声极大,哪怕站的很远,也依旧能看到魏卓被打的侧过了脸去。 陈连忠掌心传来刺疼,可他脸上怒色却更盛。 陈连忠指着魏卓怒声说道:“魏卓,我给你留脸面,只是因为这里是宫中,人多眼杂不想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 “你魏家的事情如何,跟我陈家没有半点关系,我陈家的姑娘更是不缺人求娶,不乏人倾慕。” “阿滢跟你的婚事早就退了,你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如今男婚女嫁更是各不相干。” 陈连忠怒视着魏卓,压低了声音寒声道: “你如果还有半点记着阿滢对你的好,但凡记得半点你们往日情谊,从此往后就别再提阿滢半个字,否则休怪我对你不留情面!” 陈连忠说完之后,直接甩袖就走。 “陈尚书!” 魏卓脸上红肿,连忙就想上前去拦。 张阁老直接错开一步挡在魏卓身前。 张阁老看着魏卓说道:“魏统领,有些事情既已成定局,便无更改的可能,姻缘之事更是强求不来。” “你该知道这段时间京中的风波,更该明白陈家和陈小姐这段时间的处境。” “如今好不容易风波渐平,陈小姐能够从漩涡中脱身,你又何必再生事端,咄咄逼人不肯罢休?” 魏卓闻言说道:“我没有!” 张阁老沉声道:“没有?那魏统领今日当众拦着陈尚书又是为何?” 魏卓脸上涨红。 张阁老说道:“你是男儿,几句流言蜚语要不了你的命,更何况旁人顾忌你手中权势,也不敢对你如何,可是陈小姐不同。” “她是女子,女子名节大于天。” “魏家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事情来逼迫于她,几乎将她逼入绝境,而你之前的一再留手也让得她雪上加霜险些无处容身,你可知她这段时间是如何熬过来的?” 张阁老已经年迈,说话时声调不高,神色也一如往前。 他眼神清明,言语却是一针见血,凌厉的让人不堪招架。 “你方才说你跟魏家划清了界限,从此不会再有半丝瓜葛。” “你跟魏家的事情本是你的私事,可如今却闹的沸沸扬扬,更是当众以此为条件交换陈家的原谅,知道的只以为你是受不了魏家手段才跟他们决裂,可是不知道的呢?” “别人不会议论你无情,却只会说陈小姐德容丧失,他们不会说你不孝,却只会说陈家挑拨蛊惑让你决裂于亲眷之前。” “你若早半年和魏家决裂,还能让人赞你一声果决,可是如今才来,却是将所有的罪过和骂名全部背负于陈家身上,你让陈小姐和陈家的人将来在京中如何为人?” 张阁老看着脸色陡然苍白的魏卓,低声说道: “魏统领,陈家既已退婚,就代表此事再无可能。” “此事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再苦苦纠缠,累人累己?” 第2460章 若再敢纠缠,不死不休! 魏卓听着张阁老的话,眼睛泛红: “我知道陈家如此,可是阿滢呢,阿滢她是心悦我的。” “我跟阿滢两情相许,早约白头,只要让我见到阿滢,她定然会原谅我的!” 什么定局,什么退婚。 通通都是假的。 阿滢才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他!! 张阁老见说了这么多魏卓也听不进去,反倒执念于陈滢,而且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他摇摇头没再多说,转身便朝着陈连忠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陈连忠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显然听到了魏卓刚才的话。 张阁老说道:“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不若让他见见阿滢,也好让他死心……” 陈连忠怒声道:“有什么好见的,他害的阿滢还不够吗?!” “他哪怕顾念阿滢半点,事情又怎么会到了今日地步!” 当初他给过魏卓机会的。 哪怕他家中闹出那般丑事,让他们陈家丢尽颜面。 哪怕魏家的人卑鄙无耻,他也依旧没有一棍子将魏卓打死,甚至他还念在他是被人算计的份上原谅过他。 可是魏卓是怎么做的? 一次不够,两次不够,居然还让那女人怀着孩子跪在陈家门前逼迫陈滢,让他们家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他置陈滢于何地? 又置他们陈家于何地?! 陈连忠满脸寒厉之色,怒声道:“我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阿滢,更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折辱我陈家之人。” “他若再敢纠缠,我陈家和他不死不休!” 张阁老闻言想要劝慰几句,可是对上陈连忠满是怒意的双眼,想起之前魏家闹出的那些事情,到底没有开口,他只是拍了拍陈连忠的肩膀说道: “好了,你也别太气了,好在皇后娘娘回来了。” “如今皇后召阿滢去孟家陪伴,有她在,旁人欺负不了阿滢。” 陈连忠听到张阁老提起姜云卿,脸上这才和缓了一些,低声说道:“幸好如此,不然还不知道阿滢要遭多大的罪。” 张阁老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回去吧,这宫中毕竟是是非之地,不便久留。” “皇后召阿滢过府,你也回去好生叮嘱几句,那丫头终归算是苦尽甘来了。” 陈连忠点点头,跟在张阁老身旁一起出宫。 …… 陈滢是第二日到的孟家,而徐氏也去了陈家,准备亲自邀请陈氏操办小宴的事情。 姜云卿见到陈滢时,穗儿正在帮她挽发,因是在府中,身边也无外人,哪怕已经嫁为人妇的姜云卿依旧没有梳髻。 穗儿简简单单的替她将长发束起一半挽在脑后,用白玉发簪固定着,剩下的一半垂在身后。 “云卿姐姐还是这么好看。” “就你嘴甜。” 姜云卿被陈滢扶着起身,两人走到一旁坐下,而已经缓过劲来了的左子月则是有些萎靡不振的坐在外间的小凳上,等着替姜云卿诊脉。 姜云卿看不清楚,却能闻到左子月身上的药草气味。 她放心坐在左子月身前,伸出手来让左子月替她把脉,然后扎针。 第2461章 老爷子? 片刻后,左子月才将她肩颈和手臂上的银针取了下来,一边说道: “你的情况还算平稳,只是汤药不能断了,还有,你这次伤了底子,腹中的孩子又一直在汲取你体内元气,你得好生补补。” “待会儿你让人去宫里一趟,跟燕帝说一声让他命人送些百年人参过来,如果有什么别的年份较高的药材也一并送过来,也许用得着。” “还有,那些太医应该晚些时候会过来会诊,到时候跟他们好生说说你的症状,指不定有人能想出法子来。” 姜云卿点点头,旁边的穗儿便转身吩咐下去。 左子月将银针放回了针袋之中。 姜云卿靠在引枕上好奇到:“你晕车可好些了?听说你昨儿个一进府就睡的天昏地暗直到现在?” 左子月一听到“晕车”两个字,就想起之前赶路时吐得胆汁都出来的模样,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泛酸。 他脸色微白说道: “你要别提这个,咱们还能好好说话。” 姜云卿顿时失笑,“你这模样,当初是怎么从宗蜀走到赤邯的?” 宗蜀在极北,赤邯在极南。 这一南一北相距何止千里,就算快马加鞭一路疾行,恐怕也要走上半个月,而且中间还不能停歇。 他们这次回京的时候,因为顾忌她有孕在身,所以走的很慢,从安俞到京城原本五、六日的路程足足走了将近十日,可哪怕就是如此,左子月也依旧吐得昏天黑地的,简直比她这个孕妇还要惨。 当初他是怎么跟着孟少宁从宗蜀走到赤邯的? 左子月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怪谁?” “要不是被你那随从扯着领子在马上颠过来倒过去的,我怎么会这样?” 他往日里从不会晕马车的,就算偶有颠簸不适也不会吐成这样。 都是因为之前在战场上时好几次都险些死在马蹄之下,连带着那马车颠的他有了阴影,要不然他才不会这么怂。 姜云卿嘴里溢出轻笑声。 陈滢和穗儿也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左子月诊完脉后,又叮嘱了厨房替姜云卿熬药做药膳之后,就转身回了客厢那边去睡回笼觉。 姜云卿让穗儿去沏茶过来,而陈滢笑着说道:“云卿姐,这老爷子是你从哪儿找回来的活宝?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逗趣儿。” 姜云卿闻言喷笑出声:“老爷子?” 陈滢茫然:“怎么了?” 那左子月看上去满脸褶子,头发也是花白,少说都有五、六十了,叫声老爷子很奇怪吗? 姜云卿笑得泪流:“你可别叫他老爷子,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四,要是听到你这么叫他,他非得给你下泻药不可。” “二十四?!” 陈滢睁大了眼,“怎么可能!” 穗儿也是惊愕不已。 左子月那张脸,说他四十二怕是都没有人信,怎么可能还不到二十四?! 姜云卿说道:“怎么不可能。” “他的确还不到二十四,只是早前因为拿自己试药,药性冲突之下生了毒性耗损了生机,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回头调理一番,解了他体内毒性,容貌便能恢复如常。” 第2462章 宁愿青灯古佛一生,也绝不委曲求全!(一) “原来是这样。” 穗儿恍然。 陈滢却是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方才瞧见左子月的时候,还只是觉得他脾气有些古怪,可如今她倒是觉得这已经不是古怪足以形容了。 “他拿自己试药,那个左子月简直就是个疯子。” 姜云卿轻笑着说道:“行医之人,特别是医术高深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癖好,拿自己试药的也不在少数,只是甚少有像是左子月这般下狠手的。” “不过他的医术当真是好,普天之下,能比得上他的估计也没有几个。” 陈滢好奇:“那你跟他比起来呢?” 姜云卿摇摇头:“我不如他。” 陈滢睁大眼,她可是知道姜云卿的医术是很厉害的,居然比不上那个“小老头”? 似乎知道两人惊讶,姜云卿解释说道: “我本就更擅毒术,当初学习的时候也是偏向于用毒,医术只能说还可以,与寻常人想必自然是好的,但是跟左子月相比却还是有些差距的。” “左子月家中本就世代行医,左家又有祖传绝学,他将所有的精力也都放在了医术之上,我自然是比不上他的。” 陈滢听到姜云卿的话后,这才对左子月有些改观。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厉害。 姜云卿就着穗儿的手用了药膳粥之后,穗儿这才领着丫环退了下去。 等到房中再无旁人之时,姜云卿才突然说道:“阿滢。” “嗯?” 陈滢替她倒茶,下意识回应了一声。 姜云卿说道:“受了委屈,怎么不跟我说?” 陈滢提着茶壶的动作顿了顿,下一瞬就如常将水倒进茶杯里,然后放下茶壶端着杯子送到姜云卿手上。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云卿姐你如今怀着身孕,身子又不好,干什么说出来让你操心?” 姜云卿握着茶杯侧着头,淡声问道:“不是怕我对魏卓下狠手?” 陈滢声音顿住。 姜云卿明明眼睛看不清楚东西,可是却精准的看向陈滢的方向。 那眸子依旧锐利,像是能将人看透似的。 “你知道我疼你,更知道我护短。” “当初姜家对不住我,我便毁了姜家,后来李婵害死了小鱼儿,我便毁了齐王府,如今魏卓对不起你,魏家折辱于你,你怕我会毁了魏家,杀了魏卓。” “所以你才不肯与我说这些?” “我不是!” 陈滢闻言顿时急声道:“我没有,我跟魏卓早就退了婚事,魏家死活与我何干,魏卓如何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不想让你操心,我……” 她想要说她不在意魏卓,不在意魏家。 可是对上姜云卿微侧着看向她的脸,明知道她看不见,她声音却依旧越来越弱。 姜云卿低声道:“所以你还是在意魏卓?” 陈滢红了眼眶。 她能在陈夫人面前伪装。 她能在陈家人面前逞强。 她能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出一副她对魏卓再无留念,甚至毫不在意这桩婚事的姿态,来成全陈氏女和陈家该有的矜贵和骄傲,来绝了所有想要看笑话的人的心思。 第2463章 宁愿青灯古佛一生,也绝不委曲求全!(二) 她能对着所有人坚强。 可是面对姜云卿时,听着她这般笃定之言,陈滢高竖起来的心防却是瞬间溃不成军。 陈滢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 那是她年少时的英雄,是她思慕良久的夫君,是她曾经以为共度一生的男人。 她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姜云卿听着她如同小兽般呜咽哭泣的声音,手心攥紧,却未曾出言安慰。 直到过了许久,听到耳边的哭泣声小了些后,姜云卿才说道:“你既然这般在意他,那我替你将他抢回来可好?”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我让人替你处置了就是。” “那魏家我让人帮你安置妥当,保证他们一生都没胆子敢为难于你,至于魏卓,只要璟墨在位一天,我一天是这个皇后,他就绝不敢负你。” “我替你将魏卓抢回来,全了你们这桩婚事,如何?” 陈滢哭着摇头:“我不要。” 姜云卿抬头:“为什么?” 姜云卿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好说话,她褪去了所有的温和之色,言语变得咄咄逼人: “你既然还在意他,还为了他难过,那又何必退了婚事?” “当初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曾憧憬过英雄美人的爱情,一颗芳心全系于他身上。” “魏卓虽然在对待家事上面有些糊涂,但是待你不错,这次的事情也都是魏家的过错,只要解决了魏家,弄走了那个女人和孩子,你就可以假装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跟他在一起。” “你如果愿意,我能帮你抬高架子,抹平所有不利你的谣言,让魏卓亲自来求你原谅,到时候你大可以多为难他一段时间,让他对你更加的爱慕深情。” “你既然放不下他,那又何必退婚,只要你肯忍下今日之事,魏卓对你必定感念在心。” “等过上几年,便无人再记得今日之事,到时候你跟魏卓就能恩爱如初,岂不是很好?” 陈滢听着姜云卿的这些话豁然起身,不小心撞翻了身旁的茶盏。 “云卿姐姐,我在你眼中就这般自甘下贱吗?!” 陈滢掉着眼泪,被姜云卿一番话气得浑身直哆嗦。 “我是喜欢魏卓,我是曾经倾慕于他,可是我陈滢断然不会做那自欺欺人的事情。” “我退婚不是拿乔,我也从未曾想过要让你帮我为难魏卓,换来他对我死心塌地!” “我只是不想要这个男人了,我不要他了!!” 陈滢满脸是泪的嘶声道: “他管不住魏家的人,他有机会却一再放纵。” “我从不恨他当初被人算计脏了身子,砸了我的生辰宴让我遭人耻笑。” “可是我却恨他明明有机会处置好一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魏家之人,让得那女子有孕之后上门逼宫,借着她肚子里那块肉羞辱于我!” “我陈滢是陈氏娇女,我哪怕青灯古佛一生不嫁,也绝不委曲求全!” 陈滢伤心愤怒,嘶吼出声。 姜云卿坐在榻上,安静的抬头对着她的方向:“既然有了决定,又何必再为他流泪?” 第2464章 宁愿青灯古佛一生,绝不委曲求全!(三)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你又何必再为了他流泪?” 陈滢闻言愣住,就那么红着眼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声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是陈氏娇女,是旁人求不来的尊贵之人,你有最好的家世,有疼爱你的父母亲人,只要你想,这天下好男儿皆可要得,而想要求娶你过府之人更是如同过江之鲫,从来都不缺他魏卓一人。” “魏卓是你的过去,却不是你的将来。” “你既然有所决定,便无须再留恋迟疑。” 姜云卿柔声说道: “阿滢,魏卓配不上你。” 陈滢泪如决堤,低垂着头呜咽出声:“云卿姐……” 姜云卿摸索着起身,顺着声音拉着陈滢的手,将哭泣不已的她揽入怀中,低声说道: “我本可以替你将他抢回来,我甚至可以让今日之事如同从未发生过,叫任何人都不敢议论你半句。” “我能够替你平了魏家之事,甚至帮你杀了那个女人和她腹中孩子,我能利用皇权让得魏家一步一叩头的来跟你道歉认错,求你入府。” “可是阿滢,我不会那么做。” “因为魏卓不值得。” 姜云卿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说着。 “就像你说的,我从不觉得魏卓被人算计是错,更不觉得他当日生辰宴上让你丢尽颜面不可饶恕。” “被人算计或许是大意,生辰宴上一时行差踏错也能够理解,可是他后来所为却足以证明,他哪怕心中在意你,可这种在意却也依旧不值得让他摒弃外间言论,他人指摘,依旧抵不过他的身份地位,更不够拿他的似锦前途来做赌注。” “流言蜚语伤人,可是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任何东西都不足为惧。” “他手握兵权,圣驾离京,如果魏卓足够在意你,足够爱你,那他哪怕背负天下骂名,他也依旧会选择保全于你,不至于叫你陷入这般进退两难之境,可他选择的是他的名声,他的前程。” “他怕御史弹劾,怕被皇帝怪罪,他承受不了外间的流言蜚语,更承担不住不孝的骂名。” “所以他明知道魏家百般算计,依旧容忍,他明知道魏家伤你,却依旧留着这份关系,只想着陈家能够顾全颜面、考虑大局,劝服你忍了魏家之人。” 姜云卿说话时声音轻浅,可言语之间却是一针见血。 “魏卓或许没有想到魏家会将那女子救下来,甚至还让女子腹中孩子留了下来借此逼迫于你,此事虽非他自愿,可是他却有不能推卸的责任。” “他不是不知道魏家会对你不利,他也不是不知道魏家算计过他,只是他觉得他应该能够应付一切保全于你,或许还能够震慑住魏家,而陈家大概也能让魏家忌惮。” “他或许是觉得,就算魏家真伤了你,只要你们成亲之后他加倍的对你好,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就足以补偿你今日的伤害,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应该、或许、可能,却将你一步步推入了让人耻笑进退不得的地步。” 第2465章 阿滢,他配不上你 “他顾全了自己,顾全了魏家,顾全了所有,却唯独没有顾全了你。” “他拿你的名节,成全了他的孝子之名。” “他拿陈家的名声,来保全了他自己的前程似锦。” 姜云卿轻抚着陈滢的头发,一字一句说道: “阿滢,他对你的在意不足以让他舍弃一切,他对你的喜欢更比不上他对权势、地位的恋栈。” “阿滢,魏卓配不上你,他不值得我帮你不择手段。” 姜云卿的话说的毫不留情,那言语间的犀利更是刺穿了一切的假象,让得陈滢心口滴血。 她知道。 她全都知道。 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些,心才会越痛。 那是她爱的男人,是她倾心相许以为共度一生的人,是她年少时梦里的英雄,是她以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她以为他们能够一直走下去。 她以为他们能够白头偕老。 可是到头来才发现,不顾一切去爱的只有她一个,而魏卓对她或许有情,但是那份情却太轻,轻的随时都能够被其他东西所取代。 陈滢伏在姜云卿肩膀上嚎啕大哭:“云卿姐姐,我好难受……” “我这里好疼……我该怎么办……” 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哭得喘息。 姜云卿感受着被泪浸湿的肩膀,扶着她哭得颤抖的身子,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哭吧,好好哭一场,等哭过之后,便别再为他难过。” “我的阿滢是世间最好的姑娘,你该有最幸福的将来,你的眼泪不该给一个不值得你哭的男人,而你将来也定然能够遇到一个爱你胜过似锦前程,在意你胜过自己性命的人。” “他会护着你,爱着你,哪怕与所有人为敌,舍弃自己的一切,也会保你周全。” 陈滢哭得声音沙哑,“会有这样的人吗?” 姜云卿柔声道:“会的。” “可我还是难受……”陈滢哭声道。 姜云卿扬唇,环着她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所以我这里能让你尽情哭一场。” “我遣走了所有的人,更无人能看到你的模样,你可以好生发泄一场,等今日之后,出了这道门,你便只是陈氏阿滢,和魏卓、魏家,再无任何瓜葛。” 陈滢闻言大哭出声,哭得声嘶力竭。 …… 穗儿守在门外,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下人。 听着门内传来的哭声,她只是安静的站着,心中对于陈滢有些心疼也有怜惜。 本是天之娇女,却被人这般欺辱。 陈滢也当真是倒霉了,遇上了魏家。 等过了许久,里头的哭声才慢慢的停了下来,穗儿听到里面传来姜云卿的声音。 “穗儿。” 穗儿转身推门进去,便瞧见了哭肿了眼睛的陈滢。 陈滢情绪好像已经平静了下来,坐在姜云卿身旁,而姜云卿肩头上的衣裳湿了一大块。 姜云卿说道:“让人去打些水来,还有煮两个鸡蛋,替阿滢敷敷眼睛。” 穗儿福身:“是,奴婢这就去。” 穗儿出去,姜云卿才转身说道:“心情可好些了?” 陈滢哭哑了嗓子,说话时带着鼻音:“恩。” 第2466章 我信你才有鬼! 之前所有人都劝她。 要么劝她放弃,要么劝她大度。 陈滢能感觉到他们是在意她的,可是就算是祖父他们,在护着她的时候也要顾全着陈家的脸面和宗族荣耀。 只有姜云卿,只有她在意的只是她一个人。 陈滢很肯定,如果她放不开手,想不明白,执意想要跟魏卓在一起,姜云卿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一边。 陈滢其实想的比任何人都通透,也看得明白,只之前面对所有人时她都必须要撑着,也只能撑着,一旦她软弱了,她哭泣了,府中不得安宁,外面的人会看了笑话。 只有在对着姜云卿时,她能没有半点顾忌,不用在意他人眼光,痛痛快快的将之前所有的委屈压抑全部哭了出来。 此时的陈滢心中已然安宁了许多,再提起魏卓时,已经能够平静以对。 陈滢声音沙哑:“云卿姐,谢谢你。”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谢的?” 姜云卿笑了笑:“既然你心情好了,那等下让人替你敷敷眼睛换身衣裳,然后陪我去一个地方。” 陈滢茫然抬头:“什么地方?” 姜云卿扬了扬唇:“去了便知道了。” …… 姜云卿从孟家出行,徐氏原是不答应的。 姜云卿身子虚弱,又怀着身孕,如今京中又是云谲波诡,四处都是盯着孟家的目光,若是让人寻着间隙伤了姜云卿,怕是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只是姜云卿执意出府,她去寻了徐氏说了会儿话后,徐氏原本强烈反对的态度就弱了下来,最后居然退步让孟祈亲自陪着姜云卿和陈滢出府。 左子月坐在马车上,瞪着姜云卿时神色难看的厉害。 “你不要命了,好端端的出府做什么?” “我早说过你要在府里静养,就连宫廷都不让你入,你那舅母之前还拦着你,你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让她同意放你出来?” 姜云卿抿着笑:“我又不是犯人,什么叫放我出来。” 左子月瞪着她。 姜云卿轻声道:“好了,你别生气了,我这还瞧不见呢,都能感觉到你的眼刀子。” “我知道我身子不宜外出,可是我有不得不见的人,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姜云卿安抚:“这样,我就出去一个时辰,你掐着点如何?你放心,等今日回去之后,我定然听你的话好好吃药,好好修养,绝不轻易再出来。” 左子月闻言翻了个白眼:“我信你才有鬼。” “你说你就是个女人,怀着身孕还不消停,一天破事比谁都多,你要是出来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没了小命,岂不是砸了我招牌?!” 陈滢跟姜云卿聊过一次之后,心中原本的包袱已经释然,放下了过去和那点仅剩的执念之后,她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性子。 听到左子月的话,她直接拿着身旁的东西便扔了过去。 “呸呸呸!!你会不会说话你?!” 左子月被砸的后仰,一脑袋撞在马车壁上,“砰”的一声头晕眼花。 “你干什么?!” 左子月捂着后脑勺怒声道。 第2467章 他和她拼了! 陈滢掐着腰瞪他:“你说我干什么?” “女人怎么了,女人招你惹你了,你不是女人生的不是女人养的,难不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还有你干嘛诅咒云卿姐,我告诉你,你这小老头儿自己把命玩没了,我家云卿姐都不会有事,云卿姐长命百岁好着呢,再敢咒云卿姐姐,小心我揍你!” 左子月气得脑门冒烟:“你喊我什么?” “小老头!”陈滢半点不惧。 “你!” 左子月脸色泛黑,怒声道:“你个疯女人!” 陈滢“哼”了一声:“关你屁事!” 左子月瞪眼:“你简直粗俗不堪!” 陈滢白了他一眼:“我粗俗不粗俗跟你有一钱银子的关系?要你来管?再说了,我再粗俗也比你好,小!老!头!” 左子月气得脸色铁青,抓着针袋恨不能一针扎哑了陈滢。 姜云卿被两人突如其来就的斗嘴弄的哭笑不得,她可是知道左子月的脾气的,惹毛了说不准真能给上陈滢两针。 她拉着陈滢的手说道: “好了阿滢,别欺负他。” 复又转向左子月那边。 “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姑娘斗嘴?” 左子月冷哼一声:“这般毒舌,哪里像什么小姑娘?” 陈滢不甘示弱:“是啊是啊,我是不像小姑娘,总比你一脸褶子未老先衰的好。” 左子月怒:“陈滢,我看你是女儿家才让着你,你别太过分,嘴巴这般毒,小心嫁不出去!” 陈滢挑眉:“嫁不出去也不找你,我可不想一觉睡醒枕头边上躺着个小!老!头!眯着眼满脸褶子能吓死我自己!” 左子月:“……” 他和她拼了!!!! 左子月掏针,陈滢直接朝着姜云卿身后一躲。 姜云卿哪怕瞧不见也能感觉到左子月怕是被气得七窍冒烟,她听到那边动静,哭笑不得的伸手挡着左子月说道:“好了,你们两别闹了,再这么闹腾马车都快要翻了。” “子月,你好歹也行走江湖多年,又跟着小舅那么长时间,跟着个小姑娘斗什么气?” 说完,姜云卿反手抓着陈滢将她从身后拉了出来。 “还有你,子月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不许拿人家的容貌取笑人家,等他去了毒之后,他容貌就能恢复过来,观骨骼可是个长相不错的。” “你们两个也都是沉稳之人,怎么凑一块儿便跟有仇似的?” 陈滢:“谁跟他有仇?” 左子月:“谁乐意跟她凑一块!”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满脸嫌弃的撇开了眼,嘴里齐刷刷的冷哼了一声。 姜云卿一时间被两人这般模样弄的哭笑不得。 马车外面孟祈骑着马跟在车旁,隐约能够听到马车里面传出的声音。 他被陈滢和左子月的话逗得喷笑,勒着缰绳靠近之后忍不住笑出声: “阿滢,若不是知道你和左先生才刚认识不久,恐怕连我也会以为,你们是对欢喜冤家。” 左子月和陈滢同时瞪向窗外的孟祈,异口同声:“呸!谁跟他/她欢喜冤家?!” …… 第2468章 我总要来看看她(一) 马车上闹闹腾腾的,一时间左子月倒是歇了阻拦姜云卿的心思。 马车一路前行,绕过了正阳街,走过了最热闹的锦华坊,最后缓缓停在了张家门前。 陈滢扶着姜云卿下了马车之后,站在张家门外,看着张家的门匾时,神情微怔。 她没想到,姜云卿让她陪着来的地方,会是这里。 “云卿姐?”陈滢低声道。 姜云卿被穗儿搀扶着,一步步朝着台阶上走:“当初小鱼儿下葬时我没回来,如今既然已经回了京城,我总要来看看她。” 张妙俞死的时候还差一日才能及笄,因为没有成年,又是枉死,所以牌位入不了张家宗祠,尸身更是葬不入张家族陵。 张夫人痛失爱女,怕将张妙俞的尸身葬在外面,年幼的她会变成孤魂野鬼,将来等他们年迈走了之后,便再无人记得替她扫墓上香,便求了张阁老,将张妙俞葬在了张家早已经荒僻的偏院。 那地方已经多年无人居住,离张家主院也有些距离。 中间隔着三道廊门,又有一片林子和小湖,将人葬在那里,既不会影响张家人居住,又能让张妙俞受府中香火。 姜云卿登门造访,惊动了张家所有人。 张阁老领着人出来迎接时,见到姜云卿便急急行礼:“老臣参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张阁老快起来。” 姜云卿连忙说道,“阿滢!” 陈滢上前两步,扶着张阁老起身。 姜云卿听到动静后才说道:“是我冒昧来访,打扰到了贵府中人,还请张阁老见谅。” 张阁老连忙道:“皇后娘娘客气了,不知您亲日过府有何事情?” 张阁老昨日在宫中的时候,还曾听说姜云卿的身子不太好,此时见着时也的确能瞧出她脸色有些苍白,身子明显比当初见到的那几次要弱上很多。 而且刚才姜云卿一路需人搀扶,方才说话时也是让陈滢上前扶他,她的眼睛好像也出了什么问题。 张阁老知道身边人多眼杂,没敢多问,便说道:“外间风大,皇后娘娘仔细着了凉,有什么事情不如跟随老臣先行入了厅内,再慢慢细说?” 姜云卿点点头:“劳烦您了。” 穗儿和陈滢一左一右的扶着姜云卿入内,张家的人连忙跟上。 姜云卿如今的身份不比寻常,张家人原是有不少想要跟在近前结识交好,却是在入厅内之前,便被张阁老直接开口遣走,只留下了张妙俞的父亲张黎安,还有张家大哥张子秋。 张家二房夫人出来之后,顿时不满: “父亲总是什么事情都惦记着大房,这皇后娘娘难得来府中,竟是只让大哥和子秋作陪,这是生怕我们讨好了皇后娘娘,得了好处了吗?!” 张家二房嫡子张子骞皱眉道:“母亲,你胡说什么?” “我怎么就胡说了?” 那张二夫人说道:“朝中的事情也就算了。” “他处处照顾你大伯和子秋,却不愿意替你疏通,让你如今依旧还在翰林院里待着。” 第2469章 我总要来看看她(二) “你当初科举的成绩比你大哥还好,可他如今已经入了户部,成了郎中,你却依旧任着闲职。” “我让你父亲寻了你祖父几次,他每次都说你缺了历练,太早入朝会吃亏,好,这也就算了,我当他是为你着想,可是如今皇后过府,本该女眷陪同。” 张二夫人怒声道: “你大伯母病怏怏的不能见客,你祖母又去了城外山上礼佛。” “这招呼皇后娘娘本该是我的事情,可是你瞧瞧你祖父,他竟是连这点和皇室交好的机会都不给我,生怕我抢了大房的风头!” “我看他就是偏心大房,根本就没将我们放在心上。” 张子骞闻言眉心微蹙:“母亲,你胡说什么?!” “皇后娘娘突然过府,必定是有要事,更何况当初陛下还未登基之时,皇后娘娘就和阿俞交好,阿俞虽然走了,可是大哥他们还在,皇后娘娘自然也跟大房更加亲近。” “我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祖父让我们先行离开也是怕我们万一有所冲突。” “至于朝中的事情,那翰林院待着挺好的,大伯父也在朝中替我疏通好了,等到明年春试之后,我便能外任出京积攒资历,等过上几年再调回京城,便能任实职,届时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张子骞对着张二夫人说道: “母亲,祖父向来对我和大哥一视同仁,对二房和大房也未曾有半点偏见。” “咱们张家之所以能殷贵多年,全是因为府中之人团结,未曾有太多勾心斗角和诡谲嫌隙,你刚才的那些话以后别再说了,免得叫人听了去,寒了大伯父和祖父的心。” “你!”张二夫人瞪眼。 张子骞却不欲多言。 “我朝中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母亲也赶紧回去吧。” 他说完之后,直接朝着张二夫人拱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大步离开。 张二夫人顿时急声道:“子骞,你回来……” 她见张子骞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忍不住气得跺脚。 “这混账玩意儿,我这么想都是为了谁!” …… 姜云卿这边丝毫不知道张家二房母子起了争执,她随着张阁老他们入内之后,便被穗儿和陈滢扶着坐在上首的位置,孟祈则是坐在另外一边。 等下面之人上了茶退出去之后,姜云卿才柔声道:“久不相见,张爷爷身子可还安好?” 一句张爷爷,便代表了姜云卿今日来此是以私交,而不是皇后的身份。 张阁老放松了许多,和气道:“挺好的,劳烦皇后娘娘记挂。” “老臣听闻娘娘身子不适,又怀有龙胎,陛下担心娘娘入宫后不适才让您留在孟家修养,可娘娘今日怎会来了老臣府上?” “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娘娘让人传讯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姜云卿说道:“您多虑了,我只是久不在京城,如今回来想要来探望故人而已。” 故人…… 张阁老脸色微怔。 张黎安和张子秋也是忍不住抬头。 姜云卿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想要见见小鱼儿。” 第2470章 山荷叶(一) 屋中一时沉默。 姜云卿看不清楚东西,自然也看不到张家人的神色,她只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沉滞下来。 姜云卿微侧着脸:“怎么,不方便吗?” “没有。” 张黎安之前听到小鱼儿三个字时,有瞬间的恍惚。 听姜云卿问话,他才回神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阿俞走后,我夫人一直缠绵病榻,怕让她难过,所以府中已经有很久没人提起阿俞了。” 张黎安不是不念着小女儿,当初张妙俞在世的时候,最疼爱她的便是张黎安了。 只是后来张妙俞枉死,死状还那般凄惨,每每一想起来她被人从水中捞起带回来时,那般肿胀泛白几乎变了形状的模样,便心里疼的厉害。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太多的提及。 姜云卿闻言忙道:“夫人病了?” 张子秋低声道:“母亲已经病了许久了。” “阿俞走后,她伤心难抑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救回了性命,却总说梦到阿俞还没死,求着父亲去接阿俞回来。” “这大半年时间,母亲总是精神恍惚,大半时间都认不得人,只有陈小姐偶尔过来陪伴时,母亲才能清醒两日,其他时间大多都是糊涂着。” 姜云卿沉默下来。 陈滢站在姜云卿身旁,看着她紧抿着嘴唇握紧拳心的模样,忍不住担忧道:“云卿姐……” “我没事。” 姜云卿深吸口气摇摇头。 张阁老是知道几个小女儿家之间的感情的,当初张妙俞被害,姜云卿暴怒之下灭了齐王府满门,亲手杀了李婵替张妙俞报仇,事后自己更是险些丢了性命,失踪了大半年时间。 如今她刚一回京,身子还病着,却第一时间来看张妙俞。 这般情谊,怎能不让人动容。 张阁老温声说道:“阿俞就葬在府中偏院,子秋,你带皇后娘娘他们过去吧。” “皇后娘娘,老朽年迈,就不陪你们过去了。” 姜云卿点点头道:“多谢张爷爷。” 张子秋是张家长子,年过二十五,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入仕,如今已经身居户部郎中之职,堪称青年才俊。 他性情本就沉稳,而且大半年前府中的变故也让得他生出了远超于同龄人的成熟,说话做事时极为稳重,对着姜云卿时,哪怕知道她跟自己早逝的亲妹妹交好,却也没有半点逾矩,始终守着臣子的本分。 葬张妙俞的院子极为偏僻,从张家前厅出来,一直朝后走了两盏茶的时间,绕过了几处大园子,又出了三道廊门。 等耳边已经听不到人声,脚下踩到断裂枯枝时才到了地方。 陈滢搀扶着姜云卿迈入门内,里头的小院子自成天地。 几树香樟,郁郁葱葱的遮盖了大半个院子,而墙角和院中爬满了绿藤。 在那些茂密绿意之中,中间有一大片的空地,建着一处坟冢。 冢前石碑上只刻着张氏行五阿俞的字样,而石碑旁边的荫凉之地,有着一簇簇盛开的白色小花,迎风摇曳。 第2471章 山荷叶(二) 陈滢扶着姜云卿上前,蹲身抚摸着空白的石碑。 张子秋说道:“阿俞走的时候太小,又未曾出嫁,祖父便做主让人这般刻了碑,说是这般带着张家的名,只要张家在一日,阿俞便能享一日香火供奉,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受人欺负。” 姜云卿眼中微润,低声道:“挺好的。” 她缓缓抚摸着墓碑,像是在抚摸着女孩儿的长发。 想起了那个笑起来像是小太阳一般,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的女孩儿,姜云卿声音微微沙哑:“这里种了花吗?” “嗯,是山荷叶。” 张子秋看着坟墓边上的白色小花,说话时眉眼格外的柔和: “当初阿俞下葬的时候,穗儿姑娘将娘娘替阿俞准备的及笄礼送了过来,里面有一支山荷叶的发簪。” “我听穗儿姑娘说过,那支发簪是你亲自雕刻,因为你一直觉得阿俞像极了山荷叶,生长在阴冷潮湿之地,可花开时却能顽强茂盛,洁白晶莹。” “我觉得挺适合阿俞的,便让人寻了山荷叶的种子过来。” 张子秋看着那些墓前迎风摇曳的白色小花,说道: “那些人送种子过来的时候,说山荷叶只能长在潮湿之地,在府中养不活,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谁曾想它们不仅活了,还开的这般旺盛。” “我想,阿俞肯定是喜欢它们的。” 姜云卿手指微顿,喉间仿佛被什么堵着有些难受。 陈滢站在一旁忍不住红了眼眶。 张子秋没再继续说话,而姜云卿则是摸索着蹲在墓前仔仔细细的弄干净了长出来的杂草,一边对着墓碑柔声说着话。 “小鱼儿,我来看你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会不会生气?” 陈滢红着眼圈,带着鼻音道:“才不会,小鱼儿不记仇。” 姜云卿弯了弯眼角:“也对,她最是没心没肺了,只要带着些好吃的便能哄的眉开眼笑的,我这次过来的急,只带了你爱吃的玫瑰酥和水晶糕,等下次来的时候,我多带些别的过来。” 陈滢将之前带来的食盒打开,将里头的点心放在墓前,然后吃味道:“瞧瞧这些,云卿姐姐总是最疼你,全都是你爱吃的,我都没这待遇。” “今儿个去云卿姐府中,连口饭都没吃上就过来看你了,真是嫉妒。” 姜云卿嗔了她句:“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 陈滢吐吐舌头,哼唧一声。 姜云卿手指轻抚着墓碑:“跟你说个好消息,我有了身孕了,若是你还在的话,肯定要高兴坏了。” 当初她和张妙俞闲谈的时候,张妙俞提起孩子时便笑得开心,明明自己还少不更事跟个孩子似得,却已经想着“小小鱼儿”出生后的事情。 姜云卿摸了摸小腹,低声道:“算起来,他们还要叫你一声俞姨,等他们出生之后,我就带他们来看你。” 穗儿蹲在一旁点了香烛,将白烛放在墓前之后,这才将手里点燃的香递给了姜云卿和陈滢。 第2472章 没人再记得她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上香。 言语间如同张妙俞还在世的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 张子秋三人则是退到了院门之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脸上神色都是复杂。 张子秋说道:“阿俞走了这么久,除了她们二人,也没人再惦记着她了。” 当初张妙俞还在世时,也交了不少朋友,与她关系亲近的贵女也有不少,可是张妙俞走后,除了韩家的韩珺来过几次祭奠之外,旁的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那些曾经跟她交好,口口声声叫着姐姐妹妹的人一个不见。 就好像对于她们来说,张妙俞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活着时能让她们与张家交好,死了之后就再无用处,不值得他们记挂在心上。 孟祈闻言说道:“世人皆是如此,趋利避害,以利益衡量感情,能以真心相交的人实在太少,而世家之中就更是罕见了。” “也是。” 张子秋自嘲笑了笑:“倒是我强求了。” 两人站了一会儿,孟祈才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府中还好吗?” 张子秋和孟祈是有些交情的,当初姜云卿和张妙俞交好,张家又扶持璟王。 两边关系千丝万缕,孟家和张家的关系自然也亲近,连带着孟祈跟张子秋的关系也不错。 张子秋收敛了之前心中杂思,闻言笑了笑:“挺好的,祖父身子康健,父亲在朝中也还算顺利,说起来之前我三弟的事情还要多谢你。” 之前他三弟张子奇因为跟人斗气,被人算计后伤了人,好在当时孟祈正带着人就在附近巡视,帮忙将事情压了下来,又抓住了当初算计他三弟的人。 否则这事情若是闹大,张子奇虽然不至于丧命,却也定然会因为伤人连累了仕途,连带着他三叔,还有张家也遭到牵连。 张子秋说道: “我三弟性子耿直,又冲动好斗,要不是你及时出现压住了事情,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我本想着去你府上道谢来着,可是户部一直忙着抽不出空闲来,之前又接连调任需要适应,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你可得给我机会好生请你喝一杯。” 孟祈闻言笑起来:“喝一杯是没问题的,不过这谢就不用道了。” 见张子秋皱眉,孟祈说道: “你三叔之前便已经亲自来府上谢过了,连带着还送了好些东西过来,我当时本就只是随手一为,更何况以张家和我孟家的关系,我怎么能看着张三被人算计而置之不理?” “本就是应做之事,被你们这么谢来谢去的,搞得反倒是疏远了。” 张子秋笑起来:“你说的也是,那成,这谢我就不说了,请你喝酒可好?” 孟祈笑道:“好。” 左子月跟孟祈、张子秋都不熟,再加上他脾气本就古怪,又因为试药弄得面目全非,听着张子秋和孟祈说话只觉得无聊。 等过了小半个时辰,见姜云卿二人还在里头坟冢前絮絮叨叨,左子月直接上前:“你身子不好,这里又阴湿,再多待一会儿回去又得受罪。” 第2473章 诊病(一) 姜云卿闻言起身,被陈滢扶着出去之后,张子秋他们便迎了上来。 姜云卿说道:“张大哥,我想去见见伯母,不知道可不可以?” 张子秋迟疑了片刻,垂头看了眼姜云卿的肚子,低声道:“娘娘想去探望我母亲自然没问题,只是我母亲如今有大半的时间都不清醒,也认不得人,娘娘如今怀着身孕,我怕母亲不小心伤着你。” 姜云卿说道:“张大哥不必担心,我身边有五哥跟着,还有丫头护着,伯母伤不了我,而且她能认出阿滢来,我想她也定然能够认出我来。” 那时候她们三人感情要好,张夫人、陈夫人和徐氏也自然交好。 她也曾出入过张家,和张夫人相处过好些时日,张夫人能够认出陈滢,自然也能够认出她来。 姜云卿怕张子秋不答应,继续说道: “我想见见伯母,不仅是想要探望她,也是想要替她看看病症。” “张大哥应该知道我略通医术,而且我身边这位也是江湖上极为有名望的天医圣手左子月左大夫,有她在,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 张子秋闻言顿时惊喜。 他虽然在朝为官,并非江湖中人,可是“天医圣手”的名号却也是听闻过的。 刚才见着这个面容苍老的人跟着姜云卿左右,他还以为是孟家的随从,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天下闻名的医中圣手左子月。 张子秋连忙说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先生驾到,还望海涵。” 左子月淡淡点点头,没什么表示。 张子秋忙转向姜云卿说道:“我母亲如今住在阿俞以前居住的院子里,皇后娘娘请跟我来,我带你们过去。” …… 张妙俞以前住着的院子名叫落樱院,在张家主院最好的位置。 张子秋带着姜云卿他们过去的时候,便让人通知了张黎安,几人到了落樱院时,张黎安也刚好过来。 得知姜云卿身边带着神医能够医治张夫人,张黎安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色,看了眼左子月后,便沉声道:“皇后娘娘大恩,我张家谨记于心。” 姜云卿柔声道:“伯父不必客气,先去看看夫人吧。” 入了落樱院之后,张黎安便立刻朝着门前的丫环问道:“夫人呢?” “回大爷,夫人在秋千架那边。” 张黎安闻言连忙引着姜云卿他们过去,等绕过横廊走了一会儿,便瞧见坐在院边藤蔓花边的秋千上喃喃自语的张夫人。 张夫人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下去之后,看不见往日雍容模样。 她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嘴里低声说着什么,走近了时便能听到好像是在叫着张妙俞的名字。 陈滢柔声唤道:“伯母。” 张夫人听到声音,连忙抬头,眼底露出欣喜之色:“阿俞,你来了?” 她朝着陈滢招招手,高兴道:“快过来,来看看娘替你准备的及笄礼,再过几次就是你的生辰了,娘特地让人赶制的头钗,快过来,娘给你戴着试试……” 第2474章 诊病(二) 陈滢没有反驳,靠近后柔声道:“好。” 陈滢蹲在张夫人身前,而张夫人则是替她簪发,等那枚彩蝶金镂的头钗戴上之后,张夫人满意的笑起来。 “娘的阿俞最好看了,等及笄那一日,定然是最好看的姑娘。” 姜云卿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紧抿着嘴唇。 孟祈则是有些惊愕的张大了嘴:“张夫人她这是……” “她一直都是这样,从阿俞走后便糊里糊涂,有时候能认出陈小姐,有时候也会把她当成了阿俞。” 张黎安红着眼说道,等说完之后,侧身抹了抹眼睛,才低声道:“左先生,不知道内子这病能不能医治?” 左子月皱眉看着张夫人片刻,才说道:“瞧着像是因为打击过重失了心智,这种病情我以前倒是也遇到过,有些能治,有些治不好,具体的情况得让我诊诊脉才能清楚。” 姜云卿闻言说道:“穗儿,扶我过去。” 穗儿连忙扶着姜云卿上前,等到了秋千近前时,姜云卿才开口:“伯母。” 张夫人听到有人唤她,抬头看着姜云卿片刻,便展颜笑道:“是云卿啊,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不是说这几日要忙着跟璟王大婚的事情吗?” 姜云卿愣了愣,便知道张夫人的记忆大概一直停留在张妙俞遇害前几日。 那时候她和君璟墨大婚在即,便一直被徐氏留在府中,而张妙俞也因为及笄宴的事情日日留在张家,无暇四处乱跑。 姜云卿心中有些酸涩,没有出言戳破,只是温柔一笑说道: “大婚的事情有我舅母和璟王府的人帮忙操持着,用不上我,我昨儿个听小鱼儿说伯母身子欠佳,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您。” 张夫人闻言拉着姜云卿的手嗔道:“你这孩子,我身子好着呢,大婚的事情虽然有你舅母帮忙操持,可是你也不能在外乱跑啊,要是被人瞧见了,还指不定说些什么闲言碎语的。” 姜云卿说道:“不会的,我来看看伯母就回去,不会叫人瞧见。” 姜云卿哄着张夫人,“小鱼儿及笄宴在即,伯母你还要替她好生准备呢,若是此时病了还有谁能替她做主?” “我请了个大夫过来,让她替您把把脉,要是没事也能让小鱼儿安心。” 陈滢也是在旁挽着张夫人的胳膊,她早就习惯了张夫人偶尔会将她当作张妙俞,便学着张妙俞的语气哄着她:“是呀娘,你就让云卿姐姐请来的大夫替你瞧瞧好不好?” 张夫人被她磨得皱眉,眼中却是带着笑:“你呀,怎就这么磨人。” “娘……”陈滢撒娇。 张夫人连忙抓着她手:“好好好,看就看吧,多大了人了还跟我撒娇,也不怕你云卿姐姐笑话。” 陈滢连忙朝着那边的左子月招手,左子月冷哼了一声,瞪了她一眼这才上前。 姜云卿退了开来,而其他人则是移步到了屋中。 左子月替张夫人把了脉后,姜云卿也借口上前摸了摸张夫人的脉象。 第2475章 诊病(三) 等两人替她检查完后,陈滢便哄着张夫人入了内室休息,而张黎安迫不及待的低声问道: “左大夫,内子的情况可能医治?” 左子月看向姜云卿说道:“你怎么看?” 姜云卿收回手:“我眼睛不便,方才不能替伯母检查,不过单从脉象上看,应该不算严重。” “伯母能够认出我,也还记得阿滢,记得之前及笄宴的事情,我瞧着不像是病症,倒像是因为受了刺激,封闭了自我,排斥外间的一切,不愿意清醒过来。” 说完她对着左子月道:“你觉得呢?” 左子月点点头:“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是能够医好?” 张黎安和张子秋都是面色紧张。 而陈滢安抚好了张夫人从内室出来,就听到几人对话,她没好气走到左子月身旁直接撞了他一胳膊肘。 “我说你这人,说话就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显得你高深是不是?” 左子月横了陈滢一眼,“关你什么事?” 陈滢瞪他。 左子月冷哼了一声,直接避开了陈滢,对着张黎安父子说道:“她的诊断基本上没问题,张夫人的身体虽然有些虚弱,却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好生将养些时日便能恢复过来。” “只是她的神智应当是受了刺激,不愿意接受张小姐离开的事实,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 “想要医治她,有两种办法。” 张黎安连忙道:“哪两种?” 左子月双手放于衣袖里,淡声道:“一种快一些,只要打破了她自己营造出来的假象,她便能清醒过来,当然,她也有可能会因为受不了第二次刺激直接疯掉。” 张子秋脸色难看:“那另外一种呢?” “另外一种就麻烦许多。” 左子月说道:“神智受损也是病,是病就得吃药。” “我会开两幅方子,先让她吃着,调理她的身体,让她能够平心静气暂时忘记不想记得的东西,然后每隔三日我替她行针一次,让她能够保持清醒,如同常人。” “不过这种办法也有弊端,未必能根治她的病症,就算让她清醒过来,她可能也会忘记一些东西。” 张子秋张张嘴:“忘记什么?” 左子月说道:“不知道,可能是你们,可能是张小姐,也可能是其他……” 左子月看着脸色变化不断的张黎安和张子秋说道: “神智受损本就和普通病症不同,说白了,张夫人这种情况便是寻常人所说的疯癫之症,这种病症其实一直没什么能够好生医治的办法。” “张夫人的情况还是好的,至少她还能记得一些事情,认得一些人。” “如果想要医治她,我建议你们将她送出张家,暂时寻一个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让她住着。” “等她情绪好一些,病症缓和下来之后,在外住上几年,应该有希望能够恢复如初。” 张黎安和张子秋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看了眼屏风之后的内室。 半晌后,张黎安沉声道:“好,就照着左大夫说的办。” 第2476章 他们冲着皇后之位而来 左子月开了方子,让张家的人抓了药煎了给张夫人用,而他则是留下来替张夫人行针。 张子秋则是引着姜云卿去了前厅。 张阁老在那边候着,左子月的事情他已经听下人说过。 见到姜云卿过来时,张阁老说道:“今日之事,不知该怎么谢谢皇后娘娘。” 姜云卿虚扶着张阁老起身道:“您老何必这般客气,小鱼儿和我情同姐妹,她不在了,我总要替她护着她的家人。” “伯母的病症有左子月在,定然能够安好,老爷子也不必太过忧心,平日里多注意自己身子。” 张阁老哪怕历经世事,可听着姜云卿的话时也依旧感慨,“娘娘是个重情义的人,难怪陛下当初千里迢迢也要去赤邯接您回来,阿俞这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遇到了你和阿滢。” 人走茶凉,张家虽然依旧还在,可又有几人还记得他那短命的孙女。 能有人依旧记着,念着。 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小鱼儿值得。” 张阁老眼角有些湿润,虚抹了抹后,才声音沙哑道:“方才娘娘来时,老臣便已经想问,娘娘的眼睛这是……” “没什么大碍,就是之前在安俞关外伤着了,过段时间便能好。”姜云卿回道。 张阁老闻言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京中形势纷杂,南疆的人还有得纠缠,你若看不清楚入宫难免会受委屈,难怪陛下会让你先在孟家修养,若是瞧不见入了宫,怕也是麻烦。” 姜云卿闻言抓着他话中重点:“纠缠?” 她转头对着张阁老问道:“您老知道南疆的人这次来京是为了什么?” 张阁老听到问话瞬间一僵,迟疑着没有开口。 姜云卿虽然瞧不见,可五感却比之前还要灵敏一些,她听着张阁老呼吸猛的一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直接说道:“老爷子,您有话不妨直说。” 张阁老迟疑了片刻,才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是听人说起。” “据说南疆这次过来的人不仅有陛下的外祖一家,还带着南疆圣女,意欲和大燕和亲。” 和亲? 姜云卿捧着茶杯的手势微顿,下一瞬扬唇道:“他们是想要皇后之位?” 张阁老点点头,却又想起姜云卿如今看不见,连忙说道:“具体的老臣也不是很清楚,只因为听鸿胪寺卿提起过几句。” “之前娘娘失踪时,南疆就已经几次遣送国书过来,意欲朝拜陛下,只是当时陛下也不在京中,所以借口推拒,可是这一次南疆带着降书而来。” “老臣瞧着那架势,他们应当是想要拿整个南疆当作那圣女的嫁妆,来谋求我大燕皇后之位。” 张阁老说完之后,怕姜云卿动气,又说道: “不过此事也只是老臣的猜测而已,陛下那头还无定论。” “陛下与历朝历代皇帝不同,他本就是以军功立天下,不必委曲求全以和亲之事谋得权势,更不用拿着自己的婚事去跟人联姻。” 第2477章 我的男人,这一生只能守着我一个女人!(一) “当初陛下刚得皇权,知道你在赤邯消息之后,就能舍弃朝政亲自前往赤邯接您回来,如今刚一回朝,便当着一众朝臣之面定了您皇后的身份。” “陛下这般爱重于您,定然不会受南疆那些人所挟,娘娘不必太过忧心。” “只是有一点娘娘还是需要多留意一些。” 姜云卿说道:“老爷子请讲。” 张阁老沉声道:“陛下那边自是不需要太过烦忧,只是别的地方娘娘还是要多加小心。” “老臣听闻那南疆之人擅使巫蛊之术,又有些诡异莫测的手段。” “娘娘如今有孕在身,又身子虚弱,平日里还是要多加防范一些,莫叫人钻了空子。” 姜云卿听出了张阁老话中的意思。 君璟墨那头未必会跟南疆的人妥协,拿皇后之位去换取南疆归顺,可是如果她这个皇后死了,中宫之位空悬,再有几个朝臣劝诫几句,南疆之人所想要的东西自然就能到手。 姜云卿神色微暗了几分,认真道:“多谢老爷子提点,我会小心的。” …… 从张家出来时,陈滢就一直满脸担忧的看着姜云卿。 穗儿坐在一旁,见姜云卿脸色不适,取了些药梅出来递给姜云卿。 这些药梅是之前左子月在安俞时便让人照着药方子做出来的,浸泡了药水后再行烘干,既保留了梅子的酸甜,又能入药,对于姜云卿如今的身子最是合适。 姜云卿吃了一粒,等缓下了胃里不适后,才开口:“阿滢?” 陈滢恍惚了下,连忙道:“啊,怎么了云卿姐?” “是我问你怎么了才是。” 姜云卿嘴里含着梅子:“你平日里最是话多,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了?” “我哪有话多。” 陈滢不满的嘀咕了一声,伸手就朝着姜云卿怀中的梅子罐摸了过去,还没拿到梅子,就被姜云卿一巴掌拍掉了手。 姜云卿说道:“这梅子浸了药,不适合你吃。” 陈滢缩回手,嘟囔了一声,这才低声道:“云卿姐,我就是在想,那些南疆的人明知道陛下已经有皇后了,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眼巴巴的凑上来。” 姜云卿闻言失笑:“怎么就不能凑上来了?” “先不说他们跟璟墨本就有血缘关系,那南疆族首是璟墨的外祖,两厢之间若是有了联姻本就能亲上加亲,就说单纯两国相交,以公主和亲来保证两邦交好也是常有的事情。” “璟墨虽然认了我为后,可毕竟还没举办封后大典,万事皆能改变,而且就算是皇后之位谋求不到,还有贵妃,妃子……” 姜云卿轻转着手里的木罐,手指抚摸着罐子边缘。 “你可还记得,李广延的生母?” 陈滢想了想:“你是说,愉贵妃?” “李广延的生母愉贵妃曾是南梁最小的公主,虽然早逝,可是宫中却依旧有记载,她在世时曾是宠妃之一,颇得元成帝宠爱。” 姜云卿淡声说道: “当年南梁和大燕连年交战,边境之地从无安宁,大燕和南梁可谓是世仇,两国百姓更是彼此仇视。” 第2478章 我的男人,这一生只能守着我一个女人!(二) “寻常百姓之间尚且不可能婚娶,可是身为皇帝的元成帝,却依旧在接受了南梁联姻。” “元成帝不仅取了南梁公主封了贵妃之位,还让其诞下了皇子,恩宠多年。” “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南疆?” 姜云卿浅声说道: “大燕和南疆还算和睦,而且殷家又是璟墨母族,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不希望亲上加亲,让南疆和大燕融为一族,从此南疆归附大燕,受大燕庇护?” 南疆虽然是巫族,在外人看来鬼神莫测,可说到底毕竟只是小族。 赤邯、南梁还有大燕,以及宗蜀这段时间的变故,南疆那边不可能不知道,而君璟墨的脾性他们也最是了解。 他们或许感觉到了风雨欲来,更或许预测到了乱世将至,所以才急于替自己找一个靠山。 而又有哪一个靠山,比君璟墨这个外孙更靠谱? 只要能让圣女跟君璟墨联姻,南疆便不必受战乱波及,如果将来再生出一个带着南疆血脉的皇储,那南疆便可永世无忧。 只要大燕不倒,君氏血脉不灭,南疆便能一直延续下去。 “可是……” 陈滢忍不住说道:“陛下难道真要娶了那南疆圣女,那云卿姐你怎么办?” 姜云卿微靠在马车车壁之上:“不会的。” “啊?” 陈滢愕然,“什么不会?” 姜云卿说道:“我说璟墨不会娶别的女人。” 陈滢微张着嘴,她当然希望君璟墨不娶旁的女人,一生只有姜云卿一个人,可是君璟墨是皇帝,是大燕君主。 这自古当皇帝的,谁不是后宫佳丽无数,对着天下任他挑选的女人,君璟墨当真能够一辈子只守着姜云卿一个女人,一生到老? 姜云卿似乎是知道陈滢在想什么,她轻抚着小腹说道:“阿滢,我从来都不是寻常女子,更做不到寻常女子的大度宽容。” “我的男人,可以不要皇位,不要权势,但是他必须一辈子只守着我一个人。” “我本不恋凡尘情事,是他引诱的我动了凡心,那他就必须永远护着我这颗心。” “如果有朝一日他背弃当初承诺,有了别的女人,我会亲手送他下地狱,从此生死两不相见。” 陈滢睁大了眼看着神色冷然的姜云卿,只觉得心神震撼。 自古女子讲究妇德妇容,容纳妾室更是女子应尽的本分。 陈滢虽然出身殷贵,甚至喜爱魏卓,可是却也从来没有想过,嫁给魏卓之后要独享他一人,毕竟就连她父亲,哪怕爱重母亲,却依旧纳过小妾,府中有两房姨娘。 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之事,可是如今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陈滢只觉得她往日的认知全部被推翻。 姜云卿没听到陈滢的声音,扬唇之时,脸上方才的冷意如冬雪消融:“怎么,吓着了?” “没有。” 陈滢摇摇头,复又低声道:“可是,这样可以吗?” 她说的不清不楚,可姜云卿却懂了她意思。 “为什么不可以?” 姜云卿淡声道:“男人能要求女人忠贞,女人为什么不能要求男人忠诚?” 第2479章 我的男人,这一生只能守着我一个女人!(三) 姜云卿对着陈滢。 “同样是一生为人,凭什么要让女人将就男人?” 陈滢张了张嘴,只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 姜云卿知道自己这些话对陈滢的冲击或许大了些,毕竟在当下这种环境里,她的这些话可谓是大逆不道,而且陈滢自幼受的是世家大妇的教导。 就如同陈家对魏卓的厌恨。 他们要陈滢退婚,甚至和魏卓交恶,不是因为魏卓有了别的女人,而是因为魏卓放纵那人和魏家折了陈家的颜面,让陈家遭人耻笑。 如若魏家的这桩事情是在暗地里办的,陈家就算恼怒恐怕也不会退了亲事,而是让陈滢隐忍。 因为在他们看来,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 魏卓就算纳妾也没什么奇怪的。 穗儿在旁说道:“奴婢觉得小姐说的对,如若奴婢的男人一开始便说他要纳妾,奴婢跟他在一起自然是能忍受的,可如果他一早就允诺了奴婢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又寻了别的女人。” “那奴婢铁定直接让他进宫当太监!” 陈滢原本被姜云卿的话震撼,还有些心乱如麻的,结果就听到穗儿的话,顿时忍不住喷笑出声:“我说穗儿,我怎么没瞧出来你居然这么狠,叶三知道吗?” 穗儿一点不害臊,“哼”了一声:“他规规矩矩的,奴婢自然不动他,可他要是不规矩,也是活该。” “小姐,你说对不对?” 姜云卿被穗儿逗笑,点点头:“对,他娶了你以后要是不规矩,我帮你!” …… 远在皇宫里,正指挥着侍卫不妨的叶三狠狠打了个喷嚏,只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叶大人,您这是着了风寒了?” 叶三揉了揉鼻子,“没有,就是觉得谁念叨我呢。” 下面的侍卫顿时大笑:“叶大人怕不是想穗儿姑娘了吧,指不定穗儿姑娘念叨您呢。” “滚滚滚。” 叶三被人调笑,直接抬脚就踹在说话那人的屁股上:“赶紧干活儿去,陛下刚回宫,待会儿便要召见群臣,到时候要是出了乱子,仔细你们的皮!” 人群一阵哄笑,那些侍卫四散开来。 叶三又是一个喷嚏,忍不住捏了捏鼻子:“到底谁念叨呢。” …… 姜云卿几人坐在马车上说说笑笑,左子月一路上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翻着白眼,后来干脆从马车里出来,跟着孟祈一起骑马跟在马车左右。 天知道女人怎么这么能说。 左子月拉着缰绳,一边想着张夫人那疯症该怎么医治,一边听着里面几个女人说话越来越离谱,忍不住说道:“我说你们几个含蓄点,这儿还有男人!” 陈滢掀开帘子哼了声:“又没说你,嘴巴闭着。” 左子月瞪她:“信不信我一针扎哑了你?” 陈滢掐着腰:“来啊,怕你?” 左子月伸手就去摸针袋。 孟祈连忙拦着他:“好了你们两个,这都不在一个马车里了,还能吵起来。” 第2480章 敢不规矩,送他进宫 孟祈扭头朝着马车里说道:“云卿,我看你往后不能带他们两一起出来了,否则要是让他两凑在一块儿,怕是没个消停。” 陈滢和左子月异口同声:“不带他/她!” 复又瞪着对方。 “你学我干嘛?!” “你学我干什么?” “哈哈哈哈……” 穗儿在马车里笑得直打跌。 姜云卿也是笑得肚子疼。 陈滢恶狠狠的瞪了左子月一眼,气呼呼的一把甩掉帘子,坐回了马车里面之后气声道:“臭老头子!” 姜云卿笑得眼角带泪,靠在车窗上说道:“你们两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世的冤家,八字不合。” 左子月冷哼一声,“谁跟这疯婆子是冤家。” 陈滢听到这话,撸着袖子就想揍人,被姜云卿拦着了之后,瞪着左子月怒声道:“左子月,你别落我手上,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你也别落我手上,不然我一剂药送你上西天。” 姜云卿连忙让穗儿抱着陈滢的腰身将她拉了回去之后,这才擦着泪带着笑说道:“得了啊你们两个,这还在大街上呢,也不怕人笑话。” 两人看了眼四周因为这边动静,而朝着这边看过来的人,总算消停下来。 陈滢和左子月齐刷刷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两人斗鸡眼一样的模样,逗得其他三人笑得的肚子疼,马车边上的护卫也是憋着笑,肩膀抖成了一团。 孟祈笑声道:“这也亏得你能受得住他们,换个人来非得脑袋疼。” 姜云卿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攀着马车车窗朝外问道:“五哥,走到哪里了,还有多久到府上?” 孟祈看了眼:“已经过了正阳街了,再有盏茶的时间就到府门前了,怎么了?” 姜云卿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栖月楼的点心了。” 孟祈倒是难得听到姜云卿主动说想要吃什么。 打从她刚从姜家搬回孟家时,姜云卿就从不挑饮食,对于起居也都是随意,如今难得提出来,孟祈自然想要满足她。 孟祈看了眼四周说道:“这里到府上就一小段路了,这样,让石海他们护送你回去,我去栖月楼帮你买点心,正巧这段时间你舅母胃口也不好,给她也带上一些开开胃。” 姜云卿说道:“好。” 孟祈转身交代:“石海,你们护好云卿回去,我去去就来。” 石海是当初君璟墨留下来的护卫之一,闻言沉声道:“五公子放心,我等会护好娘娘。” 孟祈拉着缰绳离开,快速朝着栖月楼的方向骑马而去,走时还带走了气鼓鼓的左子月,而姜云卿这头马车则是继续前行,等绕过了前面的正街,快要到孟家门前的拐角处时,前头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赶车的人连忙拉停了马车。 陈滢扶着车壁险些栽倒,而穗儿连忙抓着姜云卿让她坐稳后,才掀开车帘朝着外面问道:“出什么事了?” 石海瞧了眼前面的情况,凑到马车边上说道:“娘娘,前面府前围了许多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第2481章 他是想逼死阿滢吗?! “去看看。”姜云卿说道。 石海点点头,挥手让其中一人前去打探情况。 不过一会儿,那人就快步跑了回来,附在石海耳边说了几句,石海脸色变了变,皱眉道:“有多少人?” “就他一个,还有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应当之前传言里的那一个。” 姜云卿在马车里面,隐约能听到外面声音。 她问道:“怎么回事?” 石海迟疑的看了陈滢一眼,才低声道:“回娘娘,是魏卓来了,身边还带着个怀了身孕的女子,就跪在孟府门前,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咔。” 陈滢手中用力之下,扯掉了马车上的装饰。 姜云卿沉了脸:“走侧门入府。” “是。” 马车并未靠近正门,直接在拐角的地方就换了方向,然后走了一段停在了孟家侧门前。 穗儿和陈滢扶着姜云卿下来之后,几人便直接去了前厅那边。 …… 徐氏脸色难看,而被徐氏请过来帮忙操持小宴的陈夫人更是火冒三丈,远远就听到她气怒至极的骂声。 “这个混账东西,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家阿滢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我陈家就算跟他退亲也是正正当当从未有过半点下作手段,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寻上门来,他还嫌害的我家阿滢不够吗?!” 陈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外头的方向怒骂。 “皇后娘娘出手,好不容易才压下了那些流言蜚语,让我家阿滢能够消停些,不再遭受那些一样的眼光被人指指点点。” “可是他倒好,百般纠缠不说,竟然直接带着那个女人和肚子里的孽种跑来跪在孟家门外,他这是要逼死我家阿滢?还是想要让她永无安宁!” 徐氏也是被魏卓所为气到了。 姜云卿让陈滢过府来小住,就是为了让陈家的事情慢慢淡下去,让陈滢能够从流言蜚语里脱身。 如今姜云卿住在孟府里,本就招了所有人目光,让人时时盯着。 这魏卓倒好,陈家闹了不够,居然还带着人闹到了孟家来,要不是担心会坏了姜云卿的名声,徐氏恨不得能让人拿着棍子将魏卓打走。 徐氏也是气得不行,却还是要宽慰陈夫人。 她上前扶着气得喘息的陈夫人说道: “你也消消气,这事儿已经出了,你别把自己给气病了,到时候阿滢也会跟着难受。” 陈夫人听到徐氏提起陈滢,顿时就湿了眼眶,被徐氏扶着坐在椅子上后就忍不住抹眼泪。 “你说说,我家阿滢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会遇上这种混账。” “她心地善良,连蚂蚁都不忍踩死一只,可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对她有半点好?” “这好好的亲事没了,遭人鄙夷笑话,好不容易见着雨过天晴了,魏家的人却还来纠缠。” “我真是……” “我真是恨不得能拿把刀子杀了他们,有好叫他们不敢这么欺负我女儿……” 徐氏看着哭的眼睛通红的陈夫人,心中叹口气,轻拍着她的后背劝慰着。 第2482章 凭什么要我一退再退!(一) “舅母。” 厅内徐氏正在安慰着陈夫人,门前突然传来姜云卿的声音。 徐氏和陈夫人几乎同时抬头,就见到早上外出的姜云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而她身旁则是站着脸色如同染了苍色格外难看的陈滢。 陈夫人连忙抹了眼泪,上前:“你们怎么回来了,可有撞上外面那混账?” 徐氏也是担心道:“前门被人堵了,你们怎么回来的,有没有被人冲撞了?我之前就已经派人去了张家,让你们稍晚些再回来,你们没瞧见人吗?” 姜云卿摇摇头说道:“可能是中间错过了。” 见两人着急,她安抚道: “舅母,陈伯母,你们别急,我和阿滢是走侧门进来的,没有被人瞧见。” “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卓怎么找来了这里?” 徐氏扶着姜云卿走到一旁坐下之后,才说道:“早晨你们刚去了张家没多久,魏卓就领着人过来了,他就说要见阿滢,然后领着人便跪在门外。” “陈夫人将人骂了一顿,可魏卓怎么都不起身,领着那女人非说见不到阿滢就不起来。” 陈夫人在旁气得直哭:“你说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么多人围着,他就不懂得先退走了再说吗?他这般逼阿滢,是想逼死她吗?!” 魏卓这一跪,陈滢见不见他都是过错。 见了,魏卓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那女人更是心中梗刺,万一魏卓借着声势逼迫阿滢委曲求全怎么办? 可是不见,魏卓带着人长跪不起,外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那些流言蜚语还不知道要将陈滢说成什么样子! 陈夫人又气又急:“我陈家到底欠了他什么,要让他这般糟践我女儿,当初我怎么就答应了让阿滢跟他定亲……” “娘!” 陈滢猛的开口打断了陈夫人的话。 陈夫人惊了下,才突然想起当初魏卓和陈滢的婚事还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出面作保,陈连忠亲自考验过之后才定下来的。 如今她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怨怪姜云卿和君璟墨识人不明。 陈夫人说道:“我不是……皇后娘娘,我不是怪你们,我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 她一时间说不清楚。 姜云卿柔声道:“我知道的,伯母不用解释。” 陈夫人闻言松了口气,复而又忍不住抹着泪,“皇后娘娘,你说魏卓这么一闹,我家阿滢该怎么办啊?” 姜云卿脸色微沉:“总让人在外头跪着也不是个事儿,舅母,先让人进来吧。” 徐氏摇摇头:“我何尝不知道人在外头招人眼,可是魏卓不肯进来,只说要见阿滢。” 姜云卿没想到魏卓行事这般过,她直接起身沉声道:“我去请他!” “我和你一起去。”陈滢突然开口。 姜云卿扭头:“阿滢……” 陈滢脸色微白,眼底却带着决然之色: “这事情总要解决的,他们闹了一次,两次,总想着让我退让,逼我妥协,他哪怕心中半点有我,就绝不会做出今日之事。” 第2483章 凭什么要我一退再退!(二) 陈滢声音微哑,对着姜云卿说道: “云卿姐姐,我知道你能护着我,也知道你让他们进府是想竭力想将事情压下去。” “可是魏家无耻,魏卓自私。” “他不肯善了,苦苦纠缠,就算今日你将他放进府来,逼着他退让,可是明日他会用同样的办法来逼我,难道每一次都要你出面,每一次都要我退让吗?” “凭什么受委屈的是我,被人指摘的是我。” “凭什么错的是他,最后却总是我一退再退!” 陈滢眼圈泛红,眼底却是坚定之色。 “他不是想要见我吗,那我就让他见。”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想要好好问问魏卓,她陈滢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他,竟让他这般苦苦相逼! 姜云卿听着陈滢的话,原本想要劝说的言语咽了回去。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情陈滢出面才是最好的解决,只是她一直怕陈滢难堪,怕她经受不住,却忘了陈滢本也是贵女出身,她远没有她以为的那般脆弱。 姜云卿拍了拍陈滢的手说道:“好,我陪你一起。” 陈滢眼眶微红,扭头道:“娘,你和孟家舅母在府中待着,我和云卿姐姐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陈夫人急声道。 陈滢摇摇头:“不用。” 见陈夫人想要说话,陈滢说道:“娘,这件事情我自己出面,便能撇开陈家,可是你一旦出面,回头外面难免会有人说陈家仗势欺人。” “你相信我,我会处置好的。” “可是……”陈夫人满脸担心。 陈滢的性子她最清楚,她这般出去万一吃亏怎么办? 徐氏伸手拉着陈夫人的手说道:“让她去吧。” “阿滢也不是小孩子了,她总要自己经历风雨,你也不能将她藏在身后一辈子,而且云卿也在,她会护着阿滢的。” 陈夫人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一起出去的话。 而姜云卿便开口:“阿滢,走吧。” …… 陈滢扶着姜云卿从府中出来的时候,孟家门外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那些人里有看热闹的百姓,有盯着孟家的探子。 魏卓穿着一身墨色锦衣跪在中间,旁边是个不断哭泣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穿着长裙,肚子的地方鼓起来了一些,瞧着月份少说已经四、五个月了。 陈滢和姜云卿出来时,外间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 “那就是陈家小姐?” “应当是,她身旁那位就是皇后娘娘?” “听说陈小姐跟皇后娘娘是手帕交,没想着这般情况,皇后娘娘还肯陪着她出来,她们感情当真是要好……” “那当然了,要不然皇后娘娘怎会刚一回京,就让陈小姐进孟府陪伴,这摆明了是替陈小姐撑腰。”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所有人都是望向姜云卿二人的方向。 魏卓跪了许久,双腿生疼,听到议论声猛的抬头。 当见到站在门边上的陈滢时,他慌忙起身上前:“阿滢……” 第2484章 恶心(一) 还没等他靠近,石海几人便挡在陈滢和姜云卿身前,直接将想要上前的魏卓拦了回去。 几人动手时都没留手,石海更是直接在魏卓身前用力一击。 魏卓踉跄着跌下台阶,险些摔倒在地。 魏卓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连忙抬头看着陈滢急声道:“阿滢!” 陈滢紧抿着嘴唇,松开了姜云卿的手,让穗儿好生扶着姜云卿后,这才上前两步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她低头看着台阶下面的魏卓,目光落在他脸上,却发现往日觉得熟悉的人此时只觉得陌生至极。 他脸上的焦急,眼底的惊慌,甚至那些情真意切的模样,却半点都难以让她动容。 陈滢开口说道:“魏统领,我若记得不错的话,你、我早已经退婚,我和你更无半点瓜葛,这阿滢二字不是魏统领该叫的,既污了我闺誉,也叫人误会。” 魏卓脸色发白:“阿滢,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急声说道:“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有错,也知道魏家行事太过伤了你和陈家,可是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你,阿滢,我当初是受人算计,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不好!” 陈滢闻言冷声说道:“我不想听你解释,而且你跟魏家的事情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以前的确订过亲事,可是那已经是过去,如今婚书已退,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魏统领该带着你娇妻美眷回府好生过日子,而不是来此纠缠,徒惹人笑话。” “阿滢!” 魏卓从没想过陈滢会这般决绝。 从出事之后,陈家便拦着他不准他再见陈滢,而他想尽办法送信去陈家每每也都被挡了回来。 他一直以为是陈家从中作梗,才会退了亲事,他一直以为陈滢是在意他的,只是迫于家中压力才不得不跟他疏远。 魏卓急声道:“阿滢,你明知道我心悦的是你,你明知道我只想娶你,你为什么说这种话来伤我?!” 他几步上前,石海他们想要阻他,被陈滢挥手拦了之后,魏卓直接直接一把抓着陈滢的衣角。 “阿滢,我知道你气我,可是婚事乃是大事,岂能说退就退。” “你气魏家对不对,我跟他们断绝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还有她……” 他扭头指着台阶下跪着的女人。 “你若不喜欢她,我便命人处置了她,绝不会让她成为你我之间的阻碍,我魏卓只有你一个夫人,也只认你生下的孩子……” “魏郎?!” 下面原本跪着的女子猛的抬头睁大了眼,满脸的惊慌和不敢置信。 人群中听着魏卓的话后也是一片哗然。 姜云卿脸色阴沉,穗儿也是气得想要骂人,而陈滢那边听到魏卓的话后先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片刻后紧紧咬着嘴唇气得浑身发抖。 魏卓去拉陈滢的手:“阿滢……” “啪!!” 陈滢猛的甩开魏卓,直接朝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怒声道:“魏卓,你真叫我恶心!” 第2485章 恶心(二) 魏卓被陈滢的话说的呆住:“阿滢……” “你别叫我!” 陈滢指着他时,气得声音发抖。 “你要和魏家断绝关系,那是你的事情,你要处置这个女人,那也跟我没有任何关联。” “你如今当着所有人面前说出来是想表达什么,告诉所有人你对我情深似海?还是想要告诉所有人你为了我背弃家族,歹毒狠辣,为了我逼不得已做出违心的事情?” “你到底是要逼我原谅于你跟你在一起,还是想要我替你承担你自己不愿意承担的罪名,落得一个毒妇之名?!” 魏卓急声道:“我没有!” “没有?!” 陈滢对着眼前这个男人时,从未有过的寒心。 “魏家算计你时,你忍了。” “魏家借你手辱我陈家时,你还是忍了。” “你如果想要断了这份关系,早做什么去了,却偏偏要选在今日?!” “还有这个女人……” 陈滢嘶声说道: “五个月前,你和她就已有苟且,你们在我生辰宴上闹出丑事,让我丢尽了脸,你若想处置她早处置了。” “就算那时候你是被魏家所骗,被他们换走了人。” “可是后来呢?!” “她怀着身孕跪在我陈家府门前逼迫我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她口口声声哭诉哀求让我留她性命别对你的孩子赶尽杀绝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陈滢指着魏卓说道: “你如果真想处置她,又何必等到现在?” “你如今说你为了我斩断亲缘,弑杀亲子,魏卓,你将我置于何地,又让我往后如何为人?!” 陈滢气得满目是泪,望着魏卓时候再无半点情谊。 “我以为你只是不够在意我,我以为我在你心中只是比不过你的前程仕途,可是如今我才发现你竟是这般自私凉薄的人。” “你顾全着你的孝名,顾全着你的官声,却从未想过我的处境,你苦苦纠缠,一再相逼,你到底是在意我,还是在意你自己所以为的你对我放不开手的深情?!” “我告诉你,我和我没有将来了!” “我陈滢就是嫁猪嫁狗,嫁乞丐嫁懒汉,也绝不会嫁给你!!” 魏卓被陈滢骂的脸色惨白。 他上前想要抓陈滢的手,想要解释,可是陈滢却是后退几步,直接走回了姜云卿身旁,而石海他们怕魏卓失手伤了姜云卿,直接“唰”的一声抽出佩刀挡住了魏卓。 “皇后面前,岂容你放肆!” 魏卓失声道:“阿滢,你听我说,我没有……” “够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姜云卿转身抱着陈滢出声: “魏统领,我敬你是朝中之人,才不愿跟你撕破脸面。” “可是你若继续得寸进尺,拿着你所谓的深情来恶心阿滢,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姜云卿看不清楚东西,却也能听到外间那些哗然的议论声,还有不远处那女人的嘤嘤哭泣声。 姜云卿侧身挡住陈滢,能感觉到她身形发抖像是在哭,那压抑至极从喉间溢出的抽泣声,让得姜云卿心中戾气横生。 第2486章 打出去,生死不论! 姜云卿面色冷厉的说道: “我不管你是真心想要挽回阿滢,还是只是想要借着阿滢善良不忍杀生而逼她忍了那个女人,认了魏家之前所做之事。” “打从你今日带着那女人跪在我孟家门前时,你就没资格再说你喜欢她。” 姜云卿对着魏卓。 “陈夫人骂过你,你不肯退。” “我舅母请过你,你不肯入府。” “你带着人跪在我孟家门前,当着天下人表现你的情深,实则却不过是想要借舆论,借百姓之口逼迫阿滢而已。” “你只顾着表演你的深情,宣泄你的不甘,可是你可曾想过阿滢?” “你这一跪,毁了阿滢的名声,你这一跪,更是断了你们之间所有的可能,阿滢当初看错了你,而我也看错了你!” 姜云卿伸手半扶着陈滢,感觉着陈滢抓着她手臂上的手用力至极,指尖冰凉的发颤。 她厉声说道: “今日之后,阿滢是阿滢,你是你。” “还有,我孟家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带着你的女人滚出去!” 魏卓张嘴:“我不是,我只是想求阿滢原谅我……” “来人!” 姜云卿不想听魏卓解释,褪去了最后那点好感,此时的魏卓让她从未有过的厌恶。 姜云卿沉喝出声。 石海连忙道:“娘娘。” “将魏卓给我打出去,他若不走,生死不论!”姜云卿道。 石海沉声道:“是,娘娘。” 孟家门房的人早就被魏卓之前所做的事情恶心的够呛,先不说陈滢的事情魏卓到底是对是错,他领着那个怀孕的女人跪在孟家门前算是什么? 陈滢打杀了那人,必会落得恶毒之名。 不杀,难道要忍了那母子两人,当个贤惠大妇,容了他魏卓? 撇开陈滢的事情不谈,就说这里是定国将军府,不是他们魏家。 魏卓突然领着人过来这么一跪,引来百姓围观,不仅让得陈家遭人议论,也连带着把孟家拉进水里,甚至牵累了姜云卿的名声,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姜云卿仗势欺人,拆散良缘。 孟家府里的下人本就大多都是早年跟随孟天硕在战场上的亲兵,只是后来年迈或者是受了伤,不适合继续在战场上,才来了孟家当了差。 他们脾气耿直,和孟天硕一样尤为护短,早已经气得恨不得揍魏卓一顿。 只是府中主子没有开口,他们哪怕再不满魏卓行事也不敢轻易动手,怕给主家招惹麻烦。 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后,石海他们那些护卫尚且还没来得及动手,门房那边的孟家下人就直接反手抽出了早就放在门后准好的棍子,黑压压的上前将魏卓团团围住。 魏卓脸色大变,抬头就想叫出声:“姜……” “砰!” 一个头发花白的人一棍子就打在了魏卓身上,怒喝道:“姜什么姜,皇后娘娘名讳也是你敢随意叫的,我孟家门前是你能闹的起的?” “早说让你滚蛋了,非赖着不走,还敢欺负阿滢小姐。” “兄弟们,给我打!” 第2487章 狠狠的打!(一) 姜云卿退在门边上,一边护着身边的陈滢,而穗儿则是带人挡在前面,谨防着魏卓那边突然暴起伤人。 孟家的人话音落下之后,就猛的一棍子砸了过去。 那一棍子又重又实,落在身上发出一声巨响。 魏卓疼的闷哼出声,急退了半步,而孟家的人却半点没有放过他,直接将他围在中间,抽棍子就打。 那些人下手刁钻,专找打起来疼又不会致命的地方。 魏卓身上接连挨了好几下,疼的脸色都变了,他下意识的便想要还手,伸手朝着腰间探去,姜云卿却是突然凉飕飕的说道:“石海是陛下近卫,兵部登名造册之人。” “陛下曾经有令,我在孟家修养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无旨不得踏入孟家半步,若有违者,杀无赦!” 姜云卿五感灵敏,抬头时正对着的,就是魏卓所在的方向。 “魏统领今日带着这女人于府门前拦路惊扰,本就已是大罪,若再敢还手伤及陛下给我的禁卫,我想这般情况之下若是有人失手杀了你,陛下和朝中之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姜云卿语气冷幽。 “石海。” 石海闻言瞬间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直接站在人群之中朗声道:“魏卓不顾皇命,擅闯孟家,惊扰皇后,其罪当诛。” “皇后娘娘仁慈,只行驱赶之实,若有人阻拦,杀!” 人群方向原本还有人想要凑上前看热闹,听到石海这话后,连忙齐刷刷的倒退开来,将中间的魏卓彻底让了出来,而失了遮挡之后,孟家那些下人动起手来就更没了顾忌,那棍子如同雨点一样“砰”、“砰”的落在魏卓身上。 魏卓用手护着头,抬头时便对上姜云卿冷到极致的眼。 陈滢侧身站在姜云卿身后,偎在她肩头仿佛看不到这边情形,而姜云卿显然对他也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 魏卓只觉得心中发寒,原本想要还手的心思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的确是得君璟墨看重,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当初这看重之中有多少是因为他自己,又有多少是因为姜云卿和陈滢。 在君璟墨心中,他和姜云卿的份量孰轻孰重他却还是清楚的。 更何况君璟墨早已经下令,他今日前来不过是仗着跟陈滢的旧情,希望姜云卿能帮他说和。 可他万没想到陈滢会这般绝情,而姜云卿更是丝毫不顾往日那点情谊,拿皇命压他。 魏卓不是蠢人,他能看的出来,姜云卿对他是怒极了的,他要是真敢还手,姜云卿定然真会让人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他和魏家还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砰!” 棍棒及身,魏卓疼的脸色泛青。 乱中不知道是谁一棍子打在了他腿上,直接将他打的跪倒在地,而周围的棍子更是半点不间歇的落在他身上,一棍子比一棍子狠,直打的他骨头都疼了起来。 “啊——” 魏卓带来的那个女人眼见着他被人打着,顿时尖叫出声,“魏郎,魏郎……” 第2488章 狠狠的打!(二) “你们住手,住手……” “杀人了!!” 那女人挺着肚子想要上前,却被人直接拉了开来。 那些人手里的棍棒像是长了眼似的,只朝着魏卓落下,却半点都没伤到她。 那女人原是想要借着肚子逼着孟家的人停手,可是被人拦着时却根本进不去,她只能扭头扑到台阶那边,对着姜云卿哀求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 “魏郎不是故意冲撞您的,他毕竟是朝臣,替陛下鞍前马后,您不能这般对他……” 姜云卿不为所动,反而后退了半步。 那女人见状只能伸手拉着陈滢的裙摆凄厉道: “姐姐,姐姐你饶了魏郎,我知道你最是心善,你不会见死不救对不对?” “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跟魏郎没有关系,他只是在意你,他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你怎能这般无情……” 身后魏卓惨叫声大了些。 那女人急声道: “姐姐,你想想魏郎,他当初可是救过你性命的,就算你不想要这门亲事了,可他好歹对你也有救命之恩,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伤他。” “姐姐,姐姐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陈滢脸色难看,想要甩开那女人。 可她却是死死抓着陈滢的裙摆不放。 穗儿见状直接上前,一脚踩在那女人的手上,直接让得她惨叫一声便松开了手。 “那是你的魏郎,和我家阿滢小姐有什么关系?” “阿滢小姐早与他退婚,是他自己百般纠缠。他冲撞皇后娘娘,冒犯天威,就算打死也是他该受的!” 穗儿挡在姜云卿二人面前,直接朝着身旁一挥手: “来人,将她拖走,送回魏家!” “告诉魏家的人,让他们好生管教他们府中的女人,他们若是管不了,自然会有别的人替他们管教,只是到时候伤了损了,他们莫要怨怪!” 旁边立刻有人上前,直接拖着那女人就走。 那女人被拖着前行,奋力挣扎时散了发髻,原本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花了不少,她眼见着陈滢不肯施救,嘴里顿时尖声叫道: “陈滢,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魏郎为了你连家都不要,连他孩子也能舍弃,你居然这么对他。” “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我愿意委身为妾认你为主母,可是你却容不下我,非得逼死我们母子,你让他与家中决裂,杀了我和孩子跟你求饶。” “陈滢你个毒妇,你……” “啪!!” 穗儿几步上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力道大的几乎让她肿了半张脸。 她抓着那女人的下巴,寒声说道: “阿滢小姐心善,才容了你一次又一次,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是她那般好欺负。” “你若是再敢嘴里不干不净,我便让人一寸寸捏碎你的骨头,叫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狠毒!” 离了姜云卿,穗儿再不是那个笑起来单纯天真,泛着酒窝甜甜的小丫头。 她手指用力之下,几乎掐碎那女人的下颚,嘴里的话更是惊得她满脸惊惧不已。 第2489章 你敢让她不自在,我就让你以后都自在不了 那女人脸上眼泪直流,又疼又惊之下,原本想要借着腹中孩子撒泼的劲头散了个干净。 她眼神惶惶,闪烁不断。 之前对着陈滢谩骂时的跋扈半点不敢有,甚至就连眼神都不敢跟穗儿对在一块。 穗儿见状冷哼一声:“你这种人我见多了,阿滢小姐出身高贵,对付不了你这种泼妇,我却办法多的是,回去好生守着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和你的魏郎过日子。” “你要是安安分分的,或许还能保住性命,要是再敢给阿滢小姐找不自在,你相信我,我知道有千百种办法让你往后都自在不了!” 那女人浑身一哆嗦。 穗儿见状甩开那女人的下颚,沉声道: “将人带走!” 那女人被吓得软成一团,却不敢再反抗,刚才穗儿的模样真的吓着她了,所以哪怕嘴里呜呜咽咽的哭着,却也不敢再撒泼,而是就那么被人拖走。 而那边魏卓已经被打的倒在地上,半晌都没了声音。 姜云卿虽然厌恶魏卓,想要直接弄死他了一了百了,可是她也知道她今天要是真弄死了魏卓,哪怕陈滢此时再占上风,可终究难免会落下个狠毒之名。 不算亲事,魏卓终究救过陈滢的命。 救命之恩大过天,所以哪怕再不愿意,魏卓这条命都得留着。 姜云卿开口:“好了,住手吧。” 那头孟家的下人闻言都是收手,有些意犹未尽的退到一旁,露出了中间的魏卓来。 而此时的魏卓再无之前模样,而是满身狼狈的趴在地上,头上身上到处可见鲜血。 他身上原本体面的缀直锦衣皱成了一团,上面染上了血迹和泥渍,而原本束起来的冠发也散落下来,猛的一咳时,便是吐出一口血来。 姜云卿说道:“魏统领,你是陛下看重的朝臣,就该知道什么叫体统规矩。” “阿滢是我妹妹,你们已经退亲,便是毫无关系之人。” “她的婚事自有我替她操持,不必魏统领费心,还有,穗儿……” 穗儿连忙上前:“娘娘。” “将东西给魏统领。” 穗儿闻言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来,直接放在魏卓身前。 姜云卿说道:“魏统领,这盒子里装着十万两银票,还有京中三处闹市的地契,全当是当初你救了阿滢的报酬。” 十万两?! 人群中一片哗然,纷纷眼热的看向那只锦盒。 寻常百姓家一年花销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这十万两足以让许多人安稳活上几辈子了。 陈滢也是猛的抬头急声道:“云卿姐姐……” 姜云卿压住陈滢的手,阻了她想要开口说的话。 “你在我眼中是无价之宝,万千银两不值你分毫。” “当日在猎场之上,魏统领救你虽然是职责所在,你若伤了他也逃脱不了干系,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救了你于我来说就是恩情,哪怕给他再多的银子也值得。” 陈滢紧咬着嘴唇,拉着姜云卿衣袖突然落泪。 姜云卿见陈滢不再说话,才又扭头对着魏卓那边。 第2490章 十万两白银,了却恩情(一) 姜云卿说道: “魏统领,这些银子是我代阿滢给你的,偿还你当初救她的恩情,而你身上的伤则是我身为姐姐,替我妹妹被你魏家欺辱所讨回的公道。” “我家阿滢从来不缺好男儿求娶,而你也并非她良配,从此往后,你与她之间恩怨两消,还请魏统领好自为之。” 姜云卿说完之后,抬头对着周围众人说道: “在场的各位父老乡亲,烦请大家今日替我做个见证。” “我妹妹陈滢与魏家恩怨两断,从此魏家之事与我妹妹无半点牵扯,魏卓的姻缘更与我妹妹无关。” “魏家今日这一闹虽与我妹妹无关,却也叨扰了诸位清静。” “穗儿,去取些碎银子散下去,全当是给大家的补偿,还望大家能将今日之事告知所有人,免得将来有人再往日恩情逼迫为难我妹妹。” 人群之中也并非都是看不清楚的,更何况陈滢和姜云卿刚才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再加上姜云卿身为皇后,却未曾以权压人,反倒是这般客客气气的。 众人都是纷纷开口: “皇后娘娘请放心,我等定然不会胡言乱语,污了陈小姐清名。” “是啊,今天这事儿这么多人瞧着,我们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旁人,还陈小姐一个清白。” 姜云卿闻言温和一笑:“那便多谢各位了。” 她拍了拍陈滢的手说道:“阿滢,去谢谢大家。” 陈滢也知道姜云卿是在替她周全,无视了那边紧紧盯着她的魏卓,红着眼睛上前朝着外间福身道:“阿滢多谢各位能还我清白,不叫我为人所迫。” “陈小姐客气。” “快快起来。” 人群都是纷纷出声。 陈滢起身时抹了抹眼角,退回到姜云卿身旁。 姜云卿抬头看了眼那边死死盯着这里的魏卓,说道: “石海,送魏统领回府。” “是,娘娘。” 石海领命带着人上前直接抬着地上的魏卓起身,魏卓满脸是血的望向府门前,满是期冀陈滢能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可是他注定失望,那边什么都没有,她连半点眼神都吝啬于给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朝他这边看过一眼,满是冷漠的扶着姜云卿便转身朝着府门后走去。 “阿滢!!” 魏卓嘶喊出声。 陈滢脚下停顿了片刻。 姜云卿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 陈滢闭了闭眼睛,再抬头时眼底已无半点异色,扶着姜云卿声音沙哑道:“云卿姐姐,走吧。” 魏卓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半点都未曾回头,眼底逐渐被绝望笼罩,他只是想要挽回她,他只是想要让她原谅他,可是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噗!” 魏卓一口血吐了出来,直接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石海连忙上前探了探他鼻息,对着看过来的穗儿说道:“还活着。” “死不了就行。” 穗儿说道:“把他抬着送回魏家去,也不必寻马车了,用张板子拖着就行,免得回头他真出了什么事儿还赖在我们身上。” 第2491章 十万两白银,了却恩情(二) 石海愣了下,转瞬明白了穗儿的意思。 用马车的话,魏卓的模样还有得遮掩。 可是用板车送回去,怕是这一路上所有的人都能瞧得清楚,到时候再有人说上几句,今日孟府门前的事情便会传扬的天下皆知。 魏卓和陈滢之间,便再无回寰的余地。 石海连忙说道:“穗儿姑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石海让人抬着魏卓离开,而穗儿转身对着那些正在被散银子的围观之人时,笑得露出两个酒窝来。 “各位乡亲,我家阿滢小姐脱了磨难,这些银子便当是她请各位喝茶了,还望各位别嫌少。” “我知道各位都是明理之人,应当懂得该怎么做,还望各位别叫我为难。” 人群中那些人对上笑眯眯的穗儿,想起她刚才对着魏卓那女人时的模样,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道: “不会不会。” “姑娘客气了。” “这位姑娘放心,我们定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穗儿闻言笑弯了眼睛,“那就好。” 穗儿吩咐了人守着门前之后,便也转身进了府门。 等她走后,外间那些人才忍不住议论出声。 “我的天,刚才那小姑娘瞟了我一眼,我心都差点跳出来,就是个丫环而已,怎就这么大的气势……” “你也不瞧瞧这是谁家的丫环,那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方才恩威并施,身边的丫环自然也不是凡俗之人,不过这魏家的可当真是好运,闹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白得了十万两银子。” “嘁!” 旁人有人嗤了一声:“你以为那十万两银子是好得的?丢了陈家的亲事,得罪了皇后娘娘,就算再给多少银子都找不回来,那魏卓这会儿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另外有人附和:“要我说那个魏卓也是活该,好端端的跑人家孟家门前来闹什么?” “还能闹什么,不就是知道陈小姐来了孟家,所以想要借着旁人之口逼迫那陈小姐和皇后娘娘罢了,觉得皇后娘娘或许会受不住压力,怕招来流言蜚语就会劝着陈小姐服软,谁知道人家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刚才魏卓那些话,别说是陈滢和姜云卿看不上,就连他们这些围观的人也只觉得有些无耻。 他是个男人,而且有错在先,毁了人家生辰宴不说,还让人家丢尽了颜面,如今还弄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 魏卓要真想求和,大可以先处置了家里的事情,连带着那个女人孩子收拾干净了,再来找人家陈家小姐,说不得好生求上几句,这事儿还有得转机。 可魏卓倒好,傻了吧唧的带着那个女人孩子就跪在人家孟家门前,逼着人家陈家小姐原谅她。 什么叫做为了陈家小姐和家里断了亲缘,什么叫做那女人孩子随人家处置? 他这是既想要得了陈家亲事,和人家陈家小姐修好,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便要人家陈小姐脏了她的手来成全了他? 简直比做梦还美! 第2492章 恩怨两清,从此不必再顾忌(一) 那人说道:“想拿名声逼人家陈小姐委曲求全,结果人家有皇后娘娘撑腰,这下好了,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这么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陈家那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瞧着那魏家怕是还有得闹呢。” 其中一个声音说道: “闹也活该,你们刚才没听见皇后娘娘的话吗,那陈小姐之所以跟魏家结亲,怕是有过半的原因都是因为魏卓当初的救命之恩。” “其实论身份,那陈家小姐可是比魏卓高多了,先不那陈家是什么人家,打从三代前就是朝中重臣,就说陈小姐自己,跟皇后娘娘关系又这般亲近。” “那魏卓虽然是新贵,得陛下看重,可魏家跟陈家比起来无论是底蕴还是家世却是差得多,魏家能攀上陈家这门姻亲也不知道祖上积了多少德,结果他们还不知道珍惜,这么糟践人家姑娘。” “如今好了,救命之恩也还了,情谊也散了,说到底还是自己活该,要想挽回早干什么去了?” 人群中有人迟疑:“可那毕竟是救命的恩情,陈小姐看着魏卓挨打未免也太狠了点……” “我呸!”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人直接堵了回去: “太狠?我看是太心善了,那陈小姐要真狠,哪能落得今日被人当街逼迫的下场?” “再说了,那魏卓管不住自己家里头人,弄大了别的女人肚子,还带着人找上孟家门来逼陈小姐委曲求全,能留条命就算是不错了,换成是我,有谁要是这么欺负我家姑娘,我早就直接打死了干脆!” 另外有人附和: “就是,没听刚才皇后娘娘说吗,那救命之恩是职责所在,陈小姐要是出了事魏卓也要受挂落,谁知道他当初到底是真心相救,还是为了自己?” “我也觉得,指不定就是凑巧了而已,再说皇后娘娘不是也给了十万两银子吗?一条命的恩情再怎么都还了,他还想怎么样?那十万两怕是能抵得了他八辈子的俸禄了!” 人群里议论纷纷,都是在说魏卓的,倒是也没谁说陈滢的不好。 而且世人都是怜惜弱小,陈滢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看上去娇娇小小的,之前又那般有礼,跟冲上来就跪在门前一声不吭的魏卓比起来,这些人自然都是偏向陈滢的。 况且事实在那里摆着,谁敢说一句陈滢有错? …… 穗儿站在门后听了一会儿,眼见着门前人慢慢散了,那些议论声也随着那些人逐渐散去,这才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等到了前厅时,陈夫人他们都等在那里。 “小姐。”穗儿上前。 姜云卿问道:“怎么样?” 穗儿回道:“小姐放心,这世人都是长眼的,谁对谁错大家心中都有数,没谁会那般不长眼的指责阿滢小姐。”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那就好。” 她顿了顿才又继续道: “今天的事情闹的这么大,魏卓来孟家的事儿是瞒不住的,与其让其他人说三道四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我们自己去传。” 第2493章 恩怨两清,从此不必再顾忌(二) 姜云卿转向穗儿的方向说道: “穗儿,等会儿石海回来之后你跟他说一声,让他跟商行那边的人打声招呼,把今儿个的事情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晓魏卓做的事情,把阿滢的那些话也传出去。” “还有,让人盯着魏家那头,别叫他们先卖惨,让人引导着外间的传言……” 她想了想,勾勾嘴角: “就朝着魏家的香/艳事情上引,我想有不少人都想要知道,魏家那位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另外把当初猎场的事情也传出去,让人知道魏卓救阿滢是为了保全他自己性命,免受牵连。” “那十万两银子魏卓未必肯收,告诉去魏家的人,把那些银票直接交给魏卓的父亲,不必说太多今日的事情,只说这些是我送给魏卓当日相救阿滢的谢礼,让他立下字据,代替魏卓收下。” “如果不肯收,你知道该怎么去做。” 穗儿扯扯嘴角。 对付魏家那种无耻又没底线,连亲儿子都算计的人家,想要让他们收下这些银子再容易不过。 他们如果贪心肯收自然是好,要是机灵点不肯,想要借着这恩情再肖想更多的,那只消挖个坑让他们跳下去就行。 魏家那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可没几个好东西,那些人沾染点儿不好的事情惹了祸事需要银子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儿不是? 穗儿浅笑:“奴婢明白,定会叫他们好生收下这份谢礼。” 姜云卿点点头:“去吧。” 穗儿照着姜云卿的吩咐下去安排,姜云卿才又看向徐氏说道:“舅母,我记得你跟御史台罗中丞的夫人交好?” 徐氏有些惊讶道:“对,我跟罗夫人的关系还可以,怎么了?” 姜云卿说道:“我听闻罗夫人府中有几个适龄的姑娘正在谈婚论嫁,魏卓刚跟阿滢退了亲事,瞧着又是禁军统领,前程无量。” “舅母有机会的话也跟罗夫人说说今儿个的事情,免得她被魏卓青年才俊的表象给蒙了眼睛,到时候坏了她家姑娘的姻缘,那可是罪过了。” 徐氏沉吟了下,转瞬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 她不是想要让她把这事情告诉罗夫人,而是想要借罗夫人的口把这件事情告诉罗中丞。 那位御史台的罗大人是两朝老臣,元成帝还在位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头铁。 性子严肃,最是见不得败坏朝中风纪的人。 朝中就没有这位不敢参的事情,更没有这位不敢弹劾的人。 徐氏点点头道:“我晚些时候走一趟罗家,正好也将你办小宴的帖子送过去。” 陈夫人不是个笨的,听到姜云卿二人的话后,想了想就知道其中深意。 姜云卿这是怕魏卓今日挨了这顿打,丢了脸面之后会破罐子破摔找阿滢的麻烦,也怕魏家的人不顾脸面的去陈家纠缠,所以干脆让御史台参魏卓一本。 魏卓是朝臣,今日不管是“违抗圣命”冲撞了皇后,还是他当街寻衅丢了朝廷脸面,御史台想要找他麻烦随便拎一个出来便能让他焦头烂额。 第2494章 杀千刀的 姜云卿这是想要给他找点事情做,省的他三天两头的来找阿滢,也算是震慑了魏家那边。 让魏家的人不敢随意撒泼造次,免得连他们最惦记的魏卓的官位也给弄没了,失了最后的依仗。 陈夫人心中感动姜云卿的妥帖,抹着眼泪道: “今天的事情多亏有皇后娘娘,要不是有你替阿滢周全,帮着她出头,还不知道阿滢要遭多大的罪。” “那魏家的也是杀千刀的,我们处处隐忍他们却咄咄相逼,等回去之后,我跟阿滢的父亲定然不会跟他们善罢甘休!” 陈夫人如今一提起魏卓,简直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她从没想过这世上有这么无耻的人,更没想过魏卓居然会咄咄逼人到这般地步、 如果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哪怕撕破脸面,也绝不会让魏家之人好过。 在陈家门前时,她便抓花了魏卓的脸,看他可还有有脸来找阿滢! 姜云卿低声劝着道:“伯母,这件事情就此了了,魏卓若还想要那官位,便不会再有动作。” “我知道你心中气愤,可就算再气愤也别表面上做了什么,魏卓若是再敢找来,随你怎么处置都行,可他要是就此规矩,你也别在明面上太过为难他。” 魏卓是朝臣,今日落得犯上罪名就已该严惩。 而且她已经将话说到那般地步,人人都知道魏卓和陈滢之事已了。 如果魏卓再敢纠缠,陈家和姜云卿就算要了魏卓的命,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那十万两白银,足以了却陈滢和魏卓之间所有关系,包括当初魏卓的救命之恩。 可他如果就此罢休,陈家还继续寻他麻烦,就会显得太过咄咄逼人,到时候会影响了陈滢如今好不容易挽回的名声。 不过暗地里,那就随便陈家怎么做了。 陈家要是有本事,弄死了魏卓不被人察觉,姜云卿也不说二话。 陈夫人听懂了姜云卿的意思,紧抿着嘴唇心中有了计较。 她看了眼陈滢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只是那些银子,您何必给魏卓那么多……” 姜云卿说道:“魏卓救过阿滢的性命,这是不争的事实,陈家一直隐忍也多是因为这个,如今给了银子,还了恩情,陈家就不再欠魏家什么。” “若给的少了,外间人多少会议论阿滢凉薄。” 陈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她低声道:“可是那些银子……” 姜云卿似乎是知道陈夫人顾忌,说道:“阿滢今年生辰礼,我不在京中,如今回来了总要补上才是,那些银子便当是我给阿滢的生辰礼。” 陈夫人连忙道:“这也太贵重了。” 十万两,那可不是一千一万,就算是以陈家的底蕴,一次性拿出十万两来,也足以伤筋动骨。 这份礼物也太贵重了。 姜云卿说道:“伯母不必跟我这般客气,我与阿滢之间的情谊不止那点银子,只要能了却了这桩事情,让阿滢免受流之苦,别说是十万两,百万两都是值得的。” 第2495章 折了骨头拆了皮 姜云卿抬头对着陈滢道:“阿滢,魏家收了那些银子之后,从此你和魏卓之间便是恩怨两清,你不必觉得你欠着他什么,也不必再对魏家委屈求全。” “魏家的人如果不来找你也就罢了,今日他们给你的屈辱,将来我定然会替你讨回来,可他们如果再敢找来,不管是魏家人还是其他,你不必跟他们客气,直接命人动手。” “打死打残了,你祖父和我自会替你担着。” 姜云卿说完之后,脸上神色有些冷意思。 “有些人总是那般贱骨头,好言好语,好声好气他们总是听不进去。” “狠狠打上两回,折了骨头拆了皮,他们就会学乖,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到时候自然会知晓分寸。” 陈滢听着姜云卿的话,红着眼睛道:“我知道了,云卿姐。” 她往日退让,从来没换来半点好,反倒是让人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如今姜云卿已经替她处置好了一切,她断然不会给她丢脸。 哪怕为了云卿姐,为了陈家,她也绝不会再让魏家之人欺她半点。 魏卓也好,那女人也好,从此都和她再无半点关系。 她是陈滢! 从此往后,也只是陈滢! 姜云卿累了一天,先是去了张家看小鱼儿,回来后又折腾了这一通,眉宇间染上疲惫之色,脸上神色也不大好。 徐氏低声道:“云卿,魏家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那些我们会替你做好,你折腾了这一天,瞧着脸色这么不好,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左大夫呢,早间跟着你们一起出去,怎不见跟着一起回来?” 徐氏这才发现刚才闹了这么一通,居然没瞧见自家儿子,复又问道:“还有你五哥,不是陪着你去张家了,怎么也不见人影?” 姜云卿说道:“我之前回来的路上想吃栖月楼的点心,五哥就带着子月一起去买了,想来一会儿就回来了。” 徐氏这才放下心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那就好,那我送你回去休息。” 姜云卿没有反驳,她身子的确是乏累,点点头道:“好。” 徐氏连忙扶着姜云卿起身,对着陈氏说道:“姐姐,我先送云卿回院子里休息,你先且在这边坐坐,我稍后就会来。” “阿滢,你陪着你母亲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陈滢知道徐氏这是想留下地方让她和陈夫人说话,起身道:“谢谢舅母。” 徐氏笑起来:“你都跟着云卿叫我一声舅母了,自然跟我府里的孩子没区别,好孩子别难过,陪你母亲说说话,劝她两句叫她别为了这些事儿生气,平白气坏了身子。” 陈滢点点头道:“好。” 徐氏知道陈夫人和陈滢估计有很多话想说,也没多逗留,扶着姜云卿便出了房中,一并遣退了附近所有的下人。 等她们一走,陈夫人便招招手让陈滢过去,然后忍不住抱着她低泣出声:“我可怜的阿滢……” …… 第2496章 找到四爷了 徐氏扶着姜云卿走在外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哭声,她叹口气道:“这陈家也是倒霉,好端端的亲事不成,怎么就招来了这般祸事。” “那魏卓也是个白眼狼,陈家待他多好,结果这么对阿滢,当初我瞧着他也是一表人才是个懂礼的,如今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了。” 姜云卿被人扶着,脚下走的不快,闻言说道:“人总是会变的。” 当初的确是好,可后来证明是她错了。 魏卓或许对陈滢真有几分感情,而且这人要说有多十恶不赦也算不上,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情却的确叫人恶心。 徐氏摇摇头说道:“也是,人心易变。” 两人回了院子后,徐氏也没急着离开,她想着陈夫人和陈滢经历了今儿个的事情大概要多说一会儿,所以就留在这边陪着姜云卿。 孟祈提着几个油纸包回来的时候,徐氏还在。 孟祈一进来就绷着张脸,瞧上去阴沉阴沉的,像是在生气。 徐氏说道:“怎么了这是,谁招惹了你了?” 姜云卿闻言也是朝着那边侧了侧脸。 孟祈愤声说道:“魏卓那个王八蛋,居然敢来我们孟家门前闹事,早知道他在我就不去栖月楼了。” 孟祈刚才领着左子月回来的一路上,就听了一耳朵,有不少人在议论刚才有人在谁家府门前闹事的事情,他当时没留意还听得挺有兴致的,可谁知道听到后头才知道那被闹事的人家居然就是他家。 孟祈回来的时候,门房那边七嘴八舌的将之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个大概,直接给他气得够呛。 他扭头对着姜云卿道: “云卿,那王八蛋打死都嫌便宜的,你干什么还给他十万两银子,他拿着也不嫌烫手!” 姜云卿听着孟祈气冲冲的话,忍不住笑起来:“五哥,别这么大火气,那些银子只是为了替阿滢消灾的,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 “那些银子魏家未必吞得下去,到时候怎么拿的还得怎么吐出来。” 孟祈愣了愣,扭头看着姜云卿脸上的笑容,想起以前姜云卿护短的模样。 也是。 照着姜云卿的性子,她怎么可能平白便宜了魏卓。 那十万两银子恐怕就是做做样子,等眼下这事儿平息了,那魏家的麻烦还在后头。 孟祈想明白后,这才消了火气,想起什么似的拿着手里的油纸包朝前一凑:“诺,给你买的点心。” 他放下之后,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气灌下去之后,这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道:“渴死我了。” 徐氏瞪了他一眼:“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成什么样子?” 孟祈嘿嘿一笑。 姜云卿说道:“对了,子月呢?没跟你回来?” 孟祈说道:“回来了,先回他院子了。” 姜云卿也是随口一问,见左子月已经回去了就没再多说,转而跟徐氏两人说起了别的事情,她正想好奇的问孟祈他那未婚妻的事儿,外头就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娘娘,娘娘……” “干什么冒冒失失的。”徐氏皱眉。 那人急声道:“不是的夫人,是……是安俞来消息了……说是找着四爷了!” 第2497章 消息(一) 外头那人显然是得了消息就跑了过来,嘴里喘着气,脑门上也冒着汗珠子。 姜云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撞翻了身边的茶盏,而徐氏更是睁大了眼睛同时起身:“你说什么?!” 那人急声道:“娘娘,夫人,安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四爷的下落,消息刚送进宫里以后陛下便派人快马加鞭的报来了这里,那宫人说陛下等一下也会过来。” 姜云卿站在榻边,身旁打翻的茶水滴滴答答的湿了她的裙摆,可是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似得,只是脸上带着极致的惊喜之色。 “怎么找着的?在哪儿找着的?” “小舅还好吗?还有徽羽,他们都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当初落崖之后他们去了哪里?” 徐氏原本也是惊喜至极,可是这会儿听着姜云卿一连串的问话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见着姜云卿被打湿的衣裙,连忙上前将茶杯扶起来放好,又拿着帕子替她擦着身上的水,一边扶着她避开了打湿的地方,一边出声安抚道: “云卿,你先别急,小心伤着自己。” “安俞那边既然已经送消息过来了,那你小舅他们定然是安然无恙的,你先缓一缓,慢慢问,免得你一时问这么多问题他也不知道回答哪一个。” 姜云卿也知道她刚才的反应太大,可是能找到孟少宁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惊喜。 当初战场之上,哪怕她知道君璟墨当时让徽羽护送孟少宁离开是为了保住他性命,想要将所有生的希望都留给孟少宁,拼死一搏送他出去。 谁都没有想到援兵会来的那么快,更没有人想到当日那般凶险的情况之下,他们留下来反倒是获了救,而离开的孟少宁和徽羽反而陷入了绝境之中,被一路跟来的宗蜀的那些人逼的跳了崖。 这段时间姜云卿虽然表面上没说,也一直在告诉自己孟少宁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而府中所有下人也不敢提起孟少宁和徽羽半句。 所有人都觉得,孟少宁和徽羽凶多吉少。 就连姜云卿也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们没事,借着这些来拼命的掩饰心底慌乱,可实际上她也是害怕极了。 她怕他们葬身大海。 她怕他们再也回不来。 而当日战场上那一面就是永别。 如今骤然得知孟少宁他们的消息,姜云卿怎能不激动? 姜云卿被徐氏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徐氏才转身对着报信的人说道:“你慢慢说,说清楚,安俞的来信到底是怎么说的,四爷那边的情况是什么样子?” 那人缓和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具体的情况奴才也不清楚,但是宫中传信的消息是说,四爷和徽羽姑娘都找着了,只是徽羽姑娘受了很重的伤,被人在人奴场内寻到。” “至于四爷,听说是落水的时候撞伤了头,顺着水流飘下去之后被人捡回了渔村,昏迷了好几日醒过来后失了记忆。” 第2498章 消息(二) “四爷一直记不起身份,便也没找回来,直到几日前有人在坊市里面见到替人写书信的四爷,才将他认了出来。” 姜云卿凝声道:“失了记忆?” 那人点点头:“据说四爷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叫什么宁,后来那个救他的姑娘便以自己的姓氏替他取名阿宁。” “听送信的人说,那个救了四爷的姑娘见着四爷身上有刀剑之伤,而且又浑身血淋淋的,怕被他仇人寻见,所以一直遮掩着四爷的身份,对外也从来没有提及半点,所以陛下和娘娘留在安俞的人才会一直寻不到四爷。” “若非是那一日凑巧,伏爷跟着去了坊市,又鬼使神差的听到有人提起摆摊子写家书的那个‘阿宁’字写的很好,引起了伏爷的好奇,怕是到现在还难以找到四爷的下落。” 姜云卿听到孟少宁安好,只是失去了记忆,猛的松了口气。 只要人没事就好。 她又想起刚才这人说徽羽是在人奴场内被寻到的,顿时急声道:“那徽羽呢,徽羽怎么样了?她身上的伤很重吗,怎么会去了人奴场?” 那人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就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徽羽当初为了护着小舅逃离本就受伤不轻,后来和小舅掉落悬崖之后,为了护着小舅被海水冲撞到了礁石上断了一条腿。” 姜云卿听到这声音连忙抬头:“璟墨?” 而站在门前那人神色微变,连忙退让开来跪下行礼道:“奴才参见陛下。” 徐氏见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君璟墨时,也是急忙就要行礼:“见过陛下……” “舅母不必多礼。” 君璟墨伸手一挥,一道劲力便轻轻将想要行礼的徐氏托起,然后转身对着门前那人说道:“你也起来吧。” “谢陛下。” 那人连忙起身,恭敬退到一旁。 君璟墨这才走到姜云卿身边,垂眼满是贪婪的看着姜云卿的眉眼。 不过是两日没见而已,君璟墨便已经觉得好像是过了很久。 这两日忙着朝中的事情,他却心中依旧记挂着姜云卿,若非时机不对,而姜云卿的身子也不允许,他是真想立刻将姜云卿接进宫中,能够时时刻刻的看着。 君璟墨见姜云卿伸手,他连忙拉着姜云卿的手坐在她身侧,也不忍她着急担心,便继续说道: “那一日他们落水之后,海中涨潮将他们冲散。” “徽羽只记得她最后将小舅推到了一片浮木之上就晕死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被一群过路的人奴贩子捡到,直接被充作了人奴运进了人奴场。” “徽羽虽然断了腿,可是容貌还在,以她的姿色能卖的上一个好价钱。” “那些人想要将她卖去娼/馆,徽羽拼死反抗时杀了两人,更划伤了自己的脸,那些人被她激怒了之后就直接将人送进了兽斗场,最后被我们的人寻着。” 姜云卿听到君璟墨的话,虽然只有了了几句,却也足以让她知道徽羽所经历的磨难。 第2499章 兽斗场 身受重伤被人觊觎容貌,只能毁了脸以求自保。 而断了腿,又负伤在身,那般情况下她若不是伤势太重,也不会在杀了人之后不得脱身。 能够做人奴生意的,如她当初遇到的池郁那种稍微讲些“情义”的贩子是极少的,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的人。 徽羽杀了他们的人,激怒了他们,这种情况下被送去了兽斗场,逼着与人决斗用以赌博取乐。 想想都能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 姜云卿紧紧抓着君璟墨的手低声道:“她伤势很重吗?” 君璟墨声音微沉:“伏猛送信来说,徽羽的武功怕是废了,她不肯服软,身上的骨头被反复打断了好几处,恐怕就算是医好也难以习武了。” 姜云卿眼睛微红。 徽羽那般好的身手,竟然被废了武功?! 她手里用力之下,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君璟墨看着她陡然苍白的脸色,轻搂着她的肩膀说道:“那般情况下,她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不易,更何况我已经让伏猛他们送徽羽和小舅回京。” “等回来之后,有你,有左子月和南宫淮,你们定能治好她身上的伤,以她过去那些年在暗谷所学,哪怕被废了武功也不会就此湮灭下去。” “你要相信徽羽。”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后,紧抿着嘴唇点点头道:“我信她。” 徐氏听到徽羽的伤势,还有孟少宁的情况之后,只觉得揪心不已,她开口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入京?” 君璟墨抬头道:“快则五、六日,安俞那边送信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动身了。” “徽羽身上有伤,所以马车走的会慢一些,而且小舅那边也有些问题。” 姜云卿强逼着自己暂时放下对徽羽的担忧,开口问道:“什么问题?” “小舅他不愿意回来。” 姜云卿愣了下,才皱眉说道:“什么叫不愿意回来?” 君璟墨说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伏猛让人快马加鞭捎来的口信中说,小舅在渔村养伤的时候对救他的女子动了情。” “当时伏猛找到他的时候,他对过去的记忆全数不记得,也不记得宗蜀那边的事情。” “伏猛跟小舅说了他的身份,还有一些有关孟家和他过去的事情之后,小舅不仅没有半点回忆起来,反而还有些抗拒回来,伏猛最后无奈,只得强行将小舅和那个女子一起带回了安俞。” “这次进京的人中,就有那个女子。” 姜云卿闻言怔愣了片刻,怎么也想不出来孟少宁对人动情会是什么样子,而且孟少宁失踪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个月时间。 她很难想象,以孟少宁那般冷静自持的性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对人情根深种,而且居然还会满心抗拒回到京城。 难道一个人失忆真的会变化这么大? 孟少宁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孟家,忘记了他曾经所经历的一切,可是人的性情是不会随便改变的。 第2500章 愧疚 哪怕记忆不在,哪怕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可是以孟少宁的性情,也绝不会抗拒为他担心四处搜寻他的亲人才对。 君璟墨见姜云卿神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没什么,他们能安然回来就好。” 徐氏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听说孟少宁和徽羽过不了几日就能回来了,而且两人在那般危险的情况下都还能保住性命,简直是天大的幸事。 徐氏双手合十连连说道: “阿弥托佛,阿弥陀佛,当真是佛祖保佑,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能回来就好。” “我定要去给佛祖还愿,给造金身,谢谢佛祖保佑他们能够回来……” 君璟墨闻言对着徐氏道:“舅母,小舅的身份如今对外保密着,他回来之后恐怕不能住回府里来,到时候得寻别的地方安置,免得生出事端。” 徐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当初孟少宁离开大燕前往宗蜀的事情全然是被逼无奈,而且为了了却所有麻烦,“孟家四爷”早在大半年前那场京中大乱之中就已经意外而亡了。 如今的孟家一门数将,深得新皇信任,而且还出了一个皇后,满京城的眼睛都落在他们身上呢。 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他们还能悄悄的将孟少宁接回府中来修养,等到事后在悄悄送出去就是,也不会惊动了什么人,可是现在却不行,怕是到时候孟少宁前脚刚一入孟府大门,后脚“孟家四爷复生”的消息就能传的满大街都是。 也不是怕担什么责任,只是孟少宁身份特殊,越少人知道越好。 徐氏说道:“陛下放心,这个我晓得的。” “虽说这府里头上下已经被我整肃过几次,可是难保不会有人插进来的探子。四弟回来之后,还是住在陛下安排的地方妥当。” “只要他人安全,不拘住在哪里,” 徐氏得知了孟少宁他们还活着,心里头高兴的不得了,而且孟少宁虽然不能送回孟家修养,可是到时候回来之后怕是还要准备些东西。 姜云卿与她说让她准备些孟少宁过去的所用之物,说不定到时候能够帮着孟少宁记起过去的事情,而且孟少宁虽然不回来,可是徽羽却是要回孟家的。 再加上君璟墨来了,徐氏也不好一直在旁边杵着耽误人家小两口说话。 所以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徐氏就借着收拾东西为借口先行带着人离开。 屋中就剩下姜云卿二人时,君璟墨才半揽着她说道:“小舅他们安全了,你也别再自责了。” 姜云卿抿唇:“我没自责。” 君璟墨见她嘴硬,亲了亲她额头:“跟我还要逞强吗,你的性子我还能不了解?” 孟少宁他们失踪之后,姜云卿虽然看着平静下来,这段时间也没再提及孟少宁他们。 可是君璟墨却是知道姜云卿是在怨怪她自己的。 她怪她自己当初在发现李广延的身份之后,对他的心慈手软。 第2501章 一寸一寸捏碎他的骨头! 她怪她自己明知道李广延是什么人,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下狠手处置了他,结果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纠缠上来,造就后来一串又一串的事情,伤及了她最为在意的人。 张妙俞的死,让姜云卿痛苦难当。 孟少宁和徽羽的失踪,更是将她心中的愧疚推至了顶峰。 君璟墨看着安静不语的姜云卿,柔声说道:“当初的事情不能怪你,无论小鱼儿还是小舅亦或是徽羽,他们也绝不会怨你。” “我知道你痛恨李广延所为,你信我,一年之后,我定然会带人亲自踏平了南楚,哪怕毁了整个南楚皇室,也定然将他抓回来让你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姜云卿被君璟墨看穿了心思,不愿意泄漏出脆弱来,只是将头转向君璟墨的方向,埋在他怀中说道: “我要亲自抓住他,一寸寸的捏碎他的骨头!” “好。” 君璟墨答应的毫不迟疑。 姜云卿靠在他怀里,君璟墨一下又一下的伸手摸着她的长发。 等感觉到姜云卿的情绪平复下来了之后,他才说道:“我之前来时,就听说了魏卓的事情,他这般纠缠阿滢,你准备怎么教训他?” 姜云卿听君璟墨提起魏卓,收敛了之前心中复杂,开口道: “他不适合再担当禁军统领这一职。” 君璟墨没有出言反对,只是点点头道:“好,我回宫后会将他调离。” 姜云卿听到他想也没想就顺了她的意思,连忙坐直了身子稍微推开了他了一些,“你都不问问我原因吗,就直接答应了我?” “要是我当真为了偏袒阿滢以权谋私,借着你的手处置了魏卓,那岂不是会拖累的你也成了昏君了?到时候恐怕人人都会骂我红颜祸水,祸乱了你的江山了。” 君璟墨闻言嗤笑了声:“那些说什么红颜祸水的,要么是无用之人,要么是无能之辈。” “自己没本事护住江山,护住皇权,到头来却是推到了一个女人身上,借着什么祸水之流来推脱自己的责任,说到底不过就是不想承担骂名,不肯承认自己昏庸罢了。” 自己守不住江山,关女人什么事? 如果和女人共同掌权也就算了,可实际上那些女人却是有许许多多都是一辈子被拘在后宫之中,连前朝都没踏入过半步,不懂兵法,不知权术,她们怎么祸乱江山? 靠着迷惑一个男人吗? 君璟墨不屑的扯扯嘴角,才又继续说道:“再说我当初谋这天下本就是为了你,你若想要大可拿去就是,有什么祸乱不祸乱的?” “陈滢是你妹妹,你愿意护着她便谁也不能找她麻烦,魏卓明知道陈滢与你关系却还带着人上门,不就是想要借着你皇后的身份逼迫你从中说和,借着舆论压你。” “他冒犯你本就是罪,如今你只是卸了他统领之职已经是便宜他了,有谁敢说你半个不字?”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这么毫不掩饰的护短,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既是感动贴心,却又从他身上瞧出了点“昏君”的潜质来。 第2502章 他不适合 姜云卿拉着君璟墨的手说道:“这般说话,也不怕被人非议,你如今是皇帝,不比从前。” “朝中那些老臣虽然认了你这个皇帝,可执拗的依旧还有,小心有人参折子给你。” 君璟墨闻言道:“哪里有什么不比从前的,皇帝又如何,如果当了皇帝连当初的王爷时都比不上,那这皇帝还有什么意思?总不叫我为了朝里那些老头子,便委屈了自己。” 古来言官多事,君璟墨不排斥御史,却也厌烦有人指指点点。 那些人若不招惹也就算了,若来招惹,他总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姜云卿是知道君璟墨性子的,闻言忍不住低笑。 也不知道朝中那些顽固老臣知道君璟墨这态度之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不过姜云卿本也就不喜欢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家伙,她也没再多劝,只是转而说道: “其实我说未合作不适合禁军统领一职,并非全然是因为阿滢的事情。” 她低声道: “之前猎场那一次,我只觉得魏卓能力还算不错,而且审时度势十分聪明,虽是庶子出身却能够摆脱家族自立身家,面对困境时又不乏骨气。” “那时候你还是摄政王,而他也算是最早一批就跟随于你对你表了忠心的,你重用他也不是不可。” “可是今日瞧来,太过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便显得太过圆滑,而且他心中算计颇多,又有魏家拖累,再加上他性格里面的短视以及自以为是,这些东西都足以葬送掉他之前所有的优点。” 姜云卿说起魏卓的时候,并没有一味的贬低,只是将她对魏卓的看法说了出来。 等说完后,她才看向君璟墨说道: “魏卓在能力上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性格上却有缺陷,而且身边拖累太多。” “宫城禁卫是皇宫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护佑你安全最重要的一处要害,统领宫中禁卫的人,需要的是冷静自持,能够及时分析利弊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外间事情所影响,为了儿女私情没了脑子。” “魏卓今日所为,实在是蠢的厉害,他如果能安安分分的暗中筹划着如何挽回阿滢,我还会赞他一声聪明,可是他竟然蠢的带着那个女人来孟家门外吵闹,意图以舆论逼迫于我,却忘了我是君,他是臣,哪怕他能毁了我声誉,我却也能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如他这种人,实在不适合率领宫中禁卫。” 姜云卿今日见到魏卓之后,才发现魏卓性格里面有太多的缺点。 自私,凉薄,短视,愚蠢。 这些足以盖过他往日所有的优点。 她虽对魏卓不喜,可是只是私人上面,却不涉及朝政。 姜云卿也从没有想过要因为陈滢的事情就让魏卓丢了禁军统领的官职,可是偏偏魏卓今日所做却是让她大开眼界。 魏卓带着那个女人来此,朝着孟家门外一跪,不就是笃定了她刚回朝会为了皇后的声誉让阿滢委曲求全? 第2503章 要他的命很难吗? 魏卓笃定了她在意后位,在意名声。 他笃定了她才刚回来,又还没登后位,会为了自己让陈滢暂时忍让。 只要陈滢忍让了这一次,便被他站了上风,往后就只能一直忍下去,而他也是算准了只要有她开口陈家和陈滢定不会拒绝,所以才带人来孟家。 可是魏卓算了这么多,难道就唯独忘了她是皇后吗? 堂堂一国之母,想要一个犯上臣子的性命,很难吗? 姜云卿说道:“况且我今日为了彻底断了魏家念想,命人当众责打了他,他也许还会怀恨在心。” “京中是非常之地,也不甚安宁,魏卓不适合在留在宫中当差,免得留了隐患。” 李广延的事情已经让姜云卿吃足了亏。 上百条人命,几次险死还生,那一次的大意让她后悔至今,也足以斩断她所有的仁慈。 既然已经动手,她便不会再留着魏卓在君璟墨身边,免生后患。 姜云卿宁肯落得个睚眦必报之名,也绝不留隐患在身边。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来时知道姜云卿命人责打了魏卓之后,他也同样生了这念头。 君璟墨看着她出声:“你既然已经有了这想法,恐怕御史台那边也会使劲儿。” “我记得舅母和御史台罗宗光的夫人交好,等回头罗宗光把弹劾魏卓的折子送上来之后,我便借着机会将他从禁军调离,只是新的禁军统领你心中可有人选?” 姜云卿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文昌伯的长子岑晖如何?” “岑晖?” 君璟墨念叨了一下姜云卿口中的名字。 隐隐约约倒是记得京中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只是一直以来都不起眼。 姜云卿说道:“文昌伯虽然是元成帝那边留下来的老人,可是性子却是极为中正,而且我记得当初父王受屈蒙冤遭人指摘,元成帝意欲同你落罪斩草除根的时候,除了吕太妃以外,文昌伯也曾经出面保过你。” “后来父王和大哥平反的时候,文昌伯也曾经出过力,那一次宫乱时他手中有兵却没掺合,甚至默许了你带兵入宫‘勤王’。” 这些事情都是徽羽跟她说的,一想起徽羽,姜云卿话语停了下来。 半晌平复了心绪,才又继续说道: “虽然文昌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投奔你麾下,可是如果论人品、德行,他绝对算是个中翘楚。” “那个岑晖其实你也是见过的,当初你还没有得到皇位的时候我就曾经观察过一段时间,还跟你提起过两次,他被文昌伯教养的很好,而且人品武功,才学品性都是顶尖的,年岁上也算是正好。” “这次回来之后,我无意间听五哥提起过,说是岑晖如今在戍卫营那边当一个小统领,以他的才干有些委屈了。” “你如果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倒是不如考虑考虑他。” “让人去查查他如今的境况,看能否将他提起来任用,也算是全了当初文昌伯相帮的情谊,也免得埋没了人才。” 第2504章 辅臣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倒是想起来那个岑晖来。 朝中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 那时候李豫跟他之间还没起嫌隙,也未曾因为皇位对他生出逆反之心。 他那时只想着能辅佐李豫登基,全了跟先帝的那点“情谊”,他在朝中替李豫则选辅政之臣时,姜云卿便曾经跟他说起过文昌伯的这个长子。 他也曾动了心思,想着寻个机会考校一番,若真能行就放在李豫身边当个辅臣。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李豫跟他翻脸,他又自己当了皇帝,再加上中间出了那么多事情,他倒是一时忘记了这么个人了。 君璟墨想了想说道:“如果岑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让他当一个戍卫营小统领倒是的确可惜了。” 文昌伯府家教森严,从不依附任何人,而岑晖也性格刚正,由他来当禁军统领,倒是不错的选择。 君璟墨说道: “晚些我会让人去查查他如今的情况,若合适,便定他了。” 姜云卿点点头:“如果你能定下岑晖当禁军统领,倒是也能继续启用文昌伯。” 君璟墨如果一年后当真要起兵南梁,到时候将帅定然需要很多,文昌伯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代名将,如今也不过才五十出头,上了战场依旧是猛将。 元成帝当年因为这皇位来的不那么正当,对先帝时期的一些老臣都是格外忌惮,上位之后就陆陆续续的将那一批老臣全部闲赋,如果君璟墨能够一一启用,必定能得了那批老臣子的心。 君璟墨也明白姜云卿的意思,点点头:“此事我会放在心上。” 他揽着姜云卿说道:“你如今有孕在身,别太操心外间的事情,朝中那些事我会处理好,你好好将养身子。” “我已经下令让礼部将登基大典和封后的事情放在了一个月后,到时候你还得现身与我一起。” “典礼繁琐,哪怕我已经让他们削减了其中仪程,可前前后后估计也得大半日的时间,所以这一个月时间,你要好好养着,免得到时候身子吃不消。” 姜云卿闻言好奇:“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君璟墨点点头:“没办登基大典,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死心的,而且外公和南疆的人那边借口要参加完我的登基大典之后才回去,我怕拖的时间长了生出变故,所以早办早好。” 要不是顾忌着姜云卿如今的身体不合适,他还想将登基大典挪的更近一些,也好早早打发了南疆的人。 姜云卿听君璟墨提起南疆的事情,突然想起之前去张家的时候,张阁老跟她说起南疆圣女的那事,问道:“南疆的人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君璟墨神色淡声道:“还能为着什么。” “我当初还只是摄政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着要借我之力护南疆周全,跟大燕拉拢关系,如今我当了皇帝,便想要我报答当初他们相扶之恩。” “南疆这次来京是想要跟大燕和亲,将南疆圣女嫁入宫廷为后。” 第2505章 他们要抢你男人,你居然不生气? 君璟墨没觉得这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他也太过清楚姜云卿有多聪慧,而且这京中的事情想要瞒着她也不大可能。 南疆来京的目的并没有太过遮掩,朝中有过半的人都知道。 不管是身为皇后,碍着国礼,还是身为他的妻子,碍着亲缘,南疆殷家的那些人姜云卿早晚都是要见的。 与其到时候让她从旁人口中知晓这些东西,无端在他们之间生出猜忌影响了他们的感情,倒不如他自己说了干脆。 反正君璟墨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答应南疆和亲的事情,更没有想过要接受除了姜云卿以外第二个女人。 君璟墨说完之后,看了姜云卿一眼,却见她脸色十分平静。 他仔细看了眼姜云卿的神情,见她一切如常,没等姜云卿发问就自己忍不住先凑近了几分: “云卿,你怎么不生气?” 姜云卿微仰着头:“为什么生气?” “有人觊觎你男人啊。”君璟墨抱着她不高兴的说道,“他们想要抢你的后位,抢你的男人,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姜云卿抿唇而笑:“那你会让他们抢走吗?” “当然不会!”君璟墨条件反射的说道。 姜云卿眼底带着笑:“那不就行了,你既然早有安排,旁人也抢不走你,我为什么要生气?” “南疆的人有想要和亲的想法不奇怪,那边殷家掌权,而你又是殷家的外孙,身上流着一半他们的血,他们想要亲上加亲,让南疆和大燕融为一体、福祸相依也很正常。” 世道太乱,而且乱世就在不久的将来。 南疆想要自保,想要立于乱世之外,就势必要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来保护自己的族民。 这诸国当中,又有哪一个比君璟墨这个亲外孙当靠山更为让他们放心的? 姜云卿神色平淡的说道:“如果你我没有相识,以你的性情,还有当初殷家对你的帮扶,你绝对不会介意以一个后位来安抚他们的心。” “殷家那边估计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生出这种心思,只是有了我这个意外,才让他们的期望落空。” 君璟墨知恩图报,如果他们两人没有相遇,而他不知凡情未曾动心,一个皇后之位对他来说不管是谁都无所谓,可是现在有了姜云卿,君璟墨势必就会回绝了此事,断了南疆和亲的念想。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不高兴的皱眉:“不是意外。” “嗯?”姜云卿抬头。 君璟墨抱着她说道:“我说你不是意外,而是惊喜。” 是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期盼过的惊喜。 能够让他懂得凡尘情爱,让他心生欢喜,让他知道什么叫牵挂,什么叫至死不渝。 君璟墨伸手覆上姜云卿的小腹,想着那里头孕育的孩子,眼中便溢满了暖意。 他将下颚靠在她肩头,低声说道: “我这一生最大的惊喜,就是老天将你送到了这里,所以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是意外,而是老天爷的厚赐,所以我注定辜负了外公他们的念想。” 第2506章 我这一生最大的惊喜,就是你 姜云卿听着他喃喃的话,只觉得心头漾着暖意。 情话这东西,若是喜欢的人说的,再多也没人会嫌腻。 姜云卿伸手摩挲着放在君璟墨的脸上,低声道: “此事也算是我们欠南疆的,他们当初终究是帮过你,也曾帮过君家。” “虽然大燕和南疆不能联姻,可是你拒绝时委婉些,也别太伤了老人家的心,和亲不成,咱们可以在别的方面好生补偿他们。” 南疆的人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承诺罢了。 一个能够在乱世之中,保南疆族群不灭的承诺。 君璟墨不用联姻,依旧可以给他们。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的意思,侧脸亲了亲她的掌心:“我知道,你放心吧。” 他想了想又说道: “外公是个明理的人,虽然有些执拗,可是等他见到了你这般好,再加上我许以南疆的东西,想来就能想通,只我那个姨母和表妹却不是省油的灯。” “我那姨母是我母亲的亲妹妹,性子上却不如我母亲那般纯粹,多了些算计显得太过精明,连带着我那表妹也被她教的心思不纯。” “她们若是来找你,你不必理会,若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就直接让人打发了就是,不用太过在意面子上的功夫,就算是动了手也没事,惹出什么乱子我这边会处理。” 姜云卿闻言失笑,“你还怕我吃了亏不成?” “我虽然眼睛不好,可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去的,再说我只是身子虚弱了些,武功却还在,你应该担心一下到时候万一你那表妹闹的太过,被我一针扎哑了怎么办。” 君璟墨闻言蓦的笑来,轻咬她一下:“扎了就扎了,省的那般呱噪。” 姜云卿被咬的耳尖痒起来,笑着朝后一避:“你这表哥可真是狠心……” 两人在房中说着悄悄话,不时有笑声从房中传出。 外间守着的护卫都是退开守在院中,听到君璟墨的朗笑声时,守在院子里的叶三忍不住露出轻笑了。 “还是皇后娘娘有办法,陛下这回宫之后就没个消停,打从昨儿个到现在都没个松快的,也就只有跟皇后娘娘在一起的时候,陛下才能这般放松。” 之前出门去安排事情的穗儿站在一旁,闻言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小姐和陛下之间的情谊能是别人比得的吗?” 叶三被骂也没在意,偷偷去拉穗儿的手,结果刚一碰到就被穗儿一巴掌拍掉。 穗儿瞪了他一眼。 叶三悻悻然,“那南疆的事情我又不是故意没告诉你的,这不是怕你生气吗?” “你还说!” 穗儿瞪着叶三说道:“那南疆的人进京这么多天了,陛下和小姐还没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京中活动,到处跟人相交,想要让那些朝臣帮着说话促成联姻之事。” “这么大的动静,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可是你居然瞒着我。” “要不是今儿个张阁老说了一句让小姐知道了,你还准备瞒着我们多久?” “是不是到时候人家给你点好处,你就帮着那劳什子的南疆圣女来抢我家小姐的姻缘,让我家小姐腾后位给她?!” 第2507章 傻子 “冤枉啊!” 叶三见穗儿脸色冷冰冰的,连忙举着手满脸冤枉的说道: “天地良心,我哪儿敢有这种心思,再说了谁不知道陛下跟娘娘的感情,他怎么可能让南疆的人来抢娘娘的后位?” “我就想着这事儿南疆的人做再多也是白费,陛下那头不松口,他们就算是讨好再多的朝臣也没用,咱们陛下又不是原先那些皇帝能被朝臣拿捏的。” “那时候陛下和娘娘还没回来,你成天操心一堆事情忙的跟陀螺似的,我就是不想拿这破事来让你烦心,所以才瞒着你的……” 叶三说完之后,讨好的拉着穗儿的手,也不顾她挣扎就说道: “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下次有事我不瞒着你了还不成吗?” “你要还气打我成不,别不理我啊,你不理我我心都碎了……” 此时院中还有别人。 那些人有宫中禁卫,也有一些暗谷的老人。 瞧着叶三这幅没脸没皮的模样要么瞪大了眼睛,要么不忍直视。 穗儿被一堆人看着顿时又羞又恼,脸上的冷漠挂不住,涨红了脸一把甩开叶三“呸”了一声:“谁打你!” “你呀,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除了你还有谁能打我?”叶三理直气壮。 穗儿:“……” 谁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八字还没一撇好吗! 穗儿转身想走,叶三追上。 叶三凑近,穗儿躲。 他再靠近,穗儿再躲。 叶三一点儿也不气馁,再接再厉,穗儿直接被挤到了角落里,她忍不住俏目生怒,瞪着他道:“你干什么?” 叶三厚脸皮的“嘿嘿”一笑:“你都好久不跟我说话了,这几日又总是陪着娘娘,我想你了。” 穗儿脸上更红了些,退了叶三一把没推动,最后只能被他的厚脸皮给打败,没好气的说道:“小姐有孕在身,眼睛又还没养好,身边自然离不开人。” 虽然语气依旧不好,但四舍五入也算是回应了叶三的话。 叶三眼睛亮了亮,笑得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来:“没事没事,反正我这几天也忙,陛下身边乱子不少,得一个一个的收拾干净,我那头忙完了就来找你。” 穗儿闻言没反驳,让叶三眉开眼笑的。 穗儿见侧眼看着他如同得了糖的孩子似得笑的纯然开心,眼底也是忍不住染了几分笑意。 这傻子。 …… 陈夫人和君璟墨都没在孟家待多久。 君璟墨这两日在宫里忙成了陀螺,之前在赤邯和安俞时,虽然京中都有将要紧的事情送过去处理,但是除却那些之外朝中依旧攒下了不少的事情,他一回来便几乎没离开过御书房。 刚才来孟家也只是为了安抚姜云卿,怕她因为孟少宁和徽羽的事情受了刺激担惊受怕,如今见姜云卿无事,两人小意温存了一会儿便得急急回宫了。 陈夫人则是记恨着魏卓今天闹出的乱子,哪怕姜云卿收拾妥当了,她却依旧想要回去跟陈裕、陈连忠他们商议一下,不仅要看看这事儿还有没有什么后患,他们陈家也绝不能就这么吃了亏。 第2508章 承诺 之前君璟墨进府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太多人,陈夫人又跟陈滢在房中说话,所以根本不知道圣驾来了孟家。 蓦的在门前撞见时,陈夫人先是惊愕瞪大了眼,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行礼:“臣妇叩见陛下。” 徐氏也是蹲身道:“陛下。” “舅母不必多礼。” 君璟墨先是伸手扶起徐氏,这才转身对着陈夫人道,“陈夫人请起。” “谢陛下。” 陈夫人被身边的丫环扶着从地上起身之后,就见到了君璟墨待徐氏的亲昵和不同,明明是帝王之尊,可是对着徐氏时君璟墨却没有摆半点架子。 同样是女婿,一个地位尊崇,却事事挂心。 另外一个却是死皮赖脸,完全不顾她女儿名节死活。 陈夫人心里忍不住的生出丝羡慕来。 不过想起姜云卿对自家女儿的维护和周全,她倒是也觉得,也只有如君璟墨这般显赫之人,才能配得上那般聪慧过人的女子。 “陈夫人这是要回去了?”君璟墨问道。 陈夫人恭敬回道:“回陛下,臣妇得皇后娘娘之邀过府替她筹备小宴之事,方才与孟二夫人商议之后,觉得其中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回去好生斟酌,所以想回去寻着府里人商议一下。” 君璟墨见她没有提及陈滢和魏卓的事情,更没有故意卖惨让他替陈滢和陈家出头的意思,眼底冷淡之色褪去了些。 君璟墨温声道:“此事麻烦陈夫人了,皇后身子不好,舅母之前又病过一场还未大痊,所以还要陈夫人多操心一些。” “在这期间,若有什么难处,或是被谁为难,陈夫人可遣人来宫中说一声,朕会告诉下面的人,让他们替陈夫人周全。” 陈夫人听着君璟墨状若承诺的话,心中一震,眼底忍不住浮出惊喜之色。 这句话看似是对着姜云卿的小宴的,可何尝不是给了她一个承诺。 陈家家世显赫,地位尊崇,如今又受皇帝看重,办的又是皇后娘娘交代的差事,除了魏卓和魏家的人以外,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于她? 君璟墨这话几乎等于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只要她们对姜云卿好,他便能护得住陈家和陈滢周全。 陈夫人连忙跪下感激道:“臣妇多谢陛下隆恩,臣妇定会全心全意替娘娘操办好此事,万不敢有半分懈怠。” 君璟墨淡笑道:“陈夫人朕是信的过的。” 陈夫人原本还在操心后面魏家和魏卓要是卷土重来,或者是破罐子破摔为难陈滢跟他们陈家胡搅蛮缠怎么办。 如今得了君璟墨的话后,就如同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皇后维护在前,陛下承诺在后。 那魏家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来痴缠阿滢! 陈夫人离开孟家的时候眼里带着放松的笑意,连脚下也轻快了不少。 待她走后,君璟墨倒是多留了一会儿,原是想找左子月问问姜云卿的情况,回头却见左子月跟陈滢站在一起,两人正面对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第2509章 废了她们(一) 君璟墨便也歇了心思,想着明日再招左子月入宫就是,只是吩咐了下面人一声。 “好生护着孟府,魏卓的事情只此一次,之后若有人敢来孟家闹事,叨扰皇后和舅夫人,不必回禀,直接打出去。” 那人连忙道:“奴才遵旨。” 君璟墨这才对着徐氏说道:“今日之事让舅母受累了。” 徐氏顿时朗声道:“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未曾出嫁之前也是将门之女,虽然比不得你们这些征战沙场的爷们儿,可好歹胆子比寻常妇人大些。” “今日这些小阵仗哪儿能吓得到我,只是就是苦了阿滢,平白遭受了这一通。” 君璟墨道:“陈滢的事情,我和云卿会安排好,舅母不必担心,只是宫中还未太平,这段时间还要劳烦舅母多照顾云卿。” 徐氏皱眉道:“陛下何必这般客气,都是自家人,我还能亏了我的外甥女不成?” 君璟墨笑起来,也是,孟家的人护短,对于姜云卿这个女孩儿疼的如珠似宝的,徐氏对姜云卿更是极好,当初姜家还没倒下时,徐氏可就能为着姜云卿当着宫门前骂了姜家那老夫人一通。 君璟墨扬唇道:“是我说错了话,舅母勿恼。” 君璟墨和徐氏说了几句话之后,瞧着外间天色也不早了,而且宫中还有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置,所以他也没有再继续逗留,只是临离开前对着孟祈说道: “你先跟我进宫一趟,正好我有事要你去做。” “是。” 孟祈点点头上前跟在君璟墨身后,两人上了马车后,马车便快速离开孟家,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而等着马车离开之后,徐氏瞧了眼空荡荡的门前,想起之前那被人团团围住的阴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吕伯,你让几个人将这里收拾收拾。”徐氏对着孟家的门房说道。 之前带头拿着棍子打了魏卓,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吕伯连忙回话:“是,二夫人。” 徐氏想了想又道:“魏家刚闹出这事儿,这几天正是风口浪尖上,你让门房的人都警醒着点儿,如果魏家的人再来登门,直接打出去,别叫他们扰了云卿的心情。” 吕伯拍拍胸口道:“二夫人放心吧,今儿个是事出意外,我们几个没反应过来才叫魏家的闹出这事儿,再有下次,我保证他们连咱们孟府的门槛都碰不着,便乱棍将人打出去!” 徐氏是知道吕伯的身手的,而且公公带回来的这些人也都是办事妥帖的,她点点头道:“那就好。” 徐氏交代完了之后,才转身入了府内。 吕伯就连忙招呼着人去收拾府门外留下的血迹和杂乱。 孟家府门前安静下来,而对面拐角的巷口阴影里却是一直站着两道人影。 其中穿着青衫长相有些妖异的女子盯着孟家大门,神色阴沉的说道:“没想到表公子居然这般在意这个姜云卿,那个魏卓才刚来闹事,消息都还没传出去,他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第2510章 废了她们(二) 她说话时语气极为不平。 “这两天圣女几次求见,都被那叶三挡了回来,说什么表公子政务繁忙没有时间相见,可是如今瞧着他没时间见我们圣女,倒有时间来安抚这姓姜的女人。” “表公子当真是糊涂,不顾自家表妹,反倒是这般紧着一个外人。” 孟少宁的消息本就是隐秘,不管他宗蜀皇长子的身份,还是孟家四爷的身份都不能被人知晓,所以安俞来信之后便是直接传入宫中,再由君璟墨的人送来孟家,旁人根本无从知晓。 外人不知道君璟墨出宫来孟家是为了孟少宁和徽羽的事情,再加上时间这么刚好,他来之前恰逢魏卓闹事,姜云卿动了怒气,所以就以为君璟墨是因为知道了魏卓来孟家门前胡闹,惊扰了姜云卿的事情才出宫的。 落在外人眼里,姜云卿这个皇后的地位拔高了无数,连带着自然也引了不少人眼红和记恨。 另外一人朝着人群散尽,恢复了安静的孟家门前看了一眼,低声道:“孟府这边又多了不少侍卫,瞧着应该是宫里头送过来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原本是打算想办法趁夜潜入孟家。 可是如今瞧着君璟墨这般在意那姜云卿的样子,怕是孟家里里外外明卫暗卫无数,想要潜进去无疑是难于登天。 万一不小心被人抓住,恐怕不好跟人交代。 之前说话的那个女人闻言皱眉了片刻。 圣女想要嫁给表公子,成为这大燕的皇后,那个姓姜的女人就是最大的阻碍。 他们必须要尽快想办法除了姜云卿,否则一旦到了封后大典姜云卿名分一定到时候就为时已晚,圣女就算能跟表公子成就好事,却也只能委身做小,哪怕是妃,却也是妾。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惊动了表公子。 君璟墨的脾气她们多少知道一些,这件事情只能悄悄的办。 她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听说那女人怀了孕,想办法让人混进孟家。” 另外那人道:“你是说……” 之前那女人扯扯嘴角:“女子怀孕本就艰难,更何况那姜云卿如今瞎了眼,出点儿什么意外也不奇怪。” 对面那人神色微变:“你是想对她腹中孩子下手?可那是表公子的孩子,他若是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了?” 那女人沉声道:“表公子是大燕皇帝,圣女是我南疆未来之主,表公子的第一个孩子,这大燕未来的皇帝必定要是出自圣女腹中,而不是这个不知来历的孤女,这样才能保得住我们南疆长盛不衰!” “更何况姜云卿如今住在孟家,里里外外都是孟家和宫里的人,到时候就算真的没了孩子丢了命,表公子震怒,难道还能怪罪到我们头上不成?” 另外那人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说道: “你说有些道理,我会想办法让人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人送进孟家。” “不过表公子行事谨慎,又那般在意姜云卿,如今的孟家又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想要送人进去恐怕不容易。” 第2511章 废了她们(三) “不容易也得试试,要是真送不进去,总有别的办法。” 那女人说道,“那姜云卿总不能一辈子都所在乌龟壳子里面不露面,总能寻到机会的。” “走吧,先回去禀告圣女和夫人。” 两人说了几句之后,又看了那边一眼,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她们所在的地方离孟家门前有些距离,转身过去就是一条狭窄悠长的巷道,直通正阳街那头。 两人原是想要抄近路好能快些回鸿胪馆去跟殷瑶依禀告,可谁曾想才刚一走进身后的巷子里,正准备离开时,身后就突然出现劲风之声。 “什么人?!” 两人嘴里厉喝了一声,脸色大变之下刚想要回头时,后颈就猛的挨了两棍子,然后还不等手中毒粉洒出来,就眼前一黑“砰”的一声砸倒在地上。 身后露出拿着棍子的叶三来。 叶三上前踢了两人一脚,见她们人事不知的模样,嘴里嗤笑了一声:“就这种货色,还敢派过来暗算娘娘,还真以为这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 君璟墨早就防着南疆那劳什子的圣女会对孟家这边和姜云卿下手,所以不仅让人守着孟家这头,就连鸿胪馆的人那边也时时有人盯着。 他们到底哪儿来的自信,人生地不熟的在京城就敢派人对付姜云卿?居然还想算计她腹中的孩子。 要真让他们得手了,他们这么多人干脆自己割了脑袋谢罪算了! 旁边有人问道:“叶大人,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叶三说道:“把人捆了然后给殷族长送过去。” 那人迟疑:“可是她们想害娘娘,就这么容易放了她们?” “那不然呢?” 叶三看了他一眼:“陛下怎么说也跟殷家有亲缘,叫殷族长一声外公,总不好太过驳了他们脸面,他们族中的人自然是要交给他自己处置。” “废了他们琵琶骨,挑了手脚筋,哦对了,刚才还那般恶毒言语想要娘娘和小主子性命,一并拔了舌头,留着命就行,然后捆好送去鸿胪馆,也算是全了陛下和南疆之间的情谊。” 那人听着叶三的话神色有瞬间的古怪。 废了琵琶骨,挑了手脚筋,再厉害的人也只能变成个废人。 叶三这哪里是放过了她们,怕是比直接要了她们的性命还要残忍。 只是他本就是君璟墨的人,心中自然也向着自家主子,闻言直接点点头后,挥手便招呼旁边的人去取绳子过来,而他则是挥剑划断了那两人身上衣摆,团了团之后塞进她们嘴里,然后直接持剑便刺进那两人的琵琶骨里。 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在剧疼之下猛的睁开了眼,嘴里想要发出凄厉叫声,可早被堵了的嘴将声音全部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瞪大了眼“呜呜”叫着。 而那人没停,又再次挥剑落在那两人的手筋脚筋之上,直接彻底废了她们。 “唔!!!” 急促而有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那两个女人疼的眼球凸出,喉间不断翻滚发出“嚯”、“嚯”的叫声。 第2512章 送礼(一) 叶三上前拿着棍子将她们手里之前弄着的毒粉打掉,看着那毒粉落在地上瞬间让得青石地面都变了颜色,而其中一些沾染到了那两个女人身上。 那些药粉瞬间腐蚀了肌肤,传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而被药粉碰触过的地方也转眼间便见骨。 那两人疼的拼命在地上翻滚,蹭到了伤处之后,被堵住的嘴拼命张大。 叶三扯扯嘴角说道:“不愧是南疆巫族的高手,这用巫毒的手段的确是寻常人难及,只可惜这里不是南疆,而是京城,难道不知道随便用毒会伤了自己?” 他扔掉手里的棍子之后朝着她们说道: “将你们两个当成礼物送回去,想来老爷子稍明事理都该知道怎么做,只希望你们家主子能够见好就收,否则下一次她再敢对皇后娘娘不利,可就没有任何旧日情谊让陛下念及了。” 那两人冷汗直流,恨不得昏过去。 叶三冷淡道:“将人带走!” 跟着叶三的禁卫上前将那两个女人扛起来,快速就从小巷另外一边走出去,那头停着他们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这些人毫不怜香惜玉的将那两个女人朝着马车上一扔,全然不理会两人因为剧疼而发出的闷哼声和几乎快要疼晕过去的脸色,直接转身驾着马车准备将这两份“礼物”送给南疆的人。 叶三却没跟他们一起,只是等人走后才转身对着角落里说道:“我都跟你说过了吧,陛下对孟家这头安排的很好,南疆那边的人也一直有人盯着,定然不会让人扰了娘娘的清静的。” “南疆的人虽是陛下外家,可是在陛下眼中却是远远比不上娘娘的,你放心吧,南疆的人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最好是这样!” 穗儿站在那边,闻言哼了一声、 她一直对南疆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君璟墨和姜云卿感情笃定,可她总怕这突然冒出来的南疆圣女会抢了自家小姐的姻缘,乱了她家小姐的后位。 如今瞧着君璟墨这般周全,再加上叶三的话,穗儿总算放心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君璟墨让人防着南疆的人,就足以说明他对小姐的在意,而且就算南疆的人痴缠君璟墨,至少叶三是站在她这头的,如有万一,至少他们也会护着小姐。 叶三说道:“你放心吧,哪怕是冲着你,我也不会让人坏了主子和你家小姐的姻缘。” “你先回去吧,跟舅夫人说一声今天的事儿,让她在府里也防备着些,这段时间府中别进什么新的下人,我也得去一趟鸿胪馆,然后便要回宫了。” 穗儿闻言点点头,见叶三转身就走,她突然叫道:“叶三。” “恩?”叶三回头,看着穗儿。 穗儿抿抿嘴唇,说道:“你自己也多小心,南疆的人手段神秘,别着了他们的道。” 叶三见穗儿关心他,虽然只是随口一句话,可他却是忍不住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来,“我知道,你放心吧,我都还没娶你呢,可要紧着自己的小命平平安安的。” 第2513章 送礼(二) 穗儿被他的话说的脸色一红。 叶三见状哈哈大笑,快步跑了过来朝着穗儿脸上就亲了一口,然后趁着穗儿拿东西砸他之前一溜烟的便跑出了巷子,然后利落的翻身上马。 穗儿站在巷子口,远远的还能听到叶三的笑声传来,她脸上满是羞怒之色,捂着刚才被叶三亲了的地方,只觉得那里定然是红的没法见人了。 她忍不住跺跺脚,瞪着叶三离开的方向骂了句:“臭流/氓!” 算他跑的快,不然看她怎么收拾他!! 叶三翻身上马之后,心情极好。 旁边人笑道:“叶大人,春风得意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快了快了!” 叶三也不害臊,闻言便说道:“等陛下登基大典之后,我就去跟陛下请旨赐婚,到时候少不了你们一杯喜酒。” 周围人都是笑着恭喜。 叶三眉眼间都是笑意,想起刚才穗儿脸蛋通红的样子就忍不住直乐。 他拿着鞭子朝着马鞍上敲了敲笑道:“行了,这些事儿回头再说,先去给殷老爷子送礼吧。” …… 叶三领着人和马车到了鸿胪馆后,就让人前去通传。 鸿胪馆中如今没有其他外使,只有南疆的人在,叶三到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进去。 殷瑶依母女正在跟殷万生说着话,听到外面有人进来禀告,都是惊讶。 殷万生年过六十,可是保养的极好,又因为巫族与其他族内不同,所以看上去只有五十出头的模样,只是鬓边有几缕银丝能看的出来他的年纪。 而殷瑶依的母亲殷蓝则是长相极美,眉眼间与君璟墨有一两分的相似。 听到下人回禀,殷瑶依迫不及待起身:“你说是表哥的人来了?” 那下人说道:“回圣女,来的是陛下身边的叶大人,叶大人说殷族长在此这么长时间,陛下一直忙着朝中的事情没时间与殷族长相见,所以命他送了礼物过来。” 殷万生闻言先是惊讶,转而忍不住笑开了脸:“陛下客气了,他是一国之主,自然政务繁忙,我们再等等也不碍事,怎就这般客气了。” 殷瑶依脸上蒙着薄纱,笑弯了眼睛:“阿爷,表哥这是惦记着您呢。” 殷万生闻言心中妥帖,笑着道:“就你会胡言,快去让人将叶大人请进来,别叫他等久了失礼。” 那下人连忙推出去,不过一会儿就领着叶三再次进来。 叶三见到屋中三人之后,先是看了笑靥如花的殷瑶依一眼,这才行礼道:“叶三见过殷族长,见过夫人,圣女。” 殷万生笑着道:“叶大人不必多礼,快请起来。” 叶三起身之后,殷瑶依就忍不住说道:“叶大人,表哥怎么没来?还要多久才能忙完有时间见我们?” 叶三恭敬回道:“陛下久不临朝,朝中诸事繁多,从回来之后便一直抽不开身来,等陛下忙完之后,定会第一时间召见殷族长和圣女。” 殷瑶依闻言不高兴的嘟嘴:“也知道就不临朝会这么忙,那他干嘛还为了个女人去赤邯……” “依儿!” 殷蓝断喝出声,“不许议论你表哥!” 第2514章 糊涂东西! 殷瑶依抿抿嘴,轻哼了一声,这才没再说话。 殷蓝见状恢复了笑颜,扭头对着叶三温和道:“依儿常年待在南疆,被我们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话才会这般不知规矩,还望叶大人见谅。” 叶三说道:“夫人言重了,圣女身份尊贵,性子更是京中那些贵女没有的率真。” 听到叶三夸奖自己女儿,殷蓝脸上笑意更浓。 殷万生在旁看着也觉得满意。 叶三是君璟墨的人,更是他心腹,他口中所说称赞自然更让人舒坦。 殷万生眼底笑意更盛了些,开口说道:“方才下人来说叶大人此次前来是替陛下送东西过来的?” 叶三点点头:“正是,陛下说当年殷族长对他有扶持之恩,而且困境之中帮过他一把,他铭记于心。” “您是陛下外祖,是至亲的情分,今日这份礼物既是全了陛下与殷族长的祖孙之情,也是为了大燕和南疆之间的情谊,让我务必亲自交到殷族长手中。” 殷万生听着叶三的话,刚开始时还是满心愉悦的,觉得他这个外孙哪怕多年不见却依旧惦记着他,不枉他当年冒着风险帮他,可是听到后来叶三的话后,眉心却是微蹙起来。 叶三的话看着句句都是讲着南疆和大燕的情谊,可是他却怎么越听越奇怪。 殷万生脸上笑意收敛了几分,皱眉看着叶三。 叶三拍拍手:“将人带进来。” 外间早有人候着,听到叶三的招呼之后,立刻就有人抬着早已经昏死过去的那两个女人进来,然后手中一松将其扔在了殷家三人面前。 殷万生三人闻到那浓浓的血腥味时都是脸色瞬变。 “叶大人,你这是?” 叶三笑道:“殷族长仔细瞧瞧,可认识这两个人?” 殷万生听到叶三的话,心中顿时一“咯噔”。 刚才只看到这两人浑身血淋淋的,穿着寻常大燕人的衣裳,被扔在地上时脑袋垂着根本瞧不清楚两人的长相,可是叶三显然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他这个问题。 殷万生连忙上前,抬脚将地上两人踢的翻了过来,等露出那两人的脸时,殷万生脸色瞬间铁青,而殷瑶依和殷蓝都是脸色大变。 殷万生猛的抬头看向叶三,脸上再无笑脸。 叶三神色浅淡道:“看来殷族长是认识这两个人了?” 殷万生嘴唇动了动,沉着眼看了眼殷瑶依。 这两人他当然认识,这次他带领南疆的人来大燕朝拜,除了意图跟君璟墨联姻之外,也是带着南疆的和书而来,想要跟大燕修好,世代相依。 虽然来时队伍里的人很多,可是这两个殷瑶依身边的亲近之人他却是见过的,而且这两人身上的伤口上撒着的分明是他们南疆的巫毒,那血淋淋的模样,让殷万生脸色十分难看。 叶三也不在意他开不开口,只是说道: “既然殷族长认识,那陛下这份礼物就没送错了。” “这两人今天潜入了定国将军府,意图谋害皇后娘娘和她腹中子嗣,被我们的人当场抓住。” 第2515章 鲜血枯骨铺路,亡魂哀鸣绕颈(一) “刚开始时她们不肯招认自己身份,我们也只以为是陛下往日的仇人派来的,所以下了重手。” “可谁曾想到后来她们为了逃跑却突然用了巫毒,陛下当时也在定国公府,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这才知晓她们是南疆之人。” 叶三抬头看着殷万生说道: “陛下看重皇后娘娘,当场便是震怒不已,好在娘娘福大命大未曾出事,否则还不知道陛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按照我大燕律例,如她们这般行刺皇后之人本该千刀万剐,罪诛九族的,可是陛下念及跟您之间的祖孙情谊,也不想因为这两个不知被谁收买、意图坏了大燕和南疆交好的人便跟殷族长起了龃龉,所以才让我将这两人送交给殷族长处置。” 叶三对着殷万生说道: “陛下让我转告殷族长,他永远都记得当初困境之中,殷族长的扶持之恩,可是再大的恩情也抵不上他妻儿性命。” “娘娘身子贵重,这一次侥幸没有出事,陛下念及情面不想伤了跟南疆之间的感情,看在殷族长的面子上也不会大行追究之事,可是只此一次。” “如果再有下一次,不管是谁敢朝着娘娘动手,陛下定会剁了她的爪子扒了她的皮,哪怕有天大的恩情横在中间,他也决不会有半分留情!” “还望殷族长体谅。” 叶三将人送到,也将之前君璟墨吩咐的话交代清楚之后,对着脸色变化不断难看至极的殷万生恭敬行了个礼: “人已送到,至于如何处置,单凭殷族长自己决定。” “我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就不叨扰您了,先行告辞。” 没等殷万生开口,叶三便转身带着他的人直接出了房内,等他们走了之后,房门再次合上,屋中原本有说有笑的气氛消散无踪,安静的吓人。 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昏迷不醒,殷蓝低声道:“啊爹……” 殷万生寒声道:“谁派她们去的?!” 殷蓝连忙道:“阿爹,这件事情恐怕有什么误会,蕊冬和采青虽然是咱们的人,可是她们一向安守本分,断然不敢做这种事情,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让璟墨误会了……” “误会?!” 殷万生震怒看着殷蓝, “如果璟墨没有拿到真凭实据,如果他不是亲手抓住她们,他怎么可能直接对她们下这般狠手,还让叶三将人送了回来警告我们?!” “说!” “到底是谁派她们去的,你,还是依儿?!” 殷瑶依极少见到殷万生这般动怒的时候,被他目光扫到时脸色瞬间发白,眼底惊慌避开,而她这幅模样落到殷万生眼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殷万生怒声道:“你个糊涂东西,谁准你擅作主张命人去行刺姜云卿的?你这是想要让璟墨和我南疆决裂,让他恨上我们吗?!” 殷瑶依连忙解释道:“阿爷,我没有,我只是让她们去孟家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姜云卿,我没有让她们行刺她……” 第2516章 鲜血枯骨铺路,亡魂哀鸣绕颈(二) “你还敢说?!” 殷万生怒道:“那定国公府是什么地方,里里外外都是高手,你派人想要混进里面接近姜云卿,你敢说你没有打她主意?!” 殷瑶依闻言忍不住抬头急声道:“打了又能怎么样?” “阿爷,你不也是想要我嫁给表哥吗?” “那个姜云卿算是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个心肠歹毒之人,失踪这么长时间回来谁知道她还干净不干净,她霸占着表哥正妻之位,仗着肚子里那块肉便想要觊觎大燕后位,阿爷难道就不着急吗?” “表哥被她迷惑,一心一意的向着她,她要是不死,我怎么去当这个皇后,让大燕和表哥替咱们南疆出力?” 殷万生听到殷瑶依这番话,不仅没有动容,反而更怒:“你糊涂,你以为你派人解决了姜云卿,你表哥就能要你?!” “怎么不能?” 殷瑶依站直了身子说道:“表哥又不是什么情种,就算他对姜云卿有几分感情,可是人死如灯灭,他总不能为了那姜云卿就跟咱们南疆交恶。” “阿爷你是表哥的亲外公,我是他亲表妹,他难道还能为了个死了的女人杀了我们……” “啪!” 殷瑶依嘴里的话没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殷万生怒极之下手中力道极重,直接将殷瑶依打的踉跄半步,“砰”的一声撞上了身后的桌子。 “阿爹!” 殷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挡在殷瑶依身前急声道:“阿爹你做什么,依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大燕的后位就只有一个,总不能让那姜云卿坐着,便宜了外人……” 殷万生闻言寒声道:“看来这件事情你也知道?” 殷蓝脸色一紧,低声道:“阿爹……” “你给我闭嘴!” 殷万生厉声道:“依儿糊涂,连你也没脑子是不是?!” “你以为君璟墨是什么人,你以为他像是其他人那样能被你们拿捏?” “你忘了他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忘了当初他还是璟王时,你借着他的身份意图入大燕时,他跟你说了什么?” “那姜云卿是他认准之人,他能舍下刚到手的皇位,亲自冒险去赤邯接她,就足以证明他对于姜云卿的看重,更何况那女子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那是君家如今唯一的血脉子嗣。” “你信不信你们要是真敢杀了姜云卿,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别说是你们,就连我所有南疆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得出这大燕皇城的!” “所有人都要替你们的无知陪葬!” 殷万生的话说的极重,直让得殷蓝和殷瑶依脸上都生了苍白。 殷蓝是殷万生的女儿,虽然当初没有像是君璟墨的母亲那样当上南疆圣女,可是族长之女的身份就足以让她在整个南疆横行,她身份尊贵,人人都让着她敬着她,后来君璟墨的母亲私自爱上了老璟王,背离南疆之后,她身份就更高了一些。 殷万生膝下没有儿子,便替她招赘了个男人回来,后来剩下殷瑶依后,又直接成了新的圣女。 第2517章 鲜血枯骨铺路,亡魂哀鸣绕颈(三) 殷蓝这一生可谓过的是平顺至极。 在殷蓝看来,君璟墨虽然一直不肯帮着南疆入大燕,可是他对于殷家的态度却是极好,甚至于这些年每到年节之时,哪怕在千里之外,君璟墨也会一次不漏的派人送礼物过去。 君璟墨当上大燕摄政王之后,虽然不允许南疆之人进入大燕境内,可是却也帮着南疆震慑了不少宵小,保了南疆安宁,而他这般举动更是让殷蓝下意识的觉得,君璟墨该对他们百依百顺的。 可是此时殷万生的话落下之后,却让她耳间轰鸣。 殷瑶依跟殷蓝是同样的想法,捂着脸说道:“阿爷,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表哥这些年待咱们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跟咱们翻脸。” “再说你之前说过表哥会逐鹿天下,争那天下之主的位置,有我们南疆帮忙他无疑是如虎添翼,他怎么会为了个死人就舍了这般助力……” “自以为是!” 殷万生寒声道:“你以为我们南疆有多大的能力?你以为我们能跟整个大燕较劲?要是我们真有那般能耐,我今日何必带着你们来这里,让他帮我护着南疆?!” “我们的巫蛊之术的确厉害,会的一些手段也让人闻风丧胆,不敢轻易招惹。” “可是你算没算过南疆统有多少人?满打满算甚至不及大燕随便派出的一支军队人多,而能够使用巫蛊之术,甚至能够放于战时起到作用的更是不足五千之数。” 殷万生气殷瑶依的自以为是,更气她擅作主张,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就这么点儿人,平日里或许能让人避忌,可是在动辄数十万大军交战的战场之上,连点涟漪都泛不起来!” “那些人不愿意招惹南疆,并不是怕了我们,他们只是嫌弃麻烦,而南疆的毒林沼泽之地贫瘠,也没什么值得让人觊觎的,所以南疆才能安宁了这么多年。” “可是一旦天下战事一起,大军压境之时,凭借着南疆那点儿人能够挡得住谁?怕是只要派上一支大军,付出一些代价便能直接将我们整个南疆都灭了族!” 殷瑶依闻言呆住:“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殷万生沉声道:“你可知道你表哥当年是怎么翻身承继的王位?你又可知道他在父死兄亡,身边没有任何人相帮的情况下,是怎么一步步走上摄政王之位的?” “大燕能人颇多,朝中权臣更是无数,当年他父兄含冤而死,多少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可是他却生生活了下来,不仅活着,还成就了如今的皇帝位。” “君璟墨手中所染的血能淹了这京城,死在他手里的人更是比整个南疆的人还要多。” “鲜血枯骨铺路,亡魂哀鸣绕颈。” “你什么都不懂,就敢去碰他在意的,你就不怕被他扒皮拆骨,成了他手下亡魂中人!” 当年君璟墨的处境没有人比殷万生更清楚,那般困境之下,换成旁人怕是早就一蹶不振被那些落井下石之人活活逼死斩草除根。 第2518章 听我的 可是君璟墨却是在那般处境之下活了下来,不仅活下来,甚至还能走到今天。 他怎可能是那么容易被人拿捏的人?! 殷万生的话让得殷瑶依脸色苍白,她脸上被打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捂着脸时眼中满是惊慌。 殷蓝也是被殷万生的话吓了一跳,急声道:“阿爹,依儿不是有意的,她也只是倾慕璟墨,想要替咱们南疆出力拿下那后位,保咱们南疆安宁罢了。” “璟墨脾气冷绝,阿爹你要帮帮依儿……” 殷瑶依也是捂着脸低泣:“阿爷,你帮帮我。” 殷万生气眼前这母女两自作主张,可是瞧着她们这般可怜模样,却依旧心软了几分。 当年小女儿为着个男人跟他决裂之后,他便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大女儿身上,等她生了女儿之后,更是对殷瑶依疼之入骨。 此时见着殷瑶依脸上红肿低声哭着,而殷蓝又满脸哀求,他心中的怒气便散了几分,叹口气道: “行了,别哭了。” “璟墨是个重情义的人,他让叶三将蕊冬她们送回来,除了因为她们没有伤到姜云卿母子之外,也说明他还念着当初那点恩情,他既然说将这两人交给我处置,便是不会在继续追究这次的事情。” “这两人留不得了,待会儿让人处置了,我亲自去宫中跟他请罪。” 殷瑶依听到他要入宫,连忙道:“阿爷,我跟你一起去!” 她来了大燕这么久,还没有见到过表哥,她不相信表哥对她真那么绝情。 可谁知道殷万生却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你不准去。” “阿爷……” 殷瑶依顿时着急。 殷万生却是直接说道:“蕊冬她们是你的人,之前来大燕后就一直跟着你出入鸿胪馆,你表哥如果想要查她们的身份的话不会查不到这些。” “你派人去刺杀姜云卿,他虽然答应不追究下去,可是却未必对你没有怨气,你这会儿进宫去无疑是火上浇油,得不了半点好处。” 殷瑶依张张嘴,“可是……” “放心吧,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殷万生打断了殷瑶依的话说道,“你安分在这里待着,替脸上上点药好生养几日,等伤好了之后,跟我去求见姜云卿跟她赔礼道歉。” 殷瑶依瞪大了眼就想反驳。 殷万生说道:“你如果还想嫁给你表哥,就听我的话!” 殷瑶依顿了顿,看着神情笃定的殷万生有些迟疑。 殷蓝却是知道自己阿爹的本事,他既然这么说,恐怕是已经有了办法对付那个姜云卿,她连忙拉着殷瑶依的手说道:“依儿,听你阿爷的话,他最是疼你,不会害你的。” “而且你脸上这样,去见你表哥总是不好,等过几日脸上好了,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你表哥一见便欣喜。” 殷瑶依摸了摸红肿的脸上,顿时传来一阵刺疼。 她怕君璟墨瞧见她这般样子,被姜云卿比下来,便歇了进宫的心思说道:“好,我听阿爷的。” 第2519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穗儿在叶三他们走后,就把他们废了南疆那两个人的事情告诉了姜云卿。 姜云卿听着说叶三把那两个人送去了鸿胪馆,忍不住笑着低骂了句“真够损的”。 那殷家的人见着这礼物恐怕得吓个半死。 叶三让人拔了那两人的舌头,就是不想让她们开口,也不知道他给南疆人安了个什么罪名? 姜云卿只是想了想后,就放下了这事儿,终归南疆那边有君璟墨的人盯着。 她如今“眼瞎目盲”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让自己别生出乱子来让君璟墨担心,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陈滢在孟家住了下来,日日陪着姜云卿解闷,而魏卓自从那一日闹过之后,被石海用板车送回魏家后,名声就传遍了京城。 魏卓和陈滢那天在孟家门前的事情被传了出去,陈滢对魏卓的决然为人所知,而她当日说出的魏家之前所做的那些无耻之事也传了出去。 以前陈家为了陈滢屡屡隐忍,哪怕恨极了魏卓,也只能帮着魏家遮掩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免得让人耻笑陈滢。 如今撕破了那张遮羞布,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魏卓在陈滢生辰宴上被魏家人算计,跟人苟且搞大了人家的肚子,更知道了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原先传言中魏卓的妾室,而是连魏家大门都还没入的人。 之前魏家四处胡言,外人就只觉得陈滢气量太小,容不下妾室和孩子。 如今知道魏家做的那些勾当,才知道陈滢受了多少委屈,之前那些诋毁过陈滢的人都是纷纷调转头来唾弃魏家无耻,就连明知故犯,一而再带着那女人逼迫陈滢的魏卓也跟着被人鄙夷。 魏家的人见着魏卓被打的半死头破血流的送回去,想要来闹,可是还没等他们闹起来,御史台那边就一封弹劾奏折将魏卓告到了圣前。 魏卓不修己身,无品无德。 君璟墨下旨卸了他身上禁军统领之职,贬为奉安郎,而原文昌伯长子岑晖继统领之位,封文昌伯为文远侯,赐大将军位,统帅京畿防卫之事,又将魏卓调派去了文远侯手下任职。 魏卓从正三品掉到了从五品,眼见的辉煌不再,魏家这才彻底慌了手脚。 陈家那头见此,暗中命人搜集了魏家子嗣在外仗势欺人的罪证,直接递交给了大理寺,又让人阻击魏家在外的生意,不求赚钱但求拖垮魏家。 眼见着陈家手段,而魏卓也失了圣宠,京中多的是落井下石之人,魏家腹背受击,一时间乱成一团。 姜云卿没有插手陈家的事情,而陈滢也一直留在孟家安心住着,未曾过问此事。 等到尘埃落定之时已经是好几天后,魏家短短几日的时间就缩水了大半。 不仅钱财没了,府中子侄的官位丢了个干净,就连仅剩着还是个从五品奉安郎的魏卓也彻底搬出了魏家,跟魏家决裂。 而之前那个曾经在陈家和孟家门前跪求,已经怀孕五月有余的女子,听说不小心踩滑了脚跌进了魏家池塘里,等被人捞起来的时候,母子两个都没了命。 第2520章 自私 “淹死了?” 陈滢张了张嘴,“好端端的,怎么会……” 穗儿撇撇嘴:“好端端的自然是不会的,魏家要捏着她来拿捏魏卓,自然是要好好保着她肚子里那块儿肉,可是魏卓那边恐怕是容不下她的。” 放在之前,魏卓或许还会对那孩子有几分不舍,可是经过孟家门前这一顿打,魏卓丢尽了颜面,而当日陈家的事情传扬出去,之前魏家替那女人说的那些所谓妾室庶出的蒙羞布也被扯了个干净。 魏卓怎么可能会容忍一个时时刻刻能证明他今日屈辱,会被所有人都当成谈资和笑话的孩子成为他的长子? 又怎么可能容忍那孩子留在身边,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今日耻辱? 陈滢脸色瞬间苍白下去,只觉得心头生寒。 从孟家门前那一日起,她就已经知道魏卓不是良配。 那个男人看起来痴情,可实则自私凉薄至极,更没有半点担当,可是哪怕如此,她也不愿意将他想的太过恶毒,可是如今听着那女人的死讯,她却只觉得连骨子里都透着冷意。 只为了耻辱二字,他就溺杀了那对母子。 只为了能让自己干净,他连那个已经足有五个多月成形的孩子也不放过。 姜云卿这段时间一直在跟左子月一起商议方子,治疗她头上淤血,几天过去,之前那般模糊不清的症状已经好了许多。 虽然只能靠的极近时才能看清楚眼前人的五官,稍远一些依旧模模糊糊的,可是还带已经能够视物,就算没有人搀扶,她如今也能自己走动,不必害怕一不小心撞着什么。 姜云卿看着身旁陈滢难看的脸色,皱眉道:“穗儿。” 穗儿这才留意到陈滢,见她唇上血色都消了大半,心中顿时生出愧疚来。 这次的事情,受伤最大的就是陈滢。 哪怕如今她跟魏卓已经没了半点关系,魏家的人也不敢再来找她麻烦,可是一个女子,满心欢喜的一味自己觅得了良人,到头来却发现那不过是踩狼虎豹。 有谁能不伤心? 姜云卿打断了穗儿的话后,就伸手牵着陈滢的手说道:“好了,魏家的事情往后别说了,他们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顿了顿转声道: “不是说小舅他们今天就能到吗,几时能够进城?” 穗儿连忙回答道:“昨儿夜里就到了冼城了,只是大雨路上难行,所以就在那头歇下了,早间陛下已经让叶三亲自去接了,想来还要一会儿才能入城。” 见姜云卿担心,穗儿说道: “小姐放心吧,陛下派了人一路护送,这头又有叶三他们去接,不会有事的,四爷他们定然能够安然入京。”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有君璟墨安排,她自然是该放心的。 可是没瞧见人之前,她总是有提着一丝。 “你去跟子月说一声,让他准备着,等小舅和徽羽他们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跟我过去看诊。” 穗儿忙道:“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说。” 第2521章 四爷回京 穗儿退下之后,姜云卿才看着陈滢,见她脸色好了一些,拍拍她的手说道:“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见小舅,你也有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陈滢本也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人,魏卓已经是过去式,哪怕心中有那么一些不舒坦,可是却也知道如今姜云卿和君璟墨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她若是再做出一副苦楚相来,不仅平白糟蹋了他们的心意,也会让姜云卿担心。 陈滢说道:“好。” …… 孟少宁一行人入城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 叶三护送着他们到孟家时,姜云卿便见到了瘦了许多的孟少宁,还有躺在担架上面被人抬着,脸上一道伤疤从左到右划下,看着格外狰狞的徽羽。 姜云卿凑近了一些,才能瞧清楚徽羽的模样,等看到她脸上伤痕时,她手指轻触着伤口附近有些红肿发炎的肌肤,蓦的就红了眼眶。 徽羽连忙侧开脸:“小姐,你别凑得这么近,小心惊着你。” 姜云卿眼睛通红,将她脸板正:“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这点伤势还能吓到我?” 她手指触碰着徽羽脸颊,低声道:“还疼吗?” 徽羽灿然一笑,哪怕容颜毁了,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有神:“早就不疼了,小姐忘了奴婢可是暗谷七卫之一,当年训练的时候奴婢受过的伤比这多了去了。” 姜云卿陡然就落了泪,声音却是清朗:“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徽羽闻言笑了笑,那伤疤如同蜈蚣一样显得越发狰狞,“小姐的医术奴婢知晓,奴婢等你。” 姜云卿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突然矮身伏在徽羽肩头双手抱着她低声道:“回来就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徽羽被姜云卿抱着,蓦的也红了眼眶,她伸手覆在姜云卿后背上轻拍了拍,柔声道:“小姐别哭,奴婢回来了。” 徐氏几人在旁见到这一幕,都是眼眶泛红,穗儿更是忍不住偷偷抹了泪。 姜云卿抱了徽羽一会儿,见她有些难受,连忙让人将她抬进了厢房,而等徽羽走后,姜云卿才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孟少宁。 他身上穿着一袭青衫,只是寻常的麻料衣物,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佩饰,远不如他平日里穿的精贵,可是配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身材,还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显得越发出尘。 而在孟少宁身边则是站着个年轻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相只是清秀。 被姜云卿打量的时候,那女子像是有些害怕,拉着孟少宁的衣摆朝着他身后躲了躲,而孟少宁则是下意识的上前挡着她,然后望向姜云卿的目光是格外的陌生。 姜云卿因站的有些距离,看不清楚孟少宁的目光,可是哪怕看不见,她却能感觉到孟少宁对她的疏远。 姜云卿神情微顿,才叫道:“小舅,你回来了。” 孟少宁微皱着眉看着眼前容貌倾城的女子,虽然记忆中寻不到她的模样,可是面对着她熟稔的态度,他却觉得有几丝熟悉感。 第2522章 颜姑娘(一) 徐氏连忙上前说道:“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我跟云卿,还有父亲和你二哥他们担心成什么样子了,总怕你当真出了什么意外。” “如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徐氏说完之后,又扭头看向站在孟少宁身后的少女,开口道:“这位就是颜姑娘了吧,是你救了少宁对吗?你可是我们孟家的恩人,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的好。” 那个颜姑娘名叫颜月春,也就是当初在海边捡到了重伤的孟少宁,将其救起带回家的人。 颜月春面对徐氏有些手足无措:“这位夫人……” 她不知道徐氏的身份,所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徐氏连忙一拍额头道:“看我这记性,少宁忘了以前的事情,自然是记不得我们了,我是少宁的二嫂,这是他侄儿孟祈,府中行五,这是云卿,是少宁姐姐的女儿,也是如今大燕皇后。” “少宁的几个哥哥还有父亲如今都征战在外,而其他几位嫂嫂和侄儿也都跟随他们父母远在边城,如今这府里就我和云卿、小五三人。” 说完徐氏还不忘介绍了陈滢。 “这位是户部尚书家的女儿陈滢,和云卿关系最是要好,如今暂住在我们府里。” 陈滢和孟祈都是上前跟颜月春见礼。 颜月春连忙回了礼之后,瞪圆了眼睛看向姜云卿,当触及她浅笑的眼睛时慌忙跪下道:“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姜云卿连忙伸手扶了下颜月春,等扶着她起身之后,才说道:“颜姑娘不必这般多礼,你救了小舅的性命,是我们孟家的恩人,你且只将我当成小舅的外甥女便好。” 颜月春站起来后,听到姜云卿的话明显松了口气。 姜云卿见孟少宁站在一旁一直未曾开口,便说道:“小舅当真是半点都不记得了?” 孟少宁点点头:“往日的事情很多我都记不得了,只是这里好像有些熟悉,我以前是住在这里的吗?” 姜云卿笑着道:“当然了,这里是小舅的家,你自然是住在这里的。” 见孟少宁蹙眉,想是想要去回想什么,片刻后却又揉着眉心像是有些难受,徐氏连忙说道:“四弟,你先别想了,你这次受伤丢了记忆的事情得慢慢来,别强求着立刻要想起来。” “你和颜姑娘一路赶路想必也是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情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徐氏说完对着颜月春说道: “颜姑娘,我知你初来乍到或许会害怕,所以将你的住处安排在了我住处旁边,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尽管吩咐下面的人,若有什么不适的也尽管告诉我,千万别客气。” 颜月春闻言连忙看向孟少宁。 孟少宁突然开口:“二嫂,不用给阿颜另外安排住处了,让她同我住一个院子。” 徐氏闻言微睁大眼,“一个院子,这怎么……”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说不行。 先不说孟少宁和颜月春男女身份有别,就算信中说孟少宁对颜月春有所不同,可是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同住一个院子算是什么,要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坏了他们名声? 第2523章 颜姑娘(二) 姜云卿却是伸手拉了徐氏一下。 “舅母,听小舅的吧,颜姑娘毕竟是初来,对咱们都不熟悉,将她安排开了她恐怕会不习惯。” “只是小舅……” 姜云卿看向孟少宁, “你和颜姑娘毕竟还没有成亲,同住一个院子难免遭人议论,况且来者是客,孟家若是让颜姑娘住进你院中偏房像是什么样子?” “不如这样,将颜姑娘安排在你院子旁边的衡芜院里如何?那里到你的院子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这样你们离得虽近,却也各自一个院落,既能让颜姑娘不害怕,也不会叫人觉得咱们孟家失了待客的礼数。” 孟少宁闻言倒是也没有拒绝,他虽然忘记了过去的记忆,可是有些习惯和认知却是深刻在骨子里的,他看向颜月春说道:“阿颜,你觉得呢?” 颜月春自然不愿意跟孟少宁分开,这个孟家让她觉得陌生,哪怕姜云卿和徐氏十分和气,可是她依旧觉得没有安全感,只是她哪怕再不知道礼数,也知道姜云卿说的话有道理。 而且她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她要是还强求着一定要跟孟少宁同住一个院子,叫她们怎么看她? 颜月春点点头道:“全凭皇后娘娘安排。” 姜云卿闻言拉着颜月春的手轻笑道:“别这么客气,你年长我一些,叫我云卿便好,这府中也没外人,你不用这么拘谨。” “舅母是个温和的人,五哥也最是敬重小舅,你只管安心在府中住下来。” 颜月春闻言展颜:“谢谢皇后……云卿。” 几人说了会儿话,见孟少宁脸上露出疲惫之态,徐氏连忙安排了人送了他和颜月春去各自的院子里休息。 孟少宁当初假死离开大燕去了宗蜀,对外虽然已经没有了这个人,可是府里的人却是都知道他还活着,所以他当初的院子和房中的摆设全部都还放着,里面没有半丝更改。 只是徐氏偶尔会让人进去打扫一下,想着将来宗蜀的事情平定之后,孟少宁有时间说不定还会回来住上几日,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等人送走之后,徐氏让下人退下去,也没避着陈滢就皱眉说道:“云卿,那个颜姑娘……你怎么将她安排在衡芜院里?” 姜云卿扶着徐氏走到一旁坐下后,这才说道:“不住在衡芜院里,难道要送去小舅的院子?” “可是……” 徐氏皱眉。 她感激颜月春救了孟少宁,也无意阻挠孟少宁对颜月春的感情。 孟家从来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只要是当真喜欢的,人品没有问题,他们都愿意接纳,更何况孟少宁严格来说还不是孟家的人,他喜欢颜月春他们也没资格反对。 可是徐氏却是反对两人未曾成亲便同处一室。 之前安俞那边送消息回来的时候,徐氏也听着,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当初伏猛他们找到孟少宁的时候,这位颜姑娘就和孟少宁同住一室。 后来在来京的路上,那么多人随行护卫,无数双眼睛瞧着,这姑娘也没有半点避忌。 第2524章 古怪 哪怕伏猛他们帮她另定了房间她也不愿,反倒是一直跟孟少宁同住一间。 徐氏虽然是将门之女,却也是受着礼教长大之人,她总觉得那颜姑娘这般不好,若是传扬出去叫人怎么看她和孟少宁? 姜云卿猜到徐氏担心什么,对着她说道:“舅母,小舅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他决定的事情旁人是更改不了的。” “他如今虽然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可是性子却还是那样,他在意颜姑娘,而且他们两人若真能走到一起,今日亲昵也没什么,你何必拦着平白做了恶人?” 徐氏闻言想想也是。 那颜月春是渔家女,听闻家中也不甚宽裕,想来太过率真不太懂得这些东西。 孟少宁如果真像是心中所说那般在意,那他们两人迟早是要成亲的,亲近些也没什么。 徐氏说道:“我就是怕传扬出去坏了她自己名声。” 姜云卿温和一笑:“这府中里里外外都是咱们自己的人,自然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且如今他们两人各住一院,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徐氏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倒是我多操心了。” 姜云卿笑道:“舅母是关心小舅,您也累了一天了,用了膳早些休息,有时间的话给外公和二舅他们写封信,也好叫他们知道小舅和徽羽平安回来了。” “我等下要和左子月去一趟徽羽那里,替她看看伤。” 徐氏想起远在边关的夫君和公公,又想起刚才满身伤痕的徽羽,连忙点点头道:“那你快去吧,别太操劳了。” 姜云卿应了一声,才对着孟祈道:“五哥,那我先走了。” 孟祈说道:“去吧。” 姜云卿和陈滢跟徐氏告辞离开了前厅之后,就直接朝着安置徽羽的地方走去。 徽羽身上伤重,而且腿断了如今没养好,行动不便,姜云卿怕旁人伺候不好,就把徽羽安排在了她院中客厢那边,离她的卧室也不过隔着一条小廊,走过去的话也就是百来步的距离。 天色渐暗,陈滢搀着姜云卿走在石子路上,穗儿跟在两人身后。 姜云卿小心提了提裙摆,说道:“阿滢,你在想什么?” 陈滢有些迟疑:“云卿姐姐,那个颜姑娘是渔家女?” “嗯,听说就住在海边的渔村里。” 姜云卿随口回了句。 陈滢闻言眉心微蹙,像是有什么不解的事情一样。 姜云卿脚下微停,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陈滢摇摇头:“也不是有什么问题,就是觉得她言行举止不太像是渔家女,反倒是有几分像是精养出来的贵家小姐。” 姜云卿侧头看着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陈滢抿抿唇迟疑道:“我也说不上来。” “姐姐知道我有个三堂叔在外有生意的事情吧?” 姜云卿点点头,这个她倒是知道。 陈家枝繁叶茂,陈连忠那一辈就足有兄弟四人,陈连忠承继了家主之位后,庶出的几兄弟便分派了出去,而到了陈裕这一辈,堂兄堂弟姐姐妹妹就更是多了,零零总总嫡出庶出加起来足有十几个。 第2525章 查查 陈滢口中说的那个三堂叔就是其中一个。 那人名叫陈宪,是陈连忠弟弟的三儿子,算起来是府中庶出,不过为人甚是精明,跟嫡出一脉的关系一直都处的很好,陈家的许多生意都是经由他过手在外操持。 陈滢说道:“之前三堂叔不知道打哪听说可以育鱼苗的事情,说是要一批青鱼和秋蟹,为此还管姐姐的商行要了一处庄子,特地去寻了一批渔民过来。” “那些人来了之后我曾经去见过,里面男女老少都有,可是不管是长得什么模样,都是肌肤黝黑,而且因为常年出海捕鱼身上都有晒伤的痕迹,而且哪怕洗漱多次,身上也有一股海盐的味道。” “可是刚才那位颜姑娘……” 陈滢迟疑了下,知道私下议论别人不好,可是她就是觉得心中莫名的违和,而且跟姜云卿的关系让她不想隐瞒自己的怀疑。 “她肌肤白皙,身上扑着市面上最时兴的香粉,指尖白嫩的更是不像做过粗活的人,而且她行礼的姿势也像是有人教过的。” 陈滢说完后,对着姜云卿道: “云卿姐,我不是有意揣测于她,只是孟四叔的身份特殊,又关系宗蜀。” “他对那个女子这般在意,还是小心些好。” 陈滢的话点到即止,而且也没有说太深,可是姜云卿却是懂了她的意思。 她微眯着眼想了想刚才跟颜月春说话时的情景,转向穗儿说道:“穗儿,你怎么看?” 穗儿想了想:“奴婢倒没阿滢小姐瞧得这么仔细,不过阿滢小姐这么一说,奴婢也觉着那位颜姑娘有些怪怪的,她身上的香粉贵的离谱,而且瞧着举止倒是真不像是寻常的渔家女。” “不过奴婢也知晓有些家里疼惜女儿的,哪怕家境一般也会将女儿娇养一些。” “小姐若是担心,那奴婢吩咐人去查查那位颜姑娘?” 姜云卿闻言手指动了动,在掌心轻敲了两下,“你去安排吧,行事小心些,别叫小舅他们察觉,还有,明天早上让伏猛来见我一趟。” 在安俞时,是伏猛找到的孟少宁,也是他将孟少宁和颜月春带回来的。 伏猛是最早接触到安位颜姑娘的人,也曾经去过她居住的渔村,想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位颜姑娘的事情。 想要知道详细,还是要找伏猛问一下。 穗儿点头应下来:“好。” 姜云卿安排了几句,就没再多说。 那个颜月春是孟少宁的救命恩人,姜云卿是感激她的,她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可是事关孟少宁,她也不愿意轻易放过任何可能会伤害到他的疑点。 派人查查也好,如果没问题,孟少宁也能安心跟颜月春在一起,可如果看有什么问题,也能早早的解决了,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回了院子,等到了徽羽房外时,左子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陈滢见到左子月时,神色有瞬间的不对,别开眼侧着脸没看他。 左子月看了陈滢一眼,抿抿唇说道:“怎么来的这么慢?” 第2526章 伤势 “有些事情耽搁了。” 夜色渐浓,姜云卿没瞧清楚两人神色,只是朝着左子月回了一句,才说道:“你可进去看过徽羽的伤了?” 左子月摇头:“还没,想着等你来了一起,免得我先看了你来了还要跟你再看一次。” 姜云卿对于左子月这般不客气的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挺喜欢这般朋友间的自在。 她点点头道: “那我们进去吧,穗儿,你让人准备准备,送些热水过来,再去取两片百年参片过来。” 徽羽的伤势那么严重,而她和左子月若要检查伤势,有些未曾恢复便已长好的伤口恐怕是要重新弄开才能瞧清楚伤势轻重,所以那参片指不定能够用得上。 穗儿连忙应了一声,就转头吩咐下去后,就去了不远处的药室取参片。 而姜云卿则是跟左子月一起进了房中,陈滢在门口迟疑了下,到底担心徽羽伤势的心情占了上风,也跟了进去。 …… 徽羽躺在床榻上,旁边站着个小丫头。 小丫头名叫金桃,本就是暗谷中人,当初也算得上是徽羽的手下,跟着她出生入死多年,如今瞧见她这般情况,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才已经哭过了。 见到姜云卿,金桃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娘娘。” 姜云卿抬抬手:“起来吧。” 她走到床边坐下之后,对着徽羽柔声道:“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徽羽也没瞒着,低声道:“奴婢的伤处有些疼,断腿的地方更是。” 姜云卿瞧了眼徽羽的腿,说道:“我和子月替你瞧瞧,别担心。” 徽羽点点头。 姜云卿就直接伸手朝着徽羽腿上探了过去,她已经能瞧见一些东西,将她裤腿卷起时,登时就瞧见下面因为断裂没有及时复位而显得格外扭曲的右腿。 徽羽身上有很多伤,姜云卿小心翼翼的在她伤处摸索了片刻,等瞧清楚了她身上伤势后,眼底满是凌冽寒霜。 强忍着心底杀人的欲/望,又替徽羽诊脉之后,姜云卿才抬头对着左子月沙哑着声音道: “我看完了,你来。” 左子月没有谦虚,直接替过了姜云卿的位置。 他比姜云卿眼睛好,自然也能看到徽羽身上那格外狰狞的伤处。 右腿腿骨断了两处,而腰脊的位置有一道极深伤痕,几乎横穿了她整个背部。 除此之外,她脚趾断了两截,身上大伤小伤无数,而最深的伤口哪怕已经处理过了,依旧有些化脓,四周都红肿了起来,轻轻一按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流动的脓液。 左子月在按压伤口的时候,忍不住朝着徽羽看去。 这么严重的伤势,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还能面不改色的跟姜云卿说笑? 旁边的金桃看到徽羽那一身伤,不忍的别开眼险些落泪。 而左子月原本淡定的脸上也生出几丝凝重之色来,哪怕早知道徽羽伤得重,却也没想到这么重。 难怪之前安俞那边送信回来的时候就说徽羽一身武功被废,再也无法习武。 第2527章 不能再动武 左子月原本还以为是有人废了她内力,可亲眼见到才知道,徽羽这一身的伤势哪怕治好了,她却也再也习不了武了。 徽羽见两人检查完了,额头上浸出些冷汗来,疼的嘴唇有些发白。 抬头看着脸色格外难看的左子月和姜云卿时,徽羽扯了扯嘴角说道:“奴婢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小姐和左先生不必为难,能活着回来见小姐便已经是奴婢万幸了,又怎能奢求其他。” “小姐和左先生有话可以直说,奴婢受的住的。”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不由握紧了拳心。 左子月看着苍白着脸轻笑的徽羽,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身上的伤势很重。” “腿上断裂的地方未曾归为就已经开始愈合,想要往后站起来走路,就只能将长好的地方全部敲断重新正骨,而身上化脓的伤口需要彻底清洗,剐除脓液。” “除了这些以外,你腰脊上的那处伤势最重,那般深的伤口,就算是我和姜云卿把你治好,你的脊骨也会变得格外脆弱,恐怕往后也不能再动武了,否则若是再有断裂,你性命不保。” 徽羽早有准备,当初在安俞的时候伏猛就已经找了大夫替她看过,也跟她说过一次她的情况,只是她对左子月和姜云卿还抱着一丝希望而已。 如今乍然听到左子月说出同样的话来,徽羽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缓了一会儿才勉强扬唇道:“没关系,能保住一条命就好,不能动武……总比丢了命强……” “徽羽。” 姜云卿伸手拉着她的手,掌心微颤。 徽羽笑得勉强:“小姐别担心,奴婢好好的,不能动武奴婢还有脑子,还能用弓弩暗器,依旧能照顾小姐,只要小姐不嫌弃奴婢没用就好。” 姜云卿声音沙哑斥道:“胡说八道,你是我的人,谁敢嫌弃你?若谁敢说三道四,我要了他的命!” 徽羽闻言缓缓笑道:“那便好,有小姐护着,奴婢有没有功夫都好。” 姜云卿眼睛红了红,对远在天边的李广延更添了三分仇恨,若不是他,徽羽怎会变成这个模样? 她紧了紧拳心,这才放松下来说道: “你别胡思乱想,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早已经离不开你。” “这两日便让子月替你疗伤,你赶紧好起来,免得我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姜云卿跟徽羽说了几句话,左子月就用她之前教给他的金针之术替徽羽封穴止疼,然后准备动手正骨。 他伸手朝着伤处探去的时候手中突然一顿,抬头看了眼脸色微白,显然是被徽羽身上血淋淋的伤势给惊着了的陈滢,对着姜云卿说道: “你如今怀着身孕,不宜见血腥,而且我于人治疗的时候也不习惯有人在场。” “你带着陈滢去外面等着……” 顿了顿,怕姜云卿担心,才继续说道: “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将她治好,虽不能让她恢复如初,但也绝不会比你所知的差了。” 第2528章 无能为力 姜云卿对左子月的医术哪有不放心的,她是想陪着徽羽的。 只是扭头看了眼脸色发白的陈滢,思及她毕竟没见过太过血腥的场面,怕待会儿动手刮伤正骨的时候会吓着她。 姜云卿便点点头道:“你的医术我信的过。” 姜云卿带着陈滢退了出来,而金桃则是留下来给左子月打下手。 姜云卿拉着陈滢的手时,才觉得她掌心有些发凉,开口道:“阿滢,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陈滢有些后怕,却也不想离开。 徽羽虽然是姜云卿的丫环,可是对她极好。 当初姜云卿失踪时,徽羽依旧一如往前姜云卿在时照顾她,她想要看着徽羽安好,所以摇摇头道:“不用,我受得住的。” “云卿姐姐,徽羽她……她当真不能再动武了吗?” 姜云卿闻言沉默。 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穗儿忍不住说道:“这世间有许多良方,难道不能再试试吗,徽羽她那般厉害的武功,她可是摇光,她怎么能就这么废了。” “小姐你最有法子了,难道就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姜云卿听着穗儿急切的话低声道:“如果有办法,我何尝不想让她恢复如初?” 哪怕徽羽说的再轻描淡写,表现的再淡定从容,可是二十年辛苦得来的武力一遭全废,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毫不在意? 哪怕有一丝可能,姜云卿也会替徽羽去争取,可是那般眼中的伤势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之幸,徽羽只是废了一身武功,将来却还能站起来如寻常人一般行动自如,这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姜云卿声音沙哑: “我也想帮她,可是我无能为力。” 穗儿紧紧咬着嘴唇,抓着掌心时极为用力。 陈滢也是忍不住的看向房门那边。 里头或许是左子月已经开始动手,断断续续的传来极为压抑却又像是痛苦至极的闷哼声。 姜云卿抿着唇望着那边,握紧了手腕上挂着的佛珠。 …… 疗伤的过程是极为痛苦的,先不说破开化脓的伤口,将里面的脓液一点点的剐出来,再用烧沸冷却的温水清洗干净。 眼见着原本鼓起来的皮肤一点点瘪了下去,徽羽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哪怕有了金针封穴止疼,却依旧抵不过那连绵不断袭来的痛意。 她嘴里咬着布巾,用力之下牙龈已经出了血,而旁边的金桃则是红着眼睛按着她的身子,却依旧止不住她因疼痛而生出的痉挛。 徽羽眼中仿佛染上了血色,汗水大滴大滴的从脸上滚落下来。 “别让汗水沾了伤口!” 左子月厉声道。 金桃连忙取了帕子,替徽羽止汗。 左子月快速的将她身上化脓的伤口一个个划破,又一个个的清理伤药,等到全部弄完之后,徽羽脸上已经白的像纸,颈侧和额头上青筋直冒,却未曾用力去挣脱金桃。 左子月看着徽羽哪怕到了这般地步,依旧强行忍着的模样,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 第2529章 我不想当废人 这般刮骨疗伤的疼痛,就算是一些意志力坚强的男儿也经受不住,可是徽羽却是生生忍了下来,哪怕疼的浑身痉挛也未曾掉过半滴眼泪。 这般铮铮傲骨,难怪在遇到那种险境满身是伤,却还能活下来。 左子月替她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之后,才低声道:“身上的伤口差不多清理干净,可是你的腿还得打断重来。” “不同于意外撞断,生生将已经长好的骨头打断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你如果受不住,那就先缓缓,等过两日你伤口好些了我再替你看腿。” “不用。” 徽羽取下了嘴里的布巾,一说话时满嘴的血腥味道。 她竭力缓和着体内的疼痛,看了眼右腿说道: “我虽不是大夫,却也知道我这腿已经耽误了这么久,要是继续再长下去骨缝粘合,到时候想要打断会更疼,而且如果不尽快医治,我怕时间长了我这腿就再也好不了了。” 她虽然没了武功,却不想当个废人。 如果连这双腿都没了,那她将来还能干什么。 哪怕小姐顾念情谊留她在府中,难道她就要当一个吃穿衣住都要人照顾,只能连累小姐做个连路都不能再走的废物吗? 徽羽握了握之前因为疼痛而被掐的鲜血淋漓的掌心,那里传来一阵刺疼,她对着左子月沉声说道:“还请左先生帮我正骨。” 左子月看着苍白着脸却依旧执拗的徽羽,顿了顿没再劝说。 他能猜到徽羽的心思,而且也知道徽羽的腿的确是尽早治疗效果最好,如果再过一个月,等这腿彻底长好,就算是打断了骨头也再难以如常人行走了。 左子月低声道:“那你忍着点。” 徽羽点点头。 左子月直接伸手便朝着徽羽的断腿探过去,然后快速朝着上面一按一错,生生将原本长在一起的断骨重新卸了开来。 徽羽嘴里忍不住疼的大叫了一声,左子月眼疾手快的将她之前取出来的布巾塞回她嘴里,然后没等徽羽缓和过来,就再次用同样的手法将另外一处断腿也弄了开来。 姜云卿三人在门外听到里面传出的那声尖叫,脸色都是大变。 姜云卿立刻就想朝里面走,可是快到门前时,却又听到里面的声音变回了之前那般隐忍的模样。 她举起的手顿了顿,强压着心里焦急,怕打扰了正在医治的左子月,用理智将心底那份焦急压了下来,然后一掌打向门前的廊柱,只听到“砰”的一声,那处廊柱上面凹陷了一块。 姜云卿三人就在门前候着,里面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越到后面越是虚弱,等到彻底没了声音后,又过了许久,那仿佛要关到天荒地老的房门才打了开来。 姜云卿三人连忙快步上前。 姜云卿急声问道:“怎么样,她还好吗?” 左子月脸上满是疲惫说道:“晕过去了,金桃在伺候着。” 姜云卿和陈滢三人连忙进了屋内,就见到徽羽紧闭着眼躺在床上,床前摆着两盆装着血脓的污水。 第2530章 你们怎么了? 满屋子都飘着难闻的血腥气,而床榻上也沾染着点点猩红。 徽羽脸色白的几乎看不到半点颜色,双眼紧闭时,被汗浸湿的长发沾在脸上,手掌和嘴边也到处能见血迹。 姜云卿靠的极近,等到看清楚她这模样时,连忙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当发现只是虚弱却还安好后,她才猛的松了口气。 左子月在门前说道:“她需要休息,我们出去说吧。” 姜云卿连忙点点头吩咐道:“穗儿,你和金桃一起帮徽羽收拾一下,让丫环过来把屋里的血腥气去干净,熏点安神香,还有,替她擦身的时候记得别碰到她身上伤口。” “金桃,晚间你多守着徽羽一些,如果有发热的情况立刻过来告诉我。” “奴婢领命。” 金桃和穗儿同时应声。 姜云卿拿着袖子替徽羽擦了擦额上的汗渍,这才起身和陈滢一起跟着左子月出去。 等到了外面,姜云卿便问道:“徽羽的情况怎么样?” 左子月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她身上的伤势都处理好了,腿也已经替她正了骨,接下来这段时间便是好生养着。” “我观她气血两虚,而且刚才检查的时候也发现她之前还受了内伤,待会儿我开副方子让厨房里照着熬药日日喝着,养上两、三个月便无碍了。” 姜云卿哪怕心中有些成算,可是没有亲自动手总是提着半颗心。 如今听左子月这话,总算是放下心来。 陈滢也是呼出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左子月看了眼陈滢,陈滢心中一跳,连忙避开眼。 左子月眉心皱了皱,心中生出几分烦闷来,总觉得她这模样还不如之前跟他吵架时泼辣来的好。 左子月心情阴翳了几分,想着自己这张“老脸”,眼底带上了几丝沉色,直接扭过头对着姜云卿说道:“我先去开方子,你也早些回去歇着。” 左子月说走就走。 姜云卿见他大步离开的模样,夜色之下哪怕瞧不清楚神情,却依旧觉得有些不对。 “他怎么了,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之间就阴沉阴沉的? 陈滢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说道:“可能是累了吧,徽羽伤势那么重,他刚才替徽羽疗伤也要花费不少精力。” 姜云卿看了陈滢的方向一眼,神情有些奇怪。 陈滢知道这种夜色之下,以姜云卿还未全好的目力未必能瞧得清楚她脸上神色,可是陈滢却依旧心虚了一瞬,她连忙道:“云卿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姜云卿微侧着头:“我记得你之前跟左子月不是水火不容的吗?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那时候这两人就跟个炮仗似的,见面就掐,每一次都是吵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肯让谁。 左子月嫌弃陈滢泼妇。 陈滢骂左子月小气长得丑。 怎么今儿个两人都这么安静? 陈滢指尖紧了紧,连忙道:“我哪有,我就是看在他帮忙医治徽羽的份上,懒得跟他吵罢了。” 第2531章 撒谎 “是吗?”姜云卿疑惑看着陈滢。 她总觉得这两人古古怪怪的。 陈滢连忙避开眼,强声道:“当然了,不然还能为着什么!” 见姜云卿一直盯着她,怕被她继续追问,陈滢直接上前挽着姜云卿的手说道:“好了云卿姐,你就别多想了,我跟左子月那小老头能有什么。” “我只是想着他既要给你看诊,如今又医治徽羽,虽然丑了点可好歹也算是半个恩人,我要是总跟他吵架岂不是闹的大家都难堪?” “再说人吃五谷杂粮,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生了病,万一我成天跟他吵架他又记仇,有朝一日我求到他那里还不得被他给嘲讽死?若真悄悄给我两针那多倒霉?” 陈滢想了一堆理由,一边说一边偷偷瞧着姜云卿脸上神色。 姜云卿神情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陈滢就只当她信了,挽着她道:“夜都深了,云卿姐,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你明儿个不是还要见伏猛吗?” 姜云卿感觉到陈滢的紧张,失笑:“行了,别紧张了,我不问了就是。” “走吧,回去休息。” 明天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仅要见伏猛,她还要再去见见孟少宁和那个颜月春,好仔细瞧瞧他们。 陈滢见姜云卿不再追问,瞬间松了口气,怕被她瞧出端倪来,连忙就扶着姜云卿朝前走。 姜云卿感觉到陈滢的放松,忍不住心中发笑。 这丫头,平日里说话可不是这般“识大体”的样子。 陈滢从来都不是会为了所谓的将来委屈自己的,要真这般“体贴”,之前她就不会跟左子月闹的天翻地覆了。 而且连陈滢自己都没发觉,她一旦说谎时就会特别的紧张,和别人撒谎时吞吞吐吐不同,她语速会特别的快,恨不得能一下子将所有话全部说出来,好像说的快就能压住别人的疑惑似的。 姜云卿隐约猜到陈滢和左子月之间恐怕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不过她也没有细问,毕竟个人有个人缘法。 只要陈滢安好,别的事情她不愿意说,姜云卿也不会去追根究底。 …… 夜里睡得不太熟,不到两更天的时候,徽羽便发了热。 姜云卿过去时就见她脸上烧的通红,眉心紧紧拧着,嘴里发出断断续续难受的低哼声。 “徽羽……” 姜云卿凑到床边轻唤着,徽羽没有睁眼。 她连忙替徽羽诊脉,而旁边一直照看着的穗儿说道:“小姐,徽羽从之前昏过去就一直没醒来,她要不要紧?” 姜云卿摸了脉象之后,才说道:“她身上伤口无数,清理之后发热是正常的,去取些冰水来。” 金桃连忙转身出去,不过一会儿便去取了盆水,里头混着从厨房小窖里拿来的冰块,入手渗凉。 姜云卿取了帕子浸了水拧干后,便放在徽羽额头上,然后又拿了一条拧干替她擦拭着身子。 穗儿见状连忙道:“小姐,奴婢来吧。” “这水太凉,你又怀着身孕,外间的天儿逐渐冷了,别伤着你身子。” 第2532章 发热 穗儿跟了姜云卿很久,太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她怕是不见到徽羽安好是不愿意回去歇着的,便拿了她手里的帕子,然后对着金桃说道: “金桃,你去把那边的小榻抬过来。” 金桃连忙过去,穗儿才又说道:“小姐,奴婢知道你担心徽羽,只是徽羽也同样担心你,若是知道你为了她伤了身子,她定会难过的。” “奴婢也不强逼着你回房休息,只是若是累了,你便在这里躺一会儿可好?” 姜云卿知道穗儿是为她好,而且她也只是想守着徽羽,不是要事事自己来,再说她现在的身子自己知道,强求着自己上手,看不清楚之下可能还会伤了徽羽。 姜云卿点点应承下来。 金桃搬来了小榻放在床前,又取了引枕过来让姜云卿靠在上面,而那头穗儿则是不断浸着冰水拧着帕子,避开了徽羽身上的伤口替她擦拭着身子。 额头,腋下,四肢…… 直到换掉了两盆冰水,外间天色蒙蒙亮时,徽羽的高热总算是降了下来,而守了一夜的姜云卿也耐不住疲惫靠在小榻上睡了过去。 穗儿轻手轻脚的跟金桃一起,替徽羽换了身干净宽松的衣裳,又取了毯子替姜云卿盖上后,才扭头对着金桃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先去歇着吧,我在这里守着。” “穗儿姐姐,你去歇着……”金桃连忙说道。 穗儿摇摇头:“小姐在这里,我不放心,你先去休息,待会儿小姐醒来我便要过去伺候,到时候还要你好好守着徽羽,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麻烦你了。” 金桃连忙道:“不麻烦。” 她扭头看了眼睡着了的姜云卿,怕吵醒了她,迟疑道:“那我先去眯一会儿,穗儿姐姐走时记得叫我。” 穗儿点点头:“好。” 金桃出去后,穗儿替姜云卿掖了掖被角,这才走到床边探了探徽羽额头的温度。 见她之前通红的脸上此时已经正常了许多,因为难受而紧皱着的眉头也松了下来,穗儿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的将徽羽满是伤口的手朝着里面放了放,这才坐在床边出神。 姜云卿醒来时外间已经大亮,她侧头看了眼床边,就见到穗儿站在床边。 “穗儿,什么时辰了?” 姜云卿声音有些哑。 穗儿连忙回头:“辰时了,小姐你醒了。” “恩。”姜云卿回应了一声便撑着榻边起身,望了眼床上问道:“徽羽怎么样了,早上可醒过?” 穗儿扶着她坐起来,才回道:“半个多时辰前醒过一次,喝了药吃了些稀粥后便又睡着了,奴婢让人温着药,等她待会儿醒过来之后再喝一次。” 见姜云卿有些不舒服的动着脖子,穗儿连忙伸手替她轻揉着: “小姐可是在榻上躺的不舒服,现在还早,要不要回去再睡一会儿?” 姜云卿瞧了瞧外间天色,摇摇头:“不睡了,睡的浑身酸疼,等会儿你陪我出去走走。” 肩颈的地方被不轻不重的捏着,一会儿后便舒坦了很多。 第2533章 疑点(一) 姜云卿起身走到床边替徽羽诊了脉,又凑近看了看伤口,见清理过的伤口没有恶化,而且徽羽体内情况也在好转,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过了这关口就好,以后慢慢养着就行。 穗儿去叫了金桃过来,这才扶着姜云卿从房中出来。 外面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得姜云卿忍不住打了个颤。 徽羽连忙拿着披风披在姜云卿身上,替她挡了冷风:“小姐,眼下都十月的天儿了,早晚都冷起来了,你将披风穿着,免得着了凉。” 姜云卿站着由她系好锦带,然后才领着穗儿朝着院子里走,绕了一圈之后,姜云卿去了徐氏的院子,门前的丫环见她过来连忙朝着她行礼。 姜云卿让人起身才问道:“舅母起来了吗?” 那丫环连忙道:“已经起了。” 姜云卿这才让穗儿掀了帘子进去,等见着徐氏时,她正在用饭,瞧见姜云卿连忙招招手。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可用过饭了?” 姜云卿摇摇头:“还没。” 徐氏说道:“那赶紧过来一起用饭,彩莲,再取份餐具过来,告诉厨房做些容易克化的小菜,记得加一盘玫瑰金丝卷和马蹄糕送过来。” “是,夫人。” 姜云卿让穗儿也去吃一些,而她则是坐在徐氏身旁,跟她一起用饭。 徐氏替姜云卿夹了些菜,才问道:“徽羽还好吗?” 姜云卿回道:“还好,只是身上的伤重,免不得要养伤一两个月。” “养就养吧,只要人回来就好,你院子里的人可还够用,要不要我派两个丫环过去帮忙?”徐氏问道。 姜云卿笑着摇摇头:“不用了,璟墨留了不少人在府里,其中有几个也学过医理,照顾起来方便一些。” 徐氏想想也是,便没再多说。 姜云卿夹了些青菜喂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舅母,小舅和那位颜姑娘昨儿个夜里可还安稳?” “安稳着呢。” 提起孟少宁,徐氏眉眼间都是笑意:“你小舅虽然没了记忆,可是这宅子说什么也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终归是有些熟悉在的。” “我将他惯用的东西,还有往日在府里的下人都安排了送过去,今天早上问过院子里的人,说是夜里睡得很香,也不见醒动。” 姜云卿好奇:“那位颜姑娘呢,可有不习惯?” 徐氏笑道:“应该是没有吧,我昨儿个怕府里的丫环不知道轻重让她不舒坦,就让齐妈妈亲自过去照料着,之前齐妈妈来回了一次话,说是那位颜姑娘昨天晚上用饭挺好,晚上也歇的很好,怕是这会子还没醒呢。” 姜云卿闻言手中筷子顿了顿。 孟少宁住的好,是因为他早习惯了这府里的一切,而且从小就是过着这种仆役成群、高床软枕的生活,哪怕失去了记忆,可是身体的记忆却还在。 所以他能吃的好用的好歇的好。 可是那个颜月春呢? 听说她家住渔村,家境不好,就算家里长辈再疼宠,想来也不会体验过如同在将军府里这般富贵生活。 第2534章 疑点(二) 而且姜云卿哪怕看不清楚,可是却依旧记得。 昨天刚跟她见面的时候,颜月春分明是一副胆怯害怕的模样,下意识的便朝着孟少宁身后躲,让孟少宁来替她出头,那模样像极了乡下姑娘入了高门大户的反应。 可是怎么一夜之间就能习惯了? 不仅吃喝正常,而且还睡的极香,换位来想,寻常人去了从未接触过的陌生地方,也该焦虑一两日才能适应吧? 徐氏见姜云卿突然停下来,扭头看着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 姜云卿继续拿着筷子夹菜:“可能是一路颠簸累着了吧,舅母让他们好生休息休息,等小舅他们醒了之后我和子月再过去看看他们。” 徐氏点点头:“那待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 姜云卿在徐氏这里用力饭后,穗儿就来跟她说伏猛到了。 徐氏忙着处理府中的事情,姜云卿就去了前厅,等见着伏猛高壮的身影时,就见到伏猛咧嘴对她露出一如往常的笑来,那一口白牙和笑起来有些狰狞的模样看着格外的渗人。 姜云卿倒是早就习惯了,笑着道:“伏大哥伤势好些了吗?” 伏猛笑着拍拍腿:“劳小姐挂心,我这身板壮实着,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姜云卿示意伏猛坐下之后,下面就有人上了茶水,姜云卿看着伏猛说道:“这次劳烦伏大哥了,若不是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小舅。” “你们入京的这一路上可还顺畅?” 伏猛咧嘴一笑:“顺畅着呢,孟老将军派了八百人随行护卫,又有燕帝陛下这边暗谷的人暗中保护,这一路上没哪个贼匪敢不长眼睛的前来招惹。” 姜云卿笑道:“那就好。” 她顿了顿,见伏猛拿着茶杯喝茶,才问道:“对了伏大哥,我听璟墨说,你是在坊市里面找到小舅的?你们怎么想到去坊市的?” 伏猛说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了。” “当时我们带着人几乎翻遍了那附近所有海域的边际,还遇到了不少赤邯和南梁的人也在附近搜索,我估计是他们知道了四爷的事情,所以想要浑水摸鱼,还带着人跟他们打了一仗。” 那时候孟少宁和徽羽落水已经足有小半个月,宗蜀皇长子在赤邯掉进海里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不少其他势力也在趁机寻人。 伏猛当时找不到孟少宁,正是气不顺的时候,瞧着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直接带着君璟墨交给他的那三千人跟南梁和赤邯的人干了一仗。 南梁的人被他毫不客气的斩杀了大半,剩下的全跑了,而赤邯那边,伏猛直接斩了数百人头,连带着几十个被他扒光了衣裳的人直接让人扔去了永临关外,赤邯那头才消停。 等到没了外患,伏猛才带着人继续搜索,只是翻遍了附近都没有找到孟少宁的踪迹。 后来还是听到有人说在城里瞧见了状似像孟少宁形迹的人,他们才放弃了海边转而进城去搜。 第2535章 疑点(三) 只是城中坊市颇多,颜月春和孟少宁又不在一处固定摆摊,以至于他们跟孟少宁错开了好几次,直到好些天后才在坊市遇到了替人写家书赚钱的孟少宁。 伏猛说道:“当时我也没有想到四爷会在坊市里替人写家书,只是听着有人说在城里见过他,所以才转而带着人入城搜索。” “后来在住的酒楼听人说得到了一副字画,我瞧着像是四爷的笔迹,这才追了过去,在坊市里找到了四爷。” “字画?什么字画?” “就是一副雄鹰麋鹿图,上头写着两句诗。” 伏猛说完后说道: “云卿小姐也知道我不懂这些东西,只是以前瞧着四爷画过几次,也认得些四爷的笔迹,瞧着有些像就过去了。” 姜云卿追问:“既是小舅画的,怎么只是觉得有些相似?” 伏猛闻言愣了愣,他没想过这个,毕竟当时顺着那字画只顾着去找孟少宁了,哪有仔细去想这些。 姜云卿见伏猛神情就知道他怕是真没想到这个,皱眉问道:“那副雄鹰麋鹿图在哪里?” 伏猛有些尴尬:“当时找着四爷后,我就急着带他回来,那字画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小姐若想要,我回去找找去,应当在四爷那些东西里面。” 姜云卿点点头:“那麻烦伏大哥去替我找来。” 等说完,她又问道: “那天你们找到小舅之后,可有去过颜姑娘家里?颜姑娘家中可还有父母亲人?” “她就这么跟着你们来京中,她家中之人没有反对?还是已经跟她家人商量好了?” 伏猛说道:“颜姑娘的父亲早亡,家里就只有个继母为人刻薄,倒是住的不远的地方有个姑姑与她亲近,只是身子不好不方便远行。” “我们去时,听说四爷是将军府中之人后,颜姑娘的姑姑说她在家中过的艰难,便同意了让她跟着我们一起来京城。” 姜云卿微眯着眼:“她和小舅在那边成亲了?” 伏猛连忙道:“这倒是没有,四爷失忆了以后,却始终记着规矩,想着迎娶之事需要三聘六礼媒妁之言,而且四爷虽然不记得往事,却也担心府中早已经娶了妻子,所以不愿意随便应承亲事,怕当真娶妻再弄一门媳妇儿回来让府中正妻难堪。” 姜云卿暗中点头,这倒像是孟少宁的为人。 毕竟他已经二十好几,正常情况下如他这般大的年纪早该娶亲生子了。 孟少宁不记得往事,担心府中已有妻眷不肯娶亲才是正常的。 只是想到同来的颜月春,姜云卿又不由皱眉道:“既然他们没有成亲,连婚事都未曾定下,颜姑娘的那位姑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她跟着小舅回京?” 既然疼爱颜月春,那她姑姑不会不懂得聘者为妻奔为妾的道理。 无名无份的,她就敢让自家侄女儿跟着个陌生男人远上京城,先不说流言蜚语会怎么说,就说是安全上面,她就不怕颜月春上当受骗出了什么事情? 第2536章 去查! 伏猛闻言神色瞬间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 姜云卿心中一转,直接道:“难道小舅和她有了夫妻之实?” 伏猛被姜云卿这般直接的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跟着姜云卿一个女子讨论这个尴尬。 不过他还是老实说道:“也不算,四爷这点还是把持的住的。” “只是四爷昏迷的时候一直是颜姑娘在照顾着,而且不小心那个…咳,不小心看到了颜姑娘的身子……” 伏猛点到即止,有些尴尬的转了话题说道: “人言可畏,那渔村里的人都晓得颜姑娘跟四爷同处一室了好些时日,明里暗里闲话颇多,而且那天的事情又被她继母捅了出去,四处宣扬说颜姑娘已经失了贞洁。” “四爷若是不带着颜姑娘回来,颜姑娘怕是在渔村那边也活不下去,所以只能让她一起回京。” 姜云卿听着伏猛说着颜月春和孟少宁的事情,脑海里却想着昨天夜里陈滢的那些话。 陈滢说,颜月春肌肤白皙,身上扑着香粉,完全不像是她见过的其他渔家女,还说她手指白嫩连点茧子也没有,就连行礼的时候也颇为像是被人教导过的。 一个父亲早亡,继母当家却又刻薄,只有个姑姑护持三分的少女会被人娇养着? 姜云卿心中有了计较。 伏猛总觉得姜云卿今天问他的那些话有些奇怪,不由问道:“云卿小姐,你问这些是那有什么问题,那个颜姑娘……” 姜云卿没证实一些事情之前,也不方便说太多,毕竟颜月春如今是孟少宁的救命恩人,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渔家女,有这个身份在,她若是无凭无据便议论于她,只会陷孟少宁于不义。 姜云卿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好奇小舅的遭遇,所以多问了几句。” “往日小舅在府里的时候,我想要他一副书画可难着,如今有现成的怎不叫我稀罕?伏大哥记着将那副雄鹰麋鹿图找着给我送过来,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伏猛闻言哈哈笑出声:“冲着小姐这好酒,我也得找着那图。” 姜云卿没有留伏猛久聊,毕竟孟少宁失踪之后,宗蜀那头也是乱成一团。 动手的人本就是皇后和六皇子那边,他们巴不得孟少宁死在赤邯,所以那一日他坠崖之后就将消息传了出去,而原本被孟少宁收服的那些势力闻言都是不安,久不见孟少宁回去更是心生动摇,而皇后和六皇子便趁机想要夺下孟少宁留在宗蜀的那些权势。 如今孟少宁找到了,虽然失了记忆,可好歹人还活着,伏猛需要送消息回去给霍禾元几人,让他们先行安抚住宗蜀的那些人。 伏猛走后,穗儿便进来。 “小姐,怎么样?” 姜云卿说道:“那位颜姑娘怕是真的有问题,你立刻让人去一趟伏猛他们说的那个渔村,查查她那个继母和姑姑的底细。” “还有,去找当初给伏猛看画的那个人,看是真的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 穗儿神情一凛,应声道:“好,奴婢这就安排。” 第2537章 她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去查颜家人的时候,避着点小舅的人,别惊动了他们。” 穗儿愣了下,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 那个颜月春眼下毕竟是孟少宁的救命恩人,不管底细如何,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她对孟少宁有大恩,她们却派人去查她,如果被人知道了终究有些不大好。 悄悄的去,悄悄的回。 如果真有问题,自然能够解决。 退一万步是她们想错了,颜月春身世清白,调查的事情办的隐蔽,事情也还有回寰的余地,不至于闹出来后让大家难堪。 穗儿说道:“奴婢明白,会叫人小心一些。” 她顿了顿问道: “那小姐,你还要去见四爷和颜姑娘他们吗?” 姜云卿起身说道:“当然要去,走吧,去看看小舅他们起了没有,去叫上左子月一起,正好也替小舅瞧瞧他的失忆之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云卿命人去叫了徐氏一起,然后就去了孟少宁的院子。 院子里外依旧是孟少宁当初还在府中时的摆设,守在门外的也是孟少宁在府中用惯了的老仆谢伯。 见到徐氏和姜云卿,谢伯连忙行礼就想要通传,被姜云卿伸手示意噤声之后,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道期期艾艾的女声。 “孟大哥,我出身不好,二夫人和皇后娘娘她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姜云卿脚下一顿, 徐氏更是蹙紧了眉头。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她自问从颜月春来了之后,她照顾的还算是妥当,而且怕她住的不舒服,连自己身边的近身妈妈都送了过去照顾,事事留意着她,没有半点居高临下和压迫。 怎么就会让颜月春看出了“不喜欢”三个字来?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苛待了颜月春! 徐氏连忙就想要上前,姜云卿却是伸手压住了她。 “云卿?”她抬头。 姜云卿无声做了个口型:“先等等。” 徐氏这才停下,里头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孟少宁温和的声音。 “我见二嫂和云卿性子极好,待人也是温和的,她们不会不喜欢你。” 颜月春迟疑:“可是……我毕竟只是渔家女……” 她微垂着头声音有些呐呐: “孟大哥既是将军之子,又是皇后娘娘的亲舅舅,身份高贵,我怕她们嫌弃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 孟少宁虽然不记得姜云卿她们,可是却下意识觉得姜云卿和徐氏不是那种捧高踩低、看重家世门户的人。 他神色不变的温声道: “不会的,你救了我性命,就是我的恩人,她们如果在意我,自然也会善待你。” “而且将军之子的身份于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我虽然没了往日记忆,却也知道我是不会武功的,将军家的孩子依照家世十之八九会随父从军。” “可是我却不善武功,说明我并未继承我父亲在军中权势,而且论排行我也并非长子,不用承继府中家业,自然也和哥哥嫂嫂没有任何冲突。” “所以你不用担心,二嫂没必要为难你,云卿身为皇后更没那个必要,你且放宽心住着便是。” 第2538章 不过是玩笑话,别当真 姜云卿和徐氏站在门外,听到孟少宁的话后,两人眼底都是忍不住染上笑意。 这就是孟少宁,哪怕没了记忆却依旧敏慧。 看问题总能一针见血。 姜云卿给了徐氏一个眼神之后,就直接朝着门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淡声道:“颜姑娘可以放心,你救了小舅,于我们孟家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我们又怎会不喜欢你?” 颜月春听到姜云卿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被惊着了似得有些手足无措。 “皇后娘娘……” 姜云卿这一次留意之下瞧得清楚,颜月春垂着眼帘靠近孟少宁,浑身局促的模样倒是和昨日见面时一个样子。 她神色如常的浅笑说道: “颜姑娘又忘了,这里不是宫中,你唤我云卿就是。” 颜月春迟疑的抬抬头,这才小声道:“云卿,二夫人。” 孟少宁此时也是起身,对着两人露出温和笑容:“二嫂,云卿,你们怎么来了?” 徐氏笑着跟姜云卿走进去说道:“来看看你和颜姑娘,昨天夜里可还住的习惯?府里厨房的人都还记得你的口味,想来你是吃的惯的,就是不知道颜姑娘可觉得可能入口,若有什么不妥的颜姑娘定要告诉我。” 颜月春连忙摆摆手羞红了脸说道:“没有没有,都挺好的,我还从未用过这般好的饭菜,谢谢二夫人。” 徐氏瞧见她羞涩的模样,之前那点违和感散去了些,这姑娘瞧着也就是比姜云卿大不了多少,想来刚才那般说话也只是因为初来孟家心生不安罢了,应当不是什么有意所为。 徐氏笑着说道:“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和少宁这般要好,跟着他叫我一声……” 她本想说以颜月春和孟少宁的关系,叫她一声二嫂就好,可是胳膊肘却是突然被撞了一下。 姜云卿打断了徐氏的话,笑道:“舅母,颜姑娘才刚来府里,你就别取笑她了,要不然回头颜姑娘该不好意思了。” 姜云卿说话间上前拉着颜月春的手,摸着她比自己还要光滑的指腹,而且也隐约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锦檀木香。 她感觉到颜月春被她抓着手后瑟缩了一下,像是想要抽出手去,姜云卿直接放开了她面色不变的笑着说道:“颜姑娘别怕,舅母就是喜欢说笑,你别当真。” “你救了小舅,我们定然会好生报答于你,你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都可以开口,不必跟我们客气。” 颜月春脸色僵了一瞬。 徐氏刚才那句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明眼人却都能听得出来她想说什么。 姜云卿说让她别把徐氏的话当真,是想说别把那声二嫂当真,还是别把她和孟少宁的事情当真?还有那句“好生报答”她,是想要用物质划开她和孟少宁之间的关系? 孟少宁也听懂了姜云卿话中的意思,不由抬头看向她。 姜云卿察觉到孟少宁在看她,侧了侧脸问道: “小舅,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第2539章 我们关系是不是很好? 孟少宁对着姜云卿的笑容,下意识露出纵容的笑来。 他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却觉得眼前的女子格外熟悉。 好像对于姜云卿刚才所说的有些“冒犯”,甚至自作主张的话半点都不以为意,就像是他们往常也时常会这般说话一样,他莫名的就相信姜云卿不会害他。 孟少宁对自己这种反应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看了姜云卿两眼:“我们以前关系是不是很好?” 姜云卿蓦的就笑起来:“小舅怎么会这么问?” 孟少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应该很好。” 徐氏闻言在旁笑道:“可不就是好吗?” “你和云卿虽然隔着辈分,可是相处起来却好的跟什么似得,往日里你还在府中的时候,云卿跟你就最是亲近,而你护着云卿也跟护着自家闺女似的。” “父亲在府中的时候就常说,你呀看着温和儒雅的,其实最是冷清不过,谁都难以入了你的眼,可偏偏跟云卿一起时却格外的开怀,之前你去……” 徐氏差点说漏嘴,想起伏猛回话时说,他们并没有告诉颜月春孟少宁在宗蜀的身份后,连忙话中拐了个弯儿继续道: “之前你还没出事的时候,就总和云卿一起,弄的陛下还跟着吃醋了好几回,后来云卿失踪之后,你比谁都着急,一听说她在赤邯的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孟少宁听着徐氏说着他跟姜云卿的过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可是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他也下意识的觉得徐氏说的是真的,他对姜云卿很是亲近,这种亲近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孟少宁说道:“是这样吗?” 姜云卿见孟少宁眼中有些迷茫,说道:“小舅你忘了过去的事情,自然记不得往日的那些东西,等你恢复记忆之后便能想起来了。” 孟少宁问道:“我记忆能恢复?” 姜云卿回道:“应该能,我今天和舅母过来,除了是想要看看你和颜姑娘在府中习不习惯之外,就是想要替你看看你的失忆之症。” 姜云卿指了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门外当雕塑的左子月,笑道: “这是左子月,是你当初在外寻来的大夫,江湖人称天医圣手,有他在,小小的失忆之症自然不在话下,子月,对不对?” 左子月皱了皱眉。 失忆症这种东西本就不容易查到缘由,而且也从来没什么诊治的办法,他正想说话,就看到姜云卿朝着他轻飘飘的送过来个眼神。 左子月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应承道:“先检查一下,应该没问题。” 姜云卿就站在颜月春身旁,两人站的极近。 姜云卿很明显的感觉到左子月的话音落下之后,颜月春呼吸明显重了几分,虽然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可是那一瞬间的变化却被她清清楚楚的捕捉到。 姜云卿眸色更深了几分。 颜月春却没留意到姜云卿的神色,只是掐了掐掌心调整了情绪之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来。 第2540章 家境艰难 颜月春满脸喜色的上前拉着孟少宁的手兴奋道: “真的是能治好吗?太好了孟大哥,你能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孟少宁手被抓住,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可是瞧着颜月春那般全然为他高兴的模样,而且念及她初来京城入了孟家之后的惶惶不安,强压着心底的不适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说道: “嗯,是很好。” 这种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并不好。 颜月春露出个甜甜的笑来,握着孟少宁的手更紧了些。 左子月替孟少宁看诊,因为要检查伤势的缘故,徐氏等人都被请到了外间候着。 徐氏、姜云卿,还有颜月春三人相对而坐着,下人送了茶水过来。 三人都挂心着里面的孟少宁,颜月春更是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徐氏笑着安抚道:“颜姑娘不必着急,左先生的医术是极好的,有他在定然能够治好少宁。” “你先喝口水坐着歇歇,等他们检查完后便能出来了。” 颜月春抱着茶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担心孟大哥。” 徐氏表示理解,在她看来,这颜月春对孟少宁一副芳心暗许的样子,孟少宁对她虽然没有太多热情,却也没有拒绝她亲近。 她有意打探颜月春的家中情况,便笑着问道:“颜姑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几个问题?” 颜月春连忙道:“二夫人请问。” 徐氏笑容温和:“不知道颜姑娘家中还有什么人,此次进京他们可曾知晓?” 颜月春神色有些暗淡,手中抓了抓茶杯低声道:“我娘在我年幼时就已经因为生病去世,后来父亲娶了继母,生了两个弟弟,两年前我爹也因为出海捕鱼遇了海难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两年我和继母、还有两个弟弟一起生活。” 徐氏笑容一顿,虽然早知道颜月春家境不好,可是没想到父母居然都没了,只留了她一个在继母手下讨生活。 继母难当,继女也同样不好过。 如果遇到个仁善的,或许还能有几天好日子可过,可要是遇到个刻薄难以相处的后娘,那日子恐怕格外艰难。 徐氏看着颜月春这神情,就猜到她那继母恐怕不那么好相处,她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父母已经……” 颜月春眼圈微红,抬头蓦的一笑:“二夫人不用觉得抱歉,我其实过的挺好的,继母虽然不好相处,可终究给了我一口饭吃,没像是别家那样将闺女卖了出去换了银钱。” “而且我爹爹走后,姑姑也待我极好。” “她家中虽然也不富裕,可是姑父性子好,姑姑有好吃的好用的总想着补贴我一、二,所以我不觉得日子有多苦,反而感激老天爷让我能够顺利长大。” “我一直觉得我爹我娘的在天之灵在保护着我,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徐氏原本对颜月春谈不上有太多的好感,只是因为她是孟少宁的救命恩人才处处照顾。 可是此时瞧见她明明身处逆境却犹如向阳花一样,充满了让人移不开眼的坚韧,她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亲近来。 第2541章 颜姑娘怎么不说话了?(一) 姜云卿就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听着颜月春的话,看着被她感动而与她亲近了不少的徐氏,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继母不好,却能将她养的肤白貌美,手指纤细。 姑姑家境普通偶尔补贴一、二,却能让她用得起最好的香粉,学着家境殷实的那些贵女才会学的礼仪。 姜云卿心中轻“嗤”了一声。 颜月春三言两语,便勾画出了一个坚强向上,哪怕困境加身也从不抱怨生活的坚强少女,顺带的父母双亡还勾起了徐氏的怜惜之心、 这般手段,可越来越不像是那些质朴善良的贫家女了…… 姜云卿端着茶杯遮掩着嘴边流露出的嘲讽,安静在旁听着徐氏和颜月春说话。 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徐氏才突然想起姜云卿来,扭头道:“云卿,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 姜云卿放下茶杯轻笑道:“我在听舅母跟颜姑娘说话呢,对了颜姑娘,之前你是在哪里捡到小舅的?当时他伤势很重吗?” 颜月春还记得刚才姜云卿的那些话,只是姜云卿对她并没有半点不礼貌的地方,除了过分客气了一些,也未曾怠慢。 听到姜云卿问话,她只能回道: “就在我爹以前捕鱼的地方,我爹走后,我偶尔会去那边下网,看能不能捕捞到一些鱼虾补贴家中,那一天去收网的时候,就瞧见了躺在乱石礁里的孟大哥。” “当时孟大哥受伤很重,头上撞伤了很大一块,身上也被泡的有些发肿,我见他还有气息便找人将他带了回去。” 姜云卿仿若担心的说道:“颜姑娘贸然带个受了伤的男人回去,家里怕是为难你了吧?你继母对你不好,怎肯答应你留下小舅的?” 颜月春神情顿时一僵,垂眼说道:“我自然是没敢将孟大哥带回去的,而是将他安置在了海边一处闲置的木屋里,等到孟大哥伤好一些之后,才被继母发现。” “继母当时是要赶孟大哥走的,是姑姑出面拦了下来,还让孟大哥住到了她家里。” 姜云卿手指摩挲着掌心:“原来是这样,想必当时你姑姑为了照顾小舅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颜姑娘是女子,于小舅照顾不便,若是经常出入跟前也容易招人误会毁了颜姑娘清誉,我想颜家姑姑定然是费了心思照顾小舅的,否则小舅也没这么快能够康复。” “舅母,看来我们不仅要谢谢颜姑娘,还得好好谢谢颜姑娘的姑姑。” 徐氏听到姜云卿的话愣了下,扭头看着颜月春。 颜月春脸色瞬间变了三分,想说是她在床前照顾的孟少宁,不是她姑姑,想说她和孟少宁早有肌肤之亲。 可是姜云卿又接着说了句: “颜姑娘,你姑姑当真是心疼于你,既舍不得你受累,又能于困境之中接纳小舅,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她当真是个好人。” 颜月春嘴里辩解的话瞬间噎在了喉间。 被堵得回也不是,辩也不是。 是她说的,孟少宁是住在她姑姑家中,也是她说的,她姑姑疼她。 既然疼她,那她姑姑就定然不会眼见着她名节受损,更不会让她一个未婚的女子于一个陌生男人床前照顾,白白招人闲言碎语,让人议论。 那所谓的瞧见她身子,毁了她清白的事情又是打哪儿来的? 第2542章 颜姑娘怎么不说话了?(二) 姜云卿声音温和,处处妥帖,没有半点咄咄逼人,甚至满心表达着对颜月春那位姑姑的好感和谢意。 颜月春却是抓紧了掌心,眼底生出几丝慌乱来。 姜云卿听着颜月春呼吸急促了许多,哪怕她视线受阻瞧不太清楚她脸色,却也知道颜月春这会儿的心情恐怕没那么好。 姜云卿却故作不知,只是疑惑侧着头道:“颜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颜月春心头怄的闷疼,只觉得怎么瞧姜云卿怎么不顺眼,可是不管她孟家小姐的身份,还是皇后娘娘的尊贵,都由不得她表现出半点不好的神情来。 她忍着气露出个笑容,看着格外的僵硬。 “没有,我只是在担心孟大哥……” 颜月春强换了话题,避开姜云卿的眼望向屏风后面的方向,状若担心:“孟大哥在里面这么久了,不知道那失忆症到底怎么样了。” 徐氏只以为颜月春当真是担心孟少宁,笑道:“你别担心,左先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连濒死之人都能救回,少宁的失忆症定然也能治好。” 颜月春本只是随口一言,得了徐氏的话后,呼吸更急促了些。 姜云卿坐在一旁看着徐氏不知觉间让得颜月春越发焦急,忍不住扯扯嘴角。 这个颜月春瞧着不像是那么能忍得住气的人。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变了脸。 照着这情况,恐怕不用她派人去渔村查了,颜月春自己就能抖落出来。 …… 屏风后面,左子月替孟少宁将头顶扎着的金针取下来,两人虽然在里面,可是隔着屏风隐隐约约也能听到外面姜云卿三人说话的声音。 左子月将金针收起来,说道:“四爷当真要娶这位颜姑娘?” 孟少宁抬头看着左子月。 左子月说道:“她对四爷别有所图,而且也不像是四爷想的那么单纯。” 孟少宁听着左子月这般直接的话并没有动怒,反倒是起身将方才检查时敞开的衣领重新合拢,一边收整一边淡声道:“我知道。” 左子月抬头:“你知道?” “恩。” 孟少宁点点头,“我只是失忆了,不是傻了。” 虽然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可是不代表他连颜月春那点小把戏都看不透。 一个普通渔家女,父亲早亡,继母刻薄,就算有姑姑照拂,也断然不可能养出颜月春那般娇惯的性情来。 虽然颜月春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温柔柔一副小心翼翼惹人怜惜的模样,可是在背对他的时候却时常会露出颐指气使来,孟少宁甚至还有一次撞见被伏猛买来伺候颜月春的小丫环身上带着伤。 那些伤瞧着全是新伤,红彤彤的泛着血腥气。 那丫环虽然说是她自己不小心烫着的,可是她看颜月春时那般隐忍畏惧的模样却让孟少宁很清楚,那伤势恐怕和颜月春脱不了关系。 孟少宁知道颜月春的算计,特别是当初伏猛找到他们时,颜月春“无意间”让他看光了身子,而她姑姑便哭天喊地的说着颜月春往后没办法再嫁人。 第2543章 谁说你没有喜欢的人(一) 孟少宁不是看不穿这些,只是他不在意,而且他顾忌着颜月春的救命之恩,也记得他们姑侄二人之前那段时间的照顾。 他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也问过替他看诊的大夫,要不是颜月春救了他,恐怕他早就已经丧命在了乱石礁中。 所以哪怕知道颜月春对他心思没那么简单,孟少宁也纵着她,替她散了银子给那丫环,放她离开。 左子月皱眉看着孟少宁说道:“所以四爷是想要牺牲姻缘,来回报颜月春的救命之恩?” 孟少宁闻言淡声道:“有何不可?” “我问过伏猛,他说我未曾娶妻,也没有相好和喜欢的女子,而颜月春救了我性命,如果她想要这份姻缘,我便成全了她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当是回报她救了他这条命的报酬。 左子月闻言脸色古怪道:“谁说四爷没有喜欢的人?!” 孟少宁一直淡然的神情出现变化,他抬头看着左子月。 左子月将针袋收好,这套龙行金羽针还是姜云卿命人照着她那副打造出来的,是如今左子月手中的宝贝,而孟少宁见他说话说了半句就不开口了,忍不住追问道: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就你刚才的那句话。” 孟少宁看着左子月沉声道:“你说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的意思。” 左子月将金针收好,才抬头。 孟少宁惊愕:“你说我有喜欢的人?” 左子月点点头道:“应该有吧。” “什么叫应该有?!” 孟少宁难得的拢紧了眉心。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应该是有? 左子月见他神色不好看,也知道他怕是当真忘记了那些,便说道:“我说应该有的意思,是四爷当初在宗蜀的时候,无意间提起过一个女子。” “四爷或许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宗蜀皇庭中的一位长老因为和皇后联手坑害四爷,被你连根拔起之后本该满门被处决,但是他有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女儿,跪求在四爷府门前,想要让四爷放过她父亲。” “四爷刚开始的时候对那女子恳求不曾理会,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却又放过了他们,将原本该处死的那家人改为流放,而且还饶过了那长老家中的女眷,并且下令不准人为难她们,甚至还派了人将那长老的妻女暗中送出了宗蜀皇城。” “我后来去问过四爷缘由,四爷当时跟我说了一句,她很像一个人,让你舍不得她落泪,从此没了笑颜。” 左子月看着孟少宁眉心越皱越紧,而且眼底满是迷茫之色,继续说道: “四爷书房中珍藏着许多兰溪先生的遗作,而其中一幅兰草图更是宝贝的不行,碰都不许旁人碰触。” “我曾问过四爷,四爷说那是别人的东西,你只是帮她保存。” “虽然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那个人是谁,可是你当时说话时神情温柔似水,那模样可绝不会是对着个男人的。” 第2544章 谁说你没有喜欢的人(二) 左子月坐在一旁低声道: “四爷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所以不记得你刚去宗蜀时的情景,那时候皇后曾经以婚事为难过你,甚至就连追随你的那些人也不只一次提及过你大婚之事。” “四爷是个极为聪明,而且物尽其用的人,以你当时刚回国的处境,如果愿意迎娶一位出身高贵的女子,寻得她娘家相助,必定能够如虎添翼轻松很多,可是你宁肯磕磕绊绊,甚至险死还生的去夺那皇权,也不愿意让出正妻之位。” “四爷,你这如果不是心有所属,那是什么?” 孟少宁闻言神色恍惚,他虽然不记得,可是莫名觉得左子月说的是真的,而且在他提及兰草图的时候,脑子里更像是有什么画面闪过,让得他心口猛的生疼。 只是还没等他去细想,那画面就消失不见。 左子月见他神色低声劝道:“四爷,你如果只是想要感激颜月春的话,多的是方法。” “她所图的无非钱财地位权势尊崇,这些东西无论是你还是孟家都能给她,你不用拿着你的婚事去报这份恩情,否则万一你有朝一日想起以前的事情,发现你喜欢的另有其人该怎么办?” 左子月劝了两句,蓦的就想起陈滢来。 之前两人对骂的时候,他只觉得那个女人聒噪惹人厌烦,说起话来嘴巴又毒又损又讨厌,让人恨不得两针扎哑了她。 可是这两天她不跟他说话了,处处避着他时,左子月却又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一想起陈滢冷淡避让的模样就忍不住心生烦躁之意。 左子月和孟少宁收拾妥当之后,心思各异的去了外间。 颜月春看到孟少宁出来,就连忙奔上前想要拉着他:“孟大哥你出来了,我担心死你了……” 她想要像之前那样拉着孟少宁的手宣示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刚才姜云卿的话看似平常,可是却让她心中生出了危机感来,此时她迫切需要孟少宁来安定她的心。 可谁知道她伸向前的手却是突然落空,孟少宁状若无意的朝旁侧了一步,刚好避开了她。 颜月春脸色僵住。 徐氏也察觉了不对。 她看了看神色冷淡的孟少宁,再看了看僵着手红着眼不知所措的颜月春,连忙上前缓和着气氛说道:“是啊,你们进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在外面都担心着。” “左先生,少宁的情况怎么样?他的失忆症可能治好?” 左子月闻言说道:“四爷和云卿的伤势有几分相似,都是撞着了脑袋,只是四爷更严重一些,再加之受伤之后没有及时处理,后面怕是又曾高热伤了身体,所以才会出现失忆之症。” 他看了眼颜月春,想起姜云卿刚才的话,话音一转说道: “不过这症状也不是不能治好,等回头我跟云卿商量个方子出来,再配上针灸,想来会有用处的。” 颜月春刚才因为听到左子月说孟少宁伤势很重而落下的心还没彻底放松,就又被他后面的话说的猛的提了起来。 第2545章 慌了手脚 孟少宁能恢复记忆? 怎么可能! 那大夫不是说他伤的极重,脑子里存了淤血,短时间内绝不可能恢复的吗,而且她当时还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孟少宁这种情况运气好的话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才刚回京城就能恢复了,这怎么可以? 她好不容易才来了京城,好不容易才让孟少宁信了她。 一旦他恢复记忆,那她当初所做的事情…… 颜月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有些发白,连呼吸也因为紧张而急促了起来。 姜云卿突然扭头说道:“颜姑娘这是怎么了,呼吸这般急促,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颜月春吓了一跳,连忙道:“没有……” “真的没有吗?” 姜云卿连忙上前拉着颜月春的手,满脸关心道:“你一直居住在渔村,初来京城又一路颠簸,可别身子不舒服却忍着不说。我以前学过一些医术,不如我替你瞧瞧……” 姜云卿说话间便伸手去探颜月春的脉象,只是手指还没碰到她手腕的地方,就被颜月春如同受惊了一样甩了开来。 “啪!” 满屋子的人都看向颜月春。 姜云卿的手背被拍的通红,而颜月春突然被所有人看着时瞬间手足无措,她脸色苍白了一会儿,就犹如受了惊吓一样眼泪说掉就掉: “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只是不习惯有人这么靠近,我,我继母以前总是打我,她提着我的腕子,卡着我的脖子……” “我害怕有人碰我……孟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打她的……” 颜月春哭的楚楚可怜,挂着眼泪就想去拉孟少宁的衣袖,只是还没等她过去,姜云卿就突然横在她面前。 姜云卿满脸歉疚的拉着她的手,没等颜月春挣扎就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别人碰触,是我刚才冒失了,你别担心,你如今住在孟家,没人敢伤害你。” “至于你继母,她以前那般苛待于你,我们定然会替你讨回公道,我等一下立刻就让人去跟陛下说,让他派人通知当地的县衙,定要严惩你继母那般肆意虐待孩子的恶人!” 颜月春的哭声一僵,手中被姜云卿握着时只觉得她掌心的温度烫人。 她哽咽道:“不,不用了……” “怎么不用?” 姜云卿顿时说道:“你父亲既然娶了她,她就有义务照顾你,她若只是苛待你一些也就算了,可是她居然还虐打于你,这般恶毒之人怎能随便放过?” “你救了小舅,就是我们孟家的恩人,我们怎能让恩人受这般委屈。” “你放心,我定会让人替你讨回公道的!” 颜月春僵硬着手,她想要说不用,想要说她继母养她成人她不愿意跟她计较,想说她毕竟是她母亲,可是姜云卿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直接喊了穗儿过来,让她立刻进宫。 颜月春看着一脸愤愤誓要替她讨回公道的姜云卿,还有旁边一直安静着未曾反驳的孟少宁,这次是真的哭了。 第2546章 她是骗子 将左子月送走后,徐氏站在院外就忍不住对着姜云卿问道:“云卿,你跟那颜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虽然姜云卿刚才表现的像是很关心颜月春,而且言语间也没有半点不好的意思,可是徐氏却是莫名觉得,姜云卿好像不喜欢颜月春。 徐氏说道:“颜姑娘从偏远之地而来,就算有什么不如你意的,你也包容她一些,她毕竟是你小舅的救命恩人,咱们怠慢了她会让你小舅为难……” “她不是小舅的救命恩人。” 姜云卿直接说道。 徐氏闻言顿时呆怔:“你说什么?” 姜云卿重复了一次:“我说,颜月春不是小舅的救命恩人。” 之前陈滢的那些话还只是让她怀疑,可是经过刚才跟颜月春相处之后,姜云卿几乎有九成肯定,那个颜月春根本就不是孟少宁的救命恩人。 先不说这个颜月春根本就不是什么渔家女,就说她说她救了孟少宁后,将他安置在海边木屋之中,可是她既说不出孟少宁当初伤势,又不敢让她派人前往渔村查询。 姜云卿几次试探,颜月春好像极不愿意让孟少宁记起以前的事情。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孟少宁记起来后可能会拆穿她没有救过他,或者是她曾经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被孟少宁知道。 换句话说,孟少宁的失忆根本就不是因为之前那一次掉落悬崖受伤所致,而是后来生了什么意外,才让他忘记了以前的事情的。 而孟少宁在失忆之前,就极有可能已经见过颜月春,甚至还有过冲突。 颜月春根本就不是孟少宁的救命恩人。 徐氏听到姜云卿的话后整个人呆住,下一瞬回过神来后微张着嘴:“怎么可能,她要是不是救了少宁,伏猛他们怎么会带她回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 姜云卿淡声道:“小舅失了记忆,自然什么事情都由着她胡说,再说伏猛跟我说过,当初他们为了找小舅几乎翻遍了那附近所有的海边,颜月春所在的渔村就在其中。” “她如果当真救了小舅,就算瞒得住外人,也瞒不住自己家里人。” “她那姑姑如果真像是她说的那么疼爱她,怎么可能在满天下的人都在搜寻小舅的时候,留一个浑身是伤一看就不是渔村之人的男人在家中?她就不怕惹祸上身?” 姜云卿不否认有胆子大的人,也不否认有善良的过头的人,或许在那种情况下会隐瞒孟少宁的存在。 可是颜月春绝对不是这种人,而她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姑姑能够让至亲的侄女无名无份的跟着个男人上京,完全不曾考虑她的名节和将来,怕也不是那么纯善的。 所以她们当初的隐瞒,到底是为了保护孟少宁,还是怕孟少宁太早被人寻到之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来? 姜云卿心中更偏向于后者。 徐氏微张大嘴,心中满是惊愕,可是仔细想想颜月春之前给她的违和感,还有刚才她那般奇怪的反应,她终究是信了姜云卿的话。 第2547章 哪来这么大的脸?! 徐氏顿时气得不行:“既然不是,那她还以少宁救命恩人自居,居然还妄想让少宁娶她算是怎么回事?” 她哪来的那么大的脸?! “不行,我得去找少宁,她要是真这般不要脸面,我断然不能让她嫁给少宁。” 徐氏说话间就想返回去找孟少宁,被姜云卿伸手拦住:“舅母现在去了能说什么?无凭无据的说她没有救过小舅,到时候说不定颜月春还反咬你一口,说咱们孟家捧高踩低嫌弃她出身。” “小舅现在记不得以前的事情,要是她从中挑拨,反而会坏了咱们和小舅之间的感情。”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骗着你小舅娶了她?!”徐氏跺脚。 姜云卿冷声道:“当然不行,小舅要娶,也要娶真心喜欢的人,怎能被她所骗。” 她安抚着徐氏说道: “舅母放心吧,她就算想要挟恩让小舅娶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了渔村那边,是真是假一查就知,至于颜月春……” 她冷哼了一声。 做贼心虚的,想要骗人都不知道先打打草稿。 说几句话都能慌了手脚露了痕迹,恐怕不用太麻烦就能让她自己露出马脚来。 徐氏知道姜云卿的手段,闻言稍稍放心了一些,不过想起自己刚才还因为颜月春家中情况对她生了怜惜之心,此时就觉得满心的膈应,忍不住啐了一声。 亏得她刚才还以为颜月春以前当真过的那般凄苦,满心想着要好好待她,尽量促成她和孟少宁的婚事,却原来都是假的! 不知道这些之前,她对颜月春还有些好感。 知道她说的那些可能都是编出来的,徐氏对她就只剩下嫌恶。 这种人,怎么配给孟少宁为妻? …… 姜云卿他们都离开之后,颜月春却没有走,而是呆在孟少宁身旁低泣着说道:“孟大哥,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孟少宁蹙眉:“做错什么?” “我不该跟皇后娘娘她们说以前的事情,继母虽然待我不好,可是她却也将我养大,这些年也未曾真害我,皇后娘娘要是真派人过去为难于她,那旁人岂不会说我忘恩负义……” 颜月春红着眼眶。 孟少宁闻言皱眉:“你说她掐你脖子,虐打于你,这还叫没有伤你?” 颜月春眼底一僵,连忙道:“可是她毕竟养了我…” 孟少宁看着她:“养恩的确大于天,可是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父亲当年遭遇海难离开之前,是曾经留下过一笔钱财的,而且你娘当初也有一笔嫁妆在颜家。” “你继母这些年一直昧着这笔钱财,不仅养活了两个儿子,还养活了她娘家的人,可是却未曾有半点善待于你,还是你姑姑接济才能让你安然长大……” 孟少宁将颜月春当初跟他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次,然后看着颜月春: “她在你父亲走后不过养了你两年,再大的恩情也足够还了,而且你之所以要跟着我来京城,也是因为惧怕你继母要将你送给他人做妾,怎得如今反对她生了善心了?” ----------- 网站给换了个特别沙雕的书名,别吐槽了,我也没辙,强行换掉的,说原来的名字有某种不符合和谐价值观的暗示,虽然我也满脸懵逼,不知道暗示在哪儿了……等过几天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名字再换一下吧…… 前面少掉的章节是被屏蔽掉了,啥也没写,改了也放不出来,说是要审核,为这个打一星的我也不知道说啥了。 第2548章 一针见血 孟少宁的话格外的直白,一针见血的让人难堪。 “还是你当初所言并不属实,你继母未曾苛待过你?” 颜月春脸上的可怜之色僵硬下来,条件反射的急声道:“当然不是……”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她忙落着泪哽咽道:“孟大哥,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当初她怎么对我的你是亲眼所见,我只是不忍心让我那两个弟弟年幼失了母亲照拂……” “他们已经年满十五,早能自立,你像是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你继母可曾怜惜过你?” “你当初跟我说,你父亲还在时,你继母便人前慈爱人后” 孟少宁紧紧皱眉看着颜月春,眸子里满是沉色:“阿颜,你不该是这般以德报怨一味心软的样子。” 颜月春心中一惊,看出了孟少宁眼底的怀疑,哪怕心中害怕却依旧不敢再说,如今姜云卿摆明了已经对她起疑,而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孟少宁。 她呐呐不敢再眼,只能抹着眼泪。 孟少宁见状莫名的就生出几分烦躁来,他直接起身错开了颜月春说道:“好了,这件事情云卿既然愿意替你讨回公道,你便无须再操心。” “云卿不是狠毒之人,她虽然会让人教训你继母,却也不会要她性命,最多将你娘当初留下的嫁妆讨要回来,让你往后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颜月春见他说话之间就朝外走,顿时急声道:“孟大哥,你要去哪儿……” “我跟伏猛说好,要去商行一趟,你在府中好生待着,有什么事情便跟下人说。” 孟少宁头也不回,直接就朝着院子外走去。 而颜月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她预料之外。 她脸上乍青乍白,原本滚落的眼泪就那么卡在了眼眶里。 周围的下人都是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明明只是很正常的神色,可是落在颜月春眼里却犹如都在看她笑话似的,让得她难堪至极。 她想要骂人,却顾忌着这里是定国将军府,更忌惮着徐氏和姜云卿。 颜月春紧紧握着拳心,眼底满是焦灼之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孟少宁已经愿意接纳她了,明明早上还对她和颜悦色。 她知道孟少宁不喜欢她,也知道他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可是孟少宁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靠近,对于两个人的婚事也未曾回绝,之前他还让她碰触了他,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她眼见着就能嫁给了孟少宁,可是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颜月春心中焦急,既怕孟少宁察觉了什么,又担心姜云卿当真派人去渔村那边找她的“继母”,那到时候恐怕什么事情都曝光了。 颜月春匆匆回了自己衡芜院,见到之前孟少宁半道上救回来的老妇人时就急声道:“徐嬷,怎么办,孟大哥要让人去渔村……” 那老妇人脸色瞬变,低喝出声:“小姐!” 颜月春被吓了一跳,想说什么却被阿嬷紧紧抓着手。 第2549章 心虚(一) 徐嬷是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妇人,她扭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见孟家送来的那些下人都在外间,而且刚才颜月春的话应该没有人听见之后。 她这才拉了颜月春入了房中,借口颜月春心情不好将下人遣走之后,这才关上房门拉着颜月春入了内室。 “小姐糊涂了,这里是孟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之前已经提点过你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渔村?” 徐嬷看着颜月春脸上的慌急,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颜月春脸色难看:“姜云卿好像发现不是我救了孟大哥了,也发现我不是渔村里的人。” “怎么可能?” 徐嬷脸色一变,沉声道:“小姐昨天才入了孟府,我跟你说过不要与她深交,只守着孟公子就好,她怎么会发现你不是渔村的人的?” 颜月春自知自己没徐嬷聪明,而且要不是徐嬷,她也不可能冒充得了孟少宁的救命恩人,跟着他一起回京。 当初她从小渔村离开的时候,家中怕她会在京中露了馅儿,所以特地安排了徐嬷冒充了被山匪劫掠的妇人,在路上被他们所救,然后顺理成章的跟着她一起入京。 如今姜云卿和孟少宁的反应都让颜月春有些慌了手脚,她不敢隐瞒,连忙将之前姜云卿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等到说完之后,颜月春才低声道:“姜云卿对我热情的很,也未曾为难于我,可是徐嬷,我总觉得她那双眼睛好像能将人看穿似的,而且她还要派人去渔村那边找我那位继母替我讨还公道。” “徐嬷,你说她是不是发现我不是救孟大哥的人了?” 徐嬷远比颜月春要更聪明,她听着颜月春的话后脸色瞬间难看,姜云卿的那些话在她看来或许只是试探而已,可是颜月春的反应却是直接证实了她的猜测。 徐嬷不认识姜云卿,可是却早就听闻过她的名声,而且打从昨天第一眼见到时她就知道那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所以她才会再三叮嘱颜月春,让她万勿跟姜云卿走的太近,也别跟她深交。 可没想到这才第二日,颜月春就露了痕迹。 徐嬷不由懊恼不已,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放任颜月春一个人去孟少宁的院子,结果闹出这种麻烦。 “徐嬷,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本来就不是渔村里的人,那个继母也不过是府里的老妈子,姜云卿要是真的派人过去的话,岂不是什么都发现了?”颜月春急声道。 徐嬷脸色也是难看,“孟公子那边是什么反应?” 颜月春红着眼圈说道:“他出府了。” 徐嬷追问:“那他说了什么?” 颜月春回道:“我想让他劝姜云卿不派人去,可是孟大哥说我继母罪有应得,而且徐嬷,早间孟大哥已经愿意让我碰他了,还让我拉了他的手,可是刚才他却是避开了。” “徐嬷,你说孟大哥会不会也起疑了,他会不会知道我不是救他的人了……” 第2550章 心虚(二) 徐嬷听着颜月春的话心中提起,她早就看出来那个孟少宁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哪怕失了记忆,可他偶尔流露出的目光依旧锐利的很。 她皱眉了片刻后,才伸手抓着颜月春的手说道:“小姐别急,容我想想办法。” “可是姜云卿那边……” “那边不用着急。” 徐嬷拉着颜月春走到一旁坐下,才继续说道: “京城离渔村甚远,她就算是皇后,派人前往渔村调查,可是一去一回少说也要半个月时间。” “更何况老爷他们在你离开时也已经安排了后续的事情,你那位继母会不小心溺水,两个哥哥也会因为赌博欠了钱财被人追债吓得躲了起来不敢见人。” “你姑姑被两个侄儿拖累,跟着夫家回了阳城老家,而之前救了孟公子的那户人家也已经打点妥当,就算是姜云卿的人去了,也不会有人察觉到不对的。” 颜月春听着徐嬷的话,原本惶恐不安的心这才安定了一些,可是转眼想起了左子月的话,她又忍不住急声道: “可是徐嬷,姜云卿请来的大夫说能够治好孟大哥的失忆之症,如果叫他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再多的安排也没用处,到时候我们就完了。” 徐嬷紧紧皱眉:“他们能治好失忆症?可有说多久能好?” “这倒没有,可那个大夫据说是什么神医圣手,很是有名,万一他真治好了孟大哥怎么办?”颜月春急道。 徐嬷闻言心里也是提起来。 没人比她更清楚孟少宁是怎么失忆的,也没人比她更知道,一旦孟少宁记起之前的事情之后对颜月春会有什么态度,她紧抿着嘴唇在原地转了几圈。 等停下来才沉声道:“小姐,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是孟公子的救命恩人。” “你和孟公子虽未定亲,可是他既然答应了带你京城,还让你住进孟家,那在外人眼中你就是他的夫人。” “眼下要防着被人察觉了小姐的身份,还要让孟公子对你死心塌地,那便只有彻底坐实了你们二人的夫妻之名,到时候再借由这身份让姜云卿罢手。” “你既是姜云卿的舅母,又是孟家的恩人,孟家不能亏待于你,否则孟公子会跟他们起了嫌隙,而且孟家也会落得个忘恩负义的名头。” “等小姐怀上了孟公子的孩子,腹中有了孟家血脉,到时候就算是孟公子再记起来以前的事情,察觉到小姐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念及你腹中孩子,还有你对他一往情深,他想来不会当真将你如何。” 男人嘛,虽然要面子,可谁能抵挡得住菟丝花般攀附着他,对他一往情深才会“行差踏错”的女人? 颜月春蓦的睁大了眼:“徐嬷,你是让我……可我们还没成亲……” “小姐,非常之时,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徐嬷低声道:“我看孟公子性子虽冷清,却是个重恩义有责任的,你若真跟他有了夫妻之实,他定会护着你。” 第2551章 心虚(三) 说完徐嬷抬头看着颜月春,上下瞧了她一眼之后,语中带着笑说道: “再说小姐当初不是一眼就瞧中了孟公子吗,那时候孟公子来当玉佩,小姐在廊楼上远远瞧了一眼便魂牵梦萦,说他是人中龙凤、姿容若仙,还说他是举世无双的男儿,一心想要嫁给他?” “你好不容易才顶替了救他的人跟着他来了京城,而且他不仅出身高贵,是将军之子,还有个当皇后的外甥女,这般好的姻缘小姐难道舍得放过?” 颜月春涨红了脸:“可是那种事情,我怎么会……” “有什么不会的,咱们女子天生便会这些事情,小姐若是不会,阿嬷可以教你。” 徐嬷比颜月春放得下身段,更何况当初来时,老爷就一再叮嘱过,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放跑了这桩婚事,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让颜月春嫁入了孟家的大门。 徐嬷牵着颜月春的手说道: “小姐也用不着害羞,这些事情在你们成婚之后早晚是要做的,如今只是早一些罢了,如果能将孟公子的一颗心全然勾着落在你身上,从此眼中只有小姐一个人,小姐难道就不想要吗?” 颜月春想起孟少宁那张清俊恍若谪仙的脸,再想想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一个人的模样,忍不住生了心动。 她红着脸颊,声音羞涩道: “如果……如果真能让孟大哥对我动心,那……也不是不可以……” “徐嬷,你教我。” …… 孟少宁不知道颜月春和徐嬷起了那般心思,他从府中出来之后,就见了伏猛,然后让伏猛驾车带着他离开了孟家。 “四爷,咱们去哪儿?” 伏猛身材高壮,极为起眼。 他以前常跟在孟少宁身边在京中四处活动,因为体格的原因不少人都认得出来。 京中之人鲜少有他这么高壮的,这般明显的标志让得他哪怕易容都没辙。 所以这次出来时,为了避免漏了孟少宁的踪迹,他只能弯着腰盘着腿委委屈屈的坐在马车里面,一个人便站了马车里一半儿的空间,将原本很宽阔的马车显得极为逼仄。 孟少宁摇摇头:“不知道,随便走走吧,去以前相熟的地方,看能不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伏猛瓮声瓮气的应了声好,然后朝着马车外吩咐下去之后,马车就随意的在四街之上慢慢晃悠起来。 外间不时有嘈杂声传来,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小贩叫卖的声音。 路过卖炒栗子的摊子时,伏猛让赶车的人去买了一袋栗子回来,一边弓着身子剥壳,一边瞅着外面说道。 “这京中比起咱们当初离开的时候,可是热闹了不少。” 孟少宁好奇:“以前京中不热闹吗?” 伏猛摇摇头:“也不是不热闹,就是这皇城脚下,皇亲贵戚的多如牛毛,世家多了纨绔也多,少不得有些仗势欺人的人。” “那时候元成帝在位时,借着门阀的力想要打压璟王……也就是如今的燕帝,所以对于门阀中的那些人颇为放纵,也就导致了他们行事无忌。” 第2552章 我以前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这京城里头表面看着繁华,实则暗地里藏污纳垢,老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伏猛一边扒着栗子壳,一边随口说道: “可是自从璟王登基之后,便彻底削了门阀势力,早前李家皇朝的那些皇亲要么被发配去了蛮荒之地,要么就死在了那场动乱里,唯一剩下的两个也去守了皇陵,一辈子都出不来。” “如今皇室之中就有燕帝一人,满打满算加上小姐和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而朝廷里没了那些皇室宗亲,门阀被削了个干净,世家那头有了前车之鉴也都收敛锋芒约束府中之人,朝廷里的那些官员更是个个乖顺生怕触了新帝的眉头。” “上面清明,下头自然也就好过了,我之前还听咱们的线报说,如今的燕帝虽然名义上是篡权上位,可是在民间的声誉却是极好的,很得民心。” 孟少宁听着伏猛的话点点头。 其实这种情况也正常。 老百姓不会管当权的人是谁,也不会管皇家到底是姓李还是姓君,他们只要能够吃饱穿暖,只要能够平安度日,那么哪怕是逆匪上位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那些忠于皇朝忠于皇姓的人,要么是遭遇了暴君之治,要么就是利益和皇室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寻常之人可不会有那么多心思去管皇帝是谁。 孟少宁掀开马车帘子朝着外面望去,看着过往行人脸上的笑容,也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伏猛将栗子壳剥掉之后,装在小盘子里递给了孟少宁,然后自己才又取了一颗栗子拿在手中,然后十分粗暴的用力一捏。 那本就裂了壳的栗子便从壳子里挤了出来,直接蹦进了他嘴里。 孟少宁拿着栗子吃了一口,那软糯的栗子肉在嘴里化开。 “伏猛。” “嗯?”伏猛抬头。 孟少宁淡声道:“我以前可有喜欢过什么人?” 伏猛嚼着栗子的动作一顿,侧脸茫然: “喜欢?没有吧,四爷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喜欢谁来着,而且四爷不喜欢让女子近身,以前除了小姐能跟你说话之外,别的女子靠近你三丈之内你就满心厌烦。”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你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哪来的喜欢的人?” 说个不好听的,孟少宁连在宗蜀的皇子府里养的那条狗都是公的,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孟少宁听着伏猛的话皱眉。 他能感觉到伏猛说话时没有撒谎,可是左子月也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面欺骗他。 他心中有一瞬间怀疑,难道他以前喜欢的人难道是姜云卿? 可是想起姜云卿已经嫁人怀了身孕,而且两人相见时也没有半点旖旎。 姜云卿对着他时虽然亲近却没有半点别的心思,全然只是将他当成了至亲亲人,如果他曾经喜欢的人是姜云卿,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怎么可能这么自然? 孟少宁想起左子月说过的兰草图,问道:“那兰溪先生的字画呢,我为什么会收集?” 第2553章 她死了 “当然是因为妙俞小姐喜欢……” 伏猛条件反射的说道,可是话还没完就猛的愣住,然后像是想明白刚才孟少宁的问话似的,满脸惊愕的看着孟少宁,后知后觉。 四爷居然喜欢那张家阿俞? 怎么可能! 孟少宁听到“妙俞”二字,原本平静的心湖中犹如被什么砸中,瞬间泛起波澜。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笑起来格外欢快的脸来,露出小巧的虎牙,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的,声音清脆如铃响,俏声唤着他“孟四叔”…… “唔!” 孟少宁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捂着额头,手里原本端着的栗子“砰”的一声落在车板上。 伏猛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他:“四爷,你怎么了?” 孟少宁脑子里一抽一抽的疼,他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唇忍耐了许久,那如潮水般的疼痛才缓和了下去,他靠在马车壁上,对着满脸焦急之色的伏猛时摆摆手。 “我没事。” “怎会没事,你脸上都疼的没血色了,我先带你回去找左子月,让他替你看看……” “不用。” 孟少宁拦住伏猛,说道:“我就是好像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才会有些头疼,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伏猛听到孟少宁的话,满脸担忧的看着他的脸色。 见孟少宁虽然脸色苍白,可是的确没了之前那般疼痛难忍的模样,他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又想起刚才孟少宁的话,眼底浮现惊喜之色。 “四爷,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孟少宁摇摇头:“没有,只是有一些模糊的画面。” 他顿了顿,才声音沙哑道,“伏猛,你刚才说的妙俞是谁?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伏猛闻言回道:“她……她是大燕朝中张阁老的孙女,跟小姐,还有昨天四爷见到的那位陈滢小姐是极要好的朋友。” “当初四爷还没去宗蜀的时候,妙俞小姐时常会来府中玩耍,跟着小姐唤你一声‘孟四叔’。” 孟少宁愣了愣,喊他孟四叔? “那兰溪先生的画……” 伏猛回道:“张家是书香世家,妙俞小姐极为喜欢兰溪先生的遗作,所以四爷曾经命我让人四处搜寻,准备了好些说是要给妙俞小姐当及笄礼物。” 孟少宁很快就抓住了伏猛话里的漏洞。 伏猛说,他们还没去宗蜀前就已经准备了那些画,可是左子月却说,他是在宗蜀的时候看到他书房里藏着那些画的,也就是说那些画他并没有送出去。 是被张妙俞拒绝了?还是她心有所属不愿意接纳他? 孟少宁问道:“那些画没送出去?” 伏猛闻言神情一顿,迟疑着张了张嘴。 孟少宁看着他:“怎么了?” 伏猛低声道:“妙俞小姐还没来得及过完十五岁生辰,就死了。” 孟少宁呆住,死了? 伏猛想起那个笑起来跟小太阳似得的女孩儿,哪怕时隔这么久,依旧忍不住觉得心中堵得慌。 “她在及笄前一日为人所害,死在了御河的暗潮里。” 第2554章 小鱼儿 孟少宁张张嘴:“谁害的她?” 伏猛说道:“当初齐王府的郡主李婵,不过那人已经死在了小姐手上。” “小姐为了替妙俞小姐报仇为人所趁被人迫害落入了沧澜江,意外去了赤邯,而四爷当时也泄漏了身份,为了保孟家周全不得不离开了大燕,而那些画也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一并被你带去了宗蜀。” 孟少宁有些失神的靠在马车上,心口莫名的疼了起来。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明明连名字都觉得陌生,可是听到伏猛的话后,他却只觉得钻心的疼。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寸一寸的剜着他心脏,疼的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妙俞…… 张妙俞…… “她葬在什么地方?”孟少宁声音微哑问道。 伏猛回道:“就在京中。” …… 孟少宁去了张家,并未曾跟张家的人打招呼,也未曾让任何人知晓,伏猛带着他直接跳墙入了张家宅院,然后绕道去了葬张妙俞的小院子里。 孟少宁看着那孤零零的坟墓脸色有些发白,他指尖摩挲着石碑上面的“妙俞”二字,只觉得脑子里疼的厉害。 …… “我叫张妙俞,清歌妙舞的妙,安俞祥和的俞,你们可以叫我小鱼儿。” …… “孟四叔,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听好多人偷偷夸你呢,我听云卿姐姐说,这京城里想要嫁给你的姑娘排队能绕京城好几圈了,孟四叔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 “孟四叔,你太厉害了,你居然找到了兰溪先生的百花图,啊啊啊……借给我借给我,求求你了,我保证我一定好好保存绝不损毁,求求你啦孟四叔!” …… “孟四叔,我祖父他们太坏了,总是与我抢东西,他和爹爹又偷拿了我的孤本,他们怎么能这样!” …… “孟四叔……” “孟四叔……” …… “唔!” 孟少宁跌坐在坟前,整个人靠在石碑上紧捂着脑袋蜷成一团。 那一声声女孩娇俏的叫声萦绕于耳边,而一幅幅画面不断的在脑海里面闪过,最终定格在了少女被水泡的发白,一动不动的躺在草席之上,紧闭着眼睛再也没醒过来的模样。 “小鱼儿……” 孟少宁嘴里喃喃出声。 伏猛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急声道:“四爷,四爷你怎么了,你……” 他才刚碰到孟少宁的身子,就见他整个人突然瘫软了下来,直挺挺的便朝着墓碑上倒了过去。 “四爷!” …… 伏猛将孟少宁送回府中的时候,急急就将左子月抓了过去,穗儿来回消息时,正在和陈滢说话的姜云卿吓了一跳。 “小舅昏倒了?” 姜云卿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急声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了?” 之前左子月不是检查过孟少宁的伤势,说他外伤已经无碍,头上的淤血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吗,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晕了? 穗儿低声回道:“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听下人说四爷他们去了一趟张家。” 第2555章 记起来了(一) 姜云卿愣了下:“张家?小舅去张家干什么?” 孟少宁如今失了记忆,对张家应该全无印象才对,而且就算他没失忆,以前孟少宁还在大燕的时候,也和张家也没有什么交集,他这个时候去张家干什么? 穗儿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陈滢在旁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的低声说道:“孟四叔他……该不会是去看小鱼儿了吧?” 姜云卿扭头看向陈滢。 陈滢低声说道:“孟四叔和张伯父他们一直没什么来往,但是以前却十分护着小鱼儿,他……” 她话音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词才继续说道, “小鱼儿喜欢兰溪先生的字画,孟四叔便让人四处替她搜罗,小鱼儿说喜欢端方赤砚,孟四叔没隔几日就让人送来。” “我听说小鱼儿及笄宴前,孟四叔派人高价准备了及笄礼,花费了近十万两银子……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小鱼儿就……” “云卿姐,孟四叔好像格外在意小鱼儿。” 姜云卿听着陈滢的话,隐约明白了她话中深意,蓦的睁大眼:“你是说小舅对小鱼儿……怎么可能?” 陈滢也知道这话有些太过突然,只是她还记得清楚,那一年年节她和小鱼儿来孟家拜年的时候,孟少宁与小鱼儿说话时眉眼皆是宠溺的模样。 孟少宁待人一贯是冷清的,哪怕是姜云卿的朋友,他也始终保持着些距离,唯独对小鱼儿,他却愿意亲近,而且每每看着小鱼儿时眼底都有光。 陈滢说道:“我也只是猜测,只是云卿姐还记不记得当初先太后想要让小鱼儿嫁给废太子的事情?” “那时候张家怕太后用强,也怕他们拗不过皇命,所以匆忙之下想要替小鱼儿先行定亲,好彻底绝了太后的心思。” “我听小鱼儿说过,张家最初选中的人不是贺九,而是太常寺家的余三郎,只是后来那余三郎跟烟花之地女子私会被人逮了个正着坏了名声,张家才换成了贺九。” “我一直以为那余三郎是自作自受,可是后来我才听说,他那天是被人打晕了之后扔进那花柳巷中的,而且还有几个曾经有意跟张家联姻,迎娶小鱼儿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原因出过事。” “要么是不小心摔折了腿,要么是品性方面出了问题,还有一个家中闹出了丑事,这些人才被张家摒弃在外的,我想要不是当时小鱼儿出了事,恐怕贺九那边也逃不过……” 姜云卿听着陈滢口中所说的这些,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哪怕没有证据,甚至没有半点联系到孟少宁身上,可是姜云卿听着这些事情却莫名觉得能够用这般手段的人定然和孟少宁脱不了关系。 只是…… 孟少宁什么时候对张妙俞动了心的? 她居然从来未曾察觉过,是因为张妙俞一直唤他“四叔”,还是因为孟少宁隐藏的太好,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把他对张妙俞的好想到这个方向来? 第2556章 记起来了(二) 姜云卿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陈滢说完之后也是沉默不语。 半晌,姜云卿才说道:“你早知道了?” 陈滢摇摇头:“没有,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孟四叔对小鱼儿太好了,只是后来京中出了事以后,我曾经见过贺九一面,他无意间跟我提起这件事情,说孟四叔之前曾经去见过他,我才起了怀疑。” “云卿姐也知道,小鱼儿身边单纯,能接触到的人也是极少的,而能够这么不遗余力的破坏她的婚事的,除了喜欢她,我想不出有别的可能。” 姜云卿听着她的话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穗儿也是惊讶不已,显然她之前也没有察觉到孟少宁和张妙俞之间会有什么。 此时听到陈滢的话后,她仔细想了想,好像那时候孟少宁的确对张妙俞要格外不同一些。 同是姜云卿的好友,同样是性格极好心性善良的女孩儿,孟少宁对陈滢的时候,可是比对张妙俞要差多了。 姜云卿叹口气,抬头对着穗儿问道:“小舅现在怎么样了?” 穗儿回道:“左先生已经过去看过了,说四爷没事,只是有可能见到什么刺激到了脑中淤血,情绪变化太大所以导致昏迷,好生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姜云卿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只要没什么大事就好。 颜月春原本已经计划好了,准备等孟少宁回来之后就缠上前去,找机会实行她跟徐嬷商量好的大计,可谁知道孟少宁站着出去横着回来。 得知他只是昏迷,颜月春便自告奋勇要留下来照顾孟少宁,下面的人怎么劝她都不肯走,要是多说几句她就一言不发直掉眼泪,最后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那些人只好让她留了下来。 孟少宁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两天,而姜云卿中途过来看过两次,亲自替他把了脉确定他没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她没有太过理会颜月春,只是叫人好生守着孟少宁,便回了自己院子。 而颜月春原本想要做些事情,只是当发现她不管进出房中还是喂水喂药的时候,身边总有人如影随形的盯着,让她根本就没有和孟少宁独处的时间,更别提去做任何事情。 她只能不甘心的压着心里的念头,只想着等孟少宁醒过来之后再想办法。 孟少宁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中午。 “孟大哥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颜月春见他醒过来,连忙挂着眼泪就想要扑上去表达亲近,却被孟少宁直接伸手隔开。 “颜姑娘请自重。” 孟少宁如是说道。 颜月春身形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少宁说道:“孟大哥,你唤我什么?” “颜姑娘。” 孟少宁抬头看着颜月春,“我记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颜月春瞬间脸色大变,睁大了眼满是惊慌之色:“孟大哥……” 孟少宁说道:“你虽然救过我,可是我早已经有心悦之人,颜姑娘的恩情我自会报答,只是你所希望的我恐怕没办法给你了。” 第2557章 记起来了(三) 颜月春刚才听到孟少宁说他想起以前的事情时,满心的惶恐害怕,可是转而听到孟少宁说她救过他,看着他脸上不似作伪的神情,颜月春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难道他没有想起来渔村的事情?! 颜月春心中既是庆幸又是欢愉,可是侥幸之后听到孟少宁说他有心悦之人的话却生了嫉恨之心。 颜月春红着眼圈掩去了之前的惊慌,眼泪说掉就掉:“孟大哥,可是你应承过我姑姑要照顾我往后余生,而且你已经看了我的身子,你要是不娶我,那我将来怎么办……” 孟少宁安静看着她:“那天我是怎么撞上颜姑娘的,颜姑娘心中应该有数,颜姑娘从未在你姑姑家中留宿,那一日怎会那般凑巧便在原属于我的房中更衣?” “我!” 颜月春顿时涨红了脸:“我早已经说过了,那天我帮姑姑收拾家中弄脏了衣裳,所以才会在那里换洗。” “是吗?” 孟少宁说道:“可是我看过你带回去的那件衣裳,上面干净如初,而且你去你姑姑家里做客,为什么会事先准备好衣裳带着?还是你早知道会弄脏了衣裳?” 颜月春张大了嘴,万没想到孟少宁会说的这么直接。 明明他当初是信了她的解释的。 明明那天他什么都没说,可是现在……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孟少宁看着颜月春的神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说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时候觉得不在意,所以不想戳破。” “颜姑娘,如果我没有喜欢的人,府中也没有妻眷,我愿意娶了你成全了你的心思,然后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只是我如今记起以前的事情,知道我早有心悦之人,这妻子之位便不能再许给旁人。” “不过你可以放心,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抵赖,我既答应你姑姑会照顾你余生,便会替你安排好将来。” 颜月春急声道:“孟大哥……” 她想说她不要他安排将来,不要什么余生,她只想要嫁给孟少宁。 可是孟少宁却只是说道:“颜姑娘云英未嫁,不好与我一个男子共处一室。” “伏猛,让人送颜姑娘回衡芜院,好生伺候着,别怠慢了她。” 伏猛早在孟少宁说他想起以前的事情时就满脸惊喜,而且经过之前的事情,知道孟少宁喜欢张妙俞之后,他自然不会撮合颜月春和孟少宁的事情。 伏猛本就不大喜欢颜月春,她虽然表现的温柔可人,可是伏猛却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只是惦记着她是孟少宁的救命恩人,而且极有可能会成为往后的主母,所以才不曾拦过她。 如今听孟少宁跟她划清界限,伏猛连忙上前,直接便挡在还想要纠缠的颜月春身前。 “颜姑娘,我家四爷昏迷了两日才刚醒来,身子多有不适,你还是先回去吧。” 颜月春急声道:“孟大哥!!” 伏猛横身一挡:“颜姑娘,请吧。” 第2558章 打不得,杀不得 伏猛身材高壮,就那般上前一横,便直接将床上的孟少宁整个挡在了身后,让颜月春根本就靠近不了。 颜月春满心不甘,可是对着丝毫不退的伏猛,还有半声不吭的孟少宁,心头却是忍不住惶然起来。 她猛的就哭了起来,狠狠一跺脚之后,转身便哭着跑了。 孟少宁见她身影消失,这才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满脸的疲惫。 他失忆之后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居然想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结果弄了这么大个麻烦回来。 这颜月春救了他性命,打不得,杀不得,要是她不死心,以后怕是还有得纠缠。 …… 孟少宁清醒过来恢复记忆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不到小半个时辰,姜云卿和徐氏,还有陈滢、左子月都赶了过来。 左子月替孟少宁检查了一番,才道:“四爷头上的淤血还没散,至于为什么能恢复记忆,大概是见到了过往熟悉的人事,或者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这是好事,只要记起以前的事情就无碍了,那些淤血可以慢慢用药去化,没什么大碍了。” 姜云卿听到那句“受了什么刺激”,脸色都有瞬间的古怪。 她已经问过伏猛,那天孟少宁去张家并没有见张家的人,而是直接去了偏院张妙俞的葬身之处。 孟少宁回来之后见到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半点反应,可是去了一趟张家回来就记起了以前的事情,若说他对张妙俞没有心思谁能相信? 只是张妙俞若还活着,这自然是一场好姻缘,可如今她已经走了,孟少宁却还对她情根深种,这让姜云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云卿心中叹了口气,面上没露出分毫,只是问道:“小舅想起所有事情了?” 孟少宁“嗯”了一声:“除了之前受伤落海之后有一段记不清楚,以前的事情大多都记起来了。” 姜云卿皱眉:“在渔村的事情也记不得了?” 孟少宁摇摇头:“只记得一些。” 他见姜云卿脸色奇怪,不由问道:“怎么了,渔村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 姜云卿面对着熟悉的孟少宁,便没再遮掩她对颜月春的怀疑, “我是觉得那个颜月春不像是救了小舅的人,还想着你若是记起来之前的事情就能辨别清楚,可是你却不记得了……看来派人去渔村的事情是省不了。” “小舅当真半点都不记得你被救之后的事情了?” 孟少宁没想到姜云卿会说出颜月春不是他救命恩人的话来,他愣了下,才皱紧了眉心说道:“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我跟徽羽跳落悬崖跌进海中,徽羽为了保护我在海里受了伤,后来我们被海浪冲散,我就不记得了,再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颜月春。” “当时她就守在我身边,跟我说她是去打鱼的时候在乱石礁里发现了我,将我救回去的,还找了大夫替我看伤。” “她将我安置在木屋中呆了两日,后来海水涨潮淹没了木屋,她便将我带去了她姑姑家中暂住,然后在那里养伤。” 第2559章 南疆来人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忍不住蹙眉,照孟少宁这么说,的确像是颜月春救了他。 难道是她之前想错了,颜月春真的救了孟少宁? 可是颜月春却让她觉得奇怪,无论言行举止,还是之前的试探,颜月春都是心虚至极。 如果她真救了孟少宁,这中间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她心虚什么? 姜云卿皱眉看向左子月:“有没有可能,小舅缺了一段记忆?” 左子月想了想:“有这个可能。” “四爷头上的淤血未清,而且受了刺激才想起以前的事情,中间缺少一些边角也是有可能的,至于你们说的那个颜月春,我瞧着她也有些怪怪的。” 姜云卿闻言看向孟少宁:“小舅是怎么想的,可还要娶了颜月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不会。” 孟少宁摇头。 他没记起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如今记起来,他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婚事许了出去,而且他也不会让一个并不喜欢的女人陪在自己身边。 既为难自己,也委屈了别人。 姜云卿闻言松了口气:“既然不娶,那就容易了,小舅如果不在意这个名头,让她暂时占着,我派人去渔村那边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查就知。” “如果小舅在意,那咱们想个办法让她自己吐了真相就行。” 颜月春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之前她几句话就能让她慌了手脚露了痕迹,想要让她自己暴露出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只要孟少宁不会被她蒙骗护着她就行。 孟少宁对姜云卿的话没什么意见。 颜月春如果真救了他性命,哪怕他不会娶了她,也定然会遵照之前的承诺好好照顾她余生,让她后半生过的顺逐。 可如果当初救他的人根本就不是颜月春,而颜月春是顶替了旁人的功劳骗了他,那他定然不会留这么个人在身边,白白辜负了当初那个真正救他的人。 “等过两日,我试一试她。”孟少宁说道。 姜云卿他们定下了颜月春的事情后,就没再提她。 孟少宁不是什么无能之人,之前失忆之时他或许还有可能被人所骗,可是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孟四爷却变成了那个能将人从头到尾算计的一分不漏的精明之人。 颜月春如果真有问题,根本就瞒不过孟少宁。 而这世上能在谋算人心的事情上胜过孟少宁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孟家的人对于孟少宁能够恢复记忆的事情很是开心,几人说笑了一会儿之后,孟少宁用了些饭后,就想要和姜云卿一起去看望徽羽。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出房门,原本在外面守着的穗儿就匆匆走了进来。 “怎么了?” 姜云卿见她神色奇怪,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匆匆的。” 穗儿连忙说道:“小姐,外面有人求见。”她顿了顿,才又补充了句,“是南疆那边的人。” 姜云卿原本还惦记着徽羽的事情,没把来人当回事,可是当听到穗儿的话后顿时有些惊讶抬头:“你说谁?” 第2560章 退位让贤? 穗儿低声回道:“南疆的人。” 陈滢还记得之前去张家时张阁老说的,南疆人想要跟君璟墨和亲的事情,闻言瞬间起身道:“他们来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找姜云卿的麻烦? 孟少宁失忆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记忆里空缺了一些,所以对京中的事情有些接不上,他以前是知道南疆的人和君璟墨之间的关系,沉凝着声音问了句:“南疆的人已经入京了?” 姜云卿点点头:“来了有些时日了,我等下再跟你解释。” 说完她扭头对着穗儿问道:“来的人是谁?” 穗儿回道:“南疆族长殷万生,还有南疆圣女殷瑶依。” 君璟墨的外公? 徐氏也是忍不住脸色微变,如果是别的人来了,或者只有南疆圣女一个人,他们还能将人拒之门外,随便寻个借口就说姜云卿身子不好,不方便见客。 可是来人是殷万生,姜云卿却是不得不见。 徐氏忍不住看向姜云卿,询问她的意见:“云卿?” 姜云卿抿抿嘴角,开口道:“先将人请进来吧,让他们在前厅稍候片刻,我等下就去。” 穗儿福身退了下去,吩咐门房那边将外面的殷万生两人请进来。 而陈滢这边却是忍不住说道:“云卿姐,你真要见他们?” “张阁老之前就说过,南疆的人有意和大燕和亲,将那圣女嫁给陛下结两国秦晋之好,可是陛下那头一直拒绝,如今他们找上门来,保不齐是想要对你做什么。” “我记得陛下之前说过让人守着门外,谁都不得打扰你休息,不如让人去将他们打发了算了。” 姜云卿失笑:“这里是孟家,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能做什么?” “况且来的是璟墨的外公和表妹,我总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 徐氏在旁说道:“是啊,如果是旁人也就算了,随便找个理由敷衍几句,可是殷家的人来,云卿若是不见,难保不会有人多嘴饶舌说云卿的不是。” 如今封后之事在即,姜云卿身份特殊,盯着她的眼睛数不胜数。 那些人里多少人眼红中宫之位,又有多少人盼着姜云卿倒霉,这个时候姜云卿如果行差踏错半步,君璟墨与她感情好自然不会说她什么,可是那些言官和御史的唾沫芯子却是足以将人淹死。 到时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能压得姜云卿抬不起头来。 徐氏说完扭头对着姜云卿: “殷家的人不见不行,不过阿滢的话也有些道理。” “南疆的人这次来京目的不纯,他们想要和亲你却占着皇后之位,难保他们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云卿,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见他们,也省的他们做出什么事来。” 姜云卿知道徐氏他们是担心她,只是她还是摇摇头拒绝:“不用了舅母,他们来这里无非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碍着祖孙之情想要见见我这个外孙媳妇,看我配不配的上璟墨。” “二是想要让我退位让贤,将后位让给那位南疆圣女。” 第2561章 负荆请罪(一) “不过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明目张胆的伤我,否则只会给南疆招去灭族之祸。” 殷家的人不傻,就算他们真想要她身下这个皇后之位,对她心存恶意,他们也绝不会将这种恶意放在明面上来,更何况是来孟家当着孟家人的面前加害于她,那是白痴才会做的事情。 徐氏闻言依旧有些担心,倒是孟少宁伸手拦了下徐氏。 “二嫂,听云卿的吧。” 姜云卿安抚住了徐氏,这才让穗儿扶着她朝着前厅而去。 孟家的宅子极大,后院到前厅要走上一会儿,姜云卿眼睛瞧不清楚,再加上怀着身孕,走路就越发慢了一些,而前厅之中,早就被请进来的殷瑶依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这个姜云卿未免架子太大了一些,阿爷你亲自来看她,她居然还久久不来,她眼里还有没有阿爷这个长辈?”殷瑶依说道。 “闭嘴!” 殷万生扭头喝了一声,心里对姜云卿有些不喜,却也不满殷瑶依的话。 他沉声道:“来时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这里是孟家,你给我收了你那些脾气,待会儿姜云卿来了,你给我恭恭敬敬的道歉,听清楚了没有?!” “阿爷!” 殷瑶依脸上满是委屈。 殷万生却只是瞪了她一眼,殷瑶依原本想要再说的话咽了回去,有些恨恨的扯了扯手里的帕子。 殷万生看着殷瑶依的模样,心头也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气来。 他一直都对殷瑶依疼爱非常,不仅仅是因为殷瑶依的外貌出色,更因为她是殷家如今唯一的血脉,姓着殷家之姓,他相信以殷瑶依的容貌和身份,足以让男人动心。 可是如今他却发现自己这个孙女却不够聪慧,不够灵敏,甚至没有半点圣女该有的气度和心性。 如她这样的女子,入了后宫当了皇帝的女人之后真的能够安生吗? 殷万生心中生了动摇,可是下一瞬就直接将这念头抛开。 如今南疆需要大燕,而他们也需要君璟墨的支持,所以依儿必须要嫁给君璟墨,成为这大燕后宫里主人。 姜云卿来时,远远就瞧见厅内坐着两个人,离得远时瞧不真切,等走近时候才隐约能见到那两人一个是看上去十分硬朗的老爷子,而另外一个则是穿着鹅黄衣裙的年轻女子。 女子白纱覆面,虽然瞧不真切容貌,可是姜云卿莫名觉得她容貌应该不差,否则南疆也不会笃定的想要将人送进君璟墨的后宫里。 殷万生两人听到脚步声时都是抬头,当看清楚姜云卿的容貌时,两人都是面露惊讶。 论美貌,这世上难有人能比得上君璟墨,可是眼前这女子居然半丝不输给他。 这女子身量纤细,容颜清冷,一身如雪肌肤,红唇不点自朱。 她那双眸子看似温和,可实则却带着淡淡的疏离,不似寻常女子的柳叶弯眉,她眉色浓郁,让得那绝美的容颜添了几分锋利之色。 第2562章 负荆请罪(二) 这就是姜云卿? 殷万生眼底划过抹惊艳。 殷瑶依却是在惊艳之后,心中就升起极端的嫉妒来。 她原本以为姜云卿只是姿色平平,而先前她曾打听过姜云卿的事情,这京中知道她的人也只是说她心狠手辣,性情歹毒,和君璟墨有患难之情。 殷瑶依一直都以为,君璟墨这般在意姜云卿,不过是因为过去的一些情分,还有他刚登大位,不得不安抚孟家所以才立姜云卿为后。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姜云卿的容色居然这般出彩。 哪怕心有不甘,殷瑶依也不得不承认,姜云卿那张脸胜于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美貌。 两人在打量姜云卿的时候,姜云卿同样在打量二人,只是碍于眼睛还未全好,她只能有个大概的印象。 姜云卿笑着道:“殷族长,圣女。” 她没以外公称呼,而是以二人的身份见礼。 殷万生闻言眉心微皱了下,下一瞬舒展开来:“我是璟墨的外公,论理你也该叫我一声外公才是。” 姜云卿闻言浅笑着说道:“二位先坐,穗儿,让人上些点心茶水过来。” 她吩咐完了之后,这才走到主位上坐下,然后回答着殷万生刚才的话。 “论理是如此,只是如今我和璟墨还未行大礼,这般叫未免逾矩了些,等到封后大典之后,我和璟墨一起拜见殷族长时,再叫你这声外公才更正式,殷族长觉得呢?” 殷瑶依听到那句“封后大典”时,脸色瞬间难看。 而殷万生则是在姜云卿短短几句话之间,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难缠。 姜云卿如果用对长辈的姿态来对他,就说明她有所顾忌,而且他接下来的话也好说一些,可是姜云卿一来便摆明了车马,话中的意思明明白白。 既是告诉殷万生她在君璟墨的事情上不会退让,也同样是在告诉他,如今的他对于姜云卿来说只是南疆族长,所以不要想着用长辈的身份来压她。 姜云卿对着脸色变化的两人,却好像没察觉到他们的心思似得,只是温和说道: “我近来一直缠绵病榻,鲜少顾及外间的事情,更和南疆之人没什么往来,不知道殷族长和圣女今日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殷万生很快就平复了心头思绪,开口说道:“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依儿前些日子的冒犯。” “冒犯?” 姜云卿神色微顿,微侧着头看着两人。 她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却是没露出分毫。 殷万生见姜云卿未曾开口,只当她还在气怨殷瑶依当初所做的事情,便开口继续说道: “前些时日,我南疆有两仆人贸然闯入孟府之中,惊扰了你安宁,我已经严惩了他们,今日特地带着依儿上门负荆请罪。” “依儿年幼,又对璟墨一往情深,得知璟墨有心仪之人后便对你好奇不已,她原本只是想要派那两人探听一些你的消息,知晓为何璟墨对你这般钟情,却没有想到她们居然敢擅作主张潜入孟府。” 第2563章 不娶我,难道还娶你? “那两人惊扰了你实在是意外之事,依儿心性善良单纯,绝不会有意伤你,还请你看在她年岁尚小的份上原谅她一、二。” 姜云卿闻言,顿时就明白了殷万生他们今儿个来是为了什么。 穗儿早已经将那天暗巷里的事情告诉她,所以姜云卿是知道叶三他们将南疆派出打探消息的两个人,废了之后拔了舌头然后嫁祸人家想要行刺于她的事情。 此时听到殷万生的解释,她就明白怕是叶三送去鸿胪馆的那份“大礼”吓到了南疆的人,所以殷万生今日才带着殷瑶依过来“负荆请罪”的。 只是…… 姜云卿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如果是请罪,殷万生这话就有意思了。 她可是记得穗儿曾经跟她说过,叶三之所以废了那两个人,是因为她们真的对她和孩子起了杀心,而南疆这个圣女也的确是想要除了她这个拦路石,好能跟君璟墨“双宿双栖”来着。 可如今到了殷万生嘴里,却变成了少女相思的好奇,三言两语就想将所有事情抹平过去,连带着还重点告诉她殷瑶依对君璟墨的心思。 这殷万生是想要干什么? 告诉她这个南疆圣女对君璟墨有多深情? 姜云卿嘴角边噙着笑,却只是靠在椅上没说话。 殷万生直接道:“依儿,还不过来跟你姜家姐姐道歉。” 殷瑶依是不想道歉的,可是对着殷万生的眼神,她只能不敢不愿的上前,福身说道:“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这般冒失惊扰了你。” 姜云卿闻言轻笑了一声。 “圣女这声姐姐可当真是折了我的寿,先莫要说我府中没有妹妹,就说是圣女,我听闻你也是家中独女,这声姐姐我可当不得。” “如果圣女真要认我这个长辈,倒是可以依照着你表哥这边唤我一声表嫂。” 殷瑶依闻言顿时大气:“你!” 姜云卿说道:“怎么了,我和你表哥虽然还未行大礼,可是这满朝上下都知晓我和他的事情。” “半个月后我就要封后,虽然位处中宫,照礼你该称我一声皇后,可是你也算是璟墨的表妹,所以提前叫我一声表嫂也不算逾矩。” 殷瑶依本就不是个忍得住气得,之前被殷万生压着,才强忍着跟姜云卿道歉,可如今却见姜云卿这般不识好歹,不仅不应承下来,居然还言语挤兑于她。 她本就倾慕君璟墨,嫉妒姜云卿。 如今被她话中这么以刺激,殷瑶依顿时抬头怒声道: “你得意什么?表哥可未必会娶你!” 姜云卿靠在椅子上,伸手托着下巴。 “不娶我,难道娶你吗?” 姜云卿说话间望了望外面透亮的天色,然后道:“现在天色还早,圣女怎么就做起梦来了?这般发痴被人晓得,可是会被笑话的。” “姜云卿!!” 姜云卿这张嘴如果想要刺激一个人,那能比刀子还锋利,就连大燕和赤邯当初那些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都能被姜云卿的毒舌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 第2564章 泼妇 多少人曾经骂姜云卿毒舌,被她几句话能气得吐血。 那些老狐狸尚且招架不住,更何况是向来被人捧着敬着、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殷瑶依这么个“单纯”的小姑娘? 殷瑶依气得脸色通红,瞪大了眼道: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长了张狐媚子的脸,肚子里揣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你以为表哥一时被你迷惑真能娶你?他不过就是想要借着你安抚孟家和老臣罢了。” “我是南疆圣女,我身后有整个南疆,表哥一定会娶我的……” “依儿!!” 殷万生厉喝出声。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朝着椅子上一靠:“殷族长,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善良单纯?” “一口一个狐媚子,一口一个野/种,如果不是知道站在你旁边的这位是你们南疆的圣女,是殷族长的亲孙女,我还当是哪家放出来的泼妇寻上门来了。” 殷万生脸色因为姜云卿的嘲讽瞬间难看。 姜云卿原想着这两人找上门来,如果愿意做做表面功夫,那她也不会为难他们,毕竟他们是君璟墨的亲人,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和平共处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如今瞧着这两人一上来便是如此,姜云卿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性子。 姜云卿说话时候没给两人留脸面,直接道: “说起来那天那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殷族长心里应该清楚的很,你们这位圣女到底是假纯良还是真恶毒,你心中也应该有数。” “那两人想要伤我和腹中孩子,我只是让人废了她们将人送回鸿胪馆,已经是看在你和璟墨之间这份亲缘的面子上,否则单凭着你孙女今天这些话,我就能直接拔了她舌头,让她往后都说不出话来。” 殷万生听着姜云卿这般毫不客气的话,怒声道:“姜云卿,我是你长辈!” “长辈就该有个长辈的样子。”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说道: “而且殷族长今天来我这里之前,难道就没去打听打听我往日名声,我那心狠手辣恶毒之名,还是我亲手弄死了我父亲,毁了我父亲身后一族得来的。” “他们尚且如此,殷族长算什么?” 姜云卿说话时神色冷然,褪去了表面的平和,淡去了嘴角边的笑容,她脸上神色尽显冷酷和锋芒。 “我不愿意招惹南疆,不过是看在璟墨的份上。” “你们之前所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也不愿意跟你们计较,可是你们如果再敢朝我动手,甚至去念着你们不该念的东西,你们信不信我能让你们走不出这盛京城门?” “殷族长身为南疆之首,掌管偌大的一族,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姜云卿能够让君璟墨动心,与他生死相许,只是因为我这身皮囊,还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 殷万生因为姜云卿的话而脸色瞬变。 殷瑶依却只以为姜云卿在说大话,张嘴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们……” “瑶依!” 殷万生没等殷瑶依将话说完,就直接伸手拉了她一把,直接打断了她嘴里的话。 第2565章 只求一个妃位(一) 殷万生不比殷瑶依,他能来这里,自然是听说过姜云卿的一些事情的,先不说当初大燕京中的那些事情,就说姜云卿在赤邯搅弄的那些风雨,随着安俞关外的那一战早已经传扬开来。 姜云卿一手摆弄赤邯朝政,推女帝魏寰上位,后与魏寰翻脸大战安俞关外,此事早已经在外界闹的沸沸扬扬。 多少人在惊奇这般奇女子,又有多少人在暗中打探姜云卿当初在赤邯的事迹。 光是那些流传出来的,就足以让世人震惊。 殷万生当初在赤邯便留的有人,所以他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姜云卿虽说和赤邯那位女帝大战过一场,甚至于险死还生,看似早已经撕破了脸,可实则她如今却顶着赤邯皇太女的身份,手中更是握着能让赤邯那魏帝都忌惮的东西。 这般人物,得罪了绝无好处。 殷万生紧抿着嘴唇拦住了殷瑶依后,这才沉声说道:“姜云卿,我无意与你为难。” 姜云卿嘲讽:“是吗?” 想要她身下皇后之位,还想让她退位让贤将男人送出去,这还叫无意跟她为难? 殷万生听出了姜云卿话中嘲讽,他却未曾动怒,只是继续说道:“我知晓你不信我的话,可是我的确无意跟你为难。” “我是璟墨的外祖,哪怕这些年关系不甚亲近,可是我也想着他能够越来越好。” “依儿性情冲动,为人也不够娴雅,心计谋略、手段心性更是样样都不如你。” “璟墨将来是有大造化的人,而且我看得出来,他雄心壮志,这大燕皇位绝非是他的终点,如他这般之人,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和他并肩而立的妻子,而也只有如你这样惊世绝艳之人才是最为适合他皇后之位的人……” 殷瑶依急声道:“阿爷!!” 她脸色焦急,气得脸都有些扭曲。 阿爷怎么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且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姜云卿才适合表哥,那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阿爷之前明明说过的要让她嫁给表哥的!! 殷万生却是掐着殷瑶依的手,没理会她急变的脸色,沉声对着姜云卿说道: “我和璟墨这些年并不亲近,可是却也知道璟墨的性情。” “他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算旁人再用什么办法,他也绝不会改变心意,而且我如果故意与你为难,或者是伤及了你,他恐怕绝不会念及那点血脉亲缘,到时候连我们之间的这点祖孙情谊怕是也会耗了个干净。” “我没那么蠢。” 南疆的情况也由不得他犯蠢。 姜云卿听着殷万生的话,微侧着头看着他道:“所以?” 殷万生沉声道:“所以我不会让依儿跟你争夺皇后之位,也绝不会动你,我南疆所求的只是一个妃位。” “只要你肯让依儿入宫,答应我绝不主动出手加害于她,我愿意用整个南疆给她做嫁妆。” “从此往后,南疆所有人任由大燕驱使,他日璟墨剑锋所指,便是我南疆利刃所在,你们夫妻二人可得我南疆所有助力。” 第2566章 只求一个妃位(二) 穗儿送了茶水进来之后,就一直守在姜云卿身边。 此时听到殷万生的话后忍不住瞪大了眼。 她原以为南疆之人意在皇后之位,这次过来十之八九是想要为难姜云卿,让她退位让贤将中宫之位让给南疆圣女,却万万没想到殷万生会说出这般话来。 她不由看向姜云卿,就见姜云卿神色也有瞬间的怔然,显然殷万生的话在她意料之外。 姜云卿动了下身子,微侧着头看着殷万生:“妃位?” “对,妃位。” 殷万生直视姜云卿,对她打量半点都不避让,而是坦然说道:“你既有能耐在赤邯改天换地,一手推女帝上位,就定然知道我南疆如今的处境。” “依儿的性情的确当不起大燕这皇后之位,可我南疆却不得不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寻求自保,所以这和亲之事势在必行。” “姜云卿,你是聪明人,该明白一个妃位换取整个南疆辅佐是多划算的生意,我只要求依儿入宫之后你不主动对她动手,我南疆之人便为你夫妻二人所用,这笔买卖你稳赚不赔。” “你觉得怎么样?” 姜云卿听着殷万生的话,见站在他身后的殷瑶依虽有不服,却也安静下来。 祖孙两人都是抬头看着她,显然在等她一个答案。 姜云卿手指在椅子上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音。 半晌后,她手指一停,那声音也随即消散,而殷万生两人紧紧看着姜云卿,却将她蓦的轻笑了一声,“听殷族长这么说,这笔买卖的确是稳赚不赔。” “只是区区一个妃位而已,只要允诺出去,就能得了南疆之力,将来能够帮着璟墨逐鹿天下,问鼎至尊,对我们来说好像真的是挺划算的……” 殷万生闻言以为姜云卿答应下来,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那是当然,我南疆是诚心交好,也不愿与你为敌,所以这笔买卖你是答应了?” 姜云卿莞尔:“谁说我答应了?” 殷万生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拒绝。” 姜云卿坐直了身子,眸色冷淡,“殷族长未免太过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的格局,也没那么大的心胸。” “别说你今天是拿整个南疆来换,就算你是拿整个天下拱手相送,我也绝不可能让我的男人身边有第二个女人,哪怕那个女人只是名义上的。” 殷瑶依之前一直忍着气。 她不懂阿爷明明答应过她,要让她嫁给表哥当大燕的皇后,为什么会临时反悔,她更是不懂阿爷为什么会这么惧怕姜云卿,居然主动退让,让她去当大燕后宫的嫔妃。 只是殷万生一直压着她,她才能忍住心中嫉恨和不甘,想着说不定阿爷只是糊弄一下这个姜云卿,等她答应了让她入宫之后再弄死了她,取代了她的地位。 殷瑶依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委曲求全了,从皇后之位退而求其次只希冀一个妃位,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姜云卿居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说出这般话来。 第2567章 哪怕瞎了眼也瞧不上你 殷瑶依顿时上前两步怒声道:“姜云卿,你别太过分了!” “我乃南疆圣女,就算是当这个皇后之位也是绰绰有余,如今我阿爷主动退让只求一个妃位,你却依旧不肯。” “表哥是皇帝,是大燕之主,他后宫之中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他雄才伟略将来能问鼎天下,到时我南疆必成他手中利刃,可你却为了你一己之私和嫉妒之心,就要毁了他雄图。” “表哥当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个蛇蝎妒妇!” 姜云卿半点不曾动怒,只是凉飕飕的说道:“他喜欢或许是瞎了眼,可哪怕瞎了眼不也瞧不上你。” “你这般扭曲嫉恨甚至恨不得杀了我的模样,我能当成是你嫉妒我吗?嫉妒你表哥喜欢我这个蛇蝎之人也不喜欢你?” “你找死!” 殷瑶依被她轻飘飘的话气得脸色瞬间铁青,她突然伸手在腰间一抓,就朝着姜云卿那边甩了过去。 “依儿!” 殷万生大惊失色。 姜云卿和穗儿纹丝不动,就见到被殷瑶依甩过去的东西刚在半空中还没到了姜云卿跟前时,就有几道寒光闪过,然后是“砰”、“砰”几声,就见到旁边的柱子上定着几柄飞刀,刀尖上扎着几只虫子。 而殷瑶依那边也几乎同时尖叫出声,只见到一道影子突然袭到她身前,然后一把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狠狠甩在一旁的墙壁之上。 殷瑶依被悬空卡在墙上,脚下碰不到地面,脖子上的大手几乎像是想要将他的骨头都掐碎开来,她只觉得呼吸困难,手脚不断挣扎着,嘴里急促的喊着。 “阿爷……” “阿爷救我……放开我……阿爷……” 殷万生没想到殷瑶依会经不住激怒突然出手,更没想到姜云卿身边居然有身手这般好的人。 眼见着殷瑶依脸色涨红,嘴唇已经开始泛青,他急喝了一声“依儿”,想要上前救人,却见原本空荡荡的厅内突然出现了十余人,几乎将他们团团围住。 殷万生脸色瞬变,不敢跟人起了冲突,只能快步上前对着姜云卿急声道: “姜云卿,依儿年幼,绝非有意冒犯,她只是性子冲动太过鲁莽,还请你放过她一回,回去之后我定然会好生教训她……” 姜云卿闻言冷笑一声:“年幼?殷族长怕是忘了,你这位孙女论年纪比我还大上两岁,她如果年幼,那我算什么?稚童吗?” 殷万生顿时噎住。 姜云卿寒声道: “之前她派人来孟家暗害于我的事情我已经不与她计较,只是念在你们当初帮过璟墨的份上,可是她今日居然还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害我,我看不是鲁莽冲动,而是恶毒而不自知。” “这般性情如果不好生教训,将来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我也算是她表嫂,俗话说长嫂如母,今天我就代她父母好生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姜云卿说完后直接对着掐住殷瑶依脖子的伏猛说道: “伏大哥,刚才她是那只手想要伤我,给我废了,让她知道这京城不是南疆,由不得她放肆!” 第2568章 就算我不同意,你又能如何? “是,小姐。” 伏猛也是知道南疆那些毒虫有多厉害的,当初他就亲眼见到过那些虫子钻入人体活活将人啃噬干净的场面,而此时那柱子上被叮着的几只虫子色彩艳丽,而越艳丽的东西就越毒。 伏猛冷声道:“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敢在孟家伤人,不知天高地厚!” 他手腕一转,便从旁边的柱子上拔下一柄飞刀,然后抬手就想朝着殷瑶依的右手刺去。 殷瑶依顿时挣扎着尖叫出声: “不要,不要废我手……” “我是表哥的妹妹,是你们陛下的至亲,我是南疆圣女……姜云卿,你伤了我表哥不会放过你的,南疆也不会放过你的!!” 姜云卿起身,旁边的穗儿连忙扶了她一把。 等站定后她才面无表情的说道:“南疆?呵……你真以为南疆是万能的?” “你阿爷可曾告诉过你,他为什么带着你来这里攀附燕朝?” “他可又告诉过你,他为什么明知道你表哥不愿意和亲,却依旧不肯放弃,甚至避开你表哥带着你来这里找我?” 姜云卿垂眸看着厅内两人,脸上尽是讽刺之色。 “你们南疆不过是个小族,甚至连国都算不上,虽然巫蛊之术诡异,可你真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南疆上下统共不到八万人,老弱病残孩童一去,能为战力之人不出两万之数,而你们能使用巫蛊之术的人更是稀少,怕是满打满也凑不够五千人。” “五千人……你以为这点人能干什么?” “连我手边能调动的暗卫和军将都不能敌,你真以为单凭着这些人就能在将来的大战之中争得一席之地,还是以为大军铁蹄之下有时间让你们放这些虫子出去咬人?” 姜云卿的话让得殷万生脸色大变,殷瑶依更是满脸苍白。 姜云卿面色冷漠的说道: “如果你们南疆真有能耐威胁大燕,有能耐要了我的命,你阿爷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舍弃整个族群之力,只为了换取大燕后宫的一个妃嫔之位,以求在将来乱世之中能够保全南疆,保全你这个圣女!” “你以为你今天来这里,真是来跟我做交易的?” “我告诉你,你阿爷不过是想要求我,让我给你们南疆一条生路罢了!” 殷瑶依脸上血色全无,挣扎着扭头看向殷万生。 她希冀着殷万生能够反驳,期盼着他能够勃然大怒,怒斥姜云卿胡说八道,能够大声反驳打了姜云卿的脸。 可是殷万生脸上神色虽然难看至极,却只是紧抿着嘴唇未曾出声,甚至连半点反驳之语都没有。 殷瑶依瞬间失了声。 姜云卿视线模糊,看不清楚祖孙两之间的眼神交流,却也知道殷万生这会儿的表情绝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只是既然戳破了表象,她也没有想要给他们留情。 姜云卿走回了椅子上坐下说道:“殷族长,你今天来这里,无非就是想要用南疆威胁甚至利诱我同意让你孙女入宫,可是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我不同意你又能如何?” 第2569章 教你怎么做人 姜云卿看着两人说道: “杀了我?还是恼羞成怒调转枪头,带着南疆归顺旁人然后来对付我和璟墨?” “可是说实在的,南疆看似强大,可实则内里什么情况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如果是哪国的皇子,或是哪家私人势力,得了你们这般助力的确是会喜出望外,珍之重之,可如果是投靠他国,想要为国征战南疆却只是个鸡肋而已。” “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姜云卿声音平淡道: “南疆的这点兵力,还有你们的巫蛊之术,只适合阴暗之处施展,做些刺杀打探消息的事情还有点用处,可国与国对战之时你们却只能成了炮灰。” “没有谁会这么傻,明知道南疆与大燕交恶,还冒着得罪大燕的风险接纳你们。” “而殷族长之所以相信大燕,也不过是因为璟墨和你之间的祖孙情分,还有他重情重义恩怨分明的性情罢了,可是除了璟墨之外,殷族长敢相信其他人会真心真意的接纳南疆,甚至在利用完你们之后,还能一如既往善待你们一族吗?”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情,想必不用我跟你多说。” “殷族长今天避开璟墨单独来找我,不也就是因为你根本没有信心能够找到比璟墨更适合庇护你们南疆的人吗?” 殷万生听着姜云卿的话,脸上神色如同开了染坊,再也稳不住之前平静。 他没想到姜云卿的心思居然会这么敏锐,更没想到她会一眼就看穿了他所有的忧虑。 这么被人毫不留情的撕破了所有伪装,哪怕如殷万生沉稳了大半辈子,也是忍不住勃然变色。 殷万生紧抿着嘴唇,沉声道:“你既然知晓这些,又何必咄咄逼人,我只是想要护住南疆而已,一个妃位也不会影响你的地位。” 姜云卿扬唇:“妃位是不会影响我的地位,可是却会影响我的心情。” “更何况南疆注定要依附,就算没有联姻,殷族长除了璟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何必要委屈自己让出我自己的男人给别的女人觊觎?”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了伏猛一眼。 “更何况是一个想要了我命的恶毒之人。” “伏大哥!” 伏猛闻言一把抓着殷瑶依的右手,匕首就直接划了过去。 殷瑶依尖叫出声,“阿爷!!!” “住手!!” 殷万生怒声道:“姜云卿,你不想要君璟墨的命了吗?” “伏大哥!” 姜云卿脸色微变,叫住了已经见了血的伏猛,让他将手中动作停了下来,这才扭头对着殷万生说道:“什么意思,你们对璟墨做了什么?” 殷万生咬牙道:“你先让你的人放开依儿。” 姜云卿微眯着眼片刻,朝着伏猛挥了挥手,伏猛这才放开了殷瑶依,而殷瑶依如同受惊的兔子似得快步跑到了殷万生身后,右手手腕上血流如注。 “阿爷……”殷瑶依簌簌发抖,脸色惨白。 刚才她险些就没了命! 殷万生见她模样,心中叹口气,低声道:“别动,我先替你止血。” 第2570章 心契(一) 殷万生说话间从腰间取出个巴掌大小的竹筒来,打开了盖子从里面抓出两只灰白色的小虫,直接放在了殷瑶依受伤的手上。 就见到那小虫瞬间顺着伤口钻进了殷瑶依皮肤之下,然后那伤口的地方鼓起来两个大包,一起一伏了片刻之后,原本血流如注的地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封闭了似得,流血慢慢停了下来。 片刻后殷万生取了一小截竹香放在伤口附近晃了晃,那两只小虫才摇摇晃晃的从伤口处爬了出来,就见到之前还是灰白色的小虫此时已经变得赤红,而且肚子上圆滚滚的,比之之前大了三倍不只。 殷万生将虫子收好放回了竹筒之中,盖上盖子才又扯了布条替殷瑶依包上伤口,而刚才亲眼看到这般神奇景象的穗儿和伏猛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那虫子竟是修复了伤口。 屋中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心中警醒,看着殷万生祖孙二人满是戒备,而之前还不甚在意的伏猛也是不由眯了眯眼,朝着姜云卿的方向退了半步。 姜云卿眼睛瞧不清楚,只感觉到血腥味淡了些,而且周围的气氛有些紧张。 她虽有疑惑却也没开口去问,只是惦记着殷万生之前说的那话,沉声说道:“殷族长,人我已经放了,你是不是也该解释清楚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有人跟我开这种玩笑。” 殷万生拉着殷瑶依,让她站在自己身后,这才扭头对着姜云卿说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只是这件事情乃是隐秘,你先让这些人退出去,我再与你细说。” 姜云卿并不信任殷万生,刚才他们之间已经见了血,她伤了殷瑶依,又下了殷万生的脸面。 虽然知道殷万生只要不傻就绝不敢伤她,可是万一呢,万一他脑子进水跟这个殷瑶依一样铤而走险对她下手怎么办? 她如今又眼睛不好,又怀着身孕,就算有武力都用不上,她可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姜云卿说道:“不必,这些人都是我和璟墨的心腹,你有什么就说,不用避开他们。” 殷万生皱眉,也知道姜云卿是在防着他,他只能说道:“我说的事情和心蛊有关,你确定要让这么多人听着?” 姜云卿没想到殷万生会提到心蛊,蓦的想起君璟墨体内的那只心蛊来源,神色冷了几分。 姜云卿开口:“穗儿,你先带着这些人下去,伏大哥,你留下来。” 穗儿张张嘴:“小姐,让奴婢留下来吧,奴婢怕他们不怀好意……” 姜云卿拍拍她的手:“没事,就算不怀好意也还有伏大哥,更何况他们要是真的蠢到在这里出手害我,他们祖孙也走不出孟家大门,整个南疆也会跟着灭族遭殃。” 姜云卿说话时候声音如常,言语也没有遮掩,直接让殷万生和殷瑶依听了个清清楚楚。 殷万生面露苦涩之意。 而殷瑶依却是忍不住发了个抖,朝着殷万生身后躲了躲。 穗儿见姜云卿主意已定,而且伏猛也留下来陪着姜云卿,就算有什么事情,伏猛也能防得住,而她不会武功未免拖累。 第2571章 心契(二) 穗儿这才狠狠瞪了一眼殷万生两人,同意带着人退出去。 只是他们出去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守着整个前厅周围,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等着殷万生两人胆敢动手,他们就冲进去要了他们的命。 …… 厅内人退出去之后,就只有伏猛站在姜云卿身旁。 姜云卿开口道:“现在人都走了,殷族长可以说了?” 殷万生看了伏猛一眼,心知能被姜云卿留下来的,定然是她极为信任的人,所以也没再迟疑,就直接说道:“你和璟墨关系这般亲密,想必知道他体内心蛊的事情。” 姜云卿点点头道:“知道。” “每逢月圆就会发作,发作时疼入骨髓,逼人疯狂。” 殷万生闻言就知道姜云卿果然如他猜测那样,早已经知晓君璟墨体内心蛊的事情,他看向姜云卿说道:“那你是否已经和璟墨结成了心契?” “心契?” 姜云卿皱眉,“什么东西?” 殷万生看着姜云卿,见她脸上神色不像是作假,皱眉道:“我这次来京见到璟墨之后,见他身上之前受心蛊所的情况已经改善了很多,那心蛊定然是已经寻到了供血的宿主。” “难道璟墨用来压制心蛊的血不是你的?” 姜云卿闻言挑挑眉,“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她并没有隐瞒她替君璟墨压制心蛊的事情,更何况那心蛊本就是南疆之人养的,殷万生知道详情,她就算是想要隐瞒也瞒不过,所以姜云卿承认的很是坦然。 “那血是我的,但是心契又是什么?” 殷万生松口气:“是你的就好,否则旁人若是以血喂养了心蛊,便能彻底牵制璟墨。” 他缓了缓,才又继续说道: “心契是心蛊食血之后便会自动生成的东西,犹如契约,能将供血之人和心蛊主人的生死彻底绑在一起,在这期间,供血之人一旦出了任何问题,心蛊便会立刻爆发,瞬间要了中蛊之人的性命。” 姜云卿闻言淡声道:“这我知道,心蛊一旦食血便如同上瘾,只有我的血才能压制,我死了,没有鲜血可食,心蛊无从压制璟墨自然也活不了。” “不是。” 谁知道殷万生却是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出事,中蛊之人立刻就会死,哪怕你只是重伤,他也会同你一样,遭受心蛊反噬,轻则浑身剧痛难耐,重则内力尽失,成为废人。” 姜云卿闻言先是一怔,转瞬明白了殷万生的话和她刚才的话之间的差别之后,豁然起身:“怎么可能,那心蛊不是失了鲜血压制,逢月圆之日才会反噬吗?” 殷万生见状就知道君璟墨并没有将心蛊所有的事情告诉姜云卿,开口道: “不是的,如果只是这样,未必无法可解,只要你存了鲜血于冰窖之中,冰封保存,或者是血入药调和,心蛊就能被一直压制。” “若真这般好解,那这心蛊也就算不上我南疆第一圣蛊了。” 第2572章 当初为什么不说? 殷万生对着姜云卿说道: “心蛊之所以为我南疆第一圣蛊,就是因为需要以万千蛊虫入瓮,彼此吞噬,从其中挑选出最后的蛊王,然后用以南疆圣女自精血喂养方才能得。” “不仅能够延缓身体衰老,护着心脉保命,而且持有心蛊之人加之南疆秘法,更能震慑族中所有蛊虫,而且除却施蛊之人心蛊决不可解……” “你既然来找我说这些,就说明你是有办法解决此物的。” 姜云卿皱眉看着殷万生,有些不耐烦听他口中弯弯绕绕,而且也看得出来殷万生是想要借此谈条件,直接沉声道:“你有什么大可直说,不必兜圈子。” 殷万生原本想要讲解的话语顿时一噎,原是想要指责姜云卿两句,可对上她眼神,到底还是直接说道: “我的确有办法解了璟墨体内的心蛊,但是必须要借依儿之力。” “心蛊乃是万蛊之王,想要将其强行取出只会要了璟墨的性命,可是璟墨体内的那只心蛊已经换了两任主人,如今已经衰弱了不少。” “如果让依儿用她体内的蛊母引诱,便能将璟墨体内的那只蛊虫引至她体内。” 姜云卿闻言看向殷万生,一针见血:“既然有这种法子可解,当初璟墨不愿服食他人之血,每每强忍心蛊反噬之痛几欲疯狂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告诉他此法?” 姜云卿记得很清楚,君璟墨曾经跟她说过,他曾经不止一次去找过南疆的人,甚至也找过殷万生询问心蛊的事情,可是他们所有人都告诉他心蛊没有解救之法。 要么强忍着反噬之痛,以寿命为代价跟心蛊抗衡,落得个早亡的下场。 要么用人血压制,而从此之后便跟所食之血的那人彻底绑在一起,同生共死,受人所制。 姜云卿的话让得殷万生脸色僵住,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姜云卿还能这么犀利敏锐。 没等他开口解释,姜云卿就寒声说道:“所以你们是想要用这个拿捏君璟墨,逼他服食人血之后受人所制,还是想要等着他功成名问鼎天下之时,再以这种办法来换取你们所想要的利益?” “殷族长,外祖当到你这份上,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殷万生脸上涨红,怒声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当初璟墨来找的时候,依儿还小,圣女体内的心蛊根本不足以压制璟墨体内的那只蛊王,而且想要取出那只蛊王,须得璟墨和依儿行鱼水之欢,借以将蛊王引出才行。” “姜云卿,我想让依儿入燕宫为妃,既是想要替南疆寻一个保障,也同样是想要帮璟墨而已。” “他将来的帝王之路还远着,而江山枯骨,这一路之上想要他性命之人更是不知凡几。” “心蛊始终是个隐患,如果让旁人知晓他有这般软肋,而你能制约他生死,那些人只需要对你下手,哪怕不要你性命,只将你重伤,就能把璟墨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第2573章 殷族长这么大能耐,何必来大燕委曲求全 殷万生抬头看着姜云卿说道: “姜云卿,我知道你和璟墨感情极好,你也不愿意往他身边送旁的女人,可是从古至今帝王之尊又有几个会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 “与其将来他接纳旁的女人入宫,你又何必为难依儿同她斤斤计较,更何况璟墨如果知道他心蛊有法可解,你却因为一己之私不愿意帮他,他心中恐怕也会对你生出嫌隙。” “而且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璟墨为蛊虫所制,处处受限吗?” 姜云卿听懂了殷万生的话后,脸色阴沉下来。 殷万生的意思很明显,想要取出君璟墨体内的那只心蛊,就得让殷瑶依入宫为妃。 只要殷瑶依入了宫,南疆不仅愿意归顺,而且还愿意帮君璟墨取出心蛊,让他从此之后不再受心蛊制约,除了所有隐患。 姜云卿眼底划过抹寒霜之色,正想要开口说话。 门外就陡然传来一道凌厉至极的声音。 “朕倒是不知道,殷族长什么时候这般了解朕了,就连朕将来会不会纳别的女人都这么清楚。” “殷族长有这么大的能耐,又何必来我大燕委屈求全?” 门外之前还守着的那些护卫早已经跪了一地。 “参见陛下。” 君璟墨穿着还未来得及更换的玄色龙袍,胸前金线绣着五爪金龙,大步走进厅内时,衣袍发出猎猎之声。 殷瑶依脸上浮现惊喜之色:“表哥。” 她尚且来不及上前表达亲密,更是连他身前都没靠近,君璟墨就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大步走过去,直接到了姜云卿身旁。 殷瑶依脸色恢复了苍白和难堪,不甘的看着君璟墨:“表哥……” 君璟墨却只是侧头看着姜云卿说道:“你没事吧?” 姜云卿点点头道:“我没事。” 君璟墨上下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眼之间虽有些倦色,脸颊却还算红润,他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抬头看了眼四周,片刻后就看到了不远处柱子上钉着的那几柄飞刀,自然包括被飞刀钉死在柱子上面的那些蛊虫。 君璟墨顿时脸色一寒,厉声道:“石海!” 守在门外的石海心中一惊,连忙快步进来:“陛下……” “废物东西!” 君璟墨抬手一掌就朝着石海打了过去,掌风劲力之下,石海猛的便倒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嘴里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朕早就说过,不准让不相干的人前来孟家打扰皇后修养身子,若有人敢擅闯意图伤及皇后,一律杀无赦,你们将朕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什么人都放进孟家大门,要你们何用?!” 石海猛的受了一击,脸色苍白却半点都不敢迟疑,他连忙翻身起来跪在地上,不敢有半句辩驳之言,而是直接认罪道:“是奴才的错,陛下恕罪。” “自己带着人去刑罚司领板子,每人二十杖,以儆效尤!” “奴才遵旨。” 石海从地上起身,连忙就退了出去,而旁边的殷万生和殷瑶依两人脸色都是难看至极。 君璟墨看似是在惩罚石海等人,教训自己的奴才,可实际上却是在打他们的脸。 第2574章 打脸 只因为石海等人将他们两个“不相干”的人放进来才会招致惩罚,这挨得几十板子传扬出去之后,以后这大燕朝廷还有哪个人敢对他们南疆好? 君璟墨这般言行,不就是告诉满天下的人不准对他们南疆好吗? “璟墨!” 殷万生脸色难看想要开口说话。 君璟墨就已经扭头看向了他:“殷族长有何指教?” 他神色冷冽,黑眸中不见半点温色,里头盛满的寒光让得殷万生心中一“咯噔”。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教训之言卡在了喉咙口,殷万生有些干巴巴的说道:“璟墨,你不是在宫中……” “殷族长倒是消息灵通。” 君璟墨嘲讽的勾勾嘴角,“朕倒是不知道,殷族长来京不到一个月时间,竟然就能让得朝中那些大臣帮你出头,用公事绊住朕手脚让朕不能脱身,殷族长好大的能耐。” “只是不知道殷族长许给他们了什么东西,也说出来让朕开开眼界。” “我……” 殷万生脸色僵硬。 殷瑶依的事情他之前就已经找过君璟墨了,可是君璟墨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哪怕他以心蛊相诱他也不曾动摇,所以殷万生才只能带着殷瑶依来找姜云卿。 他原是想着,君璟墨不答应的原因恐怕是在姜云卿身上。 姜云卿有着赤邯皇太女的身份,又是孟家的人,军权王权尽在一身,君璟墨想要安抚孟家,又想要得到赤邯之力,所以不愿意跟姜云卿起冲突,才会不肯接纳殷瑶依和南疆联姻。 在殷万生看来,君璟墨只是忌惮姜云卿而已,只要姜云卿这边能够答应下来,不管是因为在意君璟墨的性命,还是在意大燕的将来。 只要姜云卿妥协,肯让殷瑶依入宫,君璟墨那头自然也不会再拒绝。 毕竟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够抗拒得了送上门来的美人?而且这美人身后还带着南疆一族? 可谁知道姜云卿远比他所想的要更难缠,言语犀利心思敏锐,而本该被留在宫中的君璟墨居然也出现在孟家。 殷万生强压着心底的不安,对着君璟墨说道: “璟墨,我跟那些大人也只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南疆在你眼中或许不值得一提,可是你自己的性命难道你也不在意吗?” “这世间从来都不缺少意外之事,谁也算不到自己将来何时会死,你将自己的性命系于他人身上,如果有朝一日姜云卿有个万一,难道你也要放弃到手的江山地位陪着她一同赴死吗?” “你该知道心契的厉害,我不强求你舍了姜云卿封你表妹为后,我只是让你纳了你表妹入宫为妃,既能全了我们两家之好,又能解了你体内的心蛊,何乐而不为?” 殷万生说完之后,放柔了声音劝说道: “璟墨,我是你外公,你我是至亲之人,我又怎么会害你?” 殷瑶依也在一旁红着眼睛,楚楚可怜的说道:“表哥,我知道你心悦云卿姐姐,可是我也早已经喜欢你多年。” 第2575章 别叫我姐姐,恶心! “从当初第一次见面开始,从你对着我唤我表妹时,我就喜欢上了你。” “我努力的去学我从不喜欢的东西,我拼尽全力的当上圣女,竭尽全力的让自己更优秀,只为了能够配得上表哥,能够在我们再次相见时让你多看我一眼。” “表哥,你看看我呀……” 殷瑶依伸手解下了脸上的薄纱,露出那张娇美的脸来。 “你看看我的模样,看看我的脸,难道你当真就不喜欢我吗?” 见君璟墨面无表情,殷瑶依难堪的咬咬嘴唇,扭头看向姜云卿哽咽道: “云卿姐姐,我知道我处处不如你,可是我是真的喜欢表哥,喜欢了他整整十一年。” “我不会跟你争夺皇后之位,也不会跟你抢表哥的宠爱,我只是想要帮表哥解了他体内的心蛊,云卿姐姐那么在意表哥,应该不会因为嫉妒便不肯救表哥对不对……” 殷瑶依想把姜云卿架在火上去烤。 她如果不答应,就是不在意君璟墨。 她若果答应了,就不得不同意让她入宫。 殷瑶依想的很好,只要能让她入宫,她相信表哥一定能看到她的好,等到表哥对她动情之后,姜云卿算个什么东西,就算她强占着皇后之位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女人。 殷瑶依眼底的恶意太浓,哪怕装的再善良柔弱,却也骗不过君璟墨的眼睛。 君璟墨眼底拂过杀意,刚想动手教训殷瑶依,姜云卿就先一步伸手按着她的手,然后抬手便是一巴掌落在殷瑶依的脸上,力道大的直接将她打的踉跄着跌倒在地。 殷瑶依不敢置信的抬头。 姜云卿冷声说道:“我记得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别叫我姐姐,恶心!” 殷瑶依眼中狰狞,却顾忌着君璟墨还在,只能强掐着掌心流泪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担心表哥……” “别表哥表哥的叫着!” 姜云卿嘲讽出声:“先不说你阿爷当初已经将璟墨母亲驱除出南疆,算到底你们早就没了关系,就说你刚才说你心慕他十年。” “如果我没记错,十一年前你应该还不到七岁吧,一个六、七岁的稚嫩小童就已经懂得想男人了,你们南疆的风水养出来的姑娘倒真的是与众不同。” 殷瑶依刚才的那副作态将姜云卿莫名想到了当初的李云姝。 同样的恶毒至极,同样的虚伪做作,扮着柔弱善良却将恶毒之言说尽。 一句一句皆是挑拨,处处拿她那些“少女心思”来恶心她。 如果姜云卿只是寻常女子,如果她不是经历过这么多,怕是只能被她挤兑的要么忍气吞声,要么跟君璟墨闹起来翻脸。 姜云卿心中厌恶之下,对殷瑶依说话时没半点留情。 那头殷万生闻言脸色顿怒:“姜云卿!” 姜云卿扭头:“怎么,殷族长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当年不能替璟墨解心蛊是因为你们这位圣女还小,如今说起思慕男人,就不觉得她小了?” 殷万生脸上涨的铁青,却被堵的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第2576章 现在,滚出去!(一) 姜云卿见状嗤笑了一声,回头继续对着殷瑶依说道: “你说你只是想要替璟墨解了心蛊,你只是想要救她,既然你这么大公无私,那我成全你如何,让你跟他行一夜云雨,满足了你的愿望,让你替他解了后患如何?” 殷瑶依瞪大了眼,满脸涨红。 殷万生上前两步怒声道:“姜云卿,你别欺人太甚,你凭什么这般羞辱我南疆之人!” “羞辱?” 姜云卿“呵”了一声:“殷族长这话说的,你们这位圣女能大庭广众对着已有妻室的男人表达思慕之心,在人家拒绝了纳她为妾之后还苦苦纠缠,以美色诱惑,想来也没有什么羞耻之心。” “既然她这么情真意切的想要帮助璟墨,我怎么能不成全了她,而且殷族长不是也说过吗,你是璟墨的外公,是他至亲之人,既然如此,让你这个孙女委屈一下救救璟墨又有何不可?” “反正南疆民风开放,想来也不如大燕这般在意女子贞洁,不是吗?” “你!” 殷万生气得嘴唇发抖,“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姜云卿言语如刀,尽显毒舌本能。 “怎么,殷族长刚才还说的那么大义凛然,现在却又舍不得了?” “不过也是,一个是并不亲近的外孙,一个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孙女,自然是圣女更能让殷族长在乎。” “而且我看殷族长恐怕也根本就不是想要帮璟墨,而只是想要借此拿捏他罢了,恐怕等到你们这位圣女入宫之后,那心蛊不仅不会除掉,反而还会继续留在璟墨体内,借以拿捏璟墨,到时候也好方便殷族长能够更好的让璟墨护持你们南疆,重用南疆之人。” “让我猜猜看,所谓的解除心蛊,恐怕解除的只有我和璟墨的那份心契罢了,而当年殷族长不肯告诉璟墨心蛊有法可解,不是因为圣女还小,豢养的蛊母拿不下他体内蛊王,而只是觉得以璟墨的心性绝不会让心蛊服食他人之血,受人所制,那么你们手中所握着的就是唯一能够拿捏璟墨的东西。” “那时候的璟王还不值得你们动用你们这位圣女,如今他登高望野,问鼎皇位,所以殷族长又动心了,却蓦然发现璟墨早已经与旁人定立了心契,而心蛊也不必再受你们拿捏,所以你着急了,对不对?” 殷万生听着姜云卿凉飕飕的话,脸上神色再也稳不住。 他犹如被戳破了心思似的猛的抬头厉声道:“你胡说八道,我何曾想过这些。” “有没有想过你心中清楚。”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姜云卿,而是君璟墨。 君璟墨站在姜云卿身旁,面色冷厉的看着殷万生祖孙两人说道: “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只是念及当初我父王走后,你曾帮过我一把。” “不管那一次是有心还是无意,也不管你是不是出于居高临下的同情,亦或是对我母妃的那一点父女之情,我都念你这份恩情,所以不想拆穿罢了。” 第2577章 现在,滚出去!(二) 殷万生听着君璟墨的话,心中不安至极,强撑着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建元二十一年,元成帝刚上位时,我得大燕摄政王之位,手握兵权震慑朝野之时,府中突然潜入不明身份之人,趁月圆之夜闯入暗牢之中,想要趁我心蛊发作之时将鲜血注入我口中。” “元和三年,南疆之人入京想要让我帮南疆融入大燕被我拒绝,隔月我便遭人刺杀,险些身死。” “元和六年,废太子李豫府中进了两个谋士,擅使南疆蛊术。” “元和九年,宫中秋猎之时,太子被人嫁祸,而我因闻了虞麟香心蛊突然发作,当时我明明是在隐蔽之处的猎场之外,可却依旧有人闯了进来,让我险些服用了他人之血,成为李豫手中傀儡……” “殷族长,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殷万生听着君璟墨的话,脸色陡然苍白下去。 而姜云卿明白南疆这些年数次算计君璟墨之后,心中杀意升腾,想起那一次猎场之中,君璟墨如同疯了一般咬了她饮血的模样。 难怪那天君璟墨体内的心蛊会突然发作。 又难怪他仿佛被什么引诱打开了心中恶念,见到她时整个人都失去了神智,只被心蛊牵引着去吸食他人之血。 却原来在她去到那里之前,早就已经有人用血引诱过君璟墨了。 只要想想那一天君璟墨险些就着了别人的道,从此成为他人傀儡,被人以心蛊牵制,她就恨不得杀了殷万生。 殷万生脸色苍白,急声道:“璟墨,我没有……” “你是没有,可是她娘呢?” 君璟墨指向殷瑶依,一句话让得原本还想要解释的殷万生脸色灰败下来。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殷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而她跟人联手欲置我于死地的事情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我……” 殷万生脸色灰败的张张嘴。 君璟墨嘲讽道:“你的确是没主动加害我,你只是袒护了殷蓝替她遮掩罢了,否则你以为你们这些人能够这么大摇大摆的留在京城?” 殷万生被君璟墨的话刺的难堪至极。 殷瑶依却是脸色惨白。 怎么可能…… 不可能…… 她娘怎么可能会害表哥? 这些事情一定都是假的!! 殷瑶依上前拽着君璟墨的手急声说道:“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有人骗来你,阿娘向来都疼你,哪怕远在南疆也一直惦记着你,她怎么会害你?” 君璟墨抬手甩掉她,一脸嫌恶的拿着帕子擦了擦手。 “那就要问问你娘为什么这么恨我了。” 君璟墨不想跟殷家祖孙多说,他懒得理会满脸不敢置信的殷瑶依,直接对着旁边脸色发白的殷万生说道: “殷族长,我容忍你们,是顾念着你当初相助之情,可是再大的情分,也总有消耗一空的时候。” “我父王说我母妃到死都还念着你,所以别逼着我对你动手,灭了南疆的族!” 君璟墨说完之后顿了顿,冷声道: “现在,滚出去!” 第2578章 恩也好,怨也罢,一笔勾销 殷万生被君璟墨毫不留情的言语说的是脸色灰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君璟墨会知道所有的事情。 这些年君璟墨和南疆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逢年过节时他虽不见他们,却也会让人送上节礼。 殷万生以为,君璟墨是不知情的,以为他并不知道这些年殷蓝所做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不曾在意而已,就像是他从来就没有打从心底里将他们当成过亲人一样。 他不在意殷蓝的“背叛”,只因为他当初救过他一次。 而今天,恩也好,怨也罢,那过往的一切都因为他来找姜云卿而一笔勾销。 殷万生有种直觉,君璟墨这次虽然没有为难他们,可是从此往后,也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善待南疆了…… “璟墨……” 殷万生身形瞬间佝偻了许多,低声道:“饶了你小姨……” 君璟墨满是讽刺的勾勾嘴角,“这种时候殷族长还惦记着殷蓝,果真是慈父心肠。” 他面色冷厉的抬头朝着外面的人寒声道: “来人,送殷族长和圣女回鸿胪馆!” 叶三守在门外,闻言直接带着人进来,就想送殷万生他们离开,只是姜云卿却是突然开口:“慢着!” 厅内所有人都是停下来,转头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冷声道:“殷族长可以走,她,留下来。” 姜云卿伸手指向殷瑶依。 殷瑶依脸色苍白急声道:“阿爷,我不留下来!” 姜云卿就是个魔鬼,她留下来她会要了她性命的。 殷瑶依心中虽然依旧记恨姜云卿,甚至嫉妒她得了君璟墨的爱,可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却也知道,她和君璟墨绝无可能,而且她也算不过姜云卿。 这个女人…… 她手段歹毒,心肠狠辣,她要是留下来,姜云卿定然会要了她的命的! 殷万生也是脸色瞬变,“你想做什么?璟墨已经说过放我们走了。” “璟墨是说过放你们走,可我没有。” 姜云卿冷淡道,“她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岂能说走就走。” 殷万生脸色微白,看向君璟墨,想要让他说句话。 谁知道君璟墨却只是对着姜云卿说道:“她伤了你?” 殷万生脸色更白了几分:“璟墨!” 君璟墨却是没看他,只是继续道:“可要我取她性命?” “君璟墨!!” 殷万生彻底没了血色,压抑着扭头看向姜云卿嘶声道:“姜云卿,依儿虽然朝你出手,可是她却没有伤及你半点。” “今日带她来此是我的错,我不该以璟墨之事要挟于你,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南疆想要寻求活路,我只是想要替族人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本。” “我知道方才是依儿的错,我们愿意做出补偿,只是你也别逼人太甚!” 姜云卿看着殷万生满是怒意的模样,微侧着头开口:“我就是逼你,你又能如何?” “我!” 殷万生闻言怒从极致,他伸手探上腰间竹筒,只待动手,南疆的确是敌不过大燕,可想要解决了姜云卿却不是没有办法。 第2579章 我就是逼你,你又能如何?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姜云卿下一瞬就突然说道:“殷族长,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殷万生手中一顿,满眼怒色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站在君璟墨身旁淡声道:“殷族长所求的东西,其实未必要联姻才能得到。” “你不过是想要让南疆长盛不衰,想要从璟墨这里得到一个承诺罢了,我想你这般急切来此,想必不仅仅是因为你预感到乱世将至而已,而是如今的南疆也有麻烦缠身,你急需璟墨出手帮你摆平,可对?” 殷万生脸色微变,紧紧看着姜云卿抿着嘴唇不说话。 姜云卿也没想要他回答,就径直说道: “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代璟墨答应你。” “让朝中出兵帮你平叛,让他答应你,只要大燕王朝还在,只要南疆归顺于他不主动谋逆,无论何时何地都保南疆血脉不绝,族人昌盛。” 殷万生紧紧看着姜云卿:“那你要什么?”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赔本的买卖,更何况是如姜云卿这般精明之人,她更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许出承诺。 殷万生沉声道:“你给我这么大的好处,那你想要什么?” 姜云卿看向殷瑶依,“她。” 殷万生脸色瞬变。 姜云卿说道:“准确来说,我要她体内的那只蛊母。” “不可能!” 殷万生想都没想就说道:“那蛊虫生于圣女体内,以精血喂养,一旦取出依儿也会没命,我绝不同意!” 姜云卿扬扬嘴角:“殷族长何必说的这般大义凛然,你之前将殷瑶依送入宫中,想要让她成为宫妃的时候,不也是打算牺牲她一个人来成全整个南疆吗?” “如今只要她一个人,就能保住整个南疆,达成殷族长的愿望,殷族长又何必拒绝?” 殷万生条件反射的说道:“那怎么一样?” 之前他想要让殷瑶依入宫,虽然看似也是舍弃了她用来联姻,可是当时他是知道借由殷瑶依体内的蛊母,说不定是能够控制君璟墨体内的那只蛊王的。 殷瑶依虽然入了大燕后宫,可是凭借着心蛊,她就算不能宠冠后宫,也绝不会被人欺辱,而且君璟墨也一定会护着她的。 可是如果让她落在姜云卿手中之后,又怎么可能还和他之前所想的一样。 姜云卿闻言挑眉:“有什么不一样?” “之前你舍弃的是你外孙,现在舍弃的是你孙女,璟墨的母妃和殷瑶依的娘是同胞姐妹,同样都是你的女儿,虽然你曾偏心,可是他们两人跟你的血缘算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不是吗?” 殷万生脸色涨红,触及姜云卿身旁君璟墨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时,一时间有些不敢直视。 姜云卿说道:“你今天带着殷瑶依来这里,甚至拿心蛊解除的办法威胁我,就早该想到不管你所图的事情能不能成,我都绝不可能放她离开。” “要么,你将她留下来,让我取出蛊母帮璟墨解了体内心蛊。” “要么,你和殷瑶依便都留下来吧,至于南疆,为了永绝后患,只有对不起他们了。” 第2580章 风水轮流转 殷万生猛的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威胁我?” “对,我威胁你。” 姜云卿直白道:“就像殷族长刚才威胁我一样,风水轮流转,殷族长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殷万生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握着拳心时恨不得能跟姜云卿同归于尽。 只是还没等他这念头彻底升起来,眼前那可恶至极的女人就又继续说道: “我知道殷族长身为南疆之首,巫蛊手段自然是常人难及,只是殷族长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三思。” “这孟家里里外外明卫暗卫无数,大燕铁蹄更是随时能抵南疆。” “殷族长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先想想这次随你一起来京的那些南疆之人,想想你们族中的那些老弱,想想南疆八万族人。” “我想殷族长应该不会蠢到让那些无辜之人给你陪葬,对吗?” 殷万生脸上“唰”的一下,失了所有血色,他嘴唇发抖的看着姜云卿,颤声道:“你,你无耻!” 姜云卿看着他:“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殷族长难道不懂?”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只要能帮君璟墨解了心蛊,她不介意再狠辣一些。 殷万生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他却不敢朝着姜云卿动手,甚至于他连半点恶念都不敢表露出来,他知道姜云卿说的是真的,这个女人是真的不在意名声,不在意他人目光。 而且君璟墨就在这里。 有他在,他一旦动手不一定能够伤了姜云卿,反而会拉着整个南疆给他陪葬。 姜云卿开口:“殷族长,告诉我你的选择。” 殷瑶依只觉得心神俱丧,她看着脸色惨白,却半点没有反驳姜云卿话的殷万生颤声道:“阿爷……” 姜云卿却只是凉凉挑眉:“还是殷族长要我帮你?” 殷万生死死看着姜云卿,见她脸上神色冷漠,而旁边的君璟墨眼看着她逼迫他们却半点都不在意,他就知道他今天来这里到底错的有多厉害。 他怎么就会以为,拿下了姜云卿就能拿下君璟墨? 他怎么就那么天真的觉得,能够在赤邯搅弄风雨,闹的天翻地覆的女人会那么容易受人要挟? 殷万生身上的气势陡然垮塌了下来,精气神一去之后,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 “姜云卿,你狠。” 姜云卿扬唇,知道殷万生做出了选择。 就像是他最初为了南疆舍弃了君璟墨这个外孙一样,面对她刚才的威胁,他同样选择了舍弃殷瑶依这个孙女。只是上一次是他自己愿意,而这次是“为人所迫”。 姜云卿抬头道:“叶三,将圣女带去偏院好生照料,命人严加看守,没我的话任何人不得打扰。” 完后抬头对着殷万生说道: “殷族长,慢走不送。” 殷万生脸色灰败的看了姜云卿一眼后,不敢去看殷瑶依的脸色,转身就走。 而殷瑶依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她转身就朝着殷万生追去,只是没走两步就被叶三带人拦了下来。 第2581章 黄泉地狱你都躲不过我 殷瑶依被擒着胳膊,整个人挣脱不开,只能大喊出声。 “阿爷,阿爷你不能留下我……” “阿爷!!” “阿爷你带我走,我不要当皇后了,我不要嫁给表哥了……阿爷!!” 殷万生却只是紧抿着嘴唇脚下越发快了一些,殷瑶依如遭雷击,嘶喊出声,最后被叶三一掌劈在了后颈之上,直接敲晕了过去。 殷万生听到后面的突然消失,脚下一踉跄,扭头就看到殷瑶依被人抓着朝着后院而去,他正想要说话,旁边穗儿就已经开口说道:“殷族长,请吧。” 殷万生张了张嘴,哪怕再不甘,再不愿意,他也只能离开。 他不敢拿南疆冒险。 他更不敢拿那八万族人冒险。 殷万生走了之后,殷瑶依被叶三送去了孟家后院的一处偏僻之地关押了起来,为了怕她自尽或者是做什么别的事情,叶三给她喂了一颗软筋散,又让人堵了她的嘴,绑了手脚,这才吩咐人好生看管着,绝不能让她寻了短见。 而前厅之中,君璟墨直到殷万生走后,才开口道:“云卿,你想借殷瑶依体内的蛊母找出破解心蛊的办法?” 姜云卿点点头:“心蛊之物终究是隐患,我不是不愿意跟你同生共死,但是我不愿意让你我的性命随时成为旁人觊觎拿捏的东西。” “以前我就曾经想过许多办法来对付你体内的心蛊,只是那蛊虫缠绕于你心脉之上,我不敢轻易动手怕伤及了你,可如今有现成的蛊母可以用。” “我想以我,左子月,还有南宫淮,我们三人定然能够找到心蛊破解的办法。” 以前是心有顾忌,不敢随便动手,怕伤了君璟墨。 可是如今换成是殷瑶依,姜云卿却是少了很多顾忌。 姜云卿说完后抬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心契的事情?” 难怪徽羽曾说,当初她失踪后君璟墨曾大病过一场,一直闭关了将近十日才再次出现,而且身体一直虚弱,直到月余后才安好。 又难怪之前安俞关外,她重伤垂危之时,君璟墨也险些没了性命,甚至内力尽失成了废人。 君璟墨一直不告诉她,她只以为当时安俞关外他也受了重伤,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只因为她被人伤了,君璟墨心蛊反噬才会如此。 君璟墨拉着姜云卿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然后才低声说道:“我告诉过你啊,你生我生,你死我死,黄泉地狱你都躲不过我。” 姜云卿瞬间就想起很早前君璟墨第一次咬了她的时候,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君璟墨自然知道姜云卿的意思,他靠近姜云卿与她十指相缠,略有些赖皮的说道:“不管是不是这个,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那时候你处处防备着我,性子冷的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可我满心眼儿的都是你,总想着寻个什么办法才能理直气壮的缠在你身边,结果就遇上了围场那事儿。” 第2582章 赖皮 那次殷蓝算计他,其实君璟墨早就已经查了出来。 而他之所以没有找殷蓝的麻烦,就是因为他心底有那么一些还想要谢谢殷蓝,要不是她安排的人,他哪儿能阴差阳错的用了姜云卿的血,然后跟她有了不解之缘? 君璟墨拉着姜云卿的手靠近唇边,碰触着说道: “其实有时候细想起来,我还要多谢我体内这只小虫,没有它的话,卿卿也不会跟我有这么多的纠葛,又怎么可能会对我动心,卿卿当初对我可是铁石心肠来着……” “砰!” 姜云卿被君璟墨赖皮一样的话说的有些无语,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脸:“谁铁石心肠了?” “你呀。” 君璟墨将头斜靠在她肩头,声音低浅却又带着三分撩拨:“那时候卿卿要了我的身子,还跟我这样那样了,结果转过头来便不认了,我这心都险些碎了……” 姜云卿被他的厚脸皮给打败,瞬间想起了乱葬岗那一夜,忍不住轻声“呸”了一下他,然后伸手推着他的脑袋道:“赶紧起来,也不怕人瞧见了笑话。” 君璟墨却是耍赖的缠上她腰身,紧搂着道:“我抱我自己媳妇儿,谁敢笑话?” “咳!” 门前传来一声咳嗽声。 姜云卿猛的抬头,就见到孟少宁和徐氏他们就站在门前,满脸促狭的看着他们。 姜云卿饶是脸皮再厚,脸上也是忍不住扶上抹红霞,连忙挣开了君璟墨的爪子。 君璟墨有些遗憾的松了手,倒是也没有再痴缠着姜云卿,只是揽着她坐下后叫了声:“舅母。”然后望向孟少宁,“小舅这是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孟少宁带着笑:“恩,想起来了,还要多谢你让人跟伏猛一起来找我。” 君璟墨说道:“你不用谢我,当初战场上如果不是我让你们离开,你们也不用遭受这些。” 孟少宁看着他摇摇头:“你我都知道当日战场之上是个什么情形,你让徽羽带着所有人护送我离开,是将生还的希望给了我,拿你自己和云卿的命给我垫背。” “只是我运气不好,没曾想居然会着了我那母后的道,被宗蜀的人捡了漏子,要不然也不会害的徽羽如此。” 一提起重伤的徽羽,所有人都是沉默了下来,就连君璟墨脸色也是不好,心中默默的给远在南梁的李广延添了一笔。 徐氏见气氛沉凝,连忙缓和着说道:“好了好了,人能回来就好。” “云卿,南疆的人走了吗,那个圣女……你要将她留下来?” 刚才姜云卿他们在这里的话,徐氏他们都没有听到,只不过他们却也知道那个南疆的族长走了,却把圣女留在了孟家后院,还被姜云卿命人关了起来。 徐氏几人原本还以为南疆的人是来找麻烦的,这会儿瞧见这种发展,都是不由茫然。 姜云卿闻言点头道:“暂时先把她留在府上,我有用处。” “舅母,你跟府中的下人交代一声,殷瑶依住的那个院子平时不要让人靠近,南疆的人有些手段寻常人难以抵挡,别不小心着了道。” 第2583章 十日 徐氏也听说过南疆的传闻,连忙点头道:“好,我等下就吩咐下去。” 孟少宁已经从伏猛口中知道了君璟墨体内心蛊的事情,隐约猜测着姜云卿将那个南疆圣女留下来,恐怕是为了此事。 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 “南疆虽然是小族,表面上不敢与大燕作对,但是你将他们的圣女留了下来,还是要小心他们反噬。” 姜云卿点点头:“我知道。” 君璟墨也在旁开口说道:“小舅放心吧,南疆的事情我会让人安排好,他们暂时不能离京,等到登基大典之后,我会派人前往南疆一趟。” “殷万生不是蠢人,在平了南疆叛乱之前,他不会铤而走险的。” 至于帮他们平了战乱之后,南疆如果想要翻脸的话,君璟墨也不惧他们。 毕竟这平叛的时间到底是多久,由得他说了算,只要拖上一年半载,姜云卿这边平安生产,到时候大战一起,南疆就算有再多的心思也白搭。 君璟墨不会让南疆置身事外,给他们背后捅刀的机会。 孟少宁是相信君璟墨的手段的,有他在,想来南疆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想起君璟墨刚才说的登基大典的事情,孟少宁问道:“登基大典定在几时?” 君璟墨回道:“还有十日,到时候云卿会一起封后,小舅准备什么时候回宗蜀?”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孟少宁是肯定要回宗蜀的,不管为着他皇长子的身份和那些在宗蜀追随他的人,还是为着之前安俞关外宗蜀皇后的算计让他险死还生,他终归要回去清算清楚的。 孟少宁从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更何况这次还险些丢了性命,害的徽羽一生不能动武。 虽说罪魁祸首是李广延,可是也不妨碍孟少宁先解决了他那位好“母后”和“弟弟”,替徽羽先行讨要些利息回来。 孟少宁想了想说道:“之前没赶上你和云卿大婚,这次封后大典我不能错过,等观礼之后解决了这边的事情,我和伏猛再走。” 君璟墨挑挑眉,顿时想起那个跟着孟少宁一起来了孟家的“渔家女”了。 孟家的事情瞒不过他,而姜云卿派人去渔村的事情君璟墨自然也知晓,他点点头道:“好,小舅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或者是告诉云卿也行。” 孟少宁没跟君璟墨客气,直接道:“我现在的确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君璟墨看了他一眼。 孟少宁对着姜云卿道:“云卿,借你家陛下说几句话。” 姜云卿失笑,知道孟少宁应该是找君璟墨说宗蜀的事儿,她直接走过去挽着徐氏说道:“今儿个闹腾了一通,吵得我脑子都疼,舅母,咱们先回房去,随他们两个折腾。” 徐氏点点头。 “对了,阿滢呢?”姜云卿突然想起陈滢,问道。 徐氏一边带着姜云卿朝着后院走,一边说道:“阿滢没过来,她说那殷家的人毕竟是陛下的外祖家,这事儿她来了尴尬,所以去了小厨房替你准备吃的……” 姜云卿失笑:“她就是想的太多,不过她什么时候会下厨的?” “我也不知道。”徐氏摇摇头。 姜云卿好奇:“走,咱们去瞧瞧。” 第2584章 借兵(一) 君璟墨对孟家熟门熟路,孟少宁更是在这里住了二十余年。 两人见姜云卿她们离开之后,也没在前厅多留。 虽说孟家里外都是君璟墨和孟家老仆,可孟少宁在他人眼中毕竟早已经暴毙,哪怕不知道他慕容堃的身份,单就孟家四爷突然活过来,就足以惹出不少闲言碎语。 两人就直接朝着后院走去,而先前厅内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有记在心上,就好像殷家的人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石子小路之上,两侧竹叶森森,茂密的绿丛过去之后,就是孟家的后湖。 湖水粼粼,孟少宁比君璟墨要略低一些,身材也更纤瘦,但与之站在一起时却气势相当。 一个如春日骄阳,暖融和煦。 一个如黑夜皎月,冷清疏漠。 君璟墨开口:“小舅让我单独来这里,不知道想跟我说什么?” 孟少宁站定说道:“我要借兵。” 君璟墨也停了下来,侧头看着他:“借兵?” “恩。” 孟少宁轻应了一声,这才看向湖边上的粼粼波光说道:“我想要尽快将宗蜀皇位拿下来。” 孟少宁不是没有办法取了宗蜀的皇位,只是他一直顾忌那些无辜百姓,所以哪怕回到宗蜀之后也一直都是缓缓图之,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得了皇位,免得波及无辜。 可是这次赤邯一行却是让他彻底改了想法。 孟少宁说道:“我不想大动干戈,也不想挑起战乱,可是我那位母后和弟弟却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们一直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次他们和李广延联手,恐怕在皇庭那边也设好了陷阱只等我回去往里面钻。” “有他们在,宗蜀的皇权想要平稳过度根本就不可能,而且他们既然已经朝着我下杀手,这次回去之后如果还想要像以前那样恐怕只会送命。” 孟少宁不是蠢人,甚至他哪怕这些年只是行商,可是对于政事的灵敏依旧远比常人。 皇后和六皇子敢在安俞关外对他下死手,恐怕就绝不可能让他安然回去,而且他们既已动手,他离开赤邯的消息怕是也早已经人尽皆知。 宗蜀的势力遭受打击是必定的,至于有多少墙头草倒向他们,又有多少人等着他回去自投罗网,孟少宁不用想也知道决计不会少了,所以与其像之前那样用温和手段谋取皇权,倒不如直接将皇权抢过来。 反正这世上之人从来都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孟少宁看着君璟墨说道:“他们既然不想将皇位给我,那我就自己去抢,而且……” 他顿了顿, “安俞关外的仇不能不报,我知道你与云卿约定了一年之期,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将宗蜀彻底握在手里,到时候发兵南梁之时,我才能够助你们一臂之力。” 君璟墨知道孟少宁性情,看似温文儒雅,实则寸步不让,更是从不吃亏。 安俞关外的仇孟少宁不可能不报,而想要弄死李广延,就必须要踏平了南梁,铲除了他身后所有的依仗,让他成为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第2585章 借兵(二) 君璟墨回道:“你要多少人?” “三万。” 孟少宁说道,“你手中精兵两万六,暗谷隐卫三千,剩下的一千人我要精于暗杀,刺探消息,还有易容等道的高手。” 君璟墨对于孟少宁熟知暗谷中事倒是不觉得奇怪,他只是说道:“三万人够吗?” “你如果要强夺皇位,到时候定有厮杀,宗蜀兵力虽然不如大燕,可是也决计不是三万人就能应付得了的。” 孟少宁闻言轻笑着说道:“三万人足够了。” “我的确要强夺皇位,可是不代表我要一路厮杀回宗蜀,这些人我不会直接带去宗蜀皇庭,而是会将大部分都留在皇庭之外,而且你莫要忘了,我这大半年的时间在宗蜀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干的。” “霍禾元,古尔翰几人手中本就握着军权,虽然不如皇后麾下之人,可如果真要厮杀起来,有他们在皇庭内策应,再加上你给我的三万精兵已经绰绰有余。” 孟少宁说完之后,扬唇淡笑了一声,才又继续道: “况且我回宗蜀,如果带着太多人,怕是还没到皇庭就会被人截杀,我虽然想要强夺皇位,可如果能够兵不血刃就拿下宗蜀自然是最好的。” 只要不动摇宗蜀根本,而他夺了皇位之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压下乱局,到时候一年时间,足够让他将宗蜀彻底握在手中。 君璟墨闻言想了想:“好,既然你这么说,等你回去的时候,我会让张集挑选三万人随同你一起去宗蜀,到时候我会给他一面调兵的令牌,你若觉得兵力不够,便让张集前往雁山关随时调兵。” 孟少宁听到君璟墨的话不是不震动,他扭头道:“你这般放心我,就不怕我借由宗蜀内乱为名,调走了雁山关守军,到时候带着宗蜀大军长驱直入吗?” 君璟墨闻言挑挑眉:“那小舅你会吗?” 孟少宁看了君璟墨一会儿,脸上严肃之色褪去,蓦的笑起来:“我倒是不会,就算我会,我想你恐怕也留了后手。” “燕帝陛下高瞻远瞩,心思敏锐,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后患,对吗?” 君璟墨闻言扬唇:“还是小舅懂我。” 君璟墨不是不信任孟少宁,也不是怀疑他会欺骗他,可是人性经不起考验,而且孟少宁身后并不只有他一人,古尔翰,霍禾元,宗蜀皇庭那些支持他的长老,那些辅佐他的军将。 孟少宁是不会背叛姜云卿和他,可是宗蜀的那些大将呢?那些朝臣呢? 那些人跟孟家,跟大燕可是没什么感情的。 如果叫他们知道,孟少宁能够随意调动雁山关兵力为己所用,难保那些人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念想来。 君璟墨敢将兵力借出去,放权给孟少宁帮着他夺取宗蜀皇权,就绝不会蠢的什么后手都不给自己留,等到如有万一之时,将自己困死在原地进退不得。 孟少宁半点不恼君璟墨的防备,反而笑出声:“你这样很好。” 第2586章 借兵(三) 一国之君,哪能那般天真。 如果君璟墨连半点防备都没有,就直接借兵给他,甚至还许以他这般权利,那孟少宁才会觉得他没有脑子,甚至将来根本就护不住姜云卿。 两人闲话了几句,直接就把借兵的事情敲定了下来。 等正事说完,孟少宁才又说道:“对了,魏寰那边的事情解决好了吗?那拓跋族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云卿的身子……魏寰可有说清楚?” 君璟墨淡声道:“说不上解决没解决。” 见孟少宁挑眉,君璟墨也没有瞒着孟少宁魏寰的事情。 毕竟那磐云海以东的事情早晚也要告诉孟少宁,而且孟少宁聪慧,宗蜀又比大燕立朝还要久,说不定他们那边会寻到一些线索。 “小舅失踪了很久,所以不知道一些事情,当初安俞关外你离开没多久,大燕的援军便赶了过去,外公趁乱活捉了魏寰,在我逼问之下,魏寰交代了一些东西……” 君璟墨声音缓慢的将当初魏寰跟他们说过的那些事情,一字不漏的跟孟少宁说了一次,包括所为的血凤之命,包括当初拓跋一族的灭族之祸,还有磐云海以东的事情。 孟少宁脸上神色随着君璟墨的讲述变幻不断,特别是在听说磐云海以东还有一块大陆,甚至那边的人远比这边还要厉害之时,那向来平静的脸上也是忍不住流露出惊愕之色。 孟少宁张大了嘴,想说这怎么可能,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盘云海以东还有人烟,更何况如果真有人烟的话,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直没人知晓。 可是他对上君璟墨的眸子,这些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君璟墨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如果他没有证据,或者不能证实魏寰所言都是真的,他怎么可能会将这些告诉他? 孟少宁心神有些恍惚,忍不住道:“那云卿……” “云卿身上有所谓的血凤之命,魏寰之前一直百般算计想要她留在赤邯,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上流着拓跋一族的血脉,更是因为她和她腹中孩子的精血是能够打开所谓通往盘云海以东的钥匙。” 君璟墨沉声说道: “这些年魏寰一直在寻找怎么去那边的路,想要替她的孩子,替拓跋一族报仇,可是却一直一无所获。” “直到云卿出现,对上了当初拓跋族先知死前留下的语言,所以她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云卿身上,宁肯付出赤邯皇位、不择手段也要将云卿留下来。” 孟少宁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荒谬!” 如果姜云卿和孩子的血才是打开通往磐云海以东的媒介,那当初那个从东边来的人是怎么过来的,难不成每一次都要用人血开启?还是在那边也能寻到所谓的血凤? 孟少宁嗤声道:“魏寰瞧着也挺聪明,怎么这事情上就犯了蠢。” 君璟墨闻言摇摇头道:“当初那人毁了她一家,害死她孩子,又灭了她母族,魏寰积怨太深,自然也在这事情上面格外的偏执。” 第2587章 权衡利弊 “不过经历这次的事情之后,想来现在她应该想通了不少。” “我和云卿擒获她之后曾经商量过一番,并没有取她性命,而是将她放回赤邯让她带着人牵制南梁一年,有她在,李广延没机会作妖,而且南梁那边也会自顾不暇。” 孟少宁对于君璟墨他们的决定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魏寰的确是蠢的可以,而且跟他们也算的上是有仇,毕竟在中州的时候她派去的人险些和计敏德一起逼死了他们。 可是后来他们得以脱身得救,魏寰便不能轻易杀了。 魏寰那人偏执记仇,她和李广延有仇,留着她至少能够牵制住李广延和南梁,让云卿安心生产,而大燕和宗蜀也能得以时间好好准备将来大战所需,休养生息、补充国力。 可如果杀了魏寰,当时固然能够解一时之恨,可是魏寰一死,赤邯就会有新君尚未,而那新君可不像是魏寰一样那般顾忌姜云卿的性命。 李广延那人巧舌如簧,阴险狡诈,谁能保证赤邯新上位的皇帝不会为他所惑,到时候反倒是帮着南梁来攻打大燕和宗蜀? 所以权衡利弊,留下魏寰的好处远胜于直接要了她的命。 孟少宁说道:“虽说魏寰此人和李广延有仇,可是赤邯那边还是要盯着一些,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君璟墨闻言道:“放心吧,魏寰那头一直有人盯着,更何况有盛家在,姜锦炎那边时时看着,她闹不出什么乱子。” 孟少宁点点头:“那就好。” “磐云海以东的事情如果是真的,早晚会有痕迹,等回宗蜀之后我会命人好生打探一番,也许会寻到些线索。” 那边是隐患,不能不顾。 君璟墨说道:“我也会在大燕这边派人去查。” 秋风凉爽,两人在湖边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外间天色渐暗时才各自散开。 孟少宁回去处置颜月春留下的麻烦,而君璟墨也没回宫,只是留在孟家陪着姜云卿歇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孟家返回宫中。 殷万生第二天一早就前往宫中请辞,只是被君璟墨回绝,用的是他们当初想要留在京城的借口,只说登基大典在即,让他们等到观礼之后再行返回南疆。 殷万生从宫中出去的时候,神色难看至极。 刚到鸿胪馆,殷蓝就急声问道:“阿爹,怎么样,璟墨可准我们离开?” 殷万生摇摇头:“没有,他让人下了圣旨,说南疆是他外家一族,本是血脉至亲,他登皇位怎能没有我这个外公在场,所以让我等到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再返回南疆。” 殷蓝瞬间脸色阴沉:“他什么意思,他真顾全血脉至亲,又怎么会那么对依儿?!” “他把依儿留在孟家任由姜云卿搓磨,甚至要取她性命,如今还把我们困在这京中,他是要与我们南疆彻底翻脸。” “他难道忘了当初要不是阿爹你帮他,他早就已经没命,又哪来的如今显贵殷荣,如今他这般翻脸不认人,就不怕别人骂他忘恩负义白眼狼吗?!” 第2588章 旧怨(一) 殷蓝豁然起身道: “我这就进宫去找他,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当了皇帝就真的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够了!” 殷万生听着殷蓝嘴里的骂言,一把抓住想要朝外冲的殷蓝怒声道:“你还嫌你惹得祸事不够多吗?” “他姓甚名谁?他再姓甚名谁也不是跟着你姓殷!” 殷万生有些气急攻心,怒对着殷蓝。 “你还有脸说当初的恩情,我南疆和大燕本能修两姓之好,要不是你这些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下手,几次想要置他于死地,他怎么会这般不顾念情分,连我这个外祖也不愿认了?” “你说他忘恩负义,他要是真的忘恩负义,早在几年前就带兵踏平了南疆,他要不是重情重义还记着我当初救过他,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 殷蓝脸色猛的一变,仓惶道:“阿爹,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殷万生怒其不争的看着殷蓝,“你以为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情有多隐秘?你又以为你派人来大燕的时候做的有多周全?” “要不是我在你后面替你擦屁股,一再帮着你遮掩,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殷万生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无比的悔恨。 他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一时糊涂,不在最初知道殷蓝的心思第一次对君璟墨下手的时候就制止她。 如果他那时候不是想着替殷蓝遮掩,而是出手教训她一顿,她也不会胆子越来越大,竟然还敢掺合进大燕夺嫡的事情,和李豫联手对付君璟墨。 如果君璟墨口中猎场那次,他遇到的不是姜云卿,而是李豫派去的人,那如今这大燕的皇位便还是那李家的,而君璟墨更是会成为彻头彻尾的傀儡,任由李豫那个黄口小儿随意拿捏。 到时候失去了君璟墨的庇护,他们南疆又该如何自处? 这对殷蓝又有什么好处?! “璟墨是你外甥,是你亲姐姐的儿子,你为什么就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你知不知道,你生生毁了他跟南疆之间的关系。” 殷蓝听着殷万生的话,脸色瞬间苍白。 她原本以为殷万生只是诈她的话,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殷蓝原本还是有些心虚的,可是殷万生却是继续道:“你当初处处嫉恨你姐姐,后来又处处陷害璟墨,你姐姐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非要至此?” “当年她在族中,可是最疼你的人……” “够了!” 殷蓝听到殷万生的话后,脸上越发的白了一些。 只是那苍然之色染上了急怒,而且原本还算姣美的脸上生出极致的嫉妒和怨恨来。 殷蓝怒声道:“我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阿爹不知道吗?” “当年族中圣选之时圣女本该是我,可就她却擅自入了蛊池,让得心蛊认主,强夺了圣女之位,后来她跟外族之人,舍弃了圣女职责不说,还偷偷引君荣入族,偷走了圣芝草。” 第2589章 旧怨(二) “要不是她,廷哥怎么会出事?要不是她和君荣,依儿又怎么会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殷蓝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我恨不得能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将她从十八层地狱中挖出来,将她千刀万剐来替依儿她父亲偿命!” 殷万生被她的话说的脸色微顿,想起当年跟殷蓝恩爱的霍廷,想起他死后殷蓝哭号不止险些陪着一起丧命的情景,他忍不住缓和了些语气说道: “当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对错。” “你姐姐是无意间闯入蛊池,而且心蛊认主也非她所愿,至于圣芝草,我早就跟你说过,她取那圣芝草是为了替君荣续命,并不知道霍廷也要。” 殷万生低声劝说: “当年的事情就算你姐姐有错,可她早就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迁怒璟墨……” “我为什么不能?” 殷蓝猛的抬头看着殷万生: “君璟墨是她的儿子,长着跟她一样的脸,她既然死了,母债子偿有什么不对的?” “更何况阿爹早就知道我对付他,却一直假装不知道,甚至连我也一起瞒着,这不就是你也默许了想要借我的手好能控制了君璟墨,借他来护佑南疆的吗?” “如今君璟墨位高权重了,你便后悔了,觉得我不该对他下手毁了你们之间的祖孙情谊,阿爹这般见风使舵的本事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啪!” 殷万生被殷蓝的话刺的脸色铁青,他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了殷蓝脸上,直将她半边脸都打的肿了起来。 “殷蓝,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殷蓝紧紧咬着嘴唇,看着殷万生倔强的不肯开口。 殷万生见状怒火中烧:“不知悔改!” “来人!” 门外顿时有穿着南疆衣裳的仆人入内。 殷万生怒声道:“把殷蓝带出去寻个地方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出房门半步。” “还有,圣女前往孟家暂住,谁也不准前去叨扰,特别是殷蓝,你们谁要是敢听殷蓝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便废了他的蛊术,逐他出族,将其扔进万虫坑中喂食蛊母!” 殷蓝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殷万生:“阿爹,你不能这样,依儿是你的孙女,你不能舍了她……” 殷万生沉声说道:“不是我要舍了她,而是如今的情况由不得我。” “殷蓝,你如果真心疼爱依儿,就别再惹是生非,或许璟墨还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依儿回来,可你如果这般继续闹下去,到时候不仅是依儿。” “你,我,他们,还有我们身后所有南疆之人,都会因此而遭来灭顶之灾!” “阿爹!” 殷蓝大叫出声,却被殷万生眼疾手快的亲自捂了嘴。 这里是鸿胪馆,是前来大燕的他国使臣居住的驿馆,这里头还住在大燕的官员和无数大燕的仆役、侍卫,如果再任由殷蓝闹下去,说出更不堪的话来,一旦传到君璟墨耳朵里,恐怕殷瑶依才会真的没命。 殷万生深吸口气,只觉得心口闷腾腾的压得厉害,他松开堵住殷蓝嘴的手,沉声道:“带她下去!” 第2590章 不传之秘 殷蓝嘴里被堵住之后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手脚挣扎不休,却比不过身旁仆人身材高壮,直接被人拖着旁边的厢房走去。 等她走后,殷万生身边一个穿着南疆服饰,看上去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才开口道:“族长,夫人她也是担心圣女,只是圣女她……咱们真的就不管了吗?” 殷万生叹口气,“我不管她还有谁管她?” 他之前哪怕做的再绝情,可是殷瑶依是他亲孙女,是殷家唯一的血脉,更是南疆的圣女。 她如果真的出了事,别说殷蓝这边不会善罢甘休,就是南疆那边也无法交代,而且殷瑶依是他自小就疼宠着长大的,他哪能真看着她去赴死? 殷万生说道:“我明天会再进宫一趟,寻些人帮忙看能否劝服璟墨,让他饶了依儿,至于姜云卿那边……” 他顿了顿,想起昨日在孟家时,姜云卿的冷酷和狠绝,忍不住说道: “那女子性情太狠,想要说服太难,只盼她会多少能顾忌南疆一些,不会真对依儿下死手,如果万不得已,也只有将依儿体内的蛊母交给她,让她驱使心蛊……” 那人闻言顿时瞪大眼,“族长,这万万不可,驭蛊之术乃是咱们南疆的不传之秘,姜云卿她一个外人,怎能修习我南疆蛊术?!” “那还有什么办法?” 殷万生看着他:“若不将蛊母交给她,难道要看着依儿送命不成?” 殷万生说话之时,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他原是想要用心蛊之事来要挟姜云卿,甚至用作筹码来逼着君璟墨迎殷瑶依入宫为妃,好能给南疆一个保障,可谁能想到姜云卿和君璟墨都不吃这一套。 他这一趟不仅没有求得半点好处,还白白跟君璟墨翻了脸。 不只是翻出了殷蓝以前的那些旧账,连带着还将殷瑶依也给陷了进去。 殷万生声音低沉: “那姜云卿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她留下依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替璟墨解除体内心蛊。” “如果蛊母一直都在依儿体内,也只有依儿能救璟墨的话,姜云卿定然不可能放依儿离开,到时候万一她用其他的办法从依儿体内取蛊的话,只会要了依儿的性命。” 蛊母没了,还能再养。 只要蛊池还在,南疆不灭,就能再孕育出心蛊来,可要殷瑶依要是没了,他殷家就彻底断了血脉了。 殷万生不敢去赌。 殷万生说道:“至于蛊术,那的确是南疆不传之秘,可是此遭大燕一行并不顺利,璟墨如今待我也不比从前。” “今日前往孟家时,依儿吃罪于姜云卿,而璟墨对姜云卿又太过在意。” “想要大燕护佑南疆,让璟墨相信我南疆有归顺之心,我们总要有所表示才行,将驭蛊之术交给姜云卿也好,这样璟墨也才会相信我们南疆并无逆反之心。” “到时候哪怕碍着这丝香火情,他们也不会轻易对南疆动手。” 殷万生身边那人闻言不由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低声道:“族长,我们为何一定要选大燕?赤邯,宗蜀,南梁,还有其他的那些势力,难道就不行吗……” 第2591章 取舍 殷万生闻言看向他:“不是不行,天下势力繁多,我们固然可以舍弃大燕改投他人,可是你有把握投奔了他们之后,他们会冒着与大燕为仇的风险也要护住我们?” “还是有把握在我们帮了他们之后,他们不会过河拆桥,转过头来吞并了咱们南疆,借而壮大自己?” 殷万生的话让得那人脸色变化不断。 他说道: “而且你别忘了,姜云卿是赤邯皇太女,跟赤邯女帝有着瓜葛。” “那宗蜀的皇长子又和孟家有关联,怕是也绝不会帮着我们对抗大燕,除了南梁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没有我南疆容身之处,可是南梁那边的人你敢轻易相信吗,冲着这次永临关外那场尔虞我诈之下的大战,你敢带着数万族人投奔他们吗?” “一旦我们靠拢南梁,就等于是舍弃了大燕,亲手斩断了一切后路。” “万一南梁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我南疆跟他们可不像是和璟墨一样还有一丝恩情可言,能让他们念及一些往日情谊,到时候一旦翻脸,我南疆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殷万生声音微沉。 “我冒不起这份风险,南疆也一样。” 所以就如同姜云卿昨天在孟家所说的一样,哪怕殷瑶依不入宫为妃,没有这份联姻的关系,南疆除了大燕之外也别无选择。 除非他们永远龟缩于深山之中,长居于毒林沼泽之地,永世不出。 否则大燕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那人闻言脸色变化不断,最后有些懊悔说道:“是我妄言了,还是族长思虑周全。” 殷万生低叹道:“往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会保南疆周全。” …… 殷瑶依被关在孟家之后,服食了软筋散,又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既不能自尽,又不能逃脱。 刚开始的时候,殷瑶依还期待着殷蓝能够来救她,甚至她还想着南疆的人定然会将她带回去,可谁知道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却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 除了每天有送饭的人进来外,她一直被关在那小屋子里面不见天日。 直到过去了三天,姜云卿才带着左子月去了关押殷瑶依的地方,一进去便听到殷瑶依色厉内荏的骂声:“你们放开我,我是南疆圣女,是你们陛下的表妹!” “你们胆敢将我关在这里,你们不要命了……放开我……” “圣女,该吃饭了。” “我不吃,滚开!!” “圣女……” “啪!!” 里头殷瑶依骂声不停,片刻后又传来一阵碗筷摔落在地的声音。 姜云卿站在门外跟左子月对视了一眼后,忍不住挑挑眉。 她还以为关了三天,这位圣女怎么着也该知道收敛些脾气,懂得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却不想居然还这么张扬。 她还真当自己还在南疆,是那高高在上的圣女不成? 姜云卿和左子月踏入房内,见里头的丫环脸色难看蹲着捡地上的碗筷,然后吩咐人去另外取吃食过来给殷瑶依。 第2592章 食鲜花露水,吸日月精华 姜云卿淡声道:“既然她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里头的人见到姜云卿后,都是连忙跪下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 姜云卿抬手让里面的人起来之后,这才看向床上坐着的殷瑶依:“圣女身份高贵,想来都食鲜花露水。” “从今儿个开始,每天只用送一餐过来,她若打翻一次,便扣她一日口粮,将人缚于窗边吸食日月精华,直到她懂得什么叫做珍惜粮食为止。” “姜云卿,你这个……” 殷瑶依看到姜云卿进来之后,张嘴就想要破口大骂。 姜云卿却赶在她还没说完之前就冷眼瞧着她:“你最好想清楚再骂,如今你已不是什么南疆圣女,而不过是我手中阶下囚而已,你敢骂我一句,我便赏你十个耳光。” “你骂我一句贱人,我就打断你的腿,你侮辱孟家半句,我就打断你四肢,你敢诋毁我腹中孩子半句,我就扒了你衣裳,让人将你挂在城门之上,让人好生瞻仰你南疆圣女的风采。” 殷瑶依嘴里的那句“贱人”卡在了喉咙里,脸色涨的青紫交加,半晌后颤声道:“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我刚不敢。” 姜云卿凉飕飕的看着她。 殷瑶依对上她那双寒意十足的眸子时,后脊上一阵生凉,她下意识的朝后一缩,急声道:“姜云卿,你敢这么对我,我阿爷不会放过你的!!” 姜云卿见殷瑶依眼里满是惊惧之色,扬扬唇:“我看你应该是忘了,是你阿爷亲自将你留在我这里的。” 殷瑶依猛的就想起几天前殷万生“舍”了她独自离开,任凭她怎么哭喊都未曾回头的事情,她脸上瞬间惨白。 姜云卿说道:“殷瑶依,我没兴趣取你性命,只是想要解除璟墨体内心蛊,除非万一,否则我不会杀你,但是前提是你自己乖一点,好好配合我。” 她说完后,就对着身旁的那个丫环说道: “解开她身上的绳子,不必绑着了。” “她要是安稳在这待着,就好生伺候着,可若敢跑出这院子,直接打断腿即可,不用回禀。” 那丫环看了殷瑶依一眼,才蹲身回道:“奴婢明白。” 殷瑶依却是被姜云卿这般毫无温度的话说的脸上越发白了一些,甚至连身子都有些发抖。 那丫环上前将殷瑶依身上的绳子解了开来,殷瑶依服用了软筋散,身上的那些物件又早已经被搜走,不必怕她伤到了姜云卿,等那丫环退下之后,姜云卿才直接上前朝着殷瑶依伸手。 殷瑶依吓了一跳,猛的朝后一缩。 姜云卿抬眼看着她,鼻间发出一点声音。 “恩?” 殷瑶依脸色苍白,这次没敢再躲。 姜云卿摸上她腕间脉搏,感觉到她提起了力气,反复有暴起的迹象,她淡声说道:“这里是孟家后宅,里外有百余人看守,个个都是你表哥精挑细选的。” “你若伤我半点,不仅你自己要死在这里,你阿娘,你阿爷,还有那些跟你们一起来大燕的南疆之人都得给你陪葬。” 第2593章 死不了 殷瑶依刚想转手暗杀的动作猛的僵住,而姜云卿趁势直接抓着她手腕。 脉搏如常人跳动,只是因为服食了软筋散而有些虚弱,不过单就着脉象倒是看不出来她体内藏着蛊虫,和当初君璟墨那一摸就能看出来的脉象完全不同。 姜云卿扭头对着左子月说道:“你来看看。” 左子月走过来,接替了姜云卿的动作摸了一会儿脉,不由皱眉:“看不出来。” 姜云卿抬头看着殷瑶依问道:“你体内的蛊母藏于何处?” 殷瑶依紧咬着嘴唇,低声道:“心蛊自然藏于心脉之中。” “平日可能召唤?”姜云卿道。 殷瑶依想要说不能,可是却又怕她真说不能之后,姜云卿会剖开她的心脏取蛊母出来,她只能憋屈说道:“可以。” 姜云卿闻言看着她,示意她将蛊虫召唤出来。 殷瑶依咬咬嘴唇:“心蛊不能离体,而且每召唤一次就要折损一次……” “召唤。” 姜云卿淡声道。 殷瑶依见避不开来,满心的怨愤,可是她只能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微闭着眼片刻,就见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开始变红,而她脖颈之上原本白皙的肌肤之下渐渐盈满了血色脉络。 姜云卿看到这熟悉的一幕,连忙伸手将殷瑶依衣襟拉开了一些,就见她锁骨附近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窜动,那鲜血之色如同蜘蛛网一样朝着她身前小衣一直蔓延到胸口。 殷瑶依没想到姜云卿会突然动手扯开她衣襟,顿时连忙涨的通红就想去扯衣襟,而胸前鼓动的血色脉络也渐渐消散。 姜云卿一把抓着她的手厉声道:“继续!” “你……” “我说继续!” 姜云卿抬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森然厉色。 殷瑶依既羞且怒,却又被她那目光看得心中害怕,她只能强忍着羞怒,不去管不远处左子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继续操控着体内的心蛊浮现出来。 而姜云卿则是伸手按在那些血线之上,很清楚的能感觉到肌肤下蛊虫的浮动。 左子月突然上前,一针刺入其中一条血线之中,嘴里说道: “云卿,取血。” 姜云卿闻言手心一转,从腰间取出星如之后,朝着殷瑶依胸前便是一划。 殷瑶依顿时大叫出声,想要挣扎,而姜云卿却是一手按住她,而左子月则是递上取血的容器,片刻后装满一小葫芦之后,姜云卿才又快速取出之前左子月插入血线之中的金针,刺入伤口附近穴位帮忙止血,然后取了布条按在她胸前伤口之上。 “穗儿。” 姜云卿唤了一声,一直等在一旁的穗儿就连忙上前,接替了姜云卿手上的动作,快速的替殷瑶依包扎了起来。 被放了心头精血,殷瑶依脸色苍白了好几个颜色。 她疼的脸色难看,可是因为被喂了软筋散根本动弹不得,只能额头上冒着冷汗被穗儿压在一旁包扎伤口,抬头望向姜云卿颤声道: “姜云卿,你疯了……你怎能,怎能取我心头血?” “你想害死我?!” -------------- 明天要出差,四点就要起来出发去机场,不能熬夜,今天就四更了,明天会恢复六更,晚安。 第2594章 我不愿意委屈他,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了 “取了这么一点儿而已,死不了,稍后我会让人替你炖些补品好生补补,吃上几日就能养回来。” 姜云卿姜云卿则是将手中装着血的小葫芦盖好盖子,这才说道:“你体内蛊母既能引诱蛊王,想必血也是一样,我不愿意委屈璟墨近你的身,所以就只有委屈你了。” “你!”殷瑶依气的浑身直哆嗦。 姜云卿简直骂人不带脏字。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南疆圣女,跟君璟墨一起怎么就委屈他了? 姜云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对着旁边的人吩咐了一句:“行了,稍后送些汤药过来,好生养着圣女的身子,别让她出这个院门,其他的随意。” 说完姜云卿看向殷瑶依。 眼睛逐渐康复之后,她也已经能够瞧清楚殷瑶依脸色怨恨之色。 姜云卿扬唇:“圣女别这般看着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这心头精血取一滴便少一滴,常取伤身,你也要好生养着自己,否则等下次来取血时,你还未恢复过来不小心丢了性命,那殷族长怕是要伤心了。” 说完她直接拿着装了血的葫芦,对着左子月说道: “走吧。” 左子月对于殷瑶依身前袒露的地方半点兴趣都没有,点点头后就直接转身跟着姜云卿身后走了出去,而殷瑶依气得浑身发抖,看着两人施施然的来,施施然的走,取了血后本就头晕目眩,一气之下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左子月听到后面传来“砰”的一声,扭头见着倒在榻上的殷瑶依,不由侧目道:“她怎么你了,这么故意刺激她?” 姜云卿扯扯嘴角:“送上门来抢我男人的女人,不能杀了,还不许我逗她几句?” 左子月闻言嘴角抽搐,都把人活活气晕过去了,这还叫逗? 姜云卿却是没想那么多,她对殷家人的确没什么好感,特别是在摘掉君璟墨这些年屡遭殷蓝陷害,好几次都差点丧命之后,她对那位殷老爷子更是连半点好感都欠奉。 就像是君璟墨说的,殷万生的确没有主动伤及于他,可是殷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不相信殷万生一无所知。 一面袒护着殷蓝,一面又想借着祖孙情谊来逼君璟墨就范,明明早有解除心蛊之法,却依旧眼睁睁的看着君璟墨遭受折磨整整十年,把心蛊当作了南疆的退路和依仗。 这种人,怎配君璟墨叫他一声外公? 而明知道君璟墨早有妻室,甚至直言拒绝过她的殷瑶依却依旧不顾脸面的贴上来,甚至口口声声的说着她爱君璟墨,却跟着殷万生一起欺瞒心蛊之事。 这种女人,怎配说爱?! 姜云卿没理会左子月那有些抽搐的脸,直接说道:“刚才你也看过殷瑶依的情况,可有办法将她体内的蛊母取出来?” 左子月见她说起正事,神色也是正经了起来:“暂时没有。” “那蛊虫附着于她心脉之上,藏于心室之中,想要将其取出来,就只能剖开她身体强行取蛊,只是……” 第2595章 引蛊 左子月话音一转。 “只是这蛊虫如果和燕帝体内的那只一样的话,那极有可能离体之后殷瑶依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那蛊虫也会跟着死亡。” “南疆蛊术我以前未曾接触过,贸然取蛊怕是会两败俱伤。” 姜云卿心中早已经有所预料,所以闻言之后倒是也没有太过失望,否则如果心蛊那么容易取出来的话,君璟墨也不会被那蛊虫活活折磨了整整十年。 姜云卿将手中装着殷瑶依心头血的小葫芦拿起来摇了摇:“那看来只有想其他办法了。” 左子月看向她手里的小葫芦,说道:“先试试看用她的血能否将燕帝体内的那只心蛊引诱出来,若是可以,大不了以血诱虫,将其逼出心室之外,再行取蛊。” “如果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反正这位南疆圣女在你手中。” “你产子之前不会离开京城,在京中也算是绝对安全,不会落于旁人之手威胁燕帝,而等你产子之后,身体虚弱之症便能逐渐恢复,到时候也不需再忌惮这些。” “这一年时间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最不济,也可以将蛊母转于你绝对信任的人体内。” 左子月摩挲着那小葫芦说道: “我是不信所谓的非要行床笫之事才能解除这蛊虫的,那南疆之人这次来京本就有私心,也许借着殷瑶依逼迫他们一番,他们自己便会将其他办法拱手奉上也说不定。”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反正人在她手中,急也急不来。 姜云卿取了殷瑶依的血后,便让人告知了君璟墨,让他前来孟家一趟,然后和左子月、南宫淮一起,以心头血试图引诱他体内的那只蛊虫。 胸前插着金针,将那心头血缓缓涂抹于针尖之上,就见到君璟墨身前先是平静如常,片刻之后,那原本平坦之处突然鼓出一个大包来,仿佛有什么在皮下游动似得,快速朝着金针所在的地方游走起来。 “唔!” 君璟墨闷哼出声。 姜云卿连忙握着他手,看着血线浮现的身前,低声道:“可还忍得住?” 君璟墨额前浮现汗渍,脸色微白道:“没事,你们继续。” 姜云卿闻言这才朝着左子月点点头,左子月便伸手将那金针取出一些,只留下针尖在皮肤之下缓缓划出一条细口来,然后将倾斜着装着殷瑶依心头血的小葫芦,将那殷红血迹缓缓顺着金针流淌而下。 那心蛊仿佛闻到了什么兴奋至极的东西,瞬间窜动的快了起来。 “有用!” 南宫淮顿时兴奋出声。 姜云卿也是露出欣喜之色,紧紧握着君璟墨的手。 所有人都是看着他身前心蛊顺着金针移动的痕迹,见那皮下游走的鼓包被金针上附着的血迹牵引着不断朝着心脏之外而去,君璟墨哪怕疼的紧紧抿唇,却也忍不住升出了期盼之色。 可谁知道就在那心蛊眼见着要离开心口,所有人都露出高兴之色时,君璟墨却是突然疼的低叫了一声,猛的一把抓住身旁的床沿。 第2596章 反噬 只听得“砰”的一声,君璟墨掌心落下,竟是将那处瞬间拍碎了开来。 随之而来,君璟墨脸上血色突然消退,整个人疼的开始抽搐,而胸前的血线也猛的浮现朝着脖颈和腰背蔓延。 “主子!”南宫淮大惊失色。 姜云卿吓了一跳,厉声道:“停下来!!” 左子月也是被君璟墨的情况吓住,连忙将手中金针顺着原来的痕迹朝后退回去,引着那心蛊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然后快速将金针取出,拿着布巾压住君璟墨胸前不断冒血的地方。 姜云卿接替了左子月的位置,快速取了金针封住了君璟墨身前几处要害穴位,那原本冒血的地方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止血药!” 姜云卿扭头,旁边南宫淮连忙将止血药递给了她。 姜云卿快速将止血药撒上之后,取了白布将君璟墨身前的伤口包扎了起来,等见着血液不再浸出染上白布,她却没有直接取下金针,而是又取了一根扎在君璟墨极泉穴,列缺穴上,然后轻弹着针尾,让得金针发出缓缓的轻鸣声。 片刻后,就见到原本疼的脸色扭曲的君璟墨脸上缓缓放松下来,整个人疲惫的靠在床头上,脸上满是冷汗。 姜云卿担心道:“璟墨,怎么样,好些了吗?” 君璟墨睁开眼,见她满脸担忧,声音微哑道:“没事了。” 姜云卿闻言仔细看了看他脸色,见除了苍白以外没什么异常,又探了脉象见体内正常后,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那心蛊明明受了心头血的牵引,怎么会突然发作?”南宫淮忍不住说道。 左子月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将姜云卿放置在一旁的止血药收了起来,才说道:“这毕竟是南疆的圣蛊,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解除得掉的,要真用心头血就能将其引出来,怕是南疆之前也不会以此为要挟了,不过如今能够证实心头血有用就是好事。” 左子月说话间看向君璟墨, “陛下,你方才感觉如何?” 君璟墨低声说道:“刚开始时尚好,虽有疼痛尚且能够忍耐,只是心脉跳动的快了一些,后来心蛊想要脱离的时候,那剧痛就猛的加剧,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剜我心口似得。” 他脸色发白,嘴唇上也因为刚才的那场疼痛而失了血色。 “我有预感,若是强行将心蛊驱逐出心脉,怕是我也活不了了。” 姜云卿听到君璟墨的话后,眉心紧紧皱起,半晌后才低声说道:“是我太冒失了。” 君璟墨闻言摇摇头,伸手拉着姜云卿的手:“我知道你是想要解了我体内这心蛊之患,而且就算是寻常解毒也需试药,更何况是这般你我都不熟悉的东西。”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只要缓缓就好了。” “这点疼痛比起以前心蛊发作时的痛差多了,只消给我盏茶的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姜云卿握着他有些汗津津的手心,抿抿嘴唇道:“你放心,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君璟墨点点头,低应了声:“好。” 第2597章 他没有说实话! 姜云卿见君璟墨疲惫,便让南宫淮扶着他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而她则是跟左子月走到了门外,等站定之后,左子月就说道:“想来以血引蛊的办法是不成了。” 姜云卿说道:“也不是不成,至少能证明殷瑶依的心头血对璟墨体内的那只蛊虫的确有效果,等回头再试试别的办法。” 左子月挑眉:“还用燕帝试?” 刚才君璟墨心蛊突然反噬时,姜云卿的脸色可是极为难看的。 这“试药”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舍得让君璟墨再去涉险? 姜云卿闻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听闻这次来京的南疆之人,人人体内都培育的有蛊虫,而以殷万生和殷蓝为最。” 叶三刚才守在门外并没有入内,所以姜云卿他们出来之后说的话他直接听了个清楚。 叶三心中微转,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他在旁说道:“娘娘是想要去抓殷蓝回来试药?” 殷万生是南疆的族长,如果不想彻底撕破脸就动不得,而且虽然他们对殷万生没有好感,可他毕竟是君璟墨的外祖,当初也救过君璟墨性命,抓回来试药终究有些不好。 可是殷蓝就没这顾虑了。 她本就对君璟墨下过手,跟他们没什么恩情可言,而且将她带回来,也正好给殷瑶依做伴不是? 姜云卿点点头:“不得已的话,也只能请她走一趟了。” 叶三说道:“属下明白,稍后会去鸿胪馆那边走动走动,寻个机会将人带出来。” 姜云卿跟两人说了会儿话后,南宫淮便也出来了,让他们先行离开后,她才返回了房中。 房间里,君璟墨微闭着眼靠在床上小憩,听到她脚步声时,便睁眼看着她。 “云卿,过来。” 姜云卿走到他身边,被他拉着坐在床边。 君璟墨伸手抚着她眉心说道:“别发愁了,这心蛊在我体内已经十几年了,早先强行压制的痛苦我都熬过来了,更何况如今有你在我身边,它便会一直安静下去。” “若真的势不可为也没关系,反正有这东西也好,能让我们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姜云卿闻言拉下他的手说道:“我不是不愿意跟你同生共死,而是不想将生死放在这种无法控制之物上。” 她替君璟墨轻按着虎口,缓解他体内的隐痛,然后低声道: “殷万生之前应该没有跟我们说实话,殷瑶依体内的那只蛊母恐怕不仅仅能够帮你除了心蛊,而且还有牵制你体内心蛊的能力。” “方才你也瞧见了,只是取了她几滴心头血而已,就能让得你体内心蛊这般躁动,甚至被其操控。” “如若有一天他们想要借此为难你,单凭殷瑶依一人便能逼得你被心蛊所困,由得他们任意施为。” 姜云卿从不愿意将软肋放于他人之手,更何况是攸关君璟墨性命。 她想着将殷蓝擒过来,看能否从她身上找出破解南疆蛊术的办法,从而取出君璟墨体内的心蛊。 第2598章 能屈能伸 如果实在不行,那她也只能朝着殷瑶依下死手了。 宁肯强行取了殷瑶依体内的蛊母,让其彻底死了,也不能把君璟墨的命门放在南疆之人手中。 只是届时殷瑶依一死,他们和南疆就再无缓和的可能了。 姜云卿伸手覆在君璟墨脸颊上,柔声道:“你放心,我定会想到办法的。” 君璟墨闻言握着她的手凑近轻触了一下,微哑道:“好。” …… 姜云卿心头有所决定,叶三那边就派了人开始频繁出入鸿胪馆。 殷万生那边或有察觉,一方面命人将殷蓝所住的地方团团围了起来,让得叶三的人无法将人带走。 另外一方面则是入宫求见君璟墨,只是殷万生到了宫门前时,就被君璟墨以登基大典在即,没时间召见为由命人拦在宫外,根本就见不到君璟墨的面。 殷万生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那一日在孟家时君璟墨所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他终究多少会顾及一点往日情谊,可是当被人拦在宫外,任由其他那些进宫的人四下打量,而原本他费尽心思才得以交好的那些朝臣,也纷纷开始对他避之惟恐不及的时候。 殷万生才犹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泼下,连半丝侥幸都不剩下。 殷万生似乎是察觉到姜云卿的意图,还没等叶三派去的人将殷蓝掳出来,他就再次造访了孟府。 只是这一次来时的态度,跟上一次完全不同。 而且见到姜云卿时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有别的办法,能解了璟墨体内的心蛊。” 姜云卿原本是不怎么想见殷万生的,闻言原本想要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走到一旁坐下,然后抬头看着殷万生:“殷族长该知道我的性子,我不喜欢有人与我玩笑。” “不是玩笑。” 殷万生沉声道:“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要用此法换回依儿性命,也想让你饶了殷蓝。” 姜云卿闻言浅笑着说道:“殷族长说笑了。” “贵族的圣女的确是在我孟府做客,可如今还好生生的在府中娇养着呢,至于你口中的那位殷夫人,我可连她的面都没有见着,又何来饶了她一说?” 殷万生见她不承认,抿了抿嘴角。 鸿胪馆最近一直出入的那些人,除了姜云卿的人外还会有谁? 更何况殷蓝有两次都险些被人掳走,除了这位手段凌厉的皇后娘娘,这大燕又有几人敢在朝廷的驿馆动手劫人?而那些鸿胪馆的守卫更是对此视而不见,仿佛瞎了? 殷万生领教过姜云卿的手段,不愿跟她争执,只是说道:“皇后娘娘姑且认为是我南疆主动求饶,南疆不能失了圣女,而我殷家也只有依儿这一条血脉。” “老夫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了,不想一大把年纪还要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请皇后娘娘怜悯一二,准许老夫将功折过。” 姜云卿听到殷万生完全不同于上次的恭敬,不由深看了他一眼。 原以为殷万生是个冲动偏心眼的,如今瞧着倒也算是能屈能伸。 第2599章 交易 姜云卿看了殷万生一眼,才说道:“殷族长说有别的办法能解心蛊,是什么办法?” 殷万生闻言就知道姜云卿是允了他所说的,只要交出解除心蛊的办法,就不追究殷瑶依和殷蓝。 他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说道: “依旧是借助依儿体内的蛊母。” “璟墨体内的那只心蛊,早已经和他心脉融于一体,如果强行取出,只会要了璟墨的性命,但是以蛊母相诱,便能将那只蛊虫剥离心脉之外。” 姜云卿敏锐的抓到了他话里的关键:“也就是说,你上次来根本就没说实话,璟墨体内的心蛊根本就不可能取出,只能将其引出心脉,存于别的地方?” 殷万生面色一僵,到底还是点点头:“是。” 姜云卿顿时冷笑:“殷族长的慈爱之心可真叫人大开眼界。” 殷万生被她嘲讽,脸皮瞬间涨红,整个人更是尴尬的很,可是他也知道有些话依旧要说。 殷万生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气恼,我之前也的确有私心,可是这次来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做这笔交易。” “璟墨体内的那只心蛊历经三任宿主,如今正是虚弱之时,以蛊母诱出,再以南疆驭蛊之术将其封存于体内,只要远离要害,那心蛊便无伤人之忧,留在体内反有益处。” “不仅如此,拥有蛊母之人和心蛊宿主之间还会保留着心契的关系,能够感应到彼此生死,知晓对方是否安全,却不会再因心契受限,生死捆绑在一起。” 姜云卿闻言心中微动,“你别告诉我,让我同意殷瑶依来引蛊。” 殷万生苦笑道:“我没那么蠢。” “你连让依儿入宫做个毫无存在感的妃嫔都不同意,更遑论是让她和璟墨绑在一起。” “我可以教你驭蛊之术,然后帮你将依儿体内的那只蛊母引入你体内,再由你来施展蛊术替璟墨将心蛊引出来,这样两只蛊虫在你们二人体内,你也不用担心我南疆借此拿捏璟墨。” 姜云卿面露诧异:“你肯教我驭蛊之术?这东西可是南疆不传之秘。” “再不传之秘又能如何?” 殷万生抬头看着姜云卿说道,“我如果不想办法帮璟墨解除了心蛊的隐忧,让你知道我南疆对你们夫妻二人没有威胁,恐怕以皇后娘娘的性情,是绝不会让我们安然离开京城,不是吗?” 姜云卿听到殷万生的话后,扬扬唇没有否决。 她的确是动过这心思的。 只要能解了君璟墨体内心蛊,逼不得已时,她的确会将南疆的人全部留下来。 只是眼下殷万生已经服软,姜云卿便没必要太过强硬,她只是对着殷万生问道:“我记得你们曾经说过,心蛊一旦取出,宿主就会立刻毙命。” “你将殷瑶依体内的蛊母取出来给我,难道就不怕她殒命?” 殷万生回道:“这个就不劳皇后娘娘操心了,我自然能够保住依儿性命。” “皇后娘娘只需老夫说,你愿不愿意跟老夫做这笔交易即可。” 第2600章 交易(二) 殷万生沉声说道: “我教你南疆蛊术,替璟墨除了心蛊隐患,而你放了依儿和殷蓝,从此不再追究前尘往事,如你之前所说那般,说服璟墨庇佑南疆,出兵帮我南疆平叛。” “只要你同意这些,我即刻便将蛊术传给你!” 姜云卿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怎知道你帮我取了蛊母之后,回去南疆不会再培养一只出来?” 殷万生闻言说道:“就算再培养一只出来也毫无用处。” “皇后娘娘可知道这心蛊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牵丝蛊,也可算是情蛊。” “无论是蛊王还是蛊母,一旦与另外一只心蛊牵引,一生都不会再认二主。” 姜云卿仔细看着殷万生的脸色,想要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 殷万生被她看着,只觉得她目光锐利至极,直将他看得后脊绷劲。 半晌后,姜云卿才说道:“好,我信你。” 她收敛厉色,脸上恢复成最初温婉的样子,颊边染上浅浅笑意说道:“殷族长是个聪明人,我想你是不会拿着你们南疆数万子民冒险才是。” 姜云卿说完之后站起身来。 “我想殷族长应该是想要见圣女的,走吧,我带殷族长过去。” 殷万生狠狠松了口气,忙道:“多谢皇后娘娘。” 姜云卿让穗儿在前引路,而她亲自带着殷万生去了关押殷瑶依的地方,那院中依旧如最初的模样,只是殷瑶依经过数日关押,早已经没了当初那般横冲直撞、言语叫嚣的模样。 殷万生原本以为,姜云卿将殷瑶依留在府里,就算是不要了殷瑶依性命,怕是也不会让她好过。 可是谁想到见到殷瑶依的时候,却发现她身上衣衫整洁,屋中敞亮干净不说,就连门窗也没有刻意锁上。 殷瑶依坐在院子里面,除了浑身乏力,身上的蛊囊被搜走了之外,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不去看她眼底怨恨愁苦的话,半点都瞧不出来受制于人的模样。 “依儿。”殷万生开口叫道。 殷瑶依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幻听,愣愣的坐在树下未曾抬头。 直到殷万生叫她第二声的时候,殷瑶依才猛的惊醒过来就,抬头朝着院门前看去,当见到站在那里的殷万生时,她瞬间站起身来,朝着外面急唤道: “阿爷!!” 这场面她想了很久,她一直期盼着殷万生能够来接她。 可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却始终没有人过来。 这几日她被姜云卿取了血,为了保命不得不吃着那些大补的药汤,当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这么留在孟家,成为姜云卿取血的药人时,殷万生却又突然出现。 殷瑶依红着眼圈,撑着就想要出来,可刚迈步就猛的一晃直接歪着撞在了桌子上,直接摔到在地。 “依儿!” 殷万生顿时大惊,连忙快步上前扶着殷瑶依怒对着姜云卿道:“你对依儿做了什么?!” 姜云卿神色浅淡:“殷族长不必着急,她不过是用了些软筋散而已。” 第2601章 南疆圣物(一) “你家孙女的性子殷族长想必也知晓,之前就敢派人入府谋害于我,后来又敢当面伤我。” “南疆蛊术神秘莫测,我既然将她留在府中,总也要防着她用些巫蛊手段对付我家人才是,所以只能委屈圣女了。” 姜云卿说完后对着身旁道:“穗儿。” 穗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然后上前将其递给了殷万生,“殷族长,这是软筋散的解药,让她吃一粒就好。” 殷万生闻言连忙接过那瓷瓶,将其打开之后,直接倒出里面的药丸,等到殷瑶依服用了之后,殷万生才低声朝着她问道:“怎么样,身子可还有不适?” 殷瑶依动了动手脚,感觉到之前失去的力气全部回来,而且也没有了那种虚弱至极的感觉之后,这才摇摇头回道:“阿爷,我没事了。” 姜云卿见殷万生扶着殷瑶依起身后,才开口道:“殷族长也瞧见了,我未曾伤你们南疆圣女,殷族长是否也该履行承诺了?” 殷万生连忙道:“自然。”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来,然后直接交给了穗儿,连带着还有一小截骨笛,和一串赤红色的,上面挂满了赤色小铃铛的手串。 殷瑶依见到那册子和骨笛时,脸色大变,而当瞧见那赤色手串时更是神情激动就想要说话:“阿爷……” 阿爷怎么能将这些东西交给姜云卿? 殷万生直接一个眼神止住了殷瑶依的话,见穗儿接过东西交给了姜云卿后,才说道:“这册子上记录着我南疆蛊术的修炼法门,而这截骨笛则是我用精血温养多年之物,以此配合法门便能驭使心蛊。” “这手串与蛊术无关,却也是我南疆圣物之一,将其佩戴身侧,能够避开所有蛊虫毒物,让其不能近身……” 殷万生说话间,直接朝着姜云卿一挥手,就见到密密麻麻的蛊虫从他袖间落了下来,然后或飞或爬的朝着姜云卿扑了过去。 “小姐!” 穗儿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就想护着姜云卿,却被姜云卿伸手拦住。 姜云卿就那么站在原地,神色冷静的看着朝着她飞扑过来的蛊虫,就见到那些虫子在靠近她之后,就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为害怕的东西一样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在原地转了几圈,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 殷万生见姜云卿神色平静的样子,心中叹口气。 单凭借着姜云卿这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气,有谁能比她更适合当这个大燕皇后? 姜云卿抬眼看着殷万生:“殷族长这是?” 殷万生说道:“皇后娘娘摇动一下你手中的铃铛。” 姜云卿闻言好奇的看了眼手串,然后拿起来轻轻摇晃起来。 那手串上挂着十余个指尖大小的铃铛,瞬间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原本聚集在她身体周围的那些虫子听到声音,瞬间汇聚在一起,然后如同喝醉了酒似得,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而原本飞在空中的虫子也扑簌簌的朝下掉落。 第2602章 南疆圣物(二) 穗儿在旁瞪大了眼睛,就连姜云卿也有些惊讶。 殷万生说道:“南疆之人以蛊术为生,除此之外会武的极少,有了这手串在手,皇后娘娘便不必再惧怕我南疆出尔反尔伤害于你,而且有这东西,寻常毒虫之类也难以近身。” 姜云卿倒是没有想到殷万生居然会送给她这般宝贝,她翻看着手里的手串,抬头道:“殷族长送我这般大礼,我该如何谢你?” 殷万生苦笑出声:“皇后不用谢我,这东西就算是之前依儿对你无礼的赔罪礼,只希望皇后娘娘大人大量,别跟依儿计较。” 姜云卿将手串给了穗儿,让她收起来后,这才神色和煦的浅笑出声: “殷族长言重了,圣女不过是性子率真,我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殷瑶依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明之前还恨不得置她于死地,将她剖心取血,一脸冷厉的让这些人盯着她,但凡敢踏出院门一步就打断她的腿来着。 这会儿便神色和煦的夸她性子率真,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殷瑶依心中吐槽不断,却冷不丁发现姜云卿突然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将她翻白眼的动作还来不及收敛就被姜云卿看了个正着。 姜云卿似笑非笑道:“圣女这模样,莫非是对我刚才的话有什么异议?” 殷瑶依对上姜云卿那张笑脸,蓦的就想起来之前姜云卿毫不犹豫划破她胸前取血的冷酷模样,她哪怕对姜云卿有再多的怨愤和不甘心,这会儿也对上她笑盈盈的眼时也是猛的一哆嗦,只觉得心口还没长好的伤口处又开始刺疼了起来。 殷瑶依朝着殷万生身后一躲,低声道:“没,没有。” 姜云卿闻言扬扬唇:“圣女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的。” 殷瑶依:“……” 她怕她直说了,会被打死。 见殷瑶依被吓得小脸发白,姜云卿也没再继续逗弄她,只是朝着殷万生说道:“殷族长,这蛊术你教给了我,何时替圣女取她体内蛊母?” 殷万生说道:“等皇后娘娘熟悉了驭蛊之术后,便能取蛊。” 姜云卿扬眉:“这蛊虫入体,可对我腹中胎儿有什么影响?” 殷万生摇摇头说道:“无碍。这蛊母入体之后,和璟墨体内的心蛊互成牵制之势,到时候你只需要驱使其避开你腹部和要害,藏于他处便可,不会伤及腹中胎儿。” 姜云卿相信殷万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面说假,毕竟孩子一旦出事,殷万生和南疆也逃脱不掉关系。 她开口道: “那就好。” 殷万生想了想说道:“皇后娘娘,你修习这蛊术也需要几日时间,好能习惯其中关窍,而且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在即,想来你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耽搁。” “不如我先将依儿带回鸿胪馆,等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我再替她取蛊。” “届时娘娘想必对蛊术有所了解,而且也能同时帮你引出璟墨体内那只心蛊,一举两得。” 第2603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 殷万生说完后,怕姜云卿不肯放殷瑶依离开,又继续补充说道: “皇后娘娘也不必担心我会带着依儿逃跑,或者是做其他手脚。” “那鸿胪馆内里里外外都是你和璟墨的人,而且京中戒严,城门四周也全是驻军,我们就算想走也根本离不开京城。” “而且我身后还有那么多族人,皇后娘娘若是有事,我整个南疆都逃脱不掉,我不会拿着那些人冒险。” 姜云卿闻言轻笑出声:“殷族长不必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是璟墨外祖,也是长辈,我怎能不相信你?” “圣女既然觉得在孟家居住不惯,那便由殷族长接回鸿胪馆,等到大典之日,也好陪同殷族长一起观礼。” 殷万生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多谢皇后娘娘。” 说完后,殷万生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后娘娘能够应允。” “这驭蛊之术乃是我南疆不传之秘,今日传给皇后娘娘本已经有违祖制,回去之后老夫便要开宗祠跪拜先祖以求请罪,如今这蛊术落于娘娘手中,还望娘娘能够答应老夫不将其外传。” “否则若是传扬出去,我南疆从此便再无立足之本。” 姜云卿原还以为殷万生想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个,她点点头道: “这是自然,这东西你们立命之本,如果不是要替璟墨解除心蛊之忧,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学习你族中秘术。” 姜云卿原本是想要说绝不会将蛊术传给旁人,只是她突然想起什么,神情顿了顿,话音一转说道: “这蛊术我自然不会随意外传,更不会让其流传出去,就算有人学会,我也跟你保证绝不会与南疆为难。” 殷万生闻言顿时皱眉。 他原是想要姜云卿直接许诺答应他,只她自己一人修习蛊术绝不外传,可是如今听姜云卿这话的意思,显然到时候修炼蛊术的并非她一人。 殷万生皱眉道:“皇后娘娘想将蛊术传于他人?” 姜云卿说道:“殷族长放心,最多两人,而且皆是我心腹,就算她们学会也绝不会外传。” 殷万生闻言心中有些不虞,可是如今东西已经在姜云卿手中,她就算反悔教给其他人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她肯答应他最多只教两人,而且承诺他绝不会外传,殷万生哪怕再不高兴也只能认了。 谁叫形势不如人强。 南疆如今得求着大燕,而他对姜云卿夫妻二人也还有所求? …… 姜云卿让人送了殷万生和殷瑶依离开,将两人直接送回鸿胪馆。 等人走后,穗儿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小姐,你怎么真就放了那殷瑶依走?” “南疆的人心怀鬼胎,之前一再欺瞒你和陛下,这次放他们离开,万一他们再做手脚岂不是麻烦?” 姜云卿闻言轻笑:“有什么麻烦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再说了,殷万生既然已经服软,甚至将自家的宝贝都送了过来,给他几分脸面有何不可?” 第2604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二) “可是……”穗儿满脸的纠结。 姜云卿伸手拿过那手串轻敲了她一下说道: “行了,别可是了,你家小姐我什么时候会做自找麻烦的事情?” “方才给她服用的那软筋散的解药里头掺了别的东西,他们如果遵守诺言,好生的留在京城等到登基大典之后,将蛊母取出来给我就算了,可如果他们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殷瑶依不会有命活着离开京城。” “璟墨早已经在鸿胪馆外安排了禁军驻扎,城门附近更是无数人守卫,南疆的人若不得他允许,就算是插着翅膀也飞不出去,所以你别操心了。” 穗儿闻言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大仿佛能塞个鸡蛋进去。 陛下做的那些事情也就算了,她不知晓不奇怪。 可是小姐是什么时候把药换了的? 她一直跟在姜云卿身边,可谓是寸步不离,她怎么不知道那软筋散的解药被掺了东西? 姜云卿没好气的睨了满脸懵逼的穗儿一眼。 “软筋散的解药无色无味,添加了东西后多了一味香甜。” “你学习医毒之术也有一年多了,连这么简单的毒物都辨别不出来?” “我当初给你留下了我所有学习医毒之术的心得,更是手把手教过你制毒,结果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出去可别说是我教的,免得你师祖棺材板都压不住,夜里爬出来掐死你!” 穗儿闻言“嘿嘿”一笑,挠挠后脑勺: “奴婢这不是正在学吗,只是这玩意太难了,奴婢天赋有限,没小姐聪明……” 姜云卿听到穗儿的话翻了翻眼皮:“净胡扯,懒就懒了,拍马屁没用,明儿个自己将药王真经篇抄写三次送到我房中,我亲自检查!” “啊?!” 穗儿瞬间苦了脸,低声道:“小姐,奴婢最近事儿多的很,明儿个还要进宫跟内侍监的人准备你封后时要穿的凤袍呢,没时间抄书……” “别废话,凤袍有内侍监的人监制用不着你去,你好生在府里写你的药王篇,记得明天晚饭之前交给我,要是完不成,就禁足五天,抄写五十次!” 姜云卿说完之后,完全没去管穗儿瞬间苦逼的脸色,直接转身就走。 身后穗儿顿时哀嚎出声:“小姐,你不能这么对奴婢……” 见姜云卿没有回头,穗儿跺跺脚连忙朝着姜云卿追了过去,嘴里一边求饶,一边缠着姜云卿让她收回成命。 姜云卿心中失笑不已,嘴里却没有松口,只是带着痴缠不止的穗儿去了徽羽那里。 左子月之前替徽羽疗伤到现在已有差不多十日,徽羽身上的伤势恢复还算不错,那些原本化脓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而她被打断重新接骨的右腿骨头也开始生长。 见徽羽已经能被人扶着坐起身,脸色也不再是如当初那般灰败苍白。 姜云卿松了口气说道:“感觉怎么样,伤口可还疼的厉害?” 徽羽摇摇头,“小姐别担心,奴婢已经不疼了,而且伤口也恢复的挺好。” 第2605章 别赶我走 徽羽见姜云卿担心,开口道: “昨天南宫过来替奴婢瞧过,说照着奴婢现在这般恢复的速度,再有月余就能坐着轮椅行动了,只是想要下地走路可能还要些时间……” 姜云卿闻言说道:“不急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势又这般严重,多养些时日不碍事的。” 徽羽跟姜云卿说了会儿话后,这才看向站在不远处一脸沮丧的穗儿。 “小姐,穗儿这是怎么了?哭丧着脸。” 姜云卿扯扯嘴角,无视了穗儿哀怨的眼神说道:“没什么,我给她派了点儿事干,她就是太高兴了。” “小姐~~” 穗儿哀怨出声,然后对着徽羽哭诉:“徽羽,小姐太过分了,她居然要我抄写药王真经,而且三次……” 她本就不大会写字,三次抄下来,她怕是要成为半个废人。 穗儿可怜巴巴的望着徽羽,希望她能帮她求求情。 谁知道徽羽闻言却是说道:“才三次而已吗?小姐你太过仁慈了,当初小姐去赤邯时给穗儿留了课业,可她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怕是到现在都没有将小姐留给她的册子看完。” “奴婢觉着,小姐怎么着也得罚她个五六七八次的,这样她才能长长记性。” “徽羽!” 穗儿没想到徽羽不仅没帮她求情,反而还落井下石,顿时气成了河豚,整张脸都鼓圆了起来。 她颤抖着手指着徽羽,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你……你个叛徒,亏我前儿个还给你做好吃的,你就这么对我?!” 徽羽靠在床头,佯装诧异道:“什么东西,我吃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穗儿瞪大眼:“你你你……你无耻!” 徽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谁说的,我牙好着呢。” 姜云卿在旁看着两人打闹,眉眼之间尽是笑容,眼见着穗儿被徽羽气得跳脚,而徽羽脸上也不见半点阴霾之色,眼中带着温暖浅笑,姜云卿笑道: “好了,别逗她了,待会儿自己得气炸了毛了。” 穗儿跺跺脚:“小姐!” 姜云卿笑着招招手:“好好好,不炸毛,来,过来,我说点儿正事。” 穗儿鼓着腮帮子翘着嘴,却依旧磨蹭磨蹭的挪了过来。 姜云卿收敛了笑意对着徽羽说道:“徽羽,我想你应该记得之前左子月说过,你身上是伤势虽然能够治好,可是因为脊背受伤,以后都不能动武了。” 徽羽脸上笑意一顿,眼中黯淡了几分,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勉强了起来。 “奴婢记得。” “小姐不要嫌弃奴婢无用,小姐嫁于陛下之后便要回宫。” “奴婢受伤之后虽然不能再动武,可是以前在暗谷时也学过其他东西,就算不能再替小姐出生入死,可是帮着小姐打理宫务,处理身边琐碎之事却依旧是可以的。” “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姜云卿闻言就知道徽羽误会了,连忙道:“我没有想赶你走。” 徽羽抬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你和穗儿是我心腹,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 ----------------------- 书名又改了,好像比瑟瑟发抖要好那么一丢丢……今天又屏蔽掉了七八章,我也不知道怎么改,先屏蔽着吧…… 晚安我的宝贝们~ 第2606章 想学吗? 徽羽闻言看着姜云卿,有些迟疑:“真的吗?小姐愿意留下奴婢?” “当然是真的。” 姜云卿有些无奈说道: “你都想哪里去了,好端端的,我怎么会赶你离开?” “璟墨将来虽说不会纳妃,后宫也只有我一人,可是身为皇后要做的事情依旧很多,而且等我腹中孩子出生之后,我一个人更是忙不过来,我又怎会离得开你和穗儿?” 姜云卿言语安抚道: “我跟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我和璟墨虽然眼下看着安好,可将来要走的路注定危险重重,你如果要留在我身边,没有武力恐怕会吃亏。” “你如今受伤废了内力,再想要修习不大可能,而一些能够伤人的体术对身体底子要求更高,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学习南疆蛊术?” 徽羽蓦的睁大了眼:“南疆蛊术?” 姜云卿点点头:“对,南疆的蛊术。” “虽说这东西用着不如内力方便,可是我见识过南疆人的手段,这蛊术若是学到高深之处,我再想办法让南疆的人帮你寻一些独特的蛊虫,想来杀伤力也不错,这样你留在我身边,将来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够自保。”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解释,自然是心动的。 她习武二十几年,无论做什么事情凭借着武力都来的干脆果断,从无惧怕。 如今一朝被废,虽说左子月说她养好了腿伤之后将来依旧能够行动自如,可是没了武力在身,对于徽羽来说就如同成了个废人。 如果能够学会南疆的蛊术,哪怕恢复不了之前的战力,至少也不会让她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将来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大业之上,她也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而不是眼睁睁的在旁看着而半点用处都没有。 徽羽心动至极,面上却有些迟疑:“可是小姐,那驭蛊之术乃是南疆不传之秘,他们肯教给奴婢吗?” 姜云卿笑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学?” “还有穗儿……” 姜云卿扭头看向一旁的穗儿: “我原本是想要让你学习医毒之术,将来哪怕不会武力,有毒术防身旁人也伤不了你,可是如今看来那毒术你再有五年也未必能够出师,正好如今有机会,你如果愿意,也可以跟徽羽一起学习如何驭蛊。” “这样你们两有个伴,将来我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们安全。” 姜云卿心有隐患,不仅仅是李广延和南梁,还有远在磐云海以东的地方,和当年灭了拓跋一族,让魏寰怨恨了这么多年的人。 照魏寰的意思,当年那人在拓跋一族寻找所谓的长生之秘不得收获,难保那些人不会卷土重来再次踏入赤邯甚至大燕,而届时身为拓跋族传人,那预言之中能够搅弄天下风云,复兴拓跋一族的“血凤金莲”。 姜云卿怕是首当其冲,就是他们的目标。 姜云卿会竭力让自己更加强大,不管是借助外力还是靠着自己,她都会尽量在敌人靠近之前让自己变的更加无所畏惧,不会让自己被人所害。 第2607章 戒严 可是姜云卿最怕的就是,她自己让人无从下手的时候,身边之人会成为他人的靶子。 小鱼儿的悲剧她永远都不想再来一次。 姜云卿说完之后,对着徽羽道: “怎么样,想学吗?” 徽羽见姜云卿笃定模样,毫不迟疑的点头道:“想,奴婢想学,还请小姐帮我。” 穗儿也连忙开口道:“小姐,奴婢也想学。” 医毒之术她是真的不感兴趣,可是蛊术她却是想学,之前殷万生挥手间操纵那些蛊虫的模样,还有最早时用蛊虫疗伤止血的样子她都记得。 穗儿也是心动。 姜云卿见两人都想学,这才将之前收进袖子里的册子取了出来,笑着道:“好,那就一起学。” “这是……”徽羽惊讶瞪圆了眼,难得失态。 姜云卿笑道:“南疆的蛊术。” 徽羽微张着嘴:“这东西……他们怎么肯交给小姐的?” 穗儿闻言在旁得意笑道:“小姐想要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再秘密的东西,他们还不是恭恭敬敬的送给了小姐。” 姜云卿斜睨了穗儿一眼:“别胡说八道。” 她对着徽羽解释说道: “璟墨体内的心蛊需要学习南疆蛊术才能解除,而南疆之前因为行差踏错被我抓住了把柄,所以才不得不以这蛊术来换取他们那位圣女的性命,还有南疆和大燕之间的和平安宁。” “你放心跟我一起学,等你和穗儿学的差不多了之后,我便想办法让殷万生同意让你们去一趟南疆,取一些蛊虫回来,但是你们要记着,这蛊术毕竟是南疆立足之本。” “我让你们两人修炼,是为了让你们能有自保之力,但是除你们之外,不许另传他人。” “否则就算南疆有意与大燕修好,愿意服软,怕是也会被激怒,到时候他们反噬起来,终归是麻烦。” 徽羽和穗儿都明白姜云卿的意思,齐齐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 姜云卿让穗儿将殷万生给她的册子抄写了一份下来,留给了徽羽,让穗儿和她一起修习。 而姜云卿则是拿着自己那一份回房照着练习。 南疆的蛊术说难不难,不像是修炼内力,需要长久时间才能够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南疆蛊术要求不高,而且大多驭虫的手段也是依附于药材音律,还有一些南疆特有的手段。 可是要说简单,姜云卿练习了好几日,也不过只是堪堪入门,能够驱使简单的蛊虫而已,而徽羽和穗儿甚至连门路都还没有摸到。 姜云卿也不客气,直接就让人去了鸿胪馆,让殷万生送一个懂得蛊术之人前来教授技巧,而在那人的教授之下,徽羽和穗儿两人也接连入了门。 而在这期间,京中的气氛也随着登基大典越来越近,而越发的紧张了起来,京中也开始戒严。 不仅宫中禁卫几乎全部换成了君璟墨的心腹,城门附近的守卫足足添加了两倍有余,京中巡逻之人更是从原本的一天两班变成了一天六班,从早到晚几乎半点都不曾间歇。 第2608章 任性的皇帝(一) 整个京中都因为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而陷入了紧张之中。 无论是城东住着的达官贵人,还是城西住着的那些三教九流之人。 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安静了下来,生怕自己成了靶子,被当做捣乱新帝登基的乱民。 而一些原本还存有肖想之意,企图破坏君璟墨登基的人,则是早早就被君璟墨彻底打压了下来。 死的死,散的散。 哪怕有心想要破坏登基大典,此时也没了那份能力。 临近登基大典前一天,姜云卿从孟家搬去了皇宫之中,陈滢和穗儿与她同行一起住进了宫中。 夜里姜云卿试穿了礼服之后,便有礼部和司礼监的人一同跟她讲诉了第二天大典之时所需要做的事情。 因是登基大典在前,封后大典在后,兼有君璟墨君威甚重,所以礼部安排的格外隆重。 在皇帝所住的御龙殿中,君璟墨陪在姜云卿身边,听着礼部的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明日要注意的识相,见说了两盏茶时间了还没停下来,忍不住挥手打断了说道: “明日的大典,前后需要多长时间?” 礼部尚书许崇年略微估算了一下,说道:“回陛下,应当在两个时辰左右。” “等结束了大典,前往宗庙祭祀了先祖之后,陛下和娘娘依律还要接受众臣朝拜,宴请各国使节,还有……” 君璟墨越听越皱眉,直接沉声打断了许崇年的话:“行了,别还有了。” “朕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登基大典和封后的事情一切从简,皇后的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照你们这般安排下去,明儿一整天就不用休息了。” 许崇年闻言呆了呆,忍不住道:“可是陛下,这是必要的程序……” “没什么必要不必要的。” 君璟墨说道: “朕早就已经坐了这皇位,登基大典有没有都可以,如今办了只是堵住朝臣的嘴而已。” “至于祭祀先祖,朕的父母兄长和先祖长辈牌位都没在太庙,那太庙供奉的李家先辈,朕可没兴趣去朝拜他们,等回头将李家先辈的牌位移出来,将君家先祖摆进去之后,朕再去拜谒。” “封后的事情只有皇后一人,无妃无嫔,照着正常程序走即可,你和司礼监还有太常寺的人商议一下,将整个过程控制在一个时辰以内。” 君璟墨说话间忍不住摸了摸姜云卿的小腹。 姜云卿如今眼睛虽然已经好了大半,只是瞧着远处还有些模糊,但是她身子因为腹中双生子的缘故一直比常人虚弱一些。 他可舍不得因为这些做给旁人看的礼节之事,就让姜云卿去受苦。 许崇年听着君璟墨不容置疑的话,顿时苦了脸。 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是他尽量压缩之后的,甚至省掉了原本许多该有的过程。 可如今陛下还想将时间再次缩减,将两个时辰变成一个时辰,那已经不是从简了,而是在赶场子了,哪有哪个皇帝的登基大典和封后之事办的这么草率的? 第2609章 任性的皇帝(二)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来吉也同样是苦着脸,只觉得头都大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任性的皇帝的。 君璟墨见两人没回话,不由抬头:“怎么,做不到?” 许崇年和来吉连忙齐刷刷的摇头,哪怕两人心中已经吐槽无数,可是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来。 君璟墨的性情他们都知晓,谁敢这个时候说不行,显示自己的“无能”? 许崇年硬着头皮说道:“当然做的到,微臣待会儿便跟来公公商量一下,看怎么缩减仪程。” 君璟墨闻言这才点点头面露满意之色,然后继续道:“那就好,至于接见朝臣宴请使节……” 许崇年顿时大惊失色,急声道:“陛下,这两道程序是万万不能少的。” “那太庙不是君家先祖,去不去都行,登基大典的仪程减少,只要安排得当也不会失礼人前。” “可是陛下行礼之后,携手皇后娘娘一起接见朝臣却是必须的,而且宴请诸国使节更是不能或缺,否则会被人觉得我大燕缺少礼数,不重视他国使节。” “于陛下来说,威名有损。” 君璟墨闻言无所谓,他从来不重视什么虚名。 在他看来,只要拳头大的人,自然能让诸国来拜,再无礼也不会有人敢质疑半句。 可要是自身实力不强,处处都得看人眼色行事,那哪怕礼仪再周全也没什么用处,该被欺辱之时照样被欺辱,不会因为你礼仪周全别人就放过你这块肥肉。 来吉比许崇年更加机灵,见君璟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眼珠子微转连忙恭敬道: “陛下,奴才知道您不愿皇后娘娘操劳,也不愿意小皇子和小公主劳累,可是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将来还要帮着陛下操持国事,总得让众臣谒见才是。” “更何况各国使臣来燕,如若省了众臣朝拜和宴请使臣这一关,知道是会说陛下心疼娘娘身子,不愿娘娘操劳,可要是那些个不懂事儿的,怕是还以为陛下和娘娘不睦呢。” “皇后娘娘绝顶风姿,为天下女子表率,和陛下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陛下总要让他们领略一下皇后娘娘的风采,也让人知晓陛下对皇后娘娘的看重不是?” 君璟墨听着来吉的话,哪怕知道他是在拍马屁,却也觉得舒坦。 在他看来,只要是夸赞姜云卿的,那都是好的。 姜云卿在旁也是忍不住失笑,“来公公这口才伶俐的让人汗颜,让你当区区司礼监掌印未免太委屈了些。” 来吉被取笑,也不觉不好意思。 姜云卿见他脸皮厚的半点没有脸红的意思,笑着摇摇头,对着君璟墨说道: “好了,你就别为难许大人他们了。” “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压缩仪程已经是勉强,那朝拜和宴请之事怕是早就安排下去了,你这会儿让他们更改哪有那么容易的?” 君璟墨皱眉:“我不想你辛苦。” 姜云卿轻笑:“哪就辛苦了?我这段时间好生调养着,身子已经好多了,况且再多的事情特只是明天一天而已,没什么经不住的。” 第2610章 把他们扔出京城 姜云卿说道: “礼部和司礼监这边既然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照着他们安排的来就好了,大不了我答应你,如果明天我觉得累了的话,宴请之时提前退场好吗?” “反正宴请使节也有你和吏部,鸿胪寺的人在,不用我全程陪同。” 君璟墨有心省了所有的程序,可是见姜云卿这般说,而且许崇年那边更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可怜模样。 他皱眉了片刻,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只是两边分开太麻烦了,这样,把朝拜和宴请的事情放在一起。” “明日夜宴时,让朝中大臣拜见皇后即可。” 许崇年闻言迟疑,还想要再劝。 君璟墨直接说道:“不许反驳,不然就两样都别要了。” 许崇年张张嘴,只觉得委屈。 他当了两朝尚书,熟知礼仪规程,可没有哪一次皇帝登基是办的这般“简陋”的,这传扬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许崇年满心的不愿意,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最后在君璟墨“要么一起办,要么一个都不办”的威胁之下,他还是不甘不愿的答应了下来,会和宫中商议着,更改一下宴会的流程,将重臣朝拜安排在宴会开始之时。 等到安排妥当明日大典的事情之后,姜云卿叫住了许崇年。 “许尚书。” 许崇年连忙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姜云卿浅笑道:“吩咐谈不上,我只是想要问问许尚书,这次前来观礼朝贺的都有哪些人?” 许崇年低声道:“回娘娘,除了南疆,西地一些部族之外,赤邯,宗蜀,南梁都有使臣前来。” 姜云卿神色一顿:“南梁也有人来?” 君璟墨也是皱眉道:“南梁的人?” 他猛的朝旁边看去,沉声道: “叶三!” 叶三连忙低声说道:“陛下,南梁的使臣是今天下午才到的,他们来了之后我亲自去接的他们,将人安排在了鸿胪馆。” “那时候你正在跟张阁老他们商议要事,等结束之后又去接娘娘入宫,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叶三说完之后,见君璟墨面露不虞,不由有些懊恼自己一忙起来就把南疆的人给忘了,他连忙说道: “不过陛下放心,我将南疆的使臣单独安排在了牡丹馆那边,跟其他几国的使臣都分隔了开来,而且借由登基大典在即,京中戒严为名,让人将他们里里外外都监视了起来,暂时不允许他们随意走动,更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捣乱。” “陛下如果觉得不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将他们抓起来!” 君璟墨紧抿着嘴唇,看了姜云卿一眼。 姜云卿同样也是神色不大好看,只是却依旧摇了摇头:“不行。”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他们这次来借由的是观礼和道贺的名头,大大方方的派人进了京城,走的也是光明正大的路子。咱们若是动了他们的人,反倒是不占理。” “到时候难免他们用此做噱头,到处诋毁于你。” 第2611章 拿李广延当贺礼就行 君璟墨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他却是对南梁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特别是在永临关外,他和姜云卿险些死在李广延手上之后,他心中更是厌烦南梁之人。 君璟墨冷沉着声音说道:“我难道还怕他们诋毁不成?” “再说斩了来使又能如何,他们当初既然做初一,又何怪我们做十五。” “大燕和南梁迟早会有交战的一日,到时候结仇再所难免,与其提心吊胆的留他们在京城,倒不如索性将人赶出京城,我君璟墨登基为帝用不着他们来贺。” 君璟墨对着叶三说道: “你带人去一趟鸿胪馆,将南梁的人扔出京城,告诉他们。” “他们若要来贺,可以,拿李广延当贺礼,绑了他送到朕面前,否则我大燕和南梁绝无修好之日。” 叶三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许崇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陛下……” 来吉伸手快速拉了他一把,直接抢先说道:“陛下,奴才和许大人还要前去商议明日之事,不知道陛下和娘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君璟墨摇摇头:“没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来吉和许崇年行了礼,然后告退离开。 等出了大殿之后,许崇年就忍不住道:“来公公,你拉着我做什么?” 来吉无奈:“杂家如果不拉住许尚书,您想说什么?” “当然是跟陛下说,让陛下留下南梁的使臣。” 许崇年说道: “我知道陛下和南梁有仇,可是这国与国之间哪有那么简单的相处之道?只要大燕和南梁未曾开战,陛下就这么将来贺的南梁使臣驱逐出去,失礼的都是我大燕这边。” “到时候传扬出去,岂不是损了陛下的威名?” 来吉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我说许尚书,您可长点儿心吧。” “您也知道陛下和南梁有仇?你可知道前朝三皇子逃往南梁,前些日子带着南梁的大军险些在赤邯那永临关外,害死了陛下和娘娘,还有娘娘腹中的小皇子?” “咱大燕和南梁虽然未曾开战,可是孟老将军带着十万大军陈兵南梁边境的事情你不会没听说吧?就只差直接撕破脸了,还要顾全什么礼仪颜面?” 来吉甩了甩手里的拂尘说道: “明儿个是陛下和娘娘的好日子,那南梁的人这个时候来,鬼知道是真道贺,还是想要做什么事情,把他们留在城中就是祸患。” “陛下只是让人将他们扔出去,又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哪来的就损了威名了。” “要杂家说呀,什么名声礼节都是假的,等有朝一日陛下带人踏平了南梁,问鼎天下之时,那威名才是真的,到时候谁敢说咱们陛下不讲道理?” 来吉说完之后睨了眼满脸不赞同的许崇年说道: “许尚书,咱们现在这位陛下可不是先帝爷,他可是实打实的杀神,动怒了可是要见血的。” “您呀,就照着他的吩咐做事儿就行了,管好您的礼部,办好明儿个登基大典和晚宴的事情,这南梁的事儿陛下心里自有分寸,您可别一时糊涂。” 第2612章 榆木疙瘩 来吉的话让得许崇年有些呆怔。 许崇年忍不住张张嘴:“可是陛下这么对南梁的使臣,其他来使那里……” “其他几国的来使自有鸿胪寺那边安置照看着,许尚书有什么操心的?” 来吉说道: “先前在永临关外陛下和娘娘遇险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眼下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和南梁交恶。” “这些能被其他几国派来出使大燕,恭贺陛下登基大喜以图跟咱们大燕交好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就算他们知道南梁那起子事情,知晓陛下让人将南梁的人扔出了京城,也没谁会那么不长心眼儿的多管闲事,给自己招惹麻烦,” “您呐就甭操心了,好生办好陛下交代的事情就好,别节外生枝,惹得陛下不喜。” 来吉点到即止的提醒了几句之后,就没再继续。 他和许崇年算不上交好,只是不愿意见他平白惹了新帝不喜才多说了两句而已,至于许崇年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他说到这般清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许崇年要是转不过弯来,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榆木疙瘩。 来吉甩了甩拂尘说道: “好了许尚书,南梁的事儿不归咱管,咱也管不着。” “杂家觉着咱们还是好好说说怎么才能将明儿个典礼,删减控制在一个时辰里面。陛下心疼皇后娘娘,舍不得她劳累,那晚宴的事情也要全部重新安排。” “各国使节那头倒好安置,只是朝拜若放在一起,流程上面就要全部变更一下,许尚书觉得应该怎么安排才更加合理?” 许崇年虽然不认同来吉的话,却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有些事情不归他管,而且就算他想管也没那个能力,又何必自找麻烦。 许崇年摇摇头,甩去了心头杂思,听着来吉的话便说道: “这事儿有些麻烦,牵扯到好些事情,还得让杨大人,王大人他们一起过来商议才行。” “眼下天色渐晚,不如来公公跟我一道出宫,我再去让人将杨大人他们一起请到我府上,咱们再好好商量看怎么安排。” 来吉闻言想了想摇摇头:“还是杂家让人去叫他们入宫吧,大典在宫中举行,咱们商议之后就要安排人去做,到时候出宫进宫的传消息也麻烦。” “我这儿有陛下赐的令牌,晚间下钥了之后,杂家让人送你们出宫就是。” 许崇年迟疑了下,点头道:“也好,那就麻烦公公了。” …… 君璟墨和姜云卿在御龙殿内,不知道许崇年两人离开后说的那些话,可是哪怕没有亲耳听到,姜云卿也能猜得到他们绝不会高兴到哪儿去。 姜云卿任由君璟墨将她扶着在殿后的槐花树下散步,一边说道:“好端端的,你为难许崇年他们做什么?” 君璟墨扯扯嘴角:“我何时为难他们了?” “这登基大典我本就不想办,劳民伤财不说,做的也全是些面子上的功夫,要不是为了后面的封后大典,我才懒得答应他们。” 第2613章 心有余悸 君璟墨说道: “如今我已经退步让他们去办了,这过程还不许我缩减一点儿?” “要真是由着他们去办,那些人能折腾出全套的来,那明儿个一整日都别想休息了。” 君璟墨以前是参加过元成帝的登基大典的,那时候他是摄政王,带着李豫从旁观礼,亲眼看着元成帝从天不亮就开始准备各项仪式,一直到了夜里宫中都没停下来的。 那一场登基大典,所消耗的银钱和人力堪为惊人,更重要的是,当时的元成帝还正值壮年,可是那一场大典之后,愣是十余天才缓过劲来。 君璟墨本就厌烦折腾,更何况还有姜云卿在。 他才懒得应付礼部那些老古板,能有个登基大典堵了他们的嘴就已经足够给他们面子了,哪还能事事都由着他们?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失笑:“你呀,指不定这位礼部尚书心里怎么腹诽你呢。” 哪有皇帝这般任性的? 君璟墨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腹诽几句,我又听不到,只要他不到我跟前来说就成。” 姜云卿摇摇头,见君璟墨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跟他争执。 她被君璟墨扶着走了两圈之后,两人便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上休息,旁边立刻有宫人送来了披风。 秋夜晚风已凉,君璟墨将披风替姜云卿系好后,这才说道:“眼下天气已经转凉了,你若要出来记得多穿点衣裳,免得着了凉。” 姜云卿抬眼:“哪就那么娇气了?” “你别把我当成易碎的瓷娃娃,这段时间左子月和南宫淮替我调养身子,我已经好很多了,除了不能跟以前动武外,身子跟常人没什么区别。” “你不用事事这般小心,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那么荏弱,风一吹就要倒下似的。” 君璟墨闻言忍不住摸了摸她眉心,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好很多了,可是我这段时间夜里总是做梦,每一次都会梦到之前在永临关外,你倒在我背上血淋淋的样子。” “云卿,我总是会忍不住的害怕,怕你和孩子出事……” 姜云卿见他神色晦暗,伸手拉住他的手:“没事的,那都是梦,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 “我,还有孩子,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君璟墨反手勾着她的掌心,缓缓伸开手指将她柔荑握于手中,指尖交缠,掌心的热度透过肌肤温暖着她微凉的手指。 一人肌肤微暗,一人却是雪白。 君璟墨低声道:“我知道,我只是心有余悸。” 姜云卿也知道之前永临关的事情是吓到了君璟墨,她只是无言的靠着他给以他安抚。 夜色微凉,皎白的月光透过槐树缝隙落下之时,映衬的整个宫墙都如同笼罩上了一层白纱。 宫殿顶上的琉璃瓦片反衬着星星点点的光,而院中两人在一起时,白日里冷漠疏远的淡然也变成了柔情,让得不远处的几个宫人都是忍不住跟着心生羡艳。 第2614章 有来无回 之前皇后娘娘还未曾归来的时候,就有传言说陛下对娘娘情深似海,还说陛下之所以一直不愿办登基大典,就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在大燕的缘故。 陛下想让皇后娘娘同享尊崇,更曾言明愿为娘娘废弃整个后宫,独宠她一人。 这些传言之前宫人们都是不信的,毕竟他们从没有见过哪个皇帝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地步。 可直到这两日皇后娘娘搬进宫里来住,他们亲眼看到了陛下是如何爱重娘娘,处处体贴照顾,满眼皆是柔情宠溺之后。 他们才知道,先前那些哪里是什么传言。 陛下远比那些人说的还要更为看重皇后娘娘,所以哪怕姜云卿才刚入宫,宫中却没有任何人敢对她不敬,冒犯于她。 姜云卿抱着君璟墨腰身一会儿后,才抬眼说道:“对了,你既然让叶三将南梁的人赶出京城去了,那还是让人盯着他们一些,将人彻底送出边境为止。” “如若那些人只是梁帝想要跟大燕修好从而派遣与你示好的也就算了,可如果有什么别的心思,你就这么将他们赶走,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明日登基大典,还是要小心让人防备着些。” 君璟墨闻言点点头道:“我知道。” “城门处早已经换上了你五哥和文昌伯,外公和二舅那头虽然赶不回来,可是你五哥麾下皆是外公以前的从属,而且又有文昌伯从旁帮他看着,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至于宫中,除了岑晖之外,叶三和唐恒也会联手布防,就算南梁那头真想要做什么,我也定会叫他们有来无回。” 有些亏,吃一次就足以记上一辈子。 先前永临关外被南梁坑了一回,君璟墨又怎么可能对他们没有防备? 这一次南梁的人若是诚心道贺便也罢了,他只是将人扔出了京城,可那些使臣要是不安分想要闹出什么乱子来的话,他定会一个个的拧了他们的脑袋,送回南梁皇宫给梁帝当贺礼! 姜云卿也只是提醒了一次,见君璟墨有所准备,就没再多说:“你安排了就好。” 君璟墨把玩着姜云卿的手指,随口问道:“对了,你府里那位颜姑娘现在如何了?” 姜云卿闻言轻笑出声:“还是那样。” “前有几天瞧着想要闹出事儿来,还想着要挑拨小舅和我还有二舅母的关系,可是后来也不知道小舅跟她说了什么,她就突然安份哭了下来。” “我听小舅的意思,说是等到登基大典之后,他会安排人送颜月春回渔村。” 君璟墨诧异:“那颜月春肯?” 君璟墨虽然除了姜云卿外,没有过别的女人,可是却不代表他眼瞎。 之前孟少宁回府之后,他也去见过孟少宁,自然也跟孟少宁的这位“救命恩人”碰过面。 那颜月春虽然看着温柔胆怯,说话声音细细小小的,可是眼底的野心和贪婪却是遮不住的。 君璟墨能看出来那个女人对孟少宁“正妻”的位置有多肖想,而且那时候她也一直以孟少宁妻子的身份自居。 第2615章 本是雄鹰,就该展翅 如颜月春那般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孟少宁送她回去? 白白放过了孟少宁这么一个“有财有势”、“出身高贵”的乘龙快婿? 姜云卿闻言低笑着说道:“她自然是不肯的,只是小舅愿意迁就她时,她不肯自然没人为难于她,可小舅不愿意迁就她时,他总有办法让颜月春心甘情愿回去的。” 君璟墨听到这话挑挑眉:“也是,小舅狡猾的跟狐狸似的,对付个小姑娘也没什么难的。” 姜云卿闻言轻拍了他一下,嗔声道:“瞎说什么呢,这话说的小舅像是负心汉似的。” “那个颜月春顶替了小舅救命恩人的身份,骗了小舅这么久,小舅没对她做什么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难不成还想着让小舅当真娶个骗子为妻?” “你这么说小舅,小心他回头收拾你。” 君璟墨伸手抓着姜云卿的手,用力一揽便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不怕他。” 姜云卿白了他一眼,不怕才怪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讨好她家人,被小舅和外公好生收拾了一顿来着。 姜云卿靠在君璟墨身前,问道:“对了,这次宗蜀也来了使臣,小舅会不会去见他们,跟他们一起回去?” 君璟墨点点头:“应该会,我之前让叶三去打听过,这次来大燕的使臣是霍禾元那一脉的人,想来是之前得了伏猛送出去的消息,趁着这次出使的机会,来接小舅回去的。” “宗蜀那位皇后和六皇子怕极了小舅,要是让他们知道小舅还活着的消息,怕是会想尽办法的拦着小舅回朝,否则小舅一旦回去,他们定然会性命不保。” 姜云卿闻言微眯着眼,说道:“我听小舅说,你答应借兵给他了?” “恩。” 君璟墨点点头,把玩着她的手指:“小舅有些不耐烦跟他们周旋,所以这次回去怕是有一场大战等着他。” 见姜云卿眉心皱起,君璟墨安抚说道,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已经让张集挑选最好的暗卫和精兵,亲自护送小舅回朝,而且他回去之后宗蜀若有大变,张集也能随时调动边境兵力从旁相助。” “小舅在宗蜀布局了大半年时间,他既然敢动手,就定然有相应的把握。” “你如果不放心,等他们离开时我会告诉张集,如果宗蜀那边实在势不可为,让他带着小舅及时撤回大燕,就算小舅拿不到宗蜀皇位,也有大燕为后盾,总不会伤了他性命。”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心中这才放松了一些。 其实她也知道,孟少宁从来都不是什么温雅之人,他只是一直强行压制着自己的天性,可是当初大燕的那一场大乱让他彻底失去了回到孟家,留在大燕的可能。 而如今他想要动手谋夺宗蜀皇位,露出属于他自己的獠牙,这样的孟少宁恐怕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他本是雄鹰,就该展翅。 而那宗蜀皇庭就是他的天地。 第2616章 欠你一场大婚(一) 姜云卿知道君璟墨替孟少宁顾虑周全,全是因为她的原因,她拉着他的手低声说道:“谢谢你,璟墨。” 君璟墨低头碰了碰她额头,“你我本是夫妻,有什么好谢的。” 姜云卿缓缓一笑,侧脸靠在他身前。 是啊,夫妻。 ……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宫中服侍的下人就陆陆续续的入了御龙殿,开始替姜云卿梳洗打扮。 陈滢和穗儿从旁帮忙着,而徐氏和被邀请入宫的陈夫人,还有之前因为治疗之后已经清醒了许多的张夫人也都入了宫,作为姜云卿的娘家人,既送她出嫁,也将作为长辈看着她一步步走上至高的皇后之位。 当初君璟墨和姜云卿的那场大婚,本该办的隆重,可姜云卿因为意外落水,君璟墨虽然依旧举行了大婚的仪式,可缺了新娘子的婚礼终究是不够完美。 这次封后大典,既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姜云卿为后,也同样是为了弥补那一场大婚。 所以姜云卿的皇后礼服并非以明黄为底,而是鲜艳至极的正红色为主,金丝勾勒的凤凰盘绕于礼服之上。 头颈从腰间蔓延至身前,而凤尾则是一直从身后蔓延到了长长的裙摆之上,以孔雀之翎绣制,金丝勾勒,光只是看看就能知道这礼服花费了多少绣娘的心血。 姜云卿平日里极少着装,看着总以素雅清冷为主,可此时配着那身大红礼服,脸上也画了妆容。 此时的她眉如远黛,唇若红樱,肤如凝脂,巧笑倩兮。 发髻之上九珠凤冠之下,姜云卿褪去了平日里清冷淡雅的模样,此时的她在妆容之下多了丝妩媚娇容,美的让身为女子的几人都是忍不住直了眼睛, “云卿姐姐,真的好美……” 陈滢微张大嘴,看着换上礼服之后的姜云卿忍不住惊叹出声。 哪怕往日见惯了姜云卿绝色容颜,此时她依旧忍不住赞叹一声倾国倾城不外如此。 徐氏看着这般明艳的姜云卿忍不住笑弯了眼睛,而陈夫人忍不住笑着说道:“皇后娘娘的姿容说一句仙子下凡也不为过,这世上怕是也就只有陛下能与之相配了。” 张夫人如今已经清醒了很多,她容貌苍老了不少,而且之前的癔症也损毁了她身子。 她知道姜云卿为何请她入宫,心中感动安慰的同时,看着温柔浅笑的姜云卿时,却依旧红了眼圈,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早逝的小女儿。 如果阿俞还在的话,想必出嫁时也会像是这般模样吧…… 徐氏上前替姜云卿整了整医冠,笑着说道:“云卿,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舅母不盼其他的,就只希望你和陛下能够永远恩爱,白头偕老。” 姜云卿温柔浅笑:“谢谢舅母。” 陈夫人和张夫人她们也在旁说着吉利话,姜云卿也一一道谢:“谢谢二位伯母。” 姜云卿在房中收拾妥当之后,原是准备等着司礼监的礼车来接,然后去到宫中正殿举行大典,却没想到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喜庆的乐声,伴随着而来的竟然还有鞭炮吵闹的声音。 第2617章 欠你一场大婚(二) 姜云卿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那声音却越来越近,甚至好像已经到了门前。 她忍不住微怔。 这皇宫之中哪来的炮竹声? 就算是登基大典,也该是礼乐丝竹的声音才对啊? 徐氏却像是早就知道什么似得,听到外面的声音后露出大大的笑容。 她上前就拉着姜云卿坐在床边,按着她在床头坐定之后,这才从怀中取出来一张绣着金凤鸾鸣的四方红绸,然后抖落开来之后便盖在了姜云卿的头上。 “舅母?” 姜云卿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要去揭开红绸,却不想被人拦住。 “这盖头可不能随便接。” 张夫人压着姜云卿的手,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新娘子的红盖头可是要新郎官才能掀开的,这才吉利。” 盖头? 姜云卿愣住,忍不住透过红绸的下方朝外看去,就听到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她心跳如雷,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大红礼服,腕间带着的吉祥手钏,还有头上盖着的红盖头,声音微颤着道:“舅母,这是……” 徐氏笑着凑上前来,柔声说道:“这是陛下特意为你准备的。” “陛下说,他欠你一场大婚,而这本就是你们早该举行的婚礼,当初若是没有那一场大乱,若是没有那些意外,你早就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如今这场封后大典是做给外人看的,让所有人都知晓你是这大燕的女主人,可是这场大婚却是他给你一个人的,他想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入了君家大门,当他君家的媳妇。” 姜云卿听着徐氏的话,哪怕心硬如铁,再淡然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因为君璟墨的体贴而红了眼圈。 明明他从来都没有表露过半点。 明明他从未曾跟她说过还有这一遭。 昨天夜里许崇年他们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满脸不耐,不愿意太过麻烦,可是他却默默在暗地里安排了这一场大婚,全了每一个女子一生唯有一次的梦想。 门外喧闹声越来越近,姜云卿隐约能听到孟祈说话的声音,间或还有其他几道笑闹声。 陈滢靠在姜云卿身边低声道:“云卿姐姐,是他们在考校新郎呢。” 姜云卿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便察觉出其中有几道熟悉声音,那浑厚至极的大声叫着打一场否则别想娶走新娘子的声音让得姜云卿忍不住睁大了眼。 外公? 他们回来了? 姜云卿强忍着掀开盖头的冲动,手中抓紧了袖子,突然生出了紧张感来,而外面的便传来“砰”、“砰”、“砰”的打斗声,不过片刻之后,也不知道是谁赢了谁输了,只是打闹声渐歇,彻底安静了下来。 姜云卿只觉得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房门才被人推了开来,紧接着便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父亲。” 徐氏行礼。 陈夫人等人也是笑着道:“孟老将军。” 姜云卿盖着盖头,看不清楚外面的环境,只能听见有人大步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等那人到了跟前,露出了一双脚底沾着泥灰的鹿皮靴子,还有来不及更换的轻甲时,她瞬间便湿了眼睛。 “云卿,外公送你出嫁。” 第2618章 外公送你出嫁 孟天硕原是在镇守安俞关的,一方面既要震慑南梁,另外一方面又要防备着赤邯反扑。 他这段时间连轴转着,每日都睡不到三个时辰,而这一次回京,也只不过是想要亲自送姜云卿出嫁,所以匆忙将边关之事交代之后,连夜骑马赶回来的。 回京之后便已是凌晨,他来不及去更换衣裳,就直接入了宫。 姜云卿声音里带着哭腔:“外公,你怎么回来了?” 孟天硕站在姜云卿身前,温和说道:“我家云卿出嫁,我怎能不回来给你把关。” 孟少宁遮了面,站在人群中轻笑着道:“云卿,除了外公以外,你大舅舅,二舅舅,都回来了,你三舅虽然回不来,却也让你四表哥回来替你助阵。” “咱们孟家嫁姑娘,娘家怎能缺了人?” 姜云卿闻言眼底湿润了一片。 徐氏抹了抹眼泪,笑着道:“好了,吉时已到,该送云卿出去了。” 孟天硕闻言直接背对着姜云卿蹲下说道:“好,云卿,外公送你出嫁。” 姜云卿拼命忍着眼底的泪意,怕哭花了妆容,她伸手攀上了孟天硕的肩膀,整个人趴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孟天硕沉了下气,这才背着姜云卿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外走去。 长长的凤袍裙摆落在地上,姜云卿双手抱着孟天硕的脖颈,感觉到他手臂上的力气,身上的轻甲更是蹭的她有些疼,可是姜云卿心中却满满都是感动。 “外公,谢谢你。” 姜云卿伏在孟天硕的后背上,难得的露出依恋不舍。 孟天硕想起早逝的女儿,眼睛有些发红,轻声回道:“你和外公,永远不用说谢谢。” “你要记得,无论你成为谁的妻子,谁的母亲,你永远都是孟家的姑娘,是外公的心头宝,无论将来如何,外公和孟家永远都会在你身后守着你。” 姜云卿手里环紧了一些,微侧着脸颊靠在孟天硕肩头,许久许久之后,她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孟天硕背着姜云卿出了御龙殿的大门,外间便有大红花轿停着,君璟墨站在轿门之前,看着被孟天硕背出来的姜云卿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璀璨。 孟天硕背着姜云卿到了轿门前后,穗儿等人上前帮忙将她送进了花轿里面。 孟天硕才扭头看着君璟墨说道:“我将云卿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永远护着她,爱重她,如果你敢让她难过,哪怕你是天王老子,我孟家也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孟天硕说话之时,孟尉元,孟文峰,孟少宁,还有孟祈等几个少年齐刷刷的站在他身后。 七八个彪壮大汉站在一起,虎视眈眈的看着君璟墨,眼底满是警告之色。 大有他敢负了姜云卿,他们便将他扒皮拆骨,大卸八块的意思。 孟尉元容貌和孟天硕最是相似,只是更显年轻,而且沙场染血,那双眸子看着人时如尖刀锋锐:“陛下既娶了云卿,便要好好待她,我孟家的姑娘绝不受委屈,哪怕是在皇宫也一样。” 第2619章 大婚(一) 君璟墨面对着孟家人的“无礼”,半点不恼。 他恭恭敬敬的跪下朝着孟天硕磕了个头,起身时对着孟尉元等人神色没有半点不驯。 此时的他不是皇帝,不是一国之主,不是那个领兵沙场战无不胜的杀神,他只是君璟墨,是即将迎娶孟家女儿为妻的君家儿郎。 君璟墨神色恭敬道:“外公、舅舅放心,我君璟墨以性命起誓,必不复云卿,一生护她周全。” 孟天硕闻言深深看了君璟墨一眼,这才扶着他起身。 旁边来吉上前恭声道:“陛下,吉时到了。” 孟天硕心中不舍,却依旧摆摆手:“快走吧。” 君璟墨点点头后,这才走到轿门前不远处的地方,抓着缰绳翻身上马,一身同样大红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来吉忙站在花轿边,挥了挥拂尘高声道:“起轿!” 花轿被人抬了起来,稳稳当当的走在宫墙之类,而君璟墨则是骑着马走在前方,领着身后八抬大轿中的姜云卿以游行之礼走过了大半个宫城。 四周有宫人不断高声唱礼说着恭贺之词,锣鼓礼乐不断,等绕完大半个宫墙之后,一行人才将花轿抬着停在了凤翎宫之前。 君璟墨翻身下马,照着民间的习俗踢了轿门,见了新娘,然后直接伸手递到姜云卿面前说道:“卿卿,我迎你走。” 姜云卿嘴角含着笑,将手递到了君璟墨掌心之中,等两人双手紧握,十指交缠时,君璟墨微一用力,便上前直接将姜云卿抱了起来,然后两人朝着凤翎宫内走去。 凤翎宫早就已经装扮一新,里面四处挂着大红的灯笼和随处可见的红色绸缎。 凤翎宫中早已经设了喜堂,君璟墨带着姜云卿入内时,早先便已经先一步过来的孟家,陈家和张家的人都是满脸笑意的站在厅内,而姜云卿被放下来之后,便被穗儿引着入了喜堂之内。 两人站定之后,孟天硕早已经坐在上首的位置,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之色。 被君璟墨特定请进宫中的大长公主当了主婚之人,在旁笑着道:“今日是孟家之女姜云卿出嫁,君家幼子君璟墨迎亲的大喜之日,虽不及外间喧哗,可亲朋在列,皆能见证二人姻缘。” “祝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从此携手与共,恩爱不疑。” “来吉。” 来吉连忙上前道:“陛下,娘娘,行拜堂礼了。” 君璟墨点点头,扶着姜云卿站定之后,来吉便站在一旁高声道:“行拜堂礼。” “一拜天地。” 姜云卿被穗儿扶着转身,手中被君璟墨紧紧握着,起身时由他牵引着,心中格外的安宁。 “二拜高堂。” 转身继续下拜,姜云卿没有半点对未来的恐慌,而握着她的那只大手源源不断的传来温暖之意,让她对自己的选择无比的笃定。 “夫妻对拜。” 两人正对面站着时,长袖下的手松了开来,同时躬身时红绸有些下滑,姜云卿能感觉到对面的男人同她一样躬身行礼。 第2620章 大婚(二) 两人头顶微微相触时,姜云卿忍不住弯了眉眼,那双惯来清冷的眸子里满是风华。 “礼成!” 大长公主高声道。 君璟墨扶着姜云卿起身,两人没入洞房,而君璟墨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了姜云卿头上盖着的红盖头,上前亲了亲她脸颊。 旁边来吉顿时机灵的大笑出声:“恭贺陛下,恭喜娘娘,祝陛下娘娘永结同心。” “恭喜陛下娘娘……” “祝陛下娘娘白头到老!” 君璟墨那般冷傲的性子,此时听着周围连绵不断的道贺声,也是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那笑布满了眼眸,嘴角轻扬之下,君璟墨心情极好的朗声道:“今日朕迎娶皇后,见者同喜,凤翎宫上下赏一年月例,其他宫人赏半年月。” 所有宫人都是喜出望外,纷纷跪下高声道:“谢陛下,谢娘娘。” 姜云卿脸颊微红,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君璟墨的亲近,可是当着孟天硕等人的面终究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声说道:“你是何时准备这些的?” 君璟墨低声道:“很久了。” 从他想要迎娶姜云卿开始,他就一直想着要给她一个最为盛大的婚礼,让她成为所有人倾羡之人,只是……“想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匆忙了一些,委屈了你。” 姜云卿摇摇头,眼中因染了笑意弯了起来:“已经足够了,璟墨,我真的很开心。” 哪怕封后大典在即。 哪怕万人之上的尊位。 也丝毫抵不过他对她的这份心意。 没有大婚,她不会怨恨不甘,也不会心有不满,可他依旧给了她这一场婚礼,哪怕再简陋都已经足够。 君璟墨看着她醺红的脸颊,像是哭过的眼睛,伸手抚了抚她眼下,眼底满是温情。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柔情蜜语,可是夫妻二人之间的那种仿佛融不进任何人的气氛,却是让得满殿之人都觉着羡慕。 叶三也换上了稍显喜庆些的锦袍,过了一会儿,外间有人前来传话,他听了之后才上前说道:“陛下,前面的登基大典快开始了,百官已在前朝,您和娘娘该过去了。” 本来登基大典该在辰时前便举行,取晨起第一道阳光,意喻新帝如朝阳初升,王朝永不断绝。 可是因为君璟墨安排了这一场大婚,便将时间往后延了一个多时辰。 这会儿满朝文武都已经在前殿等着,礼部那边许崇年急的头发都快白了,君璟墨要是再不去的话,怕是许崇年都快要疯了。 君璟墨摩挲着姜云卿的耳尖,低声道:“走吧,跟我一起去前殿。” 姜云卿眼中带着笑,点点头:“好。” 君璟墨带着姜云卿一同离开,而孟天硕等外臣照例也要去参加登基大典。 等人匆忙走后,陈滢才忍不住低声说道:“陛下对云卿姐真好。” 大长公主顶着姜云卿义母的头衔,再加上当初帮着姜云卿传讯给君璟墨,在赤邯之人打探时保全了姜云卿一次,所以哪怕李家如今已被废了皇室之尊。 大长公主和言郡王府依旧位享尊崇,维持着原本的地位和身份。 第2621章 大婚(三) 大长公主听着陈滢的话后,感慨了一声:“是啊,陛下对皇后是真的好。” “寻常人家这般爱重女子的男子都难寻,更何况是帝王之家。” “皇后是个有大福气的人,等到她腹中皇子、公主降生之后,更是地位巍然,无人能够动摇。” 上有皇帝独宠,身后有军权世家,下有皇子傍身。 姜云卿这般好命的女人,哪怕大长公主经历颇多,也从未在皇室里见到过。 陈夫人闻言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忍不住说道: “大长公主此话差矣,皇后娘娘能走到今日,从来就不是靠着孩子。” “她与陛下感情甚笃,一同患难,多次历经生死方在一起,陛下对娘娘情深似海,肯为娘娘废弃后宫,就算没有皇子公主,这天下也没人能够动摇得了娘娘的地位。” 大长公主听到这话,不由多看了陈夫人一眼。 之前她就发现,姜云卿待这陈、张二家的妇人格外不同,跟陈家之女更是处处亲近。 那一声“伯母”,和“陈夫人”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大长公主很清楚她如今依旧能享皇家尊崇,不过是君璟墨念及旧情,恩怨分明罢了,也是冲着姜云卿的脸面,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陈夫人唱反调,说君璟墨不在乎姜云卿。 大长公主笑了笑道: “陈夫人说的是,陛下爱重娘娘满朝皆知,倒是本宫方才说错话了。” 旁边的徐氏见着大长公主居然主动服软,她连忙上前说道:“大长公主别这么说,您这次肯千里迢迢的赶来帮云卿主婚,我们还未曾感激于你。” 大长公主笑得眼角露出几条褶子来:“何需言谢,皇后也算得上是本宫的义女,女儿出嫁,哪有母亲不前来送嫁的?” “好了,陛下他们去了前殿,那边大典结束少说也还需要一两个时辰,咱们也趁着机会赶紧歇息一会儿吧,折腾了一早上,总算是全了陛下替皇后准备的这场惊喜。” 徐氏她们早在几天前就知道了君璟墨的安排,既然瞒着姜云卿,又要好生准备。 姜云卿精明,想要骗过她不容易,也好在有穗儿从旁帮忙,而姜云卿这段时间的心思也一直都在南疆蛊术上面,才能顺利的骗过了她,全了今天这一场大婚。 徐氏笑道:“大长公主说的是,等前殿的典仪结束之后,还有晚宴等着咱们呢。” 穗儿站在一旁,闻言连忙上前:“大长公主,您当初在宫中的寝殿陛下依旧给您留着,奴婢让宫人领着您过去?” 大长公主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都改朝换代了,君璟墨居然还给她在宫中留着以前的寝殿。 她心中多了些动容,和声道:“好。” 穗儿安排着人领着大长公主去了她以前的寝殿,等大长公主走后,她才又说道: “舅夫人,阿滢小姐,还有陈夫人,张夫人,你们先随奴婢去偏殿休息一会儿,等晚宴快要开始时,奴婢再带着你们过去跟家人汇合。” …… 第2622章 白眼狼(一) 登基大典的各项程序复杂,且因来臣众多,便放在了宣政殿外。 孟家的人抄了近路,在宫人的带领之下赶在圣驾之前先行到了前面的大殿。 等他们穿着一身轻甲,归于殿门外广场上站着的众官人群中后,所有人都是被本该留在边境之地,却突然出现在京中的孟家父子给惊着。 “孟老将军,孟将军……你们几时回京的?” 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 孟天硕扬眉:“陛下登基大典,我怎能错过。” “可是……” 之前不是听闻孟天硕带着十万大军陈兵南梁边城之外,与赤邯、南梁之人对峙着吗,怎么突然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京了? 那人张嘴正想要说什么,外间就传来太监尖利的呼喝声。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道横鞭开路的声音之后,所有人都是同时噤声,纷纷朝着身后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到君璟墨和姜云卿携手从殿外走了进来。 外间阳光正盛,两人乘着骄阳而行,身上犹如罩着一层光晕,再加上二人同样无与伦比的容颜,一身大红龙凤双袍的两人惊呆了殿内站着的那些朝臣。 君璟墨眉目如画,黑眸如漆,一身龙袍之下,端能看得出身材精壮。 而他身边的姜云卿身姿同样挺拔,明明有着一张出尘绝艳的脸,却不带半点俗媚之色,反倒是被她眼眸一扫而过时,犹如清泉浇头而过,让得所有人都折服于她身上不输给帝王的气势。 两人携手一步步的走向皇位,并肩站立在高台之上时,身上金线绣着的龙凤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犹如活了过来,盘绕在二人身遭,更添了几分帝后威势。 所有朝臣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高呼出声。 “臣等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整个皇宫之中,伴随着登基大典的钟响,直接传出了宫门,传遍了整个京中。 远在京郊的皇陵之中,披头散发的李豫站在铁门圈禁出来的院子里,身上早没了往日的富贵和锐气。 他听着那隐约的钟声,望着京城的方向,喃喃出声:“……登基了吗?” 门外有两个守卫喜气洋洋的走过,脸上盛满了笑容。 其中一人喜笑颜开的说道: “咱们这位新陛下不愧是军中出身,甚是体贴咱们下面的人,这次京中登基大典,咱们这些连名号都挂不上的人,居然也能拿到赏赐,听说陛下还大赦天下呢。” “这些个犯了事儿的人也是有福气了。” 另外一个男人年纪看上去要小上许多,满脸好奇的问道:“大赦天下?那怎么没见赦了里面这位?” 他来了皇陵也有小半月了,里面那位可是从来都没有离开圈禁之地半步的。 “他?” 之前说话那人身材矮胖,闻言扭头看了李豫这边一眼,“嗤”了一声: “他能跟别人一样吗,他可是以前的皇太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陛下怎么可能恩赦于他。” 第2623章 白眼狼(二) “白眼狼?”另外那人惊奇。 先前那胖子说道:“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位皇太子是先太上皇的嫡子,也是先帝元成的亲侄儿。” “元成帝登基之时,皇室之中那些子嗣几乎死了个干净,留下来的都是没本事跟他争夺皇位的人,而这位皇太子顶着先皇嫡子的身份根本就保不住性命,是当时还是璟王的陛下带兵周旋,才逼得先帝封了他为太子,将他留了下来。” “陛下为了保全他,将他带在身边教养了十年,亲自教他文智武略不说,还替他筹谋帮他保全储君之位,可谁能料想当年陛下的父亲、兄长,还有那些跟随君家的九万将士却都死于先太上皇和先帝元成之手。” “皇太子知晓事实之后,不思替往死之人申冤,反倒是怕陛下会害他先暗中捅了陛下一刀子。” 胖子说话时,圆圆的脸上满是不屑之色,望向李豫所在的方向全是厌恶。 “你可知道去年那场宫变?就是因为这位皇太子勾结他国之人,意图造反,险些逼死了皇后娘娘,这才逼得陛下不得不奋起反抗夺了李家的天下。” “教养十年,不思感恩,反勾结外人谋害陛下,你说他这种人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他撇撇嘴说道: “我听人说啊,咱们这位新帝陛下其实最初是从未想过要这个皇位的,否则当年先帝元成登基之时,他就可以率兵踏平了京城,这十几年间更有无数次机会能够强夺了皇位自己登基,又何必辅佐一个黄口小儿整整十年。” “说起来陛下也是被人一步步逼到不得不反抗的,而李家能有今日灭国之祸,丢了皇室传承,也全都是他们自己找的。” 另外那个小年轻刚入军伍不久,而且以前也是平头百姓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蓦然听到这些秘辛,他忍不住瞪大了眼朝着那圈禁之地看了过去。 原来那是废太子啊。 之前说话的胖子见他好奇,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行了,别看了,这废太子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少打听他的事情,免得招了晦气。” 小年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收回目光后笑道:“王哥,今儿个陛下登基大喜,又发了赏钱,晚上我请你喝酒。” 那胖子顿时大笑:“行啊小子,可真够上道的……” “那是,这些时日还多亏王哥照顾我。”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李豫透过铁栏的缝隙看着他们离开之后,忍不住嘲讽的低笑出声。 曾几何时,他是高高在上的皇长子,有璟王叔护着他,谁都不敢中伤他半点,就连元成帝都不行。 曾几何时,他也是他人眼中敬畏的对象,巴结讨好之人,只因为人人都笃定只要有璟王叔护着他,他就定然能够等到登基为皇的那一日。 “曾几何时……” 李豫嘴唇微颤,整个人顺着铁栏跌坐在地上,眼泪横流。 他本该有安稳人生,哪怕当不了皇帝,璟王叔也绝不会因为他父亲的过错就迁怒他,是他亲手毁了他跟璟王叔之间的联系,也是他亲手毁了自己。 李豫痛哭出声。 璟王叔,我后悔了…… 第2624章 出事了(一) 同在京城郊外,被扔出城中的南梁之人望着城内的方向,听着那钟声响起时,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燕帝未免太不讲究了些,我等奉皇命前来贺礼,他却命人将我们赶出城内。此等气量狭小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登上皇位的……” 旁边一人听到开口之人说的话,连忙扯了他袖子一下。 “行了,别说了,这里是燕境,不是南梁,小心祸从口出。” 那人年岁看上去要长于旁人,阻了旁边之人的抱怨后,才叹口气道,“这事情算起来也怪不得燕帝。” “先前王上不听朝中之人劝阻,准了李广延之行,险些害死了燕帝和燕后,虽他们侥幸活得一条性命,可如今大燕的军队还陈兵边境之地,咱们南梁和大燕的梁子算是结大了,燕帝如此也能理解。” 旁边同行的武将忍不住沉着脸说道:“说来说去,都怪那李广延。” “早先大燕皇室的丧家之犬,不仅不知道龟缩起来,还跑到咱们南梁搅弄风云,偏生陛下和献王跟着了魔的一样,处处看重于他,听信他谗言对赤邯女帝和燕帝下手。” “结果人没弄死不说,还漏了痕迹,跟赤邯、大燕交恶。” 如今那边关的大军为着什么,他们都清楚的很。 大燕和赤邯的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逼着陛下交出李广延,可谁知道陛下那头倒好,宁肯跟他们交战打的不可开交,也不肯将那李广延交出来,反倒是还帮着他隐藏形迹。 旁人都以为李广延从永临关逃走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可他却是清楚的很,那李广延如今就在南梁盛京之中,居于皇室宫廷。 也不知道那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陛下和献王那般庇护于他。 宁肯和大燕、赤邯两兵交接,也不肯交出这个外姓皇子。 同行的这些使臣闻言也都是脸色难看,那个年长之人叹口气道:“好了,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准。” “走吧,燕帝已经登基,咱们的这份贺礼怕是送不出去了,先行离开吧,有什么事情等回去禀告陛下之后,陛下那头自有决断。” 其他人闻言也没有意见。 如今燕帝摆明了不待见他们,对他们连最起码表面上的和气都没有,他们留在这里也是自取其辱,倒不如先行回南梁之后再做商议。 几人商量好后,就让下人去买了些口粮之物,准备稍晚一些就启程离开返回南梁,而被叶三派来监视南梁一行人的石海瞧见他们去购买干粮,准备马匹粮草,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跟着张集一起过来的人低声道:“头儿,他们这是准备走了?” 另外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个子撇撇嘴说道:“这不明摆着的吗,人都被扔出京城了,陛下没要他们的命就不错了,不走还留着等过年?” 张集望了眼南梁之人暂时居住的小院子,回头瞪了两人一眼说道:“行了,别吵吵,他们能离开就好,省的留在这里还要担心他们捣乱。” 第2625章 出事了(二) “你们几个给我好生盯着这里,但凡有人出去,都派人跟着,别叫南梁的人钻了漏子。” “还有,都给我警醒着点儿别出了乱子,否则这次可就不是二十板子能够了事的!” 旁边几人闻言,都是一哆嗦。 暗谷的二十板子,可不是寻常宫廷的杖责,那二十板子下去,哪怕是内力深厚的人也得皮开肉绽不可。 之前才没多久,石海因为放了南疆的人惊扰了皇后挨了打,这会儿还在住处养伤呢。 此时听着张集的话,他们都是觉得一阵肉疼。 之前说话那小个子说道:“放心吧头儿,我们一准儿盯着他们,出不了错。” 张集点点头,见南梁的人全部回了院子里面,才说道:“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我去买些吃的回来。” 那小个子眼前一亮:“头儿,我之前来的时候瞧见那头官道口有家卖豆腐丸子的,你给捎点回来。” 张集闻言无语瞪了他一眼,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你当你是在城里酒楼呢,想吃什么吃什么?有点馒头给你填肚子就不错了。” “我告诉你,好生给我守着,出了差错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张集瞪了小个子一眼,转身直接离开。 “小气。” 小个子见状嘟嘟囔囔了一会儿,到底不敢耽误正事儿,连忙跟着身边的人一起盯着那个农家小院。 随着时间过去,那小院中原本出去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带着东西回来,而回到院中之后,就没再露面,也不知道是在收拾东西还是在干什么。 张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他手里抱着一摞油纸包,上前直接递给了身旁之人,让他们分发给兄弟们填肚子,然后走到之前那小个子身前,从怀里掏出个小了一倍有余的油纸包,扔进了那小个子的手里。 “吃吧。” 那小个子连忙打开之后,顿时惊喜:“豆腐丸子?谢谢头儿!” 张集瞧见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无奈一笑,然后扭头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异常?” 旁边那人说道:“没什么异常,那两个使臣一直留在院子里面,而先前出去的那些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我估摸着南梁这些人应该是想着等天色暗一些再走,免得他们一行人遭人眼,而且跟南梁结仇的可不仅仅是咱们大燕,指不准他们是怕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想等人少时再动身。” 张集闻言看了眼安静的小院,点点头:“没事就好,你先去吃东西吧,我在这里守着,待会儿你再来换我。” “是,头儿。” …… 天色渐渐西斜,小院中外出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回来,从最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到后来像是所有人都全部回了院子里面休息似的,里头再无人出来。 张集靠在树梢之上,手里掰着中午剩下的馒头,一边塞进嘴里一边疑惑: “这个时辰了,南梁的人怎么还不见动身……” 第2626章 出事了(三) 眼下太阳西斜,快近黄昏。 南梁的人若是再不动身,怕是就只有等明儿个天亮才能走了。 小个子缩在树下的草丛里,一巴掌拍死了一只想要爬到他身上的虫子,然后说道:“头儿,他们该不会又不准备走了吧?” 张集闻言忍不住皱眉,如果南梁的人不打算走的话,他们的人不会出去买那些鲜食。 眼下虽然已经入秋,早晚天气已凉,可白日里却依旧骄阳如火闷热的厉害。 南梁那些人买的一些鲜食明显是准备夜里路上充饥的,这种天气最多也就能保存个不到两日。 他们如果打算明天再走的话,不可能这么早就去买了放着,一夜之后有些东西都能串了味儿,而且那院子里头安静的有些过分了,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炊烟升起。 南梁的人就算是不走了,也要准备饭食吧? 张集眉心紧皱,低头朝着树下问道:“冯肖,那院子有多久没人出来了?” 小个子冯肖闻言愣了下,脸色瞬间微变:“好像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半个守卫出来巡视……” “不对,出事了!” 张集脸色大变,猛的从树上起身跳了下来,然后快速就朝着院子那边疾驰过去。 “头儿?!” 冯肖等人见张集模样都是吓了一跳,连忙也都是纷纷跟上朝着那边跑去。 等到了院门前时,众人还未入内,一股隐约的血腥味道就传了出来,让得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张集三步并作两步,“砰”的一声伸手推开的院门。 院子里头的情形瞬间让得所有人都是白了脸,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中有一人更是捂着嘴猛的便转身吐了起来。 鲜血淋漓,尸横遍地,四处可见残肢血肉。 张集紧抿着嘴唇踩着满地的血腥推开屋门时,就见到房中原本被他们扔出京城的那两个南梁使臣都是瞪大了眼睛,七窍流血的倒在地上。 而在另外一边,那个随行保护使臣的武将更是被人一剑穿心,临死前手里还握着自己的佩剑,被长剑钉着挂在篱墙之上,死不瞑目。 冯肖从外面进来时,颤声道:“头儿……” 张集脸色难看的回头道:“有没有活口?” 冯肖摇摇头:“全都死绝了,就连马匹也是被下了药全部毙命。头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集紧沉着脸,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一路盯着,处处谨防着南梁这些人捣乱生事,如今倒是防住了乱子,却没防住被人动手弄死了南梁出使的所有人。 陛下让他们将人驱逐,就是不想背上个斩了使臣的恶名,可如今这些人全死在了京郊,怕是所有人都会算在他们大燕的头上。 张集眼神微转片刻,才扭头沉声说道:“南梁的人可全部都在这里?” 冯肖愣了下:“应该都在吧,之前将人从鸿胪馆带出之后,我们的人就一路盯着,直到他们在这个院子落脚为止都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南梁的人根本没机会离开。” 第2627章 少了两人 张集闻言却是脸色一沉:“不对,他们有机会的。” 冯肖呆怔,而另外一个人却是脸色瞬变:“头儿,你是说下午出去采买的那些人?” 张集脸色难看至极,气息有些不匀道:“你们立刻去查,看下午跟踪出去采买的人都回来了没有,可有缺了什么人。” 冯肖两人连忙出去,不过一会儿再进来时,都是眼神沉重。 “少人了?”张集问道。 和冯肖一起的那人点点头:“少了郑标,听跟他一起的人说,下午他追踪两个年轻婢女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 张集顿时怒道:“人没回来,怎么不见回禀?!” 冯肖张张嘴:“他们以为郑标是来了我们这边,都不曾留意……” “蠢货!” 张集顿时恼怒异常,他比任何人都知晓君璟墨他们在永临关外吃了多大的亏,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如今像是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南梁的李广延都多狡诈狠毒。 如今南梁少了两个人,还是两个不起眼的婢女,谁知道她们离了这小院到底混去了哪里。 这些南梁使臣突然死的不明不白,跟那两个逃脱的婢女定然脱不了关系,而她们敢朝着这些人下手,张集莫名觉得那两个婢女十有八九是李广延的人! 张集转身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 “你们两个,带人立刻封锁这边,将所有人尸体收敛,我现在立刻回城一趟!” 冯肖他们也隐约知道他们这次怕是闯了大祸,眼见着张集快步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院外,他们面面相觑一眼,连忙让人将整个院子周围全部封锁了起来,然后派人去通知城门处,派人过来接应。 而张集在离开那院子之后,寻到了他们之前来时骑的马,翻身上马后就甩着缰绳朝着城门处疾驰而去。 …… 宫中大典结束之后,所有朝臣就纷纷回府,更换了早日的朝服之后,便携着府中家眷入宫参加晚上的宫宴。 宗蜀和赤邯等国的使臣也都入了宫,而孟少宁则是带着面具,以之前遇险脸上受伤为名,跟霍禾元等人派来的宗蜀使臣接上了话,然后以宗蜀皇长子的身份现身于宫宴之上,并未曾和孟家之人一起。 早上的那一场大婚,经过一日的时间已经传了出来。 那些宫人知道君璟墨并不禁止他们渲染帝后恩爱,所以对外时传话时半点都不含蓄,将那一场并无外人参加的大婚说的是让人惊叹不已。 孟家的人入宫之后,孟天硕便直接坐于丞相甄洪安位置之前,和赤邯使臣、宗蜀皇长子并对而坐,而孟家其他人,乃至女眷子侄全部列席在位,独占了一大片席位。 旁人瞧见这模样,都是忍不住心里泛酸。 “这孟家的人一家独占一席,未免也太过张狂了些。”人群中有妇人小声说道。 旁边之人闻言顿时嘲讽:“这算什么张狂,陛下娶了孟家的姑娘,对皇后爱重非常,自然也倚重于孟家。” “你该不会没听说今儿个早上登基大典之前,陛下特意替皇后准备了一场大婚,为此还直接将登基大典延缓了一个时辰吧?” 第2628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人虽说是在反驳之前那人的话,可是言语之间也是忍不住泛酸。 瞅着坐在人群里光鲜至极、人人讨好的徐氏,她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 “人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皇后娘娘位列中宫,又怀上了陛下长子,陛下为她更是不愿再立后宫。” “如此恩宠,岂是旁人能够比得的?” “孟家之人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运道,一窝子的大老粗里头,居然出了这么一个金凤凰,他们啊,显赫之日在后头呢。” 只要皇后一日不倒,帝后恩爱如初,再生下个皇长子被封了太子,那孟家至少还能昌盛数十年。 所有人听着这话,都是忍不住朝着上首之位正跟宗蜀那位皇长子说着什么的孟天硕看去,看着他朗然而笑的模样,哪怕是平日里再淡定的人,这会儿都是忍不住生出了嫉妒之心来。 这孟家可真是好命,算起来不过是姜云卿的外祖,可偏生当初的姜家不顶事儿,自己个作死了自己个儿不说,还把这泼天富贵拱手让给了孟家。 那姜庆平如果泉下有知的话,怕是会被气得再死一次不可。 孟祈耳朵灵,隐约听到人群里的议论声后,撇撇嘴,跟坐在旁边的四哥孟淮说道:“瞧那些人眼红的样子,要是眼刀子能伤人的话,他们都能将咱们剐下一层皮了。” 孟淮是孟家老三孟锦行的儿子,比孟祈大一岁,身材却要比他壮硕许多。 闻言他侧眼扫了眼席间,才说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孟家如今可谓是权势登顶了,怕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咱们有朝一日得陛下忌惮好能跌了下来。” “呸呸呸!” 孟祈直接“呸”了几声,“四哥,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说点儿吉利话?要是祖父听到你说这些,非得打断你腿不可。” “咱们这位陛下可和旁人不同,再说还有云卿在呢,咱们孟家少说四十年内无恙。” 孟淮睨了他一眼:“那四十年之后呢?” 孟祈扯扯嘴角:“四十年后再说四十年后的事情呗,要是运道好,将来的皇帝愿意必有孟家自然少不了孟家的昌盛,可要是命不好孟家子孙跟将来的皇帝起了嫌隙,那也只能说运道走完了,活该落败。” “再说了,四十年后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说不准到时候咱们早就两腿儿一蹬入了土了,人都死了,谁还管身后洪水滔天,富贵不富贵?” “就算是再落魄,我想我儿子孙子总不差给我烧几张纸钱的钱吧?” 孟淮听着孟祈这般混不吝的话,心中刚升起的隐忧散了个干净,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的白了孟祈一眼:“我看你才该挨揍了!” 这么心大,难怪祖父不肯放他一个人去边关历练。 兄弟两人说着话,席间的人也都是小声议论着今日宫中的那场大婚,说着帝后恩爱之事。 等着天色昏暗下来,四周点起灯烛,皎月初升时,君璟墨和姜云卿才携手同来。 第2629章 晚宴 两人换下了白日的龙凤双袍,穿上了帝后服制。 君璟墨是一身玄色龙袍,外罩同色纱衣,腰间挂着的玉佩轻微晃动着,而被他牵着的姜云卿也是一身玄色凤袍,高髻稍做改动,取下了白日的凤冠,换上了白玉凤钗之后,少了妩媚多了些雍容。 “皇上,皇后驾到!” 所有人起身叩拜:“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君璟墨扶着姜云卿入了高台上的龙椅就坐之后,这才开口道:“诸爱卿平身。” “谢陛下。” 人群陆续入座之后,君璟墨看了眼放在上首的龙椅和旁边的椅子,直接绕过了那边,扶着姜云卿坐在了龙椅之上。 他吩咐人取了软垫过来让姜云卿靠着,又换掉了姜云卿身前桌上备着的酒水,让人取了暖胃的汤水过来,而席间诸人看着帝王殷情,越发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等一切安置妥当,众朝臣才上前行朝拜礼。 朝拜之事本该在封后之后,只是在君璟墨要求之下挪到了宴席之前。 朝中不是没有人议论此事,只是皇帝一意孤行,礼部也未曾规劝,其他人就更是奈何不得。 此时见在宴前朝拜,而姜云卿居然坐于龙椅之上,和君璟墨并肩,而不是退居一旁的凤位,御史台中年岁较大的御史忍不住开口沉声道: “陛下,臣有话要禀。” 君璟墨闻言皱眉,旁边的来吉见状连忙上前道:“鲁御史,此时晚宴在即,众臣要行朝拜大礼,不能耽误了吉时,鲁御史有什么话要说不妨换个时间……” “老臣所说的正是朝拜之事!” 鲁御史年逾六十,直接上前说道:“陛下,自古男女有别,尊卑有分,前朝后庭须得泾渭分明方能保社稷江山清明,不至于被女子乱政。” “姜皇后乃是后宫之首,虽位分尊贵,却也是妇人,她怎能居于龙椅之上与天子同尊?” 姜云卿垂首看了眼这位鲁御史,未曾说话。 君璟墨脸色微沉:“鲁大人,朕与皇后夫妻一体,江山同享,不过是龙椅而已,只要朕愿意,有何不可?” “陛下糊涂!” 鲁御史年迈,怒声道: “今日是龙椅,明日便是前朝,后日难不成还要皇后染指朝政?” “老臣历经三朝,见证三朝皇帝起衰,却从未听闻过哪一次皇帝登基大典如陛下这般有违祖制,朝拜之事需在前朝,敬祖上香更是惯例,皇上却因为皇后身子不爽便削减形成不按祖制行事。” “如今皇后才刚得后位,便能让陛下为其这般乱了纲常,那等到将来皇后诞下皇子,皇上依旧这般糊涂,岂不是让她有机会成为那祸乱江山,如前朝明后那般牝鸡司晨之人?!” 人群里因为鲁御史这话顿时哗然。 孟天硕气得瞪大了眼,就想起身怒喝,被孟尉元伸手摁住。 这种场合,孟天硕若是开口一通怒骂,保不齐明日就能传出孟家得势张狂,皇后仗势欺辱朝中御史言官的话来。 第2630章 疯了! 姜云卿被突然指责了一通,甚至被骂“牝鸡司晨”、“祸乱江山”,暗指她是如同前朝那位废了皇帝,自己以太后之位垂帘听政,掌握朝权二十余年的明后一样的人。 姜云卿半点不恼,也未曾从龙椅上避嫌起身,只是伸手拉住了眸色阴沉下来的君璟墨,轻笑着开口道: “鲁大人如此厚赞,本宫怎能担当得起。” 那位鲁御史抬头看着她。 姜云卿说道:“前朝那位明后博学多才,心计绝伦,容颜更是倾城绝色,谓之当时天下第一美人。” “她为后期间,广纳天下有志之士,替晨阳帝打理朝政,后当上太后之后,更是一手扶持变革,重农商,去门阀,打压宗亲皇室,以让人惊叹的手段聚敛钱财,驾驭朝臣,生生将风雨飘摇早该倾颠的陈朝维系了二十余年。” “要不是明后年轻时曾遭重创,身子受损后因病逝世,恐怕这大燕是否能够立朝,太祖皇帝能不能打下这天下都不知道。” 姜云卿垂眸看着那位鲁御史淡笑着说道: “本宫记得当年太祖皇帝和君家先祖都曾盛赞明后,说她是天生的帝王之才,若非生做女子,怕是当年早就一统了天下,成就霸业,又哪儿来的如今这般诸国鼎立之局面。” “鲁大人将本宫比作明后,这般赞誉,本宫怎敢担当。” 鲁御史闻言脸色一沉,他是想要指责姜云卿,哪里是夸赞于她,他直接厉声道:“皇后何必狡言辩解,明后之流乃是女主乱世,为妻不贤,为后无德。” “皇后将自己比如明后之流,难不成也有此心……” “放肆!” 君璟墨怒喝出声,“鲁兆宁,你敢诋毁皇后?” 鲁兆宁眼皮一跳,却半分不退,反而面对君璟墨的盛怒猛然上前大义凛然说道:“陛下,老臣知道您看重皇后,也倚重于她身后孟家,可是老臣所言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当该以己身为责,谨守女子三从四德之力,以夫为尊,以君为天,方能为天下女子表率,可皇后善妒,未曾入宫便惑使陛下废弃六宫,独宠一人,更以女子之身参与朝政之事。” “陛下,您如此纵容皇后,纵容孟家,就不怕他们有朝一日他们坐大了野心之后,如同那明后废弃晨阳帝一般,要了您的性命夺了您的天下吗?!” 殿内所有人看着站在前方慷慨激昂的鲁兆宁,都是忍不住面色微变。 这鲁兆宁疯了不成? 姜云卿虽然的确插手朝政,而且也让皇帝为她废弃后宫,许下一生只有她一人的诺言,可是这些事情并没有威胁到朝中安稳,更何况今日是陛下登基之日,姜云卿也才刚得封后位。 鲁兆宁这般紧咬着她不放,甚至还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来,难道是不要命了?! “啪啪啪——” 席间都是被鲁兆宁的话吓得纷纷噤声,而君璟墨眼底也浮现出杀意,就在这时,却突然传来一阵击掌之声。 第2631章 帝后恩爱不愿旁娶,碍着你了? 那声音不大,可是在此时落针可闻的大殿之内,却是瞬间传了开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就见到那宗蜀使臣之前,带着面具传闻是封了显王的宗蜀皇长子慕容堃正双手几张,嘴唇高扬轻笑出声。 “燕朝的规矩礼仪可真是叫本王大开眼界。” 孟少宁斜倚在桌前,声音中含笑: “不过是个御史,便能这般当众指着皇后鼻子叫骂,诅咒皇帝早死丢了江山,燕帝陛下可当真是宽容,若换成是有人这般与本王说话,怕是早就没了脑袋。” 鲁兆宁厉声道:“我乃御史,有谏言陛下肃清朝政之责……” “呵!” 孟少宁扬唇笑出声:“本王要是没记错,御史虽有上书之权,有监察百官、劝谏皇帝的权利,可是没曾听说过有胡编乱造,诅咒帝王的职责吧?” “帝后恩爱,不愿旁娶,碍着你这位御史大人了?后位之人才智出众,与皇帝江山同治又有什么不可以?” “本王要是记得没错,这位姜皇后今日才封后吧,满打满算入主后宫也才一日而已,连众臣朝拜都还没享,什么事儿也都都还没做呢,鲁御史就看出来她是祸乱江山,断了君家将来的红颜祸水了?” “本王瞧着,鲁御史干脆别当御史了,去当神棍吧,回头掐指好生算算,指不准你们鲁家百年之后也能出个帝王之才呢,胡编乱造的帝王!” 鲁兆宁被这番连打带削,明明被贬进了泥地里却还不带半个脏字的话说的脸色通红,他怒声道:“显王,这是我大燕之事,与你何干?!” 孟少宁轻哼了声:“本王瞧不惯不行?” 他靠在桌边,瞧了眼席间众人,“本王千里迢迢带着礼物来恭贺燕帝登基大喜,这喜还没瞧见,就尽看着你胡咧咧了,还不许本王仗义执言两句?” “还有,不是本王嫌弃你脑子不好使,鲁大人指责你们这位皇后之前,可曾打听打听她的身份,知晓她的过往?” “若非她重情义,不舍燕帝,她有更尊贵的地方可去,何曾在意你们大燕小小的皇后之位。要不是本王晚了一步,本王倒是愿意迎娶了姜皇后,以天下爱之重之,宗蜀皇庭由她来去,哪儿轮得到你这般无眼之人指手画脚,当众诋毁。” 孟少宁的话让得席间众人都是惊愕。 而孟少宁则是在这时扭头看向赤邯使臣那边,开口:“齐丞相,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旁人这般折辱你们赤邯的皇太女?” “哗——” 席间先是静默了片刻,等理清楚这位宗蜀显王所说的意思后,瞬间哗然出声。 皇太女? 姜云卿居然是赤邯的皇太女?! 在座之人皆是大燕重臣,其中有一小部分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先前在赤邯的事情,更知道姜云卿身份。 可大部分人却都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们只是知道永临关外那一场大战,和君璟墨为了姜云卿险些跟赤邯、南梁开战之事。 第2632章 她是大燕皇后,也是赤邯帝女(一) 他们只知道君璟墨看重姜云卿,不惜为她挑起战事,别的却不清楚。 可哪怕是不知道这些的,却也知道赤邯在数月之前曾经历一场大变,原本的魏帝身亡,而皇位落于原南阳公主魏寰手中,如今的赤邯以女帝当政。 姜云卿乃是大燕之人,她怎么可能会成了赤邯的皇太女? 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的看向赤邯使臣那边,而这次代表赤邯前来贺礼的齐文海起身上前,直接朝着上首之位跪下说道:“老臣参见皇太女,见过燕帝陛下。” “老臣此次奉女帝之令,前来恭贺皇太女与燕帝大喜。” “皇太女有惊世绝艳之才,更是我赤邯未来女帝,当初燕帝陛下接回皇太女时,曾允诺定不会损她半丝尊贵,如今却不想让人这般折辱我朝储君。” “还请燕帝陛下严惩此人,给我赤邯一个交代。” 齐文海几句话,便等于是彻底坐实了姜云卿乃是赤邯储君的身份。 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而鲁兆宁更是满脸惊愕,嘶声道:“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赤邯储君,而且她如果真的是赤邯皇太女,怎么会嫁入燕廷后宫……” “有什么不可能的?” 姜云卿在上首之位淡然出声:“本宫生父并非当年欺辱本宫的姜庆平,而是赤邯衡王,当今赤邯女帝的亲弟弟,本宫不改姓也不过是懒得更名而已,又为何当不得这赤邯储君的身份?” “至于嫁入宫廷……” 姜云卿看了眼君璟墨。 君璟墨冷声说道:“朕与皇后从无嫁娶之分,只是情深两许,天地鉴证而已。” “大燕和赤邯以两姓联姻,云卿虽入我大燕为后,却依旧是赤邯帝女,所以不冠夫姓,不必受女则约束。” “鲁御史,朕解释的可曾清楚?” 鲁兆宁心中颤抖起来,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只是想要挑拨帝后关系,看不惯新后猖狂,不守妇人之礼,他只是想要踩着姜云卿博取一些名声而已,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姜云卿居然会是赤邯的皇太女,是将来的女帝之位。 这般之人,别说是跟君璟墨同坐龙椅,就算是独享天下又有谁敢说她不对? 鲁兆宁心生惧意,可是此时早已经骑虎难下,他看着满殿的大臣,感受着人群里那些刺人目光,豁出去道: “就算她是赤邯帝女又能如何?” “老臣全然是为陛下着想,陛下迎娶他国储君,更将其置于后位之上,厚赏其母家,可曾知晓将来她不会为了赤邯而谋取我大燕机密,帮着赤邯吞并大燕?” “古来忠言逆耳,老臣知晓陛下如今受姜云卿所惑,愿以死明志!” 鲁兆宁说完之后,直接转身就朝着旁边的梁柱上冲了过去。 人群之中都是被吓得大叫出声,而君璟墨猛的一抬手,挥袖便将身前龙案之上的玉杯带着疾飞出去,“砰”的一声打在鲁兆宁的膝盖上。 原本朝着柱子撞去的鲁兆宁腿上一阵剧痛,整个人朝前扑倒。 第2633章 她是大燕皇后,也是赤邯帝女(二) 鲁兆宁虽然依旧因为收势不急在柱子上撞破了额头,却只是擦破了皮而已。 等他落在地上之后,原本守在殿外的侍卫便一拥而上,直接将人摁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君璟墨身着龙袍站于高台之上,冷眼看着鲁兆宁寒声道:“想死,哪那么容易!” 姜云卿见君璟墨动了真怒,突然伸手按着君璟墨的手,同样站起身来立于他身旁说道:“陛下何必动怒。” 她垂眼看着被按在地上依旧挣扎大声叫着忠心的鲁兆宁说道: “鲁大人当众诋毁于我,不过是想要踩着我皇后的声名,全了他御史言官的威望。” “陛下要是取了他性命,怕是明日全天下的人都会说你暴虐成性,容不下朝臣谏言,而鲁大人则是会成了刚正不阿之人,名传千古为人称颂,到时候岂不是如了他的意成全了他?” 这些御史言官,没几个怕死的,反而有少以在金銮殿上撞柱为荣。 因谏言而死,那就是忠直之辈,哪怕死了之后,他们也能得享哀荣,甚至妻儿子女、身后族人都能得其庇护,皇家若敢损伤他们族人半点,天下文人士子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人淹死。 鲁兆宁此时一心求死,她偏不让他如意。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说道: “本宫瞧着,鲁大人刚才虽然言语过激,也失了分寸,可到底也算是忠心之人。” “看在他不知晓我赤邯帝女身份的份上,不如陛下小惩大诫,去了他官职便可,让他在府中好生思过,也好叫世人知道陛下宽厚仁慈。” 鲁兆宁闻言顿时瞪大了眼,嘶喊出声:“毒妇!!” 姜云卿笑出声:“鲁大人骂本宫作甚?” “本宫不计前嫌救了你一命,你却这般不知感恩,传扬出去可是会坏了你清名的。” 姜云卿脸上带着浅笑,可嘴里的话却是让得鲁兆宁浑身发冷。 “说起来,本宫记得大燕律令有言,有功名在身之人因怨愤帝王自戕乃是大罪,罪诛九族。” “鲁大人这伤势看着不轻,回去之后可要好生在府中安养着,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到时候你妻子儿女,身后族人都要因你大意而受过,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鲁兆宁张大嘴,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骂言瞬间僵在了喉咙里。 而席间所有人看着笑容清浅的皇后,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君璟墨原本是想要取了鲁兆宁的性命的,甚至暴怒,这会儿听了姜云卿的话后反倒是缓和了下来,他冷眼看着如丧考妣的鲁兆宁说道:“皇后心善,今日看在皇后求情的份上,朕就饶了你。” “鲁兆宁目无尊上,言辞污蔑皇后,诅咒圣驾,下旨去其官职,命其府中思过,无诏不得外出。” “来人,将他带下去。” 那些侍卫连忙抓着鲁兆宁的胳膊,便拖着他朝着殿外走去。 “陛下……” 鲁兆宁猛的惊醒过来,想要开口求饶。 他要是真被拖走,那就真的完了。 第2634章 女煞神 “陛下,饶……唔……” 鲁兆宁开口就想求饶,却不想他嘴里才叫出声陛下。 身旁那侍卫却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任由他挣扎着发出“唔”、“唔”的叫声,然后将人拖了出去。 整个殿内安静的吓人,所有人看着上首之位的姜云卿时,都是觉得后脊一片冰凉。 姜云卿这招可谓是杀人不见血。 一个御史言官,死了都无所谓,可去了他的官职,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让他难受。 从此之后鲁兆宁再不是言官,更无权上朝,断了他所有前程不说,更因他刚才所言牵累府中子侄,一句“目无尊上”,从此之后谁人还敢跟鲁家之人相交,那鲁家从此之后也会风光不再。 偏偏至此,鲁兆宁还不敢以自伤的手段以证“心意”,否则他死了伤了,整个鲁家都要替他陪葬。 姜云卿几句话就堵死了鲁兆宁所有的退路,看似仁慈,可手段却是凌厉至极。 原本对她还心存一些疑念,甚至想着在她入宫之后想办法朝着宫里塞几个自家女儿,好能得新帝看重,与孟家分驳风光的朝臣更是夹紧了尾巴。 这位皇后娘娘,可是招惹不起。 姜云卿感觉到众人惊惧的目光,温柔浅笑说道:“本宫初登后位,难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诸位大人若对本宫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说,本宫定然会诚心接受,定不会报复徇私。” 下方所有人都是嘴角微抽,她是不会报复徇私,只是会不动声色的整死他们而已。 能在朝中沉浮多年而不退的,有几个是没脑子的? 那种明知道是死路还迎难而上仗义执言的事情,可轮不到他们。 所有朝臣都是齐声道:“微臣不敢。” 姜云卿闻言笑容更盛了些,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来吉说道:“来公公,时辰不早了,开始朝拜吧。” 来吉连忙一哆嗦,回过神来连忙恭敬道:“是,娘娘。” 他缓了缓站直身子,才朗声说道: “帝后在上,众臣朝拜。” 所有大臣都是纷纷跪下,对着姜云卿和君璟墨行朝拜之礼,照着来吉的唱和声恭恭敬敬,不敢有半丝怠慢。 而南疆使臣那边,殷蓝脸色发白,低声道:“她,她居然是赤邯的皇太女……” 殷万生看着高高在上的姜云卿,眸子里带着后怕之色。 之前姜云卿在赤邯的事情他虽然知晓一些,可却也以为她身上这个储君之位不过只是虚名,却没想到这赤邯丞相不仅亲自前来大燕道贺,而且还当众承认了姜云卿帝女的身份。 如此这般,她怕是真是赤邯下一任女帝…… 殷万生此时心中有些后怕。 还好他之前没有伤了姜云卿。 还好他在察觉到姜云卿的不对之后就及时收手服软,并未真正跟她交恶,南疆并未彻底得罪了她,否则他们怕是惹下滔天祸事了。 “从此往后,你们母女谁都不准再招惹她。” “依儿,等晚宴结束之后,明天一早,你便跟我入宫取蛊!” 第2635章 一脉相承的毒舌 “阿爹。” 殷蓝忍不住道:“这蛊若取了,咱们南疆就再无能够牵制君璟墨的东西了……” “那也比丢了性命强!” 殷万生扭头看着殷蓝沉声道:“你以为君璟墨还是当初的君璟墨?他如今坐拥大燕,早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南疆怜悯才能保住性命的孩子!” “你如果敢拿这蛊母去要挟他们夫妻二人,你信不信用不着君璟墨动手,单就姜云卿就能让我们祖孙三人走不出这大燕京城?!” 殷万生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对着殷蓝时,声音更是沉厉。 “殷蓝,我知道你对你姐姐有怨,可是这么多年,再多的怨恨也都该放下了。” “君璟墨不是能够让你拿捏之人,姜云卿更不是,你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姜云卿已经答应我既往不咎,可若再有下一次,连阿爹也保不住你。” 殷蓝从未被殷万生说过这种重话,她忍不住脸色微白:“阿爹……” 殷万生逼迫自己避开殷蓝满是不敢置信的眼神,沉声道:“你唤我也无用。我不仅是你阿爹,也是南疆族长,我要为所有族人负责。” 说完他没再理会殷蓝,直接转头看着殷瑶依说道:“依儿,我刚才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明天一早跟我主动进宫找姜云卿取蛊,到时候不准生事。” 殷瑶依这会儿也是被姜云卿的身份给吓着了,而且之前在孟家那段时间的经历,更是让她知道姜云卿就是个女煞神,此时她哪还敢招惹。 这个女人狠心起来,可不会顾全她和君璟墨的那点关系,而且殷瑶依如今也知道,面对大燕和赤邯,南疆未必护得住她。 年少的喜欢虽然依旧不甘,可殷瑶依到底未曾经历多少,之前又被姜云卿吓了一通,此时惊惧之下连忙点头道: “阿爷,我知道了。” …… 齐文海那边从殿内退回到座位上之后,便路过孟少宁所在的席前,他脚下停顿了片刻,压低了声音突然说道:“显王这般偏帮皇太女,就不怕被人猜出了身份?” 孟少宁扬唇,当初前去赤邯之后,遭遇了永临关外那场大战,知道魏寰跟李广延联手后,他就猜到自己的身份瞒不住。 所以此时齐文海点出来后,他半点意外都没有。 孟少宁说道: “有什么可怕的,这世间相像之人千千万,就算我与谁人长得有那么一些相似,可只要我说我是慕容堃,谁敢说本王不是?” “倒是齐丞相,千里迢迢亲自来大燕朝贺,你们那位女帝陛下是被打怕了准备和燕帝修好,还是干脆想要将赤邯送给大燕为礼了?” 齐文海顿了顿,只觉得这个显王跟姜云卿不愧是舅甥两,这嘴可真是一脉相承的毒,说话一针见血的不给人留半点颜面。 他苦笑了一声,摇摇头: “王爷厉害,齐某佩服。” 齐文海回了座位上之后,便安静的看着殿内朝拜之事,而大燕的这些朝臣要么是之前被君璟墨杀怕了,要么是被姜云卿的身份和她刚才的手段给惊着了。 第2636章 太仁慈了 此时他们心中觉着只要皇帝不是昏庸无能,苛捐暴政,其他的他们也不想管了。 至于君璟墨为了皇后荒废后宫的事情,哪怕先前有人对姜云卿有所质疑,此时亲眼见到了帝后恩爱之后,也不敢在此时凑上前去找不自在。 所有人在太监的唱和声中恭恭敬敬的朝拜之后,得了帝后恩准,这才退回了席间。 朝拜之后,各国使臣开始献礼。 宗蜀送上千年雪玉髓,极北之地特有的冰草芝,连带着珠宝无数,件件皆是珍品。 其他小国也各自送上贺礼,而其中最显眼的当属赤邯了。 齐文海精明,不仅将赤邯准备的贺礼送上,而且连带着之前君璟墨敲赤邯的那一笔东西也分了一半,写在了礼单之上算作了他们给姜云卿的贺礼。 那长长的一串礼单念出来之后,几乎惊呆了所有人,就连孟少宁也是忍不住露出惊愕之色。 这赤邯怕不是将国库都搬来送给了姜云卿了。 唯独孟天硕,听着赤邯那礼单上的东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低声暗骂了一句“不要脸”,而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向齐文海:“姑姑这般厚礼,本宫怎能担当得起。” 齐文海想说一句担当不起便让我带回去,也好填补填补他们空的连耗子都寻不着半分粮的国库。 可想想君璟墨的脾气,齐文海只能肉疼的带着笑恭敬道:“殿下是我赤邯储君,如今和燕帝结秦晋之好,嫁妆若是太少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赤邯寒碜?” “而且老臣离开前陛下曾说,若非殿下一意孤行要留在大燕,她倒是愿意将整个赤邯都给了您。” 姜云卿闻言是彻底笑起来,这齐文海倒是个厚脸皮的,把本就赔给君璟墨的东西堂而皇之的说成是赤邯给她的嫁妆不说,还不忘诱惑她回赤邯。 姜云卿倒是也不生气,只是说道: “本宫和燕帝早已相许,赤邯有姑姑,有齐丞相辅佐,本宫很放心。” 齐文海叹口气,早知道是这样。 他倒真希望姜云卿能够回去,只可惜眼下看来是没希望了。 齐文海说道:“多谢殿下信任,只是您是我赤邯储君,我赤邯永远等着殿下回朝。” 献礼结束之后,所有人对于姜云卿在赤邯的地位又高看了一眼,那几乎搬空国库的东西,就足以看出赤邯那位女帝对姜云卿这个皇太女的看重。 朝臣之中甚至不乏有人振奋,这般情况之下,如果姜云卿诞下皇子,那将来赤邯和大燕是不是都会交到那位皇子手上,从而让得大燕和赤邯一体? 姜云卿没在意那些人的想法,只是感觉到君璟墨突然拉着她袖下的手,不由抬头:“怎么了?” 君璟墨脸色有些泛黑:“我觉得我当初太仁慈了,才让他们还有心思来挖我墙角。” 他当初就该直接弄死了魏寰,搬空了赤邯! 姜云卿刚开始没反映过君璟墨说什么仁慈,半晌后才理解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噗哧”低笑出声: “你那还叫仁慈?估摸着赤邯的户部尚书都该哭了。” 第2637章 阳谋 见君璟墨脸色黑黝黝的,姜云卿盖着他手心说道:“好啦,别跟他气了。” “你当初在安俞狠狠宰了人家一刀,还不许人家寻机发泄发泄?” 齐文海那人看着一本正经,可能当上一国丞相,又历经两朝而不退的人,怎么可能当真没有半点机狡心思? 齐文海刚才那话摆明了就是气君璟墨的,而且那些原本被君璟墨拿魏寰强逼着要回来的“赔偿”,如今换了个名目变成了赤邯给她的嫁妆,也就是说那些东西大燕没资格去动用,也不可能入了国库。 那足足数千万两银子的东西,谁人见了不会眼红? 君璟墨和大燕那些朝臣难道就不会因为这般巨利而动心? 齐文海这摆明了就是阳谋。 君璟墨若是想要维系帝后关系,就不能当众拆穿他的“谎言”,这些东西一旦过了今日,便成了她姜云卿的私产,也算是依旧还留在赤邯人手中。 可君璟墨要是看重那些钱财当场拆穿了他,说出当初安俞之事,那岂不是自己打脸,告诉所有人他根本就没有那么看重姜云卿,从而便能顺利的挑拨了帝后之间关系。 姜云卿拍拍君璟墨的手:“齐文海就是有些不甘心,所以才故意膈应你,你要是生气了反倒是如了他的意了。” 君璟墨闻言“哼”了一声:“他怕是忘了他还在大燕。” 还没回赤邯就敢这么嚣张,怕不是忘了这大燕的主子是谁了。 姜云卿见着君璟墨气哼哼的模样,低笑起来。 她倒是没将君璟墨的话当真,君璟墨虽然跟她一样从不吃亏,可是也不是那种当真计较至极的人。 齐文海这事儿说到底就是他故意膈应君璟墨的,摆在明面上来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阴谋,他对他们夫妻二人也没有什么加害之意,君璟墨嘴里嘀咕几句,却未必真会放在心上。 至于找他麻烦就更不会了。 下方歌舞继续,君璟墨和姜云卿小声说着话,而席间推杯换盏之时,气氛也是很快就热闹了起来,仿佛之前鲁兆宁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所有人都同时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宴到过半时,外间突然有小太监过来。 叶三伸手挡住之后,低声道:“怎么了?” 那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回道:“张集大人进宫了,说是有要事禀告。” 张集? 叶三眉心一皱,突然想起张集不是被主子派去城外看管南梁的那些人去了吗,此时他突然进宫,难道是南梁那边的人出了什么问题? 叶三朝着高台上看了一眼,连忙转身出去,刚到殿外,就见到站在外面的张集。 “张集。” 叶三唤了一声,就快步上前:“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 张集上前急声说道:“南梁使臣那边出事了。” 叶三脸色微变,就听到张集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本奉陛下之命前往监视南梁使臣,可是就在一个时辰前,南梁使臣被人所杀,同行所有人全部身首异处。” 第2638章 跑了 “死了?谁杀的?”叶三蓦的瞪大了眼。 “不知道。” 张集摇头道:“但是南梁那边有两个婢女失踪了,我担心那两人潜入了城内,别有所图。” 叶三闻言脸色难看下来,南梁的人死绝了他都不在意,可是跑了两个人却是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时时窥视让人难以安心。 他沉声说道: “你先等等,我去禀告陛下和娘娘。” 张集点点头,叶三就快步走近殿内。 大殿之中歌舞正盛,那些大臣和使臣之间都是言笑晏晏,而叶三顿了顿,才从一旁绕上了高台,然后附身在君璟墨耳边低语了几句。 君璟墨脸上笑容一顿,抬头道:“全死了?” “没死全,跑了两个。” 姜云卿闻言侧过头去看着两人,见君璟墨神色阴沉,忍不住开口问道:“璟墨,出什么事了?” 君璟墨看了下方热闹的场景一眼后,对她摇摇头示意等一下出去再说,然后突然朗声说道:“皇后玉体不适,朕先送皇后回去休息,诸位爱卿和各位使臣尽情欢饮,不必拘束。” 席间众人都是起身,恭送帝后离开。 孟少宁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突然开口道:“伏猛,我出去一下。” “我跟王爷一起?”伏猛问道。 孟少宁摇摇头:“不用,就是喝了点酒有些上头,出去吹吹风就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孟少宁直接起身从席间退出,人群中倒是有不少人瞧见,却也没多说什么,宗蜀显王有极大的可能能成为下一任的宗蜀皇帝,没谁会自找麻烦去为难他。 孟少宁从殿内出来之后,就见到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没走远,就在殿外不远处站着,像是在等他。 孟少宁走过去后说道:“出什么事了?” “南梁出使大燕的人全死了。”君璟墨沉声道。 姜云卿也是刚才知道这事儿,跟孟少宁几乎同时露出惊愕之色。 “死了?” “谁杀的?”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君璟墨看向一旁,张集连忙上前说道:“回娘娘,回四爷,昨天我奉了陛下的命令送南梁使臣出京,便一直监视在侧,今天下午时,南梁的那些人或许是知道跟大燕无法修好,就准备动身离开。” 张集将下午在城郊之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一遍,包括南梁的人购买鲜食和粮草,还有后来突然安静一直无人外出的事情。 等说完后,张集才继续, “我当时发现南梁的人已经有一个多时辰未曾出现后,就惊觉到不对,连忙带着人过去时,就发现那些人全部死在了院子里面,所有人都是死状凄惨,身首异处,而那动手之人就连院中牲畜都没有放过。” “我命人查看之后,方才知道那院中少了两个婢女,那两人应当的借着先前出去采买时脱身离开的。” 姜云卿闻言微眯着眼:“可找到那两人下落?” 张集摇摇头,内疚道:“卑职无能,寻遍四周,也问及了城门附近守卫,都不见那两人下落。” 第2639章 引蛇出洞(一) “卑职手中也无那两人画像,亦不知她们真实身份,她们脱身离开后,怕是再难寻找踪迹……” 说完张集直接跪下道: “是我大意,才会让那两人逃脱,还请陛下、娘娘责罚。” 君璟墨脸色黑沉。 孟少宁在旁开口道:“此事也怪不得他,谁能想到南梁的那些人会朝着自己人动手。”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这两人为什么会杀了南梁之人?” “单凭她们二人,就算是绝世高手,想要混进重重守卫的皇宫伤及你和云卿根本没多大可能,而且单看她们行事,须得用这种手段才能摆脱张集等人,显然并不是什么绝顶的高手。” “那她们杀了南梁的人是想要做什么?” 叶三在旁说道:“该不会是想要嫁祸给我们,说是陛下命人杀了南梁使臣吧?” 孟少宁闻言扬眉:“嫁祸的有什么用处?” 叶三张张嘴:“说陛下无德,南梁寻机好能占得上风,借口此事诘问陛下,或是想要借此挑起战乱……” “南梁和大燕之间,还需要挑起战乱?” 孟少宁失笑:“你忘了如今大燕十万大军还陈兵在南梁边境之地呢?” “以南梁和大燕如今的关系,还用得着用手段挑拨?梁帝要是真有这种想法,直接派兵去边境即可,何必还派人来大燕,做这些表面功夫?” “一方面让人带着厚礼,不顾燕、梁如今局势,意图弥补当日永临关之事,一方面又让人杀了自家使臣,嫁祸大燕,梁帝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叶三闻言顿时想起这茬来,顿时有些尴尬:“我忘了这事儿了。” 姜云卿在旁说道:“小舅说的对,眼下赤邯和大燕均是陈兵南梁边境,梁帝只要不是疯了,就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主动挑衅。” “而且他就算想要挑拨,又何必杀自家使臣,直接派人弄死了宗蜀和其他诸国使臣岂不是更为省事……” 等等,其他使臣?! 姜云卿言语一顿,猛的抬眼时,就见到君璟墨和孟少宁同样神色凝重。 君璟墨冷声说道:“如果南梁的目的,不是云卿和我,而是其他各国出使大燕的使臣,那他们先杀了自己人倒是也说的过去,到时候一旦出事,最先遇害的南梁便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大燕的确不怕战事,君璟墨也不惧南梁。 可是这次出使大燕是使臣便不下十数,除了宗蜀等国之外,还有许多其他部族。 如南疆等族,每一个看似都不大,多则十万,少则数万人,可是零零总总若是放在一起就是庞然大物了,哪怕大燕再厉害,可是蚁多咬死象,他们是想要将大燕架在火上。 孟少宁面露嘲讽:“这般阴损的主意,他们也想得出来。” 姜云卿抿抿唇,冷声道:“他们怕是看出来璟墨想要休战一年,用赤邯拖住南梁的想法,所以才想要用这种办法挑起大燕乱局。” 他们用赤邯拖住南梁,南梁就用这些部族和宗蜀等过拖住大燕。 第2640章 引蛇出洞(二) 一旦这次出使大燕的这些人当真死在了大燕境内,到时候无论如何大燕都要给这些部族和宗蜀等国一个交代。 这样既能够缓解他们自身压力,让他们有精力对付赤邯,又能用这些部族和宗蜀等过拖垮了大燕,等到一年后当真再起战事时,他们便不必再惧。 孟少宁说道:“必须想办法抓住这两人。” 君璟墨沉声道:“我立刻下旨让人封锁城门,派人搜捕。” “虽说没有那两人画像,可是京中之人皆有身份文牒,她二人并非我大燕之人,若真想要查依旧能够搜的出来!” 孟少宁却是摇摇头:“就怕她们还有人庇护。” 他看着君璟墨二人说道, “这次出使大燕的人中表面看着和和气气,可实际上并不是人人都愿意见着璟墨登上皇位,让大燕越发强盛,难保他们当中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去帮衬南梁之人。” “更何况这种阴损手段,只需想想就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你们也知道他行事不择手段,他既然敢布下这局,就定然有其他准备,若是不早些将人找出来,我怕事情发展到后面会收拾不住。” 君璟墨同样知道轻重,闻言皱眉:“小舅有什么办法?” 孟少宁回道:“与其满天下的大费周章派人去找她们,倒不如抛下诱饵,引蛇出洞。” “诱饵?”君璟墨皱眉看向孟少宁:“小舅想用自己做饵?” 姜云卿闻言毫不犹豫的反对:“不行!这么做太危险了!” 她沉声说道: “小舅你之前受伤后尚且还没有全部恢复,又怎么能拿你做饵去引出南梁之人?而且能被他们派来大燕的不是死士就是亡命之徒,你自己出面太过危险了,我不同意!” “我们可以找人假装于你,反正你这次露面之后一直都带着面具,到时候让人带着你的面具先行出城……” 孟少宁闻言温和的看着姜云卿:“云卿,你觉得他们敢派人前来,会辨别不出来我吗?”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让他们察觉到我找了个人冒充我出城,就会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到他们想要做什么,那些人便会彻底隐匿起来,犹如毒蛇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咬上一口。” “到时候再想要抓她们出来,便难于登天了。” 姜云卿紧抿着唇。 孟少宁如同当初她还未曾出嫁时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发顶柔声道: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要相信我。” “如果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来跟你和璟墨一起设局,抓住那两条南梁的小虫子。” “你放心,我身边有伏猛,还有你给我防身的东西,就算真有亡命之徒也伤不了我的。” 孟少宁说完之后,对着君璟墨说道: “我方才听说有两支部族的人明天要一起出城,为了不被人察觉,明天我跟他们一起。” “南梁的人应该是知道我身份的,如果真想要挑起战乱,他们至少有七成的机会会朝着我下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派人护着他们,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第2641章 既然要做,那就做一笔大的 “小舅!” 姜云卿还想要说话。 她虽然知道眼下来说,引蛇出洞是最好的办法,与其放任那两人隐在暗处不知道对谁下手,倒不如主动出击引她们露面,可是姜云卿不想让孟少宁冒险。 李广延就是个疯子。 他如今敢铤而走险,让人混进大燕,谁知道他后面还准备了多少手段。 上一次他一方面引得魏寰跟他联手,另外一方面又在宗蜀那边做了手脚,跟宗蜀皇后和六皇子搭上了关系,险些要了他们的命。 这一次孟少宁拿自己做饵,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孟少宁似是知道姜云卿想要说什么,直接说道:“云卿,你不用再劝了,我意已决。” 他本也打算这几日离开大燕,断然不可能给姜云卿留下后患。 姜云卿如今是双身子不比从前,腹中孩子更是金贵,在他离开之前,孟少宁势必要将隐患铲除干净,方才能够安心。 姜云卿紧抿着嘴角,君璟墨见状突然说道: “云卿,小舅说的对,眼下的情况以他为饵引蛇出洞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否则那两人若不落网,总有隐患,而且借着她们说不定能够彻底肃清了大燕留下的南梁探子。” “可是小舅……”姜云卿皱眉。 君璟墨压着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小舅周全,你放心,这次我跟他一起出城。”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露出惊愕之色。 孟少宁也是皱眉:“你跟我一起做什么?” “这里虽然是大燕地界,可是李广延对你憎恶远超于我,要是你现身,保不齐那些人当真敢不计后果的疯狂袭击以图要你性命。” 君璟墨淡声说道:“我知道,但是让你一人出城,别说是云卿,我也难以放心。” “而且小舅想要引蛇出洞,以自己为饵只引那两条小鱼难道不觉得可惜?这大燕朝廷之中指不准还有南梁细作,京中也说不定还有隐藏的探子。” “既然要做,那咱们就做一笔大的!” 孟少宁和姜云卿闻言都是神色微怔,片刻后姜云卿说道:“你是想设局,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君璟墨点点头:“我之前曾经留意过,这次宗蜀来的使臣里有一人身高体型都与我相似,我可以易容成他的身份跟你一起出城,届时就算有什么不对也能够及时策应。” 孟少宁若有所思的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似笑非笑的回视着他。 两人视线交杂在一起,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突然生出的默契一般,同样有什么东西在眸子里流转。 君璟墨挑眉:“怎么样,小舅可愿一起?” 孟少宁扬唇笑起来:“好,我跟你一起,就照着你说的去做。” 姜云卿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瞧着两人的模样并未说话,而孟少宁和君璟墨这边既然安排了下来,孟少宁就直接返回了大殿之上,准备交代伏猛等人第二天离开京城的事情。 君璟墨倒是没再回去晚宴之上,直接送了姜云卿回凤翎宫。 第2642章 疯子 穗儿见两人回来后,连忙去命人送了热水过来。 君璟墨站在姜云卿身后,亲手帮着她脱下身上繁重的凤袍,卸掉了发上的凤钗,拧了帕子递给姜云卿净面之后,才说道:“还在担心?” 姜云卿抿抿唇:“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当初为什么会教出来这么个疯子。” 君璟墨闻言神色一顿,朝着门前的穗儿看了眼。 已经换上了女官衣服的穗儿连忙识趣的招呼着身边的宫人一起退了出去,然后闭上房门,站在外面守着。 君璟墨见屋中没有外人之后,才取了姜云卿手上的帕子,一边替她擦掉脸上的脂粉,一边说道:“世间之事总是这样,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谁也难以预料。” “你当初见到他之时,他只不过是个手无寸铁遭人欺凌的稚子,你所做的也不过是凭心而为,而他之所以变成后来的样子也是他自己受不了野心诱惑。” 姜云卿闻言微闭着眼,任由君璟墨在他脸上轻抹着,片刻后才听到他说了句“好了”。 姜云卿这才睁开眼。 她脸上原本艳丽的妆容已经卸了干净,而素面朝天的她不仅半点没损姿容,反而在烛光映衬之下更加动人心魄。 姜云卿的美从来都不只是在皮囊,那皮囊之内的灵魂才是能勾的人魂牵梦萦的所在。 君璟墨虽然不知道姜云卿上一世长相如何,可是他敢肯定,哪怕她换一具身体,换一副皮囊,他依旧能在茫茫人海里面找到她,而她也依旧能够吸引他的目光。 而这大概也就是李广延两世求而不得,生出执念,至死也不肯放手的原因。 君璟墨之前曾经听姜云卿说起过上一世的事情,在姜云卿看来,上一世的李广延为权利诱惑,早就失去了本心,而他对她的那所有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只是因为他惧怕她功高震主,有朝一日会夺了他皇权的忌惮。 她以为李广延是想要将她困死在宫廷,想要拔了她羽毛折了她脊梁,让她在后宫之中苟延残喘。 可是君璟墨却看的明白。 李广延或许重权重利,野心勃勃,可是他对姜云卿未必没有真心。 他那般对姜云卿,或许真有一些是因为忌惮,可更多的恐怕只是因为他太害怕了。 他害怕他守不住姜云卿。 他害怕他没能力让她为了自己停留。 姜云卿于他最为弱小之时护他长大,以师徒之名辅佐他八年,她是他全部的精神依仗,他害怕皇权落定之后,姜云卿事了拂衣去,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所以李广延才会那般偏执的想要折断了姜云卿的翅膀,将她永远困在自己身边,让她从此不能离开半步。 偏执的深情,也是情。 而李广延无疑是其中翘楚。 只是姜云卿看不到这点,而君璟墨也绝对不会主动提醒姜云卿,李广延对她有情。 君璟墨浸湿了帕子,拧干水后替姜云卿擦着手心,然后仔仔细细的擦着她每一个指节,嘴里柔声说道: 第2643章 这种人死有余辜 “你没有对不起谁,错的也从来都不是你。” “而且你们之间的恩怨,本来早该在上一世扯平,是他苦苦纠缠百般算计,为了他所谓的不甘不惜挑起天下大乱。” “这种人,若不斩草除根,只会后患无穷。”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想着李广延这一年多所做的事情,所害死的人,脸上神色也渐渐冷厉了下来。 “是啊,这种人死有余辜!” 她伸手抚摸着小腹,那里如今已经有些许凸起。 姜云卿眼底积聚着阴云。 一年,只等一年…… 一年后孩子顺利生产,而她不必再受拓跋族所谓的宿命所困时,她定要跟李广延彻底清算! …… 登基大典举行的格外顺利,除了被卸了官职的鲁兆宁之外,没有任何意外,而南梁使臣被杀的消息则是被君璟墨命人压了下来。 随着晚宴结束之后,流传出去的不仅有帝后恩爱之说,更有皇后姜云卿的身份。 赤邯皇太女,下一任女帝。 这足以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孟少宁带着宗蜀使臣请辞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惊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 而孟少宁给的理由则是出来已久,宗蜀老皇帝病重,急需他回去伺疾,君璟墨闻言也没有理由阻拦,便同意了宗蜀之人离京的请求,而与宗蜀同行的还有另外几支小的部族。 君璟墨易容成了宗蜀来使的护卫之一,混进了宗蜀的队伍里面,跟着孟少宁一起出城。 姜云卿则是留在皇宫之中,连带着命人将徽羽也接进了宫里照料。 宗蜀的人出城时,队伍前前后后拉的极长,等出城行至官道上时,一切都是安静如初,连半点异常都没有,而孟少宁也好像完全不知道南梁之事一般,直接便带着人朝着城外走去。 这一路上因为挂着大燕和宗蜀王旗,无人敢于冒犯。 直至天黑之时,孟少宁等人便已经离开京城足有数十里地,因为赶着回宗蜀错过了夜宿的小镇,最后只能在荒郊野地寻到了一处破庙落脚。 周围的护卫分散开来,将四周团团围住,而伏猛则是带着几个护卫护送孟少宁入内,片刻后便有人燃起了篝火,开始准备晚饭。 “主子,这地方偏僻,也没什么能吃的,我让人将从京城带出来的东西热一下,你将就吃上一些?”伏猛一边添着柴火一边说道。 孟少宁点头:“出门在外,随意就行。” 他望了眼外头黑压压的天色说道: “这天气怕是夜里会下雨,你让他们也寻个地方避一避。” 伏猛应声道:“好。” 他起身指着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侍卫说道: “李义,过来替主子将吃食热一下,再叫人将马车里的褥子棉被取出来。” “这些日子夜里渐凉,下雨更甚,免得冻着主子。” 李义身材矮小,比之伏猛更是不够看,他闻言连忙应了一声,小跑过来说道: “伏哥,方才来的路上我瞧见有个陷阱,里头挂着两只兔子,应该是山下的农户自己弄的,要不要我去取只过来给主子烤了吃?” 第2644章 为奴为婢我都心甘情愿 伏猛闻言侧目:“这么黑的天,你还能瞧见兔子?” 李义洒然一笑,摸了摸脑袋:“我打小眼睛就利,伏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远的东西我都能瞧得见。” “我倒是忘了你长着双狼眼睛了。” 伏猛闻言笑出声:“行,你去取吧,记得给人留点儿银子,不准白拿。” “嗳!” 李义应了一声后,就连忙起身朝着庙子外面跑了出去。 孟少宁坐在火堆旁边,而颜月春坐在他身旁,见着孟少宁起身想要去拿陶罐,颜月春连忙起身走上前急声道:“孟大哥……” 她声音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眼见着伏猛盯着她,她连忙改了称呼。 “王爷,我替你煮东西。” 颜月春声音不大,说完后手指紧紧搅在一起,眼巴巴的望着孟少宁时脸上更是带着不安之色,像是生怕他拒绝。 孟少宁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用不着这样,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有心悦之人,也不可能娶你,就算你跟着我回了宗蜀之后也一样。” “你何必这么委曲求全,以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哪怕我让人将你送回了渔村,也会奉上厚礼给你和你姑姑,让你们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我不要那些东西!” 颜月春紧紧咬着嘴唇,委屈的看着孟少宁说道:“孟大哥,我知道你忘不掉你心仪的姑娘,我也不强求你娶我,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就好。” “我喜欢你,我想要守着你,哪怕无名无份,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 颜月春说话的时候眼圈微红,就那么看着孟少宁时眼中全是情谊。 “我知道我身份卑微,配不上王爷,可是王爷也不能拦着我喜欢你,王爷若是想要赶我离开,那不如一刀杀了我吧。” 孟少宁仿佛被她的话里的决绝说的愣住,他脸上神色动容了三分,到底没忍心说出绝情的话来,只是将手里的陶罐交给了她冷淡道:“随你吧,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颜月春眼底绽放出光芒:“我不后悔!” 孟少宁好像有些受不住颜月春的情谊,转身直接朝着一旁走去,而颜月春抱着手里的陶罐脸上露出极致的惊喜。 旁边的徐嬷凑上前来,低声道:“小姐,怎么样?” 颜月春脸上带着笑兴奋道:“阿嬷,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照着你的话去做,孟大哥果然没有赶我离开。” 当初孟少宁恢复记忆的时候,颜月春十分惶恐,她怕孟少宁记起了以前的事情,更怕他想起了当初渔村里发生的一切,从而报复她,可谁想到他居然完全不记得渔村里的事情。 孟少宁记得所有的事情,却独独丢了那几日的记忆,而颜月春刚开始难以置信,试探了好几次,发现孟少宁虽然不愿意她靠近,却依旧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让人处处礼遇她之后,颜月春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孟少宁想要送她回渔村,可是颜月春怎么肯同意,还是徐嬷教她让她不要答应,也不要拒绝,只是保持沉默。 第2645章 蛊惑 孟少宁一跟她说话便哭,然后诉说对他的情谊,将自己无限贬低就好。 颜月春刚开始还似信非信,没想到真的有用。 孟少宁虽然依旧对她不假辞色,却也同意带着她回宗蜀。 徐嬷望了眼孟少宁的方向,扬唇笑着道:“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性子再冷,也经不住软玉痴缠。” “他能拒绝一个一心想要嫁给他想要取代他心里旧爱地位的女人,却拒绝不了一个喜欢他,喜欢的能够为了他放弃所有不求回报的女人。” “这男人啊再是百炼钢,遇到这般痴情的女子也会化作绕指柔,哪怕不喜欢也会有怜惜,而只要有了怜惜,又何尝不能让他动情?” 徐嬷拍了拍颜月春的手低声道: “小姐可要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拿下王爷,此去宗蜀足有半月的路程,小姐和王爷若有了夫妻之实,日日朝夕相对,又何愁王爷会不娶你?” 颜月春听着徐嬷的话双眼放光,低声道:“可是他都不愿让我近身。” 徐嬷低笑:“那简单,小姐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无须动情也能有床笫之欢?” 颜月春愣了愣,下一瞬蓦的瞪大了眼,惊呼出声:“你是说……”她猛的反应过来周围还有旁人,见孟少宁皱眉朝着这边看过来,她连忙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深情凝望的模样看着那头。 孟少宁顿了顿,直接扭过头去。 而颜月春见他不再看自己,既是庆幸又有些失落,转而想起刚才未完的话,拉着徐嬷压低了声音道:“阿嬷是说让我用药?” 徐嬷点点头。 “可是……” 颜月春迟疑:“孟大哥身边这么多人,那伏猛又一直跟在他左右。” 徐嬷说道:“那还不简单,只要王爷自己开口赶人,这些人还敢留下来不成?再说王爷不曾防备小姐,些许助情之物,王爷就算是察觉了也不会当真怪小姐什么。” “小姐要是不放心的话,大不了用点蒙汗药将其他人药倒就行。” 徐嬷见颜月春脸上满是迟疑之色,显然下定不了决心,连忙继续说道: “小姐,你和王爷之间的事情你也清楚,如今王爷不记得渔村的事,可不代表他永远都记不起来,而且你别忘了王爷在宗蜀的身份。” “你如果不赶在回去之前跟王爷定下关系,让他接纳了你,等到了宗蜀之后,以他的地位,到时候宗蜀那些贵女们前仆后继之下,小姐又哪还有半点优势?” “小姐如果只是想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让王爷报答也就算了,可你既然想嫁给他,就只能用些非常手段。” 徐嬷说完之后,趁着周围无人注意的时候,从怀中掏出两小包药粉塞进了颜月春手中。 “这两包红色的是助兴的,白色的是蒙汗药,老奴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至于小姐愿不愿意去做,全凭小姐自己。” “小姐如果不愿意冒险,将这些寻个机会扔了就是,老奴往后也不会再提。” 第2646章 心虚(一) “反正就算是小姐不成,老奴也会尽心伺候小姐的。” 徐嬷说完之后,作势转身就走。 颜月春连忙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阿嬷,你别走!” 徐嬷脚下停了停,扭头看着颜月春。 颜月春眼底迟疑之色渐渐退去,望着不远处坐在火堆旁边,被火光映衬的如同画中谪仙一般的孟少宁,颜月春猛的一咬牙,“阿嬷,我做,只是还要阿嬷帮我!” 徐嬷听到颜月春的话后,眼底划过抹笑意。 她转身拉着颜月春的手轻拍了拍她手背,“好孩子,咱们女人这辈子只有两次机会,一次是投胎,自己不能选择高低贵贱,另外一次就是嫁人,只要觅得个好夫婿,便等于是从新投了一次胎。” “这世道对咱们从来都不公平,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争取,等你将来成了显王妃,甚至宗蜀的皇后时,你就知道阿嬷今日所做都是为了你好。” 颜月春听到徐嬷的话,想起之前看到的姜云卿的风光,还有整个孟家都因为姜云卿这个大燕皇后的存在而光宗耀祖、鸡犬升天模样,她眼底也是忍不住露出兴奋之色来。 只是她却没有看到,身旁的徐嬷脸上出现的那抹古怪笑意,让人透骨生凉。 …… 天色越来越沉之后,孟少宁等人入了破庙没多久,外头果然下起了大雨。 侍卫将随行的马车全部寻了地方安置下来,免得马匹因为淋雨太多而出了问题,或是湿了马车里面,而伏猛则是一直守在孟少宁跟前。 颜月春一直找不到机会下药,直到途中孟少宁因为方便,伏猛护送他离开火边时,颜月春才快速将徐嬷给她的药粉分开放在瓦罐和旁边堆放的干粮之中。 徐嬷站在门前,眼见着不远处有火光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姐,他们回来了。” 颜月春连忙将纸包收好,然后匆匆忙忙的用木棍搅了搅瓦罐之中,见孟少宁走进来起身道:“王爷。” 孟少宁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瓦罐之上,片刻后收回目光:“饭做好了吗?” “已经好了,我将带来的东西分开煮了两锅,正好分一锅给外面的侍卫大哥,天气寒凉,免得他们夜间值守时受了风寒。” 颜月春强装镇定的指了指其中一锅东西说道。 孟少宁对着伏猛示意,伏猛便立刻让人来抬着那锅煮好沸腾的汤水,连带着旁边的干粮一起送出去给外间的那些侍卫,而这边伏猛正想要上前替孟少宁盛汤。 颜月春就连忙抢先说道:“伏大哥,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吃吧,我帮王爷盛汤就好。” 伏猛看向孟少宁。 孟少宁点点头:“你去吧,这里四周都是我们的人,没事的。” 伏猛闻言这才应下:“那我就在门外,主子有事开口叫我一声。” 伏猛出去之后,颜月春眼中瞬间浮现欣喜之色,她连忙盛了一碗汤,连带着一些干粮送到了孟少宁身边,而孟少宁也没多做防备,直接便端着颜月春手里的汤作势去喝。 第2647章 心虚(二) 颜月春眼中兴奋至极,心里催促着“喝下去”、“喝下去”,却不想孟少宁将汤碗靠在嘴边后,突然抬头看向颜月春。 颜月春眼底的兴奋尚且来不及收敛,就跟孟少宁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瞬间僵硬下来,紧张的捏紧了拳心,“王爷,怎么了,可是这汤不合胃口?” 孟少宁说道:“不是,只是想起点事情。”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也跟着奔波了一路,不吃吗?” 颜月春露出些娇羞,“我还不饿,王爷先吃。” 孟少宁“哦”了一声,又端起了汤碗,只是在靠近嘴边时又停了下来:“对了,我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你姑姑那么大年纪了,家中可有孩子?” 颜月春满心满眼都在孟少宁手上的汤碗上,见他靠在嘴边忍不住有些着急,闻言下意识的说道:“没有,姑姑早年伤了身子,便不能再有身孕。” “那你姑父倒是个不错的人,这些年对你姑姑不离不弃不说,还从未有纳妾的心思。”孟少宁笑了笑。 颜月春那姑姑本来就是假的,有关她的事情自然也都是颜月春随便编的,她此时只想要孟少宁将汤水喝了,哪里有心情去管那“姑姑”的事情。 颜月春随口道:“姑父对姑姑一心一意,自然不会纳妾,而且姑姑也说了等再过两年从族里过继个孩子给他们养老送终就是。” 孟少宁挑挑眉,眼底划过抹嘲讽:“族里?我记得你说过,你和你姑姑被族亲嫌弃,族中还愿意过继孩子给你们?” 颜月春闻言面色一僵,猛的抬头看向孟少宁时,他脸上已经恢复了温和之色,只是颜月春对着孟少宁那双好看的眸子时却忍不住有些心虚。 “王,王爷怎么突然问这个?”颜月春紧紧抓着掌心。 孟少宁温和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你之前说你姑姑和你相依为命,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你跟着我回宗蜀之后,她一个人会不会心中难过。” “而且之前那段时间,你姑姑也曾精心照料过我,我对她也总该有所回报才行。” “我想着不然等过些日子,我与云卿说一声,让她派人去一趟渔村那边,给你姑姑准备些东西……” “不用了!” 颜月春条件反射的大声说道,等说完之后,迎上孟少宁满是疑惑的目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态度太过激了。 颜月春连忙补救说道:“我的意思是,当初你离开渔村的时候,伏大哥他们就已经留下了足够多的东西,对姑姑来说那些东西已经能让她安稳过完后半辈子。”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她若是再派人去,难免会招人目光,而且姑姑只是寻常人而已,太多的钱财反倒会为她招来祸事,如今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她和姑父两人开一家铺子,置办了住处,这些就已经够好了,再多姑姑怕是也会心中不安。” 孟少宁闻言看了颜月春一会儿,才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第2648章 灌下去,一滴都不许剩! “过犹不及,倒是我执念了。” 颜月春见孟少宁不再执着让人去渔村那边报答她的“姑姑”,她心中猛的松了口气,生怕他再提及此事,连忙笑着道:“王爷,这汤都快凉了,你快些喝吧。” 孟少宁点点头,端起汤碗,只是刚仰头准备喝下去却又再次停了下来。 颜月春只觉得自己的心跟落进了滚油锅里似的,一会儿浮起来一会坠下去的。 她真恨不得直接上前掰开孟少宁的嘴,将汤水倒进他嘴里去,只是这些只能想想而已,她面上不得不摆出温柔小意的模样来。 “怎么了,可是汤凉了,不然我替王爷换一碗?” 孟少宁摇头:“不用,我只是突然想起,怎么不见徐嬷?” 颜月春顿了下,有些疑惑徐嬷怎么不在破庙里,只是她想起徐嬷之前跟她说过的话,以为她是出去替她打理外间的事情去了,便随口道: “徐嬷应该在外面吧。王爷,这汤再不喝真凉了。” 孟少宁笑了笑,端着碗放在唇边,却久久没有张嘴。 颜月春眼底露出急切,迫不及待的道:“王爷?” 孟少宁仰起头,作势喝汤,只是却又突然放下,扭头对上颜月春来不及收敛的急切和贪婪,他微侧着头道:“我还有一事想问你。” 颜月春见孟少宁又停下来,嘴里问个没完,气得险些想要打人。 她强压着怒气道:“王爷想问什么?” “这汤闻着不错,里面加了什么?” 颜月春身子猛的僵住,只觉得心跳骤停了下来,她强撑着笑脸说道:“王爷在说什么,这些是从京中带来的,还能加什么,不就是惯常的一些东西……” “是吗?我还以为是毒药来着。” “唰——” 颜月春脸色骤然雪白,眼中惊慌失措的颤声道:“王,王爷说什么,什么毒药……是不是有人跟王爷说了什么?” “我对王爷一心一意,又怎么会给王爷下毒……” 孟少宁就那么安静看着颜月春,面色依旧淡淡的,只是那双眼睛却不带半点温度,而颜月春脸上的血色在他的注视之下一点点的消退,后背浸出了冷汗。 孟少宁开口道:“伏猛。” 外间伏猛直接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人的衣领,那人赫然正色刚才孟少宁问过的徐嬷。 颜月春大惊失色:“阿嬷!” 徐嬷被卸掉胳膊打断了腿,直接被伏猛扔到了孟少宁跟前,而孟少宁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就直接端着手里的汤碗对着伏猛说道:“把这东西给她喂下去!” 颜月春大惊失色,连忙急声道:“孟大哥,阿嬷没想要伤害你,你饶了她……” 徐嬷也是躺在地上想要挣扎,抬头望着孟少宁急声道:“王爷,那汤里没有毒药,只是小姐太喜欢您了,所以老奴才会经不住小姐央求帮她寻了些助兴的东西放在里面,老奴不敢害您……” 孟少宁面色冷淡:“既是助兴的,自然也要不了你的命,你怕什么?” “喂下去,一滴不许剩!” 第2649章 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伏猛向来都是听孟少宁的话的,闻言直接接过药碗,然后一把掐着徐嬷的下颚逼着她张开了嘴,将碗里的汤水直接朝着她嘴里倒了进去。 徐嬷吓得奋力挣扎不休,甩着头想要将下颚上的手挣脱开来。 可是伏猛的手却犹如铁钳,掐着她让她丝毫不能动弹,只能被迫张大了嘴不断吞咽着那几乎要将她呛得喘不过气的汤水。 等到碗里的汤水倒完之后,伏猛才松开了手。 而徐嬷连忙伸长了脖子就想要将咽下去的汤水吐出来,只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时,她脸上便突然开始染上青黑之色,张大了嘴里不断呕出黑血,而整个身子更是如同剧痛之下难以忍受似得扭曲抽搐了起来。 “救……救命……” “救我……” 徐嬷睁大了眼睛,嘴里血水直流,挣扎着爬了两下,整个人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阿……阿嬷?!” 颜月春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住。 孟少宁则是抬头看着她:“助兴之物?” 颜月春惊慌失措的跌倒在地上,急声道:“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我……是阿嬷,是她!是她给的药粉,说是用了之后能让男人动情……”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 孟少宁看着跌在地上满脸煞白的颜月春,冷声说道:“你这位阿嬷倒是绝情果断的,一包药粉便想要弄死我们所有人,我倒是高估了她。” 就在孟少宁话音落下时,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而整个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爆炸的声音,庙门前被火光笼罩了起来。 孟少宁朝着伏猛看了一眼,伏猛便护着孟少宁朝外走。 颜月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眼因为中毒而已经断了气的徐嬷之后,急忙上前抓着孟少宁的衣袖急声道:“孟大哥,孟大哥你别扔下我。” “我不知道阿嬷想要害你,我不知道的,我以为那些只是助情的药粉,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 “孟大哥你相信我,我真心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害你……” 孟少宁衣袖一甩,便轻松挣开了颜月春的手,直接让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转身便朝外走。 颜月春嘶声道:“孟大哥,你不能丢下我,是我救了你,是我救了你的命,你不能丢下我!!” 孟少宁脚下一顿,扭头说道:“是不是你救的我,你心中应该清楚。” “我……” 颜月春猛的瞪大了眼,眼里全是惊恐之色:“你怎么,你不是……”失忆了吗?! 孟少宁冷声道:“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你冒充救我之人,那真正救了我的人怕是早就已经没了性命,怎么,觉得我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就辨别不出来你说没说谎?由得你将我当傻子耍弄,占着我救命恩人的名头娶你为妃?” 颜月春张大了嘴,浑身颤抖的说道:“不,不是的,真的是我救了你,真的是我,是我和姑姑照顾的你,孟大哥你都忘了吗,是我们照顾你的……” 孟少宁闻言轻笑一声:“是吗?” “那我要不要请了陈大夫过来跟你对峙一下,当初在海边木屋的时候,是谁在照顾我?” 第2650章 自生自灭 颜月春听到“陈大夫”三个字时,顿时委顿在地,脸上如雪惨白,而孟少宁则是直接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没再理会破庙中嘶声喊着他的颜月春。 “主子,咱就把她就这么扔在这儿?”伏猛问了句。 孟少宁看了伏猛一眼:“你想怜香惜玉?” “不想!” 伏猛连忙摇头,这颜月春看着胆小愚蠢的,可心肠却不可谓不毒。 之前姜云卿他们派去渔村那边打探消息的人已经传了消息回来。 颜月春他们虽然将事情办的极为周全,可是再周全也经不起暗谷的人详查。 暗谷的人猜到颜月春能到孟少宁身边,定不会留下破绽,所以并没有去查颜月春的姑姑那边,而是反其道行之,将整个渔村附近的大夫都查了一次。 他们发现有一个姓陈的大夫在孟少宁出现在渔村之前的一段时间突然消失不见,而后来在渔村之中又查了一次,居然有一个老鱼匠也几乎在差不多的时间失踪。 暗谷的人觉察出疑点之后便去暗中走访,后来在那陈大夫的徒弟口中得知,那老鱼匠在数日前便去找过陈大夫,而陈大夫离开药铺出诊之前,带走了许多外伤用的药物。 后来那陈大夫提过一嘴,说那老鱼匠出海的时候在海里捡了个人。 虽然说的不甚详细,可是林林总总联系起来,却足以让人猜出当初那个从海里捞出来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孟少宁。 老鱼匠失踪,陈大夫也没了踪影,暗谷的人搜遍了渔村附近也没有找到他们,只需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二人去了何处,而能动手除了这两人的,除了冒充了孟少宁救命恩人的颜月春等人外,不做他想。 伏猛可没什么心思去怜香惜玉这种蛇蝎美人,更何况在见识了自家主子,还有君璟墨、姜云卿的容貌后,颜月春的容貌顶多只能配得上个蛇蝎,连美人都不及。 孟少宁回头看了眼被大火覆盖的庙门前,神色格外的冷厉。 “她杀人性命时,就该知道有报应二字。” 孟少宁说完后,抬头看了眼外间夜色,那厮杀声不断,隐约还有血腥味顺着夜风飘散开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孟少宁站在风口的位置,听着不远处刀剑相交的声音,低声道:“来了有多少人?” 伏猛一直守在孟少宁身旁,抬头望了眼远处:“百来号吧,南梁怕是把在大燕所有的人都派来了,燕帝那头早已经布置好了,只等他们来袭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孟少宁点点头就没再说话。 两人立于庙前不远,大火烧尽时有人突围进来,伏猛将人斩杀之后,破庙里的颜月春却是没跑出来,被乱箭射杀在了破庙之中,随着熊熊大火一起烧尽。 而伏猛护着孟少宁一边杀一边退,直到外间大雨停歇下来时,喊杀声才停了下来,而外间那个被君璟墨冒充的侍卫领着人手拿着血淋淋的剑从林间走了出来。 “小舅。” 第2651章 局中局,你不是燕帝?!(一) 那人声音低沉,在昏暗的夜中融于夜风有些微哑,走到近前后才说道:“你没事吧?” 孟少宁摇摇头道:“没事,人都处理干净了?” 君璟墨点点头:“差不多了,抓了几个活口,等带回京城之后再行审问。” 孟少宁闻言似是放松了下来,两人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伏猛突然扭头朝着林间厉声道:“什么人?!” 林间窸窸窣窣传来一些响声,片刻后有道人影踉跄着走出来:“是我。” 伏猛抬头朝着那边看了片刻,才皱眉道:“李义?” 李义踉跄着从草丛里出来,身上满是血迹,衣裳上全是刀剑痕迹,腿上也像是受了伤,走路都走不稳:“是我,王爷,伏哥……”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伏猛放松了警惕,让李义过来。 李义拖着腿上的伤摇摇晃晃的靠近之后,才说道:“我之前去取那陷阱里的兔子时,路上就碰上了偷袭的人,那些龟孙子藏在暗地里险些要了我的命,好在我机灵,借着那陷阱才逃过一劫。” “伏哥,王爷,你们没事吧?” 伏猛摇摇头:“没事儿,燕帝陛下这头早有准备,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老鼠,还能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见李义伤势颇重,站着都摇摇晃晃的,孟少宁说道:“好了,你伤的也不轻,先上药清理伤口。璟墨,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些事情……” 孟少宁朝着君璟墨招招手,君璟墨点点头就走了过去。 “什么事?” “就是……” 孟少宁张嘴正想要说话,就见到君璟墨和李义错身而过的时候,原本看起来伤势极重的李义突然暴起,猛的就朝着君璟墨身后扑了过去。 他眼底盛满了杀意,手中寒光突闪之间,眼看着便要落在君璟墨后颈之上。 “砰!” 一道厉响声传来,就见到侧边一道劲风传来之后,直接砸在了李义双腿之上。 李义惨哼了一声,整个人朝下扑倒之时却犹不肯罢休,一把扯住君璟墨身后盔甲上的尖锐之处,借力缠绕在他身上,手中利刃反手便朝着他胸前刺去。 那利刃锋利至极,直接划破了盔甲,见了血迹,只是还没等李义一刀毙命,他的手就被君璟墨死死卡住进不得半寸,而身后的伏猛也再次缠了上来。 伏猛一把抓住李义的腿,一圈狠狠打在他后腰之上,只听得脊骨断裂的声音传来之后,李义惨叫一声,就直接被伏猛抓着从君璟墨身上拉了下来。 伏猛将人抓下来后,避开了李义反手刺过来的动作,直接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打掉了匕首后,在他滚落在地上时又狠狠一脚踩在他另外一只手上。 “啊——” 李义凄厉惨叫出声,而伏猛则是没停,直接捏碎了他琵琶骨,这才停了下来,扭头对着站在孟少宁身旁的人说道。 “怎么样,要不要紧?” “君璟墨”捂着胸口流血的位置,摇摇头后说道:“没事,死不了。” 地上原本因为剧痛而惨叫的李义听到“君璟墨”的声音之后,猛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前流血的男人嘶声道:“你不是燕帝?!” 第2652章 局中局,你不是燕帝?!(二) “你不是燕帝!!” 李义抬头瞪大了眼,看着站在孟少宁身旁之人。 之前林间光线昏暗,男人说话时又压低了声线,再加上本就是易容成别人,瞧不清楚真实样貌,所以他才没辨别出来。 可是就在刚才,伏猛问他伤势的时候,那个人说话时候的声音根本就不是燕帝的。 李义见过君璟墨,亲耳听他说过话。 燕帝的声音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唐恒一手捂着受伤的地方,抬头看着李义时,声线恢复了原本的明快:“哟,被你看出来了?” 他顶着那张被易容后的脸,笑时带着三分调侃,那眼神和君璟墨的冷酷淡漠很容易就能区分的出来。 李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不可能!!怎么可能……” “我明明亲眼看到燕帝做了易容,我明明看到他将尤坦留在了宫中取而代之,你怎么可能不是燕帝……不可能……” 伏猛上前将伤药递给了唐恒,而孟少宁则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要不是让你亲眼看到燕帝,你怎么敢动手?” “要不是让你知道燕帝跟着主子一起离开京城,你们又怎么敢动用京城里面剩下的那些人,强袭鸿胪馆,以此引诱云卿出宫,借机对她下手?” “你……” 李义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 他们的计划隐秘至极,从来没有泄露过半点,孟少宁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孟少宁讥讽扬唇:“你那主子该不会以为,他算计了我们一次,还能用同样的手段算计我们第二次?” 孟少宁垂头看着地上的李义,寒声说道: “他表面上让人袭杀南梁之人,又故意露了痕迹给我们,目的就是为了让燕帝、云卿还有我以为他是想要袭击使臣队伍,借此挑起大燕和诸国之间战乱,从而减轻南梁的压力。” “他算准了我为了那两个逃脱的婢女和云卿的周全,定然会以身为饵引你们上钩,他算准了云卿定然不会答应让我一人冒险,最有可能便是燕帝亲自出城送我离开,借机擒拿袭杀之人。” “只要燕帝出城,京中再大乱之时,就只有云卿这个皇后能够镇压局面。” “你们的目的从头到尾都不是我和那些使臣,而是燕帝和云卿!” 李义满脸惊恐的看着孟少宁。 孟少宁所说的仿佛亲眼看到了他们安排的一切一样,与他们所想要做的事情一字不差。 要不是知道他们的人绝不可能透漏消息给孟少宁,他都快要以为他们所做的事情孟少宁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 孟少宁垂眼看着满脸惊恐的李义冷声道: “你那主子就是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永远都只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他要是敢真刀真枪的跟燕帝比一场,无论胜负输赢,我都能敬他三分,可如今……” “呵!” 孟少宁讽刺一笑,没再继续多说,而是直接脚尖一挑便将落在地上的匕首挑起,然后直接便朝着上面一踢,那匕首“唰”的一声就刺进了李义的脖颈之处。 第2653章 一箭数雕(一) 鲜血飞溅之下,李义李义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你……” 他张大了嘴,喉间发出“嚯”、“嚯”的喘气声,整个人如同失去了力气,“砰”的一下倒在地上。 李义到死都没有想明白,孟少宁为什么会连问都不问他一句,就直接要了他性命。 唐恒见到孟少宁突然杀了李义,蓦的开口:“四爷,你怎么突然杀了他?” 孟少宁站定抬头:“不杀了还留着过年?” “呃……”唐恒噎了一下,说道,“可是他是宗蜀的人,又混在霍禾元他们派来接你的队伍之中,你不让人审问一下他身后还有什么人吗?” 孟少宁取了帕子擦了擦手,淡声说道:“能混进宗蜀使臣的队伍里,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了我命,好能铲草除根从此再无人阻拦的,除了我那位好母后和亲弟弟之外,还会有什么人?” 他扯扯嘴角,眼中尽是冷嘲。 “问与不问都一样,他知道的东西,不说我也知道,而我不知道的那些,他也未必知道。” “既然没有半点用处,那我还留他干什么?” 孟少宁说了一串话,犹如绕口令似的。 唐恒却是听懂了,想了想觉得孟少宁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一般这种情况图满娥留着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严刑拷打问清楚幕后之人,还有他们有没有同谋。 可是这幕后之人不用问他们也知道是谁,至于同谋…… 这次南梁的行动几乎用尽了他们在大燕留下的所有人,连带着将他们一些隐秘的暗桩也全部暴露了出来,只要京中不出问题,自然能将人一网打尽。 既然这些东西他们都知道了,留着这李义也的确没什么用处,杀了反倒是一了百了。 伏猛伸手替唐恒包扎伤口,一边说道:“四爷,你怎么知道这次南梁的目的是燕帝和小姐的?” 孟少宁将擦干净手的锦帕扔在了地上,面色平静的说道:“南梁的那些人死的太蹊跷,而且他们所显示的目的也太明显。”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或许我会相信是南梁那边受不住赤邯和大燕大军压境的压力,所以想要挑起大燕和其他诸国的嫌隙,从而减轻南梁压力,逼迫大燕撤兵。” “可是李广延就是个疯子……” 孟少宁不知道李广延的过去,可是他却能感觉到,李广延对姜云卿有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执念。 而且他为人自私凉薄,心性更是冷厉淡漠。 当初他能舍了大燕,舍了处处为他的七皇子,舍了跟随他多年的那些人,如今他同样能舍了南梁的江山百姓来给他自己当踏脚石。 他没那么关心南梁的处境,也不会费尽心机去替南梁周全。 否则当初在赤邯时,他就会更加小心谨慎的在暗中行事,而不是冒着挑起天下大乱的风险而明目张胆的对他们下手了。 孟少宁说道:“李广延心机深沉,他不会将他想要做的事情这么简单就暴露出来,而他对璟墨的怨恨,对云卿的偏执,让他更不可能放弃能够对付他们的机会。” 第2654章 一箭数雕(二) 孟少宁说道一半,顿了顿继续: “而且你别忘了,他所做的虽然是针对云卿他们,可何尝又不是一箭数雕之策?” “如果璟墨易容伪装死在了城外自然是最好,就算他死不了,京中云卿出事,便等于是废掉他半条性命。” “至于鸿胪馆那边,虽然只是他们行事的皇子,可是他们在袭击鸿胪馆中之人,引云卿出宫时只要顺便下点杀手,死上十个八个的人有什么奇怪的?” 既能废了姜云卿和君璟墨,又能弄死了那些使臣,让得大燕大乱。 伏猛和唐恒听到孟少宁的解释之后,这才弄明白其中的关联。 两人想到如果孟少宁和君璟墨他们没有察觉到不对,当真照着李广延算计的那样一脚踩进来,被他所做的局中局给困住的话,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君璟墨、姜云卿逃脱不掉。 大燕怕是也会乱成一团。 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唐恒忍不住道:“这人简直是疯子!” 为了设局,就弄死了那些南梁使臣,只为了引他们入瓮。 伏猛心中后怕之时,却也心中升出疑惑来,他忍不住低声说道:“四爷,我怎么觉着,这个李广延的手段有些眼熟……” 环环相扣,狠辣决绝,算计周全之下更是堵死了所有的路。 先是用颜月春和那个徐嬷出手露出痕迹,来让孟少宁警醒,又以后来的那些围攻之人为幌子,让他们以为那些人才是杀招,可真正的杀招却放在他们身旁,于战后放松之时才突然出手。 若不知晓,怕是所有人都会以为,李广延的目的是孟少宁和君璟墨。 换个人来,擒住了李义之后势必会审问于他,而且也会觉得自己破解了李广延的杀招,心中放松下来,断不会想到他百般筹谋一环套一环的城外刺杀全只是遮人耳目,而真正的目的是在京中。 伏猛隐隐觉得这手段有些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曾经也有人用过同样的手段算计过旁人似得。 孟少宁听到伏猛的话后,神情微顿,蓦然间就想起了姜云卿来。 他记得,当初姜云卿算计姜家的时候,好像也是用的同样的手段。 借人之手,以他人之谋为基石,布下连环之局。 姜家之事环环相扣,以阴诡谋略让得姜家四面崩塌,不仅解决了姜家的人,还以此为饵掀开当年阳荆谷旧案,揭穿君璟墨父兄枉死之事,逼得元成帝等人步步退让,最后一步步失了皇位…… 仔细想想,两人虽然目的不同,所对之事不同,可是手段上面却是十分的相似。 只是和李广延比起来,姜云卿行事之时从未伤及无辜之人,更不会牵连不相干之人。 而李广延却是少了很多顾忌,把所有人所有事情都能当作自己局中基石,哪怕枉死千万人亦不在乎。 孟少宁微眯着眼,想起当初姜云卿和李广延的冲突,还有李广延对姜云卿莫名的执念,以及这二人好像极为熟悉彼此手段的古怪之处,他轻抚着指节,神色莫名。 第2655章 这手段,有点熟悉 孟少宁突然想起当初在永临关外,姜云卿遇险几近丧命的时候,君璟墨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 “李广延,你曾经背弃过云卿一次,甚至要了她的命,如今还想要再杀她一次?” 君璟墨当时还说了一句。 他说姜云卿曾经以天下之力助李广延,李广延却以他所得之力伤她。 那时候孟少宁以为,君璟墨所说的“要了她的命”,是指的之前李广延和李豫联手造反的时候,借着李婵之事强夺姜云卿,后来用百姓平民逼得姜云卿跳入沧澜江中险些没命的事情。 可是如今想来方才觉得不对,君璟墨说的是“要了她的命”,而不是“险些让她没命”。 而且如果只是这个的话,那君璟墨口中所谓的“天下之力助他”又是什么? 孟少宁曾经问过徐氏,姜云卿和李广延相识不过一年有余。 可是姜云卿和李广延从最初开始就好像天生的宿敌,姜云卿对李广延从无半点留情,甚至下手毫不客气,而李广延对姜云卿的深情和执念更是来的毫无缘由。 孟少宁还记得在那一场大战之中,君璟墨曾经以这些话动摇过李广延的心神,而且好像十分笃定李广延是绝不可能会要姜云卿性命似得,更几乎借着这些话差点反杀了李广延。 那君璟墨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李广延一定不会伤害姜云卿? 姜云卿和李广延之间又有什么关联,让得他们如同天敌一般处处争锋相对? 而且姜云卿从不是胆怯的性子,却对李广延格外的忌惮。 孟少宁摩挲着手指,心中疑窦丛生之时,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淡声说道:“有什么熟悉的,这天下间的阴谋算计不都是一个样子?” 见伏猛皱眉,像是在想什么,孟少宁直接就转开了话题。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赶紧让人清点死伤,然后准备回城。” 伏猛对于这些算计之事本就不甚敏锐,而且在他看来,孟少宁那么聪明都没觉察出不对来,他怕是想多了。 伏猛摇摇头,甩掉了脑子里刚才冒出来的那点古怪之后,转而就担心京里头的情况来。 “对啊,也不知道京城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小姐和燕帝他们有没有将那些人一网打尽,这次的机会这么好,要是留下漏网之鱼,到时候再想找出来就麻烦了。” 伏猛转身看了唐恒一眼说道:“你能行吗?要我让人将你抬走不?” 唐恒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被刺伤了心口,又不是断了腿……” 虽然胸口的伤也不轻,可好歹之前做了防备,而且当时反应极快,那匕首刺进的不深,只是伤了外间的皮肉,算不得太重。 更何况他是个男人,被人抬着走算是个什么鬼。 唐恒捂着胸前跟在孟少宁身后直接转身上了马车那边,而伏猛则是扬声让人清点损伤,然后留了一半的人在原地将受伤和战死的人送回京城,另外一半则是跟着他们先行回城。 第2656章 啧,真是可怜 只是离开之前,伏猛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马车突然又回了林间。 等过了一会儿之后,伏猛才从林间走了回来。 他身上带着些血腥气,手里还提着个血淋淋圆滚滚的包袱,然后直接扔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孟少宁想着心事,没有留意。 倒是唐恒,忍不住看了那边一眼说道:“你刚干什么去了?” 伏猛咧嘴一笑,“没什么,就是给宗蜀那皇后准备点礼物。” 伏猛说话时候露出一口白牙。 那皇后枉为人母,为了替她那个小儿子腾路,在宗蜀几次陷害孟少宁不成,这次又派人截杀孟少宁,还跟李广延联手黄雀在后险些弄死了他们。 伏猛本就不是什么大方之人,虽说现在还杀不了皇后,可是给她先送点回礼倒是正好。 就是不知道那位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在看到他让人送去的礼物时会不会吓晕了过去。 唐恒瞧了那马车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礼物的形状像是人头…… 想着伏猛将那东西装在锦盒里面送给那宗蜀皇后时,那皇后会有的反应。 唐恒幸灾乐祸的扬扬唇。 啧,真是可怜。 孟少宁抬头道:“行了,没事了就走吧。” 伏猛点点头正准备让马车起行,就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低喝,“什么人?”,“你是谁?!” 然后紧接着就像是女孩儿的哭泣声。 伏猛和唐恒一惊,连忙护住孟少宁,伏猛扬声道:“出什么事了?” 那边吵吵嚷嚷了片刻,突然有人推着个纤细身影朝着这头走过来,等到了近前时,映衬着火光才发现是个年轻的女子,身上穿着青色的麻布衣裙,上头全是泥巴,而她怀中抱着个背篓,腿脚有些发软的被推攘着险些摔在地上。 孟少宁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冷声道:“怎么回事?” 那边有人连忙道:“回主子,我们方才在林边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女子,瞧着像是附近的农户……” 孟少宁看向那个女子。 那女子顿时一哆嗦,原本就不高的身材在周围那一群身高体壮的护卫映衬之下,显得更为娇小。 夜色深沉,火光摇曳之下看不清楚那女子容貌,她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背篓,像是被吓到了似的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是什么人?”孟少宁看着她道。 那女子瑟缩道:“我,我叫锦瑟,家,家就在山下。” 孟少宁问道:“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那名叫锦瑟的女子颤声道:“我爹爹病重,我上山来给他采药的……我,我见快要下雨,才到破庙这里来避雨的。” 说完她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孟少宁皱眉看了眼那女子身前的背篓,见里面装着一些药草,上面还有许多泥土,看样子的确像是刚挖出来不久,而且那女子好像是吓怕了,紧紧抓着背篓时指尖都有些发白,浑身抖个不停。 第2657章 阿俞?! 孟少宁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不会伤害你。” 孟少宁抬头对着那边的人吩咐道: “你们去几个人,亲自送这位姑娘下山回家,顺道好生探望她父亲,让人请个大夫替他瞧瞧,当作今夜惊吓到她的赔礼。” “是,主子。” 那边的人闻言心中清楚,孟少宁让他们送人回去,是为了查清楚这姑娘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她真的是山下农户,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采药全属意外,他们自然会安安全全的把人送回家,而且作为惊吓到她的赔礼,他们会请大夫给银子好生安抚。 可如果她说的是假的,这个女子出现在这里不是意外,而是别有目的,那他们便会直接取了她性命,决不留情。 那锦瑟显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放走,有些喜极而泣:“谢谢,谢谢……” 之前抓到她的那几人上前,一人帮她拿着药筐说道:“姑娘,走吧,我们送你。” 锦瑟连忙起身,转身时抬起头来,一直垂落下来的额发被夜风吹起,那莹白的侧脸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孟少宁原本正准备收回的目光,在扫过锦瑟那一晃而过的侧脸时猛的顿住,他瞳孔微缩猛的厉喝出声:“站住!” “四爷?” 伏猛惊了一下,尚且来不及说话,就见到孟少宁那双向来平静的眼眸之中溢满了惊涛骇浪。 他瞬间起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难得失态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锦瑟身前,直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阿俞?!” “你干什么?!!” 锦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惊叫出声。 周围的人更是被孟少宁这一出弄的一怔。 他们都是被这一出惊到,见到锦瑟被抓住之后直接花容失色,吓得哭着伸手去推孟少宁的手,作势想要挣脱开来,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四爷!” “主子!!!” 只见到原本惊吓哭泣的女子整个人撞进了孟少宁怀里,扬手便朝着他腹部刺了过去,而孟少宁闷哼了一声之后,整个人便踉跄着倒退了半步,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女子。 那女子却不罢休,身形如灵蛇再次靠近,只是这次还没等她伤人,就直接被疾驰过来的伏猛一拳打在腹部直接疼的朝后躲去,而伏猛急怒之下抬脚便朝着那女子要害攻去。 孟少宁捂着腹部急声道:“别伤她性命!!!” 伏猛原本落向她脖颈的攻势急停了下来,那一脚直接踹在了女子抵挡的胳膊上,然后反手卸了她手中握着短刃之后。 伏猛一掌攻在女子身上,直接将她打的吐血,然后趁着她剧疼退缩想要逃离时一把抓着她脚踝拉了回来,狠狠怼在地上。 锦瑟被砸的头晕眼花,身形被制之后,眼见着挣脱不开,张嘴便想服毒,却被眼疾手快的唐恒抬手一枚铜钱打在下颚的地方阻拦了下来。 而不等她有下次动作,就被伏猛一把扼住了脸颊,掐着下颚的地方动弹不得。 第2658章 遇袭 “四爷,你怎么样?” 所有人都是被突如其来的偷袭惊住,谁也没料到那个看起来被惊吓过度的女子居然会突然动手。 等反应过来之后,之前带着锦瑟过来的那两人都是懊悔不已,连忙上前帮着伏猛将锦瑟压制住,而伏猛则是快速上前察看孟少宁的伤势。 孟少宁踉跄着的跌在地上,松开捂着腹部的手时,就见到腹部有一大片的血渍蔓延开来。 锦袍被利刃割破之后,那上面像是沾染着剧毒之物。 流出的血液乌黑,而孟少宁嘴唇上更是出现了异色。 “该死的!匕首上有毒!” 伏猛气得眼底满是杀意,他手忙脚乱的伸手从孟少宁腰间取下一个不大的锦囊来,里面放着的全部是姜云卿和左子月亲手准备的驱毒疗伤之物。 伏猛不懂医术,却也记得姜云卿当初所说的药丸的品类。 他翻找了片刻,将里面的解毒丸一股脑塞进孟少宁嘴里,然后便一张印在孟少宁伤口附近,就见那污血喷溅而出,而伤口内因为内力阻隔,直接将想要浸入的毒液排除在外。 唐恒此时也走到近前。 他捂着胸口,看到孟少宁脸上染上的乌青之色,连忙急声道:“这毒不是寻常之物,得赶紧回城找左子月和娘娘。” “立刻回城!” 伏猛闻言冷声说完,就想抱着孟少宁起身,却不想孟少宁却只是死死看着那边被压在地上的锦瑟,强撑了头里的晕眩嘶声道:“你们抬起她的头。” 伏猛闻言一顿,忍不住朝着那边看去,而被压在地上的锦瑟则是被人用力抓着下颚抬起头来。 火光之下,眉眼清秀,那张小巧的脸格外的熟悉。 仿佛回到了当初女孩儿还活着的时日,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酒窝深深的仿佛能将人都陷进去。 只是此时那双往日惯常带笑的眼眸中满是杀意和冷漠,被强迫着抬起头时,用力挣扎想要甩开下颚上控制住她的手。 “妙俞小姐?!” 伏猛看到锦瑟的容颜后,惊愕出声。 而那头孟少宁更是对着那张脸恍惚不已,低声道:“小鱼儿……” 他以为他刚才是看错了,他以为他只是因为思念太多而出现了幻觉。 可是此时正对上这张脸时,他却忍不住呼吸一窒。 真的是小鱼儿。 她回来了…… 唐恒以前也是见过张妙俞的,看到眼前那女子那张和张妙俞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时,也是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这女子,竟是和张妙俞长的一模一样。 只是相比于张妙俞来说,两人气质却是相差太远。 一个如小太阳般笑容灿烂温暖,一个却如噬骨寒霜,望着人时让人背脊生寒。 唐恒心中惊诧不已,万没想到行刺孟少宁的刺客居然是这幅容貌,只是他跟张妙俞毕竟没有多深的交情,论起来见面也不过两三次而已,所以他算是三人之中最为冷静的一个。 唐恒说道:“四爷,这人不是张小姐,张小姐已经死了。” 第2659章 她不是张小姐,张小姐已经死了 孟少宁脸色一僵。 唐恒说道:“我知道四爷与张小姐有些交情,可是这人是南梁派来行刺四爷的,混在这荒山之中就是想要趁机取了四爷性命,这般毒辣之人,她又怎么会是张小姐?” 他说完之后,直接对着伏猛说道: “伏猛,你和四爷别被她长相所惑。” “四爷身上伤势不轻,得赶紧回城医治,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 孟少宁脸色苍白,死死看着对面那个不曾说话,亦不曾求饶的女子,对着她那张冰冷至极的脸,他才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 是啊,她不是小鱼儿。 小鱼儿那般温暖单纯,她怎会有这般身手,又怎么可能要他的命? 孟少宁原本因为张妙俞还活着而明亮的眼睛突然便黯淡了下来,方才提起来的那口也气猛然散掉。 只见他脸上颜色瞬间如雪融般消退下来,嘴唇上乌青渐浓。 没等伏猛等人反应过来,孟少宁就直接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四爷!” 伏猛吓了一跳,伸手去探了下孟少宁鼻息。 当察觉到他呼吸渐弱,而且脸上中毒之色越发重了一些后,连忙一把抱起孟少宁之后,对着对面那两个压着锦瑟的人怒声道: “将人打晕带回京城,给我仔细看管起来,不准让她逃了也不准让她出事!!” “是。” 那压着锦瑟的人闻言直接伸手砍在锦瑟后脖颈上,将其打晕了过去用绳索捆绑了起来。 而伏猛则是直接将孟少宁抱了起来送上了马车,一边替他解开衣裳处理伤口,一边急声道: “唐恒,让人立刻回城!!!” 唐恒也不敢耽误,忍着身前伤势疼痛,爬上了马车之后,便吩咐人立刻启程。 马车疾驰之下,伏猛一边想办法替孟少宁驱毒,却见收效甚微,而且孟少宁的脸色依旧在不断的变的越来越难看,他只能焦急的用内力护着他心脉要害,一边不断催促外间驾车之人加快速度。 而京城那边,夜里喧闹了一通之后,鸿胪馆的乱局也已经平稳了下来。 君璟墨看着从南疆住处走出来的姜云卿连忙上前问道:“云卿,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姜云卿摇摇头,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殷万生说道:“我没事,殷族长带着他的族人击杀了潜入驿馆的人,将我保护的很好。” 她假装“中计”,从宫中出来被人“骗”到了鸿胪馆后,原是准备正面硬抗那些人的,只是没想到殷万生居然会在关键时刻带着人出现。 而且还将她护在身后,带着族人一起将那几个意图趁乱拿下她的人全部斩杀。 君璟墨闻言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到殷万生身上果然能看到一些血渍。 君璟墨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多谢殷族长。” 殷万生听到这声谢字之后,之前一直提着的心猛的放松了下来。 虽然有些苦涩君璟墨不再唤他外公,而他和君璟墨之间的那点祖孙情谊也保不住了,可是至少君璟墨已经接受了他的善意,不会再出手对付南疆。 第2660章 不知死活 有这一声谢谢,南疆无虞。 殷万生连忙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只是这些人都是什么人,竟敢在京城对皇后出手?” 君璟墨也没隐瞒,闻言回道:“是南梁的人。” 南梁? 殷万生眼底露出惊愕。 他已经听闻了南梁使臣被人截杀的事情,他们不是都死完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出现在京城对姜云卿下手? 殷万生心中疑惑无比,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将疑惑压在了心底。 姜云卿看了眼灯火透亮的鸿胪馆,还有隐隐能闻到的血腥气息,低声道:“外间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可将所有人都拿下了?还有,其他使臣那边可有损伤?” 君璟墨回道:“他们没事,只是伤了几个,至于南梁的人全部抓住了。” 姜云卿沉声道:“可知道是谁在给他们通风报信?” 君璟墨点点头:“谢远瑚。” “他?” 姜云卿既有些惊讶,可转念想想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出人意料的。 谢远瑚原本是元成帝亲封的太子太傅,是他放在废太子李豫身边的眼线。 只是谢远瑚野心极大,再加上他深谙元成帝心思,知道他绝不可能让李豫继承皇位,所以便暗中辅佐了原先的二皇子李允霄,另投了他主想要辅佐李允霄登基。 后来李允霄被李广延算计落败出事,李豫没过多久又被废了太子之位,连带着李家皇位也落在了君璟墨手中,谢远瑚这个太子太傅便等同于一个虚职。 君璟墨虽然没有废了他,却也将他排斥在朝政之外,让他逐渐变得可有可无,谢家更是因此江河日下,远不如从前显贵。 谢远瑚心中难以平衡,受不了这般落差,从而被李广延拉拢收买,转投向南梁,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而且姜云卿还记得,她跟谢远瑚的孙女谢若妤当初还有仇来着。 君璟墨说道:“谢远瑚原本就对我登基之事不忿,后来又不甘远离朝政,先前我在赤邯时,京中的乱局就有大半是出自他手,是他蛊惑李豫弄死了元成帝,想要趁着我不在京城夺回皇权。” “我回来之后,李豫没有将他吐露出来,而谢远瑚也是精明,将旁人推到了前面当了替死鬼。” “这次他帮着南梁那边收买了鸿胪寺的人还有宫中内监,一旦鸿胪寺这边被人袭击,便立刻会有人将消息告诉你将你引出宫外。” “而鸿胪馆这边也早有人设伏,只要将你擒下之后,谢远瑚就会利用他早先拿住的一个城门四防处校尉的把柄,将你悄无声息的送出京城。” 君璟墨说起谢远瑚的准备做的事情时,眼底染着阴云。 如果不是他们早先就察觉到了不对,如果不是他们早就有所防备,而是信了南梁想要挑拨大燕和诸国关系的事情,恐怕还当真让谢远瑚他们得了手。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说的话,目光也是冷了下来。 片刻后,她才冷声道: “看到之前我们还是太仁慈了,才叫他们敢生出这般心思。” 也叫他们这般不知死活! 第2661章 中毒(一) 君璟墨当初夺位之后,未曾处置朝中老臣,只是将与元成帝相关一脉或贬或杀,其他人虽未得重用,却也给了他们足够的富贵让他们能够安稳余生。 没想到他的仁慈,倒是让这些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来。 君璟墨伸手摸了摸姜云卿的长发,冷冽道:“我会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安分守己才能保命。” 鸿胪馆袭杀的人被全部擒获,谢远瑚等人也被抓了个正着,后续的事情有叶三等人和孟祈他们处理,君璟墨跟殷万生说了两句之后,就准备带着姜云卿回宫。 只是两人还没走,原本在外处置那些杀手的孟祈突然快步跑了进来。 “云卿,小舅出事了!” 原本准备回宫的君璟墨和姜云卿改了方向,让人驾车快速去了孟家,等到了孟家门前时,君璟墨扶着姜云卿下了马车,两人快步朝着门内走去,远远就看到了守在孟少宁院门前的伏猛。 “到底怎么回事,有你们守着,小舅怎么还会出事?!”姜云卿一边走一边急声道。 伏猛脸色难看的说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小姐你赶紧先进去看看,四爷中了毒。” 姜云卿闻言也无心在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脚下走的更快了几分,她和君璟墨两人很快就进了屋内,就见到孟天硕、孟尉元和徐氏都在屋中,而左子月正低头在床前忙碌。 “云卿!” 孟天硕见到姜云卿时,连忙开口:“快看看老四。” 姜云卿点点头快速上前,就看到孟少宁脸上满是乌青之色,嘴唇已经泛起了苍紫,而孟少宁则是紧闭着眼睛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 “子月,小舅怎么样?”姜云卿急声道。 左子月脸色难看:“他被人刺伤,伤势不重,可是伤口上的毒却极为凶猛,好在有伏猛用内力替主子护住了心脉要害。” 他说话间直接将床前让了开来,对着姜云卿道: “我已经用金针封住了他身上要穴,防止毒素蔓延,只是我不擅长毒术,你来看看怎么替他驱毒。” 姜云卿点点头没有多说,就直接坐在了左子月之前的位置上,然后她伸手替孟少宁探了探脉,又检查了他体表的一些症状,让左子月取了根银针给她。 姜云卿用银针挑破孟少宁腹间的伤口处,然后拿了个小碟子取了些孟少宁伤口处的污血之后,这才转身走到一旁,从怀中取了些粉末洒在那些污血里面,片刻后那粉末便将污血吸附了个干净。 姜云卿伸手取了些粉末在指间捻了捻,放在鼻间轻嗅了片刻,才放下手说道: “是赤蝎子和皇蛇的毒,里头还掺了些无尾花蕊,三者合在一起剧毒无比,好在伏猛之前给小舅服食了些解毒丸,又用内力护住小舅,否则小舅怕是早已经毙命了。” 姜云卿说完后,就对着左子月道: “去取之前宗蜀送来的雪玉髓和冰灵草,将其三七混合一起以冰水融化,替小舅清洗伤口。” 第2662章 中毒(二) 那些东西对姜云卿来说没什么用处,之前她又用掉了左子月父亲留给他的保命丸。 姜云卿就干脆将这次登基大典得来的药材,还有一些能够入药的天才地宝全部给了左子月,全当当日那保命丸的补偿。 左子月闻言连忙起身就想去取,只是姜云卿又叫住了他。 “上次你得来的那支问心叶可还在?” 左子月连忙道:“还在,我原是想要用来炼药的,只是这段时间事多还没来得及用。” “那太好了。” 姜云卿松了口气,“问心叶是解毒的圣物,对赤蝎子和皇蛇更是天敌,你取一叶当药引放入冰灵草和雪玉髓融化的水中,煎煮之后给小舅服下,便能除去他体内剧毒。” 左子月闻言连忙说道:“我这就去取。” 左子月的“藏宝库”就在孟家单独给他弄出来的药房里,因为四周都被左子月弄了一些“小玩意”,寻常根本不会有人踏足。 左子月昨儿个得了那些稀罕药材,就直接将东西放进了藏宝库里,此时他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将东西取了出来,让人照着姜云卿说的办法弄好了之后。 眼见孟少宁在清洗了伤口,又喝下了问心叶熬煮的汤药之后,脸上的乌青褪去了大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所有人才松了口气,而一路提心吊胆的唐恒这才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难受的喘息起来。 姜云卿刚才全部心神都在孟少宁身上,完全没留意唐恒,此时见他不对,姜云卿连忙沉声道:“你受伤了?” 唐恒脸色发白,低声道:“没事,就是不小心被刺了一刀。” 左子月连忙上前替他看了看,这才道:“没什么大事,有心甲护着没伤到心脉,上了药好生修养几日就没事了。” 姜云卿这才松了口气。 等忙完了一切,她才察觉到后背上湿了一片,而且体虚带来的症状明显,刚才的紧张让得她脑子里有些晕眩,此时放松下来时,手脚竟是有些发软。 君璟墨看到她脸色发白,连忙扶着她到一旁坐下,伸手倒了杯水给她。 孟天硕知道姜云卿如今的情况,满是担忧道:“云卿,你没事吧?” 姜云卿捧着水杯喝了两口,才缓过了那阵晕眩感,然后说道:“我没事的外公,只是刚才听到小舅出事太过紧张,等我缓一缓就好了。” 君璟墨半揽着姜云卿,感觉到她刚才冰凉的掌心重新变得温热起来,而脸上也缓和过来之后,这才扭头对着伏猛沉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城外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有你们护着,小舅怎么会受伤?” 伏猛满是懊恼:“是我大意了。” 唐恒在旁任由左子月替他包扎伤口,听到伏猛的话后忍不住说道:“陛下,这事怪不得伏猛。” “我们之前照着四爷和陛下准备好的,到了城外引君入翁,拿下了那些想要偷袭之人,也将内贼抓了出来,可谁知道他们居然还留了一手,找了个女刺客扮作村姑伤了四爷。” ------------ 这几天工作比较忙,几乎每天加班,所以更新不稳定,不过最少也会四更不会断更的,等过几天忙完爆更给大家 第2663章 太像了 第2675章真的很像 伏猛说起之前在城外的事情时脸色难看的很。 君璟墨闻言皱眉:“女刺客?” 难不成是之前南梁逃掉的那两个婢女? 可是那两人如果当真逃脱之后去刺杀孟少宁,也应当有两人才是,而且孟少宁也不是大意的人,他明知道南梁逃走了两个女子,而李广延又手段下作。 在那种刚刚结束乱战的时候,就算真有人扮作村姑想要接近他们,孟少宁绝不会主动靠近不知底细的人才是,而且有伏猛他们在旁护着,寻常人也绝对近不了孟少宁的身。 可是看孟少宁身上伤势,那伤口就在腹部,而且刺入的角度刁钻,显然行刺之人动手的时候与孟少宁极近,孟少宁对她也没有防备才会让人得手。 那女刺客,莫不是与孟少宁相识? 姜云卿也同样想到了君璟墨想到的这些,她忍不住沉声问道:“那女刺客人呢?” “已经让人押送回来了,只是……” 伏猛顿了顿,才低声道:“小姐如果要见她的话,先要有些心理准备。” 姜云卿愣了下:“什么心理准备?” 伏猛抿抿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能说道:“小姐见了她人之后就知道了。” 姜云卿原本在知道孟少宁被人行刺时,就隐约猜到那个行刺的人恐怕是用了什么办法降低了孟少宁的戒备,才能顺利靠近孟少宁从而伤了他。 伏猛跟她说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她只以为那个刺客或许是她认识的人。 可是当她跟着伏猛去到孟家极为隐蔽的地牢里,亲眼看到被打晕了关在地牢里的刺客时,姜云卿哪怕再沉稳的心也是忍不住心生恍惚。 “小鱼儿……” 姜云卿微睁大了眼,看着地上安静躺着的女子,看着她眉眼之间的熟悉,还有那般鲜活的模样,惊然出声。 她神色恍惚了下,忍不住就想要上前。 君璟墨连忙拉住她说道:“云卿,她不是张妙俞!” 姜云卿被他一喝,缓缓醒过神来。 她低头看着那女子的容貌,心中告诉自己这人绝不会是张妙俞,张妙俞已经死了,可是却依旧忍不住因为这人的容貌而动容。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容颜?” 姜云卿当初和魏寰一起的时候,容貌就已经足够相似,甚至于但凡见过魏寰的人在见到姜云卿时都能一眼认得出来她们之间必有关联,可即使如此,她们也终究有些不同的地方。 比如她眼睛略圆,魏寰却狭长一些。 她脸颊消瘦些,魏寰却更为圆润。 两人容貌虽然极为相似,可是当熟悉她们的人见到她们时,却依旧能够将她们两人分辨开来。 可是眼前这个名叫锦瑟的女刺客,却是真的跟张妙俞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无论眉眼口鼻,还是身量容貌,甚至就连嘴角边因为酒窝太深,哪怕平放着时也会隐约出现的酒窝线都是一模一样。 这般完全像是同一具皮囊装着两个不同灵魂的模样。 如何不叫姜云卿动容? 第2664章 死,也能作假 姜云卿有些恍惚。 难怪孟少宁那般冷静之人,也会失了方寸被她偷袭。 又难怪伏猛提起这个锦瑟时神色那般奇怪…… 姜云卿低声道:“她……和小鱼儿真的太像了。” 伏猛站在一旁说道:“是啊,之前刚看到她容貌的时候,我也是觉得她和妙俞小姐简直一模一样,就连四爷也直接将她错认成了妙俞小姐,否则也不会给了她可趁之机。” 那一瞬间,孟少宁的惊愕足以想象。 姜云卿抬头:“你们是在何处见到她的?” 伏猛说道:“就在动手的地方。” “当时我们寻了一处破庙在周围设伏,四爷照着之前安排好的引颜月春他们动手,后来拿下了所有刺客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了躲在草丛里的锦瑟。” 当时就是因为接连破了南梁环环相扣的三个局,甚至于还除了内贼,将所有偷袭的人一网打尽,他们才放松了下来,哪怕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山中的女子怀着些警惕,却也没一见面就直接动手。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南梁的杀手居然没有趁乱时对孟少宁下手,更没有借着那些人掩护离开,反倒是等到所有事了,他们那边的人死伤殆尽之后才动手。 “她叫锦瑟?”姜云卿问道。 伏猛点点头:“她自己说的名字,至于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化名,现在还不知道。” 说完后伏猛忍不住声音低沉了几分: “我实在没有想到,南梁那边在城外和京中动手的同时居然还留了后手,而且还能找到一个跟妙俞小姐这么相似的人来刺杀四爷。” “若不是当初亲眼见到妙俞小姐的尸体,恐怕连我都会以为她就是妙俞小姐。”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尸体也能作假。” 伏猛和君璟墨都是微怔。 姜云卿说道:“你们仔细看看她,她和小鱼儿……难道真的只是相似吗?” 君璟墨闻言猛的皱眉:“你是说她本就是张妙俞?” 伏猛失声道:“怎么可能,当初妙俞小姐的尸身是我们亲眼见到过的,而且张家的人亲自将人找回来,后来也是亲自下葬的,他们怎么会认错了人……” 姜云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姜云卿抬头看着二人时,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希冀:“你们可还记得,当初李广延遭元成帝下令处死时是怎么逃出京城的?” 二人都是同时惊住,猛的想起当初那张神奇的人皮面具来,伏猛张大了嘴:“可是……他为了什么?” 他们都曾听姜云卿说过那人皮面具的制作不易,虽然手段残忍,可是平心而论那面具不可谓不珍贵。 有那人皮面具在手,就等于是多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在关键时刻甚至能够凭借这个保命。 李广延当初借此让七皇子假扮成他的模样赴死,而他成功脱身,可是他用这般珍贵之物来假造张妙俞之死是为了什么?只为了刺激姜云卿? 可他又留着真正的张妙俞有什么用处? 第2665章 韬光养晦,以求保命 姜云卿看着伏猛疑惑模样,声音低沉: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这个锦瑟真的是李广延派来的人,那李广延绝不会就那么简单的送个假的过来,而且当初小鱼儿出事时也是李广延下的手。” 姜云卿有种莫名的感觉。 李广延这一世对她的执念远比上一世还要强。 他想要天下,想要证明他比君璟墨更适合他,他想要成全他上一世未曾成全的深情,圆了他上一世的遗憾。 他明知道她在意张妙俞,甚至将她当成了亲妹妹,如果他真杀了张妙俞的话,他们之间就注定不共戴天之仇。 哪怕她愿意放下上一世的恩怨,他也永远没有机会跟她重修旧好。 而且…… 姜云卿看着眼睫颤动,快要苏醒过来的锦瑟低声道: “她和小鱼儿太像了,李广延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找到这么一个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送来大燕。” 伏猛开口:“可是,妙俞小姐手无缚鸡之力,这个锦瑟却是出手狠辣刁钻,不到一年时间,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姜云卿闻言沉声道:“有些时候,培养一个死士并不用太长的时间。” …… 锦瑟就在这时睁开眼,入目所见的就是姜云卿。 她脸色先是恍惚的片刻,等看清楚姜云卿容貌之后就瞬间戒备起来。 她伸手便朝着腰间探去,然后想要起身,可是下一瞬才发现自己手脚被缚,根本动弹不得。 锦瑟低头朝着身上看去,就见到那紧紧将她束缚起来的铁链,而且似乎为了怕她活动,她整个身体都被困缚在地上。 锦瑟心中一沉,下一瞬抬头冷声道:“燕后?” 姜云卿听着她熟悉却冷漠了许多的声音,眼底复杂至极:“你认识我?” 锦瑟声音冷彻:“你是我家主上心慕之人,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君璟墨扬唇:“你对你主子倒是忠心,只可惜你那主子是个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让你们出来替他出生入死,自己却躲在暗处不敢现身。” 锦瑟猛的抬头:“闭嘴,不准你诋毁主上!” 君璟墨冷笑:“他倒是会训练忠犬。” “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在他眼中只是棋子的人死了之后,他可会为你们心疼半分,不过也是,他既能派你们来行刺宗蜀皇室的人,怕是早就已经舍了你。” 锦瑟眼底杀意绽现,冷声道:“堂堂燕帝,难道也只会逞口舌之勇?” 君璟墨淡声道:“朕是怎样用不着你说,毕竟朕当初能废了你家那个废物主子,将来自然也能取了他项上人头,扒了他的皮扔去喂狗。” “你!!” 锦瑟心中杀意凛然,她不许有人这般侮辱主上,整个人猛的腾起就想要朝着君璟墨扑过去。 只是还没等她上前几步,身上束缚住她的铁链就已经将她拉了回去,让得跌倒在地上,半点也存进不得。 锦瑟摔倒在地上仰着头嘶声道:“你也不过是逞口舌之能,当初永临关外不照旧险些被我主上弄死?” 第2666章 我不想让你死,阎王也夺不走你的命(一) 锦瑟眼中满是嘲讽说道: “若你当初不是手掌兵权,要不是我主上大意,你以为你当初能赢得了他?” “我如今落于你们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们休想从我这里知道半点有关主上的事情!” “姜云卿,主上对你一片深情,为你不惜屡次犯险,你无视他真心,更与燕帝一起设计他,害得他几次大事都功亏一篑,你当不起他这般深情!” 君璟墨闻言眼底阴沉下来,就想要教训眼前女子。 不管她是张妙俞也好,还是她是南梁死士锦瑟,他都容不下她这般说姜云卿。 姜云卿赶在君璟墨上前之前,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抬头看着锦瑟说道:“你是叫锦瑟?” 锦瑟冷“哼”了一声。 姜云卿扬唇,“看来是了。” “锦瑟,你家那位主子教会了你死士的手段,教会了你忠诚勇猛,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如今落于我手,该做的就是收敛锋芒韬光养晦,而不是试图激怒于我。” 姜云卿上前两步,就那么看着地上的女子。 “你可知道,我如果想要从什么人口中得到我想要的消息,哪怕是李广延亲至,他也挨不过半个时辰。” “我如果是你,此刻就会安安分分的呆在这里,免得惹恼了我。” 姜云卿的话一落,锦瑟脸上就猛的变色。 她早在刚才就已经看过了四周的环境,那不远处手臂粗细的牢门,昏暗潮湿的一封到顶的墙壁,除了墙上的火烛之外半点光线都没有的环境,无不是在告诉她,想要从这里逃脱无疑是难于登天。 锦瑟便知道这次行刺失败,而且看这些人脸色,之前被她所伤的孟少宁怕是也保住了性命。 她直接垂了眼帘,心知必死无疑,而姜云卿的话更是让她生了死意。 姜云卿却是突然说道:“你可是想着自尽?” 锦瑟心中一惊,冷漠抬头。 姜云卿说道:“有时候死不是结局,死却又死不成才是最惨。” “你既然被你主子派来行刺,就该知道我如果想要一个人死不了,阎王也夺不去她性命。” “只要我不想让你死,你胡乱折腾也不过是白白遭罪,到时候伤了残了,你主子不会心疼,而你就算再想要继续当死士替你主子卖命也没人会要一个残废。” 锦瑟被姜云卿的话说的心中一寒,抬起眼帘看着姜云卿时神色格外阴沉。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云卿看着她淡漠的神情,抿了抿嘴角说道:“我什么也不做,我只是有话要问你,你放心,在我没弄清除一些事情前,我不会杀你。” 锦瑟诧异抬眼。 姜云卿继续道:“当然我也不会放了你。” 锦瑟闻言难得露出异色,不懂姜云卿到底想要说什么。 她以为行刺失败后,必定性命难保。 可没想到姜云卿居然留了她性命,还说了这么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而且姜云卿刚才看她的眼神让她格外的不舒服。 第2667章 我不想让你死,阎王也夺不走你的命(二) 那种复杂至极,又仿佛包含着期待、隐忍和难过的眼神,让锦瑟心头仿佛压着什么东西,憋闷又满心的排斥。 姜云卿看着她茫然模样,目光落在她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线上,也没多做解释,就直接说道:“让人好生守着她,别让她死了。” 复又抬头看着君璟墨, “璟墨,我想去张家一趟。” 君璟墨隐约猜到姜云卿想要去做什么,他回头看了眼牢中的锦瑟,点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 锦瑟原本以为姜云卿是会要了她性命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却将她留了下来,而且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后就直接离开。 锦瑟皱了皱眉,满心的不解,想着自己怎样才能脱身,送消息去给主上,一抬头,就见到之前在林间坏了她好事的那个高壮莽汉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锦瑟直接一个眼刀回去:“看什么看?” “看你美。” “呸,无耻之徒!” 锦瑟冷斥出声。 伏猛见她凶猛,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以前张妙俞温顺的模样,忍不住“啧”了一声。 眼前这个叫锦瑟的杀手,性子跟野猫似的张牙舞爪的,哪有妙俞小姐半分乖巧? 他刚才自然也听出了姜云卿的意思。 姜云卿显然是怀疑锦瑟和张妙俞关系匪浅,甚至于她极有可能就是张妙俞,而当初下葬的那个则是李广延找来的替身。 可是伏猛左看右看,却怎么都觉得不像。 这人的长相的确能骗人,可是性子怎么可能在不到一年时间就变了这么多? 而且张妙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可这锦瑟的身手却是他亲眼见过的,内力虽然浅薄,可那手刺杀之术却是极为熟练。 出手刁钻狠辣,腾挪之间更是熟练无比,这种身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得出来的。 哪怕姜云卿方才说过,培养死士用不了太长时间,可伏猛依旧觉得这两个不大可能是一个人。 锦瑟只觉得伏猛的眼神让她不喜,里头的怀疑,不解和疑惑,和之前姜云卿的那种复杂如出一辙。 锦瑟满脸阴沉的说道:“不准再看我,不然小心我将你眼珠子挖了。” 伏猛闻言嗤了声:“小丫头,你如今可是阶下囚,想命长点就少说点话,更何况就你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我就算站在这儿不还手,你能挖的去我眼睛吗?” 这种黄毛丫头,他一拳头能揍十个。 “你!” 锦瑟动怒。 伏猛见状却没再逗弄她,不管怎么样,在孟少宁醒过来之前,这个女人的性命还得留着。 “行了,你就好生在这待着吧,我先走了。” 伏猛吩咐人好生守着锦瑟,这才出了牢门。 外间姜云卿他们已经走了,伏猛在牢门前站了一会儿就直接返回了孟少宁的院子,准备去守着孟少宁。 姜云卿和君璟墨离开地牢之后,就直接乘车去了张家,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惊动,而是带着叶三等人直接绕道去了张家葬着张妙俞的侧院。 第2668章 开棺(一) 几人翻墙而入时,外间夜色已深,张家无人察觉有外人入内,而姜云卿等人很顺利的就到了张妙俞坟前。 刚下了场大雨,脚下泥土湿润。 院子里的花被打落了许多,花瓣落在坟前,有种凄凉之感。 姜云卿上前抚摸着那墓碑沉默了许久,上一次来时还是满心伤感,逼着自己释怀,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来这里。 君璟墨扶着姜云卿的肩说道:“想好了吗?” 姜云卿眼底划过抹迟疑,才咬牙说道:“想好了。” 不管是与不是,总要验证才行。 她不想心里存着疑惑和猜忌而过。 “叶三,掘坟开棺!” 叶三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顿时忍不住错愕,掘坟开棺乃是对死者大不敬,姜云卿和张妙俞那般要好,她怎么…… 叶三扭头看向君璟墨,有些迟疑:“陛下……” 君璟墨沉声道:“照着云卿说的去做。” 叶三见君璟墨也同意下来,虽然心里有点犯怵,可是却依旧让人上前,他朝着坟墓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拜后,这才跟人一起开始将早已经凝实的坟墓挖了开来。 这偏远的土质偏阴湿,再加上刚才下了一场大雨,而坟中的棺木也只葬入了不到一年,所以想要挖开极为容易,等将坟上的土全部掀开,露出里头精巧的金丝楠木棺材之后。 叶三抬头:“娘娘,真要开棺?” 这古人死后都讲究入土为安,掘坟开棺可是大忌。 姜云卿紧握着掌心看着那棺木许久,才咬牙道:“开!” 她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她只想知道,这木棺之中躺着的女孩儿到底是不是她的小鱼儿。 此事本该跟张家商量之后再开棺,可是姜云卿知道张夫人和张家的族人绝不会同意,因为开死人棺木乃是大忌,对整个氏族来说都是不吉利的事情。 想要经过张家人同意再开棺木,少说也要好几日协商。 姜云卿等不及。 如若她猜错了,她必定亲自跟张家磕头请罪。 可如果她猜对了,这棺木之中的根本就不是小鱼儿,那牢中的锦瑟身份便不用再做他想。 见姜云卿心意已决,而且君璟墨也未曾多言。 叶三只能领了命转身取了长剑过来,用剑柄几下砍掉了木棺的木销,将早已经钉死的棺木撬了开来,然后丢掉剑后,唤了两人上前,跟他们一起用力将棺盖抬了起来。 月色之下,偏院之中风声飘过,那打开的棺木之中传来一阵极为刺鼻的腐朽味道,而映衬着雨后格外皎白的月光隐约露出棺木中的情况,更是让得叶三等人都是忍不住退开了几步。 “我来吧。”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和张妙俞的感情,见她想要上前验尸,忍不住拦着她说道。 姜云卿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姜云卿直接走到棺木跟前,低头朝着棺木中看去。 月光倾斜下来,棺木中躺着的少女早已经没有了活着时的娇美。 身上的衣裳褪了颜色,肌肤也被腐蚀了许多。 第2669章 开棺(二) 当初张家因为心疼张妙俞早逝,所以特地高价求了绿石藏于她口鼻之中,又以特殊之法封棺,才让得棺木中的少女也身上腐朽变得缓慢了一些。 可哪怕再缓慢,那张脸也依旧被腐蚀了大半,只能隐约看得出来原本的模样。 这张脸和张妙俞像极了。 姜云卿还记得那时候刚得知张妙俞死讯,赶到张家的时候。 张妙俞的尸体被水泡的发涨发白,就连往日巴掌大的脸也因为入水太久而浮肿的有些变形。 当时她匆忙赶到张家时,张家人围着张妙俞的尸体边上悲痛欲绝。 面对着地上那具被张家人认定是张妙俞的尸体,谁也没有起疑,就连她亲自替张妙俞验尸,察看她身上的伤势时也从来没有想过,那具尸体会不会不是张妙俞的。 情况太混乱,而她也被伤心悲恸冲了脑子。 如今想来,她却未曾去仔细瞧过她的脸。 此时时隔一年,眼前的尸体头部已经腐朽了大半,余下来的半边脸早已经没了浮肿。 那森森白骨烂肉之上,像是有什么东西遮掩了,半耷拉在还未曾腐朽的那半边脸上。 姜云卿目光紧凝在棺木中的少女脸上,忍不住深吸口气,伸手在那尸体脸上摸了摸,片刻后,她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猛的用力朝外一扯。 只听得“撕拉”一声,竟是有张沾着腐液的皮直接被她扯了出来。 “李广延!” 姜云卿咬牙切齿。 她看着手里的沾满令人作呕的液体,被风吹的起了褶子有些蜷缩起来的那张皮,只想要弄死了那个疯子! 他怎么敢?! 姜云卿紧紧抓着手里的那张皮,气急之下险些直接撕个粉碎,只是在最后又停了下来。 她心里气到极致,可是在气恼的同时,心中却又生出无限的欢喜和不敢置信来。 她猛的抬头看向君璟墨沙哑着声音说道:“璟墨,小鱼儿没死,她没有死!!” 棺木中的少女是假的,那真的必定还活着。 而能用这种办法将人伪装下来的,除了李广延那个疯子不会再有旁人! 君璟墨看着红着眼睛的姜云卿,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欢喜之色,心中也是生出三分高兴来。 他张嘴正想要说什么,就见到偏院之外突然灯火通明,然后传来一阵厉喝声: “什么人?!” 没等叶三等人将棺木合上,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张黎安和张夫人带着张家下人出现在院门前,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被掘开的坟墓,还有已经开启的棺木。 张夫人原本是看到昨日姜云卿出嫁的情形,回来后就一直梦到张妙俞,她连续做了两夜的噩梦,夜里惊醒之后便央着张黎安跟她一起过来看看小女儿。 只是两人刚到偏院附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 此时他们看到里面的情形,张夫人见到那被打开的棺木之后身形一晃,险些踉跄在地。 “怎么会……” 张夫人紧抓着张黎安的手声音发抖:“黎安,是阿俞,阿俞的棺木……” 第2670章 开棺(三) 张黎安手被张夫人抓的生疼,却抵不过心头惊怒。 他只以为是有什么小贼,知道了他们将张妙俞葬在这偏僻别院之中,所以过来开棺偷盗他们给张妙俞陪葬时放入的奇珍异宝的。 张黎安一边扶着张夫人一边气得怒声道: “哪来的小贼,竟然敢碰我女儿的陵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生死不论!!” 张家下人都是心疼这个早逝的小姐,而且以前张妙俞在世时从来没有半点小姐的架子,反而对府中下人都十分和善。 此时见到自家小姐的坟墓被人掘开,所有人都是气愤不已,听到张黎安的怒吼声就连忙围拢上前,就想朝着墓边站着的那些人动手。 叶三忙上前道:“张大人且慢。” 张黎安听到这声音后,猛的一震,他连忙抬头,就见到叶三从那边暗处走了出来。 张黎安瞪大眼:“叶大人,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看到叶三身后那两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张黎安脸色瞬间难看,瞪着君璟墨二人时满是惊色:“陛下,娘娘,怎么是你们?你们,你们怎么……” 他万万没有想到,挖坟开棺的“小贼”竟然是君璟墨和姜云卿。 张黎安又惊又怒:“陛下和娘娘深夜到访,擅开阿俞棺木,到底想要做什么?!” 君璟墨安抚出声:“张大人暂且息怒,朕和云卿此次前来乃是因遇到一事有疑惑不解,又怕惊动了张府让你们失望,所以才打算开张小姐之墓证实之后,再与张大人细说。” 张黎安原是惊怒至极的。 他是忠臣,也对君璟墨甚是忠心,可这却不代表他能容忍君璟墨他们掘了自己女儿的坟墓。 张黎安对早夭的女儿一直心有愧疚,哪怕时隔一年想起来时也依旧心疼的厉害,他又怎能容忍有人扰她地下安宁。 可是此时君璟墨话已落下之后,张黎安原本的怒火就猛的一顿。 张黎安不是蠢人,否则也坐不到现在的位置,他扶着张夫人的手一紧,看着君璟墨说道:“陛下和娘娘想要证实什么?” 君璟墨看了姜云卿一眼。 张夫人原是不算极致聪明的人,可是事关张妙俞时,她却是难得精明了起来。 姜云卿和张妙俞的关系那般要好,当初更是为了替张妙俞报仇险些丢了性命,若非是有什么理由,她怎么可能去开了张妙俞的棺木,扰了她在地下的安宁。 张夫人心头升出个荒谬的念头来,她死死抓着自己丈夫的手,看了眼那被打开的棺木,颤声道: “是阿俞……是不是阿俞……” “是不是阿俞还活着?!” 张夫人踉跄着上前抓着姜云卿的手,早忘了她如今的身份,只是紧紧看着她说道:“云卿,是不是阿俞没有死,是不是这棺木里的不是她……”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姜云卿扶着张夫人,微红着眼点点头:“棺木里的,不是小鱼儿。” 张夫人瞪大了眼满是惊喜:“那阿俞呢,那阿俞在哪里?” 第2671章 开棺(四) 张夫人满眼是泪,哭得哽咽。 “……她还活着,她为什么不回来,她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张黎安却比张夫人谨敏,他上前扶着张夫人退开了一些,让她松开了姜云卿的手后,才沉声说道:“娘娘,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棺木中的人不是阿俞?那她是谁?” 君璟墨看了眼周围都是惊住的张家下人,开口道:“张大人,这件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而且这里也不是叙旧之地,不如换个地方再慢慢细说。” 姜云卿也是低声道:“叫上张阁老,这件事情他最好也能知道。” 虽然已经能够证明棺木里的那个人不是小鱼儿,可是那个锦瑟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就算这会儿没有碰见张黎安他们,姜云卿也准备主动去找张家的人说一说此事,毕竟张妙俞于他们来说是至亲,没有人比他们更有资格知道她的生死。 张黎安闻言看了眼四周,点点头后对着跟来的家丁说道:“你们几个,将这棺木盖好之后好生安置起来,今天夜里的事情谁也不准走漏半个字,否则休怪我无情!” 他顿了顿道: “还有,此事除了父亲和子秋外,二老爷、三老爷他们那边也不准漏出去消息。” 张黎安不是不信任二房和三房的人,只是自从君璟墨登基,厚重张家之后,二房、三房难免起了一些心思。 虽然不至于加害大房,可是有些事情在未确定之前也的确要防着一些,不是为了防人,而是为了防己,有些事情经不起试探,而利益相关之下,很多人也难以保持初心。 那些下人连忙点头道:“是,大爷。” 等警告了同行的那些人后,张黎安才对着姜云卿二人道:“陛下,娘娘,还请随微臣来。” 帝后深夜造访,传扬出去本该惊动所有人。 只是有张黎安压着,而且一路走的小道去的张家书房那边,所以反倒是悄无声息瞒过了所有的人。 张阁老年岁已大,夜间睡的早,迷迷糊糊间被人叫醒匆匆赶到前厅的时候,就见到张黎安、张子秋还有张夫人都在,而君璟墨和姜云卿则是坐在首位之上。 张夫人像是哭过了,满眼通红的拧着手里的帕子。 而张黎安和张子秋虽然稳得住,可是眼底的神色也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失了往日平静。 张阁老在来之前就已经听管家说过了偏院的事情,他心中隐有猜测,却也没妨碍先跟君璟墨二人行礼。 “老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张阁老多礼。” 君璟墨让张阁老起身之后,张阁老方才疑惑说道:“陛下娘娘深夜到访,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黎安也是忍耐不住的说道: “陛下,娘娘,方才在偏院之中人多口杂,微臣不便多问,此时这里已经没有外人。” 他看向姜云卿说道:“娘娘,不知道娘娘之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棺木中的人当真不是阿俞?” …… 5号爆更,暂定50章吧,最近加班日夜颠倒的,如果能多写的话就多更一点 第2672章 开棺(五) 张阁老和张子秋都是面露愕然,扭头看向张黎安。 “什么?” 棺木中的不是阿俞?! 结合着方才张黎安话中的“偏院”二字,还有姜云卿他们深夜前来的事情,张子秋豁然站起身来急声问道:“父亲,什么叫棺木中的人不是阿俞?你们去了偏院?” 张黎安见张阁老也是看向他,解释了一句: “夜里你母亲做了噩梦,梦到了你妹妹,我便陪着她一起去了偏院想要看看阿俞,却没想到刚到偏院外就发现里面有人,等进去后就见到了陛下和娘娘。” 屋中所有人都是望向姜云卿和君璟墨,等着他们二人开口。 姜云卿先行起身突然朝着张阁老和张黎安夫妇福身蹲下,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礼让得三人大惊失色。 张黎安更是直接朝着旁边一退,急声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张阁老也是开口道:“娘娘身份贵重,赶紧起来。” 姜云卿闻言却是蹲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说道:“今夜深夜过府,未经贵府同意便擅自开了小鱼儿的棺木,无论如何都是我有错在先。” 张阁老皱眉道:“娘娘……” 姜云卿说道:“我知道开棺之事是对已逝之人不敬,可我有不得已缘由,还请阁老和伯父伯母见谅。” 张阁老上前虚扶着姜云卿起身道:“皇后娘娘,老臣与你虽然未曾深交,可是却也知道娘娘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你与阿俞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当初你护她爱她,后来又孤身涉险为她报仇,这其间种种我张家一直铭记于心,我相信娘娘若非有不得已之事,绝不会贸然去打搅阿俞。” “方才黎安说你说棺木之中的人不是阿俞,可是因为你知道了阿俞的下落?” 姜云卿起身后点点头说道:“我在今天夜里见到了一个和小鱼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屋中所有人都是目光一喜,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却是说道:“但是那是人南梁派来行刺各国使臣的刺客,不仅杀了南梁的使臣,还重伤了宗蜀的显王。” 张阁老面色攸然一变,连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云卿也没有隐瞒他们,直接说道:“阁老可知道前天璟墨下令命人将南梁使臣赶出京城的事情?” 张阁老等人都是点点头。 这件事情君璟墨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南梁的人被赶出京城的时候有不少人都见到,而且民间也有不少人借此议论君璟墨心胸狭窄,唯独张阁老他们这些知道之前赤邯之事的人,才理解君璟墨为何如此。 姜云卿看了眼君璟墨,君璟墨便开口说道: “朕将南梁的人赶出京城之后,便命人一直监视,原是想要将人直接遣返南梁,却不想就在昨日晚宴之时却得到下面人回禀,说南梁使臣全数死在了城外。” 张阁老和张黎安猛的瞪大了眼。 君璟墨说道:“当时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朕和皇后便怀疑是南梁之人想要使诈,所以便将计就计算计了他们一回。” 第2673章 满门陪葬 君璟墨没有隐瞒,将他和孟少宁猜到南梁之人想要一箭数雕。 既破坏大燕和诸国之间关系,又想要趁乱除了君璟墨,擒走姜云卿,而他们将计就计设下连环之局,引诱南梁之人现身,将朝中暗中投靠南梁的谢远瑚等人一网打尽的事情说了一次。 其间凶险,不时让屋中几人变色。 张阁老和张黎安之前就隐约知道鸿胪馆那边出事,只是京中戒严,而且又有巡逻卫早早通知京中各处,入夜不得外出,所以张家这边也只是知道一些琐碎消息。 此时听到君璟墨的话后,面上都是露出惊愕之色。 谁都没想到南梁的人胆子这么大,居然为了嫁祸大燕便杀了自己朝中使臣,更伙同他人在大燕作乱。 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自从元成帝被废之后就沉默的如同隐形人,远离朝堂,表面上不稳世事看着修身养性的谢远瑚,居然不顾族中存亡,铤而走险投靠了南梁。 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事败之后,整个谢氏一族都要去给他陪葬吗? 张阁老神色难看至极,言语愤然说道: “谢远瑚……他当真是糊涂!” “他投靠南梁,这般算计陛下和娘娘,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叫他事成,天下必定大乱,到时候百姓何其无辜,又有多少人会死在这场算计之中?!” “他简直愧对他们谢家祖上清廉之名!” 张阁老跟谢远瑚的父亲还有几分交情,当年他入仕时,也曾亲眼见到过他父亲的风姿。 那是何等清廉忠正之人,却没想到居然会养出来这么一个为了利益便不顾百姓苍生逆臣来。 君璟墨闻言说道:“他大概在记恨朕疏远谢家,让他太傅之位空悬无权吧。” 张阁老怒哼一声:“单凭他所做的事情,陛下没要了他的命已经是仁慈,他虽权势不如从前,可谢家显贵如初,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当初谢远瑚投奔二皇子后做的那些事情,还有蛊惑太子的事,朝中多少人看在眼里。 君璟墨能够留他一条命他就应该烧香拜佛了,还想要像是以前那样权倾朝野。 他当如今的大燕还是当初的大燕吗?! 张黎安也是觉得谢远瑚怕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蠢的去跟南梁合作,自断前程性命不说,还拉着一家老小谢氏整族跟着他一起去死,这种人,当初到底是怎么坐上太傅之位的? 张黎安开口道:“那后来呢,此事跟那个女刺客有什么关系?” 君璟墨见张黎安问起,也没隐瞒就回道: “朕跟宗蜀显王联手,想要设计骗出了南梁的暗桩。” “朕和皇后在京中布局借鸿胪馆中使臣拿下谢远瑚等人,而显王则是出城引埋伏在外的南梁探子动手,一切本来进行的十分顺利,却不想显王在回京途中遭遇刺杀,而那擒获的刺客便是与张小姐容貌一样的人。” 张子秋条件反射的说道:“不可能,我妹妹她根本不懂武功,她怎么会是刺客?” 第2674章 他为什么这么做?(一) 张黎安也是说道:“娘娘和陛下可是认错了人?这世间之人长相相似的人极多,阿俞性子单纯,怎么可能会杀人?会不会是有人冒充了阿俞,或者是旁的缘由?” “不排除这个可能。” 姜云卿抿抿嘴唇说道:“只是相似之人虽多,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是极少。” “伯父应当知道,我与小鱼儿关系极好,她未曾出事之前我与她更是同室相处之日颇多,若论对她熟悉之人,我虽不及你和伯母,却也远超于旁人。” “那刺客容貌与小鱼儿如出一辙,就连一些细小微末的枝节也完全一样,而且她来自南梁,伯父可还记得,当初小鱼儿之所以出事是因为什么?” 张黎安想起李婵为李广延所蛊惑,害死张妙俞的事情,不由微握紧拳心。 姜云卿说道:“我并不能肯定那刺客便是小鱼儿,只是当日小鱼儿的死太过突然。” “我始终不愿相信她就这么走了,而今日那名叫锦瑟的刺客出现让我起疑,所以我和陛下才会唐突来此擅自开了小鱼儿的棺木,存了三分期冀,盼望当日小鱼儿之事是李广延故意留下的暗线,以图他日借此来要挟于我。” “我总想着,小鱼儿也许还在世上……” 她说道这里顿了顿,抬头看着几人。 “而我方才查看过棺木中的人,那人的确不是小鱼儿。” 姜云卿说话间摊开手掌,就见到掌心之中放着一团带着腐液的薄皮,她低声道: t“这是人皮面具,是我方才在棺木中那人的脸上取下来的。” “当初李广延被擒,元成帝下令处死他时,他便曾借此以七皇子假冒于他而他自己脱身,却没想到这面具会用在死尸身上。” 张阁老闻言忍不住上前,伸手接过姜云卿手中的人皮面具,也不在意上面难闻的味道和那看着让人作呕的东西。 他拿出锦帕将其擦拭了一边之后,这才摊了开来放在手上,就能感觉到这层面具薄如蝉翼,上面隐约能够看到人面的形状,而抚摸其时,入手如同真人肌肤,只是少了几分鲜活的温度。 张阁老想起当初李广延逃走时遭罪的七皇子,忍不住脸色难看至极。 张子秋身材颀长,站起来时比张黎安还要高上一些。 他望着张阁老手中的面具,忍不住紧紧皱眉说道: “如果真如皇后娘娘所说,棺木中的人不是阿俞,而阿俞早被他以移花接木的手段换出,那他这般费尽周折换走阿俞想做什么?” “阿俞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就算是我张家明珠,可与大局也无关系。” “他就算能够拿捏住了阿俞,最多也只能威胁张家一、二,可说句难听的话,我张家之人虽然看重阿俞,却也断然不会因为阿俞而毫无底线的退让,为她做出乱了大燕天下转而投奔南梁的事情。” “李广延在大燕多年,他该了解父亲和祖父的秉性,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阿俞换出去?” 第2675章 他为什么这么做?(二) 张妙俞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对于张子秋来说自然也让他高兴。 那是他的亲妹妹,是他疼宠着长大的女孩儿,他怎能不高兴? 可是高兴的同时,张子却却是心存疑虑,想不通李广延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单凭阿俞一人,他能算计得了什么? 姜云卿抿抿嘴,无法告诉张阁老显王就是孟少宁,更不能说出孟少宁对张妙俞的心思,她只能说道: “我也不知道。” 张夫人却顾不了那么多,起身便说道:“那那个女刺客呢,她当真是阿俞吗?” “还不能确定。” 姜云卿说道, “虽然外貌一样,我也极希望锦瑟就是小鱼儿,可是就像张公子说的,李广延如果当真换走了小鱼儿,那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小鱼儿现身,甚至这般轻易就将人还了回来。” 张妙俞若活着,而且失了记忆效忠了李广延,那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张绝对的王牌,将来还会有大用。 无论对她还是对孟少宁,张妙俞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李广延若是知晓张妙俞对他们的影响,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将王牌送了出来? 姜云卿说道:“她和小鱼儿虽然容貌一致,可有些事情还要细细查证,才能知晓她到底是不是小鱼儿。” 张夫人蓦然知道那棺中之人不是小女儿,而自己那可怜的小女儿还有可能活在世上时,哪怕姜云卿说那刺客也许不是张妙俞,她也依旧忍不住心中激动。 张夫人拿着绢子紧紧捂着嘴泪流满满的低声说道: “娘娘,我能不能去见见她?” “夫人!” 张黎安皱眉看着张夫人。 张夫人抹着眼泪:“我好想阿俞,真的好想……” “从她走后,我每天夜里都能梦见她……” “我梦见她浑身湿淋淋的站在那里,哭着说她好痛,她掉着眼泪望着我说想要我抱抱她……老爷,我真的好像见见她,哪怕她是假的……” 张夫人泪如雨下,看着姜云卿。 “娘娘,你让我见见她好不好,我是她娘亲,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她,她若是阿俞,我定会将她认出来。” 姜云卿看着哭得浑身发抖的张夫人,眼中酸涩不已,上前扶着她说道: “伯母别哭,你若想去,我让人安排就是。” “只是伯母,那牢中关着的人无论是不是小鱼儿,她如今的身份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南梁的死士。” “我与她说过话,她对李广延极为忠心,而且一心一意奉他为主上,她未必记得以前记得你们。” “如今的她一心为李广延谋事,也定会费尽手段逃走,所以伯母去看她时绝对不能靠近她,更不能轻信她任何话。” “到时候我会让人陪着你一起,可以吗?” 张夫人虽然激动于女儿还活着,却也不是不知道轻重。 更何况无论那锦瑟到底是不是张妙俞,当初李婵的事情都是李广延所蛊惑,他是他们张家的仇人。 张夫人不至于糊涂到让自己成为李广延的棋子。 张夫人压抑了一会儿哭声之后,才说道:“好。” 第2669章 聪明人(一) 姜云卿怕张夫人失了分寸,仔细叮嘱了张夫人。 见她虽然知道了张妙俞还活着心情激动,却也没有忘记了防备和小心,她这才安心下来。 姜云卿不想让张夫人因为“锦瑟”而伤了自己。 到时候她怎么跟小鱼儿交代? 两人跟张家的人商量着寻个时间安排张夫人和张子秋一起去孟家的地牢,探望那个被擒住的“锦瑟”,又跟张家的人说了一下,让他们放着还会有旁人借着张妙俞的事情生事之后。 君璟墨和姜云卿才离开了张家。 这一夜开棺,验尸,察觉张妙俞还活着,到跟张家人细谈。 从张家离开的时候,姜云卿还能隐约听到张夫人的哭声。 也不知道是喜极而泣大哭了一场,还是因为知晓了自己女儿还活着的消息,原本因为那一场“疯症”而衰老了许多的张夫人变得鲜活了起来,那双枯槁的眼中也仿佛注入了希望,甚至哪怕大哭时也带着欢喜之意。 张子秋亲自将姜云卿几人送至门外,临上马车前,姜云卿才唤过张子秋说道:“张公子,今天夜里的事情不宜大肆张扬。” “无论锦瑟是不是小鱼儿,她如今身份尴尬,而且当初张家将她下葬之时更是众目睽睽,在未确定锦瑟身份之前,她还在世的消息还需要隐瞒些时日。” 张子秋自然知道轻重,连忙点头道:“娘娘放心,等稍后我回去之后,便会跟父亲和祖父说,让人将偏院之中恢复原状,对外也只会说有贼人闯入惊动了府中之人。” “今天夜里的事情,除却我和父亲他们,旁人不会知晓半点。” “至于阿俞……” 说起死而复生的小妹时,张子秋那张老成的脸上露出柔和之色: “如果阿俞还活着,我们定会将她接回来,而等她回来之后,我和父亲他们自会想办法替她圆了这谎,到时候再恢复她正身方才合适。” 莫说如今的锦瑟还不能证实就是张妙俞。 就算她真是,她如今顶着南梁死士的名头,又刺杀了宗蜀皇长子,险些要了那慕容堃的命。 如若今夜的事情走漏出去,让人知晓了锦瑟和张妙俞之间可能有的关系,到时候不仅帮不了张妙俞,反倒是有可能把张家也陷进去,皆是哪怕面对宗蜀的人,他们也无法交代。 而且张子秋对姜云卿有信心。 他亲眼见过这位皇后娘娘和自家小妹相处的情形,更是亲眼看到过小妹身亡时,皇后娘娘那不少于至亲之人的难过和暴怒。 张子秋相信,如果锦瑟真的是张妙俞,姜云卿定然会护她周全,绝不会让她损伤半点。 张家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守着府邸,等着结果便好。 姜云卿听着张子秋的话,似乎是猜到了他心思,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张子秋个子很高,却有着文人的纤弱,那张看着老成持重的脸上,眉眼间与张妙俞有几分相似。 姜云卿神色柔和了下来,对着张子秋时多了些好感。 第2670章 聪明人(二) 她向来都喜欢聪明人,特别是懂得分寸知道进退的聪明人,相处起来总会叫人觉得心里头舒坦。 而张子秋无疑就是个聪明人。 姜云卿笑容温和的说道: “那就好,夜已深了,你且回去吧,我和陛下也该走了。” “等明日我会让人安排好,过来接夫人和你一起去看锦瑟,到时候还要麻烦张公子多护着夫人一些,切莫让人钻了漏子。” 张子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谨遵娘娘吩咐,子秋明白。恭送陛下、娘娘。” 君璟墨扶着姜云卿上了马车之后,叶三驾车离开之时,透过马车车帘却还能看到张子秋依旧恭恭敬敬的守在门前。 他并没离开,而是看着这边的方向,直到马车拐弯进入旁边的小巷时,他才起身返回了身后的大门之中。 姜云卿放下手中的帘子忍不住说道:“张阁老好福气,养了这么个出息的孙儿。” 君璟墨闻言在旁颔首说道:“张家的几个儿子都不错。” “张子秋性情沉稳,而且张家家风也正,虽说年纪轻轻就入了六部,可办事却是十分稳妥。” “他还有弟弟叫张子骞,在府中排行老三,比起张子秋来说也不逊色,而且比张子秋的老成又多了几分机敏,去年时已经入了翰林院,等翻年之后将他调派出去在外历练个一年半载的,回京之后也当得起重用。” 姜云卿扬眉,她倒是记得张子骞这人,虽未深交,可印象的确是不错。 “你这是准备重用张家?” 君璟墨说道:“张家本就是清正之家,用他们,我放心。” 君璟墨对张家的重用,并非全然是因为姜云卿和张妙俞之间的关系。 除却姜云卿对张妙俞的歉疚外,当初张家毫不犹豫的选择辅佐他,在李豫叛乱之时站在他身后,指出元成帝几桩罪状,而且张家的人本身也当得起这份看重。 张家自上而下,家风清正,张家子侄更是自幼便管束的极严,甚少出现其他世家里那种纨绔子弟。 君璟墨当初还是璟王的时候,就未曾听说过张家出过什么腌臜事情。 而且张阁老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张黎安性情虽然有些刻板,却也爱民重民,所以君璟墨才会接连提拔张家的人,甚至让年迈早已经有告老之意的张阁老重返朝堂。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对张家人的评论,忍不住微弯了眼角。 “那就好。” 她想要张家富贵安好,却不会只是因为小鱼儿。 如果张家自身不正,没有那份能力,她最多也只会保他们周全,全了她和张妙俞之间的这份情谊,却也只会点到即止,不会一味力挺他们入仕。 如今张家自己有能耐,对子嗣也培养的这般好,姜云卿就放心了。 她就知道能养出小鱼儿那般出淤泥而不染的纯净性格的孩子的人家,张家的其他人也差不了。 …… 马车绕过小巷,入了正街之后,入夜的街道上便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第2671章 软肋 姜云卿微蹙眉揉了揉后腰。 君璟墨见状便伸手接替了她的动作,不轻不重的她腰间轻按着,嘴里低声说道:“可是累了?” 姜云卿低低“嗯”了一声:“腰有些酸疼。” 从在鸿胪馆设局,她主动出宫引诱暗中的南梁之人动手,再到后来孟少宁遇袭中毒,她匆匆前往孟家,这一夜又是替孟少宁驱毒,又是来张家开棺验尸。 再加上探查张妙俞棺木,发现张妙俞未死的冲击。 姜云卿只觉得格外的疲惫。 君璟墨看着她脸上的倦色,动了动了身子调整了坐姿让她靠着后,这才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按着一边说道: “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不累才奇怪了。” 姜云卿闻言伸手抚着腹部说道:“还是怪这拓跋族的鬼东西,从未听过怀了身孕还会变得虚弱的,让我如今既动不了武,又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情。” “换做以前,这点事情哪能让我难受。” 见姜云卿有些不舒服的挺着已经凸起来一些的小腹,蜷在那里,神色间满是倦怠。 君璟墨突然沉默了下来。 姜云卿见他没说话了,觉得奇怪,抬头就看到他阴郁下来的神色。 “怎么了?”姜云卿诧异。 君璟墨紧抿着嘴唇,低声道:“这段时间你总是精力不济,而且处处受制,如果早知道这两个孩子会让你怀的这般辛苦,我倒觉得当初或许拿了他们更好。” 他习惯了姜云卿肆意张扬的样子,更记得她当初有多厉害。 她一手功夫神鬼莫测,算计人时笑容狡黠的如同狐狸,只要她愿意,无论什么情形什么地点,她永远都可以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可如今却因为孩子变得处处小意。 如同今天夜里,如果换做是以前,她何需筹谋忍让。 不必南疆人护持,她便能自己解决了那些刺客,让他们有来无去。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忍不住抬头看着他:“你胡说什么,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骨血。” 君璟墨眼底带着几分暗色:“可他们也是软肋。” 他微垂着眼帘说道:“如果没有孩子,当初在赤邯时你不必那般委屈,永临关外更不用遭受那些磨难,如果没有他们,你也还能如同以前那样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 “是我和孩子让你变得畏首畏尾,处处小心……” 姜云卿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她坐直了身子,直接伸手放在君璟墨脸上,让得他抬头正视着自己。 “君璟墨,你到底在说什么?!” 君璟墨紧抿着嘴唇:“我想说,也许我和孩子才是你拖累。” 姜云卿闻言像是动了怒气,眼底突然便冒出怒火来,然后沉声说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还有孩子。” 君璟墨沉默以对。 姜云卿扳着君璟墨的脸,让他跟自己对视,神色生气却又格外的认真。 “你知道我所有的过去,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你就该明白,你和孩子从来都不会是我的拖累。” 第2672章 那就死也别放手 “君璟墨,因为有你们,才让我学会了怎么去爱人,也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牵挂。”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声音认真至极。 “我活了两辈子,什么事情都经历过,却独独只有情爱二字不解,我曾经以为情爱是最误人的东西,直到遇到你,有了孩子,我方才知道其中滋味。” “你和孩子或许是我的软肋,能叫我处处妥协,可同样你们也是这世上最为坚硬的盔甲,能让我为此无所畏惧。” “就像是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会拼死护着我们一样,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有你们对我来说更重要。” “而也正是因为有你们,我才能舍弃掉过去的一切,变成如今的姜云卿。” 懂情,懂爱。 卸下了心防,想要跟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也让她绝不可能放手。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爱你,更爱我们的孩子,所以刚才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眼底的认真,见到她生气的动容,见她哪怕怀了孩子却依旧如同少女一般娇美的容颜,原本心中的愧疚和沉黯缓缓退了下去。 他伸手抱着姜云卿,低声说道: “卿卿,你怎么这么好,这让我怎么舍得放手?” 姜云卿眉眼微弯,凑上去在他嘴角轻啄了一下,退开说道:“那就死也别放手,你说过的,黄泉地狱你都要缠着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君璟墨心中如同滴入了沸水一般,不断翻滚着。 看着眼前狡黠而笑的女子,他忍不住感慨,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甜的人,一句话便能让他犹如泡在蜜罐之中,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之中,永世都不分离。 君璟墨大手一捞,将原本想要退开的姜云卿拉了回来,俯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微哑的说道。 “好,永远都不放手。” …… 马车走的十分平稳,路上遇到巡逻之人,在见到马车门前挂着的明黄色代表天子身份的黑龙牌时,都是纷纷行礼退让,不敢有半丝冒犯。 虽然有人疑惑帝王车驾怎会半夜出现在街头,可是却没有谁当真那般蠢的上前去拦车询问。 快到宫门前时,君璟墨揽着姜云卿说道:“那个锦瑟,你想如何处置?” 姜云卿放任自己靠在君璟墨肩头,身子动了动后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然后才低声说道:“你觉得她是不是小鱼儿?” 君璟墨沉默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不是。” 姜云卿翻身正对着他:“为什么?” 君璟墨想了想:“直觉。” 姜云卿微歪着头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解释。 君璟墨感觉到马车走到了宫里的石子路上,怕颠着姜云卿,便拉着她重新靠在自己身前之后,才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锦瑟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张妙俞,又为什么会跟张妙俞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不信巧合,更不信任李广延。” 第2673章 假的(一) 君璟墨说的直白,对于姜云卿也没什么隐瞒的意思。 而且他也知道,姜云卿既然开口问了他,怕是也心中存了怀疑。 哪怕张妙俞真的没死,也不代表那锦瑟就是张妙俞。 君璟墨一边伸手轻按着姜云卿的后腰,一边说道: “我这辈子曾经交手的人颇多,可是若论起没有底线,行事最不择手段的,李广延算是所有人里头的翘楚。” “当初李婵害死张妙俞,你愤而闯入齐王府弄死李婵,甚至不惜以身涉险落入他所设的局被他擒获的时候,李广延就该知道张妙俞对你来说有多不同,而且旁人不知道小舅的身份,李广延却是绝对知道的。” “如果锦瑟真的是张妙俞,李广延断然不会这么容易将她派出来做行刺之事,而该将她留着,做更为要紧的事情才对。” 君璟墨跟李广延也算是交手了几次,虽然不如姜云卿对他了解,却也算是摸清楚了他的性情。 李广延自负,自大,偏执又奸诈。 他惯于抓准了一处要害,下手之时不择手段,又能知道怎么样才能快准狠的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如果锦瑟当真是张妙俞,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示人,反而应该留着她放在更要紧的地方才是。 比如说,让锦瑟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 哪怕只是因为她那张跟张妙俞一模一样的脸,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张家的人在发现她之后都会对她另眼相待。 如果是君璟墨自己,他断然不会让锦瑟前来行刺,而是会将她隐藏下来,给她安排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让她没有半丝污点的出现在姜云卿等人的面前。 只要有那张脸,姜云卿他们就不会对她视而不见,而想要混到姜云卿他们身旁,甚至于不需要冒充张妙俞,便能成为他们在失去张妙俞后最好的慰藉。 而这种身份无疑比她前来行刺更为安全许多。 只要锦瑟足够小心谨慎,只要她足够的聪明,她未必不能取得他们全然信任,到时候想要做什么不容易? 锦瑟干干净净的隐藏在姜云卿身边,能够做的事情远比这般单纯的行刺要更多。 李广延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会因小失大,这么容易就将锦瑟派了出来? 君璟墨坐直了些身子,好叫姜云卿能靠的更舒服一些,然后继续说道: “今天夜里的事情你也知道,他的目的说到底还是在你,而大部分的精力也放在京城这边。” “他明知道小舅那边极有可能是诱饵,而引诱我离京也是为了更好的对你下手,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派锦瑟去行刺小舅,这么容易就暴露了她可能是张妙俞的身份?” “我总觉得他将锦瑟送来是别有所图,而且锦瑟有很大的可能并不是张妙俞。” 姜云卿其实是清楚的,而且君璟墨说的这些她也早就知道。 论对李广延了解,没人比她更甚。 那个人如今疯魔般的偏执,永临关外更是不顾后果对着他们下手。 第2674章 假的(二) 姜云卿犹记得李广延当时执念的让她离开君璟墨的模样。 就如同君璟墨说的,他明知道张妙俞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将王牌送了出来,而且还摆明了告诉他们锦瑟是他的人? 这般情况之下,他们怎么能够全然信任锦瑟,又将她留在身边? 姜云卿皱眉说道:“你是怀疑李广延知道小舅对小鱼儿的心思,所以才让锦瑟出面试探的?甚至故意将锦瑟送过来的?可是他图什么?” 君璟墨也有些弄不懂李广延的心思,摇摇头道:“谁知道。” 那个人总喜欢剑走偏锋,谁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君璟墨说道:“也许是试探,也许是另有图谋,更也许是想要借着锦瑟乱了我们的心。” “锦瑟那张脸无疑就是她的保命符,让我们哪怕怀疑也杀不得又留不得,我总觉得李广延是想要借着她做什么,而且他的目的还是在你。” 姜云卿也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对李广延,对锦瑟。 李广延从不做无用之事。 那他送锦瑟过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君璟墨见姜云卿眉心紧皱,脸上满是沉凝之色。 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姜云卿的长发,低声说道:“好了,别想了。” “他的执念在你,在那至尊之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目的终究是这两样。” “你只需要护好自己,在这一年间别让他有可趁之机,他便做不了任何事情,如果实在不行,我会下令将那锦瑟送入皇家别院关押一年。” “她如果不是张妙俞,一年时间也足够查清楚她的身份,到时候再行处置,可她若是张妙俞,就算想起以前的事情,知道为了什么被你关押,她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怨言。” 君璟墨揽着姜云卿的肩膀,抚着她的发沉声道: “如今的大燕不是以前,南梁留在这边的探子、暗桩,甚至朝中之人也被拔了个干净,等过几日外公他们返回安俞的时候,我会让边境那边加派兵马,和赤邯一起施压南梁。” “梁帝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护着李广延,或是他当真那么在意李广延身上的那一丝南梁血脉,可是他是皇帝,他终究会更在意自己的江山和皇位。” “他若是不想这么早掀起战乱,跟大燕、赤邯彻底开战,他就定会想办法约束李广延。” “哪怕舍不得将人交出来,李广延也必定会处处受限,难以像是之前那般随意便能调动人手在他处兴风作浪。” “而且在这段时间内,我会让暗谷的人想办法尽快渗透南梁朝堂,定会将那只会躲在阴暗处算计的老鼠抓出来,到时候交给你亲自处置。”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知道他说的无疑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锦瑟的身份未明,不管她是不是张妙俞。 她如今的心都向着南梁,向着李广延。 无论是将她留在身边还是放了,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隐患,而如果说是将她杀了,姜云卿和张家的人在未曾证实她身份之前也是万万不肯的。 第2675章 整顿朝政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将锦瑟关押起来。 姜云卿如今腹中的孩子已有四个多月,再有几个月便能生产。 在此之前,无论李广延将锦瑟送过来是为了什么,将人关起来不让她有机会靠近,就能绝了所有有可能危害到她和孩子的事情,断了李广延所有的算计。 而如果锦瑟真的是张妙俞,等她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知道了其中缘由之后,想必知道他们将她关押的原因之后也不会怪罪他们。 君璟墨见姜云卿忧心忡忡,环着她说道:“放心吧,我会处置好的。” 姜云卿“嗯”了一声,靠在君璟墨身前时神色却是有些恹恹,而之前发现张妙俞没死的高兴被冲淡了许多。 君璟墨想起如今住在宫中陪伴姜云卿的陈滢,问道:“锦瑟的事情,你打算告诉陈滢吗?”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跟她说一声吧。” “阿滢重感情,跟小鱼儿又最为要好,如果不将锦瑟的事情告诉她,万一将来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蛊惑于她,让她以为锦瑟是小鱼儿,到时候恐怕会遭人利用。” 陈滢虽然这两年成长了许多,可终究不敌那些阴谋算计之事。 想要让她安稳,便最好是将所有人的事情和厉害关系都告诉她知晓,这样也能绝了被人利用的路子。 姜云卿不想因为她不知情而做错了事情。 君璟墨点点头:“恩,只是你叮嘱一声,别将此事再告知旁人。” 姜云卿应声道:“我知道。” …… 马车回宫之后,姜云卿让穗儿叫了陈滢过来,跟她说了会儿话后,便耐不住疲惫早早歇下了。 陈滢知晓了锦瑟的事情后,心里既五味具杂,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而君璟墨这边则是命宫人传旨下去,宣召陈连忠等人连夜入宫议事。 御书房内灯火亮了一夜,等第二天早朝之时,谢远瑚并朝中几位大臣投靠南梁,与原逆臣李广延联手,意图谋害帝后,行刺他国使臣,嫁祸大燕挑起大燕与宗蜀等国战乱的事情震惊所有人。 刚准备离开大燕的宗蜀皇长子重伤,而其他留在鸿胪馆中尚未离开的使臣也伤了几人。 好在帝后英明,早在鸿胪馆外加上重重守卫,京中巡防营之人闻讯赶去的也快,而居于鸿胪馆中的南疆部族之人从中抵挡刺客,这才让得南梁阴谋没有得逞。 第二天早朝之时,谢远瑚等人被当朝问罪。 谢远瑚因勾结南梁之人,叛国谋逆,被处斩刑。 谢远瑚一脉子嗣满门抄斩,谢氏一族三代以内男丁发配充军,女眷没入官役,原本显赫的谢氏一族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彻底败落。 而被谢远瑚暗中收买的朝臣,与这次事情有关之人也尽皆严惩。 君璟墨趁机拔掉了原李氏皇族在朝中留下的那些不逊之人,还有一些怀有异心,曾在他之前在永临关外“身死”时挑拨朝中之人,意图复辟李氏皇朝的官员全数处置了个干净。 第2676章 雷霆手段 原本熙熙攘攘的朝中竟是一时间之间空缺出来许多官职。 朝中言官原是觉得君璟墨此举太过决绝,这处置之事本可以缓缓图之,免得让让朝中大乱,各处官衙因为缺少官员而乱成一团,可君璟墨谁的谏言都不肯听,一意孤行惩处了有罪的官员。 还不等朝中因为空缺出来的官位出现乱局,君璟墨就紧接着开始大刀阔斧在朝中进行换血。 不仅大肆提拔一些政绩出色,但是因为出身受限的年轻官员,让得六部五寺之中增加了许多新面孔不说,然后又在一些老臣惊愕之下,下旨两个月之后举行恩科,替朝廷选拔贤能之人。 君璟墨不仅半点没有因为处置了这些旧臣让得朝中大乱,反而收服了一大批年轻官员的忠诚,而等到大考之后,出众的学子被选拔出来入了仕途,便全是天子门生,彻底效忠新帝。 李氏皇朝,元成帝的辉煌,将彻底成为过去。 而整个大燕朝廷将会彻底掌握在君璟墨手中。 君璟墨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所有人,让得原本还有些其他心思的人都是夹紧了尾巴,生怕自己便成了第二个谢远瑚。 而在君璟墨大力整顿朝政之时,姜云卿也彻底入主了后宫,一方面教穗儿和徽羽整顿宫务,自己帮着君璟墨处理朝中的折子,另外一边帮着孟少宁祛除体内的余毒。 因为南梁作乱之事,姜云卿原本准备好登基大典第二日替殷瑶依取蛊的事情延缓了下来。 这一耽搁,便是整整十天。 这十天里,京中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官员府邸,人人都是小心做人,不敢惹出半点是非,让自己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殷万生呆在驿馆之中,亲眼看着京中官员日日更迭,不时便有老人被贬被罚,新人上位,连带着许多原本极为显赫之人一朝败落,甚至下狱被处斩。 他心中不由生出忐忑来。 以前的君璟墨手段凌厉,却终究从未显露出这般不留情面来。 可这次的他却像是再无任何留手,远比比他当初所认识的那个手握重权的摄政王要更加锋芒毕露。 他无所畏惧,好像要一次将所有隐患全部铲除。 而于他不利,对他有碍之人,一个不留。 殷万生人在驿馆之中,哪怕不用费心打听,也每天都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等听说当初被他拉拢替南疆说话,劝说君璟墨迎娶南疆圣女,修两国之好的大臣也接连落马之后,殷万生心中焦急越盛,生怕自己会受其牵累。 等殷万生都有些坐不住,以为姜云卿和君璟墨是不是反悔要与南疆清算之时,姜云卿和君璟墨才算是初步平息了朝中之事,命人宣了殷万生和殷瑶依入宫。 两人入宫之后,便被直接送去了凤翎宫。 当站在宫门前,眼见着宫人前去禀报之时,殷瑶依忍不住抓着衣袖紧张道:“阿爷,表哥和姜云卿……他们当真不会对我们下手吗?” 第2677章 取蛊(一) 这段时间的事情不仅吓住了殷万生,也吓住了殷瑶依。 而前些日子在孟家的那几日,更是让殷瑶依彻底绝了和姜云卿争抢皇后之位的心思。 她斗不过姜云卿,她也没那个女人那么狠。 殷万生看了眼宫门,低声说道:“他们如果要下手早就下手,没必要让人宣我们入宫。” 他声音顿了顿,才又继续道: “璟墨重恩,姜云卿虽然记仇却也不是狠毒之人。” “他们既然让我们入宫,怕是十之八九是为了心蛊的事情,所以待会儿进去之后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来应答,还有,如若真要取你体内蛊母,到时候对你或许有些损伤,你也要忍着些。” 殷瑶依体内的那只蛊母已经被她养了足足十数年,早已经与她血脉相融。 殷万生虽然有办法将其取出引入姜云卿体内,可是殷瑶依却注定要遭罪。 别的不说,光是将那蛊母从她身体里面剥离时的痛楚便足够让人痛不欲生,而且蛊母在体内的时候所得到的全部益处,如美貌,如精气神,如病痛离体等等,在离开的时候会全部反噬给宿主。 殷瑶依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闻言脸色白了些许,却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避无可避。 不取蛊母,他们离不开这大燕京城。 殷瑶依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阿爷。” 传话的宫人出来领着两人入内的时候,君璟墨和姜云卿早就已经在殿内等着。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殷万生带着殷瑶依行礼。 君璟墨说道:“起吧,不必多礼。” 二人这才起身,看向帝后二人。 殷瑶依褪去了最初的嚣张任性,被姜云卿教训了两次之后乖顺了很多,她脸上的面纱被取了下来,姣好的容颜上带着恭敬之色。 也不知道是被吓怕了,还是因为对大燕皇后之位死心了,少了之前的跋扈,她整个人看上去都顺眼了不少。 此时殷瑶依看着并肩而坐的君璟墨和姜云卿,心中虽然依旧有羡慕和嫉妒,可面上却是没露出来分毫,因为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后,她知道她如果真的惹怒了眼前二人。 她这位表哥不会顾念往日旧情,而阿爷在他们盛怒之下也保不住她,甚至还会牵连了南疆所有的族人。 姜云卿看了乖顺的殷瑶依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她对这个南疆圣女没有任何意见,也从未想过要取她性命。 只要她不自己凑上来找不自在,姜云卿也不会故意为难于她。 姜云卿收回目光后说道:“殷族长,前段时间朝中事忙,所以有所怠慢,今日特地找你和圣女过来,想来殷族长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不知道殷族长现在可方便替圣女取蛊?” 殷万生连忙道:“当然可以。” “皇后娘娘已经熟悉了驭蛊之术,虽说只是初学,可配合着骨笛,便足以控制蛊母,而且我们来京已经将近一个月,族内还有不少事情。” “早日将蛊母取出,平了陛下心蛊之患,我们也好早日返回南疆,免得叨扰了陛下和娘娘。” 第2678章 取蛊(二) 殷万生早就想取蛊了。 南疆叛乱未停,多停一日,南疆那边就多一日的危险。 而且殷万生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和君璟墨的这断祖孙情谊是别想再续了。 他现在已经不想着拿捏君璟墨,借着心蛊之事要挟于他,他只害怕姜云卿他们出尔反尔,拒绝出兵帮助南疆,如今见到他们愿意遵守诺言,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意见。 要不是这段时间君璟墨忙着处理朝中的事情,殷万生怕是早就主动找上门了。 姜云卿闻言轻笑,“那就好,取蛊的时候可需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 殷万生摇摇头:“不必,要用到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皇后娘娘需要做些事情。” 殷万生跟姜云卿开始讲解取蛊时要注意的事情,包括其中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和变故。 姜云卿听的仔细,而君璟墨则是一边听着殷万生的话,一边安排身边的叶三代替他处置朝中未尽的事情,然后让来吉吩咐下去第二日谢朝休沐。 小半个时辰之后,君璟墨下令遣退了所有下人,命穗儿和叶三守在门口,只留下了南宫淮和左子月以备不测之后,殷万生这才开始替殷瑶依取蛊。 那蛊母位于殷瑶依心脉之中,虽然有特殊的办法能够取出,可是过程却是极为痛苦。 姜云卿和君璟墨站在一旁,看着殷万生吹奏这骨笛,用着驭蛊之术,在殷瑶依疼的满脸是汗,神色有些扭曲的配合着殷万生将心脉之中的蛊虫逼至手臂附近。 那一丝丝熟悉的血线几乎蔓延至了殷瑶依整个胳膊,让得她疼的忍不住低叫出声。 而殷万生一把抓住殷瑶依的手臂,快速取了一截红线绑在了她小臂之上,又取了两只蛊虫放置在那处之后,这才突然开口: “皇后,取血!” 姜云卿早就知道了取蛊的过程,闻言连忙取来小刀,划破了手腕处取了小半杯的血。 殷万生拿过去之后,便直接将其附着在殷瑶依体内的蛊母附近,只见着那蛊虫刚开始时还想要返回心脉,却被另外两只蛊虫和红线阻拦。 而新鲜血液的靠近让得它躁动不安,在皮肤下游窜了起来。 殷瑶依手臂上的那处肌肤不断鼓起涌动,而殷瑶依很快便气血翻涌,疼的紧紧咬着嘴唇,浸出血来。 殷万生手指间夹着一截燃着的香,在殷瑶依手臂上轻点了几下,就见到那蛊母突然躁动不安,快速涌到鲜血附着的地方。 而原本那处滴落在皮肤表层的血液像是被什么吸食了一样,十分诡异的一点点的消失。 皮肤下的隆起不断变大,将殷瑶依手臂上的那处肌肤高高的鼓了起来,仿佛下一刻便要强行脱离殷瑶依的身体的。 “阿爷…”殷瑶依疼的脸色扭曲。 “再忍忍,必须等蛊虫钻出血脉之中……” 殷万生沉声说完,眼看着那蛊虫因为吸血不断膨胀。 片刻后,当殷瑶依受不住嘴里传出吃痛叫声时,那处肌肤也突然生出了变化。 第2679章 取蛊(三)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似得,殷瑶依手臂上的肌肤被顶的不断膨胀,表面的那一层好像是快要被崩裂开来似的,上面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纹,密密麻麻的蔓延开来。 如同血线,遍布在她手臂之上,看着极为骇人。 “阿爷!好疼……” 殷瑶依疼的满头大汗,哭泣出声。 “再等等……” “阿爷——” 殷瑶依眼泪不断的往下掉,疼的恨不得能伸手将自己胳膊砍了下来。 可是她却是被殷万生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睁大了眼脖颈之上青筋直露,看着手臂上不断蔓延开来的血线,嘴里发出惨叫声音。 而殷万生却只是紧紧看着她手臂之上,见到那血色蛛网开始蔓延,而皮肤上开始浸血之时。 殷万生这才眼中一凛,瞬间抬手划破殷瑶依的手臂,厉声道: “就是现在!” 姜云卿踏步上前,将手腕方才割破的伤口印在殷瑶依的伤口处。 而殷万生则是掐着另外一边,借着那两只蛊虫之力堵死了蛊母返回的路,然后手中拿着之前的那支香快速靠近那伤口的后方。 几人紧紧盯着那伤口附近,就见到那蛊虫好似受到惊吓一般,急促的想要返回。 可是那香却像是有奇效,熏的之前趴在红线上的蛊虫钻进了肌肤里面,瞬间膨胀,逼迫着蛊母返回。 而在那香的指引下,那处被划破的肌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似得,片刻后终于从伤口处钻了出来,然后如同受到了鲜血的吸引似得,在外逗留了不到瞬间,就顺着姜云卿手腕上的伤口钻了进去。 “啊——” 殷瑶依因为失了蛊母,惨叫了一声,而那蛊母离开她身体的瞬间,她脸上也失了三分明艳,就连原本乌黑的长发仿佛也干枯了不少,那张脸更是因为失了血气惨白的下人。 而殷万生却是顾不得看她的情况,直接松开了殷瑶依后,就快速抓着姜云卿的手,将之前他取出的两只蛊虫放置在她手腕附近,将香直接按在蛊虫之上。 原本“嘶嘶”叫着的蛊虫瞬间化成了灰烬,快速融入了姜云卿血液之中,片刻便止血封住了她腕间的伤口,而殷万生则是急声道:“陛下,借内力给娘娘。” “娘娘,用驭蛊之术,借着陛下的内力和骨笛的力量将蛊虫封在心脉之外,万勿让其入了心脉!” 姜云卿也知道轻重,她是想要帮君璟墨,而不是把自己赔进去,所以听到殷万生的话后,她半点不敢迟疑,感觉到君璟墨将掌心印在她背心之上,源源不断的内力涌入她体内后。 姜云卿连忙照着之前学习的驭蛊之术,尝试驾驭蛊母。 只是蛊母强横,刚一入她身体之内便横冲直撞,一力朝着她心脉处涌去。 姜云卿只觉得气血翻涌,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后,嘴角溢出些鲜血来。 “云卿。”君璟墨脸色一变。 姜云卿厉声喝止了他的动作:“我没事,继续!” 已经走到这一步,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第2680章 取蛊(四) 姜云卿不断调动着体内涌入的内力,试图驾驭蛊母。 她能感觉到那蛊母在她血脉之中一次次的冲撞,想要进入心脉,只是被她阻拦之后,便如同乱蝇一般横冲直撞,而姜云卿不断逼迫着它后退,一次一次的削减着它的力量。 殿内气氛一时间紧张至极,左子月和南宫淮都是紧紧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姜云卿,握着掌心准备随时上前出手。 而君璟墨则是沉着眼半扶着姜云卿,内力不要钱似的渡给姜云卿体内。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 姜云卿脸上突然便松懈了下来,而她手腕的伤口之上仿佛缠绕上了一层血色,那躁动的蛊母安静的停在了那里,如同一个奇特的红色胎记时。 姜云卿神色一松,身形晃了晃,君璟墨连忙伸手抱住了她。 “云卿!” 君璟墨急声道:“你怎么样?” 姜云卿缓和了一会儿,等因为蛊母冲撞的气血翻涌平复下来之后,她才虚弱道:“我没事。”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只被引到她体内的蛊母,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能够随意驱使于它,而它对她则是不会有半点损伤。 姜云卿缓缓露出个笑容来,高兴道:“璟墨,我成功了。” 殷万生也是满头大汗,他抹了抹额头,转身扶起跌倒地上的殷瑶依后,这才说道: “皇后娘娘,如今蛊母已在你体内,稍后我会将如何引出陛下体内心蛊的办法告诉你,只要有蛊母压制,那心蛊便不会再伤害陛下,变成彻彻底底的牵丝蛊。” 只有互通之效,能让他们彼此知道对方是否安全,却不会再如同现在一般会危及对方性命。 姜云卿闻言露出抹笑来:“多谢殷族长。” 她看了眼有些萎靡不振,像是因为取了蛊母之后元气大伤的殷瑶依,脸上多了几分真心。 “我对蛊术毕竟是初学,稍后陛下这边还需要殷族长帮忙。” “我观圣女身体不适,正好也能在宫中修养,稍后让子月和南宫替她诊治一二,开些滋补的汤药,用以恢复元气,殷族长以为如何?” 殷万生也知道,君璟墨的心蛊不除,姜云卿是不会放心让他们离开京城返回南疆的。 而且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倒不如好人做到底彻底解除了君璟墨的隐患,说不定还能赚个人情,平息了之前殷蓝和殷瑶依惹出来的祸事,将他和君璟墨之间的关系修复一二。 所以殷万生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这是自然,多谢娘娘体恤。” 君璟墨唤了来吉进来,让人安顿了殷万生和殷瑶依的住处,而他则是在人走后,直接打横抱着姜云卿走到一旁的榻前,让左子月和南宫淮上前替姜云卿诊治。 两人替她把脉之后,南宫淮说道:“陛下放心吧,娘娘只是消耗了些气血,母子均安。” 左子月也在旁点点头:“那蛊母被她压制下来,并未曾侵入要害,而且瞧着殷万生的样子,谅他们也不敢从中动手脚。” 第2681章 取蛊(五) 君璟墨听了两人的话后,这才放心下来。 姜云卿笑道:“我早说过了没有危险,我也不会拿着自己和孩子去冒险。” 君璟墨抿抿唇:“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放心。” 姜云卿知道君璟墨是担心她,她不仅不会觉得他烦闷多事,反而心中甜蜜,安抚道: “你放心吧,殷万生是个聪明人,他还有用的着你和大燕的地方,他既然将蛊术和这蛊母都交了出来,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徒惹一身腥。” “我看他这次是彻底歇了之前的心思了,终究是娘的亲人,等他们回南疆的时候,你帮衬他们一把。” 君璟墨握着姜云卿的手说道:“他们遵守承诺,我自然也会应允诺言。” “等他们回去之后,我会让人带兵与他们一起,帮南疆平了叛乱。” 君璟墨向来重承诺,只要南疆的人不从中捣鬼,不出尔反尔,君璟墨是不会毁诺。 姜云卿点点头,低声道:“我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好让殷万生帮忙替你引蛊。” 一鼓作气,彻底了解了此事。 君璟墨摸摸她头发说道:“好,你闭一会儿眼,我在这里陪着你。” 姜云卿消耗了精气,狠狠睡了一觉,等醒过来时外间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 君璟墨陪着她用了晚膳之后,他们这才派人去将殷万生请了过来。 三人又花费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时间,才照着殷万生所说的引蛊之法,将一直以来寄居在君璟墨心脉之中,几次都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心蛊引了出来。 有蛊母牵制,再加上他们并非为了取蛊,只是将蛊虫驱使到不是要害的地方。 所以君璟墨虽然受了些罪,遭了一阵仿佛能将人神魂都吞噬干净的疼痛之后,到底借着蛊母的力量将那心蛊压制了下来,彻底解决了君璟墨的后患。 等引出心蛊之后,君璟墨苍白着脸大汗淋漓的伸手压着心口的位置。 他只觉得那里前所未有的松快,那往日仿佛时时有什么东西压着的窒息感全然消失,而心脏跳动有力之下,让他彻底没了任何束缚。 这种感觉是他已经好多年未曾有过的。 姜云卿抬头看着君璟墨问道:“怎么样?” 君璟墨嘴角扬起:“很好。”他抚着心口,脸上满是放松之色:“这里很松快。” 姜云卿高兴的笑起来,“太好了!” 从此往后,他们二人再也不必受一只蛊虫所制。 哪怕生死与共也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而不是因为一只虫子逼得他们同生共死,受人所制。 姜云卿尝试着驭使蛊母,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一股十分隐秘的联系。 那蛊母像是牵动着什么一样,让她轻易便能知晓君璟墨所在的位置。 而几乎在同时,君璟墨也感觉到被他逼到了手臂之中的心蛊动了起来,不像是以前那般要了命的疼痛,而只是一种轻微酥麻的感觉,让他能够感应到姜云卿的存在。 两人对此都觉得十分的神奇,试了几次之后,姜云卿便笑起来说道:“这样好了,往后也不用探子了,凭着这蛊虫便能轻易找到你。” 第2682章 好狠毒的小娘子(一) 说完姜云卿便冲着他玩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往后你可就干不了什么坏事了,否则我第一时间便能知晓。” 君璟墨失笑:“你觉得我能干什么坏事?” 姜云卿挑挑眉:“那可说不一定,这帝王心海底针,说不定你哪一天就给我寻几个漂亮妹妹回来,给这宫里添几分不一样的颜色。” 她故意说道: “到时候陛下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哪还有我落脚之处?” 君璟墨见她难得狡黠调皮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敲了她额头一下。 “瞎说,有你占着我满心满眼,我哪还能看得到旁人。” “再说卿卿有倾国之色,有你一人便胜过万千姝色,我又何必再去找别的女人?” 君璟墨一句话让得原本想要逗他的姜云卿反倒是不好意思,瞅着殷万生几人还在,她脸上红了红,低声嘟囔了一句:“油嘴滑舌。” 君璟墨见她害羞,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试着照之前看过的那个册子驱使心蛊,那边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姜云卿顿时抬头:“你怎么也会驭蛊之术?你什么时候学的?” 君璟墨含笑道:“没学,只是之前你看的时候我好奇看了两眼。” “有这东西以后倒是方便了,再不必担心寻不着你。” 殷万生跟着折腾了一通,此时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看着君璟墨和姜云卿两人随口说笑的样子,宛如寻常恩爱夫妻,他忍不住再次后悔自己之前贸然以心蛊之事要挟君璟墨迎娶殷瑶依,白白坏了大燕和南疆之间的感情,也让君璟墨对他疏远。 若不是如此,君璟墨也不会挑明了殷蓝所做的事情,跟他彻底生分。 殷万生心中懊悔,可也知道此时再后悔也没什么用处。 他见君璟墨心情尚好,撇开了心里杂念开口说道:“陛下,你体内心蛊之患已经彻底解除,虽蛊虫仍在你体内,却从此往后都不会再危及陛下性命。” “此间事情已了,我离开南疆也有月余时间,怕是不能再继续停留。” “我想要启程返回南疆,还望陛下恩准。” 君璟墨对殷万生没什么意见,虽然他袒护殷蓝,帮着殷蓝隐瞒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可是殷万生从来没有主动伤过他,而且当年他父兄刚死的时候,殷万生的确救过他性命。 哪怕没了祖孙情谊,这份恩情君璟墨还是认的。 只要南疆懂得分寸,君璟墨不会刻意为难殷家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放过伤害过他的殷蓝,还有试图伤害姜云卿的殷瑶依了。 君璟墨点点头道:“你既思乡,朕也不便强留,殷族长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殷万生试探着道:“后日如何?” “可以。” 君璟墨见殷万生脸色苍白,直接说道:“等你们启程离开时,朕和皇后会亲自送你们出城。” “今天天色已晚,殷族长和圣女先在宫中休息,明日再回驿馆。” “朕会让司礼监准备一些回礼,等殷族长回去的时候一并带走,也算是我大燕和南疆交好的和礼。” 第2683章 好狠毒的小娘子(二) 殷万生听着君璟墨说出的话,疲惫的脸上总算是露出笑来。 原本的担忧消失不见,君璟墨的话如同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虽然他不再称呼他“外公”,虽然失了那份祖孙情。 可是君璟墨愿意携姜云卿一起亲自送他们出城,就能代表他的态度,而且他亲口说出大燕和南疆交好之事,便等于是应承了他的投效之言。 从此往后,南疆和大燕就是一体。 而大燕会庇护南疆周全,南疆若有危难时,君璟墨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殷万生真心诚意的说道:“多谢陛下。” “我南疆必定誓死效忠陛下,他日陛下若有差遣,我南疆定举族之力替陛下完成。” 君璟墨对于殷万生的誓言之言只是笑了笑,没说当真也没说不当真。 誓言这东西,谁能都说出口。 重诺之人自然会铭记于心,有诺必践,可如果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哪怕他发下毒誓照样能够反悔。 君璟墨不会全然相信殷万生,而他也自有他自己的办法,让南疆不敢随意背叛,所以对于殷万生的话他只是说道:“那就好。” 君璟墨扬声让叶三进来,领着殷万生下去休息,而南宫淮和左子月替君璟墨和姜云卿两人诊治了一番,确定心蛊已无大碍之后,也跟着才退了出去。 等到殿内再无他人时,姜云卿便卸下了所有伪装,仰头看着君璟墨时脸上笑容格外的灿烂。 君璟墨挠了挠姜云卿的脸颊说道:“这么开心?” 姜云卿笑容满面:“当然。” 从此往后,君璟墨不会再受心蛊所制。 往后也不会再有人能够拿她的性命来挟制君璟墨。 君璟墨见她这般高兴的模样忍不住玩笑道:“你说你是不是有些傻?我与你原本生死一体,性命绑在一起,哪怕为着我这条命我也不敢对你生出二心来,怕你朝着自己捅刀子弄死我。” “可你却偏偏执意让人解了这心蛊,还笑得这般灿烂的,你就不怕没了心蛊制约我对你变心?” 姜云卿“哼”了一声,指尖戳在他心口的位置,轻轻一摁:“你敢!” 她挑眉看着君璟墨,脸上故意带着骄纵吓唬他道: “你是我的人,我可是给你盖了章的。” “你要是敢变心瞧上别的女人,我就将你的心挖出来,然后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君璟墨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他一把抓着姜云卿的手将她拉扯进怀里,一边笑道:“好狠毒的小娘子,本君好生害怕……” “怕就好生伺候本宫,否则有你好看。” 姜云卿斜着眼故作色迷迷的模样挑着他下巴说道: “你要知道本宫能瞧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要不是看着小郎君这般好颜色,本宫哪儿能瞧上了你,只要你好好伺候本宫,本宫保你万人之上,一世荣华。” 君璟墨见她起了玩兴,配合着闭眼抗拒:“我不要,我才不稀罕你的荣华富贵,你放开我,不然我就叫人了……” 第2684章 她靠的,从来都不是福气二字 姜云卿伸手挑着君璟墨的下巴故作凶狠: “叫人也没有用,这宫里宫外皆是本宫的人,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君璟墨委屈的睁大了一双桃花眼,紧紧抓着自个儿衣裳,如同被调戏的良家妇男似的突然叫道:“破喉咙,破喉咙!” “噗哧——” 姜云卿原还想配合着放句狠话的,好生扮演一下这“强取豪夺”的戏码的,可谁曾想到君璟墨会这般不要脸面,直接神来之笔将她逗得喷笑出声。 她整个人笑得东倒西歪的,然后歪倒在君璟墨怀里捂着肚子眼泪直流。 而君璟墨本也只是为了逗姜云卿,这会儿见她模样,也是想起自己方才所为忍不住自己笑出声来,抱着怀里的姑娘两人笑作一团。 …… 穗儿站在门外,听着里头传来的笑声,忍不住眼底也是溢满了笑容。 “穗儿姐姐,陛下和娘娘的感情可真好。”有小宫女忍不住说道。 她们都是早些年便进宫的人,虽然未曾近身伺候过先帝先后,却也曾见过以前皇帝和宫妃相处的情形。 皇帝至高无上,拥有天下大权。 哪怕是最受宠的嫔妃,在皇帝面前也不敢肆意谈笑,个个都是温柔解意。 哪怕她们恨毒了其他妃嫔,甚至恨不得能让她们死个干净,可是表面上却也不敢露出半丝嫉妒来,反而还要姐姐妹妹的叫的亲热,看着一团和气。 可是如今这个皇后却跟所有以前的妃嫔都不同。 她不仅独占后宫,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皇帝一生只有她一人,而她也绝容不下第二个女人出现在皇帝身旁,更是能让得新帝特意以民间习俗替她操办大婚之事,和新帝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相处。 小宫女想起前几日那场大婚,忍不住说道:“陛下如此爱重皇后娘娘,娘娘当真是好福气。” 另外一个宫女儿也是说道:“是呀,奴婢还没见过如同陛下这般宠爱娘娘一样,宠爱自家妻子的男人。” 穗儿穿着女官的衣裳,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 她闻言看了眼满脸羡慕的小宫女,带着丝浅笑说道:“你才多大点儿,又见过几个男人?这世间好男人还是有的,只是很难有那般好的运气遇见了而已。” 那说话的宫女儿瞧着跟自己一般大小的穗儿,忍不住鼓鼓嘴:“穗儿姐姐不也是跟奴婢一般大小……” 怎就说她小了? 其实论起来年纪,这凤翎宫中如今当差的有好些都比穗儿年长。 只是因为穗儿是皇后娘娘从宫外娘家带来的贴身丫环,又极为得皇后娘娘看重,如今掌管整个凤翎宫的宫务,所以这些丫环无论大小都会管穗儿叫一声“姐姐”。 如果年纪比她大太多的,也会叫一声穗儿姑娘。 穗儿睨了眼小宫女,失笑:“怎么,还不服气?” “我虽然跟你年岁差不多,可是在宫外经历的事情却远比你多了去。” “世间男人多薄幸这话是没错,可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些例外,也有一些良人能够好好守着妻子,夫妻恩爱和和美美到老的。” 第2685章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穗儿这一年多时间成长了太多,从那个什么都不懂,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小丫头,变成了如今泰山崩于前也能分析利弊的凤翎宫女官。 她在外面看的多了,眼界自然也就宽了。 穗儿笑着说道: “而且你们刚才有句话也说错了。” “娘娘和陛下能走到今日,靠的也从来都不是福气二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福气能庇佑他人的,陛下独宠娘娘,那是因为娘娘值得陛下这份深情,也有能力与陛下并肩而立。” “娘娘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当你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时,自然会有与你相匹配的男儿找上门来。” “而也只有不一味的依赖,才能让夫妻间的情分长长久久下去。” 男女之间,情谊再深也有更变褪去之时。 那所谓的天荒地老在穗儿看来,都不过是信口之言。 能够真正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穗儿一直跟在姜云卿身旁,亲眼看到姜云卿和君璟墨是如何相识相知,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她看得明白,姜云卿能够有今日的地位,能够得到君璟墨这般深情,靠的从来都不是那所谓的福气,而是她自身足够优秀。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靠天天塌,靠地地陷,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说来说去,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小宫女儿听着穗儿的话,歪着头若有所思,“穗儿姐姐好像挺了解的。” “那是自然。” 旁边另外那人凑趣说道:“奴婢听说叶大人已经向皇后娘娘提亲了,想要迎娶穗儿姐姐,穗儿姐姐好事将近,自然是比我们了解了……” “去!” 穗儿被她们调笑,忍不住啐了一口,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几个胆子大了,连我也敢戏弄了?” “赶紧的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守着了,去让人送些热水过来,陛下和娘娘待会儿还要洗漱。” 几个小宫女也不怕她,笑着说道:“是,穗儿姐姐。” “穗儿姐姐记得大婚时赏我们杯喜酒喝。” “喜酒没有,喜糖也成呀!” 穗儿瞪眼,作势要打:“还说?” 那几个小宫女连忙嘻嘻哈哈的跑走了,而穗儿瞧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忍半天没稳住表情,也跟着“噗哧”笑起来。 “小丫头……” 穗儿脸颊有些发烫,嘴里嘀咕了几句,显然因为那几个小宫女儿的话想起了叶三。 想着那个木头疙瘩每次对着她时就跟开了窍似的,各种好听的话不断,穗儿就忍不住抿着嘴甜蜜笑起来。 小姐找到了她喜欢的人。 而她也有疼爱她的人。 穗儿想起一些很久前的事情,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 那里面灯火透亮,隐约能看到里头笑成一团的两人。 她听着姜云卿开心的笑声,回头看着外间夜色。 那浓黑如墨的夜空之中,一轮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落在地上时,将人的影子拉的极长。 她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姜家姜云卿失踪的时候,她拿着浅黄烛光的灯笼守在小姐的院子里。 第2686章 人不畏己,才不畏人 那一天的夜色也是如同现在这样,明月皎洁,夜空如幕。 她知道小姐出了事情,甚至隐隐从别的丫头嘴里听说,小姐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候她害怕极了。 直到小姐踩着月色一步步从外间回来,如同变了个人一样,褪去了往日所有的懦弱和胆怯,教着她一步步变强。 穗儿永远都记得姜云卿跟她说过的话。 她说,人不畏己,才不畏人。 她说,无论是谁对不起她,她都会替自己讨回所有的公道。 而后来所有的事情也正如小姐所说,她一步步将那些所有的伤害全部反了回去。 李云姝疯了,姜庆平死了,整个姜家都如果过眼云烟灰飞烟灭,而曾经那些伤害过小姐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穗儿望着天上明月,耳边听着房中传来的笑声,突然便红了眼眶。 小姐,你应该是开心的吧? …… 南疆的人在京中又逗留了两日,才告辞离开。 走的时候,君璟墨和姜云卿亲自将人送出城门,同行的还有帮助南疆平叛的两万士兵,奉命带兵的则是这次代替孟锦行回京参加姜云卿大婚的孟家四郎孟淮。 孟淮的本事比孟祈还要强一些,而且常年跟在孟锦行身边抵挡外地守卫边关,领兵的本事虽然不如孟尉元几人,却也当得上军中悍将。 君璟墨刚整顿好朝中,此时派兵帮着南疆平叛,将人交给谁都不会放心。 可是孟家的人他却是全然信任,而同行的还有之前被君璟墨封了侯爵之位的原文昌伯,如今的文远侯。 “此去南疆,你为辅,文远侯为主。” “若遇不决之事,多与文远侯商议,而且文远侯也是老将,你多跟他好生学学本事,等平了南疆叛乱之后,回京之后朕便准你自行带兵。” 孟淮惯来稳重的脸上露出几丝欣喜来,他连忙说道:“微臣领旨。” 君璟墨对着文远侯说道:“这次南疆之事还要岑侯多担待。” 文远侯刚过五十,却老当益壮,闻言恭敬道:“陛下言重,替陛下征战四方本就是老臣职责所在,老臣还要多谢陛下愿意启用于我,此去南疆定不会辜负陛下厚望。” 文远侯说的是真心话。 当初元成帝倒后,他身为前朝老臣,在新帝登基之后便主动放权退让。 哪怕他心有不甘,不愿意放弃沙场之事,却也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他自己无所谓,却要保全岑家所有人,所以他从未想过君璟墨当权之后还能重用他,不仅将他儿子调去接管了禁军,封了他文远侯之位,如今更是愿意让他领兵出征。 这对于性情刚正的文远侯来说,已经足以让他生出“视为知己者死”的感激来。 君璟墨对于文远侯的性情也是了解的,拍了拍他肩膀跟他说了几句之后,便见着他和孟淮两人翻身上马,领兵和南疆之人一起离开京城。 等将人送出城门,看着队伍走远了之后,君璟墨才回头看着姜云卿说道:“文远侯倒是个知道感恩的。” 第2687章 真够损的 姜云卿扬扬唇:“他能不感恩吗?” “本以为后半生都只能守着那文昌伯府到老,不被新帝碍眼铲除就已经知足了,可你如今又是封他文远侯位,又是重用他和他儿子,他哪能不感激于你?” 岑家如今上上下下,感念新帝宽厚,对君璟墨可谓是忠心至极。 那岑晖带着禁军也是十分尽职,做的远比当初魏卓在时更好。 君璟墨扬唇:“还不是夫人提点的好?” 要不是姜云卿说起岑晖,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这文远侯来。 姜云卿对于君璟墨拍马屁的话直接翻了下眼皮瞪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问道:“南疆那边你安排好了吗?” 君璟墨知道她担心什么,便回到:“放心吧,他们离开前我就已经派人提前过去了,而且我也暗中叮嘱了文远侯,他知晓轻重的。” 姜云卿闻言好奇:“你怎么说的?” 君璟墨说道:“就那么说,我跟文远侯说,南疆毕竟不在大燕境内,而且那里的人对于我们派兵平叛的事情未必会全然感恩,让他平叛时不必太过尽力,只消保证南疆周全就行。” “至于南疆的叛乱之人,还是得交给南疆自己处理,总不能人家的家事儿咱们全部代劳了,到时候南疆的人无事可做闲了下来,有事的就是我们了。”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这般有些无赖的话,忍不住笑睨了他一眼:“你这招可真够损的。” 君璟墨这是摆明了告诉文远侯,这次南疆平叛的事儿点到即止就好。 杀一半,留一半,给南疆找点事做,免得殷万生他们回头惦记着不该惦记的,到时候再来找他们麻烦。 君璟墨无辜脸:“怎么就损了,这叫策略。” “不给他们找点儿事,谁知道殷蓝他们愿不愿意安分?” “虽说我不在意他们,可他们好歹也是母妃的亲人,我也不想对他们斩尽杀绝。” 君璟墨虽然看似说的是玩笑之语,可是他心中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殷万生虽然表明愿意投奔大燕,可是难保他不会反悔。 虽说如今心蛊已除,可是姜云卿仍旧不愿白白将本就到手的势力,拱手再推出去让给别人,再说比起殷万生先前的那些誓言之词,姜云卿更相信自己。 君璟墨见外间风大,替姜云卿将披风拉紧了一些说道:“现在回宫吗?” 姜云卿摇摇头:“这几天一直忙着朝里的事情,今天反正也出来了,去看看小舅吧,也不知道他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君璟墨自然没有异议,点头道:“好。” 遣退了大半的宫人,让岑晖他们领着先行回宫。 而君璟墨和姜云卿则是在叶三等人的护卫下,乘坐着马车去了孟家。 孟少宁当日受伤中毒之后,便昏迷了两日,等醒来后就一直留在孟家修养。 经过这么些时日调养,他体内毒素已经全部清除,腹部的刀伤也好了许多。 只是到底折腾了一通,整个人看着还有些虚弱,而且之前卧床几日也让他消瘦了一些。 第2688章 是时候走了 姜云卿他们去的时候,孟少宁已经能下床走路。 见他们过来,孟少宁让伏猛扶着他坐下后才说道:“你们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他身上伤口还有些隐疼,坐下的时候调整了下坐姿,才继续说道: “我还想等明儿个找个时间入宫去看云卿,倒没想到你们先过来了。” 君璟墨说道:“南疆的人今日回去,我和云卿去送了他们一程,正好也来看看你的情况。”他说完看着孟少宁问道,“小舅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 孟少宁笑了笑说道:“那一刀捅的不算深,毒去了之后再养几日就无碍了。” “如今南疆的人离开,京中其他那些使臣也应该都走的差不多了吧?” 君璟墨点点头:“嗯,除了赤邯的人还留着,其他都走了。” 离登基大典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那些奉命来贺的使臣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自然也都该离开了,而且先前南梁的人袭击鸿胪馆,险些要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也急着回去回禀各自主上。 至于赤邯的人…… 那个齐文海这次亲自过来本就是有事相求,只是这段时间君璟墨和姜云卿都忙的抽不开身,根本没有时间召见齐文海。 而齐文海或许也是知道时间不对,并没有强行求见,只是安分的呆在驿馆之中。 孟少宁闻言说道:“这样看来,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姜云卿坐在一旁,闻言连忙说道:“小舅,你身上伤势未愈,此去宗蜀又一路颠簸,不如等彻底养好了伤再走?” 孟少宁摇摇头,伸手摸了摸伤口附近说道:“我这伤虽然不致命,可是如果要完全养好,怕是没有一个月时间是不行的,可是眼下宗蜀那头出了些事情,我必须立刻回去处理。” 君璟墨闻言皱眉:“出事?出什么事情了?” “你不是说之前那些使臣来时,跟你说宗蜀那边的情况尚好吗?” 孟少宁扯扯嘴角:“那时候的确是没什么事儿,我人不在宗蜀的消息虽然走漏,可毕竟余威还在,那些人轻易也不敢做什么。” “只是昨儿个接到宗蜀来信,说是我这次在大燕遇刺的消息被人刻意传扬开来,不少人都说我死在了大燕,皇庭那头更是说什么的都有。” “眼下有人在暗中策反我之前拉拢的朝臣,更在我那个糊涂父皇面前诋毁于我,我怕我如果再不回去,霍禾元和古尔翰他们压不住下面那些人鬼蛇神。” 君璟墨沉声说道:“又是皇后和六皇子他们? 孟少宁扬唇:“大概是吧,估计是害怕我回去之后报复他们,所以想要赶在这之前先行断了我后路,而且越王那头一直盯着我们,此次恐怕也在其中搅浑水。” “他一直都记恨我回宗蜀之后的打压,恨不得能让我和皇后他们自相残杀,好让他能躲在后面渔翁得利。” “偏我那母后和弟弟也是蠢货两个,宁肯被人利用也容不下我。” 第2689章 讨饶 孟少宁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好在越王早年时因皇后遭了大罪,跟他们母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绝不可能联手,否则我倒是还要担心一下以我那母后和弟弟两人那脑子,指不定会被越王当了刀子。” 君璟墨闻言微眯着眼,想起之前宗蜀那头传来的消息,就知道孟少宁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了。 孟少宁在宗蜀经营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权势,他自然不想拱手相让交给他那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亲弟弟。 更何况如果他离开时间太长,又有人刻意宣扬他遇刺的消息,闹的宗蜀皇庭那边人心惶惶。 哪怕那些朝臣再忠心于他,可他若是长久不在,难保那些人不会起了异心,转而投靠了皇后或者越王。 而且孟少宁既然这么说了,还重点提到了他在大燕遇刺,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牵扯到大燕身上,到时候蛊惑了宗蜀那老皇帝跟大燕起了对抗,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孟少宁说道:“霍禾元送来的消息说,我离开时间太久,皇庭之中无人牵制越王,越王便把全副精力放在了皇后身上。” “眼下皇后被越王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偏我那弟弟又处处犯错,明明没那本事却又自负的处处挑衅,还想要趁机对我下手。” “我要是再不回去,他们两人恐怕就要折在越王手上。” “我倒是不怕他们死了,就怕他们死了之后还给我留下一堆的麻烦,让我来替他们收拾。” 孟少宁说着宗蜀的那些事情时,哪怕提起他的亲身母亲和亲弟弟,脸上也没有半点动容,而且语气之间就像是在说两个跟他不相干的陌生人似的。 孟少宁说完后看了眼担心的姜云卿,对着她笑道: “好了,你别担心了,我身上的伤已经不要紧了,而且这次回去之后我也不是直接就去皇庭,而是先去雁山关一趟,出其不备先拿下边城整顿了大军之后,再返回皇庭。” “璟墨已经答应我,到时候让张集带兵与我同行,有他们护着,再有伏猛从旁保护,没人能伤得了我。” 姜云卿忍不住说道:“你还好意思说。” “你每次都说没人伤得了你,结果每次都弄的一身伤,这次还差点被人毒死了,要不是我先前给了你几粒保命的药丸子,你这会儿怕是坟头草都长了不知道多高了……” 孟少宁语塞,瞧着姜云卿愤愤的模样,忍不住无奈说道:“这次不是意外情况吗?” “我和璟墨已经算计好了所有,而且一切也都顺利,谁能想到那环环相扣的陷阱之外居然还有后招。” “我知道是我大意了,一时走神才被人伤了,你大舅和外公他们这几天已经将我连着训了好几次,念叨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孟少宁双手合十,一副讨饶的模样。 姜云卿瘪瘪嘴哼了声:“活该。” “就该让外公好好骂骂你,省的每次都不拿自己安危当回事!” 第2690章 我想带锦瑟回宗蜀(一) 孟少宁见她这般小女孩家气性的模样倒也不生气,比起之前姜云卿算无遗漏冷清自持的样子,这般小姑娘气性的模样反倒是让人觉得亲近。 而且他心里也很清楚,若非是姜云卿如今过的幸福,让她放开了心境,她也不会这般自然的就流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性情。 孟少宁为姜云卿觉得开心,对着君璟墨时笑容更真切了许多。 孟少宁又说了一会儿,哄着姜云卿不再念叨,同意了他回宗蜀的事情之后,这才突然对着两人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君璟墨随口问道:“什么事?” 孟少宁回道:“我想带锦瑟回宗蜀。” 姜云卿闻言怔住:“锦瑟?” 君璟墨也是没想到孟少宁会提出这要求来,忍不住直接皱眉。 君璟墨是当初最早发现孟少宁对张妙俞的情谊的,也是最早知道孟少宁对张妙俞动了心,那时候他还提点过孟少宁,让他若喜欢张妙俞便抓紧了将人留在身边。 此时听到孟少宁说要将锦瑟带回宗蜀,君璟墨只以为孟少宁是将锦瑟当成了张妙俞,直接说道: “小舅,她不会是以为锦瑟是张妙俞,所以才想要带她回宗蜀的吧?” 君璟墨顿了顿,才继续道,“锦瑟不是张妙俞。” 孟少宁听到君璟墨的话后,脸色如旧说道:“我知道,她不是阿俞。”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露出诧异。 他们只以为孟少宁是将锦瑟当成了张妙俞,移情之后想要带她会宗蜀,却没想到孟少宁居然也看出来了锦瑟不是? 孟少宁见两人惊讶,他不由笑笑:“很奇怪我知道这个吗?” 姜云卿眉心微蹙道:“不是,小舅既然知道,那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在城郊破庙之外乍一见到锦瑟的时候,我的确是将她错认成了阿俞。” 孟少宁坦言说道: “那般相似的容颜,猛然一剑很难让人不认错了她们,可是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罢了,张家人来见锦瑟的那天我也去了,再见之后我就知道她不是阿俞。” 姜云卿一时好奇:“为什么,她和小鱼儿一模一样。” 孟少宁摇摇头:“长相固然一样,性情也有可能因为机遇改变,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不是阿俞。” 直觉一说玄之又玄,孟少宁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 他只知道当初的阿俞哪怕什么也不做站在身旁,他也能很清楚的感觉得到她在,眼睛和心会不由自主的留意着她。 可是那个锦瑟哪怕就近在眼前,他也很难在心上留下半点痕迹。 孟少宁不是看皮相之人,也不是在意锦瑟如今是死士,只是他在锦瑟的身上感觉不到半点张妙俞的影子,在加上他太过清楚李广延的为人,便又更能肯定自己的直觉。 君璟墨倒是有些理解孟少宁话中的“直觉”,他只是说道:“既然你都知道她不是张妙俞了,那你还要带她回宗蜀?” 第2691章 我想带锦瑟回宗蜀(二) 怕孟少宁不懂他意思,君璟墨说道: “锦瑟是李广延的人,奉命前去行刺你十之八九是有试探之意。” “李广延那人从不做无用之功,他这么轻易的将她暴露在我们面前,定然是别有所图。” 君璟墨望着孟少宁说道: “你如今在宗蜀不算安稳,皇位未定,纷乱四起。” “这次回去之后你更是要与皇后、越王他们争夺皇位,到时候乱战之中步步凶险,容不得有半点行差踏错。” “你将锦瑟留在身边带回宗蜀,就等于是放了个随时可能暴起的隐患在身边。” “若她本就是李广延用来对付你的,或者到时候借着你无暇他顾时和李广延联手,在你争夺皇权的时候突然发作,你怎能应付的过来?” 姜云卿也是不解孟少宁为什么一定要带上锦瑟,忍不住在旁说道: “小舅,璟墨说的对,你将锦瑟留在身边,就等于是将你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李广延就是个疯子,他将锦瑟突然暴露出来,定然还有旁的算计,你贸然将锦瑟带回宗蜀太过危险,而且锦瑟虽然和小鱼儿容貌一样,可说到底她只是南梁的死士而已。” “她不是小鱼儿……” 姜云卿说道最后有些迟疑,到底没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可是孟少宁何等聪明,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姜云卿话中未尽的意思。 孟少宁看着她:“你是怕我将锦瑟当成了阿俞的替身?” 姜云卿闻言没说话,却也没有反驳。 孟少宁失笑,“云卿,我在你眼中这么不堪吗?” 他靠在椅背上,叹口气说道: “我承认,我很喜欢阿俞,甚至喜欢到哪怕时隔这么长时间,依旧忘不掉。” 孟少宁说起张妙俞的时候,神色柔和,眼眸之中甚至带着丝丝的苦涩。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上了心,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她动了情。” “那时候阿俞未曾出事,我只以为我自己只是将她当成小辈,甚至对她的在意只是因为她和你交好,可是后来见到她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时,我才知道她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去宗蜀的这段时间,我曾经以为这份感情会随着时间褪去,慢慢变成回忆,将来总有忘记的时候。”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特别是在见到锦瑟那张脸后,我却是发现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半点,甚至随着时间越久便越想她,我后悔我当初没有主动将她留在身边,更后悔那时候没有护着她。” 孟少宁喃喃低语的说着,而姜云卿也因为他的话安静下来。 孟少宁想起当初以为张妙俞死去,看着那具带着人皮面具的尸体时,心中犹如泣血般的疼的情形,有些自嘲的低笑: “或许人都是这样,在失去的时候才后悔。” “我曾经无比希望阿俞还活着,所以在乍然见到锦瑟的时候,才会那般失态的将她当成了阿俞,毫不设防的被她所伤,可是等清醒过来之后,再去见过她,我就知道是我认错了人,而她也不是阿俞。” 第2692章 替身? 孟少宁抬头看着姜云卿说道: “阿俞是个好姑娘,她经得起这世间最好的感情,我不会用别的女人去当所谓的替身,既作践了阿俞,也脏了我自己的心。” 姜云卿张了张嘴,见孟少宁说的格外认真,就知道他这些话不是作假,也不是面前说来糊弄他们的。 她忍不住说道: “既然小舅这么清楚,又为什么要将锦瑟带去宗蜀?” “将她留在大燕岂不是更好?” 孟少宁安静了片刻,才说道:“我知道,但是我想用她换出真正的阿俞。” 姜云卿瞳孔微张,而君璟墨也是猛的看向孟少宁。 孟少宁迎着二人的目光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去察看过阿俞的棺木,那里面躺着的人不是阿俞,而能做出用人皮面具换了死尸,从而冒充阿俞的事情的,只有李广延一人。” “他既然这么做,那么真正的阿俞定然还活着,甚至有九成的几率她就在李广延手里。” 孟少宁说话间停顿了片刻,才对着二人继续。 “而且有件事情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发现了没有,这次锦瑟出现的情况太过蹊跷了一些。” “南梁行刺使臣,意欲借机挑拨大燕与他国战乱,趁乱擒你离开。” “明明已经事败,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的人就该知道,那个时候行刺于我成功的几率几乎等于没有,而且周围全是护卫环绕的情况下,一不小心怕是连我身边都还没挨着,就已经把自己给赔了进来。” “锦瑟身为死士,就算是愚忠她也不可能没有半点脑子,那种情况下她本该顺势退去,再找机会行刺才对,可是她却依旧在破庙外动了手,甚至在我面前暴露了真容。” 孟少宁扬唇: “这事情要么就是锦瑟傻,要么就是她在临行之前李广延对她下过死命令,无论这次的事情成败,她这颗棋子都必须露面,甚至借她那张脸引我们怀疑,去查探阿俞的棺木,确认阿俞未曾身死的事情。” 锦瑟傻吗? 当然不傻。 能当死士的,除了忠诚,还得要有脑子。 要不然杀不了敌人,一不小心还会把自家主子也拖下水。 李广延不可能找个傻子来大燕行刺,所以后一种可能才是真的。 孟少宁说道:“李广延明知道你们二人的性情,该明白就算锦瑟长着一张和阿俞一模一样的脸,你们也绝不会这么容易被锦瑟蒙骗。” “可是他依旧这么做了,我想他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云卿阿俞还活着,而且也在他手中。” 孟少宁说起李广延所做的事情时,声音依旧平静,可是若仔细去看的话,就能发现他那双眸子里满是寒光之色。 姜云卿和君璟墨消化着孟少宁所说的话。 姜云卿说道:“小舅的意思是,李广延是在抛饵?” 拿锦瑟的脸引他们生疑,再拿小鱼儿的生死为饵,想要引他们主动上钩? 孟少宁点点头: “李广延故意抛出阿俞的消息,又将锦瑟送到我们跟前。” 第2693章 无视他 “无论他后面想要做什么,这个和阿俞长得一模一样的死士都定然有她的用处,他的目的或许在你,或许在璟墨,更或许在其他方面。” “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我。” “而我要做的,就是让他将目的放在我身上。” 孟少宁如今虽然是宗蜀显王,甚至极有可能成为宗蜀下一任皇帝,可他毕竟还不是。 李广延虽然也恨他,可他的执念到底是在姜云卿身上。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李广延是绝对不会舍弃了姜云卿和君璟墨,来转而算计他。 而且无论李广延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过程是怎样的,他最终想要的结果也定然是姜云卿。 忽略了所有的过程,只看结果,就能很容易的想出应对之策来。 孟少宁虽然猜不透李广延将锦瑟送来大燕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他绝不会让锦瑟继续留在大燕,只要将人带去宗蜀,远离姜云卿,无论李广延想要做什么,他都难以成行。 孟少宁对着两人说道: “我听小五说,你们想要将锦瑟关押起来,以防李广延借她作乱,可是关得住一时,关不住一世,而且张家就在大燕,他们若想要去见锦瑟的时候,你总不能次次都拦着?” “李广延想要算计你们,光靠锦瑟根本就不可能。” “除非他用真正的阿俞,只要让他知道我对阿俞深情,甚至不惜与你们争执也要将锦瑟带回宗蜀,我想他自然会让真正的阿俞现身,好利用这颗棋子让我跟你们反目成仇。” 孟少宁说到这里有些失笑道: “我虽然不知道李广延为什么对你执念那么深,明明是恨却几次三番只想将你带走,但是我知道,只要能够让你和璟墨难受的事情,他定然不会放过。” “如若叫他知晓我为了锦瑟和你们生了嫌隙,我想他定然不会介意用真正的阿俞来让我们‘翻脸’。” 姜云卿紧紧皱眉,“可是他若是对你动手,你岂不是危险?而且他若不上当,你带走锦瑟也没用处。” 孟少宁轻笑:“我回去之后,难道没有他出手我就不危险了?” 姜云卿辩驳:“那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孟少宁神色浅淡:“李广延恨不得搅得天下大乱,让他捏个把柄自以为能够拿捏住我,到时候他恐怕会分出大半的精力放在宗蜀。” “宗蜀与南梁相隔甚远,一个在极北,一个在极南,就算是快马加鞭一路不停歇也要一个多月的行程,消息来去更是极为不便。” “李广延就算是想要利用锦瑟做什么,这期间所要花费的心力和功夫也远超于在大燕对你们动手,而且他对你执念颇深,想要对付躲在南梁皇城的他不容易,可是想要激怒他却没什么难的。” “只要你无视他,将你自己撇除在外,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不回应,不搭理,安安稳稳的当着大燕的皇后,顺顺利利的生下腹中孩儿,和璟墨恩爱和谐,李广延自然会暴跳如雷。” 第2694章 你太在意他了 孟少宁说话时声音清冷,看着姜云卿说道: “云卿,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对李广延太在意了。” “你在意他的算计,在意他是否想要对你动手,甚至于不管有什么事情,你总能第一时间猜出是他所为,甚至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而心生恼怒甚至愤恨。” “你的确不爱李广延,可是他却能牵动你的情绪,让你的喜怒因他而动,甚至有种诡异的默契,而这一点会让李广延越发偏执于你,觉得他在你心中是特殊的。” “哪怕你只是恨着他,至少你心里的情绪会因他而动。” “因为在意,才会怨恨。” 姜云卿愣住,张张嘴想要解释,可是对着孟少宁的目光时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世牵扯,怎么能全然不在意。 那是她曾经费尽心力辅佐教导过的人,是她曾经亲手毁了江山的人,也是她急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孟少宁见着姜云卿脸色难堪之色,也没有追问她和李广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李广延对她那般偏执,她对李广延那般厌恨,而偏偏本该如同仇人一样的两人,却有时候有种吓人而又诡异的默契。 孟少宁只是说道: “你越是在意,他便越是执着。” “可一旦你对他失了这份在意,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理会,不回应,不被他所牵动,彻彻底底的无视他时,这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才是最好的报复。”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牵绊,也不会因他而动怒。 姜云卿只要彻彻底底的无视李广延,安安心心的留在大燕皇宫之中过的幸福快乐,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就足以让李广延受到最大的打击。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整个人犹如被人打醒一般,猛的睁大了眼。 就好像一直身处迷雾之中,突然被人拉了出来了一样,整个人心中瞬间便清醒过来。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的神情,就知道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脸上笑意更深了一些。 “想要让一个人灭亡,便先让其疯狂。” “你无视他,让他无论做什么都犹如打在一团棉花里面,得不到半点回应的时候,他所有的冷静和自持都会消失殆尽。” “只要他动了怒,冷静不下来,自己先乱了方寸时候才会出错,而以他在南梁的处境,梁帝不会一直纵容于他。” “一次两次,梁帝或许会原谅他的冒失和错处,可是时日渐多,一些小事不断积累,等失望超过了期望,察觉到李广延的存在已经威胁了自己的江山,有可能毁了他的皇位时,梁帝又怎么可能再容他?” “没了南梁的庇护,李广延便再无依仗,到时候想要对付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如今的李广延,早已经不是当初大燕的三皇子。 元成帝在世时,他尚且还能说一句他身上流着大燕皇室的血脉,身份高贵,有朝一日还能寄望于夺回皇权,可是如今大燕虽然没有改朝换代,可皇权在已经更迭。 第2695章 慢慢清算 原本的李氏皇朝分崩离析,活着的李氏皇族如今也早已经被贬为了异姓王。 李豫这个废太子尚且在守皇陵,更何况是李广延这个谋逆叛乱之后逃亡南梁的人。 失了大燕皇子这层尊贵的身份之后,他就只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靠着南梁的庇护才能在外兴风作浪,去成就他自己的野心,可是一旦连南梁也放弃了他,对他失去了耐心之后,李广延便会一无所有。 孟少宁从未像是讨厌李广延这般,厌恨过一个人。 所以哪怕不择手段,他也定会叫李广延比任何人都惨! 姜云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锋芒毕露的孟少宁,他眼里有杀意,说着李广延时更是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而孟少宁刚才的话让得她犹如醍醐灌顶,像是身处棋局之中的人猛然跳出了棋局之外,发现了她一直忽略的事情。 姜云卿消化了一会儿孟少宁的话后,才开口道:“小舅已经决定了要带锦瑟走?” 孟少宁点点头:“我放不下阿俞,而且锦瑟远离大燕,也就不会给李广延任何机会借着她来伤害你。” 他抬头看着姜云卿,神色认真的说道: “云卿,你要做的,就是安安稳稳的留在大燕,好好养胎生下孩子,至于我……” 孟少宁嘴角扬起: “我孟少宁想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而我如果不想死,老天也别想取了我的命。” “我会想办法引出阿俞,亲自将她带回来,而彼此宗蜀已然安定,你也诞下孩儿,到时没了桎梏,无论往日何种仇怨,我们都有机会慢慢跟李广延清算。” 君璟墨一直在旁未曾开口,此时见孟少宁主意已定,显然无论他们同意不同意,他都定然会带着锦瑟回宗蜀。 而且异位而处,如果换成今日张妙俞是姜云卿,他大概也会做出和孟少宁同样的选择。 君璟墨开口道:“既然小舅已经决定了,那就照你说的办。” “璟墨……” 姜云卿扭头看着君璟墨,想要说话。 君璟墨却是直接拉着她的手阻了她的话,直接对着孟少宁说道: “等小舅离开时,便将锦瑟一并带走,只是路上需得让人严加看守,别让人钻了空子,而且等回了宗蜀之后,小舅也要事事当心。” “哪怕得了什么线索,用锦瑟为饵去救张妙俞时,也要小心谨慎莫着了别人的道。” 孟少宁闻言点头:“那是自然,我又不傻,总不能还没做成想做的事情,就先把自己折了进去。” 君璟墨问道:“那小舅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孟少宁想了想说道:“越快越好,宗蜀那头事不等人。” 君璟墨闻言沉吟道:“那好,我待会儿回宫之后就让张集将要带走的人点好,等你动身之时好跟你同行。” 孟少宁扬唇:“多谢。” 君璟墨却是说道:“该是我谢你。” 之前他说要将锦瑟关押起来,为的就是姜云卿的安全,可是只要人在大燕,而锦瑟又活着一日,难保不会出现意外和问题。 第2696章 生气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锦瑟那张脸,还有从她身上可能找出张妙俞的消息,君璟墨是想要直接将人弄死一了百了的。 可偏偏因着姜云卿对张妙俞的在意,那锦瑟还杀不得。 如今孟少宁要将人带去宗蜀,便等于是彻底绝了这个后患。 没有锦瑟在,李广延无论做什么他们都可以不用接招,自然也不会给他机会作乱。 孟少宁带走锦瑟,虽然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张妙俞,可是君璟墨知道他同样是为了保护姜云卿。 君璟墨愿意承他这个人情,也不会装傻假作不知道他的好意,所以这声“谢谢”他说的心甘情愿,没有半点勉强。 聪明人说话自然敞亮,孟少宁眼底染上笑意:“锦瑟的去处,还要你跟张家那头说一声,免得他们对云卿生了嫌隙。” “张阁老是聪明人,你们可以跟他实言,只是张夫人那里恐怕要遮掩一些。” 君璟墨点头:“我知道,这些我会安排。” 君璟墨和姜云卿在孟家逗留了许久,孟少宁既然说要离开,便要安排好后面所有的事情,还有等他回去宗蜀之后的一些事宜。 夕阳西斜,灿金色的余辉笼罩着整个京城的时候,二人才从孟家离开,只是姜云卿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大好。 跟着君璟墨上了马车之后,君璟墨伸手想要拉她,却被她拍了开来。 君璟墨瞧着她道:“怎么,生气了?” 姜云卿没说话。 君璟墨见她不理他,自己朝着姜云卿那边挪动了一些,坐在了姜云卿身旁,将脸凑近了一些说道:“真生气了?” 姜云卿看着他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忍不住伸手拍在上面,将人推远了一些:“没有。” 她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憋闷的慌。 君璟墨瞧着她微沉着脸,失笑:“没有才怪呢。” 他伸手拉着她的手,不顾她反对将她揽了过来,然后说道:“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担心小舅,可是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就算我们不同意,小舅也依旧会将人带走。” “就像是你有危险,哪怕明知道贸然前去也许会丢了性命,我也会义无反顾一样,小舅对张妙俞半点不输于我对你。” 君璟墨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我承认这件事情上面我有私心,想要小舅将锦瑟带走好彻底绝了威胁你的隐患,可是同样的小舅的那些话也说服了我,我想你心里也应该跟我一样,知道小舅将锦瑟带走是最好的办法。” “小舅想要借着锦瑟找出张妙俞,而我也想要你安全,这两者之下,锦瑟去宗蜀无疑比留在大燕更好。”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看着君璟墨笃定的神色,忍不住有些挫败。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既能免了李广延在大燕作乱,又能全了孟少宁的心意。 可是…… “我就是怕小舅有危险。”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心思,更体谅她的心情。 第2697章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将孟少宁换成姜云卿自己,有机会能够引出真正的张妙俞,甚至绝了李广延的后路,哪怕冒再大的风险她恐怕都不会害怕退缩,因为她自己无所畏惧。 可是孟少宁不同,那是她在意的人,也是她放在心上的亲人,她自然担心他的安危,害怕他有危险,甚至于怕他将锦瑟带去宗蜀之后,将原本该落在她自己身上的危机招惹到了孟少宁身上。 所以她才会犹豫不决。 君璟墨伸手摸着姜云卿的头发,柔声说道:“我知道,可这是小舅自己的选择。” “小舅有句话说的没错,你太在意李广延了,有时候甚至于因为这份在意,让你在他身上失去了你往日该有的敏锐。” “你应该相信小舅,他既然敢将人带去宗蜀,就定然会做好万全之策,而且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这次张集随小舅同行,那宗蜀皇位归属如何尚且不知,可是护住小舅性命却是没问题的。” “哪怕真有万一,张集也会将小舅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君璟墨说道这里顿了顿,才继续: “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不足一成,以小舅的能力和手段,那宗蜀皇位注定会是他的。” 无论是那个皇后和六皇子,还是那个越王。 他们比不过孟少宁。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而且孟少宁也的确才能不输任何人。 往日是他自己不想要所以才显得与世无争,如今他想要了,那他必定能够得到他自己想要的东西。 姜云卿放松了身体靠在君璟墨身前,低声道:“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 君璟墨低笑着:“你这是因为在意他才会担心,哪儿就来的什么杞人忧天。” “你且放宽心,也许不等你生产之时,小舅就能抱的美人归,将你的小鱼儿安安稳稳的带回来了。” 姜云卿想起孟少宁对张妙俞的心思,脸上放松了几分,也是露出些浅笑来:“我是没有想到,小舅会对小鱼儿用情那么深,原以为她会叫我声姐姐,没想到她反而会成了我长辈。” 君璟墨想想那个笑容灿烂干净的小女孩,试想了一下自己叫她舅母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失笑。 姜云卿放下心思,知道锦瑟这事情孟少宁已经下定了决心之后,便也没有再多想。 孟少宁其实在有些方面跟她一样,性情执拗,认准的事情就绝不回头。 姜云卿对着君璟墨道:“张家那头我去说吧,只说锦瑟如今身份不明,需要将人暂时看管起来告诉他们就好,至于去宗蜀的事情暂时不跟他们说,免得张夫人会舍不得。” 孟少宁带走锦瑟,总要有个由头。 如今张家那边也辨不出来锦瑟到底是不是张妙俞,如果贸然告诉他们将人交给了宗蜀,张家怕是会以为宗蜀追究锦瑟行刺之罪,到时候难免会出面求情。 可如果不以此为理由,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们。 宗蜀的这位显王就是当初的孟家四爷,而且早早就对他们的小女儿张妙俞动了心思? 第2698章 我想出宫 所以直接告诉张家,锦瑟如今身份未明,而且又是南梁死士,要将人暂时关押调查身份是最好的理由。 至于张夫人那边,她知晓了自己的女儿还活着,有个慰藉,想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君璟墨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照着小舅说的办,我会私下跟张阁老提一句,让他和张黎安知晓缘由,至于张夫人那边就让他们一起先暂且瞒着。” 如果只是他和姜云卿,回头张夫人说要见锦瑟的时候还不好推辞。 可是如果有张阁老和张黎安他们知晓内情,到时候他们帮忙拦着,或是假借探望一二,也能安抚住张夫人。 姜云卿说道:“好。” 马车回宫之后,姜云卿便让人去传旨,让张夫人第二天入宫,想要跟她说锦瑟的事情,既然决定要让孟少宁带走锦瑟,张家这边自然也要提前通知一声。 陈滢经过姜云卿的口,也知道了锦瑟的事情,而且早在几日前张家去牢中探望的事情见过锦瑟。 此时听着姜云卿说起这事儿,忍不住问道:“云卿姐姐,孟四叔真的要将锦瑟带走?” 姜云卿点点头:“恩,锦瑟留在这里终究是隐患,小舅将她带走有别的用处。” 她看了眼陈滢, “锦瑟不是小鱼儿,只是与她长得相像,所以你别担心她。” 陈滢说道:“我知道,我不是担心那个锦瑟,她被孟四叔带走肯定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我只是担心张伯母。” “那天张伯母去见锦瑟的时候,哭的一塌糊涂的,虽然张大哥一直在跟她说锦瑟还不能确定身份,可是我瞧着张伯母对锦瑟终究还是有些移情。” “她要是知道锦瑟被带去宗蜀的事情,恐怕会不肯。” “所以这件事情暂时不能告诉她。” 姜云卿对着陈滢叮嘱说道: “张夫人之前的大病伤了身子,如今好不容易因为小鱼儿的事情鲜活了一些,应该是把锦瑟当成了心中慰藉,所以我只会告诉她我将小鱼儿暂时囚禁在皇庄之中,以防她和南梁勾结。” “回头让张大人他们和你隔几日去假借探望一回,安抚张夫人的心,你明儿个见到她的时候千万别说漏了嘴。” 陈滢愣了愣,没想到姜云卿还有这操作。 她虽然不知道孟少宁把锦瑟带去宗蜀到底是有什么用意,可是姜云卿既然这么说了,他们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陈滢也是知道轻重的人,连忙点头道:“云卿姐放心,我知道怎么说的。” 陈滢扶着姜云卿坐在软塌上后,替姜云卿倒了杯热水,见她倚在引枕上有些懒懒的,她在旁坐了一会儿,好几次都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云卿瞧见了她神情,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陈滢抿抿唇说道:“云卿姐,我想搬回府上去住。” 姜云卿手中一顿,捧着茶杯望着她:“怎么突然想搬回去了,是在宫里住的不习惯,还是哪个宫人怠慢你了?” 第2699章 争执(一) “不是。” 陈滢连忙摇摇头,“宫里很好,宫人对我也很恭敬,没有谁敢怠慢我,我只是有些想我爹娘了和祖父他们了。” 她微垂着眼帘,神色有瞬间的落寞,转而又提起神来一如往常的笑着说道: “云卿姐你之前让我留在孟家,是怕那魏家的人前来纠缠于我,后来入宫我也怕你一个人不习惯,再加上大婚的事儿要帮忙,所以才在宫里住了这么久。” “可是如今魏卓已经被贬,魏家的人也失了以前风光,所有人都知晓了之前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想他们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这里毕竟是宫廷,是陛下后妃居住的地方,我长住于此难免招人闲话,而且我也想我爹娘和祖父他们,所以想回去看看他们。” 姜云卿皱眉看着陈滢,总觉得她没说实话。 可是瞧着陈滢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的样子,姜云卿虽然疑惑,但是到底也没有追问,只是说道: “没什么闲话不闲话的,陛下早已经说过将来不会再纳妃嫔,这后宫里只有我一个人,平日里也冷清,我让你在宫中住着也是为了能多陪陪我,谁敢说三道四?” “不过你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吧,等什么时候想进宫来陪我了,再来小住几日就是。” 姜云卿想了想又说道:“待会儿让穗儿给你面腰牌,往后进出宫门也方便,还有,再有几天就是之前安排的宫中小宴了,你母亲跟我舅母一起忙了这么许久,总要验收一下成果才行。” “你不如等着参加完宴会之后再跟你母亲一起回府,也省的这两天两头来回跑了。” 陈滢是想要现在就回去的,只是听着姜云卿的话,怕惹了她疑心便没强求,只能点点头道:“好。” 陈滢陪着姜云卿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后,就转身离开。 等她走了之后,姜云卿才叫了穗儿过来问道:“阿滢这几日在宫里可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穗儿闻言茫然了片刻,才摇摇头:“没有啊。” “阿滢小姐性子开朗,对宫人也没什么脾气,而且有娘娘在,下头的那些宫人也不敢对阿滢小姐不敬。” “前两日奴婢还瞧见阿滢小姐跟瑞雪她们踢毽子呢,玩的很是开心来着,那会子阿滢小姐还在笑着说,要跟御膳房的人学着做药膳,回头给陈夫人送去,省的她老说她成天玩闹来着……” 穗儿也是纳闷的很。 陈滢性子开朗,除了先前魏卓那事儿出了之后愁眉不展了几天,后来解决了之后住在宫里时,成天都是笑呵呵的,也没见有什么心事。 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姜云卿闻言皱了皱眉,难道是她想多了,陈滢当真只是因为想念家中之人所以才想要回去的? 旁边有个小宫女听着姜云卿二人的话有些欲言又止,迟疑了会儿才说道:“娘娘,奴婢也许知道一些。” 姜云卿和穗儿都扭头看着她。 穗儿惊讶:“玉心,你知道阿滢小姐为什么不开心?” 第2700章 争执(二) 那个叫玉心的小宫女点点头:“奴婢也不知道这事儿跟陈小姐出宫有没有关系,只是昨天午间的时候,奴婢去御膳房的时候途径御花园,瞧见陈小姐跟左大夫在御湖旁边起了争执。” “当时两人吵得挺厉害的,左大夫脸色也挺难看的,奴婢想着,陈小姐出宫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 “左大夫?” 姜云卿听着玉心的话满脸诧异,“你是说阿滢跟左子月吵架了?” 玉心点点头:“恩。” 姜云卿连忙问道:“他们吵些什么?” 玉心摇摇头说道:“奴婢也没听清楚。” “当时离得远,奴婢只瞧见陈小姐情绪好像挺激动的,但是并没有听清楚她跟左大夫在说什么,不过后来左大夫走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然后陈小姐还了掉眼泪。” “奴婢当时怕陈小姐尴尬,也不敢上前,只是守着见她离开了御湖那边回了房中后就去了御膳房。” 姜云卿闻言眉心微蹙。 左子月和陈滢以前关系是有些不和睦,一见面就起争吵,可是那都是以前。 自从之前魏家在孟府门外闹事儿之后,两人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就缓和了许多,极少再见他们争锋相对。 姜云卿那时候还取笑过陈滢,说他们两倒是稀奇,本是冤家的两人吵着吵着突然就不吵,怎么如今又吵上了? 而且姜云卿觉得有些疑惑。 陈滢性子要强,平白的从不在人前掉眼泪。 左子月那人嘴巴虽然毒,却也不是会把女孩儿弄哭的人。 陈滢跟他就算是因为什么事情吵嘴输了,也不至于掉眼泪才是,怎么就还哭了?而且陈滢还突然说要回陈家。 莫不是想爹娘是假,真的是为着避开左子月吧? 姜云卿心生疑惑,看着穗儿道:“他们两个不是和好了?” 穗儿也是奇怪:“是啊,奴婢瞧着左大夫和阿滢小姐也许久没吵过了,而且前些日子见面的时候不是也挺好的,怎么突然又吵上了。”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请左大夫来问一问?” 左子月留在大燕,本就是奉了孟少宁的令替姜云卿照看身子的。 如今姜云卿入宫,他自然也一起搬进了宫里,只是住在三道门以外禁军侍卫居住的那边院子里,既能方便随时替她看诊,又不至于外男居于后宫招人闲话。 而平日里左子月要么是被南宫淮缠着学医术,要么就是在太医院里蹲着,捣鼓着他的那些方子,所以想要找他过来也算是方便。 姜云卿正想答应,让穗儿去把左子月找过来问问什么情况的时候,外间却是突然有人传话过来,说是齐文海让人送了信进来,想要求见。 姜云卿只好暂时歇了去找左子月的事情,对着来人问道:“这个时辰了,他怎么入宫的?” 那人回道:“回娘娘,说是来跟娘娘和陛下辞行的。” “他本是想要求见陛下,只是陛下那头正在跟朝中大臣议事,无暇召见他,便让他隔日再来,结果齐丞相就说是想要求见皇后娘娘。” 第2701章 齐文海求见 辞行? 姜云卿可不相信齐文海是来辞行的。 毕竟他如果这么容易要走的话,早就已经走了,何必在京城呆了近半个月了,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更何况这会儿外间太阳都全落下了,隐约已经能瞧见暮色了,他想要辞行大可明天早上再来,这么匆忙,总不会第二天早上就走吧? 姜云卿想着,齐文海怕是在外等的时间太长了,见她和君璟墨一直忙着朝中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召见他的意思,所以才借着“辞行”为借口,进宫来说其他事情的吧。 而且居然还是先去见了君璟墨没瞧见人,这才想要来见她的。 姜云卿一边猜着齐文海来到底有什么事,一边问道:“他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候着。” 传信的宫人是来吉的亲信,自然知道姜云卿的地位,倒也没有多嘴饶舌的说什么外男不能入后宫见后妃的话。 他只是恭敬说道:“娘娘,这齐文海虽然是赤邯丞相,可是娘娘如今有孕在身,陛下早就说过不让人打扰娘娘。” “眼下天色也晚了,娘娘若是想见他便见一面,若不想见他,奴才便去将他打发了就是。” 齐文海在赤邯的身份尊贵,可是对于大燕的宫人来说,也只是个他国丞相罢了。 所以那宫人说起将齐文海打发了时,连半点迟疑都没有,毕竟齐文海就算身份再高,那也是赤邯的人,如今这儿可是大燕的地界,他们用不着讨好。 姜云卿闻言摆摆手,齐文海都找到这儿来了,她就算是不见他怕是也不会死心。 更何况这都半个月了,别国使臣朝贺完后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唯独他还留在京城住在驿馆之中,半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姜云卿又怎么能不知道他这次来朝贺是假,有事是真。 以齐文海那性子,这次见不到还有下次。 下次见不到还有下下次,不见到她人,他肯定是不会回赤邯的。 反正早晚都要见,没必要借着这个为难他。 姜云卿说道:“去让他进来吧,玉心,去让人准备些茶水送过来。” 传话的宫人出去,而玉心也退出去让人准备茶水。 穗儿站在姜云卿身旁低声道:“娘娘,这赤邯的丞相来找你做什么?” 姜云卿摇摇头:“不知道,估摸着是赤邯那头有什么事情,我占着这么个皇太女的身份,他来找我也没什么奇怪的。” 穗儿闻言忍不住嘟囔:“什么皇太女,还不是他们想要用来堵住外人嘴的,他们要真将娘娘当成皇太女,先前怎么会险些害死了你和小皇子。” “我瞧着他们这回来就是不安好心,居然还脸皮那么厚的将之前给陛下的赔礼算作娘娘的嫁妆,赚了里子又赚了面子,也不嫌丢人……” 穗儿刚开始知道赤邯送来的贺礼单子时,还满心以为真的是魏寰良心发现了,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给了姜云卿做陪嫁好给她涨脸。 再加上赤邯皇太女的名声,从此往后谁都没办法再指摘姜云卿出身不好。 第2702章 财迷 穗儿那会儿还想着算这魏寰有良心,可谁知道后来听到孟天硕跳脚骂人。 孟天硕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骂赤邯的人不要脸面,将早早就答应用作赎金赎回为帝的东西,掉过头来算作贺礼和嫁妆充大头的时候、 穗儿才知道原来那东西早就不是赤邯的,却被他们二次相赠赚了脸面。 穗儿当时便觉得赤邯的人不要脸,此时自然瞧着这个代表赤邯来送贺礼的丞相哪哪儿都不顺眼。 姜云卿听到她的嘟囔忍不住失笑:“行了,哪儿就那么多抱怨了。” “永临关外那事儿不是一两句能解释清楚的,我跟魏寰之间也挺复杂。” “不过你得知道,咱们陛下之前一次就掏空了赤邯的国库,险些没将他们剐下一层皮来,你还不许人家强自挽尊勉强找回点儿颜面不成?” “再说他们此举虽然有那么一点儿不要脸,可说到底也算是替我涨了脸面,人人都知道我是赤邯皇太女,而我与璟墨大婚时赤邯更是陪了大半个国库给我当嫁妆。” “说出去你家娘娘我也是有面子的,不是吗?” 姜云卿眼底带着笑,对着穗儿说道: “姜家虽然倒了,可我到底还是沾着他们的名,哪怕大长公主将我收做义女,可在外人眼中我依旧是当初的姜家女,还是有个名声难听的父亲,没有娘家没有底气,难免会叫人看轻。” “如今赤邯的人来,虽然说是别有所图,可到底也算是替我撑腰了,往后人人都会记得我是赤邯帝女,再无人会议论我在姜家的身份,不是挺好的?” 穗儿闻言“哼唧”了一声,“要不是因为这样,奴婢才不放过他们呢,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欠娘娘一份嫁妆,这些银子他们以后得补上,一个子儿也别想少。” 姜云卿被穗儿逗得笑出声来:“你个财迷。” “要真让他们按照那嫁妆单子给银子,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呢。” “你信不信你要真把这话说出去,那齐文海就算是再有事情求我,也能当场跟你翻脸?” 刚扒了人家国库,让人穷的都快喝西北风了,转过头来还想再扒一次。 就算齐文海再能忍,怕也会气得直跳脚。 齐文海进来的时候,还没来记得及做什么呢,就莫名其妙的就被站在姜云卿身旁的那个大宫女模样的人给狠狠瞪了一眼。 他满脸无辜的摸摸脸,他好像没得罪这大燕宫中的宫人吧? 姜云卿见齐文海一脸懵逼,忍不住低笑出声。 拍了拍穗儿让她收敛着些,姜云卿这才带着笑说道:“齐丞相怎么这个时辰入宫了?” 齐文海瞧了穗儿一眼,又被她狠狠瞪了一下。 齐文海心里越发纳闷,可是碍着姜云卿还在,到底没多问她,只是上前对着姜云卿行礼:“老臣是特地来求见殿下的,老臣参见皇太女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姜云卿听见齐文海唤她皇太女,笑意加深: “齐丞相说笑了,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你不用这么刻意称呼我。” 第2703章 看你就不像个好人! 齐文海正色:“殿下是储君,老臣不敢犯上。” 姜云卿挑挑眉,见齐文海闭口不谈辞行的事情,反而一意的想要将“皇太女”这帽子给她扣在脑袋上,坐实了她这个“赤邯储君”的身份。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说道: “齐丞相这是做什么?” “我身上这皇太女的身份怎么来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之前你用来糊弄糊弄外面的人也就算了,这会儿这里也没旁人,你总不会拿着来糊弄我吧。” 齐文海闻言正色道: “殿下怎会如此说,老臣是真心实意奉您为帝女,何来糊弄一说?” “您是先帝钦定的储君,也是陛下认定的皇太女,我赤邯将来的皇上,我身为赤邯朝臣,自然要守规矩礼仪,又怎能冒犯殿下。” 姜云卿瞧了眼齐文海一本正经的模样,微眯着眼看了他片刻,才一针见血的说道:“赤邯遇到什么麻烦了?要让得你这么委曲求全?” 齐文海顿时一噎,干巴巴的说道:“殿下误会了,老臣只是来贺殿下大喜……” 姜云卿斜靠在椅子上,用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齐丞相,你这是觉得我傻?” 齐文海连忙道:“老臣不敢。” 姜云卿斜倚在那,也没理会齐文海的话就说道:“咱们好歹也相处过好两个月的时间,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半个熟人了,你是什么性子我还是知晓的。” “要是没什么大事儿,你也不会这么委曲求全的亲自来大燕寻我,而且以我那姑姑的高傲怕是也放不下脸面。”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值得你亲自跑这一趟?” 齐文海被姜云卿说的老脸一红,难得的生出些难为情来。 齐文海干笑着说道:“殿下还是这么睿智。” 穗儿闻言在旁没好气的说道:“不是我家娘娘睿智,而是你们赤邯做事忒不地道。” “拿着本就是我们娘娘的东西,转过头来充当你们赤邯的贺礼也就算了,如今眼巴巴的找上门来能有什么好事好事儿?” “先前就险些害死我家娘娘,如今还腆着脸找上门来,我瞧着你就不像是个好人。” “穗儿!” 姜云卿见穗儿气性大,扭头看了她一眼。 穗儿见姜云卿看她,哪怕还想再骂两句,可碍着姜云卿的眼神,到底没再继续嘲讽齐文海。 倒是齐文海被穗儿骂的有些尴尬。 当初赤邯那事儿的确是魏寰做的不地道,说来说去姜云卿虽然利用过她,可她那皇位是姜云卿一手帮她抢回来的,赤邯能够不动摇根基便完成了皇权更迭,让的魏寰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成为女帝,这其中至少有大半的功劳都是姜云卿的。 姜云卿对魏寰来说也算得上有恩,对赤邯也绝不是仇人。 结果魏寰不仅不记得这情,反倒回过头来跟南梁的人联手,险些弄死了姜云卿和燕帝。 自古帝王多薄情,齐文海倒也没觉得魏寰“不择手段”有什么错。 毕竟成王败寇,这自古能登上皇位的有几个手里是没沾染人命,心性干净的? 第2704章 心忒黑 可是这事而坏就坏在它没有做成。 如果成了,他还能说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魏寰是个有魄力的。 可偏生事情没成不说,得罪了姜云卿和君璟墨,魏寰还把自己个儿给陷了进去,不仅被李广延算计,还差点赔上了永临关和计敏德。 最后要不是人家燕帝的人大发慈悲将她救了回去,她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如今都不知道坟头草有多高了。 齐文海一直觉得虽说燕帝当时忒心黑,几乎扒空了赤邯的国库才将魏寰放回去,可论真讲起来,赤邯还是欠姜云卿的,而且他这次来大燕也的确是有事相求。 齐文海到底为官多年,虽然被骂的老脸尴尬,却也没有发火,只是说道: “之前的事情的确是陛下做的不好,我代陛下跟殿下陪个罪,还请殿下看在您跟陛下姑侄的情谊上,大人大量原谅了陛下一回。” 姜云卿挑眉看着齐文海,这是真有事儿求她? 不然齐文海好歹也是堂堂一朝丞相,哪能这么忍气吞声的,被一个宫女儿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都不带反驳的就认了错? 姜云卿若有所思的说道:“穗儿不懂事,齐丞相别放在心上。” 说完对着穗儿道: “穗儿,还不给齐丞相上茶,齐丞相有什么事情坐下说吧。” 齐文海见姜云卿没有太过给他难堪,而且还愿意听他说话,连忙松了口气。 他就怕姜云卿还记着之前魏寰在赤邯逼她害她的事情,压根儿不想理会赤邯的死活。 如今只要她愿意听就好。 穗儿对赤邯的人虽然不喜,可是刚才那一番话也是因为想要替姜云卿试探一下齐文海的来意。 见姜云卿让齐文海坐下后,她倒没再继续为难齐文海,而是听从姜云卿的话给齐文海上了茶,然后就领着玉心等人退了出去,将殿内的空间留给了姜云卿和齐文海两人。 等她们走后,姜云卿才对着齐文海说道:“齐丞相,这会儿也没旁人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吧,能帮的,我看着帮,不能帮的,你糊弄了也没用。” 齐文海看着姜云卿的模样,忍不住苦笑出声:“殿下,你这般精明,倒显得老臣太过愚钝了。” 他这次来对姜云卿的确是有所求,而且也是带着目的来的,只是他原想着先跟姜云卿周旋周旋,再跟她提起一些情面上的事情,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然而再照着早就准备好的说法将他所求之事说出来。 可谁想到姜云卿说话依旧还是那么的一针见血,乍一见面便直接点明了他的来意,倒叫他原本所有的准备都白费了不说,还满心尴尬的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姜云卿何尝不知道齐文海尴尬,她却假装看不到。 倒不是说她对齐文海有什么意见。 当初在赤邯的时候,那些老臣个个找她和魏寰的麻烦,唯独齐文海精明,不仅没有掺合进夺权的争斗之中,连带着明哲保身,在那场皇权更迭的争斗之中成为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朝中重臣。 第2705章 你这是在拿百姓压我? 姜云卿知道齐文海精明,她也欣赏齐文海的性情。 只是当他把他这份精明放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姜云卿就没那么高兴了。 毕竟没谁喜欢有人随时都惦记着想要算计自己。 姜云卿见齐文海脸上苦笑也不说话,只是就那么托着下巴看着齐文海,一副等着他自己开口的架势。 齐文海原本还想要打打感情牌,可瞧着姜云卿这完全不接招的模样,瞬间就歇了那点儿心思。 齐文海苦笑着说道:“殿下什么时候不这么精明就好了。” 姜云卿勾勾嘴角:“我要是不精明些,怕是早就被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齐丞相来这里想必不是跟我叙旧的吧?” 齐文海无奈:“好吧,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我这次奉陛下之命前来大燕,一是恭贺殿下和燕帝大喜,二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殿下。” 姜云卿挑挑眉没接话。 齐文海也没想着姜云卿主动去问,就继续说道: “殿下应当还记得永临关外,你与陛下对峙一事。” “当时因为一些误会,殿下和陛下起了争执,曾经当着三军的面前提起过先帝死于行宫,还有将焚月令传于殿下的事情。” 姜云卿挑挑眉:“我是说过,怎么了?” 当时她跟魏寰都杀红了眼了。 魏寰跟李广延联手,带人堵住她和君璟墨去路,甚至险些要了她的命。 她为求脱身,也为了扰乱赤邯军中那些人,挑起计敏德和魏寰之间的仇恨,就当众将焚月令的事情告知了所有人。 行宫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隐秘,再加上计敏德从旁推波助澜,这才牵扯出了赤邯睿明帝死于行宫之中,魏寰这皇位并非正经而来的事情。 姜云卿说过这话,自然不会否认。 此时见齐文海提起,她隐约有些猜到齐文海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果然,齐文海见她承认之后,便说道: “殿下当日在军前所说之言不出几日便传扬了出去,喧嚣于尘,等殿下跟着燕帝离开赤邯之后,就有人借此为难陛下,说她这皇位来的不正,更指责她谋害了先帝篡夺了皇位。” “计敏德也记恨当初永临关外陛下算计他之事,不仅不服调配,而且以陛下没有焚月令,无权调动赤邯三军为借口,半点不遵皇命。” “如今朝中纷乱不断,永临关内更是自成一体。” “计敏德虽然没有在明面上造反,可也相当于自立为王了,而其他各处眼见着计敏德所为纷纷效仿,诸地封王更都是蠢蠢欲动。” “眼下赤邯眼下乱成一团,陛下无力压制乱局,老臣知晓殿下乃有惊世之才,趁此机会来此,就是想要求殿下顾念三分香火之情,念着您身上流着一半魏姓皇室血脉,能够出手帮衬赤邯一二,免叫赤邯分崩离析。” 齐文海说完之后,怕姜云卿不愿,继续道: “皇权分裂,向来遭罪的都是百姓,殿下宅心仁厚,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遭苦。” 第2706章 劝说(一) 姜云卿听着齐文海的话没有半点动容,甚至连眼神都没半点变化。 她只是就那么托着脸颊淡笑着说道:“齐丞相这是在拿百姓压我?” 齐文海连忙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希望殿下能够怜悯他们一二,帮忙稳固赤邯皇权。” 姜云卿闻言就那么看了齐文海一会儿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蓦然间笑出声来。 “齐丞相这话是在逗我吗? “你赤邯的皇权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云卿说话时明明带着笑意,可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反倒是带着三分凉薄之色。 “当日永临关外那事儿到底是误会还是其他,齐丞相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而我和我夫君遭遇了什么,想必不用我跟你多说吧?” “我们夫妻之所以放了魏帝,不过是因为大局着想不想要无端掀起战乱,殃及了无辜百姓罢了。” “可我和我夫君那时候可是险些死在了魏帝手里,如今落在齐丞相口中,怎么就成了误会了。” 齐文海听着姜云卿这般毫不掩饰记仇的言语,忍不住张了张嘴:“可是此事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赤邯为此还赔上了大半个国库……” “呵!” 姜云卿听着齐文海这话,忍不住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齐丞相,你好歹也是赤邯文臣之首,该不会当真以为,那区区赤邯国库的东西便能抵消了魏寰当日所做吧。” “还是你觉得,我们夫妻二人的性命,只比得上那点儿身外之物?” 齐文海闻言险些忍不住骂出声。 什么叫“那点儿”身外之物。 那可是足足近五千万两银子,几乎掏空了赤邯整个国库,让得赤邯从原本的富足一朝赤贫不说,皮都掉了好几层。 这些银子养整个大燕一两年都已经足够,放在哪里不是叫人垂涎甚至豁出命去也会抢了去的,怎么落在她姜云卿嘴里就跟五两银子似的。 还“那么点儿”,她说这话也不觉得亏心的慌! 齐文海心中已经骂翻了天,恨不得戳着姜云卿的鼻子问她一句还要脸吗? 可是他却不敢。 不仅不能露出半点不满来,就连对着姜云卿半点不逊之色都不能有。 齐文海有些憋屈的强压着心里头的怒意,低声劝道: “老臣不敢,殿下性命金贵,怎是那些身外之物可比的。” “只是当日陛下也的确有错,可看在百姓的面上,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陛下这一回。” “而且殿下和陛下终究是姑侄,这至亲之间哪来的隔夜仇,殿下您说是不是?” 齐文海说的自己都有些尴尬。 魏寰要是顾念那点亲情,当初也不至于把姜云卿和君璟墨赶尽杀绝。 可是有些话哪怕他知道说了会尴尬,他还是得说。 要是不说出来,赤邯的乱局谁来平? 齐文海见姜云卿脸色有些轻嘲,也没敢多说,怕姜云卿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打了他的脸,他直接强行又将话题拉到了赤邯朝廷之事上。 第2707章 劝说(二) “殿下,老臣知道您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 “赤邯说到底也是您半个娘家,而且当初朝中之事也是您一手操持,如今陛下弑杀先帝,谋害皇子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计敏德又趁火打劫。” “殿下难道愿意看着赤邯皇权就此易主,毁了您当初的一番心血吗?” “还望殿下能够看在赤邯那数万万百姓的份上,帮赤邯一回。” “殿下也不忍见赤邯分崩离析,百姓受苦对吗?” 姜云卿听着齐文海的话直接冷嘲道: “你可别拿什么天下什么百姓来压我,更别拿你们赤邯的那一套来让我退让。” “我身上是留着赤邯皇室的血不错,可论真起来,赤邯姓魏的那些人里头,谁不是跟皇室沾亲带故的。” “要真因着血脉就该去替赤邯出生入死,怎不见齐丞相去找他们?” 齐文海语塞,“殿下……” 姜云卿换了个姿势,直接靠坐在椅子上:“再说,魏寰逼死了她父皇睿明帝,又接连弄死了她几个哥哥弟弟也算不得什么谣言,当日行宫里的事儿齐丞相也该在吧?” “难道你不清楚睿明帝是怎么死的,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自尽?” “至于你说的朝政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姜云卿的话说的毫不客气。 “当初为着让魏寰上位,的确是插手了一、二,可那时我以为她是我姑姑,我自然愿意倾尽全力的帮她。” “如今她都想要取我的命了,你还拿着往日的事情说是,怎么着,难不成因为我帮着魏寰出手整治了一下几个朝臣,你们赤邯便还赖上我了。” 姜云卿一旦说话不想留情面时,那嘴巴能毒的让人难堪至极。 “你拿着大义来逼我,让我处处照应你们,不做就是我不够仁慈,不够大量?” 齐文海被她说的脸上颜色变化不断,青了白,白了紫的。 齐文海咬牙道:“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姜云卿看着他,“你来此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我手中的焚月令,想要让我将东西交还给魏寰之后,让她名正言顺的能够持令打压那些议论她之人。” “可是齐丞相怕不是忘了当初安俞关内我说过的话。” “我记得我当时跟你还有魏寰说的很清楚,这焚月令我不会动用,但是必须在我手中留上一年,一年之后等我顺利产子,不必再忌惮魏寰以手段伤害我们母子时,我就会将其完璧归赵交还给赤邯。” “而这一年里,赤邯不得进犯大燕,不得寻衅于我。” 姜云卿声音格外的冷漠。 “人无信不立。” “我记得你们当时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着,这还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反悔了?” “魏寰若真记得我是她侄女,而你如果当真将我当成你们赤邯的储君,那礼单之上你就不该算计我。” “借着着个皇太女的身份,拿着赤邯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就想要压着我将焚月令给你,让你带回去给一个跟我有仇,甚至险些弄死我的人。” 第2708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齐文海,你觉得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齐文海见姜云卿不再掩饰,几乎直接表露了怒意,他额上忍不住浸出些冷汗来,此时后悔至极他在礼单的事情上面耍的小聪明。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被君璟墨敲诈了一回,所以才将那些赔偿之物放在了礼单上面,想要挑拨一下君璟墨和姜云卿的关系。 齐文海见识过姜云卿的手段,也曾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 他觉得他这点“阳谋”就算是被姜云卿看破了,也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照着姜云卿的性情必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谁能想到她不仅放在心上了,如今还拿着这件事情出来指责他。 齐文海急声说道:“殿下,那礼单的事情老臣承认是有私心,可以殿下心思,这不过就是个玩笑罢了,殿下怎能当真?” “更何况陛下亲自答应过,她绝不会再与你为难,就算她拿到焚月令也决计不会对付大燕。” “她只是想要借焚月令压制朝中那些浮心躁动的大臣,还有军中那些置疑陛下皇位来路不正,想要跟着计敏德一起反叛皇上的人罢了,好能尽快巩固了皇权让得赤邯安稳下来,免得给了宵小之人可趁之机。” “而且殿下,你和燕帝想要借赤邯压制南梁,让陛下替你们逼迫南梁不敢擅起战事,可陛下手中没有焚月令,又怎么调动三军让那些人听令?” 齐文海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可姜云卿听到他的话却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靠在椅子上对着他笑出声: “齐丞相,你几时也这么天真了?” “魏寰的誓言如果能信,当初永临关外我也不会险些连命都没了。” 齐文海说了一大通,却被姜云卿一句话就反驳的哑口无言。 姜云卿见状继续道: “更何况你不是三岁小孩,难道你以为这皇位是这么好坐的?” “魏寰身为公主,违背祖制登基为帝本就是逆天之事,我当初已经替魏寰扫清了朝中大半与她有异的人,更给她留下了如同你这般愿意辅佐她的能臣。” “魏寰的女帝之位未经血腥,一路平坦的成了赤邯之主。” “我都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她如果连几个不安分的人都收服不了,还要靠着这焚月令才能行事,那我真要怀疑这个皇位给她到底是不是错了。” “而她如果连半点皇帝的魄力都没有,却要靠着身外之物才能强行镇压了那些人,那她又有什么资格来当赤邯的女帝?” 齐文海听着姜云卿的话,险些脱口而出一句“说的容易,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因为怕让姜云卿更厌烦被他自己给咽了回去。 不过他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脸上的神色却将心思都暴露了个干净。 显然他觉得姜云卿这话不过是胡乱夸口,站着说话不腰疼。 姜云卿手指轻敲着椅子把手,面色冷淡的看着齐文海说道: “怎么,觉得我是在夸海口?” 第2709章 做不到,不如趁早将皇位让出来(一) 齐文海抿抿唇:“老臣不敢。” 姜云卿嗤笑了声:“想就想了,有什么不敢的。”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有些事情换成是我,我决计不会等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才束手无策的像是魏寰这样去求人相助。” “权衡之术不懂,帝王心术难道也没有学过?” “她自己手中没有兵权,压不住军中之人,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借力打力,逐个击破吗?” 姜云卿看着齐文海时,脸上带着三分冷嘲。 “赤邯军中有那么多人,就我所知武将便不止两三个派系,当初睿明帝还在之时,她就能收买了韩叶等人,我就不信她手中除了韩叶之外再无他人。” “就算真的没有,想办法挑起派系争斗她该懂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她不明白?” “军中的人不服她,她难道就不懂得借着其他之势去收服?那些军中之人就算自身再硬,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妻子儿女,浑身上下就没有任何弱点能够让她借以拿捏?” 姜云卿的话说的齐文海脸色变化不断。 她说的这些手段已经算得上是卑鄙无耻了,毕竟拿人亲人威胁什么的,一看就不是正经路子。 可是自古能够登上皇位掌权天下的人,除了得天独厚生来便注定是皇帝的那几个,其他的哪一个不是手上沾满了血腥满肚子阴谋诡计的? 想要收服那些人,除了以自身的魅力和性格让他们折服之外。 拿捏住他们的弱点,也是让那些不肯服软的硬骨头低头的最好的办法。 姜云卿看着齐文海脸色难看,却没有开口反驳的模样,嘲讽道: “如果换成是我,我自有千百种办法能够让那些人服软。” “魏寰手里拿着先帝的传位诏书,又有你们辅佐,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她就是如今的赤邯皇帝。” “她不想着凭借自己手段去收服这些人,反而想要依靠一个谁都用的焚月令强行压制,那如果有朝一日这焚月令落在和她有仇的人手里呢?” “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用这么一方小印就夺了她军权,抢了她皇位?” “那她还不如趁早将皇位让出来算了,省的侮辱了那‘女帝’二字!” 齐文海被姜云卿的话说的镇住,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姜云卿说的句句在理。 魏寰如今的形势虽然不好,可是比起那些一步步挣扎,沾满血腥才能登上皇位的人来说,她无疑已经算是幸福的。 当初姜云卿还在赤邯时,就替她清理了整个朝堂,将原本跟魏寰为难的那些人剔除掉了大半,或是贬黜,或是杀伐,而其中最厉害的那几个更都是被姜云卿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不管军中那边如何,至少在朝里,魏寰并没有太多麻烦缠身。 至于武将那边,任由他们习惯用一方小印就能调动决计不是什么好事。 那焚月令在魏寰手里时,自然天下太平。 第2710章 做不到,不如趁早将皇位让出来(二) 可万一如姜云卿所说,那焚月令哪一天不小心被逮人夺了去,而军中之人又只认令不认魏寰这个皇帝,那岂不是别人也能够拿着那焚月令号令三军,轻易就夺了魏寰的皇位,将她取而代之? 齐文海张张嘴,低声道:“可是皇城里那些谣言,陛下若无焚月令,旁人怎肯相信?” 姜云卿“嗤”了声:“那是谣言吗?” “你们那先帝不是魏寰逼死的?还是那几个皇子不是魏寰下手的?本就是事实,难道还怕别人说了不成。” 齐文海顿时尴尬。 姜云卿见齐文海老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被她的毒舌给气的还是激的,到底没逼得太过,开口说道: “你刚才也说了是谣言,那些寻常权贵人家还有些风流韵事小道消息,更何况是当权之人。” “就比如我和璟墨,我被人骂作蛇蝎毒妇,璟墨更是被人说是乱臣贼子。” “可你看看,这大燕的江山我们夫妻二人依旧坐的稳稳当当的,那些人哪怕嚼再多的舌根子,该下跪时还得下跪,该磕头时还得磕头,谁见了我们不是恭恭敬敬的唤声陛下、娘娘?” “就算有再多的谣言,你可见到有人能动摇了璟墨和我的地位?” 姜云卿随口说道: “只要魏寰能握住军权,把持朝政,一点流言蜚语算什么,成王败寇,将来史书之上怎么写,还不都是她来说了算?” “再不济她要是真那么介意别人怎么说她,那别人传她谣言,她也传别人的不就好了,说说先帝的残暴,说说那几个皇子所做的腌臜事情,说说她的政绩。” “等各种谣言喧嚣于尘的时候,谁还能辨的出其中真假?” 姜云卿看着齐文海有些摇头道: “你们就是太认真了,那些百姓都是盲从的,他们才不管皇位上的人是谁,也不管她皇位是怎么来的。” “只要能够吃饱穿暖,能够风调雨顺,最多不过几年,所有人都会忘记那个性情暴戾只会炼丹想要升仙的老皇帝,只记得她这个女帝陛下。” “到时候她到底是篡权夺位,还是奉诏登基有什么影响的?” 齐文海下意识觉得姜云卿是在忽悠她,哪怕她说的十分正经,而且句句在理,他依旧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总觉得姜云卿这话像是漏了什么东西,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又一时又说不上来。 姜云卿也没想让齐文海现在就想明白,毕竟他要是明白了怕不是得跳脚。 姜云卿直接说道:“齐丞相回去之后好生想想吧。” “这焚月令是我自保之物,在我顺利诞下孩儿之前,是绝不会交还回去的,至于魏寰那边,她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还需要你这堂堂的丞相千里迢迢的来找我替她解决。” “那她不如早日退位让贤,将皇位交给其他魏家子弟吧,也省的她在位之后误了赤邯。” 说完后,姜云卿揉了揉眉心。 “我有些乏了,就不留齐丞相了。” “穗儿,送齐丞相出去。” 第2711章 大忽悠(一) 齐文海连忙道:“殿下……” 他还有话没说完呢! 他来除了焚月令外还有别的事情,可是刚才什么都还没提就被姜云卿给堵了话头。 这会儿要是走了,那话还怎么说? 穗儿却是不给齐文海机会,直接上前横身挡在他身前,然后直接没好气的说道:“齐丞相,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今日又操劳了一整日,实在经不得折腾。” “您就多体谅一下我家娘娘,请吧。” 穗儿堵在他身前,直接扬手朝着外面示意,一副赶人的架势。 齐文海瞧着被她堵得遮了大半身影,半点儿都没想要跟他继续说话的姜云卿,想说什么直接被穗儿推了一下,然后连推带攘的就给赶出了凤翎宫。 等站在凤翎宫前时,穗儿才冷声说道:“齐丞相,我们娘娘跟你们那位陛下可是有仇的,她当初帮你们是情分,如今不愿意帮是本分。” “你们赤邯的事情,还请齐丞相回去跟你们陛下商量,哪怕闹的天翻地覆都跟我们娘娘没什么关系,还请齐丞相别什么事情都来叨扰我家娘娘。” 齐文海被穗儿怼了一脸,不由道:“这位穗儿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准确来说,齐文海想问的是,他以前是不是得罪过眼前这小宫女。 从刚开始进凤翎宫,这小姑娘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会儿又这么不客气。 齐文海纳闷的同时也是委屈。 他当了大半辈子的丞相,几时连个宫女儿也得瞧她脸色了。 穗儿听着齐文海的话,咧嘴给了个假笑:“奴婢怎敢,齐丞相乃是赤邯文官之首,最是懂得礼仪规矩,奴婢身份卑微,怎么能跟齐丞相有什么牵连。” “奴婢还要回去伺候我家娘娘,就不送齐丞相了,先行告辞。” 穗儿蹲了下敷衍的行了个礼后,转身就返回了凤翎宫内。 “哎穗儿姑娘,等……” “砰!” 齐文海见穗儿回去,转身也快步过去想要叫住穗儿,让她帮忙通传一声再见见姜云卿,可没想着他话还没开口,那凤翎宫的大门却是突然“砰”的一声关上,险些夹住了齐文海的鼻子。 齐文海因为凑的太近,直接撞在了鼻梁上,疼的眼泪花都飙溅了出来,捂着鼻子倒退了几步忍不住“嘶”了一声。 穗儿则是站在门内,透过门缝瞧见外头人狼狈的样子哼声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想要逼着娘娘帮赤邯干苦力,门儿都没有!” “你们几个瞧着点儿,往后别把他放进来,瞧见他都躲远着点,别被人忽悠了。” 旁边那些宫人闻言都是连忙应下,而穗儿这才气呼呼的转身回了殿内。 穗儿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因为就站在门前,所以外面的齐文海听了个清清楚楚。 齐文海站在凤翎宫门前,好不容易缓解了鼻子上的疼痛,等松开手后就感觉到自己的鼻梁险些断了,轻轻碰触的时候,一低头更是能看到自己鼻头肿了一大截。 第2712章 大忽悠(二) 顶着又红又肿又疼的鼻子。 哪怕齐文海再老成持重,这会子也是忍不住骂了娘。 “该死的!”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 那姜云卿凶悍的不得了,当初在赤邯的时候弄死人不带手软的,这身边养着个丫环怎么也这么心黑手辣的! 他鼻梁险些都被撞断了。 齐文海揉着自己鼻梁,心里吐槽了半晌,望着紧闭着大门的凤翎宫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他原还想要劝说姜云卿把焚月令还回来,顺便帮忙想个办法让计敏德对魏寰归心,或者是寻其他人取代了计敏德,如果有可能的话,看能不能借着大燕在安俞关内的兵力压制计敏德一二。 没曾想他从入内压根儿就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姜云卿给堵了个切实,到头来更是被姜云卿训得狗血淋头的。 齐文海心中吐槽归吐槽,心里却也知道姜云卿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想要再开口让她帮忙怕是没多大的可能。 魏寰当初拿到这个皇位太过顺利,甚至连大一点的波折都没有,就提前被姜云卿铺平了所有的路,唯一她自己做的事情,就是逼死了先帝,借着姜云卿的手弄死了那几个皇子了。 姜云卿替她稳了朝廷,将她送上了皇位,她总不能事事都靠着姜云卿来解决。 姜云卿毕竟是大燕的皇后,跟燕帝之间更是感情甚笃,就如她所说,她身上这个皇太女的身份不过是形势所逼,赤邯才不得不暂时认下的。 可是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们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如果当真认了姜云卿这个皇太女,岂不就是变相的将赤邯交给了大燕。 等有朝一日姜云卿继承了皇位,直接将赤邯拱手相让送给大燕,到时候他们哭都来不及。 既然她这个皇太女只是个幌子,人家又凭什么帮你? 刚才那叫穗儿的丫头说话虽然难听,可有一句话却是对了,他这次来可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想着用百姓用舆论来逼着姜云卿替他们赤邯干苦力,连带着借人家大燕的势吗? 齐文海想着这些事情一时间有些头疼。 想起刚才姜云卿说,她和君璟墨稳坐天下,无人不服,而魏寰却要借着外力,齐文海也忍不住生出几丝不满来…… 等等! 齐文海脸色一顿,松开了按压眉心的手,仔仔细细的将他踏入这凤翎宫,见到姜云卿之后的所有事情回忆了一遍,这才望着凤翎宫的大门脸色瞬间铁青。 他总算想起来刚才姜云卿说那些话的时候有什么不对了。 姜云卿刚才说的义正言辞。 什么以自己的能耐收服军中之人。 什么君璟墨不惧谣言稳坐天下。 那她怎么就没说说,当初君璟墨本来就手握军权,论兵力论权势,这大燕有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他自己便握着军权,又当了多年摄政王,手下有一大批的忠心之人,这般情况下,他自然是无所畏惧,以魏寰的情况怎么跟他相比? 第2713章 大忽悠(三) 要是魏寰也有君璟墨那般权势,她早就直接掀翻了睿明帝自己上了,何必多番筹谋,后来还要靠着姜云卿帮忙才走上皇位,成了一代女帝的? 而且姜云卿刚才说的那些话看着义正言辞的。 指责魏寰无能,嘲讽他们做事不干脆,而且还故意提出礼单的事情,让他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在礼单上的手脚而生了怨。 她话里话外拿永临关外的事情挤兑他,处处将她自己放在受了委屈的那一方,让得齐文海原本的反驳之言说不出口不说,甚至就连最初想要说的话也给忘了个干净。 姜云卿像是在泄愤,不想与他说话。 可实际上她怕是早就已经猜到他是来干什么的。 她就是故意挤兑他激怒他,然后贬低了魏寰,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堆。 说白了,姜云卿就是糊弄他呢。 齐文海想明白了之后,顿时气得险些跳脚。 难怪他刚才总觉得姜云卿那话有些怪怪的,感情姜云卿说了那一大通就是纯属忽悠! 亏他刚才还因为姜云卿的那些话而心生愧疚,甚至懊悔他不该在礼单上动手脚,自作聪明的让姜云卿更加怨他们。 甚至他虽然挺气姜云卿的,却一度觉得她那些话说的挺有道理的,可如今他只想转回去对着刚才的自己就是一巴掌: 有道理个狗子。 那姜云卿就是个奸狡之徒。 忽悠起人来不偿命的那种! …… 穗儿“送”走了齐文海后,就气呼呼返回了殿内,就看到自家主子笑眯眯的拿着核桃酥吃着。 姜云卿像是遇到了什么极高兴的事情,眼底带着笑,脸上半点都看不出来刚才对着齐文海时的阴霾来。 见穗儿进来,姜云卿夹着块核桃酥说道:“这是怎么了?脸黑成这样了,嘴巴都能挂油壶了。” 穗儿跺跺脚:“娘娘,你怎么还有心思笑奴婢?” “那齐文海真是过分,居然想着算计娘娘回去替他们赤邯卖命,还想让陛下借兵给他们压制计敏德,他也不怕白日做梦乐死自己!” 姜云卿被穗儿的话逗得的直乐,见她恼了,姜云卿笑道: “好了,你气什么?” “那齐文海来了话没说两句就被我给怼出去了,连带着还挨了一顿骂,你这样弄的倒像是我受了委屈一样。” 穗儿刚才就在殿里,自然知道姜云卿没有受委屈,可是她心里就是不舒坦。 穗儿嘟囔道:“奴婢就是觉得不舒服,娘娘当初帮了他们多少,他们转过头险些害死你和陛下,让得徽羽那般难过,如今哪来的脸还想让娘娘替他们白出力。” “一个皇太女的称呼,又没半点实权,那些赤邯的人认不认娘娘这个储君都说不定,他们怎就有勇气居然想逼着娘娘替他们做事,还算计到了陛下头上?” 姜云卿听着小丫头嘀咕,见她一心一意维护自己,对齐文海他们满心的不忿,忍不住笑着拉着穗儿的手,将人拉到身旁坐下,然后塞了一杯茶进她手里。 “喝点茶,消消气。” 第2714章 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 穗儿拿着茶杯撅撅嘴:“奴婢就是怕娘娘吃亏。” 姜云卿笑言:“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的?” 穗儿默了默,想半天才说道:“你白帮了魏帝……” “那哪里算是白帮?” 姜云卿看着她道: “之前在赤邯,我的确是帮过魏寰,可是那时候我也是有所图的。” “那时大燕皇权才刚易主,璟墨才刚登上皇位,大燕内里乱成一团,经不起外间折腾,再加上李广延逃去南梁,借着南梁的势力在外兴风作雨。” “我担心他拉拢了赤邯,甚至在赤邯扶持一个傀儡出来借机朝着大燕发难,不得不想办法抢在他前面拦他。” “而且我这具身子与魏寰之间的确是姑侄,所以我才选定了魏寰想要辅佐她上位,好能彻底斩断南梁的图谋。” 穗儿忍不住道:“那永临关外呢,魏寰差点儿杀了你和陛下。” 姜云卿闻言说道:“她的确是险些害死我,但是那件事情只能说是我和魏寰的私怨,谈不上对错,只是魏寰因为一些事情被人利用,才会闹的那般不可收拾。” “魏寰伤了我,我也同样伤了她,还连带着坑了她那么多银子不是?怎么算都不是我们吃亏。” 姜云卿当初在赤邯的时候,穗儿并不在身旁。 此时见她愤愤然替她不平,姜云卿便将在赤邯的许多事情选择性的跟她说了一些。 倒不是她想要替魏寰洗白,只是不论是为了魏寰的仇,还是磐云海以东的那些人,她和魏寰都必定还会有接触,而且等到他们对南梁动手的时候,赤邯也必定会牵扯在内。 姜云卿不希望穗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所以先行提点她几句。 穗儿闻言怔了下。 她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之前对齐文海那般是因为不喜欢他们算计姜云卿,如今听到姜云卿这话,就知道她所知道的那些事情,怕只是表象。 穗儿歇了火气,捧着茶杯问道:“那娘娘和魏寰?” 姜云卿笑了笑:“她的确是我姑姑,我和她红过眼,也彼此算计过,不过眼下来说,算不上什么仇敌,反而有可能在某些情况下还会联手。” 穗儿似乎是有些明白了,若有所思:“既然这样,那娘娘为什么不答应齐文海帮他们?” 姜云卿挑挑眉:“帮他们干什么?” “我说了,我跟魏寰算不上什么仇敌,可也不是什么交好之人。” “赤邯如今的确是乱着,可要说乱到了魏寰压制不住的情况却还不至于,如果那边局势已经危险到了会动摇魏寰皇位,她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让齐文海来大燕了。” 更何况姜云卿才没多久前还收到了盛家的来信。 姜锦炎在信中将赤邯那边的情况跟她说了一次,也的确提到了计敏德等人的事情,可是照着姜锦炎和盛老爷子的看法,那些人虽然不服魏寰,可也没到造反的地步。 而且计敏德那人虽然记恨魏寰,可却更很李广延趁火打劫。 第2715章 目的 计敏德虽然不从魏寰号令,却也的的确确派兵去了南梁边境之地,大半的功夫和心神都放在南梁那边,哪来的功夫去理会魏寰。 计敏德那人姜云卿见过,说他造反不大可能,只要魏寰不把他逼急了,计敏德宁肯守着永临关那一亩三分地,也懒得挪腾,所以齐文海之前说的话至少有大半都是馋了水份的。 魏寰这次让齐文海过来,并非是因为她如今的处境艰难到了她已经扛不住需要求援,而是她只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找个由头将焚月令讨要回去。 姜云卿跟穗儿分析了一下赤邯如今的局势后,才又继续说道: “而且你当齐文海这次来真只是讨要焚月令的?这只是他其中一个目的罢了。” “他来大燕,最重要的是想要试探我和璟墨对赤邯的态度。” “焚月令是其一,他们想要拿回去之后交给魏寰,魏寰才能顺利在短时间内号令三军。” “另外的,齐文海怕是也是想要趁着这次机会让赤邯和大燕结盟,借着我这个皇太女的身份,说动让璟墨出兵帮着魏寰压制计敏德等人,好能叫魏寰顺利接管赤邯兵权。”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才猛的反应过来之前的事情:“所以娘娘刚才才借着那些由头堵了齐文海的嘴,不打算帮他?” 姜云卿说道:“那不然呢,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答应帮忙?” “我的确是不想让赤邯有机会跟南梁联手,被人鼓动着一起来对付大燕,可是我同样也不想让魏寰那么快就彻底掌握了赤邯皇权,从而分出心思来做其他的事情。” 魏寰那人记仇。 当初睿明帝害死她孩子,她便能费尽心思的弄死睿明帝的孩子。 要不是她突然出现打乱了魏寰的计划,照着魏寰原本想要做的事情,她是想要将整个赤邯皇室赶尽杀绝一个不留的。 毕竟那时候她已经等了十余年,都没有找到能够寻到前往磐云海以东的办法,甚至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她想要见到的仇人,所以她将所有的仇恨都放在了睿明帝身上。 姜云卿曾经问过魏寰,她如果没有出现的话,她会怎么做。 魏寰也没隐瞒的告诉她,说她会亲手杀尽睿明帝膝下子嗣,毁了睿明帝的皇位,甚至不惜拿赤邯天下给她死去的孩子和拓跋族的族人陪葬。 要论记仇,这世间怕是没几个能比得上魏寰。 姜云卿之前在行宫时算计了魏寰一把,让得她期望落空,后来在永临关外又算计了她一把,让她跟李广延翻脸险些跟她一起死在了关外。 再后来她被君璟墨所擒,又被他们夫妻为了知道拓跋族的隐秘而“羞辱”了一通,再借着她扒空了赤邯国库。 要说魏寰不记恨他们,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易地而处,换成她是魏寰,怕是恨不得杀了他们。 姜云卿的确是不会主动去找魏寰的麻烦,可她却要防着魏寰反过头来对付他们夫妻。 第2716章 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所以姜云卿要做的就是把握好其中的平衡,既要赤邯的皇帝是魏寰不是别人,但是却又不能让她太快的掌控了朝政和军队,失去了所有的威胁。 至少在她生下孩子,能够出手对付南梁之前,必须要让魏寰被绊住手脚,让魏寰无暇他顾,更分不出心思来找她的麻烦。 至于等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后,姜云卿没了顾忌和软肋,而君璟墨对南梁动手。 到时候就算魏寰已经平定了赤邯,成了真正说一不二的女帝,她也腾不出手来对付大燕。 更何况姜云卿早已经想好,无论将来如何,赤邯这份助力必须要绑在大燕的战车之上,既然他们非要她认了这“皇太女”的身份,那就休想随意脱身。 穗儿努力消化着姜云卿所说的这些话,虽然有些地方还是不明白,可是她只要知道,刚才跟齐文海的那些话是姜云卿有意说的,而且在跟赤邯的关系之中,姜云卿也没有吃亏就够了。 穗儿这才心里平衡了些,这才说道:“那就好,奴婢还怕娘娘吃了亏。” 姜云卿手里翻着之前没看完的书籍,闻言卷起来敲了她脑门一下: “胡思乱想。” “你家娘娘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而且魏寰他们想要坑我,我哪儿能给他们机会?” 姜云卿笑着对穗儿说道: “你也别耍孩子性子了,去传消息下去,就说我身子不适,打从明儿个开始不见外人,然后让人去跟齐文海说一声,他的辞行我和陛下准了,让司礼监准备一份厚礼送去鸿胪馆。” “告诉齐文海,就说我身子不适就不去送他了,让他回去之后替我跟姑姑问好。”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想想也知道这话要是告诉了齐文海,那老头儿怕是会气得吐血。 她连忙应道: “奴婢知道了,奴婢亲自去办。” 穗儿满心不快的回来,又乐颠颠的走了。 姜云卿瞧见她欢快的步子,忍不住低笑着摇摇头:“小丫头!” 这丫头瞧着这一年稳重了不少,对着外人的时候也能有几分气势了,可对着她时总是会不自觉的露出真性子来。 也不知道她怎么在外人面前稳得住的。 玉心端着刚沏好的热水进来,换掉了桌上的茶壶后,也是忍不住对着穗儿的背影偷笑了笑。 她是暗谷的人,是和当初帮忙伺候徽羽的金桃一起被挑选出来送到姜云卿身边,代替已经没了武功的徽羽保护姜云卿周全的人。 所以相比起其他宫人来说,玉心要跟姜云卿亲近许多。 “娘娘,穗儿姐姐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奴婢进来的时候,瞧见她笑得脸上都开出花儿了。” 姜云卿失笑:“她能遇见什么好事儿,不过觉得能够戏弄别人有乐子瞧了。” 玉心替姜云卿倒了杯白水,笑着道:“穗儿姐姐性子好,她戏弄旁人,定是旁人不好。” 姜云卿闻言乐了,她抬头瞧着玉心说道:“我记着你才来没多久吧,怎么这么快就被穗儿给收买了,尽帮着她说好话?” 第2717章 孩子性子 玉心忍不住抿唇而笑:“奴婢可没瞎说,穗儿姐姐是真的好,平日里对谁都笑脸相对,而且会护着凤翎宫的小宫女儿,没事便叫膳房做好吃的给她们。” “她倒是会收买人心。” 姜云卿笑着嗔了句,听着像是指责的,可是言语间尽是亲昵。 她说话时候摇摇头有些无奈: “她跟叶三的亲事也近了,还跟个孩子性子似的。” 玉心闻言说道:“叶大人喜欢的就是穗儿姐姐这性子,奴婢上次还瞧见穗儿姐姐拎着叶大人的耳朵发脾气,叶大人也不恼怒,反而笑容满面的一味求饶呢。” “叶大人对穗儿姐姐时服服帖帖的,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尽想着怎么哄她了。” 姜云卿闻言顿时惊讶,倒是没想到穗儿和叶三相处的时候居然是这个模式。 她忍不住低笑出声: “没想到她倒是有两把刷子,能降得住叶三。” “不过也是,当初璟墨和我身边都不只一人,他们两能瞧对眼,彼此间的性格肯定也了解,倒是我瞎操心了。” 姜云卿跟玉心闲话了几句,玉心便想起之前姜云卿说是要去请左子月过来的事情,不由说道:“对了娘娘,之前您说要奴婢去请左大夫过来问问陈小姐的事情,现在还要去吗?” 姜云卿看了眼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想了想道:“算了,不用了。” 陈滢和左子月之间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两个都不是孩子,对自己的事情也都有分寸。 姜云卿虽然关心陈滢,可是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有些事情既然陈滢不肯说,她贸然去打听反而不好。 如果想让她知道,陈滢自然会跟她说。 “徽羽这几日怎么样了?”姜云卿问道。 玉心连忙回道:“已经能让人扶着坐着起身了,南宫大人和左大夫都说,徽羽姐姐再养上些时日就能下地了,到时候慢慢恢复着,应当要不了半年就能如常人一般了。” “而且奴婢之前去瞧过了,徽羽姐姐的精神也挺好的。” 姜云卿闻言脸色笑容深了些,她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说道:“你去跟膳房的人说一声,准备些明目下火的饭菜给陛下送过去。” 玉心连忙道:“娘娘不与陛下一起用膳?” 姜云卿“恩”了一声:“我去看看徽羽,晚上与她一起吃了。” “你让人跟陛下说一声,让他不必等我。” 玉心点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姜云卿领着两个小宫女一起直接出了凤翎宫,去了徽羽暂住的地方探望。 去时徽羽正靠在软塌上,手中拿着个陶罐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东西。 她满脸专注的看着陶罐之中,连有人过来了也没发现。 姜云卿见状走了过去,等到了近前看了眼陶罐,却有些瞧不清楚里头是什么,不由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娘娘?” 徽羽惊了一下,连忙抬头,当见到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姜云卿时,连忙就想撑着起身行礼。 第2718章 炼蛊 “别乱动!” 姜云卿伸手轻摁着徽羽的肩膀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不用这些表面功夫吗,你腿还没好行什么礼,好生坐着,别碰到了腿。” 徽羽见姜云卿不许,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坐回了原处,然后对着姜云卿时眼底带着高兴:“娘娘怎么过来了?” 姜云卿说道:“我听玉心说你伤势恢复的不错,所以过来看看你。” 说完她好奇看着徽羽手中的陶罐, “刚才从外面进来就看见你一直盯着这罐子,里头装了什么?” 徽羽笑着将陶罐递了过来,示意姜云卿看,等姜云卿低头凑近些时,就闻到里面有些腥气,而且装着一罐子各种各样的虫子,乍一看之下密密麻麻黑泱泱的一片,让人头皮有些发麻。 姜云卿愣了下,才抬头惊讶道:“你这是,在养蛊?” 徽羽笑着将陶罐拿了回来,然后咬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入内之后,就取了盖子将罐子盖上,丝毫没有去理会里面那些因为突如其来的血液而变得疯狂,不断啃噬着附近的虫子,想要去争夺血液的蛊虫。 徽羽说道:“之前南疆的族长不是在宫里住了一夜吗,奴婢特意让人去请他过来,跟他请教了该如何养蛊。” “之前娘娘说想要等奴婢伤好之后,让奴婢去南疆的万蛊池取蛊,可是那少说也得大半年时间,奴婢想着总不能一直废着,就请教了殷族长,学了这养蛊之法。” 姜云卿有些好奇:“就是将这些虫子放在一起?” 徽羽点点头:“对,这瓮中的全部都是各种毒虫,以血液喂养,让他们彼此吞噬,而且这里面还加了些南疆养蛊人特有的东西,只等蛊虫养成之后,奴婢便能驱使其杀敌保命。” “这样就算不去万蛊池,奴婢也有能力可以保护娘娘。” 姜云卿听到徽羽的话,眼底有些酸涩。 徽羽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她终究还是介意她自己成了废人的事实,所以她才会竭尽全力的想要修习蛊术,从而替代她被废掉的武功,不想让她成为一个负累。 姜云卿张了张嘴,原本是想要说让她不必这么着急,哪怕她什么都不会,从此往后变成寻常人,她也不会让她离开,可是对上徽羽那如同往日明亮的眸子。 姜云卿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道: “好,那等你炼成蛊虫之后,记得给我瞧瞧。” 徽羽原还怕姜云卿劝她,怕姜云卿跟她说让她不用这么着急,或者说让她先行养伤。 可是姜云卿什么都没说,反而一脸赞同的样子。 徽羽原本提起的心猛的就落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更大了些,开心道:“好。” 姜云卿陪着徽羽看了下那些蛊虫,然后又跟她一起用饭,而穗儿则是忙着在司礼监那头,从皇库里面条选着要准备给齐文海送去带回赤邯的“厚礼”。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穗儿就兴冲冲抬着特地从司礼监那边的皇库之中挑选的足够体面的礼物,亲自领着人和东西送去了鸿胪馆。 第2719章 连消带打 齐文海头一天在宫里被忽悠了一通,过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他正想着再找个什么借口进宫去见姜云卿,看能不能说服她将焚月令交出,促使大燕和赤邯结盟。 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劝姜云卿,昨儿个那个在宫里瞧见他就瞪眼睛的小宫女,直接领着人就抬着一堆东西来了驿馆。 穗儿因为听姜云卿说了一些她跟赤邯的渊源之后,再见到齐文海时,就少了些戾气。 而她一路领着人抬着大箱小箱的过来时,也惊动了不少路上的行人。 等穗儿停在驿馆门前时,外面就已经围满了人。 齐文海得到消息匆匆忙忙的领着人出来后,穗儿就将姜云卿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齐文海,这才继续道: “皇后娘娘说,多谢魏帝陛下让齐丞相前来贺礼,她本欲多留齐丞相几日叙叙旧,但是齐丞相既然思乡心切,而且又有要务在身入宫辞行,她也不方便强留。” “皇后娘娘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外出,所以齐丞相离开时她就不送你出城了。” 齐文海笑得有些僵硬:“皇太女客气了,我也不是那么急着回去……” “啊?” 穗儿佯装诧异的说道:“可是齐丞相今天入宫的时候,不是说的去特地辞行的吗?” “而且齐丞相身为赤邯百官之首,必定公务繁忙,想来也不可能在大燕久留,难道奴婢想错了?丞相昨日入宫不是辞行,是宫人那边传错了话?” “那奴婢回去之后,定要禀告娘娘好生教训他们,竟敢胡编乱造肆意欺君!” 齐文海闻言笑容更僵,一时间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他今儿个说是辞行,不过是见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一直不召见他,所以才寻个借口罢了,谁曾想姜云卿居然这么奸猾,反倒是借着这借口逼着他“辞行”。 齐文海这会儿进退不得。 他要是说他不是辞行的,那今天入宫就是欺君了。 可要是辞行的,那姜云卿这架势摆明了是送他离开,半点都不带商量的。 齐文海忍气:“并非是他们传错话,只是……” “没传错话就好。” 穗儿可没心思去理会齐文海心里在想些什么,见齐文海开口说了一句之后,就直接打断了他后面未曾出口的话,指了指身后那些宫人抬着的木箱说道: “既然没有传错话,那娘娘准备的这些东西便是正好。” “娘娘说,她如今虽然人在大燕,可却也记着自己皇太女的身份,同样会顾全赤邯。” “这些里面装着的都是皇后娘娘特地挑选的礼物,是她身为侄女儿对魏帝陛下的一片心意,还要劳烦齐丞相帮忙带回赤邯,亲手转交给魏帝陛下。” 穗儿说完之后,压根不给齐文海反驳的机会,直接就让那些宫人将礼物全部抬进了驿馆。 等人出来后,穗儿福身行礼道: “东西已经送到,奴婢还要回宫去伺候皇后娘娘,就不叨扰齐丞相了。” “祝齐丞相回程途中一路顺风。” 第2720章 坑人不成反被坑(一) 穗儿带着人抬着箱子风风火火的来,又领着人急匆匆的走。 来时她并没有避开旁人,而且说那些话时候声音也加大了音量。 齐文海原本还有些奇怪姜云卿为什么弄出这一出来,可是对上周围那些人诧异、惊愕的眼神之后,他心里猛的一顿,脸色忍不住黑了几分。 周围的人瞧着离开的宫人,都是忍不住纷纷议论出声。 “你们听到了吗,刚才这赤邯的丞相管皇后娘娘叫皇太女呢。” “对啊对啊,我也听到了,是叫了皇太女。” “先前有消息说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是赤邯的帝女时,我还有些不相信,毕竟陛下怎么可能迎娶个赤邯的人当皇后,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是赤邯人,而且还是赤邯储君?这赤邯的储君怎么会嫁给陛下的……” 人群中有一些听说过姜云卿和君璟墨以前事情的人,闻言开口说道: “那是你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之间的感情,我听说啊,陛下早在还是璟王的时候,就已经跟皇后娘娘定情,而那时候皇后娘娘还背着罪臣之女的身份呢。” “不过也难怪皇后娘娘当初对姜家那么心狠,原来她不是姜家的女儿,而是出身赤邯皇室啊。” 有人质疑:“可皇后娘娘的母亲是嫁入了姜家的吧,她怎么会是赤邯人的,难不成皇后娘娘的母亲当年偷了人……” “嘘!”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人用力拉了一下,然后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这话要是让人知道了,你小心你的脑袋!” 之前那人被吓了一跳,想起皇后的身份,也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 而先头说话的那人见他不再乱说话,这才没好气的说道: “皇后娘娘的身世我们这些人哪能知晓,可是方才这个赤邯的丞相可是亲口叫了皇太女的,这储君外嫁的事情虽然稀罕,可如果皇后娘娘对陛下深情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再说了,赤邯储君嫁给了咱们大燕的陛下,说明赤邯和大燕交好,两国往后更是亲如一家不会再起战事,这不是挺好的吗?” 人群里听到他这番话,也都是觉得有道理。 赤邯和大燕比邻,要是真的亲如一家,那往后自然是没有战事。 齐文海听着人群里的议论,脸色越发的黑了几分,他直接就转身朝着驿馆里面走去,等关上了房门之后才忍不住毫无风度的破口骂道: “好一个姜云卿,居然算计我!” 旁边跟在齐文海身边的,是这次跟他一起来大燕的使臣,名叫郑培。 见到齐文海这般失态的模样,郑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齐相,你这是怎么了?你说皇太女算计你,她怎么了?” 齐文海脸色黝黑,咬牙说道: “我昨天入宫的时候,想要借着皇太女的身份让她帮陛下一把,交还焚月令,促使大燕和赤邯结盟。” “她当时口口声声的说这皇太女之位不过是虚名,借此推脱不愿意出手。” 第2721章 坑人不成反被坑(二) “我原还以为她是想要跟赤邯撇清关系,可谁想到她今日居然做了这么一出戏来,直接将我赤邯架在火上,进退不得。” 郑培听着齐文海的话,依旧是有些不解他的意思。 姜云卿不过是派个宫女送东西过来,顶多就是言语挤兑了几句,想要赶他们离开罢了。 怎么就像是齐文海说的这么严重了? 郑培不由道:“齐相,您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 “严重?” 齐文海只觉得怒气冲头,见郑培还没弄清楚姜云卿的用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强压着怒火道: “你仔细想想方才的事情,姜云卿如果真的想要跟赤邯撇清关系,大可以直接不理会我们就是,将我们晾在这里些许时日,我们自然就会离开。” “可是她偏偏让她的人这么大张旗鼓的送了礼过来,又当着众人的面骗的我叫了一声皇太女,彻底坐实了她赤邯储君的身份!” 齐文海说话时候气得有些哆嗦。 “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认定姜云卿就是我赤邯的储君,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我赤邯和大燕从此往后也脱不了关系。” “在所有人眼里,她就代表赤邯,而她更是赤邯将来的女帝。” “以她的身份却嫁入了大燕皇室,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代表赤邯从此和大燕迟早并为一体,而如若有朝一日战事一起,或者是大燕遇到什么麻烦时,我赤邯便是绑在大燕战车之上,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和大燕同进退。” 郑培听着这话,忍不住迟疑说道:“可是我们这次前来,不就是为了结盟吗,虽然过程有些不对,可结果不也一样……” 一样个屁! 齐文海差点爆了粗口,只觉得郑培的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见他还没意识到其中不对,他怒声道: “那你见我们结盟了吗?!” 郑培不说这话还好,说了齐文海简直气得眼前发黑。 “姜云卿如果真想结盟,就算不写国书,也至少要让我们和燕帝见上一面,用以两国交好,表达出彼此诚意。” “可是你见了燕帝了吗?” “她不过是用着些虚名就将赤邯和大燕绑在了一起,从此往后进退一起,在外人眼中两者部分彼此,可是实际上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结盟之事,不仅没有将焚月令交还赤邯,甚至连半点实在的利益都未曾给我们。” “只是一个虚名,就要赔上赤邯,可大燕却什么都没付出。” “空口白话就把赤邯跟大燕绑在了一起,这叫哪门子的结盟?!” 结个狗屁的盟! 姜云卿做的这事情哪里是人干的事儿? 齐文海一直觉得自己脸皮就够厚的,可却万万抵不上姜云卿。 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么干的,她这简直就是在耍流/忙!! 卑鄙! 无耻!! 不要脸!!! 齐文海涵养了大半辈子,此时也是被姜云卿给气得破了功,他就没见过比姜云卿更不要脸更损的人,她居然用几句空口白话就想将赤邯和大燕绑在一起! 第2722章 坑人不成反被坑(三) 郑培刚开始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齐文海在气什么,可等齐文海说完之后,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他原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可是听着齐文海这么一分析,这姜云卿简直就是把他们朝死里坑。 空手套白狼,就这么把他们给套的死死的。 简直…… 忒不要脸了! 郑培跟着齐文海出使大燕,出了这种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他顿时也急了,气声道:“姜云卿她怎么能这样?” “她可是赤邯的皇太女,她不向着赤邯也就算了,怎么能帮着大燕算计我们?” “不行,这亏咱们不能白吃了,我入宫去见她……” 齐文海脸色黑的滴水:“见她能干什么?” “她如今摆明了不想见我们,连送行的事儿都能干出来了,你以为你还能进大燕的皇宫?” “再说这事儿都已经成定局了,就算我们去见了她又有什么用,不出两日,赤邯丞相亲口承认大燕皇后乃是赤邯皇太女的消息就能传的满天下都是。” “除非能将今日在场的人都灭了口,否则就算见了姜云卿也毫无用处。” 更何况齐文海敢肯定,以姜云卿那狡诈的性子,怕是就算他们进了宫了她也能一脸无辜的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耍无赖这种事情没有人比姜云卿更熟练了。 齐文海气得想要吐血,简直想要扇死刚才自作聪明说出那句“皇太女”的自己。 这次大燕之行,不仅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拿回焚月令不说,居然还把自己个儿给赔了进去,他几乎可以想象等到回到赤邯之后,魏寰会有多暴怒。 郑培看着齐文海脸上铁青,失态的喘息的样子,忍不住道:“那不如放话出去拆穿了她……” “你敢?” 齐文海扭头:“我们要真放话出去,否决了她的身份,那就是彻底跟大燕撕破了脸。” “先不说我们损了姜云卿脸面,燕帝会不会放我离开,就是那焚月令也还在姜云卿身上,她又有先帝亲下的诏书为证,赤邯如今经不起乱局。” 更何况刚才那声皇太女是他亲口叫出去的。 他要是转过头就去否认了,姜云卿那边会怎么样他不知晓,可他们赤邯势必会背上个不仁不义的名声,信口雌黄出口全是谎言,往后谁还敢跟赤邯的人来往? 而且齐文海打从心底不愿意跟姜云卿交恶。 姜云卿和燕帝的未来绝不止于大燕,要不然他何必千里迢迢的跑来大燕,借着替魏寰说项,想要以盟友的身份提前让赤邯和大燕结盟,借而好能多给赤邯一份保障? 郑培听着齐文海的话着急:“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齐文海说道:“还能怎么办,送行礼都搬过来了,再赖在京城只会惹人笑话。” 姜云卿摆明了是不肯再见他,而且也不会答应他想要让她做的事情,他们再留在这里也毫无用处。 齐文海深吸口气,沙哑着声音道: “去准备一下,明早启程回赤邯。” 第2723章 坑人不成反被坑(四) “可是陛下那头……”郑培失声道。 事情没办成不说,结果还被坑的这么惨。 他们回去之后,要怎么跟魏寰交代? 魏寰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到时候若是因此震怒,轻则丢了乌纱,要是重了脑袋都保不住。 齐文海脸色也是难看,紧抿着嘴唇片刻后才说道:“陛下那头我自会去请罪,不会牵连你。” 这事儿说到底是他办错了。 要不是他太大意,也不会被姜云卿钻了空子,顺着她下的套就往里跳,结果弄成这个样子。 郑培见话都说道这地步了,而且他也真是怕了姜云卿坑起人来不偿命的本事。 这齐文海才进宫了一趟,事还没办成就被算计成这样,他们要是再留在这,万一哪天姜云卿心血来潮再坑他们一回怎么办? 这次出使本就以齐文海为首,见他决定要走,郑培也自然听从,他连忙出去交代下去,让人准备准备第二天就离开。 等郑培走后,齐文海的怒气才消了些,跌坐在椅子上时,看着满屋子摆放着的礼物箱子,只觉得挫败至极。 本是想要借着皇太女的名声逼着姜云卿妥协,却没想到他连招都还没来得及出,就被坑的险些吐血。 他早该知道姜云卿那性子是绝对不会让她自己吃亏的。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来大燕! 这次大燕一行,半点好处没捞着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 孟少宁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宫中跟姜云卿辞行。 穗儿回去禀报的时候,孟少宁就在旁听着,等穗儿说完了之后,他只消心中一转就明白了姜云卿的用意,然后就忍不住笑出声。 “赤邯的人怎么得罪你了,这么坑他们?”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我可没坑他们,是他们自己要凑上来的。” 姜云卿简单把之前齐文海入宫想要让她归还焚月令,然后卖惨以皇太女身份压她,想要让她出手助魏寰稳固皇权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才又继续说道: “我本已经没想着把赤邯怎么着了,结果他们自己非得凑上来。” “他们都提供我思路了,我要是不照着他们的走,岂不是白费了齐文海跑这一趟?”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说的义正言辞的,低笑出声,不过倒是也没反驳姜云卿的话。 他知道姜云卿说的是真的,打从从安俞回来之后,姜云卿就没再多过问赤邯的事情,虽然偶尔会跟盛家那头联系,不过大多也都是姜锦炎说一些赤邯的消息,而姜云卿却鲜少让盛家做什么,而是放任魏寰去收拢皇权。 本来是两厢安好的事情,赤邯不来招惹,姜云卿也不会理会。 可偏偏魏寰和齐文海不安分,非得要自己送上门来想要算计姜云卿,如今被反坑了回去也是活该。 孟少宁可不是什么傻白甜,哪能看不出来赤邯如今的局势根本就不像是齐文海说的那么险峻。 那位魏帝陛下怕只是惦记着姜云卿手中的焚月令。 第2724章 你也要好好的 而且心有不甘当日安俞之事,和交出来的那大半个国库,所以才想趁着这次朝贺时当众揭露了姜云卿的身份,好借此让姜云卿担负起赤邯储君的责任。 说到底,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两人说笑了几句,就将赤邯的事情和齐文海他们抛在了一旁。 姜云卿说道:“小舅准备回宗蜀了?” “恩。” 孟少宁点点头: “回程的事情已经打点好了,再过三个月就是我那位母后的千秋。” “我这会儿回去,如果动作快一些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在她寿辰那一日送她一份贺礼,也算是回报她一直以来对我的厚待了。” 打从他回到宗蜀开始,皇后对他下手的次数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或是下毒,或是暗杀,或是在朝中使绊子,在他身边埋钉子,但凡她能够想到的办法,皇后都在他这个儿子身上试了一遍。 有时候孟少宁在想,他那位母后怕是恨不得他当初真的就死在了战场之上了。 孟少宁年少时知道皇后对他的看法时,就已经对“母亲”二字没有半点期待,而回了宗蜀之后,他哪怕心中仅剩的那点亲情也已经被皇后和六皇子素日所做的事情给消耗了个干净。 如今的孟少宁虽然改了姓名,易了身份。 可是在他眼中,只有孟家的人和姜云卿才是他的亲人,而慕容皇室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他那位母后和弟弟也只是占着两个名分罢了。 孟少宁对他们不会留情,而这次回去之后,他也定会给他们送上一份厚礼,也好回报这次在永临关外时险死还生的“厚赐”!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看着他眼底蕴含着的冷意,知道他心意已决,便也没有阻拦,只是说道: “那我就在这里祝小舅心想事成,我在大燕等着你的好消息。” 孟少宁温和笑道:“放心吧,事成之后,我定会告诉你。” 他看着已为人妇的姜云卿,她脸上洋溢着笑容,眉眼之间都柔和了许多,完全不似初见时那个满眼凌厉浑身布满了尖刺的少女。 那一夜,她满是狼狈的从姜家出来,上了他的马车。 她算计着姜庆平和孟家交恶,算计的将孟氏的事情揭了出来,初一见面时便在他面前露了锋芒,毫不掩饰的告诉他,她恨姜庆平,她要弄垮姜家。 那个手段狠辣眼底格外冷冽的女孩儿,如今已经成了大燕的皇后,有夫有子。 曾经的那些朦胧爱恋早已经模糊,如今的姜云卿对他来说,只是他最为疼爱的外甥女,是他的亲人。 孟少宁伸手摸了摸姜云卿的发顶,如同最初见她时温和清朗的模样。 “你在这里也要好好的。” …… 孟少宁说要离开,就是真的要离开,期间没再大燕继续逗留。 在赤邯使臣随着齐文海离开的第三天,君璟墨让张集将人点齐,孟少宁跟孟家的人和姜云卿他们辞行之后,就带着锦瑟和张集等人直接离开。 第2725章 召见 孟少宁走之前,还与姜云卿和君璟墨做了一场戏。 三人爆发了一场争执,而原本关押在孟家地牢里的锦瑟也被孟少宁“劫走”。 等孟少宁离开之后,他在走前跟姜云卿二人的争执便传到了有心人耳中。 孟少宁离开后过了几日,孟天硕、孟尉元等人也相继返回了边关。 君璟墨虽然没有答应和赤邯联盟,甚至出手帮着魏寰平定军中之乱,可是却下令让孟天硕带兵逼近南梁边关,刺激了计敏德也同样行动开来。 南梁边城城门紧闭,当看到两国大军临城时,边城战事一触即发,求援的奏折连同恳求将李广延交出的折子,如同雪花一样的被送往南梁皇城。 半个月之后,南梁献王府邸。 天色昏暗之下,府中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一道黑影从王府墙头翻过之后,径直朝着林间深处疾驰而去。 等到了想要去的地方后,他才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眼前的房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声音。 “谁。” “主子,是属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响起声音:“进来。” 那人闻言之后这才推门而入,等进到里面时,就见到坐在桌前,穿着一袭黑衣的男人。 那人坐在桌前,左手正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他微垂着脸颊,目光凝聚在桌面之上,薄唇轻抿时带着冷厉的弧度,而那俊逸的脸上更是如同扣上了一层寒冰,从侧脸看过去完全没有一丝温度。 见人进来,他才抬头,露出带着眼罩的面容来,赫然正是从永临关外带着人逃走的李广延。 李广延看了来人一眼后,就垂着眼继续写着东西,嘴里淡漠道:“什么事?” 来人连忙说道:“主子,大燕那边传来消息,孟少宁已经返回宗蜀,赤邯的丞相也已经回了赤邯,如今到处都在盛传,大燕皇后乃是赤邯皇太女,赤邯和大燕已经联姻结盟。” 李广延扯扯嘴角:“想要结盟哪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结盟,以姜云卿的谨慎,绝不会将消息这么简单的就放了出来。 怕是这结盟是假,赤邯被赶鸭子上架吧。 李广延说道:“锦瑟那边怎么样,可见到了姜云卿。” 那人回道:“见到了,可是……” 李广延抬头:“可是什么?” 那人连忙道:“可是锦瑟没有被关押在大燕,而是被孟少宁带回了宗蜀。” “你说什么?” 李广延原本还是神色淡定,可当听到这消息时瞬间变了脸色,他手中停了下来,放下笔后沉声道:“你说她被孟少宁带去了宗蜀?” 那人点点头:“是,属下已经查的清楚。” “刚开始时锦瑟的确是被燕帝和燕后关押了起来,像是因为不确定她的身份,想要将人留在大燕,可谁知道后来孟少宁突然将人带走。” “听说刚开始时燕后不肯放人,为此还和孟少宁起了争执,后来还是孟少宁的人强闯了关押锦瑟之地,将人强行抢走,他回宗蜀之前还跟燕帝也起了口角。” 第2726章 落井下石(一) 李广延那独眼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阴沉,眼眸里满满都是算计之色。 “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争执?” 那人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说完他怕李广延怪罪他们无能,又连忙解释道。 “主子,这次在大燕的行动失败之后,燕帝设局算计了咱们,咱们埋在大燕的钉子还有那些暗桩几乎被除了个干净,留下的也只有两三个不甚要紧,甚至之前从未曾显露过的。” “谢远瑚他们也被燕帝清理,如今我们在大燕的眼线根本就接触不到燕帝和燕后,而大燕未曾选秀,就算想要让人假扮宫人入宫都很难,更别说探听大燕宫中的消息了。” 那下属低声说道: “这次孟少宁的事情之所以被我们的人知晓,还是因为孟少宁带人闯了地牢,劫走了锦瑟的原因,这事儿闹的很大,大燕京中的人都知道。” 李广延闻言想起了之前张妙俞死时,探子回报在张家时孟少宁的反应。 难道孟少宁当真是对张妙俞动了情,所以才会见到锦瑟时对她移情? 李广延阴沉着眼,锦瑟是他用来对付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棋子,如今居然被孟少宁带回了宗蜀! “对了主子,还有……” 那下属刚想要说话,谁知道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他顿时歇了话头连忙起身满是戒备,等看到进来的人是熟悉的人时,这才放松下来。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听到来人急声说道: “主子,梁帝召您立刻入宫!” 李广延抬头:“现在?” 外面夜色浓郁,这个时候已经快到两更天了,梁帝这个时候召他入宫做什么? 来人说道:“宫里的内侍就在外面守着,等主子出去。” 李广延闻言这才察觉到不对,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来人摇摇头:“具体不知道,但是我刚才从传旨太监的口中听说,梁帝心情极为不好,而且还发了大怒,那太监说让主子尽快入宫。” 李广延心知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微眯着眼想了想后才说道:“你去将天师前几日新练出来的丹药取来,我等下带着进宫,还有,去跟献王说一声,如果我两个时辰未曾出宫,让他来宫中接我。” 献王是王爷,李广延明面上也只是献王的外甥,暂住在献王府中的客人而已。 可是李广延提起献王时的语气却是随意,让献王去接他也不是请反而更像是命令,这本该不合理的吩咐,他身前站着的那两人却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 闻言两人一个去取丹药,另外一个则是帮着李广延换了一身衣裳,系上了披风之后,这才接过了丹药让李广延随身装着,将人送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时,果然有太监在那里等着。 见到李广延时,那太监脸上焦急之色一缓,连忙上前急声道:“哎哟我的世子爷,您这是干什么去了,这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您快着些跟奴才进宫吧。” 第2727章 落井下石(二) 李广延也没迟疑,跟着那太监上了马车之后,才开口道问道:“于公公,不知道陛下这么晚让我入宫是有什么事情?” 那太监闻言没说话。 李广延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串东西塞进了那太监手里:“于公公,前些日子陛下让我住进宫中,我嫌弃宫中烦闷才继续留在献王府,今天夜里倒是叫你多跑了一趟,这串珠子便当作是赔礼了。” 那太监听到李广延的话后,脸色微变。 李广延虽然不是南梁的皇子,但是他在南梁却是地位极高,而且有献王一意袒护,梁帝对他也极为宠信,甚至还曾言明让他住进宫中,这可是连其他皇子都求不来的事情。 皇子到了年龄便要各自开府,不准留在宫中,而李广延一个“外人”却得陛下恩准可以在宫中居住,甚至还依着他母亲在赤邯的身份,将他过继到了献王膝下,甚至还得了献王世子的封号。 所以哪怕他是大燕皇子,如今在大燕失势。 在许多人眼里,李广延都绝不能招惹。 于公公跟着梁帝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他手指在那串珠子上摸了摸,感觉到触手温润,再低头看了眼那珠子的成色,想起李广延有多受宠后,便将那串珠子不动声色的收进了袖子里,然后说道: “世子爷这么说可是客气了,奴才岂敢当?” “今儿个宫中突然接到了边关送来的折子,还有几个言官上书,陛下看了之后大怒,便让奴才立刻召世子进宫。” 于公公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 不过该提点的已经提点了,李广延也不是蠢货,哪怕于公公说的没那么清楚,他也是从他的话中能够分析得出来梁帝召他入宫的理由。 之前大燕和赤邯联手,陈兵南梁边境的事情李广延是知道的,如今边关急报,怕是那边的战事又有了变化,至于南梁朝中的那些言官,不用想就能猜到他们说了什么。 李广延只从来了南梁之后,弹劾他的折子就没有断过,怕是这次又有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趁着边关之事的时候上书给梁帝,想要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李广延知道如同于公公这种能够跟在皇帝身边多年,不遭厌弃还能得重用的太监不会泄露太多皇帝身边的事情,像是刚才那种提点已经算是人情。 他不会蠢的继续去逼着于公公跟他说其中内情,因为这样只会彻底得罪了这个梁帝身边的大太监,得不偿失。 李广延说道:“陛下可还召见了其他人?” 于公公摇摇头:“没有,不过左相和陶大人在宫中。” 李广延心中一沉。 左相叫狄朔,跟献王向来不和,自然跟他这个献王世子不会好到哪儿去。 而那个陶大人名叫陶卫方,更是一直看不惯他这个大燕的皇子“逃难”来了南梁,更一直反对梁帝重用他。 这两人在宫中,显然不可能是为了替他求情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落井下石。 第2726章 落井下石(三) 入了宫中之后,梁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召见他。 大太监于公公去了殿内传话之后,却久久没有出来,反倒是将李广延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夜色寒凉,外间的风已经带上的冷意。 南梁的宫中向来少种树木,反而几乎全是一敞眼的平地。 那高高的宫墙遮不住夜间冷风,再加上外间快要变天,夜风毫无遮挡之下全数落在李广延身上,吹的他身上的披风“呼呼”作响,脸颊上更是有些刺疼。 李广延眼中更阴沉了几分。 梁帝对他虽算不上极好,却也一直顾全着献王的颜面不曾怠慢,而且这段时间经过他有意讨好也已经被他笼络,断然不会这么有意的晾着他。 能让梁帝这般做的,说明今天夜里的事情恐怕真的对他不利。 李广延隐约猜出,怕是边关上的战事有了变动。 小半柱香后,殿门才再次开启。 于公公背着光从里头走了出来,扬声道:“世子爷,陛下传您进去。” 李广延应了声后便朝里走。 擦身而过时,于公公突然压低了声音提点了句。 “陛下刚发了火,眼下正怒着,世子小心些。” 李广延身形顿了顿,心下有数之后,不着痕迹的朝着于公公点了点头,就直接大步朝着殿内走了进去,等入内后尚且没有看清楚殿内的情形,迎面一个茶盏正对着他脑袋上就砸了过来。 李广延避之不及,也不能躲让,就那么正正的挨了一下。 茶杯里的水洒了他一脸,而他额上也是瞬间见了血。 李广延眼底阴狠之色一闪而过,抬头时就已不见分毫,他只是上前跪下低声道:“参见陛下。” “你还敢来见朕?!” 梁帝看上去只有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可是头发已经花白,哪怕全数拢在代表着帝王威仪的冠冕之下,却依旧遮不住憔悴之色。 他身上穿着龙袍,坐在椅子上时看着李广延满脸的阴鸷,看着他时像是看着个死人。 李广延抿抿嘴唇,抬头沉声道:“广延不知做错何事,让皇叔这般动怒。” 他本是南梁公主的儿子,论理该叫梁帝一声舅舅,只是他如今过继到了献王膝下,而献王又是梁帝的亲哥哥,所以便遵循了献王这边的关系,唤梁帝皇叔。 梁帝听到李广延的话,直接抓着桌上的折子便朝着李广延扔了过去,直接砸落在他身前。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李广延伸手捡起其中两份奏折,便看到其中一份奏折是边关送来的急报,上面写着大燕和赤邯突然增兵,意有进攻之意,请求朝中派兵增援,并将献王世子李广延交予两国,以缓解三国之间仇怨。 而另外一份奏折,则是朝中言官上书要求严惩李广延的。 左相狄朔立于殿前,沉声开口道: “世子,老臣当初就已经说过,反对世子主动挑衅赤邯和大燕,可世子一意孤行,百般巧舌说服陛下,不仅设陷阱想要截杀燕帝,更一并得罪了赤邯的魏帝。” 第2727章 落井下石(四) “这也就罢了,他们未死,我南梁跟他们之间结下不解之仇,世子却还要火上浇油,暗中策划了这次使臣受袭的事情想要嫁祸大燕。” “现在嫁祸不成,两国却是联袂发兵,世子叫我南梁怎能抵挡?!” 陶卫方早就厌恶李广延,在他看来,李广延本就是大燕皇子,逃来南梁避难就该有个避难的样子。 可是他先是蛊惑献王,过继到献王膝下得了个世子的封号,转过头来又一意鼓动陛下对燕帝屡次出手,让得南梁与大燕交恶,更一手促成了赤邯和大燕的结盟。 要不是上次李广延带人算计魏帝,她怎会倒向大燕? 陶卫方一直都觉得,李广延从未曾想要真心帮过南梁,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南梁,而他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想要借着南梁的势替他报一己私仇! 陶卫方冷声道:“世子怕是从未曾想过我南梁的处境,更不曾关心那边关百姓的死活。” “你为了一己之私,紧抓着燕帝不放,若是行事周全也就罢了,可想要做的事情没做成,还给陛下惹来一身腥。” “你可知道你让人杀死贾巍他们,意图嫁祸大燕的事情早已经传扬开来,如今盛京人人议论,朝中大臣更觉陛下狠毒,人人都道陛下不择手段,卑鄙无耻。” “你行事偏执,却叫陛下替你背了这恶名和黑锅!” 梁帝本就气怒外间之事,此时听到狄朔和陶卫方的话后,脸上更是阴云遍布,眼中浮现出杀意来。 “李广延,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广延沉默了片刻,才抬头看着梁帝说道:“皇叔也这般看我吗?” 梁帝阴沉着脸看着他。 李广延说道:“我来南梁之后,便将南梁当成了我的母国,皇叔在危难之际肯庇护于我,对我来说更是让我感激至极。” “我所做的事情,固然有私心在内,可我的私心也只是想要让南梁更加强盛,让皇叔成为这天下之主,让所有人都为你臣服,我何错之有?” “狡辩!” 陶卫方说道:“你休得巧舌如簧蒙骗陛下!” 李广延扭头看着陶卫方:“陶大人,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不喜我,觉得我母妃早已经外嫁,便不再是南梁公主,而我身上流着大燕人的血,入不了你的眼,可是你也不能这般污蔑于我!” 陶卫方被他反口一咬,顿时气笑:“我诬蔑你?笑话,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你所为,我南梁难道不是因为你才和大燕、赤邯交恶?” “若非是你,魏帝不会偏向南梁!” “要不是你野心勃勃,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一统天下的大话哄骗陛下,骗的陛下对你放权,让你有机会在外兴风作浪,又怎会让得大燕、赤邯陈兵关外……” “陶大人!” 狄朔原还是在旁看着陶卫方问责李广延,想要逼得梁帝处置的李广延。 可是当听到他刚才的话后却是顿时脸色微变,猛的扭头看向梁帝时,果然就见到梁帝脸色阴沉格外的难看。 第2728章 置于死地(一) 陶卫方刚才一心想要置李广延于死地,又被李广延刻意激怒,那些话才会脱口而出。 可是被狄朔喝止了之后,他猛的醒过神来,迎着梁帝阴鸷眼神顿时心中一紧。 梁帝虽只有守成之主的能力,却也曾野心天下,做过天下一统的霸主之梦。 更何况他向来自诩英明睿智,又怎么可能觉得自己是随意便能被人哄骗之人? 陶卫方这话看似是在指责李广延谗言献媚于圣前,可换个说法,也同样是在暗指梁帝愚蠢,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才让得如今南梁局势如此紧张。 恰逢这时,李广延冷笑出声:“陶大人,你这是在说皇叔他愚昧,轻易便叫人哄骗吗?” 陶卫方吓了一跳,猛的跪下急声道:“陛下,老臣断无此意,李广延你休得胡言乱语蛊惑圣心……” “我蛊惑圣心?” 李广延冷嗤一声:“陶大人未免太过高看我了,皇叔英明,对朝政之事和天下大局更是自有主张,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蛊惑得了的。” “你说我在外兴风作浪,害得南梁落到今日地步,那我倒想问问陶大人,当初我意欲派人前往赤邯截杀燕帝之时,可曾隐瞒过谁人?是否是皇叔亲口准允?又是否问询过朝中大臣?” “那时候赤邯大燕和赤邯恰逢皇权交替,燕帝又暗中前往赤邯皇城,身边护卫极少,这种情况下,若能趁机将燕帝和魏帝一并铲除,大燕和赤邯势必交恶不说,两国更是会乱成一团,到时候我大燕便有崛起之日,皇叔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李广延面对着陶卫方时,半点都没有惧怕退让,反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当初行事之前曾经询问过朝中武将文臣,至少有半数都同意此事,想要趁机除掉大燕和赤邯脊梁,而我征得陛下准允之后,方才得了领兵之权,更是将燕帝、魏帝一并围困永临关外。” “当日陶大人怕我领兵之后反水大燕,陷害南梁,执意上奏让严将军随军前往,我当陶大人虽对我不满,却也一心向着陛下和南梁,所以未曾阻拦。” “可谁曾想在永临关外时,严将军不仅不愿意与我协作,反倒是从中作梗,处处阻拦,后更在我围困燕帝之事不肯援兵于我。” “若非如此,我岂会给燕帝机会等到大燕援军?若非大燕援军赶到,我又怎么可能会拿不下燕帝和魏帝性命,怕是就连那永临关驻守大将计敏德,如今也早已经是我南梁刀下亡魂!” “我本有机会一次弄垮大燕、赤邯,可却因严将军功亏一篑,毁了皇叔的大业,如今陶大人反倒是将此祸落在我身上,我倒是要问问陶大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陶卫方听着李广延的话脸色大变,急声道:“你休得胡说八道!永临关外之事分明是你自己行事不全,又何来怨怪于我……” “那严将军难道不是你的姑丈?我记得他府中还迎娶了你们陶家旁系的女儿。” 第2729章 置于死地(二) 李广延一句话,就让得陶卫方全部的辩解之言全部卡在喉咙之间。 他慌忙扭头看向梁帝,就发现梁帝眼中阴沉更甚,望着他时甚至生出了杀意来,显然将之前对准李广延的怒气全部落在了他身上。 陶卫方一时间脸色发白,心中急转着想着怎样才能辩解反驳,可李广延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李广延直接抬头看着左相狄朔,而狄朔顿时心中一“咯噔”。 李广延冷声道:“还有这次的事情,派遣使臣前往大燕是左相定下的吧,左相让门下门生亲自前往大燕,意欲跟燕帝修好,甚至暗中答允燕帝一些事情,以求大燕和赤邯退兵。” “可你如此做之前可曾想过陛下的颜面?想过南梁的颜面?” “大燕与我南梁从无高低之分,燕帝是主,难道皇叔就不是主了?” “你让人向燕帝求饶,简直就是拿着皇叔的脸面朝着地上践踏,燕帝若是以礼相待也就算了,可你们带着满满的礼物,低声下气的前去求饶,却还被燕帝当着世人直面赶出了京城,甚至连燕帝的面都没见到。” “燕帝摆明了是不愿意和南梁修好,甚至将陛下的脸面朝死里践踏,事已如此,我怎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和我南梁受辱?!” 李广延说完之后,扭头对着梁帝说道: “皇叔,我承认在使臣离京之前,我安插了两人在那些人中间,可我最初的想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皇叔也该知晓我当初在大燕时是有些势力的,我原是想着,趁着这次机会说不定能联系上以前的部下,能让他们为皇叔所用,说不得能有意外之喜。” “而且临行前我也曾叮嘱过那两名探子,只要燕帝不对使臣动手,便不许他们擅动,可若燕帝不忘往日仇怨,心胸狭窄意欲借机报复,甚至伤及南梁颜面,便定要给他个教训。” “我的确瞒着皇叔放了探子随行,可我一心为着南梁,为着皇叔,我何错之有?!” 狄朔见李广延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避重就轻,将原本所有该是罪过的事情全部模糊掉,反而不断在言语之中表达忠心,一真九假的显示自己一副全然为着南梁为着梁帝。 偏偏梁帝还吃这一套,眼见着梁帝原本对于李广延的怒火散了些,眉宇之间和缓下来。 狄朔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句“狡诈之徒”,然后冷声道:“巧舌如簧!” “世子这般避重就轻是想要逃脱责任?” “我让使臣前往大燕,是想要化解世子当日在永临关外惹下的祸事。” “如今谁人不知道赤邯帝女嫁入大燕皇室为后,大燕、赤邯亲如一家的事情,两国联手陈兵我南梁边境,时时都有攻入的危险,我若不想办法化解,难道要让天下百姓议论陛下为着袒护世子这个侄儿,便不顾边关危境百姓生死?”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着你是为了陛下,可你隐瞒陛下擅自让人混入使臣之中是事实,派人截杀所有人结果暴露于天下人眼前也是事实。” 第2730章 盟友 狄朔岂能让李广延混淆这中间的关系,直接说道: “如今你不仅没有达到你所谓的目的,挑起大燕和他国之间争斗,反倒是将陛下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人。” “人人都说陛下为陷害大燕嫁祸燕帝,不择手段自弑使臣,罔顾朝中大臣性命,无情无义狠毒至极,如此之下,朝中大臣还有谁敢效忠于陛下,而民怨沸腾,陛下和我南梁皇室威仪何在?!” 狄朔的话瞬间就让梁帝想到了言官送上来的折子。 如今他派人谋害使臣嫁祸大燕不成,反被大燕打脸,连带着激怒燕帝派大军压境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人人都骂他自作自受,骂他想要害人不成反被打脸。 更有甚者,民间更有他昏庸无能,好大喜功的说法喧嚣于尘。 李广延深知狄朔的话是给他挖了个深坑,不管他怎么回答,他损了梁帝的颜面都是不可否认的,而且这次他不仅弄死了那几个使臣,关键他们后面的家族定然不会对此善罢甘休。 如果不能摆平了梁帝,让他对他信任甚至愿意庇护,那他哪怕有献王世子的身份,接下来在南梁恐怕也是寸步难行,而且那些人一旦见他在梁帝面前失势,势必会对他落井下石。 如狄朔、陶卫方之流,更是会恨不得一脚将他踩死,再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李广延紧抿着嘴唇,半晌后沉声道:“谁说我没有达到目的?” 狄朔瞳孔微张。 陶卫方也是脸色微变。 他们得来的消息,李广延所做的挑拨之事明明没成,而且燕帝也彻底安抚住那些前往道贺的使臣,只除了南梁死了人之外,其他的那些使臣没有一人损伤的。 燕帝不仅借此拉拢了其他使臣,让得他们和大燕一起仇视南梁,替南梁拉了无数仇恨,而且李广延在大燕的那些暗桩和探子也死伤殆尽,几乎被铲除了个干净。 可是李广延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上首的梁帝原本听到三人争执已经满是不耐,甚至心中暴怒非常,可当听到李广延的话后,他眼中不耐之色一顿,低头看着下方跪着的李广延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广延勾勾嘴角: “意思就是,我虽然没有让大燕和那些小国乱起来,可也依旧达到了想要的目的。” 他抬头看着梁帝说道, “左相忌惮的,无非是赤邯和大燕联手,可如若有人能够牵制住大燕的兵力呢?” 梁帝惊讶道:“你是说……” “宗蜀!” 李广延面色平静,“不知宗蜀这个盟友,皇叔以为如何?” 梁帝听到李广延的话后,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就连狄朔和陶卫方也是掩不住的愕然。 李广延说道:“宗蜀在北,南梁在南,看似相隔甚远,可是大燕却正好处于两国之间。” “大燕与宗蜀向来不曾交好,这几年虽然未曾交战,可北境雁山关附近的兵力却从未撤除过,甚至前两年还曾增兵,为的就是防止宗蜀南下。” 第2731章 反击(一) 李广延抬头看着梁帝问道: “皇叔觉得,如若宗蜀能与我南梁结盟,在北境牵制大燕,让得大燕无暇他顾,大燕可还有精力对我南梁动手?” 梁帝忍不住微眯着眼,能坐上皇位的,哪怕性格再有缺陷,至少不会是完全的蠢货。 如果真像是李广延所说,能让宗蜀和南梁结盟,甚至于让他们出手牵制大燕,那大燕自然不会再对南梁动手,否则三国交战,他们分身乏术之下,到时候别说是让南梁如何,怕不是先给了宗蜀空子,让他们铁蹄南下灭了大燕。 梁帝心中微动,沉声道:“你能让宗蜀跟我南梁结盟?” 李广延摇摇头:“不能。” “你!”梁帝顿时气怒,以为李广延戏弄于他。 李广延却是在他怒气升起之时连忙说道:“虽然不能结盟,可是让宗蜀帮忙牵制大燕却是可以的。” “这次前往大燕的探子,虽然未曾破坏大燕和诸国关系,可却有一人成功潜伏到了宗蜀显王慕容堃身边,并且被他带回了宗蜀,而且我早年在大燕时,曾经结识过宗蜀的六皇子。” “我有把握能够让宗蜀皇室内乱,让他们自相残杀以致边关生乱,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带兵攻入大燕,可是大燕势必会分出精力来防备宗蜀,无暇他顾。” 梁帝闻言倒是诧异看了李广延一眼,说道:“你倒是交友广阔。” 这话有些嘲讽的意思在里面,李广延却像是没听出来一般,只是低头说道:“只要宗蜀能够牵制住大燕,让他们不敢擅动兵力,赤邯这边就更好解决。” “皇叔或许有所听闻,如今赤邯的女帝魏寰上位之事并不光明,且那位嫁入大燕皇室的赤邯帝女与她之间也有嫌隙。” “赤邯先帝身亡之时,虽将皇位传给了魏寰,却将赤邯统帅三军的虎符交给了帝女,而如今那虎符正握在大燕手中,魏帝并无调动赤邯三军之权。” “大燕和赤邯看似结盟,可他们这盟友的关系却并不稳固。” “那帝女带走了虎符借此防备魏帝反目,魏帝何尝又不怨恨帝女压制了她为皇的权利?而且如今率兵攻打边城的赤邯领将,正是当初被魏帝算计险些丢了性命的计敏德。” “他与魏帝不和,想要挑拨他二人关系并非是什么难事。” “陛下只要给我时间,我定然能够让大燕和赤邯退兵,保我南梁边境安宁。” 李广延也不管殿内其他人脸上神色,直接一股脑的将他想要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然后便看似平静的抬头看着梁帝,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决定。 只是唯有李广延自己才知道,他此刻有多紧张。 他掌心置于长袖之下,紧紧抓着膝上的衣摆,而后脊更是绷的笔直。 李广延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只要梁帝信了他的话,他便能化解了今日危局,重得他信任,甚至能够让梁帝更加倚重他对他放权。 可如果梁帝不信他的话,那他先前所做的一切便都功亏一篑。 第2732章 反击(二) 不仅从此再不能得梁帝信任,这南梁也更无他立足之地。 狄朔和陶卫方也同样知道其中道理。 他们虽然惊讶李广延居然在大燕事败之后,还能安插了细作去了宗蜀,可是他们绝不愿意看着好不容易才能将李广延一击打死的机会就这么放过。 而且两人都知道李广延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今日要是让他顺利逃脱,来日李广延必定会寻机会对他们下手。 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 狄朔开口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世子所说那探子谁能知道真假,若他只不过是脱身之言,到时边境之危难解,更会招惹了宗蜀,对我南梁难说便是雪上加霜。” 陶卫方也是着急。 他今日得罪死了李广延,如果不将他摁下去,给了他翻身的机会,那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李广延这厮睚眦必报,心眼比针还小。 陶卫方急声道:“陛下,左相说的对,李广延这些话不过都是狡辩之词。” “如今外间谁人不知道赤邯和大燕交好,魏帝不仅亲口承认燕后是她赤邯储君,那燕帝、燕后就位大殿之日,魏帝更是让丞相齐文海亲自带着贺礼前往祝贺,甚至不惜送出了赤邯大半个国库给那燕后添妆。” “这般舍得,怎能是作假?” 梁帝闻言微眯着眼,眼底闪过寒光。 那赤邯贺礼他也听过,就算放在他们南梁,也足以抵得半个国库了。 李广延自然也知道梁帝顾忌,开口道: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再等上半个月,宗蜀到时必乱,而大燕也绝不会在此时攻入南梁。” “至于赤邯这边,就算想要动手,粮草调动军备筹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至少在半个月内他们绝对不会真正攻城,等半个月后,宗蜀消息传来,陛下到时候若愿意信我,便将此事交给我,我必有办法让赤邯退兵。” 李广延说的笃定。 梁帝意动:“你肯定?” 李广延毫不犹疑点头:“肯定。” 他抬头看着梁帝,独眼之中满是认真之色: “当初我从大燕狼狈逃出,是皇叔心存仁慈收留了我,更在众人觉得我是异国之人,会祸害南梁祸害皇叔想要将我害死时一力保我周全。” “我如今是献王世子,更是皇叔子侄,南梁就是我母国,我定然不会让南梁受过,让皇叔失望。” “半个月,皇叔只需要等半个月,就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而如果到时候情况不如我所说,皇叔大可以命人将我绑了送去边关之地,交给燕帝处置,以此平息燕帝的怒火,求他放过南梁。” 狄朔听到李广延的话心中就是一沉,暗道一声“不好。” 梁帝最是自负,而且身为一国之主,哪能觉得自己不如旁人? 李广延这话看似是在表忠心,可实则却是在故意刺激梁帝。 不仅表明朝中之人处处为难他,想要置他于死地是因为他曾经大燕皇子的身份,主动示弱于梁帝,更是一句话便将梁帝放在了燕帝之下。 第2733章 半个月 如果梁帝当真绑了李广延,将他送给大燕平息燕帝怒火,岂不是就是对燕帝服软认输,自觉不如燕帝? 以梁帝的性情,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果然,梁帝听到李广延那话后,顿时脸色一冷,厉声道: “闭嘴,燕帝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朕去求他?” 李广延闻言一声不吭。 梁帝冷声道:“朕就再信你一回,给你半个月时间,如若半个月后,事情不像你所说,到时候朕定会要了你脑袋。” 狄朔听着梁帝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心知今日这一通算是白忙活了。 他没想到这般绝境之下,李广延在居然还能够逃出生天,哄得梁帝再次放过了他。 陶卫方更是瞪大了眼,急声道:“陛下……” 他想要说这万万不可。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梁帝就已经看向了他:“刚才广延所说,永临关外严丛作乱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陶卫方原本想要劝谏的话全数卡在了喉咙里,脸色瞬间大变。 梁帝最不喜有人背着他做事,先前赤邯那事情他虽然怪李广延办事不力,可是正如李广延所说,当初他做这事之前是曾经征求过他的应允的。 而且当时梁帝对于截杀君璟墨和魏寰,然后有机会问鼎天下也是极为心动的,否则他也不会放权给李广延,让他在赤邯弄出那么一出来。 结果君璟墨和魏寰没杀成,南梁还与两国彻底结仇,连带着大燕和赤邯陈兵边关。 梁帝心中不可谓不恼怒后悔。 可是帝王怎么能有错?哪怕就算是错了,那做错事的也只能是别人。 之前梁帝以为是李广延办事不利,为此还曾迁怒过他。 只是李广延实在是讨喜,而且太过清楚他想要什么,再加上有献王作保,李广延和献王又帮着他处理很多他不方便出手处理的事情,所以让得梁帝没办法也舍不得处置李广延,以至于郁气于胸。 如今突然知道那次事情并非是李广延无能,也并非是他自己眼光太差算计太过,而是有人从中作梗不肯配合,才让得君璟墨和魏寰逃出生天,坏了他好事。 梁帝原本所有压着的郁气就全部落到了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陶卫方和狄朔都是心道不好,陶卫方此时已经顾不得李广延了,只想要不牵连己身让得严丛这个姑丈受过,连忙说道:“陛下,此事定有误会。” “严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更从不曾做有违圣令之事,永临关外定有误会……” 陶卫方想要保严丛。 可是梁帝显然不愿意这么容易放过害他错失天赐良机的“罪魁祸首”,而且李广延之前的话更是给陶卫方挖好了坑。 陶卫方今夜意欲置李广延于死地,而当初严丛之所以被派去跟李广延一起,也是因为陶卫方举荐。 梁帝完全忘了,那时候他第一次对李广延放权,对他也不是全然放心,所以陶卫方他们一提他就顺势同意了下来,让严丛前往牵制和监视李广延。 第2734章 不死也得脱层皮 如今他只记得,李广延之所以事败,都是因为严丛从中作梗。 梁帝直接挥手,不想听陶卫方的辩解之词,直接寒声说道:“是不是误会,让廷狱监一审就知道真假。” “陛下……” 陶卫方大惊,那廷狱监是什么地方? 那里头关押的都是朝廷要犯,但凡进了里面的人再想要出来,就算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严丛身为大将军,更从未做错过什么事情,梁帝怎能将他送进廷狱监? 陶卫方张嘴就想要说话,替严丛求情,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身旁的狄朔猛的撞了一下。 梁帝扭头看着陶卫方满是危险道:“陶大人,你对朕的话有意见?” 陶卫方脸色一白,正对着两帝脸上的阴沉时,瞬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 梁帝如今显然已经信了李广延的话,认为是严丛坏了他的好事,所以才会严惩。 严丛本就是他姑丈,跟他关系甚密,他如果再一味的替严丛求情,恐怕不仅救不了严丛,更会把他自己也搭了进去。 陶卫方想到此处,不由觉得李广延简直恶毒,脸色惨白的低头说道:“微臣不敢。” 梁帝深深看了眼陶卫方,直将他看的头皮发麻背心渗凉的时候,他这才收回目光扬声道:“于奉!” 一直守在一旁的于公公连忙上前:“陛下。” 梁帝说道:“将严丛打入廷狱监,命人严审当日永临关外之事。” 于公公低声道:“是。” 梁帝说完之后,这才抬头看向狄朔和陶卫方,眉宇带着寒意说道: “朕知道你们一直不喜广延曾经大燕皇子的身份,可是他如今既已入了南梁,更过继到了献王膝下,便是我南梁皇室的人。” “左相向来知道分寸,该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体贴君意。” “朕不希望以后再看到有人以广延为由,攻讦皇室,更意图挑起皇室之乱。” 狄朔脸色难看了几分,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梁帝被李广延说服之后心中已然偏向了李广延,信了他的话后,自然便会觉得今日之事是他和陶卫方刻意为之,联合言官一同上书,目的就是为了为难李广延。 狄朔此时既没办法分辨,又不能反驳,心中满是憋屈之意。 “臣遵旨。” 梁帝到底没逼迫太过,而且他也知道狄朔对他并无异心,所以教训了两句之后,就挥挥手说道:“行了,你们闹腾了一整夜,朕头都被你们吵疼了。” “你们先回去吧,广延留下。” 狄朔和陶卫方领命之后,只能先行离开。 李广延留了下来,只是却没有起身。 梁帝看了他一眼:“还跪着干什么?” 李广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再抬头时才满是歉疚说道:“今日之事不管因何而起,说到底都是我办事不力,才会弄出今日局面。” “如果永临关外我没那么多顾忌,事先便发现身旁之人有异心,别太过相信他们,直接要了燕帝他们性命,如今皇叔已能逐鹿天下,问鼎那至尊之位了。” 第2735章 示弱(一) 李广延说道这里,脸上满满都是懊悔和内疚。 “都怪我行事之时不够周全,才惹出后来祸事,还请皇叔责罚。” 梁帝对于李广延不是没有怨言的,哪怕他信了李广延的话,可是后果已经造成,如今毁的是他的名声,梁帝又怎么可能全然不在意。 他虽然斥责了狄朔和陶卫方,可对李广延也没有好脸色,可此时李广延直接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一脸愧疚的模样,倒是让梁帝脸上神色缓和了一些。 梁帝说道:“此事也不全怪你。” 李广延摇摇头:“怎能不怪我,若非是我太过冒进,急着想要让南梁更近一步,又怎么会闹出这些乱子来。” “当初行事之前,我该再谨慎小心一些的。” 梁帝闻言眉宇之间更缓和了许多。 李广延愧疚道:“还有这一次,我不该贸然行事,竟是让得皇叔替我背了这骂名,不过好在此事也不是不能解决,要不然我定然会愧疚而死。” 梁帝本就在烦闷使臣的事情,听到李广延的话神情一顿:“你有办法解决?” 李广延点点头:“这件事情本就发生在大燕,世人皆知燕帝与陛下有仇,如今更派兵欲对南梁不利。” “这种传言本就没有切实的证据,当初皇叔让人去大燕本是想要修复两国之间的关系,可是燕帝却是不顾邦交之谊,毫无风度的将使臣赶出京城,这才让得他们枉死在外。” “此事燕帝四处宣扬,说是我们自己杀了人嫁祸给他们,我们也完全可以说是燕帝命人谋害了那些人嫁祸给陛下。” “反正南梁和大燕不和世人皆知,谁能知道此事真假。” 李广延看着若有所思的梁帝说道: “民间百姓皆是盲从之人,只要让人将这些传扬出去,他们难道还能相信燕帝不信皇叔不成?” “至于朝中大臣就更是简单,他们都是皇叔的臣子,岂敢议论皇叔,只要皇叔一口咬定此事是大燕不仁,嫁祸于您,谁敢再说半句不是?” 梁帝听着李广延的话,手指摩挲着掌心。 半晌后才道: “这办法倒是不错。”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是没人能证实真假。 当初行刺使臣的人早已经死了,留着的也去了宗蜀。 燕帝说人是他命人杀的,证据在哪里?更何况在世人眼中,谁会去杀自己朝中大臣嫁祸别国? 梁帝想了想后,觉得李广延说的这个办法不错,若是用好了的话,不仅能够洗清他身上的污名,说不定还能反将燕帝一军,他侧头看了眼于公公。 于公公连忙心领神会,一边感叹着这李广延心思当真是机敏,一边说道:“奴才会吩咐下去,让人照着世子说的去办。” 解决了心头大事,又有李广延说的半月之期,梁帝这才放松了下来。 人一泄气之后,整个人便觉得疲乏。 李广延看了眼梁帝眉宇间的疲倦之色,握了握袖中的锦盒,只不过迟疑了片刻后,就下了决定。 第2736章 示弱(二) 李广延抬头说道: “皇叔,前几日天师那边又出了新品,说是服用之后能够能够让皇叔身体龙威虎猛,恢复壮年风采。” “我先前去取了一粒亲自试过药,药效的确是极好,服用之后身体焕然一新甚是舒坦,我便让人取了剩下的给皇叔带进宫里来。” 李广延将锦盒取出交给了于公公之后,于公公转交给了梁帝。 梁帝打开看过,说道:“真有这般奇效?” 李广延笑说:“我觉得很好,不过毕竟龙体贵重,轻易损伤不得,皇叔还是先将这仙丸交给太医院的人看过,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服用。” “侄儿皮糙肉厚,有点什么损伤没事,可皇叔万万大意不得。” 梁帝听着李广延这话,觉得心里甚是舒坦。 梁帝曾经也听说过赤邯的睿明帝寻求长生之法,炼丹把自己给炼死了的事情,他对于所谓的长生嗤之以鼻,而且有睿明帝在前,他也不会去中了那些术士的胡说八道。 所以在李广延最初进献这些丹丸的时候,他还曾经疑心他是想要用同样的办法,蒙骗自己去追求长生之路。 可是后来每一次李广延上贡的时候,丹丸他都会先吃一粒,而且他也会主动将这些丹丸交给太医检查,服用之后也的确是对身体大有益处,半点都没有反噬的迹象。 这半年间,他吃了不少李广延进献的丹丸,身子好了一大截不说,连精力也远胜于从前。 梁帝只以为李广延是在什么地方寻了高人过来,费尽心力炼制这些丹丸只为了保全自己地位。 他直接笑着道:“你有心了,起来吧,天气冷了,别跪坏了身子。” 李广延送上了丹药,又陪着梁帝说了一会儿话后,这才退了出去,只是走时因为跪的时间太久,脚下有些踉跄。 等他走后,于公公便想拿过锦盒,照着往常的样子送去太医院里让太医检验,可谁曾想梁帝却是伸手拦住了他:“不用了。” “陛下?” 于公公惊讶:“这药还未检查……” 梁帝直接将锦盒取了过来,将里面的丹丸取了出来,一边说道:“之前不是检查过吗,他送上的丹丸从无半点错漏的。”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梁帝今天接连遇到这么多事情,疲乏的厉害,他直接将丹丸放进嘴里,等混着茶水咽下之后才说道:“这朝中的确是有不少想要暗害朕的人,可却绝不包括李广延。” “这整个南梁之中,他就是异类,没有朕庇护他,他根本就难以立足,更何况是得了他世子的身份,有如今地位?” 这南梁朝中如果说有一个最不想要他出事的,那就是李广延。 梁帝以前就这么认为,而刚刚李广延在他面前示弱满心依赖的话更是让他有这个自信。 于公公动了动嘴唇,总觉得李广延不像是梁帝说的那么简单。 毕竟换做是任何人,遇到今天夜里这种事情谁能那么快就想出对策。 不仅让自己在险境之中脱身,连带的还坑了陶卫方、狄朔他们一把,将严丛送进了廷狱监? 第2737章 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李广延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分。 而且有这般本事之人,岂能小瞧? 可是梁帝太过自负,更不喜听那些“忠言逆耳”的话,再加上他已经将丹丸吃下去了,于公公哪怕有再多的话也咽了回去。 梁帝相信李广延,他若是此时说李广延不是,只能自找没趣。 而且于公公也隐隐觉得,这个献王世子非池中之物,但凡与他做对之人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还是收了那点心思,那李广延有些邪门,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 李广延从宫门出来之后,远不像是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他掌心里掐出了血迹,背心更是湿了一片,里衣紧紧贴在身上,夜风吹过时,顿时冷的他打了个哆嗦。 献王之前接到下人通知之后,知道李广延被梁帝召见或有危险之后,亲自来了宫门前,只等着照着李广延的吩咐,如果两个时辰他还没出来,他就进宫去救人。 眼见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献王已经准备入宫了,就见到李广延出现在宫门口。 “广延!” 献王连忙下了马车,亲自上前扶了李广延一把,就见他腿上有些不对。 “你怎么了,陛下可是责罚了你?” 李广延按着献王的手说道:“我没事,只是跪了一会儿腿有些疼。” 见献王想要再问宫里的事情,他沉声说道: “这里人多眼杂,有事先上马车再说。” 献王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连忙扶着李广延上了马车之后,吩咐外面的人驾车返回献王府。 等马车离开宫门前有些距离之后,献王才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连夜召你入宫?” “本王听连秦说你此行会有危险,还说让本王入宫救你,吓得本王连手头的事情都顾不得了赶紧就来了。” “本王在这儿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眼见着你还没出来都准备入宫去救人了,好在你总算是出来了。” 连秦就是之前李广延身边的那个近侍,而献王虽然和梁帝关系没那么好,却也不想现在就闹出什么事来。 毕竟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献王哪怕积攒了这么多年权势,可比起梁帝来说,还是差一些的。 所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献王还不想跟梁帝翻脸。 献王说完之后,才看着李广延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也慌了?” 李广延看着献王着急的模样,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还是大燕和赤邯的事情。” “边关那头大燕和赤邯加派了兵力,逼迫梁帝将我交出,而且这次挑拨大燕和诸国关系事败,狄朔他们趁机想要将我拉下来,让言官趁机上书,让的他动了怒。” “又是狄朔!” 献王一听到狄朔这名儿,就恼的慌。 “本王是扒了他祖坟还是干了什么了,他怎么就总是抓着本王和你不放?!” “先前好几次坏我们好事就不说了,这次还敢这般害你,本王非得找机会弄死他不可!” 李广延闻言冷声道:“狄朔暂时不用管,只要皇帝不信他,他再做什么都没用处。” “眼下该着急的,是梁帝这头。” 第2738章 不甘(一) 李广延的话让得献王一惊:“皇帝信了狄朔他们?” 李广延摇摇头:“他要是信了,我哪有这么容易出来?” 梁帝那人最是自负自私,他要是真信了狄朔和陶卫方他们的话,怕是今天夜里这南梁皇宫他就是有去无回了,除非献王撕破脸力保他,不然梁帝说不定真会绑了他,将他交给君璟墨他们抵罪。 而且有的事情不能起头,一旦起头了便再收拾不住。 梁帝先前对他的信任会全部落空,而往日的那些事情无论大小对错都会被全部拎出来。 李广延来了南梁之后,本就不是一心为了梁帝做事,其中私心不少,只是以前隐瞒的好,可如果被撕开了表面那层皮,让梁帝对他不再信任,那他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经不住有心人去查。 李广延见献王疑惑,便将入宫之后的事情,还有跟狄朔、陶卫方之间的交锋,以及梁帝的反应都说了一下。 献王的脸色随着李广延说话时变幻不断,当听到李广延答应“半个月为限”时,他脸色大变: “你怎能贸然许下这般承诺,还清楚说明半个月时间?” “如果到时候事情没有照着你说的发展,你今日所说的这些定会遭到反噬,到时候梁帝不仅不会再信任你,反而会觉得你戏弄于他。” “到时候他怎会放过你?” 李广延听着献王的话,声音低沉:“可我要是不这么说,我连这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梁帝今夜就会要了我的命,绑了我去平息大燕和赤邯的怒火。” 献王闻言顿时一噎,他知道李广延说的是真的,梁帝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指望他因为所谓的叔侄情谊,便竭尽全力的保护李广延,那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如今梁帝不肯交出李广延,一方面是因为有他这个献王在前,而且李广延也帮着梁帝做了不少事情,另外一方面也是梁帝自尊心作祟,不肯对着大燕和赤邯服软。 可如果情况已经危及到了他身下皇位,和他手中的江山,那梁帝恐怕半点都不会顾及李广延是谁。 别说是一个外嫁妹妹所生的孩子,就算是他的亲儿子,他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绑了送出去。 献王也知道李广延说的是真的,可是…… “咱们在大燕和赤邯的人折损了个干净,宗蜀又离得十万八千里的,你跟他这般许诺,要是到时候宗蜀不和大燕交恶怎么办?” “而且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宗蜀那个显王慕容堃,就是大燕孟家的孟少宁,他和燕后是舅甥,和孟家又有二十年亲缘,除非他在宗蜀皇位争夺中落败,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让宗蜀和大燕交恶,还帮着咱们南梁出兵牵制大燕?” 李广延今天夜里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燕后”二字。 狄朔说了。 陶卫方说了。 梁帝说了。 甚至就连他自己,之前为了脱身时也曾这般称呼过姜云卿。 可是无论听多少次,他心底依旧忍不住浮现戾气。 第2739章 不甘(二) 这是种他从上一世到这一世的执念,更是不敢和嫉妒。 她成了皇后,却不是他的。 当年他以江山为聘时,姜云卿一口拒绝,甚至不惜一心求死,拉着他同归于尽,可她如今却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了别的男人,成了别人的皇后。 李广延独眼之中溢满了阴云和戾气。 他压着心底翻腾不休的不甘和嫉妒,对着献王说道: “想要孟少宁失败,根本不可能。” “他先前在赤邯时权势本就已盛,这次回去时君璟墨定然还会暗中帮他夺权,孟少宁的才智谋略远胜于其他人,再有君璟墨相助,那宗蜀的皇位非他莫属。” 如果之前在永临关外,宗蜀的人就杀了孟少宁一了百了也就算了。 可他们居然那般不中用,他都已经引开了所有人了,宗蜀那么多人居然还除不掉一个孟少宁。 如今孟少宁早已经不是在永临关外孤立无援的时候,想要取他性命根本就不可能。 献王闻言急声道:“那你还……” 明知道孟少宁定会胜出,而有他在宗蜀绝不会和大燕交恶,跟南梁结盟帮忙牵制大燕兵力,他还许下那种话来,岂不是自己将自己往死里坑。 李广延冷声道:“想要让宗蜀和大燕交恶是不可能,可是我跟梁帝说的只是,宗蜀半月之内必定生乱。” “孟少宁从大燕离开已有半个多月,先前宗蜀的皇后和六皇子曾与我联手,想要置他于死地,以孟少宁心性,他这次回朝之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而宗蜀那皇后母子为防他出手,也定然会先下手为强,不顾一切的铲除孟少宁。” “所以半个月内,宗蜀必定会生内乱,皇后母子,还有越王和孟少宁,为夺宗蜀皇权也定会大打出手,只要他们打起来,就印证了我今夜所说的话。” “而且姜云卿十分在意孟少宁周全,孟少宁也不会放着大燕助力不用,皇权争夺凶险,他这次回去君璟墨定然会借兵力给他,甚至会下密旨给雁山关驻军,随时襄助孟少宁夺权。” “这也算是变相牵制住了大燕的兵力,只要梁帝派人去查,不难查到这些。” 献王听到李广延的话后,原本紧提着的心猛的松懈了下来,忍不住道:“原来你早有准备?” 李广延冷沉着眼:“早有什么准备。” “宗蜀那边不是……”献王惊愕。 李广延面无表情:“如果早有准备,我今夜也不会被狄朔和陶卫方所逼,险些被梁帝问罪。” “宗蜀的这些事情不过是我借着孟少宁之事暂时蒙蔽梁帝,好能借机脱身罢了,孟少宁和大燕的关系迟早会暴露出来,而梁帝这边也根本瞒不了多久。” 李广延对着献王难看至极的脸色,冷声说道: “我敢如此说话,也不过是因为知道大燕和赤邯短时间内不会真对南梁出手。” “君璟墨想要姜云卿能够顺利生产,而魏寰也要先行处置赤邯内部的事情,好能坐稳皇位。” 第2740章 让你当皇帝如何?(一) 李广延早就看出来君璟墨的心思,否则此时大燕和赤邯就不只是陈兵关外,而是早就挥兵南下攻打南梁了。 李广延冷声说道: “君璟墨不欲在姜云卿生产之前开启战端,而赤邯这边魏寰不是无能之人,最多半年她便能越过那焚月令的桎梏,彻底掌握了兵权。” “等姜云卿生产之后,大燕、赤邯和南梁必有一战,宗蜀到时候若是孟少宁掌权,也定然会掺合其中。” “届时南梁腹背受敌,边关大军压境,永临关外之事便会成为他们起兵的理由,到时我就算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借口都逃脱不掉,而梁帝也绝不会放过我们。” 献王刚开始听到李广延这般轻易脱身的时候,心里还放松了下来。 可谁知道李广延接下来的这番话却是说的他心神沮丧。 如果照着李广延这么一说,他如今所做的这些都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等姜云卿生下孩子,而魏帝也彻底收拢了皇权,到时候大战一起,他们献王府恐怕第一个就会成了炮灰。 献王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李广延:“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广延看着献王:“在姜云卿生产,魏帝彻底掌握皇权之前,换了梁帝。” “父王,我让你坐上皇位如何?” 献王猛的睁大了眼看着李广延:“你想做什么?” 李广延说道:“我想替我们父子二人寻一条活路。” “梁帝对我已经起疑,哪怕有半月之期能够让他再次信任,可是一旦大战一起,他发现我们的存在会危及他江山之时,他定然会朝我们下手。” “与其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倒不如父王你去当了这梁帝,哪怕真有战事,只要有南梁为后盾,我们未必赢不过大燕和赤邯,而且如若有南梁皇权在手,我们未必要等他们先动手。” “我在孟少宁身边还有个探子,而且我手中也有能够让他屈服之物,到时候借着宗蜀之力,这天下之主到底是谁的还说不一定!” 献王被李广延的话说的惊住,却同时也生出心动来。 皇位之尊,谁不想要? 献王当年和梁帝同是皇子,甚至他比梁帝年长,比梁帝更有能力。 只因为他出身不高,母族势微,不如梁帝有个显赫尊贵处处替他筹谋,能够讨得父皇欢心的母妃,他便只能将皇位拱手相让,眼看着一个处处不如他的人走上了皇位,而他则是卑躬屈膝,见之跪拜。 要说献王没有野心,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李广延给他划下大饼实在太大。 天下之主,试问哪个男人会不想当? 献王跟李广延早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而且他既让李广延当了世子,便将后半身的荣华富贵寄托在了他身上,所以他没有推辞,也没有去百般试探。 献王只是看着李广延问道:“你有办法?” 李广延听到献王的问题,眼中染上些了然。 他就知道,献王对梁帝不满已久,只是以前没有机会罢了。 第2741章 让你当皇帝如何?(二) 如今有机会推翻了他取而代之,他怎会不动心? 李广延对着他说道:“办法肯定是有的,只要父王配合我便是。” “等到半个月之后,宗蜀那边的消息传来,梁帝对我释疑肯再次信任我之后,我便会想办法让他放权给我,借着去扰乱赤邯内政为名,拿到一定的兵权。” “父王如若愿意信我,便将你手中能用之人全数交给我,最多半年,我定叫这南梁改天换地,成为父王的天下!” 献王看着神色笃定的李广延,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 跟献王说定之后,两人就回了献王府,而献王将自己手头能用之人全数交给了李广延。 李广延拿着献王的腰牌和手中的名单,等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才叫了连秦过来。 连秦知道李广延想问什么,低声道:“主子,咱们的人来报,梁帝今夜未曾将丹丸交给太医院的人检查,便直接服用了。” 李广延闻言扬唇,不枉费他在梁帝面前百般示弱讨好。 他摸着手里的腰牌,对着连秦问道:“锦瑟那边鱼饵可放好了?” 连秦点点头:“一直便备着,只是先前没有主子的吩咐,锦瑟不敢擅用,主子可要传讯过去,让鱼饵动起来?” 李广延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暂时先放着。” “你传讯给在宗蜀的人,让他们想办法联系上锦瑟,让她看能否靠近孟少宁,至于鱼饵先留着,能不动用便不动用,将来或许会有大用。” “记着,去告诉宗蜀皇后和六皇子身边的人,孟少宁此次回去带着大燕的助力,为着宗蜀那皇位和先前永临关外杀身之仇,势必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们若想自保,就定要阻止孟少宁回去,若不能斩草除根,定有烧手之患。” “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定要挑起宗蜀内乱!” 连秦点点头道:“属下明白。” 李广延看着连秦退了下去,屋中再无旁人之后,他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透着窗棂看着外间皎洁的月色。 他和君璟墨交手数次,曾让君璟墨吃过大亏险些丧命,却也曾在君璟墨手中吃亏废了一只手,瞎了一只眼睛。 这次行刺使臣的事情是他太过大意,才会让得君璟墨他们设局,反倒拔了他埋在大燕朝中的棋子,谢远瑚等人一死,他在大燕朝中便成了聋子瞎子,再想要如同以前那般时时知道大燕的消息难于登天。 不仅如此,君璟墨甚至还反将了他一军,以损毁梁帝之名,让得梁帝对他动怒。 君璟墨想要封死他的路,让他在南梁再无依仗,那他便另寻一条。 既然梁帝护不了他,那他便自己来当这南梁的皇帝! …… 南梁的变故君璟墨隐约知晓,特别是等暗卫消息传回,说李广延并未被梁帝所厌弃,反倒是南梁那位严丛将军突然入狱,朝中与李广延对立之人吃了大亏。 君璟墨细细一想,便知道他先前的计策怕是落空了。 第2742章 八个月 君璟墨原还想着,如果能够趁着这次的事情激怒了梁帝,以民愤为引,伤了梁帝的名声,说不定能够激他提前处置了李广延,撤了对他的庇护。 可谁曾想李广延居然有办法能够将梁帝安抚下来,不过得知南梁有许多朝臣都曾在李广延身上吃过大亏,而且跟他更是均有嫌隙之后,君璟墨倒是生出点别的想法来。 君璟墨跟姜云卿商量了之后,让暗谷中的探子混进了陶卫方和左相狄朔府中,连带着那个被李广延陷害进了大狱的严丛将军的府里也进了两人。 君璟墨并未叫这些人做什么,更不曾让他们想办法针对李广延。 他们只是让这些人进入各家之后就彻底蛰伏下来,不管用什么手段,取信他们如今的“主子”,成为他们信任的人,以待将来之用。 此时一来一回之间,已经将近一个月。 李广延彻底安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他在酝酿着什么,而宗蜀那头孟少宁和皇后、越王他们开始交手,内乱横生的消息,也让得君璟墨和姜云卿无暇再去理会南梁。 姜云卿腹中月份渐大,双生子的模样已经显露了出来。 哪怕她平日穿着宽松的衣裳,可那高高突起的肚子看上去依旧比别的怀孕的女子要显怀许多。 宗蜀那头消息不断,张集几乎保持着半月一封信的频率汇报着孟少宁的情况,等到了后来,便成了一月一封。 孟少宁遭遇拦截的死士,受了轻伤。 孟少宁顺利入了雁山关。 孟少宁收服了边关将领。 孟少宁跟皇后交手,孟少宁返回了皇庭…… 尔虞我诈的争斗,不断有人赴死,宗蜀老皇帝病重,皇后、六皇子屡次派人暗杀,孟少宁让人废了越王…… 一封封的信不断传来,哪怕姜云卿他们不在当场,却也能透过信知道孟少宁争夺皇权时的危险,更能知道他这次回去之后所遭遇的一切。 姜云卿虽然担忧不已,却也知道她如今什么忙都帮不上。 腹中孩子月份越来越大,对她身子的影响也越来越体现出来。 从最初只是让她虚弱,到了孩子八个多月时,姜云卿身子孱弱之下,几乎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着。 而源源不断的补药和太医、左子月等人日日守着,也只能够保住她身体不继续衰败。 不如别的妇人怀孕生产时圆润模样,姜云卿反而消瘦下来,原本就纤瘦的身体更单薄了些,脸颊失了往日圆润,下巴削尖凸显出来。 她胳膊变得细长,身形纤细之下,越发衬托的她那圆滚滚的肚子有些吓人。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的改变,每一日都是提心吊胆的。 朝中的事情大半都交代了下去,让张阁老等人帮忙处置,而君璟墨自己除了每天早朝之外,其他时候几乎都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姜云卿。 徐氏和原本搬出宫的陈滢都是再次进了宫,时时守在姜云卿身旁。 而外间的朝臣也都知道皇后临近生产,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身体特别不好,太医天天都在宫里面侯着,君璟墨更是因此日渐焦躁。 第2743章 催产(一) 谁都看得出来君璟墨心情不好,早朝之上更是接连发作了好几个办错了差事的朝臣。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找事惹了帝王厌烦,个个收敛起来,生怕成了出头鸟。 朝中居然一时间诡异的平静祥和了起来。 这一日,左子月替姜云卿看诊之后,周围几人都是瞧着她滚圆的肚子。 左子月问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云卿靠在引枕上,消瘦的小脸上露出笑来,对着身旁的徐氏几人说道:“我没事,孩子很乖,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弄的我都紧张了。” 她对着左子月说道: “我身子还好,只是越来越嗜睡了,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梦里。” 左子月闻言看着姜云卿的脸色说道: “你腹中这孩子当初本就怀的凶险,后来虽然保住了,但到底伤了你元气,而且魏帝之前也说过,拓跋族血脉也影响着你和腹中胎儿,直到生产后方能慢慢恢复。” 君璟墨坐在一旁,闻言看了眼姜云卿的肚子说道:“会影响云卿安危吗?” 左子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肯定多少会影响的。” “她腹中孩子恐怕不能等到足月生产,双生子的个头本不小,又不断汲取母体的生机,她如今身子越发虚弱,如果等到足月生产,我怕她会支撑不住。” 房中几人闻言都是脸色瞬变,陈滢急声道:“那怎么办?不能用药吗?” 左子月看了满脸担忧的陈滢一眼,摇摇头:“想要治疗她如今的虚弱之症,须得用一些猛药,可是她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那些药也会伤及孩子。” 姜云卿见到君璟墨脸色难看至极,而徐氏她们更是被吓得脸上苍白。 她不由开口说道: “好了子月,你别吓唬他们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虽然虚弱了些却也没有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孩子足月之后的确会有些难以生产,这样,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凤翎宫替我调养身子,用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方子提前催生。” 君璟墨猛的看向姜云卿:“提前催生?” 徐氏也是生过孩子的,闻言在旁急声道:“云卿,这孩子未曾足月便提前催生,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姜云卿轻笑着安抚:“舅母别担心,这两个小家伙康健的很,而且所谓的十月怀胎也并非一定要怀足十个月,寻常只要八个半月以上、并且在腹中安好的孩子生下来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再有几天就已经怀孕九个月了,提前催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徐氏看向左子月。 左子月也是点点头:“正常来说,九个月不算是早产。” “我曾经遇到过不少七、八个月便生下的孩子,虽然看上去比寻常孩子娇弱一些,可也并非养不活,更何况这两个孩子从怀孕之初就一直汲取着母体生机为养分,养足了九个月,就算是催生也定然不会有问题。” 左子月说完之后,见着几人眉宇之间依旧担忧,而君璟墨更是沉凝不言。 第2744章 催产(二) 左子月只能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担心提前催生会有危险,可是云卿的情况本就与常人不同。” “这两个孩子继续留在她肚子里,对她如今的情况来说已是负累,如果一定要等到足月生产,我怕她到时候虚弱之下容易难产,所以倒不如早些催产将孩子生下来。” 左子月看向几人说道: “这几个月里,我和云卿还有南宫,以及太医院里的所有人一起多方测试,商议出了一张方子,能够借助药力让云卿短时间内身子恢复一些,然后服下催生药后,支撑着将孩子生下来。” “这药方里的药材调节了无数次,药力已经竭力控制在最温和的程度,可是对于云卿来说依旧是虎猛之药。” “她现在还能勉强服用,等生下孩子之后便能调养回来,可如果任由她再一直这么虚弱下去,到时候就这药恐怕都用不了了,更别说去生孩子了。” 徐氏等人听着左子月也这么说,都是心中发紧。 南宫淮也在旁说道:“陛下,娘娘的身体我们一起都瞧着,这种办法是眼下最好的。” 君璟墨听着几人的话,握紧了拳心说道:“服药后生产,可有危险?” 南宫淮正想要安抚几句,说没太大的危险,免得君璟墨担心。 可谁知道左子月就直接说道: “女子生产哪有不危险的?” “寻常女子生产之时都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是姜云卿这种情况。” 君璟墨脸色瞬间发白,握着姜云卿的手心都有些发凉。 姜云卿瞪了左子月一眼,这才说道:“别听他胡说,危险肯定会有一些,可也没他说的那般严重,舅母先前已经找来了最好的稳婆在宫里住着,到时候子月和南宫他们也会在外帮忙。” “等我生产之时,你同我一起,如有万一,我会教你用内力取子保我周全。” 姜云卿握着君璟墨冰凉的手,用自己手中的温度暖着他的。 她柔声安抚说道: “璟墨,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我们的孩子。” “有你,有孩子在,我不会出事的,而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君璟墨垂眼看着姜云卿,掌心虽然温热了起来,可是脸色却依旧难看。 左子月见状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怕是吓着他了,忍不住有瞬间的心虚,连忙在旁说道:“我刚才话还没说完,燕帝尽可放心,就算真有危险,有我和南宫在,也定会保她们母子性命。” 君璟墨不仅没有被安抚住,反而脸色更难看了。 陈滢站在一旁,见左子月还想再说,直接扯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道:“闭嘴吧你!” 看着像是在安抚,可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 再让他这么说下去,恐怕还没姜云卿生产,君璟墨就直接吓晕了。 提前催生的事情依旧是定了下来。 谁都知道姜云卿的身体抗不下去了,若不将孩子生出来,怕没等孩子出生,她自己就先出了事。 所以哪怕君璟墨还害怕,徐氏等人担忧,这事情依旧还是定了下来。 第2745章 你跑什么?! 姜云卿几人跟左子月他们商量了一下,将催生的日子定在五日后。 再过五天,孩子便怀满九个月。 左子月在定下时间之后,就急着回去替姜云卿准备这几日要用的东西。 君璟墨脸色发白的揽着姜云卿,听着她小声安抚着他心中的不安,而徐氏则是急急忙忙的去了产婆那头,想要再好生筛选一次,让她们提前准备着五日后生产的事情。 陈滢出来之后就和徐氏分开,快步出了凤翎宫时,却见左子月已经没了踪影。 陈滢连忙拉住个过路的小太监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左大夫?” 那小太监连忙说道:“回陈小姐,方才来的路上瞧见了,像是去了太医院那边。” 陈滢连忙松开那小太监,提着裙摆就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跑了过去,等绕过御花园,行至廊桥上时,远远便看到了提着药箱朝前走的背影。 “左子月!” 左子月听到陈滢的声音脚下一顿,下一瞬却走的更快。 陈滢见状脸上浮现抹薄怒,直接抓着廊桥边缘大声道:“左子月,你信不信你再跑,我就把你之前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左子月身形顿时僵住,回头时就看见不远处的陈滢。 陈滢见他停下来,这才松开手提着裙摆走过去嗔怒道:“你跑什么?当我是洪水猛兽吗?!” 左子月抿抿嘴:“我没跑,我刚才只是在想五天后云卿生产的事情,一时走神所以没有听到你叫我。” 陈滢却是半点都不信他,这么点远的距离,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 更何况她又不瞎,她分明就看到她叫了左子月之后,左子月脚下停了一下,只是在察觉到是她之后才假装没听到的。 陈滢就那么抬头看着左子月,眼里带着怒意,直逼得左子月头皮发麻。 左子月最先受不住,侧开眼说道:“不知道陈小姐叫我有什么事情?” 陈滢深吸口气:“我是想问,云卿姐姐真的会没事吗?” 左子月松了口气,转而却又有些失落,他还以为陈滢是来…… 没想到却是问姜云卿的事情的。 左子月眼神平静了许多,点点头道: “我从左家出来数年,除了我这张脸之外,我还从来没再别的地方失手过,我不会叫姜云卿母子有机会砸了我左家世代杏林,和我左子月天医圣手的招牌的!” 陈滢闻言抿了抿嘴唇,看着左子月的脸想要说话。 左子月却是直接说道: “陈小姐如果担心姜云卿大可不必,我会尽全力保他们母子周全。”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太医院跟南宫淮一起准备姜云卿生产要用的东西。” “左子月……” 陈滢张嘴想要叫住他。 可是左子月却像是知道陈滢想要说什么似的,直接转身就背着药箱走了,一路上连头都没回。 眼见着左子月身形就要没入不远处的假山后,陈滢突然就红了眼睛。 “左子月,你今日走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第2746章 左子月,你王八蛋! 陈滢声音里带了些哽咽:“你走了,我就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左子月原本想要离开的,可是听到陈滢的话后,身形却像是被什么冻住了一样挪不开腿,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却依旧没有回头。 陈滢看到他这样子,忍不住说道: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先前处处躲着我也就算了,如今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 她以为她主动出宫,左子月至少会对她多关切一些,可谁知道他却像是忘记了有她这么一个人一样,冷漠的让人心寒。 左子月听着陈滢的话,依旧未曾出声。 陈滢沉默了许久,说道:“我娘替我说了门亲事,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子,人品才学都不错,陛下月前加开恩科的时候,他更是被陛下钦点成了探花郎。” 她望着左子月的背影,见他无动于衷的模样,眼中已经浮了泪。 “我娘说,过些日子让我见他一面,若是满意便将亲事定下来,只待明年开春后便完婚。” 左子月僵硬着回头,看了眼陈滢低声道:“这么快?” 陈滢说道:“不快了。” “魏家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可多少影响了我的名声,云卿姐姐之前在宫中设宴时,母亲安排我和崔夫人见过一面,她挺满意我的,崔家也不嫌弃我之前和魏卓的那些事情。” “他们家世虽然略低了些,可我祖父考校过崔公子的才学,说他不错。” “我如今不比以前,能寻着这般亲事已是不易,我娘说若见过一面我觉得合得来,便替我和他定下来。” 陈滢说完之后,抬头看着左子月。 “你觉得如何?” 左子月袖中的手紧握了起来,看着陈滢微红的眼眶,开口道:“那挺好的。” 陈滢眼中突然便积攒了泪意,“你觉得我嫁给他很好?” 左子月掌心握的更紧了些,垂着眼帘说道: “这话你不该来问我。” “陈夫人对你向来很好,而陈尚书也是极为有眼光的人,他们替你挑选的自然是极好的人家,而且能得燕帝看重,钦点成为探花,那位崔公子必定也是极为出众之人。” “等你大婚的时候,我定会奉上一份贺礼,祝你和崔公子白头到老。” “啪嗒!” 陈滢眼里泪水滚落,她连忙伸手擦掉,然后看着左子月冷漠的模样低笑出声:“好,我等着你的贺礼!” 仿佛褪去了期待,虽然依旧红着眼睛,陈滢的心却也是冷了下来,她朝着他福了一礼。 “这段时间麻烦左大夫了,往后我定不会再来骚扰你。” “左大夫慢走,陈滢先行告辞。” 陈滢说完之后,直接转身便走,不带半丝迟疑。 左子月看着她决然离开的背影,伸手仿佛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可是下一瞬却又猛的停了下来,强逼着自己回头,然后提着药箱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滢回头时就看到他身影没入假山之后,她脸上强装的坚强瞬间消散,眼泪大滴大滴的朝下落,半晌蹲在廊桥边上埋首在膝上呜咽出声。 左子月,你王八蛋!! 第2747章 别怕 …… 五日转眼即过,姜云卿催生的日子到了。 那天早上天上下着大雪,整个凤翎宫内外都守满了人。 君璟墨下令休朝三日,而徐氏等人则都是守在姜云卿床边。 眼看着服了药后精神了许多的姜云卿将催产的汤药喝下去之后,过了小半个时辰开始起了反应,屋中男人们才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君璟墨和徐氏,还有之前找好的几个稳婆。 姜云卿发作起来时,不像是寻常产妇那般大喊大叫,反而隐忍着疼痛紧紧咬着牙不敢泄力。 因为她知道她如今的情况,一旦提前泄劲儿了,不仅孩子生不出来,就连她自己也会出事。 姜云卿疼的脸色煞白,肚子仿佛有人拿刀剐一般,却还腾出心神来安抚身旁紧张的手心冰凉,脸色比她还要难看的君璟墨。 若是不知道的,怕是还会以为生孩子的是君璟墨而不是她。 姜云卿低声道:“我…我没事……” “别怕……” 君璟墨紧紧握着她的手,借力给她。 旁边的稳婆急声道:“娘娘不要说话,先攒些力气,小皇子还未曾露头,要生产怕是还要等些时间。” “您这会儿先忍一忍,憋着力,等能生产之时才好一鼓作气将孩子生下来。” 姜云卿虽然没有生产过,可是这些常识却还是有的。 她点点头,额上有汗珠滚落。 君璟墨连忙拿着帕子替她拭汗,一边紧张的手脚都有些痉挛,而徐氏见着君璟墨手忙脚乱的样子,在旁安抚着说道:“陛下别紧张,云卿眼下情况很好。” “之前我让人准备的参汤就放在一旁,陛下记得看顾着云卿,等下她若力竭便喂她喝上一些,再将参片让她含着。” 君璟墨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哪怕曾经领兵沙场,征战无数,可此时对着眼前这一幕却也是束手无策。 他只能依照着徐氏的吩咐,将她所有的话都仔细记了下来。 等姜云卿开始因为疼痛忍不住低喊出声的时候,屋中才开始乱了起来。 一盆盆的血水被端了出去,所有宫人脸上都是紧张至极,孩子一如之前所想的没那么容易出来,而姜云卿的身体也在时间流逝之下褪去了最初的精力。 她疼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整个人像是泡进了水里湿漉漉的。 君璟墨紧紧抓着她的手,手背上被她因为疼痛抓的鲜血淋漓,可是他却半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守在姜云卿身旁,满屋子的血腥味道让他心慌。 他不敢开口,不敢说话,耳边稳婆的声音还有徐氏着急的声音都好像听不到。 外间左子月和南宫淮时不时的询问着里面的事情,调整着药方指挥着稳婆,而陈滢和孟祈等人站在左子月他们身旁,望着紧闭着宫门的殿内,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气氛凝滞的让人心慌。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屋中突然传出响亮的哭啼声时,陈滢只觉得双腿一软,要不是左子月反应极快的伸手扶了她一下,她怕是直接能摔进雪地里。 第2748章 龙凤呈祥(一) 左子月紧紧搀着陈滢的身子,说道:“你没事吧?” 陈滢只觉得胳膊上被他扶着的地方犹如被蜇了一般,哪怕隔着厚厚的衣裳,依旧烫人的厉害。 她身形僵了一下,立刻便推开他站直了身体。 “我没事。” 左子月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再看着直接转身朝着殿门前跑去的陈滢,忍不住紧抿着嘴角,黑眸之中满满都是沉黯之色。 里面传来徐氏高兴的声音: “太好了,生了,生了!!” “等等,还有一个……” “你们快来帮忙!” 稳婆的声音快速传来,里头又是一阵忙乱之后,便再次传来婴孩的哭啼声。 外间几人都是忍不住靠近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稳婆兴奋的声音。 “一个小皇子,一个小公主,龙凤呈祥!”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里头道贺声一片,而君璟墨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掉了眼泪,眼前模糊一片。 他没来得及去看孩子,只是见姜云卿闭眼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之下像是没了呼吸一般,他心神惊惧之下连忙伸手颤颤巍巍的放在姜云卿的鼻间。 徐氏见状既觉得好笑又是心酸。 “陛下,娘娘没事的,她这是力竭之后昏睡过去了,等她好好休息休息就能醒过来。” “娘娘母子平安,没事的。” 君璟墨感觉到指间温热的呼吸,看着姜云卿因为脱力而惨白的脸色,心中的后怕褪去之后,整个人竟是有些坐不住,只觉得比打了一仗还要疲惫。 徐氏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还没来得及擦掉的眼泪,心中欣慰他对姜云卿的感情,笑着说道:“娘娘怕要休息一会儿,陛下先来看看您的孩子。” “是对龙凤胎呢,一位小皇子,一位小公主,长得都特别好看。” 君璟墨听到徐氏的话后,这才想起孩子来。 他回头时候,就见到那边稳婆已经替孩子洗净了身子,用早就准备好的襁褓包了起来。 见君璟墨望过去,那两位产婆便笑着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在了君璟墨身前:“恭喜陛下喜得皇子公主,龙凤呈祥,咱们大燕定会国泰民安,国运昌隆。” 君璟墨有些颤颤巍巍的伸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抱孩子。 他领过兵,杀过人。 这双手曾经染满了血腥和人命,哪怕遇到再难的事情时他也能够镇定自若,可是如今对着两个皱巴巴的婴孩时,他却是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他怕弄痛了他们,也怕弄伤了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孩子。 徐氏在旁见状忍不住满眼的笑意,她还记得当初她生孩子的时候,孟文峰也如同君璟墨这般不知所措。 徐氏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放在君璟墨的怀中,教着他怎样抱着才能让孩子舒服,等孩子真真切切落在自己怀里,看着皱巴巴红彤彤,半点都瞧不出来美丑的孩子,君璟墨却是头一次有了血脉相连的感觉。 这是他的孩子。 是他和云卿的骨肉。 第2749章 龙凤呈祥(二) 君璟墨抱着襁褓眼睛微红,开口时声音嘶哑: “皇后诞下太子、公主乃是皇室大喜,你们伺候有功,每人赏银五百,凤翎宫上下赏一年例钱,其他宫人赏三个月。” “龙凤呈祥,福泽天下,传旨下去,自今日起免赋税两年,非谋逆犯上之罪,皆可赦免。” 屋中所有人都是露出惊讶之色,就连徐氏也是猛的瞪大了眼。 赏赐什么的是其次,虽然厚重,可是对于一国皇帝来说也不算是太过,更何况徐氏也从孟天硕口中知道,君璟墨和姜云卿之前曾在赤邯手中大赚了一笔,几乎搬空了赤邯国库。 而且大燕哪怕在元成帝时也是国库丰盈,就算是免除赋税,大赦天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君璟墨刚才却说的不是“皇子、公主”,而是“太子、公主”。 这也就是意味着,姜云卿的孩子刚一出生,甚至连名字都还未取之时便已经被定了储君之位。 屋中所有人都是纷纷跪下磕头谢恩,而徐氏跟穗儿、徽羽,却都是满脸喜意。 徐氏将孩子抱了出去,寻了奶娘先行照顾着,而君璟墨则是依照着稳婆的话,将姜云卿挪到了同屋干净的床榻之上,又替她擦干净了身上换了衣裳,然后便留在房中陪着她。 暖房里面和外间仿佛隔了两个天地,外间风雪漫天,而暖房里面却是暖洋洋的如同春夏。 两个孩子被放在摇篮里,而孟祈等人便围在旁边,瞧着里头两个闭着眼皱巴巴的孩子满眼的新奇。 孟祈低声道:“怎么这么丑啊?” “云卿和陛下都长得那么还看,怎么生的孩子红彤彤的跟脱了毛的老鼠似的……” “砰!” 孟祈话还没说完,后脑勺上就挨了一下,疼的叫出声,扭头就见着徐氏还没放下去的手。 “娘,你打我做什么?”孟祈委屈。 徐氏瞪了他一眼:“没打死你算好的,有你这么说你侄儿的吗?” 孟祈瘪瘪嘴:“可真的丑啊……” “丑什么丑!” 徐氏没好气的扬手要打,见孟祈捂着脑袋躲了开来,横声说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要论起来,太子和公主比你当初刚生的时候可好看多了。” “你那会儿刚生的时候,黑黢黢的跟块炭似的,哪像他们这么白,一瞧就得了爹娘的容貌,等长开了定然好看。” 孟祈听着自家娘这么明显的踩着自己的言语,无语的撇撇嘴。 他好歹在京中也算是俊朗公子,怎么就黑黢黢了? 不过他却是抓住了重点,抱着头有些惊讶说道:“娘,你刚才说太子?” 他瞧了眼摇篮里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皇子,低声道:“陛下封了小皇子当太子?” 徐氏笑盈盈的说道:“对,方才在产房里,陛下便直接说的太子,而且还因为太子和公主顺利降生,以他们的名义大赦天下,免除赋税。” “陛下说等三日后上朝之时,便下旨诏告天下封他储君之位,届时所有人都会知晓此事。” 第2750章 太子 孟祈闻言忍不住张了张嘴,哪怕早就知道君璟墨对姜云卿感情极深,却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孩子刚出生时,便愿意封他为太子。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承诺了。 君璟墨将整个大燕天下,都交到了姜云卿母子身上。 陈滢听着徐氏的话,更是忍不住替姜云卿高兴。 她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手,说道:“太好了,陛下果然最看重云卿姐姐。” “等太子加封的消息传出去,便再没有人质疑陛下对云卿姐姐的感情,肖想着陛下有朝一日会厌弃云卿姐姐,惦记着陛下后宫妃位和储君之位了。” 看那些人还怎么在背后说三道四! 陈滢说话时有些愤愤。 君璟墨之前虽然已经明言一生不纳二色,而他的后宫除了姜云卿之外,永远不会再进第二人。 可是朝中对于这种说词却没有多少人当真,亦或是说,就算是当真了,也只觉得君璟墨不过是一时之言,将来早晚都会反悔。 谁都知道,男人的诺言如同空中楼阁,水中镜月。 山盟海誓的时候,无论是谁都是全心全意毫无作假的,可等到数年之后,又有几人在权势之下能够保持着初心? 如今姜云卿有着赤邯为依仗,又年轻貌美,自然能得帝王宠爱,可等她年老色衰再不如今日之时,谁能知晓面对着远比她要年轻貌美的女子时,君璟墨是否还能保持初心? 朝中不少人心里都觉着“空悬后宫,只许一人”的话不过是说着玩玩,甚至也有人暗中想着怎么送女人入宫,可如今君璟墨直接将储君之位定了下来,封了太子。 姜云卿这皇后之位便是稳如泰山,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太子在手,又有赤邯倚仗,君璟墨若是背弃诺言另娶他人,姜云卿完全可以废了皇帝扶持幼子登基,垂帘听政。 所以只消稍微聪明些的人,便会彻底断了动摇皇后之位的心思。 毕竟他们就算是千方百计的将美人送进了宫里,可君璟墨受不受用先不说,得罪皇后和太子却是一定的。 而且太子之位已定,就算是将来再有女人生下君璟墨的孩子,也永远都只能是个庶出皇子,有姜云卿这个皇后在上面压着,他们永远都没有上位的可能。 陈滢自然替姜云卿开心。 徐氏摸了摸孩子的手对着孟祈说道:“等会儿你回去之后,记得给你祖父、伯父,还有小叔他们都去封信,告诉他们云卿平安生子的事情,免得他们担心。” 自打姜云卿月份大起来之后,所有人都是悬着一颗心,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 如今她既然已经顺利生完孩子,自然也要告诉孟天硕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孟祈答应下来,左子月却是突然说道:“二夫人,四爷那边就不用去信了。” 徐氏惊讶的看着左子月:“为什么?” 孟家所有的人中,孟少宁无疑是最关心姜云卿的一个。 哪怕他在宗蜀最为繁忙艰难的时候,也从未断过跟大燕的联系。 第2751章 我要回宗蜀了 如今姜云卿生产,他定然高兴,为什么不给他去信? 左子月见屋中所有人都疑惑看着他,他默默看了陈滢一眼,再她尚未察觉之时,就已经收回目光垂眸说道:“我过几天就启程回宗蜀了,到时候将消息告诉四爷就是。” 陈滢听到左子月的话后,手心一抖。 而徐氏和孟祈他们都是满脸惊愕,徐氏说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左子月回道:“我当初留在大燕,本也是受了四爷的托付留下来照顾云卿身子,怕她在生产之前出什么问题。” “如今她已经顺利产子,而且身子也没什么大碍,我也该回去了。” 徐氏想要开口劝左子月多留几日,可是左子月说的是事实。 他本就不是大燕的人,当初留下来也是受孟少宁所托,如今姜云卿已经安好,也将孩子生了下来,人家想要回去也没什么错处。 南宫淮站在一旁,开口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左子月说道:“过几日吧,先看看云卿的身子恢复的如何。” “不过想来最多也就五、六天,等到时候我走了,有你在旁照看着就行。” 南宫淮虽然有些可惜,左子月留在大燕这大半年时间,两人交流医术,彼此切磋,左子月对他从无半点隐瞒,但凡有关医术上的事情都是倾囊相授。 两人亦师亦友,此时听左子月要走,南宫淮不由说道:“那你往后都留在宗蜀了?” 左子月点点头:“应该是吧。” 南宫淮笑道:“那我到时若有时间,便去宗蜀寻你,你可不准拒绝。” 左子月闻言笑了笑:“好。” 陈滢坐在摇篮旁边,听着左子月神色自然的跟众人说着离开后的事情,半点都没有朝她这边看过来一眼,她心里最后那点念想也散了个干净。 她满是嘲讽的扬扬唇,垂着眼帘不再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左子月要离开的事情说上半句话。 …… 姜云卿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醒来的时候精疲力尽不说,浑身上下更像是被马车碾过去了似得,骨头缝里都泛着疼。 她身形微起来些,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之前顶了九个月的肚子突然没了,身上空荡荡的甚至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君璟墨一直守在姜云卿身边,一直到实在倦了才靠在床头微闭着眼小憩。 此时姜云卿刚一动作,他便被瞬间惊醒。 君璟墨连忙抬头,当见到姜云卿睁开眼的模样时,连忙道:“你醒了?” 姜云卿张嘴想说话,嗓子却干疼的厉害。 “……水……” 君璟墨连忙走到一旁一直燃着的小炉子上,将放在上面的热汤取了下来,然后倒在小碗之中一边吹着晾凉一些,一边走到姜云卿身边:“舅母让人熬了米汤,说你醒来之后先喝一些,等身子缓缓之后才能进补。” 那米汤熬得清清淡淡的,里头几乎看不见米,可是入口温润,带着淡淡的肉香,却半点都不油腻。 第2752章 塞了一嘴狗粮 君璟墨小心拿着汤匙,一点一点的喂着姜云卿喝下之后。 姜云卿这才觉得原本干涩发疼的喉咙舒服了许多,就连身上的疲乏和难受也缓解了下来。 她昏睡了许久,初一闻米香竟是喝了大半碗,等感觉到身子暖洋洋的之后,姜云卿这才停了下来,沙哑着声音问道:“璟墨,孩子呢?” 君璟墨放下碗,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嘴角后,这才说道:“方才你昏睡着,我就让人将孩子抱去了偏殿暖房里,有舅母和奶娘看着他们。” 姜云卿闻言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君璟墨眼中带着笑:“一儿一女,卿卿,你可想看看?” 姜云卿自然是想要看看的。 之前生孩子时她几乎用尽了全力,等听到孩子哭声死她便力竭晕了过去,此时听着君璟墨说是一儿一女,姜云卿便迫不及待的拉了拉君璟墨的衣袖。 君璟墨知道她意思,笑着凑近碰了碰她脸颊,这才说道:“你先等等,我去让人将他们抱过来。” 君璟墨替姜云卿掖了掖被角,然后才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怕姜云卿产后受凉,此时凤翎宫中全部挂上了暖帘,内外相隔之下几乎不会让半点寒气入内。 君璟墨出去了一会儿,在姜云卿满心期待之下,便和徐氏一起抱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明明才刚第一次见,可是姜云卿却是对两个孩子爱不释手,哪怕身子还虚着,却也亲自抱了抱,然后放回了身边伸手摸着他们的小脸。 徐氏见她这模样,在旁笑着道:“你呀可算是醒过来了,再不醒陛下怕是要将太医院都给掀了。” 说笑了一句,徐氏才又朝着姜云卿道: “怎么样,身子觉着可还舒坦?待会儿让左大夫过来替你瞧瞧。” “你这次为了生这两个小家伙也算是遭了大罪了,接下来这月子里可得好好养着,若不然往后都舒坦不了。” 姜云卿握着孩子的小手,闻言眉眼柔和:“谢谢舅母。” 徐氏说道:“谢我做什么,我可没做什么,倒是陛下,你先前生产时候可是将他吓坏了。” 姜云卿听着徐氏的话,忍不住扭头看向君璟墨,就见到他手背上满是她之前抓过的血印子,而且恍惚间她也记得,君璟墨当时好像是哭了。 君璟墨对着姜云卿的模样,有瞬间的不自在。 毕竟他这辈子都没怎么掉过眼泪,当时在产房里,看着姜云卿疼的浑身痉挛、脸色惨白的模样,他不自觉就掉了眼泪。 此时想想耳朵都有些泛红。 君璟墨轻咳了一声,对着她说道:“往后不要别的孩子了。” 有这么一次,就已经吓得他够呛。 姜云卿就那么惨白着脸躺在血泊中的模样,他可是再也不想经历了,而且有儿有女,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不会再让姜云卿冒险。 姜云卿被君璟墨握着手,感觉到他掌心里的温度,弯了嘴角:“好,往后都不要了,我只陪着你。” 徐氏站在一旁,默默的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第2753章 清雅恬适之乐,惟愿一世平安(一) 徐氏忍不住咳了两声,显示着这屋子里还有她这个“外人”在,让小两口好歹收敛着些。 那边姜云卿忍不住脸上红了红,对着徐氏有些凑趣的目光想要松开手。 谁知道君璟墨却是脸皮极厚,而且也像是被他们笑话惯了,依旧拉着姜云卿的手不肯放开。 姜云卿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君璟墨不仅不恼,反而挠了挠她掌心。 姜云卿忍不住脸色更红。 徐氏见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秀着恩爱,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说你们小两口要亲热我不妨碍你们,只是太子和公主的名字你们也得先定下来。” 君璟墨侧脸对着姜云卿:“云卿,你替他们取个名字。” 姜云卿听着徐氏那句“太子”虽然惊讶,却也没想太多,她只是想了想后说道:“他们是我们的骨肉,也是我们的将来,我想让女孩儿叫清欢,男孩叫卿安,你觉得怎么样?” “清雅恬适之乐,惟愿一世平安……” 君璟墨几乎瞬间便知道了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寓意,他眼眸中染上温暖之色,点点头道:“好。” …… 皇后产子,龙凤双胎,对于整个朝堂来说都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君璟墨陪了姜云卿两日,之后上朝时便直接册封了长子君卿安为太子,长女君清欢为晨阳公主,意为初升之朝阳,璀璨如日月,单凭封号便可见其尊贵。 龙凤胎降生,君璟墨大赦天下,并免赋税两年,百姓切实得到了好处,对于刚出生不久的太子和公主都是打从心眼里认同。 姜云卿产子的消息传遍了燕朝,宗蜀、赤邯和南梁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魏寰听说姜云卿诞下一子一女之后,沉默了许久。 司棋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就见到魏寰看着手中的信发呆,她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魏寰放下信淡声道:“大燕来的消息,姜云卿顺利产子,是龙凤双胎。” 司棋听到姜云卿的名字后神情有些恍惚。 离姜云卿最初来赤邯时已过去了一年,司棋却依旧记得那个曾经在朝中挥斥方遒,以惊人的魄力拿下了朝臣,处置了乱贼,一手推着魏寰登上了皇位的女子。 当初在永临关外的时候,司棋险些也死在了那里,而当时姜云卿和魏寰于阵前对峙的模样,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司棋恍惚了片刻,才开口道:“这么快吗?奴婢记得应该还不足月吧?” 魏寰说道:“她体内有拓跋一族的血脉,孩子会不断吞噬她的生机,能够挨到九个月才生产已经是极限了,若是足月怕是母子都难以保全。” 司棋听着魏寰的话若有所思,想起魏寰当年怀着孩子时的情形,忍不住说道:“陛下可要命人送些贺礼过去?” 不管以前姜云卿在赤邯做了什么事情,也不管姜云卿和魏寰之间到底有没有嫌隙,但是在外人眼中,姜云卿是赤邯的皇太女,是魏寰的亲侄女。 第2754章 清雅恬适之乐,惟愿一世平安(二) 姜云卿产子,又是代表祥瑞的龙凤胎。 燕帝为此又是大赦天下,又是免除徭役赋税的。 身为姜云卿的“娘家”。 他们赤邯于情于理也该道贺才是。 魏寰闻言“嗤”了一声:“她又不稀罕朕送去的东西。” 司棋闻言聪明的没去接话。 片刻后魏寰声音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同样都是拓跋一族的血脉,同样都是女儿家,朕的豫哥儿死的那样凄惨,她却是得了一对儿女双全。” “司棋,朕真是有些嫉妒她了。” 姜云卿有爱她的夫君,能为了她舍弃性命豁出江山。 如今又有一双儿女,初一降生便得了储君的位置。 有夫有子,姜云卿可谓是美满至极,这让当初被所有人背叛的魏寰如何不觉得嫉妒。 司棋听着魏寰的话,在旁低声说道:“陛下……” 她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个早逝的孩子是魏寰心头的疤,一辈子也剔除不掉,稍一碰触便会疼的仿佛夺人性命。 司棋跟着魏寰多年,又怎能不知道她对姜云卿的那丝嫉妒,别说是魏寰了,即便是她,瞧着如今的姜云卿心里也会忍不住的羡慕。 魏寰仿佛听出了司棋想要劝慰的话,摆摆手道:“行了,别做出这幅难看的样子。” “她如今是赤邯的储君,生下的孩子也同样是咱们赤邯的皇子龙孙,总不能叫旁人说了咱们赤邯无情无义。” “你稍后去跟礼部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商量着准备些贺礼送去大燕给姜云卿,就当是我这个姑婆送给孩子的见面礼,还有,去人跟盛家那小子说一声,让他入宫来见朕。” 魏寰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没有察觉到盛家的人会和姜云卿有所牵连,哪怕最初的时候,是姜云卿将盛家和池家引荐给她,再让她主动去接触甚至利用他们。 那时候哪怕皇城之中事情不断,魏寰也未曾怀疑过他们两家,只以为姜云卿和君璟墨在离开之前,在皇城之中留了后手,所以才会闹出那么多乱子来,让她应接不暇。 可是等到后来她从永临关回来之后,没了姜云卿从旁牵绊,也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引她的注意力。 魏寰没用多长时间,仔仔细细的想过了之前所有的事情之后,就几乎发现了所有的真相,更是查出来当初和姜云卿里应外合的正是她从未疑心过的盛家。 魏寰刚察觉此事的时候,无疑是暴怒至极的。 因为若非是盛家从中作梗,暗中帮着姜云卿,姜云卿当初不会那么容易从行宫里脱身,而姜云卿离开之后,她也不会因为皇城之中的事情牵绊,不得不立刻回来,反倒是失去了最好的抓捕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机会。 魏寰立刻便让人去锁拿了盛家的人,原是想要严惩他们,可后来盛锦煊找到了她,说能帮着她拿回军权,甚至让得计敏德那边暂时安稳下来。 而他所要求的就是,魏寰放过盛家,并且不再追究之前盛家和姜云卿的事情。 第2755章 他当舅舅了 魏寰刚开始是不信的,甚至对于盛锦煊所说的那些嗤之以鼻。 她的确是被姜云卿给骗了,也自知心计谋略比不上她这个便宜侄女,可是不代表姜云卿身边的人也值得被她高看。 魏寰当时觉得,盛锦煊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毛都没有长齐,他怎么可能帮得到她,可盛锦煊用盛家上下所有人,跟她换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说如果一个月内,他帮不了她,盛家由得她处置。 魏寰那时候只是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便可有可无的同意了下来,半点都没有对她寄予希望,可谁知道盛锦煊却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只用了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就帮着她安抚住了军中将领。 虽然不至于让她能够彻底收服那些桀骜不驯之人,可至少给了她缓冲的时间,让她能够腾出手来收拾朝中那些作乱的人。 魏寰派人查过盛锦煊的手段,当得知他是怎么做到那一切的。 哪怕如她,依旧忍不住高看了这个少年人一眼。 后来齐文海去过大燕之后,被姜云卿算计着彻底坐实了皇太女的身份,再加上盛家全力辅佐,盛锦煊也的确当得起重用,魏寰便也没再追究当初的事情。 司棋早就习惯了此事,点点头道:“奴婢待会儿便让人去盛家,宣盛小公子进宫。” 宫中的人去到盛家的时候,姜锦炎也刚从商行回来,见到宫里的人传旨说魏寰召见他时,他半点都不惊讶,收拾收拾换了身衣裳,便准备入宫。 盛老爷子叫住了他:“锦煊。” 姜锦炎停下来:“怎么了祖父?” 盛老爷子看着如同抽条一样,比之刚来盛家之时长高了不少,而且也壮实了许多的少年,开口道:“你又帮着陛下做什么事情了?” 姜锦炎之前做的那些并没有瞒着盛老爷子,甚至盛老爷子也知道,若非是姜锦炎出面,而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人暗中帮衬,他们盛家在魏寰知晓他们所做之后根本无法脱身。 盛老爷子拉着他坐下说道: “我知晓你是怕陛下为难盛家,可是眼下时过境迁,姜云卿已然是大燕皇后,又替燕帝诞下了一双儿女,陛下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姜云卿这个皇太女的身份也已经告诸天下。” “她若是想要抹平当初她登基时的那些流言蜚语,就不能再为此事为难我们盛家,否则定会有人再挖出先帝之死的事情来,对她来说得不偿失。” 盛老爷子看着姜锦炎,眉宇之间满是担忧之色: “这一年间,你替陛下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这么掺合下去,我怕你将来无法脱身。” 姜锦炎听到盛老爷子的话后,先是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来。 他险些脱口而出姐姐二字,可是反应过来又连忙改口:“姜云卿已经生产了?” 盛老爷子点点头道:“就在前几日,之前来传你入宫的宫人说,她诞下了一子一女,陛下为此还让礼部准备一些贺礼,寻人送去大燕给她和燕帝道贺。” 姜锦炎闻言瞬间高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当舅舅了…… 第2756章 将来这天下,必有盛家一席之地(一) 姜锦炎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眼底溢满了掩不住的欣喜, 只是好歹还记着他如今是盛家公子,和姜云卿没什么关系。 姜锦炎只能强行将扬起的嘴角压了下来,却抑不住的眼神亮晶晶的,开口说道: “一儿一女,那可真是龙凤呈祥的好事情。” “祖父,燕帝燕后与咱们也算是有些交情,如今燕后产子,咱们按理也该让府里准备些贺礼送过去才是。” 盛老爷子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先不说姜云卿在赤邯的时候,盛家和她联手数次,算得上是“同生共死”了一回,就说姜云卿替他保住了他这残破的身子,让他能够多活这些时日就是天大的恩情。 而且这一年间姜云卿他们也遵照最初的承诺帮了他们不少,不仅将吕氏商行的路子全数借给了盛家,而且也让盛家的人顺利进入大燕行商。 如今他们在大燕安置的人已经不少,算是替他们保全了一条退路。 盛老爷子重恩情,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现在你在当家,你看着让人准备就行,不必太过贵重,多挑些用心的东西。” “姜云卿如今入主大燕后宫,已是富贵企及,不缺那些身外之物,再贵重的东西在她眼中也比不上用心二字。” 姜锦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挑选贺礼。” 盛老爷子说完之后,才想起来被姜锦炎转移了话题,而且瞧着姜锦炎半点都不上心的模样,忍不住说道:“锦煊,贺礼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 “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你到底怎么想的?” 盛老爷子看着姜锦炎沉声说道: “魏寰并不是个宽容之人,她借着盛家拿捏于你摆明了是利用我们盛家为她自己平息朝权,虽也给了你些地位权势,让我盛家看着比过去显赫,可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水中镜月,随时都有可能被她收走。” “你如今这般替她处处筹谋,甚至陷得越来越深。” “如果有朝一日她手里彻底掌权,再想起之前盛家算计她的事情,过河拆桥反过头来对付盛家时,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 姜锦炎说道:“祖父,这事情我自有分寸,您别担心。”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 盛老爷子急声说道: “那魏寰是好相与的人吗?” “她睚眦必报,连亲父都不放过,你如今跟她越走越近,几乎被她绑在船上不得脱身,她若想要下手害你,你怎么能逃脱的掉……” 盛老爷子之前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着姜云卿留下的那些药续命。 可哪怕保住了他性命,他身体却也大不如前,此时说话急了些时,他呼吸间便带上了喘息声,捂着胸口时脸色更是隐隐泛青。 姜锦炎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他急声道:“祖父,您别急……放轻松……” 他熟练的从盛老爷子腰间挂着的锦囊里面取出个巴掌大的盒子来,然后从里面取出药丸放进盛老爷子嘴里,又取了茶水过来喂盛老爷子服下之后说道: “您先服药,有什么我慢慢与您说。” 第2757章 将来这天下,必有盛家一席之地(二) 盛老爷子疼的脸上有些痉挛,强忍着疼痛将药咽下去之后。 姜锦炎替盛老爷子轻抚着后背,等见到他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稳住才说道:“您别着急,我知道您担心我,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姜锦炎扶着盛老爷子靠在太师椅上,伸手替他轻按着手上的穴位,缓解他身体的疼痛。 见他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之后,才低声说道: “祖父可知道眼下诸国的局势是什么样子?” 盛老爷子没想到姜锦炎会突然问这个,他苍白着脸看着他。 姜锦炎见状说道:“祖父应该还记得一年前永临关外的事情吧?” “就在几天前,我得到消息,南梁皇帝驾崩,太子因意外落水而亡,而献王和其世子则是趁乱把持了整个南梁朝政,虽未登基,可献王父子如今却已经是南梁名副其实的当权之人。” 盛老爷子眉心紧蹙,声音虚弱着道:“你说这做什么?” 朝权更迭,皇位易主。 这在哪个朝代都是正常的事情。 大燕换了君璟墨,赤邯换了魏寰,如今南梁换了献王也没什么奇怪的。 姜锦炎却说道:“那祖父可知道那位献王世子是谁?” 盛老爷子神色微怔,联想起刚才姜锦炎提起永临关外的事情,还有之前他所知道在永临关外设伏的那人,眸色瞬变:“你是说……” 姜锦炎点点头:“祖父想的没错,那位献王世子就是当初在永临关外设伏燕帝和魏寰,险些要了他们性命的原大燕皇子,李广延。” 盛老爷子年前时身子便已不济,全靠着姜云卿当初留下的那些药丸才得以续命,只是精力却远不如从前,更无法支撑管理盛家的事务。 如今整个盛家上下几乎全部交到了姜锦炎手中,而盛老爷子大多时间都留在府中将养身体,对外间的许多事情便不如以前了解。 可即便如此,他却也知道永临关外的那一场大战。 若非是燕帝和魏寰命好,等到了援兵,怕是就那一次南梁就能毁了大燕和赤邯脊梁。 姜锦炎见着盛老爷子脸上变色,才继续说道: “李广延当初逃离大燕之后,便去了南梁,后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讨好了梁帝和献王,以异姓之子的身份过继到了献王膝下,更被封了世子。” “先前他借着南梁之力屡次暗害燕帝夫妇,后更蛊惑魏寰挑起赤邯和大燕之乱。” “此人和燕帝夫妇,乃至魏寰都可谓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而燕帝夫妇还有陛下曾在他手中吃了大亏,更不会轻易见他掌权南梁,整备待发之后再来寻衅他们。” 姜锦炎认真的跟盛老爷子分析着如今外间的局势,而盛老爷子脸上神色却是随着他的话不断变化。 “眼下诸国之间看似安宁,可实则却是暗潮汹涌,随时都会开启战端。” “燕帝不会放过李广延,李广延也不会放弃大燕,一旦大燕和南梁交战,赤邯位处两国相邻之地势必难以独善其身,到时候便是天下大乱,谁都难以幸免。” 第2758章 将来这天下,必有盛家一席之地(三) “乱世之中,无家无国。” “盛家身为赤邯八大显族之首,哪怕此时龟缩于前,想尽办法跟魏寰撇清干系,可等战乱一起之时,盛家又怎么可能置身其外?就连魏寰也绝不会放过八大显族之力。” 姜锦炎看着盛老爷子,本该稚嫩的脸上却满是沉色。 “我知晓祖父是担心盛家卷入皇权争斗之中,成了魏寰收服那些人的棋子,可安知我不是在借着魏寰的手,替我盛家谋一条腾云九霄之路。” “祖父,我曾经与你保证过,盛家于我手中绝不会衰败,而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定会保盛家昌盛繁荣。” “无论是乱世还是太平盛世,也不管当权的是不是魏寰,将来这天下必有盛家一席之地。” 盛老爷子原本是担心姜锦炎被魏寰利用,可如今听着姜锦炎的话,他隐约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盛老爷子脸色变幻不断,半晌后才低声说道:“锦煊,你这段时间一直来往军中,并非是在帮魏寰说服军中大将,而是另有图谋?” 他顿了顿,才沉声道: “你想要背弃赤邯,另投他主?” 想起姜锦炎和姜云卿的亲近,还有他之前所做的一些事情,盛老爷子直接说道: “你想要辅佐燕帝?” 姜锦炎本就没有想过要瞒着盛老爷子。 他原本已经没机会再如从前,是盛家给了他第二条命。 盛老爷子对他极好,姜锦炎要借盛家之力,所以他不会隐瞒这位处处护着他的长者。 见盛老爷子猜出,姜锦炎也不隐瞒。 他直接说道: “魏寰不是明主,而如今放眼天下,燕帝是最有可能成就大业之人。” “我们盛家本就和燕后有旧日情谊,而燕帝和燕后都是重承诺之人,如果盛家能在最初便与他们一起,助他们一臂之力,等他们成事之后,定不会忘记盛家功勋。” “如若燕帝问鼎天下,盛家至少能保百年不衰。” 盛老爷子其实心中早就有些预料,从最初姜云卿出现在赤邯的时候,姜锦炎对她的亲近,还有主动出面帮衬她开始,盛老爷子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天。 只是当姜锦炎明明白白的将这些话说出来,甚至对他半点都没有隐瞒的时候,盛老爷子却依旧觉得心绪难定。 盛老爷子看着眼前野心勃勃的半大少年,声音沙哑说道: “你觉得他是明君之主,认为他将来会在乱世之中胜出,可万一他败了呢?” “天下大势未定之前,谁也说不准成王败寇到底是谁,你将整个盛家都压在了燕帝身上,万一他败了,盛家将来何去何从?!” 姜锦炎看着满眼逼视的盛老爷子,没有半点害怕,面对他的质问和指责同样也没有半点退让。 姜锦炎只是认真说道: “祖父,我既然答应过你要保全盛家,就定不会违背承诺。” “我的确心向燕帝,想要在他举事之前以盛家之力帮他一把,好替盛家谋算一个青云坦途,可是我也不会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第2759章 谁都别想伤害姐姐(一) 盛老爷子眉心微动。 姜锦炎说道: “我这段时间在军中的行事一直都是以魏寰为名,虽有拉拢劝说,可也只是与那些人亲近一些而已,就算魏寰派人去查,也只能查到我奉她之命替她安抚那些军中之人罢了。” “我从未蛊惑那些将领和士兵谋逆魏寰,更未曾让谁人背叛赤邯,我不过是让他们更亲近盛家一些,在他们心里留下点野心的种子,提前做了一些准备罢了。” 姜锦炎嘴角含笑,眼中带着远超他年龄的睿智。 “如果将来乱世开启之时,魏寰有能力带着赤邯更进一步,那些人自然会是她最勇猛的将和最悍勇的兵,替她披荆斩棘逐鹿天下。” “可如果魏寰没有那个能力,甚至在乱世之中保不住赤邯,那到时候那些人到底效忠于谁,又有什么大碍?” 魏寰连皇权都丢了,自己的皇位都守不住,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人到底效忠谁? 她是皇帝时,他们忠心耿耿。 可她不是皇帝时,他们又凭什么再守着她? 盛老爷子听出了姜锦炎话中未尽的意思,脸色变幻不断。 他当初接回姜锦炎时,只是想要替盛家找一个能够代替他护佑盛家之人,却万万没有想到,当初那个看着稚嫩的少年,如今却已经想着天下大势。 姜锦炎这些话已经算得上是大逆不道,而且也格外的凉薄。 可是盛老爷子却是渐渐安心下来,因为他明白,姜锦炎的凉薄永远都不会对着盛家。 盛老爷子心中想通之后,脸上神色慢慢和缓了下来,他叹口气说道: “罢了,我既已将盛家交给了你,你便是盛家之主。” “盛家将来如何,全在你一念之间。” 盛老爷子抬头看着眼前半大少年,柔声道:“你既有了决定,祖父也不会拦着你,只是你要做的事情处处危险。” “虽说魏寰如今并未起疑,可是长此以往她总有一日会知道,到那时便不再是如之前那般容易安抚,所以无论如何,你行事时一定要万分小心。” 姜锦炎闻言乖巧说道:“祖父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盛老爷子点点头,没再多说。 姜锦炎见盛老爷子身子已经缓和了下来,叫了陈管家进来好生照顾盛老爷子之后,便说道:“祖父,魏寰命人传我进宫,我先去了,您早些歇着。” 盛老爷子点点头:“快去吧。” 姜锦炎转身叮嘱道:“陈伯,你好生照顾祖父,他方才身子不舒服,你让大夫过来替他瞧瞧。” 陈管家点点头:“是,小公子。” 姜锦炎安顿好了一切之后,这才转身系好披风,踩着风雪出了盛家入宫,而等他走后,盛老爷子望着窗外的风雪忍不住说道:“这孩子,终究不甘做那池中之物……” 陈管家扶着盛老爷子起身,笑着说道: “老爷不就是瞧上了小公子这一点吗?” “小公子是有少年义气,可是这一年间性子也圆滑老练了许多,也远不是冲动妄为毫无分寸之人。” 第2760章 谁都别想伤害姐姐(二) 陈管家低声劝解着说道: “小公子虽然帮着陛下做事,看着将盛家和皇室绑在了一起,可是暗中却已经让一些族人,和族中天子出众的孩子陆陆续续的去了大燕境内。” “他所做的事情虽有些冒险,可正如小公子所说,这世道若是乱了,盛家迟早会被拖进水里,既然如此,早点做些准备也是好事。” 盛老爷子摇摇头:“我知道,可终究还是会担心。” 陈管家扶着盛老爷子走到床边,替他宽去外衫说道: “老爷您就别担心了,小公子不是寻常孩子,更何况您也说过他有贵人相助。” “燕帝燕后都是重情谊之人,不论为着之前的事情还是其他,他们总会对小公子照看一二,有他们在,小公子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陈管家将衣衫挂在了旁边的屏风上,这才取了暖手炉过来放在盛老爷子手中。 “您那,就好好的养着身子,小公子最是孝顺也最是在意您身子。” “您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担心,只好好照着大夫的祝福好生将养着您自己,等缓过了这一两年,小公子娶个好姑娘回来,到时候您就能抱抱曾孙了。” 盛老爷子听着陈管家的话,眼中有瞬间的黯然。 他的身子他自己知道,能够强撑着过了一年已是不易,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能撑多久。 只是盛老爷子却没有说什么丧气话,如今他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好,我等着抱曾孙,总不能事事都让你这老家伙跑在了前面。” …… 姜锦炎从盛家出来后,虽是担忧盛老爷子身子,可也知道他如今能够安然活着已是不易,他只能尽量让他能够安心快活。 想起已经生产的姜云卿,姜锦炎眼里忍不住露出笑来。 余弦坐在一旁,好奇道:“公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姜锦炎扬唇:“我当舅舅了。” “舅舅?” 余弦怔愣了下,才猛然明白姜锦炎话中的意思,惊讶出声:“是姜小姐……不对,是燕后诞下皇子了?” 姜锦炎重重点头,笑得如同孩子:“一子一女,龙凤胎呢。” 余弦顿时睁大眼:“那可真是太好了。” 当初姜云卿怀孕的事情,余弦也知道,而且也知道姜云卿这一胎怀的格外的凶险,姜锦炎为此担忧不已,更是满天下的寻能够补足气血的东西。 如今姜云卿顺利生产,最高兴的莫过于姜锦炎了。 余弦笑着说道:“那公子这下可以放心,可要我吩咐人去准备些贺礼送去大燕?” “好,你去……” 姜锦炎点点头,正想说让余弦去开他的私库,可是转念一想又摇摇头道: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选,免得下面的人不知道姐姐的喜好,而且这次礼物不仅有姐姐的,还有外甥和外甥女的,都不能少,也不知道姐姐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姜锦炎絮絮叨叨的说着,脸上露出了从入了盛家之后就鲜少再见到的少年心性来。 第2761章 谁都别想伤害姐姐(三) 当年在大燕的时候,谁能想到他有朝一日会成了盛锦煊,而后来他和姜云卿决裂之时,他从未想过,他居然还有机会叫她一声姐姐,当了舅舅… 哪怕还未曾见过,可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却已经足以让姜锦炎疼进心坎里。 姜锦炎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要是有机会去一趟大燕就好了,也能看看姐姐和孩子。” “姐姐和姐夫的容貌那般好,两个孩子定然也是玉雪可爱,好看极了。” 余弦能感受到姜锦炎的高兴,也不由跟着他露出笑来。 只是听到姜锦炎难得这般低声抱怨的模样,开口说道: “我知道公子心疼小皇子和小公主,可是眼下想要去大燕一趟恐怕是不行。” “边境上的局势越发紧张了,南梁那头也有调兵的迹象,献王虽未登基却已如同新皇,而李广延也只是缺一个皇太子的名声而已,他野心极大,怕是容不下大燕多久,而眼下这安宁局面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公子如果这个时候离开赤邯,恐怕会让魏寰起疑。” 姜锦炎听了这话忍不住叹口气:“我知道。” 这局面本就是一早就预料到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李广延居然这么厉害,短短数月之间居然就弄死了梁帝,拿下了南梁的皇位、手握重权。 眼下边关虽还没起战事,可已能感觉到硝烟四起。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就去大燕看望姜云卿他们了。 姜锦炎摸了摸眉心,收敛了心神说道:“南梁那头开始调兵了?” 余弦点点头:“虽然做的隐蔽,可是多少还是留了痕迹了,李广延将兵力置于边关,又暗中调派了几支暗军不知去向,十之八九不是大燕就是咱们赤邯。” “我瞧着照着这情况,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打起来了,公子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姜锦炎闻言抿了抿嘴角:“看来咱们的动作要快一些了。” 一旦战事一起,很多事情便会变得更为复杂,到时候浑水摸鱼的多了,他行事便会更难,所以他必须要在南梁和大燕交战之前便将想做的事情全数做好。 他不知道自己能帮姐姐他们多少,可是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赤邯成为姐姐他们的负累。 魏寰若将情谊,顾全姜云卿和她的那份姑侄之情,认了姜云卿这个皇太女,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动作,可魏寰如果事到临头突然反悔,再如永临关外那般与人联手,想要置姜云卿他们于死地。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谁都别想伤害了姐姐! 姜锦炎握了握拳心,心中有了计较后,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 余弦说道:“公子,魏寰今日召您入宫,怕是还是为了军中那些将领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们借着她的名义拉拢了不少人,可对她来说却不见什么成效,魏寰不是蠢人,此事恐怕瞒不了多久。” 姜锦炎闻言眸色泛着冷漠说道:“我本来也没想着要瞒过她多久。” 第2762章 辞行 余弦诧异看着姜锦炎。 姜锦炎冷声说道: “你方才也说了,眼下诸国之间的安宁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暗中汹涌的波涛早晚都会爆发出来。” “一旦大燕和南梁交战,赤邯掺合其中之时,魏寰哪怕知道我做了什么,到时候也没心思跟我计较。” 更何况,届时他手中有权,魏寰说不定还要仰仗于他。 他还惧怕什么? 姜锦炎摸了摸脖颈上带着的玉坠子。 那是之前他和姜云卿离开姜家刚进入孟家的时候,姜云卿唯一一次带着他出去,想要吓唬他让他看着她替璟王刑讯逼供,回来的时候见他吓得瑟瑟发抖,一边嘲讽着又一边心软的在路边摊买了送给他的。 姜锦炎当初离开大燕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唯独带走了这个玉坠子。 而不管当初多苦多难,这玉坠子都从未离身。 只要戴着它,就好像姐姐一直都守在他身边。 姜锦炎摸着玉坠子时,心中渐渐安稳下来,抬头对着余弦说道: “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眼下先进宫再说。” 余弦点点头,敲了敲马车之后,外间赶车的人便将鞭子挥舞起来,马车在雪地上快速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 姜云卿产子的消息传开之后,各地送来的贺礼源源不断,而姜云卿虽然在生产时有所损伤,可没了腹中孩子拖累,她原本的体质恢复了大半。 再加上左子月和南宫淮不断的汤药替她调养滋补,不过半月时间,姜云卿的身子反倒是恢复的比她还没生产前还要更好一些。 若不是徐氏强逼着她坐完整月的月子,姜云卿甚至都想出去四处走走转转。 姜云卿整日都在房中憋闷的慌,好在有徐氏和陈滢陪着她说话,张夫人和陈夫人她们也偶尔进宫,再加上君璟墨和两个孩子,倒也叫她不至于太过无聊。 这一日姜云卿正抱着孩子逗弄着,陈滢在旁跟她说笑,只是哪怕她笑着的时候,眉宇间却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轻愁。 陈滢向来都是个开心果,哪怕魏家的事情之后,她也没用多久便走了出来,依旧如以前那般明媚,可是这段时间她却总是这般染着愁绪。 “阿滢,你……” “娘娘。” 还没等姜云卿开口问陈滢,外间徽羽便走了进来。 徽羽的腿伤养了大半年已经几乎全好了,只是因为伤过脊椎,哪怕伤好了之后也不如从前灵活,更不能动武。 徽羽不肯闲着,姜云卿便让了她回来身边伺候。 姜云卿抬头:“怎么了?” 徽羽说道:“左大夫来了,他说他来跟你辞行。” 姜云卿早就已经听徐氏说起过左子月想要离开的事情,对他来辞行倒是不奇怪,只是徽羽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很明显的看到陈滢捧着茶杯的手一颤,里头的茶水溢出来了许多,而她飞快的垂下眼帘时,眸子有些泛红。 姜云卿皱眉了片刻,才说道:“去将他请进来吧。” “是。” 徽羽退了出去。 第2763章 你真要走? 陈滢连忙起身,想要告辞离开:“云卿姐姐,既然你有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的事不是也和你有关?” 姜云卿伸手按住了陈滢的手:“你这段时间不高兴,都是因为他吗?” 陈滢嘴唇微抖了下,没说话。 “真是他?” 姜云卿皱眉,哪怕陈滢什么都没说,可只需要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你对他……” 姜云卿有些诧异,也有些愕然。 她万万是没有想到,陈滢居然对左子月动了心思。 而且瞧着她这神伤的模样,怕是用情还不浅。 那左子月呢,他对陈滢是什么心思,他又知不知道陈滢喜欢他的事情? 还有陈滢既然喜欢左子月,那陈夫人前两日进宫来求她替陈滢和那礼部侍郎家的儿子赐婚又是什么情况? 姜云卿心中念头急转,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听到外头有脚步声靠近,她只能压下了那些疑惑对着陈滢说道: “你先去后面待一会儿,等左子月走后,我有话跟你说。” 陈滢原本是想要离开的,自从那天在御花园里,左子月对于她要嫁人的事情无动于衷之后,陈滢就不再对他抱有希望。 如今左子月想要离开,她也不想再见他。 可是姜云卿让她留下来,而且左子月也已经在门外。 陈滢只能快步走到了不远处的碧纱橱后面躲着,刚站稳身形用纱帘挡住了自己,就听到那边暖帘被打开之后,左子月跟着徽羽走了进来。 房中暖意融融,左子月进来后便朝着姜云卿行了个礼。 姜云卿熟稔笑道:“外间风雪正大,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别站着了,快坐下。” 她扭头对着徽羽道: “徽羽,去让人取些热茶过来。” 左子月跟姜云卿不是主仆,而他也不是大燕的朝臣,跟姜云卿之间更像是朋友间的相处,闻言他也没有客气,就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今天可还好?” 姜云卿笑道:“你们天天汤汤水水的养着,我能不好吗?倒是你,怎么两三日没见,憔悴了不少?” 左子月扯扯嘴角说道:“最近新得了两本医书,所以翻看着便忘了时间,晚上没有休息好。”他抬头看了眼姜云卿红润的脸色,开口道,“我今天是来跟你辞行的。” 姜云卿听到左子月的话,不由微侧着脸说道: “这事儿我听舅母说过,只是你真要走?” 左子月点点头:“你的身子已经恢复了许多,而且生子之后,拓跋族的血脉束缚也已经彻底消失。” “如今你不会再受其所累,只需要好好休养些时日便能彻底恢复过来,而且我也已经跟南宫淮说好,等我走后,有他照料你和太子、公主,应是无碍。” 姜云卿见左子月这般说,招了招手让奶娘过来将孩子交给了她们,让奶娘先抱去隔壁的暖房之后,这才说道: “我记得你当初留下来,固然是有小舅的吩咐,想要照顾我周全,可更多是想要研究拓跋族的血脉之力。” 第2764章 阿滢要成婚了,不如喝了喜酒再走?(一) “如今孩子出生,我能感觉到我身体里的桎梏完全消失。” “自从金莲印记出现之后,便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像是在复苏,而且你就不想要看看安儿和清欢是否继承了拓跋族的神力?” 拓跋族的东西很是奇怪。 哪怕魏寰当初信誓旦旦,说着拓跋一族的神秘,而且两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时也的确是比寻常的胎儿古怪一些,让得她孱弱无比,可姜云卿却依旧并没有完全相信那所谓的血凤和金莲之言。 可是等她生完孩子之后,她手臂上的梅花胎记完全褪去。 而就在和魏寰身前水仙花印记同样的位置,她锁骨附近也开始浮现出一朵血莲。 颜色鲜艳如血,在她情绪激动之时甚至会染上淡淡的金色,就好像是活物一样,像极了魏寰身上的那簇水仙印记。 只是与魏寰有些不同的是,她身上的莲花不知道什么缘故如今还未完全绽放,瞧着如同花苞模样,而魏寰的那簇水仙则已经是全然绽放。 这般神奇出现的东西,让姜云卿不得不相信了魏寰的话,也不得不信了那如同神话一般所谓拓跋族的血脉传承之力。 这些时日中,姜云卿的确是隐隐察觉到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复苏。 不仅飞速的替她修补着之前诞育两个孩子时所受的损伤,就连更早之前她这具身子的体弱和筋骨上的一些毛病,也再缓缓随着那股力量而变好。 姜云卿是大夫,她自然不会错认自己身体的情况。 照着她估计,等再有半个来月,等她出了月子之时,她应该就能彻底恢复过来,不仅身体到了全盛之时,就连内力说不定也能比以前的更甚几分。 这般神奇的力量,照着左子月以前对于那些稀奇之事的痴迷,他断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才是。 换做是姜云卿,她也会留下来弄个究竟。 左子月垂着眼帘道: “这些东西等你确定之后告诉我便是,我不用一直留在这里。” “四爷在宗蜀的夺位已经到了最紧要的时候,皇后他们已然走投无路狗急跳墙,四爷身边暗杀之人无数,更是好几次都受了伤。” “我想回去帮四爷,这样若有万一之时,我也能保四爷性命。” 姜云卿听着左子月的话,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辨别着他话中真假。 孟少宁那边的情况她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从孟少宁回去之后他们的通信就一直没有断过。 孟少宁的处境虽然危险,可是有张集他们带人护着,身边明卫暗卫无数,而且如今他也已经几乎拿到了皇权,只等处置了皇后他们便能顺利登基。 如果放在两三个月前,左子月这话她或许会信,可眼下孟少宁那边却是不缺他一个大夫。 姜云卿想起这段时间陈滢和左子月之间的不对劲,还有之前徽羽跟她说的事情,她直接一针见血的问道:“你想走,不是因为小舅,而是因为阿滢?” 左子月脸色没有变化:“不是。” 第2765章 阿滢要成婚了,不如喝了喜酒再走?(二) 姜云卿看着他:“真不是?如果是因为阿滢,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们说和一下……” “你别多想。” 左子月没等姜云卿把话说话,就直接打断道,“我和陈小姐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更没有什么误会,我回宗蜀是有别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是吗?” 姜云卿扬扬嘴角,见左子月不肯说,她也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说道: “那好吧,既然不是阿滢的事情就好。” “你本也不是我手下之人,能留在我身边照顾我这么长时间已是仁义,我没道理拦着你离开。” “你想走可以,只是陈夫人前儿个跟我说,阿滢之前去见过了他们替她定下的那位崔公子,两人对彼此都还算满意。” “崔家的老太太最近这段时间有些不大安好,眼瞅着可能熬不过年节,陈夫人想来跟我和陛下求个恩典,下旨替阿滢和崔公子赐婚,将他们的婚期安排在下个月初三。” 左子月脸色瞬间僵硬了下来,只觉得浑身发冷。 “下个月初三?” 眼下已经是十一月下旬,离下个月已经没有多久。 而下个月初三,满打满算也只有十来天时间。 陈家居然这么快就定下了婚期…… 不是说今年订了亲,明年才完婚吗? 左子月强压着心头翻涌,涩声道:“怎么这么快?成婚的事情不能儿戏,崔家和陈家怎么决定的这么突然?” “也不算快了,原本照着崔家的意思是想定在这个月的,只是因为我产子耽误了,所以才挪到了下个月。” 姜云卿好像没看到左子月僵硬的脸色,对着他说道: “崔家的人对阿滢很满意,而且那崔公子也不嫌弃阿滢之前和魏家的事情。” “崔家想要赶在老太太闭眼之前将阿滢接回府中,免得老太太走了之后,崔公子还要守孝三年,耽误了婚期。” “而陈家那头原本为了阿滢和魏卓的婚事,也早就已经将她出嫁要用的东西全数准备好了,如今只需要取出来用就行。” 姜云卿随口说完之后,这才看向左子月说道: “我知道你急着回宗蜀,可是也不在乎这么几天。” “你和阿滢也算是认识一场,不如留下来喝了阿滢的喜酒再走,正好到时候清欢和安儿满月,你也能顺道瞧瞧他们到底有没有继承了拓跋族的那些神力。” “魏寰曾经说过,拓跋族的男孩天生神力,女孩生来也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等孩子满月之时,应该就能够辨别出来了。” 左子月张了张嘴:“我……” “你该不会不想看了?” 姜云卿没等左子月开口拒绝,就对着他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还对此好奇的不行,说要亲自看看那什么血脉之力的,只是十来天时间,你该不会等不及吧?” 她眼中有些奇怪,也有些怀疑。 “大燕到宗蜀少说要走大半个月,而且眼下大雪封山,路上行走不便,你一个大夫一路乘车,恐怕一个月都未必能入的了雁山关,更何况是走到宗蜀皇庭。” “所以,你急什么?” 第2766章 阿滢要成婚了,不如喝了喜酒再走?(三) 姜云卿看着左子月:“冰天雪地的你却一定要走,子月,你在着急什么?” 左子月被姜云卿的话说的脸色微变,而且姜云卿的目光也极为厉害,怕被她瞧出什么来,左子月连忙说道:“我没有,我只是想着回去帮四爷……” “小舅那儿你能帮得上什么?” 姜云卿像是诧异他口中的话似得,微侧着脸看着他疑惑道: “小舅先前来信说,行事所需的准备都已经周全,而且争夺皇位虽然凶险,可他如今已经握住大半皇权,却也不至于差你这份力道。” “再说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就算这会儿回去,也未必能赶得上小舅那边动手,等你一个月后回到宗蜀皇庭的时候,小舅那边夺位之战怕是早就已经结束了。” “大局已定,你回去做什么?” 姜云卿说道: “我知道你担心小舅那边,可你现在回去也赶不及,既然如此,倒不如等喝完喜酒,看完安儿他们满月之后再回去。” “到时候小舅那边若是得手了,他登基之时我们这边也要派遣使臣前去道贺,你们正好也能同行,不至于路上叫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遇到什么危险。” 见左子月还想说什么,姜云卿补充了句。 “我想你也不想回去的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让小舅为你分心对吗?” 左子月还未出口的话被姜云卿给堵了回去,而他原本想说的那些理由通通都被姜云卿给堵实。 要不是姜云卿脸上的诧异之色不像是作假,而且姜云卿的为人他也有些了解,左子月都有些怀疑她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说词,目的就是想要将他留在大燕,不许他回宗蜀了。 左子月脸色变化不断。 姜云卿见火力差不多了,也不一味逼迫着,而是缓和了些语气说道: “你放心吧,我不会强逼着你留在大燕,只是眼下回宗蜀的确是不够安全。” “不过你与我来说不是君臣而是朋友,你如果执意要走我也不会为难你,你且再等两日,等陛下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让他安排几个暗卫护送你走。” “到时候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也能护着你一、二。” 左子月听着姜云卿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如果还执意想要离开,摆明了是心虚。 而且他心里隐隐有道声音,说着他还不想走,他还有放不下之事,而且陈滢就快成亲,哪怕知道他们不可能,他却依旧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左子月好不容易才稳住了神情,对着姜云卿道: “算了,不用这么麻烦,这段时间南梁那边异动不断,我知道你们身边的人派出去了不少,若是再被我带走一些,谁来保护你们周全。” 姜云卿挑眉:“那你?” “我留下就是,等……” 左子月始终还是说不出等陈滢大婚之后的话来,只能改口道:“等太子和晨阳公主办完满月宴后,我再走。” 姜云卿闻言笑着说道:“真的?那就好。” 第2767章 赐婚 左子月原是想来辞行的,甚至也想好了说词。 可谁知道辞行不成,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也被堵了个干净,不仅走不了,反倒是听说了陈滢就快要跟人成亲的事情。 他心里头如同有块石头压着似得,让得他神情恍惚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勉强压着心里的纷乱和姜云卿说了几句话后,就寻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等走到门前时,左子月突然回头:“云卿……” 姜云卿正在摆弄着手头的东西,听到他声音抬头:“嗯?怎么了?” “你……” 左子月想要问姜云卿陈滢和崔家的婚事是不是真的,想要问她这么快便定下婚事,万一那崔家公子不好怎么办? 可是话到了嘴边,对上姜云卿那双疑惑的眸子时,他却又咽了回去。 陈滢成不成亲都跟他没有关系,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对他们的事情说什么。 左子月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就想说,你如今身子虽然已经恢复了许多,可还是需要好生养着,等过两天我替你诊脉后再调整药方。” 姜云卿眉眼带笑:“好,麻烦你了。” 左子月摇摇头,示意不麻烦之后,跟姜云卿说了一声就撩开暖帘走了出去。 外间冰天雪地的,天上更是飘着大雪。 整个凤翎宫外白茫茫的一片,而刚从屋中出来时,那暖融融的热气散了个干净,左子月更是忍不住打了个轻颤,瞧着外间的雪地时有瞬间的茫然。 徽羽捧着汤婆子站在一旁正准备入内,见状开口道:“左大夫,你穿的这般单薄,不如奴婢让人替你取件大氅来?” 左子月摇摇头:“不用了。” 他那如同老头儿的脸上露出些迟疑,片刻后才问道:“徽羽,陈小姐和崔家的婚事定下来了?” 徽羽愣了愣,陈滢和崔家?娘娘不是拒了陈夫人请旨的话了吗? 她瞧了左子月一眼,又想起一些事情来,将到了嘴边否认的话咽了回去,模糊说道:“应该是定下来了,前几日陈夫人入宫请旨赐婚,陛下和娘娘都同意了。” 左子月脸色白了几分。 徽羽开口:“左大夫,阿滢小姐的婚事娘娘最是关心,只是奴婢身子还未大好,娘娘怕奴婢再伤着,所以外间的事情都是交给穗儿去办的。” “您若是想要知道什么,不如奴婢去帮您问问穗儿?” 左子月脸色微僵的摇摇头:“不用了。” 对着徽羽满是疑惑的眼,左子月有些狼狈的避开了眼,却依旧忍不住涩声道:“那崔家公子如何?” 徽羽想了想道:“挺好的,人品样貌都挺出众,而且崔家家风清白,崔公子又是陛下钦点的探花,前途无量。” “奴婢听说阿滢小姐前段时间也单独见过崔公子,对他挺满意的,陈夫人这才前来请旨赐婚的。” 左子月只觉得心口更疼了些,想着那日陈滢蹲在横廊之下低声哭泣的模样,他连带着脸色越发的苍白。 所以,陈滢终究是放弃了吗? 第2768章 云卿姐姐,我难受(一) 徽羽看着左子月的脸色说道:“左大夫,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左子月像是被戳穿了心事似的,连忙摇摇头,狼狈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太医院那头还有些事情,我先过去了,你好生照顾你们娘娘。” 左子月走的匆忙,背影像是有人在追他似得。 徽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撩开暖帘抱着汤婆子进去。 里头姜云卿脸上笑意也淡去了许多,没等她开口唤陈滢,藏在碧纱橱后的陈滢就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陈滢想着刚才姜云卿所说的事情,对着她急声道:“云卿姐姐,你什么时候替我和崔然赐婚了?” 姜云卿看着她眉眼间的急色,心中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有了计较之后就对着她说道:“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你去见过崔然,觉得他挺好,而且也不排斥和崔家的婚事。” 陈滢顿时呆怔:“可是……” 她是觉得崔然不错,崔家待她也很好,母亲和家里上下都觉得崔然跟她合适。 可是她没想过要和崔然成亲的。 “我知道你觉得突然,可这事是你母亲和崔夫人亲自来求的。” 姜云卿招招手,让陈滢过去后,这才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淡声说道: “你母亲和崔夫人前日进宫的时候来跟我请旨,说崔家的老太太身子不爽快,怕是熬不过年节。” “崔然刚过了科举,又高中了探花,而你婚事本就耽搁了一年。” “如今你和崔然都有意,而崔家和陈家也彼此满意,所以你母亲和崔夫人商量着,想要将你和崔然的婚事定在下个月,让你早早进门了,免得崔家老夫人若是当真不好了,到时候崔然要替老太太守孝三年,便要耽误你三年时间。” “你如今已经快要十七,三年之后便是二十。” “年岁大一些便也罢了,可是你先是与魏卓退婚,闹出魏家的事情来,本就损伤了名声,再跟崔家研磨个三年。” “崔家的人自然不敢对你有什么意见,可难保外人不会说三道四的。” 姜云卿对着陈滢说道: “你祖父和父亲他们对崔然都很满意,我也让人亲自去看过崔然。” “崔然长相虽不是极好却也是中上,而且他家世清白,人品上进,为人温和有礼。” “崔家上下家风清正,崔夫人为人虽然严苛了些,却绝不是无事生非会故意为难人的人,而且崔然身边更是没有半点污糟事情。” “崔夫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将崔家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崔家那几个小妾也都安分守己,庶子庶女也从不敢造次,你若是入了崔家,虽不算当家主母,可是有崔夫人庇护,崔然爱重,定会过的极好。” 姜云卿说的句句在理,而且如她所说,崔然也的确是千里挑一的良配。 陈滢闻言却是脸色微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对上姜云卿那双黑眸,想起左子月之前的决绝冷漠,却又说不出口来,只能紧紧绞着手指,垂着头时眼圈都红了。 第2769章 云卿姐姐,我难受(二) 姜云卿见着她倔强模样,原本是想要逼一逼她的,可是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 姜云卿轻叹了口气,摸了摸陈滢的头发说道:“哪怕崔然是千里挑一的良配,你还是不喜的,对吗?” 陈滢抬头,眼中含泪。 姜云卿说道:“你喜欢左子月?” 陈滢一震,眼里的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姜云卿心疼的看着她,有些想笑,又有些叹气:“哭什么?” 陈滢原本还想忍着的,她不想让人担心,更不想拿这般丢人的事情去跟旁人说。 可是姜云卿这明明算不上劝慰的三个字,却是让得她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不仅没止住眼泪,反而更决了堤似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我……我难受……” 陈滢哭的眼睛通红,垂着头呜咽出声:“云卿姐姐,我难受……” 姜云卿见她哭的可怜,伸手环着她肩膀,陈滢便如同找到了依靠一样,直接埋首在她肩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恨不得能将这段时间心里的难受都哭出来。 姜云卿也没有劝她,只是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哭着,而徽羽则是让殿内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只让人送了盆热水进来后,就自己站在一旁。 陈滢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憋着,她不敢暴露出来,怕家里的人担心,她更不敢跟人说,怕旁人笑话,也怕惹了才刚生产的姜云卿烦心。 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着,那些难受的情绪扰得她夜里难以安眠,可她不知道该跟谁说,更不知道该告诉什么人。 此时被姜云卿一言戳穿了之后,她虽然有些难堪,可同样也松了口气,不用再那么紧紧绷着自己,仿佛拉开的弓弦随时都能断掉似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挨得住多久。 陈滢靠在姜云卿身边哭了很久,哭得声音沙哑,才渐渐平缓了下来。 姜云卿让徽羽拧了条帕子给她,然后递给了陈滢说道:“有没有好受一些?” “嗯。” 陈滢刚才哭过,鼻音极重,嗡嗡的应了一声后,才拿着帕子擦着眼泪。 姜云卿看着她说道:“你呀,往常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有什么也没瞒着我过,怎么这次就自己个儿扛着,难过了也不知道跟我说说?” 陈滢拿着帕子低声道:“你刚生了安儿和清欢他们,身子不好,我不想让你担心,而且……” 她顿了顿,才沙哑出声。 “我觉得丢人。” 姜云卿闻言失笑:“男欢女爱的事情,有什么丢人的,不过是瞧上了个男人,哪儿就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不过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记着你们刚见的时候不是还吵得不可开交,恨不得见面就互掐吗,你怎么就喜欢上左子月了?” 姜云卿突然想起之前徽羽回来时,左子月和陈滢之间的不对,还有上次陈滢突然说要离宫回陈家的事情,不由问道, “之前徽羽刚回来的时候,你们两之间就怪怪的,还有上次你突然说要出宫,也是因为他?” 第2770章 云卿姐姐,我难受(三) 陈滢绞了绞帕子,咬着嘴唇低应了声。 姜云卿见她不肯开口,知道她脸皮子薄,不由说道:“阿滢,你既然喜欢左子月,又怎么会答应去见那崔然,还有崔家的婚事,你母亲已经求到了我这里来。” “有些事情不是哭一哭就能解决得了的,你要是不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让我怎么帮你?” 陈滢听到“崔然”二字,眼睛有些发红,而且陈夫人来替她求姜云卿赐婚的事情也让她有些慌乱,再加上左子月刚才听到她要成婚依旧那么冷淡的模样。 陈滢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道:“我喜欢左子月,可他不喜欢我。” 姜云卿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陈滢眼睛通红:“他要是喜欢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而且我告诉他我要成亲,他也半点反应也没有。” 姜云卿听着陈滢的话挑挑眉,想起她之前跟左子月说陈滢下月初三就要跟崔然完婚的事情时,左子月那陡然僵硬的神情,那可不想是不在乎的模样。 不过她却没有说,只是问道: “那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滢本就不是能憋得住的性子,再加上已经跟姜云卿说了一些,就没再隐瞒带着哭腔将她和左子月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滢和左子月本算得上是一对冤家,刚开始见面时,陈滢不满左子月对姜云卿的态度,而左子月不喜欢陈滢的张扬,两人从见面开始就有了争吵,那之后更是每见一次就骂一次,几乎没个消停。 当时姜云卿还住在孟家,整个孟家上下都知道陈滢和左子月不和,就连陈滢自己对左子月也从来没有半个好脸,只觉得怎么见着他怎么讨厌。 直到魏卓带着他那个小妾跪在孟家门前那一日,陈滢哪怕在姜云卿的帮助下占了上风,不仅羞辱了魏卓和魏家一通,替自己和陈家正了名,还将之前所有的委屈都讨了回来,让得魏卓和魏家自食恶果。 可是她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原本爱慕的人一朝变了模样,伤心伤神肯定是免不了的,只是怕让姜云卿担心,所以面上摆出一副释然样子。 那天夜里,所有人都休息了之后,陈滢才忍不住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大哭了一通,谁知道就撞上了左子月。 左子月虽然知道白天的事情,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嘴里没把门的刺激了陈滢两句,谁曾想两人就骂了起来,没骂几句,陈滢就嚎啕大哭,吓得左子月整个人都傻了。 陈滢想起那天的事情,嘴边溢出些笑,随即却又苦涩:“我当时借着白天的事情撒泼,左子月被吓到了,为了不让我哭,就答应许我三件事。” 姜云卿听着陈滢的话,哪怕没有亲眼瞧见,也能知道当时左子月手足无措一心只求着陈滢这小姑奶奶别再哭的样子。 她噗哧轻笑出声: “然后呢,你们就好上了?” 陈滢哪怕心情不好,却也被姜云卿的话说的脸皮子一红,忍不住瞪了她:“什么好上了!” 第2771章 甜蜜 “好好好,没好上,那后来到底怎么回事儿?”姜云卿好奇。 陈滢捏着帕子柔声说道: “后来几日,我为了为难他,就借着他的承诺想尽办法的刁难他,寻着他撒气,左子月嘴里虽然不断抱怨着我难缠,寻着机会便嘀嘀咕咕的骂我,却也想尽办法的哄我开心。” “他替我寻好吃的,带我易容出去替人看诊,替我抓萤火虫,还带着我偷偷半夜溜出去逛花船,给人下药见那些纨绔公子出丑……” 那几天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明明没有做过什么大事,甚至于左子月的性子不算好,有时候还偷偷摸摸的害人出丑,行事更是算不得正人君子。 可是陈滢却是真的开心,那几天她不是陈家嫡女,不用背负任何外人的眼光,她只是陈滢,而身边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让她忍不住心里泛着甜,哪怕现在回想起来时,嘴角已依旧是止不住的上扬。 左子月给她的感觉和魏卓完全不同。 陈滢对魏卓是少年时的仰慕,是救命之恩的感激,或许是有喜欢在内,也愿意嫁给他为妻,可是她对着魏卓时,却并没有对着左子月时那种心跳如雷的感觉。 陈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对左子月动的心。 或许是那几天的陪伴,或许是不断的吵嘴,更或许是后来那天夜里,两人喝醉了酒后的意乱情迷…… 姜云卿听着陈滢的讲述,忍不住问道:“你和他…” “我们什么都没有。” 陈滢见姜云卿神情,就知道她怕是误会了,连忙说道:“那天夜里我们都喝醉了酒,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只是抱着我亲了亲…” 陈滢脸颊有些发红,可是当想起后来左子月突如其来的冷淡,那丝羞红之色却是猛的退了下去,反而染上了苍白之色。 “可是我不懂,他明明也是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到他和我一样,可是他后来为什么突然疏远我?” 那天晚上酒醒之后,陈滢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而且也感受到左子月对她有着同样的情谊,满心欢喜又羞涩的想着,等他们再见的时候,左子月会怎么待她? 是向她表明心意,还是会偷偷瞧她欢喜。 第二天他们见面时,左子月果然一见她就红了耳朵,跟她说话时也是手足无措,而且为了掩饰害羞,板着脸不肯瞧她,可暗地里却偷偷给她送礼物。 那几日两人欢喜着,却也别扭着,心里放着对方,可却谁也不肯先戳破这层窗户纸,彼此牵挂着甜蜜。 后来徽羽被送回来,身上伤势极重,左子月就忙着替徽羽看诊。 陈滢也知道事情轻重,而且她和徽羽也十分要好,自然不想让左子月在这事情上面分心,所以便压着心绪安静等着,只等着徽羽的事情忙完之后,左子月再来找她。 可谁知道这一等便再也没等来。 徽羽的伤势逐渐好转之后,左子月便闲了下来,可是他却没有再像是之前那样主动找过她。 第2772章 一厢情愿? 陈滢只以为是左子月不好意思,就忍着羞涩主动靠近。 可谁曾想他们两人不是错过了,就是她去时左子月总是在忙,后来渐渐的,陈滢才发现左子月是在躲着她。 他开始接连数日都不在孟家落脚,只除了替姜云卿看诊,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外面。 后来姜云卿大婚搬进了宫中,陈滢随她一同入宫,左子月更是索性住在了禁军卫所,除了在太医院和凤翎宫外,寻常根本不见人影,更别说是主动见陈滢了。 陈滢好不容易才寻了机会找到他,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子月却只是恭恭敬敬的跟她道歉,说那一夜是他喝醉了酒迷了神智才会失礼于她,还请陈滢见谅。 陈滢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想要追问,可是左子月却是一味的避着她不肯见她,陈滢后来赌气便也出了宫。 陈滢说着她和左子月的事情,忍不住抹泪:“云卿姐姐,他明明也喜欢我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姜云卿听着陈滢的讲述忍不住有些皱眉。 如果照着陈滢所说,左子月的确是喜欢她的,毕竟姜云卿跟左子月也算是认识了近一年时间,对他的性子也有些了解。 可是左子月这般处处避着陈滢,是因为中间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才让他态度急转? 姜云卿说道:“你有没有问过他?” 陈滢哭声道:“问了,可他不肯说,还说我们不合适。” “他说他不喜欢我,让我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可是他要是不喜欢我,那天晚上他做什么那么亲近我,后来那几日他又为什么要那般模样,让我以为他对我动心?”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我也不知道……” 陈滢哭着说道:“他想要回宗蜀,也不在意我是不是要嫁人。” “云卿姐姐,我现在都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他根本就未曾喜欢过我?” 姜云卿见她哭得伤心,伸手摸了摸她头发:“那崔然呢,你喜欢吗?” 陈滢摇摇头:“他很好,可是我骗不了我自己。” 姜云卿见着陈滢这样,沉吟了许久才说道:“阿滢,你是真的喜欢左子月?” 陈滢咬着嘴唇点点头。 “那你信我吗?”姜云卿问道。 陈滢虽然不知道姜云卿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却也知道姜云卿绝不会害她,所以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信。” 姜云卿见状轻笑,“那我帮你试试左子月好不好?” “如果他对你有情,值得你喜欢,云卿姐姐定然帮你们,可他若是不值得,那我便替你寻一个最好的男儿。” “我想办法帮你试一试他,看他对你是不是有情,但是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不管这次结果如何,事后你都不能强求,更不能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再掉眼泪。” 陈滢睁大眼看着神色认真的姜云卿,就听得她说道: “我知道舍弃喜欢的人会很难过,可是这世间不是只有左子月一人,他若不喜欢你,你强求着也只会苦了你自己,更会让他瞧不起。” 第2773章 试一试他 陈滢原本的迟疑被姜云卿的话瞬间打散。 她本也是高傲之人,只是为情所困才会如此。 如今姜云卿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地步,想起左子月之前的冷漠,想起他对她的避之唯恐不及,陈滢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给她一次机会,也给左子月一次机会。 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她,那她便彻底放手,她不想变成自己曾经也鄙夷不屑的那种死缠烂打、不肯放手的人。 陈滢眼中坚定下来,点点头道:“好。” 姜云卿让陈滢先行回去了之后,徽羽才将陈滢用过的帕子取走放置在一旁,然后对着姜云卿说道:“娘娘,奴婢瞧着左大夫对阿滢小姐不像是无情的样子。” 姜云卿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徽羽笑了笑,将刚才在外面左子月询问她陈滢大婚之事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重点说了他的神情: “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是怎么跟他说的,只想着前几日陈夫人进宫请旨赐婚的事儿,就跟他说了,结果左大夫听了之后脸色都白了。” “奴婢听阿滢小姐刚才的话,左大夫对她应当也是有情的,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让他有了顾忌不肯承认。” 姜云卿闻言笑道:“你倒是机灵。” 她用引枕垫了垫后腰,靠在上面说道: “左子月不是那种怕事之人,他如果对阿滢当真有情,能让他退却的,要么是他自己有什么问题,要么就是阿滢这边有人阻拦。” 徽羽想起前两天陈夫人之前那般着急入宫,想要让姜云卿替陈滢赐婚的事,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娘娘是说陈夫人?” 姜云卿点点头:“十之八九。” “不过不管怎么说,阿滢的事情总是不能不管的,我瞧着她这样子对左子月用情不浅,而且她应当不知道这中间有陈夫人阻拦的事儿。” “我既然答应了阿滢替她试一试,那便要试一试的。” “如果左子月对她有情,两人说开了也就罢了,陈家那边有什么误会或是顾忌,后面再说,可如果他对阿滢没有情谊,那也正好能让阿滢死了心,也好过这般不明不白的一门心思挂在他身上。” 陈滢对左子月的情谊姜云卿看的出来,哪怕当初对魏卓时,她虽然伤心却没有这般难受。 只有动了真情才是这般模样。 她和左子月若有可能,姜云卿愿意帮他们一把,可如果没有可能,那边干干净净的斩断所有的联系,免得陈滢为情所伤,牵累了将来的婚事。 徽羽本就聪慧,听完姜云卿的话就知道她的意思:“小姐是想要拿崔家公子试试左大夫?” 姜云卿“嗯”了一声:“不过这是对崔家来说有些不大好。” 她想了想,才说道: “你跟外头的人说一声,让人去请崔然进宫一趟。” 姜云卿不是讲道理的人,拿崔家试探左子月的事儿虽说是帮陈滢,可是不能瞒着崔然,否则丢的就是崔家的脸面。 陈滢不喜欢崔然,不代表崔然不好,而且无缘无故拉一个毫无干系的人进来,也有些缺德。 第2774章 桃花眼 崔然并没有什么错处,姜云卿虽然在意陈滢,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她准备亲自见见崔然,看他是个什么想法。 如果崔然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等这件事情之后她会给崔家足够的补偿,可如果崔然不愿意,姜云卿也不会为难他,到时候再另外寻个人,或者是另外想办法就是。 左子月那性子别扭,可姜云卿总能想到办法去激他。 想要知道他对陈滢的心思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 …… 徽羽出去传话,等到外头天色渐暗时,崔然才进了宫。 姜云卿彼时刚喂了两个小家伙,见着他们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躺在襁褓里吐泡泡,嘴里不时发出一些不知道什么的声音,眉眼间尽是温柔之意。 徽羽在旁逗弄着孩子,忍不住笑:“太子和小公主都像娘娘。” 姜云卿伸手摸了摸儿子已经长开了许多的眉眼,眼中带着笑:“清欢像我一些,可安儿其实更像璟墨,特别是眼睛,和他父皇一样长着双桃花眼,也不知道将来要祸害多少姑娘。” 穗儿噗哧轻笑:“有娘娘这么说自个儿孩子的吗?陛下好样貌,也没见祸害别的姑娘。” 她们跟随姜云卿时长,而且姜云卿待她们说是像仆人,可却更像是妹妹。 姜云卿不忌她们说笑,所以哪怕是取笑之言,穗儿说起来也没什么迟疑害怕的。 姜云卿闻言嗔了她一眼:“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徽羽在旁挽着穗子,上头挂着的是给两个孩子的平安佩,闻言笑道:“还不是娘娘纵的,要奴婢说,就该早些让她和叶三完婚了,也学学相夫教子的贤惠,省的这性子越发的野了。” 穗儿听着徽羽取笑,瞪了她一眼:“我还没想好呢,谁要这么早就嫁给他了。” 她是喜欢叶三,叶三也求了亲。 可是她就是不想这么快嫁给他,她就喜欢逗叶三玩,而且这么容易就嫁给他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她之前提的要求叶三都还没做完呢! 等他做到了她说的那些事后,她再考虑考虑过门的事。 穗儿有些傲娇的抬了抬下巴,脸上没什么害羞的模样,反而瞅着徽羽说道:“倒是你,别成天说我,我听说唐恒这段时间总是垂头丧气的,你就不准备早些给人家个答复?” 徽羽脸上罕见的浮现出抹薄红来。 姜云卿诧异:“唐恒回京了?” “回来了。” 穗儿说道:“徽羽刚回来那会儿,唐恒就央求着陛下将他调回了京中,娘娘您那段时日身子不好所以不知道,就徽羽刚回来那些时日,唐恒一天能有五、六个时辰都磨在徽羽院子里。” “那会儿徽羽精神不好,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着,再加上替她看伤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又多,唐恒被徽羽撵了两次,就偷偷躲在房梁上,蹲院墙角,好几次都险些被府里的人当了刺客。” 穗儿说着说着,忍不住憋笑,显然是想起了之前唐恒被当成刺客的事情,眼睛都弯了起来。 第2775章 取笑 姜云卿没想到有这一出,也是忍不住直乐。 很难想象唐恒被人当刺客撵的鸡飞狗跳的模样。 穗儿见姜云卿笑起来,便继续凑趣说道: “后来徽羽被您接来宫中,想要就近让太医照看,唐恒就舍了先前的差事非跟陛下求了来宫里头当禁卫。” “原先的统领之位有人了,后来又换成了岑晖,哪有他待的地儿,可他就是求着不肯走,最后陛下被磨得没奈何了,便给了他个轻车都尉的职,让他留在宫里头当了暗卫的头,抢了叶三的活儿。” “前段时间陛下让他出去办差,听叶三本是要一两个月的差事,唐恒念着某个人,愣是大半个月就给办完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就赶回了京城来,目的是就是想要瞧着徽羽下地走路的时候他能在身边。” “那天娘娘光顾着高兴徽羽能下地了,所以没瞧见,唐恒躲在柱子后面哭得眼睛都红了,瞧着徽羽双腿恢复比她自个儿还要高兴……” “穗儿!” 徽羽听着穗儿说着唐恒干的那些蠢事,不由脸色发红低喝了声。 穗儿才不怕她,笑眯眯的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 “唐恒对你的心思谁不知晓,倒是你,你总是这么拿乔也不是个事儿,小心他哪一日当真因为你冷待他跑了,到时候你可哭都来不及……” “你还说!” 徽羽平日里是极为稳重的,可是说起感情上的事情时却十分羞涩。 她瞪着穗儿: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收拾你!” 姜云卿在握着清欢挥舞的小手,听着两人笑闹,不由看向徽羽。 徽羽红着脸说道:“娘娘别听她胡说,奴婢没有。” 姜云卿是知道唐恒的心思的,毕竟早在一年多前,唐恒就有喝醉了酒抱着张集委屈大哭说徽羽不搭理他的事儿,这会儿瞧着徽羽脸上虽有羞涩,却没太多恼怒的样子,就知道徽羽对唐恒也是有心的。 如若无心,被打趣时只会恼怒。 而她如今眼波流转间全是女儿家的娇羞,不是动了情谊还能是什么? 姜云卿笑了笑说道:“穗儿说的没错,你呀,也别总那么冷着人家。” “我瞧着唐恒对你是一心一意的,这两年也一门心思的跟着你跑。” “先前你在永临关外出事的时候,他没日没夜的带着人四处寻你,整个人跟丢了魂儿的一样。” “人生在世,能够寻到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是极为难得的。” “如果你对他也有那份心思,不管急不急着嫁给他,可好歹要给他一些希望,要不然真像是穗儿说的,心冷了跑了,到时候后悔的便是你自己了。” 人心这东西本就善变,更何况再火热的心一直被人这么冷淡着,时间长了热情消耗了,一次次得不到回应,谁都会冷了心肠的。 徽羽其实早就已经被唐恒打动,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他们从一起进入暗谷,训练,刺杀,从最初走到现在已经十余年。 第2776章 聪明人 他们一起杀过人,一起做过战。 是战友,也是兄弟,是能够彼此依靠全然信任,将自己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他们能够全然信任对方,彼此间的感情也远超旁人,可是那种感情更倾向于同袍,于张集,于死去的余鹤都是一样的,如今蓦然间要转换成男女的身份,说不定将来还要以夫妻相处。 徽羽有些不习惯。 只是她也是聪敏之人,听出姜云卿话中的劝诫之意。 徽羽脸色虽然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点点头说道:“奴婢知道。” 姜云卿笑了笑,便没再多说,他们的事情终究还是靠自己。 男女之事,旁人总是帮不了的。 玉心撩开暖帘从外面走进来,福礼道:“娘娘,崔大人来了。” 崔然被君璟墨钦点了探花之后,便按照常例被放去了翰林院里当编纂,虽然官位不高,可也算是入了朝堂,所以哪怕他年岁不大,旁人见着他也会叫一声崔大人。 姜云卿见崔然来了,对着穗儿两人道:“让奶娘把孩子抱下去吧。” 穗儿点点头,不一会儿便领着守在外屋的奶娘将两个孩子抱去了偏殿,而徽羽将手边挽花穗的东西收起来,招呼了两个宫人进来。 姜云卿如今还在月子当中,因为身体原因既不能出去受凉,也不方便见外人,可是关于陈滢的事情又不能经旁人之口,所以她让徽羽带着人竖了道屏风在屋中,纱帘一拉便将里外隔绝了开来。 隔着屏风,只隐约能看到对面的人影。 等一切弄好之后,徽羽才吩咐人去让崔然进来。 崔然被宫人领着进来时,抬眼便看到屏风后坐着的女子,透过光影看不到模样,只能瞧见纤细的身姿,还有仿若闲适般慵懒的动作。 崔然心中过了几道,却不妨碍着上前行礼。 “微臣崔然,见过皇后娘娘。” 里头姜云卿未曾开口。 崔然未被叫起身,只能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跪着。 面对屏风后一言不发的皇后,崔然眸中带着疑惑之色。 他跟皇后从无交集,而且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纂,虽然他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会突然召他入宫,而且面对着皇后这架势,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可是面上却没露出分毫。 姜云卿未曾开口让他起身,他便也一直那么跪着。 姜云卿静静看了一会儿,虽然隔着屏风瞧不见崔然的模样,可是她如今身子渐好,之前消失的内力回来了些,就连五感也恢复了大半,自然能够感应到崔然的情况。 气息平稳,呼吸缓慢,虽然有几分紧张,倒还算稳得住。 姜云卿故意晾了他一会,见着这位青年才俊性子稳重,不由开口道:“起来吧。” “穗儿,替崔大人看座。” 穗儿连忙让人搬了椅子放在屏风对面,而崔然迟疑了一下,方才挨着椅子边儿坐了下来。 姜云卿把玩着手腕上之前殷万生送给她的那串避毒避虫的铃铛,淡声说道:“我派人请崔大人入宫,崔大人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第2777章 补偿(一) 崔然能被君璟墨钦点为探花,而且又能让得陈连忠等人另眼相看,心思自然是极为灵敏的。 他原是有些疑惑皇后召他进宫的目的,想着或许是有旁的事情,可是眼下听到姜云卿这么一问,他神色怔了怔,反而有些猜测。 崔然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是为了陈七小姐?” 如今大燕人人皆知,陈家的七小姐和当今皇后乃是闺中密友,两人关系极为要好,而且皇后将陈七小姐视为亲妹妹。 先前魏家的人欺辱陈七小姐之时,皇后甚至替其出面教训了魏家,更以十万两银子买断了魏卓和陈七小姐往日所有的纠葛。 他母亲之所以看中了陈滢,除却陈滢的家世品性之外,也正是因为她和皇后交好。 崔然跟姜云卿往日并无任何交集,而姜云卿连夜召他入宫,又这般问他,再联系着之前他母亲曾经跟他说的那些话,说是要让他迎娶陈家七小姐的事情。 崔然就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 姜云卿召他来,是为了陈滢。 姜云卿听着崔然的话,脸上笑意更深了些: “崔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难怪能让陈尚书他们夸赞不已。” “既然崔大人知道我为什么召你入宫,那我便也不与你绕弯子。” “崔大人可知道你母亲和陈夫人几日前进宫跟我和陛下请旨,想要替你和阿滢赐婚的事情?” 崔然闻言瞬间了然,果然是因为陈滢。 他想了想说道: “此事我听母亲说过,说是因为祖母身子不好,所以想要我尽快迎娶陈小姐入府中。”说话间崔然顿了顿,才又道,“皇后娘娘召我入宫,是因为陈小姐不愿意这桩婚事?” 姜云卿听着崔然的话,挑挑眉后忍不住笑出声。 她喜欢聪明人。 特别是像崔然这种不需要兜圈子聪明人。 姜云卿笑着说道:“崔公子难怪能让陛下看重钦点为探花。” 崔然闻言道:“所以当真是陈小姐不喜这桩婚事?” 姜云卿也没瞒着,点点头说道: “崔公子的确是难能可贵的良配,与阿滢也没什么不足的,可是这世间男女间的缘分谁也说不准。” “阿滢早已心有所属,此番她若是依照府中之言嫁给你,于她于你来说都不好事。” 崔然听着姜云卿的话思量着她的用意,沉默了片刻,抬头说道: “皇后娘娘,您和陈小姐关系极好,如果只是陈小姐不愿意嫁入崔家,皇后娘娘大可直接拒绝赐婚便好,我想就算是陈家那边也不会违逆娘娘心意,而我母亲他们虽然喜欢陈小姐,但也不会违抗您的懿旨,娘娘更没必要亲自召见我。” “如今您见我,还与我说陈小姐的心思,大抵是这桩婚事里还有别的事情。” 崔然不笨,如果只是陈滢看不上他,或者是不愿意嫁入崔家。 她只需要求得姜云卿的懿旨,拒了这桩婚事,无论是陈家还是崔家都不会违抗上意。 可是姜云卿却是连夜召他入宫,而且还将陈滢喜欢旁人这种“私事”也告诉了他,若说其中没有缘由,崔然是不相信的。 第2778章 补偿(二) 若非是有什么事情,姜云卿或者是陈滢用得上他,姜云卿没必要跟他说这么多。 崔然抬头看着屏风之后的人影说道: “皇后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姜云卿见他直接挑明,笑了笑说道:“我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请你帮忙,所以才让人召你入宫,但是前提是你自己愿意。” 姜云卿原本还想着是否委婉一些寻个别的借口,可是见崔然这般聪明,倒也歇了之前的心思,直接将想要崔然和陈滢假成亲,借此来激左子月认清心意的事情说了一遍。 虽未曾点名左子月身份,可也将事情交代清楚,中间没有一丝隐瞒。 崔然没想到姜云卿让他入宫是为了这个,听着姜云卿的话后他眉心紧皱。 他和陈滢不过是见过一面,要说有多深的情谊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觉得陈滢模样姣好,而且无论是身世背景还是家风教养,都适合娶回府中为妻,再加上他母亲一向眼光极高,难得夸赞陈滢,所以对于这桩婚事便默认了,如今陈滢却是心有所属,而且皇后还想要让他们假婚。 崔然并没有太多的愤怒,他只是在第一时间思量,拒绝了皇后会有的后果,还有答应了皇后之后崔家会有什么损伤。 屏风之后,姜云卿见崔然没有说话,似乎是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直接说道: “你也不必为难。” “这件事情不管成与不成,都对你的名声有些损碍。”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会另寻旁人帮忙,当然如果你愿意,事后我会给你和崔家一些补偿。” 崔然没想到皇后这么好说话,他心中微动,并没有去问陈滢和左子月的事情,也没有多嘴去问其他,只是说道:“微臣能否知道,如若我答应了此事,皇后娘娘会给微臣什么补偿?” 姜云卿闻言顿时乐了。 她发现她是真挺喜欢这个崔然的。 她召崔然入宫,就是已经摆明了他和陈滢这桩婚事是成不了了的。 如果换成寻常人,可能还会觉得受辱、出言纠缠,可是这崔然却是半点都没多问,甚至在知道了她想要做的事情之后,直接问了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人聪明也现实,不像是少年人,倒有些像是朝里的老油条。 不过这种人明明白白将条件摆在桌面上,倒是比她之前想象的或许会碰到意气用事的人来好的多。 姜云卿笑着说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崔然没想到姜云卿会反问,一时间愣住,思量着姜云卿这话问的有多少真意。 姜云卿见他不出声,直接说道: “你如果一时想不出来,不妨听听我的?” 姜云卿说道: “你刚被点为探花,虽然入朝却想来官职不高,只要你有真才实干,我可以让陛下替你提品,或者是将你调去六部,免了其他人入朝时的三年闲暇。” “除此之外,我可以补偿你府中一些钱财,将来你若有喜欢之人,想要娶亲之时,我也会备上一份厚礼,和陛下一起亲自替你和你喜欢的姑娘赐婚。” 第2779章 补偿(三) 姜云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如果那姑娘身世不高,我会赏她一份足够与你匹配的身份,亲自替你们主婚,你觉得如何?” 崔然听到姜云卿所说之后,只觉得心头震动。 他原本以为姜云卿所说的补偿只是随口而言,却没想到会是这些。 崔然以二十一之龄中了探花的确是年轻有为,可是他自己心中很清楚,这大燕朝中从不缺有才之人,别说是探花,就是状元这些年也未曾少过。 他的确算得上才俊,可朝中却有的是人比他更好。 崔家家世不高,身后又没有显贵帮衬,就是他父亲也不过只是个三品的礼部侍郎。 他如果想要在朝中有一番作为,就只能慢慢的从最底层一点一点的去向上爬。 熬资历,攒政绩。 这是每个刚入朝的人都要经历的过程,而想要在朝中出头,没有贵人相助,少说没个十年不行。 可是姜云卿如今给了他一个机会,能够免去刚入朝的那些新人所谓的“磨砺”的时间,直接将他调派进六部,哪怕是六部之中最低阶的官员,也给了他能够办实事往上爬的机会。 崔然自认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少了机会。 如今机会送到了眼前,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更何况姜云卿答应的无论是赐婚也好,还是主婚也罢,对于崔家来说都是极高的荣耀,将来他迎娶的夫人过府之后,就算身份不如陈滢,家世也不如她高,可是有了皇后这番表态,她就能在京中妇人圈中高人一等,而他也会跟着受惠。 姜云卿听到崔然的呼吸重了几分,就知道他心动了。 “崔大人觉得这些补偿如何?” 姜云卿原以为崔然会直接答应下来,可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后,崔然却是突然说道: “皇后娘娘所给的自然丰厚,您想替陈七小姐试探她所喜欢的人的真心,此事我可以帮忙,只是我不想跟陈家退亲。” 姜云卿闻言皱眉:“什么意思?” 崔然说道:“皇后娘娘别误会,我说的只是不和陈家退亲,并非是陈七小姐。” 姜云卿眸色微动。 崔然继续道: “陈七小姐不喜欢我,我也不好勉强,可是我母亲一直期待我和陈家的婚事,府中祖母恐怕也等不及我再与旁人议亲。” “我知道陈七小姐有一位庶妹,在府中行八,而且也尚未议亲。” “我想请皇后娘娘替我与她赐婚,让她代替陈七小姐嫁入崔家做我的夫人,这样既能全了崔家和陈家的脸面,到时大婚之日闹出什么事情也好周全。” 姜云卿这次是真的诧异了,她万万没想到崔然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陈滢那个庶妹她倒是知道,名叫陈玥,性格乖巧也不爱生事,模样也长得不错。 陈玥的母亲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姨娘,她比陈滢小一岁,虽然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是陈滢这个嫡姐还未出嫁,再加上之前出了魏家的事情,所以陈玥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第2780章 补偿(四) 陈滢没有欺负庶出的习惯,而陈玥也向来敬重嫡姐。 她们姐妹二人的关系倒还算不错,早前姜云卿去陈家的时候也见过陈玥几次。 崔然若是要了官位钱财,姜云卿不觉得奇怪,可跟她讨要陈玥…… 姜云卿皱眉道:“你见过陈玥?” 崔然像是猜到了姜云卿在想什么,连忙说道:“之前陈夫人和我母亲安排陈七小姐与我见面的时候,为了避嫌,便也带上了八小姐,当时有过一面之缘。” “皇后娘娘不必疑心,我与八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在此之前也未曾有过私情。” “我只是觉得八小姐性情不错,若是嫁入崔家应当能够做好崔家大妇的身份,而且崔家虽然不及陈家显贵,可我夫人的位置也不算是委屈了八小姐。” 崔然心知有些话如果不说明白,恐怕会引起误会。 他想了想索性直言道: “我对陈七小姐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其实和八小姐没什么区别。” “皇后娘娘心疼七小姐,可是我母亲和陈夫人早已经说好了婚事,府中甚至已经开始筹备了起来,要是贸然反悔,怕是会伤及了两家的情谊。” “我也不怕与皇后娘娘直言,我对七小姐其实了解也不算很深,而且我的夫人只需要足够贤惠,能替我管好后宅,与我琴瑟和谐,能替我好好孝敬父母便好,至于这个人到底是七小姐还是八小姐,于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娶亲之后,我依旧会做到一个夫君该做的事情,好生善待过门的妻子,所以与其与陈家退了这门亲事,倒不如将这桩婚事改成八小姐,我想陈大人他们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陈连忠他们当然不会有意见。 陈滢借着崔然的婚事试探左子月,说到底是陈家理亏,要不然姜云卿也不会特意召崔然入宫,又许下那么多的好处补偿于他。 崔然算得上是青年才俊,陈家定然是想要结这门亲事的,而且陈家一个庶女嫁给崔然当正妻,怎么看到是陈家赚到了。 姜云卿听明白了崔然的意思,崔然也没隐瞒他的心思。 他愿意成全陈滢,可是又不想放弃陈家这门姻亲,而且事到临头将结亲之人换成一个庶女,陈家也对他多少会有些愧疚,将来官场之上必定会多加帮衬一二。 崔然这么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企图说出来,倒是叫姜云卿没办法说什么。 姜云卿看着屏风外一会儿,才说道:“那你府中那边?” 崔然直接道:“我母亲那里我会好生安抚,至于父亲也不是那般看重嫡庶之人,绝不会会叫八小姐过府后为难,皇后娘娘尽可放心。” 姜云卿见崔然一言便解决了所有的麻烦,瞧了他一会儿蓦的低笑着道:“崔大人,你真的特别适合官场。” 崔然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在赌,赌姜云卿对陈滢的看重程度。 如今姜云卿这话听不出来喜怒,他明智的缄默着没有出声。 第2781章 换亲 姜云卿见状笑出声: “行了,你所求的我允了,我会跟陈尚书说一声,若是陈家应允了,我便替你和陈玥赐婚,到时候亲自替你们二人主婚,定不叫人议论她庶出的身份。” “除此之外,之前我说的那些依旧有效。” “等此间事了,我会跟陛下提让你入六部的事情,只要崔大人将自己的聪明用到正道上,好生替陛下办事,不做什么让自己和他人为难的事情,将来青云之途指日可待。” 崔然眼中露出欣喜,连忙从椅子上起来跪下说道:“微臣多谢皇后娘娘。” 搞定了崔然的事情之后,姜云卿相信以崔然的本事,回去自然能够摆平崔家和崔夫人。 崔家这头不用她再操心,倒是陈家那边,姜云卿原本想着只是弄个幌子,只是激一激左子月罢了,可是如今既然崔然想要迎娶陈玥,倒也是免去了作假的麻烦,只是到时候赐婚的时候模糊掉陈滢和陈月的名字,想来瞒过左子月应该不难。 送走了崔然之后,姜云卿想了想对着徽羽说道:“徽羽,去瞧瞧陛下在做什么,让他有空过来一趟。” 徽羽诧异:“娘娘想直接让陛下跟陈尚书说此事?” 姜云卿点点头:“陈夫人那人最重颜面,阿滢和左子月原本互相有情,左子月却是突然变了态度,这事儿指不定便是她做了什么,要是让她知道此事她怕是会不同意。” “阿滢性子倔,她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她嫁给崔然,可是崔然的确是青年才俊,为人又聪明知分寸,陈家要是丢了这么亲事也是可惜,既然这样,倒不如问问陈尚书,想来他们也是同意的。” 至于陈玥…… 姜云卿倒没多想,陈玥生母的身份不高,又是庶出之女。 她将来的婚事陈家虽不至于苛待,可是要想要嫁的多高却不可能。 崔家的家世虽然不如陈家,可是对于陈玥来说却绝对是高攀了,而且有她和君璟墨赐婚主婚,陈玥入府即是正妻,将来子女也是嫡出,想来陈玥也不会拒绝这桩婚事。 穗儿端着盘点心进来,刚巧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 “娘娘,你怎么这般看好崔然?” “奴婢瞧着他这人心思挺深的。” 先前崔然说的那些话穗儿也听到了,她忍不住说道:“他明明不喜欢阿滢小姐,做什么还答应这桩婚事,如今还借着这婚事来跟娘娘拿好处。” 姜云卿闻言失笑:“他帮我办事,要些好处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他和阿滢小姐……” 穗儿撅撅嘴,显然还在计较刚才崔然直言他并不喜欢陈滢,而且对于换一个人成亲那般毫不在意的事情。 姜云卿似是知道穗儿在想什么,拿了块点心说道: “他和阿滢本也就只见过一面,你还真期望有什么一见钟情的事情?” “崔然能在这么年轻便成了探花,心智和能力自然不俗,而且身为官宦子弟,有几个那般单纯的能够凭着自己喜欢便去迎娶当家主母的?” 第2782章 心思多点没什么不好 姜云卿虽然在意陈滢,也处处护着她,可不代表她就容不想旁人不喜她。 姜云卿咬了口点心说道:“崔然娶阿滢,更多是因为权衡之下,阿滢是最适合他的女子,娶进府中之后能够替他安稳后宅助他朝中得利。” “而陈夫人愿意将阿滢嫁过去,除却崔然自身出色之外,不也是看重了崔然的潜力,将来能够给阿滢更好的生活,让陈家多得一份助力吗?” 姜云卿嚼着口中点心,看着穗儿说道:“官家子弟的婚事,哪有那么单纯的。” “越是枝繁叶茂的人家,在儿女婚事上面就越是顾虑的多,不然你以为哪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说?” “至于崔然……” 姜云卿想起刚才那个年轻人,笑了笑: “心思深不是坏事,入朝为官的,如果当真半点心思都没有,还不被人算计的骨头都没了?” “崔然的确是有些野心,可是他为人还算是清正,也没什么坏心眼,他能这么快便在劣势之下替自己谋算最好的前程,也不一味纠缠本该属于他的好处,这种人只要给他个机会就能一飞冲天。” “如今朝中朝政沉疴,璟墨虽然换掉了一批人,可新进的朝臣想要培养起来却还需要些时间,崔然聪明,心思灵敏,如果再有配的上的才学和能力,我帮他一把也没什么不好的。” 穗儿闻言若有所思。 姜云卿肚子和徽羽道:“行了,快去吧。” 想了想她又叫住了徽羽, “算了,还是别让他过来了。这会儿风雪正大,这几天南梁那头的消息又是不断,他也忙着。” “徽羽,你将崔然的事情跟璟墨说一声,让他跟陈连忠提一句便是,再叫御膳房给他送些吃的过去,免得他忙起来又忘了用膳。” 徽羽笑着道:“好,奴婢这就去。” 君璟墨那边接到徽羽的话时,正巧陈连忠也在,知道姜云卿居然干起了“媒婆”的事情来,君璟墨既是好笑,却也还是照着姜云卿的话,跟陈连忠提了提。 陈连忠刚开始时惊愕不已,可是当知道这婚事不想要的是陈滢之后,不出姜云卿所料,第二天便让人捎了消息入宫,答应了崔然提出换人的事情,让陈玥代替陈滢跟崔然完婚。 而崔家那边刚开始听说陈家想要将原本嫁过来的嫡女换成庶女的时候,是百般不愿意的。 嫡庶尊卑分明,一个庶出的陈家小姐,哪能比得上陈家嫡出小姐尊贵? 更何况崔夫人当初看重陈滢,除了看重她的身份之外,也是看重她跟皇后的那份关系。 如今突然换成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她怎么肯同意。 崔夫人原是还想闹着找上陈家,可是后来不知道崔然跟崔夫人说了什么,却是将她安抚了下来,隔日崔家便送信进宫,说崔家答应了这门婚事,愿意迎娶陈家八小姐回府中。 崔家这边答应下来之后,姜云卿便和君璟墨下旨替陈、崔两家赐了婚。 因为定的时间近,两家都是立刻操办了起来。 第2783章 浑浑噩噩 崔家要办喜事了,据说娶的是陈家的姑娘,只因崔家老夫人身子越发不好,所以将亲事赶紧赶慢的定在了十二月初三,整个陈家和崔家都忙碌了起来。 姜云卿和陈家关系极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她生完太子和晨阳公主,如今还在月子当中,无法外出,却也派了身边最倚重的大宫女穗儿和徽羽亲自前往陈家,帮着筹备陈、崔两家的婚事。 只这一点,就能看得出陈家在皇后面前有多得脸。 京中的人对此议论纷纷,而宫里朝中也四处能听到崔、陈两家的事情。 …… 左子月那一天从宫里出来之后,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 如今听到崔家和陈家筹备婚事,下意识的就以为是陈滢和崔然,根本不知道赐婚的圣旨上所写的是陈八小姐。 崔家和陈家都不算是什么一般人家,特别是陈家。 陈连忠得新帝看重,陈家上下更是显贵至极,所以陈家嫁女的事情办的十分热闹,哪怕左子月不故意去听,身边也总有人提及此事。 太医院里,一群太医凑在一起说着外间的事情。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陈家和崔家的婚事办的可是极大的,听说皇后娘娘不仅替陈家姑娘添了妆,明儿个正礼的时候,皇后娘娘和陛下还要亲自去替他们主婚呢。” “真的假的?娘娘不是还没出月吗?” “就差一日了,也没什么大碍,再说司礼监那头都安排起帝后仪仗了,来去皆有轿辇,崔家那头想来也会弄的完整,定然不会伤及了娘娘身子。” “而且也只有这样,才显示得出皇后娘娘对陈家姑娘的看重不是?” 姜云卿的月子还没做完,满打满算还需要两天,后日才能出月。 按理说应该坐足了满月,可是瞧着这架势,皇后怕是会提前出来,为着去替陈家和崔家主婚。 一群人听着这话都是忍不住满眼羡慕: “这陈家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够得皇后娘娘这般看重,先前陈家姑娘住进宫来的时候,还有不少闲言碎语说是人家自己凑上来的。” “如今瞧着皇后对陈家的厚待,这分明是将陈家当成了自己人,连带着陛下也格外的倚重陈尚书。” “可不是,先头魏家的事情你们还记着吧,那魏卓被皇后命人狠打了一顿后,又名声尽毁,如今领个闲职又远离京城,那魏家其他人的前程更是尽断,说起来皇后也是心狠之人。” “瞎胡说什么!” 旁边一个年岁较大的太医拉了刚才说话那人一下:“魏家的事情那是他们自己办事不地道,折辱陈家姑娘,还费尽心思的算计逼迫人家。” “皇后娘娘是有替陈家姑娘出头,可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怨魏家自作自受,更何况皇后娘娘还给了他们十万两银子,足够魏家几代人用了。” “你可别胡说,小心惹祸上身!” 之前说话那人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一激灵。 第2784章 祸从口出 这里是太医院,更是皇宫。 祸从口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议论皇后心狠,这要是传扬出去被人听见,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那人脸色一白连忙低声说道:“是是,那魏家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原本热闹的气氛有些凝滞,旁边连忙有其他人将话题又扯到了陈家身上。 “皇后娘娘心善,那陈家姑娘也是个有福气,有帝后出面替她主婚,将来嫁入崔家之后,怕是也没人敢怠慢她。” 旁边一人闻言顿时笑道:“得了吧,就算没有陛下和娘娘,那陈家能是好招惹的?” “崔家那位公子虽然是今年的探花,可崔家的家世比起陈家来说可是差远了,就算那陈姑娘身份差着点儿,可这门亲事说到底还是崔家高攀了。” “那崔家公子得了陈家这么姻亲,往后在朝中的路可是好走了不少,说不得就连崔侍郎也能因此得惠。” “崔家那头恐怕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要不然那么多去他家结亲的人家,他干什么舍了其他那些,独独就瞧上了陈家姑娘?” 另外一个身材矮小的太医闻言,不由有些鄙夷的附和着道: “蒋太医说的是,那陈家的确显贵,可这位姑娘的确是差了那么点儿,寻常的官宦人家谁肯娶回去当正妻,这崔家愿意接下这门亲事,怕也是看着陈家的家世和皇后娘娘的亲近了……” 这太医平日里本就是高傲之人,最是不屑那些攀附权贵的。 这会子说起崔然来,口中之言就忍不住带上了些贬低之意。 他那句“差了那么点儿”原是说的陈玥庶女的身份,毕竟是三品侍郎府中,要不是看重陈家家世和皇后的关系,他们怎么可能娶个庶女回府当正妻。 可是落在左子月耳中,却是以为他们是嫌弃之前陈滢因为魏家之事而折损的名声。 左子月脸色难看的将手中医书掷于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都是被吓了一跳,突然安静。 “左大夫……”有人回头,这才发现左子月居然也在,不由说道:“你这是这么了?” 左子月冷眼看了眼刚才说话那太医,冷声道: “我还当能进太医院的人都是德高望重的,没曾想也会做背后议人长短的小人行径。” “陈家姑娘如何,那是陈家的事情,这般聚众议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诸位当真是要脸!” 那原本想说话的人顿时脸色一黑,而旁边那些刚才还议论的口沫横飞的人都是一脸的尴尬。 所有人聚在一起说说闲话便也罢了,就算有几句不那么中听的,可大伙儿都在,也没谁比谁干净,可如今冷不丁的蹦出来个不跟他们一起说闲话的。 他们刚才那些行为就变得有些入不得眼了。 特别是这人还一脸冷漠的讥讽他们如同长舌妇,这就更让人难堪了。 “左大夫,你说话怎就这么难听,我等不过是随口几句罢了……”有人忍不住开口。 第2785章 动怒 左子月冷声道:“随口几句?” “你们都是好几十岁的人,难道不知道流言蜚语能害死人?” “你们说的这般轻松,不过是随口闲言几句,那你们不妨先将自己府上妻女拿出去让人说几句试试?” “等哪一日有人说你们妻女无德无品,不贞不贤的时候,你们能视若无睹不动怒火的时候,再来说随口说说几个字!” “你!” 那人顿时大怒,就想开口骂左子月。 他们说的陈家人,又不是左子月的谁,他多管哪门子的闲事?! 旁边人见他动怒,连忙有人拉住了他压低声音道:“王太医,你别跟他闹,他可是皇后眼前的红人,你若伤了他皇后那里没法交代…” 太医院的人都是知道左子月身份特殊的,而且他往日里天医圣手的名声也的确唬人。 左子月跟皇后走的近,就连对着陛下时也以平常人待之,与其说是君臣倒不如说是朋友,所以哪怕左子月如今在朝中没有官职,可是太医院中的人却没有谁敢怠慢了左子月。 之前那人听到“皇后”二字时,脸色跟染了色似的,狠狠剜了左子月一眼。 不过是仗着皇后,有什么了不得的! 只是他心中再怨愤,有些话也不敢真说出口,所以最后只能一甩袖子怒声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那王太医直接转身就气冲冲的走了。 左子月依旧是那么冷冰冰的样子,他那张容颜本就因为用药而显得苍老的古怪,此时冷眼看人时无端生出几分阴沉来。 其他人在王太医走后都是不由讪讪。 不过是闲来无事聚在一起闲聊罢了,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过,如今却被左子月这么一骂。 一群人都有些莫名,心里不由嘀咕了两句这人真是怪脾气。 却也没人再继续多说,毕竟这陈家摆明了受皇后看重,万一左子月回头去皇后面前嘀咕两句,他们这些人怕是会吃挂落。 人群里有人尴尬拱拱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也有事,一起一起……” “我也是,跟人约好了出诊……” 一群人见之前那人吃了瘪,而且也知道左子月性情古怪,平日里不怎么搭理他们,所以没人傻的凑上去找不自在,纷纷寻了借口离开。 原本热闹的太医院中转瞬便空了下来。 左子月脸色阴沉的坐在远处半晌,这才重新拿着医书想看,可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得劲。 那书上原本让对他格外有吸引力的文字此时半点都入不了他眼,反倒是刚才那些太医的话不断的在他耳边来回的出现,一遍一遍的告诉他,陈滢要嫁人了。 陈家和崔家明日便要举办婚事。 崔家那人为了显贵迎娶陈滢。 陈滢嫁入崔家往后便是崔家之妇…… “砰!” 左子月猛的将医书砸在了桌上,脸上满是阴云,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手上顿时鲜血淋淋的。 “啊——” 门外来人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左子月扭头,就见到站在外面的穗儿,他心神一慌,连忙将手放下来垂在身侧。 第2786章 激将(一) “左大夫这是怎么了?你的手没事吧?”穗儿连忙上前急声道。 左子月紧抿着嘴角,回道:“没什么,就是方才与人起了争执,一时心情不忿罢了。” 见穗儿一直看着他的手,目光像是想要将他看穿似的,左子月连忙将手往袖子里收了收,这才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你家娘娘那出了什么事情?” 穗儿见左子月不肯说,也没追问,只是回道:“不是的,娘娘一切安好。” “娘娘只是派我来问问左大夫,她如今身子骨已经大好,提前出月应当没什么大碍吧?明儿个是陈小姐和崔公子大婚的日子,娘娘答应了陈家要去替他们二人主婚,所以要提前一日出宫。” 左子月没留意穗儿说的是“陈小姐”,而不是“阿滢小姐”。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想着的是陈滢和崔然的婚事,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了些。 穗儿好像没看到他脸色似的,奇怪道:“左大夫?” 左子月咬了咬牙根,压下心头翻涌说道:“没事的,她近来身子恢复的极好,明日可以出宫。” “是吗,那太好了。” 穗儿笑起来:“娘娘跟陛下说了没事,可陛下总怕娘娘身子不好拦着,如今有了左大夫这话,陛下那头也能安心了。” “娘娘原还想着今天夜里就去陈家的,好能帮陈小姐梳妆,只可惜陛下那头不同意,所以只能明日正礼时再去,不过到时候带着贺礼倒也正好,能显示了娘娘对陈小姐的看重,让崔家的人往后不敢怠慢了她。” 穗儿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左子月的脸色就越难看了几分。 等说完后,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说道: “对了左大夫,娘娘让我问一句,你明儿个可要跟我们一道出宫去陈家?” 左子月握着拳心,刚才被砸破的地方疼的钻心刺骨,他低声道:“不必了,我自己会去。” 穗儿点点头:“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左子月“嗯”了声,穗儿就转身离开。 等穗儿走后,左子月脸上才猛的苍白了下来,眼底浮现沉痛之色,心口更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了一样,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从来没有一刻让他这么清醒的知道,那个先前追着他身后的女孩真的要嫁人了。 左子月浑浑噩噩的出了太医院,满眼迷茫的走在京城街头。 耳边不时能听到那些百姓议论陈家嫁女的风光,说着崔家这次给的聘礼有多少多少。 他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陈家门口,便见到那里红绸高挂,门前的门房和仆人满脸笑容的忙碌着,不少仆妇进进出出,满眼可见即将办喜事的热闹。 门前突然有一人走了出来,左子月瞧见那人的模样,连忙朝着石柱后一躲,就听到从门内走出来的妇人高兴说道: “这次呀,你家姑娘可真是风光。” “听说崔家那头不仅准备了三十桌的酒,而且请的还是宫里的御厨掌勺,那酒水菜色都是最好的,府中的礼乐也都是大家,可见对你家姑娘看重。” 第2787章 激将(二) 陈夫人笑盈盈的说道:“你过誉了,这都是皇后娘娘赏脸。” 那妇人眼里闪过抹羡慕之色,她想起陈家一个庶女都能这般脸面,心中无疑是嫉妒的,可这庶女是帝后赐婚,又唤陈夫人一声母亲。 如今有谁敢抓着她庶出的事情说事? 所以旁人再说起陈玥时,便都是一句陈小姐,或者是陈家姑娘代替。 那妇人带着羡慕说道:“皇后娘娘对你家姑娘总是看重的,先前魏家的事情护着你们,如今又这般厚赐你家姑娘,你呀,往后便可以享清福了。” 陈夫人听着她的话笑容更盛了些,又跟那妇人说了几句之后,这才叮嘱着让她正酒的时候早些来,然后才将人送走。 等那妇人走了之后,陈夫人才笑着往府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阿滢苦了这么久,总算是能有个好归宿了,也不枉我亲自入宫去请旨赐婚,那崔家对这门婚事也是看重,阿滢将来过府定然不会怠慢了她。” 旁边跟着的是陈夫人的贴身嬷嬷,闻言脸色变了变。 她有些欲言又止,可想起老太爷和老爷的吩咐,她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低声应了句: “姑娘总是会感激您的。” 陈夫人闻言一顿,低声道:“我也没想着她感激,只求她后半生能安安稳稳的就好。” 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面容苍老形色古怪的男子,抿抿嘴角将念头拂过。 阿滢已经够苦了,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魏家的人,能够从头来过。 如果嫁给个寻常人也就罢了,家世低一些人能上进,有陈家帮扶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那个人……那张脸看着比陈连忠还要苍老,脾气古怪不说,身份也不明白。 如若阿滢嫁给那般人,往后他人指指点点都足以让她崩溃。 陈夫人想起左子月,脸上笑容淡了些,也没留意嬷嬷跟她说话时,说的是姑娘而不是小姐。 她只是叹口气说道: “不过说来也怪,前些日子我入宫请旨,皇后娘娘还拒绝了此事,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主意了?” 嬷嬷听着陈夫人的话有些内疚,不敢抬头看着她,只能低垂着头含糊说道:“皇后娘娘最是看重七小姐,不管做什么,总是为了七小姐好的。” 陈夫人闻言释然。 也是,姜云卿待阿滢是真的好,哪怕是亲姐妹怕是也难有那么周全的。 她之前拒绝想来是有什么其他的缘由,总不会害阿滢就是。 陈夫人心里念头拂过之后便没有多想,领着那嬷嬷就快步走回了府中,而她满心记挂着陈滢的婚事,却没见着身边嬷嬷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 左子月躲在石柱之后,等陈夫人走了很久之后,才从后面出来。 他脸上满是苍白,望着陈家大门沉默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一大早,原本该正礼才出现的姜云卿却是早早就到了陈家,陈家众人即是惊讶又是欢喜,皇后这般看重他们家的姑娘,无论如何都是他们家的福气。 第2788章 你若不愿意,可以反悔(一) 姜云卿去了陈滢房中,便看到了穿着一身嫁衣,戴着凤冠的陈滢。 陈夫人满脸欢喜的在旁替她准备着,而陈滢看着自己母亲眼底忍不住露出些内疚之色,等陈夫人抬头时,她慌忙又掩了过去。 姜云卿笑着道:“阿滢今日可真好看。” 陈夫人笑容满面:“多谢皇后娘娘能来替阿滢正礼。” 姜云卿笑了笑:“我与阿滢情同姐妹,总要顾全着她的幸福。” 姜云卿说的意有所指,陈夫人却没听出来,只以为姜云卿是希望陈滢婚事顺逐,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些。 姜云卿对着陈夫人说道:“伯母,我来时瞧见外间已经有不少的客人了,应当都是陈家的亲朋,你不如先去招呼他们吧,我来陪陪阿滢,正好我也有些事情与她说说。” 陈夫人没有多想,只以为姜云卿是想陪着陈滢出嫁,这对陈滢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她又怎么可能拦着。 况且出嫁该注意的事情她昨夜也都说过了,如今不必再重复。 所以陈夫人直接应了下来: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好生伺候皇后娘娘,莫怠慢了她。” “阿滢,你先在这里候着,等崔家的人来迎亲再出去。” 陈滢抿抿嘴角应了一声,陈夫人便笑着走了,只将身边的嬷嬷留下来照顾陈滢。 陈滢看着兴高采烈出去的陈夫人,满眼的愧疚:“云卿姐姐,我们这么瞒着母亲是不是不好?” 母亲她,很期盼这场婚事。 从赐婚那日开始,就忙里忙外的跑个不停,脸上日日都是笑容满面的。 姜云卿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说道:“是有些不好,可是崔家的婚事你母亲有多热衷你应该知道,她若知道你拿此事来试探左子月,定然是不会允许的,而且……” 而且姜云卿没说的是,她本就疑心左子月态度突然转变是跟陈夫人有关。 若是陈夫人知道要嫁的不是亲女而是庶女,恐怕会露了痕迹,又怎么去逼左子月? 姜云卿没说后面的话,只是拍了拍陈滢让她安心后,这才看了站在门口的那嬷嬷一眼。 那嬷嬷虽然心向着陈夫人,可是有陈连忠他们在前,而且这事情有皇后操持,对小姐也没什么损伤,她也不敢擅自跟自家夫人禀告,只是点点头走出去,不过一会儿便扶着同样穿好嫁衣,打扮的如花娇艳的陈玥进来。 陈玥的相貌随了生母,比起陈滢少了几分端慧,眉眼间更娇艳一些。 她肌肤白皙,一双眼水盈盈的,望着人时带着羞怯,一看便知道是个乖巧安静的性子。 见着姜云卿时,陈玥连忙行礼:“阿玥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 姜云卿示意徽羽上前将人扶起来,看了眼她身上的装扮说道:“今日要做的事情你知晓吗?” 陈玥抿着嘴唇点点头。 姜云卿说道:“这门婚事是我替你和崔家定下的,崔然主动求娶,我也曾问过你祖父和父亲他们,他们虽然替你应下来了,但是我不想你勉强。” “所以在你出嫁之前我最后问一次,你可愿嫁入崔家?” 第2789章 你若不愿意,可以反悔(二) “若是你不愿意,我自有办法将今日的事情圆过去,不会勉强于你。” 陈玥听着姜云卿的话连忙摇摇头,抬起脸来说道:“娘娘,没有勉强的,阿玥心甘情愿。” 她声音温柔,眼里满满都是认真和感激。 “我知道崔家原本求娶的是七姐,也知道我不过是崔家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可是我依旧感激娘娘选择了我,甚至感激七姐拒绝了这桩婚事。” “不妨跟娘娘直说,母亲平日里虽然待我不薄,可我毕竟是庶出之女,姨娘的身份也不高,以我这般女子,就算是最好的姻缘也莫过于嫁入小官小户之中当个正妻,能够嫁入崔家已经是极好的婚事。” “况且……” 陈玥脸色微红,带着三分娇羞:“崔郎翩翩公子,无论样貌才学皆是出众,能与他结成良媛是我的福分。” 姜云卿仔细看着陈玥神色,见她眼底没有半分怨怼,反而是欣喜之中带着感激和娇羞,她这才柔和说道:“你是个好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 “等入了崔家之后,有阿滢和陈尚书他们护着你,本宫也会多加照看,定不会有人因你出身便看低了你。” 姜云卿一句“本宫”,便等于是承诺了以皇后的身份护她。 陈玥顿时满脸感激的跪下来说道:“阿玥多谢娘娘,谢谢七姐。” 陈滢连忙扶着陈玥起身,低声道:“你别谢我,这件事情是我欠你。” 陈玥温柔说道:“七姐别这么说,这桩婚事我很欢喜。” 她是打从心底里感激陈滢,那一日陈滢与崔然相见之时,她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瞧着。 当时见到崔然翩翩如玉的样子时,陈玥也曾心神摇曳过,只是她告诉自己那是嫡姐的夫君,是她的姐夫,而她的身份根本就高攀不起,所以才将那丝绮念压在了心底深处,只敢对着陈滢流露出羡慕而已。 谁曾想到这桩婚事最后会落在自己头上。 当那一日祖父唤了她过去,问她是否愿意嫁入崔家的时候,陈玥欣喜的不能自己,特别是在知道这桩婚事是崔然主动求娶的之后。 哪怕知道自己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陈玥依旧是感激的,甚至后来还在祖父的安排下偷偷见过崔然一面。 当日崔然跟她说的很清楚,他虽然不能保证爱她,可他也从未爱过嫡姐,而等她入府之后,他会尊重她,爱护她,且五年之内绝不纳妾,他会将她当成妻子,让她不在崔家受任何委屈。 陈玥觉得,这些已经足够了。 陈滢见陈玥脸上的感激和欢喜不像是作假,心中这才松快了一些,她眼中带着笑道:“崔然是个良配,等你过府后,他定会好生善待你的。” 陈玥脸颊浮现红晕,羞怯的点点头。 姜云卿见状说道: “徽羽,你们扶八小姐过去,好生准备准备,待会儿迎亲的人来了之后,便扶着她上轿。” “阿滢,你待会儿也跟阿玥一起去崔家。” 说完对着徽羽她们道: “办妥帖些,别叫人察觉了。” 第2790章 送嫁 徽羽点点头:“娘娘放心吧,奴婢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出差错的。” 徽羽她们扶着陈玥下去之后,其他人也退了出去,等屋中只剩下姜云卿和陈滢时,陈滢才咬着嘴唇低声道:“云卿姐姐,你说他会来吗?” 姜云卿想起昨天穗儿说的左子月的那些反应,淡声道:“他如果在意你,肯定会来。” “可是……万一他不来……” 陈滢低声说道。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 “他如果连你嫁人都不在意,甚至能够放手让你成为别人的妻子,那他就算是喜欢你也是有限的。” “我知道左子月的性情,他对一些事情执拗的厉害,就如同炼药,只要能做出他想要的药来,哪怕拿自己试药损耗自己身子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如果真的喜欢你,爱你,那他就定然不会让你嫁给旁人,可他如果不在意这些,那他的喜欢根本不足以支撑你们两人走过一辈子,甚至去面对成为夫妻之后会遇到的困境和磨难。” “这样的话,你又何必执着于他?” 陈滢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发白,而姜云卿却是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说道: “阿滢,无论今天的结果如何,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如果左子月今日不来,哪怕你再喜欢他也要放下。” “我替你瞒过了你母亲坏了这桩婚事,让你不用嫁给崔然,可是左子月也不是你的良配,过了今日,你便不许再对他留念!” 陈滢脸色苍白,紧紧抓着身上大红色的嫁衣,对着姜云卿的目光许久后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云卿姐。” 只一次机会,给她,也是给左子月。 过了今日,她绝不再留念! “崔家的人来啦!!” 外间突然热闹了起来,崔家迎亲的喜轿出现在陈家大门之外,鞭炮声和锣鼓声喧嚣了起来。 陈滢紧紧抓着衣裙,姜云卿扶着她起身:“走吧。” 陈夫人几人带着人喜气洋洋的站在屋外,脸上满是高兴之色。 陈连忠父子也也是笑盈盈的,只是相比于陈夫人的高兴要稍淡几分,看着从门内出来盖着盖头的新娘子,两人心中还想着之前姜云卿跟他们说过的话,不由朝着新娘子身后看了一眼,就见到后面走出来的姜云卿。 “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纷纷行礼。 姜云卿笑着道:“今日是陈家大喜,本宫不过是来凑热闹的,大家不必多礼。” 崔然穿着新郎官的喜服站在人前,姜云卿笑着说道:“崔大人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果然比往日更加俊逸,本宫先在这里祝你夫妻二人和顺美满,白头到老。” 崔然脸上带着笑:“微臣多谢娘娘。” 旁边徽羽上前对着姜云卿柔声道:“娘娘,是时辰接新娘子出府了。” 姜云卿见差不多是时辰了,朝着旁边退让了些:“好啦,本宫也不耽误你们正事,免得崔大人心急。”她伸手虚扶了一下新娘子,将其递给了旁边的喜婆。 第2791章 我喜欢你,别嫁好不好? 崔然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而旁边的人都是凑趣的哄笑出声。 那喜婆连忙笑着扶着新娘子朝前说道: “送嫁——” 唢呐吹了起来,旁边人欢欢喜喜笑着送新娘子出去,只是还没走到门前,便被人拦了下来。 “慢着!” 陈夫人看到拦着的那人容貌时顿时一惊,而姜云卿则是微眯着眼。 陈夫人看了眼周围的人,好在这里是陈家后院,送嫁的几乎都是府里自己人,而宾客则是在前面候着,她连忙上前沉声说道: “左大夫,这里是府宅后院,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来人,还不送左大夫去前面宴客花厅!” 陈夫人说话间就想让人将左子月送走,免得惊动了别的人,可是左子月却是侧身避开了陈夫人,眼睛只落在新嫁娘身上。 “我没走错。” 左子月脸上有些憔悴,眼中更带着血丝,他只是看着新嫁娘说道:“我来找阿滢……” “住口!” 陈连忠等人都是脸色微变,陈夫人更是大怒,上前挡在新娘子身前怒声道: “左子月,今日是阿滢大喜的日子,外间宾客如云,崔家的喜堂更已经备好,只等着阿滢过去,你如今来找阿滢,是想要毁了她吗?!”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左子月被陈夫人说的脸色发白,可是却倔强的看着陈夫人身后穿着喜服的人: “我没忘,可是我放不下。” “陈夫人,我放不下阿滢,我不想要她嫁给旁人,更不想她往后身边站着的人都不是我,我喜欢她,我想要求娶她……” “你!” 陈夫人大怒,上前就是一巴掌落在左子月脸上。 左子月被打的偏过头去,陈夫人还想怒骂,让人将左子月赶出去,却被陈滢父亲伸手拦住。 而那边左子月疼的半边脸颊都有些麻木,却只是抬头看着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新娘子,声音微哑带着祈求:“阿滢,是我错了,别嫁好不好?” 人群之后,陈滢躲在那里眼泪突然便盈满了眼眶,她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徽羽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流着泪扭头看着徽羽。 徽羽压低了声音道:“阿滢小姐,别忘了你答应娘娘的话!” 陈滢愣了愣,就被徽羽命人抓着胳膊拉了下去,很快便从后门出了府。 而那边左子月根本就不知道站在那里盖着盖头的新娘子不是陈滢,他眼巴巴的看着新娘子,可谁知道新娘子什么话都没说,左子月忍不住上前急声道: “阿滢……” “啪!” 左子月意图想要拉嫁衣的手突然被打开,姜云卿直接一把抓着新娘子,将她挡在了身后。 姜云卿垂眼看着左子月冷声道:“左子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左子月张了张嘴,低声道:“我不想阿滢嫁人……” “你不想她嫁人,凭什么?”姜云卿冷眼看着他。 左子月说道:“我喜欢她……” 姜云卿眼中满是沉色:“你喜欢她就要她等着你?你简简单单喜欢二字,就要让她在大婚之日当众悔婚,成为满天下的笑柄?!” 第2796章 凭什么?(一) 姜云卿看着左子月沉声说道: “你随口喜欢两个字,就要阿滢跟着你一起受尽嘲笑,你不过喜欢两个字,就要让阿滢背弃家族,让陈家、崔家都因她而成为笑柄。” “左子月,这就是你的喜欢?” “我……” 左子月被她说的脸色煞白一片,“我没有…” “你没有?” 姜云卿沉着眼看着他: “你说你喜欢阿滢,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早在我替阿滢赐婚之前,我就曾经跟你说过她和崔然的事情。” “你若是喜欢她,那天你为何不曾出言反驳?” “你若是喜欢她,那赐婚之后这么长的时间里,你为什么没有来找阿滢,求得她和陈家谅解,想办法解除了和崔家的婚事,反而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做过?” 姜云卿的话格外的犀利,直刺人心。 “你曾救过我的命,救过太子和晨阳的命,只要你开口,我和陛下都定会想办法替你周全,哪怕将阿滢的婚事拖延一段时间,让你和阿滢理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也行。” “可是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机会,你什么都没做。” “你只是冷眼旁观,如今大婚在即,嫁衣着身,崔家的花轿已经停在了陈家门前,里里外外宾客无数,你才来说喜欢,才来拦着阿滢出嫁,你把阿滢当成了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她今日要真是毁了这婚跟着你走了,那你们置陈家于何地,置崔家于何地,你让陈家上下怎么跟崔家交代?!” 姜云卿伸手指向崔然,冷声道: “崔大人亲自来迎亲,新娘子却跟别人跑了,你让他往后在朝中还怎么做人?” 左子月被姜云卿说的脸上血色尽消,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崔然,还有站在那里神色冷漠的陈夫人,身形忍不住晃了晃:“我,我只是怕阿滢与我在一起会被人嘲笑,我怕她会后悔……” 那一日他跟陈滢喝醉了酒,彼此意乱情迷的时候,被陈夫人瞧了个正着。 左子月一直都记得陈夫人那些声色俱厉的话,更记得她说他这张脸只会让陈滢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陈夫人说,他若为了陈滢好,就彻底放开她。 她还说,如果他真想要阿滢幸福,就不要让他自己妨碍了阿滢,让阿滢因他而被人耻笑。 左子月紧抿着嘴唇,没说陈夫人说过的那些话。 姜云卿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又望了眼不远处的陈夫人,心道果然如此,只是面上却是依旧没有放松,而是继续道:“那你现在就不怕人嘲笑,不怕她后悔了?” 左子月抬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阿滢遇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幅样子,她如果真对你动情,又何曾在意你长什么模样?” “你的容貌会让阿滢被人指点,而你今日所为更是会让她在京中难以立足,你从没问过阿滢她在不在意你所在意的这些东西,你更未曾为了你们将来努力,就单方面的跟阿滢断掉一切。” 第2797章 凭什么?(二) “如今她想放下你嫁人了,你又找过来。” “那是不是有朝一日旁人再说几句什么,你就能轻易放手,你这样随便就能退缩,凭什么让阿滢等着你?” 左子月被姜云卿的话说的哑口无言,望着那新嫁娘的方向时眼里露出绝望之色。 “阿滢……” 那边新娘子披着盖头一言不发,落在左子月眼里便是她已经死了心。 他眼中瞬间便湿了大半,只觉得心口都难受的疼。 姜云卿叹口气说道:“子月,我知道你或许喜欢阿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带走她之后要面对什么?” “陈家和崔家的婚事被你毁了,阿滢众叛亲离,你怎么安抚陈家和崔家的人,你又怎么平息外面的那些谣言,可能承受得住外面那些人异样的眼光?” “你的容貌因你试药变成了这般样子,也许永远都恢复不了,到时候旁人的议论,他人的异样眼神会如影随形的跟着你,到时候难道你又要因为一句‘为了阿滢好’,便将她再交给其他人?” “你叫阿滢怎么自处?” 姜云卿少了疾言厉色,可口中的话却刺得左子月比先前还疼。 “你如果没有想好这些,没有想好能够和阿滢一起面对,能够不惧流言蜚语,你就不该来这里。” 姜云卿说完之后,直接转身拉着新娘子的手,扶着她和左子月错身而过,嘴里的声音飘出来,“回去吧,别叫阿滢难做,她的喜欢经不起一次次的消耗。” 陈夫人见姜云卿把“陈滢”送了过来,连忙沉声道:“喜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小姐出嫁?!” 那喜婆回过神来,看了眼满脸恍惚站在那里的“小老头儿”一眼,连忙伸手接过新娘子高声道:“礼乐起,新娘子送嫁了!!” 崔然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他只是看着陈家公子背着新娘子起身,将人送了出去。 等和左子月错身而过时,崔然才说道: “左大夫,你和陈滢的事情我听说过,我不在意她过去的事情,也不在意她往日心中有过旁人。” “只是左大夫既然放弃了她,往后便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影响了我们夫妻之情。” “陈滢是个好姑娘,值得全心全意待她的人,而我也相信她能够不惧流言坚信自己所喜欢的人,她值得一个为了她不惧一切的人,而不是一个因为旁人随口几句便退缩不前,甚至主动将她推到旁人怀中的懦夫。” 崔然说完之后,转身就跟随着喜婆朝外走,而左子月却是身形踉跄了几下。 懦夫…… 原来阿滢是这么看他的吗? 姜云卿看了眼身形沮丧的左子月,也跟着出去,宫里的御辇已经等在了陈家外面,而君璟墨已在辇车上等着。 姜云卿上去之后,君璟墨便连忙伸手握着她有些泛凉的手,皱眉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你身子还未大好,小心再着凉了。” 姜云卿说道:“没事的,太医不是说了吗,我如今已经恢复如前,这点子凉意伤不着人。” 第2798章 哪能那么便宜他! 君璟墨握着她的手搓了搓,等感觉到她掌心温热起来之后,才抬头望了眼站在陈家门前脸色惨白的左子月,还有不远处已经迎亲开始巡城的喜轿,问道: “左子月都寻来了,你怎么还不松口?” 刚才君璟墨虽然未曾入陈家后院,可是里面发生的事情却是有人转述给了他。 君璟墨也知道今天这一场大婚本就是为了逼迫左子月的,如今左子月都找上门来了,而且也认清了自己心意,姜云卿怎么反倒还将人朝外推? 姜云卿哼了声:“哪有那么容易。” 她看着陈家门前失魂落魄的左子月,开口说道: “他能找过来本就在我预料之内,可是他因为陈夫人几句话就否决了阿滢,甚至这么长时间都不肯想办法,偏选在今日出现,他将阿滢当成了什么?” “如果叫阿滢这么容易跟他走了,往后再有人闲言碎语,他难不成还要再舍弃阿滢一次?” 姜云卿虽然理解左子月所谓的为陈滢好的心思,可并不代表她认同他的观点。 陈滢如果不喜欢左子月也就算了,可他们明明彼此喜欢,甚至陈滢对他情根深种,可是他突然莫名其妙便舍弃了陈滢,甚至连缘由都不曾说过一次。 他从来没问过陈滢,在不在意他的样貌。 更没有问过陈滢,在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 他只是单方面就以为了陈滢好,在让得陈滢对他动心之后突然转身撤离,却没有想过陈滢会为此难受神伤,更没有想过陈滢想不想要他的这份好。 这种行径在姜云卿看来,十足的让人厌烦。 姜云卿说道:“我是有故意为难他,可是他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不能坚定自己的心意,他怎么去过陈家那一关,怎么让陈夫人松口?” “我们这次的确是瞒着陈夫人,可只是事急从权,事后势必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陈夫人不喜欢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左子月能为了她的话放弃阿滢一次,就有可能放弃第二次。” “如果不叫他看明白自己的心意,不叫他知道阿滢为他放弃了什么,为他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他怎么能够好好珍惜阿滢,而不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舍了她?”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喉间溢出些低笑:“你就不怕你打击了他,让他死了心。” 姜云卿撇撇嘴:“死心了更好,死心就代表他对阿滢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连争取都没争取就直接放弃,那阿滢还不如早早忘了他,回头另外找一个算了。” 君璟墨知道她嘴硬心软。 方才他明明瞧见徽羽偷偷跟在左子月身后,显然会想办法激左子月继续去崔家,只是姜云卿不肯说,君璟墨便也假装不知道,笑着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好,到时候我将满朝的好儿郎画了书册,让你亲自替她选一个。” 姜云卿原本还有些恼,可被君璟墨这么一说“噗哧”笑出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哄我。” 第2799章 你是想毁了她吗? 姜云卿和君璟墨说笑了两句,才问道:“安儿和清欢怎么样了?” 君璟墨替她理了理长发,笑着道:“卫嬷嬷和阿秀照看着,没事的。” 姜云卿无奈,卫嬷嬷也就算了,她好歹那么大年纪了,而且经历的颇多也懂得照顾孩子,可是周秀才九岁不到,她能照顾什么? 不过想起那个懂事乖巧的小姑娘,姜云卿眼中满是柔和之色。 当初周家遭逢磨难之后,小姑娘对着母亲尸身尖叫着大哭的模样还犹在眼前,可如今才不到两年时间,那孩子便脱胎换骨,不仅跟着先生学着东西,周身的气质也变了许多。 单论模样气质,小姑娘半点都不比京中那些大家闺秀差。 姜云卿想起周秀,便开口说道: “阿远被送去麓云书院也有一年多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等再过几日,我写封信给周叔让他也回来吧,快过年了,也叫他们一家三口好生团聚团聚。” 周通如今管着姜云卿手下大半的生意,长年累月不在京城,而周远在姜云卿出事前便被安排着去了麓云书院学习,中间又出了这么多事情,算算也有一年多未曾回来了。 姜云卿许久没见他们父子,眼下也快到年节,正好让他们回京城里过年。 君璟墨应了声:“都是替你办事的,你看着办就好。” 御辇缓缓朝着崔家那边行驶而去,帝后这边说着闲话,而陈家那头将新嫁娘送出去之后,那些宾客因为在外院,谁都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瞧了眼形容落魄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的左子月一眼,也没多说,就纷纷跟着去了崔家等着那头的正礼。 陈夫人强笑着送走了所有人后,转身看着左子月便是脸色一厉,上前便怒骂出声:“左子月,那天我与你说话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如今出尔反尔,你是想毁了阿滢吗?!” 左子月脸色惨白。 陈夫人想着刚才崔然也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误会了阿滢,见着左子月那张脸就想再骂,却被陈大人伸手抓住。 陈夫人扭头道:“你拦着我干什么,他差点毁了阿滢的婚事!” 陈大人皱眉看了眼陈夫人,沉声说道:“行了,大喜的日子,你就算将他骂一顿又能怎么样?” “阿滢本就不喜欢这桩婚事,是你先前去跟左子月说了什么,才让得他们起了误会,闹成这个样子,你这会儿再去闹一通,就不怕阿滢当真怨了你?” 陈夫人脸上怒色一顿,忍不住道:“我都是为了阿滢……” “我知道你是为了阿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心意,她到底喜不喜欢你的安排,愿不愿意嫁入崔家,你有没有想过?” 陈大人是知道今日的事情的,更知道姜云卿的打算,他忍不住对着自家夫人劝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总什么都要阿滢照着你想的去做。” 陈夫人顿时柳眉倒竖:“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 第2800章 你这是在怪我?(一) 陈夫人被突如其来的指责弄的恼怒至极,也忘了此时还在陈家门前,甩手便指向左子月,怒声道: “那崔家的是我千挑万选的人家,崔然更是人中俊杰将来前程似锦,他性情温和人品出众,更不在意阿滢先前和魏家的那些事情,愿以正妻迎娶阿滢,可左子月有什么?” “他一介白身,又长成这个样子,阿滢跟着他别人会怎么看她?” “你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之前魏家的事情我没管了,可你看看阿滢都被害成了什么样子?要不是皇后出面阿滢就被魏家给毁了,我如今千挑万选的替她选一个好的,难道我错了吗?!” 陈连忠在旁听着陈夫人的话,突然开口:“你这是在我当初替阿滢选了魏卓?” 陈夫人没想着陈连忠还在,顿时气势一散:“父亲,我没有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魏卓是他当初亲眼看过的,也是他亲自考校过的,可谁也没想到他后来会变成那个样子。 陈连忠眼底带着隐怒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长媳,沉声道:“魏卓是我瞧走了眼,可是左子月身份特殊,更是皇后和陛下请回来的客卿,一手医术神鬼莫测。” “他是一介白身,可单凭他那手医术,想要谋求个什么权势富贵不行?” “而且不管阿滢跟他之间有什么嫌隙,你都不该以容貌之色折辱他,难道你能保证你一辈子就不得什么疑难杂症,我陈家永远都不会求到他手上?” “容貌不代表能力,做人留一线,免得将来有朝一日跪求无门再来后悔!” 陈连忠的话虽然没有训斥陈夫人,可却让得陈夫人脸色难堪至极。 周围陈家的下人都是紧紧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恨不得能将自己变成透明的,而陈大人见父亲动了怒,也是脸色不大好看。 还没等陈夫人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陈连忠就直接挥挥手说道:“行了,也别在这里闹了,今天是咱们陈家大喜的日子,平白沾染了晦气,让人驾车去崔家那头,别让人笑话陈家的人没规矩。” “延陵,你去让府中的人都闭紧了嘴,不该说的别说,否则打断了腿扔出去。” 延陵是陈滢长兄的名字,那是个模样端方,眼神清朗的青年,看上去年少有为。 陈延陵闻言点点头说道:“祖父放心,孙儿知道。” 陈连忠说完之后,这才看了左子月一眼,对上他那张脸也有些膈应。 任谁知道自家孙女喜欢的人居然有着一张比自个儿这个祖父还要苍老的脸时,怕是都难以释怀,再加上刚才左子月闯进陈家后宅的那番表现,陈连忠心里对他今日才来抢亲的事情格外的不舒坦。 可是随即想起那一手绝伦的医术,还有先前君璟墨跟他说过的那些事情,以及姜云卿私下让人给他传的话,陈连忠叹口气告诉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便没有多说什么。 只希望这个左子月能够对得起皇后那一番算计,对得起阿滢对他的喜欢。 第2801章 你这是在怪我?(二) 陈连忠目光在左子月身上逗留了片刻,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就走。 那模样倒像是生了气。 陈大人见状对着陈夫人说道:“都是你,早跟你说别闹了,没见着父亲都动了气吗,今天咱们嫁女之喜,却非得生了口角,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话。” “我说什么了我?我又不是有意的!” 陈夫人被自家公公的话说的难堪,这会儿再听到丈夫这般说她,顿时委屈至极。 她先前那些话不是有意针对陈连忠的,只是一时脱口而出罢了,说完她也已经后悔,可谁曾想却触了自家公公的逆鳞。 陈大人见自家妻子眼圈泛红,到底还是在意,低声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咱们还要赶去崔家,免得耽误了时辰。” 陈夫人扭头看了左子月一眼,到底顾忌着陈连忠的态度和他的话,紧抿着嘴唇怒哼了一声,被陈大人扶着离开。 陈家大公子陈延陵上前说道:“左大夫,方才家母的话一时失当,还请左大夫见谅。” 左子月脸色苍然的摇摇头:“不怪陈夫人,她是心疼阿滢。” 陈延陵看了眼左子月的容貌,低声道:“左大夫,阿滢与你的事情我也知晓一些,可有些事情你若先退缩了,既然舍弃了,就不该再来纠缠。” “今日是舍妹大喜的日子,等会儿崔家正礼的时候我们还要作为妹妹的娘家人在旁观礼,所以不能久留。” “左大夫若是不愿去崔家饮酒,可留在我们府上,府中也摆了几桌,到时自有人招待,还烦请左大夫多顾全我妹妹一些。” 左子月紧抿着嘴唇,被陈延陵说的难堪。 是他先放弃。 如今又想要回来。 陈延陵心中清楚今天嫁入崔家的是庶妹,可他到底还是心疼陈滢,所以才会借机讽了左子月几句。 可瞧见左子月那难堪的脸色,原本还想再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将来阿滢指不定还要跟这小子在一起,他要是做的太过,反倒是让阿滢不好做。 陈延陵瞧了左子月两眼,直接拱手告辞离开。 陈家的人走后,陈家门前送完亲了,该饮酒的全部入了府里,而门前除了满地的鞭炮屑外,雪地上还能看到杂乱的脚印。 左子月在门前站了许久,脸上被寒风吹得有些发麻,肩头更是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可是他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之前花轿离开的方向。 陈家门前的门房瞧着他这模样,都是有些发怵。 而过路的行人见了他也都是诧异。 聚在不远处茶寮里的人瞧着这一幕,也是不由议论出声。 “哎你们瞧,那边那个是什么人啊,怎么傻愣愣的站在雪地里?” “谁知道呀,听说陈家今日嫁女,难不成是瞧见陈家风光跑来打秋风的亲戚?” “我瞧着不像……” 有人摇摇头说道:“你们瞧瞧他身上的衣裳,还有腰间挂着的玉佩,可比平日里城里那些大老爷穿用还好,就这一身儿就够咱们吃上好几个月米粮,而且方才那陈家夫人好像还跟这人起了争执。” 第2802章 一枝梨花压海棠 “我也瞧见了,陈夫人瞧着脸色可难看了。”旁边有之前瞧见的人也跟着说道。 茶寮里都纷纷望向陈家门前,有人促狭笑着说道。 “这人该不是来抢亲的吧?” 旁边那些捧着汤碗瞧热闹的都是喷笑出声。 “别闹了,抢什么亲啊,那人满脸的褶子怕是给人家陈家姑娘当祖父都够了。” “就是,这年纪还抢亲,难不成想要一枝梨花压海棠?” “哈哈哈……” “他还动得了吗?” 一群人哄笑出声,嘴里越说越下/流。 左子月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他从小便用药,五感远比常人灵敏。 不远处茶寮中那些调笑的声音被风带着全数落在他耳中,他脸上神色越发白了些。 左子月抬头看向茶寮的方向,那双眼睛中毫无温度,黑幽幽的格外的渗人。 而原本还在说笑的几人突然见着当事人朝着这边看过来,嘴里那些下流的话顿时都噎在了嘴边,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什么猛兽盯着了一样,一时间心虚的连忙低着头。 左子月满是嘲讽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光滑至极,哪怕常年研磨药草也只是在指腹上留下了一些剥茧,手指纤细修长,肌肤白皙如玉,一看便是少年郎的手。 可是他的脸…… 左子月想起脸上的沟壑,那层层叠叠因用药而损坏的容貌。 明明才二十出头看着却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他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后悔过。 如果他没拿自己试药,他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他依旧是从前的模样,他又怎会因为陈夫人那些话便退缩不敢靠近? 以前在家的时候,大哥和父亲常说他性子太过激进,对于医术试药上面也太过大胆,行事从不曾替自己留一条后路,将来早晚会吃亏,可那时候他不屑一顾,如今方才知道,原来他们说的是对的。 他后悔了。 左子月喉间溢出低笑声,明明在笑,可是眼眸里却是溢满了苦楚,他转身离开陈家门前,因为站的太久双腿被冻得发麻,身形踉跄着直接“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膝盖下钻心的疼,手上更是因为摁在了雪中搀着的碎石上,被磨破见了血。 点点殷红映衬着白的耀眼的雪地,如同红梅绽放格外的刺眼。 “娘娘果然说的没错。”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浅声音。 左子月豁然回头,就见着身后不远处站着个撑着油纸伞的年轻女子。 她身上穿着石青色斗篷,面上纱巾覆面,虽然遮掩了容貌,可是左子月却是一眼将人认了出来。 “徽……羽……?” 左子月替徽羽医治过伤势,更知道她先前在斗兽场的时候伤了脸。 虽然养伤期间一直在用祛疤的药物,可是当初她对自己下手太狠,那伤口极深,哪怕过去几个月时间依旧还没有恢复完全,所以平日里徽羽若是离开凤翎宫时都会白纱覆面。 左子月看着徽羽时神色有些恍惚,说话时声音沙哑,也不知道是被风吹了太久,还是入了寒气。 “你…刚才说什么?” 第2803章 从今往后,喜乐忧愁与你无关 徽羽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汤婆子,隔着白纱垂眼看着地上的左子月: “我说,娘娘说的果然没错,你不适合阿滢小姐。” 左子月瞳孔猛的睁大,抬头看着徽羽,就见到她撑着伞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娘娘说,你今日会来抢亲,不过是你心中不甘罢了,你对阿滢小姐的喜欢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你去摒弃他人之言,去无视外人异样目光,尝试着争取。” “娘娘替阿滢小姐赐婚的时候,阿滢小姐是不愿的,她说她心中只有你一人,哪怕你不愿意要她,她也不愿嫁入崔家为妻,所以娘娘跟她打了个赌。” 左子月猛的抬眼,脸上满是愕然之色。 徽羽说道: “娘娘说,如若你今日来了陈家,如果你能因为阿滢小姐能有与世皆敌的勇气,如果你敢亲自问阿滢小姐一句她愿不愿意回头,而不是被他人所言击退,那她便亲自替阿滢小姐悔了这桩婚事。” “无论是崔家还是陈家,娘娘都会陪着你们二人一起前往安抚。” “可如若你没有这份勇气和担当,甚至再次退却,那么阿滢小姐便忘记以前所有的事情,安心嫁入崔家,从此再不惦记于你。” 徽羽的话让的左子月脸色攸然惨白,连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 徽羽微垂着头对着左子月说道: “所以这场赌注,阿滢小姐输了。” 徽羽的话如同利刃,刺得左子月生疼。 “左大夫,你不适合阿滢小姐,所以回去吧,往后阿滢小姐便是崔家妇,她会有一个相敬如宾的丈夫,会有乖巧儿女,哪怕她不爱崔然,可是有皇后娘娘和陈家在,崔家上下一样会敬着她。” “没人敢对她指指点点,也没人敢议论她半句,她能过上你之前自以为隐忍退让所给她换来的安稳人生。” “从此往后,阿滢小姐的喜乐忧愁,都与你无关。” 左子月紧紧抓着地上的雪,那雪在他掌心里荣华,染上了刺目的殷红。 他以为之前便是极致,却没想到原来疼痛是永无止境的。 左子月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的大婚是一场豪赌,哪怕他曾经那般伤了陈滢,她却依旧将怀着最后的念想,将她往后余生都放在了这场豪赌里面。 可是他让她失望了,他依旧让她输了,输的一无所有。 一句崔家妇。 一句喜乐忧愁,都与他无关。 左子月眼前浮现出陈滢低声哭泣的模样,脸上神色渐渐狰狞起来,他猛的一撑地面爬了起来,踉跄着便朝着远处跑了过去。 徽羽瞧着左子月的模样,勾了勾嘴角。 天上虽然飘着雪,可街上行人不少,左子月朝前跑着时撞上了人,却没有会回头,反而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错身而过就走了。 被撞的那人顿时骂出声:“撵鬼呢你,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 他刚才被撞的生疼,使劲揉着胳膊肘嘀嘀咕咕的骂道:“真他妈倒霉,哪来的催死鬼横冲直撞的……” 那人话还没说完,突然便有人握着一锭银子放在了他眼前。 第2804章 求生欲旺盛 那人嘴里的骂声顿时消失,连忙抬头。 徽羽撑着伞站在他面前,手中银子递出:“方才我朋友不小心撞了你,这些银子算作赔偿。” 原本还骂骂咧咧的人看着徽羽手里的银子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忙有些贪婪的看了徽羽一眼,原还想着这人出手这般大方,指不准还能敲上一笔。 只是等他目光对上那双黑眸,隐约看到白纱后露出点痕迹的伤疤。 那人突然打了个哆嗦,刚才升起的贪心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连忙歇了不该有的心思,接过银子之后一连串的道谢后就欢天喜地的离开。 “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你这就给了好几两的银子,亏大了。” 唐恒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对着徽羽说道。 徽羽开口:“终究是碰撞了,左子月有错在先,这些银子回头我会找他要回来。” “噗——” 唐恒闻言顿时失笑,只几两碎银子而已,她居然都算的这般清楚。 难怪皇后先前会将帐房的事情都交给了徽羽,让穗儿统管外间之事,这简直就是只进不出,谁都别想抠出来半点儿。 唐恒站在徽羽身旁,瞧了眼雪地里落下的血,想起刚才左子月狼狈而走的背影,忍不住“啧”了一声: “皇后娘娘可真够狠的。” 又是让陈滢大婚,来逼左子月袒露心迹,又是让徽羽说了这些话,逼着左子月去崔家抢亲。 捅了一刀又一刀的。 这要不是左子月还算坚强,还不得被逼疯了? 徽羽听到唐恒说姜云卿坏话,直接扭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唐恒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蓦的想起徽羽对姜云卿的忠心和不管什么事情都一心向着自己主子,求生欲让他此时脑子格外的清醒。 唐恒连忙假作茫然的说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他上前扶着徽羽的手说道: “这天儿这么冷,你身子虽然好了,可也得留意着别着了寒气,我来替你打伞,别累着你的手。” 徽羽瞧着唐恒殷勤的抢了她手里的油纸伞,然后装傻的笑着,心里忍不住好笑,睨了他一眼: “娘娘做这些都是为了阿滢小姐,要是不一次将隐患解除,就算阿滢小姐和左子月在一起了,将来依旧会生出麻烦来,再说左子月之前做的事情本就不好,娘娘不逼一逼他,他哪能认得清自己心思?” 徽羽说话间看着唐恒。 “娘娘只是瞧着冷硬,可心肠比谁都软,你不许说娘娘坏话。” 唐恒听着徽羽无脑吹捧姜云卿,忍不住心中翻了个白眼。 姜云卿能和他家主子在一起,那能是什么心软的人?要真是心软,怕不是早就被人扒皮拆骨了。 不过自家媳妇儿是一心向主容不得人说姜云卿半句不是的。 唐恒半点骨气都没有,直接便扯着笑拍了一连串的马屁。 “是是是,皇后娘娘最好了,她心慈貌美,最是善良。” “左子月落得这样都是他活该,他要是像我,管他别人说什么,都死死抓着自家媳妇儿不放手,软磨硬泡也要死赖着不走,哪还有今天这么多事情。” “你说对不对,媳妇儿?” 第2805章 谁是你媳妇? “谁是你媳妇?” 徽羽被唐恒的话说的羞恼,不由瞪着他伸手拧了他一下。 唐恒疼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可是下一瞬却又眉飞色舞,而且趁机伸手抓住了徽羽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当然是你了,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可不许反悔。” 徽羽挣了下,见旁边有路人看过来,不由道:“放手!” “不要!” 唐恒抓着徽羽的手熟练的将其包裹在自己掌心之中,嘴里哼了哼:“我可不像左子月那么蠢,凭本事讨来的媳妇儿我才不放手。” 徽羽听着唐恒的话脸颊微红,感觉着手被大手握着,她原是想要挣开的,可是瞧见笑得跟个孩子似得眼睛亮晶晶的唐恒,到底心中一软。 这个男人追着她跑了好些年,当初他中毒在身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后来她失踪之后更像是丢了半条命。 她还记得之前她回京的时候,断了腿毁了容貌,撵着唐恒走时,唐恒跟她说她就是一辈子都走不了路,丑成了罗刹,他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 他蹲在门外死活不肯走,白天当值,晚上便偷偷去孟家,后来入宫后就天天晚上蹲在院子外面,悄悄的守着她。 徽羽还记得,当她能够下地走路的那一天,这个哪怕受伤垂死也从未曾落过泪的男人,抱着她哭得跟个孩子似得。 就在那一刻,徽羽就知道她动心了。 如娘娘找到了爱她的陛下一样,她也找到了一个愿意拿命护着她的人。 徽羽迎着唐恒的笑,手中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反而张开手反握着他,与他十指交缠。 唐恒感觉到手中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瞬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宝贝一样,咧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徽羽轻声道:“别闹了,崔家那头的正礼快开始了,赶紧过去吧。” 唐恒紧紧握着徽羽的手,脸上笑容格外的灿烂:“好。” …… 崔、陈两家的婚事操办的极为隆重,所来宾客无数,而帝后亲自主婚,更是将这场婚礼的气氛推至了高朝。 君璟墨携姜云卿坐在上首的位置,旁边就是崔然的父母,还有陈滢的父母。 一对新人照着礼节牵着红绸入内的时候,里头所有人都在笑着说着喜庆之词,不断跨着新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陈夫人早忘记了陈家那一幕,笑得开心,而崔家见到帝后来了,哪怕崔夫人心中有些遗憾自己儿子迎娶的不是陈家嫡女,却也被安抚了许多,对着道贺的宾客脸上笑容也是十分开心。 唱礼的是跟着帝后前来的大太监来吉。 眼见着新人立于喜堂之前,来吉嘴里说了一串吉祥话后,站在一旁扬声道:“帝后在贺,行拜堂礼!” 周围来贺之人都是安静下来,陈夫人身边的嬷嬷扶着新娘子和崔然一起上前。 “拜陛下,皇后。” 两人跪下行礼,君璟墨沉声开口:“崔然,此桩婚事乃是你亲自所求,不管缘由为何,朕与皇后替你二人主婚,便是愿您们婚事顺逐。” 第2806章 抢亲 姜云卿也是眉眼带笑温和道:“崔大人,陈小姐,本宫祝你们白头到老,子孙繁盛,往后无论苦难富贵皆能携手与共,恩爱不疑。” 崔然和陈玥牵着红绸,皆是恭敬磕头: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君璟墨点点头,旁边便有人上前扶着而人起身。 来吉高声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慢着!!” 左子月远远冲了进来,惊得原本守在门前的那些人都是吓了一跳。 见他身上带着风雪的狼狈模样,有认出他身份的人下意识的就想要伸手去扶了他一把:“左大夫,你……” 那人刚想问左子月怎么了,就被左子月直接伸手推开。 左子月脸色被冻得通红,一路跑来崔家更是让他呼吸急促,越过人群走到前面,看着与崔然并肩而立的新娘。 左子月哑声道:“阿滢,那天在宫中的时候你跟我说,我若是走了你就再也不会来找我。” “我那时候想着,不来也好,这样就能断了我对你的念想,告诉自己与你不配,可是我脚下却像是挂着巨石,根本就挪动不了半点。” “我躲在假山后面,看着你在那里哭着,哪怕我告诉我自己,我与你在一起会让你被人耻笑,哪怕我告诉我自己,你离开了我能找到更好的,可是我依旧不敢走。” “我骗你,骗了所有人,可是依旧骗不了自己。” “我怕我走了,你就真的再也不会来找我。” “我怕我走了,我们就再也没了可能。” 左子月死死看着披着盖头的新娘,说话时声音有些发抖。 “阿滢,我后悔了。” “我喜欢你,这份喜欢从来就没有变过。” “是我错了,不该因为自卑便否认了你,是我对不住你,不该将你推给别人。” 左子月说话时眼中带了泪,甚至卑微的渴求:“阿滢,我错了,求你别嫁给崔然好不好?” 左子月的话让得所有人都哗然出声。 陈夫人没想到左子月会追到陈家来,她气得浑身发抖,猛的起身怒喝出声:“左子月,你疯了?!” 左子月“砰”的一声朝着陈夫人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低声道:“陈夫人,我喜欢阿滢。”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配她,可是我还是舍不得放手。我知道今日行为莽撞,可是我怕我不来的话,她就会真的嫁给了别人,从此之后与我再无可能。” “我只是想要竭力试一试,只要阿滢愿意,我定会爱她护她一生。” “那如果她不愿意呢?” 姜云卿伸手拦住了想要说话的陈夫人,抬眼看着左子月。 左子月浑身一抖,脸上因为奔跑而浮现的红润褪去之后,就只剩下苍白。 姜云卿看着他红了的眼睛,却没有放过的意思,而是沉声道:“左子月,回答我,如果阿滢不愿意呢?你可想过今日你这场大闹的后果?” 左子月脸色苍白,红着眼说道:“她若不愿意……” 一句不愿意,像是费了他全部的力气,左子月整个人都衰败了下来,低哑说道:“我……” 第2807章 他不愿意! 左子月想说,他会祝陈滢幸福。 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放手。 他不想祝福她。 他不想让她嫁给别人。 他不愿意! 姜云卿看着左子月有些疯狂狰狞的脸色,反倒是安下心来,转念突然觉着自己好像是棒打鸳鸯的后母。 她眼角余光看见不远处被穗儿几人压着的身影,开口道:“左子月,你放弃过阿滢一次,不管什么缘由,都是你对不住她。” “如果她今日跟你走,你想过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她为了你背弃了家族,为你与父母生隙,甚至为你成为他人笑柄,你确定你能护得住她,确定你能面对外人尖酸刻薄之语,确定你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都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舍了阿滢?” 姜云卿的话显得有些刻薄。 而君璟墨在旁突然开口说道: “左子月,你的容貌在这里放着,虽然医术绝伦,年岁也与陈滢相当,可是单就是你这张脸,你与陈滢在一起,外间的流言蜚语就永远都不会断掉。” “陈滢是个倔强性子,认准就不会回头,可是你呢?你能受得了旁人嘲讽,能受得了那些流言蜚语吗?” “人先自贱自轻,才为人所践所轻。” “你如果受不住这些,就算今日你能够从崔家带走陈滢,将来你们在一起后,长年累月的被人指指点点,以容貌嘲讽戏谑,你心中的这点喜欢也会变成怨怼,甚至将这份怨怼转移到陈滢身上。” “左子月,你想过这些吗?” 左子月抬头看着君璟墨和姜云卿,红着眼说道: “我想过,只要阿滢愿意,外间之人怎么说与我何干?” “更何况我虽不及陛下权势,可我左家世代医圣之家,我族中医治之人更是不计其数,若有人敢诋毁阿滢,叫她难受,我定会叫他举族难安。” “我左子月不是只会医术。” 明明是十分平淡的一句话,可是却让不少人都听出了杀意来。 等说完之后,左子月才看向脸色漆黑的陈夫人,还有沉着脸看不出来喜怒的陈连忠他们,低声道: “至于陈崔两家,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之过,不管他们怎么为难我都受着,我会想尽办法求得他们原谅。” 君璟墨闻言看向姜云卿,姜云卿扯扯嘴角:“你确定不会变了?” 左子月一字一句道:“不变。” “我要阿滢,我心悦她,我不想她嫁于旁人!” 姜云卿看着左子月笃定的神色,扭头朝着角落的方向说道:“阿滢,你觉得呢?” 陈滢躲在人群之后,被穗儿几人强压着,可是眼里却早已经模糊了一片,她看着那个往日傲气的男人跪在堂前,满脸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她这边。 她哭得不可自已。 “左子月,你王八蛋!” 左子月看着站在那里的陈滢,猛的扭头看了眼披着嫁衣盖着盖头的陈玥,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处,而原本气怒至极的陈夫人满脸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陈滢。 第2808章 左子月,你王八蛋! 陈夫人气得手心发抖。 陈滢在那里,那眼前这个跟崔然拜堂的人是谁?! 姜云卿朝着那边招了招手,穗儿将陈滢扶着走了过来。 姜云卿开口说道:“左子月,虽然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替阿滢高兴,而且也证明她没有看错人,可是今日是八小姐和崔大人大喜的日子,你若要求娶阿滢,也该好好的三聘六礼去陈家说亲。” “不过念在你对阿滢情深一片的份上,本宫便替你作保求了崔家谅解,只是回头记得给崔家补上一份厚礼。” 姜云卿转头看着崔然说道: “崔大人,方才的事情还望见谅,本宫替你赐婚,没成想让子月误会了,险些扰了你大喜的日子。” 崔然闻言笑了笑,“娘娘言重了,左大夫也是误以为七姐嫁人所以真情流露,我和阿玥怎会介意。”他伸手扶着陈玥的手,“阿玥你说呢?” 陈玥本就知道今日之事,如今听着崔然这般亲昵的唤她,那盖头下的脸红了一片,也是跟着柔声说道: “夫君说的对,我与姐姐本是一家人,又何来的打扰。” 来吉眼色极好,连忙道:“左大夫对七小姐一往情深,才会生了误会。” “只是天寒地冻的,左大夫快些起来吧,小心伤了身子。” 左子月被事情突如其来的发展弄的一怔一怔的,今日成亲的居然不是陈滢? 他整个人都傻了眼,等看着那边哭泣的陈滢转身出去后,才猛的醒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满脸羞赧的朝着崔然说了句对不住,然后便朝着陈滢那头追了出去。 眼见着人都跑了,来吉连忙说道:“方才崔大人和八小姐拜堂还没结束呢,赶紧继续吧,免得耽误了吉时。” 周围的人神色都有些恍惚,哪怕心里头积攒了再多的疑惑,这会儿也不会扫了崔家和陈家的颜面。 除了陈夫人知道拜堂的人换成了陈玥之后,脸色难看至极外,其他人都附和着笑言起来,不过一会儿气氛便恢复如初,而来吉便唱礼着,让崔然和陈玥拜完了最后一礼。 崔家的喜宴撑了起来,姜云卿和君璟墨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十分赏脸的入席坐了一会儿,又命人送上了他们准备好的厚礼,给足了崔家颜面,这才离开。 而等他们走了之后,那席间的人才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你们说,今儿个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左子月他们不少人都认识,之前那出大戏可是看呆了不少人,而且他们要是听的没错的话,左子月口中的“阿滢”,应该是陈家那位嫡出七小姐陈滢吧? 有人瞧了眼正在与人敬酒的崔然低声道: “谁知道啊,好端端的婚事险些成了笑话。” “好在那左子月求的是陈家七小姐,这要是八小姐,那今儿个的乐子可就大了。” 旁边那些人闻言都的不由认同,自打宫里替陈家和崔家赐婚之后,满京城的人都羡慕瞧着两家,崔然是朝中新贵,陈家是老牌氏族,这两两结合,将来定然前程似锦。 可今儿个左子月闯进来,一副抢亲的架势,要真是抢得是陈家八小姐,可不就是乐子大了吗。 第2809章 肤浅之辈 这陈家和崔家不仅结不成亲了,恐怕还会成为仇家。 人群里也有那精明之人,嗤了声说道:“有什么好乐子的,难不成你们没瞧出来,今儿个这事陛下和皇后,还有崔家那头恐怕都是知情的?” “不会吧?”众人诧异。 那人撇撇嘴:“怎么不会。” “那左子月冲进来时,分明是以为成亲的是陈七,而且一副想要抢亲的架势,可你们瞧瞧崔家,他们脸上可有半点怨怼?” “别的不说,今儿个崔然大喜,左子月这么闹了一通,就算求娶的不是陈玥,可多少也折了崔家颜面,可你们瞧瞧他们可曾怨怪过谁人,就连那崔然见到有人抢亲也半点不急。” “再说了,你们没瞧见皇后娘娘的脸色?” “那陈七可是皇后护着的,当初魏家那位为着跟她的事情被陛下一撸到底,到现在魏家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要不是皇后默许的,那左子月能闯到崔家来闹出这事儿?” 左子月要是跟陈滢成了,今天这事情了不起被人闲谈几句,有帝后撑腰,谁敢多说什么。 可要是不成了,那损的可是陈滢的名声,被左子月这么一闹,陈滢将来哪还能嫁给旁人。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左子月和陈滢的事情,皇后怎么敢这么干? 那人扯扯嘴角想到,瞧着之前左子月那架势,恐怕是陈家人不同意,或者是中间生了什么误会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其他人听着他的话,都是蓦的回过神来。 仔细想想,先前喜堂那边的情况可不就是吗,那么多人瞧着,左子月突然冲出来,崔家的人却没半个上前拦着的。 而且闹出这么的事情,崔侍郎和崔家那些长辈脸上也没瞧见有什么怨怼的模样,反而跟陈家依旧亲切。 那样子,可不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出吗? “该不是陈家有人棒打鸳鸯,皇后才弄了这么一出吧。” “也不算棒打鸳鸯,那左子月的模样的确是不好,方才你们也瞧见那陈七小姐了,长得跟花儿似得,跟那左子月站一起简直是暴敛天物了。” “的确是,那左子月瞧着可不就像是半百之人。” “你们这话说的,长得好看能当饭吃?” 之前说话那人不屑道:“没听皇后娘娘说吗,那左子月的容貌是因为试药才弄成这个样子,能不能恢复还不好说,就算是不能恢复,那容貌也不过是皮囊。” “先不说左子月救过皇后和太子他们性命,就说他那一手医术,谁能保证将来求不到他头上去?而且那左子月对陈七一往情深的,只要他愿意,在朝中谋个官职也不难。” “我倒是觉得那左子月比崔然也不差,单就是他于皇后他们的恩情,将来就定然差不了,反倒是崔家,崔然这人精明着,身后又一大家子,还不如左子月呢。” “要我说,那光看容貌的才是肤浅之辈!” 这边有人瞧见那头陈家人朝着这边看过来,连忙扯了扯说话那人的衣袖:“行了行了,甭管人家怎么着,咱们今儿个是来吃酒的,少说两句。” 那人闻言回头瞧了一眼,对上陈夫人铁青的脸,到底是没再多说。 被骂作“肤浅之辈”的陈夫人却是脸色难看至极。 她紧拧着手里的帕子,被席间那些议论之言气得两眼泛黑,偏偏面对着周围之人还不能露出分毫来。 否则怕是不用一日,她苛待庶女,见不得陈玥高嫁的名声就能传遍京城。 第2810章 有口难言 陈夫人气得呕血,偏偏还不能发作。 旁边有那不识趣的人凑上前来说笑: “陈夫人当真是好母亲,你府中庶女能得这般姻缘也是你慈爱有加。” “对啊,换成别家庶女,主母能帮着寻个小门小户的正妻之位已是不易,哪能像是陈夫人这般尽心竭力的替庶女谋求了这般好的人家。” “说起来八小姐高嫁,七小姐也不错啊,那左子月虽然瞧着容貌不成,可对七小姐也是一片真心,皇后娘娘对此乐见其成,指不定你府上要接着办喜事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发帖子给我们。” “是呀,回去我也得赶紧准备准备贺礼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这些说话的人里,虽然有一些语意尖酸故意讽刺陈夫人的,可也有真心相贺的,在她们看来,今儿个崔家闹了这么一出,那左子月和陈滢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且她们身为女人,在后宅和情爱之事上面远比那些男人们还要敏锐些,她们瞧得出来,无论是陛下还是皇上都是看好这桩亲事的,所以她们也是真心的对陈夫人道贺。 只是这会儿陈夫人气恼至极,什么话听到耳朵里都像是在讽刺她。 偏生她还不能露出半点不满来,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掉。 一从崔家出来之后,陈夫人脸上的笑容就失了个干干净净,她甚至头一次对丈夫发了怒气,一路板着脸乘车回了陈家,见到守在门外的陈滢和左子月。 几人见面时,陈夫人直接扬手便是一个耳光。 “啪!” 左子月眼疾手快的将陈滢拉到了身后,自己替她挨了那一巴掌。 陈裕顿时拉了陈夫人一下:“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 陈夫人眼睛通红,往日里的温和姿态全然没了,眼里满是被欺瞒的怒意:“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做什么?!” 她看向陈滢,嘶哑着声音说道: “我一心替你谋求好的亲事,低声下气的跟崔家交好,费尽心思的替你抹平了往日旧事,就是想要让你能够安安稳稳嫁个好人家,往后免受磋磨。” “可你倒好,你竟敢求了皇后让陈玥替你出嫁,还将我蒙在鼓里,陈滢,我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陈裕看着气得脸色通红的陈夫人,开口道:“夫人……” “你别碰我!” 陈夫人一把打掉了自家丈夫想要去扶着她的手,怒声道: “还有你,你们!” 陈夫人怒指着陈裕和陈延陵,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和她就是一丘之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联起手来瞒着我。” “你们将阿滢的婚事换成了你那庶女,看着我替她欢喜替她忙碌,看着我以为她将出嫁满心酸楚开心却不做声,让我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我在你们眼里算是什么?!啊?!” 陈夫人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气。 她本就出身大家,自幼便被家中教的谨言慎行,一生最重的就是规矩。 无论是在陈家相夫教子,还是在外赴宴聚会,陈夫人的言行从来都挑不出半点错来。 第2811章 求娶(一) 陈夫人平日里以夫为天,格外的恪守规矩,哪怕和陈裕偶有争执之时,也绝不会当着外人下了自家夫君的脸面,大多数时候也是忍让居多。 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气急了。 那些外人能看出来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换婚的事情,唯独她一个人不知道,也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陈裕看着她这模样,低声解释说道:“这次的事情不是有意瞒你,只是阿滢不喜欢崔然,勉强她嫁过去也不会开心,与其让她郁郁寡欢,倒不如成全了她……” “是,你们都为她好,唯独我恶毒!” 陈夫人眼睛通红,里头浸了泪,“我棒打鸳鸯,我是想要害她,这才叫她这么和你们联起手来戏弄我!” 陈夫人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直接甩开陈裕的手,看也没看陈滢就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母亲!” 陈滢急步想要上前,却被裙摆绊住。 左子月连忙扶着她:“阿滢…” 陈滢急的脸色泛白,抓着他的衣袖说道:“怎么办?” 左子月看了眼门前的陈连忠等人,沉声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我的过错,陈夫人动怒也是理所当然。”他扶着陈滢站稳,柔声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求得陈夫人原谅。” 左子月的话让得陈滢安心了一些,而且早在今日之前,她就知道这事情不管成与不成,她母亲定然都会动怒。 左子月看着陈滢的脸色,拉着她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跪在陈连忠面前: “陈尚书,今日崔家之事是我之错,只因我自卑容貌不肯坦白心意,才会让得阿滢为此难过伤心,更闹出今日乱子,我愿任打任罚绝无怨言。” “可是我是诚意求娶阿滢,想要聘她为妻,还请陈尚书和陈大人应允。” 陈滢也是跪在左子月身旁:“祖父,我是真心喜欢子月,还请祖父成全。” 陈连忠低头看了两人一眼,沉声道:“该说的话,先前在崔家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说过了,你们既然愿意承当在一起后可能会有的磨砺,我也不会阻拦你们。” “我知你们彼此心仪,只是左子月,我陈家的姑娘不是这么好娶的,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可是往后但凡你欺阿滢半点,我陈家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还有,不管你们往日如何,想要迎娶阿滢,便请人过府议亲,庚贴媒人三聘六礼样样都不能少。” 陈家从来没有贱嫁之女,哪怕陈滢和左子月早心意相通,帝后也从中做媒,可是该有的礼节却是半分都不能少的。 左子月听着陈连忠的话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郑重说道: “我知道,我绝不会怠慢阿滢,等回去之后,我便会写信给我大哥,让他亲自来替我提亲。” “别人有的,阿滢定然会有,别人没有的,我左家也会全然补上,绝不会让阿滢受半点委屈!” 第2812章 求娶(二) 陈连忠听着左子月的话,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行了,地上寒凉,你们起来吧。” 左子月这才扶着陈滢起身,小心替她掸干净膝盖上沾上的雪花。 陈连忠见他这般细心的模样,又见左子月方才因为替陈滢挨打而红肿的脸颊,眼底才露出些和缓之色,对着他说道:“阿滢母亲还在怒中,方才也是一时气急,你别记恨于她。” “她只是因为魏家之事心存了惧意,怕阿滢将来过的不好,她行事或有偏激,可是无论怎么说,她总是为着阿滢。” 左子月知道陈连忠这话不仅是为着陈夫人刚才那一巴掌,更是因为先前她私下里跟他说过的话,还有挑拨他跟陈滢关系的行径。 左子月认真说道:“我知道,陈……” 他原是想叫陈夫人,可是眼下他和陈滢的关系已定,而且陈连忠他们显然也是允了他们之间的婚事的,所以再叫陈夫人未免太过疏远。 左子月迟疑了下,才改了口: “伯母只是太过在意阿滢,而且今日的事情本也是我的错,若非我先前退却,也不会有今日崔家的事情,是我该向伯母道歉,祈求她原谅才是。” 陈连忠听着左子月的话,心中熨贴了不少,就连旁边陈滢的父亲也是露出些笑来。 左子月性情高傲古怪他们都是知道的,先前陈夫人刻意贬低险些毁了他和陈滢的姻缘,他就算记恨在心也属正常,可如今他这般说话倒显得格外的大气。 陈连忠笑着拍了怕他肩膀:“好孩子。” 陈延陵看了眼外间不少朝着这边打量的人,在旁道:“祖父,父亲,外间风雪大,有什么事情先进去再说吧。” 陈连忠点点头,领着陈家人朝里走,而左子月和陈滢则是跟在他们身后。 …… 陈夫人气冲冲的回了房间之后,直接砸翻了屋子里摆着的东西,等着稀里哗啦一阵响声之后,她这才猛的坐在了榻上拿着帕子直抹眼泪。 所有的丫环都是吓得不敢上前,陈夫人的贴身嬷嬷进了房中之后,瞧了眼一片狼藉的地上,让跪在不远处的小丫环退了出去,这才上前说道: “夫人,您消消气,当心伤了身子。” 递上前的茶水被挡了回来,陈夫人红着眼睛看着她:“桑嬷嬷,你老实跟我说,今儿个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道?” 桑嬷嬷沉默。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 陈夫人说话时带着哽咽: “阿滢的婚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帮着操办的,皇后替陈玥、崔然赐婚,那圣旨上面写的明明白白,赐婚的是陈家八小姐,满府的人都知道此事,唯独我被瞒着。” “还有送嫁之事,陈玥能从阿滢房中送出,能替着阿滢的身份上了花轿,我在旁却一无所知。” “要不是你从中帮忙,他们怎么瞒得过我?” 陈夫人说着说着,眼里满是郁气。 “嬷嬷,你自小便照顾我,后来更陪着我一起来了陈家,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帮着他们一起来瞒我?” 第2813章 劝说 “别人也就算了,可是我那么信任你,从未疑心过你半点,可你却让我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桑嬷嬷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有错,请夫人责罚。” 陈夫人见她直接便认错领罚,咬牙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帮着他们来骗我?” 桑嬷嬷手里的茶盏早在之前便落了地,此时跪下时,刚巧便挨着了碎掉的瓷片,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沉默了良久才低声说道:“奴婢是为了夫人。” 陈夫人看着她不说话。 桑嬷嬷说道:“今天的事情,是皇后娘娘和陛下一手安排,陈家和崔家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老太爷和老爷命奴婢瞒着夫人,也只是怕夫人心中不愿,可是七小姐不喜欢崔公子,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她也会央求了皇后娘娘替她回绝了这桩婚事。” “七小姐对那左子月一往情深,左子月因您之言想要离开,可若是往后七小姐知道了您所做之事,恐怕会对您心中生怨,而且她放不下左子月,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 陈夫人脸色难看,还未等说话,外间便有人走了进来。 她抬眼一瞧,是自己丈夫陈裕。 陈夫人直接就侧过了脸。 桑嬷嬷连忙跪着转身道:“见过老爷。” 陈裕皱眉看了眼地上狼藉,又见桑嬷嬷膝下有血迹,沉声道:“你先出去。” 桑嬷嬷看着陈夫人张张嘴,想要劝陈夫人别跟陈裕较劲,可是陈裕就在跟前,有些话她没办法多说,她只能满心担忧的从地上起来,然后福了一礼转身出去。 等桑嬷嬷走后,陈裕才走到陈夫人对面坐下,开口道:“还生气?” 陈夫人拧着帕子,半晌才说道:“你们一个个把我当傻子耍弄,我怎敢生气?!” 陈裕看着自家夫人难得动怒的模样,声音柔和了些:“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妻子,是陈家明媒正娶的当家大妇,谁敢把你当傻子耍弄?” 陈夫人原本就委屈,听着陈裕这话之后,眼睛更红了些,垂头便抹起了眼泪。 “你还说没有,今天的事情难道是骗鬼了吗?” “阿滢求着皇后跟她一起胡闹,抓着那左子月不放,你们倒好,不知道拦着她一些,反倒是跟着她一起胡闹,而且还联起手来瞒着我,好好的婚事被她给毁了,我……” 陈夫人说着说着,便气得眼泪直流。 陈裕闻言有些无奈:“于淑,这婚事不算是阿滢毁的,你可知道,阿玥是崔然自己求娶的。” 于淑是陈夫人的闺名,她眼中带着泪,条件反射道:“不可能,他明明求娶的是阿滢……” “先前的确是阿滢,可是后来知晓了阿滢心有所属后,皇后娘娘召他入宫询问的时候,他便毫不犹豫的将迎亲的对象换成了阿玥。” 陈裕的话让的陈夫人神色僵住。 陈夫人睁大了眼,失声道:“怎么……他怎么能这样?” 陈裕说道:“阿滢不喜欢崔然,却对左子月情根深种。” 第2814章 配与不配,难道只看容貌? “那一日皇后娘娘召崔然入宫,原本是想要帮着阿滢拒绝了崔家这桩婚事,给崔然一些补偿,可是崔然却是不愿退亲,反而主动跟皇后娘娘说,要将赐婚的对象换成阿玥。” “于淑,我知道你是想要替阿滢寻一户好人家,想要她将来能够顺逐安宁,可是京中那些高门大户,贵亲权戚之家,谁人不是利益当先?” “崔然要的只是陈家这门姻亲,我和父亲将来在朝中对他的帮扶,只要能够做到这两样,无论是阿滢还是阿玥,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陈裕看着陈夫人陡然难看的脸色,低声说道: “你对左子月不满,怕阿滢跟他在一起伤了颜面叫人耻笑,可焉知以阿滢的性子,她就算嫁入了崔家也未必能够安宁。” “她性子倔强又认死理,心中存着旁人嫁入崔家,定然难以和崔然琴瑟和谐。” “莫说崔然为着利益能够毫不犹豫的换人,半点没将阿滢放在心上,就算是他顾全着咱们陈家的威势能够善待阿滢,可是你能保证陈家长盛不衰护着阿滢一世,而且阿滢能开心吗?” “她嫁了自己不愿意嫁的人,要是有朝一日知道是你拆散了她和左子月,她当真不会怨恨于你?” 陈裕声音缓缓的,并没有疾言厉色,可是话中所言却是让得陈夫人脸色变化不断。 “今日的事情是我让府中瞒着你的,因为我很清楚你的性子,若是叫你知晓皇后想要拿这次大婚激左子月表露心意,你断然不会答应的。” 陈夫人脸色变了又变,说道:“可是左子月和阿滢不配。” 陈裕闻言牵着她的手失笑:“配与不配,难道就只看容貌吗?” “先前那魏卓和阿滢可配?他样貌端庄武学出众,年纪轻轻便得陛下重用,可那又如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光风霁月,实则连自己府中那些糟心事情都弄不清楚。” “崔然看着的确是良配,可是他对阿滢却无真心,难道你想要女儿嫁给一个只因为她家世背景便敬着她的人?” 陈裕坐近了一些,柔声说道: “左子月的确容貌不好,可是他待阿滢之心却是真的。” “他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众抢亲剖白心意,甚至能许下阿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那崔然能办到吗?” “今日之前,我曾安排崔然私下见过阿玥一面,他也只是承诺阿玥五年之内绝不纳妾,让府中长子出于她府中,可是五年之后呢,他到时候在朝中平步青云,府宅后院定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你觉得如他样,能够比得上左子月对阿滢的一心一意吗?” 陈裕看着陈夫人眼中浮现挣扎之色,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是怕左子月不够好,可是你大抵不知道他的家世,陛下亲口对我和父亲说过,左子月出身北地左姓世家,府中传承已有数百年,底蕴深厚。” “他医术绝伦,对阿滢痴心,而且他与皇后、陛下交好,对皇后和太子、公主都有救命之恩,更与宗蜀那位即将上位的新帝,原显王慕容堃有极为深厚的交情。” 第2815章 只要他想,普天之下无人敢怠慢 “左家世代行医,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朝堂,都结下无数善缘,其中权贵之人更不在少数。” “只要左子月愿意,他之出身不比任何人差,而且哪怕他看似一介布衣没有官职在身,可单凭他那一手医术,普天之下也绝无人敢怠慢。” “阿滢跟着他只有好的。” 陈夫人听着陈裕的话睁大了眼,低声道:“他这般厉害?” 顿了顿,陈夫人蹙眉: “你别帮着他来骗我。” 陈裕失笑:“我骗你做什么,这件事情父亲也是知道的,不然你以为父亲怎么可能答应皇后娘娘借着阿玥和崔家的婚事,来帮着阿滢逼迫左子月的?” 陈夫人听着陈裕的话咬了咬嘴唇。 陈裕和陈连忠虽然疼爱陈滢,可是他们毕竟是世家出身,更在意陈家颜面。 有先前魏家的事情在前,要不是左子月真的值得,他们怎么可能答应配合皇后行今日之事? 陈夫人也不是真的不明白,听完陈裕解释后,她就明白,今天的事情恐怕是因为陈连忠他们舍不得崔然这个朝中新贵,又舍不得左子月所代表的助力,所以才会同意了陈玥代替陈滢嫁入崔家,又借着今日的大婚闹了这么一出戏来。 陈裕见陈夫人脸上怒色消散,拍了拍她手说道: “于淑,我知道你心中介意今日之事,可是事已成定局。” “阿滢性子单纯,本就不适合高门大户的生活,能跟着左子月也是好事。” “你可以为难为难左子月,可莫要太过,反将阿滢推远了。” “至于阿玥,她虽非你亲生,却也唤你一声母亲,她有今日姻缘也全因你之前奔波,你好生替她周全周全,她往后定会对你感恩在心。” 陈裕说道一般顿了顿,才又继续: “还有,别怪皇后娘娘,她待阿滢如同亲妹妹,若非在意阿滢,她也不会拉着陛下一起作戏来成全阿滢。” 陈裕没有跟陈夫人说的是,他知道姜云卿为了让崔家配合今日之事,还许了崔然不少好处,若非是在意陈滢,姜云卿何必多此一举,徒惹麻烦? 陈夫人听完陈裕的话后,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阿滢在哪里?” 陈裕闻言,就知道陈夫人是想明白了,他笑了笑说道:“她和左子月都在外面等着,两个孩子都是孝顺的,觉得今日之事伤了你的心,想要求得你原谅。” 陈夫人想想左子月那张脸,对着陈裕口中“孩子”两字,只觉得依旧膈应。 可是她心中也清楚,左子月在崔家闹了这么一通之后,她就算是再不喜欢他,陈滢也只有嫁给左子月一途。 而且刚才陈裕的话也的确是让她心中怒气散了不少,对比一下崔然二话不说就直接换亲,左子月的心意也的确是更难能可贵一些。 而且左子月的家世和背景如果真如陈裕所说,陈滢嫁给他的确是比嫁入崔家更好一些。 心中虽然明白,可是陈夫人一时也放不下脸面。 她有些别扭的说道: “事后才来求原谅,早做什么去了。” 陈夫人顿了顿,才板着脸说道:“你去让阿滢进来。” 第2816章 我喜欢他 陈裕出去唤陈滢的时候,陈滢神色紧张。 陈夫人甚少与她动怒,更从未曾对她动手,想起陈夫人刚才气怒的模样,陈滢搅着手指低声道:“父亲,母亲她……” 陈裕拍拍她肩膀:“去吧,没事的。” “你母亲的性子你还能不知道吗,不过是一时气急,你好生与她认个错,哄哄她便没事了。” 左子月上前低声道:“伯父,我陪阿滢一起进去。” 左子月还记着刚才陈夫人那一巴掌,他怕陈夫人依旧没有气过,到时候会为难陈滢。 谁知道陈裕却是摇摇头: “让阿滢自己进去,她母亲还在气头上,你现在进去只会让她更恼。” “让她们母女好好说会儿话,亲生母女哪来的隔夜仇,你先跟我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左子月有些担心的看向陈滢。 陈滢对着他点点头道:“子月,你先跟父亲去,我去看看母亲。” 左子月虽然心中担忧,可是陈裕和陈滢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只能歇了跟陈滢一起进去见陈夫人的心思,陈滢跟两人说了一声,便直接去了屋中,而陈裕则是带着左子月去了书房。 屋中早已经烧上了银丝炭,整个房间里面暖意融融,却见不到半点烟尘气。 陈滢进去时,就见到陈夫人眼睛还是红红的,她抿抿嘴角,直接走到陈夫人身前跪下,低声道:“母亲,对不起。” 陈夫人见到陈滢,眼里就忍不住的泛着涩意,她冷着脸说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这么大的能耐,能够说服皇后娘娘替你出头,还能劝服着你祖父和父亲向着你。” “他们人人都是为你好,只我一人恶毒不愿意成全你,是我自作多情替你说了崔家的婚事,是我多管闲事。” 陈滢闻言瞬间红了眼眶:“母亲,女儿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她抬头看着陈夫人,涩声道, “这府中上下虽然人人都敬着我,祖父和父亲他们也疼爱我,可是我知道,下人是敬着我陈家嫡出小姐的身份,而祖父和父亲的疼爱也并不是毫无缘由,因为我尽职的当着他们想要的陈家小姐,从没有做过损伤陈家声誉的事情。” “可是我知道,如果当真有一天要在家族和我之间选择,祖父和父亲定会犹豫,唯有母亲,无论我犯了什么错,做了什么事情,您永远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护着我。” 陈滢眼中浸着泪,声音哽咽说道: “魏家出事的时候,府中人人自危,谁都怕我身上的恶名牵累了他们。” “叔伯婶娘都指责我,族中长辈也怨我多事,他们从未考虑过做错的不是我,他们只是觉得,是因为我和魏卓定亲,才给陈家招来祸事,让得他们被人指摘,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只有母亲和大哥心疼我,毫不犹豫的护着我,哪怕丢了名声颜面也要替我跟魏家讨个公道。” 陈滢还记得,魏家的事情刚出的时候,陈家众人恼怒至极,陈连忠更是大怒。 第2817章 瘾 他们指责魏卓,指责魏家,可同样的也怨怪她守不住魏卓的人。 就连陈连忠和陈裕,有段时日见着她时也是满脸的迁怒。 哪怕明知道错不在她,可他们依旧对她冷淡了许多。 人人都怨怪她当初和魏卓定亲,为府中招来祸事,却没有想过这事情当中最委屈最难过的是她。 那个时候,除了大哥和母亲,谁都没有站在她身旁,哪怕是她父亲言语间也指责过她。 直到后来姜云卿归京,她在孟家替她出头,打了魏家的脸,让得魏卓承了所有的恶名,府中那些原本疏远她的姐妹才又与她亲热起来,祖父他们看着她时也才有的笑脸。 陈滢不是真的单纯的什么都不懂,她知道这些人图的是什么。 哪怕是至亲血脉,却也终究利益至上,无事之时他们自然会护着她,可一旦遇到什么事情,真正愿意护着她的,恐怕就只有她母亲和大哥。 陈夫人听着陈滢的话,想起之前魏家生事,陈滢在府中的艰难。 她忍不住抹着泪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为你好,那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起骗我。” “你知不知道我满心以为你今日出嫁,却在崔家喜堂之上发现嫁人的是陈玥时是什么心情,你可又知道我为了替你谋求崔家这门婚事费了多少心力?” “你拉着你父亲他们一起来骗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知道的,我知道……” 陈滢跪着仰头,也是泪流满面:“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可是母亲,我不喜欢崔然,我喜欢子月……我不甘心他离开,我更不甘心和他形如陌路。” 陈滢哭得声音哽咽, “我从来没有像是喜欢子月这样喜欢过一个人,那种只要见到他便心如擂鼓,满心欢喜的感觉,让我哪怕知道他或许不喜欢我,我也依旧不肯放手。” “我想要留在他身边,我想要做他的妻子,我想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不是您与父亲这般相敬如宾客气的犹如同处一室的陌生人,而是像是云卿姐姐和陛下那样,真正彼此相爱相守,能够为对方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感情。” 陈滢明明在哭着,可是声音里却带着期盼,她低低的说着。 “我以前总想着,我将来的生活或许就如母亲这样,会找一个门当户对,温和谦雅的男人共度一生。” “我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后宅琐事,尽力维护者陈家和他家中的关系,宽容大度的替他纳妾,照顾好他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庶出子女。” “等我老了,我的儿子会继承他的家业,我的女儿也能如我一样享受世家贵女的尊贵生活,或许我还要学着后宅算计,可我会忍着让着,只要他能够像是父亲尊敬母亲这样,愿意敬着我便好。” “我一直以为我的将来会和您一样,可是我遇到了左子月……” 陈滢声音不大,却哭得陈夫人心神晃动。 “我在他身上体会到了情/爱的滋味,我知道了喜欢是什么感觉。” 第2818章 戒不掉 “那种感觉让人上瘾,哪怕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将来的生活未必如意,我也甘之如饴……” “母亲,我戒不掉他。” 陈夫人看着哭泣的女儿,心神被她的话所动摇。 喜欢的感觉,她也曾有过,在很早很早以前,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少年郎牵动过她的心弦。 明明不是顶尖的容貌,家世更是低微至极,说话是木讷至极,笑起来傻乎乎的,可是她见着他时便心生欢喜,恨不得抛却一切也要与他在一起。 只是她的家世不准,她的父母不准,世人的眼光更是不准。 她没有陈滢的勇气,而那个少年更不如左子月执着,她未曾放手他便已先离开,而那段年少时的心动就消失在了她听从父母之命,披上嫁衣嫁入陈家那一刻。 陈夫人突然就有些感同身受,伸手抱着陈滢说道:“你怎么就那么傻?” 陈滢感觉到母亲的软化,伏在她膝上流泪:“母亲,我错了,可是我舍不得他。” “明明我们互相喜欢,可是他却突然开始疏远我,甚至否认他的心思想要回宗蜀,所以我才央求了云卿姐姐,让我再试最后一次。” “如果今日大婚时他不曾前来,如果他当真能看着我嫁人无动于衷,那我就彻底死心,往后照着母亲的安排生活。” “可是他来了,母亲,他也舍不得我……” 陈夫人抚着陈滢发间的动作一顿,紧要咬了咬嘴唇。 她听出了陈滢的意思,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左子月为什么突然疏远她,而左子月也未曾告诉过陈滢她私下里曾经去见过他,说过那些难听的话逼着他离开的事情。 陈夫人眼圈红了红,喑哑道:“阿滢,你知不知道你跟了左子月以后要面对些什么,那些流言蜚语,嘲讽鄙夷迟早会压垮了你,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陈滢仰着头:“我知道,可是母亲,我要是连试都没试过,我现在就会后悔。” 陈夫人看着女儿格外澄净的眼睛,体会到了她想说的话。 不管将来到底如何,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陈夫人之前本就被陈裕说动,此时再见到陈滢认准了左子月,只能说道:“你就是这般倔强性子,等将来吃了亏,到时候别来我面前掉眼泪。” 她伸手拉了陈滢一下: “还不起来,地上多凉,也不怕伤了腿。” 陈滢能听出来陈夫人这话是同意了她和左子月的事情,她起身坐在陈夫人身旁,带着泪露出个讨好笑容:“母亲,您不气啦?” 陈夫人哼了一声:“你和你父亲、大哥早就串通一气,我就算是气死能拦得住你吗?” “那子月……”陈滢试探着说道。 陈夫人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你这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朝外拐,等嫁了人之后怕是都记不得我这个娘了?” 陈滢连忙抱着她胳膊讨好着说道:“我才不会呢,娘对我最好了……” “别给我灌迷魂汤。” 陈夫人直接伸着手指戳了陈滢脑门一下,这才说道:“你既然认准了左子月,我就算反对又有什么用?” 第2819章 算计 “今儿个崔家的事情传出去后,你也只有跟他成亲了,要不然你的名声就得一落千丈,往后谁还敢求娶你?” 说着说着,陈夫人就有些气恼: “你也真是找了个好帮手,皇后娘娘这不仅是在帮着你逼左子月呢,还帮着你算计我。” 今天这么一出闹了,但凡她心疼陈滢,就算不想让她嫁给左子月也得嫁,否则伤的就是陈滢的名节。 陈滢抱着陈夫人的胳膊撒娇: “云卿姐姐是被我缠的没办法,她知道我不喜欢崔然,又知道我对子月不死心,而且她也顾全了咱们陈家的颜面,崔然虽然没娶我,却也依旧是您的女婿。” “云卿姐姐为了今天的事情还允诺了祖父和崔家不少东西,回头只要对外说子月误会了今日出嫁的人是我,再将我和他的婚事传扬出去,随便寻个借口解释几句,便没人敢多说什么。” 陈夫人瞪了眼陈滢:“感情你什么都算计好了?” 陈滢刚刚哭过,眼圈都还红着,可笑起来却格外的娇俏:“我哪有,娘,你就别生子月的气了,我让他跟您赔礼道歉让您消气好不好?” “只要您能原谅了他,就算是打他骂他都行。” 陈夫人闻言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打他骂他你能舍得?” 陈滢挺了挺胸前:“怎么不舍得,我帮娘打他……” “砰!” 陈夫人直接给了陈滢脑门上一个暴栗,哼声道:“得了吧你,你不在心里怨怪我棒打鸳鸯拆散你们两个就是好的了,还帮我。” 见陈滢想要辩解,陈夫人直接横了她一眼说道, “行了行了,别在这跟我讨巧卖乖,你跟左子月的婚事你祖父他们既然准了,我也反对不了。” “今天崔家的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左子月当众表了态,你们的婚事就不能拖太久,你去告诉左子月,让他尽快来府里提亲,还有,该全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否则别想娶我女儿。” 陈滢见陈夫人松口,顿时笑眯了眼:“好。” 陈夫人见陈滢开心的模样,心中叹口气,罢了罢了,子女都是生来的债,只要她开心就好,只是…… 陈夫人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拉着陈滢说道:“左子月的脸……当真恢复不了了?” 陈滢没介意陈夫人的问题,认真说道:“子月说,他也不确定,他这几年一直都在找解药,只是一直没找到能与他当初试药所用的纳薇药相互制衡的药引。” “子月已经传信让他家中帮忙寻找,云卿姐姐也在帮他,只要能找到合适的药引,他的容貌还是能恢复的。” “不过娘,就算他的脸一直是这样,我也不在意。” “我喜欢他时,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如果真要找模样好看的,我也不会找上他,所以哪怕他将来恢复不了,我也不在意。” 陈滢说完之后笑眯眯的说道: “再说了,就算他真恢复了,再过上几十年不也要老吗?到时候依旧是小老头儿,现在就当提前适应适应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2820章 疼爱的没那么纯粹 陈夫人被陈滢的话说的无语,拍了她一下:“就你心大。” 她只要想想,往后有个看着跟自家公公一样的“小老头儿”管自己叫岳母,她就瘆的慌。 …… 姜云卿和君璟墨回宫之后,先是去看了两个孩子,见他们睡得正香,这才回了寝宫。 君璟墨刚坐下没多会儿,就被叶三寻过来,说是雁山关那头有了军报去了前殿,而姜云卿则是靠在榻上揉着脖子。 “奴婢替你揉吧。” 徽羽上前接过了姜云卿的动作,替她按压着脖颈和肩膀。 穗儿则是取了茶具过来,一边就着小炉子烧水煮茶,一边忍不住问道:“娘娘,你说阿滢小姐和左子月这事儿,成了吗?” 徽羽手中力道不轻不重,闻言说道:“奴婢瞧着之前陈夫人那脸色难看的很,怕是回去之后还有闹呢。” 她们今儿个这事谁都知道,独独瞒了陈夫人一人。 徽羽虽然跟陈夫人交集不深,可却也知道些她的性情,怕是左子月和陈滢这对鸳鸯回去之后没那么容易过关。 姜云卿感觉着颈间的舒服,微眯着眼说道:“闹不起来的。” “为什么?”穗儿诧异。 姜云卿睁眼笑道: “陈夫人是个疼女儿的母亲,左子月和阿滢闹了这么一出,婚事不定也得定,她就算再闹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况且还有陈连忠和陈裕,他们得了好处,总要出些力吧?” 穗儿闻言撅撅嘴:“也是,娘娘这次为着替阿滢小姐和左子月周全,可谓是大出血了。” “陈家凭白得了崔然这么个好女婿,还得了位神医,本就是赚了的事情,结果陈连忠还讨了别的好处,搞得像是阿滢小姐不是他孙女似的。” 姜云卿听着她酸溜溜的语气忍不住有些失笑:“你这么大怨气做什么?” 穗儿哼了哼:“奴婢不是怨气,就是觉得陈连忠明知道这事儿对陈家没坏处,却还借着阿滢小姐占便宜,他也没他说的那么疼爱阿滢小姐。” 之前穗儿一直觉得,陈家拒绝左子月,全然是因为陈滢。 可是后来想想才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他们顾全的是自己的门楣和陈氏的名声。 徽羽倒是比穗儿瞧得清楚一些,闻言说道:“你就是想的太简单,世家之中哪个不是利益优先,能稍微体贴子女心意就已经算是不错,大部分的在氏族利益面前,什么都得退让。” “陈连忠是陈家的家主,身后有一大家子要照看着,他不是不疼阿滢小姐,只是他的疼爱没那么纯粹罢了。”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点点头说道: “徽羽说的对,陈连忠要是不疼阿滢,早先魏家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他就大可以直接给阿滢寻一门婚事将她嫁出去,免得她留在府中妨碍了族中名声,而不是把她留在府中,默许陈夫人替阿滢出头。” “他不是不疼爱阿滢,只是他更要顾全陈家和整个陈氏一族的利益,相比于那些为了壮大家族便能舍弃一切用子女联姻的人来说,陈连忠这样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第2821章 药引 姜云卿说话间抬头对着穗儿。 “你要明白,阿滢既然享受了世家子女的荣耀,自然也要尽世家子女的责任。” “陈连忠这次肯答应让陈玥替换阿滢和崔家结亲,甚至默许左子月出现在崔家抢亲就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你也不能苛求太多。” 陈连忠狡猾,而且浸淫朝堂多年,最是在意的就是府中名声。 当年姜云卿刚与他结识的时候,陈连忠为人所害,那时候他为了族中利益可是能够对外人毫不留情下死手的。 他们府中能养出陈滢这般性情单纯善良的姑娘,却不代表陈连忠也是良善之辈,利益优先之下,换做是其他人,未必肯冒今日风险,让左子月当众说出那一番话来。 姜云卿太过熟悉世家之人的本性,所以在她眼中,陈连忠对陈滢的疼爱虽然不够纯粹,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总不能苛求他放下族中一切,放弃那百十族人的利益,只顾全陈滢一人。 那他便也不是陈连忠,更不可能带领着陈氏一族走到今日了。 穗儿闻言鼓鼓脸,低声道:“反正奴婢就是觉着他们心眼儿太多,好在今天的事情还算顺利,不然娘娘之前花费的功夫就都白费了。” 姜云卿知道穗儿是替她不平,不喜欢旁人占她便宜。 她趁着穗儿给她添茶的时候,掐了她圆润不少的脸颊一下,笑眯眯的说道: “好了,别抱怨了。” “左子月和阿滢的婚事是定下来了,我许出去的那些东西,就算没有这一出事情早晚也会给他们的,如今用这些本就该给他们的利益换了阿滢幸福,也不算吃亏。” 姜云卿示意徽羽停下来,扭头说道: “徽羽,你催催下面的人,看之前让他们寻的药引找着了没有。” 左子月和陈滢成亲,虽然陈滢不在意他的容貌,可姜云卿总想让她的婚礼受所有人的祝福,而不是指指点点。 之前她怀孕的时候,闲暇时就跟左子月还有南宫淮一起,研究过左子月体内的毒,花费了大半年时间,才算是找出了左子月当初试药时导致他容貌变化的“罪魁祸首”。 姜云卿生完孩子这段时间,因为坐月子一直在房中无事,再加上身体逐渐恢复,拓跋一族血脉之力的苏醒,让她精力旺盛,便暗中照着那药草寻找着破解之法。 陈滢跟她坦白对左子月心意之后,姜云卿便觉着更急迫了些,总算赶在七日前算找出了能够克制左子月体内毒素的东西,到时候或许能够帮着他恢复了容貌。 只是那药难寻,姜云卿吩咐了吕氏商行和暗谷各处的势力全力寻找。 徽羽在旁说道:“娘娘放心吧,左子月要迎娶阿滢小姐,说媒提亲,筹备婚事,怎么着也得到年后了。” “前几日奴婢便已经将消息送出去了,各地都在帮忙寻找,定能赶在他们大婚之前将东西找到,到时候让他们快马加鞭送回来,不会耽误了阿滢小姐的大婚的。” 第2822章 战起(一) 徽羽说了句又笑道:“而且我想左子月要是知道能有机会恢复容貌,一两个月的时间,他还是愿意等的。” 毕竟谁都瞧得出来,左子月其实很在意他自己样貌的。 要不然以他平日里那般执着的性格,先前也不会陈夫人言语一激,他就主动放弃了陈滢转身退走的。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也是,如果他知道,他恐怕也愿意将婚事延后些时日。” 陈夫人虽然心疼陈滢,定然不会再在她和左子月的婚事上阻挠,可是她终究对左子月容貌还是介意,而且那些肤浅之人也惯爱以貌取人。 左子月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最初才退走。 如果能让左子月恢复了容貌,不仅能去了陈夫人心中芥蒂,也免得阿滢将来被那些流言蜚语为难。 别说是一两个月,怕是一两年他也是愿意的。 徽羽退开了一些,取了香料过来熏香,而姜云卿靠在软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君璟墨来凤翎宫时已经是入夜时分,外间下起了大雪。 穗儿倚在椅子边上睡着,而徽羽则是被他惊动。 “谁?!” 徽羽猛的睁眼,而穗儿也是被惊醒,等两人见到入内的是君璟墨时,同时缓和了神色,低声道:“陛下。” “嘘……” 君璟墨对着她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站在暖帘前伸手将身上落下的雪花拍尽,然后取下了披风立于铜炉旁边,等着寒气被暖意所取代,才悄声问道: “云卿呢?” 徽羽说道:“娘娘在里头看书。” 君璟墨点点头,对着两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徽羽和穗儿都知道君璟墨来时不喜有人在旁伺候,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小心的掩上了房门,而君璟墨则是伸手撩开了挂着的暖帘,进去时,就见到姜云卿靠在引枕上睡着了。 她手中的书耷拉在膝上,整个人倚在小桌边,如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看着睡的正香。 君璟墨连忙放轻了脚步,可刚走到姜云卿身边时却是依旧惊醒了她。 姜云卿警惕睁眼,等见到是君璟墨后,眼底的戒备之色瞬间淡去,然后懒懒的望着他。 “你回来了。” 或是因为睡了一会儿,姜云卿的声音里还带着将醒未醒的软绵,懒懒的挠的人心头生痒,她换了下坐姿,有些困倦道:“什么时辰了?” 君璟墨上前坐在她身旁,轻抚了抚她的脸:“都过了子时了,困了怎么不去床上歇着?” 姜云卿如猫儿似得蹭了蹭他,声音微微泛哑: “我陪着安儿和清欢玩了一会儿,想着等你回来。” “雁山关那头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君璟墨让她靠着自己,揽着她说道:“小舅起兵了。” 起兵? 姜云卿原本就已经散了些的睡意瞬间清醒,她豁然起身说道:“小舅那边动手了?” “嗯。” 君璟墨点点头:“先前小舅回去之后,便压得越王和六皇子他们不得翻身,后来宗蜀老皇帝病逝,皇权争夺越发厉害。” 第2823章 战起(二) “越王和皇后敌不过小舅,便只能先行联手,想要先将小舅除去再分皇权。” “张集来信说,他已经调用了雁山关八万人,以突袭前往宗蜀南岸封地,截留越王和皇后手中人马,而小舅则是留在皇庭,和霍禾元等人一起镇守中枢。”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想起之前孟少宁和张集那边送来的信中所言,皱眉道:“把握大吗?” 君璟墨点点头:“应当是没问题的。” “原本小舅是准备三个月内直接动手,没成想因为李广延那边一直不断出手拖延,帮着皇后和越王出谋划策和小舅争斗,如今生生延期了数月,皇后和越王在皇庭的人已经被小舅拔了个干净,这皇位小舅十拿九稳。” “小舅让张集送信回来,一是想要你安心,静待那边回信。” “二也是想要我们防备着南梁,怕李广延那头会趁着雁山关兵力外调之时,想办法祸乱边境。” 李广延如今已经得了南梁,虽然未曾称帝,在外人眼中献王才是下一任梁帝的人选,可是知情之人却都知晓,如今南梁真正做主的人是李广延。 献王不过就是个傀儡,表面风管实则却根本不济事,而李广延之所以不称帝,除却他原本大燕皇子的身份,一旦称帝会让南梁一部分老臣心生不满先起了内乱之外。 另外一方面,恐怕也是想要彻底收服了天下之后,直接稳定至尊之位。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知道李广延的性情。 他的野心从来就不只是一个南梁,而如今宗蜀不再受他所控,孟少宁即位之后,天下乱局势必开启。 姜云卿说道:“大舅和三舅亲自守着雁山关,而且先前你便已经暗中派遣了五万兵力加强边境防卫,就算李广延想要做什么,边境那头也乱不了,只是我怕他会在小舅夺权之中做手脚。” “你是说张妙俞?”君璟墨扬眉。 姜云卿点点头,当初锦瑟刚出现的时候,无论是她还是孟少宁,都认定真正的张妙俞在李广延手上,甚至于他定会以这枚棋子来对付他们。 孟少宁先前大半年之所以没有直接对宗蜀皇后和越王赶尽杀绝,除了有李广延替那二人献策,让那二人握手言和,共同与孟少宁做对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孟少宁一直在等张妙俞现身。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张妙俞一直未曾出现,就连那锦瑟先前也因为暗中替李广延办事,被孟少宁直接下令斩杀,可是张妙俞却连半点踪迹都没有。 孟少宁和姜云卿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们当初是不是想错了,张妙俞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而这一切只是李广延故布疑阵。 可是想起那墓中带着人皮面具的尸体,想着李广延惯来行事的手段,姜云卿却是又将这念头压了下去,她相信张妙俞还活着,只是李广延一直捏着这张王牌未曾出手。 这大半年间,姜云卿学着淡忘李广延,学着不再那般死死在意着他,甚至于对于李广延好几次的挑衅,姜云卿连面都未曾露过。 第2824章 战起(三) 她不再与他交手,不再主动去算计他,甚至不去主动留意他的消息,反而是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君璟墨和叶三等人。 无论李广延做什么,无论他有什么算计,姜云卿都一概不理会。 而她的无视,也的确如孟少宁当初所说一样,激怒了李广延。 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君璟墨,他们都能感觉得到李广延如今行事越来越激进,甚至越发不择手段。 姜云卿莫名觉得,这一次孟少宁夺权,李广延定然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做到,而能够影响孟少宁的,也就只有他们等了足足大半年都未曾现身的“王牌”了。 姜云卿说道:“这一年间,李广延一边夺取南梁皇权,一边从未曾放弃过挑拨我们和赤邯、宗蜀的关系。” “赤邯那头魏寰已经能够掌握一部分兵权,摒弃了焚月令的钳制,而宗蜀那边,一旦小舅登上皇位,彻底废了宗蜀皇后和越王,到时候李广延再想做什么便不可能。” “他如今能做的,只有阻挠小舅登基,所以这一次是他唯一的机会。” 君璟墨沉着眼想了想,出言说道: “小舅想要宗蜀皇权,想要成就帝王之位,不管如何,这一步他总是要走的。” “我们如今已经将能做的全部都做了,别的只有等消息。” 他抬头见姜云卿眉心紧蹙,眸子里满是担忧,不由柔声说道: “云卿,你要相信小舅,他敢动手必然是做好全然准备的,就算李广延想要做什么,只要小舅那边有所防备,也定然不会让他得逞。” “张集如今带兵在宗蜀南岸封地,不管如何,最多半个月那边就该有消息回来。” 胜也好。 败也罢。 大战一起,半个月就能见结局, 到时候孟少宁是登基成为宗蜀新皇,还是事败彻底与皇位擦肩而过,都会有结果。 君璟墨说道:“而且你放心,我已经下了密旨给雁山关那头,准大舅他们见机行事,如有不对,允许他们派人暗中营救小舅,就算拿不到宗蜀皇权,也定会保住他周全。”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侧头看着他:“谢谢你,璟墨。” 君璟墨伸手揉了揉她发顶:“有什么好谢的,我也只是以备万一罢了,只是我觉得这些准备怕是用不上,小舅一定会赢。” 君璟墨熟知孟少宁,就如同孟少宁当初知晓元成帝的事情,毫不犹豫就选择劝服了孟天硕推他为帝一样,君璟墨相信,孟少宁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他天生就该是血腥场上的胜者,哪怕翩翩如玉温文儒雅,可骨子里的雷霆之势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孟少宁会赢。 君璟墨笃定。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想起孟少宁言笑晏晏的模样,眼里的担忧散去,点点头说道:“对,小舅一定会赢。” …… 宗蜀的战事来的格外的突然,大燕朝中还没来得及有人议论陈家和崔家儿女间的韵事,甚至打趣陈连忠几句,宗蜀和雁山关那边的战报便如如今外间的大雪一般纷纷而至。 第2825章 天生神力(一) 宗蜀皇庭原本离雁山关极远,而且大雪封山来去不易。 这场战事对于大燕的人来说,原不过是宗蜀皇权争斗的内/战而已,朝中的不少人都是准备坐壁旁观,甚至有人进言想着让君璟墨趁火打劫,说不准还能让得宗蜀吃个大亏,拿下宗蜀几座边城。 可是还没等君璟墨答复他们,宗蜀那头交战之地便不断南移。 张集带人所去的南岸封地离雁山关关口原本也只有不到百里距离,后来更是像是有人故意似的,不断的将战场朝着大燕一方挪动,数日后大战的地方竟是已在雁山关下。 原本看热闹的大燕朝臣一时间都是惊愕至极,而惊愕之下便又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怕这场战事会从宗蜀的内/战蔓延开来,波及雁山关,到时候大燕也不得安宁。 君璟墨每天上朝,暗地也在防备着南梁会趁机在别处出手。 君璟墨本就准备对南梁开战,而且李广延当权之后,这一仗是怎么都不可能幸免的。 这次宗蜀的“内/战”就是最好的引子,君璟墨为了让朝中那些人提前适应,哪怕宗蜀之事还未曾波及大燕,他却也接连数日召军中武将和朝中丞相、阁老等人连夜入宫,各地的调令也是不断下发出去,人人都能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征兆。 太子君卿安和晨阳公主君清欢的满月宴并未大办,姜云卿只是请了几家相熟之人入宫庆贺了一番,等到天色渐晚便将其他人送出宫去,只留了左子月和还有南宫淮两人在凤翎宫。 姜云卿身子大好后,抱着两个孩子半点都不吃力。 等徽羽命人将榻上铺上了厚厚的毛绒垫子后,她才将两个孩子放在上面。 两个孩子满月之后,原本皱巴巴的小脸已经全然长开,白净干净的脸上圆溜溜的眼睛如出一辙。 两人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清欢眼尾有颗泪痣,却格外的活泼,而卿安则是更加安静一些,两人并排被放在地上之后,就那么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望着人时,再冷硬心肠的人都忍不住软下来。 “啊啊……” 清欢挥舞着小手,嘴里发出一些叫声,露出粉嫩的牙床。 卿安则是躺在她身旁,安静的看着他们。 南宫淮一个对孩子没什么念想的人,此时瞧着两个小家伙也生出了找个媳妇儿生个孩子的想法来,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娘娘,他们的血脉之力怎么试?” 姜云卿抿抿嘴唇:“我也不知道,不过安儿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倒是清欢,她的力气格外的大。” 姜云卿这段时间常常和两个孩子在一起,所以对他们很是了解。 左子月闻言皱眉:“清欢力气大?”他仔细想了想之前看过的那本野史,还有先前魏寰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才说道:“可是魏帝说过,拓跋族皇室血脉之力,男孩儿才会天生神力,怎么会是清欢?” 姜云卿摇摇头,见他们不信,便从一旁拿起个干净的赤墨砚台放在清欢襁褓上面。 第2826章 天生神力(二)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就见清欢那小小的手挣开了襁褓居然抓住了砚台边缘。 寻常这么大的孩子连抓举的动作都不可能有,可清欢不仅抓住了,还挥舞着胳膊将砚台举了起来,就跟拿着根羽毛似得挥来挥去,看得屋里几人都是眼皮子直跳。 君璟墨怕清欢手中一松不小心砸到了旁边的安儿,连忙伸手将砚台取了下来,放在一旁。 姜云卿才说道:“前些时日,清欢还没这么大的力气,只是有时候无意抓着人手比安儿力稍大了些。” “可是就在昨日,阿秀跟两个孩子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被清欢抓着硬物伤了,我试过,清欢如今手小,可是力气估计比三五岁的孩子还要大。” “她才刚满月,除了拓跋族的血脉之力,我想不到别的东西。” 天生神力这种东西,本就神秘,姜云卿若不是自己亲生经历过,也很难相信这些东西。 左子月忍不住伸手放在清欢手边,见清欢居然准确的抓着他的手,而且皮肉泛疼,左子月“嘶”了一声,说道:“清欢恐怕当真是继承了神力,而且她和一般的婴孩不同。” “你们看安儿,他如今眼睛还瞧不清楚东西,也还不能抓物,可是公主分明是能瞧得清楚东西了,这孩子,怕是早慧之资,虽是女儿身,却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南宫淮好奇的看着咧着粉嫩牙床的清欢,开口问道:“那太子殿下呢,他身上可有拓跋族的血脉之力呈现?” 姜云卿摇摇头:“暂时没看出来。” “清欢的力气很容易便能探知,安儿却像是寻常孩子,而且格外的安静。” “从出生开始,安儿几乎未就曾哭过,哪怕是饿了,也只是发出些响动吸引注意,等人过去了便安静下来,我今日唤你们进宫,除了察看血脉之力,也是想要你们替安儿瞧瞧他身子可有不对。” 才一个月大的孩子,饿了就哭,困了就喊,哪怕清欢平日里也没少折腾,可是卿安却是从来不哭。 姜云卿替他看过身子,虽然什么问题都没有,显示他十分健康,可是她依旧有些不放心,所以才让左子月和南宫淮今日一起过来替他瞧瞧。 左子月两人闻言也是露出疑惑之色,显然君卿安的情况有些不大正常。 两人也没客气,上前替他检查了一番,可结果却和姜云卿之前看的一样,君卿安的身体非常健康。 左子月瞧了卿安一眼说道:“他身子很好,什么问题都没有。” 南宫淮也是摇摇头:“娘娘,这龙凤双胎毕竟是少数,不过我先前也见过一些,的确有性格南辕北辙的。” “公主这般活泼好动,太子或许恰好与她相反,我方才也仔细替太子瞧过,他身子康健着。” 姜云卿闻言皱眉,看了眼格外安静的儿子,低声道:“这样么……” 君璟墨揽了揽她肩膀说道:“别担心了,南宫和左子月都说无事,就定然是无事的。” 第2827章 赢了 姜云卿蹙眉。 君璟墨见她模样,凑在耳边说笑:“安儿应当是天生便不喜欢哭吧,他体贴你这个做娘的辛苦,不像是清欢这般折腾你,你该高兴才是。” 姜云卿被他话逗笑:“你这么说你闺女,不怕她记你仇?” 君璟墨扬唇:“反正她现在还听不懂,等能听懂时,你也不会告诉她不是吗?” “那可不一定。” 姜云卿白了他一眼,被他这么一打岔心中反倒是安宁了许多,想着儿子或许真的是个安静性子,便没再多想,至于清欢有神力而卿安没有,姜云卿也没在意。 先不说这神力是好是坏还不好评判,就说卿安,她和璟墨的儿子,就算是寻常人那又如何?没有天生神力,她照样能够让他远超旁人。 这世上可不是只有武力才能决定地位的。 满月宴过去之后,姜云卿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她只是叮嘱了卫嬷嬷她们,平日里伺候清欢的时候小心一些,便将心神落在了宗蜀皇权争夺的那场战事上面。 各处的消息不断传来,雁山关外的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眼见着离过年还有不到五日,张集那边才送来了捷报。 孟少宁以大胜之姿入主皇庭,宗蜀越王死于南岸封地,六皇子自尽于宫中,而宗蜀皇后则是在孟少宁侵入皇宫之时,意图行刺新皇,被孟少宁命人削了发送去了宗蜀皇庙之中修行。 如今整个宗蜀都落在孟少宁手中,而孟少宁看似温润,手段却是半点不含糊。 他命人整顿皇庭,将其中曾与皇后、越王联手暗害于他的人全部肃清,然后将他自己一早便看好的人提拔补足了缺口。 这场夺权之战中,孟少宁受了伤,却不致命,而张集在将越王大军击溃之后,帮着孟少宁以雷霆之势入主宗蜀皇庭,让得孟少宁的人彻底把控了皇庭之中后,便悄悄的带走了雁山关内调派而去的大军,只将最初君璟墨借给孟少宁的那些人留在了宗蜀。 而那些人如今认孟少宁为主,随他调遣。 姜云卿看着手中传来的数封捷报,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算是彻底放下来。 信中所能写的东西不多,哪怕只是寥寥数语,姜云卿却也知道其中凶险,只想着等张集回来之后,再好生问问他夺权的过程。 宗蜀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了内乱,让朝中不少想要趁火打劫的将领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人在知晓原本陈列在雁山关外的那些人已经退回宗蜀,绝不会在此时进宫雁山关后,却都是松了口气。 少了宗蜀的威胁,又临近过年,京中彻底热闹了起来。 街头巷尾四处欢愉,而宫中也是更甚。 大燕刚换了新皇,又新得了太子,帝后恩爱,四处太平。 各司都是繁忙了起来,既要筹备着年节时的宫宴,又要照着陛下心意安排着年节时各府的派礼。 哪怕姜云卿大多时间都留在凤翎宫中,可瞧着宫门前换上的红绸和灯笼,还有那些宫女太监脸上掩不住的笑容,也能感觉到过年的气氛。 第2828章 我不是!我没有!! 临近过年前两天,离开京城一年多时间的周远从麓云书院回来。 当初瘦弱的少年身形拔高了许多,将近十五岁的半大少年比起他父亲来,眉眼间倒是越发的精致了。 周远已经很久没见过姜云卿了,等见到时,他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周远见过皇后娘娘。” 姜云卿伸手将人一拉,等他起身后才带着浅笑说道:“怎么,出去了这么些时日,连姐姐也不愿意叫了?” 她看着少年眉眼间的迟疑,故作委屈的说道: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掉着眼泪趴在我膝上,非得叫我姐姐来着,如今成了莲居先生的高徒,将来前程似锦,就瞧不上我这个姐姐了……” 姜云卿说话时,伸手抹了抹眼睛,背过身去。 “我,我没有!” 原本稳重的少年瞬间破功,对着姜云卿时有些手足无措:“姐姐,你,你别生气……” 他是念着姐姐的,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最想的就是姜云卿,他回来的路上还想着见到她时要怎么相处,而刚才入宫之后,心里的急切便被紧张去替代。 他知道姜云卿如今成了皇后,更生下了太子和公主,他不过是个仆人之子,甚至于和她没有半分血缘。 他怕这么长时间过去,姜云卿早就忘了当初说过的话。 姜云卿却故意说道:“没有,可你回来便气我,连姐姐也不愿叫了。” 她背着周远的方向作势抹着眼睛,声音微微低哑: “阿远,你是不是也和外人一样觉着我心肠歹毒蛇蝎至极,怕我也像是对付那些人一样害你性命,所以你不愿意认我这个姐姐……” “我没有!我不是!!” 周远哪怕再沉稳,毕竟还是少年人,在最在意的人面前时远不如书院之中稳重。 他听着姜云卿这般贬低自己,冷静没了,连思考都慢了一拍。 他只觉得自己不能让姜云卿误会,让她难过,想都没想就急声说道: “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姐姐最是心肠柔软,你从来都没有主动伤人,能让你出手的人都是先做了恶毒之事的,是他们不对在先,姐姐才会教训他们。” “姐姐,你别听他们乱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 周远说着说着,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当初那些人想要害我们,想要让父亲去死,要不是姐姐救了父亲,要不是你护着我和阿秀,我们早就已经被人害死了,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真相,他们只会人云亦云胡说八道!” “姐姐,你别听他们的,我知道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谁敢这般诋毁姐姐,我跟他们拼命!” 眼瞅着周远急的脸都红了,一副想要出去跟人拼命的架势。 徽羽忍不住在旁摇摇头,伸手拽住了朝外走的周远,然后有些无奈的瞧着演的上瘾的姜云卿说道:“娘娘,别闹了,你再这般戏弄阿远公子,他可是真要去跟人拼命了。” 姜云卿抹着眼泪的动作装不下去,“扑哧”一声破了功。 第2829章 戏弄 旁边穗儿忍得格外的辛苦,此时见姜云卿笑起来,也是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眼泪直流: “阿远,你,你可真是笑死我了,你说说你怎么还是这么笨,逗一逗便当了真?” “娘娘什么性子,她怎么可能让人那般说她自己吃亏,你……哈哈哈哈……你居然信了……” 穗儿笑着笑着,学着周远刚才的动作可怜巴巴的说道: “姐姐,姐姐你别听他们胡说,人家没有……” “哈哈哈!!” 玉心和周秀站在一旁,也是笑得肩膀直抖。 周远整个人呆在原地,看着姜云卿那张大笑的脸,听着耳边那些笑声,心中涌起一阵羞恼。 他原本白皙的脸上顿时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怎么也没想到,姜云卿会这么戏弄他,他恼羞成怒的说道: “姐姐!!” 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指着姜云卿等人。 “你,你们!!” 气死他了。 亏得他还以为自己伤了姜云卿的心,杀人的心思都有了,结果…… 还有阿秀! 她不提醒他就算了,居然还帮着他们一起看着自己出丑。 周远又羞又恼又气,狠狠一跺脚转身就想走。 姜云卿连忙捂着笑得发疼的肚子,上前转着他的袖子:“哈哈……别,别走……” 她笑得有些岔气,眼见着周远脸色从红转黑,而且还有越来越黑的架势,她连忙憋着笑说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戏弄你,可是谁叫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一回来连声姐姐也不叫来着。” “再说了,你信里说你跟了莲居先生,就连山长他们也夸你聪慧过人,还说你天赋异禀有少年宰相之才,我哪儿知道你这么好骗……噗……” 姜云卿说着说着,想起刚才周远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姐姐!” 周远看着挂在他身边笑得不可自已的姜云卿,气的眼睛溜圆,甩了袖子就想走。 姜云卿连忙抓住,“好了好了,我不笑,不笑……” 虽然嘴里说着不笑,可是姜云卿却是憋的辛苦,她眉眼弯了起来,眼里溢满了笑意,就连往日清冷的脸上也泛着笑后的红晕,肩膀一颤一颤的,憋的很是辛苦。 周远一阵气馁,看着一屋子人抖着肩膀憋着笑看他出丑的模样,自暴自弃的说道:“笑吧笑吧,反正你们就是看着我出丑。” “哈哈哈哈……” 凤翎宫里笑作一团。 外面的宫人很难得见到皇后娘娘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听到殿内传出的笑声,都是忍不住彼此诧异。 “皇后娘娘怎么这么高兴?” “听说是阿秀小姐的哥哥回来了。” 有宫人小声议论。 先前姜云卿让周秀住在宫里,虽说没有赐给她什么名分,可是无论是吃住和待遇,都远超于寻常宫人该有的,而且姜云卿还让宫里的女师教周秀东西,全凭着她兴趣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而且周秀在宫中也是出入自由。 宫中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格外的疼爱这个还不到九岁的小姐,如今瞧着皇后对阿秀小姐哥哥的模样,越发羡慕了。 第2830章 管不住舌头,有人帮你们管 有人压低了声音,满眼羡慕的说道: “我听说,这阿秀小姐和周公子以前只是寻常农户家的孩子,只是后来他们父亲机缘巧合帮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便感激在心,将他们接在了身边教养着。” “阿秀小姐也就罢了,虽然没封位分,可那日子过的堪比公主,娘娘让了安姑姑在她身边伺候亲自教她。” “那周公子更是被皇后娘娘送去了麓云书院,拜在了莲居先生门下,如今才十五稚龄便已经有慧名传出,将来若愿意入朝,定然高官厚禄荣华不缺。” 这人的话让得其他人都是满眼的羡慕。 “他们怎么就这么好命?” 普通农户出身,家中往上三代皆是贫户,想要入得贵人之眼何其艰难,那许多如同周家一样情形的人一辈子恐怕都那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可周家的这几个怎么就这么好命,不仅周通入了皇后的眼,得了重用,他两个孩子更是得了皇后青眼,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平步青云。 他们如今享受的待遇,就连那些世家子弟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这怎么不叫人嫉妒? 几个小宫女和小太监都是羡慕嫉妒的很,他们这些人家中也是不好,可是比起周远他们来说,也许还要好过一些,可是人家却成了人上人,他们却还只是伺候人的奴才。 有人圆脸宫女忍不住说道:“他们也就是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了,我瞧着他们也没什么好的。” 旁边一个小太监回道:“能入皇后娘娘的眼那就是命好,这命好就能抵得过一切了。” 那宫女闻言撇撇嘴:“他们这怕是祖坟冒青烟了,也不知道是怕是修了急辈子的福气都用在了这一世上了,皇后娘娘怎么就看上了他们,换成是我……” “换成是你怎么了?” 身后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原本聚在一起说着闲话的宫人瞬间吓了一跳。 所有人齐刷刷的抬头,当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穿着蓝色宫装袄裙,沉着眼看着他们的卫嬷嬷时,几个宫人脸都白了。 “卫,卫嬷嬷……” 卫嬷嬷皱眉看着这些小宫女和小太监,沉声道:“你们不去干活,聚在这里干什么?居然还敢背后议论娘娘私事,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几人都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奴婢,奴婢没有,奴婢只是……” 他们想说他们没有议论皇后,可是却又不知道卫嬷嬷刚才到底听了多少。 在这皇宫之中,行差踏错皆是要命的事情,平日里就算是犯了小错也会得到惩罚,更何况他们刚才议论的是皇后,特别是最后说话的那个小宫女,更是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白的吓人。 卫嬷嬷瞧着他们模样,冷声道: “你们要知道,你们当差的是皇宫,不是寻常后宅后院。” “如果你们不懂得什么叫做谨言慎行,管不住你们自己的舌头,下次会有别的人来替你们管,只是到时候丢了小命,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第2831章 馋猫 眼见着几个人跪在地上簌簌打抖,显然吓得不行,卫嬷嬷这才收了厉色说道: “行了,看在快过年的份上,见血不吉利,这次就饶了你们,只罚你们半个月例钱,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不敢了,奴婢不敢!” 几人连忙磕头,心中一片庆幸。 卫嬷嬷这才开口:“起来吧,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几个宫人见逃过了一劫,狠狠松了口气,他们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才发现冰天雪地之下,他们身后的衣裳居然已经被汗浸湿。 他们满心后怕的朝着卫嬷嬷行了个礼,然后就快速退了下去,那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的模样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熙春站在卫嬷嬷身后不远处,她身上穿着橘黄色的斗篷,面上脂粉未施,明明容色算不上出众,可是那身气质却是不敢让人小瞧。 熙春目光柔和,脸上再看不到当初那个求救无门,被人当成奴隶贩卖时惊慌的模样。 见那几个宫人走了,她这才上前走到卫嬷嬷身旁,对着她笑着说道:“嬷嬷,您就不是这般严苛的性子,又不会真对他们做什么,干什么吓唬他们?” 熙春和卫嬷嬷同患难过,感情比旁人更深几分,她太过了解卫嬷嬷,如果她真要惩罚这几个宫人,恐怕连话都不会多说半句,直接让人将他们拖了出去。 卫嬷嬷闻言说道:“不教教他们,他们早晚惹出祸事来。” “皇后娘娘虽是好性子,陛下对宫人也不严苛,可是这里毕竟是宫里,无论什么人都要讲规矩,而且他们在凤翎宫当差,照顾的是皇后娘娘和太子他们,容不得半点差错。” 熙春瞧着她严肃的样子,抿着唇笑了笑:“您呀,明明是护着他们呢,却偏生做出这般模样,回头指不定他们还说您管教太严……” “我也没想着他们感激。” 卫嬷嬷淡淡道,她只是不想那些孩子不懂规矩,将来惹出事端平白丢了性命。 卫嬷嬷随口说了一句之后,就领着熙春继续朝着殿内走,一边说道:“你替娘娘在外打理南边商行的事情,走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这次能在京中待多久?” 熙春柔声道:“半个月吧。” “我许久未曾探望过娘娘了,这次回来既是想要跟娘娘拜个年,也还要跟周叔一起整理一下商行这一年的账务。” 先前姜云卿将熙春救下来之后,就问过她想要做什么,那时候熙春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在哪里,后来还是周通带了她一段时间,熙春挺喜欢商行的事情,而且在算账和管理上面也有天赋,姜云卿便将她安排着去了商行,和周通一起一南一北的打理商行的事情。 这一年多时间,熙春几乎都没回过京城,和卫嬷嬷她们也只是写信联系。 熙春挽着卫嬷嬷的手说道:“而且我也想陪陪您,我可惦记着您做的玫瑰酥。” 卫嬷嬷闻言顿时笑起来,脸上的严肃之色顿褪,眉眼柔和下来:“你呀,馋猫。” 第2832章 生个女娃娃给我当媳妇 …… 卫嬷嬷领着熙春进去殿内时,姜云卿正和周远几人围着暖炉说笑。 周远虽然之前被戏弄了一通,可少年心性,被姜云卿哄了几句后便也不再气恼了,而且这么闹腾了一番之后,这一年多未曾相见的隔阂和陌生也烟消云散。 周远放下了之前的担心和迟疑,坦然的叫着姜云卿“姐姐”,而几人围在暖炉前说笑时,就好像回到了当初还在华府巷里时的亲昵。 见到熙春进来,姜云卿顿时眼睛一亮,“熙春你回来了?” “奴婢见过娘娘。” 熙春笑着行礼。 姜云卿招招手:“快过来。” 熙春和卫嬷嬷走过去之后,周远几人便跟她们二人打了招呼。 卫嬷嬷笑道:“阿远公子长高了许多啊。” 熙春也是说道:“是呀,这才一年多没见,阿远都与我一样高了。” 周远只是面对着姜云卿时会紧张一些,对着其他人却很是从容,他笑起来时眸光澄净,笑容温和,看上去倒真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我这一年跟着院中的武师习武,自然长高了些,不过嬷嬷你瞧着年轻了许多,熙春姐姐也漂亮了。” 卫嬷嬷和熙春都是被他逗笑,穗儿蹲在暖炉旁边忍不住道:“阿远如今这甜言蜜语说的可真溜,也不知道将来能骗多少漂亮小姑娘。” 周远看向穗儿:“穗儿姐姐,我再骗也总骗不了你去,再说现在的小姑娘都精明着,我哪儿能骗得了。” “不过我听说你和叶大哥就要成亲了?叶大哥先前一直想要个闺女,不如你们赶紧生个女娃娃送给我当媳妇好了。” 穗儿原本是取笑周远,没成想反倒是被他给堵了话头,连带着被取笑了一番,顿时噎住。 旁边姜云卿几人都是笑起来。 姜云卿笑的嘴角高扬,对着穗儿道:“你呀,别觉着阿远好欺负,他可是莲居先生的高徒,论心眼儿你十个都比不上他,不过说起来阿远也快十五了,过两年的确是该说亲了。” “你们几个平日里都帮忙瞧着些,看看京里头哪家的姑娘好,咱们帮阿远说说,等他从麓云书院学成回来,咱们就帮他讨个漂亮媳妇儿。” 周远见姜云卿逮着机会便取笑他,有些无奈看着姜云卿:“姐姐!” 姜云卿抿嘴偷笑,其他人也是哈哈笑起来。 姜云卿跟着他们说笑了一会儿,各自说了说这一年间的见闻,等着午膳时君璟墨也下朝过来,跟着一起用了饭。 饭后周远和熙春就跟着卫嬷嬷一起去看两个孩子,周远第一次体验当舅舅的感觉,看着两个小家伙稀罕的不得了,拿着自己带回来的礼物逗着他们玩儿。 而熙春只是在暖房那边待了片刻,放下了礼物后,就去见了姜云卿。 在外的周通这个时候也进了宫,和熙春一起跟姜云卿汇报这一年间商行的事情。 “南地的商行这一年间发展的还算顺利,除却照着娘娘的吩咐,准备了船只出海以外,南梁和南境的一些小国、族群,奴婢也派了人探了进去。” 第2833章 推献王上位 熙春将账册给了姜云卿后,见她随意翻看着,自己站在下方说道: “南地特产丰富,而且海域盛产的东西也极好销售,这一年靠着买进卖出,倒腾南地的特产,商行赚了有小几十万两银子,只是南梁盛京那边的进展不尽如意。” “梁帝驾崩之前,商行的人就已经探了进去,在南梁盛京还算是行动自如,可是自从梁帝驾崩,献王父子当权之后,虽然因为商行势大,而且牵涉到不少人的利益,他们不敢直接下死手。” “可是这段时间他们也以各种理由打压,而且扣下了商行不少的货物,对商行里的人也是严防死守,让得咱们的人很难腾挪开来,亏损了些银子。” 熙春说完之后,才看向姜云卿问道: “奴婢这次回京也是想要问问娘娘,南梁那边商行想有所作为几乎是不可能,而且献王父子如今权势日盛,他们如果对商行动了心思,咱们的人再留在盛京会很危险。” “娘娘,要不要奴婢将盛京的人撤出?” 姜云卿手指放在桌上,指尖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声。 当日她在赤邯泄漏了吕氏商行当家人的身份,借此和赤邯八大显族交好时,就没想着这消息能够瞒得过南梁的探子。 李广延那性子,一旦知道吕氏商行背后的人是她和君璟墨,定然不会给他们在南梁中枢之地发展的机会。 好在商行是梁帝在位时便已经在盛京盘旋,这些年发展下来,方方面面都有接触,而且与之利益相关的人极多,不仅是民间商户,还有一些高官显贵。 李广延刚得了皇权,南梁朝中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安稳,所以他才不敢轻易动吕氏商行,免得利益攸关之下激怒了那些人,让得盛京大乱。 可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回事,等李广延收拾了那些人后,定然会掉过头来弄掉商行,他绝不会留个大燕的“眼睛”在他身旁,时时可能威胁到他。 姜云卿手中停了停,抬头问道:“在南梁盛京的分行亏损了多少?” “将近七十万两银子。” 熙春说道:“刚开始时只是小打小闹,前段时间献王父子扣押了商行一批极为珍贵的货物,而且借口严查叛贼时拿下了咱们不少探子,筹算下来就银钱损失极大,而且暗桩也毁了不少。” 姜云卿“呵”了一声,嘲讽勾了勾嘴角。 看来李广延这段时间不彻底铲除了吕氏商行在南梁的人,除了怕引起骚乱之外,恐怕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从商行手中“截留”的利润。 白花花的银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傻子才不想要。 姜云卿心中有了决定,开口说道:“通知南梁的人,全部撤出盛京,走时告诉所有与商行有过合作的人,将李广延扣押商行货物,无端强取豪夺商行利益的事情散布出去。” “还有,寻几个机灵的人,想办法接触南梁皇室的那些宗亲。” “银子不必吝啬,让他们想办法挑起那些宗亲出头,以国不可一日无君,梁帝驾崩之后朝政不能无人监管为由,推献王继承梁帝的皇位。” 第2834章 傀儡(一) “推献王上位?” 熙春闻言有些茫然,姜云卿为什么要帮献王? 算起来,献王当初接纳了李广延为当继子,先前更是帮着李广延算计过他们,险些要了姜云卿性命。 姜云卿为什么还要帮他?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姜云卿就又说道:“对了,献王先前可有其他子嗣?” 徽羽点点头:“有,献王本有两子一女,女儿早已经出嫁,在府中不算得宠,而他两个儿子一个出了意外,另外那个小一些的因为先前曾有毒害献王之举,被献王恼怒之下送去了偏僻之地。” “难怪了。” 原来是自己的儿子没了盼头,难怪献王会过继一个外姓之人当儿子。 姜云卿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你让人去接触一下献王的小儿子,不必太过急切,也不用刻意交好,只需要寻个身份留在他身旁就行,还有,派些人去保护献王的儿子。” “如果有人要他性命,记得将人救下来。” 熙春闻言睁大了眼:“娘娘,你是说,李广延会对他动手?” 她有些不解的说道: “还有,娘娘为什么要帮献王?” 姜云卿说道:“我不是帮献王,只是帮自己。” 见熙春不解,姜云卿说道:“你是觉得我让献王上位,成为南梁皇帝不好?” 熙春点点头:“他先前也曾伤过您……” “对啊,正是因为伤过我,我才要推他一把。” “如果他不坐上皇位,又怎么有足够的利益去让他跟李广延生出嫌隙,甚至为着皇权跟他翻脸?” 姜云卿的话让得熙春愣住。 她隐约明白姜云卿的意思,抬头看着姜云卿。 就听到姜云卿说道: “你别忘了,李广延如今虽然是献王世子,可是他姓李,是原大燕皇室子孙,是献王妹妹的儿子。” “献王虽然让李广延过继到了自己膝下,也替他请封了世子,但是他毕竟只是外甥,哪怕再亲又哪能比得上他的亲儿子。” “往日还是王爷的时候,李广延能够替他出谋划策,能够帮他争夺皇权,献王自然不会多想,甚至会全心全意的倚重他。” “可是等他皇位在手,成为南梁最尊贵的人之后,他会满足只当一个傀儡,受人摆弄,甚至看着自己明明当着皇帝,满朝文武却只听从他那个过继的儿子的话,对他不屑一顾吗?” 人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就像是饥饿贫苦之人。 最初的时候所思所想不过是饱餐一顿,可是当他们真的吃饱了之后,他就会想要穿暖,想要有房子,想要有妻有子,想要出人头地,想要锦衣华服…… 如果最初就一无所求那也就算了,可当欲/望被挑起之后,那无穷无尽的沟壑便永远都难以填满。 献王当初既然肯接纳李广延,甚至还帮着他谋算了梁帝的皇位,那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这种人的野心从来就不小,他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人当做一个傀儡,任由他人摆弄,而自己只是担一个皇帝的虚名? 第2835章 傀儡(二) 如今南梁皇权明明已经看着在献王手中,献王却不曾登基。 姜云卿猜测除了因为局势不稳需要稳定南梁宗亲之外,更多的也是李广延从中阻拦。 而姜云卿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献王推上皇位,甚至帮着他稳固“皇权”,让那些皇室宗亲奉他为新帝,给他一个能够滋养他野心的环境,让他的野心不断的膨胀。 等有朝一日野心之树繁茂之时,不用任何人挑拨,他和李广延便再难安好。 姜云卿说道: “献王不会肯当一个傀儡皇帝,到时候他自然会想起他的亲儿子,而李广延若是想要以献王之子的身份当上储君,就必定要将献王亲自斩草除根才行。” “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熙春听着姜云卿的话,神色若有所思。 她低声道: “可是娘娘,那个李广延老谋深算又诡计多端,他恐怕也能想到这点,不会轻易对献王的儿子动手的。” 姜云卿点点头:“我知道,他要是真想斩草除根,当初献王那儿子就不只是被送去偏僻之地了,他心中清楚那个儿子是献王的底线,不会轻易动手的。” “只是他不动手,总不能防着别人不动手。” “只要献王登基,为了权势跟他起了争执,而献王的儿子却又在这个时候出事,你觉得献王会去详查是谁下的手,还是会觉得是李广延怕他将亲子接回,影响了他储君的位置,所以先行下手?” 熙春微睁大眼,等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之后,就蓦的笑起来: “奴婢明白了,娘娘放心,奴婢会安排好的。” 姜云卿说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到时候让柳骁他们帮你。” 柳骁也是暗谷七卫之一,只是和唐恒他们时常出入宫中不同,柳骁所负责是暗营的事情,主杀伐和行刺,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暗营之中,要么替君璟墨打探消息,要么就是替他铲除一些明面上不好动手之人。 如果真要对献王的儿子动手,由柳骁出面最是安全。 熙春也知道这点,点点头道:“好。” “等南梁的事情安排妥当,时机成熟的时候,奴婢会通知柳大人,让他出手。” 姜云卿将南梁的事情跟熙春说完之后,又聊了几句商行的事情,熙春那边就说的差不多了。 姜云卿这才转向周通:“周叔,你那边怎么样?” 周通脸上的伤痕一如最初的模样,从鼻梁处横贯大半张脸。 和徽羽用药消除不同,他也不知道是为了纪念枉死的妻子,还是为了让他自己记得当初的教训,他从未曾用过药,几次拒绝了姜云卿想要帮他消掉脸上疤痕,反而任由那看着有些狰狞的伤痕留在了脸上。 此时听到姜云卿问话,浑身冷肃的周通露出个浅笑来:“回娘娘,我这边和熙春那边差不多,只是不像是南边有南梁从中作梗,北地倒是一帆风顺。” “有四爷的人帮忙,咱们商行深入北境,打通了商道,而西荒和南疆也已经构建了很稳定的渠道,这一年间统共赚了约有近两百万两银子。” 第2836章 迷雾 周通将准备好的账册也递给了姜云卿,等着她翻看的时候才说道: “除了这些以外,我还照着娘娘和陛下的吩咐,在北地建了三个马场,与边牧之地的人购买马匹,因为花费比较大,目前还没有盈利,不过勉强能保证收支平衡。” 姜云卿翻看着手里的账册,看着上面清晰明了的记载,眼中带着笑: “辛苦你了,周叔。” 周通摇摇头:“能替娘娘办事,我不觉得辛苦。” “只是娘娘,先前你让我派人去探查磐云海那边的事情,却一直都没有什么眉目。” “我们造了船,也入了磐云海,可是每一次刚进入深海附近船只就会迷失了方向,哪怕就是让磐云海附近的渔民领路都不行。那些渔民说,磐云海内有海神居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能够进入磐云海深处。” 海神? 姜云卿失笑:“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神灵,不过你派去的人在里面迷失方向的时候,可曾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周通摇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又开口: “不过要真说不对的,大概就是他们每一次进去之后,到了一定的距离四周便会起雾,而且也会头晕目眩,然后莫名昏迷过去,等他们醒来的时候,船只就已经被浪推回了海边。” “我问过所有进去的人,他们都是一个样子,除了这些,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 姜云卿闻言皱眉:“昏迷?” 能让人昏迷的办法有很多,而且海上四周都是水,不是不可能起舞,可是每一次都起就太过奇怪了。 姜云卿心中沉吟着,难道是那雾气有什么问题? 周通说道:“娘娘,您若是真想知道磐云海那边的隐秘,等我这次回去之后,安顿好商行的事情亲自去一趟磐云海。” 姜云卿皱眉道:“有没有危险?” 周通摇摇头:“危险倒是没什么危险,先前进去探路的那些人里,只有三个出了点问题,但也没什么性命之忧,其他的人再进去之后,长则五、六日,短则一两天,几乎都会昏迷着回来。” 姜云卿听到周通说不会有性命之忧后,这才同意下来:“那好,你亲自去替我探一探,记得小心一些。” 她想起周通说外头的人进入磐云海内,遇到那雾气会昏迷的情况,想了想说道: “等你离京的时候来找我一趟,我给你准备些东西,到时候去了磐云海也许能够用得上。” 周通闻言应了下来:“好。” 姜云卿将账册放在一旁,她是全然信任周通和熙春的,否则也不会让他们去打理商行的事情,而且两人对于账册也做的极为明白,一眼便能理清楚其中关键,所以姜云卿十分放心。 姜云卿叫了两人坐在一旁,说了一会儿商行的事情之后,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 “对了,盛家派来大燕的人如何了?” 熙春轻笑着道:“娘娘放心吧,奴婢和周叔已经将他们安顿好了,也将商行的一些生意交给了他们来承办。” 第2837章 年节 熙春轻笑着出声: “盛家这次来的人也还算是精明,有野心却也知道分寸,那些人在大燕安家之后,虽然不如在赤邯那么显贵,可是有商行这边照拂,又有娘娘命人暗中护着,也算是稳定了下来。” 说道这里,熙春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笑道: “对了。” “前些日子盛家那位小公子还托人送了礼物过来,说是给娘娘和太子、公主的,奴婢正巧要回京,便一起带回来了。” 姜锦炎就是盛锦煊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除了姜云卿、君璟墨还有徽羽之外,其他人都以为盛锦煊是姜云卿当初去赤邯的时候结交的人,就连穗儿也不知道盛锦煊的身份。 姜云卿倒不是故意瞒着,而是她觉着姜锦炎已经入了盛家,原本的身份本就舍了。 盛家老爷子待姜锦炎极好,一心想将盛家传到姜锦炎手上,而且如今魏寰在赤邯当权,先前盛家跟她一起摆了魏寰一道,就已经让她险些对盛家下手,要是让魏寰知道盛家小公子是她的亲弟弟,到时候免不得多了麻烦。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送了东西过来,想起那个可怜巴巴叫着姐姐的少年,眼中笑意柔软了许多,“东西在哪儿?” “交给卫嬷嬷了。” 见姜云卿疑惑,熙春说道:“不是奴婢不想直接给娘娘带来,而是盛家小公子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大箱小箱大盒小盒的,统共有物流车的东西。” “要不是奴婢知道这是盛小公子给送的礼,还以为谁将家当都一起搬过来了。” 姜云卿听着熙春的话,想想那堆成山的东西,哪怕没有瞧见也知道姜锦炎收罗这些东西怕是用了不少心思,忍不住笑出声: “他呀,就是个孩子,捡着什么好的,总想着送过来。” 打从她从赤邯回来之后,盛家那头就三五不时的送东西来京城。 吃的玩的用的,布料首饰药材,但凡姜锦炎寻着的好的,难得的东西,他总要给她送一份。 姜云卿眼底带着笑,这种哪怕距离很远,也时时有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 熙春和周通瞧见姜云卿眉眼柔和说笑的模样,都是露出些诧异。 他们都是知道姜云卿性子的,与旁人哪怕交好时也总会留些分寸,可是对着那盛家小公子,姜云卿这语气亲昵的像是自家人一样。 两人心中都有些疑惑,觉得姜云卿和那位盛家小公子太过投缘了些,不过两人也不是多嘴之人,都没有多问,只是附和着笑言了几句,便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大年三十这一天,朝中休沐,群臣都在各自府中过着年节,而君璟墨也没有上朝。 姜云卿头天夜里被君璟墨闹腾的累及了睡过去,早上便有些起不来。 等她醒来时,徽羽和穗儿正抱着两个孩子在旁逗弄着。 姜云卿接过孩子,看着清欢抓着串玛瑙珠子嘴里吐着小泡泡,而卿安则是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她,她上前一人脸上亲了一下,让得两个孩子都挥舞了小手。 第2838章 惊喜(一) 姜云卿握着卿安的小手,软绵绵肉嘟嘟的,不由眼底浸满了笑意。 “瞧着又胖了些。” 穗儿说道:“哪有,奴婢瞧着还瘦了呢。” 她将清欢的襁褓往上拢了拢,然后捏了捏她的小拳头,“这几日天寒,暖房那头一直烧着炭,虽然放了水盆子,可终究还是闷人的慌。” “太子和公主都还小,这天气抱出去容易着凉,奴婢只盼着这天儿赶紧暖和起来,到时候也能抱着太子和公主出去走走。” 姜云卿望了眼窗外白茫茫的积雪,随口道:“这天气,想要暖和起来少说还得一两个月。” 穗儿说道:“可不是么,今年好像格外的冷。” “这雪从冬至后就断断续续的下着,往年这个时候总有天晴之时,今年却是难得见到日头。” “奴婢听说这大雪淹了好几处的村子,好在年前时陛下和娘娘便让黎大人他们建了善堂布善施粥,又弄了不少棚房接纳安置那些灾民,替他们寻些活计让他们糊口,要不然就这鬼天气,还不知道要冻死了多少人。” 年前还未到冬至,就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天气一日比一日的冷。 君璟墨和姜云卿担忧会有雪灾,早早让人做了准备,再加上赈灾的银子都是赤邯送来的,两人花费起来也不心疼,所以哪怕外面冰天雪地,受灾之地颇多,却也没有太大的损伤。 而且帝后仁慈,早早安顿了灾民。 这场雪灾不仅没有造成民乱,反而替君璟墨和姜云卿揽尽了人心,在民间威望越发高涨。 姜云卿和穗儿闲聊了几句,才开口道:“陛下呢?” 徽羽端着热水从外面走进来时,正巧听到姜云卿的问话,笑着说道:“陛下在外头呢,说是等娘娘起来了给你个惊喜。” 姜云卿挑挑眉:“什么惊喜?” 穗儿抱着孩子放进了摇篮里,促狭道:“这奴婢和徽羽可不能告诉娘娘,要不然哪还是惊喜?再说了,陛下专程给娘娘准备的礼物,这可是他对你的一片深情。” “奴婢们要是坏了陛下的事情,陛下怕不会扒了奴婢们的皮?” 姜云卿嗔怪着睨了她一眼:“就你是促狭鬼,我看不用等陛下动手,我先扒了你的皮,瞧瞧你这脸皮子到底有多厚好了。” 穗儿半点都不怕,露齿一笑:“奴婢这么贴心,娘娘哪儿能舍得?” 姜云卿横了她一眼,却也被逗笑,心中好奇着君璟墨到底弄了什么“惊喜”,让徽羽替她梳好了头发,换了一身素色夹袄长裙之后,便从屋中走了出去。 等去到门外时,却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姜云卿疑惑着走了一圈,才听到不远处后殿那边的月牙门外传来些响动。 姜云卿好奇的朝着那边走过去,等穿过月牙门后,便蓦的停了下来,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美景。 只见得原本空荡荡的后殿之前,此时栽满了盛放的红梅。 那一株株梅树之上红云绽放,远远的看过去,就如同一片艳丽的红海,映衬着天上飘扬的雪花,美的让人惊叹。 第2839章 惊喜(二) 红梅白雪之中,一身玄衣的君璟墨立于树下。 他手中拿着霜墨剑,似是感觉到了姜云卿的到来,他手中长剑一震,挑起地上积雪,整个人凌空而起,竟是就在那梅树之下舞起了剑来。 霜墨之声如同龙吟,那玄色身影如同融了雪色之中。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 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不似平日里举剑杀伐时的戾气,此时的君璟墨容颜清俊,手中的剑更多了三分飘逸。 他腾挪挥舞之间,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他周身环绕时不断传来破空之声,而那簇簇红梅被剑气拂过,瞬间离了枝头飘扬在半空之中。 红梅白雪,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了那一人。 姜云卿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生摇曳。 君璟墨随性舞了一段,寂寥天地之间,红梅白雪为伴,某一时刻他突然停了下来,那漫天落下的红梅之中,他回首看着姜云卿,朝着她摊开手道: “卿卿,过来。” 姜云卿神色有瞬间的恍惚,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站在梅林之间对着她说过同样的话。 “卿卿?” 君璟墨见她不动,微侧了侧头,桃花眼中满是疑惑。 姜云卿对上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忍不住眼里带着笑朝着他走了过去:“怎么弄了这么多红梅?” 君璟墨拉着她的手,扬唇道:“好看吗?” “好看。” 姜云卿抬头望着君璟墨时,眼中还残留着方才的惊艳,也不知道是对着这满园的梅花,还是对着方才梅树之下舞剑之人。 君璟墨似是明白她的意思,笑意更深了些,低头吻了吻她脸颊。 姜云卿好奇道:“这些红梅是哪儿来的?” 君璟墨回道:“前些日子你看话本子的时候,不是还说想看看上头所写的红梅如云的景色吗,我就让下头的人去找了找,发现兆林山那边有片红梅林,让人将梅树移到了宫里来。” “本来前几日就该弄好了,只是忙着雁山关那头的事情所以耽搁了,昨天夜里我让叶三他们连夜栽好,想今天给你个惊喜。” 姜云卿闻言先是怔了下,这才想起了那君璟墨口中的话本子是什么。 她生完孩子之后,左子月说她要好生修养,而姜云卿也知道之前损耗过大,所以那一月便憋在房中,只是时间久了便也无聊,徽羽和穗儿便寻了不少话本子回来,让她看着解闷儿。 时人爱写些才子佳人,那话本子也大多都是情情爱爱的东西,有一日姜云卿看到其中一本上头写着,那书生和小姐私奔之后去到了一片梅林,那梅花似云,红如朝霞,连绵成片如同花海。 当时君璟墨也在,姜云卿就随口说了一句,若有机会也想瞧瞧红梅似海的场景。 这事情她早就已经忘了,当时也不过是随口一言,可是没想到她自己都忘了的话,君璟墨却还记在心中,而且还这般费尽心思的找来了红梅移到了宫中。 第2842章 腿软 姜云卿心中感动,忍不住说道:“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却还当了真,这么费尽的弄来这些红梅,你也不怕旁人说你劳民伤财。” 君璟墨闻言挑挑眉道:“我又不曾可捐暴政,不曾做那些昏君做的事情,不过是移几株梅花罢了,谁敢多说什么?” “再说朕又没花国库里的钱,用的也是暗谷的人,朝里头要是有人拿这事儿生事,我自然会叫他们好生体验体验什么叫做多管闲事死的早。” 姜云卿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失笑:“还说不是昏君呢,让人瞧瞧你这模样,回头我这个皇后怕是会被人说是祸乱帝王心思的妖妃了。” 君璟墨闻言揽着她的腰凑到她耳边说道:“你的确是妖妃,迷得朕腿软。” 姜云卿没想着说着说着君璟墨就不正经起来,想起昨天夜里他哄着她做的那些羞人的动作,到了后来更是借着她被折腾凶了时逼着她说的那些胡话。 姜云卿伸手拧了他腰间一下。 君璟墨“嘶”了一声,连忙伸手抓着姜云卿的手,见她耳朵都红了起来,一双眼睛更像是浸了水似的,他喉间滚动了滚动,然后伸手抱着她朗声笑了起来。 …… 皇帝替皇后弄了一片红梅林,还亲自舞剑讨皇后欢心的消息不出半日就传了出去。 等到了晚宴时,所有入宫赴宴的女子瞧见上首位和帝王说笑的姜云卿,看着帝王哪怕当着外人时也对她毫不掩饰的宠溺,时不时的替她备着饭菜,偶尔低头与她轻声耳语,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神情时。 所有宴上的女子眼里都是忍不住流露出羡慕之色。 “陛下对皇后娘娘可真好,这宴席开了,陛下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皇后超过盏茶的时间。” “可不是吗,我听说陛下为了给皇后娘娘惊喜,特意让人悄悄去兆林山那边将梅树运回来,连带着宫里的人都未曾动用,而且陛下天子之尊,居然愿意纡尊降贵亲自舞剑让皇后娘娘开心,皇后娘娘可真是好福气。” “是呀,皇后娘娘可真幸福,瞧着让人羡慕。” 她们这些人身份都不低,能够进宫的,府中的男人也都是在朝廷里有一席之地的人。 其中不乏有高官显贵,可是她们却从未曾像是皇后这般感受过男女温情,对她们来说,夫君只是一个称呼,一个能够让她们依靠,让族中繁盛,让孩子有个好的出生的男人。 除此之外,能够相敬如宾就已经是最好的。 更多的则是数不尽的妾室姨娘,满眼的后宅争斗。 可是皇后明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那后宫也该是最为血腥的地方,如今轮着姜云卿时,那偌大的后宫却只有她一人。 她自己稳坐中宫之位,儿子一出生便被封了太子,帝王对她更是情深一片。 这般人生赢家的模样,怎么能不叫这些女人羡慕。 有个少女脸色绯红的望着高位上的君璟墨,忍不住说道:“真羡慕皇后娘娘好运气,遇到了陛下这般专一的男子……” 第2843章 没脑子的 席间有人闻言睨了眼说话的那个妇人,嗤了声。 “运气?那也要看这运气是落在什么人身上。” “陛下待皇后娘娘的确很好,可皇后娘娘对陛下不也是情深一片吗。” “你可别忘了,皇后娘娘本是赤邯皇太女,那可是将来的女帝,和我大燕皇帝之位是一样的,可是她却依旧愿意嫁给陛下,替他生儿育女,这般深情,陛下待她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若是连这般都换不来帝王深情,旁人还能肖想些什么?” 眼见有那少女身后的妇人脸色难看,而说话的少女依旧满脸期盼的看着君璟墨那边,显然因为君璟墨对皇后的那份好,让得她忍不住露了嫉妒。 刚才说话那夫人说道: “皇后娘娘和陛下那是天作之合,两人情深互许,容不下外人。” “这种感情旁人羡慕羡慕也就得了,可别因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给自己招来了祸事,到时候可不就是只是说说而已,那是要人命的。” 那少女这次听懂了她的意思,有些不忿道: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应当的吗,陛下是帝王,哪能真一辈子守着皇后一人……” “香薷,闭嘴!!” 那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身旁的那个妇人厉声喝止。 “陛下亲口说过永不纳二色,对娘娘更是一心一意,岂容得这般胡言放肆?!” “你若再胡说八道,回去之后就直接去家庙,永远别再出来了!” 那少女瞬间吓得脸色发白,“母亲……” “闭嘴!” 那夫人气急:“你给我安静待着,等回去之后看我怎么教训你!” 那少女被自家母亲的疾言厉色给吓着,原本娇俏的脸色白了一片。 她迎着周围满是鄙夷、不屑的目光,还有自己母亲那铁青的脸色,这才惊觉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少女吓得有些发抖,紧紧闭着嘴半点不敢出声。 而她母亲这才勉强对着其他人低声道:“是我教女不善,让各位见笑了。” 其他人闻言都只是淡淡笑了笑,没人刻意为难那少女,却也没有人帮着那妇人说好话。 敢在宫宴之上说出这种话来,那少女先不说家教如何,但是肯定是个没脑子的。 原本一些正准备替府中子侄相看的人家都是纷纷在心里将那少女排除在外,甚至就连那少女府中也一并舍了。 养出这般没脑子的女儿,要真是成了姻亲,往后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祸事来。 她们可没那么蠢,替自己府里招来祸端。 那少女的母亲能清楚的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她满脸难堪,心中更是气的恨不得掐死那少女,可是却还得强撑着不敢露出丝毫来,否则她府中其他姐儿怕是也被毁了。 席间所有人形色各异。 这一幕只在小范围的被人知晓,而其他地方的人倒是没怎么听到。 只是如少女那般蠢的人却还是少数,大多数能够从世家贵族里养出来的女儿,都聪明的很。 她们虽然羡慕姜云卿,倒是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第2844章 嫉妒不起来 如果帝王愿纳二色,照着原来那些皇帝一样选秀充实后宫,她们或许还会对姜云卿这般得宠嫉妒一二,毕竟能够入宫为妃,得陛下恩宠是不少贵女的希望。 可是君璟墨一早便已经言明,他的后宫里面只有姜云卿一个人,那整个后宫如同虚设。 外间这些贵女再出色,再有野心,可根本就踏不进皇宫半步,让她们有再大的野望也没办法施展。 原先哪怕君璟墨惩处了当初那诋毁皇后妒妇的御史,也有不少人还存着那么一丝丝的观望之心。 可是从皇后怀孕,到她生下龙凤双胎,再到君璟墨毫不犹豫的封了皇后之子为太子。 所有人就彻底散了那心思。 所有人都知道,君璟墨只爱姜云卿一人,他身边也只容得下这一个女人。 帝后一心,旁人再凑上前去不仅讨不了半点好处,反而可能将帝后一并给得罪了。 如今这大燕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大燕,君璟墨这个皇帝说一不二,姜云卿这个皇后又背靠着赤邯身份极高,谁敢找他们的不自在,怕是没等着做什么便先将自己搭了进去。 所有人歇了入宫的心思之后,如今这些贵女在瞧着姜云卿时早已经只剩下无边的羡慕。 毕竟能如她这般嫁个世间极致尊贵之人,又能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的,世间能有几人? 更何况君璟墨容色无双,想要找一个能跟他媲美的更是极难。 这种种相加之下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让她们忽悠是想要嫉妒也嫉妒不起来。 少了找茬挑刺的人,能够赴宴的那些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找帝后的晦气。 整个宫宴热热闹闹的进行着,笙箫礼乐响了许久,直到夜深了,宫宴才结束散去,而姜云卿也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醉醺醺的被君璟墨抱回了凤翎宫。 殿中熏着安神香,姜云卿脸颊绯红,因为饮了酒,笑起来有些软软绵绵的。 可就是那般迷糊之间,眼波流转,竟是比平日清醒时更加惑人。 “卿卿……” 君璟墨嗓音有些沙哑:“可是不舒服?我唤人来替你洗洗。” “不……嗝,不要……” 姜云卿说话时难得迷糊,嘴里还打了个酒嗝,伸手抱着他脖子时,整个人晕乎乎的:“不要别人……” 君璟墨被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嘴里的酒香熏的有些泛晕,哪怕席间顾着姜云卿没有喝上多少酒,可是此时他却是觉得自己脑子里也火热热的,像是喝醉了一般。 他看着话中抱着他脖子撒娇的姜云卿,喉间滚动了下,靠近道:“云卿,乖,洗洗会舒服一些……” “不要!” 姜云卿看着眼前靠近的俊脸,脑海里便浮现出白日里那场红梅白雪之间的盛景,她仰着头手中用力,直接将原本还想要说话的君璟墨给拉了下来,然后嘴唇覆上他的。 君璟墨只觉得脑子一晕,下一瞬猛的便托住了姜云卿的后脑勺,然后化被动为主动,整个人欺身而上…… …… 第2845章 他简直疯了!(一) 宗蜀皇宫,同样的大年之夜,却远没有大燕来的热闹。 刚经历一场皇权更迭,整个皇庭几乎换掉了过半的人,而宫中的宫人也死伤无数,整个宗蜀的皇城都沾染着血腥的气息。 哪怕四周挂着红色的灯笼,甚至也准备了喜庆的歌舞,可是刺目的红色却更让人觉得像极了之前宫门前被斩掉的那些人留下的血,而照例前往赴宴之人看着高位上俊雅温润的男子,除了霍禾元几人外,其他脸上都是笑得勉强。 慕容堃,也就是孟少宁。 他穿着一袭龙纹素锦锦袍坐在殿内最上方的龙椅上,长发全部束起来时,露出他那张犹如画中谪仙、温润儒雅的脸来。 他眉眼如画,眸子清澈如溪水,哪怕端坐在那里时,整个人也显得无比闲适,而他轻扬的嘴角更替他身上添加了几分温和从容。 要不是经历过之前那场宫变,要不是亲眼看着眼前这温润如玉的男子,是如何立于万军之中,亲自下令斩杀了跟着皇后和越王身边的谋士、内臣足足一百三十余人。 要不是亲眼见证过,眼前之人面对那满地的人头,无边的血腥,神色淡然将他生母送进了宗庙。 谁人敢相信,眼前这个像是画中之人的温润男子,手段有那般凶残。 孟少宁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诸人心中所思,他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然后看了眼席间诸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带着浅笑开口: “冼大人,大过年的没个笑脸,是觉得本王安排的这场宫宴不和你心意吗?” 被孟少宁点名的是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名叫冼沣航,他身材算不上高壮,一双眼睛望向孟少宁时带着深深的不甘和怨愤,可更多的还是恐惧。 他脸色有些发白,咬咬牙说道: “微臣不敢,只是王爷,如今年节毕竟是宫宴,皇后娘娘独居宗庙终究不美,更何况陛下才刚仙逝不久,诸位皇子却都未曾归京,王爷最是孝顺之人,不如将皇后娘娘接回宫中,免得外人议论。” 孟少宁轻笑着扬眉:“冼大人居然这般关心皇后?” “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大过年的,母后一个人在宗庙之中冷冷清清的的确是不好,只可惜本王也不好拦着皇后不让她去替父皇祈福。” “本王记得冼大人与皇后曾是青梅竹马,有几分少时情谊,你既然这般担心皇后,不如本王送你去家庙跟皇后团聚如何,也能续一续你们年少时候的情谊。” 冼沣航顿时睁大了眼,就连席间其他人听着孟少宁这话也是倒吸了口冷气。 皇后可是显王的生母,虽然自从他回来之后,皇后对他从来没什么亲近,母子俩到了后面更是互相容不下彼此,如同仇人似得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可是血缘关系掩盖不了。 孟少宁刚才这话看似随口一说,可是耐不住旁人细想,堂堂一国皇后,跟一个朝中大臣再续“少时情谊”,甚至将人送去太庙陪伴皇后。 第2846章 他简直疯了(二) 这跟指责冼沣航和太后暗中有私,太后秽乱宫闱有什么区别? 这显王怕不是疯了。 他这么说皇后,就不怕污了自己? 冼沣航顿时怒声道:“王爷,皇后娘娘是你生母,你怎么能随便污她清名……” “哦?本王何曾污她?” 孟少宁一副诧异模样,“先前皇后在宫中时,不就时常召见冼大人,而冼大人对六弟也是亲自教导犹如父子。” “皇后曾与本王说过,她和冼大人乃是儿时玩伴,总比旁人多了那么一些情谊,所以对冼大人格外另眼相看。” “刚才冼大人明知道母后是去太庙替父皇祈福,却要本王接回太后,不就是怕她在太庙之中太过冷清吧,既然如此,本王将冼大人送去太庙不是挺好的。” “既能全了冼大人少时情谊,又能让皇后娘娘有个伴。” 孟少宁说完之后,直接挥挥手: “伏猛,让人送冼大人去太庙。” 冼沣航听着孟少宁的话不像是说假的,豁然起身,之前强压着的惊惧和害怕,还有怨怒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怒声道:“慕容堃,你这是挟私报复!” 孟少宁扬唇轻笑出声:“怎么能说报复呢,这不是冼大人自己求来的吗?” 冼沣航听着孟少宁这话,眼看着几个黑衣侍卫靠近,顿时急声道:“慕容堃,我乃是陛下亲封的辅政大臣,是皇庭长老,你没权利这么对我!” 孟少宁诧异:“辅政大臣?咱们宗蜀什么时候也兴这一套了,冼大人可有圣旨拿来让本王瞧瞧?” “你!” 冼沣航脸色涨红,他的确是被宗蜀的老皇帝封了辅政大臣,可是当时老皇帝都快死了,连太子都来不及立下,哪来的什么圣旨? 孟少宁见状失笑:“冼大人这是没有圣旨了?” 冼沣航怒声道:“是陛下口谕,万公公可以作证。” “可是万公公前几日就告病离宫了,就连父皇也病逝的匆忙,没有圣旨,口说无凭呐冼大人。”孟少宁带着戏弄的笑容。 冼沣航听着他的话,哪能不知道孟少宁的意思,他分明就是想要对他下手。 先前皇后一党被清洗的时候,冼沣航逃过了一劫,他一直以为是孟少宁对他身后的冼家颇有忌惮,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等着他。 冼沣航心知孟少宁不可能饶过他,看着自己被侍卫拿下,而孟少宁看着他时露出戏谑笑容,就好像是在嘲笑他之前的那些隐忍挣扎,嘲笑他根本就不是他对手一般。 冼沣航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线瞬间崩断,厉喝出声: “当日陛下口谕之时,万公公和皇后等人都在当场,你送走了万公公,囚禁了皇后,慕容堃,是你大逆不道谋害了陛下。” “你算计皇后和六皇子,害死越王,甚至将其他皇子驱逐出城,就是为了谋夺皇位,如今更想借此对我下手,不过是怕我们揭穿了你的阴谋,你休想得逞!” “你今日就算是杀了我,你也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宗蜀的皇位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第2847章 有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那些奉命围拢上前的侍卫直接将冼沣航拿下,抓着他胳膊将他压倒在地。 冼沣航挣扎不休,嘴里更是不断谩骂着孟少宁是乱臣贼子,弑君篡位的逆贼。 原本跳着舞的那些宫女都是吓得纷纷退让,瑟瑟发抖的躲在一旁,而席间其他人也都是紧张起来,既是因为冼沣航的大胆,更因为孟少宁接下来的手段。 孟少宁瞧着下面这一幕,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蓦然间轻笑出声: “谁跟你说,本王要当宗蜀的皇帝的?” 冼沣航瞪大了眼。 孟少宁微侧着头温和说道:“再说,本王就算真要当这皇帝,你以为谁能拦得住?” 孟少宁说话间抬头扫了殿内所有人一眼,但凡与他目光相触的人都是纷纷避让,或是侧开了眼,或是恭敬垂头,没有一个敢轻易得罪这个看似温润无害的青年。 他们亲眼见识过他的手段,亲身体验过他的冷绝。 一副仙人容貌,内里却是狠绝至极。 如今皇庭已经平定,整个皇城内外都是孟少宁的人,而皇帝已死,六皇子等人死的死残的残,皇后这个生母也被驱逐出宫囚禁于太庙。 那宫门前的鲜血都还没干呢,谁敢在这个时候拿着身家性命去跟他做对? 孟少宁看着那些人的模样浅笑了一声:“说起来,本王记得冼大人府上的公子小姐年岁都不小了,本宫便做个恩德,让他们陪着冼大人一起去太庙吧。” “正巧前些日子太庙那头来说缺几个扫洒之人,想来他们也合适。” “你!” 冼沣航满眼通红,怒视着孟少宁想要开口怒骂,而孟少宁根本就没给他机会,只是淡声道:“还是冼大人觉得太庙不够历练人,本王将他们送去北荒和抚军营地如何?” 冼沣航所有的骂声都卡在了喉咙里,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眼眶里来。 而席间其他人听到孟少宁的话后却都是同时心中一激。 那北荒是一片寒冰之地,送去那里的人几乎活不过一年,而抚军营地听着还不错,可是人人都知晓那里面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均/妓/营地,里头全是犯了罪的女子和一些贱买回去的低等人奴,为着的就是满足那些常年在外征战,身边几乎寻不到女人的兵士们偶有的欲望。 孟少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掐死了整个冼家。 冼沣航怒目狰狞,却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因为他太过了解这个看着温和如春风的男人,他说得出就做的到。 他要是再敢多说半句,这人就真敢对他子女下手。 孟少宁见冼沣航闭了嘴,颇有些遗憾挥挥手,那几个侍卫便压着满脸不甘的冼沣航直接退了下去。 整个殿内安静异常,所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生怕惹恼了龙椅上的那位。 孟少宁轻描淡写的处置了冼沣航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扬唇对着那些瑟瑟发抖的舞娘说道: “都愣着干什么,大过年的,冷冷清清的像什么话,跳起来也喝起来吧。” “当然……” 孟少宁看向席间那些朝臣:“诸位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可现在就说,正巧大家都在,也好一起热闹热闹。” 第2848章 杀人于无形 孟少宁温和的嗓音不仅没有让人放松,反倒是让所有人都头皮一紧。 先前曾与孟少宁做对,暗中投靠过皇后和六皇子,以及帮着越王对付过孟少宁的人都是纷纷低着头不敢出声。 冼沣航的下场谁都瞧得见。 孟少宁虽然没有杀了他,可是将人送去了太庙,他的前程仕途就全完了,而冼家也会跟着他一起败落。 谁都不会怀疑眼前这个温润男子对待敌人的手段。 宫门前的鲜血未尽,有冼沣航的例子在前,谁会傻到凑上前去送死? 孟少宁见状扬唇:“怎么,都没什么想说的吗?本王还以为诸位大人和冼大人一样有话要说呢,既然无事,那就好生饮酒赏舞。” 他扭头看向大殿角落坐着的乐师,“还愣着干什么?” “啊……哦!” 那些乐师被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再次凑起乐来,而之前因为惊吓而停下来的舞娘也继续跳了起来,整个殿内看似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可是谁都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宫宴过半时,孟少宁便起身离开。 等他走后,殿内那些提着心的朝臣这才猛的放松下来。 大部分都是被之前的气氛压得脸色难看,而其中有几个人更是满是后怕的跌坐在席间,用手撑着桌边喘着气,背心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们一刻都不想再在此处停留,都是纷纷起身各自借口离开了大殿。 其中有几人出了殿门,对着外间昏暗夜色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袁长老,你说显王他……他到底想做什么?”有人忍不住颤声问道。 几人当中最为年迈的那个人脸色难看的说道,“他太过肆意妄为了。” “那冼沣航虽然地位不算顶高,可却也是皇庭众长老之一,更是朝中重臣,可是显王却是直接便将人押送去了太庙,还给了个去跟皇后‘叙旧’的由头。” “他这般肆无忌惮的对朝臣下手,他眼中还有没有皇庭?” 宗蜀的皇权本就跟其他诸国有所不同,虽然依旧是皇帝当政,可是却另设了皇庭,在职能上面有些类似与内阁,可是权利上面却是远超过内阁所有。 皇庭中诸位长老,皆是宗蜀各大世家门阀,显族宗亲推选之人,不仅有议政参政的资格,甚至在皇帝做错了事情,或者是太过暴虐之时有更换皇帝的权利。 皇庭本就势大,宗蜀历朝历代之中,从无像是现在这般势弱之时。 孟少宁刚才在殿上的行径,分明就是不将皇庭放在眼中。 旁边一个较为年轻的人说道:“袁长老,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显王肆无忌惮的祸乱皇庭吗?” “皇后娘娘虽然未曾教养过显王,可是她毕竟是显王生母,他先行驱逐囚禁之举,如今更拿冼沣航来辱及皇后清誉,他未免太过不孝。” “先前他驱逐诸皇子,逼得六皇子血溅宫门前时就已是不悌,现在又这般对皇后和冼沣航,如此不孝不悌不智之人,怎堪为我宗蜀皇帝?” 像是有人开了口子,这人的话音一落之后,其他人也都是愤然出声。 第2849章 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废(一) “是啊袁长老,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宗蜀落入这般人手中。” “越王也是他长辈,可他倒好,生生逼死了越王也就算了,后来更是连越王府中子嗣也不曾放过,当真是狠毒。” “这算什么,那六皇子还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不照样死状凄惨。” “还有先前那些朝臣……他居然直接命人斩杀在宫门之人,此子看似温润,实则毒辣,当初陛下怎会同意让此子归朝,替我宗蜀惹来今日大祸,就该让他在外自生自灭的好。” 随着离开了大殿,没了孟少宁的压迫,又有了人开头,那原本就愤愤在心,或是胆怯,或是惊惧的人此时都是忍不住纷纷开口。 那袁长老脸色铁青:“自然不能让他如此,否则我皇庭怕是形同虚设。” “可是……” 有人迟疑:“现在皇庭之中,本就过半都是他的人,更有古尔翰他们几个从中帮助,显王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的私军。” “那些人个个凶狠彪悍不说,那领兵的更像是久经沙场的,之前越王筹备了那么长时间的军队都被那些人轻易击溃,显王身边更是护卫从不离身,根本寻不到缝隙下手。” “现在别说是皇庭,就连整个皇城,乃至于军中,几乎都是显王的人,我等想要对他动手,哪有那么容易,怕是一不小心,反倒是将自己都赔了进去。” “赔进去又如何?!” 之前指责孟少宁不孝不悌,不配坐上皇位的那个年轻朝臣寒声说道:“你以为我们不对他动手,他就能留我们安好?” “之前殿上冼沣航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他便直接将人送去太庙,将冼家一撸到底,以他的心性,就算是我等臣服,他也未必会放过我们。” 那人抬头看了眼刚才说话的人, “你们可别忘了,当初反对陛下封他为王的有我们一份,后来皇后和越往联手时,趁着他在永临关外遇险,大燕遇刺时推波助澜斩断他那些羽翼的,也有我们一份。” “我们和慕容堃早就没有了缓和的可能,如今他不动我们,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有登基,一旦登基之后,他怎可能放过我们这些人,到时候我们与他,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别想着他能放过我们,慕容堃要是那般心慈手软的人,这会儿坐在皇位之上言笑晏晏的就该是越王或者六皇子了!” 周围的人都是被这人的话说的脸色微白,记起先前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易地而处,换成他们是显王,也绝不会放过当初那般害过自己的人。 “可是,如今越王没了,皇后和六皇子也倒了,我们还能怎么样?” 有人低声道。 那年轻朝臣冷声道:“皇后还活着,六皇子和越王虽然死了,可还有其他人。” “只要我们能找准机会,一定能将慕容堃压下去,我就不信,我们在朝多年,还比不上那个半大小子!” 第2850章 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废(二) “好了!” 就在这时,一直铁青着脸的袁长老突然开口:“不管做什么,那都是后面的事情,先出宫吧,有什么事情出宫了再说。” 其他几人见袁长老发了话,都是安静下来,这才想起这里还是宫中。 如今皇宫尽在慕容堃手中,四处都是他的眼睛,他们在这里讨论怎么对付他,一不小心便会落入他人耳朵里面,到时候怕还不等他们动手,就会先把命赔了进去。 所有人都是点点头,就连刚才最为胆大的那个年轻朝臣也是闭上了嘴,一群人心思各异的朝着宫外走去。 夜色寒凉,宗蜀本就处于极北,大雪纷飞之下,那银白之色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宫城。 霍禾元和古尔翰从暗处走出来之后,古尔翰紧紧皱眉:“你刚才拦着我干什么?” “我不拦你,难道要看着你大过年的出去跟人动手见见血?”霍禾元说道。 古尔翰冷哼了一声,阴沉着眼眸说道:“袁熙那个老东西,我就知道他不会安分,先前越王那里就有他的手笔,要不是他从中说和,越王和皇后也没那么容易联手。” “王爷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明明之前能够一并将他处置了,却偏将他留了下来,如今他四处招揽那些对王爷有异心之人,意图对王爷不利,简直就是后患无穷!” 霍禾元轻笑了一声。 古尔翰斜视着他:“笑什么?” 霍禾元扬扬唇:“我笑你总是这么紧张,王爷留着他们自然是有他的用处,连王爷都不急,你急什么?” 古尔翰紧紧皱着眉头,沉声道: “他们能有什么用处,不过就是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废罢了,只知道在暗中挑拨旁人,方才这么义愤填膺滔滔不绝的说王爷的不是,之前在殿上时怎不见得他们开口?” 先前殿上冼沣航出事的时候,古尔翰等人也在。 要是这些人当时敢站出来说上一句半句的,他或许还会佩服他们一些,可结果这些人被孟少宁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个跟缩了脑袋的鹌鹑似的,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可等孟少宁走了看不见了,这些人才各种贬低谩骂。 古尔翰冷声道:“我看王爷就是太仁慈了,要我说,直接将这些人杀了个干净的好。” 霍禾元听着古尔翰的话,看着他片刻才说道:“古尔翰,你这两年怎么越来越嗜杀了。” “看谁不顺便要杀,凡与王爷不睦之人也全部杀了,照着你说的那样去做的话,这宗蜀还能留下几个人?” 古尔翰皱眉。 霍禾元说道:“袁熙的确是四处挑拨,可是王爷向来做事自有成算,他既然留着这几人,就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况且这次陛下驾崩,王爷夺权。” “皇庭之中已经被王爷斩杀了过半的人,要是连袁熙他们也一并除了,那些人只会狗急跳墙。” 霍禾元对着古尔翰说道: “你刚才也说了,这些人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废,留着他们,好歹能够暂时安抚皇庭那边的人,难不成你想要让王爷当真一举除掉了皇庭?” 第2851章 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废(三) “那样王爷不仅落不得半点好,甚至有可能毁了宗蜀。” 古尔翰听着霍禾元的话紧抿着嘴唇:“可是……” 霍禾元摇摇头:“好了,别可是了。” “王爷是什么性子难道你不清楚?他要做什么自然有他的用意。” “那袁熙身边有王爷的人,就算他们想要做什么也闹不出大的乱子来,你别什么事情都想着用人命来填,到时候一时冲动反而会坏了王爷的事情。” 古尔翰闻言,想起孟少宁的脾性,到底还是将霍禾元的话听了进去。 他有些悻悻然的说道: “我知道,我也只是担心他们对王爷不利。” 说话间,古尔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猛的抬头: “对了,你知道不知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登基?” 霍禾元目光微闪:“怎么突然问这个?” “什么叫突然?” 古尔翰说道:“当初我们背叛了皇后,费尽心思的辅佐王爷,迎他归朝助他夺位,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他能够登基为皇,能够庇护我等身后氏族?” “如今陛下驾崩,王爷已经大权在握,又驱逐了所有皇子,将皇后送去了太庙,这朝中已经没有能够阻拦他之人,可是他却一直让皇位空悬不愿登基,反倒是依旧坐着那显王的位置。” “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准备何时登基?” 霍禾元笑了笑:“这你就别费心了,如今王爷虽未登基,可与登基之后又有什么分别?” “陛下才刚驾崩,六皇子身死,皇后又去了太庙,外间议论王爷的人不少,王爷想来是想要缓些日子再登基吧。” “可是……” 古尔翰皱眉,他怎么觉得孟少宁不像是霍禾元说的这样? 孟少宁若是在意外间那些人的话,当初也不会直接带兵攻入皇城,当着所有人的面斩杀了那么多人,更将亲母送走,逼死了亲弟弟,他要是真在意名声,也不会用这么决然的手段来争夺皇位了。 可是还没等古尔翰说出话来,霍禾元就直接伸手推了推他。 “好了,别可是了。” “王爷登基不登基,不都是咱们主子,我们辅佐他登基,他定会记得当初承诺,况且你也应该知道王爷向来重情义,就算他一直只是献王,他也会庇护咱们。” 霍禾元一边推着古尔翰朝前走,一边说道: “王爷眼下不登基,想必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今儿个大过年的,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我那大儿子前些日子得了两瓮好酒,我一直没舍得启,今儿个便宜你了。” “走,我请你喝酒。” “霍禾元,你等等……” “等什么啊,感激吧,府里酒菜都备好了。” “可是我还有事情问你……” “有什么好问的,等明儿个再说,今天先喝酒!” 古尔翰还有话没说完,可是霍禾元摆明了不想跟他再说,推攘着他就朝着宫外走,最后古尔翰也只能收了那些没有问完的话,顺着霍禾元一起出了宫。 …… 第2852章 这慕容家的天下,由我说了算!(一) 后宫之中,伏猛也问了孟少宁同样的问题。 “四爷,你为何一直不登基?” 孟少宁身上多了件龙纹披风,同样的素白锦色,在白茫茫的雪色映衬之下本该毫无存在感的颜色,穿在孟少宁身上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孟少宁手指拢在袖中,淡然回道:“登基做什么。” “可是,你如果不登基,终究会有人不死心……”伏猛说道。 孟少宁失笑:“死心不死心,看的不是皇位上的那个人是谁,宗蜀皇庭存在了这么多年,那皇权分离之下,皇位之上的人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他们要是不愿意死心,就算是我登基了也照样该谋逆谋逆,谁还能顾全着皇位上是谁不成?” “况且你别忘了,宗蜀新皇即位之时,依照惯例须得进入宗庙一个月,这段时日朝中所有的事情便都全数交给皇庭中诸位长老处置。我先前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又逼得皇庭如今节节败退,权势早不如前,那些人怕是恨不得我能早早登基,好能让他们喘口气,给他们时间安排怎么来弄死我。” 孟少宁嘴角轻扬,脸上神色看不到半丝戾气,可言语却是让人生寒。 “我本也没想过要去当劳什子的皇帝,再说,就算我不是皇帝那又如何?” “朝权尽在我手,这慕容家的天下依旧由我说了算!” 伏猛看着孟少宁的模样,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多劝。 孟少宁拢着披风朝前走着,眼见着离正殿越来越远,而且也不是寝殿的方向,四周隐隐能见到白雪山石,伏猛猜到孟少宁要去做什么,眸光猛的沉了几分。 两人走到了一处偏僻山石前时,孟少宁伸手在其中一块凸起的地方按了一下,那原本紧闭着的山石却是突然打开了一道门。 孟少宁和伏猛走进去之后,顺着蜿蜒的地道一路向内,过了一会儿眼前才重见了光明。 里头守着的人听到了动静连忙警惕回头,当见到来人是孟少宁时,他们纷纷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人呢?” 孟少宁说道。 那守牢之人连忙回道:“在里头关押着,只是我们审了许久,她什么话都不肯说。” 孟少宁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摆摆手让那些人先行退了下去之后,这才带着伏猛朝着里面的水牢走了进去。 这处牢房说是水牢,可实际上却是如同“冰狱”一样的地方。 牢房中的水不是水,而是积雪寒冰,人若在其中待上两日,哪怕是健全之人也能被彻底废掉,甚至能活活被冻死的地方。 这里乃是宗蜀皇室秘密监造的监牢之一,以前常用来关押一些皇室之中或者朝臣中不能见光的犯人,后来孟少宁回了宗蜀之后,曾经也因为一时大意来这水牢里走过一遭,险些丧了命。 等他捡回了性命,弄死了当初害他之人,夺了皇权成了这宗蜀皇宫的主人之后,这水牢自然便也成了他用来关押秘犯的地方。 第2853章 这慕容家的天下,由我说了算!(二) 水牢常年放置着寒冰,地底直通外间冰湖,四处都是嶙峋的冰柱,还有几处十分平整的冰镜。 点点烛火映射在那冰镜之上,便显得十分亮堂,不仅半点都不见昏暗,反而那光线尤为刺眼。 孟少宁和伏猛顺着阶梯一路朝里走时,还有闲心开着玩笑:“我记得当初我被皇后的人陷害在这里关了将近一天,那寒气就险些要了我的命。” “那时候只觉得这里就是牢笼,恨不得以后再也不进来,可是如今这么瞧着,反倒是觉得还挺好看的。” 伏猛咧咧嘴:“四爷还说,当初我为了寻你,险些把这皇宫都翻了,谁能想到这看着平平整整的地方,御花园下头居然还藏着这么大一个密牢。” “要不是当时我脑子转得快,逼着皇后身边的人露了破绽,寻到了这里,怕是等我来时,四爷你早就成了冰坨子了,哪儿还有心思笑?” 孟少宁轻笑了声:“是啊,要不是你,我早就被活活冻死了。” 主仆两人在一起多年,孟少宁救过伏猛,伏猛也救过孟少宁,说不清楚到底谁欠谁的多。 只是孟少宁知道,要不是伏猛,他肯定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特别是这次夺权,步步艰险,处处危机,要不是伏猛寸步不离的护着他,他怕是早就死在那前仆后继的刺杀上面了。 “伏猛,等我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就放你去和你妹妹团聚可好?”孟少宁突然说道。 伏猛咧咧嘴:“我跟她有什么好团聚的?” “她早就嫁了人有了孩子,又有主子你暗中照顾着,给他男人了一份安稳差事,日子过得好着呢,我去了她那里怕不是团聚而是让她不自在了。” “我刀口舔血多年,一身的煞气,人瞧着就跟见了鬼似的,还是不要去祸害他们了。” 伏猛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孟少宁的意思,直接咧嘴笑道: “反正四爷身边也没留人,还是让我跟着你吧,我也没什么别的去处,四爷赏我口饭吃就成了,等四爷什么时候嫌我烦了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再考虑走不走。” 孟少宁定睛看了伏猛一会儿,对上他那一口白牙的笑容,沉默了片刻,就移开目光继续朝前走。 两人顺着那寒冰道一路朝里走,等靠近里面水牢时,就看到那处牢中绑着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垂着头,身上还带着血迹,也不知道先前受了多少刑,此时她手脚被缚,脑袋垂了下来看看着像是晕了过去。 伏猛忍不住说道:“四爷,我知道你一直在查妙俞小姐的事情,可是这么长时间,李广延那头时不时的放些消息过来,却从未曾真正见到过妙俞小姐。” “里头那个是个骨头硬的,你之前用锦瑟将她引了过来,又用朝中那几个人还有你自己做饵将她擒获,可是想要她开口恐怕不容易。” “而且她不过是个死士,她能知道妙俞小姐的下落吗?” 孟少宁微侧着头,当看到里面那个应该昏迷的人在听到伏猛的话后,垂下来的手指微动了动。 他开口道:“你真当她只是个死士?” 第2854章 女谋士 孟少宁微侧着头,看着里面那个靠在冰墙之上,垂着头看似昏迷的人,缓缓道:“你真当她只是个死士而已?” 伏猛睁大眼不解的看着孟少宁:“四爷,她不是死士还能是什么?” 孟少宁闻言淡笑了声,踱步走到了牢门之前,嘴里说道: “当初在大燕时,随同南梁朝贺的使臣被人屠杀身亡之后,从中逃出了两个婢女。” “其中一人借用阿俞的模样,借而行刺于我,想要以此乱我和云卿心神,达到她主子想要的目的,而另外一人,却是如同消失了一般不知去向。” “这一年间,皇后和越王几次出手,本该颓丧之势却又突然犹如神助,甚至于他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放弃过往仇怨突然联手,借由袁熙等人几次险些将我压下去。” “若非我早有准备,怕是早就死在了他们手里,而你以为皇后和越王之所以突然改变,是谁在后拨弄风云?又是什么人暗中指点锦瑟,屡次借由一些事情逃脱杀机,甚至那一次于殿中迷惑于我,让我将她错认成了阿俞,差点死于她手中?” 孟少宁垂眼看着牢里“昏迷不醒”的那个女人,目光落在她被寒冰冻得惨白的手指之上: “我曾听闻,李广延身边曾有一名女谋士,名为红雁,虽是女子之身,却师承麓山书院,看似乃是江湖之人,可实则却是出身南梁百年世家狄氏一族,乃是当今南梁左相狄朔胞弟狄阳的私生女狄念。” “狄念出生之时,因身份不堪,且生母出手伤害府中主母,险被狄家处死,是当时还年少的凤煦公主见其可怜,怜悯其身世,将年仅四岁的她接到了身边。” “二十余年前,凤煦公主被南梁送往大燕和亲后不久,狄念便因触犯家规,被逐出了狄氏一族,后不知去向。” “直到凤煦公主之子回归南梁,方才化名红雁辅佐其留于南梁,并将手头所有势力全数交予故主之子,奉其为主,一路辅佐他从一个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大燕废皇子,走到了今日。” 孟少宁说话之间微侧着头看着里面依旧一动不动的女人。 “李广延既想利用锦瑟成事,甚至将我困在宗蜀,拖延宗蜀皇权更迭,借我牵制大燕兵力,无暇插手南梁之事,就断然不可能只派一个死士过来。” “死士之所以为死士,便是一往无前只懂得执行命令,可是南梁距离宗蜀太过遥远,就算是见不停歇一路疾驰,途中路程耽搁情报也足以改变大局。” “李广延敢放手让锦瑟跟我回来,还能在这一年间搅的宗蜀不得安宁,又怎么可能是只派一个没有脑子只懂得杀伐的死士就能办的到的?” “当时李广延意图挑衅大燕的计谋失败,赤邯和大燕陈兵南梁关外,李广延身处困境之中根本无法脱身,而他身边能让他全然信任,又能被他派来宗蜀的,就只有红雁一人。” “所以……” 孟少宁似笑非笑的看着牢中的女人:“我是该叫你红雁,还是狄念?” 第2855章 异瞳 伏猛被孟少宁说的这些惊住,先前南梁的确是送来了不少消息,而且这一年间,无论是孟少宁还是姜云卿他们,都一直在搜索张妙俞的消息,所以有关李广延的事情他们分毫都未曾放过。 当时传回的消息里面,的确是有红雁这么一个人,而且此人立于李广延身边更是如同军事智囊一般的存在。 李广延当初之所以能够在大燕事败之后,顺利去到南梁,甚至让献王和梁帝接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这个红雁替他在暗中筹谋,早早便准备好了一切。 否则李广延当初即使去了南梁,也根本没有可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就积攒出来了一批势力为他所用,让他能够继续在外兴风作浪。 伏猛还记得,当时线报中说,这红雁虽有其人,却如同影子一般,无人见过她的容貌,知晓她的身份。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跑来了宗蜀。 牢里的那人垂着头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于乱发之中露出一双瞧着有些妖异的眼睛来:“不愧是孟四爷,难怪主上对你一直那般忌惮。” 她声音粗噶,容貌看着也寻常,可那双眼睛却是格外的特别。 只因她的眼睛与寻常人不同,那双眸子乃是异瞳。 一只幽黑如墨,而另外一直却是如同绿玛瑙般的颜色。 孟少宁目光顿了顿:“异瞳?” 他若有所思, “难怪当年狄家容不下你和你母亲,想来外界盛传的你母亲谋害府中正室,才被惩处的事情也不是真的吧?狄家是害怕你这双天生异瞳为人所知,被当成妖邪,所以才容不下你们活着?” 红雁手脚被缚,那长长的铁链让得她无法挣脱,甚至连起身都难。 她就那般半靠在冰壁之上,脸色被寒气冻得森白。 “四爷慧眼如炬,我母亲乃是外族之女,天生眸色便与人不同,我那便宜爹当年看中我母亲美色,花言巧语将她骗回了一方小院之中,瞒着所有人跟我娘行了拜堂之礼,让我娘傻子似得相信了自己寻到了真爱之人。” “我爹很是稀罕了我娘一段日子,可是时间长了,再过稀罕的珍宝得到手后便也失了吸引之礼,我爹开始越来越少的回到那方小院之中,后来更是借口朝中调度,一走便是整整四年。” 红雁靠在冰墙上,说话的时候尤为的费力,嗓子更像是沙石磨蹭似得,难听至极。 她说着自己爹娘的事情时,就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却鲜少看到怨怼之色。 红雁低声笑着道:“我娘啊,就是个傻女人,不知道我爹打哪儿来,不知道他家中还有什么人,只知道他的名字,就将心交给了他。” “旁人谁不知道我那爹是当了负心汉了,可她偏偏却信了他的海誓山盟,傻傻的守在那院子里等着他回来。” “她一个人生下了孩子,一个人将孩子带大,从最初的娇贵小姐变成了满手粗糙,替人浆洗衣物的妇人。” 第2856章 剁了他 “直到四年后,当朝第一显贵之家狄家和洛家联姻,狄家二公子狄阳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新娘子游街之时,我娘才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孟少宁淡淡道:“一个是世家出身,能替他带来青云坦途,为族中带来无边利益即将过门的妻子,另外一个是劳作四年,洗净铅华失了往日娇贵,还生了个异瞳女儿的旧日情人。”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孟少宁“啧”了一声,看着红雁说道:“所以你娘死了?” 红雁点点头:“嗯,死了。” “她受不了欺骗,又觉得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所以就直接跳了井。” “我爹见她死后想要斩草除根,怕我坏了他的好姻缘,更担心我这双眸子被视作妖邪坏了狄家百年声誉,所以想将我也一并弄死,只是没想着被我跑掉了。” 孟少宁摇摇头:“真是可怜。” 他嘴里说着可怜,可是脸上却没有半点同情之色。 红雁仿佛不在意似得,只是对着孟少宁扬起被冻得惨白的嘴角:“对啊,真可怜,所以后来我一刀一刀的将我爹剁成碎块,扔进了我娘跳下去的那口井,让他们去地下团聚了。” 伏猛听着自家主子和里头那个女子的对话,哪怕内力深厚,见惯了生死杀戮,此时却也忍不住打了个寒碜,背脊一阵生凉。 他摸了摸胳膊,只觉得那头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少宁却是扬扬眉:“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让我别白费功夫,你不会出卖你家主子?” 红雁轻笑:“孟四爷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果然最为省力。” 孟少宁站在那里,看着明明成为阶下囚,甚至眼见着即将赴死的女人那般冷静自持的模样,突然勾了勾嘴角:“可是我这人向来执着,我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我知道你骨头硬,想要动刑让你开口不容易,而且锦瑟已死,你也无须忌惮想要安静求得一死罢了,可人生在世,无论是谁总有那么一两处软肋。” “掐住了软肋,便比要了你的命还要有用。” 红雁听着孟少宁这话,心神一震,猛的抬头。 她刚想要问孟少宁这话是什么意思,笑说她从无什么软肋,就见到孟少宁低笑着从怀里拿出来个东西,直接便扬手朝着牢中扔了过来。 那东西不大,落在地上时发出一声轻响,而红雁下意识的朝着地上看了过去。 “这东西,想必你也不陌生吧?” 原本平静的红雁看着地上躺着的那枚玉佩时顿时脸色一变,她猛的从冰壁上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拿那玉佩,等将其握在手里,看清楚上面的纹路之后,顿时脸色大变。 红雁猛的抬头怒嘶声道:“这玉佩你从何而来?!” 孟少宁扬扬唇。 红雁拉扯着身后的铁链起身朝外扑去,怒声道:“我问你,这玉佩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伏猛上前一步吗,想要护着孟少宁,怕里头的红雁挣脱开来伤了孟少宁。 第2857章 他无辜,那我的阿俞难道就不无辜?!(一) 孟少宁却是神色自然的伸手压着他的动作,然后面色温和的看着里头急怒的女人说道: “自然是从玉佩主人的手里取来的。” 红雁瞳孔猛的一缩,厉声道:“你将他怎么了?!” 她身形向前时,身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孟少宁,他只是无辜之人,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沾染过这些事情,更不曾害过你,你不能伤害他!” 孟少宁闻言笑了声,也不知道是在笑红雁的话,还是在笑她突如其来的失态。 孟少宁说道:“无辜?红雁,你几时也这么天真了?” “若论无辜,这世上有谁比阿俞更无辜。” “她年少单纯,心无杂念,手中从未曾染过鲜血,更不曾伤害过任何人,可是她的下场如何?不照样被你们利用,被你们算计,将她当成了最好的棋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作鱼饵来对付她曾经最在意的人?” “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玉佩的主人。” “他若无辜,那我的阿俞呢,她难道就不无辜?!” 红雁看着孟少宁失声道:“你……你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孟少宁冷沉着眼:“当初凤煦公主前往大燕之前,曾经有个相好之人,后来她去了大燕之后两人依旧未曾断过联系,两人不仅鸿雁传书,那人甚至还混进了宫廷禁军之中,屡次与凤煦公主苟且。” “在她入燕宫诞下长子李广延七年之后,凤煦公主再次有孕,只是那孩子却并非是元成帝之子。” “此事惊动了元成帝,甚至在那孩子怀孕八个月时,那人探望凤煦公主时被元成帝捉奸在床,元成帝容不下他们两个,更绝不会让那孩子活下来,所以便下令将当时已经是淑妃的凤煦公主处死,对外宣称她因难产母子俱亡,而那个与宫妃偷情的男人,也被他下令千刀万剐。” 孟少宁看着红雁说道: “你当初险些死在狄家人手里,是凤煦公主救了你,又将你留在身边养了五年,她对你来说是恩人,更是母亲也是姐姐。” “凤煦公主嫁去大燕之后,你便也跟着去了大燕,混在宫娥之中,后来凤煦公主被处死时,你生生刨开了她的肚子,将那本该一并胎死腹中的孩子取了出来,让他侥幸活了下来,还将人带回了南梁。” 红雁原本就被寒气冻得发白的脸色更惨白了几分,眼神慌乱强硬道:“你胡说……什么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 孟少宁嘲讽:“红雁,你刚才也说过我是聪明人,你觉得我既然能在这里说出这些话来,我会没有把握证据,任由你一句胡说就遮掩过去?” “你将那孩子抱回南梁之后,知道以他的身份定然不会有人保他,而那时的你虽然小有权势,可是却未必护得住他,甚至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恰逢那时献王妃怀孕生下幼子,那孩子和凤煦公主的孩子前后只相差半个月。” 第2858章 他无辜,那我的阿俞难道就不无辜?!(二) “你混进了献王府,借着献王妃回府省亲之时,让得献王妃和她身边亲近的仆人,在那次省亲途中全部被山匪所害,连带着幼子也一并被当场斩杀,而你则是以忠仆的身份,抱着凤煦公主的孩子回了献王府。” “你以狸猫换太子的手段,让得你从大燕带回去的那个孩子,成了献王最疼爱的幼子,不仅享受了这么多年越王府的富贵,还让得所有人都未曾怀疑过他的身份。” 红雁听着孟少宁这么肯定的话,就知道孟少宁怕是早已经调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甚至连带着当年的那些隐秘也一丝不漏的全部翻了出来。 红雁没有再试图狡辩,她只是抬头死死瞪着孟少宁,嘶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当年她年岁虽小,可是她却也知道那孩子的身份绝对不能显露人前,所以当年所有知情的人全部都死了,只留下了她一个。 而这些年那孩子以越王幼子的身份留在越王府中,也从未曾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就连越王,也一心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孩子。 孟少宁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又怎么可能知道了当年那些往事? 孟少宁淡声道:“李广延告诉我的。” “不可能!” 红雁毫不犹豫的怒喝出声:“李广延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他怎么可能知道小公子的身份,你休得为了挑拨就来骗我!” 孟少宁说道:“我骗你做什么?” 他垂眼看着满脸不信的红雁说道: “你应该知道李广延跟我,还有他跟燕帝燕后之间的仇恨。” “这一年多时间,我们派了很多探子前往南梁,原本是想要探听李广延的事情,想办法寻了间隙弄死他和献王,却没有想到会无意间发现他囚禁了献王幼子,然后弄了个替身留在那人发配之地,借而掩人耳目的事情。” “我们派去的人觉得奇怪,便顺着去查,原以为李广延不过是想要拿住他,以便在将来能够借着他来要挟献王,可谁知道后来才发现完全不是。” “李广延对他的态度很是奇怪,而且在锦瑟死后,他突然下手想要杀了献王幼子,我们的人将他救下来之后,才觉察出了献王幼子有所不对。” 孟少宁看着红雁说道: “我们的人查过,献王长子的死出自李广延之手,可那位幼子也是你故意让他惹怒献王,好将他驱逐出南梁皇城。” “你知道你那位小公子年岁尚小,根本就争不过李广延,而且你更知道他的手段想要拿下天下有多难,也不想让他手中沾染血腥,所以便假借效忠凤煦公主之子为名,辅佐李广延尚未,想要借着李广延夺下南梁皇位,甚至一统天下。” “等到事成之后,你再趁他不备将皇位抢过来交给你那位小公子,让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了那至尊之位,不然血腥就能捡得这世间最大的便宜。” “红雁,你想得是很好,可是你未免太过小看了李广延。” 第2859章 他无辜,那我的阿俞难道就不无辜?!(三) 孟少宁摩挲着手指,看着牢中脸上完全僵硬,被他的话说的半死血色都不剩下的红雁说道: “李广延早就知道了你的打算,甚至恐怕也知道了他那位弟弟的身份。” “他一直没有动他,不过是因为想要用那人来牵制于你,好让你以为你大计得逞,一心一意的辅佐于他。” “可是等你来了宗蜀之后,他借着献王的手得了南梁皇权,无须再用得上你之时,他又怎么可能留下那么大一个隐患给自己。” 红雁听着孟少宁的话,整个人踉跄着倒退: “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骗我……” “你骗我!!” 这些年,她费尽心思,为的不过就是最后的目的。 如果李广延从头到尾都知道她想要做的事情,那她这些年所作所为简直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自以为自己是布局之人,却没想到到头来反倒是成了他人局中随意摆弄的棋子。 红雁原还想着,等到这次回去之后,李广延便能拿下南梁皇权,她只要想办法在献王面前说上几句,让他们二人起了嫌隙,献王就定会将小公子接回皇城。 等后面她在想办法从李广延手里将皇权拿回来,却没有想到,自己所算计的这些东西人家早就已经知道,而先前所做的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而已。 孟少宁看着不愿相信的红雁,淡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们的人是在李广延手中将你那位小公子救下来的。” “人,我已经安置妥当。” “你若信我,我保他不死,可你若不信,大不了我再将他送回南梁就是。” 红雁听着孟少宁的话,抬头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孟少宁冷声道: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阿俞在哪里?!” 红雁脸色微顿,低声道:“张妙俞吗?”她声音粗噶,抬头看着孟少宁眉宇间隐忍的担忧,突然间便笑了起来,“孟四爷算无遗策,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到,可你也也有算不到的时候。” “张妙俞的确是在宗蜀,只可惜,你亲自处置了她。” 孟少宁脸色一僵,猛的沉喝道:“你什么意思?” 红雁难得扳回了一城,嘴角勾起露出个笑来:“李广延最是嫉恨你和燕帝,燕帝他暂时动不了,可是你……” “孟四爷不妨猜猜看,什么事情有比你明知道心爱之人还活着,苦苦谋算一年处处隐忍只为保她周全,最后却发现她明明曾经就近在眼前,却被自己亲手处置了来的更痛苦?” 孟少宁脸上的血色瞬间消散,伏猛更是一惊,下意识的以为红雁说的是锦瑟。 可是孟少宁却只是慌了一瞬,便安稳了下来。 他直接打开了牢门,朝着红雁走了进去,然后抬脚便将红雁死死的踩在了冰墙之上,让得她脸上刚才扬起的笑瞬间碎了一地。 孟少宁一字一句的寒声说道: “你休要拿锦瑟之事来糊弄本王,她不是阿俞。” “告诉本王阿俞在哪里,否则,本王就叫人将你那位小公子的皮肉一点一点的扒下来,拆了他的骨头装在盒子里给你送过来!” 第2860章 你看本王敢不敢?! 红雁脸贴着冰面,嘶声道:“你敢……” “你看本王敢不敢?” 孟少宁蹲下身去时,脚下力道更重了一些。 “本王知道,你心中或许想着本王既然将他救下来,怕是还想要用他来做些事情,不管挑拨献王和李广延,还是借着他的身份生事,扰乱南梁的局势,本王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要了他的命。” “可是本王告诉你,本王想要挑拨献王和李广延多的是办法,那李广延本王早晚也会跟他清算。” “至于你那小公子,他的命对本王来说,从来都没有那么重要。” 孟少宁脚下轻碾,压得红雁嘴角都溢出了血来,一字一句的寒声道: “阿俞若是安好,本王尚且能让他再活上一段时日,将来处置完南梁或许会放他一条生路,可阿俞若有半点损伤,本王便要十倍百倍的从你那小公子身上讨回来。” “本王还从未亲眼见过千刀万剐的刑罚,到时便在家小公子身上试一试,看看他被你娇养多年的细皮嫩肉,可能熬得住那千刀万剐的痛楚。” 红雁脸颊贴着冰墙,只觉得颧骨都要被脸上那只脚踩碎开来。 她疼的身形痉挛,想要挣扎却是没有半点力气。 孟少宁的话让得她心中生出寒意,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他要是找不回张妙俞,他定然会千百倍的在小公子身上讨回来。 孟少宁垂着眼:“本王最后问你一次,阿俞在哪里?” 红雁身形微抖,对上孟少宁那满是阴暗之色的眸子,失了先前的笃定和平静,颤声说道:“她,在六皇子府。” …… 孟少宁从水牢里离开之后,红雁便猛的吐出口血来,趴在冰墙之上脸色惨白至极,几个侍卫匆匆忙忙的将人抬出水牢,寻人前来诊治,而孟少宁却是身形仓促的从水牢里出来。 孟少宁坐在出宫的马车里面,手中紧紧抓着腰间的穗子,而伏猛亲自在外驾车,手中鞭子飞快的抽着拉车的马,让得马车出城之后在官道上飞驰。 两人耳边仿佛还回响着之前红雁趴在冰墙之上说的那些话。 —— 李广延想要你痛苦,让你们体会求而不得的噬心之痛。 他早就已经将张妙俞送来了宗蜀,并且借着越王的势力让她伪装成了越王麾下朝臣之女。 还记得三个月前,你和越王彼此算计,越王原本想要将此女送到你身边,却被你当成了越王的探子想尽办法的送进了六皇子府,成为了六皇子妃。 而那个被你亲手送进六皇子府的女人,就是你苦苦寻找多时的张妙俞。 …… 六皇子彼此一直怨恨于你,也恼怒越王算计于他,又怎么可能会善待你和越王“联手”送进他府中的女子。 听说那张妙俞入府之后便被人折磨,虽是侧妃之名,却连丫鬟都不如。 六皇子暴戾,动辄打骂,原来的六皇子妃善妒,被她强行夺了正室之位,贬黜成了侧妃,心含怨愤更是屡次对她动手。 第2861章 这个疯子! 上一次听闻六皇子妃所居住的地方走水,六皇子妃虽然侥幸未死,可是却因为害死了六皇子最宠爱的儿子,又伤了侧妃,被六皇子当众鞭打之后,赶去了水月庵…… …… 外间大雪纷飞,寒风呼啸之间,孟少宁耳边回响着红雁说的那些话时,只觉得怒气冲顶。 李广延! 李广延!! 这个疯子!!! 孟少宁眼底杀意凛然,恨不得一刀一刀生剐了李广延,可是他却更怨自己,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当初为什么没有看一看越王送来的人是谁。 六皇子死于宫门前后,他因厌烦六皇子府中之人不肯罢休,皇后屡次替其求情,在将他那母亲送去太庙之后,便亲自下命,将六皇子府中女眷全数没入官役为奴。 …… “还有多远?” 孟少宁掀开车帘朝着外面问道。 伏猛回道:“小半柱香的时间。” 他一边拉着缰绳驾车前行,回头看了眼孟少宁难看至极的脸色,说道: “四爷,你别着急,六皇子当初怨恨于你,借机发难早早就将妙俞小姐贬出了府中送往了水月庵,想来妙俞小姐应当未被六皇子的事情牵连。” “暗卫已经先行一步去了水月庵,妙俞小姐不会有事的。” 孟少宁紧紧咬着牙根,涩声道:“不会有事?怎么可能不会有事……” 六皇子对他有多恨,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当初张妙俞被他当成了越王的探子,直接赐给了六皇子。 他本就是想着让六皇子和越王狗咬狗的想法,所以从中添了不少东西做了不少手脚,原是想着借着那女子挑拨了二人关系,六皇子又怎么可能善待她? 当众鞭打,贬斥出府。 光是想一想,就能知道张妙俞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要不是六皇子顾忌张妙俞是她送进府的,又有老皇帝赐婚在前,恐怕张妙俞连命都没了。 伏猛跟着孟少宁一路走过来,亲眼见证了六皇子和他们之间的不死不休,他如何不知道孟少宁的想法。 看着孟少宁有些苍白的脸色,伏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的好。 半晌,伏猛才一甩鞭子说道: “无论如何,总算知道了下落。” “只要找到了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风雪扑面,落在人脸上时有些生疼。 孟少宁靠在马车边上,望着白茫茫的前方,仿佛透过了风雪看到了什么人似的,低声喃喃:“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 …… 雪越下越大,山中路途越发的难行,而积雪落在树上时,将那些原本高大的树木都压得弯了下来。 深山之中,一道纤细身影背着大大的背篓在积雪中艰难的走着。 她身上穿着的是破旧单薄的衣裳,一头枯黄长发随意用树枝挽着,抓着背篓的手指上满满都是冻疮,而身后背篓里装的木柴高出了她整整一个头。 明明是冰天雪地里,最是寒冷的地方。 可是她每走一步喘出的气息都格外的炙热,连带着额头上冒着汗珠子,脸色也是通红。 第2862章 阿俞,是我(一) “走快一些!” 在她前面,有个穿着厚厚青色棉袄的尼姑,她手上撑着伞,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子,大声道:“这么大的雪,再不快点走待会儿就回不去了!” “好……好……” 张妙俞喘息着,试图走快一些,可是积雪太深,身后的背篓也太重。 她头发上已经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因为想要走快一点儿,抬脚时却勾住了埋在积雪下面的藤蔓,整个人“啊”了一声后,直接便摔进了雪里。 身后的木柴散落了一地,张妙俞倒下去时刚巧撞在了上面,眼看着那树枝正对着眼睛,张妙俞慌乱间朝着旁边一动,那树枝便划过她眼角的地方,险些弄瞎了眼睛。 张妙俞疼的“嘶”了一声,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上躺了下来,伸手一摸,便看到刺眼的猩红。 张妙俞尚且来不及起身,就听到一声空响,紧接着身上一疼,一根棍子便落了下来。 “废物东西,让你背点柴火都背不好,你还能干点什么事情?” 那尼姑半点没有出家人的慈祥,反而眼底满满都是恶意。 看着地上因为吃痛蜷缩起来的张妙俞,她嘲讽骂道:“你以为你还是大家小姐,还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妃?我告诉你,你如今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妇而已。” “要不是师父心善愿意收留你,你这会儿早就跟六皇子府的那些人一样,成了阶下囚被卖去官窑给人糟践了。” 她说话时手里的棍子朝着张妙俞身上打,像是发泄一般,等打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扔掉了棍子骂道: “连点柴火都背不动,今儿个别想吃饭了。” “还趴在地上干什么,装死呢?!还不赶紧将柴火捡起来,要敢偷懒,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张妙俞脸上糊了血,身上疼的更是直打哆嗦,可是她却没有说话,只是在那尼姑发泄完了之后,撑着身子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咬着嘴唇抓着那背篓,将散落在地上的木柴一点一点的装进去。 她低着头时,看着雪地里落下的红色,还有被冻得红肿的手时,眼泪啪嗒啪嗒的朝下落,可是她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怕被不远处的人听见。 这里没有人会心疼她,也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 要是被发现哭了,待会儿换来的就是更加残忍的一顿打。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了宗蜀的,更不知道是为什么被送进的六皇子府,她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当初还在大燕的时候,那后来她一直都是迷迷糊糊,从未曾清醒过来。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了这般田地。 在六皇子府时,那些人动辄打骂,后来被送来了水月庵后更甚。 她试过逃跑,可每次被抓回来之后,就会被打的下不了床,最严重的时,她甚至以为自己会死在了那些棍棒之下。 张妙俞甚至已经有些忘记了以前的日子。 爹爹,娘亲,云卿姐姐,还有阿滢…… 第2863章 阿俞,是我(二) “砰!” 身后有人一脚踹了过来,原本蹲着的张妙俞整个人扑在了地上,额头撞在雪里的石头上,整个人眼前泛黑。 那尼姑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混着血水的泪,哪怕瘦的厉害,可她眼睛依旧漂亮。 那尼姑脸上皮肤上满是褶皱,见状满是嫉恨,抓着之前被扔掉的棍子就打了起来。 “贱蹄子,还敢偷懒。” “白白养着你在庵中已经是宽宏,要不然早将你扔出去喂了野狼,让你干点活还这么慢腾腾的,我看你就是不打不舒坦!” 她手上的棍子不断朝着张妙俞身上落去,像是想要一次将她打服了似的,手上的动作半点都没留情,反而看着满脸木然的女孩越大越狠。 这水月庵本就是京中许多人处置府中犯错的妇人的去处,这尼姑当初未曾来此之前也曾经是家世不错的贵妇人,只因为丈夫纳了小妾,她动手伤了那人,就被府中寻了借口送来了水月庵。 庵堂里大部分的女人都是这么来的,本就满心的怨气,来了之后更是被人磋磨。 等她们熬过来之后,人老珠黄再无可能回去之时,便也学着先来的那些人一样,恨不得将自己曾经遭受过的全数还给那些新来的人。 张妙俞模样漂亮,又是六皇子妃,教训她时这尼姑只觉得心中格外的满足,就好像将那些富贵人都踩在了脚底下,回到了当初还在府中的日子。 尼姑不断的打着,而张妙俞则是抱着头蜷缩在雪地里,任由身上疼的骨头仿佛都裂了,可是她却连半点喊痛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孟少宁和伏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两人睚眦欲裂。 “伏猛!” 伏猛手中拿着的伞猛的合起便朝着那边扔了过去,直接将原本还欲再打的尼姑击飞了出去,而孟少宁则是快步上前,走到那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儿身边。 女孩儿紧紧抱着头,身上四处都可见血迹。 她消瘦的几乎皮包骨头,就那么蜷起来时,如同幼兽一般簌簌发抖。 孟少宁眼睛瞬间通红,仿佛被人攥紧了心口似得,疼的恨不得以身代她,他取下披风将女孩包起来,蹲身抱着她时,就感觉到她仿佛害怕似的,满是抗拒的朝外闪躲。 “别,别打……” 孟少宁喉间一滚,顿时便湿了眼眶,他一把将女孩抱进了怀里,低声道:“阿俞。” 沙哑的声音唤着熟悉的名字,张妙俞身形颤抖。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敢抬头,不敢应声。 她只是抱着自己闪躲着,却逃脱不掉。 孟少宁看着她害怕的样子,低头抵在她脏兮兮的发间,沙哑着声音道:“阿俞,是我……” 这一次,张妙俞听清楚了,她听到他叫自己“阿俞”,她听到这声音好像很是熟悉,明明失望过无数次,可她依旧忍不住将手松开了一些,微微抬头看着身前的人。 当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模样时,张妙俞只觉得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害怕、惊惧都像是潮涌一般涌了上来,无穷无尽的好像要将她淹没一样。 第2864章 别怕,我在这里 “孟四叔……” 女孩儿眼泪瞬间而下,紧紧抓着他胸前衣襟,像是害怕他消失一般,靠着他时像是抓着水中浮木,哭得不可自己。 那求助无门,逃脱无望的绝望。 那害怕至极,却毫无希望的惊惧。 那所有遭受的委屈,所有经历的苦难,最后全数化作了一句呜咽。 “孟四叔,我怕…” 孟少宁抱着哭泣的女孩儿,听着她低低的声音,眼泪瞬间砸落。 哪怕如伏猛一般见惯生死之人,此时看着那个本该是娇俏天真的女孩儿变成这般形消骨枯的模样,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这群畜生! 孟少宁环着张妙俞,将她裹着披风抱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中低声道:“别怕,我在这里,我会守着你。” 他低头看着张妙俞脸上的血,抱着她一边朝着外面走去,一边回头满是杀意的看了眼那个瘫倒在雪地里的尼姑,寒声说道:“别叫她再出现在我眼前。” 伏猛看着孟少宁走了之后,垂头看着地上那个尼姑。 那尼姑虽然不认得孟少宁,可是却认得他身上的料子和那不容忽视的贵气。 她被伏猛看得脸色雪白,声色内荏的说道: “你不能杀我,我是水月庵的人,皇后娘娘也曾来庵中祈福……” 伏猛嗤笑了一声,直接一把提着那尼姑的后脖颈。 那尼姑顿时没了底气,吓得尖叫出声:“你放开我,我不是有意伤了静的,是六皇子府的人,是他们说了静伤了六皇子侧妃,要好生折磨了静,不叫她安生的……” “我只是奉命行事,我不敢不从,你放了我……你放了我!!” “砰!” 伏猛直接将人甩在了地上,直接一脚踹在她身上,疼的她惨叫出声。 “六皇子府?” “六皇子早就已经死了,他府中女眷也早已经没入了官役,他们如今自顾不暇,哪还能让你折磨他人?” 伏猛满是厌恶说道, “你自己恶毒,还想赖在旁人身上,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有你这般的出家人,那水月庵怕也不是什么清静之地,有你们这些人守着佛前,也不怕污了那漫天神佛。” 伏猛想起刚才这人殴打张妙俞的情景,还有她嘴里那些恶毒的话。 他直接对着身旁站着的人说道: “拆了她的骨头,废了她手脚,将她扔进狼窝里!” 他们之前来时,见到野狼痕迹,想来附近常有野狼出没。 如眼前这尼姑这般恶毒之人,杀了她太过便宜她了。 拿她去喂狼,也算是替她积了阴德。 “不……你不能……” “放了我!” “你们不能……” 站在伏猛身旁的人闻言直接上前,拎着那尼姑就朝外走。 那尼姑吓得面无人色,嘴里尖叫出声。 伏猛冷冷看了她一眼后,就直接转身大步朝着前面的孟少宁追了过去,片刻之后才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惨叫声。 怀里的女孩儿猛的一抖。 孟少宁将她抱紧了一些,低声道:“别怕,她罪有应得。” 张妙俞靠在孟少宁怀里,听着他的声音,这才缓缓安静了下来。 第2865章 别丢下我 怀中的女孩儿轻飘飘的好像完全没有重量。 直到抱着张妙俞,感觉到她有些硌人的骨头时,孟少宁才更加清晰的知道她瘦成了什么样子。 孟少宁小心的替她擦掉了脸上的血迹,这才能瞧见她如今的模样。 以前的张妙俞脸颊圆润,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两个酒窝,像是小太阳一般能够温暖身边所有的人,而此时的张妙俞却是有些形消骨枯,脸颊瘦的只有巴掌大小,脸上往日的圆润消失了干净。 她脸色枯败蜡黄,嘴唇干裂的厉害。 哪怕孟少宁在旁,她依旧下意识的曲着腿蜷缩着身子,而那双因为消瘦而显得大的过分的黑眸之中满是警惕和害怕。 像是受了惊的小兽,张妙俞眼睫轻颤着,手指紧紧抓着孟少宁的衣角。 几人回了水月庵后,孟少宁将人抱进了屋中,伏猛看着这般受惊的张妙俞,想要上前说话,可是张妙俞却是朝着孟少宁身后躲去,身形吓得直抖。 “妙俞小姐,我是伏猛…” 伏猛下意识说道。 张妙俞却是将头躲在孟少宁身后,脸颊贴着他的背,手中拉的更紧了些。 “别过来!!” 她颤声说着,身子颤抖:“别过来……” 孟少宁见状转身环着她,让伏猛退走之后,这才低声道:“不怕,阿俞,我在这里,别怕……” 孟少宁看着张妙俞身上的血迹,还有她满手的冻疮,满是心疼的说道:“阿俞,你身上受了伤,我让丫环进来给你处理一下好吗?你别怕,我就在外面守着你,谁也不会伤害你的。” 张妙俞闻言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摇头。 “阿俞……” 孟少宁伸手覆上她枯黄甚至结在一起的长发上,半点都没有嫌弃她脏的意思,轻轻摸着她的发顶说道: “听话,你身上伤势不轻,清理之后太医才能替你诊治。” 张妙俞依旧摇头,手抓的更紧了些,颤声道:“我不要。” 她干裂的嘴唇上全是一道道的口子,说话时声音带着哀求: “孟四叔,你别丢下我……” 孟少宁手心一紧,心疼的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阿俞,他的小鱼儿。 她本该富贵企及,本该恣意张扬,可如今却变的这般小心翼翼…… 孟少宁眼中发涩,突然抬头到:“伏猛,让人送热水进来,你们两个,替阿俞清洗更衣。” 见张妙俞满心的抗拒,不愿意让人上前。 孟少宁拉着她的手说道:“我蒙着眼,就在房里陪着你,你别怕,我牵着你。” 房中同来的两个宫女,还有那位太医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们曾经见过孟少宁对女色半分不在意的模样,更见过他对敌人心狠手辣的决绝。 当初孟少宁对六皇子时毫不留情,半点不曾在意他与他之间的那丝血脉关系,这次突然被孟少宁带出宫中前来水月庵时,知道他们要见到的那位是六皇子妃已经足够惊奇。 而此刻见到孟少宁对着这个脸色枯槁蜡黄,半点都瞧不出美色的女子这般迁就,甚至可以说在意的过分的样子时,更是震惊的眼睛都要脱出眶外。 第2866章 弟媳? 他们要是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少女,就是当初被六皇子赶出府邸的六皇子妃。 虽然这些人早就听闻过六皇子和后来入府的六皇子妃夫妻不睦,而且六皇子妃这个名头名存实亡。 可是…… 她毕竟还是六皇子妃啊。 这是皇上赐婚,是六皇子明媒正娶的正妻,而且他们没记错的话,直到六皇子死时,也未曾传出过他休妻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女子的身份依旧是六皇子的正妃,是显王的弟媳。 可是现在这情况,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显王对她绝非是对待“弟媳”那么简单。 在场的都是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孟少宁对着张妙俞时的不同,还有他眼底半点掩饰都没有的情谊。 几人几乎不用想象,都知道一旦这消息传扬出去,会引来多大的波澜。 他们都是神色震惊,微张着嘴心神晃动,只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对上了孟少宁的目光。 孟少宁就那么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这几人就几乎同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连忙垂着头。 不管显王和这女子如何。 也不管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都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多管闲事的人向来命不长。 甭管这事儿到会不会引起轩然大波,那都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孟少宁眼神警告了几人后,这才收回目光,对着张妙俞柔声道:“阿俞,让她们帮你清理一下,好让太医给你瞧伤,你放心,我在这里陪着你。” 张妙俞十分抗拒他人的靠近,直到孟少宁眼睛蒙上了布条,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旁,一直牵着她的手,张妙俞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让那两个宫女近身伺候。 褪下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裳,哪怕两个宫女见多识广,看到张妙俞身上时也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张妙俞很瘦很瘦,瘦的可以说是皮包骨头,她胳膊和腿细细长长的,好像一折就会断掉,身前甚至能清晰看到那皮下包着的肋骨。 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完好的肌肤,青青紫紫的眼色遍布四肢和腰腹,而在她后背和腿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比较严重的伤疤,看上去疤痕很是狰狞,应该是早前的旧伤。 两个宫女都是满眼震惊,要不是知道眼前这女子是曾经的六皇子妃,她们都要以为她们看到的是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甚至就连难民,怕是都没有眼前这女孩儿这般严重的伤势。 两人一时的安静,让得孟少宁心中一紧。 “松灵。” 孟少宁开口。 被他唤了的那名名叫松灵的宫女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王爷,张小姐身上的伤口极多,而且腿脚和四肢都有冻伤溃烂的地方,怕是不能沐浴。” “奴婢和松榆先替张小姐擦洗一下,等太医看过之后再好生处理。” 孟少宁紧抿着嘴角,点点头:“小心些,别碰到伤处。” “是。” 松灵和松榆是孟少宁极为信任之人,两人也看出来孟少宁对张妙俞的看重,所以应付起来时格外的小心。 第2867章 我陪着你 两人扶着张妙俞走到一旁,取了热水浸了帕子替她擦洗着身上,只是张妙俞身上就没有完好之处,哪怕她们小心避开了伤口,可是疼痛却依旧难免。 张妙俞疼的咬紧了嘴唇,下意识的抓紧了孟少宁的手。 而孟少宁感觉到手指上的力道,哪怕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却依旧感觉到了张妙俞的心境。 他安抚的握了握张妙俞的手,碍着她手上的冻疮,孟少宁不敢太过用力,只是虚握了一下,柔声道:“别怕,忍一下,等太医看过就没事了。” 孟少宁的长相本就温润如玉,而当他这般柔声说话的时候,如同春风抚平了张妙俞所有的不安。 张妙俞渐渐安稳了下来,光着坐在那里。 看着蒙着眼睛的孟少宁,还有两人一直未曾松开的手,张妙俞知道他们这样于理不合。 可是她不敢放手,甚至到现在都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是在梦中。 她曾经无数次梦到云卿姐姐,梦到阿滢,梦到爹爹和娘亲将她救了出来,可是梦醒之后却什么都没有,而是日复一日的折磨。 张妙俞害怕。 她害怕眼前这些不过是一场梦,更怕她一放手,孟少宁就会消失不见,而这梦也会跟着醒过来。 松灵和松韵的动作极快,没用多久,便替张妙俞擦洗了一遍。 两人替她换上了一身狐皮袄裙,然后将她有些打结的长发小心拆开,取了胰子清洗干净之后,那边已经取下了布条的孟少宁上前,亲自拿着帕子替张妙俞擦着头发,一边吩咐道: “去叫赵太医进来。” 太医本就守在门外,得了话便快速进来。 他只是看了眼孟少宁手中动作之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上前替张妙俞看诊。 张妙俞从被送来了宗蜀之后,几乎从来都没有安稳休息过,先前在六皇子府中时,她便没有安稳过一日,后来来了这水月庵后折磨更甚。 她夜里从来都不敢睡的太熟,既是怕睡着了之后会被当做偷懒殴打,更怕睡着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张妙俞本就劳累,再加上之前受伤流了太多血,靠着孟少宁待着温暖至极的屋中时,她卸了心防。 等孟少宁替她擦干头发时,低头便看见她靠在他胳膊上睡了过去。 只是哪怕睡着时,她也依旧抓着他衣角未曾松开。 孟少宁心疼至极,他小心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张妙俞小心放在了软榻上,取了被子过来盖在她身上,而那头替张妙俞诊治的赵太医也收回了手。 “王爷……” “嘘!” 孟少宁朝着赵太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头看了眼张妙俞,就见她眉心紧皱着。 他伸手轻拍了拍她,替她抚眉哄着她沉睡过去后,这才脱了身上被她紧紧抓着的外袍放在她枕边,对着松灵二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生守着,阿俞醒了立刻来叫我。” 吩咐完后,孟少宁才带着赵太医出了厢房。 伏猛正站在外面,而水月庵的那些尼姑则是簌簌打抖的跪在外面的雪地里。 第2868章 影响寿数 孟少宁扫了那些人一眼后,就直接开口道:“赵太医,她身子可有大碍?” 赵太医摇摇头:“不怎么好。” 孟少宁面色一紧,而伏猛则是皱眉急声道:“什么叫不怎么好?” 赵太医说道:“张小姐身上伤势极多,各处冻伤也有不少,这些都是皮外伤,并不难医治,只是张小姐先前怕是受过内伤的。” “她体内脏腑皆有损伤不说,身体的脉象更像是曾经服食过一些致人虚弱的药物,后来虽然停了却一直未曾好生调理,再加上后来的这些磋磨,张小姐的身子亏损的太厉害了。” “微臣方才替张小姐把脉时,她脉象虚弱漂浮,如无根浮萍无处着力,乃是大损的迹象,就算是之后好生调理,怕是……” 赵太医顿了顿,满脸的迟疑。 孟少宁追问:“怕是什么?” 赵太医叹口气:“怕是会影响寿数。” 孟少宁身形踉跄了半步,哪怕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可是听到了赵太医的话后,他却依旧有些站立不稳。 “多久?”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可是赵太医却是听懂了,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如能好好调养,取珍贵药物温养性命,应当能熬过三十。” “砰!” 孟少宁狠狠一拳砸在了墙柱之上,手上鲜血淋漓。 伏猛也是红了眼睛,怒声道:“怎么可能三十?妙俞小姐还这么年轻,虽有损伤难道就不能慢慢养回来吗?!” “我听闻不少先天体弱之人,后来都能调补回来,妙俞小姐怎么就不行?!” 赵太医看着两人模样,摇摇头道: “张小姐的情况和先天体弱本就不同,体弱之症能够调养回来的极少,而且大多都是在幼时便一直温养。” “而张小姐却是根骨长成之后才折损了根底,就如同本就长成的大树被掏空了躯干,斩断了根茎一般,而且脏腑受损本就难以医治,就算能保性命,往后也是体弱多病,稍一不适便缠绵病榻……” 见孟少宁脸色煞白,紧紧抿着嘴唇眼底满是阴沉之色。 赵太医不敢再继续说下来,低声道: “不过这也只是微臣一家之言,许是微臣医术不精,王爷可寻旁人再替张小姐瞧瞧。” 孟少宁心中疼的厉害,脸上也不见血色,他站在那里良久,才声音沙哑的说道: “此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更不能让阿俞知道。” “你这段时间好生替阿俞诊治,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到宫中去取,如果宫中没有,就告诉本王,本王让人去寻。” 赵太医听着这话,心中将张妙俞的地位又提高了许多,连忙点点头: “王爷放心,微臣明白。” 赵太医退了下去,他们这次来水月庵本就是临时起意,所以身边根本没有带太多的药材。 他留下了一些外伤和冻伤用的膏药之后,又替张妙俞扎了针,让她能够睡的更加安稳一些,这才先行回了宫,去准备张妙俞回去后要用到的那些药材。 第2869章 烧了着污秽之地 赵太医走后,伏猛才红着眼睛说道:“四爷,这水月庵的人全在这里了。” “我方才已经问过这庵中之事,这些尼姑里面有一些人原本是高门大户世家中人,只是因为犯错被送来了这里,她们心怀怨愤,长久不得离开便扭曲了性子,以折磨那些被族中舍弃送来此处的贵女贵夫人为乐。” “妙俞小姐来的时候,是顶着六皇子妃的名头,所以便成了她们的新玩具。” “先前在山中被处置的那个老尼姑平日最甚,而其他这些人也都不干净,个个都曾经对妙俞小姐动过手。” “妙俞小姐被送来水月庵的时候,六皇子府的人曾经吩咐过要她们好好照顾她,而这些人得了六皇子府那位侧妃的好处,便往死里折腾妙俞小姐。” 那些尼姑折磨张妙俞的手段层出不穷,有些甚至让伏猛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恶毒。 寻常克扣饭食,殴打取笑都是轻的。 这些尼姑中不少人性情扭曲,惯爱看着比她们高贵的人在她们面前苦苦挣扎。 她们能在大冬天的时候,让张妙俞在冰天雪地里面爬着擦拭庵中阶梯。 也能在她睡着时将她扔进水缸里,险些活活溺死她。 更曾经有人诬赖张妙俞偷取饭食,将她痛打一顿之后绑着吊在树上一整夜,险些吊废了她一双手,等她从树上下来之后,就病了整整七日,差点没有熬过来…… 伏猛本就模样吓人,那身高体型往那一杵,甚至不需要严刑拷打,只是满脸狞色的一巴掌拍碎了桌子之后,那些尼姑便吓得招了个一干二净。 伏猛并没有说的太全,可只是说的那么一些,就足以让孟少宁生出滔天的杀意。 那些尼姑跪在雪地里,感觉到孟少宁起了杀心时,都是哭了起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我们都是奉命行事,我们只是一时贪心……” “王爷饶了我们,求王爷饶了我们……” 院子里的人哭得狼狈至极,此时都是后悔极了之前做的事情。 这水月庵里被折磨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谁能想得到那个被六皇子遗弃的女人,居然还能攀上如今当权的显王,要是早知道这样,给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那么对张妙俞。 孟少宁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供着香火的前殿,冷然出声: “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却不想居然养出了你们这种恶毒之人。”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折磨人,那便好生体会体会。” 孟少宁寒声道: “伏猛,让人将她们送去人奴营,每日掌嘴二十,五日一杖责。” “告诉人奴营管事的人,让她们做最低贱的事情,不准她们死了,本王要将她们加诸在阿俞身上的痛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院中那些尼姑都是猛的抬头,满脸惊恐的看向孟少宁。 人奴营,那可是比抚军营还要更恐怖的地方。 抚军营的女人进去之后,虽说做的是皮肉生意,可好歹还算是个人。 第2870章 他孟少宁从不信命! 虽说失了尊严,被人玩弄,但是只要还活着,等年岁渐大时还有出来的可能。 可是那人奴营却是真正全是血腥阴暗的地方。 那里进去了之后,便没了任何的希望,没了将来。 在那地方,人命如同牲畜一般低廉,里头的人全是重犯,他们做最低贱的事情,随意能遭人践踏,而一旦进了那里,就真的永远都看不到将来了。 “王爷,王爷我错了!!” “王爷饶命啊,王爷……” “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伤害了静,我们真的只是一时贪心。” “是六皇子侧妃,是那侧妃想要了静的命,我们错了,王爷饶了我们吧……” 院中的那些尼姑都是跪在雪地里哭喊起来,不少人都想将事情推到六皇子那位侧妃身上。 只可惜孟少宁和伏猛都不是心软之人。 孟少宁冷眼看着她们求饶,而伏猛更是直接挥手让人上前堵了她们的嘴,将人拉了下去。 孟少宁看了眼水月庵寒声说道:“等我们回宫之后,让人烧了这污秽之地。” 伏猛点点头应下来。 孟少宁在外间站了许久,对着那漫天风雪时,只觉得心头都生着寒意,更像是被什么紧紧攥着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耳边一直回响着刚才赵太医的话。 亏损了根底,年不过三十…… 这难道就是阿俞的命? 可是,为什么? 阿俞从未曾做过什么事情,她甚至连半点血腥都未曾沾染过,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些? 不…… 不会的! 孟少宁握着拳心,他孟少宁从来都不信命! 若是认命,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孟少宁眼神沉厉了下来,“伏猛,传讯给左子月,让他回来,如有可能,让南宫淮也一并来宗蜀。” 伏猛想起左子月和南宫淮的医术,想着他们连当初伤重垂死的姜云卿都能救回来,甚至还保住了两个孩子。 那时候姜云卿的伤势极重,所有人都说救不回来。 可是左子月和南宫淮却是生生将人从阎王殿拖了回来,连带着让她们母子平安。 如今赵太医说张妙俞没得救,可是还有左子月他们。 有他们在,说不定能让张妙俞恢复过来。 伏猛想到此处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神色振奋道:“对,还有子月他们,四爷,我这就让人传信给小小姐他们。” …… 水月庵一场大火,虽然让人意外,可是那水月庵毕竟不是什么重要之地,所以只是被人议论了几句就淡了下去。 孟少宁将张妙俞带回了宫中之后,便命所有太医着紧照顾着张妙俞的身子,而伏猛送出去的信也被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大燕。 君璟墨得了信后,直接便带去给了姜云卿,而彼时姜云卿正在跟陈滢说着左子月那个代替左家前来京城,替他向陈家提亲的兄长。 左子月的大哥叫左子峥,比左子月大了十余岁。 比起左子月的古怪脾气,左子峥无疑要沉稳的多。 他的医术比不上左子月,可是言谈举止却更加从容,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第2871章 婚事 左子峥这次来京的目的,就是替左子月提亲,而他在亲自拜访了陈家之后,也曾来宫里走过一趟,见过了姜云卿和君璟墨。 姜云卿二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无关医术,无关样貌,而是在为人处事上面。 左子月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与人相交之时都是谦逊有礼,一举一动都能够看得出来教养极好,而左子月这个脾气古怪的家伙显然才是那个左家的“另类”。 左子峥这次来陈家提亲所准备的聘礼,哪怕是以陈家的家世也有些惊着,那礼单和送到陈家装着聘礼的马车,一排摆开时直接堵了陈家门外的那条大街。 姜云卿听着陈滢说着话,手里逗着已经将近三个月大两个小家伙。 两个孩子已经全然长开,粉嘟嘟的小脸,长长的眼睫,笑起来时露出粉嫩的牙床,大大的眼睛像是黑玛瑙似的,好看的像是年画里的胖娃娃。 比较寻常人家的孩子,或许是拓跋族血脉的原因,清欢和卿安都格外的早慧,三个月大便能翻身也能辨人,而清欢那小手里的劲儿更是大的有些惊人。 清欢性子皮,平日里伺候的奶娘和宫女不小心时都会被她伤着,所以大多时间都是卫嬷嬷亲自带着,反倒是卿安格外的乖巧。 此时清欢小手里抓着拨浪鼓“噼里啪啦”的摇着,一手扯着卿安的手,嘴里“啊啊”的叫着,像是想要让卿安看她。 卿安挣扎着想要清欢松开,却不敌她力气,急的脸都有些泛红。 “坏丫头,又欺负弟弟。” 姜云卿一边握着清欢的手,怕她扯疼了小儿子,等她松开之后,姜云卿才伸手捏了捏清欢的脸颊。 等安抚住了两个小的,姜云卿这才抬头对着陈滢说道:“所以你这是怕左家的聘礼给的太多了?” 见陈滢点点头,姜云卿失笑: “你呀,别的女子都是怕夫家聘礼给少了,不够体面,你倒好,反倒是怕给太多了。” “左家世代行医,往上几代救过达官显贵数不胜数,家底远比外人所知道的要丰厚的多,虽然送的聘礼的确是多了些,可对他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聘礼给的越多,也就代表左家对你这个媳妇越满意。” “你好生受着就是了,担心什么?” 陈滢闻言说道:“我知道,子月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些聘礼对于旁人来说,真的是太多了。” “云卿姐你没瞧见,大哥当时让媒人将聘礼单子给祖父,领着祖父去看那些装着聘礼的马车时,祖父都傻了眼了。” “我娘从祖父那知道聘礼单子的时候,惊得都坐不住,生怕子月是将家底全部掏空了来全我的颜面,还悄悄让我劝劝子月别光顾着面子,免得往后日子不好过。” 陈滢想起那天自家祖父和母亲满是惊愕的模样,便有些无奈。 别说是祖父他们了,就是陈家那些族亲,还有先前笑话母亲将她“低嫁”,瞧不上左子月容貌,甚至觉得她瞎了眼睛的叔伯婶娘也个个惊呆了眼。 第2872章 瞎操心 谁都没想到左家会弄出这么大的排场来。 那一车车的聘礼,惊动了所有陈家的人。 姜云卿哪怕没有亲眼瞧见,光听陈滢说也能想象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她多少有些理解左子月的心情。 先前崔家的事情,虽然陈家释怀,也没有追究左子月当时所做,可终究有不少人暗中议论此事,而且左子月的容貌不比旁人,陈滢多少也会被人指点。 左子月让家中送来这么多聘礼,甚至大张旗鼓的向陈滢提亲,就是为了堵住那些外人的嘴。 见陈滢脸上笑盈盈满脸幸福的模样,姜云卿笑着道:“听你这口气,你母亲接受子月了?” 陈滢点点头,只是脸上有些不自在。 陈夫人态度变化的快,先前还死活看不上左子月,可是等左家的聘礼送来之后,她却是格外的热情。 那样子,看着像是因为那些东西才改变似的。 姜云卿瞧了陈滢一眼,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柔声道:“你别胡思乱想,这世上若是有什么人是纯然为了你好,那定然是你母亲。” “陈夫人不满左子月,是因为觉得他于你不甚匹配,怕你将来过的不好,而如今对他态度转变,也是因为知道左子月对你一心一意,而且也有能力让你过好。” “寻常人或许会觉得你母亲市侩,可你要清楚她为什么如此。” “若非是在意你,凭她的身份和陈家的地位,她绝不会跟人这般计较。” 陈滢叹口气,低声道:“我知道的,母亲对我很好。” 姜云卿见她没有钻了牛角尖,这才放下心来,转而问道:“左家前去提了亲,那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陈滢见她转了话题,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定了,定在七月二十三。” 姜云卿算了算,抬头:“还有半年啊……” “嗯。” 陈滢柔和说道:“先前徽羽送来药引过来,子月说他要回左家一趟,借着他家中的药泉除了身上的毒,而且母亲先前替我准备的那些东西,之前全部送给了阿玥,嫁衣妆奁什么的都得重新准备,也需要时日。” 以前陈夫人替陈滢准备了不少嫁娶之物,可都用在了崔然和陈玥身上。 陈夫人心中虽然已经释怀,没有计较陈玥帮着陈滢骗她的事情,可是陈滢毕竟是她最疼爱的女儿,陈夫人怎么能舍得她的婚事不如陈玥。 所以陈家和左家在商量婚期的时候,便往后延了些。 一是让左子月有时间回左家去调理身子。 二也是给陈夫人时间帮着陈滢准备嫁妆和一应物什。 姜云卿说道:“也好,有时间筹备,免得太过仓促,等晚些时候,我会让宫人将赐婚的圣旨送去陈家,至于添妆的东西,等你出嫁时再送给你。” 陈滢脸上浮现些娇羞,低声道:“谢谢云卿姐姐。” 姜云卿跟陈滢说着话,一边逗弄着躺在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玉心的声音。 “陛下。” 君璟墨来了? 第2873章 灯下黑 姜云卿听见外间的声音抬头,就见到门前暖帘被掀了开来,穿着玄色大氅的君璟墨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滢连忙起身行礼:“拜见陛下。” 君璟墨挥挥手让陈滢起身。 姜云卿笑着道:“往日这会儿不是在御书房跟人议事就是在批折子,今儿个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君璟墨回道:“宗蜀那边来信了。”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脸色,心中一跳,隐隐有些预感,就听到君璟墨沉继续道: “云卿,小舅找到张妙俞了。” 姜云卿豁然起身,陈滢手里抓着的东西更是“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两人脸上都是同样的惊喜。 姜云卿连忙上前急声道:“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她人还好吗?” 陈滢也是满眼的急切,眼巴巴的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从袖中取出封信来,交给了姜云卿,一边说道:“人是在宗蜀找着的,就在小舅眼皮子底下,听说是跟锦瑟她们同时送去宗蜀的。” “只是谁都没料到李广延会这么做,所以才灯下黑,一直寻不到人。”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便隐隐猜到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李广延眼巴巴的将人送去宗蜀,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而且一年多时间,张妙俞人在宗蜀,却没被孟少宁找到,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流露出来,她要么是被困,要么就是过的艰难,否则她定然会想办法传消息回来才是。 姜云卿连忙接过信拆开来看,等看到信上所说张妙俞这一年间的处境之后,她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陈滢站在一旁,眼看着姜云卿眼中戾气横生,忍不住急声问道:“云卿姐,小鱼儿怎么了?她,她是不是……” “没有,她还活着。”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见陈滢急的都快哭了,将信纸合起来强压着心底的戾气说道:“她只是过的不大好,身子受了点损伤,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损伤了寿数。 姜云卿想起信中所说,张妙俞被太医判定活不过三十的事情,手里攥紧了信纸,恨不得杀了李广延。 那个疯子。 他自己得不到,便想所有人同他一样受求而不得之苦! 陈滢闻言先是松了口气,可当瞧见姜云卿的脸色,就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受了点损伤”,恐怕绝非那么简单的事情。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脸色难看,低声说道:“你别太难受了,虽说有所损伤,可是至少人找到了,只要她还活着,其他的事情可以再想办法,天下名医无数,总有办法的。” “小舅这次让人送信过来,一是想要告知张妙俞寻到的事情,二也是想要左子月和南宫淮去一趟宗蜀。” 姜云卿点点头,连忙转身就想出去:“我让人去叫左子月和南宫淮过来。” 君璟墨阻了她的动作:“我方才已经命人去传了,想必等会儿就来。” 姜云卿唤了卫嬷嬷过来,让她将清欢和卿安抱下去之后,抬头见陈滢目光落在信纸上,显然也是担心张妙俞。 第2874章 这世间总有人禽兽不如 姜云卿想了想,还是将信递给了陈滢。 陈滢连忙接过,等看到信上所说的那些之后,脸色瞬间发白,眼泪直接就落了下来。 “他们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么对小鱼儿……” 小鱼儿那么乖,他们怎么能狠得下心那般折磨她?! 姜云卿拿着帕子替陈滢抹了抹眼泪,语气低沉道:“这世间总有人禽兽不如。” 她森然说完后,才对着陈滢道: “阿滢,小鱼儿如今的身子不能支撑着离开宗蜀,张家这头现在过去也不方便。” “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张家的人,特别是张夫人,她精神本就不好,受不得刺激,我怕她见着这般情况的小鱼儿怕是会承受不住。” 张夫人之前痛失爱女时,就险些疯了,后来虽然好一些了,可是精神依旧不如常人。 她知道张妙俞还活着之后,便多了一份希望,努力的让自己好好的,人没找着之前她不会让自己出事,可是如果见到的是遍体鳞伤甚至寿数受损的张妙俞,她恐怕会受不住。 而且眼下孟少宁虽然已经算是握住了宗蜀皇权,可是他未登基之前变数依旧还是有。 若是叫人知晓了张妙俞的身份,知道孟少宁“抢走”了原来的六皇子妃,而这个人还是大燕重臣之女,到时候事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张家的人去宗蜀也会有危险。 陈滢听着姜云卿的话,也知道轻重,连忙红着眼睛郑重道:“我知道,云卿姐姐放心,我不会说的。” 君璟墨接到消息之后,就直接让来吉去传左子月和南宫淮。 左子月原是和他兄长左子峥在一起,来吉传旨的时候两人便干脆一起进了宫,想着顺道和姜云卿二人辞行,只是到了宫门前,遇到了同样被传召进宫的南宫淮时,左子月才发现事情不对。 三人凑到一起,左子月问道:“出什么事了?” 南宫淮摇摇头:“不知道,宫里来人只说陛下传召立刻入宫。” 左子月皱眉:“我也是。” 两人心里都是提了起来,君璟墨突然同时传他们入宫,而且还这么着急,难道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左子峥性情要沉稳些,开口道:“不管是不是出了事,先进宫吧,等去了之后就知道了。” 三人不敢耽搁,脚下更快了一些。 宫人在前引路,直接带着三人去了凤翎宫。 等入了凤翎宫之后,就见到君璟墨和姜云卿都在,还有陈滢也在一旁。 三人行礼之后,左子月叫了声“阿滢”,这才抬头看着姜云卿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的召我们进宫,可是你身子出了问题?” 姜云卿摇摇头说道:“不是我。”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左子月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姜云卿说道:“小舅找到了阿俞,只是她受了些损伤,宗蜀的太医替她看诊之后,说她损伤了根底,断言她难熬过三十。” “子月,南宫,我想你们跟我去一趟宗蜀。” 第2875章 我不是笼中鸟雀 左子月和南宫淮都是知道张妙俞的事情的。 当初大燕所有的变故,还有君璟墨突然夺权,以及后来姜云卿流落赤邯成为皇太女,所有事情的起因都在张妙俞身上。 他们都知道姜云卿之前开棺验尸、张妙俞未死的事情,而且姜云卿和孟少宁也一直在四处搜寻她的下落。 如今找见了却又损伤,让他们赶去宗蜀救治也不奇怪。 君璟墨却是听到了姜云卿话里的重点,猛的抬头道:“云卿,你也要去宗蜀?” 姜云卿点点头:“我想去一趟。” 见君璟墨想说话,姜云卿拉着他的手。 “璟墨,这件事情等一下我们再细说好吗?我去宗蜀不仅仅是为了小鱼儿,还有别的事情。” 君璟墨闻言眼色微沉,看着姜云卿认真的眼神,到底没有出言反驳。 姜云卿这才转身对着左子月二人说道:“小鱼儿的病情耽误不得,我想明日便启程,你们二人回去好生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宫里的马车会去接你们。” 说完姜云卿又看向左子峥说道: “左大哥,这般仓促麻烦你了。” 左子峥连忙说道:“皇后娘娘客气了,您对子月一向照顾,而且显王也救过子月性命,单是您之前送来药引和显王的恩情,就足以让我左家随您调遣了。” “况且我和子月本也打算这几日就回宗蜀,如今也只是提前一些,没什么大碍。” 姜云卿看向南宫淮。 南宫淮看了君璟墨一眼,见他沉着脸没说话,便说道:“我这边也没问题。” 姜云卿闻言说道:“那好,这是伏猛送过来的宗蜀太医替小鱼儿看诊的脉案,你们看一下,需要什么药材列出来。” 她看着南宫淮说道: “南宫,你等会儿去一趟皇库,将先前放在里面的那几味药材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南宫淮点点头:“好。” 左子月几人接过姜云卿递过来的脉案之后,便先行出了宫去准备离开要用到的东西,陈滢也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宫。 等他们走后,君璟墨才沉着眼看着姜云卿说道: “为什么要去宗蜀?” “我知道你担心张妙俞,可是她如今人已经找到,而且她的身子有左子月和南宫淮足矣,你如果想要见她,等她身子调养好一些之后便让她回来。” “清欢和卿安这么小,他们离不开你,而且你也该知道你若是离开大燕有多危险。” 姜云卿看着他:“难道危险就要一直躲在这皇宫之中,龟缩在重重守卫之下?” 君璟墨就那么看着姜云卿,脸色难看至极。 姜云卿沉声道:“璟墨,我从来都不是笼中鸟雀,不会因为外间风雨便躲在他人庇护之下以求安稳。” “之前我愿意留在宫中,甚至不问外间之事,安心的躲在你们身后,是因为我知道那时候的我出去只会拖人后腿,甚至为人所趁给你带来危险,所以我愿意守在一方宫殿之内,护着孩子。” “可是现在我已经恢复了,清欢和卿安也已经降生,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负累。” 第2876章 你该相信我的 “璟墨,我不愿意继续躲在后面受人保护,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亲手教出来的疯子,一次又一次的算计迫害我身旁之人。” “你,我,小舅,徽羽,小鱼儿,还有死去的余鹤他们……” “李广延已经疯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想要害的人是谁。” 姜云卿神色凛然,那双黑眸之中全是锋芒。 “璟墨,我不想坐以待毙,等着他来出手。” 君璟墨脸色难看的说道:“我可以带兵攻打南梁……” “理由呢?”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你突然起兵,掀起战乱,总要给天下人一个理由。” “这一年间,大燕和南梁、赤邯边境摩擦不断,可是无论是野心勃勃的李广延,还是百般算计的魏寰,谁也不愿意去当那个最先开启战端的人。” “大战一起,便是天下大乱,马蹄刀剑之下,必定死伤无数,而最先起兵之人便是罪孽之源。”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的眼睛说道: “你该明白,就算我们攻打南梁,为的的也是将来有天下太平的时候,可是你如果没有缘由便起兵攻梁,必定会落人口舌担那暴戾之名。” “李广延为什么屡次挑衅,甚至早已经拿到了南梁皇权,宁肯用这种下作手段去折辱小鱼儿,激怒小舅和我,却始终都不肯率先出兵?就是因为他在等。” “他在等小舅出手,在等我们出手。” “一旦你当真出兵南梁,他再反击之时,就算他用过再下作的手段,可在外人眼里他就是站在大义的一面,你难道想用我们自己来成全了他的贤名?!” 君璟墨何尝不知道姜云卿说的这些,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哪怕恨极了李广延,姜云卿生产之后他也一直都忍着未曾出手。 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挑起南梁内乱,逼着李广延先行出兵。 君璟墨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忍他,再给我半年,我定能让他主动出兵……” “可是我不想再等了。”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的眼睛轻声说道: “半年时间看似不长,可谁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在做的事情,可是李广延狡诈,更不会坐以待毙,他如今就是个疯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也就罢了,旁人根本就算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之前她和孟少宁都以为,李广延会借着张妙俞来算计他们,会把张妙俞当成棋子牵制他们。 可是他是怎么做的? 他把张妙俞送到了宗蜀,将她留在了孟少宁眼皮子底下,甚至让孟少宁亲自将她送到了仇敌手中被人折辱。 他或许真有算计,可是更多的却只是纯粹的为了恶心他们,甚至让他们难受。 姜云卿寒声道: “这一年间,我一直呆在宫中,让他无法伸手。” “他将小鱼儿送去宗蜀,至少有大半的理由是为了激怒我,让我离开这宫墙。” “此去宗蜀虽有危险,可却也是机会。” “璟墨,你该相信我的。” 第2877章 是你不信我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你明知道他是在激你,你还要去?” 姜云卿点头道:“要。” “那清欢和卿安呢?”君璟墨看着她。 姜云卿抿抿嘴角:“我会让穗儿留下来,有穗儿和卫嬷嬷守着,还有玉心等人从旁照顾着,他们不会有事。” “而且这次去宗蜀我不会久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两个月我就能回来。” 姜云卿能感觉到君璟墨的不愉,试探着伸手去拉他: “璟墨,我知道你担心我安危,可是你应该相信我。” “李广延狡诈,若不用饵,他决计不会出手,我想要尽早解决了此事,更不想再出现小鱼儿这样的事情,让我身边的人因为我教出来的那个疯子而受过。” 君璟墨定定的看着姜云卿,说道:“你已经决定了?” 姜云卿:“是。” 君璟墨蓦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却不同于往日的温柔,半点不及眼底:“你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早与你说过,你之于我而言,比天下重。” “我宁肯耗费时间慢慢去磨,宁肯忍着厌恶之心慢慢筹谋,哪怕担着暴戾之名带兵攻打南梁,也不愿意让你冒丁点风险,可是你情愿拿自己做饵,也要走宗蜀这一趟。” 君璟墨垂眼时,遮住眼底阴云。 “云卿,小舅说的对。” “你对李广延的在意远超过旁人。” “不只是他对你有执念,你对他也亦然。” “你忘不掉以前的事情,忘不掉他的背叛和你的恨,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从来就不信我能帮你除了李广延,所以宁肯拿自己做饵,也要亲自动手。” 姜云卿面色一怔,抬头:“璟墨。” 她想要说话,君璟墨却是直接松开了她的手,转身便朝外走。 从最初表白了心意到后来的两情相悦,再到患难与共经历生死,君璟墨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气。 两人并没有争吵,甚至连大声说话也没有,可是站在门外的穗儿和徽羽看到君璟墨离开时满是阴沉的脸色,还有那周身不化的沉郁时,却清楚的能感觉到君璟墨的怒气。 徽羽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掀开暖帘进了殿内,就见到姜云卿神情有些呆怔的站在那里。 “娘娘,你没事吧?”穗儿担心道。 姜云卿回过神来,想起君璟墨刚才的话紧抿着嘴唇。 她脸色也是难看,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没事。” 穗儿看着姜云卿的脸色,忍不住低声道:“娘娘,奴婢知道你担心妙俞小姐,可是有四爷护着,左子月和南宫淮一同前去,他们定能照顾好妙俞小姐的。” “如果你不放心,那奴婢也跟着一道去,娘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交给奴婢去做也行。” 穗儿从未见过君璟墨和姜云卿争吵,此时见君璟墨动了怒,忍不住劝说道: “陛下最是在意娘娘,他不让你去宗蜀也是怕你会遇到危险,更何况太子殿下和公主都还小,离不得娘娘,娘娘何必为了这点事情跟陛下起了争执,反倒是伤了感情。” 第2878章 不欢而散 姜云卿听着穗儿的话,摇摇头:“有些事情必须我亲自去,你做不了的。” “可是……” 穗儿还想再劝,徽羽上前拉了她一下,阻了她嘴里的话。 姜云卿安静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穗儿,我去宗蜀之后,你留在宫里保护清欢和卿安,平日里不管是饮食器具,还是衣用之物,都得小心留意,别叫人钻了空子。” “卫嬷嬷那边我也会交代,除了你们两个和玉心之外,清欢她们身边不可近旁人,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去告诉陛下。” 吩咐完后,姜云卿才看向徽羽。 “你的蛊术练的如何了?” 徽羽早有预料,开口道:“虽不及殷家人,可足够自保和御敌。” 姜云卿说道:“那你和我一道去宗蜀,正好此次若有机会,顺道去左家一趟。” “我听左子月说,他们家中有一处药泉,乃是千味灵药以地火烹煮,融于泉水之中,那药泉的药性极强,到时候你正好能够进去泡一泡,对你身上的旧伤有好处。” “你晚上将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启程。” 徽羽比穗儿要更多思一些,她心中清楚,姜云卿既然这般说了,这次宗蜀之行就不会再改。 所以她没有试图劝说,只是点点头道: “好。” 徽羽和穗儿从房中出来之后,穗儿就忍不住说道:“你刚才做什么拦着我?” 徽羽看了她一眼:“不拦着你让你继续说?” 徽羽身上衣裙与寻常宫女不同,或许是以前练武时留下的习惯,她的衣裙全是改过的,裙摆较短一些,袖口也是收紧,方便行动也好收装一些暗器之类的东西。 徽羽理了理袖口,淡声道:“娘娘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清楚?她一旦做了什么决定,谁能拦得住她?” “先别说娘娘对妙俞小姐不同旁人,当初妙俞小姐因她受过,娘娘本就愧疚在心,更何况就只是冲着李广延和南梁的事情,这一趟宗蜀之行娘娘也非走不可。” 穗儿不是不知道这些,她跟着姜云卿多年,自然知道姜云卿有多重感情可是…… “可是陛下那边……” “陛下能理解的。” 徽羽说道: “刚才陛下和娘娘虽有争执,但这件事情我站在娘娘这边,毕竟这世上从来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徽羽侧着头时看似在看着穗儿,可是眼角余光却是落在不远处的梁柱之后。 “娘娘本就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深宫之中让人庇护,她自己不愿,她的自尊和骄傲也不允许。” “娘娘不是家雀,那旷野和天空才是她宿命的战场,况且你难道忘了,当初娘娘还没跟陛下在一起的时候,她身遭处处危机,人人算计,可是娘娘却从无惧怕反而享受着与人对敌时的乐趣。” 徽羽说话时,仿佛想起了最初被派到姜云卿身旁,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她声音清幽着说道: “我依旧还记得那时候娘娘身上与人对敌之时的风采。” 第2879章 旷野和天空才是她的战场 “陛下是何等高傲之人,如果娘娘是那些只有依附男人才能活着的女子,又怎能入得陛下的眼。” “陛下当初之所以对娘娘动心,不也正是因为那样犹如骄阳皎月,璀璨光华的娘娘吗?” 穗儿听着徽羽的话,像是也想起了当初还在姜家时的事情。 她默了默,才悻悻然道:“算了,反正我说不过你。” 穗儿也知道姜云卿这趟宗蜀之行是去定了,而且就像是徽羽说的,只要姜云卿决定的事情,谁也拦住。 失了劝说之心后,穗儿有些不高兴的撅着嘴:“不过娘娘真是偏心,每次不管做什么都只带着你,我陪着娘娘这么多年,还没有跟娘娘一起去过别的地方呢。” 徽羽说道:“娘娘不是说了吗,留你照顾太子和公主。” 穗儿闻言哼了哼:“才怪,太子和公主身边有卫嬷嬷她们守着,而且你也可以留下来照顾啊。” 徽羽闻言睨了她一眼:“这能怪我?” “早前娘娘让你学医毒之术的时,你总是躲懒,如今休习蛊术你也依旧是个半吊子。” “娘娘出门大多都是办正事,遇到的危险不少,不求你能护着娘娘周全,总不能遇到危险的时候,还得娘娘护着你替你挡刀吧?” 徽羽说话间戳了戳穗儿的脑门。 “你要是能好好学着练着,习得娘娘一半的医毒之术,娘娘怎么能不带着你?” 穗儿撅撅嘴。 徽羽掐了掐她的脸颊说道: “行了,嘴巴翘这么高,都能挂油壶了,你都快和叶三成亲了,也不怕旁人见了笑话。” “你赶紧去帮娘娘收拾一下出行要用到的衣物和随身的东西,我去取娘娘的药箱,准备一些药物。” “宗蜀那边比大燕还冷,记得多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 穗儿拍了脸上的手一下,娇声道:“知道啦,管家婆,我这就去收拾,待会儿弄好了你来清点一次,行了吧?” 徽羽瞧见穗儿冲着她做了个鬼脸,然后拎着裙子就跑了,她忍不住失笑出声,摇摇头后,看了眼不远处的梁柱那边,然后转身就去了凤翎宫中单独设下的药房。 等两人走后,君璟墨才从那处梁柱后走了出来。 来吉站在君璟墨身旁,看着面无表情的君王,试探着道:“陛下,可要回去?” 这个回去,是回姜云卿那。 自从帝后大婚之后,君璟墨除了有政事耽搁,其他时候每日都是歇在凤翎宫中的,哪怕姜云卿养胎和后来坐月子的时候,两人就算不同房,君璟墨也未曾去过别处。 刚才徽羽的话来吉也听见了,见君璟墨身上的阴沉消散了些,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谁知道君璟墨却是沉默了看了不远处的殿门一会儿,摇摇头:“去御龙台。” 来吉不敢多问,连忙跟上:“摆驾御龙台。” …… 这一夜,君璟墨未曾回凤翎宫。 姜云卿先是唤了卫嬷嬷和玉心过来,仔细叮嘱了他们好生照料清欢和卿安,又陪着两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哄着他们入睡后,这才询问起君璟墨的下落。 第2880章 你不愿低头,我来(一) 当得知他人在御龙台后,姜云卿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转瞬准备起了离开要用的东西。 因为决定离开的匆忙,姜云卿连夜见过了周通和熙春,又安抚了因为她远行而不舍的周远、周秀,等着把一切事情安顿好时,外间天色已经有些微微亮了。 姜云卿领着徽羽离开之时,去了御龙台一趟。 她身上换上了狐皮袄裙,系着披风,站在殿门外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殿。 来吉很快发现了姜云卿,连忙上前:“皇后娘娘,您怎么不进去?外间这么冷,小心冻坏了身子。” 姜云卿止了来吉想要推门的动作,唤道:“来吉。” “嗳,娘娘。” 来吉连忙回头。 姜云卿说道:“陛下怕是还在气头上,本宫就不进去了。” “你常在陛下身边行走,记得好生照顾陛下身子。” “他前几日胃有些不舒服,夜里也睡不安稳,本宫已经吩咐了太医院那边,日日送药过来,你记得让陛下按时喝着,那安神的香料去找穗儿取。” “朝中的事情忙不完,别让他彻夜看折子,还有,太子和晨阳那边若有什么事情,你也多帮着照看一些。” 来吉也知道姜云卿要去宗蜀的事,闻言连忙点头:“皇后娘娘放心,奴才都记下了。” 姜云卿抬头看了眼殿门,说道:“时辰不早了,本宫先走了。” 没等来吉回话,姜云卿就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带着徽羽转身离开了御龙台。 马车早准备好了,因为是要远行,和寻常马车不同,这次的马车要更加宽敞,而且改装之后更加牢固许多,不仅车身里面添加了能够防备刺杀和偷袭的精铁,就连马车四周也添加了不少暗器。 姜云卿乘车出宫,去接了南宫淮和左子月一行后,便命人驾车出了城。 南宫淮和左子峥、左子月同乘坐一车,而姜云卿和徽羽则是一起,等出了城后,马车便走官道疾驰,等天色大亮走到了兆林山附近时,姜云卿突然想起了凤翎宫后殿内的那些红梅。 那日红梅白雪之下,君璟墨舞剑的模样犹在眼前。 虽然他未曾说过,可是姜云卿却也知道,想要将那么多的红梅拔了迁入宫中绝非是说说那么简单。 姜云卿说道:“宫里的那些红梅可有人照看着?” 徽羽点点头:“有的,陛下先前特意让草木司那边拨了两个擅长花卉的宫人过来照看着,那些红梅移栽的时日太短,若不小心一些,容易枯死。” 姜云卿抿抿嘴角:“那满院子的红梅,怕是将兆林山上的梅林都给拔秃了……” 她掀开车帘,原是想要朝外看看,可目光却是突然一定,瞳孔微张。 徽羽也正巧朝那边看去,正想说话,谁知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山坡上的男人,惊愕出声:“陛下?” 那穿着玄色大氅,莹然而立的,不正是应该还在宫中的君璟墨吗? 赶车的人是暗谷的隐卫,自然是认得君璟墨的。 不等姜云卿说话,隐卫就已经连忙拉住了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而跟在姜云卿他们马车后面的左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第2881章 你不愿低头,我来(二) 左子月坐在马车里,感觉到马车停止不动,奇怪道:“怎么停下来了?” 左子峥撩开车帘朝着前面一看,就见到姜云卿从马车上下来,朝着那边的小土坡上走了过去,而那山坡上站着道人影,不是燕帝还是谁? 左子峥说道:“燕帝来了。” 左子月惊讶,连忙朝外看,果然见到了君璟墨。 “他们不是吵架了?” 左子月低声道。 昨儿个他虽然没在宫中,可是光是想想姜云卿说要去宗蜀时君璟墨的脸色就知道,他怕是绝不会同意的。 今天早上姜云卿来接他们出城的时候,身边只跟了徽羽和几个隐卫,却不见君璟墨踪影,左子月便知道这两人怕是因为去宗蜀的事情起了分歧。 左子峥扬扬唇:“夫妻之间哪来的隔夜仇,而且你不是说燕帝和燕后的感情极好?” 左子月扯扯嘴角,这倒也是。 马车里的几人都是撩着帘子朝着那边看着,而姜云卿下了马车之后,则是直接走到了君璟墨身前。 两人相视而站,姜云卿问道:“你怎么来了?”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白皙的脸颊,开口道:“我若不来,怕是这两个月都等不到你的消息了。” 姜云卿闻言嘴角轻扬:“不生气了?” 君璟墨说道:“气。” 他上前靠近了些,叹了一声:“可是再气也等不到你跟我低头,说不去宗蜀了。”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忍不住抬头:“璟墨……” 君璟墨看着她有些忐忑的模样,既是无奈又有些叹息的伸手抱着她说道:“算了,反正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再丢人的事情也做过了,面子里子早就没了。” “你这么倔强,认准了死理就不肯回头,所以只好我向你服软,谁叫我这么喜欢你。” 姜云卿听着耳边的话,嘴角高高扬了起来,伸手回抱着他:“哪有,我也喜欢你呀。” 君璟墨哼了声:“这会儿知道说好话了,昨天夜里也不来哄哄我?” 姜云卿从他怀中脱身出来,闻言笑得眉眼弯弯。 “还笑!” 君璟墨曲着手指敲了她额头一下,这才说道:“去那么远的地方,只带着两个隐卫,徽羽如今又不能动武,也不怕遇着麻烦时寻不到人手。” “我吩咐了唐恒带着一队暗卫护你同去,有他在旁我也能安心一些,而且宗蜀那边的暗桩他也全部知晓,有需要的话也可驱使。” 君璟墨低头看着姜云卿,认真说道: “云卿,去宗蜀的事情我拦不住你,可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你都要以保全自身为先。” “你我如今虽然没有心蛊牵制,可是你若出了事情,我绝不独活。” “还有……” 他有些咬牙: “最多两个月时间,你必须回来,否则到时候不管你有没有办法逼迫南梁主动出兵,挑起战事,我都会直接带兵攻打南梁,然后让人把张妙俞给劫回来。”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眼底弥漫着笑意说道:“你这是威胁我?” 第2882章 我不介意当暴君 “就是威胁怎么了?” 君璟墨横声说道: “反正那么多人都骂我暴君,我手上染的血也从来没少过,我不介意再多一些暴戾之名。” 姜云卿看着故意恶声恶气的君璟墨,半点都不惧怕,反而凑上前去捧着他的脸在他嘴唇用力啄了一下,大笑道:“好,我的暴君,臣妾会早些回来的。” 君璟墨看着她脸上耀眼的笑意,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哪怕担心。 哪怕害怕。 哪怕想要将她困在身边,不离半步。 可是君璟墨知道,姜云卿要的从来都不是依附等待的爱,而是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傲气和尊严。 君璟墨伸手将想要退开的姜云卿拉了回来,覆身而上加深了这个吻,等两人皆是觉得有些窒息时,他才松开了她。 姜云卿脸颊上染着红霞,笑着道:“那我先走了。” 君璟墨“嗯”了声:“我等你回来。” 姜云卿点点头,在他脸侧亲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等回了马车之后,就见到唐恒带着人守在了马车前。 “娘娘。”唐恒行礼。 姜云卿说道:“走吧。” 唐恒应了一声,见姜云卿进了马车之后,他朝着徽羽眨了眨眼睛,这才取代了之前赶车的隐卫,自己坐在了车辕上,抓着马鞭一扬,驾着马车朝前走。 君璟墨站在山坡上,看着马车缓缓离开,等马车走远了之后,他这才开口道:“叶三。” “陛下。”叶三从后面走上前。 君璟墨说道:“给宗蜀的信送出去了吗?” “送了。” 叶三点点头:“我已经通知了宗蜀所有的隐卫和暗桩,让他们接应娘娘,雁山关那头也已经去了消息,到时候孟将军他们也会留意,陛下放心吧。” 见君璟墨不说话,叶三知道君璟墨是在担心姜云卿的安危,他忍不住说道: “陛下,娘娘行事周全,而且如今她内力恢复,再加上拓跋一族的血脉之力让得她功力更上一层楼。” “之前我和娘娘交过手,娘娘犹有留手时,我尚且走不过五十招,若是娘娘当真毫无顾忌动手之时,也只有陛下才能跟她对敌一二,以娘娘的武力,就算是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力不可及之时,想要逃脱也不是难事。” 君璟墨闻言说道:“我知道。” 姜云卿如今的武力全然恢复,甚至远胜从前,只是一直呆在宫中才会被下意识的忽略。 君璟墨微放松了些,对着叶三说道:“朕听说昨天夜里云卿连夜招了周通和熙春?” 叶三点点头:“娘娘此行匆忙,召他们入宫是交代他们让商行那边在南梁开始行动,我想娘娘是想趁着这次宗蜀之行引得李广延那头动作。” 君璟墨点点头,知道姜云卿的算计,沉吟片刻才说道: “封锁皇后离宫的消息,然后把先前留下来的那几个南梁的细作找出来。” “想办法让他们混进宫里来,挖出皇后与朕争执之后已经离宫的消息,朕今日来送皇后的事情,除了你以外,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包括穗儿。” 叶三闻言点点头,知道君璟墨是想要帮着姜云卿作戏,连忙道:“属下明白!” 第2883章 流民 姜云卿等人离京之后走的很快,因为担心张妙俞的身体,一行人路上几乎没有停留,除了偶尔打尖落脚歇息一万之外,其他的时间都耗在了路上,只用了八天就到了雁山关。 孟尉元和孟锦行早就接到了君璟墨的书信,知道姜云卿他们一行要来,命人在官道附近守着。 姜云卿他们还没入关,就见到了迎接的人。 “末将见过皇后娘娘。” 来人是孟尉元身边的副将,名叫卓虎。 早前孟尉元回京参加君璟墨登基大典,替姜云卿送嫁的时候,卓虎与他同行,当时姜云卿曾经见过他一面,所以对他不算是陌生。 姜云卿撩开车帘说道:“卓副将不必多礼,大舅他们呢?” 卓虎起身恭敬道:“将军他们在城内等着,怕娘娘一路辛苦,所以特意让末将来此迎接娘娘。” “临近雁山关官道冰雪未化,外间天冷,娘娘不如先随末将回城也好稍事休息。” 姜云卿内力恢复之后,不再像是之前那般虚弱,自然也不惧外间这点寒冷,只是左子月和左子峥都是普通人,徽羽之前又曾受伤不比从前。 所以姜云卿闻言点点头道: “好。” 卓虎在前引路,唐恒驾着马车跟随在后,而姜云卿则是掀开车帘朝外看着。 临近城门附近时,已经能够看到陆陆续续进出的人。 不如京中哪怕是寻常百姓也衣食无忧,这边境之地的百姓大多都是穷苦之人,他们身上穿着的几乎都是破旧缝了补丁的棉袄,头上带着厚厚的毛皮帽子。 雁山关附近风雪不停,那些人身上落着厚厚一层积雪,脸上冻得通红干裂,见到姜云卿等人的马车时都是纷纷避让开来,然后抬头好奇的朝着这边看过来。 眼底既有羡慕,又有好奇。 进了城后走了没多远,姜云卿就看着路边有几个冻得满脸通红,后颈上插着一根枯草,身前挂着牌子在路边贩卖自己的人。 她皱眉问道: “这雁山关的条件很差吗?” 居然这么多流民。 徽羽点点头道:“不算好。” “北边气候本就寒冷,这边的土地有很多都不适合种植粮食,百姓吃穿皆是靠着南边运来的商货。” “雁山关这头远不如南境安俞那么富庶,再加上宗蜀前两年乱着时,几王纷争不断,大小战事一直都没有停过,无暇顾及北荒部族那头。” “北地一乱,许多流民无处安身就也朝着雁山关这头涌过来,这城里的负担就更重,穷的更穷,不好过的也就更加不好过了。” 徽羽早年间在暗谷替君璟墨做事的时候,也曾来过雁山关,对这边的情形还算是了解。 姜云卿沉声道:“就没有想法解决过?” 卓虎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直接听到了里面姜云卿和徽羽的声音。 听到姜云卿的话,他手中拉着缰绳说道: “不是没想办法,而是没有办法。” 姜云卿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卓虎。 卓虎说道:“娘娘请看那边。” 第2884章 升米恩,斗米仇(一) 卓虎说话间,抬头指向姜云卿方才看着的那些,跪在街头两旁挂着牌子贩卖自己的人。 “那些人不是宗蜀的人,也不是咱们大燕的人,娘娘留意看他们的模样,他们眸色比咱们要浅,轮廓也与咱们不同,几乎都是从北地那头逃难过来。” “北地部族颇多,也大多性情凶悍,元成帝在位的时候,雁山关就曾经因为难民太多而起过乱子,后来就下令让此处官员将这些人驱逐,不准接纳。” “后来还是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改了法令,才让孟将军准许这些人入城。” 卓虎骑在马上,一边驾马随同马车朝前走,一边解释说道: “这些难民都是饿极了的凶狼,若不安置留在城中定成祸患。” “所以将军便做主,让年轻力壮的男人入了城后收编进了军中当了前锋营的兵,不仅给他们一口饭吃,也照常发放粮饷,然后又在城内设了善堂,接纳一些老弱妇孺。” “只是人力毕竟有限,而吃不上饭的人又太多,单靠军中供养所有人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将军也不想让这些人生了惰性,觉得有人供养他们便不用再自己谋生,让一些坐吃山空的人拖垮了军中。” “所以将军又下了令,这些难民之中,凡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人,都得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除了刚入城中前十日可以每日领取一顿口粮之外,十日之后,是生是死全凭自己。” 卓虎缓缓说着城内的一些事情。 他没有偏倚,只是平白直述。 可哪怕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说着,也能感觉到其中残酷。 卓虎说完之后,有些好奇的看了眼倚在马车车窗边上的姜云卿,试探着说道:“娘娘会不会觉得将军这样很残忍?” 姜云卿听着卓虎的话,抬头:“为什么这么问?” 卓虎说道:“之前这雁山关内的学子曾因为这件事情对将军口诛笔伐,说将军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饿死而不施救太过冷血。” 姜云卿闻言顿时嗤笑出声:“难不成将人救下来了,好生养着就是仁善了?” 孟尉元既然已经开口定下了规矩,那自然是要照着规矩行事的。 他既然说了只帮衬十日,那就绝不可能更改。 如果只是因为瞧见一、两个受罪之人便心软将人收容,那他所定下的那些规矩还有谁肯遵守,到时候这雁山关内还有谁肯服孟尉元? 一诺千金,毁的也容易。 孟尉元如果损了威信,还怎么带兵镇守雁山关? 姜云卿知道卓虎怕是有试探之意,直接说道: “我虽然不在雁山关,可也不是什么不知道人间疾苦的人。” “北荒部族早先年跟大燕也曾开过战,你家将军能够摒弃前嫌接纳难民就已经足够仁慈。” “如果不是你家将军准他们入城,这些人怕是连那十日时间都没有,只有饿死在关外一途,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像是这种人市也是讲究两情相愿,应当不会有有强买强卖的情况对吗?” 第2885章 升米恩,斗米仇(二) 卓虎愣了下,惊讶道:“皇后娘娘怎么知道?” “自然是看到的。” 姜云卿淡声说道:“寻常其他城池里面像是人奴交易的场所,向来都是城中最混乱的地方,可是刚才我们经过的那处人市却是十分有序。” “我想应该不会是因为那些难民自觉。” “大舅有军中武将的傲然,断然绝不会容许有人在城中恃强凌弱,他虽然立了规矩,却也没想要将这些人逼入绝境,所以这人市想来也是大舅有意纵容。” “卓副将方才问本宫会不会觉得残忍,本宫倒是觉得大舅这样处理正好。” “升米恩,斗米仇。” “救急不救穷,平白给的太多了,会叫这些人心生贪婪,到时候欲望膨胀、沟壑难填,倒不如现在这样正好。” 姜云卿神色冷淡的说道: “这些人在这里就是无根浮萍,如果能够将自己卖给城里好过的人家,不论是当小厮奴才,还是丫环婢女,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卓虎原本见姜云卿问起雁山关内的情况时,还担心这位皇后娘娘会和那些不知所谓的学子一样,觉得孟尉元残忍,或是不顾实际情况的一腔善良,去救济那些穷苦百姓。 他原还想着如果姜云卿真这么想的话,要怎么劝说,没想到她居然看的这般通透。 卓虎原本提着的心猛的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皇后娘娘英明。” 姜云卿朝前看了一眼:“还有多远到将军府?” 卓虎回道:“前面正街拐过去之后就是了。”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放下了马车帘子,对着徽羽说道:“这边气候比京城还要冷一些,到了宗蜀恐怕更甚,你之前伤到了筋骨,虽说恢复了,可也还要留意着。” 她说话时忍不住皱眉道: “早知道这边这么冷,先前便不让你跟我一起来了,免得你跟着我受罪。” 徽羽哪能让姜云卿这么想,她之前被废了武功时,最怕的就是成了个废人,无法再追随姜云卿反倒是要人处处照看着。 如今姜云卿愿意带她出来,一如以前那般倚重,对于徽羽来说,比给她千金万银还要让她高兴。 徽羽连忙说道:“娘娘,奴婢的伤早好了。” “这北边虽然要冷一些,可奴婢小心护着自己,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再过大半个月便开春了,到时去了宗蜀也没这么冷了,而且有左大夫跟咱们同路,哪儿还能叫奴婢委屈了自己?” 徽羽见姜云卿皱眉头,笑着说道: “娘娘就别担心奴婢了,奴婢好着呢。” 姜云卿瞧了眼徽羽的脸色,见她肤色红润,神色间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说道:“反正你自己多留意些,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及时告诉我。” “此去宗蜀也没那么大的危险,若叫我发现你有不舒服却强撑着瞒着我,到时候我就将你送回这雁山关,等我回来再带你回京城。” 徽羽忙道:“奴婢知道,娘娘放心吧。” 第2886章 升米恩,斗米仇(三)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时,早有人在门外等着。 身材高壮的孟尉元,和比他瘦一些的孟锦行站在人群最前方,而他们身后则是两个同样穿着戎装的中年妇人,再往后便是之前见过的孟淮和另外几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男子。 姜云卿和左子月他们下了马车之后,孟尉元等人就齐齐上前。 “拜见皇后娘娘。” 姜云卿连忙伸手挡着前面两人,手中轻抬时,就直接将想要跪下的孟尉元和孟锦行拉了起来。 孟尉元两人感觉到扶着他们的那只手上的力度,都是面露诧异之色。 孟锦行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外甥女好大的力气。 孟尉元之前回过京城,还亲自给姜云卿送过嫁,自然是知道她的,只是那时候姜云卿怀有身孕,一身内力全数消失不说,还十分虚弱。 孟尉元原还以为姜云卿就是那般和他妹妹一样的弱女子,没成想这居然完全不是。 姜云卿扶起两人之后,才开口道:“两位舅舅不必多礼,舅母,表哥表姐也都起来吧。” 孟尉元身后的那些人都是起身,其中一个脸颊圆润,笑起来和气的妇人上前道:“外间人多眼杂,娘娘此来雁山关本就未曾对外宣扬,而且一路也是辛苦了。” “先进去吧,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姜云卿点点头,便跟着孟尉元等人一起进了将军府。 孟尉元和孟锦行镇守雁山关已有多年,这将军府也已经落成许久时日,内里虽不及京城定国将军府那般华贵,可是占地却是极广,而且山石嶙峋,雪迹遍布,倒也是极为好看。 姜云卿跟着他们入内之后,先将左子月兄弟两和南宫淮安顿好,孟尉元才跟姜云卿介绍起了之前的那些人。 孟锦行和孟淮自然是不用再说的,之前招呼她进来的那个圆脸妇人就是孟尉元的夫人,大舅母宋氏,而她身旁那个瞧着英姿飒爽,穿着戎装的,则是孟锦行的夫人,三舅母高氏。 厅内的几个少年男女,最年长的那两个是孟尉元的长子孟斐和他夫人陈氏,而旁边满眼好奇,瞧着性情跳脱的是孟锦行的次子孟羽,府中排行第六。 孟尉元还有个孩子名叫孟璋,不过早年已经战死沙场,除了这几人和孟淮、孟祈,孟家孙辈之中,也就还又孟文峰的长子,在府中排行第二的孟远,姜云卿还未曾见过了。 孟家的人口不算复杂,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的,孟家孙辈之中尽是男儿。 当年儿子娶亲的时候,孟天硕做梦都在想着能给他生个孙女儿出来,可谁知道却是一个小子接着一个小子的来,足足有六个孙辈,却连一个丫头也没有。 所以当初姜云卿回到孟家的时候,孟天硕才会对她这个“独苗苗”的女娃这般稀罕。 几人都是跟姜云卿见了礼,才纷纷各自落座。 姜云卿对着屋中几人说道:“我这次前往宗蜀本就是临时起意,因为走的太过匆忙,所以来不及准备见面礼。” 第2887章 武力惊人 姜云卿朝着徽羽招招手。 那头徽羽便连忙取出几个瓷瓶来分别递给了孟尉元几人。 姜云卿说道: “这些药丸都是我之前炼制的,能够疗伤疗毒,舅舅和表哥常年镇守边境,时有战事杀伐,这些药丸便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若有万一,也能够保住性命。” 姜云卿又让徽羽取了几个不同颜色的瓷瓶递给了宋氏几人。 “舅母,表嫂,这些是我之前研制的小玩意,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不过平日里也能滋养身子,让人容光焕发,还望二位舅母和表嫂不要嫌弃。” 宋氏几人闻言都是笑起来。 身为女子,有谁不喜欢漂亮的? 哪怕是如宋氏、高氏这样随夫君镇守边关的女子,那也改变不了女子本性。 比起那能够疗伤解毒,看似用处更大的良药,这能够美容养颜的药丸子明显更能讨得她们欢心。 三舅母高氏爽朗笑道:“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早就听闻娘娘一手医毒之术甚是了得,你亲手制成的药物,定然差不了。” 说完她故意凑趣着朝着孟尉元几人说道: “你们也快收起来,这种好东西外面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 姜云卿极为喜欢高氏这种爽朗直接的性子,闻言轻笑出声: “三舅母这话说的,倒是让我觉着自己先前小气了。” “这些药丸你们留着用着,如果觉得喜欢,回头我让人再送过来就是。” 孟尉元等人将东西收好,孟淮等年轻人都退了出去,孟尉元才对着姜云卿说道:“娘娘……” 姜云卿伸手打了个岔:“大舅,你还是叫我云卿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孟尉元看了左子月几人一眼,也知道能跟着姜云卿一起从京城出来前往宗蜀的,定然是能得她全然信任的人。 他本也不是在意小节之人,闻言便也顺着姜云卿的话改了口。 “云卿,你这次怎么会突然前去宗蜀?” 孟锦行也在旁说道: “是啊,陛下让人送信来的时候我和你大舅还有些难以相信。” “眼下宗蜀正乱着,少宁那头虽说已经握着了大半皇权,可毕竟未曾登基,而且越王和宗蜀皇后虽然已经被他压下,可是当初追随他们的人却还留下来了不少。” “你身份特殊,若是叫人知晓你离开了大燕入了宗蜀,怕是会有人对你不利,而且也太过冒险了。” 孟尉元等着孟锦行说完之后,才沉声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宗蜀,不如交给我,我让人去替你办,你就留在这雁山关内,免得招了那些人的眼。”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大舅,我这次去宗蜀的确是有事要做,可是这件事情旁人没办法代劳,否则璟墨那头也不会同意我离开京城了。” “可是你亲自去,太危险。”孟尉元皱眉。 姜云卿知道二人是担心她,神色温和的说道: “大舅不用担心,我这次去宗蜀身边带了不少隐卫,而且先前璟墨也曾在宗蜀留了暗桩,再加上有小舅在,不会有事的。” 第2888章 小舅喜欢的人 孟尉元等人闻言皱眉。 姜云卿见状也知道光是说说难以让他们放心,就直接抬手朝着不远处挥袖一扫。 只听得掌风过处,破空声传来。 紧接着“砰”的一声,那大理石雕砌的墙面上瞬间便留下了一个十分显眼的掌印。 姜云卿收回手对着惊呆了的几人说道: “我既然去宗蜀,就断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就算真有什么万一,我想要脱身也并非难事,所以你们不必担心。” 说再多的话,都没有亲自让他们看到她的武力来的更直观。 姜云卿这突如其来的出手,让得屋中几人都是惊愕的瞪大了眼,而对着那墙上掌风过后留下的掌印,几人更是险些惊掉了下巴。 孟尉元他们都不是什么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而且他们本也有内力在身,自然明白要想做到姜云卿这般随意挥手,便在坚硬的石壁上留下掌印的地步,需要多强的内力。 孟锦行有些结巴:“云卿,你的内力……” 姜云卿说道:“我以前曾经遇到个师父,跟着他学了几年,后面也一直都在自己修炼,这件事情小舅是知道的。” “先前在赤邯时,我因为一些原因损伤了身子才不能动武,等清欢和卿安生下来之后,有子月帮着我调养,我身子慢慢恢复了过来,而且内力还更上了一层楼。” 孟锦行也是知道之前姜云卿在赤邯经历的事情,他眼底不由流露出几丝羡慕来。 只是一想起姜云卿这内力是险死还生才有的,而且好几次都差点死在了赤邯,他心里刚升起的那点隐秘的羡慕就散了个干净。 拿命驳回来的强横,还是算了。 孟尉元在看了姜云卿的本事后,倒是释然了些:“难怪陛下居然同意让你前去宗蜀,你有这般身手,我倒也是放心了些。” “陛下那头传了旨意,让我们配合你行事,你需要些什么,尽管开口。” 姜云卿对着孟尉元也没客气,她这次去宗蜀除了探望张妙俞,更多的本就是为了对南梁那头下手,有些事情需要让孟尉元他们配合。 姜云卿低声对着孟尉元两人说了几句。 孟尉元听完后抬头皱眉道:“你说的做起来倒也不难,只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将你暴露在外?” 姜云卿淡声道:“有没有这一出,我去宗蜀的事情也瞒不过有心人,大舅放心吧,此事的目的在与其他,你和三舅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好。” 孟尉元回头看了孟锦行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孟尉元才说道:“行,我帮你去做。” 孟锦行在旁开口:“云卿,你这次在雁山关停留多久?” 姜云卿回道:“休整一夜,明天一早就走。” “这么快?”孟锦行惊讶,“那头有什么事情吗,这么着急?” 姜云卿说道:“小舅在宗蜀找到了一个故人,但是因为一些意外受了些伤,急等着子月和南宫前去看,所以诊耽误不得。” 孟锦行好奇,孟少宁的故人? “什么人这么要紧?” 姜云卿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小舅喜欢的人……” 第2889章 什么来头? 宗蜀皇宫。 孟少宁虽然还没有登基,可是却已经入主了宗蜀皇帝才能居住的长云殿,而原本在长云殿内当差的宫人也被换掉了许多。 整个宗蜀皇宫之中,除了一些底细干净,早前也未曾追随过谁人的宫人外,原本皇后和六皇子一系的人全数被清理了干净,换上了从外新征召的宫人。 孟少宁那一日将张妙俞接回宫中之后,就将人安置在了长云殿中。 长云殿正殿和偏殿极大,虽然两人夜里从未曾独处一室,可是在所有宫人的眼睛里,这个满身是伤,看着瘦瘦小小容貌枯败的女子,极有可能是这宗蜀皇庭将来的女主人。 孟少宁不近女色,早前被封显王的时候,皇帝就曾言赐婚,只是被他拒绝。 后来他势力逐渐壮大之时,那些被用以送往显王府的女人更是从来都没有少过,再加上孟少宁玉树兰芝,一副恍若谪仙的容貌,皇城之中的贵女更是对他趋之若鹜。 可是孟少宁从未曾正眼瞧过一人,更不曾收女色入府。 当初不少人都在怀疑,孟少宁或许不喜欢女人,可谁能料到,他这次居然会接了这么一个女子入宫,还直接将人安置在了长云殿。 几个宫女站在门外,偷偷的打量着窗边的少女。 张妙俞入宫已有些时日,说实在她此时的容貌算不上好。 因为时常挨饿,她整个人瘦的厉害,头发枯黄之下,脸上皮肤更是蜡黄蜡黄的。 她脸颊格外的小,尖尖的下巴上方嘴唇干裂的厉害,哪怕养了将近半个月,那上面的血痕依旧未清。 此时她蜷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抱着大大的软枕,一双眼睛看着窗外出神。 远远看过去时,她身上的动作就像是时时防备的幼兽,哪怕无意识时也要小心的将自己躲起来,而抱着软枕露出来胳膊又细又长,上面还能看到一些残留的青紫。 “你们说,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孟少宁将张妙俞安置在长云殿后,并未对外解释她的身份,只让宫人唤她姑娘。 平日里,这位姑娘身边也只让从显王府出来的松灵、松榆服侍,其他人都近不得身。 几个宫女凑在一起,其中一个瞅着殿内说道: “往日没听说显王府里进过人,这位姑娘是打哪儿来的?” 旁边人闻言说道:“谁知道啊,不过我瞧着怕不是显王府的。” 见几人都是看着她,那宫女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没瞧见啊,那天王爷将人接回来的时候,这姑娘就晕着。” “显王殿下为着她几乎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传来了宫里,轮流看诊不说,后来等她醒过来,我奉命去给她送水擦身时,瞧见她身上到处都是伤痕,那手上的冻疮都化了脓,身上就没一个好地儿。” “显王殿下虽然才回来不到两年,可是明面上谁敢轻易怠慢他?就连原本的皇后娘娘和六皇子,想要算计他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来。” “这位姑娘要真是从显王府里出来的,谁敢对她下这么狠的手,除非是显王殿下自己……” 第2890章 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一) 那宫女说完撇撇嘴: “可是你们也瞧见了,显王殿下对她有多看重,不仅让人住进了长云殿,让松灵、松榆贴身伺候不说,那殿内的东西更是全挑着稀罕讨喜的送。” “这段时间,显王殿下除了去朝中议事外,其他时间都守在这长云殿中陪着她,我看她若是皱一皱眉毛,显王殿下怕是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给她摘下来,又怎么舍得伤她。” 其他人听着她的话,想起这段时间显王对这位姑娘的态度,都是认同。 就显王这般恩宠她的模样,怎么舍得伤她。 有人好奇的看着张妙俞,小声道:“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伤的那么重……” “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话的宫女瞧着张妙俞时有些嫉妒:“那天显王匆匆出宫,带着她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厉害。” “这好人家的女儿谁不是千娇万宠的护着,她身上那么多伤,又不明不白的住进宫里来,我瞧着她这模样,指不定被人糟蹋了……” “啪!” 那宫女的话才刚一出,猛的就被人抓着后颈拎了起来。 没等她尖叫出身,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然后后颈一松尚且来不及站稳,就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倒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拐角处的横栏上。 “砰!” 那说话的宫女疼的险些晕过去,摔在地上时,嘴一张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松,松榆姑姑……” 其他几个宫女都是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看到来人时,目光落在松榆身后站着的孟少宁身上时,都是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王……王爷!” 所有人都是吓得簌簌发抖,谁也没有想到,本该在御书房内跟人议事的孟少宁居然会来了这里。 孟少宁脸色阴沉,那惯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凶戾之色。 松榆站在一旁,分明能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溢出的杀意,她上前两步寒声厉斥道:“碎嘴的奴才!主子的事情,也是你们几个敢随便开口议论的?!” “奴婢,奴婢……” 那几个宫女早就吓傻了眼,跪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 孟少宁冷眼看着地上几人,想起刚才那个宫女满口胡言的话,眼底满是阴鸷道:“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王爷?” 之前那个宫女被打的吐血后,整个人险些晕了过去。 此时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就听到孟少宁的话。 她猛的睁大了眼,满脸惊恐的就想要开口求饶,想要说她之前的话只是信口胡说,可是松榆却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她直接对着旁边站着的人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王爷的话吗,把人拖下去。” 旁边的太监连忙上前,抓着那宫女的胳膊就拖着人朝外走。 那宫女连忙用力挣扎起来,嘴里大喊着说道: “王爷,王爷您不能杀我!” “我是古河家的人,我父亲是古河长老的家臣,古河长老对他十分倚重……” “王爷您不能杀我!!” 第2891章 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二) “古河家的?” 孟少宁神色淡漠的冷哼了一声。 松榆连忙上前直接一巴掌落在那宫女脸上,力气大的险些将她打晕了过去,让得她耳间不断的轰鸣。 松榆说道:“王爷是主子,就算是古河成林也只是个奴才,更何况是他府中家臣。你既知道你父亲是古河家的家臣,就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入得宫廷还不知收敛,胡言乱语毁人清誉。” “王爷今日仁慈,只是要你一人性命,你要是再嚷嚷下去,信不信会牵连了你爹娘老子跟你一起丧命?” 那宫女如遭雷击,整个人脸色瞬间惨淡下来。 她从小便在古河家长大,与古河家的嫡女最是要好,虽名为主仆却实则如同姐妹。 她知道自己小姐喜欢显王,所以宫里选拔宫女入宫之时,她便主动央求进了宫,更贿赂了分配宫人的太监将她送来了长云殿伺候。 她原是想要寻着机会替自家小姐牵线搭桥,让小姐得偿夙愿,成为显王的女人,可谁知道显王突然带了个人回宫,连带着将人宠上了天。 这宫女心中不愤,又替自家小姐不平,这才忍不住满怀恶意的说了一句,可谁曾想到会被显王听了个正着,而且还要了自己性命。 她张了张嘴,还想要求饶,可是对上孟少宁那满是寒霜的眸子时,却是神色惨败下来。 她不敢开口,她怕像松榆说的,再求饶的话将家里父母亲人都赔了进去。 谁也不敢去赌,能杀了亲弟弟,送生母进了太庙的显王会有什么仁慈之心。 旁边的太监连忙趁机上前堵了她的嘴,直接将那宫女拉了下去。 孟少宁这才看向剩下的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人。 那几个宫女脸上几乎不见血色,齐刷刷的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孟少宁冷声道:“去刑廷司领罚,每人十棍,若有再犯,定惩不赦!” 那几个宫女原以为自己会小命休矣,没想到却只是十棍。 如果是在平日里,那刑廷司的十棍足以要了她们半条命,能让她们惊惧不已,可是刚才亲眼看到那个宫女被拖下去乱棍打死,她们还能留下性命就已经知足了。 所有人都是连忙磕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王爷宽宏。” 几个宫女有些腿软的退了下去领罚,周围原本上前的人也都退下。 等廊下只剩下孟少宁和松榆时,孟少宁的眼里依旧阴云不散。 “这些时日,有很多人议论阿俞?” 松榆迟疑了下,还是低声道: “姑娘的身份毕竟特殊,王爷将人接回宫中,又安置在长云殿里,对外又不曾表明她的身份关系,所以不少人都在打探她的消息。” “王爷您往日不近女色,身边又从未进过什么人,这显王妃的位置不少人都眼热着。” “如今突然冒出来个拦路虎,自然有人看不过眼,这宫里头也不平静。” 松榆没瞒着孟少宁,而是将宫里的消息挑了一些告知了他。 第2892章 你要记着,本王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孟少宁抿抿嘴角没说话。 松榆说完后看了孟少宁一眼,低声道:“王爷,姑娘之前毕竟是六皇子妃。” “虽说六皇子待她不好,又有意折辱您送去的人,所以并未曾带着她外出赴宴,也鲜少露于人前,可是她毕竟入过六皇子府的人,也曾与六皇子行过拜堂礼。” “当初六皇子麾下不少人都曾出入过他府中,说不准其中就有人见过姑娘的容貌,再加上越王留下的那些人……姑娘的身份恐怕瞒不了多久。” 松榆说道: “王爷一直都没有登基,皇庭那头更是不少人都盯着咱们。” “奴婢担心,要是真让人知道了姑娘的身份,叫人知晓您将六皇子妃接进了宫里,恐怕会引来轩然大波……” 不管张妙俞是怎么来的宗蜀,也不管她之前是什么身份。 可她如今是六皇子明媒正娶的皇子妃,是宗蜀老皇帝亲自赐下的婚约,上了宗蜀皇室宗碟的。 无论于情于理,她都是孟少宁的弟媳,他亲弟弟的夫人。 若是叫人知道,孟少宁将她接入了宫中,还与她同吃同住,怕是之前压下去的那些人又会蹦达起来,而且孟少宁的名声怕是会毁于一旦。 强夺臣弟之妻,那天下文人士子的唾沫星子都能见他淹死。 孟少宁抿抿嘴角看了松榆一眼。 松榆只觉得后颈生凉,她嘴里的话连忙停了下来,有些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 孟少宁看着她说道:“你什么时候也这般多嘴了?” 松榆脸色一白:“王爷……。” 孟少宁冷声说道:“老六和越王都已经死了,本王难道还怕他们留下的那些丧家之犬?” “松榆,你和松灵当初之所以效忠本王,是想要本王替你们复仇杀了慕容群。” “公平交易,本王已经完成了你们想要的报酬,所以本王也希望你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你们若想继续留在宫中,要做的就是好生照顾阿俞,如果让本王知道你擅作主张伤了阿俞,到时候休怪本王不顾往日情谊。” “你要记着,本王从不是心善之人。” 松榆听着孟少宁的话,像是被戳穿了心思似得脸色瞬间苍白。 她和松灵跟随孟少宁,最初的确是为了复仇,想要杀了皇帝慕容群,可是后来她们姐妹却是真心实意的效忠孟少宁,想要推他上皇位,甚至觉得以孟少宁的本事,一统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孟少宁明明夺得了皇权,却一直不肯登基,而且还将张妙俞给带了回来。 松榆怕他因为这个女人,会毁了他的名声,坏了他的大业,所以心中的确是动过心思,想要想办法将这个“危险”从孟少宁身边剔除,却没想到被孟少宁看穿。 感觉到孟少宁突如其来的杀意,松榆了他话中的冷意,“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不敢。” 孟少宁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最好如此。” 松榆身上那股混杂着杀意的压力一消失,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时后背湿了一片。 第2893章 噩梦(一) 见孟少宁转身离开,松榆缓了片刻之后,才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朝着孟少宁追了过去。 主仆两人直接入了长云殿。 孟少宁踏入殿中之时,身上的杀意和戾气便散了个干净。 他眉眼温和下来,脸上带着浅柔笑意,让自己变成了曾经的那个孟四爷后,这才取下披风交给了松榆,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后,朝着窗边的少女走了过去。 窗边的少女听到身后动静,猛的惊醒过来连忙回头。 张妙俞眼睛极大,突然回头时黑眸圆圆的,那眼底的戒备之色在见到来人是孟少宁时瞬间消散,紧接着黑眸之中绽放出惊喜来。 “孟四叔!” 张妙俞连忙放下手里的抱枕,直接就跳了下来,赤着脚朝着孟少宁跑了过来。 孟少宁连忙接住了她,然后皱眉道:“怎么不穿鞋袜?也不怕凉着了。” 他拉着张妙俞赶紧回了软榻上,拿着榻上的毯子盖着她身上后,这才看向松灵。 松灵连忙说道: “王爷,姑娘的脚腕上有冻伤的地方,之前赵太医刚过来给姑娘去了脓疮的地方上了药,吩咐说怕鞋袜粘在了脚上会疼,所以才赤着********婢让人给这殿内烧着碳盆,榻下也烧了地龙,不会凉着姑娘的。” 孟少宁闻言伸手拭了拭张妙俞脸颊,感觉她脸上温温的,手指也是暖和的,这才放下心来。 孟少宁低头看了眼张妙俞脚腕上的伤,有些责怪道:“脚上有伤还跑这么快,不疼吗?” 张妙俞声音已经恢复了许多,像是小女孩儿似的娇俏:“疼。” 孟少宁:“疼还跑?” 张妙俞抓着他衣袖:“可你来了呀。” 孟少宁失笑:“傻丫头,我就在这宫里。”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就算我在前殿议事时,你若想见我也可以让松灵带着你来找我。” “再说我这会儿忙完了过来,你就算慢点走我也会等你,难道我还能扔下你跑了不成?” 孟少宁原本是想要跟张妙俞玩笑,可谁知道他话音落下时,原本还笑着的张妙俞却是突然就的垂了嘴角。 “阿俞?” 孟少宁愣了下,见她低垂着头,连忙伸手扶着她肩膀矮身去看,就见到她眼睛红红的。 孟少宁心中一疼,忙低声哄着:“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 张妙俞垂着眼睫,低声道:“不是,只是我想起我之前梦到过好多次,我梦到云卿姐姐和阿滢,梦到爹爹和娘亲,还梦到哥哥他们他们来救我。” “他们拉着我的手,他们叫着阿俞阿俞,让我快跑,可是我总是跑的太慢,总是追不上他们,然后他们就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张妙俞的话让得孟少宁心酸,他原是想要开口安慰,就听到张妙俞低声说道: “孟四叔,我好想爹爹他们,我也好怕。” 她拉着孟少宁的衣角,瑟缩道: “我不是故意跑慢的,我拼命拼命的想逃,我拼命拼命的跑,可是我身上好疼啊。” 第2894章 噩梦(二) 张妙俞浑身发抖,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那些人把我关起来,拿着棍子一下一下的朝着我腿上打。” “我疼的发抖,疼的拼命的哭,我求他们别打……求他们放过我,可是他们笑啊笑啊,一边笑一边打……” “我想跑的,可是我怎么都跑不出去。” “我喊了爹爹、娘亲,我叫云卿姐姐……可是他们一直没来救我……” 张妙俞像是回到了那个四方都是黑墙,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掉的地方,那手臂粗细的棍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她身上,疼的她蜷起了身子。 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脸色惨白之下,身上更是开始发抖: “我,我不跑了。” “别打我……” “救我……爹爹……娘……” “云卿姐姐……” “救我……” “不要,你别碰我……别碰我!” 孟少宁瞳孔猛缩,看着张妙俞朝着角落里缩去,手中不断挥舞着,像是遭了梦魇似的,拼命的推攘着好似站在身前的人。 “阿俞?” 孟少宁急忙上前。 可是张妙俞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满脸惊惧的朝着角落里缩去,手中挥舞之间推翻了榻上的小桌,那上面的热茶瞬间翻了下来。 孟少宁慌忙伸手将她一拉,那热茶瞬间“砰”的一下洒在他身上。 而孟少宁却顾不得炙热的疼,反而转身抱着挣扎不休的张妙俞,见她眼底尽是惊恐和害怕,连忙低声道: “阿俞。” “阿俞别怕。” “阿俞……” 孟少宁紧紧抓着张妙俞的手,就那么反着将她圈在怀里,阻了她挣扎的动作。 而张妙俞仿佛陷入噩梦之中,想要挣脱却怎么都逃不出来,她被紧紧束缚着动弹不得,扭头一口便咬在了孟少宁的手上,力气大的好像要将他手上的肉都咬下来。 “王爷!” “殿下!” 松灵和松榆都是吓了一跳,眼见着孟少宁手上瞬间便流了血,她们慌乱间就想要上前。 “别过来!” 孟少宁连忙阻了她们,手中并没有松开,反而依旧那么抱着张妙俞,低头一声一声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阿俞,别怕,我在这里……” “我会护着你,没人再敢伤害你。” 他抱着瘦瘦小小的人儿,轻柔安抚: “阿俞不怕,乖。” 一声又一声的安抚,让得张妙俞挣扎的动作渐渐安静了下来,她紧咬着的嘴里缓缓松开,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张妙俞低头看向孟少宁的手,当看到上面血淋淋的牙印时,眼泪顺着眼眶滚落,颤声道:“血……血……” 她眼神慌乱,像是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样,脸上白的吓人,边哭边惊慌着说道: “我不是有意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才脑子里一片迷糊,什么都不知道。” “孟四叔,我不是有意的,我……” 她又慌又怕。 “我知道。” 孟少宁轻轻抱着惊慌不已的张妙俞,伸手摸着她的头发。 “我知道,阿俞不是故意的。” “阿俞这么乖,怎么会故意伤害我。” 孟少宁低声道: “阿俞别怕,我不疼。” 第2895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一) 孟少宁耐心安抚着张妙俞,哪怕手上鲜血染红了衣袖,之前被茶炉上的热水泼的身上狼狈,可他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得,一直紧紧环着张妙俞,未曾松手。 他心疼着怀中女孩的遭遇,更怕她害怕。 孟少宁一边耐心的说着“阿俞别怕”,一边抚着她的长发想要让她平静下来。 张妙俞被他抱着,可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她紧紧抓着孟少宁的衣摆不断的颤声重复着。 “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是有意的。” “血……” 孟少宁能感觉到她颤抖的身子,哪怕清醒过来时,她依旧被害怕和惊惧所影响,他感觉到张妙俞情绪不对,脸色也苍白的厉害。 孟少宁只能伸手在她颈后敲了一下,就见到喃喃自语的张妙俞双眼一闭,整个人软倒了下来。 孟少宁连忙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之后,原本平和的脸色才猛的难看了下来。 “阿俞之前可有过这样?”他沉声道。 松灵连忙回道:“没有,之前王爷吩咐过,让奴婢和松榆守在姑娘身边,并且不能跟她提起以前的事情。” “姑娘对奴婢二人很是戒备,哪怕有王爷吩咐,可除了太医替她上药的时候,其他时候姑娘是不许奴婢们靠近的。” “奴婢一直有留意姑娘的情绪,只发现她有时候会瞧着外面发呆,而且沉默的厉害,可是却从未有过情绪这般激动的时候。” 刚才张妙俞突然爆发出来,不仅伤到了孟少宁,更是让松灵和松榆也吓了一跳。 毕竟张妙俞一直表现的格外的温驯,打从那一日孟少宁将她从水月庵接回来时,她除了胆子看着小一些,而且不愿意跟孟少宁以外的人说话之外,其他时候都格外的乖巧。 让吃药就吃药,让休息便休息。 饮食起居上面,她更是乖的像是个孩子。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起来,不仅咬伤了孟少宁,而且她刚才崩溃大哭的模样,还有她口中所说的那些话,更是让松灵和松榆也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之前她们只是猜测,张妙俞入了六皇子府后不会好过,否则也不会被打发去了水月庵里,被几个尼姑那么欺负。 可如今瞧着,怕是她在六皇子府里的日子,远比她们之前所想的还要不好过。 孟少宁听着松灵的话,脸色难看至极,沉声道:“传赵太医过来!” …… 赵太医原是在太医院里当值,他得到传召之后,本是想要先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再进宫,可谁曾想前去传讯的伏猛根本不给他机会,他几乎是被伏猛连拉带扯的提溜衣领进了长云殿。 “伏大人……” “伏大人,你走慢些,老夫这把老骨头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你慢些慢些……哎哟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哎衣服,别扯了……” 伏猛走的太快。 赵太医一边拽着自己衣裳一边跟在伏猛身后,谁知道一不小心踢在了长云殿的门槛上,整个人叫了声就踉跄着朝着里面摔了过去。 第2896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二) “哎哟!!” 赵太医吃痛之下叫了声,直接朝里摔去。 伏猛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了回来,让他安稳立在地上,却依旧将半百老头儿吓得脸都青了。 赵太医颤颤巍巍的站在殿内,腿上还有些发软。 要不是孟少宁就在眼前,他估计豁出一张老脸都得将伏猛这莽夫骂一顿。 这小王八蛋,一点都不尊老! “老臣参见王爷……” 赵太医就要行礼,伏猛连忙将他提溜起来,瓮声瓮气的道:“别参见了,赵太医别顾着这规矩,先赶紧看看王爷和妙俞小姐。” 赵太医挣脱掉伏猛的大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声骂了一句“莽夫”之后,这才抬头朝着孟少宁看过去,就见他手上血淋淋的,衣袖上也满是血迹,而在身后的床榻上,则是闭着眼睛人事不知的张妙俞。 赵太医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前急声道:“王爷,您的手……” “我没事。” 孟少宁手一侧,直接避开了赵太医,“你先替阿俞看看。” 赵太医看了眼孟少宁手上的血淋淋的牙印,有心想说这一口下去肉都快咬掉了怎么可能没事,可是见孟少宁不容置疑的样子,他只能先放下了这头,朝着张妙俞看了过去。 张妙俞嘴边还残留着血迹,脸色苍白至极。 赵太医上前放下药箱替她把脉之后,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看到孟少宁那般阴沉的脸色,他还以为张妙俞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可诊脉结果瞧着和先前没什么区别,以张妙俞的身体,想要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赵太医收回手说道:“王爷,张姑娘只是气血翻腾昏睡过去了。” “张姑娘的身子受损,本就虚弱,我之前便叮嘱过不能让她受任何刺激,免得影响病情,可她这脉象却是惊恐忧思导致气血冲撞。” “张姑娘的情况本就不大好,想要稳住她身子不衰败已是不易,若她不能好好休养,到时候情况只会更加恶化。” 孟少宁沉声道:“本王知晓,也一直不许人提起之前的事情,可是她刚才有段时间却像是失了神智,陷入之前的回忆不能自拔。” 赵太医闻言之后惊讶道:“具体是什么样子?” 孟少宁没有隐瞒,直接将刚才他和张妙俞所说的那些话,还有她突如其来情绪变化都说了一次。 赵太医听着孟少宁的话后,脸上神色变化不断。 孟少宁沉声道:“赵太医?” 赵太医知道孟少宁是在等他答案,想了想说道:“如果照王爷所说,张姑娘这症状有些像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刺激所致。” “微臣之前替张姑娘看诊上药的时候,还觉得她完全不像是被人欺辱,甚至遭受过磨难的人,她除了会防备外人,不爱说话,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像是不记得那些过去。” “如今瞧着,她怕不是不记得,而是记得太深了。” “只是那些记忆太过痛苦,她才会将其锁了起来不去碰触。” 第2897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三) “王爷说她方才突然情绪激动,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突然打开了那些被她刻意锁起来的记忆,所以才会有短暂的失智和崩溃。” 孟少宁听着赵太医的话,神色微沉:“可能诊治?” 赵太医摇摇头: “医者只能医治其身,这身上的伤势都能养好,而身体上再大的病症也多少会有办法缓解,可是张姑娘这情况不同。” “心病还需心药医。” 见孟少宁脸色难看,赵太医低声道: “王爷,张姑娘先前所遭遇的那些,对她来说让她难以释怀。” “她表面上看着毫不在意,可是心里却过不去这个砍,而且这些情绪如果不释放出来只会越积越深,等将来爆发出来,恐怕会直接将她压垮。” 赵太医看了眼躺着的张妙俞,他之前同去水月庵,自然也知道张妙俞的身份。 只是他之前一直谨守本分,哪怕看诊时也未曾多打听过,此时却是说道: “王爷,老臣记得,张姑娘应当还有亲人在世。” “我以前也曾经见过这种类似的症状,全靠着身边有人陪着自己熬过来的。” “王爷不若寻一些张姑娘以前的朋友,或是府中与她关系好的亲眷来陪陪她。” 赵太医只知道张妙俞是六皇子妃,是当初越王想要送进显王府,却被孟少宁设计送进了六皇子府。 他隐约记得这位六皇子妃的身份应该是越王麾下一个朝臣的女儿,所以试探着道: “有亲人朋友在旁开解着,说不定她的情况会好一些。” 孟少宁闻言还没说话,伏猛就直接道:“不行。” 赵太医诧异:“为什么?” 伏猛微张了张了嘴。 张妙俞根本就不是宗蜀的人,她原本的那些身份自然也都是假的。 当初李广延假借越王之手将她伪装成了他麾下朝臣的女儿,目的就是为了让孟少宁亲手将她送去六皇子府,借此恶心他们,让他们同他一样求而不得。 张妙俞的亲人,朋友,还有所有的过去都不在宗蜀。 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找人过来开解她? 只是这话是不能说的。 伏猛顿了顿,脑子一转才说道: “当然不行了,赵太医你想,当初那些人能把妙俞小姐送给越王,让他当作棋子弄进了六皇子府。” “那些人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却从未曾想过帮她,怕是那府中的人对她根本就没有半点疼爱之情,说不定更是拿她来换了自身的利益,早就已经舍弃了她。” “她如今情况已是不好,要是将那些人再找来,万一再刺激了妙俞小姐,岂不是会雪上加霜?” 赵太医闻言恍然,点点头道: “也是,这亲人要是不亲了,寻来反倒麻烦。” “不过王爷可以找人问问她闺中可有什么朋友,或者是能够处得来的人,有人陪着总是好的。” 孟少宁闻言点点头:“本王知道了。” 赵太医见孟少宁眸色暗沉,心中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说道:“王爷,张姑娘的事情得慢慢来,您手上的伤不轻,我先替您处理一下吧。” 第2898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四) 赵太医让人取了热水过来,先是帮孟少宁清洗了伤口,后又上了药包扎好了之后,这才开了两副宁神的方子留给张妙俞服用,然后离开长云殿。 等他走后,孟少宁挥退了松灵、松榆,只留了伏猛一人在殿内。 孟少宁突然出声:“伏猛。” 伏猛:“四爷。” 孟少宁:“左子月他们走到哪里了?” 伏猛回道:“四天前就已经来信说是过了雁山关,想必这两日就能到皇城了,我已经让人去城外沿路的地方接应,一旦他们到了皇城,立刻将他们带进宫来。” 孟少宁闻言“嗯”了一声,这才低头看着床上的张妙俞,眼神复杂。 “伏猛,你说我将她留在宗蜀是不是错了?” 伏猛太过了解孟少宁,听他说话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直接说道:“有什么错不错的?” “以妙俞小姐如今的身子,根本就撑不住让她回大燕,怕是还没走到雁山关,她便会没了半条命,四爷也是担心她,才将她留在这宫里。” 孟少宁听着伏猛的话,嘴里有些苦涩。 什么担心,他不过是私心罢了。 他不想放张妙俞走,固然是因为她身子不好难以远行,可是孟少宁心中却是很清楚,他对张妙俞生了执念,就算她身子尚好,他恐怕也舍不得放她离开。 孟少宁手心贴在张妙俞脸颊之上。 张妙俞不喜欢他。 孟少宁知道。 她叫他孟四叔,她只将他当成了亲近的长辈。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是他救了她,被她当成了那苦海之中的浮萍,恐怕他们连如今偶尔的亲近也不会有。 张妙俞害怕过去,害怕那些伤害她的人,在那场对她来说如同噩梦一样的时间里,她梦到了她父亲母亲,梦到了她的哥哥亲人,梦到姜云卿,梦到了陈滢…… 可是在那些被她期冀着能够救她逃离噩梦的人中,却从来没有过他。 他的陪伴,不足以让她忘记那些过去,而她想要的温暖,则是在遥远的大燕。 孟少宁轻抚着张妙俞的脸颊,看着她哪怕睡梦之中,依旧紧紧皱着眉心不甚安稳的样子,低声道:“阿俞别怕,等左子月他们来了之后,你身子好些了,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到时候有爹爹、娘亲,有云卿他们陪着你。” “你定会回到以前的样子,做那个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小鱼儿。” 张妙俞毫无回应,只是在他轻抚之下眉心松开了一些。 伏猛看着孟少宁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最后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站在一旁。 …… 松灵和松榆从殿内出来之后,还能记得刚才她们离开时,孟少宁垂眼看着张妙俞时神色专注的样子。 松灵揉了揉之前撞到的胳膊,低声说道:“王爷真的很喜欢姑娘,他怕是彻底栽在了姑娘手里了。” 松榆十分安静。 松灵有些不习惯的回头看着自己这个妹妹。 她知道松榆不喜欢张妙俞,总觉得这个从水月庵里带回来的女子是祸端。 第2899章 来了 松榆性情高傲,当初若非是孟少宁救过她们,后来又收留了她们,帮着她们对付了老皇帝慕容群,报了当年杀父之仇,松榆也不会誓死效忠孟少宁。 松灵向来不喜欢争抢,可是她这个妹妹却是心比天高。 她一心想要孟少宁登基为帝,甚至将来能带着宗蜀征战天下,建立不世基业。 而在她看来,张妙俞这个曾经是六皇子妃,是孟少宁弟媳的女人,就是那个会坏了孟少宁大事的祸水。 所以之前每次看到孟少宁和张妙俞相处,或者是她提起张妙俞时,她总会反驳几句。 这次她突然这么安静,松灵反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松灵回头看着松榆:“你怎么了,这么安静?” 松榆板着脸道:“没什么。” 松灵脚下停了下来,上下看了她一眼后,才有些怀疑的微眯着眼说道: “我记得你最不喜欢我说起王爷和姑娘的事情,每次都恨不得跳脚,今天这么安静……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吧?” 松灵皱眉看着自家妹妹,想起之前松榆曾经说过,张妙俞不该留在孟少宁身边,说她会成为孟少宁身上的污点,误了他大业的事情,松灵顿时沉声说道: “松榆,你该不会真对姑娘做了什么吧?” “王爷的脾气可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好,他身边从来都没有过别的女人,姑娘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王爷可是将她当成了眼珠子疼。” “你可别一时糊涂,万一姑娘有什么损伤,到时候王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松榆被松灵抓着肩膀,听着她的话后,顿时没好气的甩开手:“瞎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真的?”松灵怀疑。 松榆脸色有些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知道分寸,胡乱行事的人?” 松灵默了默,没有否认。 松榆见状脸色黑成了锅底。 “我是不喜欢姑娘,可也知道王爷不喜人替他做主,你也说王爷将她看成了眼珠子,我有那么蠢会去动她吗?” 之前松榆的确想过,寻些机会将张妙俞送出宫,可是孟少宁跟她说的那番话,却是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松榆甩甩手冷哼了一声道: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松灵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不像是说假,这才放心下来: “那就好。” “王爷在意她,不出意外她恐怕就是咱们以后的主母,咱们好生待她,也算是还了王爷先前的恩情。” 松榆闻言没好气道:“知道了,就你话多!” 松灵跟松榆站在外面小声说了会儿话后,就安静的守在那里,等邻近午时的时候,外间突然有宫人快步走了过来。 “松灵姑姑,松榆姑姑。” “怎么了?”松灵问道。 那宫人说道:“是秦大人,他让奴才传话,说是王爷等的人已经到了,就在宫门外。” 松灵愣了下,才蓦的回神:“你等一下,我进去通传。” “不用通传了。” 松灵还没进去,里面孟少宁和伏猛就走了出来。 两人在门前就听到了那宫人的传话,而那位秦大人正是伏猛派去城外接左子月他们的人。 第2900章 惊喜 秦鹏是伏猛派去城外的人,此时他回来了,自然接回了左子月一行。 伏猛说道:“四爷,应当是子月他们到了。” 孟少宁原本因为张妙俞而有些沉郁的脸上松缓了一些,眼中也陡然亮了起来。 “去将他们直接带来这里。” “是。” 伏猛点点头,心里也很是高兴,毕竟左子月和南宫淮的医术在那里放着。 当初姜云卿身子那般严重都能恢复过来,张妙俞的情况很是不好,如果有他们在,说不定能够让她好起来。 伏猛直接去了宫门前,等见到赶车的人是唐恒之后,瞬间惊住。 “你怎么来了?” 唐恒是君璟墨身边近臣,更是暗谷七卫之一。 寻常他都是和张集、叶三等人一样,留在君璟墨身边行走,替他办一些重要的又不能交给旁人去做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离开大燕境内的。 就像是当初张集领兵帮着他们处理好了宗蜀的事情,赢了越王那场大战,奠定了孟少宁夺权的根基之后,他就立刻返回了大燕一样。 唐恒总不能为了送左子月他们就亲自来一趟吧? 唐恒对伏猛半点都不陌生,咧嘴笑了笑:“我送皇后娘娘来的。” 皇后? 伏猛瞪大了眼,忙朝着马车里面看去,就见到那边车帘子被人掀开,露出姜云卿和徽羽的脸来。 “伏大哥。” 姜云卿轻笑着道:“好久不见。” 伏猛见到姜云卿很是开心,他高高壮壮的身子挤进了姜云卿的马车里面,跟她说话时忍不住的露出一口白牙来,等马车直接到了长云殿外后,伏猛跳下马车就先行入内。 孟少宁见到他抬头:“人呢?” “在后面呢。” 伏猛难得的喜形于色,笑得开心:“四爷,有惊喜。” 孟少宁怔了下,正想问有什么惊喜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领着徽羽走过来的女子。 孟少宁蓦的见到款款而来的姜云卿时,神情猛的愣住,下一瞬眉眼如同寒雪遇到暖阳一般融化了开来,在松灵和松榆惊愕之下,扬起嘴唇露出惊喜的笑容来,站起身来。 “云卿?!” 孟少宁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他惊喜至极,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本该在大燕的姜云卿。 只是惊喜过后,他却又猛的臣下了脸。 没等姜云卿回答他,他就快速上前急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身子可好些了?” “你不是应该好好的呆在大燕吗,怎么突然来宗蜀,李广延处处寻你破绽,这一年间你不曾露面已将他逼得疯狂,你这个时候出来岂不是让他抓着机会?” “君璟墨是怎么做的,他怎么会同意让你过来,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他是不是疯了……” 孟少宁的声音又快又急,脸上更是有些气急败坏。 松灵和松榆是没见过姜云卿的,刚才她们见到伏猛那般喜形于色的模样时,就已经十分惊愕。 此时再见到平日里泰山崩于眼前也从不变色的主子这般气急败坏絮絮叨叨的模样,都是忍不住睁大了眼。 第2901章 他是不是疯了? 两人从未见过孟少宁这般喜怒形于色的模样,都是好奇的朝着姜云卿看过去,目光落在她那张绝色的脸上,心中忍不住嘀咕。 这女子的容貌当真是极好,哪怕她们见惯了美人,也不得不说一句好。 只是她是什么人? 听孟少宁的口气,这一行人应当是从大燕来的。 左子月她们是见过的,可是其他几个却是陌生的很。 云卿…… 这是那个女子的名字?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生气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小舅,你越来越唠叨了。” 孟少宁听到她的话后,顿时瞪着她。 姜云卿哈哈一笑:“你放心吧,我既然敢过来,身子自然是无碍的。” “我出来的时候身边带着隐卫,璟墨也安顿好了路上的一切。” “你让子月和南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宗蜀,这一路上又不太平,我就当是护送他们过来了,再说咱们都有一年没有见过了,小舅难道就不想我?” 孟少宁最初的时候是真的急了,可是瞧着姜云卿这般笃定淡然的模样,再见站在她身边的徽羽的唐恒,他就突然想起来之前影响她身子的拓跋族血脉之力。 他隐约记得,魏寰好像说过,姜云卿的虚弱只是在怀孕期间。 等到孩子生下来后,她就能恢复如初。 孟少宁见她穿着单薄却半点不冷,反而面色莹润的样子,就回过神来,知道她身子已经没有大碍。 孟少宁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想你做什么?气我?” 姜云卿笑得开心:“我哪有气你,反正小舅不想我,我是想你的。” “甜言蜜语。” “哪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小舅不信的话瞧瞧我眼睛,你难道没感受到里面的真诚?” 孟少宁本就没真的生气,见她突然凑上前来放大的脸,还有那双睁大了黑黝黝的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伸手朝着姜云卿脑门上敲了一下,说道: “没看出来。” 舅甥两虽然许久未曾见面,可是却没有半点生疏之感。 就好像孟少宁从未离开过大燕,而姜云卿也还是当初那个住在孟家的小姑娘一样,两人言语之间十分的亲昵。 左子月几人等着他们说完话后,这才上前行礼:“四爷。” 孟少宁朝着几人看过去,左子月和南宫淮他是认识的,另外那一个…… 左子月说道:“四爷,这是我大哥左子峥。” 左子峥朝着孟少宁行礼:“见过显王殿下。” 和在大燕时拜见君璟墨不同,左家毕竟是在宗蜀地界之下,受宗蜀皇室管束, 在大燕的时候,左子峥对着君璟墨只是恭敬,而对着眼前这个已经肯定是宗蜀下一任皇帝的显王时,他却是严谨了许多。 “舍弟这几年承蒙显王照顾,多有叨扰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孟少宁有些惊讶,他之前听左子月说过,他和家中曾有争执,后来离开左家自己在外闯荡,跟家里断了联系不说,也好多年都没回去过。 这会儿左子峥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第2902章 欢喜冤家 姜云卿似乎是看出了孟少宁的疑惑,在旁说道: “这次子月的大哥去大燕,是为了替子月跟陈家提亲的。” “提亲?”孟少宁诧异。 左子峥要取陈家的谁? 似是知道孟少宁想问的话,姜云卿失笑:“不是子月的大哥,是子月。” “你来信的时候,子月和阿滢正定下了婚事,子月本也要回宗蜀的,正好他大哥也要回来,所以我们就同路来了。” 伏猛站在一旁,惊愕道:“子月和阿滢小姐?” 孟少宁也是露出惊讶之色,看向左子月:“你要娶阿滢?” 孟少宁还记得他离开大燕的时候,左子月和陈滢还是每天见面必掐,恨不得能将对方贬进泥地里的模样。 那时候左子月就差指着陈滢鼻子骂她泼妇,而陈滢跟是见到他就必定骂他一顿,两人跟累世的仇人似的,见面就红眼。 怎么会后来凑到了一起去了,而且居然还定下了婚事? 左子月那张皱巴巴的脸上迎着两人惊愕的目光,难得的有些发烫。 好在他容貌遮掩了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喜欢阿滢,只是之前自己不曾察觉,还险些错过了她,后来还是云卿帮忙,才让我和阿滢能够一起。” 孟少宁的惊愕之色褪去,转而露出笑容来:“那真是太好了,那时候阿滢待谁都好,唯独跟你吵闹,而你也不喜跟人多言,反倒是每次都拉着她争吵。” “如今想想,你们两倒也算是欢喜冤家了。” “婚事定在了什么时候?” 左子月扬唇道:“半年后,我这次回来宗蜀,一是接到了四爷的信,二也是想要借着家里的药泉去了体内的毒性恢复容貌。” 孟少宁是知道左子月之前试药损毁了容貌的事情,也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找恢复的办法,听到左子月的话后,他真心的替他高兴,笑着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恭喜你们。” “等你们大婚的时候,我定会送上贺礼。” 左子月说道:“谢谢四爷。” 孟少宁这段时间一直因为张妙俞的事情心情有些沉郁,此时见到了姜云卿,又得知左子月和陈滢成就了好事,心中阴云散去了一些,脸上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松灵和松榆很容易便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忍不住也跟着开心了些,对于姜云卿的身份也有所猜测。 姜云卿叫孟少宁“小舅”,想来她应当是之前孟少宁未曾回来宗蜀时的家人吧? 姜云卿能感觉到松灵二人的打量,只是她们目光中只有好奇,没有恶意,她也没放在心上。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姜云卿这才提起了正事:“小舅,阿俞呢?” 孟少宁面色一顿,眼底笑意收敛了几分:“在里面。” 他转身道: “松灵,你先带着其他人去偏殿安顿。” “伏猛,让跟着云卿来的人先住进显王府里,云卿,你们跟我来。” 姜云卿看到孟少宁脸色不对,而且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沉滞、 几人脸上笑意都是收了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后,就跟在孟少宁身后进了殿内。 第2903章 是谁干的?! 姜云卿在来之前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孟少宁之前送去大燕的那封信里说的很清楚,张妙俞这两年过的不好,而且曾被人折磨,被他找到的时候身上也几乎全是伤。 她早就已经有了准备,知道见到她时情况可能会不好。 可是当姜云卿真正看到瘦的几乎脱了形,完全瞧不见半点往日模样的张妙俞时,她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两年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姜云卿快步上前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昏睡着的女孩儿,伸手在她脸上轻抚了抚,低声道: “小鱼儿……” 她声音沙哑,带着三分哽咽,似是想起当初见到她“尸体”时钻心刺骨的疼。 哪怕她还活着,可那种疼痛依旧没有缓解,反而在见到这般模样的女孩儿时更甚。 姜云卿目光落在她手上,看到那动的红肿化脓的手指,眼中酸涩的几乎落泪,她强忍着扭过头说道:“她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睡着?” 眼下刚过午时,午睡太早,若是没起又太晚。 孟少宁涩声道:“之前那两年,阿俞心里留了些阴影,方才她情绪有些激动,我怕她伤了自己,所以让她先睡过去了。” “太医给她开了宁神的药服下,想来还要一会儿才能醒过来。” 孟少宁虽然说的不清楚,可是光只是看看张妙俞的模样,就能知道她失踪这两年过的有多不好。 姜云卿想要替张妙俞把脉,可是将她手取出来后,拉开她衣袖,便见到她胳膊上也没有完好的地方,上面全是藤条留下的伤痕,还有一些没有消散的青紫。 “谁打的?”姜云卿咬牙切齿。 她的小鱼儿那么乖巧,什么人居然这么狠心的打她?! 伏猛见姜云卿眼睛通红,身上满是怒意,在旁说道:“是几个尼姑,不过四爷已经惩处了。” “小小姐,阿俞小姐这两年过的不好,她的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这些我待会儿再告诉你,你和子月他们先替阿俞小姐看看。” 伏猛说道:“之前四爷已经让这边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替阿俞小姐看过,可是他们都说阿俞的身子伤了根底,会影响寿数,所以四爷才会让我去信给子月他们,让他们来宗蜀。” “小小姐,你和子月他们的医术都高,你们替阿俞小姐看看,她定然是有办法恢复的对不对?” 姜云卿闻言强忍着心头戾气,小心翼翼的将张妙俞的手放在被子上,眼见着她像是吃痛眉心皱了起来。 姜云卿连忙从腰间取出了针囊来,从里面取出金针,分别刺入她神门、内关和百汇**,然后指尖轻弹,内力顺着颤抖的针尾不断刺激着穴位,就见到原本皱眉的张妙俞眉心缓缓松了下来,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姜云卿并没有立刻取针,而是又揉捻了片刻,等针尾的颤鸣停下来后,这才将金针收了起来。 “小鱼儿这段时间休息不好,我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方便我和子月他们替她看诊。” 第2904章 作死的边缘试探 姜云卿见孟少宁担心,对着他解释了一句后,这才伸手覆在张妙俞的手腕上,替她把起了脉。 只是接触到脉象之后,她脸色就难看了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混乱的脉象。 杂乱无章,虚浮难定。 难怪之前孟少宁信中,那些太医会那般说。 姜云卿左右诊完脉后,没有说话,而是将床前的位置让给了左子月他们,看着他和南宫淮,甚至左子峥都上前替张妙俞诊脉之后,三人脸色同样不好看。 孟少宁急声道:“怎么样?” 姜云卿抿抿唇:“出去再说吧,别吵着她。” 孟少宁听着她的话就隐隐觉得不好,他眸色微沉,替张妙俞盖好了被子,小心将手也放进了被子里后,这才领着姜云卿他们去了外殿。 殿内烧着碳盆,哪怕不在里间也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孟少宁看着几人沉声道:“阿俞到底怎么样?” 南宫淮看了姜云卿一眼,这才开口说道:“四爷,张小姐身体的情况的确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至极。” 左子月也是在旁道:“南宫说的没错,她体内脉象混乱,脏腑曾受损伤,筋脉更有多出淤堵,再加上长时间未曾好生修养,反倒是挨饿受冻雪上加霜。” “她身体已经伤了底子,那些太医给的结果是真的,她如今的情况的确是有碍寿数。” “若是不能将身体养回来,她恐怕活不过三十。” 孟少宁手心一抖,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你们也没办法?” 伏猛急声道,“怎么可能,她只是伤了底子,难道就不能调养过来吗,先前小小姐情况那般危险,你们都能将她救回来,阿俞小姐怎么就不行……” “谁跟你说不行了?”左子月睨了他一眼。 伏猛原本担心至极,听到左子月的话后一口气卡在喉间,险些噎死自己。 孟少宁更是恍惚了片刻,难得的升起了恼怒来。 他狠狠瞪着左子月,那张俊秀的脸上满是怒意。 既然有办法,做什么还说的这么严重,让他以为张妙俞的身体是真的没有办法将养了? 姜云卿在旁开口:“你别逗小舅了,小心他真动怒了收拾你。” 孟少宁的性子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看着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可实则记仇的很,要真惹毛了脸,回头有的左子月好受的。 左子月迎着孟少宁的怒意,讪讪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想要替她医好身子,总要先让四爷了解了解她的情况,再说我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吗?” 孟少宁咬牙:“左子月!” 说话故意留一半,大喘气个什么。 一向崇尚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孟少宁,此时恨不得锤死左子月。 左子月迎着孟少宁那满是杀意的目光,连忙竖起手来,不敢再逗他。 姜云卿见左子月不断在作死的边缘试探着,也懒得理会他,反正将来他要是被孟少宁收拾了那都是他活该自找的。 姜云卿扭头对着孟少宁说道:“小舅,小鱼儿的身子的确损伤的厉害,我虽然没有替她仔细检查过,可是想来她身上伤势不少,而且脏腑受损想要恢复是极难的。” 第2905章 左家药泉 她说完之后,话音一转。 “不过我的金针之术,配合内力,还有子月和南宫之前弄出来的一些针对脏腑损伤的疗法,应当能够替她缓解一些。” “而且庆幸她如今在宗蜀。” “如果是在别处的话,想要帮她恢复是极难的事情,可幸好左家有一口药泉,如果能带着小鱼儿去左家药泉待上一个月,小心将养着,虽然不至于让她完全恢复,可是恢复个五、六成肯定没问题。”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眼中亮了一些:“只有五、六成吗?” 南宫淮开口:“四爷,以张小姐的情况,能够恢复个五、六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要能够修复了她脏腑的损伤,其他的可以以后慢慢在调养,至少能够保证不会影响到她性命周全,只是有一点,哪怕能够让张小姐恢复一些,可她将来会比寻常人畏寒畏冷,而且底子虚弱,容易生病,得仔细养着。” 孟少宁原本是有些不甘心的,他想要张妙俞恢复过来,变成往日那个如同小太阳一样活力四射的女孩儿。 可是正如南宫淮说的一样,比起先前太医给的诊断,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要还活着,其他的事情都能慢慢再想办法。 孟少宁心里的不甘散去之后,扭头看向左子峥说道:“左大公子,你们族中的药泉……” 左子峥一直在旁未曾说话,他医术不及左子月,张妙俞的事情上他自然用不着开口。 此时见孟少宁跟他说话,左子峥才说道: “显王可以放心,我们族中的药泉虽然珍贵,可是就论您救了子月的恩情,让张小姐进去泡一泡不是难事。” “只是看管药泉的人是族中的长辈,不如让子月先留在这里,跟燕后一起替左小姐调养身子,我明日先行启程回族中,跟族里的长辈商议一下药泉的事情。” “最迟十日,我定会给显王回复,待族里准备好之后,张小姐的身子想必也好一些了,到时直接让子月带着张小姐去我们族中便好。” 左子月怕孟少宁不放心,在旁补充说道: “四爷放心吧,那药泉虽然珍贵,可本也是治病救人的东西。” “而且我大哥在族内威望不错,有他出面,我再给族里送些稀罕的药植,那些老头子虽然迂腐,想必也不会在这上面为难,正好我和徽羽也要回去用那药泉,到时候直接带着张妙俞一起。” 孟少宁见左子月也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左子峥道:“那就麻烦你了。” “子月,云卿,这几日你们就住在宫里,等左大公子回去之后来信以后,再启程去左家。” 姜云卿点点头:“这是自然。” 她来宗蜀的目的,本就有一半是为了张妙俞。 如今张妙俞情况不好,她自然是要留在她身边就近照顾替她看伤的,而且她这次过来还有别的目的,到时候也需要孟少宁帮忙配合。 眼下孟少宁已经住进了宫中,她当然不会多此一举的要去宫外,至少这几日里留在宫中是最好的选择。 第2906章 相见(一) 张妙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她一闭眼时,梦中总是那些不愿回想的噩梦,那一张张狰狞至极的脸,那棍棒交加的疼痛,好像只有睁着眼时才能安宁。 这一次她却是一直睡到了外间黑了下来,这才醒过来。 张妙俞在床上睁开眼时,整个人有些茫然,往日一直跟在身边的松灵和松榆都不见了,那让她觉得拘束的照顾消失之后,张妙俞反倒是放松了下来。 她撑着自己起身,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起来朝外走去。 明黄色的帘子外面,隐约传来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熟悉,又不像是松灵她们的。 “娘娘,御膳房那边已经将药汤准备好了,要让他们这会儿便送过来吗?” “送吧,小鱼儿估计也快醒了。” 一道清浅女子声音传来,顿了顿她又道: “这里不在大燕,你别唤我娘娘了。” “这宗蜀皇宫里还未曾有女子,小舅也还没登基,不知道的人听见了,怕是会误会。” 那头另外一道声音的主人闻言说道:“那奴婢还是唤你小姐吧。” 张妙俞站在帘子后面,神色呆愣。 小舅…… 小鱼儿…… 这些熟悉的称呼,还有那两道陌生却又熟悉至极的声音…… 张妙俞紧紧抓着暖帘,有一瞬间想要将它掀开来,去看里面的人,可是刚有动作的时候她却又怕了。 她怕她想错了。 更怕那里头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人,就像是无数次,她总是以为他们会出现在眼前,可是一次又一次,从来都没有实现过一样,到了后来剩下的全部都是绝望。 姜云卿何等灵敏,张妙俞虽然动作轻微,她却依旧听到了动静。 她回头,见是里间的暖帘微动着,轻声道:“小鱼儿?” 张妙俞手心发抖,而那头徽羽则是快步上前,当将那处和里间相隔的暖帘掀起时,就见到里面站着的人。 “妙俞小姐。”徽羽笑着道,“您醒了?” 张妙俞张了张嘴,迎上这张熟悉的脸时,声音微颤:“徽羽……” 她慌忙越过徽羽朝着她身后看去,就见到那边靠窗的软榻上,姜云卿侧着身子靠在引枕上,手里拿着本书,正浅笑盈盈的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睡醒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再睡上一会儿。” 姜云卿卷着手里的书,朝着睁大了眼睛的张妙俞说道:“可睡饱了?身上可还疼?” “我想着你醒过来怕是会饿,就让人准备了许多好吃的,都是你以前爱吃的,你喜欢的藕粉水晶糕这边膳房的人不会做,我和徽羽试了试,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徽羽,你去让人将饭菜送过来。” 等说完后,见张妙俞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由诧异。 “还傻站在那干什么呢?快过来。” 张妙俞下意识的顺着姜云卿的话朝着她那边走了过去,然后停在了她身前不远处,红着眼睛颤抖着嘴唇,有着近乡情怯的害怕。 第2907章 相见(二) 姜云卿直接伸手避开了她手上的冻伤拉住了她,然后将人拉到了跟前坐着:“干什么傻乎乎的,不认识我了?你若是真将我忘了,那我可会生气的。” “云……” 张妙俞想要开口,可是喉间才溢出声音时,眼泪就跟决堤似得大滴大滴的朝下滚落。 她张着嘴,那声云卿姐姐卡在了喉咙里,直接变成了呜咽声。 而姜云卿脸上带上了心疼,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轻轻抱着她,然后就感觉到原本僵着身体的女孩儿猛的松懈了下来,一头撞进了她怀里,那呜咽声渐渐大了起来,然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那哭声毫无半点美感,痛苦而又让人心酸,一个劲的宣泄着主人心中的委屈。 姜云卿感觉到腰间被女孩儿死死抱着,那力气大的让人生疼,她却半点都没挣扎,只是伸手轻拍着女孩儿的后背,然后就那么环着她在怀中,任由她哭着。 徽羽悄悄退了出去,就见到了站在门外的松灵。 松灵之前已经跟徽羽通过了姓名,听着里面的哭声,忍不住道:“姑娘她……” 徽羽知道松灵是孟少宁派来照顾张妙俞的,说道:“没事的,妙俞小姐之前憋了太久,以至于心中生郁,如今能够宣泄出来是好事。” “我家小姐和妙俞小姐情同姐妹,有她在,不会让妙俞小姐出事的。” 徽羽说完后,对着松灵道: “妙俞小姐睡了一整日,这会儿醒来也饿了,你先让御膳房将先前准备的那些吃的送过来,等妙俞小姐进一些东西之后,也好服汤药。” 松灵看着徽羽对着她习惯性的吩咐,半点都没有处于宫中的不自在和胆怯。 如果是寻常人家,突然住进宫中,甚至对着宫里的人时,多少都会有那么几分不自然,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还有她的主子,好像是对于这一切都是习以为常。 松灵对于这主仆二人的身份更为好奇,面上却不露分毫,闻言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里面张妙俞哭了很久,恨不得能将这两年积攒下来所有的眼泪都一次流个干净。 对她来说,孟少宁的确救了她,可是那只是一个朋友家里的长辈,往日跟她并不亲近,而且他如今还摇身一变成了宗蜀的显王,对于张妙俞来说,她寻求他的庇护,却无法真的全心全意的依赖。 可是姜云卿不同,她之于她是年少时最亲近的姐姐,是知道一定会保护她的人。 所以面对孟少宁时,张妙俞哪怕依赖却始终隔着一层,而对着姜云卿时,却能全然的放下戒备。 姜云卿感觉到身前的衣襟都被哭湿了,而怀里的女孩儿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她摸了摸她的头发,眼底心疼至极,可话音中却故意带着几分笑意。 “咱们两年没见了,你这一见就哭成了泪人儿,回头阿滢要是知道你这么哭鼻子,肯定会笑话你。” 张妙俞闻言埋在她怀中,听着姜云卿熟悉的语气,见她没有询问她那些往事和过去,彻底放松了下来,拽着她衣襟擦了擦脸,边哭边说: “不,不准跟阿滢说。” 第2908章 小哭包 姜云卿看着身前糊了一团,有些无奈说道:“那你也别将我衣裳扯着擦鼻涕,我刚才瞧见了。” 张妙俞耍赖一般的不肯撒手:“就要。” “好好好,要就要,反正这衣裳被你眼泪泡了个遍,往后怕是也不能穿了,不然一股咸湿味儿,人家铁定问我,你家是不是有个小哭包,怎么这么能掉眼泪……” 张妙俞脸色涨红了些,抬头瞪着姜云卿:“云卿姐姐!” 她这么难过,她怎么还取笑她?! 姜云卿见她眼儿圆圆,脸色也泛着丝红晕,比之前躺着时有活力的多,她笑道:“怎么,肯抬头了?我还以为你准备一直当只小鹌鹑,脑袋埋翅膀里不肯见人呢。” 姜云卿拿着手帕替张妙俞擦了擦眼泪,然后拉着她坐在一旁。 “我家小鱼儿可不是那么爱哭的人,她呀,最喜欢笑了,每次笑起来时都眉眼弯弯跟个小太阳似的,能够温暖身边所有的人,让旁人也忍不住的跟着她一起笑。” “所以别哭了,你不适合眼泪。” 张妙俞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红着眼睛:“云卿姐姐……” “别怕。” 姜云卿摸摸她头发:“我在这里。” 没有什么多余的劝慰,也没有去让她对过去释怀,姜云卿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戳进了张妙俞心底。 她猛的伸手抱着姜云卿的脖子,将头埋在她脸侧,哽咽出声: “云卿姐姐,他们都欺负我,他们还打我……” “我好疼……我害怕……” 姜云卿抱着她时眸色渐深,言语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厉。 “我知道,小鱼儿最乖了。” “他们都是坏人,理当罪有应得,小鱼儿别怕,云卿姐姐会替你一一的还回去,定叫那些曾经欺负你的人千百倍的还给你。” 张妙俞靠在她肩上,许久许久,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很久未见,可是却格外的亲昵。 张妙俞哭过之后,像是宣泄了之前所有憋着的心绪,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虽然依旧是先前的模样,可是松灵送饭菜进来的时候,却敏锐的发现张妙俞身上气息变化。 不像是之前哪怕沉默安静时,身上也萦绕着一股难散的郁气。 此时的张妙俞无疑是开心的。 她安安静静的靠着姜云卿坐着,看着她替自己布菜时,眼角止不住的弯着,整个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放松和愉悦的气息。 “这些菜都是王爷吩咐的,说是小姐和姑娘都喜欢,让御膳房另外准备的。”松灵见姜云卿看着多出来的那几份菜诧异,不由说道。 姜云卿弯了弯眉眼:“你家王爷呢?” 张妙俞也是忍不住抬头看向松灵。 松灵回道:“在前殿跟人议事,王爷说让你们先吃,他晚上还有政务,就不过来了。” 顿了顿,松灵又说道: “王爷说,小姐今夜便歇在长云殿,免得来回奔波。” “奴婢已经在偏殿替您准备好了要用到的东西,待会儿您过去瞧瞧,若还有什么不足的便跟奴婢说,奴婢让人送过来。” 第2909章 我定叫他们千百倍的还给你 姜云卿点点头道:“这些事情你跟徽羽说就好。” 她说话间看了眼外间的天色,皱眉道:“小舅可用饭了?” 松灵摇摇头:“应该还没有。” 姜云卿闻言道:“现在这么晚了,不吃饭哪来的精力处理别的事情。” “你让人给小舅送些饭菜过去,政务虽然重要,可身子也耽误不得,你跟小舅说,晚上小鱼儿跟我一起休息,让他别担心。” 松灵迟疑了一瞬,议政殿那头向来都不让旁人进的,而且孟少宁忙碌起来,错过饭点的事情更是常有。 姜云卿这般吩咐她,她原想着要不要照着去做。 可是想想之前孟少宁和眼前这女子亲近的模样,还有她跟姑娘之间的亲昵,她还是应承了下来:“是,奴婢这就去。” 等松灵走了后,姜云卿让徽羽也坐了下来一起用饭。 三人围着小圆桌,姜云卿夹了一块藕粉水晶糕放在碗里,然后递给了张妙俞:“尝尝看,跟你以前吃的可像。” 张妙俞夹着尝了一口,眉眼弯弯:“好吃。” “真的假的?” 姜云卿诧异,她自己也夹了一块尝了尝,那带着藕粉清香的糕点进入口中之后,香甜软糯,唇齿留香。 姜云卿顿时惊讶出声:“居然真的还不错哎,徽羽你也尝尝,我还以为就只是模样好看罢了,没想到入口也还可以。” 徽羽闻言也跟着尝了尝,顿时笑出声:“小姐,看来奴婢还挺有做厨子的天赋的,等哪一日小姐不要奴婢了,奴婢就去摆个小摊儿卖点心去。” 姜云卿哈哈笑出声。 张妙俞也是忍不住弯了嘴角:“那到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去给你捧场。” 徽羽笑道:“那感情好。” 三人说说笑笑吃着东西,张妙俞身子不好,之前挨饿受冻也损了肠胃,如今稍稍吃一些东西后就吃不下了。 姜云卿也没有强逼着她吃,只是替她盛了一碗熬得奶白色的鱼汤放在跟前。 “我听你娘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叫小鱼儿的缘故,你最喜欢喝鱼汤了,要熬得奶白,里头加一点萝卜,没有半点腥味才行。” “我让这宫里的御厨照着做了,应当是能入口的,你尝尝看。” 张妙俞脸上的笑容一顿,看着碗里浓稠奶白的鱼汤,声音微哑:“云卿姐姐,我娘她,她还好吗?” 姜云卿没有说张夫人很好的假话,只是如实道:“你刚开始不见的时候,被人弄了具假的尸体送了回来,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没了。” “你祖父他们为此伤心不已,你娘更是哭得晕过去好几回,后来大病一场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大好。” 姜云卿看着沉默不语的张妙俞,她不想让张妙俞以为,她消失的这两年从不被人看重,更不想让她以为,她的至亲家人对她不在乎。 姜云卿柔声说道: “当时按你的年岁,未曾及笄便早亡,入不得张家祖坟。” “你祖父和父亲怕你成了孤魂野鬼,便将那具尸体葬在了你们府中的一处偏院里,想着只要张家不倒,你便能一直受府中庇荫,承府中香火。” 第2910章 他们从来没有放弃你 “先前那一年时间,你娘有大半的时间都浑浑噩噩的,你父亲除却上朝之外,也一直陪着她,想要陪着她走过丧女的伤痛。” “直到大半年前,我们无意间因为别的事情,察觉到那葬在棺木中的人并非是你,你娘才像是活了过来,开始日日礼佛,祈求着老天能将你送回她身边。” 姜云卿看着张妙俞低着头,手中紧紧抓着碗沿,像是有眼泪落下来掉进了汤里。 姜云卿轻声道: “这大半年时间,我们一直都在找你,可是因为一些原因,你的存在被人死死瞒了下来,一直未曾露出分毫。” “小舅送信给我,说是找到了你的时候,哪怕你浑身是伤,熬得艰难,可是我依旧感激你还活着。” “如今局势不太好,而且暗处一直有人盯着我和小舅,你的身子不允许你长途跋涉的回大燕,而你娘他们此时也不方便来宗蜀,而且你的情况不大好,若是被你娘瞧见了,我怕她承受不住。” “所以我还没有将找到你的消息告诉你娘他们,否则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都会一起过来。” 张妙俞其实从见到姜云卿开始,心中就存着疑惑,哪怕她没有问出口。 孟少宁救了她之后,连如今已经成了大燕皇后的姜云卿都能赶过来,可张家的人呢,她的爹爹娘亲,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过来? 张妙俞一直想问,可却又有些不敢开口。 此时姜云卿缓缓道来,说着家中之人以为她死了之后的事情,忍不住紧紧咬着嘴唇掉着眼泪。 哪怕她往日里再单纯,也知道世家的一些规矩,别说其他的事情,单就她“死后”,张阁老等人愿意不顾他人眼光,不怕府中生出晦气,将她葬在府中的事情,就足以扫清她心中所有的迟疑。 姜云卿看着低垂着头的女孩儿,柔声道:“别怪他们,他们一直都念着你。” “我没有……” 张妙俞声音沙哑,抬头时眼中果然挂着泪,可却同时弯着嘴角:“我知道的,爹爹和祖父他们一直都很疼我。” 以前祖父他们就护着她,从来未曾像是其他人家那样,拿府中女儿出去联姻寻求利益。 甚至于当初太后想要将她赐给废太子的时候,她的亲人也是第一时间想的她嫁入宫中艰难,从未想过她成为太子妃后,府中能得到多少好处。 祖父,父亲,娘亲,还有哥哥他们…… 他们从来都不会放弃她的。 姜云卿见张妙俞开心的模样,笑了笑:“好了,快喝汤吧,等喝完了歇一会儿,我得替你看看你身上的伤。” “不管让你娘他们过来,还是你回去,你都得先将身子养好一些才行,底子得慢慢调养,咱们先将你的外伤恢复过来,将你养的胖一些。” “要不然到时候他们瞧见你这伤痕累累又瘦又小的模样,还不得心疼死?” 张妙俞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便捧着汤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第2911章 爱美 饭后徽羽让人将东西撤了下去,姜云卿便领着张妙俞回了她安顿的偏殿那边。 屋中早已经烧了碳盆,所以哪怕外面天寒地冻,两人也没有感觉到半丝寒意。 徽羽将之前便熬好的汤药送了过来,服侍着张妙俞喝下之后,姜云卿才让她解了身上衣裳,替她检查身上的伤势。 瘦小的身子上满是伤痕,有些地方甚至还落了久患。 哪怕是见惯生死的徽羽,再看到张妙俞身上的情况时都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小心的扶着张妙俞,而姜云卿则是强忍着怒意,仔细替她检查身上。 等彻底看完之后,了解了她的情况,姜云卿这才让徽羽替她重新穿好衣裳,坐在一旁心情激愤,半晌都缓和不过来。 张妙俞有些疼,却像是习惯了,低声道:“云卿姐姐,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吓人?” 姜云卿摇头:“瞎说什么。” 张妙俞咧咧嘴:“可真的不好看啊,之前有宫女过来送水的时候,我瞧见她们可害怕了,像是见鬼似的,松灵还悄悄教训她了,怕被我知道。” 姜云卿抿唇瞪了她一眼:“不准胡说,什么见鬼不见鬼的。” “不过是一些伤痕罢了,回头等你身上的外伤好了之后,我配些药膏给你日日抹着,便能消个干净。” 徽羽也知道小姑娘爱美,更何况张妙俞以前的模样实不算差,就算是在京中也能当得起一句好看。 她在旁说道:“妙俞小姐别担心,小姐配置的药膏很好用的。” “你瞧瞧奴婢的脸。” 徽羽凑上前了一些,让得自己的脸在烛光下更加明显一些。 她指着自己脸上那道只剩下粉色痕迹的疤痕道: “你看到这条伤痕了吗?” “先前这疤痕可是直接贯穿了奴婢整张脸的,特别的恐怖狰狞,那时候奴婢都以为要毁容了,可是你看,现在这伤疤已经散了很多了,虽然依旧瞧得见,可是比起先前的时候,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所以你放心,你身上的伤痕没有奴婢的深,定然能够消去的,就算真留下一些,也在衣裳下头,只要脸上手上干干净净的就好。” 徽羽来时在外依旧是带着面纱的,不是怕被人瞧见她脸上伤疤,而是有些厌烦那些各色的目光,可是殿中只剩下她和姜云卿时,那面纱便取了下来, 张妙俞先前就已经看到了徽羽脸上的疤痕,也曾想过她是怎么伤着的,只是觉得不好问,这会儿听着徽羽主动提起来。 她忍不住的说道: “这伤,是怎么落下的?” 徽羽笑了笑:“就是不小心中了人埋伏,然后伤的。” 见张妙俞睁大着眼满脸疑惑,姜云卿在旁解释了一句。 “当初你出事之后,我为了替你报仇曾经找上了齐王府,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你这两年不在大燕,我和徽羽也离开了大燕很长时间,差不多大半年前才回去的。这中间许多波折,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你好些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第2912章 她嫉妒我什么? 张妙俞听着姜云卿的话忍不住瞪大了眼,她口中那句齐王府,让得她生起了很不好的回忆来,还有那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人。 张妙俞迟疑了片刻,才道:“云卿姐姐,李婵她……” 姜云卿顿了顿,手中替她整理好衣襟:“死了。” 张妙俞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伸手拉着已经穿好衣裳的她走到一旁坐下,然后将针袋取了出来,一边从里面挑选着金针,一边冷漠道: “那天你本无事,是她骗了你,让本该出城去落霞寺中的你返回城中,甚至还因为她让得你落到那般境地。” “她与人合谋,被人利用后,为了逃得性命撇下了你,那具被送回张家的尸体伤痕累累,而她回去之后不仅遮掩了你的消息,竟还拿下了想要救你之人,意图将事情瞒过去。” “我当时怒气冲头,便找去了齐王府。” “事后李婵死了,齐王为了她也丢了性命,京城更是大乱了一场。” “我因缘际会去了赤邯,在那里找到了我亲生姑姑,待了将近一年方才回大燕。” 姜云卿说的平淡至极,可是哪怕张妙俞再天真,也知道当初的事情绝非这一言两语间的简单。 李婵是齐王府郡主,是当时的皇室子孙。 她哪怕做了再过分的事情,可当天无凭无据,甚至连知道详情的丫环也被她关了起来,想要让李婵承认与她之事有关谈何容易? 更何况以李婵的身份,想要对付她更只能三司六审,让皇家出头,可是姜云卿却是直接闯了齐王府,甚至还因为李婵“害死”了她便取了李婵的性命,那齐王府怎么肯善罢甘休? 齐王之死,京中大变,姜云卿离开大燕流落赤邯…… 这中间种种,哪怕姜云卿不说,张妙俞也知道绝不是那般简单之事。 而且徽羽作为姜云卿的贴身婢女,有那般好的功夫,脸上尚且落下了这么严重的伤势,那姜云卿呢?她这两年可曾安好? 张妙俞紧咬着嘴唇看着姜云卿,紧紧绞着手指。 姜云卿扭头看着她眼底又见了眼泪,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无奈的拉着她的手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张妙俞哽咽道:“都怪我,是我太大意了轻信他人……” 姜云卿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脑袋:“怪你做什么?你本就是受我连累,是有人想要对付我和璟墨,才牵累了你。” 她神色认真的看着张妙俞,没有隐瞒,也没有刻意的掩饰过去,而是认真说道: “李婵当时与你本就交好,谁能想到她会因嫉妒对你生恨,而且又那般恰好的被人利用了嫉妒之心?说到底你是受我之累,你不怪我就已经足够了,我又怎么会怪你?” “嫉妒?”张妙俞睁大眼,眼中还悬着泪,“她嫉妒我什么?” 李婵是郡主,齐王虽然不理事,可也得元成帝重用。 李婵的身份在京中向来高贵,多的是人羡慕嫉妒她,她嫉妒她一个官员的女儿做什么? 第2913章 目瞪口呆(一) 姜云卿见她满眼懵懂,目光微闪:“或许是你得人喜爱吧,她羡慕你。” 张妙俞茫然。 得人喜爱? 什么意思…… 姜云卿原是想要跟她说李婵心慕孟少宁的事情,可是看着张妙俞这懵懂茫然的脸色,而且她之前未醒时,姜云卿就曾跟孟少宁聊过不少,知道张妙俞对孟少宁并没有开窍。 她看得出来,孟少宁对张妙俞势在必得,虽说不知道张妙俞心意,可是姜云卿也不想在她还未曾对孟少宁动心之前,便先落下了恐惧害怕之心,甚至因为李婵而迁怒孟少宁。 李婵已死。 当初的事情是她一向情愿,就连孟少宁也不知道她的心思。 如今让孟少宁来替她背锅,姜云卿替自己小舅觉得委屈。 姜云卿看了徽羽一眼,徽羽在旁笑着转移了话题:“妙俞小姐,你可想知道小姐的姑姑是谁?” 张妙俞本就单纯,哪怕经历了两年磨难,可性子里却难生恶意,否则也不会让自己落到那般田地。 果然,徽羽话一出口,她瞬间便将李婵抛下,满脸好奇的朝着徽羽看过去:“什么人?” 徽羽笑道:“你肯定想不到,小姐的姑姑是原赤邯皇长女南阳公主,也是如今的赤邯女帝。” “魏帝膝下无子,而且跟那些皇子也不亲近,只有小姐这一支血脉,所以小姐如今除了是大燕的皇后之外,还是赤邯的皇太女。” 张妙俞闻言张大了嘴,满脸的震惊:“皇太女?!” 她扭头看向姜云卿,见她脸色平静,只觉得满心的震撼。 她这两年先是被关在六皇子府,后来又在水月庵里。 宗蜀离赤邯太远,而且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更没有人会跟她说起外间那些消息,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大燕变了天,更不知道赤邯如今当政的是女帝。 张妙俞震惊道:“女子也可以当皇帝吗?云卿姐姐居然是皇太女,那她岂不是未来的赤邯女帝……等等……” 她说道一半,猛的醒过神来,声音提了起来: “云卿姐姐当了大燕的皇后?是陛下是谁?是璟王爷吗?” 徽羽说道:“自然是王爷。” “当初小姐为替你报仇,杀了李婵之后,中了他人算计险些被擒,后来逃离之后齐王不肯罢休,方才让人顺藤摸瓜知晓齐王原来居然是废太子李豫的人,而废太子表面上看着亲近王爷,谁曾想只是想要借王爷手中之势,实则却忌惮王爷暗中加害。” “那一日你和小姐前后失踪,废太子和原本三皇子领兵攻城,意图谋反。” “而王爷将其镇压之后,掀出一些往日旧事,得知璟王府老王爷,还有原世子,乃至当初阳荆谷战死九万于人皆是被人所害,元成帝和先帝均在其中插手。” “王爷和李氏皇族有不世之仇,而李氏皇族先后陷害君家一脉,王爷自然不可能再辅佐他们。” 徽羽虽然只是简单说了说当初的事情,可张妙俞却依旧听的目瞪口呆。 第2914章 目瞪口呆(二) 徽羽说道:“妙俞小姐还年少,所以不知道一些大燕的往事,燕太祖皇帝最初夺得江山的时候,便全是靠着君家先祖,当时若非君家先祖退让,那皇室一脉也未必姓李。” “后来燕太祖皇帝称帝,曾答应君家江山同治,且君姓后人也有继承皇位的资格,若李姓后人昏庸无能,君姓之人可自废帝位取而代之。” “所以王爷便在镇压了废太子他们之后,自己登了皇位。” 张妙俞听的目光熠熠,低声道:“那云卿姐姐已经和王爷……陛下,大婚了?” 姜云卿点点头:“不仅大婚,我还生下了两个孩子,你如今也是姨姨了。” 张妙俞惊喜:“你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个月前。” 姜云卿眼底带着笑:“一儿一女,弟弟叫卿安,姐姐叫清欢,你还没见过他们,很皮实的两个小家伙,等你见着他们之后,定会喜欢。” 说起儿子和女儿,姜云卿脸上柔和了不少。 之前还在大燕日日能见着的时候,她有时还觉得清欢太过闹腾,可如今半个来月未见,她却觉得想念的慌。 姜云卿见张妙俞惊愕的样子,不由又笑着说道: “不仅是我,阿滢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她和魏卓退了婚,如今跟左子月定了亲事,再过半年就要成婚。” 张妙俞目光涟涟,只觉得她这两年简直错过了太多太多。 姜云卿大婚,成了大燕的皇后,赤邯的帝女,而且还有了孩子。 陈滢也和魏卓退了婚事,与旁人定了亲。 张妙俞说道:“云卿姐姐,我记得阿滢和魏卓很要好,阿滢也是喜欢魏卓的,他们怎么会退婚?” 姜云卿随口说道:“少年慕艾的感情算不得喜欢,而且当初阿滢更多的也是感激魏寰在猎场之中救过她,她和魏卓的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你将来有时间回去后,让她慢慢跟你说。” 张妙俞听着这话,才蓦的想起来她这样问有些不合适。 陈滢的性情她很了解,而且当初陈滢能和魏卓定亲,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陈滢主动,姜云卿也从旁帮衬。 那时候她曾经见过陈滢娇羞的样子,而且对于嫁给魏卓也满是期待,可后来却突然退亲。 张妙俞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也未曾亲身经历过陈滢的那些事情,她却笃定这亲事之所以退了,错处绝不在陈滢。 陈滢看似大大咧咧,可实则细腻重情义,若无缘由,她绝不会背弃魏卓,更不会主动退了一个曾经救过她的人的亲事,除非是魏卓那边出了问题,或者是他做了什么伤了陈滢的心,这才会让这桩亲事黄了。 不管其中缘由如何,肯定绝不会是好事。 眼下陈滢不在这里,哪怕再要好,姜云卿也不好说她的事情。 张妙俞连忙歇了话,没再去问陈滢和魏卓的事情,只是说道:“那阿滢如今定亲的人是谁?” 姜云卿见张妙俞瞬间换了话题,甚至不再追问魏卓的事情,为她的体贴懂事觉得格外的熨贴,果然没有谁比眼前这个女孩儿更能懂得照顾人。 第2915章 贴心 姜云卿说道: “阿滢定亲的人叫左子月,如今就在宗蜀皇宫,这次跟我一起来也是为了替你照看身子,只是今儿个太晚了,明天你便能见着。” 见张妙俞不解,徽羽说道: “左大夫是行医之人,医术十分高超,在江湖上更有天医圣手的称号,他本是赤邯人,只是先前跟着小姐去了大燕,后来认识了阿滢小姐。” 说起陈滢和左子月,连徽羽也是忍不住染了笑意。 “妙俞小姐你没瞧见,这左大夫和阿滢小姐最初见面的时候可叫一个热闹。” “两人像是生来的不和,见面就掐,但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房顶子都好像能被掀翻了似得。” “小姐那会儿对他们还头疼的不行,左大夫脾气有些古怪,可是救过小姐和太子他们性命,自然得罪不得,这阿滢小姐对小姐来说又跟亲妹妹似的。” “你说他们要是吵起来,还跟小姐求援的时候,小姐该帮谁?” 张妙俞听得好奇,想想陈滢跟人闹的不可开交的模样,也觉得好笑。 徽羽说道:“本来小姐还想着,是不是要想办法将两个隔开来,免得他们闹的没法收拾,可谁曾想这两人吵着吵着竟是吵到了一起,成了欢喜冤家。” “当时奴婢和小姐知道阿滢小姐喜欢左大夫的时候,简直都惊呆了。” 张妙俞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噗哧笑起来,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左子月充满了好奇。 姜云卿见到张妙俞跟她们聊了一会儿后,整个人越发的鲜活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甚是好看,心中也觉得安稳了许多。 她跟张妙俞说起这些事情,固然有想让她了解她失踪这两年间其他人的事情,免得让她觉得自己被隔离在外,对他们疏远。 更多的,她也是怕张妙俞一直记着过去,沉浸在那些痛苦里无法自拔。 如今见她笑得开心,那双黑眸里也没什么阴霾之色,这才放心下来。 姜云卿拉着一脸兴奋,跟着徽羽询问着陈滢和左子月的事情的张妙俞说道:“好啦,这些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后面再慢慢告诉你。” “我先替你扎针,然后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见见小舅,免得让他担心。” 张妙俞顺从的趴在了床上,避开了身上的伤处。 姜云卿掀开她腰间的衣摆,露出腰上肌肤,取了金针刺进穴位之中。 张妙俞只觉得像是蚂蚁夹了一下,连疼痛都还没来得及感觉,姜云卿便又落下了第二根针。 她双手抱着枕头趴着,对于姜云卿的全然信任,让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腰背刺入的那些金针。 她脑海里却是想起了孟少宁,之前浑浑噩噩时,有些事情她记不太清楚,可是后来清醒之后,哪怕情绪崩溃,她却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想着这段时间孟少宁对她的安抚照顾,还有之前她那狠狠一口,和孟少宁血淋淋的手背。 张妙俞有些不安的紧了紧手里的枕头:“云卿姐姐……” 第2916章 没人要的小可怜儿 “嗯?” 姜云卿落针。 张妙俞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孟四叔,他怎么样了?” 姜云卿听到“孟四叔”三个字先是愣了下,一时间没对上人,等反应过来张妙俞说的是谁后,她手中顿了顿,只觉得自家小舅的情路任重道远。 一句孟四叔,就愣是将两人隔了辈分。 张妙俞何止是没开窍,简直完全没将孟少宁当可以谈情说爱的男人对待好吗? 姜云卿嘴边噙着笑,想着向来云淡风轻的孟少宁为着个小丫头棘手头疼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低笑了声。 只是这笑声很快消失,让人觉得是自己生了错觉。 姜云卿说道:“他不怎么好。” “啊?” 张妙俞吓了一跳,连忙就想要回头,“怎么不好,是我之前咬的太厉害吗?” 姜云卿手中的金针差点扎歪了,连忙用手压住了张妙俞说道:“别乱动。” 张妙俞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着急:“云卿姐姐,孟四叔到底怎么样了?” 姜云卿见她急的脸都红了,又觉得孟少宁也不是毫无希望,至少张妙俞还是关心他的。 姜云卿也没吊着张妙俞,直接说道:“小舅手上伤的极重,伤口很深,而且那时候他光顾着照看你了,根本来不及顾着自己。” “我们来的时候你正昏迷着,小舅手上的伤也没包扎,流了不少血。” 姜云卿看着张妙俞抓紧了枕头的小动作,眼底带着笑,嘴里却是声音有些低沉,将原本只是手受伤的孟少宁说的像是快要死了一样,要多惨有多惨。 姜云卿满是担忧的叹气说道: “小舅先前在赤邯时,其实跟徽羽一起中了他人埋伏,受了重伤,还曾失忆了一段时间。” “后来回了宗蜀之后,他根本来不及好生将养身子,就接连被人行刺,与人大战,期间又受了好几次伤。” 姜云卿说话时,语气担忧至极,让得张妙俞紧紧提着心。 姜云卿说道: “你也知道,小舅那个人要强。” “他本是宗蜀遗落在外的皇长子,原本该富贵无极,回来之后也以为亲人会对他愧疚疼爱,可谁曾想为着这皇位,他亲生母亲想要害死他,他亲弟弟也处处想要置他于死地。” “你别看着小舅眼下风光,像是掌握了大权,可实则他身边却是群狼环伺,人人都想要了他的命。” “本来他手受了伤,又流了那么多的血,我是想说让他休息一晚的,可你也听见松灵他们说的了,他却是根本不敢有半点懈怠,怕被人钻了空子,所以直接就去了前殿跟人议事。” 徽羽在旁看着姜云卿说谎不打草稿,将本来光风霁月,如今大权在握的孟少宁说成了没人要,而且是谁都能咬伤一口的小可怜儿。 她不住憋着笑意,肩膀微抖。 姜云卿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舅走的时候,那脸色白的吓人……” “他那么要强,处处不肯与人示弱,谁劝他都不肯听,我真怕他哪一日将自己折腾的撑不下去了可怎么办?” 第2917章 一本正经的忽悠 张妙俞听着姜云卿的话,抓紧了枕头,心里紧紧提了起来。 从被带回皇宫之后,她就知道孟少宁如今是宗蜀的显王。 这宫里人人都怕他惧他,哪怕张妙俞未曾出过长云殿,却也从那些偶尔出入伺候的小宫女口中知道,这长云殿是宗蜀皇帝寝宫,如今已经成了孟少宁的。 张妙俞一直以为,孟少宁的处境很好。 他位高权重,手握生死大权,甚至于远比当初在大燕时还要显赫。 可谁曾想到他的处境居然这般艰难,身边群狼环伺不说,朝中人人都觊觎着他的地位,而且就连亲生母亲和弟弟也都时时想要他的命。 易地而处,若是她的母亲和哥哥对她这样,她怕是整个人都会崩溃。 张妙俞想起这段时间,孟少宁明明自己也很难过,却每次对着她时强装从容,处处照顾的模样,心里隐隐生出抹心疼来。 姜云卿适可而止,见张妙俞小脸都皱了起来,偷笑了一下后,这才说道: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小舅本就是要强的人,最不喜欢旁人怜悯,更怕别人露出可怜他的神色来。” “所以这些事情你知道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被生母迫害,至亲算计,对谁来说都不是什么体面事情,小舅要是知道你知道了,他肯定会觉得难堪的。” 张妙俞将自己代入了孟少宁的处境想了想,换做是她,怕也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这些事情的,她连忙点头说道:“云卿姐姐放心吧,我不会让孟四叔知道的。” 徽羽站在一旁,早就有些憋不住笑。 眼瞅着张妙俞被自家小姐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满脸心疼,就差举着手发誓的模样,她肩膀抖动的更加厉害,憋不住“哧”了声,发出古怪的气声。 张妙俞扭头:“徽羽,你怎么了?” 徽羽连忙侧身,颤声道:“奴婢,奴婢没事……奴婢就是觉得四爷好可怜……” 她说话时肩膀抖了抖,实在有些憋不住,又怕坏了姜云卿的事,连忙转身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去替小姐取些热水来,等下替妙俞小姐擦身。” 徽羽匆匆忙忙的出去,等到了门外,隔着老远才笑出声来。 屋中张妙俞见着徽羽匆匆离开的背影,疑惑道:“云卿姐姐,徽羽怎么了?” 怎么走的那么匆忙? 姜云卿一本正经的说道:“徽羽先前和小舅在赤邯同历生死,两人都险些死在了小舅他生母的手中,她知道小舅处境,所以替小舅觉得难过吧。” “我也很担心小舅,只可惜小舅太要强,宁愿一个人撑着也不愿意让我帮他……” 说着说着,姜云卿幽幽叹了口气。 张妙俞趴在床上,背对着姜云卿时,看不到她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她只是听着姜云卿的话,对于孟少宁的处境又给他想的艰难了好几倍。 她想着孟少宁之前强颜欢笑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难过了起来,然后握了握手,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 第2918章 突如其来的关心 第二天晌午之后,孟少宁才来了长云殿。 昨天夜里他跟朝臣商议政事完事的时候太晚,后来太庙那头皇后又闹出来些事情,说是想要自戕被人拦了下来,他安排人去处置之后,等睡下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了。 只是小眯了一会儿,就被随伺的太监唤起来上朝。 这一路忙下来,哪怕是铁打的身子都会忍不住生出疲惫来。 孟少宁到了长云殿时,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更是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有些青黑。 张妙俞见到他这模样时,越发肯定了姜云卿的说法,觉得孟少宁之前不过是强颜欢笑,实则他身子极差、处境艰难,看着孟少宁时,她脸上忍不住带出了一丝担忧。 孟少宁察觉到张妙俞看他,不由回头:“怎么了?” 张妙俞连忙摇头,怕孟少宁自尊心太强,觉得她在可怜他,而且她也谨记着姜云卿的吩咐,不敢叫孟少宁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和处境,忙低声道: “没什么,孟四叔,你的手怎么样了?” 孟少宁神色温和道:“我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养两日就好了。” 张妙俞心中却已经有了孟少宁爱逞强的印象,瞧着孟少宁手上包扎起来的伤口,心中愧疚的不行,都怪她,要不是她,孟少宁也不会受伤了。 张妙俞见孟少宁伸手想要去倒茶,连忙伸手抢过了茶壶,替他添了茶放在他身前。 孟少宁见状愣了下,“阿俞?” 张妙俞连忙道:“你手受伤了,别乱动,要什么我替你拿。” 孟少宁:“……” 措不及防的关心。 姜云卿坐在一旁,瞧着孟少宁一脸茫然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偷笑。 她将张妙俞拉回来坐在身边,才开口道:“好了小舅,小鱼儿就是关心你。” “小鱼儿,你昨日不是说想知道和阿滢定亲的人吗?诺,就是他了。” 姜云卿指了指跟在孟少宁身后一起进来的左子月,又指了指南宫淮:“这个脸上皱巴巴的小老头儿一样的,就是左子月,那边那个叫南宫淮,是璟墨身边的人。” 张妙俞闻言连忙朝着两人看过去。 她原本以为南宫淮是跟陈滢定亲的人,却没想到那个像是小老头一样的才是左子月。 她惊愕了片刻,才连忙跟两人见礼。 左子月早前就听陈滢提起过张妙俞,此时见着那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虽然满眼的好奇,里头也隐隐有些担忧,可是眼底却没有嫌弃、鄙夷。 左子月不由瞪了姜云卿一眼,对着张妙俞解释道: “我原本不是这个样子,只是年少轻狂时拿自己试药,结果损伤了容貌。” “以前不在意这些,是没有人值得让我在意,只是如今跟阿滢定亲,总不想叫人指点她。” “这次我回宗蜀,除了应四爷所请来替你看诊,也是为了我这容貌的事情,等再过些日子就能恢复过来。” 张妙俞闻言松了口气。 她倒不是对左子月的容貌有质疑,只是担心陈滢。 第2919章 为什么不登基? 陈家府上本来就看重颜面,如果左子月的容貌是这样,陈滢想要跟他在一起势必家中没那么容易答应,而且将来也少不了会被人闲言碎语。 如今知道左子月这容貌只是暂时的,还能恢复过来,她顿时松了口气。 见左子月看着她,张妙俞也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怕是被他看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想太多了。” 左子月笑了笑:“你是关心阿滢,这是好事,阿滢先前也一直提起你。” 张妙俞露出个笑来。 孟少宁在旁看着张妙俞和昨日完全不同的面貌,而且笑起来时有几分往日还在大燕的样子,就知道姜云卿的到来对张妙俞来说是意外的惊喜。 孟少宁心中松了松,说道:“子月,你之前不是说要等阿俞醒了之后重新替她看诊?” 左子月点点头:“脉象好诊,可是一些事情还要询问张小姐才行。” 姜云卿起身道:“那好,子月,你和南宫替小鱼儿看诊,小舅,我们出去走走?” 孟少宁原是想要留下来,好等左子月他们诊完之后,第一时间能知道张妙俞的情况,可是听到姜云卿的话后,他隐约猜到姜云卿怕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孟少宁迟疑了片刻,点点头道:“好。” 左子月和南宫淮留了下来,徽羽也跟在一旁照顾。 姜云卿和孟少宁则是出了房中,路上碰上几个宫人,那些人见到孟少宁时候连忙行礼:“王爷。” 孟少宁点点头后,那几人就连忙各自端着东西退下去。 姜云卿见状说道:“小舅入主这宗蜀宫廷想来时间也不短了吧,我瞧着这些宫人对你都十分恭敬,怕是这宫中没人能越于你之上。” 孟少宁侧头看了姜云卿一眼:“你想说什么?” 姜云卿不意外他能猜出来她想要说的话,直言道:“我只是好奇,小舅之前曾说,你想要宗蜀皇位,甚至向璟墨借兵,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宗蜀乱局,胜了越王他们。” “如今你已经夺了这宗蜀皇权,原本与你作对之人也几乎毫无翻身之力,你明知道你登基之后,才能够更加名正言顺的掌管宗蜀,让朝臣顺服。” “可是你入主皇宫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却一直没有提起登基的事情。” 姜云卿说完了之后,见孟少宁没有回话,脚下不由停下来,看着孟少宁: “我昨天问过伏猛,他说你无意登基,而且古尔翰和霍禾元他们之前曾经好几次上折子请奏,让你顺承皇位,可是每次都被你压了下来,” “眼下明明已经无人阻拦你登上皇位,更没人能质疑你资格,可是小舅为什么迟迟不肯登基,反倒是居于显王的位置不肯挪动?”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嘴角轻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皇位坐与不坐,宗蜀都在我手里,就算我一直是显王,这宗蜀朝堂也是我说了算,谁还敢质疑什么?” 姜云卿闻言皱眉: “皇帝是皇帝,显王是显王。” 第2920章 皇帝是皇帝,显王是显王 “显王永远都是王,哪怕你再有权势,权倾朝野,朝中上下都由你说了算,你也名不正言不顺。” “小舅,我不信你不知道这皇位空悬的危险。” 姜云卿直接戳破了孟少宁意图敷衍而过的心思,一针见血的说道: “你这般聪明,怎会不知道只要这皇位一日没有正主坐在上面,下面的人就会人心浮动,甚至生出旁的心思来。”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可不是什么戏言。 若是没有主君,没有上位之人,下面之人谁也不愿服水,毕竟那位置的诱惑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难以抵挡。 只有皇帝正位,下面的人才能歇了心思。 孟少宁那般聪慧,怎么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 姜云卿皱眉看着他:“小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少宁抿抿嘴角:“你总是这般敏锐。” 姜云卿扬眉,有些不解孟少宁的意思。 孟少宁却没有解释,只是问道:“云卿,你想没想过将来的事情?” 姜云卿怔住,抬头看着孟少宁。 孟少宁说道:“之前你在赤邯时,帮着魏寰夺了皇权,除了是怕李广延勾连魏寰,赤邯和南梁结盟对大燕不利之外,可是还有别的心思?” 他回头看着姜云卿,见她想要说话,孟少宁摆摆手: “你不必否认,你我相处虽然时间不长,可是我了解你,我也了解君璟墨。” “你和璟墨都不是安于现状之人,而且你们两个都有野心,和李广延想要成为天下之主不同,你们的野心在于想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除了一统天下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说道: “你之前之所以留在赤邯,帮着魏寰夺权,甚至在赤邯安排了锦炎和盛家等人,除却为了防备南梁之外,未必没有替将来大燕征伐天下做准备。” “这一年间,璟墨虽然未曾动过南梁,可是暗中军队调度不断,南疆、赤邯,还有那些暗中和大燕交好的部族……” “你们每走一步,其实都是在为了将来逐鹿天下铺路。” “你和璟墨意在天下,除却南梁、赤邯之外,这宗蜀是决计绕不过去的。” 姜云卿被孟少宁点穿了心思,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在孟少宁面前也从来就没有遮掩过。 她只是皱眉看着孟少宁,有些不明白他话中意思。 孟少宁见状轻笑:“云卿,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一旦我登上宗蜀皇位,我就是这宗蜀的主人,宗蜀的百姓,宗蜀的皇庭,宗蜀的延续和宗蜀的将来都将是我的责任。” “宗蜀好了,是我应尽的责任,可宗蜀若是不好,那便是我的过错。” “将来你和璟墨征伐天下之时,我是为了保全宗蜀与你们开战,还是为了保全情谊将宗蜀送给大燕做礼,你觉得一旦我成了宗蜀的皇帝,我该怎么选择?” 姜云卿微张着嘴:“小舅……” 孟少宁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云卿,我是不愿意的。” 第2921章 你说我怎么选择?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说道: “我和璟墨不同,我本就对皇权没有追求,当初若非形势所逼,我也不会回来宗蜀当这个显王,更不会为势所逼,一步步的让自己走到了今日。” “我这人自私的很,我不想背负宗蜀的将来,更不想因此与你们开战,可要是我成了宗蜀的皇,将宗蜀拱手相让,将来势必会遗臭万年。” 孟少宁说道这里,蓦的一笑,眼底带着说不上来的神色: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名声这种东西我半点都不在意,就算被天下人戳了脊梁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今我心里有了挂念,也有了喜欢的人。” 他眼底泛着柔软,轻声道: “我自己如何我不在意,可是我不能让她,让我将来的子孙后人都背着叛国的罪名。” 哪怕如今张妙俞对他没有感情,可孟少宁知道,他是绝不会放手的。 其实他和君璟墨、还有李广延看着南辕北辙,可实则有些东西却是一样的。 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固执。 一旦他们认准一件事情,认准一个人,就再难改变心意。 只是比起李广延的疯狂,比起他的不择手段,他和君璟墨还保有一丝底线,而这就是他们和李广延的不同。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娓娓道来的声音,看着他脸上神色,心中一时复杂难言。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想过许多理由,也猜疑过孟少宁或许还有其他缘由,所以才一直迟迟不肯登基,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孟少宁是为了她和君璟墨。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可是你一直不登基,朝中的那些人不可能一直忍得住的……” 宗蜀并立四国之间,传承也有数百年。 这皇位怎么可能一直空悬? 孟少宁闻言眸色冷淡了几分:“忍不住,他们也得忍,至少在他们有本事拿下我之前,有越王和老六的前车之鉴,没人会傻到当那出头鸟。” “更何况你这次来宗蜀,总不会全是为了阿俞吧?” 孟少宁垂眼看着姜云卿: “先前你因为有孕在身,身子虚弱,又顾全着腹中孩子,所以一再忍让,可如今孩子已经出生,而你也全然恢复了过来,以你的性子,你绝不会坐以待毙,让阿俞的事情再发生在你身边所在意的人身上。” “你突然来宗蜀,除了探望阿俞之外,恐怕也是想要跟我联手,激李广延出手。” “一旦他动了你,大燕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讨伐南梁,而起兵之日绝不会远。” 孟少宁不过三言两语,就猜到了姜云卿大半的心思,然后说道: “等大燕和南梁开战之时,赤邯势必会牵扯其中,而宗蜀虽然在极北之地,可是以李广延的心性,他绝不会让宗蜀独善其身。” “到时候天下大乱,我到底是显王,还是皇帝,对于宗蜀朝堂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那时顾着保全自己、保全宗蜀就已经不是易事,朝里的那些人又哪还有功夫来想我居于显王之位,配不配掌管朝权的事情。” 第2922章 退路(一) 孟少宁说完后看着姜云卿:“所以我登不登基其实都没什么差别,不是吗?” “与其到时候背着皇帝的名声,亡国之后被人戳脊梁骨,当着这个显王至少没那么惨淡。” “就算是宗蜀有一天亡了,我也能寻个借口,大不了过些时日寻个傀儡上位养着便是,总好过被那些文人士子骂是亡国之君的好。” 姜云卿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想到孟少宁这么早就已经想到了那么长远的事情。 她和君璟墨的确是意在天下,而且对南梁动兵之后,赤邯和宗蜀的确难以置身事外。 他们所图的不仅仅是一个南梁而已,所以君璟墨才迟迟没有对南梁动兵,因为他不能沾染上先行挑起战事的罪名,更不能被视为暴戾之君,否则将来一统之后,就算有武力能够镇压所有人,他也难以收服民心。 而对于天下之主来说,民心却是必不可少的。 有了民心,便会得人归顺,到时候战事便会容易许多,也会少死很多人。 而没有民心的话,怕是很多人都会殊死反抗,到时尸横遍野,血腥遍地的场景绝不会少。 那不是君璟墨和她愿意看到的。 姜云卿很清楚想要一统天下,想要海晏河清,在那之前鲜血必不可少,可如果能够以温和手段便达到目的的话,对她来说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姜云卿见孟少宁说的这般通透,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干净,忍不住说道:“小舅总是这么精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孟少宁失笑:“那是因为你本就没想着要瞒我。” 姜云卿的心思,在他面前从来就没遮掩过。 早在她失踪去了赤邯后,她所做的事情就不像只是脱身和替大燕周全而已,后来他去了赤邯,见到姜云卿,到跟着他们经历生死回到大燕期间,姜云卿和君璟墨做的很多事情也都没有瞒过他。 孟少宁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瞧不出来他们想要做什么。 孟少宁其实一直很高兴姜云卿的不隐瞒,这让他觉得,哪怕他离开了孟家来了宗蜀,姜云卿依旧是将他当成了至亲的亲人,而不是有可能会成为敌对的宗蜀显王。 “你那时候不瞒着我,我自然也不想在你面前遮掩。” “你们夫妻二人意在天下,而我夺了宗蜀本也就是想要助你们一臂之力。” 孟少宁看着姜云卿时,眼中神色柔和,一如还在孟家时一样。 “云卿,我知道你和璟墨感情很好,可是夫妻之间单凭着感情谁也不知道能够走多远,更何况你的男人不是平常人,他是帝王,将来更会是天下之主。” “谁也不能保证等他问鼎至尊之位,再无人能制衡其权势之时,他还能保持初心待你如现在一样。” 孟少宁幽幽说道: “或许是我杞人忧天,又或许是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不放心你的将来,更不放心君璟墨。哪怕你有能力,哪怕他如今待你很好,可我依旧不能把你的未来全部压在君璟墨身上。” 第2923章 退路(二) “我最初答应回到宗蜀,甚至生出夺取宗蜀皇权之念的时候,就是想要替你拿到筹码。” “这宗蜀既是我送给你的嫁妆,也是你的退路。” “如果有朝一日,君璟墨生了二心,到时候你也能有一搏之力。”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眼中全是震撼之色。 她没想到,孟少宁居然是这么想的,更没想到早在之前,孟少宁便已经想过要将宗蜀当成她的退路。 姜云卿忍不住动容说道:“小舅……” 孟少宁洒然一笑:“你别怪我将君璟墨想的太坏,也别觉得我是在咒你们将来不好,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个保障,让你能够更安心一些。” “我没有!” 姜云卿微红着眼圈,低声道:“我知道小舅是为了护着我。”她抬着头,沙哑道:“小舅,你怎么能这么好?” 孟少宁看着她快要流泪的模样,像是以前一样伸手轻拍了她脑门一下: “你都叫我小舅了,哪来那么多的问题。” “赶紧把你眼泪收一收,都已经当娘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要是被卿安她们知道了,将来肯定笑话你。” 姜云卿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他们敢,我揍他们。” 她说话时挥了挥拳头,孟少宁顿时被逗笑,姜云卿对着孟少宁的笑脸,顿了顿后也是忍不住破涕而笑。 两人站在房檐下,看着外头飘飞的大雪,孟少宁道:“你这次来准备停多久?” 姜云卿回道:“一个月。” 算上来去的时间,她答应君璟墨两个月回大燕,还要算上中途可能会有的“意外”,所以最多只能在宗蜀皇城停留一个月。 孟少宁也知道君璟墨能让姜云卿离开大燕已是不容易,想要长时间在宗蜀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陪陪张妙俞了。 孟少宁点点头,才说道:“也好,有你陪阿俞一个月,她应当能恢复过来。”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看着孟少宁:“小舅,你对小鱼儿到底怎么想的?” 孟少宁没回话。 姜云卿说道:“你该知道小鱼儿眼下的身份留在宗蜀不是好事,不管她跟六皇子之间的事情缘由如何,她的的确确是嫁入过六皇子府,到现在那六皇子妃的身份都还没去掉。” “这件事情能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而且你就算能够将所有知情之人全部封口,可总有人会想办法将这件事情挑破。” 比如一直藏在暗处窥探着他们,伺机而动的李广延。 再比如那些对孟少宁掌握皇权心有不忿的越王和六皇子残余之众…… 姜云卿对着孟少宁道: “小鱼儿留在这里,于你来说是极大的隐患,而且她的心思也不在宗蜀。” “她的家在大燕,父母亲人也都在那里,如果这里没有能让她牵挂驻足的人,再加上无名无份的,她不可能长久的留在这里。” 孟少宁低声道:“我知道。”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我不想放她离开。” 第2924章 我不想放她离开 孟少宁抬头回视着姜云卿,缓缓说道:“我喜欢她,想与她在一起,可是阿俞待我只是长辈之心,我……” 孟少宁有些难以启齿,他在张妙俞之前,只曾经对姜云卿有过朦胧的好感,可是那好感持续不长,后来在姜云卿和君璟墨在一起后就彻底散了个干净。 再后来遇到张妙俞时,他原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儿单纯率真,笑起来时特别的好看。 那时别说是张妙俞将他当成了长辈,就连他自己也只是将这女孩儿当成了晚辈对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了心思,喜欢上了这个曾经只当成晚辈的女孩儿。 孟少宁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面对张妙俞时自然有些无从下手,再加上张妙俞如今身子不好,经不得刺激,连他也一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孟少宁低声道:“阿俞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可她性子依旧保留着以前的单纯,她将我当成长辈,若是知晓我心思,我怕她疏远于我……” 姜云卿看着自家小舅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不会真以为,小鱼儿只是将你当成了长辈?” 孟少宁愣了愣,忍不住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我来了之后,曾经问过伏猛和松灵她们,他们都说过你找到小鱼儿之后的那些事情。” “如果小鱼儿只是将你当成了长辈,她不会任由你跟她亲密而不曾抗拒。” 孟少宁有些呆怔:“我以为,她只是因为我救了她,所以依赖我……” 姜云卿难得见到孟少宁这般迟钝的样子,满脸无奈道:“小舅,小鱼儿只是单纯,不是傻。” “她虽然这两年过的不好,可你别忘了,她骨子里依旧是那个从小接受着家中教导,懂得礼义廉耻的贵女,她难道会不知道跟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性长辈该有的距离吗?” “你救了她,她的确依赖你,可依赖也是有界限的。” 姜云卿低声道: “而且听伏猛的意思,小鱼儿之前的处境,有大半都是因为六皇子。” “她不傻,就算你有意隔绝外间的消息,可你的身份在那里放着,她不可能入宫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跟六皇子的关系。” “只冲着这一点,就算她感激你救了她,以她的性子,若非下意识的信任你甚至对你有好感,她怎么可能让你搂搂抱抱,甚至跟你那般亲昵?” 孟少宁张了张嘴:“可她一直唤我四叔……” 姜云卿无语:“你又不姓张,她也只是叫孟四叔而已!” “论真起来,你连我这个外甥女都没血缘,又算她哪门子的长辈?小鱼儿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一点?” 姜云卿见孟少宁依旧有些懵,干脆直接点明了说道: “小鱼儿对你不是没有好感,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以前在大燕时,张家曾经替她说亲,她对于男女之事极为懵懂,府中替她挑选好男方定下来后,她便也觉得那人是她将来夫君,从未想过喜欢不喜欢的事情。” 第2925章 她不会跟你走的 姜云卿说道: “小鱼儿没经历过情爱,于这事上比你还不如。” “你怎么能期待你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她能自己发现自己心意,将一个主动站在长辈的位置上的人当成可以谈及情爱的男子对待?” 说白了,孟少宁自己害怕坦白了心意,会吓到张妙俞,让她连如今这点相处时的亲近也没了。 可要是不揭破了这层关系,孟少宁在她眼中永远都是姜云卿的小舅,是她叫做孟四叔的长辈。 谁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长辈生出情谊来? 哪怕就算是有朦胧的好感,她也会将这好感主动归类于对长辈的亲近上面,再加上孟少宁不曾主动,就如同种子没有雨水阳光一样,怎么可能发芽成长?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姜云卿说道:“小舅,小鱼儿是个好姑娘,好姑娘不愁嫁。” “你若是喜欢她,便要抓紧了,别坐在那里等着人家姑娘主动对你生出情谊来,不然等我回大燕时,她身子恢复一些,我定会将她带回去的。” 她这次来宗蜀,瞒着张家人找到张妙俞的事情本就不应该,等回去后,无论如何都要将消息告诉张家的人。 而且张妙俞那般思念父母亲人,她也定然会主动要求离开,她的身子虽然不好,可将养一个来月足以支撑她远行,到时候连这个借口都没有了,除非强行将人困在身边,否则孟少宁还怎么留人?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沉声道:“她不会跟你走的。” 姜云卿挑挑眉:“那可不一定。” 孟少宁却是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来。 之前是没有想通,总执念于张妙俞对他的心思。 如今经姜云卿这么一说,他才想明白,心中通透了之后,孟少宁念及张妙俞的性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拿什么模样去叫那个女孩儿主动亲近? 孟少宁瞅了眼自己的手,想起刚才在房中时张妙俞眼底的担忧,嘴角高高扬起。 姜云卿见他这样子,喉间溢出些轻笑来。 孟少宁足够好,而小鱼儿也值得最好的。 从昨天夜里她跟张妙俞说起孟少宁的事情时,张妙俞的反应里,姜云卿就能知道,张妙俞对于孟少宁并非是全然无心的。 既然两人都有意,她自然愿意推他们一把。 孟少宁对于张妙俞的纠结散去了之后,心中明朗了起来。 他侧头看着姜云卿道:“云卿,谢谢你。” 姜云卿扬唇:“小舅都准备送我那么大一份嫁妆了,我自然也希望你能称心如意,而且这次来时大舅他们也说了,让我帮帮你,也好叫你早些娶个媳妇儿回去。” 孟少宁能想象孟尉元他们说这话的样子,忍不住失笑:“好,我尽力。” 两人说笑着,孟少宁问道:“好了,说正事,你这次到底来宗蜀是怎么打算的,想要怎么引李广延动手?” 姜云卿也没瞒着孟少宁,直接道:“小舅这里不是还有个人吗?” 孟少宁顿了顿:“你是说红雁?” 第2926章 示弱(一) 姜云卿点点头,孟少宁之前就送信去大燕跟她说过红雁的事情,而且她也知道孟少宁之所以能找到张妙俞,全是因为那红雁开了口。 姜云卿说道:“这个红雁既然当了李广延几年谋士,想来李广延的事情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对李广延本就存了利用之心,眼下李广延又动了她最想要保护的人,想必没人比她更恨李广延了,想要李广延上钩,用她就行。” 孟少宁皱眉了片刻:“可是此人狡诈,不能全信。” 姜云卿笑:“当然不会全信她。” 能成为李广延的谋士,甭管她之前是为着什么,至少有一点定然跟李广延一样,那就是两人性情相同。 李广延不择手段,行事毫无底线,这红雁亦然。 否则李广延又怎能容忍让她留在身边那么长时间? 哪怕李广延后来依旧是舍弃了红雁,可是至少在那之前,李广延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红雁不是跟李广延臭味相投,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广延行事,还从中帮忙? 姜云卿说道:“小舅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蠢,会信一个曾经帮着李广延害过我的人。” 孟少宁见姜云卿心有分寸,便说道:“那你想什么时候见她?” 姜云卿说道:“越快越好,早些准备妥当了,也好能尽量周全。” 孟少宁点点头正准备说话,那头徽羽却是站在门前开口唤他们。 孟少宁匆匆说了句:“我会安排人带你去见她。” 姜云卿和孟少宁跟转身回了长云殿,殿内左子月跟南宫淮已经替张妙俞看诊好。 孟少宁先是看了眼张妙俞,这才问道:“怎么样?” 这次左子月没有再忽悠孟少宁,而是直接说道:“比之前所想的情况要好一些。” “这两日我和南宫会替她先行调养,配合云卿的金针之术,先将她表面之症养好一些,等我大哥回信之后,再让她跟我们一起去泡药泉。” 孟少宁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心中放松下来后,眼角余光就见着张妙俞一直偷偷拿眼瞄他。 孟少宁先是怔了下,下一瞬见张妙俞目光落在他手上,眼底满是担忧。 他想起刚才姜云卿的话,突然身形晃了下。 左子月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着他:“四爷?!” “孟四叔!”张妙俞也是吓得惊叫出声。 孟少宁摇摇头,像是勉力扶着左子月的手站稳之后,苍白着脸色蹙紧了眉心。 左子月担心道:“四爷,我瞧着你脸色不好,我替你看看……” 他伸手想要去替孟少宁把脉,谁知道孟少宁却是直接避让了开来。 孟少宁站稳身形,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说道:“我没事,就是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不用把脉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身子好的很。” 孟少宁脸色发白的说道:“你们只要顾好阿俞就好。” 他朝着张妙俞走近了一些,柔声道: “阿俞,云卿既然来了,就让她陪着你。我这几日朝中有些事情,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过来,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让松灵来寻我。” 第2927章 示弱(二) “可是……” 张妙俞想要说话。 孟少宁却是柔声道:“没什么可是,我真没事,你放心吧。” 孟少宁一如之前,伸手摸了摸张妙俞的头发,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只是刚走了一步,身形就再次摇晃了下,受伤的手更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疼的闷哼了一声。 他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踉跄着就朝着张妙俞那边跌了过去。 “砰!” 张妙俞险些被他压着。 她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被他几乎抱在怀中的动作,慌乱道:“孟四叔!!” “我……我没事……” 孟少宁声音虚弱至极。 张妙俞感觉到孟少宁挣扎着想要起身,而之前包扎好的手上都浸了血。 她心中紧紧提了起来,连忙伸手一把抱着孟少宁的腰,想要让他安静下来。 孟少宁本就一直撑着,怕压到了张妙俞,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张妙俞会突然抱他,被她用力一拉后,整个人就压在了张妙俞身上。 身体碰撞,软绵的感觉让得两人都是僵住。 张妙俞脸上“刷”的一下绯红,连忙推了推孟少宁,在他慌乱退开想要起身时,却又伸手抓着他的衣袖,借着身子的力道将压在了软榻上,迫着孟少宁动弹不得。 “阿俞……” 孟少宁呆住。 张妙俞脸上满是红霞,却强压下羞涩,低声道:“你,你别动了,手上都出血了。” 孟少宁回道:“没事,只是一点血……” “什么没事。” 张妙俞见他这般不在意身子,而且都虚弱成这样了,居然还想逞强,顿时忘了刚才的羞涩,气声说道:“孟四叔,你脸色这么难看,而且连路都走不稳了,还说没事!” 孟少宁抿抿嘴,想要开口。 张妙俞却是直接打断了他:“不许说话!” 张妙俞扭头瞪了他一眼,表达了不满之后,这才扭头对着左子月道:“左大哥,孟四叔看上去很不好,麻烦你替他瞧瞧。” 姜云卿:“……” 她亲眼看着自家小舅一路表演,从先前在外头跟她说话时活蹦乱跳,霸气侧漏的模样,变成了此时一副“我好虚弱”的样子,而且被人小力气更小的张妙俞压着动弹不得,满脸的无语。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真以为这是个假的孟少宁! 而左子月见孟少宁这般虚弱,心里紧紧提着,还以为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连忙上前替他诊脉,只是等搭上了脉象之后,他脸色却是一愣。 先是惊呆,然后瞬间古怪了起来。 “四爷……” 左子月面色古怪的抬头刚想说话,谁知道就触上孟少宁的目光,眼瞅着他一手环着张妙俞,怕她摔倒,一边给他眼神示意。 同为男人,又是刚刚才抱得美人归的男人,他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左子月登时无语。 他万万没想到,孟少宁居然是这种人。 张妙俞见左子月脸色变幻不断,还以为孟少宁很是严重,连忙急声道:“左大哥,孟四叔到底怎么了?” 左子月轻咳了一声,“四爷他……” 第2928章 示弱(三) 对面的孟少宁生怕被左子月拆穿,连忙避开了张妙俞后,满是警告的瞪了左子月一眼。 敢说实话你就死定了! 左子月满心鄙夷孟少宁居然装病骗人家小姑娘,可到底顾忌着孟少宁凶悍,话音一转说道:“四爷先前在赤邯时就曾经受了些伤,身子比常人弱些,这段时日又没休息好……” 见孟少宁不着痕迹的举了举受伤的右手,左子月:“……” 他脸色黑了些,默默骂了句无耻,然后补充了句: “再加上手受了伤,流了太多血,所以以前一直压着的病症都爆发了出来。他这样子得好生休息才行,否则这么熬下去,人会受不住的。” 孟少宁给了左子月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虚弱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他对着担心之色溢于言表的张妙俞,柔声道: “阿俞,你别听他的,他们当大夫的总喜欢一点事情就夸大了说,恨不得掏空了人家的银子去买他们的药,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的。” “我朝中还有事情,不能多留,你记得听云卿的话好好休养……” 左子月听着孟少宁的话顿时气的脸斗殴扭曲了。 不要脸的家伙! 他自己装病哄骗人家小姑娘,让人家心疼也就罢了,如今还贬低他医术。 左子月本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拿自己试药,还跟家里的人闹的不可开交。 他自己就脾气古怪,这会儿生了恶趣味,起了逗弄之心。 见孟少宁撑着起身,他脸色郑重的一把将想要起身的孟少宁压下之后,沉声道:“四爷怎么这么不听劝?” “你自己的身体既然自己知道,就该明白你如今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你脉象絮乱,多处损伤,你再这般多心劳累下去,是不想要命了吗?!” 孟少宁震惊脸:“……” 他只是想装虚弱一些,让张妙俞心疼一下而已。 怎么落到左子月嘴里,就变成快要死了? 张妙俞先前本就被姜云卿忽悠了一通,就知道孟少宁处境艰难,一直在强撑着笑脸。 这会儿再听到左子月满是沉重的话后,只觉得心慌起来。 她扭头看了眼孟少宁,被他脸上仿佛被人戳穿了真相,猛然“呆愣”的模样刺得心中微疼。 这人怎么这样? 都被拆穿了还想要逞强,他难道真不想要命了? 张妙俞顾念着姜云卿说,怕孟少宁难堪,也不敢提其他事情,只能朝着左子月问道:“那要怎么才能将养?” 她急声道: “我身子这般严重,你们都能替我看好,孟四叔肯定也没事的对不对?” 左子月见张妙俞急的脸都白了,一双眼里蓄了泪,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他到底良心发现了些,语气缓和下来。 “你先别急,四爷虽然严重,可想要养好也不难。” “他如今的情况,多卧床休息,按时服用汤药,少操心外间事情,还有,四爷心思太重,郁结于心,于身体不利,得让他放下心思才行。” 第2929章 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孟少宁听着左子月的“医嘱”,脸色都僵了。 他满是威胁的看着左子月,低声道:“子月说笑了,我就是一点不舒服,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左子月不怕死的沉声道:“怎么就没有?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说有就有!” 孟少宁:“……” 左子月怕是想死。 张妙俞却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满心沉浸在左子月的话里,见孟少宁还在“逞强”,不愿意听从医嘱,张妙俞难得强势的拍了孟少宁一下,怒道: “孟四叔,不能跟左大哥无礼。” 说完她扭头对着左子月道: “左大哥,你别理孟四叔,你说要怎么将养,就照着你说的做,你将药开出来,我亲自盯着他喝。” 左子月完胜,给了孟少宁一个得意的眼神。 孟少宁:“……” 总有种搬着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左子月犹不知足的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四爷这人最不听医嘱,总喜欢逞强,以前我替他开的汤药,他总是偷偷倒了,这才让身子一直没好彻底。” 张妙俞闻言顿时觉得身上责任重大,她连忙挺了挺胸认真道:“左大哥放心,我一定会盯着孟四叔的。” 姜云卿:“……” 南宫淮:“……” 徽羽:“……” 几人从长云殿里出来,憋着走远了些后,都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姜云卿想起刚才孟少宁满是憋屈的模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呀,这么整小舅,小心他记仇。” 左子月笑得直打呛,闻言哼了哼:“他记我哪门子的仇,我这可是在帮他,给他寻机会和小姑娘独处,等回头他要真能抱得美人归,还得给我包个媒人红包才是。” 南宫淮刚开始还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此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眼底浸着笑,说道:“你该不会真给四爷开方子煮药吧?” 南宫淮可是知道,孟少宁之前在赤邯受的伤早就已经好彻底了,而且昨儿个他也瞧得清楚,张妙俞那一口虽然咬的极深,可也只是伤了皮肉,虽然流了些血,却也不可能真损了身子。 孟少宁身体好着呢,顶多就是没休息好。 左子月却是理所当然的道:“当然要,这作戏好歹也得做真一些吧?他都病重难愈了,哪能不吃药?” 他心中琢磨着什么药最苦,那黄莲清火降燥,来个双倍的,对孟少宁好。 徽羽瞧着左子月脸上的坏笑,就知道他一准想要使坏,忍不住在旁笑道:“我说左大夫,你还是悠着点,四爷可小气的很,小心回头他收拾你。” 左子月扬扬眉毛:“我怕他?” 好吧…… 以前是挺怕的,毕竟孟少宁就跟个笑面狐狸似的,长着一副与世无争的脸,实则阴险狡诈的很。 可是如今他又不准备留在宗蜀,等这次他回族里泡了药泉恢复了容貌之后,他就要去大燕准备跟阿滢成婚的事情。 等大婚之后,他肯定是留在大燕陪陈滢的。 到时候孟少宁在宗蜀,他在大燕,山高水远的,他还能拿他怎么着不成? 第2930章 双倍黄莲,清火降噪 左子月甩了甩袖子得意道:“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得去给四爷开方子取药了,也好能让他早点喝上汤药恢复健康。” 见着左子月得意的溜了,姜云卿几人都是忍不住直笑。 徽羽说道:“奴婢总觉着,左大夫以后一定很惨。” 南宫淮也是点点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孟少宁是好招惹的? 左子月仗着往后不会留在宗蜀,所以肆无忌惮,可他怎不想想,孟少宁要真想收拾他,就算他跑到天边那也一样,更何况陈滢和张妙俞的关系在这里摆着。 又不是老死不相见,将来想要报复回去的机会可多的是。 徽羽和南宫淮都是亲眼见识过孟少宁手段的,让他惦记上,哪还能安生。 姜云卿见两人促狭模样,笑着摇摇头:“甭管他,让他去闹吧,若是能叫小舅得偿所愿也是好事,至于将来他倒霉也是自找的,也能让他学个教训。” 她回头对着南宫淮道: “南宫,你别掺合这事儿。” 南宫淮聪明着,哪能明知道是坑还朝着里头跳,他连忙笑着道:“我知道。” …… 姜云卿他们几人走了之后,殿内就只剩下张妙俞和孟少宁。 孟少宁坐在那里,看着张妙俞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唤了松灵他们去取热水和纱布,又满是担心的取了毯子过来怕他冷着。 孟少宁一边享受着她的关心,一边说道:“阿俞,你别忙了……” “马上就好。” 张妙俞替他倒了杯热茶,想要去端,可是冻伤的手触及滚烫的杯面时却是猛的一缩,那水险些倒在了她身上。 孟少宁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张妙俞拉了过来,然后握着她手腕急声道:“怎么样?烫着没有?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手还伤着……” “松灵,快点拿烫伤药来!” 张妙俞被孟少宁脸上的急色看的一怔,听着他高声唤松灵进来,连忙回过神后急声道:“我没事,孟四叔,我没烫着。” 孟少宁闻言皱眉:“真没有?” 张妙俞抿着嘴角说道:“真没有。” 她动了动手,原是想要举起来给孟少宁看的,可是却发现动弹不得。 张妙俞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还被孟少宁握着,她脸色微红,稍稍挣扎了一下,将手抽出来后说道:“你瞧,我手好好的,刚才躲得快,没有伤着。” 孟少宁看到她脸上羞意,怔愣了片刻,心中猛的生出几分欣喜来。 懂得害羞,是不是就不只是将他当成长辈? 姜云卿说张妙俞对他是有好感的,对他也与旁人不同,孟少宁只觉得姜云卿的话安慰的成分居多,可是此时瞧着张妙俞眼里水汪汪的模样,却又觉得姜云卿说的是对的。 张妙俞不是对他没有好感,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那声孟四叔,她只是叫习惯了,而且也没有理由让她改口罢了。 孟少宁原本提着的心猛的松了下来,原本他就已经做好了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准备,想要让张妙俞慢慢动心,如今发现原来她对他也是有情谊的,他怎么能不高兴? 第2931章 泠泠皎月,自带风华 孟少宁眼底含着笑意,拍了拍她额头:“还说好好的,瞧瞧你这手,都快赶上小猪蹄了。” 张妙俞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 孟少宁本就好看,容貌是顶尖的。 比起君璟墨那充满了侵略、满是凌厉的美色,孟少宁更加温和一些。 就如泠泠皎月,清冷中自带风华,平日里浅浅而笑时,就已经能迷惑于人,此时笑容里带上了真心,那笑容更是让人失神,有些移不开眼。 此时那双带笑的黑眸专注的看着她时,张妙俞只觉得心口突然跳的有些快。 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了捂胸口,然后慌乱的移开了眼,嘴硬道: “孟四叔还说我,你不也是吗?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肯喝药。” 说起这事儿来,张妙俞乱蹦的心脏归位了一些,想起左子月刚才的叮咛,她抬头神色认真的说道: “孟四叔,我知道我没资格来置喙你的事情,可是身体是所有的根本,只要有个好身体,万事可图,可若是连身子都毁了,就算你有再多想要做的事情,都没能力去做,岂不是得不偿失?” 张妙俞脸上全是认真之色,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孟少宁的那些隐私和不堪,低声道: “这世上有些人天性就坏,他们不配让你不高兴,你也不要为了那些人那些事难过伤心。” “云卿姐姐,还有孟爷爷他们都在意你,所以你要好好养好身子,到时候谁若为难你,你便让他们不好过。” “我相信孟四叔是最厉害的,那些人定然比不过你。” 孟少宁看着女孩儿认真的说着,对她话里所说的东西有些不解。 “他们?” 张妙俞见说漏了嘴,怕孟少宁觉得难堪,连忙转移话题:“就是那些坏人,松灵说你突然回来宗蜀,碍了旁人的权势,所以有好多人想要害你。” 孟少宁何其聪慧,怎能看不出来张妙俞的欲盖弥彰,不过他也没有追问,只是说道:“松灵还跟你说了什么?” 张妙俞连忙摇头:“没有了。” 孟少宁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紧张的小脸都绷了起来,轻笑出声:“好了,别紧张,就算她说了什么也不碍事。” “我刚回来宗蜀的时候,的确很艰难,那时候周围全是敌人,夜间连觉都不敢睡熟,生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见张妙俞睁大了眼,他低笑: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那些人已经不足为惧,你放心吧,我不在意他们,只在意那些值得我在意和我愿意在意的人。” 孟少宁说话的时候看着张妙俞,张妙俞总觉得他最后那句有些拗口的话意有所指,她有些想不明白,只是抓住了重点歪了歪头说道:“那既然这样,孟四叔会乖乖服药吗?” 孟少宁笑道:“会,你若不放心的话,我叫他们每日将药送到你这里,我只要没事就过来服用可好?” “那你若有事呢?” 张妙俞可还记着姜云卿说,孟少宁手边事情多的根本闲不下来。 万一他有事,那岂不是就不过来了? 孟少宁失笑:“我要是有事忙不过来,你就让松灵领着你来找我,到时候你直接带着药,然后亲眼看着我服药,这样行了吗?” 第2932章 欲擒故纵(一) 孟少宁说完看着张妙俞:“有你这个小监工看着,我就算是想要反悔都难。” “放心吧,我答应你了,只要你送药,我就好好喝着。” 张妙俞半点都没听出他话里的玄机来,只是闻言笑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她高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每天都去给你送药!” 孟少宁见她为了这么点小事高兴的眉眼弯弯的样子,眼里溢满了宠溺和纵容。 “好,你每天来送。” …… 两人说笑间,松灵取了纱布和热水过来,张妙俞手上有伤不便,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松灵替孟少宁换药。 等那染了血的布条拆掉之后,看着格外狰狞的牙印,张妙俞有些心虚,又有些愧疚。 孟少宁余光看到她脸上神色,突然道:“阿俞,你来替我上药。” 张妙俞怔愣:“我?”她连忙摆摆手,“我不会……” 孟少宁说道:“很简单的,拿帕子将血迹清理干净后,上药包扎了就行。” 见张妙俞还想要拒绝,孟少宁眼帘突然便垂了下来,低声道:“不过你若是害怕那就算了吧,也是,这伤口看着的确有些吓人。” “我只觉得松灵手有些重,之前包扎的时候很疼,你劲儿小一些,应该会好些。” 被迫手重的松灵:“……” 她很小心的好吗? 张妙俞闻言顿时愧疚更甚。 孟少宁再接再厉,叹了口气:“我这手伤的不是时候,年前朝政最是繁忙,我如今虽然夺了权,可是朝里不服我的人很多,那些想要寻机将我拉下去的更是数不胜数。” “那些都是朝里的老油条,我一时片刻动不得他们,却又不敢有半点放松,也只能片刻不敢停歇才能压得住他们。” “若是伤了左手也就罢了,可是右手……也不知道这手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能够让我握笔……” “要不然折子批不完,下头的乱子生出来,到时候他们又有借口来寻衅了……” “哎。” 孟少宁说完重重叹了口气,张妙俞脸上的愧疚便成了心虚。 要知道这伤是她咬的。 张妙俞在离开大燕的时候,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既没心眼儿,又心性单纯,后来虽然过的不好,可无论是六皇子府的人,还是水月庵的尼姑,大多也都是身体上折磨她,鲜少让她面对什么阴谋诡计的。 所以哪怕吃了两年苦,她瞧着成熟了一些,可说到底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张妙俞本就愧疚不已,又心虚自己伤了孟少宁,被他这么一说后,哪还顾得了其他,连忙说道:“孟四叔,我替你包扎。” 她上前一步,接过了松灵手中的活儿,然后低声道: “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伤了手,你放心,你手没好之前我会负责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你只要好好养伤就行!” 孟少宁故作歉疚:“这样好吗?你身子也还没好,而且这伤口血淋淋的看着也吓人,算了,还是让松灵来吧……” 第2933章 欲擒故纵(二) “不用!” 张妙俞连忙拉住了孟少宁的衣袖,止住了他想要让开的动作,急声道: “我不怕!” “我就是有些外伤,云卿姐姐和左大哥他们都说了,养几天就好了,再说我也不做什么重活,就是替你换药包扎,送送汤药。” 说完张妙俞怕孟少宁不答应,仰着头看着他: “孟四叔,你别拒绝我,不然我会愧疚的。” “你救了我,我却伤了你,如果你不好起来,那我岂不是忘恩负义了吗?” “你放心,我虽然不会医术,可是我可以慢慢学,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让你尽快好起来,免得被那些人欺负。” 孟少宁见着小姑娘上了勾,心愿得逞之后眼底划过抹笑意,然后又压了下来:“不会麻烦吗?你不用勉强……” “不勉强!” 张妙俞立刻道:“我心甘情愿的!” 孟少宁看着她满脸渴求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才歉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张妙俞摇摇头,连说不麻烦之后,就小心翼翼的拿着帕子替孟少宁擦掉手背上崩裂的血迹。 她手上虽然冻伤,只是不能太用力,也不能碰太烫太冷的东西,可是做些寻常事情却还是可以的。 她一边低声问着疼不疼,然后拿着伤药替孟少宁上药,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生怕弄痛了她,而旁边的松灵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王爷三言两语的忽悠了人家姑娘,让人满心愧疚顺带着死心塌地的照顾他。 松灵:“……”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孟少宁。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王爷。 孟少宁对着松灵那诡异的目光,满脸坦然。 他可是知道,当初君璟墨追求姜云卿时,也用了不少手段,死皮赖脸外加死缠烂打都没少过。 他虽然没喜欢过别的女子,也未经历过情事,可那话本子戏段子也听过不少,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不是? 这想要娶到媳妇儿,就得不要脸。 不死皮赖脸,难不成打一辈子光棍儿? 姜云卿可是说了,要是等她离开的时候,张妙俞还没有喜欢他,或是他们还没换了关系,到时候便要将人带走的,就一个月时间,他哪能不多努力努力? 要不然到时候媳妇儿跟着外甥女跑了怎么办? 松灵见孟少宁不以为耻反而满脸坦然的样子,心里复杂难言,正觉得三观重塑要重新认识认识孟少宁时,外间传来松榆的声音。 “王爷。” 孟少宁抬头:“怎么了?” 松榆说道:“左大夫开了方子,让太医院那头先熬了汤药过来,他说这一碗先是替王爷安神的,正药在后头,晚一些再送过来。” 孟少宁这才看到松榆手中端着的盘子,上头摆着个药碗,他这才蓦的想起来喝药的事儿来。 之前左子月使坏,孟少宁恼着,却也没放在心上。 他刚才答应张妙俞时答应的爽快,原是打着等会儿找人将汤药换掉的法子,回头随便弄些东西假装是药喝掉就行,可谁曾想左子月的药居然这么快就送过来了。 第2934章 欲擒故众(三) 这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就送到了跟前。 等松榆将药碗送过来时,哪怕还没有喝,那一阵阵的酸苦味道便朝着他鼻子里面钻了进来。 志得意满的孟少宁脸色顿时僵住。 张妙俞手中加快了速度,小心替孟少宁上好了药,又看着松灵替他包扎好后,这才道:“左大哥的药这么快就送过来了吗?”她看了眼药碗,扭头道: “孟四叔,喝药了。” 孟少宁看着那黑糊糊的汤药,满心的拒绝:“这药还烫,等凉一下再喝。” 张妙俞连忙探了探温度,皱眉道:“不烫了呀,现在外头冷,这药端过来就已经凉了很多了,现在喝正好,要是再放一会儿就彻底凉了,到时候没药性了。” 她这段时间天天喝药,每次哪怕松灵取药时小心装在食盒里头,可是外间天寒地冻的,每次松灵提着药从太医院回来时,里头的药也只是温热着了。 后来孟少宁让松灵他们在长云殿里弄了小厨房熬药之后,送来的药才开始烫手,可是孟少宁这药是左子月直接从太医院送过来的,怎么可能还烫? 张妙俞摸了摸药碗的温度,见其果然只是温热着。 她扭头看着孟少宁的神色,想起左子月说他以前不肯吃药,还好几次偷偷将送去的药倒掉的事情。 张妙俞皱起了柳眉,疑声道:“孟四叔,你该不会是不想喝药吧?” 说完她脸上顿时露出不满之色来。 “你身子这么糟糕,这药就一定要喝,要是不吃药的话,怎么能好起来?” “你刚刚才答应我了,要好好吃药,可是现在就这么赖皮,你怎么能这样……” 搬着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孟少宁一脸的漠然。 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喝了。 总不能让小姑娘才刚刚对他有好感时,就觉得他是个骗子言而无信吧? 孟少宁默默在心里骂了左子月几句,这才说道:“怎么会?我就是怕药太烫口所以想着放一放,既然不烫了,那我喝了就是。” 他端起药碗,深吸了口气,便将药碗放在了嘴边,准备一鼓作气全部喝了,可谁知道那汤药才一入口,简直苦的他怀疑人生,一股子味道从口腔一直蹿到了鼻子里,让的他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孟少宁紧紧闭着嘴,脸色险些扭曲。 左子月那个王八蛋,该不会是将整个太医院的黄莲都熬在了这一碗药里头了吧? 张妙俞见他突然停下来,皱眉道:“孟四叔?” 孟少宁心头滴血,看着张妙俞不认同的眼神,还有旁边憋着笑的松灵和松榆。 他握了握药碗边缘,朝着张妙俞一笑后,深吸口气仰头将药全灌了下去,然后压着翻滚不断的胃里和满是苦味的口腔,将在太医院的左子月骂的狗血淋头。 那个王八蛋。 他不整死他,他就不叫孟少宁! 左子月正在熬药,猛的就是接连好几个喷嚏,他连忙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看周围,嘀咕道:“变天了吗?” 他伸手朝着窗外探了探,那冷风吹得他直打哆嗦。 这压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就送到了跟前。 等松榆将药碗送过来时,哪怕还没有喝,那一阵阵的酸苦味道便朝着他鼻子里面钻了进来。 志得意满的孟少宁脸色顿时僵住。 张妙俞手中加快了速度,小心替孟少宁上好了药,又看着松灵替他包扎好后,这才道:“左大哥的药这么快就送过来了吗?”她看了眼药碗,扭头道: “孟四叔,喝药了。” 孟少宁看着那黑糊糊的汤药,满心的拒绝:“这药还烫,等凉一下再喝。” 张妙俞连忙探了探温度,皱眉道:“不烫了呀,现在外头冷,这药端过来就已经凉了很多了,现在喝正好,要是再放一会儿就彻底凉了,到时候没药性了。” 她这段时间天天喝药,每次哪怕松灵取药时小心装在食盒里头,可是外间天寒地冻的,每次松灵提着药从太医院回来时,里头的药也只是温热着了。 后来孟少宁让松灵他们在长云殿里弄了小厨房熬药之后,送来的药才开始烫手,可是孟少宁这药是左子月直接从太医院送过来的,怎么可能还烫? 张妙俞摸了摸药碗的温度,见其果然只是温热着。 她扭头看着孟少宁的神色,想起左子月说他以前不肯吃药,还好几次偷偷将送去的药倒掉的事情。 张妙俞皱起了柳眉,疑声道:“孟四叔,你该不会是不想喝药吧?” 说完她脸上顿时露出不满之色来。 “你身子这么糟糕,这药就一定要喝,要是不吃药的话,怎么能好起来?” “你刚刚才答应我了,要好好吃药,可是现在就这么赖皮,你怎么能这样……” 搬着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孟少宁一脸的漠然。 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喝了。 总不能让小姑娘才刚刚对他有好感时,就觉得他是个骗子言而无信吧? 孟少宁默默在心里骂了左子月几句,这才说道:“怎么会?我就是怕药太烫口所以想着放一放,既然不烫了,那我喝了就是。” 他端起药碗,深吸了口气,便将药碗放在了嘴边,准备一鼓作气全部喝了,可谁知道那汤药才一入口,简直苦的他怀疑人生,一股子味道从口腔一直蹿到了鼻子里,让的他险些一口喷了出来。 孟少宁紧紧闭着嘴,脸色险些扭曲。 左子月那个王八蛋,该不会是将整个太医院的黄莲都熬在了这一碗药里头了吧? 张妙俞见他突然停下来,皱眉道:“孟四叔?” 孟少宁心头滴血,看着张妙俞不认同的眼神,还有旁边憋着笑的松灵和松榆。 他握了握药碗边缘,朝着张妙俞一笑后,深吸口气仰头将药全灌了下去,然后压着翻滚不断的胃里和满是苦味的口腔,将在太医院的左子月骂的狗血淋头。 那个王八蛋。 他不整死他,他就不叫孟少宁! 左子月正在熬药,猛的就是接连好几个喷嚏,他连忙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看周围,嘀咕道:“变天了吗?” 他伸手朝着窗外探了探,那冷风吹得他直打哆嗦。 第2935章 我劝你别动手 外间还飘着雪,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左子月收回手后猛的打了个寒噤,然后低声道:“这破天儿冷的跟冰窖似的,还是大燕暖和,待会儿得再加两件儿衣裳……” …… 孟少宁答应了张妙俞按时服药之后,就开始每天在水深火热里挣扎,那一日苦过一日的汤药,让得他险些崩溃。 孟少宁寻着机会收拾了左子月一顿,可谁曾想左子月那厮转过头去便找张妙俞告状,完了张妙俞既不说话也不闹腾,就那么板着一张小脸扭头搭理他。 孟少宁便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孟少宁没病都险些喝出病来,每次瞧见张妙俞端着药碗过去寻他的时候,明明憋屈至极,却还得一脸春风拂面的笑着接受。 每次等张妙俞走后,他都得一脸菜色的骂上左子月一通,然后在心里狠狠记上一笔,就差拿小本本将左子月恶行全部记下来,等将来再好生跟他算账。 姜云卿跟在一旁,每天瞧着两人交锋,笑得肚子疼。 期间她去见了红雁一次,哪怕对着这个曾经害过她的人,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红雁自从交代了张妙俞的踪迹之后,孟少宁便将她从冰狱里挪了出来,让太医替她看好了外伤之后,直接将人关进了普通的死牢里。 那牢房同样是皇家私牢,里头的狱卒也都是孟少宁身边的暗卫。 姜云卿来时,那些人就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徽羽守在门前。 比起在冰狱的时候,红雁身体好了许多,虽然依旧狼狈,可至少免了极寒的折磨,她脸上能瞧得见些红润之色,手脚也并没有再被铁链束缚着,听到门前动静时,就连忙抬头看过去。 姜云卿踏进去后,红雁瞧着她独身一人入内时瞳孔微睁,手中下意识的朝着身边探去。 姜云卿突然开口:“我劝你还是别动手的好。” 红雁身形一僵,抬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我知道你是谁,既然敢一个人进来,还靠你这么近,就自然有自保的手段。” “小舅留了你性命,是因为你对我们来说还有那么点用处,但是你当初险些帮着李广延害我性命却是事实,如果你在这里朝着我动手,哪怕伤不了我,我和小舅也不会再留你性命。” “等你死了,我定会送你那位小公子去地下跟你团聚。” 红雁听着姜云卿的话,那句“小舅”让得她瞬间惊愕出声:“你是姜云卿?!” 孟少宁以前的身份,红雁自然知晓,端看他回了宗蜀之后哪怕改姓了慕容,却依旧留了“少宁”而字当他自己的字,就知道他对孟家和曾经在大燕的过去有多在意。 红雁跟着李广延也有好几年,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姜云卿,却也知道这个让李广延牵肠挂肚、格外执念的女人,对她和孟少宁的关系也有些了解。 能叫孟少宁“小舅”,又能这般与她说话的,就只有姜云卿了。 第2936章 废棋 红雁惊声道:“你不是在大燕吗?怎么会来这里?你……” 姜云卿是大燕皇后,她怎么舍得离开大燕皇宫? 姜云卿走到红雁对面,那里是个石台,她直接伸手将上面的枯草扫开后,坐在上面说道: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你家主子费尽心机的想寻我麻烦,我如果一直龟缩在大燕皇宫,又怎么能给他出手的机会?” “两年时间,他先后害我身边数人,我若不还回去一、二,那多无趣?” 红雁张了张嘴,对上姜云卿明明平淡至极,却让人不敢直视的目光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明明姜云卿什么都没说,可是她却感觉到害怕。 这是和面对孟少宁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红雁抿唇了片刻,才声音微哑道:“你想干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细说,她也猜到了姜云卿来见她做什么,她直接说道: “姜云卿,你若是因为想要利用我做什么而来见我的话,我劝你还是歇了这心思。”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李广延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他曾经无意间叫过你一声师父。” “我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哪怕之前详细查过,也没查出来你们以前有什么交集,但是你既然能让他这般认同,又让他小心翼翼来对付,那你也该知道他的性情。” 红雁抬头看着姜云卿,漠然说道: “李广延派我来宗蜀时,就已经舍弃了我,他早知道我所图谋之事,又怎么可能还会信我。” “我被孟少宁擒获之后,已经与他留在宗蜀接应之人断了联系许久,他怕是早就已经猜到了我落在了孟少宁手里,而我于他来说已经是一颗不能再用的废棋。” “你想用我来对付他根本没用,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不会信的。” 红雁虽然只跟了李广延两年时间,可是朝夕相处之下,她太过清楚李广延的凉薄和无情。 他当初对待全心全意待他的大燕七皇子,尚且能够毫不犹豫的让他赴死,更何况是她这种最初靠近他时就抱有异心的。 红雁以前只觉得,她利用着李广延,李广延对旁人再无情,可至少对她这个“谋士”能够在意一、二。 可是当她从孟少宁口中知晓,李广延一早就知道她所图,那往日他所摆出来那副礼贤下士,对她格外看重的模样怕是十有八九也都是假的之后,这念头就再也没了。 既然是假的,李广延自然也不会在意她生死,就更不会为了她以身涉险了。 所以姜云卿想要利用她来对付李广延根本没用,他不会信她的。 姜云卿听着红雁的话,淡声道: “我知道。” “他本就凉薄,哪能对一颗棋子舍身忘死。” 红雁被她这么直白的讽刺说的脸色发青,沉声道:“既然你知道,你还来做什么?” 说完她对上姜云卿冷漠的脸色,忍不住讽刺: “李广延执念于你,如果我是你,就该好好躲在大燕皇宫,好保住性命,而不是像你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宗蜀,将自己弄成了活靶子。” 第2937章 要么替她做事,要么死!(一) 红雁面露讽刺:“李广延执念于你,如果我是你,就该好好躲在大燕皇宫好保住性命,而不是像你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宗蜀,将自己弄成了活靶子。 姜云卿半点不恼,只是说道:“可惜你不是我。” 红雁脸上的讽刺之色僵住。 姜云卿看着她:“你不是我,你也成不了我。” “而且我也不会让自己落到你现在的处境,将大好的局面拱手让给旁人,将自己从执棋之人变成了他人手中棋子,如今更被当成了废棋轻而易举的舍弃,将自己沦落成了阶下囚,生死全掌握在他人手中,是生是死全凭他人意愿。” 红雁仿佛被戳中了痛点,脸色猛的铁青,下一瞬狰狞。 她豁然抬头怒声道:“你以为你能好得到哪里去?!” “当初大燕之时,你不一样险些被李广延所擒,后来赤邯关外,你还不是照样差点死在了那里。你如今还能够安稳活着,不过是运气找了个好男人罢了,你又什么资格来嘲讽我?” “姜云卿,你还不是跟我一样?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姜云卿静静看着红雁脸上的怒气,淡声道: “我被李广延所擒,我能废了他逃脱,我险些死在了赤邯关外,可我还是活了下来。” “你说我运气好找了个好男人,我不否认,可是我还是跟你不同。” “我就算遇险,我也脱了身,能够好好的自在的活着,而你如今却被关在这里,你所在意之人也被我们擒获,你觉得如果我和小舅不愿意放你,你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地牢吗?” 红雁怒目而视:“你!” 姜云卿看着她:“你不用这么恨我,至少在这之前,我从未伤过你半点,反倒是你,屡次帮着李广延加害于我,若换成往日里,你早就没了性命。” “如今你还活着,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用处罢了。” 姜云卿声音不急不缓,对着红雁说话时,哪怕在提起她先前所做之事,也不见有多少怒气。 她只是平铺直述的跟她点明了她眼下的处境。 姜云卿说道: “我今日来找你,不是想跟你说往日你做的事情。” “我比你了解李广延,你有没有用,是废棋还是有用的棋子,都不是你说了算。” “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情,你如果愿意配合,我可以保证,就算事后你活不下来,你那位小公子也能够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过完后半生,除了那皇位与他无缘之外,只要大燕不灭,我一日是大燕皇后,便保他一日周全。” “你如果不愿意,那我和小舅留着你也毫无用处,我会让人直接解决了你,当然为了永绝后患,那位小公子稍后也会送去陪你。” 红雁听着姜云卿这般直接了当的话,又气又怒,却半点都没办法。 她如今落在姜云卿和孟少宁手中,小公子显然也被他们所擒,他们捏着她的软肋,甚至能够决定她生死。 哪怕红雁再恨姜云卿说的这些,却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第2938章 要么替她做事,要么死!(二) 姜云卿将她所能走的两条路明明白白的摆在她眼前。 要么替她做事。 要么,死。 红雁紧紧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姜云卿许久,才寒声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姜云卿闻言就知道她答应了下来,扬唇道:“继续做李广延让你做而你又没有做完的事情,然后替我交一封信给你和他联络的人,把信送到李广延手上。” 她看着红雁道: “我知道你在南梁多年,早在李广延还未入南梁时就已经积攒了一些势力,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挑起李广延和献王之间的争执,借着你那位小公子突然失踪为由,将其嫁祸给李广延。” “李广延到时必会否认,你让人告诉献王,李广延意在皇位,而他那位小公子如今人在大燕,而李广延早和大燕之人联手,大燕帮助李广延夺得南梁皇位,李广延则是在事成之后将南梁边境八城送给大燕做礼。” 红雁眉心一跳,沉声道:“献王不傻,他不会信的。” “李广延去了南梁两年,献王跟他更是名义上的父子,只是靠着旁人几句话,就想要他们反目,根本不可能。” 姜云卿说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做我让你做的事情,办成南梁的事情,将我给你的信送到李广延手上,至于献王信不信,那是我的事情。”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着红雁: “除了这些,你还要将李广延交代给你在宗蜀的事情做完,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你愿不愿意做?” “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主放你离开,事成之后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保你那位小公子周全,你如果不愿意……” “我愿意!” 红雁没等姜云卿说完,就直接说道:“我做!” 红雁原本还以为,姜云卿是想要策反了她之后,让她埋伏于李广延身边做她的探子,可没想到却只是这些事情。 李广延不信她,可正如姜云卿说的,她在南梁不是只有李广延手中的那些势力而已,她既然想要利用李广延,甚至想要拿他当踏脚石给小公子腾路,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别的准备? 如果只是替姜云卿送信,甚至挑拨献王和李广延,对她来说不是难事,虽然她被擒后,想要再获取宗蜀这边南梁的人的信任,将李广延吩咐的事情做完有些难,可也不是没有办法。 虽有些冒险,可比起直接去死,红雁自然选择替姜云卿做事。 红雁说道:“可李广延的目的,是孟少宁和你……” “我知道。” 姜云卿扬唇:“几日后,我们要去左家一趟,你可以早些准备。” 红雁见姜云卿不愿意多做解释,而且她有些想不明白姜云卿到底要做什么,她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你记得,我只给你半个月时间。”姜云卿道。 红雁顿时皱眉:“宗蜀离南梁这么远,就算快马加鞭送信回去,也要大半个月时间,半个月根本就不够……” 第2939章 要么替她做事,要么死!(三) 姜云卿没等她将话说完,就直接漠然道: “你和李广延联系,如果真的照着寻常办法,怕是早就被人钻了漏子出了问题。” “你用什么办法我不管,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去做我让你做的事情。” “如果半个月之后,我要的结果不见成效,那我们今日所说的事情就此作废,到时候我会直接将你那位小公子送给李广延。” 红雁看着姜云卿毫无缓和余地的模样,紧抿着嘴唇。 她的确是有特殊的办法能够联系南梁那边,只需要十天就足够了,可是联系之后还要想办法挑起献王和李广延争执,想办法扰乱南梁的局面。 她原是想要多拖延些时间,既是给自己多些转圜的余地,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将小公子救出来。 红雁能跟着李广延这么长时间,甚至在南梁闯下那么大局面,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为人所制,可谁知道姜云卿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说是半个月就是半个月,多一天也不肯。 红雁心中恼恨姜云卿精明,却又无可奈何,她紧紧咬牙道:“半个月就半个月,我定会将你吩咐的事情做到,可是你也要记得你答应我的,绝不能伤小公子半点。” 姜云卿淡声道:“我姜云卿的承诺向来做到。” “只要你能做到你答应的事情,我自然会护他周全。” 红雁想了想之前所知道姜云卿的那些事情,哪怕不愿意承认,也知道姜云卿的确是比她和李广延正派的多,比起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至少姜云卿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跨越底线的事情。 红雁跟姜云卿确定了他们要去左家的事情后,忍不住问道:“左家那边我安排后,势必会动手,到时候要做到什么地步?” 姜云卿回道:“随你安排。” 红雁有些恼怒姜云卿这般笃定模样,咬牙道:“你随我安排,那到时候若是死了人,你别怪我!” 姜云卿轻笑:“好。” 红雁瞪着姜云卿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的低声骂了两句,可紧接着想起姜云卿给她的十日期限又忍不住颓丧起来,她坐在地上狠狠一拍地面,心中满是从未有过的挫败。 这个姜云卿,远比她之前所想的还要棘手。 难怪李广延哪怕那般算计她,每次都费尽了心思,却从未得过手,每一次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都会出了问题,到头来不仅被废了一只手弄瞎了一只眼睛,结果她依旧安好。 这个女人,当真不好招惹。 早知道…… 红雁咬咬牙,半晌后又颓然。 就算早知道不好招惹,她想利用李广延,姜云卿这关依旧还是绕不过去。 姜云卿从牢里出来之后,还听到身后传来红雁低声咒骂的声音。 徽羽开口道:“小姐,让她去有用吗?宗蜀离南梁这么远,她当真能够在半个月内乱了南梁? 姜云卿回道:“你觉得以李广延在南梁的地位,除了最熟悉他的人外,其他人谁有机会能够动摇他和献王的关系?” 第2940章 别小看她 徽羽沉默了片刻:“小姐是说,红雁?” 姜云卿点点头:“红雁能够跟在他身边两年,哪怕两人只是彼此利用,从无半点真心,可是红雁也绝不可能一无所获。” “李广延就算再防备她,再心思缜密,可是他只要让红雁替他办事,就势必会让她知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情看似不起眼,而且也不足以要了李广延的命,可是关键时刻想要败坏他和献王之间的关系却是不难。” 姜云卿领着徽羽出了牢中,徽羽撑着伞走在她身旁。 外间还飘着雪,树上,石头上,到处都盖着厚厚一层积雪。 姜云卿看着那素裹银白的天地,对着徽羽说道:“不要小看红雁,她被小舅擒获,并不代表她没能力。” “李广延那人凉薄狠毒,如果红雁没有些手段的话,她手中的势力怕是早就被李广延夺了个干净,而她在李广延身边也活不过半年。” 李广延是她教出来的,哪怕后来他性子左了,可是最基本的一些事情却是没变的。 以己度人,如果是姜云卿自己。 她身边有红雁这么个人,明知道她对自己别有所图,甚至全无真心。 她定会想办法将她手中的东西全数夺走为自己所用后,哪怕不要了她性命,也会将这个隐患从身边挪走。 她如此,李广延亦然。 而红雁能够一直留在李广延身边,直到这次宗蜀之行才被舍弃,就足以看得出来,她的能力和手段。 “我原本让人留意献王的儿子,是想着借他挑起献王和李广延争端,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是淑妃的私生子。” “他的身份足以牵制红雁,有红雁出头来做这事,会更加周全,也会更加顺利。” 姜云卿说话间捋了捋衣袖,神情笃定: “你且看着,不用半个月,红雁便能让李广延和献王反目成仇,到时候再加上宗蜀这头的事情,李广延就算是不想出兵也得出兵,这个挑起天下大乱的罪名,他当定了!” 徽羽撑着伞,神色若有所思。 她对姜云卿想做的事情有些了解,却又不算是全然清楚。 可是她知道,只要是姜云卿想做的,就还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徽羽说道:“那陛下那头是不是也该早些准备着,一旦战乱一起,免被打的措手不及?” 姜云卿闻言笑道:“你以为他没准备吗?放心吧,没谁比他更期待南梁动兵,只是赤邯那头……我先前给你的信,让人给锦炎送去了吗?” 徽羽点点头:“已经送了。” “小公子那头回了消息,军中他已经拉拢了不少人,只要战事一起,赤邯也会参与其中。” 姜云卿眼眸带着笑,“那就好,走吧,先回去,晚上好安排着让人帮红雁越狱。” 徽羽闻言不由轻笑出声:“好。” …… 姜云卿见了红雁一面后,当天夜里红雁就越狱逃了。 孟少宁知道此事后也没多问,只是让人佯作追捕了几日,就将此事放了下来。 第2941章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红雁逃离皇城之后不知去向,孟少宁在知道姜云卿的打算之后也没多做理会,只是痛并快乐着的琢磨着,怎么样才能避开每日不间断的汤药。 而左子月已经接连好几次被人暗中揍了,第二天顶着鼻青脸肿的模样出现。 刚开始时,张妙俞还特别惊愕的问他怎么回事,左子月从来都肯说,只推说是走路不小心摔了,哪怕如张妙俞单纯也不相信他这说词,只暗暗以为左子月遇到了仇家,还跟孟少宁说了这事,结果夜里左子月就又挨了一顿打。 左子月也是个古怪脾气,每一次他挨打之后,孟少宁的汤药便比前一日还要更难喝一些。 左子月挨打,孟少宁受罪。 而孟少宁一旦受了罪,左子月必会被揍,而且每次都专注于打脸。 一路恶性循环下去,左子月脸上的青肿就没好过,孟少宁这头也不好过,如今见着张妙俞端着药碗出现就下意识的直打哆嗦。 姜云卿和南宫淮在旁默默看着,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最后甚至开了局,赌他们谁先退缩认输,还是就这么一路“相爱相杀”下去。 十天后,回去左家的左子峥让人稍了信过来,说他已经跟族中之人说好了,同意让张妙俞他们使用药泉,让左子月带着张妙俞和姜云卿去左家。 临行头一晚,左子月心情极好的特意熬了一碗“左氏密制十全大补汤”给孟少宁,让张妙俞亲自盯着他喝下去后,看着他一脸的菜色得意不已。 哪成想第二天早上,等他们离开皇城时,本该留在朝中的孟少宁也跟着他们一起坐在了马车里面。 左子月顿时脸都青了。 “小舅,你要跟我们一起?” 姜云卿她之前也不知道孟少宁会跟他们一起,昨天见面时孟少宁也未曾说过,今儿个突然见到孟少宁出现,她也是惊讶不已。 孟少宁点点头道:“皇庭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有霍禾元和伏猛盯着,出不了差错。” 他说话间看向角落里恨不能缩成一团,满脸心虚的左子月,似笑非笑凉飕飕的说道: “而且子月不是也说了吗,我身子极为不好,他们左家的药泉既然那般有用,我自然也不能错过。” “你们要去,我也正好能跟你们一起去泡泡,说不定到时候也能药到病除,免得再劳烦子月天天亲自替我煎药。” 孟少宁说道“亲自煎药”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的重。 看向左子月时,那目光让得他头皮发麻。 “你说对不对,子月?” 左子月打了个哆嗦,此时无比的后悔,他就不该为了路上舒坦,特地要了足够装下十来人的大马车,让得他这会儿就算想要找个借口回避一下都不行。 左子月强撑着笑脸哆嗦道:“四爷说笑了,能替你煎药是我的荣幸。” “是吗?” 孟少宁直接一个眼刀过去,“那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了,左!大!夫!” 左子月差点都要哭了。 第2942章 做人还是要低调 左子月对着孟少宁那渗凉渗凉的目光,只觉得无比的懊悔。 他昨儿个夜里就不该那般张扬,觉得今天就要离开皇城,等从左家离开之后他就直接跟姜云卿他们将张妙俞送回来后直接回大燕,就算是得罪了孟少宁,鞭长莫及之下,孟少宁也折腾不到他。 哪能知道现世报来的这么快,让他措不及防之下差点都快哭了。 早知道这样。 他一定谨记着姜云卿之前跟他说过的。 做人还是要低调,否则是要遭报应的。 姜云卿和南宫淮坐在一旁,瞧着左子月哭丧着脸,恨不得躲进角落里将自己埋了的样子,笑得肚子疼。 该! 让他能。 昨儿个夜里南宫淮还劝了左子月好几次,让他悠着些。 可左子月满心只想着今天要走了,半点不理会他的劝阻,反而还一脸得瑟,如今报应来的快,他能怪得了谁? 张妙俞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她瞧着缩成一团的左子月,问道: “左大哥,你冷吗?怎么一直打哆嗦?” 左子月连忙道:“不冷,我就是……” 他想说他就是被吓得,可是那个怕字还没说出来,迎面对上孟少宁的目光,他瞬间就怂了。 之前念着要离开,他还能放肆一二。 如今孟少宁都追去左家了,他总觉得要完。 左子月可怜巴巴摸了摸先前被打的地方,颤声道:“我不冷,就是脸有些疼。” 张妙俞看着他脸上还没消散的青肿,忍不住皱紧了柳眉:“左大哥你又挨打了吗?你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呀,一直被人打。”她说话间扭头看着孟少宁。 “孟四叔,你先前让人去查这事儿,就没查出来是谁这么坏吗?” “每次都打脸,还故意朝着显眼的地方,这得要多坏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坏人·孟少宁面不改色:“没查出来。” 见张妙俞微皱着眉头满脸担心的模样,孟少宁坏心眼的说道:“你不知道,你这左大哥的脾气古怪,经常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而且早先他仗着医术好折腾了不少人,怕是有人看不过眼所以教训他吧。” 张妙俞有些怀疑:“是吗?” 孟少宁一脸坦荡:“当然。” “你没见过他以前得罪人时的样子,那恨不得让人掐死他,要我说,那教训他的人心地善良的很,要不然他这会儿怕是早就被人抽筋扒皮,拧了脑袋大卸八块了,哪还能这么悠哉悠哉的坐在这里。” 说完后孟少宁意味深长的看着左子月。 “子月,你说我说的对吗?” 左子月脸色僵青僵青的,张了张嘴想要回一句,想说有胆子你倒是坦诚一些说是你自己啊,骗人家小姑娘算几个回事? 面上却半点不好的都不敢说,只能求生欲极强的道: “四爷说的都是对的。” 孟少宁给了左子月一个阴恻恻的眼神,扭头再朝向张妙俞时跟如沐春风,一副很是坦然完全没有说谎的样子,让她自己看。 第2943章 还是不懂 张妙俞满脸茫然,原来左子月之所以被打,全是他自己造的? 可是…… 她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外间天气难得的晴了起来,只是之前雪积的太厚,而且宗蜀本就属于极寒之地,一年难得有几个月暖和的,这雪少说也还要积上一个来月,才会慢慢开始融化。 马车在雪上走的不快,姜云卿在马车里待了一会儿,便有些无聊的靠着车壁闭眼小憩。 南宫淮安静的靠在角落里翻着手上的医书,而左子月不愿意跟孟少宁在一个马车待着,所以借口跑出去跟着唐恒几人骑马去了。 这马车极大,本就是以前供于皇帝出行所用。 不仅里面能容纳近十余人,而且还分了内外两层。 张妙俞怕打搅了看书的南宫淮和姜云卿,拉着孟少宁去了里面的夹层,然后小小声的对着孟少宁道:“孟四叔,之前我给你送药的时,你怎么没跟我说你也要去呀?” 之前在城门前瞧见孟少宁的时候,她也是吓了一跳。 孟少宁见她小小声的模样,心中觉得有意思,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先前朝中忙碌,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行,所以就没有跟你说,免得与你们说好了之后万一临时有事又去不了。” “这几日我将朝里的事情忙完,昨天夜里将皇城里安排妥当之后,朝中暂时安稳下来,我这才能抽出几天时间跟你们同去,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孟少宁说完后问道: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与你们一起去?” “不是的!” 张妙俞连忙摇头。 她原是以为孟少宁去不了,心里还觉得有些怪怪的,哪怕有姜云卿陪着时她也觉得兴致不高。 此时知道他也要一起去后,心中闷闷的感觉没了。 “你能一起去就太好了。” 孟少宁眼底带着笑:“为什么好?” 张妙俞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等抬头对上孟少宁的目光后,她心中微跳了跳,下意识的移开了眼。 “就,就很好啊。” 张妙俞低声说道:“云卿姐姐一直都跟我说,左大哥家里的那口药泉十分特别,是左家好几代人用无数珍贵的药草蕴养出来的。” “左大哥一直说你身子不好,如果你也去泡泡他们家里的药泉,说不定到时候身体就能好起来,这样就不用一直吃药了。” 张妙俞说着说着,只觉得自己只是担心自己走了之后,孟少宁会不按时吃药,毕竟先前好几次她都发现,孟少宁悄悄的想要把药倒掉,如今她去左家泡那药泉,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见效。 这么长的时间,她不在皇城,没人盯着孟少宁,他定会在吃药上面使性子。 张妙俞将自己说服了之后,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她抬头看着孟少宁说道: “孟四叔还说呢,要是你能好好吃药,不要每次都想办法躲赖,我也不会那么不放心离开你了,如今你跟我们同去正好,这样你就不会漏了汤药了。” 第2944章 就只是因为这个? 孟少宁原本见着张妙俞知道他同去之后高兴的模样,还以为是她开了窍,可听到她后面的话时,眼中瞬间黯淡了下来。 “就只是因为这个?” “啊?”张妙俞疑惑。 孟少宁说道:“我说,你就只是因为担心我不吃药,所以高兴我能跟你一起?” 张妙俞愣住,她有些不解的睁大眼看着孟少宁,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底的疑惑却是明明白白。 不是为了这个,还能是为了什么? 孟少宁心中有些苦涩,这段时间他一直试图跟张妙俞亲近,而张妙俞对他的靠近也未曾排斥过。 两人经常同进同出,而但凡宫中之地,张妙俞也尽皆去过。 他以为张妙俞至少有些知道自己心意了,所以哪怕他其实早几天就已经确定下来,要跟姜云卿他们一起去左家,却一直憋在心中谁也没告诉,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先前在城门前时,他分明看到了她陡然明亮的眼眸,心中还觉得惊喜,可此时见着她懵懂模样,他那些欢喜便蒙上了一层阴影。 孟少宁开口:“阿俞,你……” “王爷。” 孟少宁正想要说话,马车外就传来随从的声音。 姜云卿本也只是小憩,并未睡熟,马车外声音一传来,她就瞬间睁开了眼。 孟少宁和张妙俞从里间出来,他脸色不大好看,掀开车帘道:“怎么了?” 外间站着的人迎面就撞上了孟少宁满是冷意的眼睛,他顿时僵住。 孟少宁皱眉:“怎么不说话?” 那人连忙回过神来,低声道:“属下是想跟王爷说,前面探路的人回禀,那边山上积雪太厚,马车本就走不快,万一不小心陷在中间怕是麻烦。” “属下想问问王爷,是走原路,还是走另外那条路?若是绕路的话,可能要多走一天的时间。” 孟少宁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白茫茫的一片,只是偶尔能看到一点枯黄。 “绕路吧。” 如果是赶路的话,孟少宁自然是选择走原路。 可是他们此行是去左家泡药泉,马车上还有张妙俞和姜云卿。 她们一个还病着,一个又身份不比寻常。 孟少宁自然不会拿这两个最在意的女子去冒险。 那人领命之后,连忙行礼退了下去,等到离开马车有些距离之后,他才忍不住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胸前。 刚才孟少宁出来的时候那眼神有些吓人,让这人有一瞬间觉得孟少宁看着他时有种看着死人的感觉,他满是后怕的心中嘀咕。 早上他们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王爷还心情极好,瞧着像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儿。 怎么一转眼就坏了? 难道刚才遇到什么事儿了? 孟少宁在马车前握着门帘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下来,这才转身退回了马车里面。 见里头几人都是看着他,孟少宁说道: “前面大雪封了山,马车行走不便,下面的人来问是不是要换路。” “我想着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赶路,就让他绕路走,虽说路上花费的时间长一些,可是却能安全很多。” 第2945章 再等等 姜云卿其实刚才是听到了孟少宁和那人的话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南宫淮和徽羽本就是听从姜云卿命令的,自然也没有异议。 至于张妙俞,她本就对宗蜀不熟,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统共去过的地方也只有六皇子府和水月庵,其次就只有皇宫了,她对于怎么走,走多久,都没有任何意见。 张妙俞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的事情上。 见孟少宁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张妙俞有些迟疑的说道:“孟四叔,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孟少宁顿了顿,摇摇头:“没什么。” 他原本是想要问张妙俞的心思,想要干脆一鼓作气跟她坦白了心意算了,总好过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 可是话没出口,就被外头的人打断。 孟少宁原本的冲动瞬间没了,对上张妙俞有些不解的神情,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就快速收回了手。 “真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不用担心我,这段时间我一直服药,身子已经好多了,等去了左家泡泡药泉之后,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张妙俞微歪着头看着他。 孟少宁叹口气,伸手拉着她朝着马车上放着的软垫上靠了靠道:“别看着我了,从这里到左家还得走上两天,你身子还虚着,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等到了驿站我再叫你。” 孟少宁不说还好,一说张妙俞真觉得乏了。 她被孟少宁按在毛皮中间,喃喃道:“那我睡一会儿,你待会儿记得叫我。” 孟少宁点点头:“好,快睡吧。” 张妙俞早上起得早,这会儿的确有些困了。 身下的垫子毛绒绒的,靠在上面格外的舒服,而马车里又点着碳盆,哪怕掀开了些车帘,里头也依旧暖和。 张妙俞靠在马车上,不过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孟少宁见她睡的不甚安稳,替她挪动了一下身子,让她姿势变得舒服了一些后,这才拿过旁边的绒毯盖在她身上,瞧着她养了将近一个月后,总算是圆润了一些的脸颊,低低叹了口气。 算了,再等等吧。 张妙俞对他的感情还不够深,而且孟少宁也没有把握,他此时坦白了心意之后,张妙俞不会因为如今彼此的关系而借口回避他。 孟少宁伸手替她掖了掖毯子。 至少也要等到阿俞自己意识到喜欢他的时候,他才有把握哪怕不成功,她也不会轻易离开。 ……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途中在两处驿站歇了歇脚后,几人便没再耽搁,等到了左家所在的大安时,已经是两天后。 大安地处宗蜀最为繁荣的地方,因为四周都是平原,每年暖和的时日远比宗蜀其他地方要多,甚至比起山地上修建的皇城还要更加适合居住。 所以大安人多,打从一踏入大安地界时,所有人都瞧出来这里和宗蜀皇城的不同。 左子月被孟少宁惊吓之后,安静了两日早已经恢复了原样,而且在试探了几次,知道孟少宁至少在张妙俞面前是绝对不会崩了他“温润君子”的皮面后。 他整个犹如活了过来,特别是在踏入了左家的地界之后,他更是忍不住心里的小爪爪,身后尾巴都摇了起来。 第2946章 黑旗(一) 马车入城之后,就招惹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帝王车驾,哪怕改装了之后,去掉了原本老皇帝喜欢的那些浮夸装饰,外面颜色也低调了许多,可是这么大的马车,还有守在马车外的那些一看就不好招惹的侍卫,却让姜云卿一行人想要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张妙俞坐在姜云卿身边,小心的掀开了车帘一角,朝着马车外看去。 和大燕京城完全不同的热闹,让她满眼好奇。 “外面好热闹啊。”张妙俞小声说道,“而且路边好多药铺子。” 姜云卿眼尖的看见其中不少药铺上头都挂着个黑底银面旗,上面写着个“左”字,不由诧异的看向左子月:“这些药铺都是你们左家的?” 左子月坐在一旁,闻言说道:“哪儿能啊,左家又不傻,能在一条街上开满了铺子,还全部选药铺,自己抢自己生意吗?” “那那些旗子……” 姜云卿指了指那些药铺门口挂着的棋子。 左子月朝外瞧了眼,解释道:“你说那个啊,那旗子是左家特制的,用来辨别那些药材商人和药铺里大夫医术的真假的。” 见马车里面几人都是齐刷刷的看着他,左子月说道: “我听族里的那些老人说,左家在大安传承了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早先宗蜀的皇帝还不是慕容家的时候,左家药庄就已经在这里了。左家的人有祖训不准涉足朝政之事,只赚取银钱替人看病,所以这些年广结善缘之下,虽说有人曾想要动左家,却都被左家躲了过去。” “左家在大安这边时间太长,再加上祖祖辈辈都是行医的,外头便将左家药庄的名声拱了起来,而许多药材商人,和想要学医的人也都涌了过来。” 左子月说完后看向南宫淮和姜云卿, “你们自己懂医,自然也知道这药材上的水份和利润是极为吓人的,这也就让得不少人铤而走险以次充好,甚至以假弄真。” “先前曾有人慕名而来,却买回去一大批掺了假的药材,险些害死了人,左家后来就定下了规矩,但凡在大安城中营商的药材铺子,只有挂着左家旗子的,左家会保证药材质量,而那些药铺,也只有从左家学医有成出师后的人才能拿到这旗子。” “你们仔细瞧瞧,那些旗子是不是还分了颜色?” 姜云卿他们闻言都是朝外看去,果然发现有的旗子上面的左字颜色不一样。 左子月说道:“这些黑都是黑底,只是上面的左字和纹路从赤金银铜四色来分辨其等级,而每两年左家会免费替他们考核查验一次,达标的晋升,未达标的则是下降一级,若是铜色再降,便将旗子收回,三年后才能再申请左家的黑旗。” 孟少宁虽然早知道一些左家的事情,却依旧诧异:“全凭左家一言晋升?” “当然不是了。” 左子月道:“左家牵头弄了个评监会,里面除了左家的那些老头子,还有大安当地有名望的一些人,以及药材商会每五年会选出一个会长来,也在里头。” 第2947章 黑旗(二) 这种涉及到各家利益的事情,如果单只是左家来评,谁能放心? 所以左家从最初开始就只是牵了个头,而居于其中的人左家也不过只占了半数而已。 马车里几人听着左子月讲述着左家的事情都是颇为诧异,没想到左家在大安的地位这么高,而且居然还将这些商人和医者直接分了三六九等。 姜云卿心中惊诧,转瞬一想却又佩服左家人的聪慧。 左家人以医术立足大安,传承百年,就算不涉足朝政之事,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要躲就能躲得过去的,可是这数百年左家能够安然如初,除了他们医治了无数人广结善缘之外,怕是也因为他们对于大安这一手等级的安排。 他们看似是为了替其他人谋利,可实际上将这些人的前途、利益,甚至将来,都跟左家绑在一起。 他们不从中谋利,孑然物外,十分公平,可实则却是变相将这些人纳入左家麾下。 如果他们强行以左家为尊那也就算了,这些年哪怕暂时顺服,可早晚会生出隐患,偏偏他们只是让左家牵头,然后将大安当地有名望的人,以及药材商人那边选出来的代表都放在一起。 这样看着左家像是被分了权,可只要那左家黑旗还在用,谁也不能忽视左家的地位,而且又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对左家顺服。 这种情况之下,哪怕真有人想要对左家做什么,怕是就这些人都会在第一时间维护左家,防止自己利益受损,也破坏了大安如今现有的平衡。 左子月中途下了一趟马车,回来的时候手里带着几个看着挺寻常的烧饼。 他一人分发了一个,对着他们说道: “尝尝看,这可是大安的特产,也就只有这里有,外头可是吃不着的。” 张妙俞他们闻言都是尝试着咬了一口,这才发现烧饼中间还夹着些肉。 南宫淮惊讶道:“这饼中加了药材?” 姜云卿仔细嚼了嚼嘴里极为有韧劲的饼子,咽下去后才说道:“应该是和面的水,还有里头的卤肉,尝着像是辛安草的味道,还有点罗摩根。” “对头。” 左子月笑道:“宗蜀天寒,罗摩根能暖胃,辛安草驱寒,这卤肉是用药材熬出来的水再熬制卤汤,所以才有点药材味道。” 他说完后,对着几人道: “你们这次来大安也要停不少日子,这城里有几家酒楼药膳做的极好,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尝尝鲜,保管你们喜欢。” 姜云卿几人闻言都是好奇起来。 马车从入城之后,一路走到左家药庄门前,足足用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等到时,左子月跳下马车去了门房前,不过一会儿,左家药庄便大门敞开,里面快速走出来一群人。 孟少宁转身扶着张妙俞下来,而姜云卿早已经在原地站定。 左家领头的是个留着短须,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人,而左子峥站在他身旁,靠近后就连忙道:“见过显王殿下。” 第2948章 天大的馅饼 孟少宁扶着张妙俞站定之后,这才抬头道:“大公子不必多礼。” 左子峥起身后,才对着两边介绍: “王爷,这位是我父亲,如今左家药庄当家之人。” “父亲,这位便是显王殿下。” 左子峥的父亲叫左洪,上前说道:“在下左洪,见过显王。” 孟少宁上前虚扶了一下:“左家主不必多礼。” 左洪是个看上去十分有气势的中年人,他朝着孟少宁身后站着的姜云卿和张妙俞看了一眼,判断出了二人身份后,又扭头看向躲在一旁不出声的左子月,冷哼了一声,这才道: “王爷一路舟车劳顿,先随我进府中吧。” 孟少宁等人自然没有意见,跟随着左洪和左子峥一起就直接进了左家。 左家药庄传承百年,占地极广,先前只是听说,如今等入得庄子里面,跟着左洪一路到了正堂时,光是看着堂内的摆设,便能瞧出来左家的底蕴。 等入得里头,孟少宁和姜云卿坐下之后,左洪朝着他们介绍了跟在他身后的左家众人,就让他们先行退下,只留了左子峥在身边。 左洪这才转向姜云卿说道:“您就是燕后娘娘吧?” “方才在门外时人多眼杂,而且子峥说您来宗蜀的消息并未曾传扬出去,为怕让人知晓您身份,所以未曾与您行礼,还望燕后莫要见怪。” 姜云卿和张妙俞的外貌分别极大,传言燕后貌美,且极有能力。 张妙俞看着瘦瘦小小的,而且满眼的单纯,倒是姜云卿那平静清冷的模样让人有些瞧不透。 所以两人站在一起时,哪怕不知道他们身份的人也决计不会将两人认错。 姜云卿连忙说道:“左家主不必多礼,我这次前来本就替你们左家寻了麻烦,算起来还要左家主多加担待,若有损伤,事后我定会好生补偿。” 早前左子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跟左洪说过姜云卿来后要做的事情。 对于姜云卿这般开门见山的话,他不仅没有觉得不好,反而很是坦荡。 左洪摇摇头道:“燕后言重了,莫说您和显王救过我家子月的命,您还替他撮合了婚事,就算没有这一出,单凭着您让子峥带回来的那张单子,我左家也会尽力配合您。” 左家的确是不慕钱财,因为左家百年底蕴根本不缺银子,可是哪怕再不缺银子,对于姜云卿送来的大手笔,还有那一长串的药材单子,哪怕是圣人都得动容。 若换成是旁人,别说是想要泡左家药泉,怕是提起来就会被族里的那些老人拒绝。 毕竟那药泉可是左家数代人以无数珍贵药草蕴养而成,有人进去泡过吸取了药力之后,便要再行补足。 可是姜云卿一行,哪怕是那些顽固的族老却也是欢迎之至,还同意让姜云卿和南宫淮入左家的藏书阁,去看左家这数代收藏的医学典籍,只是不许抄录而已。 这对于学医之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馅饼。 任谁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第2949章 混世魔王 南宫淮之前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可是乐坏了,他准备在左家的这几天,就呆在藏书阁里不出来了。 姜云卿闻言轻笑:“那就先谢谢左家主了。” 左洪与几人说了会儿话后,就让人先行安排几人下去休息,而左子月混在他们中间,也悄摸摸的准备开溜,谁曾想刚出了大门还没走上两步,迎面就撞上了两个左家护卫。 左子月皱眉:“你们干什么?” 那两个护卫瞧着左子月这张完全认不出来模样的脸,要不是左子峥说他是小公子,谁能想到原本俊朗的小公子外出了几年,居然变成了这模样? 左子月见两人只盯着他不说话,开口道:“你们看我做什么,不认识了?我是左子月……” “小人知道。” 其中一个护卫开口:“小公子,家主请你过去。” 左子月一听这两人是左洪派过来的,脸色一变,伸手就朝着腰间的锦囊探了过去,那两个人却是十分有经验,同时上前抓着左子月的胳膊,直接将他提溜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不要命了……” 左子月挣扎,脚下几乎悬空。 “你们赶紧放开我,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快放开!” 两个人却根本不听,直接就那么提溜着左子月朝前走。 左子月用力挣扎:“我知道我爹要见我,可是我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们好歹让我回去换身衣裳,大不了你们跟着就行,我又不跑,你们放开我,这样子成何体统!!” 两个护卫听着从向来不守规矩礼法的小公子口中说出“体统”二字时,都是一言难尽。 以前左子月还在府里的时候,那就跟混世魔王一样。 他是府里最小的公子,跟大公子差了十余岁,三岁的时候就显露出来对于医药之术的天分来。 家主当时欣喜若狂,那些族老在考验之后更是如获至宝,直接将人接回了族中联袂教导着,倾其所能想要再替左家培养个医圣出来。 小公子的医术的确如他们所期待的一样,十几岁时候便超过了府里所有的人,可是随之而来却没让人欣喜,反而是府里头疼的开始,他的性子实在太过古怪,和庄子里所有的人都合不来。 后来左子月突然离开左家,一走就是好些年。 谁都能说“体统”二字,可惟独他不能。 这两人也是药庄里的老人,没少经历过左子月还没离家时的鸡飞狗跳。 两人对左子月的话半句不听,只是直接提着他一路去了左洪的书房,等进得房门,将人朝着里头一放,然后推出来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左子月一个趔趄朝着里面跌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抬头就看见了黑着脸的左洪,还有他身旁的在左子峥。 左子月站直了身子,有些讪讪:“爹。” 左洪看着他许久,那目光阴恻恻的让得左子月头皮有些发麻,正考虑着怎么才能溜走时,对面的左洪怒气就陡然爆发出来。 第2950章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 左洪抓着桌上的戒尺,直接就朝着左子月身上抽了过来。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 “我生你养你,打小护着你,我当初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翻脸就走。” “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连个口信都没有,我以为你死在了外头,你还知道要回来?!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家,还有爹娘了?!” 左洪手里的戒尺抽的“啪”、“啪”作响。 左子月抱着脑袋疼的嗷嗷直叫,一边闪躲着一边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 左洪拿着气得险些没打死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脾气死倔,还不肯低头,要不是这次你想要娶人家陈家姑娘人家看不上你家世,你惦记着家里帮忙,你能一辈子硬撑着跟你老子我老死不相往来!” 他拿着戒尺指着左子月的脸, “你看看你把你自己搞成了什么鬼样子,早知道你这样,当初我就该把你绑了送去族里!” 左子月原本还是躲着的,他这几年在外经历了不少,而且跟陈滢在一起后,性子也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古怪,他知道左洪担心他,所以不曾还口。 可是听左洪说到这事,他就脸色一变,直接伸手拦住了左洪手里的戒尺,冷声道:“你不是没绑,而是娘护着我,偷偷放走了我。” “你!” 左洪气得脸色铁青。 左子月冷声道:“当初那人本就要死了,我给他银子,他替我试药,他家里老小拿了银子签了生死契,我有什么做错的?” “后来人死了,被人晓得,左寒他们偷了我手里留着的生死契嫁祸于我,你就觉得我毁了左家清誉,要绑了我去给人偿命。左家就是因为有你们才会这么多年都故步不前,守着以前留下来的东西徒担着医圣后人的名声……” “左子月!!” 左子峥听到左子月的话后,眼见着左洪被气得险些一口气闷过去,连忙怒喝了一声后,上前扶着左洪坐下,然后扭头看着左子月。 “你胡说八道什么?” 左子峥怒视着他:“父亲从来就没想要将你交给族里,他绑了你,不过是想要暂时安抚那些族老,让你不要冲动行事。” “你的性子你自己难道不知道,要是放任你跟族里冲突,你就只有替人偿命一个下场。” “你以为当初要不是父亲暗中授意,单凭母亲能放你离开?你别忘了,当时父亲还不是左家庄的庄主,而这左家庄姓的是三长老他们那个左姓!” 左子月身形僵住,猛的抬头看着左子峥。 左子峥沉声说道: “你这几年不在家中,你可知道当年你逃走之后,父亲替你受了族中四十杖,险些废了一双腿,才将你拿活人试药的事情抹了过去,后来父亲为了保全你,花费了多大心力才夺回了家主之权。” “你以为若非是父亲,你如今能安安稳稳的回来左家,那陈家的亲事又怎么可能说的下来?” 左子峥看着脸色陡然苍白,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左子月说道: “子月,你已经不小了,该懂事了。” 第2951章 往事 左子月整个人如遭雷击,直接僵立在了原地。 他看向左子峥说道:“不可能,他怎么会护我,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左子峥看着他沉声说道:“父亲虽然成了左家家主,可是庄子里的老人都还没换,几年前的事情闹的很大,母亲放走了你后,父亲为了护着她,也护着你,当着所有族人的面挨了四十杖。” “左寒与你有仇,早先你更是跟他比药时弄瞎了他眼睛,三长老对你恨之欲死,你逃了之后,他怎会放过父亲,你以为父亲是怎样才能将我们这一脉保全下来的?” 左子峥说起当年的往事,脸上一直平静的神色也是忍不住露出几分狰狞来。 左子月年幼便展露天赋,既得了族老喜欢,却也招了不少人的眼,而其中最嫉恨他的就是当时的家主一脉的继承人左寒。 左寒天赋也极高,而且为人极为自傲,要是没有左子月,他肯定是这一辈最顶尖的天才,可偏偏有个左子月压在他头上,处处高他一筹,日积月累之下,族中更是有人拿左子月跟先祖医圣相比。 左子月不懂得收敛,而且性子又孤僻古怪,后来跟左寒比药术的时候,又不小心弄瞎了左寒的双眼,跟三长老一脉结了大仇。 左子月如果在那之后安安分分也就罢了,偏偏他半点不知收敛,刚开始时只是喜欢拿庄里的人玩笑,闹的鸡飞狗跳,后来逐渐开始拿活人试药。 这在旁人眼里就是半点没有学医之人的慈悲,特别是在那次那个人生生死于他面前,他却只为了了解病发之后的结果无动于衷,被人亲眼瞧见之后,左子月便被人视同妖魔。 左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直系旁系之人众多。 左子月的行径落于一些有心人的眼里,自然就成了攻讦他们这一脉的借口。 这件事情本来左子月虽然做的不够周全,却也并非不占理,毕竟那试药之人本就已患绝症,根本无药可医,而且他是为了家中能够过活,主动找到的左子月牵了生死契替他试药。 生死自负,无怨于人。 可是错就错在左子月太过大意,人死之后那生死契遗失,而那人的家中之人也被人收买,抬着棺木停于左家庄门前,将整个事情闹的不可收拾。 左子月脾气太过倔强,他年少轻狂,不肯服软,而三长老和左寒更想要置他于死地,左洪当时命人绑着他,是怕他一时冲动丢了性命,可左子月却一心以为左洪想要将他交出去,平息纷争,后来偷偷逃走之后,好几年都不愿意跟家中来往。 这次左子月寻人提亲时,是私下给左子峥去的信,想要让他出面,拿他自己这些年行医攒下来的身家去陈家提亲,可是左子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又怎么可能会瞒着府里,这才有了左家给的那晃瞎人眼的聘礼的事情。 左子峥看着左子月说道:“当初那四十杖,险些要了父亲的命,这事多少人亲眼瞧见,你大可随意去问。” 第2952章 臭脾气(一) “后来你离开家里之后,父亲恨三长老他们逼迫,不顾他当初不愿参与族中争斗意愿,百般谋划才从三长老手里夺回了家主之权。”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清你当初的冤屈,要不然你以为你今日踏入左家地界,那些当年的老人能够待你这般和煦?” 左子月脸色苍白,看向左洪:“我,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说?” 左洪被气了一通,此时坐在椅子上时失了刚才的精气神,脸上露出疲惫之色:“我跟你说,我跟你说了你会听吗?你认定了我贪生怕死,卖子求荣,一门心思的跟我对着干,我跟你说再多都是枉然。” 左子月脸色更白了些,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左洪看着小儿子那张脸,失了跟他计较的心思,摆摆手道:“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你如今快要娶妻,将来想必也不会回左家,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那么多。” “你出去吧,等明天我会让你大哥把你要用的药材准备好,药泉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你自己好好拾掇拾掇你这张脸,人家姑娘不计较是人家对你的情谊,可是你自己不能让人家姑娘被人笑话。” “需要什么,就跟你大哥说,先去看看你娘吧,她这几年很想你。” 左子月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见左洪侧过了脸不再理会他。 他紧紧握了握拳心,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等左子月离开后,左子峥才忍不住说道:“父亲,子月不是有意的,你别在意。” 左洪摇摇头:“我知道,他就是那么个臭脾气,要是跟他计较的话,我怕是早就被他给气死了。” 左子月对左洪来说算得上是老来子,年过三十五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又怎么可能不疼爱,可是左子月自小被送到族老那里学习医术,等后来回到庄子里时已经是那副古怪脾气。 除了跟他娘还算亲近一些,其他人谁也不爱搭理,包括他这个父亲。 左洪叹口气:“这几年他一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意外,如今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已经很好了,别的我也不强求。” 他抬头看着左子峥说道: “你也别在这守着我了,我没事。” “这次燕后和显王他们过来,虽然族里那些人我已经安抚好了,可是你还是要多留意一些,别叫他们做了什么坏了事情,于燕后合作的事情对左家来说既是机遇却也是危机,不过算起来总是利大于弊的。” “左家看似光鲜,可是故步自封多年,内里早已经腐朽,而且如果找你所说,这天下一统怕是大势所趋。” “左家不能总看着大安这一隅,左家子嗣将来总会出去,所以这次的事情你好好配合燕后他们,等事后他们若是愿意记得这点香火之情,我左家便不愁往后。” 左子峥和左洪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当初姜云卿说要来左家时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甚至还说服了左洪和族中长老,让她和南宫淮可以进左家的藏书阁。 第2953章 臭脾气(二) 左子峥自然知道其中轻重,认真说道:“父亲放心吧,我会处置好的。” 左子峥在房里跟左洪说了会儿话后,这才出去,等走到外面后,他在廊下站了会儿,开口道:“出来吧。” 拐角处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有衣角闪过,左子月从那里走了出来。 “大哥你怎么每次都能发现我?” 好像打小开始,不管他怎么藏着,每次只要左子峥一靠近就能将他揪出来。 左子峥如果会武功的话那也就算了,可是他跟他一样,半点不会武,他怎么每次都能那么巧的知道他在旁边的? 左子月满脸的疑惑。 左子峥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药囊说道:“是麒麟木的味道。” “咱们府里只有你爱用这个,当初父亲知道你喜欢用这个熏衣和制药囊,就让人去寻了好些回来,麒麟木极贵,寻常人家大多舍不得,父亲却为了你屯了整整一屋子。” 左子月有些怔愣,当初他的确看到过那一屋子麒麟木,可是他只以为是府里原就有的。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在庄子里风头无两,府里有什么东西也都紧着他用,比之身为少家主的左寒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他从来没想过,那一屋子麒麟木是左洪自己买来的。 左子峥见他神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子月,我知道你对父亲有误解,可是你要知道,我,父亲,还有母亲,远比你以为的要更加了解你,也更加关心你。” “父亲本就不善表达感情,以前有很多事情,他都是默默替你做了,却从未告诉过你。” “那时候我也还年少,见着父亲替你买了一屋子麒麟木只为了让你用的舒坦时,我曾经还特别的羡慕过你,觉得父亲偏爱你,因为父亲对我要求一直都很严格,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一早便想让我继承家业,让你继续做你喜欢的事情,然后我以长兄的身份护着你,所以子月,你不要觉得父亲不爱你,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表达罢了。” 左子峥说道: “你离家的这几年,父亲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是担心你的,他经常会去你以前的院子,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出来时都是红着眼圈。” “前几年,丰邵那头传有人用活人试药被人打死,父亲连夜带人赶了过去,后来知道不是你的时候,还偷偷避开我们哭了一场。” “他这几年一直都在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当得知你送信回来的时候,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早早就在府里头安排,让人准备你喜欢的吃的用的。” “他很关心你的。” 左子月从来不知道左洪还有这一面。 他一直觉得左洪偏爱大哥,对他不是打骂就是训斥。 他从没夸奖过他,每次瞧见他做什么想的都是他会不会惹出来麻烦来。 左子月一直都以为,左洪是不喜欢他的,可是听了左子峥的话后,他才知道他想错了。 第2954章 你想说什么? 左子月眼圈有些微红,低声道:“你们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而且老头子……爹他那副臭脾气,刚才还抽了我一顿,哪里像是高兴我回来了……” 左子峥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笑了声:“你和父亲的性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不是也骂了父亲吗?” 左子月哼了哼。 左子峥拍了他肩头一下:“行了,别哼哼了,你是当儿子的,总不能让他一个当父亲的来跟你服软。” “你这次回来待不了多久就要去大燕,别再跟父亲置气了。” 左子月低声道:“我知道。” 他也不是有意的跟老头子置气的,这次回来之后,他就发现左洪老了许多,脑袋上多了许多白头发。 他当时见到左洪就想着服软来着,可谁知道老头子二话不说让人将他抓到书房拿着尺子就抽他,他这服软的心思瞬间给打没了,再加上左洪又提起以前的事情,他这才没忍住嘛…… 左子峥知道他别扭,见他隐有服软之意,也没逼着他,换了话题道:“行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跟你多聊了,你赶紧去母亲那里吧,免得她担心。” 左子月点点头,他离开家里这么长时间,最想的就是阿娘了。 …… 姜云卿他们在左家住下来后,还是第二天被带着去药泉的时候,才瞧见了左子月。 左子月的手上有道血印子,上面红肿还没消。 张妙俞瞧见了,顿时惊愕:“左大哥,你怎么又被人打了?” “又?” 左子峥在前面领路,闻言诧异的看向左子月,昨儿个的事情他是知晓,左子月身上的这些伤是左洪打的,可是听张妙俞这意思,左子月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揍了。 左子峥想起左子月嘴角边隐约留下的青紫,微眯着眼看向左子月。 左子月顿时羞恼:“看什么?” 左子峥说道:“你这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了?” 左子月直接否认:“怎么可能,我哪会儿招惹谁。” 不会才怪了。 左子峥还能不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吗,嘴巴贼贱性格还不好相处,他干脆懒得去问左子月,直接对着张妙俞道:“张小姐,子月之前经常被打?” 张妙俞点点头:“对啊,都快半个月了,左大哥脸上总是隔三差五的带伤,宫里让人查了都没查到是谁动的手,孟……” 她本来条件反射的想喊孟四叔,可是想起孟少宁跟她说的,他和孟家以及姜云卿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而且眼下也不能暴露出来,所以她突然停下来,改了口。 “王爷说,左大哥是往日得罪了人,才会被人教训。” 左子月之前还觉得无所谓,可是这会儿对上左子峥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周围那些下人诧异的模样,顿时恼羞成怒:“你别听他胡说,我哪儿招什么人了,我那是……” “你那是什么?” 孟少宁晚了他们一步,跟姜云卿先去跟左洪商量了后面的事情才过来,一走到药泉门口,就听到里头左子月的话,直接开口说道: “你说来我也听听。” 第2955章 认怂 “子月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不妨也让我们听听?” 孟少宁从门外走进来,面色温和至极。 左子月却是僵住,有种准备说人坏话被逮了个现行的尴尬。 张妙俞见到两人过来,小跑着迎了上去:“王爷,云卿姐姐。” 姜云卿任凭张妙俞挽着,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张妙俞完全没感觉到几人见的波涛诡谲,直接说道:“我们在说左大哥之前被人打的事情,左大公子问左大哥为什么被打,我把王爷之前跟我说的话告诉了他,可是左大哥说不对。” “他说王爷先前是胡说的,他没有招惹什么人,后面还没说完呢,你们就来了。” 姜云卿闻言顿时给了左子月一个复杂眼色。 见过作死的,就没见过左子月这么爱作死的。 先前在宗蜀皇宫的仇孟少宁还没报呢,如今再加上一笔他想要在人家喜欢的姑娘面前说他坏话,总觉得左子月有种活不到天明的感觉。 孟少宁闻言目光凉飕飕的看向左子月,声音却是十分温和:“哦?原来是本王猜错了吗,那子月可知道是谁人打你的,若是那人当真有错的话,你跟本王说一说,本王定会帮你好好教!训!他!!” 左子月哭丧着脸:“不用了。” “怎么会不用?” 孟少宁却不肯放过他,皱眉认真道:“我之前以为是你的错,招惹了别人,别人才会寻了机会教训你,可如今听你这话,错的是别人。” “既然如此,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辱你,你告诉我是谁,我保证帮你好好的还回去,你要是觉得不解恨的话,我将人抓来交给你,随你抽筋扒皮,大卸八块!” 左子月猛的打了个哆嗦,对上孟少宁意有所指的话都快哭了:“不用了,他没错,错的是我。” 见孟少宁盯着他,而张妙俞也是一脸诧异。 左子月懊恼自己不记教训,明知道孟少宁记仇,没事还去撩拨他做什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道:“真的,我没骗你们,真是我的错,是我嘴贱,没事去撩拨别人,是我做错了人家才来教训我。” “四爷说的都对,是我做错在前,才被人报复,被打是我活该……” 张妙俞本就更为相信孟少宁,此时听着左子月的话后,一脸“你怎么这样”的表情看着她。 姜云卿和徽羽憋笑憋的难受,而左子峥刚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瞧见左子月对上孟少宁时一脸认怂的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早先就听说过一些这位显王的事情,后来又知道他在来宗蜀之前曾在大燕的手段。 这位显王无疑是最不能招惹的那一类人,而他也不会轻易对旁人出手,自己这蠢弟弟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了这么招人惦记,显王明显只是为了教训他,否则他哪里还有命在。 左子峥想起刚才张妙俞说,左子月被打的时候次次伤的都是脸,顿时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小弟,神色复杂至极。 第2956章 药泉(一) 左子月对上孟少宁怂,可不代表也怂其他人。 眼见着周围那几个下人都是偷偷打量他,而左子峥更是一脸的复杂。 左子月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看什么,我就是走夜路多了撞上了鬼还不成吗?有什么好看的!!” 吼了一句后,他才对着孟少宁道: “你们还进不进药泉了?!” 孟少宁见左子月炸了毛,也没再继续逼他,只是转头对着左子峥说道:“左公子,这药泉浸泡可有什么讲究?” 左子峥见他问起了正事,连忙回道:“回王爷,这药泉想要浸泡,须得除去衣衫,赤身入内,而且里面的药力极为霸道,寻常人入内之后浸泡不能超过半柱香的时间,否则身体会承受不住。” “不过如燕后这般身怀内力的,倒是能多泡一会儿,里头的药力也能够疏通经脉,让内力更为雄浑。” 左子峥指了指药泉的两处入口,开口说道: “这药泉分大小两个泉,王爷和子月可入右边的泉池,燕后和张小姐还有这位姑娘可入左边的泉池,两处药泉中间隔着宽石,我也命人在上面悬挂了不透明的布帘将两边隔开,你们可以放心浸泡。” 左子峥说完之后,看向姜云卿。 “我听子月说过,燕后娘娘的医术也是极好的,这位张小姐的身子孱弱,浸泡之时若能配合金针之术,效果会更好,只是需要小心浸泡的时间,免得她受不住药力。” 姜云卿看了张妙俞一眼,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大公子。” 左子峥摇摇头表示不谢,就让两拨人分别入内,而他则是吩咐药泉附近的下人好生守着后,这才先行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姜云卿几人各自入了药泉后,等到了药泉边缘,一股浓郁的药力便已经弥漫在空气之中,闻之便让人觉得体内血液仿佛顺畅了许多。 徽羽忍不住说道:“好浓郁的药力。” 姜云卿点点头道:“这药泉不愧是左家镇族之宝,百年药力蕴养出来的药泉,怕是就算不能肉白骨生死人,可是对于一些寻常的病症,泡一泡也能药到病除了。” 徽羽点点头,只可惜这药泉珍贵,寻常之下左家是断然不可能让外人入内的。 他们这次之所以能过来,除却左子月的原因之外,也是因为姜云卿给了左家一些他们无法拒绝的东西,否则怕是就算有左子月的脸面,顶天也就姜云卿能来,如她这种婢女是绝无资格的。 姜云卿拒绝了旁边左家那些下人的伺候,让她们全部退出去后,这才率先解了衣襟,褪下外衣后说道:“机会难得,都进去泡泡吧。” 徽羽跟在姜云卿后面,也是褪了衣裳。 张妙俞却是将手放在腰带上,有些不好意思。 她身上的伤痕极多,哪怕养了这么长时间,可依旧丑陋的吓人。 姜云卿就不说了,她身上肌肤光滑白皙,就连徽羽肌肤也是极为细腻,而且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身段更是极好,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身前,就连她一个女子都是有些看红了脸。 第2957章 药泉(二) 张妙俞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姜云卿回头时候瞧见她傻愣愣的站在药泉池边,不由疑惑道:“小鱼儿,你发什么愣?” 张妙俞顿时红着脸,连忙手忙脚乱的解了衣裳,一溜烟的就顺着池边浸入了水中。 那水温度不低,而且药力太浓,张妙俞身上暗伤极多,接触时候便有刺痛的感觉。 张妙俞刚一进去时就险些跳出来,嘴里更是惊呼出声。 一石之隔的对面,孟少宁也刚刚进入水中,强忍着那药泉浸泡身子时的不适,听到张妙俞的声音顿时开口:“阿俞,怎么了?” 张妙俞没想到两个泉池离得这么近,而自己的声音更被孟少宁听着。 她身上没穿衣服,哪怕明知道不会被孟少宁瞧见,可是她却还是下意识的朝着水里躲了躲,然后红着脸说道:“我没事。” 孟少宁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张妙俞,可是想着姜云卿就在她身边,也没再多问。 姜云卿则是走到张妙俞身边,开口道:“怎么了?” 张妙俞低声道:“云卿姐姐,这药泉泡着好疼。” 姜云卿说道:“你身上暗伤多,这药泉药力浓郁,再加上在地火之处,所以刚接触的时候会有些刺疼。你且忍一忍,等过了最初的刺激后,身子就会舒缓下来。” 徽羽也是说道:“阿俞小姐,你学着奴婢这样,将身子全然浸泡下去,一会儿就好。” 张妙俞也知道姜云卿她们不会害她,便忍着疼将自己浸入水里,那药力朝着皮肤上涌来时,瞬间疼的她脸色都白了,可她只是闷哼了一声便忍了下来。 头上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热的,瞬间便浮出了汗,张妙俞紧紧抓着药泉边的石壁,过了也不知道有多久,那股刺疼缓缓的退了下去,然后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暖意顺着身体里面游走着,像是将之前盘踞在她身体里面的寒意完全驱走了一样,让得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张妙俞脸颊红扑扑的,睁开眼欣喜道:“好舒服啊。” 姜云卿见她模样,放心下来:“舒服就多泡一会儿,等一下我替你扎针。” 张妙俞点点头,乖巧的靠在那里。 而姜云卿见她已经不再难受,那头徽羽也缓过了最初的疼痛安稳了下来,她也就放下了心,将自己沉浸在水中,慢慢感受着那些药力涌入自己筋脉之中,顺着她内力的流转,不断的修复着她体内因为练武,还有早前她还没来时在姜家受的一些暗伤。 不仅如此,那些药力在进入体内之中,半点不会与身体里原有的内力冲突,反而不知不觉的融入其中,让得内力一点点的缓慢增长。 姜云卿感受到身体里的变故后,蓦的睁开了眼。 好霸道的药力。 这药泉何止是疗伤圣地,怕是如果能日日借着这药泉练武,培养一个绝世高手出来也不是难事。 难怪左家不愿意轻易让人入内,这东西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就是疗伤治病,可是对于江湖上习武之人来说,却是让人趋之若鹜的金饽饽。 第2958章 药泉(三) 江湖之上的人可不像是朝廷里那么讲规矩,做什么之前还得找个理由。 江湖上杀人夺宝才是最常见的事情。 要是让人知晓药泉有这功效,这左家哪里还能安宁? 姜云卿心中感叹了句,就撇开了那些杂思,将心神全部沉淀了下来,整个人浸泡在药泉之中运转着内力,汲取着药泉之中的药力,而在她没注意的时候。 她原本胸前出现的那朵莲状胎记突然也开始变了颜色,由最初的粉红变成了深红,像是在吸取药力一般,不断的将药力朝着她体内汲取,甚至让得她身前的水面隐隐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只是这一变故,谁也未曾察觉。 姜云卿在水中泡了许久,等耳边传来徽羽提醒张妙俞时间到了,让她出池的声音时,姜云卿才睁开眼,而水面上的漩涡也因为她停下运转内力而蓦的消散。 姜云卿没留意,只是起身走了出来,取过之前就准备好的袍子披在身上后,这才走到张妙俞身旁,就见她和徽羽两人都是泡的皮肤发红,脸上更是红扑扑的。 姜云卿让两人并排趴在就着地火而设的台子上,上面垫着一层皮毛,哪怕就这么赤着趴在上面也半点不觉得冷。 她拿过针囊取出了金针,分别替张妙俞和徽羽施针后,这才又自己返回了药泉之中继续浸泡。 又过了盏茶时间,她将金针取下,徽羽两人重新入药泉浸泡了一会儿后,三人这才一起从药泉中出来,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干净衣袍,然后从药泉中出去。 对面孟少宁早就已经出来了,他在外间候着,见到几人出去,连忙上前问道:“阿俞,怎么样,感觉可还好?” 张妙俞连忙点头:“好极了,我现在觉得身子很舒服,而且一点都不冷了。” 孟少宁是知道张妙俞先前畏寒畏冷的事情的,闻言顿时露出笑容:“太好了。” 被左子峥派来照顾他们的一个看上去十分和煦的左家族老在旁笑着道:“显王放心吧,我左家的药泉可不是说着完的,张小姐的这种情况虽然不好,可只要一日两次,多泡上一段时间的药泉,身子便会慢慢好起来。” “现在你们也该饿了,不如先随老夫去用饭,等晚一些再安排左小姐过来。” 姜云卿闻言说道:“不等子月了?” 那左家族老在提起左子月时,脸上笑意收了一些:“不用管他,他体内的毒素极深,想要借着药泉的药力祛除,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左子月拿自己试药,什么东西都一股脑的朝着自己用。 虽说容貌变化是后来的事情,可是在那之前,他体内就已经积攒了不少的毒性,只是后来被那味药材激发了毒性才会模样衰老。 他想要恢复容貌,就得将那些毒性全部拔除。 别的不说,拔毒时他肯定是要受些罪的。 那族老对着姜云卿时,又将笑容挂了起来:“燕后娘娘和显王不必担心他,等他那边完事后,他自己会出来。” 第2959章 交好 姜云卿也是知道左子月的情况的,先前她替他看过,知道他的情况的确是如眼前这人所说,便也没强求着一定要等着左子月出来再走。 几人跟在那族老身后,直接被带去了左家宴客的地方。 路上知道那位族老名叫左融,是左洪的叔叔辈,左子月见到他还得管他叫一声叔祖。 左家看似平静祥和,可实则内里却不尽然。 早先左洪还没有夺得家主之位的时候,那时的三长老一脉极为保守,故步自封,不想将左家传承多年的医术面向外人,也不愿意与外界多做接触。 而左洪这一脉却不愿意一直只守在大安这一隅之地,一直试图改变左家的处事模式,而左家如今对外招手学徒弟子,还有大安城内的那些左家黑旗便是左洪上位之后才逐渐弄出来的。 左家不少人尝到了甜头之后,都偏向了左洪,而这位左融便是其中一个。 姜云卿他们这次过来,对外并没有说是想要借机对付李广延和南梁,在左融他们眼中,只知道他们是冲着左家药泉而来。 姜云卿和孟少宁的身份尊贵,孟少宁将来管着宗蜀皇权,姜云卿又出手大方,所以左融对着他们时可谓是十分的亲近,对于姜云卿和孟少宁问的一些问题,只要不涉及左家机密的,也是知无不言。 姜云卿和孟少宁一路上通过和左融闲聊,知道不少左家的事情,而到了宴客厅前,姜云卿随手给了左融一瓶自制的大补丸后,左融感应了药效后,更是忍不住差点将她供起来。 “左家除了如今家主一脉外,还有其他十几支的分支,最庞大的就想原先的三长老一脉,他们与家主不睦,平日里鲜少入左家庄,也甚少跟主家一脉来往,不过他们势力也不容小觑。” “至于其他的,有一些偏向三长老他们的,也有一些偏向家主的,还有几支则是谁也不偏,平日里只照着利益来决定靠近哪一脉。” 左融将药瓶攥紧揣进了衣袖里,对着姜云卿他们露了些底。 “其实左家药泉的确是不对外人开放的,先前慕容皇室的人前来也不例外,这次你们之所以能入药泉,全是家主拿着自己那一脉在药泉的份例让给了你们,再加上给族里了一大笔药材,此事才勉强被族老同意。” “可是三长老那一脉却是一直反对的,他们和家主本就有仇,说不定还会寻机会给你们使绊子,所以燕后娘娘和显王在左家这段时间也得多留意一些,免得叫三长老那一脉的人钻了空子。” 姜云卿闻言顿了顿,轻笑道:“多谢提醒。” 左融摆摆手,他可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人都是大方的主,左家跟他们相交好处绝对少不了,而且他也一直都认同左洪的想法。 左家看似安稳,可是如果一直故步自封,外间的人事日新月异,左家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被慢慢消融取代,到时候掩埋于尘埃之中。 第2960章 偷盗? 左家不乏有聪明的人,而那些人待姜云卿几人也就格外的客气。 姜云卿他们顺利在左家住了下来。 左洪除却第一天见过他们之外,后面几天都在忙着别的事情,倒是左子峥一直招呼着他们。 张妙俞和徽羽的身体是旧伤最严重的,每日都会按时早晚两次浸泡药泉,而姜云卿因为能感受到药泉对自己内力的帮助,所以也没错过机会。 每日张妙俞她们前往的时候,她都会同去。 孟少宁身体无碍,那药泉泡多了对他反而是负担,所以只保持着三日一次便足够了,倒是左子月,打从第一天进入药泉之后就没再出来过,期间只是让下人送了吃喝进去。 南宫淮一头扎进了左家的藏书阁没有出来,姜云卿除了偶尔会去藏书阁里转转,翻看一下左家的“秘籍”之外,其他时间则是跟左家几位族老探讨医术,一直待在左家未曾外出过。 几人在左家的日子一直过的风平浪静的,期间姜云卿写了两次信寄回大燕,也收到了君璟墨两次来信,两边一直互通着消息,直到小半个月后,南宫淮那头却是突然出事了。 姜云卿带着徽羽赶到南宫淮住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被翻得一团乱的住处,还有落在桌子上被打开来的几册书籍。 南宫淮紧紧皱眉站在角落里,而他身前则是站着左子峥。 唐恒护着二人,姜云卿去时,几人便同时行礼。 姜云卿摆摆手让几人起身后,才开口道:“出什么事了?” 对面站着的是个看上去比左洪要稍微年长一些的男人,见到姜云卿过来时,眸子瞬间闪动了一瞬,然后怒声道:“你还好意思问出什么事了!” “我左家好心好意的让你们入族中浸泡药泉,甚至同意让你和你的人入藏书阁观看左家典藏,与你们探讨医术,可你们倒好,竟敢偷我们藏书阁中的左家不传之秘。” “今日要不是被我抓个正着,我左家怕是当真会失了立足之本,好叫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将左家的东西偷盗了出去!” 左子峥顿时凝声道:“三伯慎言!此事还未查清楚真假,这些未必就是南宫做的……” “怎么不是,小岩说他这两日总见着这人偷偷摸摸的打量藏书阁里的密室,还与他试探想要进入密室翻看我左家的家传之物,被小岩拒绝了之后,他贼心不死,居然起了歹心。”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个被左子峥喊叫三伯的人,就是原来的三长老一脉的子嗣左昌明,也是被左子月弄瞎了眼睛的左寒的亲叔叔,他是原家主的亲弟弟,后来左洪夺得家主之权后,原家主意外丧生,三长老因丧子之痛闭关族中,而他们一脉的主事人就变成了左昌明。 姜云卿先前和那些族老聊天的时候,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不少左家的事情。 听着左子峥唤这人三伯,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姜云卿沉声说道:“南宫,你来说。” 第2961章 嫁祸 南宫淮今日突然被人找上门来,一来就说他偷盗左家珍宝。 他身为暗谷七卫之一,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算真想要左家那东西,也断然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只是他也知道姜云卿和孟少宁这次来左家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怕坏了她的打算,所以才一直忍让着咄咄逼人的左昌明等人。 此时听姜云卿问话,南宫淮便直接开口冷声说道:“我没有。” “我先前的确是听那看守藏书阁的人说过,左家藏书阁里有个密室,里面放着左家医术的精要,我曾好奇问过,但是知道那里非左家嫡系直传之人不可入内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及过。” “今日那看守藏书阁的人突然说,有人偷偷潜入了藏书阁里的密室,偷盗了存放在里面的东西,然后没等我开口说什么,就直接指向我。” “我莫名其妙的被他们押着过来之后,住处已经被翻了个遍,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藏着些书册的包袱,硬说是我偷盗而来。” 南宫淮虽然气恼,可是却条理分明的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等说完之后,他才对着姜云卿道: “小姐,我家中医术也是自成一脉,当然知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断然不会窃取。” “更何况我如果真想要看,也会求了小姐与左家交涉,给足了利益换得光明正大观看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偷偷盗取,还将这种东西放在自己房中这么蠢。” “此事分明是有人想要嫁祸于我,我也从未曾进入过藏书阁中的密室。” 对面那左昌明闻言顿时冷哼一声道:“你说没有就没有?那你这些东西怎么解释?” “你说是有人栽赃嫁祸,证据呢?我只看到本该是在我左家密室的东西如今落在你的房里,而且你刚才那些解释也未免牵强,我还觉得是你仗着左洪他们护着你们,所以才这般放肆,觉得无人敢搜你住处,才敢堂而皇之的将东西放在住处。” “左子峥!” 左昌明说着说着,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左子峥: “我左家靠医术发家,也靠医术立足大安数百年,你和你父亲引狼入室,盗取我左家机密,如今竟还一味护着他们。” “我看你们父子才是狼子野心,想要置我们左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罪名就有些太严重了。 左子峥哪怕一向沉稳,此时也是忍不住带了怒色:“三伯,你别造谣惑众,我和父亲对待左家之事从未有过半点懈怠,而燕后他们来此的事情,更是族中众位族老一致同意的。” “燕后?” 左昌明尚未说话,他旁边站着的一个年轻人就“呸”了一声,不屑道: “你们说是燕后就是燕后了,好端端的,她大燕的皇后跑我们这里来做什么,再说看她长得一副妖艳样子,身边还跟着个丑八怪,我看你们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妖女,想要借着她来私吞族中传承秘籍,你们……” 第2962章 敢对主子不敬,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啪!” 那人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凌空挨了一鞭子。 唐恒站在姜云卿身旁,寒声道:“敢对我家主子不敬,小心我拧了你的脑袋!” 居然敢骂姜云卿,还敢说徽羽是丑八怪。 唐恒一时间眼中煞气弥漫。 对面那年轻人被打的惨叫出声,脸上瞬间留下一道血痕,左昌明等人都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姜云卿这边的人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连忙齐刷刷的后退了半步。 左昌明咬牙寒声道:“怎么,说不过便想着要动手吗?你们将我左家置于何地?!” 姜云卿隐隐感觉到周围那些左家人看向他们时目光都有些不善,她开口道:“唐恒。” 唐恒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可打了就打了,他不后悔。 徽羽上前拉了唐恒一下,唐恒这才拿着鞭子朝后一退。 姜云卿上前冷漠道:“你是叫左昌明对吧。” 左昌明对上姜云卿时,明明只是随口一句话,可他气势却是莫名其妙的矮了一截,他上前半步,“是又如何?” 姜云卿面色冷淡的看着他:“不如何,本宫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左家再大,也只是偏居大安一隅的富绅罢了,哪怕宗蜀皇室对着本宫时也得恭恭敬敬的,大燕的皇后容不得任何人轻辱。” “刚才那一鞭子只是教训而已,如若再有人敢言辞冒犯本宫,本宫不介意用他的脑袋和鲜血,来跟所有人证明本宫的身份。” 左昌明原以为姜云卿会解释一句,甚至以为她会说刚才的事情是她御下不严,让她身边那个动手的人出来道歉平息左家人心中的不忿。 他甚至都想好了说词,想好了姜云卿开口之后他要怎么回答,怎样才能借机将事情闹大。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姜云卿不仅没有半点服软,甚至一意担下了那个唐恒的行径,言语之间远比他更加狂傲。 姜云卿话语说完时,别说是左昌明和其他左家人脸色不好,就连左子峥也是眼中微沉了几分。 姜云卿似是没看到左子峥的脸色,只是抬头对着左昌明等人说道:“本宫往日的事情你们或许未曾听过,可是本宫若想要什么,大可直接去取,从不屑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南宫说没有,那就定然没有,至于这些东西……” 姜云卿看向之前被左昌明叫做“小岩”的人,伸手朝着那边一挥,便在所有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人摄取到了身边。 左岩突然被擒住了脖颈,整个人挣脱不开来,嘴里顿时尖叫出声。 姜云卿手中微一用力,便让得他嘴里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你想干什么?!” “你放开左岩!!” 左昌明等人大惊。 姜云卿冷声说道:“放心,本宫不要他性命,只是寻他问些事情。” 她手中松开了些,那左岩顿时跌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满脸恐惧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你说是南宫偷盗了藏书阁中密室里的东西,可是你亲眼看到的?” 第2965章 强势(一) 姜云卿垂眼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左岩,“你刚才说你可以证明是南宫偷盗了密室里的东西,那他偷盗东西的事情可是你亲眼所见?” 左岩刚才突然被姜云卿抓过来,吓得魂不附体。 此时对上姜云卿满是冷厉的眼神,猛的打了个寒噤,颤声道:“我……族内都是族人,那密室之事众人皆知,只有他是第一次知晓,而且也好奇……” “我只问你,有没有亲眼看到南宫偷盗。” 姜云卿直接打断了左岩的话,漠然道:“如若有,什么时辰,什么地点。” “南宫从入左家之后,就一直停于藏书阁内,除此之外的时间皆是与我一起和你们左家几位族老探讨医术,此事人人皆能作证,你说他偷盗密室中的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左岩顿时语噎。 此事本就不是真的,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原想着趁乱将罪名给南宫淮扣实之后,再借机牵连到家主一脉,可谁曾想还没等他们将事情闹大姜云卿就过来了。 她不仅没有顺着他们所想,反而这般条理分明的冷漠质问。 左岩之前做的那些准备没一个是能跟姜云卿对的上的,一时间坐在地上吞吞吐吐。 左昌明见势不妙,连忙大声道:“燕后是要以势压人吗?小岩胆子小,你却先是动手后又逼迫,是想要屈打成招吗?” 姜云卿面色冷淡的抬头:“你方才不是还质疑本宫身份,此时怎就一口一个燕后?” 左昌明脸色一变,想要说话。 姜云卿却是看向地上的左岩:“你说他胆子小,本宫倒觉得他胆子大的很,否则他哪来的胆子跟人合谋家伙本宫麾下之人。” 左昌明怒声道:“你说嫁祸,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本就是左家人,何必去动左家的东西,更何况这段时间只有南宫淮一个外人出入藏书阁,不是他偷盗我左家传承,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房里?!” 姜云卿闻言尚且还没说话,徽羽就冷然开口。 “嫁祸南宫对他的好处可多了去了。” “你们刚才也说了,那密室里的东西只有左家嫡系才能学习,算起来在场这么多人里面,除了左家大公子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往日里你们不敢动这东西是怕太过明显,可如今我们这些“外人”来了,你们便能趁机偷盗,再行嫁祸,既得了嫡系不传之秘,说不定还能顺道将嫡系一脉拉下来。” “回头寻个借口,说左家主和左大公子识人不明,或是引狼入室,以左家秘辛换取利益……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将他们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徽羽凉飕飕的说完之后,所有在场的左家人都是变了脸色。 其他人这才想起来,三长老一脉和家主一脉一直不和,他们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能嫁祸成功,左洪父子弄丢了左家传承,让得左家丢了立足的根本,那族中那些族老和族人又怎么可能再服主家一脉。 第2966章 强势(二) 到时候左昌明他们只要随便再编造几个借口和理由,说左洪父子跟姜云卿等人勾结,想要拿左家出去献媚,到时候怕是所有人都会信了他们。 左昌明感觉到周围族人目光变化,顿时嘶声道:“你个贱人,胡说八……啊!!” 姜云卿挥袖一甩,左昌明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她这一下并未留力,直将左昌明打的踉跄着撞在他身后站着的人身上。 左昌明惨叫出声,而周围的左家人都是吓了一跳。 姜云卿满脸冷然的开口:“本宫与你们辨理,是念着与左子月的交情,不想与左家交恶,却不代表你们能口出恶言。” “若再叫本宫从你们口中听到不该有的字眼,本宫定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口舌之祸。” 左子峥看着强势的姜云卿,隐隐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在大燕时就和姜云卿接触过,后来一路同行前来宗蜀,路途之上也曾相处过近半月的时间。 姜云卿虽然性子冷清,不爱与人多言,可却绝非眼下这般强势的甚至有些故意打压左家的模样,如果换成是平日,她绝不会在明知道左家如今怀疑的情况下还屡屡出言挑衅,甚至出手伤人,将情况恶化。 可她今日偏偏做了,就连徽羽、唐恒也是如此。 左子峥隐隐觉得古怪,将刚才想要开口劝说的话压了下去,只是沉默站在一旁。 姜云卿直接伸手一抓,便将委顿在地上的左岩摄取了过来。 姜云卿对着他寒声道:“你说南宫偷盗了密室里的东西,那本宫倒是好奇,那密室既是你左家不传之秘,你一个左家人为何会无缘无故的跟南宫提起?” “本宫也去过左家藏书阁,早前便发现了密室所在,只是对里面的东西不感兴趣所以未曾动手,不过本宫也大略看过,那密室虽然无人看守,可是却在左家藏书阁的地下极深之处,入口的地方更是以玄铁封锁,想必以密匙方能开启。” 姜云卿说完看向左子峥。 左子峥点点头说道:“燕后娘娘说的不错,那密室四周皆是玄铁密封,水火不侵,除却藏书阁内入口处能以密匙打开,其他人若想要进去极难。” 姜云卿闻言后看向左岩:“本宫如若说的没错,那入口处就在藏书阁看守台前。” “本宫倒是想要问问你,以南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当着你的面打开了玄铁密封的密室,偷出了里面的东西,还将东西运送回来放置于自己居住之所而不被人察觉的。” “你是眼瞎还是耳聋,竟是听不到半丝动静,不知阻拦?” “还是你想告诉本宫,你也被南宫和本宫收买了,一路替南宫保驾护航?” 左岩脸色瞬间煞白,急声道:“他将我打晕……” “时间,地点,什么时候晕的?” 姜云卿面色冷淡:“藏书阁里轮流三人看守,你被打晕了,那另外两人呢?而且既然你被打晕,醒来之后为什么没有立刻让人来寻,反而是时隔一日之后,才来告诉所有人南宫偷取了密室里的东西?” 第2967章 你只能替他们去走那黄泉路了 左岩被问的一时回不上话来。 姜云卿手中猛的握紧,瞬间让得左岩呼吸急促起来:“说,是谁指使你诬陷南宫,嫁祸本宫的?” “我……我没有……我,我冤枉……” 左岩张大了嘴挣扎着,嘴里却不肯承认。 姜云卿半点不为所动,只是手中更紧了几分:“本宫来左家做客,本是承了左子月人情,但本宫赠与你左家的东西足以抵消本宫在此所用左家之物。” “你左家却言行嫁祸,意图污蔑本宫,今日若不查清事实,我大燕名声何在。” 她手中缓缓收紧,眼见着左岩脸色隐隐泛着青紫,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若实话实话,本宫尚且能饶你一命,你若非要替你身后之人赴死,那就休怪本宫无情。” “本宫可以告诉你,本宫这么多年想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未曾做到的,赤邯皇位,大燕后位,本宫尽能握在手中,更何况是区区左家。” “你死了,本宫照样能查清楚今日之事,只是到时候那些人或许能因左家求情而活下来,你却只能去九泉之下替他们踏那黄泉之路了……” 姜云卿说话间,手中猛一用力。 左岩只觉得自己喉间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开来,口鼻之间呼吸被阻,他胸腔里疼的几乎快要爆裂开来,眼球猛的凸出,脸上也泛着青紫。 左岩很明确的感觉到了姜云卿身上的杀意。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今日不说,她是真的会直接杀了他! 左岩双手紧紧抓着姜云卿的手,尖声道:“是三爷,是三爷!!是他,是他叫我偷了密室里的东西嫁祸给南宫淮,是他让我做的……我错了,燕后娘娘饶了我……我错了……” 姜云卿手中一松,左岩就跌在了地上,因为胸腔里突然涌入的新鲜空气剧烈咳嗽起来,脸上更是涨的通红。 左昌明脸色大变,厉声道:“左岩,你休得胡说,你是左家人,怎能偏帮外人,你别忘了你的爹娘……” 他话没说完,姜云卿手中银针便擦着他的脖颈边上疾射而过,让他吃痛之下紧捂着脖子。 姜云卿冷眼看着他:“没轮到你说话时,你最好闭上嘴。” “唐恒,命人看着他们,谁敢异动,直接斩了。” 唐恒顿时应声,而随着他开口之后,原本全是左家人的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黑衣劲装之人,那些人齐刷刷的立于黑暗之中,像是从头到尾都一直在那里似的,却未曾有任何人察觉到他们。 左家的人,包括左子峥,心里都是忍不住一咯噔。 所有人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寻常人,而是大燕的皇后,她前来宗蜀,远离大燕皇宫,身边又怎么可能当真只有那一男一女两个随从。 之前姜云卿随行之人都是左子峥帮忙安排的,可是这些突然出现的人明显不是那些人。 左子峥心中有些生寒,只觉得姜云卿愈发的神秘,而左家的那些人原本还有些愤愤,可是对上这些面无表情手持利刃,随时都能暴起攻击的黑衣人时,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第2968章 动手 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大燕的皇后脾气不怎么好。 谁都不想让自己成了那出头鸟,变成了这些人的剑侠亡魂。 左昌明此时也乱了心神,他脸上慌乱,眼中更是失措。 姜云卿却是看向地上吓得早已经失禁的左岩,冷声道:“继续说。” “说,说什么……” 左岩茫然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撞上姜云卿漆黑的双眼时,才瞬间惊醒过来,连忙说: “我,我说,今天的事情都是三爷指使我做的,他让我故意跟南宫公子说起密室的事情,引他好奇询问,后又故意将他引到了密室附近游走了几次,让人以为他对里头的东西肖想。” “然后三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钥匙,让我偷偷进入密室之中将东西取出来,交给早就等在外面的人,我怕被人察觉是我做的,还故意将密室之中弄乱,又从里面破坏了密锁。” “三爷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还答应事后将我从藏书阁里调出,给我安排一个来钱的好差事……我,我只是一时贪财,才会答应帮三爷嫁祸南宫公子……” “燕后娘娘饶命……大公子,大公子饶命!” 左岩看出了姜云卿的狠绝,不敢有半点隐瞒,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个干净。 左昌明几人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而姜云卿则是上前将包袱里的东西翻开,取出里面摊开的册子,冷声道:“不过是些寻常医书,真正的传承应当是被他们藏起来了。” 左子峥闻言顿时满脸怒色:“三伯,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燕后他们?” 左昌明嘶声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你和你爹害死了我父亲,害死了寒儿和我大哥,抢走了本该是我们的家主之位,却护着左子月那个妖魔,你恨不得能将你们抽筋扒皮,让你们不得好死!!” 左子峥脸色有瞬间扭曲。 姜云卿冷声道:“何必跟他们多言,不过是丧家之犬最后的嘶吼。” “那左家的传承我不方便插手,你将人带回去自行审问吧,那般秘辛之物他绝不会假手他人,而且如若只是为了嫁祸给你们父子,那些东西很有可能还在他们身边。” 左子峥闻言连忙说道:“多谢燕后!” 他伸手唤人过来,准备将左昌明等人带着离开。 左子峥虽然厌恨左昌明他们的手段,却也知道姜云卿说的有道理,那左家的传承绝不能丢,哪怕他和他父亲愿意接纳外间弟子,让左家医术得以传承,可是有些东西却是左家立足的根本。 要真是被左昌明给毁了,或者是传扬了出去,那对左家来说可是天大的祸事。 主家一脉的人连忙上前擒拿左昌明,却不想就在这时,左昌明却是突然暴起,手中朝着迎面而来的这些人挥洒了些白色粉末之后,就直接朝外逃窜而去。 姜云卿反应极快,在他刚一动手时,就直接挥手两根银针刺入了他膝盖骨中,紧接着轻点地面瞬间到了他身边,掌风挥散了那些粉末后,就一把朝着跌在地上的左昌明抓去。 第2969章 断手 左昌明想要逃走,膝盖却是猛的一疼,整个人“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肩膀瞬间被姜云卿擒住,他扭头嘶声道:“放开……” 他想要让姜云卿放开他,甚至想要威胁左子峥,他若是敢动他,他们那一脉的人绝不会放过左子峥他们。 可谁曾想到他嘴里的话尚且还没说完,双眼就猛的突出,满是惊恐的看着被姜云卿抓到的地方,只见到他左肩之上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那上面的衣裳渐渐扁平了下去,而肩上原本的骨肉消融,片刻后就露出了白骨。 “啊——!!” 左昌明惊恐尖叫出声,拼命想要甩掉,可是那东西却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不断的朝着他胳膊上蔓延而去。 “腐尸毒……是腐尸毒!!!” 旁边的人都是尖叫出声。 姜云卿猛的急退,一脚将身前的左昌明踢飞了出去,然后急退回了原地,抬起手来时,就见到掌心里面染上了一层乌黑之色,像是有什么东西疯狂的想要朝着她骨肉里面钻。 “小姐!!” 徽羽大惊失色。 南宫淮和左子峥也都是急忙上前,姜云卿脸色苍白的急喝出声:“别过来!” 她直接抬起左手聚力朝着右手削去,鲜血飞溅之下,她刷的扯掉衣袍保住了被斩了大半的手。 徽羽连忙一把接住踉跄着的姜云卿,急的眼睛通红:“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姜云卿脸色苍白,喘息道:“这毒不是普通的腐尸毒,里面掺了化功散,我们中了人算计,快扶我走……” “燕后。” 左子峥闻言大惊,就想要上前。 唐恒却是直接举剑对准了左子峥,直接将他定在了原地:“娘娘前来左府做客,你们左家倒是藏龙卧虎。” 左子峥张大了嘴,急声道:“不是我们……” 唐恒却懒得理会他,也不管到底是不是他们,就直接冷声对着周围那些暗卫寒声道:“众隐卫听令,从现在开始,护送娘娘离开,谁若是敢靠近娘娘半步,杀无赦!!” 唐恒说完之后,直接打横抱起了姜云卿,而徽羽则是将南宫淮一拉,退到了两人身边,然后满脸寒霜之下双手一舞,无数蛊虫便从她衣袖之中蔓延而出,或是爬在地上,或是在空中飞舞,直接将她和姜云卿、唐恒护在最中间。 那些隐卫团团围拢过来,将姜云卿三人守在最中间,然后便护着他们朝外疾走。 眼见姜云卿等人离开,左融眼中带着茫然和惊惧,急声道:“大公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子峥看了眼地上早已经被腐蚀了大半,生生疼死的左昌明,想起刚才姜云卿所做的事情后。 他连忙取了身旁侍卫手中的剑,上前将中间石桌上摆放着的包袱挑了起来,然后看着之前姜云卿翻过的书籍,又上前看了看左昌明身上剩下的衣裳,略靠近嗅了嗅后就脸色大变。 “那包袱和左昌明的衣裳上都被人做了手脚,两者若是相触,就会成为腐尸之毒,还在里面掺杂了化功散。该死的!” 第2970章 遇袭 左昌明被人利用了! “大公子,燕后受伤,我们怎么办?若是燕后将此事记在我们左家头上,我们左家就完了。”左融身边一个长老急声问道。 左子峥脸色难看至极:“燕后在我左家境内被人暗害,此事我左家无论如何也逃脱不过。” “来人,立刻封锁左家上下,不准任何人进出,左昌明极其子嗣乃至三长老一脉全数擒拿。” 左子峥吩咐完后,铁青着脸说道: “左昌明简直是疯了,竟然为了对付我和父亲,就胆大包天的对燕后下手。” “燕后若是能够安然无事便也罢了,她要是有什么损伤,我左家怕是会因此惹来灭族之祸!” 周围的左家族人原本见着左子峥下令将三长老一脉全数拿下时,还有人想要替他们说话,可是此时听到左子峥的话,想起姜云卿刚才为了不让腐尸之毒蔓延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手,连带着离开时她身边那些随从满是杀意的眼睛。 所有人都不敢再替左昌明说话,甚至隐隐怨恨起了左昌明。 谁都看得出来,今日这一出是左昌明自导自演,想要嫁祸给燕后等人,进而牵扯到左子峥父子,他们都知道左昌明的为人,他就算真想要左子峥父子的命,也断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换。 眼下这情况,一看就知道左昌明也是被人当了棋子了,那腐尸之毒和化功散怕是根本就是为了对付燕后。 左昌明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却连累的左家上下都要跟着他遭殃,一旦燕后出事,左家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左家百年基业也会因此毁的干干净净。 只要思及此,就再也没有人想要替左昌明和三长老一脉的人求情,反而将他们恨之入骨。 左子峥命人将他们全部拿下之后,就彻底封锁了左家。 姜云卿这边,唐恒和徽羽带着她快速离开,几人出了南宫淮的住处之后,就直接返回了姜云卿的住处,几人原是想要去取姜云卿的药箱,却不想唐恒刚才一踏入房中,就有寒光迎面朝着他脸上急刺而来。 “有埋伏!!” 唐恒急急朝后一退,那暗影却如影随形,不断贴着他身上朝着他这边跟来。 那人身形极为诡异,手中招式更是毒辣至极。 唐恒抱着姜云卿闪躲了两次之后,在想要跨出屋外时,突然被身后袭来的人攻中了肩侧,手中顿时一松,而原本被他抱着的姜云卿就突然跌落了下来。 “娘娘!!” 唐恒惊叫出声。 姜云卿则是在感觉到有寒光临体之时猛的朝着旁边一滚,受伤的手蹭在了桌脚上,嘴里顿时疼的闷哼出声,而先前紧追着唐恒不放的人却是突然剑尖一转,直接朝着姜云卿这边扑过来。 唐恒等人睚眦欲裂,想要上前救援,可是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却是将他们拦了下来,而姜云卿脸色惨白,挥袖甩出一排银针,将身旁围拢的人全数射杀之后,想要起身逃走,却是突然被人抓住了肩侧。 第2971章 被擒 那人伸手快速在姜云卿身上要穴急点,制住了她后,直接将人扛了起来,然后对着外面尖啸出声:“撤!!” 那人扛着姜云卿直接转身破窗而走,手里朝外挥出一包毒粉。 唐恒连忙转身护着身后的徽羽和南宫淮,再等回头之时,却发现屋中姜云卿和之前出手那人都不见了踪影。 “娘娘!!” 徽羽瞪大了眼惊喊出声。 唐恒气急败坏,厉声道:“给我追!!!” …… 姜云卿被人扛在肩上,只觉得腰腹间被颠的厉害,那扛着她的人显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出了左府之后就直接一掌打晕了姜云卿,带着她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夜色渐浓,那人脚下疾驰,而身后跟着的人则是慢慢的四面八方的散了开来,其中有几人身上扛着和姜云卿身材差不多的人,用以引诱身后的追兵。 而扛着姜云卿的那人则是在城中极为熟络的来回饶了一圈后,最后竟是返回了离左家不远处的一个乡绅府的宅子里,在感觉到身后无人追踪之时,才扛着姜云卿翻墙入内,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处院子里。 “砰!” 昏迷的姜云卿如同废弃物一样被扔在了地上。 院中原本站着一人,迎着月光竟是早前被姜云卿放走的红雁。 红雁瞧见人事不省的姜云卿时厉声道:“你杀了她?” 那擒来姜云卿的人扯掉了面罩,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来:“没有,我只是将她打晕了。” 他指了指姜云卿被扯断的衣衫胡乱包裹住的手沉声道: “我照着你的要求,废了她一只手,还将人擒过来,她此时中了化功散功力全无,任由你发落,从此往后你我之间往日的恩情一笔勾销,再不相欠。” “告诉你主子,他日他若再敢踏入大安一步,我定取他性命!” 那人说完之后,转身就踩着夜色照着原路离开,半点都没给红雁说话的机会。 红雁瞧着那人走后,扯扯嘴角嗤笑了一声:“有了姜云卿,我又何需再用你?” 红雁并没有因为那人离开而不高兴,反而就那么走到姜云卿身前,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还有血淋淋的右手,她突然便抬脚踢了一捧雪落在姜云卿脸上,而姜云卿在寒冷之中猛的一激灵,瞬间睁开了眼。 “醒了?”红雁笑盈盈的说道。 姜云卿看到眼前之人是红雁时,瞳孔微缩,下一瞬寒声道:“是你!” “是我。” 红雁侧首而笑:“怎么样,没想到吧?” 姜云卿冷眼看着红雁漠然不语。 红雁最不喜欢的就是姜云卿的这般神色,就好像哪怕她落入地狱之中,满身狼狈之时,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只愿意俯瞰众生一样。 红雁脸上笑容顿时冷了几分:“姜云卿,你如今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做什么还摆出这幅脸来?” “你以为你是大燕皇后,就该人人顺服,要不是你自负,你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第2972章 反击 红雁满脸嘲讽的看着姜云卿:“当日在地牢之中,你何等的自负,口口声声说你与我不同,而我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将我踩在脚下肆意折辱。” “如今你落到我手上,是生是死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说我该怎么好好对付你,才能回报你当初给我的羞辱?” 姜云卿面色冷漠的说道:“你不敢杀我。” 红雁脸上狠辣之色猛的一滞。 姜云卿一针见血:“你如果真想要我的命,刚才就不会只是让那个人趁乱将我擒拿出来,而是该趁乱一剑斩了我的脑袋,免得后患无穷。” “你废了我一只手,不过是为了出当日地牢之气,可是你不敢伤我性命,不是吗?” “啪!!” 红雁抬脚就朝着姜云卿身上踹了过去,姜云卿闷哼了一声,疼的眉心紧蹙。 红雁蹲下身子抓着姜云卿的下巴森然道:“你别以为你算无遗策,姜云卿,你落到我手里,你以为你我不敢杀你?” 姜云卿脸色苍白的扬扬嘴唇,“你若真敢杀,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红雁恶狠狠的看着姜云卿,只恨不得能扒了她的皮。 半晌她猛的甩开了姜云卿的脸,豁然站起身来。 姜云卿仰头看着她低笑出声:“看来我猜对了,你不敢杀我。” “能让你妥协的,也就只有你那位小公子和李广延了,不过你明知道我和小舅都是睚眦必报的人,却依旧还是废了我一只手,想来那位小公子对你来说也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重要,那能让你压制住怒意,强忍着想要杀了我的心思将我留下来的,就只有李广延了。” “所以,你舍弃了你那位小公子,又倒转回头去投奔你那位前任主子了?” 姜云卿喃喃说完之后,看着红雁越来越冷的脸色,慢悠悠的说道:“也不对,如若你背叛过李广延,就算你能将我交出去,他也绝不可能再信你,你送上我之日就是你断头之日。” “你不是蠢人,既然敢这么笃定李广延会留下你,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你从头到尾就没有背叛过他。” “也就是说,你的那位小公子,你的过去,还有你跟李广延之间的嫌隙,甚至阿俞的出现,都不过是你们主仆做出来想要引我上当的一出戏罢了,而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和小舅上钩?” 红雁刚开始听着姜云卿的话时,还满脸的冷然,可是越到后来越是惊愕,等姜云卿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她已经惊诧的瞪大了眼。 她怎么,怎么可能全知道?! 红雁惊骇欲绝,仿佛有种被人看透的惊慌。 她不敢再跟姜云卿多说,直接上前就想要再将人打晕过去,可谁知道原本委顿在地上惨白着脸色的姜云卿却是突然嘲讽出声: “你主子教你了这么多,算计了种种,设局周全,那他可有告诉过你,让你不要跟我说任何话?” 红雁瞳孔猛的放大,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虚弱的姜云卿突然从地上站起身来。 她脸上的苍白褪去,一双眸子里寒光顿闪。 姜云卿慢慢解掉了手上缠着的衣裳,等彻底解掉了之后,露出来本该断了的右手却是完好如初,白皙的连半丝伤口都没有。 第2973章 我从头到尾就没信过你(一) “你……你……” “不可能,怎么可能!!” 红雁满是惊恐的瞪大了眼,失声道:“他明明说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废了?” 姜云卿冷眼看着红雁。 红雁满脸的惊慌,脸上哪还有半点刚才的笃定:“你,你设局骗我?!” 姜云卿嗤笑一声:“我何需设局,我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你罢了。” “不可能!” 红雁怒视着姜云卿:“你怎么可能没信我,你若不信我,当初怎么会放我离开?!” 孟少宁明明是信了她的话的,她拿张妙俞做饵,九真一假,论谁也不该怀疑她才是。 而且那一日地牢之中,姜云卿分明是信了她的话的,若不然她怎么会用小公子的性命要挟她传消息给南梁,又怎么可能会要挟她挑拨李广延和献王之间的关系? 红雁嘶声道:“你怎么可能怀疑我,我明明做的很周全,你怎么可能起疑……” “是啊,你做的很周全。” 姜云卿冷眼看着她,“你先是故意被小舅所擒,然后坚贞不屈不肯招供,后被小舅拿捏住软肋才不得不吐露出阿俞的下落。” “阿俞的出现,证实了你话中的真实,如果是寻常人,恐怕就信了你和李广延之间的嫌隙,只可惜你大概忘了,李广延叫我一声师父。” “我何其了解他,如果你真的想要踩着他当踏脚石,去推那所谓的小公子上位,他就算要利用于你,也断然会釜底抽薪,在派你前来宗蜀想要舍弃你的时候,就一并除了那所谓的小公子斩草除根。” “可他没有,还偏偏那么巧,让他落到了在南梁打探消息的宗蜀探子的手上,还那般容易就被小舅所擒。” 姜云卿看着红雁,面露嘲讽。 “李广延如今将南梁守的犹如铁桶,大燕的探子在南梁皇城寸步难行,可是宗蜀的人却能带着个大活人犹入无人之境顺利撤出南梁。” “要么,是李广延蠢,居然放任这个祸端留着,要么就是你们把我们想的太蠢,那所谓的小公子是假的,所谓的淑妃遗孤也是假的,而你的主子,从头到尾都只有李广延一人。” 红雁听着姜云卿的话,满脸的惊骇欲绝。 她没想到,姜云卿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她。 她更没有想到,那一日地牢之中,她在演戏,姜云卿也在演戏,而她的那些伪装没有骗过姜云卿,姜云卿的却是将她骗了个彻底,以至于让她自得的觉得她把姜云卿耍的团团转,结果却不知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一个。 红雁嘶声道:“你既然知道我说的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事情?” 让她送信给李广延。 让她挑拨李广延和献王的关系。 “你既然知道我在骗你,你何必多此一举?” 姜云卿闻言就那么看着红雁挑挑眉:“谁告诉你多此一举了?” 红雁心中一跳,心中猛的浮现出不安来。 姜云卿似笑非笑:“你若不送信给李广延,献王又怎么可能相信他已和我化解了前尘,联手图谋天下?” 第2974章 我从头到尾都没信过你(二) “你……”红雁惊骇欲绝。 她想起自己送回南梁的那封信,想起李广延吩咐她做的事情,就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如果真如姜云卿所说,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她,甚至于从头到尾都知道她所做的这些只不过是李广延为了对付她所设的一个局。 那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主动跳了进来,还照着他们想要的去走? 那封信…… 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姜云卿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红雁面对着眼前这个女子时,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惊惧来。 她知道她今天落在姜云卿手上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姜云卿也绝不会再给她一次机会离开。 红雁脸上神色变化不断,嘴里说道:“你别以为你能算计主子,他不会上当的……”她说话间突然从腰间抓出一把粉末就朝着姜云卿那边扔了过去,然后转身就想要逃跑。 谁知道姜云卿半点不为那些东西所困,只是一挥袖,整个人便已经到了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后颈之后,抬手便一掌拍在她的琵琶骨上,然后朝着她手臂和双腿上轻拍了几下,便直接废了她。 “啊——!” 红雁惨叫出声。 姜云卿居高临下的看着红雁。 “当初我放你离开时,就曾经跟你说过,你的命与我和李广延而言都只是棋子,只不过你自己太过高看了自己,想要翻身变为执棋之人。” “同样的手段,李广延在大燕时已经用过一次,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你居然还想用一样的手段再来算计我。” 姜云卿翻手之时,掌心里出现一些粉末来,随着寒风一吹,飘飘然的从她手中落下。 “腐尸之毒,化功散。” 姜云卿轻笑一声, “你可知道,我生来对毒物的感知远超旁人,我这具身子更是以毒物炼制过,只要中过一次的毒,就决计不会再中。” “李广延明知道这一点,居然还让你用他用过的毒来害我,而你居然也放弃了能够离开的机会,死心塌地的替他办事,前来送死。” “我是该说你愚忠,还是该说你蠢?” 红雁脸色大变,顿时嘶声道:“你胡说,主子不可能害我,你休想挑拨我和主子之间的关系!” 姜云卿淡笑:“我何需挑拨你,如今的你于我而言不过就是随时都可以碾死的蚂蚁,更何况,你以为当献王知晓李广延和我联手,当李广延因为你送出的那封信失了献王信任,处境进退不得逼不得已去做他不肯做的事情时,他可还愿意如这次一样的让你回到他身边?” “你这般信任李广延,可曾知道他连他的亲兄弟,亲师父都能害死,何况是你这个谋士。” “你可知道我为何这般厌恶李广延?” “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他亲手将那些替他披荆斩棘之人一个个送进地狱,他亲手将那些视他如手足的人一个个抄家灭族,他想要的是登高望寡,而从来不是有人跟他并肩而行。” 第2975章 我从头到尾都没信过你(三) 李广延如果有容人之量,他如果能容得下身边有人跟他一样,那上一世那些人又怎么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惨死? 姜云卿低头。 “李广延寡情薄幸,在他眼中,世人皆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只能为他所执,却不能跟他一样为主。” “在他眼中,为主天下的只能有他一个人,别人不可以,你……” 姜云卿满是怜悯的看了眼红雁,低声道: “也不行。” 红雁嘶声道:“不可能,我跟主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所谓的不一样,是觉得你跟他除了谋士和主上的关系外,还有一份不一样的情谊?” “你是他的女人?是他的情人?还是你觉得你会是他在夺得天下之后能够伴随他问鼎至尊之位的女主人?” 红雁猛的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嗤笑出声:“红雁,你怎么会如此的天真?” “三聘六礼迎娶的女子,尚且有不少被休弃被抛却的,更何况是你这个无名无份,甚至连身份都只能隐藏于暗中做他背后影子的女人?” “你跟随李广延多年,他可曾与任何人说起过你是他的女人?” “先不说他待你到底是利用居多,还是感情居多,就说他夺得天下之后,他要迎娶的也势必是能够与他身份、地位所匹配,才德兼具足以为后让世人敬仰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你这个见识过他落魄,看过他最狼狈的模样,只要一见你就能想到他过去如同丧家之犬苟延残喘才能活下来的日子的女人?” “你的存在,就是告诉他他过去手上染上了多少冤魂鲜血。” “你的存在,就是不断提醒他他曾经为了那个位置有多不择手段卑鄙无耻。” “你觉得,一个男人会放任一个能时时提醒他过去的女人在身边?” 姜云卿看着因为剧烈疼痛,还有她的话变得满脸惨白的红雁,嘲讽出声:“况且我比你更了解李广延,他容不得任何背叛,哪怕只是被人陷害的背叛也不行。” “从你替我送出那封信开始,你就注定成为弃子,就算他对你曾经有情,可从那一刻起也烟消云散,就算今日我放你离开,你那主子也不会让你活着回到南梁。” 红雁跌倒在地,赤红着眼道:“不可能,不可能……主子不会这么对我……我跟他不一样,他不会的!!” 她伴随主子多年,从两年前主子突然收用她开始,对她就一直远比旁人要更加信任,也更为倚重。 主子说过,她是他最信任的人。 只要她不背叛他,他永远都不会舍弃她的。 红雁心中满是惊慌,抬头对着姜云卿嘶吼出声: “你别想骗我,主子不会这么对我的!!” 姜云卿低笑:“那我们不如拭目以待。” “我会让左家和小舅放出消息,你行事事败逃出了左家。” “我们就来赌,李广延最初答应接应你的那些人到底会来接应你,还是会直接将你留在宗蜀?” 第2976章 泯灭了情爱,她就是最尖利的刀(一) 红雁听着姜云卿的话,条件反射的想要说“赌就赌,谁怕谁”,可是对上姜云卿那满是笃定的眸子时,她那原本对于李广延坚定不移的心中却是头一次犹豫了起来。 主子他…… 当真还会接她回南梁吗? 他,当真还会如之前那样信她吗?! 姜云卿看着红雁的模样,没再继续跟她多说,而是扬声道:“徽羽,唐恒。” 之前眼看着姜云卿被劫走而脸色大变的徽羽和唐恒从外间走了进来,而几人身旁则是压着最初那个劫走了姜云卿,后又离开的那个黑衣人。 姜云卿看了那黑衣人一眼,突然道:“你是杀手?” 那人看着姜云卿没说话。 姜云卿扬唇:“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既替人做事,就要承担该承担的后果。”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一条是我现在就杀了你,报之前在左家你对我下手之仇。” 那人目光沉静的看着姜云卿片刻,毫不犹豫的说道:“我选第二条。” 姜云卿诧异:“我还没说第二条路是什么,你就选?” 那人面容普通,声音普通,从头到脚就没有任何能够让人留意的点,他闻言说道:“不管你想让我做什么,最差的也不过是杀人放火的事情,旁人死总好过我死。” “我想保命,所以我选第二条。”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略显诧异的看了他一会儿,蓦的轻笑起来:“你叫什么?” 那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伍七。” 姜云卿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也没管他到底是化名还是真名,就直接说道:“好,伍七,第二条路就是让你替我杀一个人。” “杀谁?” “张妙俞。” 伍七愣了愣,他能被红雁找来截杀姜云卿等人,自然是一早就知道他们此行同路的人都有谁,那张妙俞的身份能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伍七。 他没想到姜云卿是让他去杀那个跟她十分要好的小姑娘,愣神了片刻才道:“好。” 姜云卿给了伍七两粒药丸,亲眼看到他吞下去之后,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后,这才放他离开。 而伍七也没迟疑,几个起跃之间就翻过了不远处的院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一旁地上神色微顿,身上鲜血淋淋的红雁。 红雁亦是惊愕姜云卿居然让伍七去杀张妙俞,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只可惜姜云卿没给她机会,直接一掌就劈在她后颈之上,将她打晕了过去。 “将人关押起来,让早前准备好的人冒充她身份离开,记得做的周全一些。”姜云卿吩咐道。 唐恒点点头:“娘娘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出差错的。” 徽羽见着唐恒将人拉下去后,这才跟在姜云卿身边从小院中走了出来,外面原本围着的那些隐卫再次融入了黑夜之中,就好像从未曾出现过一般。 徽羽低声道:“娘娘,这红雁已无用处,你还留着她做什么?” 姜云卿扬扬唇:“谁说没用处?上次在地牢外说的那些话,我不只是说给红雁的人的听的。” 第2977章 泯灭了情爱,她就是最尖利的刀(二) “你要相信,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些曾经无比信任你,最后却被你所弃因爱生恨之人。想要对付李广延,没有比红雁更合适的棋子。” “只要泯灭了她心中对李广延的信任,她就会成为我们手里最尖锐的刀,替我们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徽羽闻言若有所思。 两人走出小院之后,远远的还能看到左家那边的异动和灯火通明的模样。 徽羽低声道:“娘娘,你让伍七去刺杀阿俞小姐,这事情当真不跟四爷说?” 姜云卿扬扬唇:“小鱼儿不管会不会留在宗蜀,那六皇子妃都必须要死。” “李广延从不做无用之功,小鱼儿一旦真和小舅两情相悦,她的身份定然瞒不住,而到时候显王强夺弟媳,小鱼儿一女伺二夫的消息定会传遍天下。”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六皇子妃死在左家庄内,众目睽睽之下,六皇子妃身亡,等从这里出去之后,小鱼儿就只是大燕皇后的妹妹,大燕重臣之女张妙俞,而不再是什么六皇子妃。” 徽羽也知道姜云卿的打算,只是…… “不告诉四爷,万一四爷当真了?” 姜云卿闻言坏笑了一声:“当真了最好,小舅往日行事利落,可对着小鱼儿时总是固步不前。” “我可是答应了大舅他们,等回去时要给他们带好消息的,可要是照着他现在这模样,怕是等他鼓足了勇气跟小鱼儿开口时,得等到天荒地老去了。” 姜云卿能看的出来,张妙俞是喜欢孟少宁的,她对着孟少宁时会脸红,也会害羞,有时候瞧着他模样还会走神。 只是这两人一个害怕不肯开口,一个却总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弄不清楚心意,倒不如推他们一把,也总好过他们一直这么互相磨蹭着,看得人着急。 姜云卿说道:“放心吧,小舅很坚强的。” 姜云卿说完后顿了顿,应该会很坚强的吧…… …… 左家之中,所有的变故都发生的突然。 孟少宁还在药泉之中跟左子月说话的时候,姜云卿和南宫淮几人就已经出了左家庄,而等他接到姜云卿被人所害断了一只手,又被人劫走下落不明的消息时。 孟少宁脸色大变,猛的从药泉之中起身,披着长袍就朝外疾走而去。 “暗三!!” 孟少宁厉喝出声,暗处瞬间便走出一人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云卿呢?!” 暗三脸色十分难看,低垂着头急声道:“刚才左家内乱,支脉想要借机嫁祸南宫公子,进而牵连到燕后娘娘和左家家主一脉,燕后娘娘在混乱中被人所害,中了腐尸之毒断了一只手,后被人劫走,唐恒等人已经派人去追了,左家上下已经封锁了出入。” 左子月也是披着袍子出来,他脸上覆盖着一层黑黝黝的药膏,看不出来模样,闻言顿时急声道:“怎么可能,她武功不是恢复了吗,她怎么可能中毒,我大哥呢?他人呢……” 暗三认出了来人是左子月,低声道:“大公子已经命人去锁拿三长老一脉了,王爷,此地已经不安全,不如属下护送你先离开。” 第2978章 六皇子妃必须死 孟少宁刚想要说话,就见到左子峥等人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当看到安然无损的孟少宁时,左子峥一直紧绷着的心狠狠松了一口气。 姜云卿已经出了事,要是连孟少宁也出了事,那他左家当真是惹来了滔天大祸,再也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了。 左子峥急声说道:“王爷,左家之事稍后我定会好生跟您解释,现下不如您先跟我离开,这药泉四周开阔,太过危险,我先带您去安全之地避一避。” “我父亲已经命族中所有人手出去搜寻燕后娘娘的下落,定会将她寻回,您……” 左子峥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药泉池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阿俞?!” 孟少宁脸色瞬间惊慌,他顾不得左子峥等人,一把挥开了暗三之后,就朝着药泉池里冲了进去,等入内之后,就看到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张妙俞人事不知的倒在地上,而下腹之上则是有着一大摊血,而她身后一道黑影则是快速闪烁离开。 孟少宁快步上前,抓着身旁的袍子将倒在地上的张妙俞一裹,然后颤颤巍巍的伸手试探着张妙俞的鼻息,等感觉到那里没有任何呼吸时,孟少宁瞬间红了眼睛,嘶吼出声。 “阿俞!!” 左子月等人晚一步进去,当进去时就见到孟少宁抱着人如坠疯狂的模样。 “阿俞……阿俞你醒醒……” “阿俞……” 孟少宁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还没有说他喜欢她,他还没有跟她表明心意……明明半个时辰前,她还娇笑着跟他说,待会儿要一起出去看看外头的集市,她明明还跟他撒娇。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孟少宁颤抖着手紧紧搂着少女瘫软的身子,一手捂着她身上的血迹,眼里的泪大滴大滴的滚落,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左子月如遭雷击,快速就想要挤上前,可他尚且还没碰到张妙俞,就被孟少宁避了开来,孟少宁赤红着眼看着他嘶声道:“不准碰阿俞。” 左子月心中一痛,急声道:“四爷,你让我看看阿俞,说不定还有救,你让我看看她……” 孟少宁却仿若未闻,只是紧紧抱着张妙俞谁也不让靠近。 左子峥等人都是慌了神,谁也没想到,姜云卿他们走了之后,左家里面居然还留了刺客,更没有想到那刺客居然害死了显王的人。 左子峥脸色惨白,正当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人。 当见到那人时,左子峥等人都是瞪大了眼。 “燕,燕后?!” 她不是被人掳走了吗? 姜云卿看了眼左子峥等人,直接说道:“大公子,你先带着人退出去。” 左子峥本就慌乱不已,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后,犹如有了主心骨,连忙点点头带着左家的人退了出去。 而姜云卿则是在左子月惊愕的目光下直接走到孟少宁身旁,感觉到他闪躲的时候,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小舅,是我。” 第2979章 假死 孟少宁此时全无理智可言,只想抱着张妙俞离开,而姜云卿的手却犹如铁钳让他动弹不得。 他赤红着眼抬头,眼里混沌一片。 姜云卿心中一跳,连忙道:“小舅……” “我要杀了他们!” “小舅!” “我要杀了他们!!” “小舅!!” 姜云卿厉喝出声,她伸手击在孟少宁身前,掌心里用了巧劲,卸掉了孟少宁的力气之后,这才说道:“小舅,你醒醒!我是云卿!” 孟少宁手中动作猛的顿住,眼中血色缓缓褪去了些后,当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姜云卿时,瞬间哽咽出声:“云卿,救救阿俞,救阿俞……” 姜云卿看到瘫软在孟少宁怀里的张妙俞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朝着她鼻息和颈间探去,感觉到她鼻息虽然全无,可颈间却有微弱脉搏,而且腰腹之上的血迹看似狰狞,却并非是她所流。 姜云卿心里猛的松了口气,手指在张妙俞背心上轻拍了一下,脸上却满是悲恸的低声道:“阿俞,她走了……” “不可能!” 孟少宁猛的推开姜云卿,一把抱着张妙俞嘶吼出声,“怎么可能,你骗我!!她刚才还好好的,她刚才还说要跟我一起出去,拉着我撒娇,她怎么可能死了?!” “不可能……” “不可能的!” 孟少宁紧紧搂着张妙俞,嘴里喃喃出声。 姜云卿蹲在他身边说道:“小舅,阿俞已经死了。” “她没死!!” 孟少宁朝着她怒吼出声,然后紧紧抱着张妙俞,将下颚抵在她头顶上,声音渐渐凄厉了起来:“阿俞不会死的,她不会……她不会的……” 惯来清冷如月的男人,此时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好像遗失了最珍贵的东西,疼的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徽羽面露不忍,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唐恒拉了一下,只能隐忍了下来。 张妙俞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能感知到外面的一切,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甚至她还听到了孟少宁的哭声,可是她却睁不开眼来,只能在一片漆黑之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断落在她脸上,烫的她心头都滚烫了起来。 别哭…… 别哭…… 张妙俞想要说话,可是身体却不被控制,她就好像被困在了身体里面,只能被动的听着外界的声音。 姜云卿等人从药泉出去的时候,脸色都是难看至极,而抱着张妙俞“尸体”出来的孟少宁更是犹如丢了神智一般,不允任何人靠近。 “显王……” 左子峥想要开口,可是触及孟少宁那一片死寂的目光时,却是猛的噎住。 孟少宁抱着张妙俞离开,姜云卿使了个眼色让唐恒等人跟上之后,她自己则是留了下来。 左子峥脸色发白,急声道:“燕后,显王他……” “此次与显王和本宫同来的,乃是原六皇子妃,显王顾及兄弟情义,欲保六皇子妃性命,却不想在你左家遭人谋害。” 姜云卿面色冷厉的看了所有人一眼,而那些人听到“六皇子妃”四字时都是面色各异。 第2980章 要不要玩这么大? 姜云卿对着左子峥冷声道:“本宫知道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可是左昌明为人利用,险些害死本宫,更害得六皇子妃丧命,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饶。” 左子峥没想到张妙俞的身份居然是六皇子妃,他脸色变了变,咬牙道:“燕后放心,我已让人将左昌明一脉全数锁拿,他们闯下这般滔天大祸,与人合谋意图谋害燕后和显王。” “今日之后,左昌明一脉尽皆处死,凡与今日之事有关之人,我左家更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云卿见左子峥处置的这般干净利落,点点头道:“最好如此。” 姜云卿等人离开之后,左融满脸苍白的问道:“大公子,你当真要杀了三长老一脉所有人?” 左子峥沉着脸说道:“不杀他们,难道要拿整个左家去给他们陪葬吗?!” “可是,那里头也有无辜之人……”有人忍不住说道。 左子峥抬头看着说话之人:“他们无辜,那我左家其他人难道就不无辜了?左昌明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左家数百族人生死,与人合谋欲将我左家拉下地狱的时候,他可有想过族人无辜?”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给燕后和显王一个交代,怪只怪他们做了左昌明的儿孙,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记得擦亮了眼睛,别再投错了人家!” 左子峥的话让得所有人都是安静了下来,显然想起了之前的乱局。 他们虽然不知道燕后是怎么回来的,可是左昌明被人利用取腐尸之毒谋害姜云卿的事情却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他们先是嫁祸南宫淮,后又伤及燕后,如今更害死了那位六皇子妃,让得显王大怒。 无论如何,左家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左子峥吩咐下去之后,眼见着再无族人反对,他一直紧握着的拳心这才缓缓松了下来。 左子月脸上的药膏还未洗净,他看着左子峥所做的事情,还有姜云卿刚才的反应,忍不住微眯起了眼。 姜云卿那般在意张妙俞,可是张妙俞突然死了,她怎么会那么冷静? 他可还记得之前陈滢跟她说,上一次姜云卿以为张妙俞死时,整个人陷入暴怒的模样,可刚才的姜云卿却是冷静的很,而且刚才她好像是故意在人前提起六皇子妃的身份的,这模样,倒像是想要趁此机会让六皇子妃死在了左家,那张妙俞…… 左子月不由低骂了一声:“要不要玩的这么大?” 姜云卿可真狠,她就不怕孟少宁真跟她翻了脸?! …… 孟少宁将张妙俞抱去了屋中之后,就一直那么静静的守着她,他紧闭房门,不准任何人进出,而房中更是安静的吓人。 张妙俞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放在了床上,有人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靠着她喃喃说着话。 “你知道吗,当初还在大燕的时候,我瞧着你时,就总觉着这小姑娘怎么笑得这么好看,笑得人心肠软下来,恨不得能将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你。” 第2981章 我又弄丢了你 “那时候我从不愿正视自己心意,只以为自己将你当成个小辈而已。” “璟墨跟我说,若是喜欢,就要早早的将人留在身边,免得将来后悔,可我总想着你还太小,便想着等等,再等等……可谁知道还没等我看清楚自己心意,就先等来了你的死讯……” 孟少宁靠在张妙俞脸颊边,眼泪顺着脸上滑落,滴在她嘴唇上时,有些咸咸的,苦苦的,让她心也跟着揪着一样的疼。 孟少宁低笑:“我是不是很傻?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懊恼自己晚了一步。” “你走了,云卿出了事,我告诉自己,我不要再当那个只求安宁的孟少宁,我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人出事而无能为力,我回了宗蜀,认回了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的母亲。” “我拿繁忙压抑自己,让自己无暇去想以前的事情,可是我却知道,你在我生命里留下了烙印,任凭我怎么努力也永远都抹不去。” 孟少宁声音沙哑,可却依旧低低浅柔,仿佛怕吓到了怀中的女孩儿。 “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感激上苍,我欣喜若狂。” “我派人四处寻你,将整个宗蜀都翻了个遍,当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我一定会好好守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可是我……” “我还是弄丢了你……” 孟少宁猛的将头埋在她颈侧,低低呜咽出声,“我……我为什么没保护好你……我该寸步不离的……我为什么让你一个人……” “……阿俞……” 男人的哭声沙哑而又绝望,让得外间暗三几人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张妙俞拼命的想要醒过来,可是却有股力量压着她,让她怎么都睁不开眼。 孟少宁哭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停了下来,他将张妙俞放回了榻上,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干净了手脚和脸,然后低声道:“阿俞,你好好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就叫醒你好不好?” 孟少宁不吃不喝的守在张妙俞床前整整三日,而张妙俞从最初的慌乱,到后来的苦涩,再到如今的心疼。 暗三低声道:“王爷,您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再这么下去,您会受不住的。” 孟少宁低声道:“出去。” “王爷!张小姐已经死了……” “本王让你滚出去!” 孟少宁猛的抬头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配着冷漠至极的眼睛,让得暗三下意识的倒退了半步,“怎么,连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 暗三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见孟少宁一脸寂然的模样,暗三咬了咬牙,低声道:“属下不敢。” “滚出去!” 暗三退了出去。 孟少宁这才转身走到榻边,一边擦拭着张妙俞的手指,一边低声道:“阿俞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他想要起身去换洗帕子,可是才刚站起来,就“砰”的一声摔回了榻边,整个人头晕目眩之下,撞翻了榻上的东西。 第2982章 他要掐死这个外甥女! “小心!” 有人搀了他一下,手中力气太小,可孟少宁却是整个人僵住。 他不敢回头。 他不敢去看。 “孟四叔……” 张妙俞看着眼前这红着眼睛僵硬着身形,脸上胡子拉杂,眼下青黑一片,像是已经许久未曾闭过眼睛,想要活活累死自己的孟少宁,伸手从他身后环绕过他腰间,低声道: “你傻不傻……” 孟少宁低头看着环在他腰间的手,身上缓缓暖了起来,他猛的转身抓着她肩膀,就看到女孩儿红着眼眶哭着看着他,孟少宁瞬间落泪,狠狠将她按在了怀中。 …… 小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接受了张妙俞没死,不过是被喂了假死药,在床上躺了三天的孟少宁气得险些掀了房梁顶。 “姜云卿!!!” 他要掐死这个外甥女!!! …… “阿嚏!” 马车上的姜云卿突然打了个喷嚏。 “娘娘,你不会是着凉了吧?”徽羽急声道。 旁边左子月凉飕飕的说道:“着凉是肯定不会着凉的,她泡了十几日的药泉就偷摸走了我们左家蕴养了数百年过半的药力,她那身子如今比牛还壮实。” “只是估摸着那假死药今儿个就该到时间了,她要是不跑快些,四爷能活活掐死她。” 左子月的容貌已经完全恢复,二十出头的年纪,清俊中带着些张扬的面貌,凤眼剑眉,白皙光洁的肌肤,这皮面可谓是极为养眼,只除了那张嘴还和以前一样的毒。 姜云卿揉了揉鼻子,靠在马车上斜睨了左子月一眼: “说的你很委屈似得,我帮你大哥和你爹处置干净了三长老一脉的人,拔掉了那些旁人送进去的探子,如今左家上下一心,往后的事情也全凭你爹和大哥说的算。” “不过是一半药泉的药力而已,等价交换,左家也不吃亏。” 更何况她之前还送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材过去,左家也只是再多花上些时间慢慢蕴养就好。 “至于小舅……” 姜云卿扬扬眉:“我这不是看他感情不顺帮他一把吗?我这么好的媒人,小舅哪舍得掐死我。” 左子月闻言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别跑啊?” 那天在药泉池里,看到浑身是血的张妙俞,还有如坠疯狂的孟少宁时,他也以为张妙俞是真的死了,为此还心中悲愤了许久,直到后来因为姜云卿的态度察觉到不对劲,缠着徽羽问了许久才知道张妙俞是服了假死药。 姜云卿想要趁着这机会让她彻底摆脱了身上六皇子妃的身份,顺道也激一激孟少宁,可是左子月却觉得姜云卿这是在作死、 他之前不过戏弄了孟少宁几次,就被揍的半死,这次这么吓孟少宁,估计孟少宁掐死姜云卿的心都有了。 这不,姜云卿在察觉着那假死药快要到时间了,赶紧赶慢的就脚下抹油先行溜了。 姜云卿闻言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想卿安他们了吗?” 左子月白了她一眼,一副“随便你解释我会信你我是傻子”的样子。 徽羽和南宫淮靠在一旁抿嘴偷笑。 第2983章 策反 马车出了大安之后,就直接朝着雁山关的方向而去,路上在距离雁山关约有百里的一个边城停了下来,姜云卿等人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此休整了几日。 左子月瞥了眼身旁的红雁,一脸晦气的说道:“你还带着她做什么?” 这红雁一路上除了吃东西喝水,一句话不说,瞧着跟个木头人儿似的。 姜云卿说道:“我跟她打了个赌。” “什么赌?”左子月好奇。 姜云卿扬唇笑了笑,没回答左子月,而是看了眼外间天色,对着红雁说道:“那一日咱们打的赌,最迟今日就能见分晓了,你做好准备知道结果了吗?” 红雁瞳孔缩了缩,紧咬着嘴唇没说话。 姜云卿见状也不强求,跟左子月几人吃完了饭后就返回了房中,临近夜间时,才又带着红雁出了房门,在城中绕了几圈后,被唐恒引着去了一处偏僻的小院。 院中早已经守满了人,见到姜云卿过来,其中领头的人连忙跪下道:“参见皇后娘娘。” 姜云卿摆手:“起来吧,之前叫你们做的事情如何了?” 那人回道:“我等之前奉娘娘之命,派一身形与红雁相似之人易容成她,假借事败之后仓促逃离大安,在出城不久之后就遇到接应之人。” “那人哄骗我们的人返回南梁,却在路途之中布下杀局暗下杀手,易容红雁的人哪怕再三小心,依旧死于意外,那些人杀死了目标之后就想逃离,被我们擒获,如今就在屋中。” 姜云卿抬头看了红雁一眼,就见她脸上神色难看至极,拳心更是紧握。 姜云卿淡声说道:“事情到了这里,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骗你。” “李广延派来接应你的那些人你应该都认识,人已经在里面了,你自己进去吧,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应该能问出你想要知道的东西来。”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你出来之后再说。” 红雁紧抿着嘴唇,看了里面紧闭的房门一眼,眼底带着迟疑,害怕,甚至茫然,最后慢慢的全部化作了锐利和狰狞之色。 她直接大步上前,推开了房门。 “砰!” 房门关上,姜云卿领着徽羽和唐恒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娘娘,这样顶用吗?”唐恒朝里看了眼,忍不住问道。 他们本来早该去雁山关的,可就是为了红雁才在此多逗留了几日,耽误了不少时间。 徽羽曾经跟他说起过姜云卿的打算,也知道姜云卿是想要策反红雁,可是红雁此人性情狡诈,而且又对李广延忠心耿耿,之前为了能设局擒获姜云卿,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来取信他们。 如今这样当真能够让红雁靠向他们这边? 姜云卿把玩着手里的铃铛手串,突然有些想念君璟墨和两个孩子。 她抬头看了眼天上皎洁的圆月,淡声道:“你不懂,这世间最让人绝望的事情,莫过于你笃定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人,实则从头到尾都未曾想要留你性命。” “红雁这种人,若爱,能为你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可一旦不爱了,她的报复也远比任何人都要狠厉。” 第2984章 事成与不成,皆让她丧命宗蜀 “啊——!” “放了我……放了我吧!!” “我错了,是主子,是主子的吩咐……是他说要杀了你取你的命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我说,我说!!” 房中人影憧憧,从最初的安静,到后来的惨叫,哪怕没有见到里面情形,也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房中原本被擒回来那几个南梁的人只还有一人活着,那人脸上全是血迹,手骨和脚骨被一寸寸的敲碎,而身上的皮肤更像是脱了层一般半吊在身上。 而在他身旁,其他原本鲜活的几人此时早已经没了人样,身上几乎不见完好的地方,一个个瘫软在地上早没了气息,看上去恐怖至极。 那人缩在角落里,身下是失禁后难闻的气味,眼中全是惊恐之色。 红雁冷眼看着他,淡声道:“说吧。” 那人簌簌发抖,低声道:“是,是主子……是主子说,不管这次事成不成,都不必接你回去,让我们在回去途中解决了你。” 红雁手心一紧,寒声道:“为什么?” 那人瑟缩,迟疑着不敢说话。 红雁厉声道:“说!敢有半句假话,我叫你生不如死!!” 那人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颤抖着声音说道: “主子……主子他说,孟少宁和姜云卿都太过精明,你绝不会是他们对手。” “他说姜云卿惯来懂得算计人心,你但凡多与他们接触几次恐会反成他们手中棋子,哪怕非己所愿也有可能会被他们所利用反噬于他,主子不想身边留下任何隐患,要我们斩草除根……” “这次主子派来宗蜀接应你的人中,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其他隶属于你手下的人皆早已服食了必死之毒,就算事成之后,他们也定会随你一起葬身宗蜀。” “南梁境内归属你的人也早已被主子全数替换,如今主子身边已无你一人,主子早就已经下令不让你活命……” 红雁脸上的神色随着那人的话变得越来越难看,到了后来只剩下一片冷厉寒芒。 那人颤颤巍巍的说着他所知道的事情,等说完之后,他趴在地上哀求: “我,我真的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主子的主意,是他想要你的命。” “从你送信回南梁,主子让你留在宗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你回去。红雁,你我同僚一场,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红雁紧咬着嘴唇看着地上苦苦求饶之人,眼底只剩下讽刺之色。 她没想到,她竭力辅佐之人有朝一日会弃她如敝履。 她没想到,那个曾经山盟海誓,说要跟她同享江山,骗的她替他在南梁立足,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帮他诱捕燕后的男人,居然早就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事成与不成,皆让她丧命宗蜀。 原来姜云卿说的都是真的,李广延打从用她布局那一日开始,就没想让她回去。 两年情谊,不敌他半点疑心。 李广延,他好狠毒的心! 第2985章 我要叫他千夫所指,无半丝容身之地 红雁紧紧一闭眼,听着耳边哀求声不断,她挥剑刺穿了地上那人的心脏。 那人嘴里的惨叫戛然而止,而她手中的长剑“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她眼角有泪滑落,往日的那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那些她自以为的甜蜜,自以为的生死相随,自以为替他的牺牲和冒险,如今看来都只不过是笑话一场。 这场情事里,从头到尾动心的都只有她一个! 红雁心中渐渐寒凉,许久之后,她睁开眼推开房门大步而出,对着院内的姜云卿寒声说道: “姜云卿,我愿与你合作,只求取李广延性命!” 姜云卿看着门前浑身冷冽的女子,扬唇道:“我不与出尔反尔,曾经背叛过我的人合作。” 红雁脸色不变:“你我之间,彼此算计,你从未信过我,又何来的出尔反尔和背叛?” “我知道你不愿意轻信我,可是你想对付李广延,燕帝想拿下南梁,剑指天下,有我在能让你们事半功倍。” 姜云卿不意外红雁能看出来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她微侧着脸看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红雁,淡声说道: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你我之间的确谈不上背叛与否。” “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次来宗蜀之后,你留在南梁的那些势力恐怕已经十之九损,而且李广延既然已经下令让人截杀于你,将你留在宗蜀,就断然不会再在身边留下你的人。” “李广延还未舍弃你之前,你的确能够帮我,可如今的你……” 姜云卿看着她: “你拿什么来与我合作?” 红雁听到姜云卿的话后,没有半分退缩,而是直视着她说道: “我之前多年经营所得的确已经被李广延所毁,可是你既然留我性命,不仅将我带到这里,还拆穿李广延的真面目让我对他死心,我不信你对我无所求。” “姜云卿,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承认我为情所困瞎了眼,如今我已经看明白了,你也不必跟我兜圈子。” “我只要李广延的命,只要能取他狗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帮我杀了他!” 姜云卿看着红雁的双眸,那里面除了恨之外再无他物。 姜云卿淡淡道:“你对他再无留念?” 红雁寒声道:“背弃我之人,我对他只有恨。” 姜云卿看了她许久,见她半点都不退让的与她直视,眼底没有半点闪躲,她缓缓轻笑起来,开口道:“好,我帮你。” 红雁闻言松了口气,看着她:“你要我做什么?” 姜云卿扬唇:“回南梁。” 红雁怔怔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朝着她说道:“你可还记得当日地牢之中我跟你说过的话?” “那些话依旧有效,我知道你跟随李广延两年有余,必定对他和献王之事极为熟悉。” “我要你返回南梁,挑起献王和李广延之间内斗,要献王对李广延逼迫下手,要李广延弑杀献王背负弑父恶名为所有人群起而攻之,我要他发兵挑起战乱为天下所伐千夫所指,我要这世间没有他一丝半点容身之处!” 第2986章 不死不休 红雁满是惊然的看着姜云卿,听着她嘴里所说的话。 哪怕只是试想,她都能够想到,如果一切真如姜云卿所说,那李广延活着没任何容身之处,死了也是遗臭万年。 姜云卿对李广延的恨,深入骨髓,半点不比她弱。 红雁心中有些震撼,看着姜云卿说道:“李广延不会让我回去。” 姜云卿看着她:“那就要可那你的本事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南梁,让你去到献王身边,而南梁所有的探子都会配合你行动,会给你几日时间周转,让他无法动你。” “可是如果在这段时间之内,你还不能做到这些事情,那只能说你无能,而我也看错了人。” “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绝不是这般无能之人。” 姜云卿说完之后,对着她道: “当然,这次的事情很危险,无论成与不成,你回南梁之后至少有九成几率会死。” “但是我以我之名向你保证,如若你能够侥幸活下来,我定会庇护你将来,如若你不幸亡故,我也定会取李广延项上人头于你坟前祭奠于你,用他所求千秋霸业为你陪葬,让你安息。” “只看你敢不敢走这一遭。” 姜云卿并未有半点隐瞒,而是直接告诉了红雁其中危险。 红雁听着姜云卿的话,先是定定看了她许久,才缓缓笑了起来:“姜云卿,李广延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你真的太会算计人心,也叫人害怕。” 这个女人,眼睛太利,心里太明白。 如若她口若悬河的跟她保证会护她性命,她反而会心存疑虑。 可姜云卿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能不能活看她运气,她反而相信了姜云卿定会守诺,哪怕她死了,姜云卿也会做到她今日答应的事情。 红雁笑着笑着,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姜云卿看着她。 红雁道:“你和李广延,到底什么关系?” 姜云卿抿抿唇,红雁道:“你可以不说,我只是好奇。” “他对你的执念非比寻常,而你对他也完全不像是往日无所交集之人,我很好奇,到底你们之间曾经是什么关系,才能让你们既能这般熟悉彼此却又不共戴天如有夙仇?” 姜云卿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他曾叫我师父,曾尊我敬我,也曾要我性命,而如今我与他之间只剩下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红雁看着姜云卿的眼,蓦然间大笑了起来。 “好一个不死不休!” “好,姜云卿,我答应你回南梁,我定会如你所愿,让李广延千夫所指,只是还请你莫要忘了你今日所言!” 姜云卿认真道:“君子一诺,绝不反悔!” 红雁猛的一点头,望着姜云卿时难得的眉眼舒展,眼底带着浅浅笑意:“姜云卿,我叫狄念,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姜云卿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也是弯了弯嘴角:“虽然觉得有些悬,不过狄念,如果你这次能够活下来,我想我们也许能够成为朋友。” 第2987章 也许是朋友 红雁……不,该叫狄念才是。 狄念闻言笑起来,不得不说,她眉目舒展之下那张脸看着格外的鲜活。 她前半生一直浸于仇恨,满心的想要报复狄家,抱着当年凤煦公主对她的恩情而活,后来遇到李广延,原只是想要报恩,却又不知不觉沉浸在了他编织的情爱之中不可自拔。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这些年拼命的算计之下甚至都有些忘记了,她最初的野望不输男儿。 狄念眉眼柔和的望着姜云卿说道:“冲着你这句话,我也会拼命让自己活下来。” 朋友…… 也许她也能有。 两人本该是仇人,可是这一刻却都是心中坦荡,其实她们除了出身不同,有很多地方相似,而此时望着彼此放肆而笑时,眉眼间带着如出一辙的认同。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未必交好。 可有些人哪怕一念之间,却能如同挚友。 许久后,姜云卿才对着狄念说道:“南梁一行,保重。” 狄念笑了笑:“放心,总不会叫你失望。” 姜云卿弯了弯嘴角,才转身对着院中之人说道:“你们护送狄姑娘前往南梁,去到南梁之后,听从她吩咐行事,尽力保她周全。” 院中之人齐刷刷的跪下沉声道:“谨遵皇后娘娘之令。” 狄念没再逗留,直接转身就走,而原本院中的那些人也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开,等人走后,姜云卿直接命人一把火烧了那藏着南梁人尸体的草屋。 对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徽羽轻声道:“娘娘,她能成功吗?” 姜云卿轻笑:“能的。” 狄念这种人,只要不为情所困,心智比谁都要聪慧机敏。 她已经在南梁替她铺好了路,甚至已经在李广延和献王之间埋下了祸根,如若她连后面的事情都不能做好的话,也枉为她谋士之名了。 徽羽点点头就没再追问,看着那火焰将草屋吞没,然后渐渐缓了下来,开口道:“那娘娘,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姜云卿想起已有两个月未曾见到的君璟墨,还有那两个孩子,眉眼间带着思念之色,轻笑着道:“走吧,该回大燕了。” …… 宗蜀皇宫,离姜云卿他们离开已有半个月有余,伏猛才拿着从边境上送来的东西交给了孟少宁。 孟少宁拆开看后,就听到伏猛说道:“红雁已经返回南梁,小小姐也已经出了雁山关,她让人将这个送给四爷,说是给你和妙俞小姐的贺礼。” “小小姐让人捎话说,张夫人他们很担心妙俞小姐,等宗蜀安稳之后,妙俞小姐的身子也好些了,让您带着妙俞小姐回一趟大燕,也让将军他们瞧瞧你讨的媳妇儿。” 孟少宁看着手里的东西,想起脚下抹油溜走的姜云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好气多一些,还是好笑多一些。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张妙俞死在他面前时的绝望,那三天几乎要了他半条命,要不是张妙俞醒来的及时,他说不准就跟着一起走了。 第2988章 肚里能撑船的那是猪 孟少宁没好气的说道:“她胆子不是大的很吗,有胆子那般戏弄我,她倒是别跑。” 伏猛听着他的话不由咧咧嘴。 姜云卿要是不跑,难不成还等着他收拾? 天知道那天孟少宁知道姜云卿跟人联手,给张妙俞喂了假死药的事情后,气得脑门上青筋直蹦的样子。 他要是姜云卿,他也得提前溜。 “你那什么表情,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孟少宁横了伏猛一眼。 伏猛嘿嘿笑道:“当然不会了,四爷向来大人大量,肚里撑船……” 孟少宁没好气:“肚里能撑船的那是猪,不是你家爷我。” 他对姜云卿是又气又恼又好笑,半晌道: “行了,你也用不着替她说好话,等回头见着她时,总有收拾她的时候。” “让之前去的人都撤回来吧,她既然已经入了雁山关,大哥他们会让人护送她安全回京的。” 而且君璟墨怕是也早就让人守在了雁山关附近,有他们的人在,他派去的那些人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伏猛笑着点点头应下来后,忍不住道:“四爷还是嘴硬心软,嘴里说着要教训小小姐,结果还不是派人去保护她。” 孟少宁没好气道:“我倒是不想保护她,可她要是在宗蜀出事,别说我是显王,我就是天王老子,以父亲那脾气也能跑到宗蜀来扒了我的皮。” 伏猛知道孟少宁这是嘴硬心软,明明是自己关心姜云卿安危,却要推脱到孟老爷子的身上。 只是他也知道孟少宁好面子,没有戳破他,只是笑着将一旁散落的奏折帮忙叠好放起来。 两人在殿内说了会儿话,外间突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参见王妃。” “别乱叫,你们王爷呢?” “在里头呢。” 孟少宁和伏猛同时回头,就见到张妙俞手里提着个食盒,红着脸进来。 “阿俞小姐。”伏猛连忙行礼。 张妙俞叫了声伏大哥之后,就被孟少宁牵住了手:“外间这么冷,怎么过来了?” 孟少宁接过张妙俞手里的食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感觉入手有些凉,连忙蹙眉道:“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冻着了,你身子本就还没好,松灵她们怎么伺候的,居然让你出来。” “来人,去传太医……” 孟少宁想要起身,张妙俞连忙伸手拉住他,抬头就撞上了伏猛满是揶揄笑意的眼睛,顿时脸上更红。 她连忙拉着开口就想要传太医的孟少宁,脸颊通红的说道:“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怎么没事,没事脸怎么这么红。” 孟少宁紧紧皱眉。 张妙俞闻言羞得脖子上都泛了粉色,伸手拧了他一下,有些羞恼道:“我都说了没事了,就是来的路上吹了点凉风,不碍事的。” 这人平时聪明的要命,怎么这会儿就莽了。 一直问一直问,羞不羞人! 孟少宁腰间一疼,忍不住倒吸了口气,看着张妙俞脑袋都快埋到胸上去的模样,心中瞬间一动,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突然想起伏猛还在,又将话收了回来。 第2989章 油嘴滑舌 孟少宁扭头看向伏猛,伏猛连忙道:“属下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了。” 说完,伏猛促狭: “四爷、妙俞小姐,你们慢慢忙。” 伏猛说话间朝着两人瞅了瞅,看到张妙俞那张通红的脸,忍不住带着笑大步走了出去,顺手关了房门,等到了外面之后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妙俞听着外头的笑声,羞得抬脚朝着孟少宁踹了一下:“都怪你!” 榆木疙瘩! 孟少宁这会儿对着女孩儿娇羞的脸,哪还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的。 见张妙俞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想要离开,他连忙伸手拉着她说道:“好了好了,都怪我,可我也不知道你脸红是害羞啊,我以为你是受了冻着了凉了,谁知道我什么都还没做呢,你就羞成这样……” “你还说!” 张妙俞红着脸瞪着孟少宁,“谁叫你让他们叫我王妃的,明明,明明就不是嘛!” 孟少宁拉着她的小手,轻哄道:“可你本来也是我的王妃啊,在左家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了,不许反悔。” 张妙俞俏脸通红:“可又,又还没成亲……” 孟少宁被她的话说的眉眼之中都是笑意,他伸手将女孩儿拉进怀里,环着她低声道:“阿俞,你这是在提醒我,让我尽快跟你提亲,娶你过府吗?” 张妙俞又羞又恼,美目瞪圆了,“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明明是你使坏,松灵她们都笑话我。” “笑你什么?” 孟少宁下颚贴着她发顶亲昵道。 张妙俞没多想,就说道:“笑我说要嫁给你,还说她们早看出来你对我……” 张妙俞说着感觉太羞耻,后面的话就急急的咽了回去。 可是孟少宁哪能让她逃掉,喉间溢出笑一边追问:“对你怎么?” 见女孩儿羞得眼中都溢出了水波,他却低头跟她咬着耳朵, “她们可是说我早就心悦于你,觊觎咱们阿俞?还说我早就想要将你娶回府中,让你当我孟家的小媳妇儿……” 张妙俞又羞又囧,感觉着孟少宁震动的胸膛,听到他话语里的笑声,就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逗了,她气的抬脚去踢他小腿,羞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尽知道取笑我,早知道我就不该醒过来,让你哭死好了,要不然我就跟云卿姐姐一起回大燕去!” “那可不行。” 孟少宁抱着她不松手,“你若是不醒,那我也只能随你去了,再说你是我的,除了我身边,你还能走到哪里去?” 张妙俞推了推他没推动,只能戳着他胸口:“谁说是你的,咱们又还没成亲呢,再说要不是当时见你哭的那么可怜,我才不答应你呢……” 小丫头嘀嘀咕咕,孟少宁却半点不恼。 他反而眼中溢满了笑意,亲昵的贴着她耳边亲了亲,低声道:“是,多谢阿俞瞧我可怜心生怜惜,要不然我就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娶不着媳妇儿了。” 张妙俞被逗笑,抿着嘴道:“油嘴滑舌。” 孟少宁亲亲她:“只对你油嘴滑舌。” 第2990章 甜蜜(一) 张妙俞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丝丝的进了心里。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往日里如在云端,哪怕笑起来时依旧满脸疏离的孟四爷,有朝一日也会像是其他人一样染上世俗之气,说着这般甜言蜜语哄人开心。 张妙俞趴在他怀里抿嘴偷笑。 孟少宁替她将垂落的发丝绕在耳后,亲昵道:“笑什么?” 张妙俞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和你在一起。”她抿抿嘴角,有些迟疑的说道:“你说阿滢和云卿姐姐要是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她们会不会笑话我?” 孟少宁亲亲她:“笑话你什么?” 张妙俞抿抿嘴角,笑她以前总唤着孟少宁四叔,谁曾想如今居然在一起了。 哪怕她接受了孟少宁,可终究还是有那么点儿别扭,还有姜云卿…… 张妙俞拉着孟少宁袖子有些不自在:“我往日里总说将你当长辈,还叫云卿姐姐,你说,以后咱们在一起,云卿姐姐唤你小舅,那我该叫她什么呀?” 浸泡了将近一个月的药泉,张妙俞如今的身子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原本枯黄的头发重新黑亮起来,蜡黄的脸色也变得白皙,脸颊丰润了起来后,瞧着已有原来的模样。 张妙俞容色本就不差,此时懂了情爱滋润,整个人更是带着三分娇艳。 此时小脸皱起来时,一脸的纠结模样,瞬间逗笑了孟少宁。 孟少宁拍了拍她额前,轻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叫你的,她叫她的。” “真的?”张妙俞睁大眼。 “当然真的。” 孟少宁抚了抚张妙俞脸颊,柔声道:“我和云卿本就不是真正的舅甥,你和她亦不是亲生姐妹,这中间本就没隔着什么不能见人的关系,只要感情到了,叫什么都可以。” “你若觉得别扭,大不了让云卿改口就是。” 他想了想, “不然让她唤我哥哥如何?” 张妙俞看着他:“为什么是哥哥?” 孟少宁:“这样年轻,也好显得与你相配。” 张妙俞闻言忍不住想着姜云卿唤孟少宁哥哥,生生将他降了一辈的模样,忍不住噗哧轻笑:“那你该唤孟爷爷什么?” 孟少宁噎了噎,想起崇尚动手不动口的孟天硕,他总觉得,他爹要是知道他为了追个小姑娘就自降辈分管他喊爷爷,非得打断他腿不可。 再说,只要想想他对着孟尉元几人喊叔伯…… 孟少宁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 张妙俞见他一脸的苦色忍不住抿嘴偷笑。 孟少宁有些无奈的弹了她额头一下,说了句“顽皮”后,这才转移了话题。 “这事儿以后再说,阿俞,你想不想回大燕?” 张妙俞一愣,仰头看着孟少宁:“我可以回去吗?” 孟少宁失笑:“为什么不可以?” “我要迎娶你,总要征得你父母亲和祖父的同意,而且我也想带你见见我父亲和大哥他们,让你认认门,总不能让你不明不白的就嫁给了我。” 第2991章 甜蜜(二) 孟少宁喜欢张妙俞,便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别的女子有的,她要有。 别的女子没有的,她也要有。 孟少宁不想让她受半点委屈,更不愿意让他和张妙俞的婚事变得偷偷摸摸,好似见不得人,他想要迎娶张妙俞,想要让她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而这当中,她的家人最甚。 孟少宁想要让她在家人的祝福中,嫁给他为妻。 见张妙俞抬眼望着他,孟少宁继续道:“我们成亲之前肯定是要回一趟大燕的,只是眼下你身子还得再养养才能远行,而且越王和皇后他们的事情也还有一点尾巴没处理干净。” “你再等我两个月,等我将朝中的事情安排好后,我就陪你回大燕,到时候让我父亲或者云卿帮我去你们府上提亲,三聘六礼,正正经经的迎娶你为妃。” 孟少宁轻抚着张妙俞的头发,温声道: “我知道你想念你母亲他们,你可以先写信给他们,告诉他们你如今安好,先让他们安心,等你身子好了,我跟你一起去大燕拜见他们。” 张妙俞听着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而且答应她会亲自去大燕提亲,像是别的女子一样半点都不怠慢,她眼圈有些泛红,蓦的就掉了眼泪。 孟少宁吓了一跳,连忙道:“怎么了,怎么就哭了?” 张妙俞一头扎进孟少宁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 亲人,朋友,爱人。 她好像总能遇到最好的那一个。 无论是爹爹娘亲,祖父哥哥,还是阿滢、云卿姐姐,还有孟少宁……他们从未曾放弃过她,也一直一直的都记着她。 其实老天爷待她真的不薄。 她远比许多人都要更加幸福。 孟少宁被女孩儿的话说的哭笑不得,亲亲她发顶:“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张妙俞眼泪掉个不停,低声道:“可是我嫁过人……” “我不在乎。” 孟少宁没等她说完就直接打断道:“我不在乎你以前如何,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阿俞,是我费尽心力才找回来的珍宝,只要你能好好的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他早就知道张妙俞嫁过人,更知道她入过六皇子府。 她那满身的伤痕,那些让她痛苦的过去,都能让孟少宁知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孟少宁早在当初知道张妙俞下落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而且他也是真的不在乎。 经历了生死之后,其他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只要阿俞能够好好的留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张妙俞紧紧抱着孟少宁的腰身,眼泪掉的更厉害,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还是停了下来,半晌后,她只是低低的说道:“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她只想留在他身边,永远陪着他。 孟四叔…… 少宁…… 她心悦的人。 原来云卿姐姐说的是真的,嫁一个人,和嫁一个喜欢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她喜欢孟少宁。 第2992章 清欢 姜云卿在边境上处置妥当红雁的事情,将人送回了南梁之后,就直接返回了大燕。 一路上,她只在雁山关内逗留了两日,跟孟尉元等人说清楚了如今宗蜀的形势,还有孟少宁和张妙俞的事情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 几人从京中离开的时候还是大雪纷飞,回去时却已经春暖花开。 四处可见草长莺飞,暖意融融的不见冬日寒凉。 这一日,穗儿和卫嬷嬷瞧见外头天气正好,日头照着也暖和,就带着两个小主子在御花园内玩耍。 草地上被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四周用东西做了护栏,两个小家伙在上面胡乱爬着,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六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完全长开,两个孩子的模样也开始有了分别。 晨阳公主越发的像父亲,眉眼之间继承了君璟墨的好模样,桃花眼,长翘睫,粉嫩的嘴唇,如雪般的肌肤,笑起来时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可实则性子却是蔫儿坏,再加上有了拓跋族血脉传承天生神力,时常将身边的丫环嬷嬷折腾的苦不堪言。 倒是太子卿安更像是母亲,性子安静冷清,一双黑眸总是那么静静瞧着周围的一切,好似小小年纪便懂得思考似的。 每每撞上他的眼神时,被他那么一瞧,都让卫嬷嬷和穗儿有种对上了姜云卿的感觉。 …… “公主,这个可不能吃,这是你娘亲最喜欢的手串,你瞧瞧,是不是很好看?” 穗儿将想要扯掉珠串的清欢抱了回来,逗着她说道。 “这里头藏着你爹爹的心意,是你爹爹送给娘亲的,让她无忧无患,你娘亲又送给了你,等你大一些便能带着了。” 穗儿随意说着话,拿着珠串逗着清欢。 清欢眨着大眼,看了那珠子一会儿,突然开口:“年年……” 穗儿先还没听清楚。 “年年……” 清欢抓着珠子,嘴里吐着泡泡。 穗儿蓦的瞪大了眼,抱着清欢让她正对着:“公主,你是在叫娘娘吗?” “娘娘……娘娘……” 清欢犹如鹦鹉学舌,看着穗儿。 穗儿这一次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抱着清欢高兴的大声道:“卫嬷嬷,卫嬷嬷,你快过来,公主会叫娘亲了。” 卫嬷嬷依旧硬朗,她抱着卿安过来时半点都不费力。 等到了跟前时,她正巧听见清欢嘴里那还有些含糊,却已经能分辨出是叫人的声音,顿时笑的满脸褶子高兴不已。 “娘娘说的果然没错,公主早慧,我还想着公主和殿下或许还要些时日才能叫人呢,没成想现在就会了,娘娘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是呀,娘娘还没去宗蜀的时候,就总喜欢逗着公主和殿下叫她娘亲,还说要比陛下这个爹爹在前,现在公主会叫娘娘了,要是娘娘听见了指不定会有多高兴。” 穗儿兴高采烈的亲了亲清欢,见她挣扎着想要下地,便将她放了下来,只是说着说着,想起逾期还没回来的姜云卿,那眼里的高兴之色却是淡了许多,甚至还染上了一丝担忧。 第2993章 太子不见了(一) 穗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愁上了?”卫嬷嬷听着她叹气,不由道。 穗儿看了眼宫门的方向,低声道:“没有,我只是担心娘娘他们,算一算他们走了都三个多月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娘娘说他们顶多两个月就能回来,结果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还不见他们,也不知道娘娘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卫嬷嬷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忍不住道:“是啊,都三个多月了,这娘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想起这几天宫里头越发紧张的气氛,低声道: “你不知道,我听来吉说,陛下最近总于前朝发火,怕是心里挂念着娘娘,这娘娘要是再不回来,那些大臣真得哭了。” 穗儿也听叶三不只一次哭丧着脸抱怨,说君璟墨近来烦躁,不仅在朝中越发严苛,就连操练起他们来也简直跟不要命似的。 娘娘去了宗蜀前两个月时,陛下还能压制住脾气一如往常,可两月之期一过,陛下整个人便开始烦躁了起来,要不是有两位小主子时常缠着陛下让他压着脾气,再加上娘娘又接连送了好几封信回来报平安,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穗儿摇摇头,低声道:“也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两人小声说着话,却没留意方才还坐在身边绒毯上安安静静玩着手中东西的卿安突然朝着一旁爬了过去。 卿安小小的一团,他从绒毯里爬出来后,顺着一截小坡便倒着抓着地上的草根溜了下去,不过片刻就到了御湖边上,然后竟是撑着湖边的栏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骨头还软,站了两次尚且不稳,每次都一屁股栽回地上。 可他竟也不哭,只是抿着小嘴再次抓着栏杆撑起来,如此往复了几次,就那么在栏杆边上立住。 小小的孩子脸上露出个笑,然后竟是抓着栏杆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的朝前走。 他藕节似得的胳膊蹭的一道道的泥巴,黑溜溜的眼睛却像是看到前面有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望着那边张大了嘴,若是此时有人靠近,怕也能听到他嘴里远比清欢还要清晰的“娘”字。 卫嬷嬷跟穗儿说了几句话后,回过神来想起差不多该是让奶娘给小主子喂奶时,却突然发现刚才手边的孩子没了踪影。 她顿时大惊失色,猛的起身急声道: “太子殿下呢?” “刚不是还在这儿……” 穗儿也回过神来,嘴里说了句后,就见刚才还在身边的卿安没了。 “人呢?” 她猛的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眼后却不见卿安,穗儿顿时着急的叫道:“来人,快来人!!” “穗儿姑姑,卫嬷嬷……” “殿下呢?!” 穗儿急声道。 玉心惊愕:“殿下不是嬷嬷带着吗?” 卫嬷嬷脸上顿时白了一片,掌心里都浸出了汉来。 穗儿见状就慌了神,顿时大声道:“把公主抱过来,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 第2994章 太子不见了(二) “殿下!” “殿下……” “太子殿下……” 清欢被人抱了过来,玉心亲自守着,而穗儿和卫嬷嬷则是到处找卿安的下落。 可是周围不见他踪影,原本守在附近的宫女更愣是没有一个瞧见卿安去了哪里。 穗儿和卫嬷嬷顿时急的白了脸。 君璟墨下朝去了凤翎宫,听说儿女被抱出来玩了,就随之来了御花园,可还没走进御花园时,远远就听到里头乱糟糟的,他脸色微变,稍一询问,就听说儿子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卿安怎么会不见了?!”君璟墨脸色森寒,眼底尽是怒色。 卫嬷嬷脸色煞白,急声道:“是奴婢,是奴婢没守好太子,奴婢和穗儿只是一诧神的功夫,太子殿下就没了踪影。” 叶三急声道:“刚才可有旁人来过这边?” 不远处的护卫急忙上前:“回叶大人,并没有。” “宫里向来都有人严加看守,而且陛下早有吩咐,太子和公主所到之处更不会让闲杂人等上前,之前我等还瞧见太子殿下与公主在一起玩耍,除此之外实没见过旁人。” 穗儿和卫嬷嬷的脸色更白。 卫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都怪奴婢,是奴婢大意,才会弄丢了太子。” 穗儿也跟着跪了下来,眼睛都急的泛红:“是奴婢的错,奴婢该寸步不离守着太子和公主的。” 娘娘走时明明交代过她,不管何时都要片刻不离的守着太子殿下和公主,明明娘娘说过的,可是她却是一时大意,要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情,她就是死了这条命也没办法跟娘娘交代。 君璟墨冷冷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哪怕心头急怒,却也知道穗儿和卫嬷嬷对姜云卿忠心。 她们一个跟着姜云卿多年,一个更是姜云卿救回的命,她们断然不可能故意弄丢了卿安。 君璟墨心中虽然焦急,却依旧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卿安身为太子,不少人的眼睛都落在他身上,而且君璟墨一直防着有其他人混进宫中对两个孩子下手,所以一直以来都有让人随身保护。 暗卫未曾惊动,就说明不是有人伤了卿安。 而这御花园中内外都有侍卫看守,更有宫女太监在旁,寻常人不可能混的进来。 君璟墨心中过了一遍后,强忍着怒气道: “太子定然还在这御花园中,来人,给朕仔仔细细的搜,御花园附近所有地方都不准放过。” “还有,传旨封锁四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宫中,但凡有可疑之人全数拿下,若有反抗杀无赦!!” 叶三连忙就想下去传令,却在这时,被玉心抱在怀中的清欢却是“呀呀”的叫嚷了起来。 “公主?”玉心吓了一跳。 清欢“呀呀”叫着,小腿还蹬着她。 “陛下,公主她……”玉心有些慌神。 君璟墨见状连忙伸手接过了闺女,就见她伸着胖嘟嘟的小手,一个劲儿的朝着御河边咧着,像是想要过去。 “清欢,你要过去?”君璟墨下意识问道。 第2995章 璟墨,我回来了 君璟墨问完话后,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么点大的孩子,连话都还不会说,她怎么能知道他说什么。 可谁知道小丫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嘴里的叫声更大,满脸兴奋的咧着嘴不停的指着那边“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君璟墨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心神一动,连忙抱着清欢朝着那边走过去。 “呀呀……呀……” 清欢靠近御河边时,越发兴奋起来,身子不断在君璟墨怀中挣扎,像是想要下来。 “清欢?” 君璟墨被她挣扎的差点没抱住,连忙圈着她将她揽回怀里,却不想清欢却是“啊啊”的叫了起来,小腿不断蹬着,一副不下去誓不罢休的架势。 穗儿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小主子,见状低声道:“陛下,公主和太子殿下一向要好,而且公主早慧,一直都像是能听懂奴婢说的话似的,她会不会知道殿下去了哪里?” “是呀陛下,会不会公主瞧见殿下去哪儿了?”玉心也在旁低声道。 君璟墨神色一顿,下意识看着女儿,就见她黑溜溜的眼中带着急切,手脚还在挣扎着想要下去。 君璟墨怕弄伤了女儿,又听了穗儿的话后,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她放在地上。 清欢刚一落地,就跟撒欢的小马似得的,顺着御河边手脚并用的朝着前面爬了过去。 那里是一簇十分宽广的藤蔓,后面连接着好几重假山,翻过去后便到了御花园外。 眼见着清欢直直的就朝着那里头钻了过去,玉心有些着急想要上前:“公主,那里不能去……” 那藤蔓之中谁知道有没有锐利之物,万一伤着公主! 玉心上前就想要将清欢抱回来,君璟墨却是伸手拦住了她,看着清欢拱着小身子钻进了藤蔓里面,朝内一看才发现里面有个小洞竟是直接到了御湖边假山的对面。 君璟墨直接在地上一踩,整个人腾空而起,踩在假山上面翻身腾跃过去,就见到清欢已经从藤蔓那头的缝隙钻了出来,然后手脚并用的朝前直冲,一头撞在假山那边的人腿上,伸手抱着那人的腿咧嘴露出粉嫩的牙床来。 “年年……年……” 君璟墨定定站在假山之上,看着站在下方一手将女儿捞起来,和怀中的卿安一起抱着的女子,神色有瞬间的恍惚。 姜云卿在闺女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抬头对着君璟墨笑道:“璟墨,我回来了。” 那笑容一如初见之时,肆意张扬,却又多了柔情。 怀中的孩子同时抬起脸朝他看来,咧嘴露出粉嫩牙床。 君璟墨被这一幕击中了心坎,只觉得心里泛着柔软,恨不得能将母子三人一并揽在怀里,嘴角扯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回姜云卿一个笑,可是想起姜云卿的两月之期强拖到了三个多月。 他脸上的笑却又强压了下来,只是紧抿着嘴唇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然后立在姜云卿身前紧紧看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 第2996章 语出惊人 姜云卿听着男人怨气满满的话,心中有些无奈,原本想要开口安抚两句,可那头穗儿和卫嬷嬷他们早已经从假山旁边饶了过来。 远远看见君璟墨对面站着的人时,穗儿等人都是不由的愣住。 等瞧清楚她模样后,穗儿顿时冲了上来。 “娘娘,娘娘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穗儿兴奋的眉眼都扬了起来,转眼瞧见被姜云卿抱在怀里的孩子时,顿时红了眼睛。 姜云卿失笑:“我这么久没回来,怎么一见我就掉眼泪?” “奴婢,奴婢……” 姜云卿不说还好,一说穗儿眼泪竟是真掉下来,一边抹一边哭声道:“奴婢,奴婢刚才还以为我把太子殿下弄丢了,娘娘说过让奴婢寸步不离跟着殿下和公主,奴婢以为弄丢了殿下。” 卫嬷嬷也是松了口气,觉得有些腿软。 她真以为自己弄丢了太子殿下。 卫嬷嬷抬头时脸色还有些白,颤声道:“太子殿下怎么知道娘娘回来了,还跑来了这里,刚才奴婢们真以为殿下丢了,吓得奴婢这心口到现在还跳的慌……” 姜云卿掂了掂怀中已经有些重量的孩子,闻言有些歉疚道:“对不住,吓到你们了。” 她稍作解释道: “我方才回宫的时候,听宫人说你们在御花园就想着来见你们,可谁知道还没进去了,卿安就一头撞了过来。” “当时也吓了我一跳,我听着里头动静想进去,谁知道清欢也跑了出来。” 见穗儿和卫嬷嬷满是后怕的模样,姜云卿也知道他们怕是吓坏了,便夹着卿安拍了拍他屁股,低声教训道:“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吓到穗儿姑姑她们了?” 姜云卿没怪穗儿他们大惊小怪,要知道现在外头乱着,卿安身份又特殊。 身为大燕太子,多少人眼睛都落在他身上。 他失踪,别说是穗儿和卫嬷嬷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就是其他宫人也会人心惶惶,弄丢了太子,所有人怕是都会丢了脑袋。 姜云卿想到这里,又伸手拍了他一下:“这么顽皮,吓坏了别人怎么办?” 卿安身上有些泥渍,被拍了屁股后像是害羞脸蛋上居然红了起来。 小小的团子失了安静模样,一脑袋埋在姜云卿怀里,竟是让人目瞪口呆的说了句“对不起”。 “太子……太子殿下会说话?!!” “他……他……” 几个宫人惊恐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卿安。 穗儿和卫嬷嬷也是满脸的惊骇。 不是奇怪卿安说话,毕竟清欢前不久也学会了叫娘亲,可是卿安和清欢不同,他吐字实在是太过清楚。 那对不起三个字说的极为清楚。 六个月大的孩子,他……他怎么可能就会说话了?! 姜云卿眼皮子一跳,她训斥卿安也不过是下意识的,怎能想到小儿子居然真的蹦出来句道歉的话。 君璟墨见状猛的皱眉,看了眼赖在姜云卿怀里的孩子,再对着那几个满脸惊恐的宫人,直接沉声道: “叶三,让其他人先下去,将今日御花园中所有人单独看守起来,刚才太子说话的事情不可传扬出去。” 第2997章 早慧(一) 叶三刚才也是被吓到了,此时听到君璟墨的吩咐之后才猛的醒过神来,对上那几个宫人的脸色才恍然察觉到事情轻重。 这世上不是没有早慧之人,岁前走路,三岁背诗,天才神童虽然罕见也不是没有,可是如同太子这般才不过六个月大,就能流利说话,甚至还能听得懂他人之语懂得认错道歉的可没几个。 过慧易夭,更容易被当成妖孽。 要是传扬出去,若只是说太子天生慧才便也罢了,怕就怕那有心之人会拿妖异之言来诋毁太子。 好在他们刚才过来时身边只有几人,还大多都是足以信任的,剩下的几个宫人叶三连忙让人全部锁拿先行寻地方关押起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了一眼,两人便先行返回了凤翎宫。 穗儿和卫嬷嬷带着人退了下去,等着殿内再无旁人之后,姜云卿才将一直抱着她朝着她脸上涂口水的女儿拉了下来,拍了拍她屁股将她塞进了君璟墨怀里,让她爹管着她坐好后,这才看向对面窝在怀里的卿安。 小儿子的眼睛大大的,仰头瞧着她时格外的可爱。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安安,你能听懂娘说话对不对?” 卿安眨眨眼。 姜云卿见他睁大了眼格外无辜的模样,忍不住轻掐了掐他的脸蛋,哼了声:“别跟娘装傻,之前你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时可还叫我娘来着,刚才还说了对不起,老实跟娘交代,你是不是能听懂娘的话?” 卿安白嫩的小脸上留下一点红痕,嘟嘟嘴:“娘。” “真能听懂?” 姜云卿惊讶,“会说话吗?” 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眨眨眼睛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纳闷了片刻,对面的君璟墨沉声道:“安安,你的意思是不是你能听懂我们说的一些话,但不是全懂,也能说话,但是会说的不多?” 卿安朝着君璟墨咧嘴一笑:“爹爹。” 君璟墨还是头一次听到儿子叫他爹爹的,本该感动至极,可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有些木然。 这臭小子摆明了是早就会叫人了,可是却一直装着不会不肯开口。 要不是姜云卿今儿个回来,他一时激动“暴露”了,还不知道他要伪装多久。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那张拉的老长的脸,只不过转了一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噗哧轻笑出声,她伸着手指弹了下小儿子的脑袋,憋着笑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卿安乖巧:“一点点,娘娘走,安安想。” 小孩子的表达总是和大人不同,卿安虽然早慧的有些吓人,可终究心思还是孩子,他那句对不起瞧着流利,可若要说再长的话时却有些接不上。 可是姜云卿却还是听懂了小儿子的意思。 他听懂外间话的时间应该不长,而且她走之后他很想她。 哪怕知道小家伙是在讨好她想要逃避他爹的询问,姜云卿却也忍不住心中泛软。 她亲了亲小儿子粉嘟嘟的脸颊,柔声道:“安安,你是不是知道太聪明会惹人目光,怕吓到别人,所以才一直装着不如姐姐早慧?” 第2998章 早慧(二) 卿安蹭了蹭她脸颊,低低“嗯”了一声。 君璟墨瞧见儿子这模样,忍不住掂了下手里不高兴母亲只亲近弟弟而不亲自己的大女儿,让她安静了一些,这才对着小儿子说道: “有什么好怕的,这皇宫是爹娘的,这天下也是爹娘的。” “莫说你只是早慧而已,就算是天降神童那也是我和你娘的儿子,你这般早慧是你聪明,聪明何必遮掩,有爹护着你,谁敢伤你半点?” 卿安听的似懂非懂,睁大了眼睛看着君璟墨。 姜云卿抚了抚他脸颊:“安安,爹爹的意思是,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爹爹和娘亲都会保护你。” “你应该知道姐姐天生神力的事情,你的早慧就像是你姐姐的神力一样没什么不同,你和姐姐本就不是寻常孩子,虽然需要对外遮掩,可是对着爹爹和娘亲,你不需要有任何害怕。” “爹爹和娘亲如果早知道你能懂得这些,便会早早教你,我们只会替你开心,知道吗?” 卿安歪着头看了会儿姜云卿,然后咧嘴笑:“娘,亲亲。” 姜云卿见状知道他应该是懂了她的意思,眼底笑容忍不住更加柔软了些,她将小儿子抱起来,朝着他脸颊上香了一下,而对面被君璟墨抱着的清欢顿时不依,扯着嗓子哭号了起来。 “年年……亲,年年……” 姜云卿连忙接过女儿,看着她干打雷不下雨一直哭嚎,脸上却连半点眼泪都没有,忍不住笑出声:“你个鬼机灵,这么小就知道争宠。” 她朝着女儿脸上也亲了两下,清欢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姜云卿哄了一会儿孩子,又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这才将困极了的他们交给穗儿和卫嬷嬷带了下去,等人走后,姜云卿才捋了捋被清欢扯散的头发,干脆将簪子取了下来,让得一头青丝垂落在身后。 见君璟墨安静的坐在一旁不说话,姜云卿说道:“怎么,还生气呢?” 君璟墨淡淡看着她不出声。 姜云卿去掉了外衫,坐在他身旁柔声道:“真生气啦?” 君璟墨“哼”了一声:“说好的两个月呢?” 姜云卿被他逗笑,又怕笑了男人会恼,只能眉眼弯弯的伸手揽着君璟墨的腰。 见他挣扎着想要转身离开,姜云卿连忙缠了上去,紧紧抱着他后将下巴贴在他肩头,耍赖似得的软声道。 “我知道我说好的两个月回来,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呀,谁知道左家的药泉会那么好用,我在那半个月能抵得上平日里好几年功夫了,而且南宫也念着他们的医书不肯走。” 见君璟墨依旧黑着脸,姜云卿绕了绕他手指,柔声道: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不是也写信跟你说过那个狄念的事情吗?” “狄念是难得的机会,能够让得李广延自乱了阵脚,我不想浪费了这个机会,所以只能在宗蜀那边多逗留了些时日,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她亲了亲他下颚,说道: “好啦,别生气了,我一忙完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身上都快累死了。” 第2999章 撒娇 姜云卿本就长得美,身段有致,生完孩子之后不仅半点没有生出臃肿老态来,反而依旧如同少女一般。 她腰肢纤细的好像一折就断,那脸上笑起来时更是如星光璀璨,独有一番韵味。 君璟墨原也不是真跟姜云卿生气,被她痴缠着搂着腰,靠在他身上一撒娇,那脸上强撑出来的怒气瞬间就散了大半。 “你什么时候也懂得撒娇了?” 君璟墨回首搂着媳妇,伸手替她轻揉着肩颈。 见她眉眼虽然在笑,可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带着三分疲态,忍不住说道:“你既写信回来了报了平安,让我知晓你身边安全,回程的路上稍微慢些又有什么关系?” “在宗蜀本就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再多耽搁几日又有什么大碍,非得这般赶紧赶慢的回来,也不怕累着自己。” 姜云卿见君璟墨姿态软了下来,便索性放松了身子赖在他怀中,揪着他龙袍上挂着的金色长穗把玩。 “我想你和孩子们啊,若非实在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我早就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在雁山关停留了那两日还梦见你和孩子了,才不过三个月,总觉着好像离开了好久好久,走时卿安和清欢还不会翻身,回来时他们都已经会叫我娘亲了。” 姜云卿说道儿女时,忍不住问道: “璟墨,你说卿安这般早慧,和拓跋族的血脉有关系吗?” 君璟墨听到姜云卿直白的说着她的思念,哪怕将他和孩子放在一起,他心中也依旧柔软。 听到姜云卿的问话,君璟墨低声道: “之前魏寰不是说过吗,拓跋族皇室血脉之中,本该男子继承神力,女子或有一些极为稀少会继承先知之能,可是清欢生来便力大,而且有随着她年岁越大便越发明显,恐怕她是承继了那所谓的神力,而卿安……” 君璟墨声音顿了顿,眉心轻皱起来: “他好像能够感知到你从宫外回来,而且这般早慧,不像是寻常之事。” 不是他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表现的聪明,也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哪怕再聪明的人,婴孩之时也该犹如一张白纸,可是卿安虽然表达能力还不太清楚,可是他分明是能够听懂他们的话,甚至对之做出相应的反应的。 这般聪慧,已经不是寻常聪明二字能够解释的了的。 姜云卿轻叹了口气:“只可惜拓跋一族被灭了族,若是他们还存世,也许能问问他们卿安的情况。” 君璟墨见姜云卿担心儿子的情况,伸手抚了抚她眉眼:“你也别太担心了,卿安如今既然能懂外界之事,我会叫人单独教导他,等他再大一些,教他明世之道,至于他的特殊……” 他想了想说道: “拓跋族虽然被灭族,可不代表传承断了,等外间事了之后,我们去一趟他们原来所在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一些东西,说不定能找到与卿安这种情况有关的线索。”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想了想也只能如此。 第3000章 喜欢什么? 卿安现在已经表现出来了特殊,就算再担心也只能小心看顾着。 好在卿安如今是大燕太子,身份贵重,又有她和君璟墨在旁守着他,能够叫他和清欢平平安安的长大。 至于往后若有什么特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不能杞人忧天,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先裹足不前吓死了自己。 两人低声说着话,姜云卿长发披散下来,垂落在君璟墨的腿上,她朝着他怀中靠了靠,抓着君璟墨的手指把玩着,轻笑着说道:“没想到咱们还会生个神童出来。” 君璟墨喉间溢出一声低哼,低头看着在他怀中动来动去,完全不知道点了火的姜云卿,只觉得被她碰过的地方像是有热力缓缓爬上去一般。 两人在一起后,除却在赤邯的那段时日格外的自在外,后来姜云卿怀了孩子身体虚弱,君璟墨便一直顾忌着不敢胡来。 等到生了孩子,姜云卿又坐了一个月月子,月子刚一结束,宗蜀那头传来了张妙俞的消息,姜云卿就直接去了宗蜀,一去三个月才回来。 君璟墨习武本就精力旺盛,此时怀中又抱着的是自己心爱之人,被她一扰,只觉得整个人都火热了起来。 姜云卿正低声跟他说着话,讲述着她这次去了宗蜀之后所经历的事情,还有孟少宁和张妙俞,以及她后来戏弄孟少宁的事情。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她就突然惊叫了一声,整个天旋地转,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着换了个方向落在了榻上。 “璟墨?” 姜云卿一惊,抬头便触上了他炙人的目光。 君璟墨微垂着头,长发垂落下来,和姜云卿的青丝纠缠。 他声音微哑的说道:“你方才说,你在雁山关的时候梦到了我,都梦到了什么?” “我……” 姜云卿喉间滚了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像是君璟墨迷恋她一般,她何尝不迷恋他的美色。 迎着近在尺咫放大了的倾城之色,姜云卿双眼浸着水迹,皮肤染了浅红,声音也软了下来:“就梦到你在红梅白雪之中舞剑的模样……” 那一幕犹如印刻在她脑海之中,一生难忘。 君璟墨看着她脸上的迷恋,忍不住低笑出声:“很喜欢那一日我舞的剑?” 姜云卿低低“嗯”了一声。 君璟墨手中动作着,低下头靠近她脸边,眼见着姜云卿眼中也逐渐漾起了水光,显然有些情/动的模样,低哑着说道:“是喜欢红梅白雪,还是喜欢我……” 姜云卿脖颈猛的朝后仰起,只觉得脑中浑浑噩噩起来,她只知道紧紧抱着他来表达着身体上的不适,嘴里更是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甚至模糊起来只想要沉浸其中不愿醒来,却又被他步步紧逼着想要答案。 “喜欢什么?嗯?” 姜云卿只觉得自己沉浮不断,被折磨的只能低低说道:“都……都喜欢……” “唔!” …… 一室狼藉,满地的衣被。 第二天早上君璟墨被来吉叫着去上朝之后,穗儿和徽羽进入内殿收拾的时候,脸颊都是忍不住泛红,单看着屋内的情形就能知道昨天夜里陛下和娘娘之间有多激烈。 第3001章 孩子 两人都是为姜云卿和君璟墨之间感情好而感到高兴,谁不希望陛下永远只宠着爱着娘娘一人? “要不要叫娘娘?”穗儿压低了声音。 徽羽朝着帘子后瞧了眼,也同样低声道:“让娘娘再睡会儿吧。” 穗儿点点头:“那我去让御膳房替娘娘准备些好克化的东西,你在这里守着娘娘。” 穗儿捡起了地上的东西后便悄悄退了出去,而徽羽则是让外头准备送水进来的宫女先退出去,等姜云卿醒了之后再传水过来,而她自己则是打了帘子候在一旁。 外间天色明亮起来,阳光透过窗边缝隙照射到了屋中,床帘里头才传来了动静。 姜云卿醒过来时,只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哪怕是习武之人,甚至吸收了左家药泉之后内力增长了无数,可是被君璟墨纠缠着一晚上,最后依旧是迷迷糊糊累晕了过去。 她只记得最后的时候,君璟墨仍旧缠着她让她叫夫君,说着一些羞人的胡话,后面的事情就完全没什么印象了。 等醒来的时候,姜云卿脸上有些湿濡濡的,一睁眼就对上了清欢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年年……” 清欢张嘴朝着姜云卿脸上吧唧了一下,糊了她一脸口水,然后肉墩一样的小身子猛的扑进她怀里,趴在她身上“咯咯”直笑。 姜云卿倒吸口冷气,差点被压岔了气。 旁边的徽羽连忙上前将清欢抱了起来,急声道:“娘娘,你没事吧?” 姜云卿缓了缓,这才撑着坐起身来,瞧着在徽羽怀里手舞足蹈的大女儿说道:“什么时辰了,清欢他们怎么在这里?” “刚过了巳时。” 徽羽一手抱着清欢,一边还得小心着挂着床沿上坐着的卿安,嘴里回道:“公主和太子醒来了之后就一直想要找娘娘,穗儿和卫嬷嬷拦不住,就只能将他们抱过来了。” 准确的应该说,是卿安拦不住。 卿安自从昨儿个自从撑着栏杆走了一截儿之后,脚上就越发的熟练了起来。 小小的一团明明骨头都还是软的,可他愣是自己从小床上翻了下来,一边爬一边走的撑着出了侧殿。 玉心她们见拦不住,只能将他抱了过来,可是卿安这一走,清欢也忍不住了,啊呀呀的就叫了起来,那声音大的几乎能掀了凤翎宫的房顶。 徽羽怕朝着姜云卿休息,最后只能干脆让卫嬷嬷他们将两个小主子一起抱了过来。 姜云卿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现在,感觉着腰肢上的酸软,她顿时想起了昨天夜里跟君璟墨的胡闹,脸颊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浅红。 哪怕老夫老妻,可君璟墨的热情有时候依旧让她觉得受不住。 看着徽羽手忙脚乱的照顾两个孩子,姜云卿连忙伸手接过了她怀里的清欢,直接拧了拧她的小鼻子。 “坏丫头,又欺负徽羽姑姑她们了?” “呀呀!” 清欢听不懂娘亲的话,却极为喜欢姜云卿抱着她,顿时缠着她胳膊赖在她怀里笑得眉不见眼。 第3002章 甘之如饴 “年年……” 姜云卿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也是忍不住低笑出声,倾身上前亲了亲她后,又俯身亲了下旁边卿安的小脸,柔声道:“安安早。” 卿安白皙的脸蛋上露出个小酒窝,贴着姜云卿:“娘早~” 徽羽哪怕昨天已经见过卿安说话的模样,见他这般清楚的回复姜云卿时,依旧有些惊讶。 “娘娘,太子殿下这是……” 她有些迟疑。 显然她也看出来太子的早慧有些格外不同。 姜云卿放下清欢,让两个孩子在床榻上自己玩着,这才换上徽羽早放在一旁的衣裳,一边低声回道: “卿安早慧,哪怕这般年幼却已经能够听得懂一些旁人的话,也能做出一些回应来。” “待会儿穗儿和卫嬷嬷过来之后,你记得吩咐她们一声,往后卿安的事情不要让旁人近身,还有无论是平日里殿前走动,或者是能够近身的人都要格外留意一些,特别是品性不好的人,断然不能让他们接触到了卿安。” 卿安虽然聪明,也跟寻常孩童不同,可是他的是非观念却还没有形成。 他不懂得对错,也不懂得善恶,哪怕与众不同一些可说到底依旧是白纸一张。 这个时候的孩子,最是好奇外间的一切,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最为适用他这个阶段,所以姜云卿和君璟墨商量之后觉得必须从源头上便截断了让一些人靠近卿安的可能,毕竟哪怕再聪明的孩子也抵不过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等到卿安年岁稍微大一些,懂得是非对错,能够自己辨别善恶之时,到时便不用再这般小心翼翼。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回头看了眼坐在床上格外安静的太子,这才说道:“奴婢明白,待会儿会跟穗儿和卫嬷嬷说一声,让她们小心留意着。” 姜云卿换好了衣服,将长发用玉簪绾起之后,见徽羽格外郑重的样子轻笑: “行了,叮嘱一声就好。” “这宫里内外早就已经清理过了好几次,交代她们一声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往后我在宫中,卿安有我和陛下亲自教导,寻常出不了差错。” 徽羽闻言想想也是,这才放下心来。 穗儿送水进来伺候姜云卿洗漱时,清欢便一直在旁边玩水。 姜云卿只能匆匆净了脸,随意擦了擦后,便陪着精力格外旺盛的大女儿,还有安静坐着,只乖巧看着她便让她忍不住疼进了心坎里的小儿子玩闹。 母子三人分开了三个月,却半点都不生疏,清欢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缠着母亲。 好不容易到了午后,两个孩子累了,卫嬷嬷和穗儿才上前将他们抱下去让奶娘哄着吃饱了睡着。 姜云卿整个人瘫在榻上,揉着胳膊说道:“这带着两个孩子,比让我打仗还累。” 徽羽闻言笑起来,上前替她揉捏着肩膀一边笑道:“虽然累一些,可是娘娘还是很开心。” “这倒是。” 姜云卿想起方才玩闹的情形,忍不住弯了嘴角。 第3003章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她从未有过孩子,更是第一次体会血脉相连的感觉。 姜云卿清晰的知道这两个小小的肉团子是她的骨肉,是从她腹中一点点长大与她最为亲近的人,对着他们时哪怕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饴。 就像是现在,哪怕她身上再困倦,可只要一想起那两个身上泛着奶香,软软绵绵的靠着她叫着娘亲的小肉团子时,她心中依旧忍不住泛着甜蜜。 徽羽替姜云卿揉了一会儿,姜云卿才觉着肩颈上的僵硬松缓了下来。 外头玉心进来,低声道:“娘娘,阿滢小姐来了。” 姜云卿连忙道:“快叫她进来。” 陈滢从外面进来时,就见到笑容满面的姜云卿。 迎面撞上那笑容时,陈滢的神情有瞬间的怔愣。 她还记得及几年前刚刚见到姜云卿时,姜云卿性情冷清,明明长着一张极为好看的脸,可她却并不怎么喜欢笑,就算偶尔浅笑着望着人时,那双眸子里也带着淡淡的疏离,就好像她从不与人亲近,和任何人相处时也都隔着一层。 可是现在的姜云卿却变了许多。 她依旧性情清冷,可是对着熟悉之人笑起来时却是眉眼温和,那种打从心底弥漫而出的暖意根本掩饰不住,叫旁人看了时也是忍不住觉得温暖。 “阿滢,发什么呆呢?” 姜云卿见陈滢站在门口看着这边发呆,不由轻唤了声。 陈滢回过神来,笑着上前:“没,就是觉得云卿姐姐越来越好看了。” 姜云卿嗔笑出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着甜言蜜语了,嘴巴这么甜,我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不过瞧着你这模样,是见过子月了?” 陈滢想起容貌恢复后变得清俊无双的左子月,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红霞。 “见过了,就是觉得有些别扭……” 她认识左子月时,他便是那副小老头的模样。 最初她在察觉到自己心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往后要跟着那般模样的左子月生活,而且也准备好了面对外间的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 可谁知道左子月如今恢复了容貌,变得远比京中那些世家公子还要好看,陈滢反倒是觉得别扭起来。 姜云卿瞧着陈滢的脸色,失笑道:“有什么别扭的,他以前那样子你都能喜欢,难不成变成俊俏郎君了你反倒是不喜欢了?” “也不是不喜欢,我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陈滢嘀咕道。 姜云卿说道:“那你可喜欢他现在这张脸?” 陈滢顿了顿,到底没脸说违心的话,点点头:“喜欢。” 好看的容貌谁不喜欢? 就跟花似的,难不成还有人专喜欢丑的? “这不就行了。” 姜云卿接过徽羽递过来的茶水,直接放在陈滢跟前: “你呀,要是觉得心里别扭,就只当是跟他重新认识了一回。” “你只想等你们成亲之后,有他那张脸在,定能生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总比那生出来就皱巴巴跟个小老头一样的好,保证你这么一想就不别扭了。” 第3004章 待嫁 姜云卿的话落下,陈滢居然真的就顺着她所说的,想了想自己要是生出来个皱巴巴跟小老头一样的孩子是什么模样,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等醒过神来,她心头还慌慌的,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算了,还是现在这样的好。 虽然亲生的什么样的她都不嫌弃,可她怕孩子长大了自己嫌弃自己。 陈滢胡思乱想着,抬头撞上姜云卿满是揶揄的目光,反应过来姜云卿笑话她,不由嗔道:“云卿姐,你就会吓唬我。” 姜云卿见状忍不住低笑出声:“我哪有吓唬你,你看清欢和卿安,跟我和璟墨容貌这般相似,谁能保证你将来的孩子不随着父亲容貌长?你该庆幸子月原本就长得俊俏才对。” 陈滢嗔了姜云卿一眼,这才问道:“说起来,卿安和清欢呢?怎么不见他们?” 姜云卿:“跟着我闹腾了一早上,这会儿刚抱下去歇着。” 陈滢有些遗憾:“我还想抱抱他们呢。” 姜云卿失笑:“你想抱他们机会多的是,穗儿还说清欢早前还闹着要见你呢。” 姜云卿刚才就听穗儿和卫嬷嬷说起,她去了宗蜀这几个月时间,除了君璟墨以外,陈滢也时常进宫帮着她照顾两个孩子。 陈滢性子本就活泼,每次入宫又总会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让得卿安和清欢对着陈滢这个姨姨亲近的很,特别是清欢,有好几次陈滢入宫回去的时候,清欢都抱着她胳膊恨不得能跟着她一起回了陈家去,弄得卫嬷嬷她们有时候也是哭笑不得。 姜云卿对着陈滢道:“正巧咱们也许久没见了,要不然今儿个你就别出宫了,留在宫里歇着,等他们醒了正好你帮着我哄哄。” 陈滢有些心动,可是想起陈夫人的嘱咐却只能遗憾摇摇头:“恐怕不行,我今儿个进宫就是在跟你说一声,这段时间我恐怕出不了府了。” 姜云卿惊讶:“为什么?” 陈滢苦笑:“母亲说的,她先前也不知道是去哪儿寻了个算命先生替她掐算了一番,非说我先前婚事不顺是没有遵照旧俗,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让我在府里待足了一个月好好备嫁,这期间不能再出府,免得婚事再生波折。” “我原是觉着母亲有些太过小心了,可是母亲说什么都不愿让步,父亲和祖父也随了母亲的意,我也只能听着。” “今天要不是知道云卿姐你回来了,母亲恐怕还不准我出府,所以这宫里我也不能久留,待会儿还是要出宫回去的,要不然回去后母亲恐怕又的念叨许久。” 姜云卿闻言有些失笑,却也体谅陈夫人的心情。 陈滢如今已经快要十八,这般年岁在京中那些贵女之中已经算得上是老姑娘了。 寻常她这么大的女子早就已经嫁人生子,如果留在府中,大多都是因为家中情况不好,或者是因为府中服丧或是其他事情耽搁才会误了婚事。 可是陈家一直顺顺利利的,从无波折。 第3005章 心有余悸 元成帝在位的时候,陈连忠就是一部尚书,陈家虽不算鼎盛却也是极为殷贵,后来君璟墨登基之后,重用陈裕父子,陈家更是水涨船高显赫至极。 换成是其他人家如同陈家这般情况,府中姑娘哪愁婚嫁,可是陈滢的婚事却偏偏一再耽搁。 先是魏卓,后又是崔家,陈滢的婚事一波三折。 如今好不容易跟左子月定了下来,左子月容貌恢复如初,眼瞅着再有一个来月便是二人婚期,陈夫人心有余悸之下,小心谨慎些也是能够理解的。 姜云卿对着满脸苦笑的陈滢说道:“你母亲也是担心你,崔家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你就权当安安她的心,在出嫁前多陪陪她吧。” 陈滢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子月虽然答应我,等成婚之后留在大燕,可到时候我嫁入了左家,总也不能成天往家里跑。” “大哥他们早已经娶妻,等我出嫁之后,府里便只有母亲一个人了,好在大哥年前有了孩子,成哥儿如今能在母亲膝下承欢,多少也能陪陪她。” 陈家的人不是不疼陈滢,就算她出嫁之后,陈夫人也照样会宠着她。 可是陈滢却不是不懂得礼数的人,她心中很清楚,陈家里面不仅仅只有陈夫人一人。 陈裕还有几个兄弟,那些叔伯婶母并不全然好相处,而陈滢的哥哥们又都已经各自娶妻有了小家,陈滢跟那几个嫂嫂虽然相处的还算不错,可那是因为她如今还未出嫁,是陈家的姑娘。 等她出嫁之后,她便是左家妇。 如果到时候她还总往家里跑,那几个嫂嫂多多少少会觉得陈夫人偏袒了她心中生出不舒坦来。 陈滢知道分寸,自然不会做让大家不高兴的事情,所以到时候母女两终究不如现在这样能够日日相见。 姜云卿闻言说道:“你能体谅她便好。” 下午的阳光格外的暖人,两人瞧着外面日头正好,索性出了屋中挪到了殿前树下的藤椅上。 姜云卿半靠在椅子上晒着太阳,而陈滢则是坐在她对面,脚下不时的轻点着地面,让着身下悬空挂着的藤椅也跟着来回的轻晃。 徽羽让人送来了一些零嘴果子,配着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甜汤,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吃着东西。 “云卿姐姐,小鱼儿真的跟孟四叔在一起了?” 陈滢是知道孟少宁如今身份的,只是她一直瞒着陈家其他人。 昨天左子月回来之后,她就问过张妙俞的事情。 哪怕已经过了一晚上,她却依旧还有些难以置信,张妙俞居然会和孟少宁凑成了一对。 姜云卿咬了口手里的果子,抬头道:“怎么了?” “没。” 陈滢摇摇头,半靠在藤椅上说道:“就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当初张妙俞没有出事之前,她好像也没与孟少宁怎么独处过,每一次与孟少宁见面的时候,她和姜云卿好像大多也都和张妙俞在一起。 陈滢从来就没曾发现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的,孟少宁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鱼儿的? 第3006章 情不知所起 陈滢撑着下巴说道:“子月跟我说,孟四叔喜欢小鱼儿很久了。” “那时我们都以为小鱼儿出了事,孟四叔却一直留着小鱼儿的东西,后来知道小鱼儿还活着的时候,他更是满天下的找她。” “如今想想,那时孟四叔待小鱼儿好像的确有些不同,过年时给我的是银子包做的红包,给小鱼儿却是她喜欢的兰溪先生的画……” 陈滢说着说着,猛的抬头: “云卿姐,该不会在那个时候,孟四叔就已经喜欢小鱼儿了吧?” 姜云卿闻言失笑:“这我可说不准,我问过小舅,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动的心。” 见陈滢睁大了眼看着她,一副好奇的模样,姜云卿笑道: “感情这种东西,就算是置身其中有时候也难以明白,就说个最简单的事情,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子月的吗?” 陈滢愣了下,张嘴想要说她当然知道,可是话到了嘴边仔细想了想后,她竟然一时间说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左子月动心的。 明明最初的时候两人全是争执之言,甚至两看两相厌,可后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吵着吵着反倒是吵出了感情来。 姜云卿见她神情,就知道了答案。 她不由笑了笑,其实别说是陈滢,就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君璟墨的。 或许是乱葬岗初见时的那一场混乱。 又或许是后来彼此算计时生出的惺惺相惜。 最初两人谁也不肯服谁,她两世谋算的冷硬心肠,他孤傲冷然难以心暖,那时候的她从未想过她会为了一个男人驻足,可猎场外他满眼赤红与她说起父兄为他而死的脆弱,几次险境后心有默契生死相交。 她渐渐动了心,甚至能够对着他说出她以前绝不会说出的甜言蜜语,对着他撒娇,为他诞下血脉,甚至不止一次的感谢老天让她有机会重来一次,体会情爱的滋味。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大抵便是如此。 陈滢突然叹口气道:“以前总觉得那些为情所伤之人太过矫情,如今想想,若是子月有朝一日负了我,我恐怕比那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云卿闻言回过神来,直接白了她一眼:“呸,瞎胡说什么。” “你和子月都快成亲了,别说这些晦气话,再说你可是他千辛万苦才求来的,莫说他舍不得负你,他要是真敢昏了头负了你,我打断他的腿。” 陈滢听着姜云卿的话,噗哧笑出声:“我就是说说而已嘛。” 两人各自靠在藤椅上笑作一团。 陈滢说道:“云卿姐姐,那小鱼儿往后还回来吗?” 姜云卿点点头:“回来的。” 孟少宁的性子,只要喜欢上一个人,便会恨不得给她最好的一切。 姜云卿虽然没有问过孟少宁将来的打算,可是她想无论如何,孟少宁和张妙俞成亲之前定会来大燕一趟。 不管孟少宁将来会不会继续当宗蜀的这个无冕之王,他都定会亲自前往张家提亲,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迎娶张妙俞,而不是偷偷摸摸便让她无名无份的跟了他。 第3007章 漏个口风 姜云卿说道:“阿俞的身子还没好全,暂时不能远行,不过我估摸着,等着你和子月成亲的时候,说不定她会和小舅一起回来,到时候还能赶着喝你一杯喜酒。” 姜云卿原是想着跟陈滢一起出宫,可是顾忌着她如今是皇后,总往张家跑也不是个事,便说道: “等待会儿你出宫的时候,让徽羽与你一起出去去一趟张家,也好跟张夫人他们说一下小鱼儿的下落。” 之前瞒着张家是怕节外生枝。 如今张妙俞的身子已无大碍,而且又有孟少宁守着她,也该跟张家交代一声,免得张夫人一直挂念着。 陈滢闻言点点头:“那我跟徽羽一起去,只是云卿姐,孟四叔的身份要告诉张阁老他们吗?” 姜云卿顿了顿,说道:“告诉吧,其实张阁老或多或少恐怕已经猜到了一些,而且小鱼儿和小舅在一起,小舅的身份早晚也是瞒不住的。” 之前孟少宁从赤邯归来后,曾经在孟家住过一段时日。 那段时间姜云卿发现张妙俞还活着,而又冒出来个和她容貌相似的锦瑟。 当时张夫人他们去见锦瑟的时候,孟少宁其实一直在旁,张阁老后来知晓锦瑟被“慕容堃”带往宗蜀的时候,神情就有些古怪,那个睿智的老人恐怕已经猜到了一些这位宗蜀皇长子的身份。 只是姜云卿他们不提,张阁老便也一直不问。 如今孟少宁既然想要迎娶张妙俞,早晚会与张家人见面,而且眼下君璟墨掌权,大燕、宗蜀又再无二势,孟少宁的身份就算是暴露出来,让人知道当年假死真相也没什么大碍。 姜云卿对着陈滢说道:“张家若是问起,我会让徽羽照实与他们说。” 说话间,姜云卿话音一转。 “阿滢,你待会儿回去之后,也可以与你祖父他们漏个口风,免得回头小舅他们回来时被人知晓,你在陈家难做。” 陈滢闻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姜云卿的意思。 她一直都知晓慕容堃就是孟少宁,更知道当初孟家四爷假死,后成了宗蜀皇长子,如今的宗蜀显王。 可是她却一直瞒着府里的人,无论祖父和父亲都未曾露过半点口风。 陈家不知晓此事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可是等到孟少宁下次再回大燕,以宗蜀显王的身份露面之时,她知情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祖父和父亲或许会体谅她,可是府中叔伯却未必会。 到时候他们只会以为她故意隐瞒,心生外向,反倒是对她生了嫌隙。 如果她提前告知了陈连忠,陈连忠告不告诉其他人便是他自己的事情,到时就算真有什么,也有陈连忠向着她,府里其他人也说不了她什么。 陈滢没想到姜云卿会替她想的这般周全,心生感动:“云卿姐姐,你总是什么都替我想着。” 姜云卿轻笑:“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不替你想,谁替你想?” 陈滢闻言也是忍不住露出笑,有些事情哪怕姜云卿不在意,可她总是要铭记于心的。 第3008章 四爷?显王!(一) 陈滢在宫中呆了许久,陪着姜云卿说了会儿话,又被睡醒的清欢缠着玩闹了一通。 一直到外面天边露出昏黄之色时,陈滢才出宫回了陈家。 徽羽送陈滢回了陈府之后,才绕道去了张家,等知晓她是奉了姜云卿之命前来,张阁老等人都心有猜测。 等徽羽说出张妙俞的下落后,张夫人眼泪扑簌簌的直落,张黎安和张阁老都是红了眼眶。 张黎安扶着激动不已的张夫人,抬头道:“徽羽姑娘,阿俞既然还活着,那她可还安好?娘娘这次专程前去宗蜀,却没将她带回来,是不是她……” 他话到一半,声音忍不住颤抖。 失而复得的庆幸,和生怕张妙俞有什么不好的害怕,让得张黎安一个大男人也是犹豫不敢言。 徽羽连忙说道:“张大人不必担心,妙俞小姐之前的确是受了些损伤,不过娘娘这次前去宗蜀时身边带着左神医和南宫太医,再加上宗蜀太医院中无数人看顾,妙俞小姐如今已经好多了,只是因为她身子还没完全康复,所以暂时不能远行,所以才没与我们一起回来。” “不过娘娘说了,以妙俞小姐的性情,她定是思念你们的,最迟再晚一些她肯定会让人送信回来,到时候张大人便能知晓妙俞小姐近况。” 张黎安不是笨人,自己女儿的性情他最是了解,爱娇又受不得苦。 这两年间,如若不是情况不允,或者她身边实在艰难,她断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送信回来,而且宗蜀皇宫……阿俞怎么会在那里,还能让得宗蜀太医院的人为她看诊…… 张阁老同样精明,开口道:“阿俞如今在宗蜀皇宫?” 他顿了顿,才道: “可是和宗蜀那位皇长子有关?” 徽羽闻言目光微闪,张阁老果然如同小姐所说,早就猜到了孟少宁的身份。 她也就没有隐瞒,直接点点头道: “老爷子果然慧眼,四爷如今已经入主宗蜀,虽名为显王,可实则宗蜀上下尽在四爷一念之间。” “四爷原在大燕之时便已经倾慕妙俞小姐,如今更是与她两情相悦倾心互许,有四爷照看着,妙俞小姐定然无恙,而且晚一些时,四爷也会同妙俞小姐一起前来大燕拜访于您。” 张阁老听着徽羽的话,忍不住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 原本提着的心猛的落地,张阁老脸上露出笑容来,对着徽羽一拱手道:“多谢徽羽姑娘前来告知,也烦请姑娘回宫之后,代老夫多谢娘娘一直以来对阿俞的照拂。” “阿俞能遇到娘娘,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徽羽连忙朝着一旁侧身,避开了张阁老的大礼:“老爷子不必如此,娘娘待阿俞小姐一直如同亲姐妹,哪怕与四爷无关娘娘也会替阿俞小姐周全。” 说完后,徽羽才朝着几人福礼道: “此间事了,奴婢还要回宫向娘娘复命,就先行告退了。” “老爷子,张大人,张夫人,告辞。” 张阁老连忙道:“徽羽姑娘慢走。” 第3009章 四爷?显王!(二) 徽羽离开之后,厅内便是瞬间安静下来。 张夫人坐在一旁忍不住抹着眼泪,悲从中来。 “阿俞,我的阿俞……” 她泪水滚落,手中抓着张黎安的衣袖,红着眼睛哭声道:“黎安,阿俞真的还活着,她们没有骗我,没骗我……” 最初姜云卿打开那棺木的时候,说里头的人不是张妙俞,她那时候只以为是姜云卿安慰之言,却也抱着这希望让自己勉力活着,后来遇到锦瑟。 哪怕那女子长得再像张妙俞,可是她是阿俞的亲娘,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自己的女儿? 张夫人一直都告诉自己,阿俞还活着,她定然会回来,可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安慰自己,又有多少真实,连她自己也不知晓,她只是知道抱着这念头,她心中才能好过一些,才能让自己好好活着。 如今当真知道张妙俞的下落,知道她安然无虞的时候,张夫人心里的惊惧和害怕就再也忍不住。 “黎安,我想去见阿俞……我想见她……” 张黎安扶着张夫人坐下,伸手替她抚着后背,眼中同样通红。 他何尝不想去见小女儿,只是比起张夫人一心只念着女儿安好,他却更加顾全大局。 “玉娘。” 张黎安唤着张夫人的闺名,低声安抚着说道:“我知道你想阿俞,我也想她,想立刻去见她,可是玉娘,眼下我和父亲都不能离京,秋儿他们也一样。” 见张夫人想要反驳,说她一个人前去,张黎安直接便打消了她的念头。 “你也别说你一个人去宗蜀的话,大燕离宗蜀山高水远,就算有人在旁护着,可是叫你一个人前去我们怎能放心?” “娘娘既然让人来与我们说了阿俞的消息,还特地为她走了一遭,就说明阿俞如今在宗蜀定然是安全的,只等她身子好一些,她自然会回来见我们。” “可是……” “玉娘。” 见张夫人还想要坚持,张黎安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方才徽羽姑娘已经说了,阿俞如今身在宗蜀皇宫。” “宗蜀情况未明,前任皇帝病死之后,显王把持朝政却一直未曾登基,谁也不知道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缘由。” “阿俞如今留在那里,更与显王关系复杂,你若贸然前往宗蜀,万一被有心人知晓半道截留于你,借你拿捏阿俞要挟显王,到时可怎么是好?” 张夫人之前一心惦记着女儿,此时听到丈夫的话后才恍然惊醒。 是啊,阿俞人在宗蜀皇宫,还和那宗蜀显王在一起。 可是…… 张夫人急声道:“阿俞怎会在那里?而且那显王……” 先前在宫中封后大典之上,张夫人曾经远远的见过那显王一面。 当时他带着面具,遮掩了大半容貌,而且后来宫宴之上他出头替姜云卿说话时,言辞格外的犀利。 张夫人心有惶惶,望着张黎安说道: “阿俞性子软绵,又生性单纯,她怎能在那满是勾心斗角的皇宫里生存?” “更何况我们都不知道那显王性情如何,为人到底是否良善,你叫我怎能安心?” 第3010章 四爷?显王!(三) 张阁老一直站在一旁,听到长媳这话后,突然开口说道:“你若是担心显王性情的话,大可不必,他应当算得上是良人。” “父亲?” 张夫人扭头看向张阁老。 张黎安也是看向张阁老。 张黎安突然便想起刚才徽羽提及显王时张阁老的神情,还有两人之间的对话,忍不住心神一动道:“父亲,你可是早就认识那显王?” 张阁老没有隐瞒,点点头道:“认识。” 他抬头看着儿子、儿媳,继续道: “而且不仅我认识,你们也应该认识。” 张黎安心神动了动,隐约有些猜测,可张夫人却是一脸茫然。 她自出生到长大,到后来成了张家妇,嫁于张黎安后替他生儿育女打理后宅,却从未离开过大燕,更未曾与什么宗蜀之人相识,她怎么可能会认识那宗蜀权倾朝野的显王? 张阁老提点了一句:“你们可记得刚才徽羽称呼那显王时用的什么?” 张夫人眉眼一怔:“好像是……四爷?” 张阁老说道:“徽羽是皇后娘娘的身边人,而皇后娘娘又早已远离姜家以孟家人自称,能被她身边婢女唤为四爷的人只有一个。” 张黎安脱口而出:“父亲,你是说,那显王是当初的孟家四爷?!” 张夫人忍不住瞪大了眼,孟四爷她当然是认识的,而且这京中怕是鲜少有人不知道这位出身将门却走了商路,后来意外死在废太子起兵造反的乱局里的孟家四爷。 张夫人曾经不止一次见过孟少宁,印象之中那是个容颜温润如玉,仿佛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与世无争之人。 张妙俞“出事”那一夜,孟少宁也曾出现在张家。 张夫人当时只哭着女儿身亡,满心的悲怆,隐约只记得错眼之时,瞧见孟少宁的脸色好像也是格外的苍白。 后来姜云卿落入沧澜江,废太子造反,孟少宁意外身亡,君璟墨杀了宁王、齐王,夺权当了皇帝…… 张夫人脑中混乱不已,对着张阁老失声道: “这怎么可能,孟四爷不是被三皇子所害为救皇后娘娘死在了沧澜江边了吗?” “我记得孟家当时还为他行了葬礼,我亲眼瞧见他棺木落地,孟老将军还为此伤心不已,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还成了宗蜀的显王……” 张黎安脸色也不比张夫人好到哪里去,强压着心头疑虑看着张阁老说道:“父亲,您早就知道此事?” 张阁老摇摇头:“我之前也只是怀疑。”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且孟少宁死的也太过蹊跷。” “孟老将军对这位幼子向来疼爱,而且孟少宁在世时所中商行更是遍布京城,可是他死之后,孟家虽然悲戚了几日,可没过多久孟天硕、孟文峰便都领兵前往了边关,孟家上下也无人再提及这位四爷,就好像他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样。” “我曾无意间听人提起过,孟少宁原本手中的商行自他死后便渐渐淡于人前,后来更是消失无踪,我那时就觉得疑惑。” 第3011章 谁能保证他不会过河拆桥? 照理说孟少宁死后,他所留下的东西应当是孟家人所有。 可是那商行却是消失无踪,就好像有意想要淡去孟少宁在京中的存在感一样,让得那位本来颜色鲜明的孟家四爷,在死后短短不过几个月时间,便在京中再无痕迹。 张阁老低声说道:“你们可还记得,之前皇后封后大典之上,鲁御史为难于她时的情形?” “那显王以面具遮面本就惹人怀疑,后来宫宴之上更是突然替皇后娘娘出头,逼得赤邯丞相亲口承认了皇后娘娘是他们皇太女的身份,而宗蜀所送的贺礼也远超寻常邦交之礼,且他们所送之物点明了是赠与皇后,而不是大燕。” “显王遇刺之后,却居于孟家调养,后来他离开之时更是带走了那刺客锦瑟。” “而且我还隐约听说,显王当日离开大燕之时,陛下身边近臣张集也随同离开。” “后来宗蜀政变之时,显王身边突然多了数万兵将,且雁山关那位孟少将军也曾带兵前往宗蜀助他勤王辅政,与宗蜀越王和皇后争夺皇权……” 张阁老细数着之前所知道的,或是听来的传闻。 看着张黎安和张夫人脸上愕然和呆滞,张阁老说道: “咱们这位陛下和娘娘可不是什么糊涂人,此间种种,若不是那位宗蜀显王与他们有所关系,他们怎敢借兵给他,甚至让雁山关帮助其夺权?” 如若不是笃定显王绝不会过河拆桥,君璟墨怎敢那般相帮? 如果一个不小心,显王夺权之后反过来趁着雁山关空虚夺下边城,甚至率兵进攻大燕,那君璟墨和姜云卿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君璟墨自幼便于战场,而姜云卿更是心计斐然,他们怎么可能犯下这种错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能叫他们这般做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宗蜀那位显王本就是他们的人。 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会倒戈相向,更不必怕他事成之后会过河拆桥,转过头来对付他们。 张黎安听着张阁老的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这些事情无人提及时自然不会去想,可张阁老将它们全部摆于明面之上时,哪怕再蠢的人也不可能去怀疑那显王和孟少宁之间的关联。 张黎安低声道:“可那是孟家的儿子,他怎么就成了宗蜀皇长子?如若他本就是宗蜀皇子,那孟老将军当年怎么敢将他养在孟家,他们就不怕元成帝知道后,惹来灭族之祸吗?” 张阁老摇摇头,“如果孟少宁本就是宗蜀皇子,那孟天硕恐怕最初也是不知道他身份的。” 张阁老和孟天硕一起在朝为官,虽然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可也免不了有所交集。 孟天硕看似行事鲁莽性情冲动,可他如果当真那般没脑子,当年元成帝在位时那般忌惮孟家之下,孟家怕是早就已经被元成帝寻了机会抄家灭族了。 孟家能一直维持下来,甚至能辅佐出一个新皇,让得姜云卿成为皇后,又怎么可能会那般糊涂,将一个宗蜀皇子养在身边,留下无边祸患? 第3012章 安抚 张阁老心中猜测,恐怕孟天硕最初收养孟少宁时,并不知晓孟少宁身份。 而孟少宁也是后来才知晓出身,因缘际会从废太子起兵造反的那场混乱之中借机假死,回归宗蜀成为如今的显王的。 张阁老虽然不知真假,却也将事实猜中了八九分。 若是姜云卿在此,恐怕也会忍不住赞他一声不愧是三朝元老,老而弥坚之人。 张阁老心中将事情捋顺之后,才对着身前二人说道: “皇后今日让人传话过来,甚至点明显王身份,便是想要让我张家知晓阿俞如今与孟少宁在一起。” “孟少宁此人我虽未与他深交,可当初我也是亲眼见过他与他有过交集的。” “孟少宁温润如玉,性子端方,且为人极重恩义,而且我信得过孟家家教,也信得过陛下和皇后娘娘。” 若不是在意张妙俞,姜云卿不会在得知她消息之后亲自前往宗蜀。 若不是怕他们担忧,姜云卿更不会直接将孟少宁的身份告诉他们,以安他们之心。 张阁老说道:“我知道你们夫妻二人担心阿俞,可是正如黎安所说,皇后娘娘不会害阿俞。” “如今外头看着一片太平,可暗中波涛诡谲风云不断,边关调兵频繁。” “陛下从未掩饰过他有问鼎天下之心,而此次皇后自宗蜀归来,怕是也与显王联手,合宗蜀之力,用不了多久外界便会有大变。” “阿俞此时回来,倒不如留在宗蜀,有皇后作保,又有显王看顾,她定不会出什么意外,而你们这个时候也断然不能离开大燕,绝不能叫人寻着机会从我张家下手。” 张夫人闻言还有些迷糊,可是张黎安却是懂了自己父亲的意思。 如若张妙俞真的如同徽羽所说,和如今权倾宗蜀的孟少宁两情相悦互许终生,那他们张家便成了维系大燕和宗蜀的其中一道桥梁。 大燕和宗蜀联手,所图之事必为天下。 如若这个时候张家出事,孟少宁和张妙俞那边又岂能安然? 张黎安握着张夫人的手,对着张阁老沉声道:“父亲放心吧,儿子晓得,定不会让我张家陷于其中,成为大燕罪人。” 张阁老欣慰的看着长子,点点头道:“你做事向来稳重,我自是放心。” …… 张黎安和张夫人从前厅出来时,张夫人低声道:“黎安,我们当真不能去见阿俞吗?” 张黎安闻言并没怪张夫人执着,他太过知晓张夫人有多疼爱小女儿,更何况张夫人本就只是后宅妇人,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又怎么知晓其中厉害。 他扶着张夫人回了房中,让她坐下之后,才低声与她说着张阁老那番话中的厉害,更将张家、张妙俞,以及大燕和宗蜀如今的境况一一分析给她听。 等到说完之后,张黎安才低声道: “玉娘,不是我不愿意让你去见阿俞,而是眼下时机不好,且皇后娘娘今日特地让人传话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让我们暂且安心。” 第3013章 南梁来信 “如若我们这个时候前去宗蜀,不仅罔顾了皇后一片心意,更会将阿俞置于险境之中……” 张黎安顿了顿,哪怕有些艰难,却依旧说道: “而且玉娘,你有没有想过,阿俞这两年为什么明明还在世,却一直不曾与我们联系?” “她出事时尚未及笄,那般年少的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被困两年,甚至让得皇后在知晓她消息后不敢与我们明说,却直接带着左子月和南宫淮两大神医匆忙前往宗蜀,在宗蜀呆了整整三个月方才回来?” “皇后虽然未曾说的太过清楚,可是阿俞这两年过的必定极为艰难,如今她能得显王照顾,能与他倾心相许,对她来说是福气。” 张黎安坐在张夫人身旁低声道: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期望她安好。” “皇后娘娘亲口所说,阿俞会传讯回来,稍晚一些显王也会与她一同来大燕,所以玉娘,咱们好好在家中等着阿俞回来,好不好?” “莫要因为关切,反倒是给阿俞惹了麻烦。” 张夫人原本是不知道其中厉害,可是听着丈夫的话知晓其中轻重之后,她又怎还会坚持。 张夫人眼中带着泪,靠在张黎安肩膀上低声道:“好……我只要阿俞安好就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去找她,我也不要成为她负累……只要她好好的,我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张黎安听着夫人低泣,也是红了眼眶,伸手抱了抱她低声道:“我们一起等她回来。” …… 张家之人彻夜难眠,而陈滢回去之后也直接去见了陈连忠。 她照着姜云卿的吩咐,将孟少宁的身份告知了陈连忠之后,陈连忠只是惊愕了许久,等缓过神来之后一脸郑重的交代陈滢将此事咽在心底,除了他之外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徽羽回宫复命时,跟姜云卿说了张家诸人的表现。 姜云卿叹口气道:“张夫人也是可怜人。” 徽羽替姜云卿褪了外衫,闻言道:“张阁老如娘娘所说,怕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四爷身份,奴婢瞧着他模样,应当会安抚住张大人和张夫人,只是陈家那边……” “娘娘,您让阿滢小姐告知陈尚书四爷的身份,陈家那边会不会闹的人尽皆知?” 姜云卿摇摇头,笃定道:“陈连忠是聪明人,他不会的。” 如果是别人,或许真会压不住心思,可是陈连忠断然不会。 他恐怕能够猜到陈滢是受了她指点故意与他漏的口风,他心中知晓就已经足够,断然不会再将此事说于他人。 徽羽向来相信姜云卿的判断,闻言便没再多问。 她手脚利落的服侍着姜云卿洗漱之后,替她解开发间束缚,让得她长发垂落下来披散在身后,卸去头上的重担后,这才一边替她轻按着头颈,一边嘴里说道: “娘娘,南梁那边来信了。” 姜云卿原本抹着香膏的动作一顿,抬头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徽羽道:“情况如何?” 徽羽低声道:“探子说,狄念已经开始动手了。” 第3014章 护身符(一) 姜云卿闻言挥挥手,让徽羽停了手上的动作之后,转身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徽羽便也顺从的站在一旁,对着姜云卿说道: “那一日狄念从宗蜀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南梁,而是带着娘娘给她的人绕道了西境,去了一处深山翁舍之中,从里面接回了一个年逾半百的老翁,那之后才带着人返回了南梁。” “回程途中他们遭遇过三次截杀,两次来自李广延,还有一次不知是何人下手。” “狄念受了些伤,不过有隐卫护着好歹顺利到了南梁皇城,回去后,她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带着那老翁见了一次南梁皇室宗亲,然后便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李广延的宅子。” 狄念所行可谓是与他们之前所预料的完全不同。 当初她对李广延死心,答应和姜云卿联手从宗蜀回去之时,徽羽一直以为她会直接去寻献王,或者是避开李广延的威势寻机再朝他下手,可能知道,她居然就这么住进了李广延的府宅之中不说,而且还能让得李广延不敢对她下手。 姜云卿听着徽羽说着狄念在南梁的事情,微眯着眼道:“可知道她接回的老翁是谁?” 徽羽摇摇头:“具体不清楚,不过南梁皇室的那些宗亲对他很是客气,提起他时也大多都是用的尊称,娘娘,你说狄念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云卿心有猜测,淡声说道:“看来她是替自己找了张护身符。” “娘娘是说……” “那老翁十之八九是与南梁死去的那位先帝有关之人。” 姜云卿起身走到一旁,拿着帕子将手里多余的香膏擦掉,这才低声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让人去查南梁皇室的事情时,曾经听闻南梁上一任皇帝本不是死掉的这一位。” “据传原本即位的本是南梁先太子,也就是死去这一位的长兄,只是那位先太子无心朝政,且为情所伤避世不出,主动将皇位让给了当时的胞弟。” “但是皇位虽让,可是皇室宗碟之中他却也是继承过皇位之人,也就是说,按宗室规矩来算,他该是南梁皇室的太上皇。” 姜云卿将帕子放在一旁,才继续道: “越王和李广延起事之时,我原也曾动过这位的心思,只是让人查探之后却得来消息说他早已经不在人世,可如今看来,这位南梁的太上皇不仅还活着,而且还落到了狄念手里,被她一直藏于偏僻之处。” 难怪那一日在宗蜀边境时,狄念得知李广延派人截杀于她,将她舍弃宗蜀心寒之时。 她敢那般肯定的说与她合作,更说她能叫李广延付出代价,却原来她的底牌就是这个…… 姜云卿忍不住对于狄念高看了许多。 她原以为那个女子陷于情爱之中后,便忘却了一切,将自己所有的势力都全数交给了李广延,不为自己留半点退路。 所谓谋士,见过太多主子狼狈不堪甚至委屈求全的事情,若不留下退路,君主即成之日,便是他丧生之时。 第3015章 护身符(二) 可狄念哪怕被李广延迷了心智,为他舍身忘死,将多年筹谋权势拱手相让,帮着他夺了南梁皇权,却也依旧替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亦或者是其他。 只要那老翁当真是南梁那位本该早逝的太上皇,那对于狄念来说无疑是拿了一张免死牌。 只要献王和李广延不想做乱臣贼子,只要南梁皇室宗亲还在,只要他们还想名正言顺的拿了皇位而不是落得篡权之名,至少在明面之上,李广延绝不敢动狄念半分,而且想要离间献王和李广延之间的关系,有了那位前太上皇在,也是易如反掌。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显然也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想起在宗蜀时那天晚上满眼寒霜的那个女子,依旧记得她身上和姜云卿有些类似的气质。 徽羽忍不住低声道:“这狄念难怪能被李广延看重,以她心智,若非是被李广延以情相诱失了冷静,那南梁的皇权到底归属于谁,恐怕还不知晓……” 姜云卿认同的点点头。 狄念在李广延前往南梁之前,便早已经积攒了权势。 若非爱上了李广延,将手中之物拱手相让,成全了李广延的野心,恐怕当初李广延想要在南梁成事会艰难数倍,而且有这位不输于男儿的女子挡在前面,他到底能不能逞心如意还是两说。 只是…… 姜云卿低声道:“狄念若不尽快动手,而是与李广延别一时高低,恐怕会有危险。” 徽羽闻言皱眉:“娘娘是说?” 姜云卿看着她:“如果换做是你,皇权在手,只差一个名声,却突然横生枝节冒出来个能够在大义上遏制自己的人来,你会一直忍气吞声任由手中皇权被人所夺吗?” “当然不会!” 徽羽条件反射的说完之后,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 姜云卿说道:“如果在大义之上赢不了这个遏制自己的人,那倒不如干脆除了他。” “那位太上皇虽然是南梁名正言顺的皇位之人,可他毕竟远离朝堂已久,能护他的只有南梁那些皇室宗亲和向着正统的纯臣,可兵权皇权皆在李广延和献王手中。” “他或许能够遏制二人一时,可李广延绝不会坐以待毙。” 南梁皇权已在他和献王之手,如若狄念不趁着这张王牌在手尚能压制之时,尽快分化了献王和李广延,让他们反目成仇寻得另外的庇护保全自己,那她这张保命牌也用不了多久。 一旦李广延说服献王,两人一致对外,索性豁出去除了那些皇室宗亲之人,直接强夺了皇位,那到时候这位太上皇和狄念必死无疑。 姜云卿设身处地的试想,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会选择这么做,更别说李广延凉薄而又狠毒,行事向来不折手段,他断然不会让狄念困缚他太久。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神色有瞬间的恍惚,她忍不住低声道:“那狄念回去之后非要住进李广延府邸,怕是存了心思与他一较高低,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到这一点……” 第3016章 父子嫌隙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这事情谁能知晓? 困于情爱的女子向来没什么理智可言,只希望狄念不要让她太过失望。 …… 是夜,南梁皇宫之中。 自从梁帝驾崩之后,皇权尽落献王之手,献王以及其子李广延南梁朝中一时可谓是风光无限。 皇室上下再无其他人能够登的皇位,也无人能从献王手中夺权,且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概两个月前,原本对于献王父子极为反对的皇室宗亲不知何故,突然转了口风,齐齐让献王登基为帝,也好名正言顺的掌权理政。 献王本就早想登这皇位,闻言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于是便以新任国君之名住进了皇宫之中,将献王府留给了继子李广延居住。 本来一切进行顺利,不日献王便要登基,可谁曾想到原本早该离世的太上皇突然回来住进的皇宫之中,而有他这位名正言顺的皇位之主在,没他开口,献王这皇帝便坐不上去。 如今献王虽然依旧还留在宫中,可处境却是极为尴尬。 原本答应让他上位的那些宗亲突然改口,说皇位传承之事需得太上皇准允,而那位太上皇不曾表态,只是接见了几位朝中纯臣,便居于皇宫之中犹如定山石针膈应的献王动弹不得。 朝中诸事太上皇皆可插手,献王虽不肯放权,与太上皇分庭抗礼,可是在那些朝臣目光之下,御史监管之中,又必须守着晚辈、臣子之礼,就连在朝中说话之时也变得不那么名正言顺起来。 原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见着皇位在手的献王怎能忍得下这般憋屈,一时是又恼又恨又气又急,却又偏偏拿那位毫无办法。 听着身边的太监说,太上皇让他将奏折送过去批阅,献王直接气得掀翻了那御案上的东西,原本整整齐齐摆放的奏折“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太上皇……太上皇!” “他算哪门子的太上皇?” 献王憋屈了许久,气得脑仁生疼。 “当年他为情所困不愿意理政,将皇位让给了皇兄跑去了那山窝窝里头蹲着不肯出来,多少人去求他他都不肯露面,说再也不愿意理会尘世烦扰。” “如今皇兄都死了,他又跑出来当什么太上皇。” 献王想起这段时间的憋屈,气得口不择言: “本王看他就是老糊涂了,故意跟我为难,那老不死的老该死在外头了还回来做什么?要不是宗亲里头那些老东西拦着,本王非得将他弄死不可……” “王爷!!” 身旁的太监脸色大变,急声道:“王爷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他对着献王低声道, “王爷,世子再三交代,说那位的出现影响不了大局,等他想办法处理了那些宗亲自然能让王爷如意,世子说让王爷先暂且忍忍,切莫因为一时气愤自乱了阵脚,反倒是叫旁人钻了空子……” “忍忍忍,要本王忍到什么时候?!” 献王一脚踹翻了那太监,朝着他身上就是一脚。 第3017章 折辱(一) “本王本已能够即位,登基大典就在眼前,要不是他的人将这老不死的带回来,本王何至于这般憋屈?!” “当初为王时,本王就要处处隐忍,对着皇帝卑躬屈膝,如今好不容易入主宫廷,他还要叫本王忍?!” 献王本就是习武之人,脚下力气极大,急怒之下两脚下去疼的那老太监险些背过气去。 那老太监疼的险些惨叫出声,急急压了下去怕更惹恼了献王,只能低声道:“王爷,世子都是为了您好……” “闭嘴!” 献王冷冷看了他一眼,怒声道:“滚出去!” “王爷……” “噌!” 那老太监劝解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到献王突然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剑锋一甩剑尖直接停留在了他脖颈之间,直将他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全数吓了回去。 献王持剑寒声道:“狗奴才,本王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本王让你滚出去,若不滚,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那老太监感受到了献王眼底的杀意,险些吓得失禁。 他连忙不敢再言,颤颤巍巍的急声道: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滚!!” 那老太监连忙起身就想退出去,却不想还未站起,脑袋上便厉风一扫,头顶的官帽直接被劈成了两半,他原本束起的头发也被割断了一截,披头散落了下来,将他吓得“噗通”摔在地上。 献王剑尖直指着那老太监说道:“本王说了,让你滚!” 那老太监服侍了三朝,哪怕梁帝还在位时也未曾被人这般屈辱,他心中悲愤至极,可是对着献王那仿佛随时都会朝着他头顶落下的长剑,他却依旧还是低了头,咬着牙颤声道: “王爷息怒,奴才这就滚。” 老太监趴在地上,抱着头蜷成一团,整个人微一用力就朝外滚去。 一圈又一圈,快到门前时,身后猛的挨了一脚,“砰”的一声从门内滚到了外面。 身后的房中传来献王张狂的笑声,老太监被踹的一头撞在了门外的梁柱上,额头上瞬间便见了血。 “宋公公!!” “师父你怎么了?” 御书房外的小太监都是吓了一跳,急急上前扶着披头散发的老太监起身。 待看到他身形狼狈,满脸是血时,其中一个唇红齿白管他叫着师父的小太监连忙拿着帕子摁在宋公公额头上,一边气得颤声道: “献王怎么能这样,师父您好歹也在宫中多年,更曾帮得他和世子,如今他们夺权便翻脸不认人,竟是这般折辱于您,他们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闭嘴!” 宋公公脸色阴沉,那满是褶子的脸上染着血迹,竟是多出一些阴森之感来。 他伸手捂着额头,望了眼身后的书房,眼底露出怨恨之色,可是转瞬便消失殆尽,只是叫着刚才替他打抱不平的小太监将他扶了起来,开口说道: “祸从口出,我教过你多少次你都忘了?” “王爷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奴才本就天生贱命,能得主子青眼已是恩赐,主子要打要罚那都是赏。” 第3018章 折辱(二) 宋公公刚才被撞的有些头晕,可是他心里却是清亮的很。 看着身后紧闭的大门,他沉声对着另外一个小太监说道: “小徐子,你去献王府走一遭,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世子爷。” “如今宫中纷杂,朝中之人又都个个盯着宫中,金泉宫那位身份特殊,王爷不宜与他起了争执,你去告诉世子让他想办法劝劝王爷,让王爷消消火,免得王爷一时冲动与那位起了冲突,到时候被宗室那些人抓到把柄就麻烦了。” 小徐子容貌普通一些,闻言看了眼身前的老太监。 见他伸手捂着额头,瞧不清楚他脸色,只是他言辞恳切,处处都是在替献王父子着想。 小徐子连忙垂了头低声道:“可是王爷都这么对您,公公为何还帮他……” 宋公公厉声道:“休得胡说,王爷只是一时心情不好。” “世子爷对我有大恩,杂家断不会忘恩负义,你赶紧去办杂家交代的事情,不得耽搁。” 小徐子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连忙低声道:“公公别恼,奴才这就去。” 等着小徐子走了之后,宋公公这才交代着御书房前的其他人好生守着,然后让身边的小太监扶着他去收拾仪容。 等两人到了偏殿里后,那小太监连忙手脚俐落的打了水进来,小心的替宋公公清理着额头上的伤口,又替他将披散的头发重新束好,另取了一顶冠帽替他带上,服侍着他换了一身备用的衣裳之后,原本狼狈至极的宋公公才看着好了一些。 眼见着宋公公脸色苍白的坐在一旁,那小太监几次欲言又止。 宋公公摸了摸包扎好的额头,抬头看他:“想说什么?” “师父……” 那小太监名叫小坤子,是宋公公收的徒弟,两人关系远比旁人亲近许多。 小坤子抿抿嘴唇,有些不忿的低声道:“那献王都如此待您了,您何必再替他着想?” 他想起刚才宋公公狼狈的模样,气声道, “当初献王父子来寻您合作之时,可是处处示好于您,为了这皇位许下无数承诺,还说事后定会善待于您,可是如今呢,他连皇位都还没登就这般折辱于您!” “您处处替他们周全,甚至还一再想要调和他们父子关系,可是献王简直欺人太甚,师父您何必还要帮他们?!” “不帮他们,杂家就是一死。”宋公公淡声道。 小坤子顿时睁大了眼。 宋公公看了眼唇红齿白的小徒弟,他那身皮子本就白皙,此时因为气愤脸上涨的通红,又被他话一吓之后,瞪圆了眼睛。 宋公公摇摇头说道:“你啊,还是太蠢。” “如今献王父子大势已成,朝里朝外都是他们的人,若在陛下还未走之前,杂家或许还能想办法脱身,可是事到如今,杂家除了跟着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见小坤子脸色难看,他说道: “而且你以为他们当真那么放心我吗?那小徐子便是世子放来杂家身边的人,杂家方才要是表现出来半点反心,怕是连明天的太阳也见不到了。” 第3019章 退路(一) 宋公公的话让得小坤子脸色大变,他惊声道:“小徐子?他怎么会……” 他记得小徐子以前是在祥福宫当差,他怎么会是献王府的人?! 宋公公见他模样摇摇头:“所以杂家说你还嫩。” “这宫里头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面上一套暗中一套的人多了去了,他表面出自祥福宫,可杂家查过他的底细,早在三年前他便已经投靠了献王府,如今在替献王府卖命。” 准确来说,小徐子也算不得献王府的人,他应该是李广延的人才对。 宋公公历经两朝,服侍了两任皇帝,如今还能够好好活在宫中,当着他这宫内总领太监的职位,又怎么看不透这中间的小九九。 那时候他答应和献王他们合作,知道他们怕是不会轻易相信他,所以便在小徐子想要调到他身边时顺水推舟将人留了下来,并且假作不知他底细,将他带在身边,事事都未曾瞒过他。 而也一如他所料,有小徐子在,李广延和献王都对他格外的信任,甚至连当初陛下的事情也未曾瞒过他,让他里应外合成功让得梁帝驾崩,将皇权落于献王父子手中。 刚才他如果但凡在小徐子面前显露出半点对献王心生怨恨,甚至于露出反心,恐怕不出一个时辰便能传到李广延耳中。 而以这位原大燕皇子,如今的献王世子行事的狠辣,他断然不会继续留他。 小坤子脸色乍青乍白,一双眼中带着三分惧怕。 宋公公瞧他模样就知道他是被吓着了,对着他说道:“你也入宫有些年头了,一直跟在杂家身边,却依旧还是没有学会谨言慎行,你呀要是不学着收敛些,你这张嘴早晚会给你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到时候就是杂家都救不了你。” 小坤子白着脸低声道:“我知道错了,可我也是心疼师父。” 他虽然后怕,却还是依旧替宋公公不平。 “当初献王他们来寻师父跟他们联手时说的多好听,愿意留师父继续在宫中,还说您若想出宫也定会让我好生荣养于您,让您享晚年之福。” “可是如今呢,那献王还没当上皇帝就这般羞辱于您,等到他真登基后,我真怕他们过河拆桥……” 小坤子话点到即止,可是谁都能听出他话中之意。 他满是心疼的看着宋公公额头上的伤,低声道: “师父,我瞧着献王父子都不是良善之人,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宋公公听着小徒弟的话,想起刚才献王对他的折辱,还有让他滚出殿内时的毫不留情,他眼底闪过抹森然。 他当然会早做准备。 他原是见着献王大势所趋,又有李广延这位手段非凡的继子帮忙,再加之陛下沉迷炼丹之术身体日渐衰败,眼见着怕是要死在那炼丹炉上,这皇权早晚都会落于献王父子手中,所以他才会答应和他们联手,以求保得自己性命,替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可是如今太上皇突然回来,献王暴戾之性原形毕露。 第3020章 退路(二) 宋公公虽然只是太监,可这么多年服侍于皇帝身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宫里宫外,朝堂之中,谁不给他三分颜面,又何曾受过这般折辱。 献王既然不将他当人看,他又怎会再全心全意的帮他? 宋公公扯扯嘴角眼底露出抹冷笑来,献王居于宫中,便以为这皇位注定是他的,可是他们当真以为他只有他们这一条路可走吗? “小坤子。”宋公公开口。 小坤子连忙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宋公公看着他:“你可认识狄念?” 小坤子愣了下,转瞬想起宋公公口中之人是谁,惊讶道:“师父是说,那位将太上皇送回来,如今住在献王府里的狄家小姐?” 宋公公点点头:“你去一趟丰阳宫,跟那里的宫人说一声,就说我要见这位狄小姐。” “那丰阳宫不是那位太上皇居住的地方吗,怎么去那里找那位狄小姐?而且……” 小坤子张了张嘴,满是疑惑道: “师父,那狄小姐住在献王府中,跟献王世子之间好似非比寻常,您去见她,她能帮到咱们吗?” 宋公公嗤声道:“所以杂家说你蠢。” 他松开手,瞧着小坤子道: “你可知道那位狄小姐是什么人?” 小坤子惊讶:“不是说是狄家失散已久的小姐吗?” “呵——” 宋公公听着这话轻笑出声:“这话也就你相信了,那狄家在南梁多年,权倾朝野,更有左相狄溯这位镇山石在,连献王他们都奈何不得他们,又怎么会让府中娇娇流落在外?” “那狄念乃是狄相亲弟之女,早年曾跟随嫁于大燕的凤煦公主,后在李广延回归南梁时跟随其身旁,化名红雁辅佐其左右。” “献王父子能够走到今日,至少有她过半功劳,而狄相当初之所以处处受献王桎梏,甚至屡屡败于李广延之手,也皆是因为有这位狄小姐的原因。” 小坤子听着宋公公的话忍不住张大了嘴,显然对于这位狄念的身份极为惊愕。 等听到宋公公说完后,他忍不住开口: “如果照师父这么说,她不惜与狄家为敌也要帮着献王父子,那她又怎么可能帮咱们?” 这种人连家人都不要,又怎么可能背叛献王他们? 他们去找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蠢!” 宋公公拿着拂尘敲了他一下,“你忘了太上皇是谁送回来的?” 小坤子愣住。 宋公公起身道:“如今献王父子大事已成,献王登基在即,她若是还如之前一般全心辅佐他二人,又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太上皇送回来?” “太上皇突然回宫,他不开口,献王想要登基便名不正言不顺,而宗亲之中也会再起波澜,除非献王能够罔顾人伦不顾天下议论强登皇位,否则太上皇在宫中一日,他就一日不能登基,这南梁皇位便要一日空悬。” 宋公公虽然不知道原本一心帮着李广延和献王的狄念为什么会突然和他们反目,可是她将太上皇接回来,摆明了就是膈应献王父子。 第3021章 反目成仇 有这位名正言顺的太上皇在,献王根本无法登基,朝中更是不少人生出其他心思,让的左相他们寻到机会以祖制反对献王登基之事。 这种种相加,怎还不算为仇? 况且先前狄念曾经私下派人来请过他,想要与他见上一面,只是那时候宋公公一心想着帮衬献王不想平添猜忌,让他们以为他别有他心想要另伺他主,所以未曾答应。 如今献王既然对他不仁,那他有何必对他们有义? 宋公公年幼清苦,后来入得宫中费尽手段爬到太监总管的位置上后,就富贵荣华了大半辈子,虽是阉人却也居于众人之上,多少人看他眼色行事。 如今老了,他自然也要替自己留条退路,也好能够安然离开那深宫之中,得以安享晚年。 而不是被人卸磨杀驴,死在这宫乱之中。 小坤子听着宋公公的话若有所思。 宋公公敲了敲他:“行了,你照着杂家的吩咐去传话就行,别的事情不用你多管,杂家总能保你一条小命,不至于让你赔在了这宫廷之中。” 小坤子闻言面露感激道:“谢谢师父。” “你既叫我师父,又何必言谢。” 宋公公说道:“趁着小徐子出宫无人瞧着你,你寻个借口去一趟丰阳宫,记得机灵一些,别叫人察觉了。” 小坤子连忙道:“师父放心,我会小心的,定不会给您惹来麻烦。” 宋公公也知道自己这小徒弟虽然不够聪明,可是办事却还是十分妥帖,知晓轻重之后定然会随机应变。 而且那丰阳宫也在宫中,虽然太上皇回来之后身边必定有献王父子的人盯着,可是小坤子在宫中多年,手中也经营了不少人脉,想要找人传个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他极为放心点点头:“去吧,早去早回,免得叫人怀疑。” “是。” 小坤子应了一声,就转身退了出去,而宋公公在偏殿之中又待了一会儿,这才走了出去回到了御书房前,他也不曾进去,就那么面色寻常的站在门前。 若非他额前缠着白纱,上面还能隐隐看到血迹,怕是任谁都难以看出来他之前的狼狈,而旁边的那些侍卫看着宋公公神色如常的模样,忍不住都是心中嘀咕。 难怪这宋公公能够历经三朝还能留在宫中,刚才的事情怕是任谁都会难堪至极,可偏生他却半点不以为意。 这般隐忍之心,谁人能及? “瞧什么?” 宋公公感觉着周围视线,直接扫了他们一眼。 “别怪杂家没提醒你们,里头这位可不比原来的陛下,动辄可是要人命的,杂家这便是前车之鉴。” 他拿着拂尘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额头。 “你们都是宫中老人,别犯了不该犯的忌讳惹了王爷动怒,好生当你们的值,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管的别管,免得徒惹祸端。” 那几人心中一凛,想起宋公公刚才从殿内滚着被踢出来后的狼狈,还有献王的张狂无情,心中生出几分惧意,连忙低头齐声道:“多谢公公提点,小人明白。” …… 第3022章 他还不能死(一) 小徐子从宫里出来之后,就直奔献王府。 献王府前的人都是认识他的,见到他后便直接放行,并有人领着他直接去了府中后院,见到了李广延。 李广延身着锦衣,或是刚沐浴出来,那只瞎掉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罩上眼罩,那狰狞的黑洞直接暴露于人前,眼周因为受伤而生出的那一道道褶皱和伤痕吓了小徐子一跳。 李广延漠然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出宫了?” 小徐子连忙垂着头道:“回世子,奴才是奉了宋公公的话出宫来寻您的。” 李广延完好的那只眼中露出几丝阴云:“宫中出什么事了?” 小徐子低声道:“是王爷……” 他低头将刚才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广延,并将献王因为太上皇之事动了火气,迁怒到了宋公公身上,甚至将他折辱一通踢出御书房的事情全数告诉了李广延。 等着说完之后,小徐子才继续道: “宋公公怕王爷一时冲动,和丰阳宫的那位起了冲突,到时候会叫朝中御史和左相他们抓到把柄群起攻之误了世子爷的大事,所以让奴才来跟世子爷说一声,让您进宫去劝劝王爷。” 李广延听到小徐子的话后,心中对自己这位便宜父亲生了几分恼意。 又是献王。 自从那位太上皇回来之后,献王已经不知道闹了多少回。 前几次都被他压了下来,就算偶有人知晓也未曾传扬到朝中,可他今日倒好,竟是跟宋庆舟那老太监动了手。 宋庆舟在宫中多年,人脉何其之多,在他们未曾真将皇位坐稳之前,有这位老太监在能省掉他们多少事情? 更何况献王这么一再闹腾,传出去简直就是惹人笑话。 那位太上皇就算回来了又能怎样,除却占着一个太上皇的名头,让得宗室里面的那些人闹腾几日,只要皇权在手,兵权他们牢牢握着,这南梁的天下依旧是他们的,又何必跟那人争执? 李广延对于献王忍不住生出厌烦之心,只可惜如今献王还有用处,有他在,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操控南梁皇权,而若没了献王,他对于南梁来说就是个大燕皇子,想要登基为帝定会遭到所有人阻拦,所以他必须还要留着献王在前当他的傀儡,安抚朝中那些南梁老臣,让他们归心。 否则他真恨不得干脆除了这个多事又没脑子的便宜父亲,免得他没事找事! 李广延心中厌烦,眼底也是带上了寒霜:“宋庆舟可有受伤?” 小徐子被他身上杀意一震,回答时更加小心翼翼:“宋公公被王爷踢了几脚,撞伤了额头,不过宋公公却记着世子对他有恩,不许其他人出言议论,还叫人封了口,不准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李广延闻言心中一松,这宋庆舟倒是识趣。 他眉眼松开了一些,“你回去后让人去太医院一趟,请王太医替宋公公看伤,就说是我的吩咐,用最好的药,决不可留下半点伤痕。” 第3023章 他还不能死(二) 李广延继续道: “另外,待会儿你回宫时替我带五千两银票给宋公公,就说今日父王心情不佳才会不小心伤了他。” “我代父王向他赔罪,让他拿了这些银子买些滋补的东西好好补补身子,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点心意。” 小徐子听到五千两银票时,心中忍不住生出羡慕来。 他们月俸银子一个月也才不过二两,而宋公公之前虽然狼狈,可瞧着那模样也只不过是擦破了些油皮。 可就这么点伤势,就换来了五千两银票,这可足足是他一辈子都挣不回来的,要换成是他狼狈些就能换来这些银子,叫他抱着自己宫里滚上一圈撞上十回都成。 李广延似乎是瞧出了小徐子的羡慕,继续道:“今日你替本世子传话,也有功劳,待会儿自己去领三百两赏钱。” “只要你往后好生替我办事,留意本世子之前吩咐你的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徐子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急声表着忠心:“世子爷放心,奴才对世子忠心耿耿,定会好生替世子爷盯着宫中。” 等说完之后,小徐子有了赏钱,对于李广延那面上的惧怕也少了些,忍不住抬头道: “世子爷,宋公公那头应该没事,可是王爷那里……” 他顿了顿,低声道: “王爷近来脾气越发暴躁,旁人都近不得他身前,而且但凡是与丰阳宫那头有关的事情,王爷听后定会动怒,若无人规劝一二,奴才怕王爷哪一日真会忍不住脾气直接冲去丰阳宫,到时候怕会惹来麻烦。” 李广延闻言沉声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管,晚一些我会入宫去见父王。” 小徐子听着李广延要进宫,这才放心下来。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跟着宋公公在御前当差,时不时便要对上暴怒的献王。 那献王往日里有陛下压着时,尚且还有些分寸,可如今他住进宫中,已然将自己当成了新皇,那暴戾脾气就全部暴露了出来。 这段时间光是御书房里就打死了好几个宫人,如今就连宋公公也出了事,他真怕哪一日一不小心就轮到了他自己。 如今世子爷肯入宫,献王又最是听世子爷的话。 若真能劝住了献王,到时候总要让他们这些下人好过一些,不至于成天都提心吊胆的怕丢了小命。 李广延开口:“行了,你去帐房领了银子就回宫去吧,别叫人起了怀疑。” 小徐子心知他口中这人指的是谁,连忙道:“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回宫。” 李广延点点头,叫来外间的管家,让他领着小徐子去拿银票,而小徐子离开之后,一直站在李广延身旁不远处的人才上前低声道:“主子,献王那边怕是靠不住了,要不然干脆……” 他伸手朝着脖间一划,显然对献王起了杀心。 李广延却是摇摇头:“不行,他现在还不能死。” 那人闻言皱眉:“可是主子,他分明已经对您起了疑心。” “自从红雁带着丰阳宫那位回来之后,他便对您越发不满,行事也越来越狂戾,甚至不愿与您商量,咱们若是一直留着他,我怕他早晚会惹来大祸。” 第3024章 当断不断 见李广延不说话,那人忍不住劝道: “主子,我知道您感念献王当初提携之恩,可是这两年您帮他所做之事也已经足够抵还,况且您甚至还有意推他坐上皇位,再多的恩情也足够抵消了,如今有些事情当断则断才是上策。” “您如今将献王推至台前,若他真与您生了异心,到时不仅影响您的大业,而且若不小心时恐还会遭到反噬。” “您若没有把握能将他握在手中,让他对您没有二心,眼下除掉他才是最好的办法。” “既能一劳永逸,又不会留下后患。” 李广延听着那人的话,眼中露出几分迟疑。 他自然知道除掉献王才是上策,可是若无献王,南梁朝中那些人怎肯服他一个“外人”? 更何况如果这个时候弄死了献王,他固然能够少了很多麻烦,可同样的没有献王在前,丰阳宫那位便彻底无人能够牵制,到时候他以太上皇之名站着大义,除非他直接起兵强夺皇权,背负恶名在身,否则想要安然过度登基为皇,将南梁顺利握在手中根本不可能。 李广延心中顾忌着大燕那边,不想在此时平添波澜。 更怕他这边一旦除了献王,会为人所趁,到时他背负“弑父”之名,南梁一些朝臣不愿归附,军中一些属于献王一系之人恐也会生出异心。 若在这个时候姜云卿那边趁火打劫,他反而会平白便宜了他们,自己落了下乘。 那人见李广延沉吟着没有说话,忍不住道:“世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李广延挥了挥手,止住他还想要再说的话,沉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容我再想想。” “世子……” “我说了,容我想想,你听不懂吗?!” 见那人还想劝说,李广延抬头声音冷沉了几分,独眼之中也带上了凌厉之色。 那人对上李广延那只空洞洞的眼睛,心中猛的一跳,突然想起眼前这人不是他以往跟随的那些主子,能够任他指手画脚事事听从。 眼前这人为人狠辣,而且行事毫无底线全凭心情。 若让他不喜,随时都会丢了性命。 那人连忙心神颤抖的低着头,“是,世子,小人冒犯了。” 李广延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可却依旧让得那人白了脸。 眼见着他低垂着头身形微抖,李广延这才收回了目光冷声道:“孔淮,有些事情我自会决定,而我招你来身边是为助力而不是为主的,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孔淮听出了他话中的警告,头垂的更低了些,颤声道:“小人明白。” 李广延见他脸色苍白,这才缓和了脸色道:“红雁现在在何处?” 孔淮低声道:“应当在府中,世子可要见她?” 李广延沉吟了片刻,才道:“去见见她吧。” 有些事情避不过的,有些人他也依旧要见。 李广延走到一旁的铜镜前,从镜前的锦盒之中取出一副眼罩,对着铜镜将眼罩带上,遮掩住了左眼上狰狞的伤口。 第3025章 生了异心 那眼罩样式特殊,上面还绘着隐晦的龙纹。 李广延摸了摸眼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他走到一旁的柜中取出一套蓝色云纹锦衣,换上之后,将腰间挂上黄色玉坠锦穗,然后让奴才入内替他束好了发,他这才带着孔淮出了房中,直接去红雁所在的院子。 这献王府如今尽在李广延麾下,里里外外也皆是他的人。 红雁所居住的地方就在府中后院之中,离李广延居住的地方不远。 李广延带着人过去时,还未入内就有人直接上前拦住了他。 “放肆,世子爷你也敢拦?!”孔淮连忙上前厉斥道。 那人面容普通,闻言却依旧挡在李广延身前,面色冷漠道:“小姐吩咐,无她同意,任何人不得入内。世子爷若要见我家小姐,还请先在这里等候通传。” “你!!”孔淮顿怒,想要训斥。 李广延伸手拦住了他,定定看了护卫良久,才开口道:“那请你跟红雁说一声,就说故人来访,还请她与我一见。” 那人闻言点点头,朝着身旁的人示意,让人守在门前堵住李广延等人之后,这才转身进了院内前去传话。 过了许久,那人才又从里面出来,对着李广延道:“小姐说,请世子爷进去。” 李广延抿抿嘴角,抬脚朝着里面走去,而孔淮几人跟在他身旁。 谁知道入得院门时,那人却是突然横手一挡,直接将除却李广延以外的其他人全部拦在了外面。 “你什么意思?”孔淮顿怒。 那人沉声道:“小姐说了,她只见世子爷。” 孔淮几人都是脸上浮现怒容,只觉得红雁欺人太甚。 李广延却是摆摆手止了几人想要强闯的心思,脸上冷漠了几分:“行了,你们在外面候着。” “世子,红雁生了异心,你一人入内太过危险……”其中一人急声道。 李广延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她没这么蠢,她若只是想要我性命,不会到现在都不动手,更何况这府中内外都是我的人,她若伤我半点,今天也走不出这献王府。” “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一人进去。” 李广延话音一落之后,就直接朝着里面走去,而孔淮等人见他主意已定,而原本守在院子前的那些护卫直接围拢门前将他们拦在外面,一副谁敢强闯便要动手的架势,他们只能狠狠瞪了这些人一眼,留在外面等着李广延。 而之前与李广延说话,后来又进去通传的那护卫则是回头看了李广延一眼,目光微闪了闪,然后入内守在门前。 李广延虽未习武,可天生五感超于旁人。 或许是上一世经历的暗杀太多,又或许是他曾经跟随那人学习过怎样辨别四周是否有埋伏之人。 刚一踏入红雁的院落之中,他便察觉到了这不大的院落之中至少有三处地方藏有隐卫,目光一直紧锁在他身上,而他未曾察觉到的地方更不知道藏了多少人。 他原本就怀疑红雁这次回来怕是已经知晓他在宗蜀命人截杀之事,所以才将丰阳宫那位带回来。 第3026章 若要找红雁,去黄泉下吧 如今看到这院中情形,李广延便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红雁果然起了异心。 李广延心中沉了三分,脸上却不动声色直接走进了房内,便看到坐于窗前神色冷漠的女子。 “红雁。”李广延开口。 那女子回头,冷眼对着李广延道:“世子爷怕是叫错了人,我叫狄念,红雁是谁?” 李广延轻抿着嘴角,正对着她。 “你在与我置气?” “呵——” 狄念嘴里淡笑了一声,看着李广延时,眼底讽刺至极。 明明在宗蜀之时,他能全然不顾这两年情谊,将她置于死地命人半道截杀,更能在她冒险替他外出设局,以身为饵引诱他心慕之人时将她留在南梁之人全数杀尽,让得她根底尽毁。 可如今她回来之后,他竟然还敢穿着她当初送给他的衣裳和眼罩,打扮成了他与她许下诺言曾说会与她携手同享江山的模样,云淡风轻的问一句她是否在与他置气…… 红雁眼底的嘲讽几乎快要溢出来,心中更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怨恨和杀意来。 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居然看上了这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 论虚伪卑鄙。 眼前这男人无人能出其左右! 红雁低笑了一声,抬头时脸上看不出半点怨恨之色,她只是淡声道:“世子言重了,我与你本就没什么情谊,对你来说,我也不过只是你为之利用又随手可弃的棋子而已,又何谈置气二字?” “红雁……” 李广延想要说话。 狄念直接冷了眉眼:“世子年纪轻轻,怕不是就聋了耳朵?” “我已经与你说过了,我名叫狄念,左相狄家的那个狄,至于你口中的红雁早已经死在了宗蜀,被你亲手所害,世子爷若要寻她,怕是只能去黄泉路上找了。” 她说完之后,面上染上寒霜之色。 “世子让人通传想要见我,如今人已经见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若是没什么想说的,就慢走不送。” 李广延听着狄念毫不客气的话,见着她眼底的冷漠之色。 原本脸上的那丝温度也渐渐淡去,半晌后,他才皱眉开口道:“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狄念闻言嗤笑出声:“李广延,你我之间到底是谁先与谁为敌?” “当初你来南梁之时,狼狈如同丧家之犬,是我给了你权势,是我借人于你扰乱大燕朝堂,是我在你无处可去之时收容于你,甚至帮着你融入南梁,让你入得献王府中,替你杀了献王之子让你有机会成为如今的献王世子。” “你那时不过只是个被人驱逐追杀之人,毫无半点权势,甚至众叛亲离无人帮你。” “是谁让你一步步走到今日,又是谁费尽全力助你夺得南梁皇权的?” “是谁不顾性命只为你一句话便出生入死,又是谁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完成你心中想要的大业,成全你那一统天下的野心?!” 狄念越说越怒,说道后来时她豁然起身,上前一步满眼森然的看着眼前这个恶人先告状之人。 第3027章 反咬一口(一) 狄念寒声道: “你当初若只说将我当成谋士,只说让我辅佐于你替你夺权便也罢了,你将我当成弃子,万不得已想要斩除后患想要杀了我我没有任何怨言,顶多觉得自己识人不明跟错了主君。” “可是你却用情爱二字编织成网,以白头之言骗得我对你倾心相许。” “你以男女之情哄骗于我,让我助你替你卖命,信誓旦旦的言及会与我同享将来,可却又在我替你出生入死之时,背信弃义命人截杀于我。” “若非我前往宗蜀之时替自己留有退路,以防万一之时能够脱身,此时我就算不死在那姜云卿手中,怕是也死在了你给我所留了丧命归途之上!” 狄念冷眼看着李广延寒声道: “李广延,若论卑鄙无耻,凉薄阴狠,这世上真没有旁人能比得上你!” 李广延听着狄念句句控诉,脸上神色一如之前,就好像她口中所骂的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不是他一样。 他只是抬头看了狄念一会儿,淡声道: “你当初见我之时,不就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是愿与你同享将来,可这前提是你不曾背叛于我,你敢说你在宗蜀之时未曾见过姜云卿,未曾被她说服与她一同来对付我,否则那丰阳宫中之人算是什么?” 狄念闻言忍不住面露嘲讽:“你果然如同姜云卿所说,凉薄恶毒至极。” “我是见过姜云卿又如何,她对你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你扒皮抽筋,更恨不能将你加诸在张妙俞身上一切全数报应在我身上,你以为我蠢吗,竟会以身饲虎,与虎谋皮?” “那孟少宁将张妙俞视为禁/luan,恨我之前将她送入六皇子府险些让她丧命,寻到人时想要让我以命抵命,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险些死在你手上,如今你却还恶人先告状,竟是疑心我与人合谋。” “李广延,若非是你先害我,让人截杀于我,想要让我丧命宗蜀,我怎会将丰阳宫那位接回来。” 狄念说完之后,看着李广延不为所动的神色,心头涌起无边怒意来。 凭什么两年时间,她倾心相许,他却对她冷漠至极。 凭什么她因为他而满心怨恨,哪怕如今当面对峙,她拆穿了他伪善假面,他却依旧半点不为所动,就好像愤怒失望怨愤的人始终只有她一个一样。 狄念心头恶念既生,想起那个让李广延求而不得,甚至屡次算计却每每落空的女子来,冷笑一声说道: “也是,你心中所念所想的,怕也只有那姜云卿了。” “只不过你再想又能如何?” “李广延,莫说你比不上燕帝对姜云卿深情,为她甚至不惜放弃性命同生共死的情谊,就是你如此忘恩负义却还能反咬一口的本事,哪怕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的事情,也能知道定然是你对不起她。” “姜云卿何等骄傲女子,莫说她从不曾心仪于你,就算她曾经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动心,可将你与燕帝一比,就算我是姜云卿也宁肯跟着燕帝而不是你!” 第3028章 反咬一口(二) “毕竟谁都怕枕边之人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全心全意相帮之后却在事成之时须得时时提防,说不准哪一日一觉醒来就丢了性命,枉赴了皇权……” “狄念!!” 李广延眼底生出暴虐之色,原本的平静如湖面破散,再也难以维持。 狄念见着男人脸上暴怒之色,心中忍不住自嘲。 果然吗,这世上能让这男人动容的只有那个人。 狄念看着李广延时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失了跟他说话的心思。 这人从未曾将她放在过心上,甚至于从头到尾都只是将她当成棋子利用而已,心中从未有过哪怕一丝半点的情谊,她早在宗蜀见到他派去截杀她的人那一刻起就该明白的,又何必再执着于跟他对峙这么一番? 如今这一番话后,反倒是自取其辱。 让她知道自己当初有多瞎,才会看上这个瞎了眼也瞎了心,冷心冷肺凉薄至极的男人。 狄念脸上怒容一消,直接坐回了原处,冷然道:“我与世子两看两相厌,想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世子请回吧,省的我待会儿一不小心心生了恶念,到时伤了世子爷贵体。” 李广延执念姜云卿多年,而这个名字于他来说就是谁也不能碰触的禁忌。 他看着狄念寒声道: “你当着要如此?” 狄念抬头看着他:“难道世子爷以为,你截杀于我之后,你我还能两厢安好?” 李广延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希望你别后悔。” 狄念嗤了声:“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认识你,除此之外,怕是再做了什么事情也没有能比这更后悔的了。” 李广延寒声道:“好。” 狄念心思已定,摆明了与他绝无两厢安好的可能,李广延看出来她的决绝自然也不会再继续劝说,他只是看了狄念两眼后,直接转身就走,而错眼之时眼底的杀意让狄念看了个正着。 狄念望着李广延出去的背影冷笑出声。 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翻脸无情到了他这份上,也真的是世间罕有。 李广延踏入院中之时脸上还满是从容,而从院中出去之后已然尽是寒霜之色。 “世子……”孔淮几人上前,想要询问什么。 李广延却是什么都没说,直接打断了他们想要开口的话,寒声道:“回去!” 孔淮等人见状不敢再言,默默跟在李广延身后快步离开。 而等几人一走之后,原本里头待着的狄念便突然开口,将守在门外的护卫唤了进去。 “狄羽,带上我们的人,立刻就走。” 狄念朝着其中一人吩咐了之后,这才看向站在那被她唤为狄羽之人身旁的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有话想问,方才提起你家主子名讳除了我心有不忿之外,也有别的用意。” “李广延是狠毒之人,翻脸之后断然不会留我性命,你先带着你的人跟我一起前往左相府,其他事情等到了狄家之后我再跟你解释,断然不会坏了你家主子的事情。” 那人闻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好。” 第3029章 祸患 离开宗蜀之时,姜云卿曾经下令给他们,除非狄念有反悔之势,被李广延说动有所反复,否则让他们听从狄念吩咐行事。 如今狄念和李广延分明翻脸,而狄念一旦回归狄家,和李广延便是不死不休。 那人便没迟疑,只是传令下去,带着人护送狄念离开献王府。 李广延的确是对狄念起了杀心,只是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走,狄念后脚就带着人强行从府中离开。 下人来报之时,李广延眼底生出错愕:“你说什么?” “世子,红雁带着人出府了。” 李广延豁然起身,怒声道:“你们蠢吗,就不知道叫人拦着?!” 那人脸色发白,低声道:“我们拦了,可是她身边带着的人身手极高,而且刚一现身连话都没说便直接动了手。” “世子先前吩咐让我们暂且留她红雁性命,我们没想到她会直接让人动手,措不及防之下被他们伤了不少人,还让她带着人直接离开了府中。” “废物!!” 李广延怒斥出声,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厉声道:“她人呢,去了哪里?!” 那人吃痛之下摔倒在地上,却半点声音都不敢出,只忍着疼颤声回道:“跟上去的人说,红雁他们好似早有准备,在路前便有狄家的人接应。” “他们出府后就上了狄家的马车,直接朝着相府去了,我们的人跟到了相府门前,便不敢再进,只能先行回来禀报……” 该死的!! 李广延心头怒火升腾,他万没想到,狄念居然会这般奸猾。 前脚刚与他一副质问模样,像是想要与他誓死纠缠,后脚转瞬便直接出府去了狄家。 她和狄溯有仇,更曾帮着他对付过狄家。 可如今为了对付他,竟是连前仇旧恨都不计较了,这般明目张胆的帮着狄溯那老家伙来与他对对了吗?!这女人简直疯了,她就不怕狄溯用完了她之后斩草除根? 李广延紧紧握着拳心,眼底满是怒意霜尘。 他真是小瞧了这女人! “世子…” 孔淮也是没想到,那狄念居然敢这般铤而走险,更没想到她会突然去了狄家。 要知道早前狄念跟随李广延的时候,可是曾经亲手害死了她那名义上的父亲,狄溯的亲弟弟狄阳,狄念跟狄家可谓是不共戴天。 他们想过狄念可能会投奔丰阳宫那位,可能会起异心从中作梗,甚至挑拨离间做其他事情,却在怎么都没想到,她会选择了和狄家联手。 他们可是有深仇大恨的,狄念就不怕狄家秋后算账吗? 孔淮心中惊骇难掩,脸上带着焦急之色说道:“世子,狄念知道我们太多事情,手中说不定更有您和王爷把柄,她投奔狄家若是和狄溯联手,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咱们恐怕会有大麻烦……” 李广延寒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狄念如果留在府里,无论她做什么,他总觉得事情全在他掌握之中。 可如今她去了狄家,和狄溯联手。 第3030章 脱离掌控 一直笃定的李广延突然有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狄念此次带着丰阳宫那位回来,怕是存着挑拨的心思,想要离间他和献王,再想办法行报复之事。 却没想到她却是半点未曾与献王接触,反而直接去了狄家,让得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全数报废,连带着如今还要谨防着狄家那头对他下手。 李广延想起之前狄念看他时仇恨的眼神,还有她对他毫不掩饰的怨愤和杀意,他紧抿着嘴唇片刻后,才开口道:“裴寅。” 门外一人入内。 “杀了狄念。” “今夜之后,我要狄家再无此人。” 那名唤裴寅之人闻言面无表情道:“狄家其他人……” “他们若不阻拦便也罢了,若有人阻拦一并杀了。” 李广延寒声道。 他和狄家本也是不死不休,就算杀了他们的人也只不过是多添了一条人命而已。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不能再留狄念性命,免得再横生波折。 孔淮看着裴寅领命退出去之后,对着李广延那满是森然的脸色,只觉得心头有些发寒。 他是惧怕狄念的威胁,也知道眼下只有死人对于他们来说才最安全,可是他却也知道狄念曾经帮了李广延多少。 若无狄念,李广延还是那个废皇子,又何能走到今日? 狄念对他有恩,有情,可是他依旧说杀就杀,半点都不曾迟疑。 孔淮只觉得心中胆寒之下,对于自己的将来也忍不住的生出了惊惧来。 狄念尚且如此,那他呢? 若是有朝一日,他的存在会让李广延觉得不安心时,李广延会留他性命吗? 孔淮心中生了退意,甚至于想着自己投奔了眼前这人到底是对是错,只是迎头撞上李广延看向他的目光,他哪怕心中有再多的想法,面上也不敢露出分毫来。 孔淮遮掩了心中惶惶之意,一副全然替李广延打算的模样道: “世子,狄念那头除了最好,能够一劳永逸。” “只是她若死了,丰阳宫那位定不会善罢甘休,王爷如今本就疑心于您,咱们是不是要提前也跟王爷说上一声,也好让王爷那头提前应对?” 李广延想了想才道:“叫人备车,我立刻进宫。” 孔淮连忙应声下来,转身出去让人替李广延备车。 而李广延则是取下了脸上的眼罩,漠然看了眼那眼罩上的花纹,片刻后直接将其扔在了一旁,然后另外取了一枚黑色的眼罩带上后,换下了身上的衣裳,转身便出了府中。 …… 宫里献王发怒没多久,宋公公便一如之前入内服侍,脸上未曾露出半点怨怼之色。 献王看着躬身送上茶水的宋公公,冷静下来后,倒是生出三分懊恼来。 宋庆舟是宫中老人,知晓的事情太多,而且关键时候还有大用。 先前他气急之下,不管不顾只顾着发泄怒气。 可这会儿醒过神来,他却突然后悔对眼前这老太监太过折辱。 献王微眯着眼迟疑着到底是除了这个老太监,换上自己的人,还是留着他看能否拉拢一二。 第3031章 人老成精(一) 献王心中犹豫不绝,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到底要怎么处置眼前这老太监,原本站着的宋公公就突然跪下道: “王爷恕罪!” 献王皱眉道:“好端端的,恕什么罪?” 宋公公低声说道: “奴才知晓王爷恼怒丰阳宫那位,可是眼下朝中之人的眼睛皆是放在您身上。” “您要继承大位,要以正统掌管南梁,身上便不能留下任何恶名,免得将来被人指摘,如今朝权尽在您与世子之手,丰阳宫那位也只能占着大义拿着这些小事故意激怒于您,好叫您对他们动手被人抓着把柄。” “奴才知晓先前所言冒犯了王爷,可奴才如今生死荣辱全系于王爷身上,哪怕知晓王爷定会动怒依旧还是想要斗胆劝王爷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 宋公公跪在地上,抬头道: “皇位之尊,人人想要,奴才既奉王爷为主,便不愿见王爷被小人所怒。” “方才奴才已经将您先前批阅完的那一些奏折送去了丰阳宫应付那位,至于未曾批阅的,还有一些军中要务的折子,奴才则是全部收拾起来,放在了您的御案子之上。” “还请王爷恕奴才自作主张之罪。” 献王性情虽然暴戾,可他当初在李广延未曾来南梁时,就能握着过半兵权,在南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蠢钝。 暴怒之后,冷静之时,他自然知道眼下他动不得丰阳宫里的人。 不仅不能动,他还要好好孝敬着,让朝中无人能指责他。 而皇位的事情,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要他握着兵权,就算丰阳宫那位一直不肯开口,可是宗室那边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只要他好好的奉养着丰阳宫里的那位,这皇位早晚都是他的。 献王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公公,开口说道:“行了,本王知道你是为了本王好,起来吧。” 宋公公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只觉得手脚有些发软。 先前献王折辱于他,等献王怒气散去之后,必然会怕他因刚才的事情心生记恨,不会再如之前那般信任于他,甚至会生出灭口之意,不愿留他继续在身旁。 所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更进了一步,堵死了自己的退路,话里话外更是将自己的生死和献王挂在了一起。 宋公公原本就是在赌,赌献王不是完全的蠢货。 如今看来他赌对了。 至少眼下,献王不会再杀他。 宋公公撑着地上站起身来后,便露出了额头上的伤势来。 献王看了他一眼说道:“刚才的事情是本王不对,本王被丰阳宫的人激怒,才会一时迁怒于你错手伤了你,还望你莫放在心上。” 宋公公连忙低着头:“奴才不敢。” “奴才知晓王爷性情耿直,才会被小人激怒,也是奴才自己不会说话,先前总听世子爷交代让奴才多留意王爷,怕您在宫中自乱阵脚,结果反倒是奴才惹了王爷动了气了。” 献王闻言神情一顿,眼神微眯起来:“世子交代过你本王的事情?” 第3032章 人老成精(二) 宋公公说道:“交代过一些。” “都有什么?”献王追问。 宋公公抬头有些茫然,似是不知道献王问这个做什么,不过他却还是回道: “都是和王爷有关的事情。” “世子说王爷往年征战沙场,夜里难以安寝,便叫王太医送了安眠的香袋过来让奴才放在王爷枕下,还说怕王爷喝不惯宫里的茶,专程送了茶叶进宫,让奴才冲泡,也叮嘱御膳房王爷肠胃不好,要做些好克化之物……” 献王听着他说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顿时沉声道:“除了这些呢?” 宋公公沉默了下,才低声道:“除了这些便没了。” 献王厉声道:“你敢蒙骗本王?” 宋公公吓得“噗通”跪在地上,急声道:“奴才不敢。” “不敢?本王看你敢的很。” 献王垂眼冷声道:“你刚才还说生死荣辱都系于本王身上,转眼便帮着世子蒙骗本王,本王看你分明是记恨刚才之事,对本王生了怨怼之情……” “奴才没有!” 宋公公吓得急声说道:“奴才怎敢对王爷心生怨怼,只是,只是世子吩咐过,此事不准叫王爷知晓……” 献王沉声道:“本王才是南梁的皇帝,是你的主子,你听世子的还是本王的?!” “自然是王爷。” 宋公公连忙垂着头,伏在地上说道:“世子爷说,王爷行事冲动,朝里的朝臣和宗室之中的宗亲本就对王爷不满,而丰阳宫那位回来之后怕是更会惹您动气。” “他吩咐了人暗中留意王爷一些,将您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告知于他,免得您跟丰阳宫那位起了冲突后会惹来麻烦……” 献王闻言瞬间握紧了拳心。 宋公公似是感应到了他身上陡然沉厉下来的气息,连忙急声道:“不过世子不太相信奴才,此事也未曾交给奴才来办,奴才从未将王爷的事情告诉旁人,求王爷相信奴才。” 献王看着簌簌发抖的宋公公,厉声道:“何人帮他?” 宋公公低声道:“应该是小徐子,不过奴才也不肯定,奴才只是知晓小徐子时常出宫,偶尔还会在宫外逗留。” 他抬头时脸色苍白,低声说道: “王爷,奴才在宫中多年,最是明白墙头草的下场。” “世子虽与您是父子,可是奴才既然跟随您左右,就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也断然不敢怀有异心再伺二主,还求王爷相信奴才,奴才从未将您的事情告知过世子。” 献王冷眼看着宋公公苍白的脸色,也没说信不信他的话,他只是问道:“小徐子呢?” 宋公公摇头:“奴才不知。” 见献王脸上露出危险之色,他不由苦涩说道, “奴才曾伺候过原来的陛下,后来投奔了王爷,哪怕王爷容许奴才留在身边,可世子爷却从不信奴才。” “以前宫里的下人奴才多少能够管束一二,可是眼下这宫里的事情奴才早已不是全然知晓,而且那小徐子是世子爷送来的,奴才又怎敢对他指手画脚。” 第3033章 人老成精(三) 献王看着宋公公眼底的苦涩和憋屈,想起李广延先前的确说过让他小心防备这老太监,哪怕用他之时也别全然信任的说辞,便也信了宋公公的话。 李广延那般性情,从不轻信于人。 哪怕是跟他们一同走过来的人,李广延也从未全信,甚至有不少人身边都有他们的密探,又更何况是宋庆舟这种半道投奔他们,曾经伺候过梁帝后又背主的奴才。 如果李广延对他真的生了异心,甚至不怀好意想要让人监视他的举动的话,他的确不可能让宋庆舟来做这事,另外送个人来倒也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来人!” 献王沉声唤道。 外头顿时有人入内,献王开口道:“传小徐子进来。” 入内的是外头的侍卫,听到献王的话愣了一瞬。 小徐子不是被宋公公派去了宫外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宋公公,就对上宋公公满含深意的眼睛。 能在宫里御前当差大多都是机灵人,那侍卫原本脱口而出的话突然一转,连忙低头说道:“回王爷,小徐子不在殿前。” 献王目光一凝,正想问小徐子去了何处,外头就突然传来另外一个侍卫就通禀的声音,隔着门窗朝着献王说道:“王爷,世子在外求见。” 献王脸色陡然森寒了下来。 小徐子身为御前之人,不在殿前伺候,而李广延却又这般巧合突然入宫。 他抬头看了眼脸色突然苍白的宋公公,猛的便冷笑出声:“好,好的很。” 他可真是收了个好儿子! 献王垂了垂眼帘,心中戾气横生之下,脸上神色反而缓缓平静下来,他挥手让得下面那侍卫退出去后,才对着脸色苍白的宋公公说道:“去传李广延进来。” 宋公公连忙低着头退了下去,等到了门外时,苍白的脸和额上的伤格外的显眼。 李广延站在拐角处的横廊下,远远瞧见他这模样,便忍不住开口:“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宋公公垂着头,一副惊惧至极的模样。 “世子爷,奴才刚才让人去传话给您,王爷知道了动了怒,说奴才吃里爬外认了您当主子,还帮着您监视于他。” 他说话间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重重一磕头: “奴才全听世子爷的话行事,一心向着世子,还求世子爷救奴才一命。” 李广延看着跪在地上额上带着伤惨白着脸狼狈至极的宋公公,再看到旁边那侍卫那满是惊惧的眼神,脸色陡然便冷了几分,只以为献王胡来。 他直接冷沉着眼,抬脚走至门前推开殿门便朝着殿内走去。 等李广延入了殿内,门前被重新阖上之后。 先前被传进去问话的侍卫才惊惧道:“宋公公,您……” 刚才还痛哭流涕的宋公公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膝上的灰尘,抬眼看他:“在宫中当差,最好把自己当成瞎子和聋子,否则惹来杀身之祸便也罢了,怕还会累及家人共赴黄泉。” 那人脸上瞬间失了血色,惨白着脸。 宋公公拍了拍他肩膀,便抖抖拂尘立于殿前。 第3034章 各有异心(一) 李广延入得殿内时,就见到脸色平静的献王。 “延儿,你来了。” 宋公公和那侍卫惨白的脸色犹在眼前。 要是他入内后,献王便对他大发雷霆,指责他命人监视他或是骂上几句就也罢了,李广延半点都不担心。 可眼下献王这般反常,不仅没有半点怒色,反而一如往常般的与他招呼,李广延眼底反倒是生出抹沉凝之色来。 “父王。”李广延行礼。 献王脸上带着笑:“怎么想起这个时候入宫了。” 李广延开口:“方才宋公公让人来与我传话,说是丰阳宫的那位又为难父王了,我担心父王动怒,所以入宫来看看,正好也有事情想要与父王商量。” 献王听到李广延的话后,心中生出冷意来。 李广延果然知道了宫里的事情。 他和丰阳宫起冲突的事情到现在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李广延就得了消息。 不仅赶来了宫中,甚至还知道了他之前打赏宋庆舟的事情,如今竟还与他说是宋庆舟告诉他的消息,想要将那小徐子的存在遮掩下来…… 献王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说道:“丰阳宫那头能做的,不过也就是拿着这些小事来膈应本王,本王又怎么会跟他们计较,那岂不是中了他人算计如了他们的意?” “倒是宋庆舟那个老东西,什么话都与你说,倒是多嘴,本王当初就不该留他!” 李广延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宋庆舟也是担心父王,不过父王若真不喜欢他在身旁,将他送走也不是大事,反正他知晓太多隐秘之事,留着也是隐患。” “父王若嫌他多事,那我便替你解决了他,到时候父王身边再换个可靠的人伺候就是,也省的我们还要担心宋庆舟哪一日反复再伤了父王。” 这段时间,献王因为狄念将丰阳宫那位带回来的事情,对他一直心有不满,再加上刚才进来时宋公公说的那番话。 李广延提议将宋公公“解决”了,原只是想要顺了献王的意,让他心中得平,发泄了那口憋着的怒气,免得再横生枝节。 可他却怎么都想不到,宋公公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虚与委蛇,甚至在他和献王面前两面三刀,言行挑拨。 献王之前因为宋庆舟的话本就对李广延起了疑。 如今李广延的这番话不仅没让他放下那丝嫌隙,反倒是越发让得献王肯定宋公公之前对他说的没有作假。 李广延果然对他不怀好意! 宋庆舟摆明了不得李广延信任,李广延这么急切的想要除掉他,说不定就是想要将这宫内总管太监的职位空缺出来,到时候再送上一个他的人近前,这样就能够将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彻底掌控在手中。 献王对于宋公公彻底释疑,可对于李广延却是生出滔天怒意来。 他强压着怒气状若冷淡道: “不必了。” “宋庆舟在宫里头多年,朝中本就有人议论皇兄的死跟我们父子有关,这个时候若是要了宋庆舟的命,指不定会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第3035章 各有异心(二) 献王说道: “这个时候杀了他毫无用处,倒不如先将他留着。” “宋庆舟毕竟是皇兄跟前的人,知晓宫中许多事情,有他在宫中帮衬着,也能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至于他的命……” 献王眼底闪过抹寒色,也不知道到底是对着他口中的宋庆舟,还是对着旁人。 “等到事成之后,他要是乖顺,便留他一条狗命。” “可他要是起了逆心,再杀他不迟。” 李广延看了献王一眼,倒没想到他愿意留宋庆舟一命。 他原本想着以献王的性情,被宋庆舟看到了他狼狈一面,定然不会留下宋庆舟的命。 没想到他居然还愿意留他。 李广延对于宋庆舟的死活不甚在意,宋庆舟虽然聪明可他惜命,寻常绝不敢对他们生出异心,而且有小徐子在旁盯着,宋庆舟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献王愿意饶了宋庆舟,他自然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对于献王的决定没什么不肯的。 李广延说道:“父王既想留他,那便留着吧,只是他毕竟曾经背主,父王对他莫要全信,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也防备着他一些。” 献王目光微冷:“本王知道。” 献王抬头看着他,“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跟本王商量?” 李广延闻言说道:“是有关红雁的。” 献王顿了顿,沉声道:“怎么?” 李广延开口:“红雁背主,将丰阳宫那位接回宫中,我原本留着她是怕她有其他用意,可没想到她今日却是突然从府中逃离前往了相府。” “红雁知晓我父子太多秘密,如今已然留不得,我已经派人前往相府取其性命,至于宫中这边,丰阳宫那位留着终究是祸患,红雁一死,他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若是蛊惑宗室那边为难父王,也是麻烦一桩。” “我特地入宫来见父王,就是想与父王商议。” “眼下朝权皆在我父子二人手中,宗室那头也空有名头,咱们与其跟丰阳宫那位纠缠,倒不如干脆取了他性命,一了百了。” 献王微眯着眼看向李广延,万没想到他入宫是来说这事,对着他沉声道:“你不是说不能动他?” 李广延回道:“此一时彼一时。” “他刚回宫时,声势太大,那时父王伤了他恐会遭反噬,可如今红雁背主,又与狄溯联手,我总觉得他们还有别的算计,留着他太过危险。” 献王说道:“可他若死,宗室那边定不会干休。” 李广延面露冷色:“那些人不过就是些披着皇室外皮,实则毫无用处之人,成王败寇,只要皇位在我们手中,量宗室那头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献王抬头看着眼前站着的人,像是头一次看清他一样。 披着皇室外皮? 同为皇室之人,那些宗室的人如此,他这个献王岂不是也一样。 李广延这般冷漠的谈及那些人时,是不是在他心中,他这个便宜父王也同样不过是个披着皇室外皮,能够替他抵挡在前,为他所用的傀儡? 第3036章 各有异心(三) 有用之时叫他一声父王。 无用之时便将他随意舍弃? 如若不然,还能再选个更陈收到傀儡出来,任由他摆弄? 献王只觉得自己从未像是现在这般清醒过,心里头的凉意一阵阵上涌,伴随着怒气和后怕,还有对于自己曾经信任眼前之人的后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内。 他早知道李广延性情凉薄,却只以为他是对着外人。 可如今想来,他当初对着大燕皇室的那些至亲之时,不也同样如此。 更遑论他只不过是他从未见过,相处不到两年的舅舅而已? 李广延全然不知道献王因为他的话生出这么多想法来,他只是听了孔淮的话,再加之刚才被宋公公误导,心中觉着献王对他不满,怕他自己行事之后被献王知晓与他更生嫌隙,所以提前告知他一声,免得献王多想。 可谁料到他说与不说,献王都已经多想了。 而且远比他所知道的想的更多。 见献王不语,李广延道:“父王以为如何?” 献王强压着翻腾的心里,皱眉道:“此事事关重大,他毕竟占着大义,若要杀了他,你我父子便没了退路。” “父王……” 李广延惊讶。 自打丰阳宫那位回来之后,献王心中憋屈,甚至一度想要杀了丰阳宫那位。 李广延原以为他提议之后,献王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迟疑。 李广延心中生出几分疑惑,还有隐隐的不对劲来。 献王却是拦了他想要劝说的话,直接道:“你不必再劝,先容我想想,你先回府去吧,将红雁的事情处置妥当再说。” 李广延看着献王不容置疑的模样,只能点点头:“好,那我等父王答复。” “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父王要早做决断。” 献王沉声道:“放心吧,本王明白。” 李广延看了献王一眼,这才拱手道:“那我先行出宫了,父王若有什么事情,就遣人来府中寻我。” 李广延从殿内退出来时,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半刻却又说不上来。 殿外宋公公还在,李广延出来时,宋公公连忙上前,期期艾艾的看着他:“世子,王爷他……” 李广延淡声道:“放心吧,我已经劝过父王。” 他半点都没有流露出方才在里头的杀意,更像是从头到尾那个说要将宋公公处置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广延对着他说道:“父王脾气急,有时候行事难免会失了方寸,宋公公既然在父王身边当差,还要多提点着一些。” “你放心,只要你不对我们父子生出二心,我定会保你周全,等到事成之后,你若想要出宫,我也会命人好生安顿于你,让你安享晚年。” 宋公公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世子,奴才定会对世子忠心耿耿,绝不敢生半点异心。” 李广延点点头:“那就好,我先出宫去了,你好生当差,父王这边若有什么事情,便差人来与我说一声。” 宋公公道:“奴才明白。” 第3037章 嫌隙已成(一) 李广延走后,宋公公才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深吸口气后才走进了殿内。 刚一踏入殿门,就见着一尊茶盏直朝着他脚边砸了过来。 “砰!!!” 宋公公哪怕早有准备,可是瞧见里头狼藉,却依旧心中跳了跳。 他知道事情已成了大半。 献王和李广延嫌隙已成! “他人呢?”献王寒声道。 宋公公佯装害怕:“世子刚才出宫了。” “小徐子呢?” 宋公公迟疑了片刻,才继续:“已经回来了,还给奴才带来了这些银票,说是世子爷赏给奴才的,说是对于王爷伤了奴才的补偿……” 他将袖中之前小徐子带给他的那叠银票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递交到了献王身前。 献王伸手接过之后,将其翻开大略一看,那银票面额有大有小,统共五千两,而每张银票之上都有他献王府的印记。 献王直接将其砸在了桌子上,冷笑出声:“他可真是出手大方。” 前脚还说着要替他除了宋庆舟,一副替他着想的架势。 后脚便让人送银子入宫,收买他为其所用,还口口声声的替他补偿赚取人情博取宽容仁善之名,反倒是突显的他这个未来新帝残暴不仁…… 李广延倒真是将他当成了踏脚石不成?! 献王抬眼看向宋公公道:“你可知道刚才在这里,他还跟本王提议,让本王处置了你,另换一人在身边伺候?” 宋公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奴才对王爷忠心耿耿,这些银票奴才也不敢收用,方才世子跟奴才说王爷要杀了奴才奴才半句未信,奴才从不敢出卖王爷,还请王爷明鉴……” 献王看着吓得簌簌发抖的老太监,冷声道:“谅你也不敢。” “起来吧。” 宋公公撑着地面颤巍巍的起身,脸色苍白。 献王寒声道:“李广延说,让朕杀了丰阳宫里的人,你以为如何?” 红雁背主的事情,献王原本是信的。 可是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却是突然不信了起来。 李广延是多心狠手辣的人,如果红雁当真背叛了他,他怎么可能让她安然回到了南梁。 更何况献王是知道红雁钟情李广延的事情,更曾亲眼见过红雁为了帮李广延有多不要命。 那将李广延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女人怎么可能说背叛就背叛,而且李广延那般精明之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红雁手中握着那位南梁的“太上皇”? 红雁带着人回来之后,李广延说红雁背叛了他。 献王当时便想要杀了红雁,却被李广延拦了下来,而红雁这个“叛徒”不仅好好的活着,还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献王府中,当时献王便已经心存疑虑,只是他太过相信李广延,才听了他的解释未曾多想。 可是如今想来,红雁如果真背叛了李广延,她怎么敢住进献王府? 而且早不早晚不晚,刚好今天宫中出了事,他对李广延生疑,李广延就突然告诉他红雁跑了,甚至还去了狄溯府中,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第3038章 嫌隙已成(二) 那献王府中有多少李广延的人,红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跑的? 更何况红雁还曾杀了狄溯的亲弟弟狄阳,跟狄家更是不共戴天,她跑去跟狄溯联手,李广延真当他是傻子哄吗? 宋公公急声道:“王爷万万不可。” 他连忙对着献王道: “王爷,丰阳宫那位可是名正言顺的太上皇,是上了皇室宗碟,曾经为帝之人,他回宫之后,多少人都看着王爷,说不定就是在等着王爷对他下手。” “他若是出了事,哪怕不是您亲自动手,恐怕无论是宗室还是朝臣都会将他的死算在您身上。” “”到时候传扬出去,您便要背负上弑君之名,哪怕能够强行登基,可是天下百姓定会议论,那些文人士子更会将您说成是乱臣贼子。” 宋公公紧抿着嘴唇,一副像是豁出去了的模样,苍白着脸道: “更何况这皇位想要的不仅只有王爷一人。” “王爷如今手握大权,皇位早晚都是您的,可您若在这个时候动了太上皇,众臣势必群起攻之,到时候万一有人趁火打劫,大义弑亲博得仁名,这皇位怕就得让予他人了……” “还请王爷三思!” 宋公公跪着磕了个头,“莫要被人哄骗,将大好的局势拱手让人。” 献王其实心中早有想法,在疑心了李广延之后,无论他说什么他都难以相信。 此时宋公公再这么一说,听着他口中那句“大义弑亲,博得仁名”,献王只觉得后脊都生出了一阵寒意来。 他道李广延为何突然想要杀了那位太上皇。 难道真如宋庆舟所说,是想要踩着他的暴戾好能名正言顺的夺取皇位吗? 献王心中胡思乱想着,半晌才道:“宋庆舟,本王问你,你觉得李广延为人如何?” 宋公公张了张嘴面露迟疑:“这……” 献王沉声道:“但说无妨。” 宋公公闻言低声道:“奴才和世子爷相交不深,但是奴才听闻,世子爷当初在大燕之时之所以会落得那般狼狈,全因他意图谋害亲父,而且他原与大燕七皇子如同亲生手足,自幼一起长大,那七皇子更全心全意助他夺位。” “可事败之时,他为求脱身,直接便将那七皇子送出去赴死……” “奴才不知道世子为人如何,但是奴才知道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宋公公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皆是落在献王心头。 “世子本是大燕人,哪怕身上有着我南梁公主血脉,可他终究是大燕皇族之后。” “他屡次算计燕帝燕后,让得王爷身边损兵折将不说,有几次更险些将王爷也折了进去。世子总说燕帝二人是王爷一统天下必定要除去的绊脚石,可是奴才瞧着,世子对于那二人却更多是为着私仇,还有对于燕后求而不得的怨愤。” “王爷。” 宋公公抬头看着献王,沉声道:“奴才知道您重情义,念着早逝的凤煦公主,所以一直照顾着世子。” 第3039章 反目成仇 “可是您仔细想想,自从世子入得南梁之后,您府中二位公子相继出事,就连您,在外头担上了个暴戾之名,更被多少人猜忌害死了原来的陛下。” 宋公公低声道: “前些时候,宗室那头本已同意了王爷即位,可是世子的人却突然将太上皇寻回,如今更是提议让王爷除掉太上皇,奴才实在是怀疑世子的用心……” 他抬头对着献王说道: “王爷,奴才不敢挑拨您与世子之间感情,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世子并非您亲子,而且他本非良善,您莫要太过相信他了。” “您瞧瞧如今这宫里宫外,朝中军中,有多少是您的人,又有多少是世子的人?” “看似是您当权,可外头多少人都以为世子才是将来的南梁君主,如果世子当真对您生了异心,或是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于您,目的只是这皇位,到时候他若暴起,王爷您该怎么办?” 被宋公公这么一提,献王才猛的一惊。 好像真的如同宋庆舟所说,这两年他太过信任李广延了。 那些原本属于他的那些势力,他曾经全数交给李广延用过,而其中陆陆续续的不少人出了事后,所换上的都是李广延提拔起来的人。 往日他太过信任李广延,从未曾怀疑过半点。 可如今被宋庆舟这么一说,他顿时浮出冷汗来。 献王想起意外而亡的长子,还有往日原本孝顺后来却突然朝着他下毒,被他恼怒送出皇城的幼子,脸色微白了几分。 如果这些都是李广延所谓,那他恐怕从头到尾都是在算计他。 宋公公瞧见他脸上悔意,还有掩饰不住的惊惧,在旁低声道:“王爷,世子野心太大,您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如今您在宫中,居于明面,万一世子当真对丰阳宫的那位动了手,您可就替他背了黑锅,到时候您名声尽毁,他反倒平白得了便宜。” “王爷白忙碌了一场,替人做了嫁衣也就算了。” “万一世子再过河拆桥……” 宋公公说道这里,满脸的苦涩:“奴才便是王爷您的前车之鉴。” 献王看着宋庆舟,想起早前李广延说服眼前这太监倒戈相向帮着他们夺权时许下的承诺,再想起刚才李广延毫不迟疑便要宋庆舟性命的模样,他猛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献王猛的起身,来回踱步:“是本王大意了,本王不该那么信他,可是如今本王身边全是他的人,本王难道只能坐以待毙?” 宋公公抿了抿唇,低声:“其实王爷,不管怎么说,您终归是皇室中人。” “您跟太上皇其实并没什么冲突,他回宫中不管是为着权势还是为了其他,您与他终究是兄弟,哪来的什么隔夜仇?” “他若是过腻的闲云野鹤的生活,想要富贵尊崇,您满足了他就是,只要他开口说一句让您即位,宗室之中又还有谁人敢为难于您?” 献王脚下一顿,抬头看着他:“你是说……” 宋公公低声道:“王爷与其与虎谋皮,为何不试着去一趟丰阳宫,见见太上皇?” 第3040章 不要小瞧了她(一) ——奴才在宫中多年,当初太上皇离宫之事奴才也知晓,他并不是恋栈权位之人,否则也不会将皇位让给了原先的陛下。 ——奴才先前就觉得,太上皇此次回来恐怕是有别的意图,而且以他仁善之心,他也定不会明知道如今王爷大势所趋,还冒着让南梁天大大乱的风险还来与您夺权。 ——就算退一万步,他真有这意思,可当初皇位是他亲手让出去的,这从古至今哪有一皇任二朝的事情,也从未听说过有太上皇再当皇上。 他如果真是厌倦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想要权势富贵,那您就好好的奉养他在宫中,给他地位,给他尊贵,只要让他松口,让您顺利坐上皇位,到时候又何愁世子,这南梁朝堂、宫中上下还不逗是您说了算? …… 献王站在丰阳宫门前时,脑海里还是宋庆舟的那些话。 他抬头看着漆红大门,脸上带着迟疑之色。 一旦他踏进这里,他就再没有回头路,而和李广延之间,怕是连最基本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住。 李广延绝不是能容忍背叛他的人,如若他这一步踏出去,想要保命,想要皇位,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将李广延斩草除根。 献王心中犹豫不决,就在他想要回去再想想时,丰阳宫内突然走出一人来,见到他时神色诧异,还带着三分戒备:“献王?你怎么在这里?” 献王看着那人神色,知道他来丰阳宫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如若没人看到前就先离开,事情或许还有回寰,可有人看见了,哪怕他没入内,李广延也不会再信他。 献王咬咬牙心中做了决定,沉声道:“本王要见太上皇。” …… 丰阳宫中,本该在宫外的狄溯听到宫人通禀,脸上露出几分惊然。 “先前狄念与我说,献王定会来此时我还不信,如今他居然真的来了。” 狄溯对面坐着个年逾五十的男人,发间有几缕银白,精神看着却是极好。 那人身上穿着云纹锦缎长袍,腰间挂着白玉锦坠,正是被狄念送回宫中的太上皇桑榭。 桑榭听到狄溯的话后,扬唇道:“我早与你说过,不要小瞧了狄念。” 他站起身离开,对着狄溯道: “献王既然来了,你便先出宫吧,告诉狄念,事情成了。” 狄溯闻言咬咬牙,心中对自己那个侄女既是忌惮又生出几分后怕。 狄念害死狄阳,他们原本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这次狄念回来之后却是直接找上了他,告诉他能够帮他除了献王和李广延。 狄溯原本是不愿意相信狄念的,甚至觉得她不怀好意,说不定又是奉了李广延之命想要暗中混入狄家之后再朝着他下手,可谁曾想狄念却是将眼前这位送了回来,生生将献王父子大好的局面毁的一团乱。 狄溯近几个月来被献王父子逼得节节败退,狄家更是没了退路。 一旦献王父子登基,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而到时候无论是狄还是他都必死无疑。 第3041章 不要小瞧了她(二) 没了退路,狄溯只能信了狄念,和她联手。 他原以为狄念想要分化献王和李广延难于登天,而且李广延也绝不会给她机会,可谁曾想到她居然只用了短短数日便让献王和李广延反目成仇,如今更是来丰阳宫寻求帮助,摆明了是已经弃了李广延。 哪怕狄溯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夸赞狄念一句厉害。 狄溯起身,朝着那人行礼:“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桑榭点点头:“回去之后早做准备,李广延不会放过狄念,怕是也会趁机对你府中下手。” “献王这边就算动手,也要等到明日早朝之时,如果狄家熬不过今夜,到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 狄溯闻言心中一紧,想起李广延这几年的手段,连忙道:“多谢太上皇提醒,微臣先行回去安顿府中,太上皇在宫中也要小心一些。” 桑榭淡声道:“我会的。” …… 狄溯从丰阳宫暗道中离开后,桑榭神色平静的将那暗道之门阖上。 他虽然只当过不到两年的皇帝,可是这宫中隐秘的暗道,甚至出宫之路却是没人比他更清楚。 当初他回来之后,本该居于皇帝寝宫,可他却是选择了这丰阳宫,就是因为这丰阳宫内里有两条暗道,一条通向宫中御湖,而另外一条则是通向西宫门外。 桑榭欠狄念一条命,所以他才会答应回来帮她,等事成之后,这一处也将是他离开的地方。 桑榭拍了拍手,从里间走出去后,才对着狄念派来保护他的人说道:“去让献王进来吧。” 献王入内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上的桑榭,他沉默了片刻,才上前道:“皇兄。” 桑榭扬眉:“我还当你不会来见我。” 献王闻言说道:“皇兄误会了,自你回宫之后,我早想前来见你,只是朝中事忙,而且皇兄又未召见,我怕打扰了皇兄的清静,所以才未曾前来。” 桑榭脸上似笑非笑:“既然怕打扰,那今儿个怎么来了,就不怕扰我清静了?” 献王脸上一噎。 桑榭说道:“行了,你也别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是什么心思我知道,无外乎是怕我夺了你到手的皇位,让得你所谋变得一场空罢了。” “皇兄……”献王想要解释。 桑榭却是直接朝着他挥挥手,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你不用解释,皇室中的事情我比你清楚。” “桑庆,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你不动手杀了我以绝后患就算是还记着点兄弟之情,也不算我拦着宗室那边未曾暂废你王位,如今你也不用拐弯抹角,说吧,想做什么?” 献王听着桑榭的话,脸色猛的一惊:“废我王位?为什么?!” “你还敢问为什么?” 桑榭抬头看他: “你和你那义子收买宋庆舟以丹药之术谋害桑钊,你以为你们做的有多隐秘?” “桑钊死的突然,可不代表你们所做之事就天衣无缝,更何况早有人朝你下手,宗室那头握有证据,若非我回来的及时将其压了下去,你怕是早就背负弑君之名,哪还能好好留在宫中当你的献王?” 第3042章 昏了头(一) 献王脸色瞬变:“皇兄……” 桑榭冷声道:“我远离朝堂已经近三十年,你可知道我为何突然回来?” 献王脸色微白摇摇头。 桑榭:“蠢货,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怕就要将我南梁江山拱手让于一个外人!” 献王闻言紧抿着唇,就听得桑榭继续说道: “你以为那李广延是什么好人?你竟然与虎谋皮,跟一个大燕皇子一起算计皇位,你可知道他早与燕帝联手,答应拿下南梁皇位之后,拱手将边境八城相让?” “你可又知道,你这些年所作所为,包括你命人假扮世外高人,诱骗桑钊炼丹之事的证据早被他全数送交到了宗室之人手中,只是如今你于他而言还有用处,他还需要借着你这个傀儡掌控朝堂,所以才命人压着。” “等你登基之后,我膝下只有他这个义子,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南梁皇子,到时候他只需将你这些东西展露于天下人面前,以大义为名弑亲于天下,你这皇位便只能拱手相让,让他一个外姓之人,承继了我桑氏先祖维系百年的江山。” “你桑庆就是南梁的罪人,世人眼中的亡国之君,我看你还有什么颜面去地底下见父皇,见桑家的列祖列宗!” 献王被桑榭说的冷汗直流。 宋庆舟之前的话虽然让他对李广延起了嫌隙之心,可桑榭的话却是让他满心惊惧。 他万万没想到,李广延居然早就已经在暗地里谋算于他,甚至早就已经打算在他登基之后便除了他取而代之。 “皇兄,是我糊涂。” “你的确是糊涂!” 桑榭面上带着怒意说道:“你膝下本有两子,就算是顾全着你自己的血脉,我也不至于借势亲自回来,可你倒是好,自己的儿子远远送走,却是将一头野狼养在身边。” “凤煦当年反骨,怨恨父皇将他和亲,挑唆大燕、南梁起了战事的事情你难道都忘了吗?你居然还敢相信她的儿子,甚至还将他一个大燕皇子过继到你膝下。” “他一个被废的皇子,你若是顾念亲情,他若是没有异心,就算是以舅甥之名帮你又有什么不可,可他却哄的你将他过继在膝下,还替他请封了世子之位,你竟也没看出来他野心。” “我看你这些年都是白活了,当真是被皇位蒙昏了头!” 桑榭要是说其他的,献王或许还会怀疑他用意,甚至不会全然信他。 可此时桑榭却没替半句皇位之事,反倒是急怒于他认贼为子,他反倒是信了他。 仔细想来,他才猛然惊觉。 李广延一直口口声声的说着是为了帮他夺取皇位,是为了还他救他的恩情,可如果当真只是为了帮他,那就算他只是外甥又能如何,他又何必想尽办法的让他收为继子? 献王越想越后悔,他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说道:“皇兄,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凤煦的早亡便心软接纳了李广延,更不该信了他的话,让他走到今日。” 第3043章 昏了头(二) “我知道错了,可是皇兄,如今朝中已有大半都在他手中,臣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还请皇兄帮我。” 桑榭垂眼看着他,沉声道:“你当真想明白了?” 献王毫不犹豫的点头:“明白了。” 他此时已经信了宋庆舟的话,再加上桑榭刚才有意无意的挑拨,他心中已经下意识觉得是李广延害死了他长子,又陷害了幼子。 献王当真是全心信任李广延,从未怀疑过他半天,可有朝一日当这信任破裂之时,李广延所有的一举一动在献王眼中都是不怀好意。 献王说道:“我顾念亲情收容于他,可他却反过来想要害我。” “养条狗尚且知道对我摇摇尾巴,可李广延却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以前糊涂才会信他,如今我绝不会再信他一字半句,只要给我机会,我定会要了他的命!” 桑榭听着献王的话,看着他眼中怨恨和狠辣,脸上神色才缓和了下来。 桑榭伸手拉着献王起来,声音温和了许多:“你能想明白就好。” “这南梁是我们桑家的天下,是桑家祖辈用无数鲜血换来的,无论内里怎么斗,都不能将桑氏的江山交给一个外人,你懂吗?” 献王点点头:“我知道了皇兄。” “可是皇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桑榭走到一旁坐下,示意献王也坐下之后,才道:“如今军中朝中,有多少李广延的人?” 献王有些心虚的低着头,一时没说话。 桑榭皱眉:“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是……” 献王低声道:“我原本太过信任于他,将手中的人全数交给他用过,这两年我们跟狄溯还有朝中一些人斗的不可开交,中途损伤了不少。” “那些人有许多已经不是原来的人,朝中还好,都是有数的,可是军中……” 献王说道这里,脸上心虚之色更重,有些承受不住桑榭的目光,垂着头难堪道: “我如今也不知道军中到底哪些是他的人。” “你真是!” 桑榭哪怕无心皇位,可是听到献王的话也想骂一句蠢货,就这种心性居然还想当皇帝,怕不是坐上皇位没几天就会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桑榭忍了忍,才说道:“那你可知道谁是你的人?” 献王连忙抬头:“这个我知道。” “军中还朝里有一些是我年轻时便已经跟随我的,到如今已经好几十年,他们与我生死系于一身,而且有好几个都十分厌恶李广延,绝不可能投效于他。” 先前献王让李广延过继到他膝下的时候,那些人就曾经大力反对过,甚至还说李广延别有用心绝不可信。 只是那时候他被皇位蒙了眼睛,根本就听不进那些人的话,执意让李广延成了献王府世子,而那些人对李广延一直心存不满,甚至满心的戒备。 这种情况,他们绝不会投靠李广延。 桑榭闻言松了口气:“这还好,你要是连谁效忠你都不知道的话,干脆直接将皇位让给李广延算了。” 第3044章 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献王被他说的一脸讪讪。 桑榭说道:“李广延如今势力不明,这倒是有些麻烦,我们若想要除去他恐怕会遭他反噬,逼他狗急跳墙直接与你动手,可继续留着他也是祸患……” 他想了想才道: “我本原打算先让你登基,可如今想来,你如果在此时登基,李广延身为献王府世子,到时候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献王听到登基二字露出激动之色,可是当听到后面的话后,他却又一脸的膈应说道:“不行,不能让他成为太子,他如今在朝中已经声势浩大,要是他再成为太子,我们再想废他便难于登天。” “而且照着他的性子,他要是成了名正言顺的储君,便没了任何顾忌,到时候他必定会朝着我们下手。” 桑榭闻言顿了顿,才皱眉:“也是,若叫他成了太子,倒是麻烦。” 他想了想说道: “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 献王连忙点头。 桑榭说道: “你等会回去之后就立刻命人传讯,将你小儿子送回来,然后想办法除了李广延身上的世子之位,改立你亲子,等事必之后我再让宗室之中提议你登基。” 献王自然是愿意将儿子接回来的,而且桑榭没有半点要为自己谋夺皇位的想法,反而处处替他着想,他对桑榭最后的那点疑心也没了。 “皇兄,我自然会将凡儿接回来,可是李广延那里,他若是知晓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如今在朝中极有声望,想要废他世子之位,恐怕很难。” 献王也不是真傻,要是李广延能说废就废,他又何必求到桑榭这里? 桑榭沉吟了许久,才道:“你说的对,想要废他,就必要先寻个理由,最好是让他千夫所指辨无可辨才行。” “可李广延行事那般谨慎,想要他自己露出破绽行差踏错恐怕极难。” “他要是好美色钱财倒也算了,总能寻着点缝隙下手,可他那般凉薄狠毒,亲兄亲父都能下手,这世间怕是也难以有谁能够让他乱了分寸了……” 献王听着桑榭的话后,心中突然一动,猛的开口:“不对,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桑榭疑惑:“什么人?” 献王道:“燕后!” 桑榭惊讶:“你是说大燕的皇后?” 献王点点头:“皇兄不在宫中,所以有所不知道,李广延对这位燕后格外执念,早在她还未曾嫁于燕帝之前就曾对他求而不得,这几年里他更是好几次费尽心机的朝着她下手,意图将人夺回来。” “李广延的确凉薄,旁人难以动摇于他,可是这位燕后却绝对是他的软肋,只要事关燕后的事情,就一定能够让他乱了方寸!” 桑榭闻言紧紧皱眉:“照你这么说的话的确可能,可是燕后远在大燕,怎么可能会来南梁?更何况他们也未必肯帮我们,咱们总不能率兵攻入大燕去抢人吧?” 献王闻言心中忍不住的升起了个念头来,沉声道:“那可未必。” 第3045章 事成 桑榭有些不解的看着献王,像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献王对着他说道:“皇兄,你我和大燕无冤无仇,自然不可能发兵大燕夺人,可是李广延却未必。” 桑榭皱眉道:“什么意思?” “皇兄可知道,一年多年,李广延就曾经带兵去过宗蜀边境,截杀燕帝和燕后,还险些害死了赤邯的魏帝,以及宗蜀那位显王?” 献王说道: “那时候燕后身受重伤险些死去,燕帝和魏帝恼怒之下派人陈兵边境之外,威逼我南梁交出李广延,事情闹的极大,只是李广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可当日之事乃是事实,他就算再遮掩也终究被不少人知晓缘由,皇兄觉得,如果此时边境上出现燕后消息,而李广延擅自派兵出境攻于大燕,让得两国交战,这个借口够不够废了李广延?” 桑榭似乎是被献王的话惊住,失声道:“你想挑起大燕和南梁大战?” “当然不是。” 献王摇摇头道:“我只是想让李广延千夫所指,无话可辩。” “我与燕帝燕后从来无仇,一直以来对他们下手的也是李广延,只要将战事控制在小范围之类,尽快以此为借口处置了李广延,到时候将他困缚起来交给大燕,我想足够用来平息燕帝怒火。” “而且这样的话,也能将边境驻军中不是我们的人趁机清除,一举两得。” 桑榭闻言皱眉了片刻,才有些迟疑道:“这办法的确可以,李广延擅自调兵,乱两国和睦,为一己之私闹的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理由的确是足以让他不能翻身,甚至被天下人指责。” “只是如果想要办成此事,在边关那头动手之前,李广延这边必须有人安抚住才行,你那边也暂时不能让人出城,否则若是叫李广延知道你接你儿子回来,他势必会起疑。” 献王自然知道李广延不好糊弄,而且想要趁着他不知道时以他的名义安排边境之事,其中也要颇费些手脚,就算是最快也需要三日时间。 献王沉声道:“我会想办法拖住李广延,只是皇兄这边恐怕是要受些苦。” 桑榭毫不迟疑道:“我没关系,只要能让南梁江山不落于他人之手,我做什么都可以。” 献王松口气,“那就好。” “我身边有李广延的人,我来丰阳宫的事情必然瞒不过他,他也定会生疑。” “等一下我会假装跟皇兄起了冲突,失手伤了皇兄,皇兄再命宗室那边以此为借口纠缠。” “宗室的人最喜胡搅蛮缠,你可让人以我对你不敬为由攻讦于我,到时我会故作不支,召李广延入宫帮我,想办法将他留在宫中几日,先断了他耳目。” “只要能避开这几日,等边境上动手之后,他再想要反映也来不及了。” 李广延身边其实也有献王的人,只是那些人是被他安排去保护李广延的,从未曾表露过半点恶意,李广延也一直将他们留在身边。 如今那些人便能派上用处,只是三天而已,献王有自信能留住李广延。 桑榭听着献王的话后,想了想道:“好,此事全凭你安排,我会让人配合你。” 第3046章 天真 献王见桑榭答应下来,心中松了口气。 对着桑榭时,他言语真诚了许多。 “皇兄,谢谢你。” 桑榭摇头:“你不必谢我,我这次回来本也不是为了你。”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他道: “这皇位没那么好坐的,我回来也不过是因为欠着一份人情,只希望你将来你坐上皇位之后别怨怪我就好。” 桑榭离开皇室几十年,对于这个亲弟弟没什么感情,只是想起之后的事情,言语之间还是带上了些意味深长。 想要绝了李广延退路,这皇位必定会是献王的。 只是桑榭早从狄念口中知晓如今天下大势,献王就算得了这皇位,怕是也坐不长久。 更何况李广延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等到战事一起,到时候怕就是天下大乱,燕帝寻得借口趁乱南下,而以献王的本事,他是斗不过燕帝燕后,更守不住这南梁的江山的。 献王半点不知道桑榭所想,他闻言只以为桑榭的这份人情是对着他们那位已逝的父皇,而且桑榭方才言语之中句句都是替他着想,却半点没有觊觎皇位的意思。 此时的献王已然完全信了他这位皇兄,更以为这位皇兄依旧还是当初舍了皇位离开皇城的那位帝王,半点都没有疑心他回来是为了其他。 献王连忙说道:“皇兄肯帮我,我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怨怪于你?” “这几日要委屈皇兄了,等到我拿下了李广延,平息了边境战事之后,我定会好生奉养皇兄。” 桑榭闻言摇摇头。 战事一起,怎还可能平息? 献王居然还这么天真的以为他率先挑起了战事之后,两国交战之事还能随他之意再停下来吗? 桑榭心中忍不住觉得自己这弟弟天真的厉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是对着他说道:“你不必奉养我,等到事情一完,我自会离开,这皇宫之地从来都不是我想呆的地方。” 献王愕然:“皇兄还要走?” 桑榭看着他:“我不走,留在宫中你能放心吗?” 献王张嘴想要说他放心,可是对上桑榭好像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到了喉间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山不容二虎。 一朝不容二主。 桑榭身份太高,他若留在宫中,谁能安心? 桑榭淡淡道:“我留下来,不仅你不能放心,宗室那头的人也总会生出别的想法来,难以全心辅佐新帝,与其将来再起争执,闹得皇室之中血流成河,倒不如我早早离开。” “我的事情你不必多想,等你解决了李广延后,我便返回西境,你若顾念我几分,到时便派人护送我吧,免得有那不怀好意之人对我下手。” 显王听着桑榭的话,心中彻底放了下。 他仿佛承诺一般郑重说道: “皇兄放心,我定会命人好生保护于你,决不让任何人打扰于你。” 桑榭点点头:“时辰不早了,你也来了许久,该走了。” 献王也知道他不能久留,免得以前李广延怀疑,便起身恭敬朝着桑榭行了一礼:“多谢皇兄成全。” …… 第3047章 伤人 献王惶惶而来,离开时脸上虽然强装镇定,可是眸子里却是止不住的带着几分慌乱。 不出半个时辰,丰阳宫里爆发了剧烈的争执,献王失手伤了太上皇,令其昏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李广延没想到他回府没多久,宫里就传出了这般消息来,他整个人惊愕至极。 “到底怎么回事,父王怎么会伤了人?” 来报信的是献王身边的人,和小徐子一样,是李广延之前便放在献王身边的眼线。 那人急声说道:“奴才也不知道。” “世子您从宫中刚离开后,王爷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带着宋公公去了丰阳宫,两人入内之后没过一会儿,丰阳宫里就传出尖叫声,连带着殿内乱成一团。” “王爷身上带着血迹从丰阳宫出来,神色仓惶的下令让禁军将丰阳宫团团围了起来,奴才偷偷入内看过,太上皇身边的两个宫人中剑而亡,而太上皇身上全是血迹,被几个隐卫护着昏迷不醒的躺在那里。” 那人大致将宫中的情形跟李广延说了一边后,才对着他继续道: “世子,太上皇自从回宫之后身边就留有许多探子,王爷虽然已经下令封锁消息,更将丰阳宫内外全数堵死,可是太上皇受伤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奴才出宫的时候,宫里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您赶紧想想办法,要不然王爷那边怕是麻烦大了。” 李广延听着这人的话,脸上难看至极。 他万万没想到,前脚献王还说着要好生考虑是否要对丰阳宫那位动手的事情,后脚他才刚一出宫,献王就在宫里头惹出滔天巨祸来。 如若他们暗中除了桑榭也就算了,只要没被人当场拿住把柄,以桑榭的年岁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丰阳宫的人是被他们所害,或者桑榭之死跟他们有关,可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大可以推个替死鬼出去顶了这罪名,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可献王倒好,这般明目张胆的伤了桑榭不说,还在丰阳宫里杀了人。 李广延不用想象,就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大的麻烦。 外头有人急冲冲的进来,对着李广延道:“世子,宫里又来人了。” “传进来。”李广延道。 那人出去,片刻后就带着脸色苍白,眼底满是急切之色的小坤子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李广延寒声道。 小坤子脸上满是惶惶:“世子爷,狄相带着宗室那些人入宫了,眼下将王爷堵在了承安殿,朝中大臣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也纷纷聚于殿前。” “狄相指责王爷伤及太上皇,宗室那头更有废弃王爷王位之意,宋公公让奴才偷偷出宫,请世子爷赶紧入宫去救王爷。” 李广延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了些。 哪怕知道这事情瞒不住,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传了出来。 他突然想起之前去了狄家的狄念,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恐怕和她脱不了干系,否则狄溯不可能这么快便带人入宫。 第3048章 反常 李广延心中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只是没等他细想其中关键,小坤子就急声说道: “世子,奴才出来的时候宋公公让奴才转告您,他说原本忠于以前陛下的那几位将军都带了人,左将军更是命人堵了宫门,宋公公说宫中恐有大变,让世子小心防备。” 李广延心中一跳。 小坤子口中的那位左将军名叫左益,是朝中纯臣之一,只忠于皇室正统。 原来的梁帝死后,李广延曾经费尽心思拉拢于他,可他却半点不为所动,对着他的示好也只是直说他只效忠皇位之上的人。 这两年间,他们彼此互不干戈,左益不曾插手他和献王的事情,而李广延也紧守着分寸不让人去碰左益,只因为他明白,左益此人只能拉拢不能为敌,而且只要他登上皇位之后,左益自然会效忠,他也犯不着提前与他动手。 可如今左益却是带兵围宫,甚至有大动干戈的迹象。 一个不好,他们之前所做的事情都会付诸流水。 李广延瞬间便顾不得去想心底的那点疑惑,脸色难看的沉声道:“孔淮!” 一旁的孔淮连忙上前。 李广延寒声道:“你立刻出府,前往城门四处,让人封闭城门,还有让玉林营,戍卫营,神器营,和火炮营全数集结,随时候命。” 孔淮心中一“咯噔”,四营齐动,李广延这是要强行夺宫吗? 孔淮压着心中惊惧,低声道:“世子,我调动不了四营……” 李广延直接褪下手上带着的扳指,递给他道:“你将这个交给戍卫营校尉雷行,他看了这个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孔淮连忙伸手接了下来,低声道:“那世子……” “我先进宫一趟。” 李广延不想在皇城动兵,因为在他看来这皇城的一草一木,一兵一卒,将来都会是他征战沙场的马前卒。 一旦南梁起了内乱,他和左益等人动了兵,到时候损伤的绝不止是一两千人,而且军中那边恐怕也会生出乱子来。 更何况李广延知道,这皇城之中多的是人等着他们内乱起来,好对着他落井下石。 狄念的人,姜云卿的人,甚至孟少宁的人…… 这皇城之中绝不会少。 一旦真的乱起,只会便宜了那些人。 李广延想要入宫去看看,看是否能够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如果能够不动干戈自然是最好,而率兵镇压是他最后才会选择的办法,能不用尽量不用。 …… 李广延匆匆带着小坤子两人入宫,而孔淮则是拿着李广延的信物出了献王府。 他原是打算直接前往城门府衙,照着李广延的吩咐行事,却没想到,才走了没多远,他身边跟着他的那两名护卫就突然被人打晕,然后几张陌生面孔出现在他身前。 孔淮神情戒备的后退半步,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孔先生,我家小姐有请。”来人道。 孔淮闻言心中更是防备,紧握着手中扳指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小姐……” 第3049章 她怎么知道?! “孔淮。”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一辆马车上突然传出清亮声音。 “两个时辰前我们还见过,怎么,如今便不认识我了吗?” 孔淮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眼皮子猛的一跳,他瞬间抬头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那马车车帘之后露出的面容,不正是之前从献王府中叛出去了狄家的狄念。 “你!” 孔淮脸色一紧:“红雁,你来干什么?!” 狄念扬唇,“孔先生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说话?” 孔淮回头看了眼刚进来的地方,那里虽然不算闹市,可偶尔也会有人经过,他自然不想在这里跟狄念说话,免得被李广延知晓之后会对他生疑,他更不想跟狄念说话,不想掺合她和李广延之间的恩怨。 孔淮沉声说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我同是效忠世子之人,也算是有几日同僚情谊,我知晓你如今已与世子翻脸,可此事和我毫无关系,还请你看在往日情谊上别为难我这个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 狄念闻言轻笑出声,“如果连孔先生都是无名小卒了,那李广延身边怕也找不出旁人了。” 她目光顿转,落在他紧握着的掌心处,笑着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是奉了李广延的命前往城门四所吧?” 孔淮手心猛的一紧,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扳指。 狄念似笑非笑:“李广延不是会轻信旁人的人,更绝不会将底牌交在他人之手,他叫你前往调派城防四营,应该是想要应付京中兵变之事,可他又不敢将虎符交于你手。” “让我想想他给了你什么……” “扳指?玉佩?还是他的亲笔信函?” 孔淮原本没想要搭理狄念,可听着狄念口中的话却是脸色大变,猛的抬头:“你……” 她怎么知道? 狄念失笑:“看来被我猜中了?” “你在李广延身边的时间不长,想来他应该不会全然信你,宫中出事,亲笔信函是来不及写了,那贴身玉佩权限太大,能够调动四营为他所用,他想来也不敢给你。” “我猜他是给了你扳指,告诉你让你拿着扳指去找雷行,说雷行见那扳指便如见他,对吗?” 如果刚开始狄念的话还只是让孔淮半信半疑的话,此时狄念所说却是让他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狄念所说的话,竟是和李广延之前吩咐他的一字不差。 孔淮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而对面的狄念见他神色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还真是扳指,他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凉薄。” 孔淮抬头看着狄念,也不敢再隐瞒,急声道:“这扳指有何用意?” 狄念扬扬唇,朝着马车这边一指。 孔淮心中挂念着扳指的事情,也不敢拿乔迟疑,大步就朝着马车那边走去,然后掀开车帘爬了上去。 等他上车后,狄念轻敲了下车壁,马车便缓缓走动了起来。 孔淮坐在马车上后,就急声问道:“红雁,你刚才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世子给我扳指你便说他凉薄?” 第3050章 交易 狄念扬唇道:“我现在不叫红雁了,红雁早已经死在了宗蜀,你可以叫我狄念。” 她淡淡说完,才继续: “李广延生性多疑,他身边很多东西都分了三六九等,而持每样东西去找他的亲信时所代表的意义也有所不同。” “若是他写了亲笔信函,或是给了你身份玉佩,你前往城门四所调派京中四营之后,雷行等人便会听你所言,在一定程度上护你周全,甚至听你之命行事。” “而这扳指,你拿着的确能够见到雷行,只是却也只是能够见到而已。” “李广延这扳指的意义便代表他对你起疑,等你去了城门四所之后,雷行便会直接将你拿下,甚至将你看管起来。” “你如果安安稳稳留在那里便也罢了,一旦你有半点异动,或是有任何想要逃离京城、背主的念头,他可以不必回禀李广延,将你先行处置,事后不必担责。” 狄念说完之后,看着他时眼中带着三分怜悯。 “也就是说,你的命,李广延早交给了别人。” 孔淮听着狄念的话,脸上神色乍青乍白。 他是谋士,最通的便是阴谋算计的东西。 他这人惜命,早在之前李广延下令截杀狄念,甚至不惜派人闯入狄家也要取狄念性命时,他就已经心生了退意。 这次宫中生乱,皇城之中必定乱成一团。 孔淮原本是想着去了京城四所,见了雷行跟他交代了李广延的吩咐之后就想办法离开皇城借而脱身,可没想到李广延却是留了这么一手。 孔淮根本就不知道这扳指所代表的含义,一旦他到时候流露出半点退却之意,岂不就是羊入虎口,直接将自己的命葬送其中?甚至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孔淮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既恼李广延从不信他,更怨恨他竟是将自己的命这么容易就交给了别人处置。 狄念说道:“咱们这位主子啊,当真是心狠的很,论凉薄狠毒,这世间真是难以再找到能够与他匹敌的。” 孔淮恨恨看着狄念,沉声道:“你用不着说风凉话。” 狄念淡声道: “我有什么好说风凉话的?论真起来,我比起你来更像是个笑话不是吗?” “我只是觉得咱们算是同病相怜,所以提醒你一句罢了。” 孔淮能当谋士,又怎么可能是傻子,他抬头说道:“你有这么好心?” 他跟狄念虽然同效一主,可往日却并没有太多往来,而且李广延心性狠毒,狄念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毕竟这世上能够将亲生父亲折磨而死,让其死后都没个全尸的女子,也没有几个了。 狄念迎着他的逼视,耸耸肩:“好吧,我没有。” 孔淮被她的坦白弄的喉间一堵,原本想要讽刺她的话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孔淮脸色沉了下来,直接道:“既然没有,那你有事就直接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狄念见他不愿意兜圈子,笑了笑道: “孔先生果然爽快。” “我要你手中的扳指,代价是我送你安然离开皇城,给你一个能够让你摆脱李广延的新身份。” “以孔先生的聪明,只要离开了这南梁皇城,想要另择他主,或找其他谋生,会是极为容易的事情。” 第3051章 狼狈逃离 南梁的战事来的突如其然。 李广延被困宫中,忙于应付宗室里那些人的诘问,又要安抚朝中那些大臣,一边又被因为伤及了桑榭之后心有不安整日惶惶的献王一直要求留在宫中。 等到丰阳宫那位好不容自昏迷中“脱险醒来”,李广延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边境的消息就直接将他打懵在原地。 李广延刚想要了解前因后果,可还不等他闻讯,原本惶惶不安的献王就突然朝他发难,只因他私自调动边境大军,进宫大燕安俞关,还私下命令京郊四营之人私自入京,并让戍卫营统领雷行前往刺杀大将军左益和丞相狄溯,意图带兵围宫造反,被人擒获当场。 雷行手里握着李广延亲笔信函,和他贴身信物,辩无可辩。 李广延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从原本高高在上,眼见着献王登基之后便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人选,直接变成了贪图女色、祸乱南梁的罪人。 这变故让得所有人都是措不及防。 献王既朝他动手,便毫不留情,当场便派人想要擒获于他。 李广延费尽心力才从宫中逃脱,原本留于宫中的人手死伤殆尽不说,就连身边近随也折损了好几个,不仅元气大伤,更是狼狈逃窜出皇城,躲在了城外山中一处破庙之中。 李广延脸上满是森寒之色,听着眼前的人跟他说着他离开之后,宫中的事情。 那人低声道:“那日宫中出事后,主子仓促逃离,献王和宗室便以主子私自调派边境大军,引起两国交战,还谋害左益和狄溯两名朝中重臣为名,废了您的世子之位,还除了您在皇室的宗碟。” “如今献王已将小公子接回,并封了他世子之位,不仅丰阳宫那位松口同意让他登基,原本反对您和献王的狄溯一派也改换了态度,包括左益等人在内的军中之人,都愿奉献王为主。” “主子,如今所有人都在议论,说主子本是大燕人,当初之所在燕廷闹出那一幕全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有人说主子前来南梁本就是不怀好意想要祸乱南梁,还说您早与大燕皇帝有所约定,允诺边境八城交予大燕,让燕帝助您登基,再将南梁拱手相送。” “丰阳宫那位当着宗室皇亲,还有满朝大臣的面否了您在南梁的身份,献王更是当着众朝臣面斥责您狼子野心,忘恩负义……” 那人说着说着,脸色染上了几分苍白。 他们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胜券在握。 那皇位早晚都是他们主子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几日而已,宫中就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他们在南梁这么长时间,筹谋了这么久,却是没有想到到头来居然毁在了他们从来都未曾放在眼中,甚至一直以来当作踏脚石和棋子的献王身上。 献王和桑榭这一手,直接断了李广延继承皇位的资格,除非起兵造反,否则他一个连南梁皇室之人都不算的人,凭什么继承南梁的皇位,当南梁的皇帝?! 第3052章 局 李广延目光森然,半晌后喉间溢出声冷笑。 “好,好的很。” 若是之前他还不懂,事情怎么会这么快就发展到了这地步。 可眼下听到桑榭和宗室那头都支持献王登基,甚至连狄溯和左益也效忠了献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竟是没有想到,献王居然会和丰阳宫那位联手。 不…… 不只是丰阳宫。 这几日朝中、宫中的事情,他被困缚在宫中断了耳目。 边境上的变故。 京郊四营的擅动。 行刺左益和狄溯。 甚至连那一日献王伤了宋庆舟,他被请入宫中,还有和狄念的那一场争执都只是一个局。 宋庆舟那老太监早已经被人收买,利用小徐子让他上钩,而狄念与他争执,屡屡提起姜云卿也是为了乱他心神。 从他那一日入宫见到献王,跟他提起要杀了狄念那一刻开始,甚至早在狄念将丰阳宫的那位太上皇带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早已经布好了一个局。 一个让他多年筹谋毁于一旦。 一个让他声誉尽毁,落得千夫所指,为世人所不容的局! 这般狠毒的手段。 这般将所有人算计其中,又能算尽了他每一步会走的路的心智。 李广延不用作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李广延蓦的低笑出声,那笑声嘶哑刺耳,越来越大。 片刻后他声音一顿,眼底只剩下满满的寒霜,还有一丝丝让人不敢直视的疯狂。 姜云卿,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破庙之中光线昏暗,外头突然下起的雨也像是在嘲讽着他们一朝失败的落魄。 庙中之人都是李广延的心腹,见他突然发笑,只觉得脊背生寒。 其中一人低声道:“主子,孔淮那个王八蛋居然背叛了你,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他。” 李广延闻言说道:“留不留又能如何,没有孔淮,还能有张淮李淮,有人将我算在局中,就算没有他,也还会有别的人。” “狄念在宗蜀便投靠了燕后,她回来本就是为了报复我……” 先前说话那人低声道:“主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广延束手站在窗前,望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雨势,还有那雾蒙蒙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夜色,“他们借我之名挑起战事,为的就是断我退路让我千夫所指。” “边境上每死一人,天下每乱一分,这所有的罪名都要我一人背负。” “既然他们不愿意两厢安好,那就别怪我无情。” 名声差了又能如何? 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不过是不相干之人的随口之言。 成王败寇,只要他赢了这天下,谁敢指责他半分? 这古往今来,成王称帝之人,有谁是手中干净,又有谁是当真圣贤之人的? 要是没有野心,要是没有手段,这天下从何而来?! 李广延寒声道:“去义庆。” 庙中几人闻言都是脸色微变,那义庆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也是这两年间李广延所有势力盘踞之地,在那里有着他暗中囤积的兵力,也有着绝对忠心于他之人。 这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放在人前的。 第3053章 乱起(一) 此时前往,以前李广延背着献王所做之事就会全数暴露于人前,李广延这是要不顾一切的直接跟献王打对台? 一人低声道:“主子,那献王这边……” 李广延眼色森寒,“他既敢跟人联手翻脸无情对我下手,那我也总不能让他安好。” “让暗桩动起来,这南梁的天下我既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李广延从来都是宁愿我负天下人,也绝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性格。 献王的插刀又快又狠,背叛来的措不及防。 要不是李广延早给自己留有退路,甚至从未全然信任过献王,他这次怕就要彻底折在献王身上。 既然他那么想要当皇帝,那他怎么能成全了他。 他要搅得这南梁皇室天翻地覆,让献王不得安宁! …… 原南梁献王世子叛出朝廷,挑起两国大战,后被献王废去世子头衔,从宫中逃出后前往义庆自立为王,不仅带走了南梁小半的朝臣和兵力,甚至与一些世家和勋贵联手,以献王谋害先帝为由变成勤王之师,一时间搅的南梁皇室乱成一团,整个南梁陷入内战之中。 短短三个月不到,整个南梁乱成一团。 义庆王李广延和献王打的不可开交,边境之上也是战火燎原。 边境战事还未起之时,姜云卿就已经收到了狄念让人送回的消息。 姜云卿多少猜到一些狄念的想法,早就和君璟墨商量好后有所准备,战事一起,便让孟天硕带兵反击,两国交战一起,数十万军队集结边关之外厮杀。 等两边杀红了眼时,献王那头再想要撤回兵力,甚至平息战事根本再无可能。 孟天硕带兵直攻南梁边关,花费三日便攻破城门。 南梁那头此时才知道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献王早失了最初的锐气,先是被李广延的手段折腾的精疲力尽,后和大燕交战之事更是让他彻底慌乱起来。 “怎么会这样,本王不是已经说了吗,让你们只是佯攻,不准伤人?!” 献王只是想要借战事之名废了李广延,根本没想过真和大燕开战。 他还想着事后只有他能缚了李广延送去大燕,再补偿燕帝一些东西,便能平息了这场战事。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战事会如同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跪在下面的人哪知道献王的心思,他颤声说道:“王爷,您快想想办法吧,大燕的人攻入了边城,义庆那头的军队也快要到皇城外了,再这么下去,这皇宫怕是就要守不住了!” 献王早年也曾厮杀疆场,可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早已经磨尽了他身上锐气。 平日不遇事时,他还能沉稳淡定,可当真遇到事情时,他瞬间便乱了方寸。 献王手心发抖,颤声道:“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皇兄……对,皇兄……去找太上皇……去找他,他定然能帮本王……” 献王还没踏出大殿,就有人禀告。 丰阳宫走水,太上皇桑榭丧身其中。 第3054章 乱起(二) 走水? 献王浑身有些发冷。 眼下正是雨季,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走了水,而且那丰阳宫内外都是人,就算真走了水,也不可能没人发现,甚至还让桑榭死在了大火之中。 他心中隐隐不安,突然想起一事,急声道:“宋庆舟呢?!” 那小太监愣了下,对上献王想要噬人的眼神,颤声道:“王爷您忘了吗,宋公公前些日子摔伤了腿,你亲自恩准的,让他出宫奉养去了。” 献王双腿一软,猛的跌靠在了门上,撞的脊背生疼。 宋庆舟…… 红雁…… 桑榭…… 当初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他折辱宋庆舟,宋庆舟却死心塌地。 他对李广延起疑,李广延所做之事处处都碍他心事。 献王记得,他最初是很信任李广延的,当初最开始时,他分明是因为桑榭的归来才对李广延生疑,可他后来为什么会信了桑榭,转过头去对李广延下了手? 小太监被献王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上前急声道:“王爷,要不然奴才去传狄相和左将军入宫来,他们定然会帮王爷的……” “没用了。” 献王喃喃出声,脸上满是讽笑。 连桑榭都是骗他的,这整件事情都不过是他们除去李广延的一个局。 狄念住在狄家,那左益又向来忠于皇室而不是他,他们怎么可能在桑榭“死”后再来帮他? “王爷……” 那小太监着急,还想要说话,却被献王一把推开。 献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脸色惨白的朝外走去,不准任何人跟随,而那小太监见状也是忍不住胆颤起来,最后只能跺跺脚,转身朝着住处跑去。 这献王靠不住了,他得去收拾盘缠,趁着义庆王他们入宫之前先行离开! …… 宫外密道,原本该死于宫内的桑榭从密道中出来,狄念早已经等在了外面。 见到桑榭时,狄念道:“你居然真舍得你桑家的江山。” “有什么好不舍的?” 桑榭嘲讽扬唇,“若不是当年我无能为力,我早就想亲手毁了这江山给弦儿陪葬。” 他们本该是世间最好的神仙眷侣,他们本能够相守到老,可就是因为这皇位,因为那些勾心斗角和阴谋算计,弦儿为了救他而死,而他也心灰意冷离开。 桑榭对桑家本就已经没半分情谊可言,对这南梁的江山更是恨之入骨。 能在有生之年毁了这江山给他的弦儿陪葬,他欢喜的很。 桑榭的心思没有说出来,只是他脸上的嘲讽却是毫不掩饰。 他说话间抬头看着狄念,淡声道: “与其说我,你不照样也将狄家葬送了进去?” 狄溯信了狄念的话,跟她合作辅佐了献王,原是想要求得从龙之功,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所用成了狄念对付李广延的棋子。 献王和李广延反目成仇,交战之下,无论他们到底最后是谁赢了天下,都定然会想明白他们之前是被人所算计。 狄念抽身而走,狄家就成了所有人怒气所在。 到时候无论是献王还是李广延,都断然不会留狄家。 第3055章 祸害遗千年,别死的太早 狄念闻言眼中带着漠然,好像桑榭所说的狄家跟她全无关系一般, “他们想要从龙之功,想要泼天富贵,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再说我当初只说跟他们合作,替他们对付李广延,可从来没跟他们承诺过将来如何,是他们是自己野心太大,与我何干?” 桑榭看着狄念凉薄模样,摇摇头。 其实有些方面,眼前这女子和李广延何其相似,只是李广延是对所有人凉薄,而她只对负过她的人凉薄。 桑榭看了眼天色,对着狄念道:“献王不是李广延对手,边境战火也越发厉害,这南梁迟早会败,你将来准备去哪里?” 狄念轻笑道:“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倒是你,还准备回西境去?” 桑榭摇摇头:“不去了,我想去一趟弦儿的故乡。” 狄念太过知道眼前这个半百老人,对于那位早已经逝去多年的女子有多执念,他一世深情,从未再心悦过别的女子,他的这颗心也随着那女子的逝去早就枯萎。 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为的也许就是毁了这曾经害的他们阴阳相隔的南梁皇室。 狄念和桑榭有几分君子之交的感觉,彼此是往年之交,却又不会过问太多对方的事情。 狄念道:“那我祝你一路顺风?” 桑榭笑出声:“我也祝你能够多活几年,毕竟祸害遗千年,你可别死的太早。” 狄念失笑:“彼此彼此。” 狄念命人送走了桑榭,眼见着他离开之后,转身才看到了身旁站着的小坤子,准确来说,应该是大燕埋在南梁皇宫中的细作魏坤。 此时的魏坤已经不再是皇宫之中那小太监的装扮,他长相极嫩,眼神瞧着像是没经历过世俗浸染似得干净,唇红齿白的像个世家公子哥。 若非狄念知晓他身份,恐怕也难以将他和宫里那个小太监联系在一起。 也难怪连宋庆舟那个历经世事的老太监,也会信了这人,将他带在身边处处护着。 狄念问道:“宋庆舟那边安顿好了吗?” 魏坤笑起来时,脸颊还有酒窝:“狄小姐放心,已经安顿好了,我将他送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有人伺候他身旁,定会让他安稳富足的渡过余生。” 狄念扯扯嘴角,也不知道信没信他的话,她只是淡声道:“你家主子可有跟你说过怎么安顿我?” 魏坤扬唇:“狄小姐说笑了,娘娘说事成之后,狄小姐想去何处都行。” 狄念这回是震惊呀了,抬头道:“姜云卿肯放我走?” 魏坤笑着说道:“为什么不肯?娘娘早说过了,你和她是一类人,差别只是在你眼瞎了一些,错把渣滓当了良人。” “当初她和你早有约定,也曾传令于我们,等南梁事成之后,你若想离开可以随时走,娘娘替你准备好了盘缠,全当是你帮她的报酬。” “只是娘娘也让我转告狄小姐,你有惊世之才,若是就此隐于天下未免太过可惜。” “若你暂时无处可去,还愿意以谋士的身份辅佐天下之主,她随时欢迎你前去。” 第3056章 娘娘和陛下不是李广延 狄念闻言面露诧异,倒是没有想到姜云卿不仅肯放她离开,居然还肯接纳她。 她微侧着头,言语有些嘲讽: “你家主子倒是心胸宽大。” 她当初可是好几次都险些弄死了姜云卿,甚至就连赤邯关外的事情也有她一份。 姜云卿不杀了她已经算是不错了,居然还敢把她留在身边,她也不怕养虎为患,将来有朝一日遭她反噬? 狄念的话中带着淡淡的嘲讽,虽然没说的太清楚,可魏坤却还是懂了她的意思。 魏坤脸上正色了几分,对着狄念道: “娘娘既然肯接纳狄小姐,便自然不怕你带去的隐患,而且娘娘和陛下不是李广延,狄小姐也同样不是。” 狄念听着他的话眼神微微晃动,似是想起了在宗蜀边境上见到姜云卿的那一夜。 那个女子说,她们其实是同样的人。 她曾说过,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见之时,她若还能活着,她们也许能成为朋友。 朋友…… 狄念从未有过这种概念,而她也从未有过朋友。 如今姜云卿的话,却是让她心头生出一些想法来。 狄念蓦的轻笑出声:“你家主子总是这么能动摇人心,既然我现在无处可去,那便跟你一起去大燕吧。” 魏坤闻言脸上露出些欢喜:“那实在是太好了,娘娘若是知道的话定然会高兴的。” …… 姜云卿接到南梁送来的书信,得知狄念会跟着魏坤等人一同回来时,她果然面露喜色。 君璟墨抱着已经快一岁的女儿,被她扯着腰间的锦穗,一边看着早慧的儿子在旁拿着毛笔画着鬼画符似得东西,对着姜云卿道:“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 姜云卿放下信纸,笑道:“狄念答应来大燕了。” 君璟墨是知道狄念其人的,更知晓她曾经效忠于李广延身旁。 他相信姜云卿的眼光,连姜云卿都说那狄念是个人才,那那个女子定然不同寻常。 君璟墨和姜云卿想要征战天下,想要盛世太平,单靠着他们夫妻二人未免太过艰难,对于人才他向来都是不拘一格,所以闻言说道:“你居然真说动了她前来。” 姜云卿扬唇道:“狄念身世坎坷,幼时经历太多苦楚,性格倔强要强,更不像是寻常女子甘心居于后宅,否则也不会被李广延哄骗的对他倾心相付,为他谋夺天下大业了。” “她这种人是不甘于平凡的,可是这一次得罪了李广延后,南梁再无她容身之处,其他人知道她跟李广延之间的纠葛怕是也没人敢再用她。” “我们在这时候给她递出橄榄枝,她能过来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将信纸折好放在桌上后轻笑道: “只是我没想到,南梁的事情会进行的这般顺利。” 当初狄念回去的时候,姜云卿已经做好了准备,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会见效。 可谁想到不过几个月而已,南梁便改天换地。 献王和李广延内讧不说,南梁率先发兵更是让李广延千夫所指。 第3057章 因果 如今献王肯定是不敌李广延的,可是李广延就算是赢了献王顺利拿下了南梁的皇位,得了南梁的江山,可“弑君杀父”,“忤逆不孝”,“忘恩负义”的名声他却是怎么都洗不掉的。 而且原本南梁国力和大燕不相上下,李广延和献王犹如一体之时,兵力之上甚至还隐隐有压过大燕的驱使。 可如今两人反目成仇,内乱消耗之下,南梁国力衰退了不只两三成,再加之内斗时互相厮杀,兵力折损,皇室损伤殆尽,献王一死之后,加之她命人在南梁散播的那些谣言。 南梁朝臣不可能真心顺服李广延。 南梁的那些百信更不可能真心奉一个乱臣贼子为帝。 李广延就算得到了皇位,到手的也不过是个残缺不全的南梁,而且战事一起,南梁无从撤退,他们无需背负任何恶名,便能做自己想做之事。 狄念带给姜云卿的惊喜远比她之前所预想的还要多。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也是忍不住点点头:“那狄念的确是个人才,若生为男儿,那南梁丞相怕根本就轮不到狄溯。” “狄家的人也是倒霉,当年若不是对狄念母女那般赶尽杀绝,让她投效了凤煦公主和李广延。” “如今有了狄念这个女诸葛在旁,哪怕就是南梁将来覆灭,狄家也能保全下来,哪里又会落得个家破人亡,被人当做棋子扔于一旁的下场。” 姜云卿摇摇头:“有因便有果吧。” 姜云卿对于狄家当初的那些事情不甚了解,而当初狄念母亲和狄阳之间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也只有狄家的人和狄念自己清楚。 狄念恨狄家赶尽杀绝。 狄家又怨狄念无情无义,弑父报仇。 要说对错,谁也说不清楚。 姜云卿对着君璟墨道:“狄念跟着魏坤等人应当会直接来京城,璟墨,我打算将她留在身边,带上些时日后,就让她以女官的名义入朝,你觉得如何?” 君璟墨回道:“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就行,只是她先前毕竟是南梁人,又是女子之身,和李广延的关系瞒不住,她入朝之后恐怕难以施展。” 姜云卿自然知晓这点,淡声道:“我只负责让她入朝,至于她能不能够站稳脚跟,就全凭她自己的本事了。” 姜云卿要的是能够帮衬她和君璟墨的人。 她虽然对于狄念有那么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可却不会全心全意的替她在朝中开路。 而且狄念的性情她也有些了解,恐怕让她自己选择,也会选择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朝中立足,而不是让姜云卿替她摆平一切,带着质疑、嘲讽和不屑上位。 君璟墨揪着自家闺女小胳膊,拦着她在自己手上磨牙的动作,点点头道:“那就无所谓,你安排就好。” 清欢不满的甩着胳膊,嘴里叫道:“爹爹,爹爹……” 她做出张嘴要咬的动作,嘴边口水直掉。 君璟墨也不嫌脏,早忘记了他当年的洁癖,直接熟练的取出帕子就擦了擦闺女糊满了口水的下巴。 第3058章 长牙 “清欢怎么总咬人,还总是流口水,也不知道怎么了。” 姜云卿嘴里有些嫌弃清欢,可手里却是凑上前去帮着闺女擦手。 她也是头一次养孩子,凑上前轻捏了捏女儿肉嘟嘟的脸颊,言语有些担心,“她不会一直这么流口水吧?” 君璟墨闻言失笑:“哪里会,南宫说清欢这是在长牙,小孩子长牙的时候喜欢咬东西,偶尔流流口水是很正常的,等她大一些就好了。” 姜云卿闻言捏着清欢的下巴逗着她张嘴,果然瞧见她粉嫩的牙床上冒出的小米粒,顿时惊讶:“真长牙了。” 而且还不止一颗。 她顿时有些好奇,凑近仔细瞧了瞧那些小米粒,就见到下牙床上的长出来了好几颗,旁边也冒出来一点点白芽。 清欢却只以为娘亲在跟她玩,扭着胖嘟嘟的身子便扑过来,趁着姜云卿不备直接糊了她一脸口,然后抓着她衣襟咯咯直笑,一双眼儿弯了起来。 姜云卿拿着衣袖擦着湿濡濡的脸,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姜云卿擦着脸将小丫头丢回了他爹怀里,扭头时就见到一旁安静画着鬼画符的儿子,便又凑上前去,“儿子。” 卿安回头,两只小手一起卧着手里毛笔,手上脸上都糊上了墨汁,瞧着姜云卿有些茫然。 姜云卿被小家伙萌坏了,上前道:“让娘瞧瞧你长牙了吗?” 卿安却避开了姜云卿想要捏他脸的手,奶声奶气的道:“长了。” 姜云卿说道:“让娘瞧瞧?” 卿安不想,努力的板着脸看着姜云卿,一副拒绝张嘴的架势。 姜云卿太过熟悉他的表情,卿安早慧的有些不正常,有些事情他懂,可是却还不能表达,姜云卿虽然有意会教他说话,可卿安却不是什么都说,而且他喜静的性子随着早慧暴露之后,更加的明显。 见卿安满脸的抗拒,姜云卿却依旧压抑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比划了个手势:“只看一眼。” 卿安小嘴抿紧。 姜云卿道:“就一眼,让我看看你和姐姐谁的牙长得多。” 卿安小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姜云卿顿时摆出一副失落的脸来:“安安是不亲娘亲了吗,连牙牙都不给娘亲看了,娘亲好伤心。” 姜云卿是何许人也,若是存心想要骗人,谁都看不穿她,更何况是虽然早慧却心智不全,年幼天真的卿安了。 他见姜云卿难过,连忙急声道: “娘,别哭,给你看。” 姜云卿瞬间抬眼,眼里哪还有半点难过,高兴道:“真的?” 卿安小脸顿时惊呆,下一瞬木然。 姜云卿却半点都没有欺骗了自家儿子纯真的小心灵的自觉,笑眯眯的便伸手陌上了他粉嫩嫩的脸颊,轻捏着他的嘴角道:“乖儿子,来,啊——” 君璟墨在旁看着媳妇逗弄着儿子愁眉苦脸,自个儿却笑得开心的模样,眼底也是染满了笑意。 夫妻二人逗着孩子玩了一会儿,调皮捣蛋的清欢弄翻了砚台,糊的一脸墨汁,还拉着弟弟在沾满了墨汁的台子上打滚。 第3059章 人生得你,夫复何求 姜云卿和君璟墨身上也是沾了墨迹,哭笑不得的让徽羽和穗儿入内将孩子抱下去打理弄脏的衣裳和糊花的脸,而他们则是让人送了水进来打理自己。 君璟墨看着身姿纤细的姜云卿,见着她沐浴后青丝垂落脂粉未施却美的晃眼的光景,哪怕两人成亲这么久,却依旧没耐住心思。 抱着媳妇胡天胡地了一通后,他这才抱着汗津津的姜云卿再次进了浴桶,让她靠在自己身前,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替她轻抚着背脊。 “云卿。” “嗯。” 姜云卿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事后的慵懒,丝丝绕绕的让得人有些把持不住。 君璟墨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压着体内的躁动说道:“我想去边城。” 姜云卿身形一顿,抬头看着他。 君璟墨说道:“南梁那边,献王拖不住李广延太久,最迟一两个月内,李广延处置干净献王的事情重得南梁皇权之后,边境战事便不会再如现在温吞。” “我想要他性命,他亦想要我的命,如今战事一起,他便再无顾忌,两军交战之时他必定会倾其全力。” 君璟墨抿了抿嘴唇,搂着姜云卿的手臂稍稍用力了些。 “南梁、大燕掺合其中,赤邯搅入这场战事也是早晚的事情,我想亲自去安俞关领兵。” 和李广延这一场大战,他已经期待已久。 姜云卿其实是理解君璟墨的。 君璟墨年少时便失双亲,后又经历磨难,自阳荆谷归来承继璟王之位后便再未曾于人服软,更未曾被人处处紧逼却多有顾全不能率然出手反抗。 当初是因为她,他退避。 后来还是因为她,他不得不忍。 哪怕君璟墨从未曾跟她说过一言,可是姜云卿却是知道,君璟墨这几年的忍让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想让她背负恶名,更不想让世人以为是她以美色祸乱君主,让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妖孽。 否则以君璟墨当年的血性,以他夺得璟王之位,甚至逐渐架空元成帝,辅佐李豫时的手段,他恐怕早就不顾天下骂言带兵攻入南梁,也绝不会一忍再忍,险些被夺了性命,却依旧忍了这近两年时间。 君璟墨没听到姜云卿的回答,只以为她不愿意,他解释道:“云卿,我知道此去或许会有危险,可我无论为着你和孩子,还是为着以前的事情,我都非去不可。” 他不能让战士在前,他躲在后面。 他更想亲手了结了和李广延之间的夙怨! “云卿……” “好。” 君璟墨还待解释,姜云卿就已经开口:“你想去便去。” 君璟墨低头,就见怀中女子轻扬着眉眼。 “璟墨,你是我姜云卿的男人,更是注定掌管浩空的鹰往,注定征伐天下,就如同当初我去宗蜀时所说一样,我也同样不会成为你的桎梏,束缚你前进的脚步。” “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我不会让我们成为你的软肋,更不会阻拦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只有一点,无论成败受伤,你都不准瞒我。” 第3060章 大战起 君璟墨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对他的信任,心中犹如浸入温水之中,暖的他只想紧紧抱着她。 人生得得一此妻,夫复何求。 君璟墨伸手把姜云卿搂紧在怀中,贴着她耳边低哑道: “有妻如你,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姜云卿回抱着他,虽然没有言语,可是眼中却带着温柔。 君璟墨如此,她又如何不是。 她上一世所有的苦难,所有的不如意,都是为了能重活一世遇到他,遇见这个让她倾心相许,甚至以命纠缠一世不休的男人。 …… 南梁内乱来的突然,结束的也快。 短短半年左右,先是献王废子,将其继子赶出宫中,后李广延在义庆自立为王,率兵造反。 边境上打的如火如荼,南梁节节败退之时,外间天气越越来越热。 盛夏好像没过多久,等到十月初时,天气热到极致开始转凉之时,南梁乱局在历经了大半年的时间后,终于被李广延以雷霆之势平定了下来。 十一月上旬,献王留下血书之后,自尽于宫中,其子桑凡死于乱刀之下。 南梁宗室皇亲死伤大半,原本效忠献王的丞相狄溯,大将军左益,乃至朝中一些忠于南梁皇室的朝臣被李广延下命斩杀殆尽,整个南梁皇城血流成河。 南梁元气大伤,可也因为李广延雷霆手段震慑,余下的人哪怕心中对李广延这个“乱臣贼子”颇有疑义,可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反心来。 李广延掌握皇权之后,强势登基为新任梁帝,并顺利接管南梁兵权,并且亲自带兵前往边境,总算节制住南梁败退之势,却示敌以弱以极诡手段布下诱饵算计率兵前行的孟天硕,将其困在边城之中十数日,想要将其生擒。 大雪封城,孟天硕重伤被困,生死不知。 君璟墨与姜云卿商议之后御驾亲征,以急行军三千人混入南梁边城之中,救下重伤的孟天硕,并将其带回安俞,此行却也折损数万兵力,让得南梁胜过一筹。 原本大败的南梁大军因为李广延的出现而出现生机,而势如破竹的大燕军队虽被阻了前行之路,却也因为战神君璟墨重归战场领兵征战而士气大震。 等十二月大雪纷飞之时,两国暂停了一月战事,各自休整渡冬。 孟天硕也被送回了京城养伤,孟祈和孟淮则是去了安俞关接替了他成了君璟墨的左右副将。 来年冬雪融化之时,那短暂的平静便因赤邯突然率兵偷袭两军营地,卷入战事之中而告破。 魏寰出尔反尔,虽不愿与南梁结盟,却也突然反悔当初和大燕结盟之事,仿佛完全忘了姜云卿赤邯储君的身份,反倒是仗着两边战在一起之时,仿若墙头草般占尽了两头的便宜。 君璟墨和李广延都是暗恼,却也谁也不愿在此时对赤邯动手,免得被对方占了便宜。 有了魏寰这个不定因素在内,战事一时胶着起来。 大燕和南梁你来我往间各自输赢都有,而君璟墨这边因为有姜锦炎暗中帮助,稍稍压了南梁一筹。 第3061章 监国(一) …… 君璟墨离京之后,朝中朝政之事全数归于姜云卿手中。 原本知道姜云卿代为理政之时,朝中除了张阁老和陈连忠等一些知道姜云卿手段的老臣之外,其他人对此纷纷质疑。 女子监国,前所未有。 就算姜云卿之前表现聪慧,甚至也有赤邯不少传言,可终究传言只是传言,相信的人不多。 朝中许多人都质疑姜云卿这个皇后到底有没有那份能力管好朝政之事,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朝政之事可不是后宅妇孺所懂,哪怕姜云卿看着比别的女子要好,可也断然没那个本事理顺,怕是朝政落在她手中最后会搞得一塌糊涂。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姜云卿接管朝政数月以来,朝中不仅没有出过半点乱子,甚至于一些原本存在的私漏之事,还有一些欺她妇人身份想要趁着君璟墨离京时欺上瞒下,做些小动作的人也一一被她揪了出来。 早朝之后,姜云卿有些疲惫的回了御书房。 徽羽低声道:“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姜云卿摇摇头:“没有,只是被那帮老臣吵得头疼。” 徽羽接过玉心送来的茶水,等到玉心领着其他宫人退出去之后,徽羽才说道:“朝里头的那些人的确是惹人厌烦,知道娘娘手段绝不输于陛下,明面上不敢与您为难,暗地里却欺娘娘是女流处处挑衅。” “如今正当战时,那些折子里头到底有多少是要紧的,多少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们私欲为难娘娘的,他们难道不清楚吗?也就是娘娘心善才容忍他们,当初陛下在朝中时怎不见得他们敢做这些手脚?” 君璟墨性情冷漠,除了对着姜云卿母子三人会显温柔之外,面对着朝廷里的那些人从未曾有半点留手。 当初废李豫,夺皇权,杀宁王。 朝中但有不归顺者,或解甲归田,或去官告老,更有甚者李氏皇族死伤无数,与李豫等人一起造反者更是血流成河。 朝中之事他说一不二,从无人敢与他为难,都怕成了他剑下之魂。 如今姜云卿代为理政,那些人便处处寻衅与她为难,难道他们真以为娘娘的脾气比陛下要好吗? 徽羽说道:“奴婢觉着,娘娘就不该纵容他们,杀鸡儆猴了,也省的他们再闹腾。” 姜云卿掐了掐眉心,闻言看着徽羽:“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先前念着边境战事吃紧,朝中若是大举变动怕会动摇民心,只是他们最近的确是闹的有些过了。” 她靠在龙椅上,想起早朝时在内殿之上言之凿凿的几个人,漠然道: “之前我让你查的户部和兵部的事情结果如何?” 徽羽听到姜云卿的话,神色猛的一震,知道姜云卿是想要动手了、 她连忙说道: “回娘娘,吏部单敬意,陶余,苗琨顺的确有收受贿赂之事,特别是左侍郎单敬意。” “其任吏部侍郎六年,府中收受贿赂足有三十余万两,其府中子侄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大方。” 第3062章 监国(二) “单家大公子单勤年初时曾在春柳楼一掷千金只为买得那花魁初夜,而二公子单利两个月前更因与人赌气,花费两万两银子买了个琉璃罐子。” “单家女眷出手阔绰,是京中银楼戏班最欢迎的散财童子,据说每次单是打赏就是数十两银子。” 要知道这个时候,二两银子便能让寻常人家富足的过上许久。 可单家却只用来打赏便是寻常人家好几年的花销,这怎么能不叫人眼红? 徽羽说完后,才继续: “除此之外,陶余,苗琨顺皆是由单敬意提拔,这几年间三人狼狈为奸,只在陛下登基之后才有所收敛。” “陛下离京之后,三人便原形毕露,甚至比之往常更加猖狂,想要趁着陛下不在京城娘娘监朝之时商议想要借着年初官员升调之事谋取巨利……” 姜云卿面色冷淡下来,手指轻敲着桌面道:“兵部的羿春镭呢?” 前些时日,兵部一些运输粮草和援军调派的消息走漏,姜云卿命人送往安俞的一批粮草被人半道损毁。 好在她向来行事都留有退路,早就防备有人会朝着粮草物资下手。 运往安俞的粮草分两批,分别走水路和陆路运往安俞。 水路出事之后,陆路的那一批却是被安全送到了君璟墨手中,被损毁的也只有一半而已。 只是这件事情分明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姜云卿怎可能善罢甘休,命人一通查下来,就查到了兵部尚书羿春镭身上。 徽羽听到姜云卿问话,低声道:“羿春镭的事情要更复杂一些,奴婢已经命隐卫暗中查探过,羿春镭并未曾跟南梁之人来往,而且对陛下和娘娘也算忠心,只是他府中人出了岔子。” 见姜云卿看来,徽羽道, “羿春镭的弟弟羿春林前些时日进了一小妾,对其极为宠爱。” “那小妾是南梁细作?”姜云卿问道。 谁知徽羽却是摇摇头:“不是,是赤邯人。” 姜云卿手中动作一顿,抬眼:“赤邯?” 徽羽“嗯”了一声,“奴婢命人去查时,初时的确查到那女子是南梁人,身份出处皆在南梁,只是狄念看过那些消息之后,很肯定的说那女子绝非南梁细作。” “奴婢心中生疑,便继续让人深挖,谁曾想查出来那女子娘家有个表舅,是个时常在赤邯、南梁两地行走的商贩,看似做的小本生意,实则却是替赤邯输送消息,奴婢顺腾摸瓜下去,才查清楚那女子的身份。” 徽羽说完后,才抬头对着姜云卿道: “娘娘,自从咱们跟南梁开战,赤邯紧跟着掺合进来之后,他们便一直在里头浑水摸鱼。” “明明您是赤邯储君,赤邯和我大燕也早已有了盟约,可是魏帝却违背承诺,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姜云卿嗤了声,手指搭在龙案之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尽是嘲讽: “还能是什么主意?” “她不过是想着让大燕和南梁厮杀,而她带着赤邯在后捡便宜罢了。” 第3063章 坐地起价 魏寰的心思不难猜。 当初她和君璟墨逃离永临关后,擒获了魏寰,他们为了得到拓跋族的隐秘曾对魏寰言行逼迫,魏寰心高气傲,自然以其为辱,以她的心性也绝对会想办法报复回来。 魏寰心知赤邯比不上大燕和南梁,贸然开战败的定然是她,所以这两年时间才能一直隐忍未曾发难。 如今大燕、南梁战事一起,自然无暇他顾。 而之前不如两国的赤邯此时却成了香饽饽,无论是大燕还是南梁都想要将它拉入自己这边。 魏寰左右逢源,趁火打劫,不过是想要坐地起价,甚至借机报复君璟墨和她罢了。 姜云卿面露冷色。 魏寰怕是忘了,她既然能让她倒霉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她想要黄雀在后,甚至还敢派人冒充南梁之人来盗取大燕军报,也不怕野心太大撑死自己。 姜云卿寒声说道:“将此事告诉羿春镭,叫他自己处置他弟弟,明日早朝之时他若不给本宫个满意的结果,本宫就只好替他教导他家中之人,至于那个小妾,斩了脑袋送去给魏寰做礼。” 徽羽神情一紧,知道姜云卿是动了怒气,连忙低声道:“那户部那边……” 姜云卿冷哼一声:“单敬意既然这般贪财,卸了他侍郎之位,抄了他侍郎府邸,让他带着府中之人每日跪于城门前讨饭,至于其他两人,罢免官职,斩!” “这三人府中家财全数抄没,若有与其关联者,自告赔出贪污银两,降职两级,可免死罪,若被本宫命人查出,一并入罪,与陶余二人同论!” “奴婢遵旨。” 徽羽领命之后,连忙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等她走后,姜云卿才靠在椅子上神色冰冷。 狄念奉诏进来时,就见到姜云卿满脸寒霜的模样,她先是行了君臣礼后,才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姜云卿看了她一眼,起身从龙椅上走到一旁窗边坐下,并让狄念坐于对面,才将吏部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些。 狄念闻言却没觉得什么奇怪的,只是说道:“尸位素餐,朱门酒臭,这种人历朝历代都有。” “他们可没心思去管边境打不打仗,也不会去管百姓会不会吃不饱肚子,只要他们的腰包能满,这些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这三人所为还算是收敛些的,娘娘可知道南梁前任的户部尚书在位七年贪了多少银子?” “四百万两……” 狄念淡淡比划了个数字,对着姜云卿道: “不算田地、房产,府中家业,单单只是金银,就有四百万两。” “他府中以青石铺地,青石之下皆是金砖,漆木红梁之中更全是银子堆砌。”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混在查抄尚书府的人中,看着那些人砸开地面时金光闪闪险些晃瞎了眼睛,而当初李广延初入南梁时手头窘迫,可仅仅是想办法扣下了那尚书府中一小半的家财,便让他盆钵满盈,甚至有了招揽朝臣、谋士的资本。” 第3064章 幸灾乐祸 姜云卿听着狄念的话,目露惊愕之色。 哪怕君璟墨先前曾坑了赤邯数千万两银子的东西,几乎掏空了赤邯国库,可那却是整个赤邯的钱财,一国之下拿出这么多依旧是伤筋动骨,可一个区区的尚书,居然便能贪了这么多。 这简直让人震惊。 姜云卿说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狄念摇摇头:“谁知道呢,有些人在为官之事上未必精明,可在敛财一道上却有谁都没有的本事。” “梁帝在位时本就昏庸,朝里几个皇子斗的不可开交,朝政更是混乱至极。” “户部本就掌管钱财,那尚书想要趁机敛财也不是什么难事,若非他太过贪心,被李广延寻机盯上成了踏脚石,说不准他能平平安安的将这银子往上再翻一倍。” 狄念说完后看着姜云卿道: “所以你也不必为了那几个人便心生恼意,这古往今来的,哪个朝中没有几个蠹虫,能提前察觉了就是好事,处置了就是,何必为他们着恼?” “你要真觉得心头不爽快,想想南梁那个户部尚书,你就该觉得欣慰了,至少这几个人还没有胆大包天的将你和陛下的户部掏空了不是?” 姜云卿听着狄念这格外刺人的劝说,不由瞪了她一眼:“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几分幸灾乐祸?” 狄念无辜脸:“哪有。” 姜云卿横了她一眼:“没有才怪!” …… 狄念来京已经有近三个月,明明之前她和姜云卿还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可是如今相处起来,两人却是十分的熟稔,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狄念能够轻易猜到姜云卿所想,而姜云卿对她也是用人不疑。 有时候就连徽羽都对姜云卿这般信任狄念而觉得不解,任谁将狄念这么个危险人物放在身旁,都该心有警惕不是吗? 可是姜云卿听了她的话后却只是笑而不语,而狄念居然也就当真这么留在了大燕,成了大燕朝中第一个女官。 姜云卿让玉心上了点心过来,对着狄念拱拱手:“尝尝,我请了南梁的厨子,也不知道地道不地道。” 狄念挑眉:“这种时候你还敢请南梁的人入宫,就不怕混个细作进来?” 姜云卿毫不客气:“我连南梁最大的细作头子都留在了身边,还怕他们?” 她说笑了一句,就率先尝了尝那糕点,入口细碎又有些粘牙,而且里面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子草腥味,她皱眉道:“这玩意当真是南梁特产?怎么味道这么奇怪……” 狄念见她蹙眉失笑,拿了块放进嘴里后嚼着笑道: “这叫草团糕,要说特产算不上,只是南梁那边许多百姓人家都会做来吃罢了。” “我小时候听我娘说,南梁早时刚立朝时,那时候曾遭过大旱,而恰逢皇帝遇袭落难,遇到好心人赏了两个草团糕才勉强活了下来。” “后来皇帝回到宫中之后感念那一饭恩情,不仅重赏了当日救他性命的人,而且从那以后每逢落难的四月初七那一日,都会命人做这种糕点来吃,并且皇室子弟都要与他一起。” “这事情渐渐的流传开来,便也被百姓效仿。” 第3065章 这个厨子你要不要? 狄念说着南梁的风俗。 “南梁为了这点心还有个草团节,每年四月初七时,各种改良之后的草团糕都会出现,软糯绵甜,十分好吃,而民间也大多已经不用这种石南草来做点心了。” 石南草味重,且腥。 用其做了草团之后,入嘴难以下咽,家中稍微好过一些的人家都不会去吃。 狄念也只是因为幼时和娘亲相依为命,好几次饿着肚子时,娘亲便会做了这种草团糕给她果腹,她才会在娘亲走后偶尔命人做来吃,怀念娘亲还在时的那些时光罢了。 狄念眼中带着些怀念的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后,才说道:“咱们吃的这种倒是最原始的草团糕,看来你请来的这个厨子手艺不怎么好,如今南梁喜欢吃这种草团糕的人可不多了。” 姜云卿挑挑眉:“那这厨子该罚,他还与我说他做的这地点心是最好的,我原还想着你吃了若是喜欢,便将人送去你府里给你做菜来着。” “如今瞧着他倒是哄骗了我,白费了我一番心意,当该打上几十板子才是。” 狄念闻言不置可否,旁人的死活她向来不甚在意。 别说是几十板子,就是将人打死了那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可当姜云卿命玉心将外头等候着领赏的“厨子”带进来时,狄念脸上的云淡风轻瞬间没了,她猛的站起身来,失声道:“狄羽?!” “主子。” 狄羽眼睛有些红红的,“砰”的一声朝着狄念跪了下去。 狄念扭头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似笑非笑道:“怎么样,本宫替你找来的这个厨子可还合你的意?你要是不喜欢,那本宫可就让人拖下去打板子了。” 狄念紧抿着嘴唇,看出了姜云卿眼中的调笑之意。 之前她听着姜云卿说要送人去她府上时,她还以为她终于想要让人监视她了,对此无所谓之下,也就不在意那人死活,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姜云卿找来的厨子居然会是狄羽。 狄念声音微哑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当初她拿自己做饵,去诱骗李广延。 李广延派人入狄家截杀她时,狄羽为了保护她出了差错,在外失踪。 狄念一直以为狄羽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姜云卿还将人找了回来。 姜云卿见狄念问话,浅笑着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会尽量保你周全,也会尽量将你在意的人带回来。” 狄羽和别的人不同,他虽然叫着狄念主子,可是他姓狄。 狄念的身世一直模糊不尽,可是狄家却有另外一个说法。 姜云卿一直对狄羽的身份有所猜测,如今见着狄念眼里掩饰不住的激动时,那猜测才落了下来。 只是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没必要点破,也没必要直言。 “狄羽曾是你的左膀右臂,在南梁时就对你忠心耿耿,你初来大燕身边无人可用也是麻烦,所以我就让人将他给你带了回来,希望你能用得上他。” 狄念听着姜云卿的话,看着她脸上坦荡的笑意,蓦的扬唇也是露出笑来。 狄念认真道:“多谢娘娘。” 第3066章 姐姐(一) 这一声谢,狄念说的极为真心。 而这一声娘娘,她叫的更是心甘情愿。 姜云卿对于人心的感应本就灵敏,她能察觉到狄念态度的转变,哪怕细微至极却依旧入了她的眼。 姜云卿嘴角扬了扬:“我听徽羽说,你在朝中不算顺利,那些个老臣总会以你女子的身份为难于你,你毕竟初来大燕不久,朝里的事情可要我帮你一把?” 狄念闻言想也没想就直接说道:“不必。” 她看着姜云卿: “你让我来大燕,是想让我成为你的助力,若连这点事情都要你帮忙,那我又有什么脸面留在朝堂,辅佐未来的天下共主?” 狄念的口气极大,因为她早就看清楚了姜云卿和君璟墨想要的东西。 哪怕她来之后姜云卿什么都没说,可她却明白,姜云卿留她,除却她口中所说的因为她性情和际遇对她生出的惺惺相惜外,更是因为看中了她的能力。 如果她连最初这一关都过不了,那还谈何将来的重用? 狄念从来都是不服输的人,当初连南梁那些难缠的老东西都能搞定,更何况是大燕这些假正经的老古板。 狄念对着姜云卿说道: “我想要融入大燕,想要以女子之身入朝,这些事情早晚都是要经历。” “我如果不能用我自己的本事折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认同我这个同僚,就算娘娘今日能强压下他们的念头将我捧上高位,那也没有任何用处。” “我搞得定他们,娘娘大可放心。” 若非笃定能平了这些人,她当初就会女扮男装入朝,而不是直接以女子的身份占了这官位,成了这大燕朝中独一份了。 姜云卿早猜到狄念的答案,闻言勾勾嘴角状若玩笑道:“那我可真就不管了,别转头被人欺负哭了再来找我。” 狄念嗤了声,“凭他们?娘娘也太小看我了。” …… 狄念没在宫中多待,陪着姜云卿说了会儿话后,姜云卿或许也是知道她和狄羽有话要说,便放了他们离开。 等狄念带着狄羽出宫之后,狄羽便道:“主子……” “这里没外人。” 狄念说道,“更何况娘娘既然将你带了回来,你的身份她恐怕也知道了。” 狄羽嘴唇动了动,才低声道:“对不起姐姐,是我的错。” 狄念摇摇头:“怪不得你。” 姜云卿那人,算的太准,也算的太精。 当初她和李广延所设的局可谓是天衣无缝,她以自己为饵,又有张妙俞在前。 就连孟少宁都信了她的话,甚至顺着他们的意送信去了大燕,让得姜云卿自己主动离开了大燕皇宫那个如同铁笼子一般他们半点都踏入不得的地方。 狄念原是笃定,他们定然能把姜云卿拿下,甚至能将她带回南梁。 可谁能想到,她居然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从来都未曾信过她,不仅她没有信她半点,甚至还将计就计反而借着她所设的局将她和李广延也算计了进去。 哪怕是李广延忘恩负义、翻脸无情。 第3067章 姐姐(二) 可徽羽心里清楚。 要是没有姜云卿,她当初也绝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可能有机会和李广延反目成仇。 如今更从一个南梁谋臣,变成了大燕的臣子,成了原是敌人之人的助力,一心一意的帮着她成就大业? 狄念想起姜云卿的那些手段,伸手摸了摸狄羽的发间道。 “你我之间虽然名为主仆,可终究和旁人有所不同,而且当年的事情我虽然已经让人抹干净的一切,可狄家还在,总有人还记得一些娘亲的事情。” “姜云卿能不知不觉的将魏坤埋在了宋庆舟身边,关键时刻捅了献王和李广延一刀,她能借着狄家查清楚你的身份也不是难事。” “如今我们已在大燕,不必再受狄家桎梏,往后你也不用再在人前叫我主子了。” 狄念说完之后,低声道: “阿羽,这些年委屈你了。” 狄羽紧抿着嘴唇,靠着狄念的掌心说道:“阿羽不委屈,只要姐姐开心就好。” 狄念摇摇头:“以前是姐姐眼瞎,才会看上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险些将你也赔了进去,你放心,姐姐往后不会了。” 狄羽闻言抬头道:“姐姐,你往后当真要辅佐燕后吗?” 狄念看着他:“你不喜欢她?” “不是。” 狄羽低声道,他虽然跟姜云卿未曾接触过,仅有的见面也只有刚才在宫中那一次,可是狄羽却是知道,姜云卿和李广延不同。 这次狄念从宗蜀回南梁后,哪怕狄念行事剑走偏锋,偶尔也有利用姜云卿之嫌。 可姜云卿派去保护狄念的人却从未干涉过半分,甚至全心全意的配合狄念行事。 若是换成李广延,别说他根本就不会相信狄念。 就算是信了,他也绝不会给狄念那么大的权利,而且事后怕也会直接杀了狄念以绝后患。 论起为人,姜云卿远胜李广延。 只是…… 狄羽的说道:“燕后是明主,可姐姐当初险些害了她和燕帝性命,就连那太子、公主若非命大,怕也丧生在了永临关外。” “宗蜀之行,姐姐虽然没有算计成功燕后,可张妙俞的的确确受了折损,先前燕后在赤邯时,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之人,连她亲父也是为她所害,我怕她此时用姐姐才能助他们夫妻夺得天下,等到将来会秋后算账,到时再为难姐姐。” “姐姐,不如你跟我走吧,咱们离开大燕,往后不再管大燕和南梁的事情。” 狄念听着他的话,懒懒朝着马车壁上一靠。 “走?往哪里走?” 狄羽张了张嘴,想说哪里都好。 可狄念却是直接道: “我知道你担心些什么,可是阿羽,我若是愿意偏安一隅,忍得住平凡过活,当初我就不会回到南梁,更不会认识李广延了。” 狄念看着狄羽说道: “姜云卿不是出尔反尔之人,而且她虽然有仇必报,可这个仇人从来就不是我。” “她如果容不下我,这次南梁事成之后,她早就已经让魏坤等人借着机会将我一并铲除,而不是让我来了大燕了。” 第3068章 野心 “难道你当真以为,凭她和燕帝的身份,还招不来天下有才之士替他们谋事,辅佐他们成就大业吗?” 狄念虽然自傲自己才智不属于男子,也觉得论谋略她算是其中佼佼者。 可是也仅止于此而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觉得她是世家独此一例,而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大业没了她就不行。 论才智,她输给姜云卿。 论权势,她如今也什么都没有。 姜云卿图她的,最多也就是她的这颗脑子,但凡她对她有半点杀心,就决不可能将她留在身边,甚至还准允她入大燕朝堂了。 狄念看着若有所思的狄羽柔声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阿羽,我本就不甘平凡。” “当初我之所以选择跟随李广延,除却因为我被他哄骗为情所惑之外,更因为我不甘于现状,不想要像是别的女子那样居于后宅,到了年龄便嫁人生子,一辈子碌碌而为。” “我想要名传千古,我想要我的名字留在史册之上为后人所敬仰,我想要成为那开创盛世之期,让得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之人。” “我想要人知道,我狄念从来都不输给任何男人!” 狄念眼中闪烁着光芒,那一瞬间身上气势惊人。 狄念对着狄羽道: “我原本以为,乱世枭雄能得大道,可李广延翻脸不认人。” “如今能得姜云卿看中,有机会再来一次,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 哪怕如今南梁和大燕未分胜负。 哪怕边境战事还不断掀起,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落于何方。 可是狄念的直觉却是告诉她,这天下注定是姜云卿夫妻二人的。 李广延拦不住他们的脚步,赤邯、宗蜀亦然。 狄念最初来大燕时,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可如今她却是真心想要辅佐姜云卿夫妻,她想要看看天下一统后的情形,更想要成为那名垂千古,为后世之人所称颂的其中一人。 狄羽看着姐姐脸上的神情,她眼中的流光溢彩是他从未曾见过的。 这样的狄念,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狄羽瞬间歇了原本的念头,将想要劝说狄念离开的话咽了回去,开口时说道:“好,姐姐喜欢,我们就留下来,阿羽帮姐姐。” 狄念闻言道:“你可以离开。” “我会跟姜云卿说,让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到时候你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狄羽却是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道:“我不走!” 狄羽抬头拉着狄念的手, “姐姐,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当初阿娘不要我,是姐姐将我留下来,偷偷瞒着人将我养大。” “阿羽曾经发过誓,这一辈子都要保护姐姐,姐姐在哪里,阿羽就在哪里。” “姐姐别赶我走。” 狄念嘴唇动了动,见狄羽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执拗,她缓了缓才道:“好,阿羽不走。” 见狄羽瞬间露出笑来,狄念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第3069章 熊孩子(一) 姜云卿既然已经知道了狄羽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需要再隐瞒。 狄羽既然不肯离开,那便让他留下来。 等她在朝中安顿下来站稳了脚跟之后,她也能替狄羽在大燕找一门好亲事,也不在于一定要让狄羽离开。 狄念心中念头闪过后,便笑着道:“好了,既然你要留下来,那我带你回府去看看,娘娘替我们准备的府邸极好,比之在南梁时还要打大几分。” “咱们还要在大燕待上好些年,我带你去认认门,往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狄羽听到“家”这个字,脸上笑容更甚,点点头道:“好。” …… 狄念姐弟走后,出去传话吩咐人办事的徽羽才回来。 姜云卿坐在龙椅上翻着早朝后递上来的折子,而徽羽则是静悄悄的站在一旁。 “娘!” 过了晌午,外间突然传来稚嫩的声音。 紧接着穗儿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 “公主,公主您慢着些,小心摔着……” “你们好生扶着太子殿下,别让殿下磕碰着。” 姜云卿才抬头,尚且还来不及从龙椅上起身,不远处的明黄色帘子便被人扯开,只听着哗啦一声,帘子上方都斜了斜。 穿着粉色小褂,扎着两个小啾啾的清欢摇摇晃晃冲了进来,一头撞进了刚刚转身的姜云卿怀里,脆生生的叫道:“娘!” 姜云卿忙伸手护着小家伙的脑袋,卸去了她的力道免得她磕碰到了桌脚,等着扶稳怀里的闺女时,就看到她发间沾着两片叶子,身上衣裳上还有一些泥土。 姜云卿抬头朝着门外看去,就见到后头慢悠悠走进来的卿安。 “娘!欢欢想你。” 已经一岁近七个月的孩子说起话来时清晰了许多,扬起肉嘟嘟的小脸时,脸颊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极了她父亲,笑起来格外的招人。 姜云卿弹了她脑门一下,嗔怪道:“早上我还陪着你和弟弟用了饭,哪有这么快想?我看你是又干了坏事是吧?” 清欢歪着脑袋,撅着嘴道:“娘亲坏,疼。” 姜云卿自己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而且她这个闺女可谓是皮糙肉厚,自从能走路了开始便闹的宫中鸡飞狗跳的那种,她刚刚那一下根本就让她疼不了。 她懒得理会装模作样的闺女,抬头看了眼干干净净的卿安,就见到一岁多的儿子一本正经的行礼:“娘。” 姜云卿一手抱着清欢,一手拉着儿子起来,才说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弄的一身灰?” 清欢忙扭头瞪着弟弟,又瞪着穗儿,摆明了不许他们说。 姜云卿哪能看不到她的小把戏,知道自己这闺女比皮猴子还要让人头疼,直接扯了扯她脑袋上的小啾啾说道:“又是你干坏事了?” 卿安抿着嘴板着小脸不说话。 姜云卿便看向穗儿,“她又干什么了?” 穗儿隐着笑,低声道:“回娘娘,公主午睡起来的时候在房外捡着只鸟儿,她说要给鸟儿寻个窝。” 第3070章 熊孩子(二) 姜云卿挑挑眉,“寻窝?” 这种“好事”,可不像是自己这无法无天的闺女能干的事儿。 穗儿见姜云卿一脸的不信,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公主将兽园那头两只鸟儿从窝里掀了出来,把她捡来的鸟塞了进去,结果被那两只鸟追着啄了一路……” 姜云卿微张了张嘴:“你别告诉我,她掀的是小舅送来的那两只雏雕。” 穗儿憋笑,肩膀抖了抖。 姜云卿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陈滢成亲的时候,孟少宁和张妙俞回了大燕一趟。 当时两人就姜云卿让张妙俞假死骗他的事情“友好切磋”了一番,等到事后姜云卿答应了孟少宁好些条件,孟少宁才算是放过了她。 清欢和卿安第一次见到孟少宁时,便缠他的不行,孟少宁走后也一直念叨着这两个小家伙,回去宗蜀后就时不时的让人送些小玩意过来,前些日子让人送来了两只刚出窝不久的白雕。 那雕样貌雄俊,性情凶狠,虽然年幼却已经有了杀伤力。 姜云卿两个孩子这么小就养在身边会被伤着,就让人将其养在了兽园里,原是想着等清欢他们再大一些后,再让两只白雕认主。 万万没想到,她闺女可真熊。 居然掀了人家的窝不说,还想着鸠占鹊巢,拿着那两只白雕的窝送给她捡来的鸟儿做礼。 明明她和君璟墨都是讲道理的人,从不曾干什么强买强卖的事儿。 她闺女这熊性子到底是遗传谁的,瞧上就抢?! 清欢听着穗儿的话,不满的说道:“穗姑姑胡说,欢欢没抢,是它们不讲道理。” 姜云卿挑眉,捏住她的小啾啾道:“你难道就讲道理了?” “欢欢讲了。” 清欢说短些的句子还算顺畅,可有些长的话却还是叽里咕噜的说不清楚。 姜云卿听的有些茫然,看向卿安。 卿安便在一边充当着的翻译,“娘,姐姐是说,她跟兽园的那两只鸟说好了,那两只鸟长得那么大,那小鸟那么可怜,让他们挪一挪先把窝借给小鸟住几天,等她给小鸟做好了窝就让它们回来,姐姐还给它们银子当留宿的费用,用的是她小荷包里的银珠子……” 清欢满意的听着自家弟弟将自己想说的话说的清清楚楚,然后才伸手抓着自己腰间挂着的小荷包,举了举:“欢欢给银子了。” 姜云卿看着理直气壮的闺女,顿时哭笑不得。 给两只鸟使银子让人挪窝,还半强迫性的跟鸟讲理。 这世上怕也没第二个人能干得出来了。 穗儿几人听着清欢的童言童语都是忍不住低笑出声,肩膀一抖一抖的。 姜云卿捏了下清欢的脸颊:“你呀,没被那两只鸟啄伤了你这脸蛋儿都是便宜你了。” 见她撅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姜云卿说道: “你想给那小鸟找个窝是好事,可是你善良之下该是你自己替它造一个,而不是不顾别人意愿就强夺别人的。” “你想想,要是有别人喜欢你现在的一切,来抢娘亲和爹爹,还要将你的小床和你喜欢的那些玩具都霸占了,让弟弟叫她当姐姐,事后再扔给你几两银子做补偿,你会高兴吗?” 第3071章 熊孩子(三) 姜云卿的话将清欢说的愣住。 她小脑袋能想的不多,若是说别的她或许不懂,可是涉及到她最喜欢的爹爹娘亲还有弟弟,她却是条件反射的说道:“不要!!” 她才不要将爹爹和娘亲给别人,不要让弟弟叫别人姐姐…… 姜云卿柔声说道:“你看,连你也不喜欢被人强迫着将自己的东西给出去,那两只雕儿也一样。” “你想替小鸟寻个窝是好心,但是你不经过雕儿的同意就强占了人家的窝,就算你给了银子,这种行为也是不好的,会被人指责和不屑。” “娘亲虽然能够保护你,不叫旁人伤害你,可是娘亲也不喜欢你这种行为。” 姜云卿不会因为清欢还小,便糊弄着得过且过。 清欢和卿安虽然还不到两岁,可是他们本就和寻常孩子不同,过于早慧让得他们早就已经明白了一些其他孩子不明白的事情,也太过容易因为一时差错而学坏了性子。 卿安性子安静还好,可以慢慢的教,可是清欢天生神力,性子又冲动好胜,她这种性子太容易被人哄骗着走了弯路。 姜云卿早就已经命人将两个孩子身边的人一一筛选过,但凡品性有所瑕疵的。 哪怕那些人有再大的本事,她也绝不会让他们靠近自己孩子半步。 她不想养出来两个不辨是非,善恶不明的孩子。 姜云卿抱着女儿,尽量将其中的道理用她能够听懂的话,仔仔细细的掰碎了告诉她,而目光则是落在一旁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的小儿子身上。 “娘亲希望,欢欢和安安能成为让人喜欢的孩子,而不是仗着出身,仗着身份地位去为难强迫别人的人。” 姜云卿的声音温和。 哪怕教着两个孩子道理时,也未曾有半点疾言厉色。 可清欢的脸蛋羞得通红,大大的眼里满是苦恼之色,原本上扬的嘴角也是垂落了下来,半晌后才抿着嘴儿低着头道:“娘亲不气,欢欢错了。” 卿安也是低声道:“安安也错了,安安不该看着姐姐抢雕儿的窝不劝她。” 姜云卿嘴角轻扬,先是抱着清欢,然后伸手将一旁的卿安也抱了起来,然后转身回了龙椅上,让两个团子分别坐在她左右腿上。 “知错能改就是娘亲的好宝贝,那欢欢和安安等一下该怎么做?” 清欢歪着脑袋,眨着眼睛道:“跟雕儿道歉。” 卿安抿着嘴唇脸颊正然:“把窝还给雕儿。” 姜云卿眼底全是止不住的笑容,凑上前亲了亲两个孩子的额头,才道:“娘亲陪你们一起去,先让玉心她们给你们洗洗脸洗洗手,不然快成小花猫了。” 两个孩子虽然小,可却机灵的很。 瞧见姜云卿脸上的笑容之后,就知道她没再生气,两人都是抱着姜云卿撒了会娇,脸上重新露出笑后,这才被玉心带着下去收拾身上的狼藉。 等他们走后,穗儿顿时羞愧道:“娘娘,奴婢……” 之前清欢逗着鸟儿时,她虽然拦着,却也没想太多,只觉得清欢的行径有些逗乐,还将其当成笑话讲给姜云卿听。 第3072章 熊孩子(四) 可是此时被姜云卿这么掰碎了一说,穗儿却是突然生出愧疚来。 卫嬷嬷身子不爽,才告假了几日,她就险些出了差错,她…… 穗儿咬着嘴唇:“娘娘将公主和太子交给奴婢看护,奴婢却辜负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姜云卿看着她微白的脸色,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袍。 这身袍子是当初君璟墨登基之后,命人赶制皇后凤袍时一起赶制出来的。 和凤袍的华丽不同,她此时身上穿着的这一身则是更偏向魏晋制式,广袖束腰,宽摆叉襟,胸前和腰间的明黄布料上绣着龙纹,和君璟墨在朝时的龙袍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同的是她这身袖口和领口则是代表皇后的凤纹。 当初君璟墨准备离开京城前往边关,将这身朝服交给她时,姜云卿就已觉诧异。 后来他让她穿着这身朝服,跟她一同入朝,一同听政,甚至接见朝臣时,那些朝臣惊骇的目光姜云卿到现在都还记得。 京中这段时间私下的一些传言她也知晓,不少人议论,皇后朝服与帝制相同,实在有违祖制。 姜云卿原本是想顺着那些人的意思,换了朝服。 可她退让一步,那些朝臣便跟打了鸡血一样步步紧逼,总觉得拿捏住了她,甚至还有御史上折子指责她牝鸡司晨。 姜云卿当时便气笑了,直接摔了折子,任着那御史跪坏了宫门前的地砖,而她干脆命人再照着同样款式赶制了几套朝服,日日穿着上朝。 如今君璟墨离开数月,她也习惯了这幅打扮。 姜云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这才对着穗儿道:“没什么辜负不辜负的,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你才是,有你和卫嬷嬷替我带着清欢和卿安,让我轻省了很多,也有更多的精力来应付朝中的那些人。” “我知道你疼爱他们两个,也觉得他们还小,只是有些道理就是要趁着他们还小时便让他们明白,要不然等他们大一些时,性格定性之后,想要再改便难了。” 穗儿被姜云卿说的垂着头,紧紧绞着手心。 姜云卿见她愧疚的模样,上前拍了拍她肩膀:“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教训你,只是想让你明白,清欢和卿安的身份尊贵,而且你也知道他们的特殊。” “如果他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些道理可以等他们再大一些、懂事之时再慢慢教导,可他们的早慧注定他们比别的孩子聪慧,却也更容易因为一些小事而误入歧途,所以只要与他们有关,不论大小事情都轻忽不得。” 姜云卿说着说着,放柔了声音对着眼前已经和叶三成婚,梳着妇人发髻的穗儿道: “穗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跟随我多年。” “我忙于朝政之事,陛下又不在京中,我们两个很难时时刻刻都看顾着卿安他们,所以他们的教导,他们的品性,甚至他们的将来,有许多都要靠你。” “知道吗?” 穗儿听着姜云卿的话,抬头对着她温和的神色。 第3073章 熊孩子(五) 那里头一如当年对着她轻声安抚,告诉她别怕时的模样一样,寻不到半丝责怪和怨怼。 穗儿感念于姜云卿的信任,眼圈泛红,“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好生照顾小小姐和小公子。” 不是娘娘。 也不是太子,公主。 穗儿叫的是小姐,用的是当初的称呼。 姜云卿听出了她言语中的郑重,扬唇笑道:“好啦,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爱掉眼泪,要是被清欢他们瞧见准笑话你哭鼻子。” “把眼泪擦擦,咱们出去吧,要不然那两个小家伙又得闹着进来寻我了。” 穗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掖了掖眼角,低声道:“好。” …… 姜云卿朝政繁忙,可是她既然答应离开两个孩子要陪着他们一起去给雕儿“赔礼道歉”,自然不会跟他们食言。 姜云卿领着两个孩子去了兽园,先是带着他们去了那两只雕儿的窝中,瞧见一看到清欢来就炸毛的白雕。 她上前用了些内力压制住雕儿躁动的双翅,听着清欢和卿安一本正经的跟两只雕儿道歉之后,又让兽园的下人送了些木头过来。 “娘亲,木头?” 清欢道完歉后一身轻松,此时抱着先前捡来的小鸟望着身前的木头。 姜云卿笑着道:“道完歉了,你这鸟儿还没窝,娘亲和你们一起给它做一个好不好?” 清欢顿时高兴的拍手咧嘴道:“好!” 卿安也是睁大了眼,眼里满满都是跃跃欲试。 姜云卿怕伤了两个孩子,先让人将他们带到一边,然后拿着月如将木头全数劈开,弄成了薄一些的木板,又让穗儿将边缘的毛刺拿着砂池磨掉之后,这才让两个孩子也参与进来。 清欢力气不比七八岁的孩子小,抱着不大的木板时半点不费力气。 卿安力气小很多,却也失了平日里的安静,拖着木板累的脸颊红扑扑的。 姜云卿一边指挥着两个孩子给她递着东西,一边照着清欢和卿安想要的模样,将鸟窝搭建了起来,先是顶梁,然后是四周,等着成型了之后,又让下人去取了些画画的颜料过来,让着两个孩子在面留下了乱七八糟的颜色。 等他们糊的满身都是后,姜云卿才拿着画笔,照着两个孩子留下的那些颜色,将鲜艳的红色、黄色、绿色画成了一簇簇盛放的牡丹,然后又将剩下的那些胡乱点上的地方描成了山河,最后带着卿安和清欢画上了两只小鸟,这才算是完工。 “好了!” 姜云卿笑着看了看母子三人弄出来的成果,朝着两个小家伙问道:“好看吗?” 卿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好看。” 清欢在旁拍着手高兴的咯咯直笑:“娘亲棒棒。” 姜云卿迎着两个孩子满是崇拜的眼神,喉间忍不住溢出笑声。 她抬头看了眼附近,找到了一处能够安放鸟窝的地方,然后将那个染的花里胡哨半点不像是鸟窝的木房子里塞了些干草和软垫,然后提着鸟窝脚下轻点便纵身而起,一手抓着树枝,一手将鸟窝放在了树桠上。 第3074章 学武 “娘亲,小鸟!” 清欢将手里的小鸟举的高高的,想说小鸟还没进窝,就见到自家年轻跳了笑来,然后一把抱着她便再次纵身而起。 清欢攀在姜云卿肩头,搂着小鸟时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的神情,反而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高兴的尖叫:“飞飞……娘亲,飞飞……” 姜云卿抓着女儿肥嘟嘟的身子,险些被她兴奋的扭着脱了手。 她连忙抓紧了些,抱着清欢再次攀上了放着鸟窝的树上,让清欢将小鸟放进了窝里,这才抱着她落在了地上。 等脚踏实地站在地上时,清欢脸上依旧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抱着姜云卿的腿不撒手,嘴里一直叫着还要飞飞。 卿安虽然没说话,可仰头瞧着姜云卿时眼睛又大又圆,水汪汪的仿佛在说:娘亲,我也要飞飞。 姜云卿哪扛得住儿女撒娇,想着反正都闹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满足他们一下,就一把将抱着她腿的闺女拎了起来,然后再身后抱住儿子,脚下一蹬地面便腾空而起。 “抱紧了。” 她扭头吩咐了句:“徽羽,去凤翎宫等我们。” 身似轻燕,凌空而起。 姜云卿抱着两个孩子犹入无人之境,在宫中不断起落腾空,踩着屋檐房顶,高梁树尖,从兽园一路朝着凤翎宫而去。 宫中的侍卫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惊动,原正想要厉喝出声,入眼的就是代表帝王的那片明黄之色,还有小孩子清脆的笑声。 那些侍卫认出了姜云卿后,连忙停了下来,而姜云卿也避开了一些守卫多的地方,专门走偏僻之地,只是就算是再偏僻,皇后带着太子和公主在宫中飞腾的消息依旧是被所有人知道。 “哇……” “啊!” “乌鸦!” “是鸽子……” “花花,娘亲……” “爹爹的宫殿。” 两个小家伙紧紧抱着姜云卿的脖子,嘴里惊呼声不断,伴随着风声和笑声,不断飘扬开来,而姜云卿搂着他们玩了好大一圈,这才腾挪回了凤翎宫中。 等着从房顶上跳下来时,两个孩子脸上没有半点惧怕之意,头发被吹的乱了些,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面却是亮晶晶的好像闪着光,望着姜云卿时异口同声。 “娘亲会飞。” 姜云卿替他们理了理头发,牵着他们朝里走:“这叫轻功。” 卿安毫不犹豫的说道:“娘亲,我要学!” 清欢连忙也跟着道:“我也要!欢欢也要飞飞!” 姜云卿带着他们进了殿内,嘴里道:“想学武的话会很辛苦的,天冷天热不能间断,刮风下雨都得练习,而且想要像娘亲这样飞的话,至少也要三年才行。” “你们现在还小,根骨未定,练武会比大些时更加辛苦,而且一旦开始了之后,娘亲就不会同意让你们半途而废,到时候就算你们不想练了,娘亲也不会答应的。” 一直安静的卿安仰着小脸道:“安安不怕!” 清欢也跟着道:“欢欢也不怕。” 能飞飞,她想学! 第3075章 吃醋 姜云卿扬唇,她知道两个孩子其实还太懂怕不怕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今天玩得太高兴所以兴奋的想要去学,但她依旧还是答应了他们。 “既然不怕,那娘就教你们。” 两个小家伙同时高兴起来,抱着姜云卿的胳膊撒娇:“娘亲最好了!” …… 闹腾了一天,也折腾了一通,到底还小,卿安和清欢跟着姜云卿吃了些东西,天色有些渐黑时就开始一个劲的打瞌睡。 姜云卿领着两个孩子去了里间,将清欢哄着睡着了后,扭头就看到本该睡着的卿安却是撑着下巴努力的撑着眼睛,一副困倦至极却又不想睡着的样子。 “安安,怎么还不睡?” 姜云卿替闺女盖好了被子,这才将卿安抱起来。 卿安躺在姜云卿怀中,带着困倦喃喃道:“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姜云卿低着头:“怎么,想爹爹了?” 卿安点点头,“想。” 姜云卿轻笑:“爹爹在京中的时候,你总是不愿意亲他,闹的爹爹吃了多少醋,如今走了你反倒是想了,要是他知道的话,铁定高兴坏了。” 卿安撅撅嘴,向来小大人似的脸上露出些委屈:“爹爹喜欢姐姐。” 姜云卿闻言愣了下,诧异道:“怎么会?” 卿安却是朝着姜云卿怀里埋了埋小脑袋,声音跟蚊子似的又低又轻:“爹爹总抱姐姐,嘴里也总叫着欢欢,爹爹说姐姐是小棉袄,说安安是捡来的,还说安安没有姐姐好看……” 姜云卿听着儿子嘴里的话,先是有些茫然,等明白他的意思后顿时哭笑不得。 君璟墨对儿女的态度当然不会有什么差别,只是他总说着,要让卿安继承皇位,等他成年之后他们便退下去好能去游山玩水,所以在卿安显露出早慧甚至妖孽的天赋之后,早早便开始留意教导他的事情。 可对于爱撒娇又总是跟着他“爹爹、爹爹”叫着的清欢,君璟墨却从来没有要求太多,反而远比姜云卿还要纵着闺女。 君璟墨说他是捡来的自然是开玩笑话,还有说卿安没有清欢好看,那也不过是他们有一次闺房里“事毕”之后闹着玩的。 因为卿安像她,清欢像他。 两人争执着床榻上谁上谁下的“浑话”时,君璟墨说他美色更好,欢欢也比卿安好看,姜云卿还锤了他一顿,却没想着这些话被卿安听了去。 姜云卿露出卿安的脸来,伸着手指轻刮了下卿安的鼻梁:“小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听墙角了?” 卿安鼓着脸,气嘟嘟的。 姜云卿失笑:“你是娘亲生的,和姐姐一样,是娘亲怀胎许久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爹爹不过是气你亲近娘亲不亲他,吃醋胡说的话,你也当真?” “而且你瞧瞧娘亲,好看吗?” 卿安仰着小脸,有些不解却依旧点头:“好看。” “那不就行了。” 姜云卿戳了戳他的小脸: “你这张脸像极了娘亲,眼睛,鼻子,嘴巴……和娘亲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娘亲都这么好看,让你爹爹喜欢的不得了,他又怎么会不喜欢和娘亲这么像的安安?” 第3076章 半年 姜云卿说着君璟墨喜欢她时,没有半点含蓄,反而只像是在说着一个人尽皆知道理似的,格外的理所当然。 卿安皱着小眉头片刻,才松开来:“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姜云卿亲了亲他脸蛋:“还要等一段时间。” 见儿子瞪圆了眼睛,显然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姜云卿说道:“安安知道爹爹的身份吗?” 卿安点头:“爹爹是皇帝,是大燕之主。” 姜云卿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是呀,爹爹是皇帝,所以他有很多很多不得不去做,也不能不去做的事情。” “爹爹爱我们,也爱他麾下的将士和百姓。” “他想要保护娘亲,要保护你和姐姐,他想要给我们一个盛世太平、海晏河清的天下,更想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再无战事的生活,所以他还不能回来。” “等他打了胜仗,平了天下,就能回来陪着安安了。” 卿安听着母亲的话,绕了绕姜云卿的手指:“那安安也要快些长大,好能保护娘亲和姐姐,还有……爹爹。” 姜云卿听着孩子的童言稚语,心中忍不住的柔软。 小孩子的话没有逻辑可言,却最为真诚。 这般小的孩子便想着要保护她,保护亲人,叫她怎么能不觉得暖洋洋的。 姜云卿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柔声道:“那安安要早些睡觉,多多吃饭,这样才能快快长大,好能保护娘亲。” 卿安闻言连忙乖巧闭着眼睛,在姜云卿以为他要睡觉时却又偷偷睁开一条缝来,低低道:“娘亲,可是我已经好久没见到爹爹了……” 姜云卿失笑,抱着他摇了摇道:“那等你睡醒之后,娘亲帮你给爹爹写信好不好?” 卿安眨眨眼,撒娇:“别告诉爹爹我想他。” “好,不告诉!” 姜云卿笑卿安的傲娇小心思,刮了刮他鼻梁,替他盖好了小被子后捂着他的眼睛道:“快睡觉,不然天都亮了。” …… 哄睡了孩子后,已经夜深了,姜云卿靠在孩子身边却有些睡不着。 君璟墨离开京城已经半年多了,两人虽然书信从未间断,她也知道君璟墨在边关上经历的所有事情。 平日里她忙于朝政,又要替边关筹募粮草,调配军需,甚至压制朝中那些不安分的臣子,忙忙碌碌的时间过的也快,倒是也顾不得多想,可是刚才卿安提起了君璟墨后,姜云卿心中却是突然想起他来。 殿内点着灯烛,烛光摇曳着明暗不定,外间偶有凉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 姜云卿望着床顶,想起君璟墨在京中时两人说笑玩闹的事情,思念之情在这夜色之中止不住的蔓延开来。 迷迷糊糊睡过去没多久,外间便传来徽羽压低的声音。 “娘娘,该早朝了。” 姜云卿几乎第一时间就被惊醒,她连忙朝着身侧看去,就见到两个孩子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清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头滚到了床尾,踢开了身上的被子,半个身子挂在床边上,睡的四仰八叉。 第3077章 暴毙而亡 卿安却一如昨夜睡着时的姿势,乖巧的蜷缩着腿,双手枕在脸下,脸蛋红扑扑的,比起睡姿“豪迈”的清欢来说,倒更像是个女孩子。 姜云卿忍不住笑出声。 “娘娘?” “轻一些,安安他们还在睡。” 姜云卿压低了声音,示意外间的人轻一些后,这才轻手轻脚的靠过去将清欢抱着回了床头这边,将人放下时,清欢迷迷糊糊的睁眼,嘴里困倦极了。 “娘……” “乖,睡吧。” 姜云卿轻拍着清欢的背,哄着她重新睡着,这才替两个孩子盖好了被子,从床上起身。 怕吵着两个孩子,姜云卿领着徽羽几人去了隔间后,这才任由她们伺候着更衣洗漱。 徽羽替姜云卿换上了明黄朝服,又将她长发挽起戴上凤冠,拿着黛笔替她描眉略施脂粉,让得她比明日里更显锐利之后,姜云卿这才起身说道: “清欢他们还在睡着,穗儿,你和玉心好生照看着,等他们醒来后让厨房送些米粥来。” 穗儿连忙屈身:“是,娘娘。” 姜云卿交代好孩子的事后,御辇已经停在了凤翎宫外。 姜云卿上了辇轿之后,由人抬着她朝着宣政殿走去,而徽羽则是走在御辇旁边,对着姜云卿低声道:“娘娘,您昨日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经命人办妥了。” 姜云卿“嗯”了声:“说说。” 徽羽低声道:“单敬意几人已经被打入天牢,岑晖禁军前去抄家时,所查抄之物全数记录在册,他们几人府中所贪之物远比我们之前所查到的还要惊人。” “除此之外,单敬意这段时间暗中与几个神秘之人来往,而且还从那些人手里得了一大笔的银子,奴婢虽然还没有查到那些人的身份,可是想来跟羿家的那个小妾十之八九来自同一方。” 姜云卿闻言微眯着眼:“怎么说?” 徽羽道:“那些人给了单敬意银子,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想办法打压给兵部供应粮草、战甲的皇商,以压价的办法用别的更为低廉的商户来替代陛下曾经亲自指定的那几家商户。” “此事羿家也有人掺合,羿春镭被他们蒙在鼓里,他弟弟却是十分积极,打着羿春镭的名声和单敬意结了盟,若非此次奴婢去查单敬意接触的那些人的身份时无意发现此事,怕就让他们给蒙混过关了。” 姜云卿眼中陡然阴沉:“粮草战甲也敢动,他们死的不冤。羿春镭怎么说?” 徽羽回道:“奴婢已经照着娘娘的吩咐,将此事告知了羿春镭,他当时脸色极其难看,亲自带着人去了他弟弟房中,将那小妾拿下送交给了奴婢。” “等奴婢走后没多久,羿家就传来消息,羿二爷暴毙而亡。” “二房之人全数服丧,这几日便要送羿二爷的棺木前往羿家祖籍之地,替他守墓不再回京。” 姜云卿手中微顿,脸上神色总算好看了一些,开口道:“倒是个果断的。” 羿春镭和单敬意等人不同。 第3078章 谁敢拖后腿,本宫决不留情(一) 羿春镭早在君荣未死之时便是君家故交。 君璟墨还是璟王时,羿春镭便已经跟随他左右,甚至在君璟墨夺权时毫不犹豫的选择辅佐于他,且他自己本身并没有掺合到羿家的那些污糟事情里面,为人也算清廉。 所以姜云卿才会对他格外的留情一些,让徽羽将事情告知他让他自己处置,而不是像对单敬意几人一样直接对着羿家下手。 徽羽低声道:“娘娘,单家的事情惊动了不少人。” “单敬意在朝数年,虽然只是侍郎之位,可平日里交友广阔,跟朝中不少大臣都有往来,娘娘直接命奴婢对他下手,待会儿早朝之上,定会有人就此说项。” 姜云卿闻言靠在轿辇之上,将徽羽递给她的东西塞进了袖中,漠然道:“来了正好。” 她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那帮子闹腾的老东西。 御辇停靠在宣政殿后殿之内,姜云卿穿着朝服踏步入了殿内。 来吉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原本喧闹议论着的宣政殿里陡然安静下来,姜云卿领着穿着女官服制的徽羽入内之后,便直接坐在了龙椅之上。 “臣等参加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殿内众臣皆是跪下行礼。 姜云卿淡声道:“众卿平身。” “谢娘娘。” 一众朝臣纷纷起身之后,便各自以官位、品阶、文武分列于大殿两侧。 姜云卿已经不是第一次主持朝政之事,对于满朝大臣各色目光淡定如常,她只是坐在龙椅上淡声说道:“昨日本宫接到陛下来信,他率军为我大燕再取南梁边城一座,擒南梁悍将崔琥于营中,可谓大捷。” 朝中众人不管心思何异,听闻捷报之后,都是忍不住露出喜色。 “陛下英明!” 众臣齐呼。 姜云卿习惯了他们这般吹捧的模样,淡声道:“陛下在边关作战,朝中支持断不可却,羿尚书,军器监先前研制的弩箭和火炮如何了?” 羿春镭被点了名,先是心中一慌,可见姜云卿半点都没提及他府里的事情,而是直接问及兵部的事情。 羿春镭松了口气,上前道:“回娘娘,奔雷弩已经研制完毕,只待试验几次调整一样没有差错后便能送往边关交予陛下,只是那火炮虽有图纸,却极为复杂。” “臣虽然召集了所有军器监内的大工,以及民间制器高手一起研制,可是他们到现在也还没什么进展。” 姜云卿闻言皱了皱眉,便放在了一旁。 那火炮的图纸本就是她无意间得来的,残缺不全不说,里头还有一些关键的东西都难以寻来。 她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图纸交给了军器监,看他们能不能想办法借着图纸研制出一些什么来。 没有进展也在情理之中。 姜云卿说道:“火炮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此物本就没有先例,能制出来算是侥幸,就算做不出来也属正常。” “你让军器监那边先将弩箭做好,尽快送往边关,也好能让我大燕将士多一重保命杀敌的利器。” 第3079章 谁敢拖后腿,本宫决不留情(二) 羿春镭连忙道:“臣遵旨。” 待他退下后,姜云卿又看向陈连忠:“陈尚书,三日前本宫让你查备户部余款,调派仓中粮草,可有做好?” 陈连忠上前:“回娘娘,老臣已经命人准备好一切,随时可以派送粮草去安俞。” 姜云卿问完之后,又接连询问了其他几人,每一个人被她点到名时都是连忙上前回来,而姜云卿虽然才掌管朝政不过半年时间,却对朝里的事情如数家珍。 朝中一些原本存着别的心思的人见着姜云卿这般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姜云卿安排好粮草押送,还有边关调军之事。 等到她停歇下来时,外间天色已经大亮,而朝中一些年岁较大的老臣只觉得腿脚有些发软,有几个更是因为站的太久没有挪动,脚底都有些发麻。 姜云卿坐在龙椅上,旁边的徽羽连忙端了盏茶上前让她润口。 等她喝完茶,觉得干涩的喉咙舒服一些后,才看着下方淡声道:“边关的事情关乎我大燕国本,陛下在外征战,本宫不希望这个时候有人在后拖陛下后腿。” “本宫向来不喜与人计较,可有些事情却决不可逾越底线,否则本宫决不留情。” “来吉。” 来吉早听徽羽说过单敬意的事情,连忙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副圣旨来,打开后对着下方诸人道:“传娘娘旨意,户部左侍郎单敬意,以其官职为凭,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且纵子行凶,与国战之时行烟花之事抹黑我大燕朝廷颜面。” “特去其侍郎之职,命其率子于城门前行乞,体百姓艰辛。” “户部郎中陶余,刑部郎中苗琨,与单敬意同流合污,尸位素餐,收受巨额钱财,买卖官位谋取巨利,判处斩刑,其家财全数抄没,钦此。” 来吉话音一落,朝中不少人都是变了脸色。 其中一个留着胡子,穿着三品朝服的中年男人上前大声道:“娘娘不可!” 姜云卿挥手止了想要呵斥出声的来吉和徽羽,靠在龙椅上望着那人:“廖大人,不知道你对本宫的旨意有何指点?” 那出来的人名叫廖休庭,任刑部侍郎一职,他闻言开口道:“微臣不敢。” 他面上说着不敢,可背脊却是挺直,抬头对着姜云卿时根本就没看出半点不敢的意思来。 廖休庭说道:“微臣不敢对娘娘不敬,只是娘娘,单大人向来与人为善,绝不会行此悖逆之事。” “他府中虽有薄财,可单家祖上本就殷实,传承下来的财物远超寻常人府中,况他府中子侄虽然不肖,可此事实不该牵连单大人。” 姜云卿掀唇“呵”了一声:“什么时候,我大燕为官讲究的不是能力,而是与人为善了?” 廖休庭噎住。 姜云卿说道:“廖大人说单敬意府中略有薄财,这个财不知道是有多薄?” “本宫命人查抄单家府邸,抄没家财四十余万两,田产、房地无数。” “廖大人,你能否告诉本宫,这单家祖上是做什么的,能够传承数代之后还能给单家留下这般殷实的家财,好叫本宫和陈尚书也学学,怎么替咱们大燕敛敛财?” 第3080章 震慑(一) 四十万两? 殿内的大臣皆是哗然。 大燕朝臣俸禄不低,可三品官员一年的俸禄顶天了千余两银子。 虽然所有人都知晓,朝中的这些人不可能光靠着俸禄过日子,府中都多少有些其他的营生,有些家中殷实的,有个数万两就算是家境极为不错的了。 当初废太子造反,新帝杀死宁王、齐王,查抄二人家产之时,统共也不过六十余万两银子。 齐王早先扮猪吃虎,与废太子暗中敛财,积攒下一批银两,查抄后足有五十万两。 而那宁王为王数十载,又是皇室宗亲,且一直得元成帝看重,年年赏赐,家财却也才不过十余万。 这单敬意就算祖上再殷实,又怎么可能给他留下足足数十万两的银钱,还不算田地、铺子? 他们都是在朝为官多年的,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缘故。 廖休庭脸色微白了几分,根本没想到单家有这么多银钱,他下意识道:“不可能,单大人向来廉洁……” 姜云卿也不与他多说,直接从袖中取出之前徽羽给她的那份册子,然后“啪”的一声丢到了殿内廖休庭的身旁:“廉洁?若是廉洁,他怎会以权谋私,聚敛钱财?” “若是廉洁,他府中那些东西又是从何处而来?” 姜云卿冷眼看着廖休庭颤抖着手将那册子捡起来,看着上面所记录的东西,脸色陡然煞白的模样,声音冷冽说道: “单敬意长子在青楼一掷千金,博得花公子美名,次子花万两银钱买个瓷器,他府中女眷每年开销比宫中妃嫔还多,单夫人光是往娘家送礼一次便是三千两。” “廖休庭,你和单敬意交好,更时常出入他府中,这些事情你不会不知晓。” “你到底是一时糊涂看不清楚他们这些银子从何而来,还是因为这其中也有你一份,所以身为刑部侍郎,却连这点起码判断之力都没有?!” 廖休庭脸色难看至极,仓惶道:“我没有!” 感觉着所有朝臣的目光都是朝着他这边看来,而姜云卿眼中满是冷厉之色。 廖休庭急声说道:“娘娘休得冤枉微臣,微臣的确和单敬意有几分私交,可也仅止于朝政上的事情,微臣又怎能知晓他府中事情。” 眼看着姜云卿打定主意要严惩单敬意几人,而且证据确凿无从狡辩,原本想要借机为难姜云卿,指责她无端怪责朝臣的一些人歇了心中念想。 他们原本是想要廖休庭在前,为难为难姜云卿,看能否扳回一城。 免得陛下离京之后,朝政大权全由一个妇人说话。 可谁想到眼下不仅没有为难得了姜云卿,反倒是连廖休庭也看着要一并栽进去。 刑部尚书康满连忙开口道:“皇后娘娘恕罪,廖大人绝不会做那同流合污之事。” 他年逾五十,两鬓有些花白,看上去像是极好说话的模样,半点没有手握刑部的严苛模样。 康满站在一旁道:“单敬意往日在朝中时一贯表现的忠君爱国,平日也极为清廉,且从不与人交恶,模样实在是太过容易欺骗于人。” 第3081章 震慑(二) “廖大人也是被他蒙骗与其相交,一时糊涂才会出面替他求情。” “可老臣熟知廖大人品性,他断然不会和单敬意做那同流合污之事,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康满出头后,旁边就有人纷纷附和。 “是啊,皇后娘娘,康尚书说的对,廖大人绝不是那等悖逆之人。” “臣附议,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廖大人只是一时糊涂,才会为人所骗,陛下在朝时廖大人从无差错,又怎会此时胡来,还请娘娘息怒。” …… 姜云卿听着下方数人替廖休庭求情,甚至还拿她与君璟墨相比,暗指是她理政不清,朝策不明,冤枉忠臣。 姜云卿靠在龙椅之上,手指轻放在膝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出头的几人:“哦,你们这般了解廖大人吗?” 她也不问旁人,直接将目光落在刑部尚书康满身上, “康尚书,你这般替廖大人说话,看来是真的清楚他为人了?本宫好像记得,廖大人十余年前还是你的门生是吧?” 康满对上姜云卿的目光,听着她嘴里的话只觉得心中一跳,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是刚才他已经替廖休庭出头,此时若不接话,岂不是出尔反尔? 如果现在他退了,放弃了廖休庭,不仅被他指使着出头的廖休庭会记恨于他,就连其他那些以他为首的朝臣怕也会觉得寒心,将来他若还想在朝中做什么的话,又有谁还敢来帮他? 康满恭敬说道:“老臣只是实言,绝无偏私。” “是吗?” 姜云卿蓦的轻笑出声,“徽羽。” 一直站在一旁的徽羽上前,从袖中取出另外一本册子来,那和刚才姜云卿扔给廖休庭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册子让得下方刚才站出来说话的那些人都是心中一“咯噔”。 徽羽打开来后,冷淡道: “建元一十七年,帝命吾调派官银于兵部,余下获利八万两,四万收于私库,余下四万分别送往廖一万两,方三千两,钱两千两,木一万一千两……” “建元二十二年,彻查绫安官员贪污一案,私造官册,获利三万两,廖七千,谢两千,方四千……” “建元二十六年,璟王代权,朝中官员更迭,吏部得银八万,廖金樽花卉一簇,计一万九千两……” “承泽元年,得谢私下十万银,与其合谋,欲趁帝不在京中之际,与废太子起事,与廖分其一半,余五万两送于廖师康满府中,欲得其助力,终败……” 徽羽每念上一句,朝中就安静一分。 而等她念到废太子起事之事时,整个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廖休庭脸色惨白,而原本就心中不安的康满也是满头冷汗。 姜云卿挥手止了徽羽还想要继续念下去的动作,抬眼冷漠看向下方诸人:“康尚书,还要本宫让人继续念下去吗?” 康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再顾不得廖休庭,而是颤声道:“娘娘,老臣冤枉,老臣从未收过什么银钱,更未曾做背叛陛下之事……” 第3082章 震慑(三)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康尚书是三朝老臣,想来区区五万两银子,也收买不了您。” 康满闻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姜云卿话音一转。 “本宫也觉得,这些是有人故意污蔑康尚书,所以本宫特意让人将此事涉案人等全数带进了宫里来,为了让所有朝臣都知道康尚书的清白,让他与你在这殿中当堂对峙如何?” “当然,还有廖侍郎,那金樽花卉,就算真是金子打造也要不了一万九千两银子,想来决计是有人污蔑廖大人,所以本宫将当年的工匠也一并请了过来,也好一起查个明白。” 廖休庭双腿发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康满也是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吓人。 没等康满说话,廖休庭就急声道:“娘娘,微臣知错,微臣知道错了。” “是微臣受不住诱惑,才拿了那些银子,可是微臣从未做过背叛陛下之事,这一切都是康尚书指使,是他借微臣之名敛财,也是他让微臣今日出面就单敬意的事情为难娘娘,想要给娘娘扣上个昏庸糊涂,陷害忠臣的罪名。” “微臣只是一时糊涂,求娘娘饶了微臣,求娘娘恕罪……” 姜云卿看着连连磕头的廖休庭,嘴里嗤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康满。 康满万万没想到廖休庭居然这么经不住吓,听到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可能被抖搂了出来后,竟然直接就出卖了他。 他气得上前一脚踹在廖休庭身上,怒声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是没有老夫,你这会儿还只是个没出息的穷秀才!!” 康满满心的怒意。 先不说姜云卿说的这些虽是事实,可她未必真有真凭实据。 就算有真凭实据,只要廖休庭出面将这些罪名扛了下来,保全了他,他都有办法能够在事后将他们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可廖休庭倒好,他居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将罪名承认了下来,甚至为了自保还将他也牵连了进去,直接将他卖给了姜云卿。 康满脸色铁青之下,嘴唇泛着白,胸膛起伏的恨不得能将廖休庭直接掐死。 谁都没料到康满会直接动手,廖休庭被踹倒在地,疼的低叫了一声,来吉连忙喊了声“来人”之后,殿外的侍卫就立刻闯了进来,直接将康满和廖休庭拿下。 姜云卿淡声道:“康尚书果真是老当益壮,身手不凡。” 康满心知自己今日怕是逃不过了,他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姜云卿时,心中复杂至极。 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姜云卿就能顺藤摸瓜将这么多年前的事情都翻了出来,直接将他置于死地。 他更没想到这段时间他在朝中一直咄咄逼人,想要逼着姜云卿放权,甚至想要让她退于朝堂之外,姜云卿一直未曾反击,只是对他们先前的逼迫视而不见。 康满便以为她顾全大局,以为她不敢擅动朝堂中人,以为她不想在边境战事不断的时候乱了朝中,可他却没有想到,她从来都不是不敢,只是不想。 第3083章 震慑(四) 谁都没想到,真当她想要做的时候,便是一击毙命,不给对手留下半点反抗的余地。 康满看着姜云卿时,心中既懊悔,又不甘。 他懊悔自己不该咄咄逼人,逼的姜云卿对他动手。 他不甘姜云卿一个女子掌权,如今更是将自己性命落在姜云卿手上。 康满被人擒住胳膊,抬头怒声道:“皇后何必讽刺老夫,你牝鸡司晨,女代男权,陛下被你迷惑,竟将朝政大事交给你一个女子处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赤邯已被女帝所主,我大燕断不能再生出一个女帝,我所行不过是为了大燕的列祖列宗,为了陛下!” 姜云卿嘲讽扬唇:“你贪污是为了陛下?” “你私墨银两是为了陛下?” “你在陛下带兵边关与南梁征战之时,不思替他稳固朝中,替他分忧,反而处处与本宫为难,甚至纵容手下之人乱我大燕朝政,意图买卖官权,乱我朝廷根基,这也是为了陛下?” 姜云卿的话格外的凌厉,句句说的康满无话可回。 “康满,你恐怕是忘了,这大燕的列祖列宗姓李,而你如今效忠的人姓君!” “你如果觉得你对不起大燕的列祖列宗,觉得本宫的存在污了你所见的天下,那不如本宫就送你去地下和李家先祖团圆,也好能叫你敬一敬你忠臣的本分?!” 康满脸色大变,色厉内荏道:“我是陛下亲任的刑部尚书,是朝中辅政大臣,陛下未曾下旨,谁也不能处置于我!” 姜云卿嗤笑出声:“是吗,那本宫到是要看看,本宫今日若是处置了你,这朝中谁敢跟本宫说个不字!” “来人!” “将康满拿下,推出殿外问斩!” 康满满眼惊恐:“姜云卿,你敢……” “啪!” 徽羽不知何时已至殿前,她直接抬手一巴掌打在康满脸上,直将他打的吐出一口带着牙的血沫来。 “娘娘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徽羽冷然收回右手,对着压着他的人寒声道:“娘娘旨意已下,还不将人押出去!” 这宫里禁卫本就大多都是当初暗谷众人,而禁卫统领岑晖又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亲自提拔上来的。 他们日日在宫中,远比朝中那些大臣更要清楚陛下对皇后娘娘的看重,特别是陛下离开京中之前,早已经将京中四营,驻军,已经禁军的调动之权都一并交给了娘娘。 如今这宫中朝中,娘娘的话便等同于陛下的话,无人能够违抗。 那些禁卫直接扭着康满的胳膊便抓着他朝外走。 康满这才知道姜云卿是真的想要他的命,甚至连下狱的时间都未曾有,直接要将他斩于殿门前。 康满心中慌了起来,再也没有刚才在宣政殿内时的硬气,他一边被人拖着朝外走,一边尖声道:“娘娘,娘娘老臣知错了,还请娘娘看在老臣在朝多年,辅佐陛下登基,饶了老臣一命……” 姜云卿不为所动,而肩上的力气更大,康满直接被拖出了殿外。 第3084章 震慑(五) 眼见着求饶无用,康满尖声道: “姜云卿,你个蛇蝎毒妇,你阴险无耻。” “你身为女子毫无妇人之德,意图插手朝政之事,陛下将来定然会厌弃你,我诅咒你将来居于冷宫,生不如死……啊!!” 那咒骂之声猛的被打断,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殿内所有朝臣听着隔着殿门依旧清晰的凄厉叫声,而那叫声高至一半就陡然消失。 等明白姜云卿当真让人在殿前斩了康满后,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白了脸。 康满那些谩骂诅咒的话好像完全没有入得她耳中似的,姜云卿神色漠然的看向廖休庭几人,就见到廖休庭双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而之前跟着康满出头,一起替廖休庭求情的那几个朝臣也都是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姜云卿说道:“刑部尚书康满贪污纳贿,中饱私囊,污蔑本宫在前,不敬陛下在后,赐死。康家上下,男丁发配,女眷没入官奴。” “刑部侍郎廖休庭与单敬意合谋,意图谋害陛下,后更收取巨利混淆黑白,剥其官服,去其官帽,杖责五十,发配漠北。” “太常寺少卿方园,礼部郎中木吉明,大理寺寺丞钱文隆,鸿胪寺……刑部……” 姜云卿分别点名了足足十余人后,这才对着那些人道: “你等虽有贪污之罪,量其未曾造成恶果,降职两阶,其官职由原次等顶替,杖十杖,限三日内将所贪官银全部补足,否则本宫定当严惩。” 昏迷过去的廖休庭完全不知道自己惨状,而剩下的那些原本以为自己也性命难保的几人,在听到姜云卿说只是杖责十下,抄没家财,却是狠狠松了口气。 他们这些年所贪的银两虽然已经花掉了许多,可是变卖家产多少也是能够不足的。 银子没了虽然心在滴血,可是比起血溅三尺的康满和被发配的廖休庭来说,他们能够保住性命,甚至没有被一撸到底,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姜云卿说道:“你等可服?” 那几人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臣等遵旨,谢皇后娘娘恩德。” 姜云卿看了朝中那些人一眼后,才面色平静的说道:“本宫从不愿大动干戈,可本宫也绝不会任由人乱我大燕朝政。” “陛下领兵边关,本宫只想朝政安宁,与众位大人一起成为陛下在外征战时最为有力的后盾,而不是乱了阵脚拖累了陛下。” “你们好生守着自己的该做的事情,本宫绝不会无端为难于谁,可若是有人想要为难本宫,想要乱了朝政,想要趁着陛下不在京中时做什么让本宫不高兴的事情,那本宫也只好让所有人都陪着本宫一起不高兴。” “都听清楚了吗?” 殿内所有人看着满眼锋芒,气势摄人的姜云卿时,都是垂着头低声道:“臣等遵旨。” 来吉上前,扬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下方一片静默,无人敢在此时掠其锋芒。 姜云卿淡声道:“既然无事,那就退朝吧!” 众臣叩拜:“臣等恭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3085章 长舌妇 姜云卿走后,宣政殿内还站着的朝臣才觉得背心一片冷汗。 谁也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当政近半年,看似温和内敛,可实则却是手段狠厉。 不动手则以,一动手便是雷霆万钧。 不仅一下子杖毙了一位刑部尚书,发配了两位侍郎,惩处了十余位朝臣,还借此立威朝堂,震慑诸人。 殿内安静了许久,那些人都没敢说话,特别是走出殿内之后,看着大殿门前瘫软在地早已经身首异处的康满,还有那鲜血淋淋的地面时,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出了宣政殿后,才有人低声道:“皇后娘娘,好狠的手段。” 旁边有人附和:“是啊,她虽是中宫娘娘,可到底是妇人,就算陛下信任她让她代理朝政,可是她直接就让人斩了康尚书,她就不怕陛下回来之后跟她动怒吗?” “就是,康尚书就算有错,也该三司会审之后再行定罪,可皇后娘娘直接让人当庭要了他的命,甚至还让单敬意一个三品大员前去乞讨,实在是太过儿戏了。” “对啊,这旨意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丢尽了朝廷的颜面?” “我也觉得,太儿戏了……” 几人议论纷纷,都是指责姜云卿让单敬意乞讨的旨意不对,更觉得她处置康满太多狠毒,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声:“我看你们才是丢人现眼!” 说话那几人一惊,扭头就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陈连忠和张阁老,他们身旁则是穿着官服的狄念。 原没想到有人,他们才敢开口议论,却没想到刚才那话被人听了去,而且还是这位朝中独一位,被皇后推荐入朝的女官。 几人都是心中生悔,面上却不愿退却,其中一人沉声道:“狄女官,你这话是甚意思?” “我等不过是议论朝政而已,就算你依附皇后得她看重,可也不能这般口出恶言嘲讽我等,你不过是个区区五品小吏,若非皇后娘娘破例,你连朝堂都踏入不了,如今连对上官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吗?” “我只尊重有能力且品性高尚之人,而不是你们这等无耻之徒。” 狄念面对着那人喝问,面色冷凝的斥道: “你们皆是朝中老臣,不思报君报国,却像是市井长舌妇一般议人长短,还说什么商讨朝政之事,你们的朝政之事,就是欺君犯上冒犯皇后娘娘吗?” “皇后娘娘乃是中宫之主,是你们的主子,更是这大燕的皇后。” “你们刚才的话若是传出去半点,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居然还有底气在此质问于我?” “你!” 那与狄念对峙之人顿时恼怒异常,上前便扬手朝着她这边挥来,“放肆!!” 他手到一半,就被人擒住。 抬头见是陈连忠,那人怒道:“陈尚书,难道连你也要袒护这信口胡言不懂尊卑之人吗?” 陈连忠脸上不见怒色,只是神色平淡道:“安大人,狄大人虽是娘娘请回来的人才,可却是陛下亲自送入都察院中。” 第3086章 你确定你这一巴掌要挥下去? “她官职虽然不如你我,可所涉之务却远比你更为重要。” “这朝中上下,上至皇室,下至朝臣,她无人不敢说,你确定你这一巴掌要挥下去?” 那位安大人闻言脸色瞬变,想起狄念的官位来,顿时铁青着脸。 大燕原不设都察院,而是以御史台中监察朝中众人,可自从鲁兆宁当殿挑衅姜云卿,被君璟墨严惩之后,朝中便另设了都察院,和御史台职权分离。 如今御史台只有劝谏、上书之权,却无监察、弹劾之权。 原本属于御史台的权利全数分交给了都察院,整个御史台几乎全被架空,所剩实权不过尔尔。 这个狄念不知是姜云卿从何处寻来,入朝之后就直接去了都察院,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的都事,可手中权利却是极大。 上可劝谏君王,下可弹劾朝臣。 安大人原本只觉得狄念一个女人嘲讽于他,恼羞成怒才想着动手。 可此时经过陈连忠一提,他却是心中生出退意来。 他这一巴掌要是挥下去,便是打了这狄念的脸,以她这段时间所显露出来的心狠手辣,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仇。 陈连忠看着安大人的脸色,这才松开了他的手。 他站于狄念身旁,对着眼前脸色难看的几人说道: “陛下对娘娘一片深情,更曾许诺江山同治,永不另娶之言。” “陛下带兵离开之前,曾当着众朝臣直面亲自将将朝政之事交给皇后娘娘处理,就是信任皇后娘娘的能力,而且皇后娘娘虽然是妇人,可论权谋才智,论帝王心术,半点都不输给陛下。” “当初若非是为了陛下,皇后娘娘此时早已经是赤邯女帝,又怎会委曲求全留在这大燕后庭之中,任由你们在后面指指点点,以她妇人身份议论她的能力?” 那几人都是被陈连忠的话说的变了脸,其中有人低声道:“陈尚书,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等只是觉得皇后手段太过狠辣,那康尚书虽然有错,可他毕竟是朝中老臣……” “老臣又如何?老臣就能有知法犯法?还是老臣就能贪污纳贿,污蔑皇后娘娘?” 陈连忠开口道: “皇后你们的确狠厉了些,可她若不如此,怎能震慑住朝中那些鬼魅魍魉。” “若不如此,难道就要看着康满、廖休庭等蠹虫留于朝中,蚕食我大燕江山社稷吗?” 陈连忠的问话让的几人语噎。 狄念更是毫不客气的冷嗤出声,言语之间满是讽刺。 “你们说娘娘狠辣,那你们难道就敞亮了?” “你们若是觉得皇后娘娘行事不对,方才在宣政殿内大可仗义执言。” “古有贤臣为进言君主撞柱而死留下忠名,为世人所敬仰,你们如果有那份勇气,敢于殿内直接指责娘娘手段狠毒,甚至不惜直言进谏,我倒是佩服你们的勇气。” “可你们一面在殿内高呼娘娘千岁,行尽了献媚之事,另外一面出了殿内后又背地里议论娘娘手段毒辣,不配中宫之位,这般行径和两面三刀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第3087章 两面三刀 那几人被狄念的话讽刺的脸色乍青乍白,他们刚想要开口反驳,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来吉的声音。 “陈尚书,张阁老。” 陈连忠几人扭头,就看到来吉提着拂尘快步走了过来。 来吉瞧了之前大言不惭议论姜云卿的几人,半点未曾与他们言说,就直接对着陈连忠道:“陈尚书,张阁老,娘娘请您二位去御书房。” “狄大人,娘娘也请您同去。” 陈连忠和张阁老都是点点头。 狄念朝着那几人惨白着脸的人冷哼了一声,这才道:“我们这就去。” 眼见着陈连忠几人离开,来吉这才甩了甩拂尘,扭头对着原地站着的那几个人说道:“安大人,林大人,诸位也是在朝中多年的老大人,应该懂得谨言慎行四个字。” “这祸从口出,想必不用杂家教各位大人吧?” 那位刚才还想跟狄念动手的安大人闻言瞬间白了脸,急声道:“来公公,我等……” 来吉挥手止了他们的话,对着几人道:“安大人不必跟杂家解释,杂家就是个阉人,不懂得朝政之事。” “娘娘身边离不得人,杂家还要回去伺候,就不与各位大人多聊了。” 来吉躬身行了个礼,就拿着拂尘直接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那留下的几人脸色都是苍白的吓人。 他们不过是随口闲言几句,谁能想到被狄念和陈连忠等人听到也就罢了,居然还被来吉听了个正着。 来吉是御前之人,早前服侍陛下,如今跟在皇后身边。 他若是告诉了姜云卿,那他们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廖休庭或者康满? 几人都是懊悔不已,心中暗自懊恼,明知道姜云卿手段惊人,他们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那单敬意等人的下场还在眼前,他们这些为官多年的人又有几个全然干净的? 要是姜云卿真的动怒跟他们为难,他们的底子根本就经不起查,谁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到时候官帽丢了,性命难保,何苦来哉?! 那些人眼中惶惶,再没了刚才议论姜云卿时的模样,都是纷纷开口。 “安大人,林大人,我想起我府中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我也是,我府衙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置,先行告辞。” “我母亲身子不好,我也要回去了……” “我……” 一群人各自找着理由,不过片刻,原本热闹的人群就只剩下那安大人和被来吉点过名的林大人两人,其他人避他们犹如瘟疫一般转眼之间就走了个干净。 剩下的两人脸色更青,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们眼里慌乱。 “安大人,我们怎么办,皇后娘娘该不会对付我们吧?” 那安大人心中也是惶恐,可是面上却还强作镇定:“你我虽然言行失当,可只要无错,皇后娘娘定不会为难我们。” 他这话不仅没有安抚到另外那人,反倒是让得那人脸色更差。 两人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回到府中之后更是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再不敢胡言乱语,更不敢在朝中冒头,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姜云卿后,让她“前仇旧恨”一起清算。 第3088章 黄雀在后 …… 姜云卿根本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宣政殿外发生了什么,而且她就算知道,此时也根本没工夫跟那几人计较。 她下朝后让来吉去寻了陈连忠几人,而没被受诏的羿春镭却自己寻了过来,直挺挺的跪在了她身前。 “羿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羿春镭满脸羞愧的磕头道:“微臣弟弟的事情是微臣管教不严,才让得他晾成大祸,不仅让人夺了我大燕粮草,还险些偷盗了我大燕军情。” “微臣治家不宁,有愧陛下和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姜云卿闻言说道:“此事本宫已经查清和你无关,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你弟弟犯错与你脱不了干系,是你管教不严才让得他晾成大祸,且若非你大意,他也不会让人得了军中情报让得朝中损失了那批送往边城的粮草。” “好在及时发现了此事,否则长此以往,军情泄漏,到时候死的何止千百人。” 姜云卿说完后才对着羿春镭继续说道: “念在你主动请罪,且从未插手此事,本宫便罚你一年俸禄,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羿春镭原本见识了姜云卿对康满的手段之后,想着哪怕姜云卿不对他下死手,恐怕也会少了半条命,却没想到姜云卿只罚了他一年俸禄,外加二十板子而已。 羿春镭心中很清楚,他弟弟犯了多大的罪。 偷盗军情,出卖大燕。 论真起来,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那二十板子看似严重,可是比起被斩了的康满,还有发配和乞讨的廖休庭还有单敬意来说,姜云卿对他已经仁慈的太多,甚至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羿春镭心里狠狠松了口气的同时,朝着姜云卿用力磕了个头。 “微臣领旨,多谢娘娘不杀之恩。” “微臣定会严惩府中与此事相关之人,更誓死效忠陛下和娘娘,终生不敢有任何不臣之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云卿摆摆手,“这些誓言就不必说了,往后你只要好生辅佐陛下安定朝中就够了。” “此事本宫念在你跟随陛下多年的份上将其压了下来,未曾告知任何人。” “你府中你自己要处理干净,别叫人抓到了尾巴,否则将来若有人以此再生事端攻讦于你闹到了堂前,到时候本宫和陛下也保不了你。” 羿春镭自然知道轻重,连忙恭敬道:“娘娘放心,微臣明白。” 陈连忠几人来时,就见到羿春镭站在姜云卿身旁。 “参见娘娘。” 姜云卿挥手让几人平身。 等他们站定之后,姜云卿才开口道:“本宫命来吉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们商议。” “边境战事已经持续了半年有余,陛下和南梁交战本已占了上风,可魏帝带着赤邯趁火打劫,意欲黄雀在后得渔翁之利,迫使陛下不得不放慢了攻势,甚至不惜舍弃一些优势来防备赤邯暗地里捅刀子。” “本宫已经收到密报,魏寰在与陛下见面之后,又暗中与南梁见过,甚至打着坐地起价两边占便宜的想法。” “此种心思本宫断不能容!” 第3089章 成王败寇(一) 陈连忠等人虽是文官,可边境战事却也不是完全不知。 赤邯的事情他们早有耳闻,甚至也知道赤邯掺合其中之后,却拒绝照着先前所言与大燕联盟之事,只是姜云卿和赤邯关系不同寻常,朝中才无人敢多问。 如今姜云卿自己提了出来,张阁老就忍不住问道:“娘娘,您与魏帝……” 他顿了顿,想好了措词才继续道: “您名义上依旧还是赤邯储君,是赤邯先帝亲封的皇太女,于公赤邯与大燕有联姻在前,于私您与魏帝也有姑侄情分,魏帝这般行事,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议论?” 姜云卿闻言淡然道:“本宫这个皇太女本就不是魏寰心甘情愿给的,当初本宫离开赤邯时也与她算不得和睦。” 安俞关内,她和君璟墨为了拓跋族隐秘的事情留难魏寰,甚至将她关于密室之中让她丑态尽出最后不得不屈服的事情,外间知道的并不多,她无意宣扬,魏寰自然也不想将自己的狼狈让世人知晓。 魏寰回到赤邯之后,便朝着当日去过安俞关的几人下了封口令,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但是姜云卿心中却很清楚,以魏寰那般记仇,隐忍十余年险些毁了魏姓皇室,将亲爹活活逼死的性情,她决计不会对安俞之事那般轻易的善罢甘休。 当初答应联手,不过是一时退让之策。 如今战时,赤邯占尽了优势,魏寰又怎么可能不趁机报复? 姜云卿对着几人说道:“魏寰与本宫虽是姑侄,可却并没有什么情谊,当初在赤邯时本宫逼她承认了本宫储君之位,夺走了赤邯虎符,让得魏寰皇位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两年过去,她已彻底掌控朝权,她对本宫和陛下皆有怨愤。” “本宫这个储君她若不认,多的是办法能够推诿,更何况如今在战时,又有谁还讲究那些规矩。” 张阁老闻言紧抿着唇。 姜云卿说的话他也懂,换做是他,恐怕也会寻机废了这个早已经嫁入大燕为后的皇太女。 至于天下人议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更何况魏寰这皇位本就是弑君夺来的。 她以女子之身登得皇位,早就居于风口浪尖、世人口笔,就算再加一桩让人议论的事情又能如何? 等她成就大业之时,如今的冷酷绝情说不定还能变成果决凌厉,为后人所称颂…… 狄念远比张阁老他们看的清楚。 魏寰和姜云卿之间的事情她都知道,十数年未曾见过的姑侄,还曾为了赤邯虎符险些刀兵相向。 永临关外魏寰翻脸无情险些置姜云卿于死地,而安俞关内魏寰被君璟墨所擒,险些将整个赤邯国库都赔给了大燕才得以脱身,要说没受折磨断然不可能…… 此间种种,姜云卿和魏寰不结死仇就已经不错了,又哪还来的什么情谊可讲? 狄念直接问道:“娘娘打算如何?” 姜云卿看着她:“你觉得呢?” 狄念微眯着眼,沉声说道:“大燕和南梁战事既起,断不可能半途而废。” 第3090章 成王败寇(二) “南梁义庆王是个狠毒记仇之人,此次若不能趁南梁内乱、国力衰退之际一举将南梁拿下,等他得了时间休养生息,将南梁统整之后,定然会再起战事,到时再想要抵御便是数倍艰难。” “可想要除掉义庆王,拿下南梁,赤邯就是绝对绕不过去的槛。” 狄念说道这里顿了顿,才掷地有声的道: “想要拿下南梁,赤邯必除。” 陈连忠和张阁老都是神色微变,陈连忠生怕姜云卿听了狄念的话动了心思,急声道:“狄大人此言太过偏颇,魏帝的确出尔反尔与陛下为难,可如今与南梁交战便已耗尽我大燕精兵,若再加上赤邯……” “娘娘还请三思。” 张阁老也是在旁说道:“娘娘,老臣知道您心忧战事,可是与赤邯为敌之事还请娘娘多加考虑。” “赤邯不是小国,国力虽与我大燕和南梁有所不如,可若真起战事,让得南梁寻机与魏帝联手,到时候陛下在边关战事之上只会雪上加霜。” “魏帝所求不过只是利益而已,总有办法能够说服,大不了我们退让半步,给他们利益暂时将他么安抚下来,只待陛下拿下南梁之后,再与赤邯和魏帝清算也不迟。” 狄念听着两人的话直接道:“那也要他们肯让陛下拿下南梁。” 见陈连忠和张阁老都是看向她,狄念说道: “魏寰背信弃义,不与大燕结盟,暗中和南梁来往,却又吊着陛下这头不与他翻脸,摆明了就是想要两头讨好,两头占着便宜,坐看大燕、南梁厮杀,而她高坐看台渔翁得利。” “陈尚书和张阁老或许不知道,近月余以来,赤邯屡屡派来细作假意南梁之人,偷取我大燕军情军报,将其贩卖给南梁,或以赤邯军队假冒南梁之人截杀我大燕朝臣。” “魏寰能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就说明她野心极大,她明知道陛下和娘娘有一统天下之意,她又怎么可能眼看着陛下顺利拿下南梁,将来再剑指赤邯?” 狄念沉声道: “魏寰就是饿狼,你们信不信,如若陛下和娘娘退了,答应魏帝要求做了妥协,魏帝不仅不会遵守承诺暂时退出战场,反而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甚至于南梁联手先除了大燕。” “一旦我大燕示弱,魏帝绝对会扑上来狠狠咬上我大燕一口。” “更何况,当初陛下和娘娘逼得魏寰掏空了赤邯国库,难道今日我们也要拿整个大燕国库的东西赔给他们吗?” 别说不可能,就算真有可能,将国库掏空赔偿给了魏寰之后,君璟墨他们还拿什么来打仗? 粮草都供应不上,又还有谁愿意替他们出生入死,沙场效命? 张阁老和陈连忠闻言皆是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一时找不出话来。 他们想起之前赤邯丞相当众送给姜云卿的那张“嫁妆单子”。 那时候他们就已经觉得这“嫁妆”未免太厚重了一些,这魏帝简直是将整个赤邯都赔给了姜云卿,可如今听到狄念的话,再联想起刚才姜云卿说她和魏寰之间曾有过的“不愉快”。 第3091章 欲拿南梁,先除赤邯(一) 两人顿时明悟,原来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赤邯心甘情愿送出来的,而是为情势所逼,被迫拿出来送给大燕的。 那一日殿前,赤邯丞相所为也不过是为了找回一丝颜面,才将那些“赔偿”改为了“嫁妆”,故意膈应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 张阁老忍不住道:“娘娘,朝中真有赤邯细作?” 姜云卿看了眼身旁的羿春镭。 羿春镭抿抿唇上前道:“前些时日我府中进了一女子,便是赤邯之人假借南梁名义的探子。” “张阁老可还记得先前朝中有一批送往安俞的粮草被人半道所截的事情,缘由便是因为那女子在府中盗取了我从兵部拿回的消息传了出去,才会晾成此祸。” 张阁老闻言惊讶的看向羿春镭,没想到他身边居然也混入了探子。 他猛的想起昨天突然传出羿家老二暴毙府中的消息,心中略一思忖,便知道那细作的事情恐怕和那位暴毙的羿家老二脱不了关系。 张阁老心中一紧,只想着回去之后定要好生严查府中之人,免得也惹出乱子来,而陈连忠也几乎是和张阁老一样的想法,听完羿春镭的话后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府中。 回去之后他定然要让人将府里上上下下都严查一次,断然不能留祸根在府中。 姜云卿见两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淡声道:“羿家的事情你们知晓就是,别再外传。” 张阁老几人顿时就知道姜云卿是想要保羿春镭,连忙点头道:“是,娘娘。” 羿春镭感激姜云卿袒护,上前道: “娘娘,臣觉得狄大人方才所言有道理,赤邯既打算做那得利渔翁,便绝不可能这般容易罢手。” “我们就算退让,他们也未必领情,所以与其平白让他们得利,倒不如想办法先将赤邯的麻烦平了。” “没了赤邯从旁捣乱,以陛下能耐,那义庆王定不是他对手。” 张阁老和陈连忠却仍有疑虑,忍不住道:“可如果咱们真对赤邯下手,要是魏帝转而和南梁联手……” 姜云卿一直听着几人的争论,此时方才开口:“想要对付魏寰,未必要对赤邯出手。” 御书房中几人都是面色一顿,齐齐看向姜云卿。 狄念目光微动道:“娘娘是说……” “赤邯是赤邯,魏寰是魏寰。” “此时与赤邯开战,将赤邯推向南梁自然不是明智之策,可是你们难道忘了,赤邯除了魏寰之外,还有两个皇子。” 姜云卿脸上露出冷意: “赤邯的皇位可不是只有魏寰一人能够继承的,魏寰既想做渔翁,不想好好守着她那皇位,那我就彻底搅乱了这鱼塘,让她自顾不暇。” 陈连忠几人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都是安静下来。 对着姜云卿冷然的脸色,几人都隐隐觉得魏寰怕是彻底惹怒了姜云卿。 哪怕不能亲眼看到,他们也能预感到,赤邯接下来怕是有一场血雨腥风等着魏寰。 …… 赤邯皇城,盛家。 已经快十五岁的姜锦炎早不再是当初稚嫩模样,他脸上带着历经世事后的成熟,虽然容颜年少,可经过几年磨练,他如今已经是盛家掌权之人。 第3092章 欲拿南梁,先除赤邯(二) 盛老爷子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照他原本的身子根本撑不过半年。 可是借着姜云卿当年所留下的药物,他硬生生的多熬了一年有余。 不仅亲自教导姜锦炎他毕生所学,将自己所知之物全数教给了姜锦炎,等到看着姜锦炎彻底在盛家站稳了脚,盛家也不会因他离开而分崩离析后,他才阖上了双眼与世长辞。 临走之时,盛老爷子将家主印鉴,盛家焚月令,以及盛家所有隐秘之物全数交给了姜锦炎。 姜锦炎厚葬了盛老爷子之后,便留在盛家全心经营着盛家,接到姜云卿的传讯时,已是四月初,而来传消息给他的则是一个不甚起眼的男人。 “娘娘有什么吩咐?”姜锦炎问道。 那人恭恭敬敬的将一封信交给了姜锦炎。 “小公子,娘娘让小人将此信交给您,并说她想说的事情都在信中,您一看便知。” 姜锦炎听着这人叫他小公子,就知道他是姜云卿心腹之人,他放松了些戒备,连忙接过信打开来看,等看清楚信中所写之物后,姜锦炎才微眯着眼道: “姐姐可还有什么话让你转告给我?” 那人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并一件东西来,将其递交给了姜锦炎道:“娘娘说,小公子若一人行事太过冒险,让您将这封信并信中之物交给七王魏阳植,拉他与您一起。” 姜锦炎接过东西,一眼就看出了那信上所附赠之物是什么。 这不就是当初被姜云卿从赤邯带走,被魏寰屡次讨要都未曾得手的那个能够调动赤邯三军的焚月令吗? 他先是有些惊愕,姜云卿居然会将焚月令交给魏阳植,可是仔细一想,如今军中之人已然有大半效忠魏寰,这焚月令作为虎符所代表的意义已经几近于无。 想要单凭焚月令调动赤邯三军完全不可能,可是焚月令上所代表的帝王印玺,还有皇室传承的意义却依旧还在。 姜云卿这是想要推魏阳植出来,和魏寰对抗,让魏阳植去谋算魏寰的皇位? 姜锦炎迟疑道:“魏阳植已经离开皇城两年,一直居于城郊皇庄。” “这两年他不问世事,更不曾理会朝政,当着他闲云野鹤的王爷,就连九王魏阳陵都远比他要在朝中活跃,姐姐让我去寻他,他会愿意出面和魏寰争权吗?” 那人闻言恭敬道:“小公子有所不知,魏阳植虽然暂离朝堂,看似闲云野鹤,可实则他从未断过朝中消息。” “这两年间,赤邯朝中新晋朝臣有不少都是魏阳植暗中培养的人,而且魏阳植先前趁着皇庄修缮之时,掏空了那庄内地底,修建了一处练兵之所。” “他若无心皇权,若真想闲云野鹤,又怎会做这些事情?” “魏阳植退让,不过是因为形势不如人,魏寰权势太盛所以暂时隐忍蛰伏罢了,一旦给他机会,他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手夺回皇权。” 姜锦炎听着那人的话忍不住面露惊讶之色。 第3093章 扮猪吃虎 那魏阳植他还是两年前见过,身体孱弱,一直处于病中,就连太医也说他不能耗费心神,他才自请离开皇城前往城郊将养身子。 这两年间,魏阳陵已从最初与魏寰不和,变成了魏寰最忠实的拥趸之人。 而魏寰被人讨好也不吝赏赐,让得魏阳陵在朝中还算是如鱼得水,可是魏阳植却从离开皇城之后就再无生息,就算年节之时,他也未曾回京参加过宫宴。 皇城之中,人人都知道七王魏阳植身体不好,恐难活过而立之年。 没有想到,那个两年间从未踏入过皇城半步,被断定不可长寿的魏阳植居然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 他不仅未曾惊动魏寰和那一帮朝臣,就连他们这些人也全数瞒了过去。 那魏阳植好深的心思。 那人见姜锦炎面露异色,眼中带着三分惊容,对着姜锦炎道:“小公子,边关战事日趋激烈,大燕和南梁已是关键时候。” “魏寰从中作梗,屡屡坏大燕胜局,更有与南梁联手之意,娘娘欲废魏寰,最差也要让赤邯乱起来,让她无暇在掺合边关之事,而魏阳植就是最好的帮手。” “您将这封信带去皇庄交给魏阳植,他看过之后定会答应与您联手。” “到时只需魏阳植在前,你在暗中辅助,便能将盛家置身其外,免得被魏寰迁怒。” 姜锦炎对于姜云卿的话向来相信,而且姜云卿既然能查到魏阳植所做之事,却一直未曾揭穿,就说明她恐怕早就已经在等着今日让魏阳植为她所用。 姜锦炎接过东西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 魏阳植接到有人求见的消息时,是有些惊讶的。 这两年间他居于皇庄之中,鲜少与外人来往,而皇城中人仿佛也笃定了他再无起复的可能,从未有人前来探望过他。 魏阳植让人将人领进来后,当见到来人掀开兜帽露出的那张年轻至极的面容时,他神色愣了片刻,才皱眉迟疑道:“你是……?” 姜锦炎躬身行礼:“盛锦煊见过王爷。” “盛锦煊?” 魏阳植顿了顿,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个名字来。 他是见过眼前这少年的,只是一面之缘,后来魏寰能够登基,还多亏这少年带着盛家弄出来的“神女降世,女主天下”的传言。 他这两年未曾回过皇城,却也知道盛家原来的家主已死,而如今的盛家家主便是这不到十五的少年。 魏阳植多了几分戒备和猜测,看着姜锦炎说道:“盛家主来寻本王,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姜锦炎浅笑着说道:“我本是出城来观佛诞,恰好经过皇庄,得知王爷身子不大好,所以前来探望一二。” 魏阳植闻言挑挑眉,却半点没信眼前之人的说辞。 他和盛家从无往来,而盛家也是辅佐魏寰登基的人之一。 无端端的,盛锦煊怎么可能来看他? 魏阳植只以为姜锦炎是奉了魏寰之命前来查探什么的,心中生出几分不安来,声音沉了几分:“盛家主说笑了,本王与盛家主从无往来,又怎敢劳盛家主探望?” 第3094章 挑拨(一) 魏阳植对姜锦炎的态度算不上好,却也不算坏。 只是就像是陌生人一样,言语之间带着一股子疏离。 姜锦炎闻言也不恼,他只是对着魏阳植道:“王爷和我盛家虽然一直没什么来往,可是我却对王爷慕名已久。” “当初皇太女还在朝时,就曾称赞王爷智谋不输陛下,如今王爷偏居一隅却不自艾自怨,锦煊佩服。” 魏阳植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猛的一顿,手心瞬间握紧。 他微眯着眼看着姜锦炎淡声道: “盛家主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本王身子孱弱,方才跟陛下请旨离开京城前来这皇庄修养,两年时间都不曾外出,又怎当得起盛家主这般夸赞,至于皇太女,她是天人之姿,世间罕有的凤命之人,本王怎能与她相比?” 魏阳植说完之后,就伸手捂着嘴边低咳了几声,然后直接伸手比了个送客的姿势。 “本王身子不好,实在不能招待盛家主,还请盛家主见谅。” “马钦,送盛家主出去。” 魏阳植话音落下时,旁边一直守在魏阳植身边寸步不离的那个人便直接上前,挡在了姜锦炎身前。 姜锦炎看着那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防备,突然轻笑出声:“一个能在亲姐姐登上皇位之后拒绝他人施舍的荣华,决然隐退于皇城之外,隐忍蛰伏两年之人。” “一个明明两年未曾入朝,看似活不过而立之年病怏怏随时可能会丢命,实则却在皇上、众臣眼皮子底下,掏空了皇庄地底练兵以图他日大计之人。” “他当真听不懂我的话吗?” 魏阳植猛的抬头,瞳孔放大的看着姜锦炎。 而那马钦也是脸色一变,手指已然放在了腰间挂着的剑鞘之上,仿佛魏阳植一声令下就会取姜锦炎性命。 姜锦炎却怡然不惧,只是对着魏阳植说道:“王爷,我今日是带着我盛家的诚意而来,想要帮王爷重归朝中,王爷确定要拒绝我盛家的示好?” 魏阳植紧拧着眉心看着姜锦炎,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来。 可是姜锦炎脸色却是半点异色没有,就那么任由着他打量。 魏阳植收敛了之前伪装出来的温和,寒声道:“盛家主到底想做什么?” 姜锦炎扬唇:“我说了,我是来帮王爷的。” 见魏阳植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姜锦炎浅笑着道: “王爷不必怀疑我是受人指使前来试探于您的,我如果真想要害您,根本无需走这一趟,只需要将您私下练兵,收买太医伪造病情的消息告诉皇上,我想皇上哪怕再顾及姐弟情义也断然不会留您。” 魏阳植当然相信姜锦炎的话。 魏寰的性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初她逼死父皇,害死几位皇兄,甚至为了夺权从未有半点留情过。 对她来说,什么姐弟情义,什么亲人之情都只是无用之物。 要不是他当初主动示弱表示支持魏寰登基,甚至不惜用药物损毁自己身子让得自己一副孱弱短命姿态,魏寰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他。 第3095章 挑拨(二) 就如同现在是魏寰狗腿子的魏阳陵,别看着魏寰好像很看重魏阳陵。 可当初魏阳陵如果不是断了那条腿,从今往后成了一个瘸子,不可能再有机会争夺皇位的话,魏寰也同样不会留下他。 魏寰能让他们安然活着,甚至在明面上给他们一份体面,不是因为她在意什么情谊,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他们没能力影响她罢了。 如果一旦让魏寰知道,他先前的病弱都是装的,甚至买通了太医替他伪造病情借以出宫,甚至还在皇庄里练兵,魏阳植不用想都能知道,魏寰绝对不会放过他。 别说是找人前来探查真假了,只要有半点疑心,他迎来的恐怕就是整个皇城驻军。 魏阳植看着姜锦炎时,神色放松了一些,可却依旧还是带着防备说道: “盛家主,本王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事情的,可是本王跟你一向无所往来,而且你盛家也是一直支持皇姐登基的人之一。” “当初若非有你们盛家帮忙,皇姐登基之路不会那么顺畅,如今你却跑来告诉本王,你要帮本王,你让本王如何相信你?” 姜锦炎闻言笑了笑。 “王爷不相信我才是对的。” “如果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就信了我,那我才要好好考虑一下王爷是不是值得我盛家相帮。” 他说道这里朝着里面指了指, “有些事情,我自会慢慢跟王爷细说,只是王爷,这里虽然是皇庄,四处也是您的人,可是皇上本就并不太信任您,谁也不知道这皇庄之后有没有她的人。” “您确定要和我站在这里聊?” 魏阳植这才反应过来,他先前怀疑这盛锦煊是魏寰的人,所以将人堵在了门外。 如今他有事想要问盛锦煊,而且对于盛家靠拢他也不是不心动。 哪怕心中有所怀疑,他却依旧不愿意轻易放过任何一丝助力。 魏阳植连忙侧身道:“是本王怠慢,盛家主请进。” 姜锦炎朝着身后站着的两名仆从挥挥手,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之后,就直接跟着魏阳植大步走进了屋中,模样坦然的好像丝毫不怕魏阳植会伤害他一样。 魏阳植见他这般模样,心中越发放心了些。 等进了屋中,他便让人送了茶水过来,等姜锦炎坐定之后,魏阳植便开口道: “盛家主,这里已无外人,你有什么尽管直说。” 说完他顿了顿,才道: “你方才所言本王承认的确心动,可是不怪本王不信你。” “本王实在是难以相信,两年前还费尽心力帮着皇姐上位,甚至得皇姐看重成为八大显族之首的盛家,会放着大好的荣华富贵,突然转投向本王。” 姜锦炎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王爷怎么会觉得,盛家辅佐的是陛下呢?” 魏阳植愣了一瞬,有些不懂姜锦炎话中的意思。 姜锦炎说道:“王爷应该知道,我盛家留有祖训,从不掺合朝政之事,而且盛家的女儿也从不嫁入宫廷,为的就是不被卷入夺嫡争权的乱事之中。” 第3096章 挑拨(三) “当初我盛家之所以辅佐陛下,不过是因为欠了皇长女人命之情,而且陛下也承诺会给盛家安宁之世,我才说服了祖父帮了陛下一把而已。” “可如今陛下野心太大,为着一己私欲险要将整个赤邯都赔了进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盛家连起码的安宁都要没了,又为何不能转投他主,寻求一条出路?” 魏阳植听着姜锦炎的话眉心轻皱。 盛家祖训的事情他曾经是有所耳闻的。 皇城之中八大显族,所有府中都曾经有人入过后宫为妃,也亦有辅佐皇子夺位的,可惟独盛家,从不嫁女入皇室,也从不偏倚任何皇子。 当年父皇还在之时,魏阳植也曾经试图拉拢过盛家,只是盛老爷子不动声色的拒绝了他,也拒绝了所有妄图将他们拉拢进麾下之人。 魏阳植一直都以为盛家和其他几家不同,所以在得知盛家居然投靠了魏寰的时候才会那般惊讶。 如今姜锦炎这么一说,魏阳植就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在赤邯宫中搅弄风云,一手将魏寰推上皇位,让他也不由得心中忌惮甚至隐隐佩服,从不敢小觑的女子。 论起来,那女子还该叫他一声七叔才对。 魏阳植看着姜锦炎:“你说盛家辅佐皇姐,是因为欠姜云卿人命之情?” 姜锦炎点点头:“我祖父早年操劳,后来更曾受过暗伤,我被从外寻回府中那一年,祖父便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已至油尽灯枯之态,后来是姜云卿替祖父施针赠药,才让祖父多熬了近两年时间。” “王爷想必也知道那时候盛家是什么情形,我刚回府中,无人承认我身份,府里几位叔伯争权厉害,祖父若是在那时候撒手人寰,盛家恐怕会跌落云端。” “别说如今的八大显族之首,恐怕连末端之位都保不住。” “姜云卿救了我祖父,也救了盛家,所以她出面替陛下说情,游说我和祖父帮助陛下夺权之时,我们才会答应下来。” 魏阳植听着姜锦炎的话,陡然就想起两年多钱这位盛家小公子刚被寻回时盛家的情况。 那时候盛家的确是乱的不行,盛家老二、老三,还有盛家旁支的人都盯着家主之位,偏生长房却突然寻回失踪已久的嫡孙,后来也不知道盛家出了什么事情,盛老爷子突然大发雷霆,不仅将剩下的几个儿子全数赶出了皇城,强势压下了族中议论,还一副急于想要让这位年幼的小公子继承家业的模样,早早便将掌家之权交给了他。 当初魏阳植与人说起时,还觉得盛老爷子怕是糊涂了,就算看重嫡孙也断然不该这般心急。 如今想来,怕是那时候盛老爷子已经时日无多,所以他才会用那么重的手段惩治家中之人,替盛锦煊保驾护航。 魏阳植心中对姜锦炎的话信了几分,看着他问道:“所以我盛家辅佐皇姐从来不是因为给皇姐脸面,而是还姜云卿的恩情?” 第3097章 挑拨(四) 姜锦炎点点头。 魏阳植道:“那你说皇姐野心太大,要将赤邯赔进去又是什么意思?” 姜锦炎看着他:“王爷应该知道大燕和南梁交战的事情吧?” 魏阳植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情,他就算真是个闲王也不可能全然不知,更何况他心中有其他想法,又怎么可能不关注外间之事。 姜锦炎说道:“大燕和南梁嫌隙已久,两国开战本也在意料之中,可是皇上却背弃当初和燕帝之间的承诺,以细作冒充南梁和大燕之人,分别进入两国皇城刺探两国军情。” “这也就罢了,她却想要左右逢源,以赤邯为助力操纵两国战事,意图从中得利。” 魏阳植脸色变化。 姜锦炎声音冷了几分:“如若大燕和南梁之主都是昏君蠢人便也罢了,陛下此举并无大错,甚至是为赤邯着想,可是那燕帝是什么人?南梁的义庆王又是什么人?” “他们如果这么好操纵,甚至这么好算计的话,当初陛下也不会被人所擒,白白赔上了我整个赤邯国库将她赎回来。” 姜锦炎看着魏阳植说道: “更何况还有个姜云卿。” “王爷当初是亲眼看到姜云卿以何种手段帮着陛下夺权,若非是她,陛下一个公主之身怎能登得高位,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女帝的?” “姜云卿不恋栈权位,心系燕帝,所以才放弃了赤邯皇位回归大燕为后,可这不代表她没能力毁了我赤邯。” “陛下如今就是在走那悬崖钢丝,想做黄雀成千古之势,却不想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还会连累的我赤邯和她一起覆灭。” “我盛家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宁,她想要拿整个赤邯去赌她那所谓的盛世英明。” “我盛家赌不起,我也不愿意去赌!” 魏阳植只知道魏寰这段时间几次出入皇城前往永临关,甚至还暗中接见了不少生面孔的人,却万万没想到,魏寰居然打着这般心思,想要趁着大燕和南梁交战之时,当在黄雀,坐收渔翁之利。 魏阳植怒声道:“她疯了?” 燕帝和义庆王真有那么好对付,怎不见旁人趁火打劫? 而且魏阳植当年亲眼看到过姜云卿的手段,对她怀有惧意,魏寰怎么敢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姜锦炎面露嘲讽:“可不就是疯了吗?” “她记恨当初燕帝擒她,却怎不想想她为何被擒,若非她与虎谋皮翻脸无情,朝着姜云卿下手,她又怎会落到燕帝手中,赔上那近五千万两的银子。” “如今她不吸取教训也就罢了,尽还试图想要左右逢源,要挟燕帝和义庆王。” 姜锦炎叹口气: “王爷,那燕帝和义庆王都不是好相与之人,我怕他们被陛下逼得狠了,到时候反倒是联手先除了我赤邯,再定天下大势。” 魏阳植听着姜锦炎的话,猛的打了个寒颤。 姜锦炎的话不是不可能。 如果他有燕帝的兵权。 如果他有南梁义庆王夺权的狠厉。 他们怎会被人要挟,甚至趁火打劫? 第3098章 这一局,我赌了! 他宁肯先和对方联手,除掉赤邯和魏寰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再继续未完的战斗,到时候天下两分,成王败寇,谁胜谁负,他们赤邯都会成了那踏脚石。 魏阳植急声道:“皇姐如今在何处?” 姜锦炎道:“永临关。” 魏阳植豁然起身,只觉得事情无比棘手,他紧紧握拳皱着眉心说道:“你想要我取代皇姐,可是我手中无权,虽然有些兵力,可是皇姐敢离开皇城,势必已经安排了好了城中的一切。” “我若是贸然闯过去,就算有你们盛家帮忙,恐怕也会将自己陪了进去。” 姜锦炎扬唇:“我能来这里,自然不是让王爷去送死的。” 他从怀中掏出之前姜云卿托人送过来的信函交给了魏阳植,对着他说道: “我既想保全盛家,自然也会有所准备,就看王爷敢不敢赌这一遭了。” “成了,这赤邯的天下便归于王爷,就算败了,拿着这东西王爷也能顺利回到皇城,得一批辅佐之人,就算是魏寰也奈何不了你。” 魏阳植听到姜锦炎的话,眉心微颤,隐约猜到了他递过来的东西是什么。 他迟疑了许久,知道一旦接过这些东西,往后他便和盛家绑在一起,甚至没有半丝退路。 魏阳植看着姜锦炎手中的信,紧抿着嘴唇,脑中尽是这几年间发生的事情,他犹豫,迟疑,忌惮,害怕……可最后终究是欲/wang和野心占了上风。 魏阳植伸手接过那封信,打开来看之后,等看到信中字迹时就猛然一顿。 姜云卿?! 当初姜云卿在赤邯掌权打理朝政时,他曾经见过姜云卿批复奏折的字迹,那般毫无女子娟秀反而满是锐利锋芒的字迹让他印象深刻,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 魏阳植抬头看了眼姜锦炎,见他面色坦然,只能按捺下心中惊疑,仔细去看心中所写之事。 等看完之后,魏阳植抬头道:“盛家和姜云卿……” “她答应,只要我们能拖住魏寰,或是取而代之,燕帝拿下南梁之后不会为难我们,而她的话向来一言九鼎。” 姜锦炎的意思是,姜云卿不会为难盛家。 可魏阳植却以为这个“我们”,是包括了他和整个赤邯。 魏阳植想起姜云卿往日作风,低声道:“她让你给本王的东西呢?” 姜锦炎直接将那块焚月令交给了魏阳植,附带着的,还有一封当初老魏帝死时单独交给姜云卿的遗诏。 姜锦炎说道:“先皇死时,曾经焚月令和遗诏交给了姜云卿,本就存着让她废黜陛下皇位的心思。” “如今姜云卿将这些东西全数交给了王爷,足以见她和您合作的诚心,只看王爷敢不敢和她联手,赌上一赌!” 魏阳植握着那代表赤邯皇权的焚月令,还有手中父皇亲笔所写的遗诏时,脸上划过犹豫挣扎之色,许久之后,他才狠狠一咬牙,沉声道: “盛家主既然敢赌,本王又怎会退却。” “这一局,本王赌了!” 第3099章 拒绝,就是死(一) 姜锦炎见魏阳植答应了之后,跟他商议了一些事情,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后,就直接离开了皇庄。 等他走后,魏阳植才看着手里的焚月令出神。 “王爷,您当真相信姜云卿是想要与您合作吗?属下总觉得她不是这般好心之人……” 马钦站在一旁,对着魏阳植说道。 他本就是魏阳植的心腹,跟随魏阳植多年。 当初姜云卿突然出现在赤邯搅弄风云时,他也在皇城之中,亲眼看到姜云卿是怎么帮着魏寰搅乱朝中,逼死先帝,以强势手段镇压了朝中那些对魏寰女子之身登上皇位有所意见的人。 魏寰虽有心计,可若非姜云卿帮她,她想要走到今日地位绝非容易之事,而魏阳植这边也不会让得他们筹谋多年之事一朝落空不说,事后还不得不委曲求全退出皇城才能保得性命。 马钦一直都觉得,那姜云卿不是什么好人,否则她也不会做出拔人舌头震慑朝臣的事情来。 以她的心性,她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的帮魏阳植去夺权? 魏阳植淡声道:“她当然没这么好心。” 他摩挲着手里的焚月令,回头对着马钦说道: “姜云卿不过是想要我拖住魏寰,乱了赤邯,让我那位好皇姐无暇再去掺合大燕和南梁之事。” “燕帝本善征伐,若非是魏寰从中搅合,燕帝又怎至于足足半年有余却才拿下了南梁五城而已?” 马钦原是担心魏阳植被人蒙骗,此时听他所说惊讶:“王爷既然知晓,那为何还要答应这盛锦煊?” 魏阳植扯扯嘴角,脸上露出三分苦涩来:“你以为本王除了答应他们,还有退路吗?” 马钦满脸震惊。 就见魏阳植把姜云卿写给他的那封信交给了他,“你自己看。” 马钦连忙接过那信,等打开来看到里面所写之时,脸上瞬间变化。 他快速翻看着那几张信纸,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好像里面写的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等看完之后他脸上已然苍白,不敢置信的抬头道:“王爷,这……” 魏阳植苦笑:“本王原以为她当初是被魏寰逼迫狼狈逃离,谁能想到她这两年时间虽不在赤邯,却将赤邯所有事情都摸的这般清楚。” “本王送入朝中的那些人,还有先前几次对那些朝臣下手,当初还以为是他们运气够好,才能每次都避开魏寰的眼线,未曾惊动其他人,可如今才知晓,他们竟是因为姜云卿暗中帮忙,才能成功入得朝中。” “本王练兵,敛财,示弱,蛰伏,就连本王将王妃和子嗣偷偷送往昭然,徒留傀儡在皇城之事,她通通都知晓。” “你叫本王怎么拒绝?” 姜云卿那封信,毫不掩饰的将他这两年间所做的所有事情都点了出来,就连他妻儿的下落也一个不剩。 姜云卿让那盛锦煊将信送来,就是告诉他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马钦脸色难看的厉害,紧紧抓着信纸,“可是王爷,咱们帮她,大燕拿下南梁之后,未必不会剑指赤邯,到时候岂不是白白给她做了嫁衣?” 第3100章 拒绝,就是死(二) 魏阳植紧抿着嘴唇:“你以为本王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本王如若不帮她,恐怕不等大燕和南梁决出胜负,本王就要先成了魏寰刀下亡魂!” 他所做的这些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犯了魏寰忌讳的事情。 但凡有一星半点传到魏寰耳中,他都必死无疑。 马钦眼中露出不甘,想了想低声道:“那王爷,咱们可以暂时隐忍。” “那姜云卿想要靠着咱们去对付魏寰,替大燕和南梁战事解围,咱们也可以先假意与她合作对付了魏寰,等夺回了皇位,您入主宫中之后再与她翻脸就是……” 魏阳植何尝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有些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你以为姜云卿有那么好对付吗?” “远的不说,她能掌握朝中这么多消息,知道本王这么多隐秘,你能知晓朝中哪些人是她的人,又有哪些是本王的人?本王与她翻脸,你又能确定到底有多少人向着本王,多少人向着她?” “更何况你别忘了盛锦煊和盛家。” “这盛锦煊年纪虽小,可掌管盛家这两年来却从无半点错漏之处,不仅让得盛家远比从前昌盛,而且他能在魏寰面前那般得脸,甚至让得魏寰全然信任他,你以为他是那般好相与的吗?” “王爷……” “算了吧。” 魏阳植摇摇头,苦笑出声:“也许本王当真没有当皇帝的命。” “早先父皇在时,本王筹谋多年,却一直只是个皇子,难得存进半步。” “后来魏寰异军突起之时,我没敢与她作对,只灰溜溜的离开了皇城。” 说什么隐忍蛰伏,说什么暂时避其锋芒。 实则魏阳植心中清楚,他当时其实是害怕的,他明白他比不上魏寰,更别提姜云卿和燕帝。 见马钦还想说话,魏阳植摆摆手:“本王知道你不甘心,可是马钦,有的时候人不如命,命不如运。” “燕帝野心极大,剑指赤邯是早晚的事情,无论为皇的是本王还是魏寰,都敌不过燕帝。” “更何况本王就算和盛家联手,也未必能从魏寰手中夺来皇位,姜云卿要的,只是让本王拖住魏寰,给燕帝一个能够放手进攻南梁的机会罢了。” “就算本王不帮她,也还有其他人愿意帮她,本王并不是她唯一的选择。” 马钦听着魏阳植的话,瞬间就想起了九王魏阳陵来。 他神色颤动,忍不住道:“王爷,您就这般看好燕帝?” “燕帝虽夺了南梁五城,看似胜券在握,可却是因南梁内乱在先,大燕占了先机。” “那义庆王统领兵权抗击燕帝之后,两国便各有输赢,你怎会就这般觉得大燕一定会胜?” 魏阳植闻言道:“你以为南梁内乱因何而起?你又觉得大燕和南梁为什么能够胶着这么久?” “燕帝十余岁起,便随父征战沙场,不足二十便已有战神之名,凡他率兵所过之地,从无敌手。” “那义庆王擅阴谋诡计,或许在谋算人心之上胜人一筹,可论打仗,十个他都不是燕帝的对手。” 第3101章 拒绝,就是死(三) 魏阳植年岁较大,当年是亲眼看到大燕被诸国合围险些破国之际,君璟墨是怎么带着那群不被人看好的残兵败将一点一点夺回失去之地。 后来接管君家军队之后,他又是怎么大杀四方,险些攻入南梁皇宫。 若非当年元成帝对君璟墨忌惮。 若非父皇和赤邯先帝同书元成帝,许下赔偿,共书十年休战国书,恐怕那一年君璟墨年少之时,赤邯和南梁就已经归了大燕麾下。 当时的情形魏阳植还记得清清楚楚。 南梁那位义庆王的确厉害,能算计魏寰,坑害燕帝和姜云卿,险些让得他们丧身永临关外,更以权谋之计夺了南梁皇权,可是战场不是朝堂,不是单有心计便能获胜的。 魏阳植说道:“如果不是魏寰从中捣乱,左右逢源故作交好,想要平衡两边战局拉长大燕和南梁交战的时间,虚耗他们两国兵力。” “而大燕、南梁又皆是顾忌赤邯会黄雀在后,不敢全力出兵,恐怕燕帝所夺早已不是五城而已。” 马钦也是听闻过君璟墨当年威名,他忍了忍低声道:“那王爷,咱们为何不学魏寰……” 魏阳植摇摇头:“魏寰所做看似占尽便宜,可实则却是却是危机重重。” “先不说她所做是在两国底线上来回游荡,就说燕帝和义庆王都不是好糊弄之人,一旦察觉魏寰心思,断不可能容她,否则你以为姜云卿怎么会找到本王?” “可是王爷……” “好了。” 魏阳植知道马钦心有不甘,可有些事情不是不甘心就能够做什么的。 他将手中的焚月令小心的收了起来,对着马钦说道:“这件事情本王自有计较。” “马钦,你跟随本王多年,本王最信任的就是你。” “魏寰当权之后,你我主仆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龟缩在这皇庄之中,不仅以短命之言才能保住性命,身边更时时有人监视着。” “本王知道姜云卿找本王合作未必是好心,可是本王宁肯将赤邯交到她手中,也不想让魏寰占着这皇位,你若觉得心有不甘,那本王可以放你离开。” 马钦闻言脸色剧变,连忙跪了下来急声道:“王爷,属下不敢,属下的命是王爷的,生死都要守在王爷身边,求王爷别赶属下走。” 他猛的磕了下头,见魏阳植不说话,他沉声道: “属下只是替王爷不平,且断不敢违背王爷之意,王爷想做什么属下绝不会拦,只求王爷将属下留在身边。” 魏阳植看着马钦许久,见他磕红了额头,才上前扶着他起身。 “好了,别磕了。” 等人站起来后,他才低声道: “马钦,本王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本王如今已不是当初的七皇子。” “本王想要皇位,可本王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本王不能拿他们去冒险。” “姜云卿的确有利用本王的意思,可是和魏寰比起来,她却远比魏寰要更讲恩义二字,只要本王能够助她这一回,等大燕逐鹿天下,铁蹄踏入赤邯之时,她定不会为难本王。” 第3102章 魏寰落难 “而且……” 魏阳植脸上露出复杂,“到时候,也许赤邯远比现在还要太平。” 自从魏寰当权之后,女主天下本就是为世人不容。 虽然盛家搞出了什么“天象”,力证魏寰乃是天降帝女,可不信此事的人依旧到处都是。 魏寰强势,不愿听从旁人之言。 这两年魏寰强行压制民间之言,但凡有诋毁、质疑之人皆以重型,且还兴连坐之罪,暴政严苛到了让人胆颤的地步。 魏阳植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是却也觉得魏寰不是明君,也许大燕一统之日,赤邯会远比现在更加太平安宁。 马钦听着魏阳植的话,也像是想起了外间关于魏寰的传言,他紧抿着嘴唇半晌后才道:“属下明白,属下全听王爷的。” …… 赤邯的宫变来的突然,又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四月底时,离开皇城两年的七皇子魏阳植突然返回皇城,带领三万兵将围攻皇城不说,并手持先皇遗诏和三军令符,质疑魏寰皇位所来不正,且谋害先帝弑杀生父; 五月初时,皇城告破,魏阳植入主宫中,囚禁魏寰近臣,以焚月令急召三军统帅入皇城商议皇位归属之事; 五月中旬,永临关守将计敏德叛乱,以奉焚月令为号,撤回魏寰派出永临关外大军,并反擒魏寰,魏寰得之消息提前逃脱,出得永临关后不知所踪; …… 永临关外,密林之中。 魏寰身上满是血迹,一头长发有些凌乱,裙摆也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看着狼狈至极。 司棋腿上受了伤,一瘸一拐的捧着张荷叶,里头盛着些水递到了魏寰身前。 “陛下,喝点水吧。” 司棋低声道,“奴婢已经命人去寻吃的了,想必等一下就能回来,陛下您先喝点水忍一忍。” 魏寰看着那荷叶之中满是浑浊的水,脸色难看的一把挥了开来。 “到底怎么回事,魏阳植怎么会突然造反?” 司棋踉跄了一下,腿上撞在了一旁的石头上,疼的脸上瞬间惨白。 可是她不敢叫出声,只紧紧咬着牙忍过了那股子钻心的刺疼之后,才低声道:“奴婢也不知晓,皇城传来的消息,说他突然带兵围城……” 魏寰顿时怒道: “朕一直让你们派人监视他,你们都瞎了吗?” “他一个病秧子,哪来的兵帮他造反?还有那皇城四军都是吃白饭的吗,竟然能叫他那么容易就攻破了城门,直接进了宫中,朕这几年花费在他们身上的银子都喂了狗了?!” 魏寰本是雍容之人,寻常就算为难于谁,也总能保持姿态。 可是现在突然之间落难,甚至处境艰难险些丧命,她再多的从容也保持不住。 司棋不敢对着魏寰那双满是阴鸷的眸子,只颤声道:“七王爷他手中拿着焚月令,还有先皇遗诏……” “砰!” 魏寰一脚便踢在身前的木桩上,咬牙切齿:“姜云卿!!定然是姜云卿!!” 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有焚月令? 又有那老不死的遗诏?! 第3103章 内讧 这世上,除了姜云卿还有谁有焚月令? 除了姜云卿,又还有谁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在当初那么人围困之中,从那老不死的手里拿到他的的遗诏? 魏寰咬牙:“她为什么总跟朕作对?!” 当初在行宫之中,姜云卿算计了她一回,趁着她和老不死的生出嫌隙生死之仇的时候,使计从那老不死的那里拿走了焚月令,让得她这皇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顺不说,后来更是足足花费了两年时间才勉强掌握了军权。 后来她好不容易稳下了形势,屡次想要拿回焚月令,甚至还让和姜云卿关系不错的齐文海亲自去求。 可姜云卿却始终不肯归还。 魏寰原本还以为姜云卿是想要借着焚月令拿捏于她,或是借此要挟她将来以图其他,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将焚月令交给魏阳植,甚至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留下了这么多的眼线不动声色的埋伏在朝中,借机一朝爆发来算计于她。 当初永临关外,那般危险之时,姜云卿哪怕眼见着快要赴死都未曾将老皇帝留有遗诏的事情说出来。 如今却将遗诏给了魏阳植,她这么分明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想要用这两样东西置她于死地! 魏寰怒不可遏。 “朕待她不薄,可她屡屡跟朕做对,早知如此,朕当初见到她时就不该留她!!” 司棋站在一旁不敢吭声,而不远处守着魏寰的那几个人闻言却都是生出不满来。 其中一个中年人低声道:“陛下此次行事实在太过冲动了,我早已经跟陛下说过,这左右逢源趁火打劫之事做不得,那姜云卿虽是燕后,可却也是我赤邯的皇太女,先前更是帮助陛下夺了皇权,多少有些情分在。” “若非陛下屡次派人探听大燕军情,搅合大燕和南梁之间的战事,甚至还想挑起他们和南梁厮杀,她又怎么会行这般釜底抽薪之策,和七王爷联手反戈一击,害我们至此?” 他们还记得,月余前那被扔进他们营帐之中血淋淋的人头。 其他人或许不认得那死去的人是什么人,可他们却知道,那脑袋的主人不正是当初被魏寰派去大燕,混入兵部尚书府中刺探军情的那个探子吗? 此时人头被扔到了面前,显然他们所做都已经被人知晓。 当时他们几人就有了退意,劝说魏寰适可而止,可是魏寰却根本不理会,反倒是越发频繁的跟南梁的使臣来往,甚至暗中想要帮着南梁的人混进大燕军中。 魏寰猛的抬头看着说话那人,面无表情道:“你这是在怪朕?”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陛下没必要和皇太女这般针锋相对彼此为难,你们毕竟是姑侄,皇太女又向来重恩义,陛下若肯与她稍稍服软,皇太女说不定就会不计前尘……” “刷!” 那人话还没说完,魏寰就突然起身,一把抽出身边近随腰间挂着的长剑,一剑便斩断那人的脖子。 第3104章 想要她服软,做梦! 鲜血四溅之下,所有人都是惊呆了眼,更有人吓得叫出声来。 魏寰…… 魏寰她居然一言不合便杀了人! 之前开口指责魏寰做错的那人脑袋滴溜溜的在地上滚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嘴还保持着说话的姿态,而他半弓着的身子半晌后才轰然倒在地上。 林间变得鸦雀无声。 魏寰持剑寒声道:“服软?朕凭什么跟她服软?” “她若真认朕这个姑姑,当初也不会为了个男人就背叛朕,如今还和魏阳植一起来算计朕。” “朕这次输给了她只是因为朕一时大意小瞧了她的手段,没想到她居然敢跟魏阳植联手,可想要朕跟她服软向她求饶,她简直做梦!” 魏寰一辈子都不愿服输,哪怕当年那般困境时依旧不曾服软。 安俞关那次落于君璟墨手上,被她视为一生之耻。 她又怎么可能再愿意重复第二次? 魏寰持剑指着剩下的那些人,阴沉着眼说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朕做错了?” 那些人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急声道:“臣不敢!” 魏寰对着簌簌发抖的几人说道:“朕告诉你们,朕绝不会向姜云卿求饶,你们也别想。” “魏阳植造反,就算拿着焚月令和遗诏又能如何,如今这赤邯的皇帝是朕不是他,只要等朕脱了眼下困境,朕早晚能收拾了他们。” “你们若安安分分的跟着朕,事后朕决不亏待你们,可要是谁敢生出什么不该生出的心思来,朕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魏寰“砰”的一声扔掉了手中长剑,转头看向司棋道:“有没有让人联系盛锦煊和池家的人?” 司棋连忙说道:“回陛下,奴婢已经让人联系了,只是盛家主也就算了,他向来都忠心于您,可您为何还要联系池家?” 魏寰走到一旁,哪怕竭力掩饰,眉宇间依旧带着强撑的疲倦之色。 “盛锦煊这两年虽然安分守己,也全力替朕办事,可是你别忘了盛家当初是谁劝服跟随朕的,虽然朕不知道盛家跟这次魏阳植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朕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盛锦煊身上。” 当初她知道盛家和姜云卿之间的联系时,就未曾对盛家全然放心过。 如今姜云卿这般朝着她下死手,那魏阳植也断然不会让她安然回到皇城,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盛家的帮忙。 万一盛家当真起了异心,她此遭回去无疑是羊入虎口。 那池家的池郁这两年虽没什么大作为,可是他为人野心大,贪欲重,事事以利益优先。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便能为她所用,在这种腹背受敌不知谁人能够信任的情况下,这种利益优先的人反倒是比盛家的人更为可靠一些。 魏寰说道:“你记得联系盛家和池家的时候,将时间错开,若盛锦煊当真背叛了朕,朕也不至于无路可退。” 司棋也知道事情轻重,而且眼下情况,只有魏寰回了皇城,事情才有转机。 第3105章 追杀(一) 魏寰如今毕竟赤邯名正言顺的皇帝,哪怕魏阳植手中握着焚月令和所谓的先帝遗诏,可皇权是在魏寰手中。 魏阳植以弑君杀父的罪名问责魏寰,就断然不能以谋害亲姐的罪名登上皇位。 只要魏寰回了皇城,能够见到那些亲信,便有了还击之力。 可要是他们回不去,直接被堵死在了皇城外面,魏阳植握着皇帝印玺,又有先帝遗诏,再加上姜云卿暗中筹谋,等他一点一点蚕食掉了魏寰的势力后,这赤邯就再也没有魏寰容身之地。 司棋连忙低声道:“陛下放心,奴婢会小心的。” 林间突然传出了动静来,守在魏寰身边的几个侍卫连忙团团将她围住,朝着那边厉喝出声:“什么人?” “是我,我替抓了两只兔子几只野鸡,能顶一会儿。” 林间传出的声音有些压低了,可是那些侍卫一听到来人擒了兔子野鸡,便下意识的以为是之前出去替他们找食物的人。 几人都是放松了下来,就见到林间那人提着东西靠近,等走到近前时,其中一个侍卫看到那人身上有些不合身的裤腿,腰间绑带也是胡乱扎着。 他陡然目光一转,落在那几只早已经死掉的猎物身上,心中一咯噔。 这猎物身子僵硬,显然已经死了许久,可是来人身上那股子血腥味道却是极为浓郁,而且这血的味道,不像是动物的,倒像是……人血?! 那人猛的一把推开魏寰尖叫出声:“你不是石贺!保护陛下!!” “刷!” 猎物被扔了出来,一缕寒芒直接朝着那人急刺过去,而在那人动手之时,四周的林间突然涌出无数人来,齐刷刷的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陛下快走!!” 血腥乍现,司棋满脸惊慌的拉起魏寰转身便跑,几个侍卫护在身前,其他人则是当着进攻,而魏寰此时根本顾不得其他,只蒙头跟着司棋朝前跑。 来人身手利落,武功极高。 跟随魏寰的那些人虽然也都是高手,可是一路逃窜本就受伤,而且几日都未曾休息,早已经精疲力尽,又哪能比得上这些突然涌出来的人。 魏寰只听到林间惨叫声不断传来,而身边护着她的人也越来越少。 等只剩下司棋时,望着远处的悬崖绝壁,主仆二人都是陷入了绝境。 司棋听着身后隐隐传来的脚步声,看着远处的峭壁,还有身旁的斜坡,狠狠一咬牙道:“陛下,奴婢腿受伤了,跑不了了,而且这些人一路追杀是决计不会让你活命的。” “奴婢很高兴这一辈子能够遇到您,能够跟随你这么多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司棋,你想干什么?”魏寰失声道。 司棋却是突然伸手制住了魏寰,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直接扒了魏寰身上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又将自己换下来的衣裳包住魏寰的头脸,然后说道:“奴婢先走一步,陛下保重。” 她咬咬牙,朝着魏寰身上猛的一推。 第3106章 追杀(二) 魏寰整个人便朝着旁边的斜坡滚了下去,一路朝下翻滚,最后卡在了最下面的一处树丛里。 司棋看着魏寰停下来,这才猛的起身,听到那些人靠近之后,便直接朝着远处的绝壁冲了过去,怒声道:“尔等小人,朕就是死也决不为你们所擒!” 身后那些人追来时,就看到崖壁上站着的人陡然朝着崖下冲了下去,等他们到了跟前时,只隐隐看到急速跌落的黑影。 “该死的!” 站在崖上之人怒声道:“娘娘让咱们带活口回去的!” 旁边有人接话:“谁知道这魏寰居然这般决绝,宁死都不愿意被人所擒。”他抬头道:“头,现在咱们怎么办?这悬崖这么深,魏寰掉下怕是死定了。” 先前说话那人皱眉道:“悬崖虽高,可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万一,四周找找看有没有路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那些人四散开来,四处找着能够下去的路。 而领头的那人在崖壁上到处瞧着,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他朝后走了一截,就见到了那处斜坡,而坡上满是半人高的杂草和碎石。 他靠近斜坡边缘,拿着刀砍掉了一些杂草正想上前察看一番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头儿,找到路了!” 那人看了眼斜坡附近,将刀放回刀鞘里,回头道:“来了。” 魏寰紧紧将自己蜷缩在树丛里,听着那人的脚步声在靠近之后又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她却半点不敢从里面探出头来,而是依旧缩在树丛之中,低垂着头紧紧抓着一旁的杂草,指尖都沁出了血来。 姜云卿。 姜云卿!! 魏寰眼里通红,死死抓着杂草。 心里满心的怨念和憎恨。 崖壁上有人走动,魏寰连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缩在那树丛里面。 直到隐约听到那边的人顺着道路下了崖下之后,那树丛才动了动,魏寰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不敢朝着山坡上爬,怕那上面还有人守着,更怕出去的路上会遇见人,她只能咬咬牙,顺着那斜坡继续朝下滑,胳膊上腿上甚至身上蹭出了一片片的血迹,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咬牙滚到了一处山涧里,然后拖着被山石撞断的腿朝着远处一点点的挪动。 …… “魏寰跑了?” 姜锦炎得了消息之后,顿时起身。 来人低声道:“回小公子,我们原本是想生擒了魏寰,可谁晓得她身边的婢女却是穿着她的衣裳跳了崖,等我们下去之后,才发现跳崖的是她的婢女。” “后来我们返回崖上,才发现不远的斜坡下有血迹,想来她应该是从那里逃走的。” 姜锦炎紧抿着嘴唇,没想到准备的这般周密的情况下,居然还是让魏寰跑了。 不过好在眼下魏寰身边再无旁人,原来跟着魏寰的人全数死了,就连她身边的那个司棋也假扮她跳了崖。 魏寰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就算逃掉了性命,想要有所作为也难。 第3107章 追杀(三) 皇城有他和魏阳植在,魏寰是断然回不来的。 而永临关那头计敏德怨恨魏寰先前夺权甚至意图谋害于他,肯定也不可能放魏寰过去。 魏寰孤家寡人,无人帮衬。 再想要兴风作浪,在大燕和南梁战事里捣乱已无可能。 姜锦炎沉声道:“魏寰此事可以暂且放放,我会交代下去,让盛家的人留意她的去向,魏阳植也绝不会让她安然回来。” “你们传讯给姐姐,告诉她,赤邯麻烦已解,让她放心。” 那人点点头,领命就退了下去。 而姜锦炎站在原地想了想后,到底是觉得此事还是要告诉魏阳植一声。 如今魏寰不知所踪,魏阳植拿着遗诏和焚月令虽然暂时不能登得皇位,可军中他的话还是有些用处。 让魏阳植知道魏寰没死,而是不知所踪,想来他也能生出些危机感来,免得他以为赤邯已经落于他手中,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坏了姐姐他们的事情。 姜锦炎扬声道:“陈伯。” 陈管家推门而入,他比起盛老爷子还在时,看着苍老了许多,只是立于姜锦炎身前时,背脊依旧笔直。 “家主有什么吩咐?” 姜锦炎皱眉:“陈伯,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你叫我锦煊就好,祖父走了,你便是我的亲人。” 陈管家闻言笑得脸上起了些褶子,却依旧摇摇头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若是没了规矩尊卑,这府里岂不是乱了套了?” 姜锦炎闻言还想说话。 陈管家就说道:“我知道家主从未将我当成下人,可是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答应过老爷会好好守着盛家,守着家主,我断然不能让盛家的规矩从我这里乱了。” 姜锦炎听到陈管家说起盛老爷子,就没了说词。 陈管家笑了笑道:“好啦,家主别在这些小事上面计较,您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姜锦炎这才想起正事,连忙道:“您让人替我备车,我要进宫一趟。” 陈管家虽然没问,可是姜锦炎依旧还是解释了一句。 “魏寰失踪了,前去追捕她的人丢了她的下落,我得去见七王爷一趟,将此事告知于他。” 陈管家摆摆手:“这些事情家主自己做决定就是,不必告诉老奴,我现在就去替您备车。” 姜锦炎看着陈管家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眉心皱了皱。 盛老爷子对他有恩,而陈管家亦对他极好。 当初他刚回盛家时,所有人都排斥他,只有这两位老人一直护着他。 盛老爷子走后,他本有意让陈管家退下来颐养天年,可是他却不肯,只说他答应过盛老爷子要替他守着盛家守着他。 姜锦炎说了几次见他不同意,就只能让他继续当着管家,可是在他心中,陈管家却和他的长辈没什么区别。 姜锦炎想着以前的事情,摇了摇头,朝着门前的下人唤了一声,“去替我取身衣裳过来,还有,让谢大夫这几日记得过府来替陈管家看看身子,把个平安脉,别忘了。” 那人连忙道:“是,家主。” 第3108章 大战(一) 姜云卿接到姜锦炎传讯之时,攻打进南梁却因赤邯之因困缚边城的君璟墨等人也同样知道魏寰失踪之事。 主帐之中,孟文峰高兴的眉毛都飞扬了起来。 “太好了,没了赤邯牵制,咱们就不必再受人桎梏。” 孟祈也是面露喜色。 这大半年时间,他们从最开始的连连大胜,到后来和南梁纠缠固步不前,这边境五城他们夺下已有数月,可却始终寸步不前不敢再进。 不是他们害怕了南梁大军和李广延,而是魏寰带着赤邯军队屡屡趁火打劫。 孟家之人和大燕众位将领早已经憋屈不已,特别是上次见到赤邯来使,听着那人说着魏寰想要大燕妥协的要求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偏生他们又不敢真对着赤邯下手,怕将赤邯逼得和南梁联手,反倒让李广延如虎添翼。 束手束脚之下,他们在这城池之中已待了足足两个月有余。 如今听到魏寰失踪,赤邯大乱,再无可能阻挠他们之时,叫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军中几位大将向来沉稳的脸上也带上高兴之色,扭头对着君璟墨道:“陛下,如今南梁再无助力,那赤邯更是不成气候,咱们可要一鼓作气拿下南梁?” “当然要了!” 另外一人脸上长满了胡茬,瓮声瓮气的说道:“李广延那龟孙子,仗着魏帝从中搅合,屡次趁机脱逃,这一次没了赤邯在旁牵制,我看那龟孙子还能往哪儿跑!” “就是,陛下,咱们干他丫的,也叫他知道知道咱们大燕铁军的厉害!” 帐中热闹非凡,个个都是一脸兴奋好战的模样。 君璟墨也憋屈了太久,此时见到众人模样,手中微扬,帐中原本吵吵嚷嚷的诸人便都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纷纷抬头满眼放光的看着高台之上的君王。 君璟墨道:“南梁战事已经持续的够久了,诸将领命!” 所有人都是兴奋起来,高声道:“臣等听命。” “孟文峰,朕命尔为军前右将,领八千前锋军急袭崇榆崖,破南梁门庭屏障!” “臣孟文峰领命!” “余郡贤,朕命尔为军前左将,领三万尖峰营急袭双闸府,毁粮草、战车,断南梁大军军需,断义庆王后路!” “臣余郡贤领命!” “孟祈、孟淮!” “臣在!” “你二人带一万援军随孟将军前往,随时支援。” “臣领命!” “邓灵、冯原,你二人负责固守营地,前后调度粮草军需,援兵等事,谨防南梁偷袭……” “臣遵旨……” 一道道命令下发出去,营帐之中所有人都是激动不已,等到将所有事情全数安排妥当之后,君璟墨才猛的起身厉声道:“尔等皆是我大燕猛将,定随朕建立不世功勋,将来史书工笔定有诸位在册。” “南梁此战已久,战火燎原死伤无数,朕只希望诸将一心,随朕取胜,愿诸位明日凯旋,为大燕立汗马功劳,为诸位家族立百年勋贵!” 所有人都是齐齐跪下,高声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109章 大战(二) …… 从营帐之中散开之后,所有人便都忙碌了起来,各自前往各处开始准备入夜之后偷袭之事。 君璟墨也没有闲下来,他与军中几位大将共同商讨了接下来的战事之后,等到他们也离开后,他才走到一旁坐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数月以来,战事不断,虽然没有全面和南梁开战,可是李广延难缠,再加上有魏寰从中作梗,他这边但凡有一点松懈便会遭到南梁偷袭。 若非他早有准备,怕是就连手中这五城都保不住。 这几个月来君璟墨一直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他下颚之上长出浅青色的胡茬,那双凌厉的桃花眼下也能见到一些青黑之色。 君璟墨靠在椅子上,伸手从怀中取出几张折叠的纸来,那上面画着小小的人儿,笔触稚嫩,甚至边角上还有几笔乱七八糟的墨迹。 这是卿安和清欢写给他的“信”。 君璟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两个孩子,还有姜云卿,心中的思念之情堆积下来已经让他有些压抑不住。 叶三从帐外进来时,就瞧见君璟墨微垂着眼帘的模样,他顿了顿才开口道:“陛下,眼下还早,您不如先休息一会儿。” 君璟墨将那些信纸重新折叠起来,贴身放在身前的衣襟里,摇摇头道:“大战在即,朕睡不着。”他看了眼外间已经能看到暮色的天际,开口道:“他们都准备的如何了?” 叶三说道:“回陛下,诸位将军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子时一到便能动手。” 君璟墨点点头,“此次大战,让张集和唐恒跟着朕,你和柳骁留在营中,虽然邓灵、冯原可信,可是朕怕李广延的手会伸到了朕的大营里。” “邓灵不够灵便,冯原又太过刚直,若是遇到需要机变之事他二人怕会应付不来,有你和柳骁在这里替朕看着,朕能放心一些。” 叶三闻言皱了皱眉。 他虽然想跟在君璟墨身边,与他一起上战场厮杀,而且他也是几人之中武功最为高强的人,可是他也知晓大战之中后营之地也是极为重要。 若是君璟墨领兵征战,营地却被人攻破,那麻烦可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张集和唐恒武功虽然不如他高,可是张集本就擅长领兵,而唐恒则是更擅刺杀,一旦有什么特殊情况,有唐恒在,万军之中取人首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两人的确比他更合适跟在君璟墨身旁。 叶三点头道:“陛下放心,我会留意营中之事,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陛下征战之时也定要注意安全,南梁早晚都会归于陛下之手,陛下安危重于一切,你若是有半点损伤,回去京城之后娘娘饶不了我。” 君璟墨闻言斜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拍马屁。” 叶三嘿嘿一笑:“没办法,谁叫我家媳妇还在娘娘手里?” 君璟墨听着叶三的话,忍不住失笑。 他眉眼松缓了下来,带上三分和缓之色,“离京这么久,你可想穗儿?” 第3110章 大战(三) 叶三毫不犹豫的点头:“想,怎能不想。” “我原本以为,这次战事顶多三五个月便能结束,可谁想到会拖了这么长时间。” “陛下不知道,我和穗儿成亲没多久就来了边关,好几次都梦里都瞧见她跟我发火怨我冷落了她,我有时候都恨不得能长个翅膀飞回去瞧瞧她……” 叶三说着说着,倒有些害臊起来。 他跟穗儿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甜甜蜜蜜的时候,跟南梁的战事就打了起来。 原本以为不过是几个月就能回去,可谁想到赤邯会掺合了进来。 这一仗从去年打到了今年,眼见着已是六月底,这一年又过去了一半了。 叶三虽然也常跟穗儿通信,可是见不着人总是念着,他现在就想着这仗能赶紧打完,让他回去见见他那小媳妇,和她生个小崽崽,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了。 叶三看着君璟墨道:“陛下呢,您想娘娘吗?” 君璟墨摸了摸胸前的信纸,眼底带着些温柔缠绵:“想的。” 他想姜云卿。 他想儿子和闺女。 等这一仗结束之后,他便能回去见他们…… …… 大战一起,战火燎原。 大燕军队的袭击来的又迅速又猛烈,南梁军队甚至还没回过神来之时,崇榆崖、双闸府就双双遇袭。 南梁囤积粮草、军需被尽数烧毁,城中数万军队被尽数歼灭。 南梁大军尚且还来不及喘息,君璟墨便率领十三万大军突袭磐遂郡,以势如破竹姿态连破三城,将原本二十万南梁大军尽数打散,生擒南梁大将吴文楠,逼得义庆王李广延节节后退。 七月初十,南梁连丢四城,领将薛智战死,义庆王率领余下八万大军退守丰吉。 七月二十三,丰吉告破,孟祈、孟淮二位少年将军生擒八千南梁军将,占领丰吉太守府。 八月底时,南梁再丢两城,大燕军队势如破竹直入南梁腹地,夺下水陆要道,直逼南梁盛京。 南梁朝堂乱作一团,河州,祥宁,泗宕三地太守主动大开城门投降,归附大燕,百姓避于屋舍,任由大燕军队驰骋而入。 九月中旬,义庆王再败于燕帝之手,以鬼魅之计意图反攻被燕帝识破,手中八万大军被灭四万,余下四万余人尽数逃入南梁盛京。 十月初,孟文峰、余郡贤率左右先锋军与燕帝汇合,大燕二十万大军陈兵南梁盛京城外,剑指南梁皇宫…… …… “王,王爷……不好了,燕帝已率兵至城门之下,城内大军挡不住了……” 李广延站在皇城脚下,耳边能听到城外马蹄急停的声音,甚至能仿佛能听到大燕军旗猎猎作响。 他没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快,没想到大好局势不过一年不到,就急转直下落到这般地步。 看着身前传令兵簌簌发抖的模样,见着城内百姓脸色苍白,而朝臣更满是殷切看着他,像是想要让他投降,让他朝着城外那个男人认输,让他大开城门迎大燕军队入内的样子。 第3111章 节节败退 李广延嗤笑出声。 “你们这般脸色,是想要本王认输吗?” 狄溯脸色苍白,想要说什么却只是紧抿着嘴,他本就不得李广延看重,两人更是有仇,当初李广延被献王驱逐后自立为王再次回到宫中时。 狄溯就以为自己死定了,而狄家恐怕也会迎来抄家灭族之祸。 可谁知道李广延居然就那么放过了他,不仅未曾动他半点,甚至还将他丞相之位保留了下来,就连狄家上下都未曾伤害一人。 狄溯虽然不知道李广延想要做什么,可是他明白,李广延不懂他绝不是忘记了他们以前为仇,还有他和狄念联手算计于他的事情,他只是在打着别的主意,绝不会那么好心的留他和狄家。 狄溯垂着头不敢吭声,而与李广延亲近,甚至早前辅佐他的朝臣忍不住道:“王爷,形势不如人强,燕帝大军已在城下,咱们就算加上禁军也只有四万大军,怎能敌得过他们二十万军队。” “王爷,臣知道您心有不甘,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了性命才有一切。” 那人话音一落,其他人也纷纷跪在地上劝说道: “是啊王爷,您天纵英才,可大燕实在太强,如今大势已去,王爷您何必与燕帝硬扛。” “王爷,投降吧!” “王爷,只要您愿意投降,大开城门,燕帝定不会伤我等性命。” “还请王爷三思。” 李广延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面上露出冷笑之色。 他大开城门,向君璟墨认输,君璟墨自然不会伤这些人性命。 那夫妻二人意图天下,事事皆是占着大义,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怎会伤及来降之臣? 可是他却不同,他做了太多太多让那两人恨之入骨的事情,更曾几次险些害死他们性命,哪怕君璟墨此时绕过了他,姜云卿也定然不会让他活下去。 他今日若是输了,就再无活路可走。 他今日这城门若是开了,怕是黄泉地狱才是他唯一的归路。 “王爷,大势所趋,您就认命了吧……” “刷!” 李广延突然抽出身边之人腰间长剑,剑尖直指刚才说话那人的喉咙,“认命?” 那人吓得脸色发白,“王爷……” “闭嘴!” 李广延剑尖一近,便刺破那人脖颈,鲜血直流之下却不要人性命。 “本王要是认命的话,早就死在了大燕京城,本王要是认命的话,又何能走到今日?” “大燕的确强盛,燕帝也的确势强,可谁告诉你们,本王就输了?!” “本王叫你们好生看看,这输的到底是谁!” 李广延那独眼之中露出诡异寒芒来,厉声道:“裴寅!” “属下在。” 裴寅上前半步,身后带着数千军队。 李广延寒声道:“将这些人全数锁拿,再取城内百姓两万,大开城门,将人直接束于城门之前。” “大燕军队敢入半步,便杀百人。” “敢率兵攻城,便杀千人。” “本王倒是要看看,他君璟墨意图天下,博得仁慈虚名,让本王千夫所指。” “如今本王将路放在他面前,看他到底是要放了本王,救得这城内数万百姓,还是要逼着本王屠尽他君璟墨将来麾下子民!” 第3112章 丧心病狂(一) “疯子,他简直丧心病狂!!” 孟文峰拍着桌子,气得脸色铁青。 他们花费了近五个月时间,带着军队长驱直入,将南梁打的节节败退,甚至于已经收了南梁大半城池。 如今只待攻入这皇城之中,便能彻底拿下南梁。 孟文峰等人原本以为靠着他们身后大军,以李广延所带领的那区区几万人的残兵败将,这皇城最多半月便能收入囊中,到时候便是大胜之日。 可谁想到,对面城门大开之后,在他们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就推着数万惊恐的百姓密密麻麻的挤在城门之前,就连南梁的那些朝臣也被一并困缚在内。 孟文峰等人原以为李广延是想要让这些人充作兵将与他们对阵,可谁能想到,还没等他们动手,对面城中之人便当着他们的面斩杀了上百南梁百姓,连带着几个朝臣的脑袋一起扔到了他们军阵之前。 李广延的那番话被带到了阵前,惊起了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拿他自己麾下子民、朝臣的性命,来要挟他的敌人。 “我看他就是疯了!” 余郡贤名字瞧着温润如玉,可实则能带兵打仗的有几个是温和之人。 这几个月他跟着君璟墨南征北战,几乎没时间打理自己,此时他脸上络腮胡瞧着密密麻麻的,几乎遮掩了他大半的容貌,只余下一双眼睛如同猛兽似的,瞪圆了怒声道: “他当他是什么人,那是他南梁的百姓,是他南梁的朝臣。” “我大燕跟他是仇敌,这战事持续一年之间他杀了我多少大燕兵将,又害的我大燕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如今他居然异想天开的用他的人来要挟我们和陛下?他简直就是做梦!” 余郡贤大声道: “我看就该不理会他,直接率兵强攻。” “只要能拿下了这南梁皇城,他就是秋后的蚂蚱,我就不信他敢杀尽了那满城的人!” “余将军说的对。”有人附和,“陛下,如今大势已定,南梁败势不可挽回,咱们只差皇城这一地而已,只要拿下便是大胜,断不能放那义庆王离开,否则到时候便是放虎归山功亏一篑。” “是啊陛下,那李广延狡诈狠毒,战起之后害死了我们多少人?就连徐将军他们都……” 那人虎目含泪,想起死在战场之上的好友,嘶声道: “他心计斐然,陛下断不能一时仁慈放走了他,我也不相信他真敢丧尽天良屠尽那满城之人。” “我也不信,我看他就是想要借此威胁陛下,陛下断然不能轻信。” “是啊陛下,不能退!” “退了,眼下大好的局势便是拱手让人。” 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李广延真敢那般丧尽天良。 这南梁皇城之中,军将、百姓,朝臣、官眷,上下怕是有十余万人,满城之人,李广延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真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在他们看来,李广延如今只不过是狗急跳墙,想要以此逼迫他们后退罢了。 第3113章 丧心病狂(二) 可他们怎么能退? 如今的局面是他们花费了一年多时间才打下来的,是他们损失了无数的士兵,无数条人命才换来的,他们怎么可能去退?一旦退了,他们怎么对得起那些为此牺牲的人?! 君璟墨紧皱着眉心,他看了眼身前这些大将。 他们每一个为了这场战事都曾负过伤,都曾险死还生,甚至还有不少往日跟随他的人丢掉了性命。 君璟墨沉声道:“朕不会退,退了怎对得起徐将军他们,又怎对得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弟兄?” “传令下去,避开正门强攻南梁皇城。” 孟文峰脸色一变,急声道:“那城门口的百姓……” 君璟墨抿抿唇:“能救则救。” 营帐之中所有人都听懂了君璟墨的话,能救的,他们一定会救,可如果救不下来,他们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皇城,保住城内剩下的那数万人。 一众大将领命出去,而君璟墨则是握紧了拳心,狠狠将头盔戴上,眼里满是升腾的杀意,领着叶三等人大步而出。 他定会亲手宰了李广延! …… 大军进犯的声音根本就瞒不住人,那呼啸而来的声音,猎猎作响的战旗,咚咚的战鼓仿佛让得城墙都颤抖了起来。 皇城之中,城墙之上,裴寅忍不住道:“王爷,大燕军队来了。” 李广延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靠近的人群,脸上满是阴寒之色。 “我还当君璟墨真是什么仁慈君王,原来为了权势天下,为了他的大业,照样能够视人命于无物,既然如此,杀!” “本王倒是要看看,他君璟墨能忍得住这么多人命而不顾,他麾下那些人可能忍得住。” “累累白骨在前,苦苦哀嚎绕耳,本王就不信那些人也能有他这般心智,还敢上前!” 裴寅闻言面无表情,就好像李广延吩咐他的事情不是取人性命,而只是让他去拿寻常之物一般。 他直接带着人下去,不过一会儿南梁城门前便传来惊恐哀嚎之声,没等大燕军队冲到近前,那一颗又一颗的人头便被抛到了大燕军阵之前。 马蹄急停下来,原本厮杀震天的声音陡然消失,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用着人头和尸体堆出来的一片山包,那上面所有人都是死不瞑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求求你们,救命……” “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官老爷,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 “满娃,你们还我的满娃!” 哀嚎遍野,那鲜血和眼泪,那苦苦哀求,那几乎染红了城墙脚下的艳丽鲜红,刺激所有在战场厮杀见惯了人命的士兵都是红了眼睛,他们紧紧握着手里刀剑,不敢上前。 因为他们每进一步,便有无数人丧命,那留于城门前的人消失一批,便有另外一批被捆缚上前。 狄溯被压着跪在人群之中,裴寅没有第一时间要了他的性命,可是耳边的哀嚎声,惨叫声,还有那些哭求声却是让他脸色惨白,指尖狠狠的插进了泥土里,鲜血淋漓。 第3114章 以她一人,换满城百姓如何?(一) 狄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他阴谋算计,他为权势地位也曾害死过不少人。 可是他从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害怕过这些惨叫的声音。 他宁肯李广延早早便杀了他,而不是让他活着,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人命消失在眼前。 狄溯红着眼嘶吼出声:“别杀了,别杀了!!” 身边之人却是不曾停手。 狄溯狼狈冲撞开身旁之人,冲于人前,用尽毕生之力嘶声道:“燕帝,我是南梁丞相狄溯,我替这些百姓求求您,我求您和诸位将军暂退城外,我求您!” “李广延就是个疯子,他没有人性的,他会杀光城里的人的,您若不退,他真的会屠尽这满城百姓。” 狄溯“砰”的一声跪在人前,朝着大燕军队的方向“砰”、“砰”的磕着头。 “我求你们。” “求你们暂退。” “我求你们……” 大燕的军队看着那个满身狼狈,磕头磕的鲜血淋漓,却好像不知道疼痛只苦苦哀求着他们的男人,几乎看不到半丝一国丞相该有的模样。 孟文峰沉默。 余郡贤咬牙怒容。 其他大燕将领也都是纷纷怒目看着南梁城墙之上,那个站在猎旗下的身影。 “我家王爷说了,燕帝若不退军,我们便每一个时辰杀上千人,大燕若敢强攻,我们便屠尽全城让得城内所有人陪葬,有这么多人陪着,我们这些人下到黄泉也不寂寞。” 裴寅手中拿着长刀,一手拎着一个看上去瘦小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 他抬头望着对面大燕阵前,声音中带上了内力之后,让得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家王爷说,燕帝陛下你着眼天下,这天下之人皆是你子民。” “您向来仁慈,想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你一时冒进而赔上性命吧?只要您让他们退去,这些人,还有城内所有的人,我们绝不伤他们半点。” 城门口的那些人听到裴寅的话后,都是纷纷朝着大燕这边跪了下来。 而被裴寅提着的那个孩子更是吓得尖叫出声。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君璟墨脸色铁青,死死看着城墙之上的李广延。 而李广延就那么垂眼看着他,两人视线隔空交锋。 “陛下……” 叶三哪怕铁石心肠,看着战场上那堆积起来的尸山也是忍不住颤声道,“李广延疯了……” 那边裴寅眼见着君璟墨只是冷眼看着却不后退,直接扬起屠刀对着手中那孩子说道:“看来燕帝陛下也不像是传言之中那般仁慈,燕帝陛下不愿意救你们性命,那便怪不得我了。” 他长刀扬起,那孩子惊恐尖叫。 人群之中更是纷纷惊叫出声。 “救我们!” “燕帝陛下救我们!!” “什么燕帝,都是畜生。” “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君璟墨拳心一握再握,眼见着裴寅手中长刀将要落在那孩子身上时,冷喝出声:“够了!” 裴寅停了下来,执刀抬头看着城外的君璟墨。 第3115章 以她一人,换满城百姓如何?(二) 君璟墨手中一挥,沉声道:“停止攻城。” “陛下!” “陛下!” 君璟墨冷声打断了想要说话的几人,厉声道:“朕说了,暂停攻城!” 那些人虽有不甘,可是看着君璟墨不容置疑的模样,再看着早已经被动摇了军心,止步不前的那些士兵,他们只能让人停了下来。 君璟墨策马上前,并未曾理会城门前站着的裴寅,而是直接抬头看着李广延道:“李广延,你我之间恩怨早定,你该知道我今日绝不会饶你。” “你用这满城百姓逼我就范,不过是想要用大义之名为难于我,可是你错了,我君璟墨从不在意名声,更不在意天下人如何看我。” “如果我救得这满城百姓,却放过了你和你手下之人,那我便对不起这么多年死在你手里的大燕兵将,更对不起那些因你而丧命之人。” 君璟墨摘下头盔之时,束起的长发垂落下来随风飞扬,而他的话让得原本因为李广延和裴寅那些话和所做之事变得动摇的大燕军队再次凝练起来。 君璟墨冷眼看着南梁皇城,寒声道: “我君璟墨在此立誓,原李广延麾下之人,若愿放下屠刀之人,战后朕绝不为难。” “凡愿投降认输者,前尘不计,愿反擒李广延者,赏金万两,取他项上人头,赏金十万,赐万户侯!” 裴寅脸色一变,猛的扭头时,便见得身旁之人中果然有些露出心动之色。 他横手一刀斩杀了其中一人,厉声道: “你们休得听燕帝胡言,你们皆是王爷身边近随,曾杀多少大燕军将?染了多少大燕人之血?” “燕帝一旦破城,定会取你们性命,他如今所说不过是为了稳定大局,让得我们率先自乱阵脚。” 裴寅手中长刀之上染着鲜血,寒声道: “况且你们别忘了,你们妻儿皆在王爷手中,今日所有人更曾服食剧毒之物,如若王爷今日死在这城池里,你们,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的父母兄弟,至亲之人,一个都别想活!” 裴寅的话落下之后,原本那些心生动摇之人都是脸色剧变,瞬间收起了心思。 他们的命也就罢了。 可是妻儿,父兄,族中之人性命全系于他们一身。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李广延看着下方短暂的骚乱,突然拍着手笑出声:“燕帝陛下这招挑拨离间用的倒是顺溜,可是本王既然敢用他们,就自然不怕他们反叛。” 他站在城墙之上,垂眼看着下方骑在马背之上的君璟墨,扬唇道: “本王知道你不惧流言,甚至或许也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 “成王败寇,你征战沙场多年,死在你手上的人何止万千,只要你今日攻下这皇城,拿下本王,就算这满城之人死了个干净又能如何,等你问鼎天下之后,谁敢多说你半句?” 李广延说道: “本王知道借此不可能拿捏得了你,可是君璟墨,你不在意,却总有人在意的。” “你说,若是你那位燕后娘娘知道今日情形,她会做什么选择?” 第3116章 以她一人,换满城百姓如何?(三) 君璟墨脸色瞬变,厉喝出声:“李广延!” 他隐约猜到李广延想要说什么,开口便想打断,李广延却已经率先说道:“燕帝陛下急什么?连话都不愿让我说完,是怕我所言你不愿听,还是你先前所谓仁慈都是虚假,这十数万人性命在你眼中不值一提?” “李广延!” 孟文峰居于君璟墨身旁,怒声道:“你休得诋毁陛下。” 大燕军阵之中有人叫骂出声:“你个王八犊子,你以为世人都跟你一样丧尽天良草菅人命?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吗?” 李广延闻言扬声笑道:“地狱?” “你怎知道,那地狱如何模样本王没有瞧过?” 他猛的收敛了笑声,垂头对着君璟墨道: “君璟墨,你夫妻二人与我夙怨已久,且大军已至城墙之下,让你退兵想来也无可能,换做是本王是你,也不会因为这满城不相干之人,放弃到手的大好局势。” “可是你如果不退,你便不配为天下之主。” “你如果不退,这十数万性命,便会为你一人所承担!” 李广延似笑非笑的看着君璟墨说道:“本王罪恶滔天,不在乎背负这些罪孽,可你不一样。” “你若染了这些人命,天下文人士子,德行之人,无一人会辅佐一个视人命如无物的人。” 李广延扬唇: “你不愿退兵,本王也不愿就这么认输投降。” “不如这样,我们换个条件。” “本王不让你退兵了,这皇城本王也能拱手相让,只是让姜云卿来换这满城百姓,如何?” 君璟墨想也没想就直接道:“你休想!” 他宁肯杀尽这满城之人,也绝不用姜云卿来换! 李广延微歪着头看着他:“你当真不愿?以她一人,换这十万百姓,这可是笔极为划算的买卖。” “本王知道你夫妻二人情深,可自古成王称帝之人,总要有所取舍,权势,名声,财势,地位,美色,女人,等你问鼎天下之后,什么没有?” “只是一个姜云卿而已,舍了她,这南梁兵不血刃尽归你手,舍了她,这满城百姓都会感念燕帝仁慈。” 李广延的话让得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变色,别说是南梁皇城之中的那些人,就连大燕军阵之中一些将士也是忍不住露出犹疑之色。 李广延虽然站着的远,可哪怕不用去看,都能知道他这番话说完之后下方诸人会有什么反应。 他淡声道: “我知道,让你在天下和姜云卿之间取舍有些艰难,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只要姜云卿来,我便立刻将这皇城拱手相让,半个月之后,她若不出现,我就只当燕帝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天下。” 李广延说完之后看向其他人: “这半个月里,大燕不攻城,你们便能留得性命,他们若攻城半步,便怪不得本王。” “至于半个月之后,你们这些人是死是活,那就全看燕帝陛下肯不肯救你们性命了。” 第3117章 以她一人,换满城百姓如何?(四) 李广延说完之后,便从城墙上起身,转身朝外走,等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朝着城墙下方意欲命人动手攻城,不惜代价强夺皇城的君璟墨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本王忘记告诉你们了。” “这城墙内外,城内街巷、坊市、楼台之中,本王都已经命人埋下了黑火。” “这些黑火本王足足准备了两年多时间,如果燕帝命人强行攻城,本王自然难以抵挡,只是怕这满城百姓都要陪着本王一起入那黄泉。” “到时候,砰——” 李广延左手悬于半空,做了个爆炸开来的手势,“说不定还能让你们看一场人命累做的盛世烟火。” “半个月,你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本王等着燕帝抉择。” 李广延转身离开之后,所有人却都是噤若寒蝉。 哪怕是再胆大的人,此时也不敢去怀疑李广延刚才所说的是真是假。 那个男人,他就是个疯子。 他视人命如无物,甚至半点都不在意旁人目光,他们所有人都是明白,他恐怕真的做得出来,让着整个南梁皇城,让那十数万无辜之人替他陪葬之事。 …… 鸣金收兵,原本热闹的主账之中安静的下人。 君璟墨坐于帐中,那双桃花眼中满是冷厉之色,而余郡贤忍不住道:“陛下,难道我们就这么忍了那义庆王吗?” 那络腮胡大汉名叫蔡大勇,是营中先锋副将,也是怒道: “是啊陛下,李广延那个王八犊子拿着南梁百姓要挟我等,我等便就此退去,那往后人人效仿,一旦落败便学的他这般拿人命要挟,这仗难道就不打了吗?!” 孟文峰呵道:“蔡副将!” 他沉眼看着说话的两人说道:“陛下也不想退,我们谁人想要放过那李广延,想要放过眼前的胜利?可是那都是人命。” “十余万人!” “是十余万,不是一百两百,也不是一千两千!!” 孟文峰站在一旁脸色阴郁的说道: “十余万人,尸骨能填了城门。” “十余万人,鲜血能染满南梁!” 旁边孟祈年少,可这两年间跟着君璟墨南征北战,脸上早已经不见稚嫩之色。 他上前一步对着帐内诸人说道: “蔡副将,余将军。” “今天如果是在战场之上,两军厮杀,别说十万,就是杀上二十万我也绝不手软,可是南梁皇城之中那些却都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陛下今日若是不顾那些人强行攻城,先不说李广延口中所说黑火是否能叫我们只得一座满是血腥的空城,就是那城门附近数万百姓,他们每死一人,便要全数算在我们大燕军队之上。” “你们往日最恨屠城之人,今日难道要陛下眼睁睁的看着那满城百姓死于那个疯子之手?” “而且刚才在阵前的时候你们难道没看到吗,我大燕的那些士兵都不肯上前,他们替大燕征战却不肯染无辜人之血,陛下若是下令夺城,别说此事传出去后无法面对天下人,就是我大燕的军心也会彻底散了。” 第3118章 灭他九族,断不容情 “一个不仁不义,视百姓性命如无物的君王,谁肯真心替他卖命?” 蔡大勇被两人的质问说的脸色难看,他想起之前城门前的哀嚎,想起那个跪在他们军前磕头磕的满脑袋是血,求他们暂时退兵的南梁丞相。 那时候他就在阵前,自然知道周围那些人的反应。 君璟墨未曾下令退回之前,大军便已经停了下来,不肯再进。 怕是他们就算强行攻城,也会失了军心。 蔡大勇紧紧皱着眉毛,瓮声瓮气的说道:“不是还有皇后娘娘,那李广延指明了要娘娘。” “蔡大勇,你瞎放屁什么?” 孟文峰和孟祈、孟淮都是脸色剧变。 蔡大勇却是说道:“我怎么了,那李广延说了只要皇后一人,陛下不肯伤那些南梁百姓,又不能退兵,那不如让皇后前来,反正只是个女人而已……” “砰!” 蔡大勇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居于上首一直未曾出声的君璟墨就突然一挥衣袖,一道劲力直冲蔡大勇身前,将他掀飞了出去,接连撞在了帐中的梁柱之上,力道大的撞断了两根柱子。 蔡大勇“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时,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 帐内诸人都是吓了一跳。 “陛下……” 余郡贤连忙道:“蔡副将只是一时失言,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叫朕用朕的妻子去换南梁皇城?” 君璟墨眼里弥漫起寒霜,那双眸子更是如同九幽寒泉,让得蔡大勇脸色惨白。 “朕告诉你,别说是这十余万人,就是百万千万,哪怕死了天下所有人,朕也绝不可能用皇后去换他人性命。” “你刚才的话朕不想再听到第二次,若有人胆敢再提起此事,朕必定要了他的命!” 君璟墨眸子里的杀意毫不掩饰,冷冷看向帐中所有人时,那眼中所传来的凌厉之意直叫所有人都背脊生寒。 而他这般从未有人见过的狠绝,更是让所有人都明白,姜云卿在他心中便犹如逆鳞。 君璟墨寒声道:“此事你们给朕烂在这南梁境内,谁若敢传回大燕叫皇后知晓,朕灭他九族,断不容情!” “听清楚了没有?!” 蔡大勇趴在地上,被君璟墨气势压着,只觉得骨头都快断了。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末将……末将清楚了……” 君璟墨抬头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都是心中一凛,纷纷低头:“臣等明白。” 君璟墨见状这才收回了气势,冷然开口:“李广延的事情朕自会解决,余郡贤,孟文峰、薛厄和唐恒留下来,其他人先回营帐,各自约束整顿麾下之人,莫叫人钻了空子。” “是,陛下。” 帐内那些人松了口气,连忙陆陆续续的离开,有人上前扶着蔡大勇起身一起走了出去。 等到了帐外,回了蔡大勇自己的营帐之后,扶着他的人才小声责怪道:“你说说你,明知道陛下有多看重娘娘,你何必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样,可还要紧?要不要我去替你请南宫大夫过来?” 第3119章 偷袭 蔡大勇揉了揉胸口摇摇头:“没事,陛下留手了,只是裂了两根肋骨。” 他跟随君璟墨也有些年头,自然知道君璟墨的身手有多高。 寻常他这一掌下去,就是不死怕是也会少半条命,可他只是裂了两根肋骨,吐了点儿血而已,君璟墨明显是对他留了手了。 坐在他身旁人那人闻言这才松口气:“所以说陛下还是顾念旧情的,换个人来像是你刚才那么莽撞,说出让皇后娘娘来换人的事情,怕是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陛下饶了你这次,下次你可别再这么口无遮拦了。” 蔡大勇这会儿也生了懊恼,他低声道:“我就是觉得眼下这局面操蛋的很,你说说,这都打到跟前了却是闹出这么一出来,我也是着急……” “再着急也不能打皇后娘娘的主意。” 那人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不想想,先不说陛下和娘娘之间的感情,就只是娘娘的身份,咱们大燕若是将他交给了李广延,就算真换回了南梁皇城和那些百姓,往后陛下和咱们也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更何况咱们都打了这好几年了,那李广延的狡诈你还没见识过吗?” “他就不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就算真将娘娘交给他,他也未必会遵守承诺。” 蔡大勇性子有些莽,可不代表他真傻。 听着那人的话,他抿了抿嘴唇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却牵动了伤势疼的脸色扭曲,嘴里却还愤愤道:“反正老子觉得错的就是李广延那个王八犊子,等老子抓住他了以后,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那人瞧见他一边疼的嘶嘶吸气,一边还骂骂咧咧,不由拍了他一下。 “行了你,他的皮自有人盯着,倒是你,先紧着你的伤吧。” “陛下没对你下狠手,是你运气好,我看还是去请南宫大夫来替你瞧瞧。” …… 主帐之中人走完后,君璟墨才皱眉坐在一旁。 余郡贤低声道:“陛下,南梁的事情……” 君璟墨开口:“朕会亲自带人,偷袭皇城。” 营帐之中众人大惊,孟文峰急声道:“陛下,这万万不可!” “那李广延狡诈至极,他必定会防着陛下偷袭,更何况虽然不知道他话中真假,可如果那城内城外都埋着黑火,陛下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余郡贤也是连忙道: “陛下,孟将军说的对,此事万万不可。” “我知道陛下身手高强,可是李广延既敢提出那般条件,就必定会严加防范着我们,又怎么给您偷袭的机会?” “更何况您是我大燕君主,是这数十万大军的魂。” “您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大燕将来该怎么办?” 唐恒和叶三等人也是不同意君璟墨前去冒险。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他们对于李广延那个人却真的是有些心有余悸。 那人行事太过不讲底线,也毫无顾忌。 君璟墨不是比不上他狠,也不是比不上他聪慧,可他心底留着良知,留着底线,比之李广延来说更像是个“人”,这便是弱点。 第3120章 他呢? 这弱点对于李广延来说,就是他能够一再拿捏对付君璟墨的东西。 可对于君璟墨来说,哪怕明知道是弱点,也舍不了,更不能舍。 唐恒上前说道:“陛下,我们出京之时,娘娘特意叮嘱过我们,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您周全。” “您若决定要偷袭南梁皇城,那我去,我带着隐卫前去!” 叶三也是说道:“我也可以,陛下,我和唐恒一起去,定能完成陛下的交代。” 君璟墨闻言却是摇摇头:“不必,朕亲自去。” “陛下!” “你们不必再说。” 君璟墨抬头看着他们,“你们也说过,李广延不是良善之人,他会防备着朕,自然也会防备着你们,朕能想办法探入南梁皇城,只要取了李广延的命,这南梁困局自解。” “至于你们……” “你们也用不着跟朕争抢,朕有别的事情要交代给你们。” 帐中几人闻言都是面色一怔,连忙看向君璟墨。 君璟墨低声朝着他们说了几句之后,几人都是脸色微变。 孟文峰抬头:“这样能行吗?会不会太过冒险?” 君璟墨道:“冒不冒险总要一试。” 孟文峰见他说的笃定,只能抿抿唇道:“好,我等定会配合陛下,可是陛下也要答应我们,势不可为绝不强求,万事以您安全为上,否则我回去之后没办法跟云卿交代……” 君璟墨点点头道:“放心,朕知道。” …… 南梁的事情,哪怕君璟墨下令不准传回大燕,甚至不准任何人在姜云卿面前提及,徽羽在收到唐恒传讯小心遮掩之下,姜云卿还是知道了。 姜云卿在知道君璟墨的选择,知道李广延于南梁城墙上所说的那些话,知道了李广延递给君璟墨“要一人,还是要一城”的选择之后,将徽羽和原本保护她的所有隐卫留在了皇城。 她提拔狄念入了六部,又让陈连忠、张阁老,还有原璟王府几个亲近监朝,让已经养好了伤势还留在京城的孟天硕掌管京中驻军已经四营众人,又交代了左子月和陈滢帮忙照顾卿安、清欢,亲自修书两封,让人快马加鞭的分别送去了雁山关和宗蜀之后。 姜云卿就称病谢朝,暗中带着五名暗谷隐卫疾行前往南梁。 马匹急奔之下,几人途中几乎没有停留,每经一处驿站,隐卫便会持特殊的令牌前往暗谷商会换上几匹好马继续前行。 可哪怕快马加鞭,一路畅通无阻,日夜兼行不曾停歇。 等他们赶到南梁皇城附近时,却依旧花费了将近十日。 姜云卿从马上下来时,身上的衣衫之上满是尘土,被束成男儿发式的长发凌乱垂落了几根在脸侧,嘴唇之上有些干涸。 她领着人大步入了大燕军营之后,等孟文峰见到她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卿,你怎么来了?!” 姜云卿拿着茶杯倒了杯水,大口喝完之后,才沉声道:“璟墨呢?” 孟文峰抿了抿唇,脸色陡然难看。 姜云卿上前两步问道:“舅舅,璟墨呢?!” 第3121章 失踪(一) 孟文峰没想到姜云卿会来,就没想过要怎么应付姜云卿的问话。 从最初见到她的愕然之中回过神来之后,陡然听到姜云卿问他君璟墨的下落,孟文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她。 “陛下…” 孟文峰顿了顿,还没想好措词。 姜云卿就已经从他瞬变的脸色之中察觉到了什么。 难怪刚才一路前来,本该是大胜的军队,却惶惶不知安宁。 难怪刚才入营之时,那些人瞧见隐卫手中代表皇帝的腰牌时,会是那般神色。 姜云卿看着孟文峰沉声道:“舅舅,你是我至亲之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她不等孟文峰皆是,就直接道: “我方才过来时,发现大军虽然依旧驻扎,可却有些人心惶惶,更有人说璟墨已经有十数日未曾露面。” “他从不是会躲避麻烦之人,就算南梁之事棘手,他也定会想办法解决,而不是避而不见。” “更何况如今大军陈兵于此,李广延又留下那等条件,就算不能寸进,他也定会先想办法安抚大燕这边,断不会任由军心紊乱至此。” “舅舅,璟墨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 “如果连你都瞒着我他的事情,又有谁还会跟我说实情?” 孟文峰咬了咬牙,对着姜云卿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话,而是我们也不知道陛下去了哪里。”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猛然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陛下失踪了。” 这一次孟文峰还没来得及说话,营帐外就传来余郡贤的声音。 姜云卿是见过余郡贤的,而余郡贤身为大燕领将,自然不会不认识当朝皇后。 他大步从外走进来时,身后还跟着营中其他将领。 所有人在见到姜云卿时,脸上都带着惊讶之色,特别是姜云卿如今这幅打扮,也是他们从未曾见过的。 他们原本还想着,这个时候姜云卿这个皇后来这里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李广延觊觎姜云卿已久,君璟墨又一意护着她,她一个女子前来军中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谁都吃罪不起。 可是看着姜云卿此事的装扮,他们隐隐觉得,或许她的到来也不一定有那么坏。 眼下君璟墨失踪毫无踪影,军心涣散之下,有为主之人在这里,总比大家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越来越乱来的强。 余郡贤等人上前道:“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姜云卿没等几人拜下去,就直接一把拉着余郡贤起身,然后沉声道:“余将军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陛下失踪了?” 余郡贤站起身后,才说道:“这件事情娘娘还得问孟将军,他最清楚。” 孟文峰眼见着姜云卿已经知道了实情,而且余郡贤几人也都到了这里。 见姜云卿看着他,他便开口说道: “娘娘能够来此,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义庆王之前提出条件的事情。” 姜云卿目光微冷:“知道,他想让陛下以本宫来换南梁一城。” 要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来这里。 第3122章 失踪(二) 孟文峰抿抿嘴唇,低声道:“义庆王拿南梁皇城之中十数万百姓,南梁整个朝堂的朝臣为要挟,让陛下拿娘娘来换那些人周全,可陛下对娘娘情谊深重,又怎么肯答应。” “陛下严令所有人不得将此事传回京城,然后打算亲自带兵偷袭南梁皇城,刺杀李广延,让我等带兵从旁策应,以调离城中守军,可谁曾想到,陛下入了皇城之后没多久,便没了踪迹。” 姜云卿紧紧握拳:“什么叫入城没多久就没了踪迹?他是一人前往的?” 余郡贤摇摇头:“陛下当时还带着十人,皆是军中身手最为高强之人,其中叶三和唐恒也随同陛下一起前去。” “他们入城时遭遇了一波暗军,死了三人,其余几人皆是顺利入得城内李广延居住之所,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知晓,可后来唐恒重伤归来,其余人全部没了踪迹。” “唐恒回来时,只说了一句等陛下,便昏迷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而我们后来再想要派人潜入城中之时,却几次都失败,只探查到李广延也好像受了重伤。” 姜云卿脸色微沉,“只有唐恒一个人回来?” 孟文峰点点头:“只他一人,当时他身前被利器刺穿,整个人都像是血人似的,南宫大夫倾尽全力才保住了他的命。” 姜云卿抿了抿唇:“他人在哪,带我去见他。” …… 孟文峰和余郡贤让其他将领先行散去,暂时压下姜云卿前来军中的消息之后,就带着姜云卿去了南宫淮的帐中。 南宫淮正眉心紧蹙,低头查看着木床上躺着的唐恒伤口,听到身后动静,只以为是孟文峰他们又来询问唐恒的病情,忍不住染上了三分烦躁。 “我跟你们说了,无事不要过来,唐恒伤势极重,能够保住命已经侥天之幸,你们就算再催,也得等他自己醒过来才行。” “我比你们还要担心陛下安危,若是可以,我比你们还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南宫淮一边说话一边回头,却不想一眼就看到了从门前走进来的姜云卿。 他神色惊愕了一瞬,下一刻便立刻起身: “娘娘,您怎么来了?!” 姜云卿朝着他看了眼,“我如果不来,怎么知道你们居然瞒着我陛下失踪的事情?”她大步走到南宫淮身旁,沉声问道:“唐恒伤势怎么样?” 南宫淮深知姜云卿医术,更知道她对于一些疑难杂症远比他厉害。 南宫淮连忙退开一些,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姜云卿后,才开口说道:“回娘娘,唐恒伤势极重,他身上外伤极多,特别是当胸那一刀,险些划破了心脉。” “只是这些我都能够医治,也已经替他保住心脉不断,这两日他身上的伤势也在慢慢好转,可是他就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姜云卿上前,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脸色有些发白的唐恒。 他身上缠着白纱,上面隐隐还能见到血迹。 第3123章 失踪(三) 姜云卿直接替他检查了一遍伤势,发现唐恒外伤虽重,换做其他人来或许当真救不回来,可是南宫淮之前才去过左家,学了左家不少看家本事。 这般外伤虽然难治,可是对于南宫淮来说却不是什么特别棘手的事情。 唐恒如今外伤未愈,气血两虚,可却并不危及性命。 而这些伤势也不足以让他一直昏睡不醒。 “他昏迷几天了?”姜云卿抬起唐恒的脖颈,察看他头部。 南宫淮道:“快四天了。” 从唐恒那天回来之后,这么长时间他就一直没有再醒过来。 这几天南宫淮一直以汤药吊着唐恒的命,可哪怕用再好的药,唐恒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 姜云卿看着床上瘦了许多的唐恒紧紧皱眉。 外伤不会让人昏迷,而她刚才也检查过,唐恒的头部未曾受伤,连半点磕碰都没有。 那么唐恒昏迷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中了药。 要么就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愿意醒过来。 “银针。” 南宫淮连忙将针递上去,姜云卿拿着针扎入唐恒咽喉及身体几处要穴,半晌将针取出时,上面什么都没有。 姜云卿见状后,将银针取出放在一旁后,这才让南宫淮扶着他,然后伸手落于他后颈之下,手指轻点他颈椎两侧,又用上内力一路朝下,最后一掌印在他背心上。 “唔。” 原本紧闭着眼的唐恒仿佛吃痛,嘴里发出呓语。 孟文峰和余郡贤都是惊喜出声:“醒了,他醒了!” 南宫淮急声道:“唐恒,唐恒你醒醒……唐恒……” 三人惊喜的目光之下,刚才呓语出声的唐恒却是依旧紧闭着眼,就那么瘫软在南宫淮身前,半点都没有醒转过来的意思。 余郡贤急声道:“娘娘,他这是?” 姜云卿回道:“他还没醒,只是疼痛后下意识的反应。” 南宫淮本就是大夫,闻言皱眉道:“他能感觉到疼痛,怎么会醒不过来?”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看了眼唐恒之后,才开口道:“醒不过来的原因很多,一时半刻也解释不完。” 她收回手沉默了片刻,才对着唐恒说道: “唐恒,你是徽羽心悦之人,本宫本不该伤你,可是陛下的消息本宫必须要知道,而且整个大燕也不能让陛下有半分差池。” “本宫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本宫想你应该是能够听到本宫所说的话。” “等一下本宫会用一些办法强迫你醒过来,或许会对你有所损伤,但是本宫跟你保证绝不伤及你性命,而且不管如何,等陛下安然归来之后,本宫都定会让你康复如初。” 孟文峰几人听到姜云卿和昏迷不醒的唐恒说话,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南宫淮却是隐隐有所猜测,看着唐恒时脸上满是沉凝。 姜云卿抬头道:“南宫,本宫要替唐恒施针,强行唤醒他灵智,等他醒来时会特别疼,你要替本宫压住他别叫他伤了自己。” 说完姜云卿又看向孟文峰和余郡贤。 “舅舅,还有余将军,你们二人也来帮忙,替本宫压住唐恒手脚。” 第3124章 失踪(四) 三人见姜云卿说的严重,都是不敢耽搁,连忙上前照着姜云卿的吩咐,一人压着唐恒肩头,而另外两人则是分别压着他手脚。 姜云卿从腰间一侧取出针囊,从里面拿出龙行金羽针后,让几人扶着唐恒背对着她坐着后,左手轻放在唐恒后背上,如同蓄力一般,脸上的神色渐渐的平静下来,一双眸子更是平静如水。 她抛却杂念,手中如电快速落在唐恒心俞穴上。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她便手中不停的将金针分别刺入三焦、阙阴、风门、灵台几处穴位之上,然后用着特殊的手法分别在金针刺入的地方快速游走。 动作极快之时,几乎只能看到残影。 而随着她手中动作越来越快,那些金针之上也发出刺耳的“嗡鸣”声,让得靠的最近的南宫淮三人都觉得耳朵里面被声音震的有些刺疼。 唐恒脸上从最初的苍白隐隐开始泛红,最后脸上如同积了血一般,满面赤红。 姜云卿突然低喝了一声,掌心翻转之间直接落在他身后的魄户穴上。 “啊!!” 原本紧闭着眼的唐恒猛的睁眼,像是遭了什么刺激一般,眼球好像都快要凸出来一般,嘴里一张便吐出一口淤血来。 孟文峰和余郡贤吓了一跳,被唐恒突然挣扎的力道震伤险些松手。 姜云卿厉声道:“按住他!!” 三人连忙手忙脚乱的将唐恒压住。 唐恒嘴里发出剧烈疼痛时的惨叫声,手脚也是不断的想要挣脱。 姜云卿快速上前,几针快速落在他神庭、百会等处,缓缓揉捏着金针,以内力驱使,就见到原本挣扎不休的唐恒渐渐停了下来。 唐恒脸上的狰狞之色渐去,手脚犹如失去了力气一般,被南宫淮扶着大口大口的喘息,他就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 “阿恒,阿恒……” 南宫淮一边替他平复着呼吸,一边试探着叫道。 唐恒抬头:“南宫。” 复又看向姜云卿:“娘娘。” “醒了,真的醒了!!” 余郡贤大喜出色,他可顾不得姜云卿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唐恒醒过来的,他只知道眼下只有唐恒知道那一日君璟墨他们入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有唐恒知道君璟墨的下落。 “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们都快要急死了。” “你快告诉我们,陛下去了哪里?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唐恒听到陛下二字,脸色变了变。 他抬头看向姜云卿,欲言又止。 姜云卿皱了皱眉,开口道:“舅舅,你和余将军先回主帐,南宫,你在外面守着。” “娘娘……” 余郡贤张了张嘴,想要说君璟墨的下落他们也有权知道。 只是对上姜云卿看过来的眸子时,他却只觉得心中一凛,仿佛对上了君璟墨时一样心中生出了几分惧意来。 孟文峰拉了余郡贤一下,对着姜云卿道:“那我们先回主帐,娘娘处理好后再来。” 姜云卿淡声道:“好。” 第3125章 李广延也失踪了?(一) 余郡贤还想要说话,可是孟文峰已经伸手拉着他朝外走。 眼见着姜云卿显然是和唐恒有话想要单独说,不肯留他,他只能跟着孟文峰出去。 到了帐外,余郡贤便道:“孟将军,你该劝劝皇后娘娘的,眼下陛下失踪这么长时间,军中正乱着,我等都是陛下近臣,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吗?” 孟文峰道:“余将军,娘娘比你更担心陛下安全。” 他拉着余郡贤朝前走着, “唐恒不肯与我们说,定然是有什么缘由,我等先去主帐等着就是,若是能与我们说,娘娘自然会告诉我们。” 余郡贤闻言还想说话,可扭头瞧见南宫淮朝着帐前一站,显然不可能让他入内,他只能紧皱着眉头,被孟文峰拉去了主帐那头。 南宫淮见状这才松口气,站在帐前守着,又命隐卫盯着附近不许任何人靠近。 而帐中,姜云卿抬头对着唐恒道:“眼下已无外人,有什么话你便直说。” “我听舅舅说那一日你和叶三都跟着陛下去了南梁皇城,却只有你一人回来。” “你们在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和叶三他们去了在哪里?” 唐恒脸上还带着伤后的苍白,闻言低声道: “那一日我和叶三带着暗谷之中精于暗杀之人,随同陛下前往南梁皇城,因为有孟将军他们在外带兵佯攻,引诱城内驻军和李广延手下之人,我们只遭遇了一支巡逻小队便顺利入了城。” “入城之后,陛下让我们兵分两路,他带着叶三前往皇宫刺杀李广延,而我则是带着余下几人前往行刺李广延手下大将裴寅,以及余下军中领将。” “李广延在城内埋有黑火,并以此要挟陛下。” “陛下命我们查清楚黑火之事真假,若真有便寻机会将其毁坏。” 唐恒身上伤势不轻,再加上方才被姜云卿用特殊的手法强行唤醒,整个人虚弱至极,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便有些喘息起来。 姜云卿虽然急于知道君璟墨的下落,却也没有催促于他,而是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递给他后,又捏着他身后还未拔出的金针,替他渡着内力平复呼吸。 半晌,唐恒才松缓了一些,继续道: “我和陛下分开之后,便寻到裴寅,将其斩杀后从他身边副将口中逼出了黑火埋藏之地。” “我刚带着人毁坏了其中几处之后,就听闻李广延遇袭,整个南梁皇城全数戒严,我等也被困在了城中。” “陛下在带着我们潜入城内之时就已经跟我们说好,他若得手会在指定的地方跟我们汇合,可是我在那里等了两日,都不见陛下踪迹。” “我担心陛下安危,便带人潜入皇宫想要打探陛下消息,可谁知道去时才发现李广延的手下也乱成一团,他们对外说李广延遇袭重伤在宫中修养,可实则却也是失踪了。” 姜云卿面色一紧:“李广延也失踪了?” 唐恒点点头:“对,他也不见了。” 第3126章 李广延也失踪了?(二) 唐恒脸上带着凝重之色,对着姜云卿道: “我刚开始也不相信,只以为是李广延故布疑阵,想要借此骗我们自投罗网。” “可是后来我仔细查探过,李广延是真的不见了,他手下的人看似镇定,可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到处寻他,而那些效忠他的人此时怕是比我们还着急。” 姜云卿眉心紧皱。 难怪君璟墨前往刺杀李广延失踪之后,南梁居然没有趁势而上,甚至恼羞成怒直接迁怒城中之人,以此报复大燕偷袭。 原来李广延也失踪了。 李广延先前所做之事本就有违天道,以人命逼迫大燕军队止步,这恐怕早就惹了众怒,只是他想是以什么手段压制住了麾下之人。 如今他失踪了,能像他那样冷血无情,视人命于无物的人也没几个。 南梁才会一直安静如初。 姜云卿沉声道:“你既没寻到他们,那为何归来那日却说陛下还活着?” 唐恒闻言脸色陡然苍白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声音微颤道:“那是因为,我瞧见了陛下。” “……” 姜云卿豁然抬头,“什么意思?!” 唐恒说道:“我在南梁皇宫的崇阳殿里,看到了一面水镜,那里面是陛下的身影,陛下好像陷入了沉睡,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而且我也不能碰触到陛下。” “我强行靠近之时,陛下便醒了过来,我身上这伤……” 唐恒苦笑出声, “便是陛下伤的。” 姜云卿断然出声:“不可能,他怎么会伤你?” 唐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总觉得,那人是陛下,又不像是陛下,他看着我时候目光冷漠的很,我当时带去的人全数死在了崇阳殿里,然后惊动了南梁皇宫的守卫,我才狼狈逃走。” “后来我从南梁皇宫离开的时候,发现皇宫里的人好像都看不到那面水镜,因为谁也不知道陛下还在南梁皇宫里面,我重伤返回营地,原是想要让人将消息传给娘娘,可却直接昏迷了过去。” “这几天我其实也曾醒过,可就像是被什么强行压住了神智,总是睁不开眼来,直到娘娘来后,我方才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姜云卿眉心紧紧皱着,只觉得唐恒说的这些太过玄妙。 唐恒看着姜云卿的模样,也知道他说的这些实在难以取信于人,毕竟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有些难以置信当日所见。 所以他才不敢将此事告诉旁人。 先不说他们到底愿不愿意相信他所说的,就算是信了,万一他们这营中有南梁的探子,被他们知晓君璟墨如今还在南梁皇宫之中,怕是到时候会惹来轩然大波。 姜云卿沉吟了片刻,才问道:“南梁皇城之中还有多少黑火?” 唐恒连忙道:“原本共有十余处,我们已经毁了其中埋藏最多的九处,剩下的都在城中边角之地,就算真的点燃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姜云卿皱眉:“你可还支撑的住?能否将那些地方标示出来?” 第3127章 李广延也失踪了?(三) “可以。” 唐恒点点头。 姜云卿走到一旁,取了纸笔过来,唐恒便强撑着靠在床边,一边口述着南梁皇城内的地形,一边在姜云卿快速绘图之中,将剩下的那些黑火埋藏之地在图上标了出来。 等画完之后,姜云卿将纸张递给唐恒:“可有什么错漏?” 唐恒不敢大意,仔仔细细的将上面看了一遍,将其中有所偏差的两处指了出来,修改之后才说道:“这样应该没问题了,从这边城墙上去之后,有一处暗道,能够直接进入皇宫,是我从裴寅副将口中问出来的。” 唐恒将暗巷的位置标出来后,才说道: “娘娘,城内的黑火已经不碍事了,可城外的黑火我未曾查出来。” “城外不必在意,只要李广延不在,没人出得了城。” 姜云卿将纸张放在一旁,才对着唐恒道: “李广延既然失踪,如今城中大权是谁在把持?” 唐恒回道:“应当是原来的南梁柱国将军程崇山,据说李广延对他有大恩,从李广延入得南梁之后他便一直辅助,李广延对他极为信任。” “原本李广延身边还有几个亲信,可先前战事之中,要么被我们俘虏,要是死于战场,剩下的就只有裴寅和程崇山。” “眼下裴寅也已经丧命,想来有资格又有能力掌握南梁剩下那些人的,也就只有程崇山了。” 姜云卿微眯着眼片刻,将从唐恒口中得来的消息全数在心中过了一遍,抬头见他脸上颜色越发不好,虽然强忍着,可额头上已经疼的一片冷汗。 姜云卿沉声道:“好了,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多谢你冒死将陛下消息带回来。” “你身上的伤势不轻,你好生在营中养伤,剩下的事情有我。” 唐恒是知道姜云卿的本事的,更曾亲眼见过她的手段。 此时她一句“有我”。 比什么话都让唐恒安心。 哪怕还没见到君璟墨他们安然归来,唐恒却也相信,姜云卿定然会竭尽全力的去救他们。 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姜云卿更在意君璟墨。 …… 姜云卿替唐恒取出了身后金针,扶着瘫软的他重新躺下,又施针让他昏睡过去,免得饱受伤势疼痛之苦。 等唐恒眉心舒展开来后,姜云卿才将桌边那张南梁皇城地图的纸张小心收了起来,然后朝着帐外走去。 南宫淮一直焦急在外面等着。 帐中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听不太清晰。 南宫淮也不敢贸然偷听,等见到姜云卿出来时,他连忙开口道:“娘娘,唐恒可说了陛下的下落?” 姜云卿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去寻陛下。” “唐恒伤势不轻,而且方才我强行唤醒他又耗费了他体内精血,他怕是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你可还记得之前在左家时看到的那张调补身体的龙虎还阳方?” 南宫淮连忙道:“记得。” 姜云卿道:“你照着那方子,去掉里面的霜参和屠奇草,将我之前给你的大补丸研磨成粉混入药汤之中,一起煎好拿给唐恒喝。” 第3128章 强权 南宫淮连忙把姜云卿说的话记了下来。 姜云卿说完后才道:“你好生照顾唐恒。” 南宫淮虽然担心君璟墨,可如今既然已知道他下落,而且姜云卿也来了营中,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焦急,见姜云卿去了主帐之后,这才转身回了身后的帐中,照看唐恒。 …… 姜云卿快步去了营中主帐。 此时整个营地之中的将领几乎都知道了皇后来此的事情,都聚集在主账之中焦急等着。 “我说。” 蔡大勇捶捶桌子,“皇后娘娘怎么还没过来?那唐恒不是醒了吗,就不能先告诉我们陛下在哪里?” “就是啊,这都这么长时间了,陛下到底怎么样总要跟我们说一下吧,再这么下去,军中非得乱了不可!” “皇后娘娘一介女流,唐恒非将事情告诉她有什么用,还不如告诉我等,也好想办法营救陛下!” 帐中乱糟糟的。 孟祈听到有人质疑姜云卿,就想要上前说话,孟文峰却是拉了他一下。 眼下君璟墨失踪数日,他和余郡贤一直压着众人不许他们擅动,这些人中已经有很多对他们有所不满。 特别是他,他跟姜云卿关系不同旁人,早就已经有人不服于他。 这个时候他们若上前跟人起了争执,反而对姜云卿不好。 再说姜云卿到底有没有本事,有没有能力,不是这人一两句就能否定的了的。 她既然已经来了,这些人早晚能够见到,实没必要跟他们此时起冲突。 余郡贤紧紧皱眉,刚想要说话,帐外就传来通报声。 “皇后娘娘驾到。” 姜云卿从帐外走进来时,依旧是之前的那副装扮,只是比起之前不知君璟墨下落时的担忧,此时她已然恢复成了朝中那个掌权朝政,说一不二的皇后模样。 她入得帐内之后,就直接冷眼看向刚才说话那人,开口道:“本宫知道了没用,韩将军知道了就有用了?” 那被姜云卿点名之人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这么正巧被姜云卿听了个正着,他说道:“皇后……” “行了。” 姜云卿不欲与他多言,直接道:“本宫是女流,可本宫照样是大燕皇后。” “陛下离京时将朝政交于本宫,而本宫手中亦有调动三军的虎符,韩将军是不愿意服从本宫这个女流之辈,还是觉得本宫这个皇后不配调使诸位将军?” “臣等不敢。” 帐中众人都是吓了一跳,谁都不敢接下姜云卿口中的大帽子。 皇帝是君。 皇后亦是君。 君臣之礼谁敢不守? 更何况姜云卿手中还有虎符,他们谁若敢不听从调派,姜云卿便能直接拿了他们问罪。 姜云卿抬头:“韩将军呢?” 那位韩将军没想到姜云卿会这般强势,一来便丝毫不给他们缓和的机会,直接便要掌权,更没想到君璟墨领兵在外这么长时间,竟敢将虎符留在了京中交给了姜云卿。 他被姜云卿淡淡看着,哪怕她未曾问罪,可他依旧觉得压力大的惊人。 第3129章 若有不服,都给本宫憋在心里 这种感觉,往日只有在面对君璟墨时才会有。 那韩将军忍了忍,终究是扛不住她的目光,握着拳心垂着头服软道:“皇后娘娘言重,臣不敢。” 姜云卿扫了眼帐中诸人,眼底带着厉色。 她知道她这般言行并不讨好。 如果是放在平日里,面对着些大将之时她肯定会选择礼贤下士,以能力服人。 可是眼下君璟墨还在南梁皇宫之中,不知道他正遭遇着什么,而叶三等人下落不明。 姜云卿没有心情,也没有那个时间,像是以前那样去慢慢收服这些在军中多年,性情皆是桀骜不驯之人。 她不喜欢以强权压人。 可有的时候,强权却能给她便利,也能让这些人至少在眼下不敢不服她。 姜云卿见没人再敢质疑她身份,这才收回目光大步走到主位之上,沉声对着帐中所有人说道: “没有就好,本宫是为了陛下而来,而诸位将军又都是陛下身边倚重大将,本宫不想跟诸位将军有什么误会。” “这军中的事情本宫本不欲插手,但是与陛下有关的,本宫便不能假手于人。” 姜云卿说完后声音冷了几度。 “你们若有不服,都给本宫压在心里,至少眼下别叫本宫知道。” “本宫来此的目的不为夺你等兵权,只为了陛下,无论是谁,若敢阻挠本宫营救陛下者,一律以谋逆论处,听明白了没有?”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帐中诸人都是知道了这位皇后的不简单。 他们思及这一年多君璟墨领兵在外期间,姜云卿独掌朝政,朝中不仅没有半点乱势,反而安安稳稳的,远比君璟墨在朝时还要安静。 这一年间送往边城的粮草军需从未缺过,而朝中官员虽有更迭,却未曾听说这位皇后被谁留难过。 帐中诸人虽是武将,可不代表他们蠢。 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皇后不好招惹,纷纷收拾起了轻视之心,对她正眼起来。 “臣等明白。” 姜云卿也不管他们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反正她话已经说了,若有人再敢挑衅,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都起来吧,坐下说。” 帐中诸人这才起身,各自走到一旁坐下。 余郡贤心中对姜云卿未曾有过不逊,自然也不怕姜云卿警告。 眼见着她震慑诸人之后,他才连忙开口道:“皇后娘娘,我等绝不敢为难于您,只是忧心陛下安危,唐恒已经醒来,不知道他刚才可有告诉您陛下的下落?” 姜云卿点点头,也没隐瞒:“陛下在南梁皇宫。” “皇宫?” 所有人都是一惊。 蔡大勇连忙道:“陛下是被南梁之人所擒?” 姜云卿摇摇头:“不是,陛下刺伤了义庆王后,虽困于南梁皇宫之中,却未曾落在南梁之人手里,否则你们觉得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会不借着陛下来拿捏你们?” 帐中之人闻言恍然。 是啊,他们一直只知道陛下失踪未曾归来,以为他出了差错。 可如今想来,陛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被南梁所擒,他们怎么可能不用陛下来要挟他们退兵? 第3130章 本宫不是菩萨,救不了所有人 退一万步,就算陛下真的遭遇了不幸,南梁不能借他要挟他们。 可是南梁只要拿着陛下的尸体出来放于阵前,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打击,甚至能够让得他们军心大乱。 孟文峰远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多一些,他隐约听孟天硕提起过,姜云卿和君璟墨之间是有特殊的办法能够判定彼此生死的。 姜云卿既然这般肯定的说君璟墨没事,那他就肯定没事。 孟文峰松了口气,才开口问道:“那娘娘,陛下如今既然安全,咱们现在可要设法营救陛下?” 姜云卿沉声道:“不,陛下的事情先且放放,现在你们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整顿大军,先行攻城。” 帐中诸人都是瞪大了眼。 余郡贤急声道:“娘娘,陛下还在南梁皇宫,此时攻城陛下岂不危险?” 之前那个被姜云卿压下去的韩将军也是说道: “对啊,娘娘未曾来过军中,可知道这城并非是说攻便能攻的。” “您可知道那南梁皇城里埋了多少黑火?又可曾知道陛下当初为何会下令让我等暂停攻城?” “那义庆王心狠手辣,我们此时若是直接攻城,先不说陛下还在南梁皇宫是否能够安全,就是南梁城中之人,怕是都会被李广延所杀。” “那黑火一旦点燃,陛下性命不保,那满城百姓全数陪葬,娘娘是想到时候让我等得到一座血肉模糊的空城吗?” 姜云卿未曾生恼,只是看着那位韩将军说道:“你既然知道李广延心狠手辣,那陛下行刺于他,重伤他性命,你们可曾见到他这几日拿城中之人性命来宣泄遇刺的恼怒,甚至报复你们?” “你觉得他会是受了这般遭遇后,还忍气吞声连半点表示都没有的人?” 帐中诸人闻言都是一愣。 余郡贤更是一惊,猛的反应过来。 那李广延就是个疯子。 先前他们大军还未曾上前,他便舍了无数性命来逼他们退兵,甚至以大义来要挟他们。 这次陛下行刺,不管成于不成,李广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反而在陛下失踪这几日里,南梁皇城安安静静的连半点异常都没有? 余郡贤猛的起身问道:“娘娘是说,李广延死了?” 姜云卿淡声道:“他死没死本宫不知道,但是他眼下恐怕比陛下好不了多少。” “本宫比你们更了解李广延,比你们更知道他手段有多狠毒决然。” “如果他此时安好,他绝不会对刺杀的事情闷不吭声,而且陛下失踪虽然你们一直瞒着消息,但是李广延不可能不知道。” “他如果安然无恙,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用?” 姜云卿从袖笼之中取出之前唐恒给她的那张纸,对着眼前这些人说道: “唐恒告诉本宫,他离开南梁皇城之时,李广延已经下落不明。” “他身边近臣裴寅已死,城中所埋黑火被毁坏大半。” “此时进宫皇城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尽快拿下南梁皇城,陛下危局自解。” “至于那城中十数万人命……” 姜云卿目光冷然,“本宫不是菩萨,救不了所有人。” “但本宫相信,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是李广延,也不是人人都能丧尽天良,拿满城百姓的性命,来换一己私欲,遗臭万年。” 第3131章 攻城(二) 大燕的攻势来的太过突然。 原本陈兵十里开外的军队忽然开拔来袭,南梁城中之人尚且来不及反应,大燕军队就已经到了城门前。 城墙之上鼓声震天,而外面的呼喝声,还有城门被撞击的声音更是让得整个城池仿佛都动摇了起来。 那“咚”、“咚”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 程崇山身上衣衫凌乱,慌忙从里间走出来时,就见到外头之人跪了一地。 “怎么回事,大燕怎么会突然来袭?” “属下也不知道,黄昏的时候探子回报,大燕军队还在十里开外停着,没有半点攻城的迹象,可是入夜之后他们却是一路急袭,像是早有预谋。” 下方的人声音仓惶,显然也是被大燕突然来袭给惊住了。 他方才在城墙之上看过,下方密密麻麻都是大燕的军队,那火把上的颜色将整个城池都包围了起来。 那人抬头对着程崇山急声道: “程将军,眼下大燕军队已在城门之外,咱们恐怕拦不住多久,那城门处的人到底要不要杀?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是啊程将军,王爷呢?王爷到底在何处?” “你先前说王爷遇刺受伤,正在宫中修养,可是眼下情况危急,那以人命阻拦大燕军队的命令是他下的,他就算是养伤,这个时候也该出来做主才是!” “对啊程将军,快去找王爷。” 下方之人吵嚷纷纷,显然都是被大燕不顾一切的攻势给吓着了。 如果是早在之前,大燕就直接来攻,他们或许不会这般惊慌。 成王败寇,大不了也就是城破投降,总能想办法给自己留的一条活路。 可是李广延拿满城百姓性命,还有朝中所有朝臣的命来逼迫大燕退军,甚至在城门前以无辜之人鲜血逼退大燕军队开始,他们就已经背负了恶孽在身,就算想要投降,这满城的百姓和大燕的那些人恐怕也不会给他们活路。 程崇山听着众人吵闹之声,脸色难看至极。 “够了!” 他厉喝出声, “大燕还没有打进来,你们慌什么?” “我已经说了,王爷受了重伤,在宫中修养,你们不各自前往自己该去的地方,好生领兵抗敌,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干什么?自乱了阵脚像什么话?” 程崇山喝止住了那些人后,才寒声道: “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吵嚷着王爷如何,而是该先去抗敌,我会进宫去找王爷,稍后便去和你们汇合。” 那些人听着程崇山的话,心中暂时安稳了一些。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李广延在,他们的确有底气一些。 哪怕他用的手段让人不耻。 程崇山见暂时安抚住了这些人后,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哄着他们离开。 等他们走后,程崇山脸色瞬间便难看起来。 他身边副将脸色苍白的说道:“将军,王爷根本就不在宫里,您此时进宫能去找谁?” “王爷说不定是看到大势已去早已经偷偷离开,却独留您在这里支撑大局……” 第3132章 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闭嘴!” 程崇山没等他将话说话就厉喝出声:“谁准你这般诋毁王爷,他断然不会临阵脱逃!” 他话音落下后,房门外突然便传来一阵清冷之音。 “他若不会临阵脱逃,当初他是怎么来的南梁?” “他若不会临阵脱逃,当初他又是怎么从献王手中逃脱,后来去了义庆翻身为王的?” 程崇山脸色大变,厉声道:“什么人?!” 姜云卿从门外走了进来。 程崇山紧紧看着她,而他身边的副将也是满脸惊愕,手中更是下意识的抽出腰间长剑,直指姜云卿。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 姜云卿半点不惧程崇山眼中厉色,直接从门外走了进去,对着他说道:“至于我是谁……你家主子费尽心机的想要本宫来换这满城之人,你说本宫是什么人。” 本宫…… 程崇山瞳孔猛缩,厉声道:“姜云卿?!” 姜云卿淡声道:“程将军。” 程崇山背脊绷紧,满脸防备的看着姜云卿,万没想到她居然敢独身一人来此,他脸色一沉,低喝道:“拿下她!!” 程崇山和他身边副将同时动了,两人都是朝着姜云卿攻了过去。 姜云卿冷哼了一声,脚下轻点之下身形便朝后退了半步,避开了挥来的长剑之后,整个人便欺身而上,挥手朝着那副将攻去。 她速度快到了极致,转身之间一掌拍在那副将身前,然后手臂如同灵蛇缠上了他肩侧,指缝间夹杂着的金针朝着他肩头和后腰一刺,那人顿时便惨叫出声。 而姜云卿躲开了程崇山后凌空旋起,一脚落在那人身前,便将人踢飞了出去。 解决了副将之后,程崇山远不是姜云卿对手,他武功本就来自于战场,大开大合之间破绽极多。 两人不过交手不到十招,姜云卿便一个虚晃,一掌拍在了程崇山肩头。 陈崇山顿时疼的闷哼出声,只觉得自己肩上的骨头都好像是碎了,还来不及闪躲,就步了副将的后尘,被姜云卿击飞出去,狠狠撞在了墙面之上。 等落下来时,直接呕出几口血来,眼前一阵犯黑,险些疼的晕过去。 姜云卿收站定,一脚踩在程崇山的手上。 程崇山顿时疼的直哆嗦:“姜云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云卿冷声道:“本宫只是想来看看,能跟着李广延那畜生一起,看着他草菅人命,看着他丧尽天良,跟他狼狈为奸连为人最基本的底线都没有的前南梁柱国将军是个什么东西。” 程崇山又气又疼,仰头嘶声道:“我今日败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何必羞辱我?” “羞辱?” 姜云卿冷笑出声,“本宫哪一句话说错了?” “你为人臣,没有尽到上劝君主,识辩昏君的职责。” “你为国之将,没有尽到保家卫国,护佑百姓的责任。” “你为人走狗,任由李广延残杀百姓,借此要挟大燕退兵之时,你就已经忘了你身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底线。” 第3133章 两个时辰,要么破城,要么你死!(一) “程崇山,你有什么资格为将为人?” “本宫所说,又有哪一句不对?” 姜云卿的话让得程崇山脸色苍白,他依旧强辩道:“成王败寇,不过是你一人之言,战事既起,又怎么会不死人……” “那是在战场之人,在两军对阵之时。” “那些死去的是上阵杀敌,无畏勇悍的将士,而不是那些留在城中的老弱妇孺!” 门外传来怒喝之声。 那声音让得程崇山脸色微变,连忙抬头:“老徐……” “程崇山,你糊涂!!” 门外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看到程崇山时,脸上带着怒气,厉声道:“你忘了我们当初初入军伍时的誓言?你忘了你曾说过要守护南梁百姓?” “你就是这么守护的,亲手将屠刀送到他们面前,送他们去死吗?!” 程崇山对着那人时,脸色苍白,低声道:“我……没有,王爷说过,这只是一时之策,只要大燕退兵,他们就没事了…王爷只是想保住南梁……” “荒唐!” 那人怒声道:“王爷王爷,他算哪门子的王爷?” “他李广延的手段谁不知晓,他这一路走来有几件光明磊落,又有多少人枉死?” “他虽然救过您性命,可他根本就不是好人。” “他用这满城百姓性命,去换大燕退军,视人命如草芥,甚至不惜拿他的百姓,拿他的朝臣,去逼迫眼底退步,您难道还没有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程崇山听着那人的话,紧紧握着拳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并非想要所有人死,他不过是借此要挟燕帝而已……” “那死去的人呢?” “那成万百姓,那死在城门之外的人都是假的吗?” 那被他叫做老徐的人,被程崇山的辩解说的又气又怒,紧紧握着拳头厉声道: “先不说两军交战,从未见过拿自己的百姓去要挟敌人的,就算他真是为了保住南梁,那他为何要埋黑火?” “旁人不知道真假,你跟着他这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他所说黑火的事情是真是假吗?” “他本就是存了心想要不输便死,他就是想要这满城之人给他陪葬!” 那老徐说到这里,又汽油及,眼里全是怒火。 “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果只是为了逼迫大燕退兵也就算了,可他后来却换了条件,让燕帝拿燕后来换。” “还有那些朝臣,他如果存着哪怕半点胜利之后好生善待百姓,好生当一个好皇帝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下令杀了那些朝臣?” “那些人里的确有该死之人,可同样也有好官。” “可他不管不顾全部杀了,整个朝廷若是没了人,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就算他能真逼退了大燕军队又能如何,难道用他一个人来运转整个朝廷,凭他一己之力来当这个南梁皇帝保住南梁不灭吗?!” 老徐脸上全是悲愤之色。 “我早就已经与你说过,李广延从没想过要当这个南梁皇帝,他根本就只是随性而为。” 第3134章 两个时辰,要么破城,要么你死!(二) “他想要燕后,想要燕帝难受,就拿这满城百姓当筹码。” “你却一意袒护,你为何就不能醒一醒?!” 程崇山被那人的话说的满脸煞白,眼中全是挣扎之色:“不可能……他不会的……” 姜云卿挪开了脚,冷声道:“冥顽不灵!” 姜云卿直接抬脚踢在了程崇山的脖颈处,一脚将人踢晕了过去,这才朝着那躺在角落里发抖的副将走了过去。 那副将吓得簌簌发抖,急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姜云卿冷声道:“本宫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现在从这里出去,告诉外面的人,程崇山打伤了你,和李广延临阵脱逃,抛弃城中之人独自偷生,已然不管这城中之人死活。” “二,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那人颤声道:“他们,他们不会信的。” “信不信,是本宫的事情。” 姜云卿冷声道:“你只要照着本宫说的去做,告知城中守城之人,李广延控制他们的手段能解,且城中黑火之事是假的,想办法开了城门,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你理会。” 那人脸色发白:“您……我若照着您说的去做,您可能饶我性命……” 姜云卿微眯着眼:“自然,本宫不杀你。” 那人闻言瞬间放松下来,急声道:“燕后娘娘放心,小人一定听从您吩咐去做。” 姜云卿直接取出一粒药丸,伸手捏着那人下颚将药丸塞进他嘴里,在他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就在他喉间一捏一放,那人便将药丸吞了下去。 姜云卿对着满脸惊慌的副将说道:“这是本宫亲手所制的万毒丸,两个时辰毒发,若是两个时辰之后,大燕的军队不能顺利入得这皇城,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那副将半点都不敢怀疑姜云卿话中真假,他连忙急声道:“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 那副将匆匆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将军府外便是一片哗然。 姜云卿这才对着身旁站着的那中年男人说道:“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你如果想要这城中百姓少死一些,那就尽快拿下城中守卫军权,让大燕军队尽快接管皇城。” “本宫跟你保证,只要这城中无人反抗,无人主动伤人,除却先前在城门前伤及无辜以人命逼迫大燕退兵的那些人之外,大燕军队入城之后绝不会主动伤及其他人。” 那人定定的看了姜云卿许久,才开口道:“希望燕后娘娘能够遵守承诺。” 姜云卿道:“本宫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 城门前的骚乱来的远比姜云卿预料的还要快。 得知程崇山击伤身边副将,和李广延一起不知所踪之后,所有人都是彻底慌了。 原本大燕来袭,守城之人就已惶惶,而那副将想要保命,更是言语之间几番诱导。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广延和程崇山是因为见势不对,知道大燕攻城之后皇城守不住了,所以让他们留下守城断后,而他们却是临阵太托。 原本还奋力守城,期待还有转机之人都是如丧考妣,瞬间失了斗志。 城外喊杀声震天。 城内又有人里应外合。 南梁破城全在意料之中,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那位徐将军便接管了皇城守军,大开城门,迎大燕军队入城。 第3135章 城破 城内的百姓都是满眼惊恐的看着大燕军队入城,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谁都以为末日来临,以为大燕入城之后,定是一番杀伐。 可谁也没有料到,大燕军队入城之后,除却城门前那数千不肯投降甚至意图拿之前抓走的那些百姓、朝臣性命,要挟大燕军队的人外,大燕军队未曾伤及任何一个平民。 在入城之后,孟文峰就直接带人接管了城中守卫,并且还拿下了之前跟随裴寅,杀害无辜百姓以逼迫大燕退兵的那些南梁军中之人。 余下的南梁军队,全数被押解至城外的看守之地,由南梁前左锋将军徐远看管,而南梁朝臣则是一并押解其中。 整个南梁皇城,除了换了那皇位之上的主子之外,其他一切照旧。 姜云卿顺利夺得南梁皇城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宫中去寻君璟墨,只是让张集亲自带人围守了整个皇宫内外,不许任何人出入崇阳殿附近,然后便带领大燕军队规整皇城之中所有的事情。 调度军队,安排城防,安抚城内因为战事而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 刚开始时,那些百姓对于城中陌生的大燕军队只觉得害怕至极,所有人都躲在家中不敢外出,可渐渐的,眼见着大燕军队不曾杀人,更未有烧杀抢掠的行径,甚至还帮忙约束城中安全,教训一些想要趁火打劫,趁乱谋利的无耻之人后。 一些胆大的人便试探着出来。 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 不过是短短三日时间,原本荒芜的好像死人之地的城中就渐渐恢复了几分生气,就连那些南梁百姓在对着大燕军人之时也不在那般害怕。 而等到姜云卿下令,让人将当初在城门前斩杀无辜百姓,以人命逼迫大燕退兵的那些人全数推于菜市口之前斩首示众的时候,那些百姓对于大燕这位皇后娘娘再无半丝夺国怨恨之心。 他们的君主想要杀他们时,是大燕国主退却保他们这么长时间周全。 他们的君主想要以他们人命填平战事之时,是大燕的皇后娘娘替他们讨回公道,为他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菜市口前哭声震天。 那一声声“燕后娘娘万岁,燕帝陛下万岁”的高呼,几乎响彻了整个皇城。 人到中年的徐远站在姜云卿身边,看着刑场之上那些被齐刷刷斩首的南梁军将,再看着下面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感恩至极的百姓。 他回头看了眼姜云卿,低声道: “说实话,我徐远平生很少佩服谁人。” “哪怕当初你帮着魏帝夺了皇权,哪怕你手段高超生生推出来一个女帝,哪怕天下人人人都在赞叹你非寻常女子,甚至就连李广延也对你格外执着,可我却总觉得女人就是女人,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可是姜云卿,这一刻我真的很佩服你。”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像是姜云卿这样。 明明本该是敌人,却能让人忍不住的心中叹服,甚至生出不敢与之相争的心思来。 第3136章 输的不冤(一) 短短三天,她就让这些百姓忘记了灭国之恨,对一个让他们国破家亡的人感恩至极。 短短三天,她就踩着李广延的恶名,成就了燕帝、燕后的盛名,让南梁百姓,甚至让余下的那些南梁军将、朝臣,对大燕归心。 这般手段。 这般心计。 南梁败于她之手,输的不冤。 徐远说道:“燕后娘娘,如果这世上真有一人能登得女帝之位,那人绝不是魏寰,而是你。” 姜云卿闻言看了眼徐远,没有将他这些奉承的话放在心上。 不管他是真的佩服她手段也好。 还是只是知道如今形势不如人强所以言语讨好想要保住性命也好。 这些话她听的太多。 讨好的,谩骂的,讥讽的,不屑的,献媚的。 各种各样的都有。 她早学会了如何去辨别这些话里的真心,更知道什么能够听进心里,而什么只是过耳就算。 如果每一句她都进耳,怕是如今尸骨都凉了。 姜云卿当初既然答应徐远事后会留他性命,就断不会伤他。 她只是抬头对着徐远说道:“以后徐将军准备去哪里?” 徐远听到姜云卿的话,心中一安。 姜云卿既然问他“以后”二字,就说明她不会斩草除根过河拆桥,她是愿意遵守当初的承诺留他性命的。 徐远当初被君璟墨所擒,一直关于死牢之中。 姜云卿找到他时,只是将南梁的情形还有李广延和程崇山他们所做的事情告知了他。 徐远之所以答应帮助姜云卿,除却对于李广延他们用平民百姓的性命来要挟大燕之外,也同样是为了保命,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府中的妻儿老小的性命。 如今姜云卿既然愿意守诺,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好事。 徐远放松下来之后,便道:“南梁没了,我也就不再是什么徐将军了,娘娘这声称呼如今倒像是个笑话。” “至于今后去哪里……” 他苦笑了声: “我也不知道。” “我从出生起便在这皇城之中,后来领兵在外便日日居于沙场。” “我从小学的就是忠君爱国,上阵杀敌的东西,可如今连皇位都易主了,我也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 徐远说话间回头看着姜云卿道: “皇后娘娘若是愿意放我离开,我便随便找个平静祥和之地,当个武堂先生也好,当个跑腿伙夫也罢,只要能安安稳稳带着妻儿度过余生就好。” “皇后娘娘若怕我离开之后会惹来什么麻烦,愿意替我寻个地方安置我也乐意,只希望娘娘能够记得当初承诺,不为难我儿,叫他能够平安长大,如同寻常人一样好好生活就好。” 姜云卿听出了徐远话中的意思,淡声道:“本宫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食言。” “只是你勇悍兼备,颇有仁心,又有一身治国平邦的好本事,就这般远遁隐居是否太过可惜了?” 魏阳植诧异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大燕的脚步不会止步于南梁,需要太多的人来帮助我们平定我们打下来的天下。” 第3137章 输得不冤(二) “本宫答应过不过不会为难于你,就断不会过河拆桥强逼着你做什么选择。” “但是本宫是真的觉得你这一身本事,如果就此埋没了实在可惜,所以本宫今日找你过来便是想问你,你可否愿意帮本宫和陛下再次入朝,领兵打仗?” 姜云卿说完后看着他: “以你往日的战绩功绩,本宫这声将军你早晚是当得起的。” “你若愿意入朝,往后不做任何伤害本宫和陛下,以及危及大燕利益的事情,本宫可以跟你保证,本宫和陛下将来绝不会因你是南梁人,而让你在朝中有所不同。” 徐远之前听到姜云卿说他隐居太过可惜之时,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 可真当姜云卿说出要留他在朝中,甚至允诺将军之位,答应他让他以后还能够像是以前一样领兵打仗的时候。 徐远依旧是惊愕至极,忍不住瞪大了虎目。 徐远心跳如雷,抬头回视着姜云卿道:“我是南梁旧臣,更曾经带兵攻打大燕,你怎敢让我继续领兵?你就不怕我做什么手脚?” 姜云卿闻言嘴角轻扬,对着他道:“本宫刚才说过,大燕的将来并不止步南梁。” “这天下能人辈出,想要打理偌大的天下,守住这份江山,本宫和陛下总不可能永远都只重用燕国之人。” “等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时候,这天下人就都是大燕的子民。” “燕国、南梁,又有什么分别?” 姜云卿说完之后,声音淡了三分。 “更何况本宫能够擒你一次,自然就能擒你第二次,第三次。” “本宫相信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如若你不知道的话,那本宫自然也就留不得你了,届时你自己枉顾了自己性命,更累及府中妻儿老小,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徐远张了张嘴,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他当了一辈子武将,除却是因为真心想要保家卫国,想要守护百姓之外,心中也是清楚那份权势地位能为府中亲人所带来的便利。 他固然可以带着家中之人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可只要离开,他终其一生便别想再有任何起复,顶多只能寻一份能够温饱的事情了却余生。 否则一旦有半点不安定之事,便是杀生之祸。 徐远自己无所谓,他多年沙场什么苦没吃过。 可是他的妻儿,他的父母,甚至还有他那刚出生不久的孙儿,他们皆是在福窝里长大从未曾经历过太大风雨的人。 他们能够习惯这种落魄之日吗? 徐远虽然是武将,可是他不是不懂得权利带给人的好处,更不是不明白他若是能够留下来所能够给府中带来的庇荫,可是…… 姜云卿看到徐远脸上挣扎之色,开口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本宫。” “本宫眼下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你先好好想想本宫刚才说的事情,等本宫事情办完回来之后,你再告诉本宫你的决定。” 徐远松了口气,认真道:“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 第3138章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找他 姜云卿安排好了城中的事情,在见过徐远之后,又见过了几位南梁朝臣,或是拉拢,或是打压,等到一切事情全部办好之后,姜云卿才找到了孟文峰。 大军入城已经好几日,可是所有人都没有见到君璟墨的下落。 哪怕姜云卿之前以雷霆手段带领他们破了南梁皇城,让得军中那些人都真心服了他,可是君璟墨下落不明,他们却依旧心慌。 “云卿,你不是说陛下就在皇宫之中,可是我们已经入城数日,那皇宫内外也早已经被你命人接管,陛下为何迟迟都不现身?” 孟文峰见到姜云卿时便忍不住问道。 姜云卿说道:“陛下的确是在宫里,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他。” 孟文峰脸色一变,忍不住道:“云卿……” 姜云卿低声将之前唐恒跟她说过的那番话,告诉了孟文峰。 等看到孟文峰脸色难看至极时,才低声道: “舅舅,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些奇怪的手段也许是我们不曾知晓的,比如璟墨原本体内的心蛊,再比如拓跋一族的传承之力。” “璟墨是在刺杀李广延之后失踪的,而李广延也在那个时候消失不见,我猜测他们很有可能是同时遇到了什么事情。” “唐恒说他曾在宫中见过一面水镜,从中见到过璟墨身影,而且他好像被人所控,完全看不清楚外界之事。” “如果唐恒只是幻觉也就罢了,可他的那一身伤势,还有他曾说的那些却分明说明璟墨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孟文峰不想相信姜云卿所言,可是清欢的神力,卿安的早慧,还有姜云卿之前经历的种种,都由不得他不信。 孟文峰急声道:“既然这般危险,那你绝不能去,我替你去找陛下……” “不行。” 姜云卿摇摇头:“那水境之物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可能操控人心的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可是……” “没有可是。” 姜云卿沉声道: “舅舅你听我说,我和璟墨有心蛊为引,我能感觉到他的生死安危,甚至隐隐感觉到他所在的方位,我去找他更为安全。” “舅舅,这朝中军中,能让我全然相信的人不多。” “我会自己入宫去找璟墨,只是我也不知道去了之后会遇到什么。” “所以舅舅,在我入宫之后,那皇宫内外,还有南梁的事情,就全数交给你了。” 从知道君璟墨出事开始,姜云卿就一直强忍着要去找君璟墨的心思,强忍着对他的担忧,想尽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平定了皇城之乱,甚至安抚住南梁那些降臣,就是为了在她去找君璟墨时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不能及时回来时,这南梁皇城不会大乱。 此时所有事情已定,她片刻都不想等了。 姜云卿对着孟文峰说道: “我在出发来南梁之前,就已经写信给了小舅,让他赶回大燕帮我看着京中之事,大舅他们也会好生帮着小舅,京中不必担心。” “只有这里,我们才刚夺下南梁,并非人人都顺服大燕,此时半点都大意不得。” “我不放心将此事交给别人,就只能拜托舅舅和表哥了。” 第3139章 失踪(一) “云卿……” 孟文峰听着姜云卿如同交代后事一样的话,脸色剧变想要说话。 姜云卿却是阻了他:“舅舅,你是知道我性情的,我决定的事情,就断不会更改。” 孟文峰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打从当年姜云卿领着姜锦炎,从姜家逃出来那一夜开始,她就一步步朝着她想要做的事情前行。 她从不会为谁更改。 也绝不会由谁劝说。 一旦她做了决定,谁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孟文峰抬头看着姜云卿的双眼,半晌后,他才沉声道:“好,我替你守着这里,你和陛下不出来,我绝不会让任何人踏入皇宫半步。” “只是云卿,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以你自己性命为先。” “你对陛下情深意重,可若真有万一……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双儿女等着你回去。” 姜云卿想起卿安和清欢,眼中带上了些柔和:“舅舅放心,我知道的。” …… 姜云卿离开的突然,除却孟文峰和孟祈、孟淮,以及后来被她叫去单独说话的余郡贤外,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战时凭一己之力进入皇城时受了伤,和之前也同样重伤的君璟墨同在南梁皇宫修养。 孟文峰派人封锁了皇宫上下,不准任何人出入,而有余郡贤从旁佐证,再加上姜云卿离开前所做的一场戏,虽然那些人未曾见到君璟墨有所担心,却也没人怀疑君璟墨至今下落不明。 大燕拿下南梁,诸事百废待兴。 所有人在孟文峰和余郡贤的安抚之下,开始忙碌起收复余下之地的事情,而张淮和柳骁则是带着所有隶属暗谷的隐卫随同姜云卿进入了南梁皇宫。 崇阳殿外,张淮看着那扇严防死守的大门,低声道:“娘娘,咱们现在进去吧?” 姜云卿点点头,转身看着他和柳骁说道:“这殿内到底什么情形本宫也不知晓,更不知道到底是危是安,会遭遇什么。” “等下进去之后,你们各自自保。” “如果……” 姜云卿顿了顿,才接着道:“如果本宫入内后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便立即命人封锁这里,派人传信回京中,让徽羽告诉小舅,京中诸事就拜托他了。” 张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却被身旁柳骁拉了一下。 柳骁面色冷凝,对着姜云卿说道:“娘娘放心,属下等人明白。” 姜云卿闻言朝着他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推开了殿门,朝着光线昏暗的殿中走了进去,而张集看了柳骁一眼,显然是在质问他刚才为何拦着他。 柳骁密语传音:“这大殿之中情形谁也不知晓,唐恒之前所说更是诡异至极,你我只需竭力保护娘娘便是,至于其他的,等进去后再说。” 张集闻言这才紧抿着唇,跟在柳骁身旁,带着其他人一起入了殿内。 等他们进去之后,殿内便被快速关上,外面的人迅速将大殿团团围了起来,而每个人看着四周之时眼中都满是冷冽之色。 …… 第3140章 失踪(二) 这崇阳殿和大燕皇后的大殿有几分相似,是南梁上朝议政的崇序殿偏殿。 或许是姜云卿他们来时外头已经临近落日时分,殿中光线有些昏暗。 进到殿内之后,张集等人都是满眼警惕,各自拿着武器团团把姜云卿围在中间,谨防有什么意外,而姜云卿手中也是抓紧了星如,身形紧绷。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整个大殿之中安静异常。 别说是他们预想之中的偷袭,就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娘娘……” 张集原是准备问姜云卿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可谁曾想他刚开口,那声音就传来巨大的回音,让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张集自己也是惊着了,满脸错愕。 他刚才说话的声音明明很小。 姜云卿皱眉看着殿内的摆设,总觉得这殿中有些违和,可是具体是哪里违和却又说不上来。 她对着身旁几人说道: “这大殿之中有些古怪,我从进来之后就有些不安,你们小心一些,先找找看唐恒之前见过的那面水镜。” “是。” 柳骁领着人朝着一旁散了开来,在各个角落里寻找所谓的水镜,而张集则是紧紧跟在姜云卿身边,随她一起朝着里面的深处走去。 殿内空荡荡的,一眼就能望穿,姜云卿绕了一圈之后,几乎找遍了整个大殿之中,可却根本就没见到过唐恒口里所说的那面水镜。 姜云卿不甘心的继续查找,更让柳骁他们扩大了一些范围,将旁边的耳旁里面也一一检查,企图发现什么遗漏的地方,或是什么隐秘之处。 许久之后,姜云卿和张集绕到了一处碧纱橱前,发现那后面居然还有一扇隔间。 “娘娘,这里头有隔间。”张集说话间就想伸手。 姜云卿却是突然汗毛直竖,一股危机感从心头升起,她猛的抓着张集的肩膀将人扯了回来,转身一掌凌空拍了出去,然后厉喝出声: “小心!!” 姜云卿根本没看到眼前有什么东西,她只是觉得自己附着内力的手掌像是落在了实处,被一股冰寒之意包裹了起来。 她神色一变想要将手收回来,却不想手上像是被什么拉住完全挣脱不开。 “嗖!!” 迎空传来的破空声让的姜云卿脸色大变,她只来得急挥舞手中短剑,朝着身前突然出现的寒芒砍了过去,将其打落之后,一脚踹在身后见势不对想要帮她的张集,让他飞退之时避开了另外的攻击之后。 她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朝前拖拽着,瞬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娘娘!!” 张集倒飞出去之时,望着姜云卿突然消失,整个人睚眦欲裂。 他落在地上之后,顾不得迎面的攻击,硬扛了一击之后身前瞬间鲜血淋漓,而他却是一个翻身直接朝着方才的地方扑了过来。 可是等他靠近之时,那里已经恢复了正常。 打开的木门之上连半点其他异样都没有,而里面的隔间一眼就能望近。 张集踏入其中之时,挥手疯狂攻击,周围的摆设“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却什么都没有,而原本跟他一起打开房门的姜云卿却是消失无踪。 第3141章 乱局 “怎么会……怎么可能?” 张集脸色苍白,他看着屋中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惊慌之色。 “张集!” “娘娘!!” 原本在外面搜索的柳骁听到里面的声响,连忙带着人跑了进来,就见到张集满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站在那隔间之中,眼底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恐之色。 隔间里地上满是狼藉,而原本和张集在一起的姜云卿却是不见了踪影。 柳骁连忙上前急声道:“张集,出什么事了,娘娘呢?!” 张集声音有些发颤:“我,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娘娘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柳骁听着张集的话后顿时脸色一变,急声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偷袭了你们?” 张集苍白着脸:“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抬头看着柳骁时,哪怕往日经历颇多,可在见到刚才那般诡异的一幕时,依旧是有些余悸。 “我刚才跟娘娘一起正在查找唐恒之前说过的那面水镜,就发现了这里有个隔间,我们刚推开门想要即那里的时候,娘娘就突然将我推了开来,紧接着这虚空之处便突然冒出几道寒光来。” “娘娘将我踢开避过之后,她就被拉了进去,然后不见了。” 柳骁听着张集的话,满脸惊愕的下意识的就想要说可不能。 可是当他看到张集那张心有余悸,满是不敢置信的脸,还有他身上那鲜血染红的衣衫,他却是知道,张集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说谎,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欺骗他们。 可是,这屋中一眼便能忘尽,怎么可能将娘娘拉进去? 柳骁连忙上前,摸索着那面木门,又在房间里四处敲打,可不管他们怎么敲打,怎么试探,那门都没有任何异常。 要不是张集一口咬定。 要不是旁边的房门上还有利器划过之后的刻痕。 要不是柳骁相信张集,知道他绝不可能伤害姜云卿的话,恐怕就连他都以为张集刚才的那些话是在说谎。 “柳骁,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集脸上露出惶然。 他们是在找君璟墨的,可水镜没找到,君璟墨不见踪影,如今却连姜云卿也不见了,而且是以这么诡异的方式,恐怕就算他们出去告诉旁人,也断然不会有人相信。 柳骁也是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弄的心中有些乱,可是他想起之前唐恒说过的水镜,还有联系刚才姜云卿遇到的事情,他隐约猜到这些东西恐怕就是之前姜云卿曾跟他们说过的,一些不可抗力的诡异之力。 就像是公主的天生神力,太子殿下的早慧一样。 这世上或许真的有什么力量是他们从未曾见过的。 柳骁紧紧抿唇,立刻说道:“命人封锁整个崇阳殿附近,不准任何人出入,张集,你去见孟将军,将此事告诉他,让他帮忙安抚好军中之人。” “我立刻让人传信给徽羽。” 说完柳骁扭头看向身旁跟进来的那几人。 “你们几个都是暗谷中的老人,刚才的事情决不可对外透露半个字,否则休怪我无情!” 那些人皆是暗谷之中最为忠诚的隐卫,闻言都是齐声道:“属下明白。” 第3142章 师父,你总算醒了 孟文峰得知姜云卿离奇失踪的时候,立刻便带着人赶来了皇宫之中。 可是如同张集和柳骁一样,他也什么都没有找出来,要不是知道张集他们都是君璟墨最为亲信之人,他都会以为他们告诉他的话是白日做梦! 孟文峰匆匆修书给孟天硕,让柳骁将其附在送回京城给徽羽的信中一起,命人快马加鞭带回了大燕,而孟文峰、孟祈和孟淮手段更是突然雷霆起来,在所有人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就直接拿走了驻扎南梁的大燕军队过半兵权。 后来在南梁将领徐远,南梁旧臣以及余郡贤的帮助下,以姜云卿留给他的虎符为号令,成功接管了军权。 大燕皇宫,徽羽接到了南梁来信之后,立刻便让人将太子和晨阳公主严加保护了起来,并连夜召了留于京中的孟天硕,陈连忠,张阁老,以及狄念和几个忠于君璟墨、姜云卿的亲信大臣入宫。 姜云卿失踪的消息瞒不了多久。 头半个月时,孟文峰等人还能接着她和君璟墨在宫中养伤为借口,推拒了那些想要求见之人,可渐渐的,便有人发现不对,等过了将近大半个月时,哪怕孟文峰等人再想隐瞒,有些消息依旧流传了出去,燕帝、燕后同时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大燕攻下南梁,正是威盛之时。 帝后同时失踪,且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想要趁乱而起之人比比皆是,更有野心之人想要接手大燕刚刚才夺来的南梁。 只可惜还没等他们动手之时,宗蜀皇室便诏告天下。 宗蜀降于大燕,而宗蜀名为显王实则新帝的慕容堃,更是亲自前往大燕皇城,以君璟墨亲笔所写圣旨为凭,受封大燕摄政王,与原大燕众阁老、朝臣,共同掌管大燕朝政,继续收拢南梁国土。 宗蜀派兵强援大燕,接管雁山关,而原雁山关领将孟尉元等人则是率兵前往安俞和西疆之地。 原本风雨飘零,眼见着因为帝后失踪便会四分五裂的大燕不仅没有败落,反而在摄政王慕容堃的掌管之下安稳了下来,甚至以强横之态震慑四方。 人人都以为,慕容堃所谓举国来降不过只是借口而已,等到诸事平定之时,他定会趁势而上。 可谁曾想到。 一个月。 两个月。 半年…… 他始终都守在摄政王的位置上未曾挪动半点。 无论旁人怎么看他,无论多少人撺掇,他始终不为所动,只紧守着那摄政王之位,对那皇位从未生出过半点染指之意。 谁也不知道燕帝燕后去了何处,可南梁皇宫之中,崇阳殿外,却始终有人守在那里,日夜不曾间歇,而除却摄政王慕容堃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半步。 …… “……醒醒。” “……别睡……” “不要睡着……我害怕……” 昏暗的夜色之下,云卿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剧烈摇晃着,身下硬梆梆的木板好似走在极为不平的地方,起起伏伏颠的她难受,而手脚之上一阵阵钻心的疼更是让的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水……” 云卿开口之时,声音虚弱至极,甚至低的连她自己都好似听不到。 可身下的板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原本在前一边哭着一边朝前走的半大少年转身扑到了她怀中,一张脸上被泥土抹得黑黢黢的,只睁着一双蓄满了泪的眼睛看着她哭声道: “师父,你总算醒了!” 第3143章 师徒(一) 云卿脑海里一片恐怕,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情况时,就被身前的少年猛撞进了怀中,被他抱着时只觉得身上都疼的快要散架了。 她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推开他,却不想身前的人已经先行退了开来,慌张着一双眼看着她道:“师父,你还好吗?你疼不疼?” 云卿皱眉看着他一声不吭,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那眼神也连带着冷漠。 少年有些心慌,忍不住伸手拉着她的手:“师父,你怎么这么看我?” 云卿看着少年带泪的眸子,瞧见里面的慌张,还有那隐隐熟悉的“师父”二字,迟疑了许久,才低声道:“司徒钊?” 司徒钊愣了下,有些心慌:“是我,师父……你不认识我了?” 云卿捏了捏额角,只觉得身体里难受的厉害,四肢的疼痛不断,却不像是外伤之痛,反而像是中了毒。 她下意识的伸手朝着腰间探去,想要替自己先止了痛,可谁知道手中却是落空,而她整个人也是因为自己的动作有些发愣。 她不由低头看着粗布麻衣裹着却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的腰间,眼底露出一丝茫然来。 她是想要取什么东西? 对面的少年看着向来睿智的女子呆愣的模样,眼底带了些害怕,忍不住道:“师父,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阿钊。” 云卿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茫然甩去之后,对着他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徒钊低声道:“师父忘了吗?” “你本算计了荀钰海,想要借他之事牵累二皇兄,让父皇对他生忌,可谁知道二皇兄早有察觉,不仅未曾中计,还利用了荀钰海反设局于陷害咱们。” “二皇兄买通了玉霞观的老道士,在祭祀之后在观内埋伏满了他的人,等咱们去时便突然出手,你与之不敌只能仓促带着我逃了出来,结果就昏倒在了半途上。” 云卿听着司徒钊的话,原本空白的脑海里一大段记忆涌现出来。 她从药谷出来之后不久,便偶遇了司徒钊,机缘巧合为他所助,见他处境可怜且有恩情在身便收司徒钊为徒,于他身侧辅佐到现在已有六年。 她陪伴在司徒钊身旁,替他筹谋,帮他铺路,一路将他从当初那个毫不受宠的九皇子,变成了如今圣前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之一。 眼下大安皇室之中,除却早已经死去的几个皇子之外,司徒钊想要登基,想要夺得皇位,最大的阻碍便那是二皇子。 二皇子司徒宴本是中宫之子,生母皇后却早早去世,幼时处境比之司徒钊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和司徒钊不同,他却是一直闭宫收敛锋芒,从不与任何人来往,叫所有人都几乎忘记了有他这么个人。 直到三年前皇帝秋猎之时意外跌落悬崖,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丧身,而他却是跳进山崖之下背着皇帝一步一步走回来,以险些断了两条腿为代价博得皇帝青睐,一朝翻身。 第3144章 师徒(二) 和旁人翻身后的暂时忍让不同,司徒宴得了皇帝青眼之后,就再也没有半点隐忍蛰伏,反而毫不掩饰的展露锋芒,完全不惧成为众矢之的。 他才学出众,心性果断,于朝政之事建树极高,而与一些算计之事更是极为出众。 明明是一副冷硬脾气,可却每每都能掐准皇帝的心思,哪怕高调至极,却依旧得皇帝信任看重,不仅委以重任,还入了朝堂得了实权,几乎瞬间便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 除却他身子孱弱,更因那次救驾伤及根底常年服药之外,这个突然冒头的二皇子简直是就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这一次,云卿原本是和司徒钊合计,想要借祭祀之事设局除掉司徒宴,至少也要让他吃罪圣前,却不想消息走漏,反被司徒钊算计,两人才会仓惶而逃,而她也因意外中毒受伤。 云卿摸索着在手臂几处穴位上轻点了几下,稍稍压制住了些体内的疼痛之后,这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道: “我们现在在哪里?” 司徒钊说道:“还在仙阳山里,师父,我们可要想办法下山回京?” 云卿毫不犹豫的摇头:“不行。” “二皇子既然早就识破玉霞观之事,甚至将计就计来算计我们,此时山下和城门附近恐怕早就已经布满了他的人,只要我们敢下山,他断然不会让我们安然回到京中。” 司徒钊抿抿唇:“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卿沉着眼想了想,“这里离玉霞观有多远?” 司徒钊道:“没多远,师父昏迷,我也不敢走大道,再加上二皇兄一直派人追杀我们,我只敢带着师父在这片密林里打转。” 云卿闻言说道:“既然这样,那便回玉霞观。” 司徒钊张了张嘴说道:“二皇兄恐怕早在那头设伏……” “设伏又如何。” 云卿冷然说道,“他敢算计你,不过是仗着我们之前的那些布置,也因为有我之前的那些遮掩。” “我虽佩服他心计,可若非我们提前所做的准备,他也断然不敢在祭祀之后朝你下手。” “他虽收买玉霞观中之人,让他们帮忙掩藏行踪,可玉霞观内道人极多,并非每一个人都被能他收买,他如若想要皇位,想要不恶于圣前,弑杀亲弟,谋害至亲,这般恶名他半点都沾染不得。” 云卿说完之后,眉心微蹙道, “况且眼下除了玉霞观外,其他地方也不安全。” “我身上中了毒,又有外伤在身,根本不可能带着你走远,与其冒险去闯京城,赌那山下到底有没有破绽能够让我们全身而退,倒不如先行返回玉霞观,想办法将体内的毒除去再说。” 司徒钊闻言点点头,低声道:“好,我听师父的。” …… 玉霞观里,身着玄衣的司徒宴正靠在椅子上,捂着嘴唇低声咳嗽着。 “殿下,您可还好?” 旁边下人连忙上前想要替他顺气。 司徒宴却是直接伸手隔开了那人,满眼寒霜的看着那只探上前来的手。 第3145章 司徒宴 那人触及司徒宴目光,心中一咯噔,猛的想起来殿下从不许任何人近身,更不准任何人碰触他身子。 他连忙跪了下去,急声道: “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只是担心您的身子……” 司徒宴沉着眼看着那人:“自己出去领二十板子,再有下一次,就不必回来了。” 那人冷汗直流,原是想要再开口求情,可触及司徒宴冷漠至极的眸子时却是浑身一哆嗦,连忙磕头道:“谢殿下宽宏。” 那人狼狈退出去后,司徒宴才低头又咳嗽了几声。 “殿下,您怎么又咳嗽了。” 门外有人进来时,看都没看那个出去领罚的下人,只是快步上前对着司徒宴道。 他没有试图碰触司徒宴,只是快速走到他身前,将手中端着的热茶倒了一杯递给了司徒宴后,这才低声劝说道:“殿下,眼下已经快入冬了,这山中寒凉,您身子不好,不如先行回京?” 司徒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里头的茶水,等压下了喉间的不适后,这才道:“老九他们有消息了没?” 进来的人名叫许一,他摇摇头道:“还没有。” 司徒宴沉着眼摩挲着杯沿没说话。 许一低声道:“殿下,九皇子他们离开时身边已无旁人,那个一直护着他的谋士也受了伤,他们肯定走不远的。” “我已经命人在山下各处,还有回京的所有道上都设了伏,只要他们敢回京城,那些人势必能够要了他们的命,绝不会让他们安然离开。” 司徒宴声音有些虚,眸子里染着漠然之色:“别小看老九身边那人,若不是他,老九也不可能一步步走到今日。” “老九这些年从泥潭之中一点点爬起来,也曾数次经历绝境,可他每一次却总能化险为夷,甚至反将老三、老四,还有老六以及太子都一个个的压了下去,甚至让父皇亲自处死了那般得宠的太子母子。” “这其中若非有那人帮忙,凭他自己的本事他是绝对办不到的。” 司徒宴手指轻敲着杯子,眼色沉凝。 “这一次若非是我们侥幸得了消息,怕是我也得栽在了他手里,所以只要他们一日不死,便绝不能放松。” 许一闻言想起这些年九皇子身边发生的事情,心中也是忍不住警醒了起来,他刚想说话,谁知道外面就突然传来喧哗之声,不过片刻,就有人匆匆跑了进来。 “殿,殿下……” “出什么事了?” 司徒宴开口道。 那人喘息了片刻,才急声说道:“殿下,九殿下回来了。” 司徒宴豁然起身,许一更是满眼惊愕:“回来了?人在哪里?” “就在观内。” 那人低声道:“方才九殿下乘着几个上山进香的香客的马车回了观里,不仅在门前与许多人露过面,而且还是紫阳真人亲自将他带进观里来的。” “九殿下受了些伤,他身边的那个谋士更是半昏迷着,紫阳真人已经替他们看伤去了,而且还命人传话进京,去请太医来了。” 第3146章 好像那双眼睛,那张脸,本不该在同一个人身上(一) 许一满脸惊愕,低声道:“他们怎么敢回来?” 司徒宴却是站了片刻,才蓦的开口说道:“他们倒是聪明。” “殿下?”许一回头。 司徒宴冷声道:“眼下老九受伤,他那谋士怕是也情况不好。” “他们恐怕也是猜到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而无人相助他们想要下山回京也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倒不如大张旗鼓的返回了这玉霞观中,至少能保暂时周全。” 他和司徒钊早已经撕破了脸,他想让司徒钊死,司徒钊也没想让他活着。 可是不管他们暗地里怎么算计,至少表面上,他们依旧是至亲兄弟,在皇帝和外人面前哪怕再恨对方也需得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来。 司徒钊回玉霞观,赌的就是他不敢对他下手。 司徒宴抬脚朝着门外走去,许一急声道:“殿下,您去哪儿?” 司徒宴淡声道:“自然去看看我那好弟弟。” …… 云卿和司徒钊回来的并不算顺利,之前祭祀之时,这山中便已经封锁,除却一些观礼之人外,其他那些前来道观上香之人全数被拦在了山下。 后来祭祀结束之后,观内突遭刺客,皇帝匆忙在禁军护送之下领着其他人先行回京,只余下司徒宴在山中搜寻刺客。 山下封锁虽然已经解除,可是能这般刚好赶在这个时候上山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云卿虽然想要保命,可却也没想过要害旁人性命。 挑选带她和司徒钊返回玉霞观的人身份必须不能太低,且有能力避开司徒宴的看守派人回京替他们传信,而且又能震慑住司徒宴,让他们在京中的人赶来之时,让司徒宴有所顾忌,不敢对他们下手。 若只是随便挑选一人,怕是没等他们保命,就先累及旁人,让得别人跟他们一起丧了命。 云卿和司徒钊在上山的官道附近等了许久,才找到了身份合适之人,两人假装狼狈拦住了马车,司徒钊表明了身份之后,这才被带回了玉霞观。 云卿的伤势不轻,且体内的毒扰得她内力躁动完全无法运用。 玉霞观的观主紫阳真人替她看完伤后,司徒钊便急声道:“真人,她怎么样了?” 紫阳真人收回手说道:“回九殿下,这位居士的外伤并不要紧,都是些皮肉伤,好好养养便不碍事了,只是她体内所中的毒物贫道却是瞧不出来。” 见司徒钊面露忧色,紫阳真人劝慰道: “殿下也不用担心,贫道本就不善医术,对于毒物更是知之不多。” “贫道已经命人传信于宫中,想来陛下很快便会遣太医过来,到时候便能替这位居士解毒。” 云卿身上的外伤已经上了药,再加上紫阳真人方才给她用以镇痛的丹丸,此时她身上已经轻松了许多。 她看了眼周围站着的人,隐约感觉到门外还有许多人都窥探着这边,不用作想就能猜到那些人是谁的人,只是她心中却并无太多担忧。 方才这紫阳真人替她诊脉之时,曾略有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第3147章 好像那双眼睛,那张脸,本不该在同一个人身上(二) 哪怕只是瞬间他便恢复如常,可是云卿却是能肯定。 紫阳真人应当是识破了她的伪装,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 云卿来到司徒钊身边之后,为了方便行事一直是以男装现身,外人也只当司徒钊身边的谋士云卿是个男人。 这紫阳真人如若已经投效了司徒宴,那他定会揭破她的身份。 到时候只需稍稍给她换个身份,再将此事捅到圣前,单就司徒钊在国礼祭祀之时身边依旧带着个“相好的女子”,秽乱玉霞观的罪名,就足够让他喝上一壶。 可是这紫阳真人在称呼她时却只是以“居士”代之,而不是“姑娘”,就足以见得他的态度。 这玉霞观中果然如她之前猜测,被司徒宴收买的人只是其中少许几人,而其他人,包括这观主紫阳真人在内,依旧秉持着往日的态度,绝不会涉足皇权争斗之中。 云卿心中松了口气,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紫阳真人,先前我和九殿下在观内遇袭匆忙而逃,还有许多物件都放在之前居住的房间内,不知道那些东西现在何处?” 紫阳真人回道:“那些东西贫道已经命人替殿下和居士收了起来,子成,你去将东西拿过来归还给九殿下。” 那被紫阳真人叫做子成的年轻道人连忙应声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带着一箱子东西回来。 云卿直接让他们将东西放在旁边,伸手翻找了片刻,眉心陡然拢起。 “师父,怎么了?” “龙行金羽针不见了。” 司徒钊脸色一变,沉声道:“怎么回事?” 紫阳真人也是扭头看向刚才那小道士,那小道士瞬间慌了神:“师祖,这些东西都是前两日我去房中收拾时所见之物,当时并没有见到什么金针。” “九殿下,小道断然不会私藏殿下和这位居士之物。” 云卿见那小道士吓得脸色都白了,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有人行礼的声音。 “二殿下。” 云卿和屋中几人都是抬头朝着门前看去,就见到一身玄衣,脸上却带着些病弱之态的司徒宴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眉眼虽然平和,可仔细去看时却能感觉到眸子对一切冷视的淡漠,薄唇轻抿之时,本该病弱的姿态却是添了一分十分违和的冷硬。 云卿看到进来之人时,下意识的便觉得心生厌恶,总觉得那张脸让她止不住的生出杀意来。 可在这杀意之下,她对上那人的眸子时,却又有涌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就好像这双眸子,和这张脸,本不该在同一个人身上。 司徒宴进来时只是淡淡看了眼司徒钊后,便将目光落在床上斜靠着的那人身上。 有些陌生的脸,一双清冷至极的眼眸,连带着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隐约可察的杀意。 司徒宴心中冷漠,原是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当触及那人的眼眸时,他神色却是忍不住露出一丝茫然来,下意识的心头生出个声音,脱口而出: “云卿……” 云卿愣了下,心头猛的跳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想要破开似的。 就在这时,旁边的司徒钊突然踏出一步,挡在云卿身前,对着司徒宴沉声道: “二哥。” 第3148章 你先出去 “二哥!” 司徒钊的声音,惊醒了房中所有人。 司徒宴原本带着些迷茫的眼中瞬间清醒,他脑海里空白了一瞬,再看着对面床榻上的人时,方才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眼神恢复了惯来的冷漠。 “云先生。” 他朝着云卿点点头后,淡声道: “云先生伤势如何?” 司徒钊在旁冷声道: “他伤势如何,二哥不是该很清楚吗?” “我和师父能安然回来,二哥应当很失望吧。” 司徒宴扭头看着他,眉心微蹙:“九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祭祀那日观内突遭刺客偷袭,父皇受了惊吓,你和七弟还有云先生也是一起失踪,父皇怕你们遇害,这才留我在这里派人四处搜寻,昨儿个才将七弟找回来,而你和云先生却是不知所踪。”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二人安然回来,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失望?” 司徒钊冷眼看着司徒宴惺惺作态的模样,嗤笑了一声,正想说话。 云卿突然开口:“殿下。” 司徒钊连忙放下了司徒宴,扭头道:“师父,怎么了?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云卿低声道:“我体内的毒太过霸道,想要压制住等太医过来怕是有些难。” “我跟你说几味药材,你照着我所说的份量寻来,亲自煎好给我送过来,也能暂时压制一些毒性。” 没等司徒钊拒绝,她便开口道: “绛果五粒,白花七钱,云参二十钱,甘草十一钱……” 云卿陆陆续续的说完了要用到的药材和份量,等到司徒钊全数记下来后,才继续道:“按照我刚才说的顺序取井水煎煮,五碗水熬成一碗时方可送来。” 见司徒钊想要说什么,云卿声音沉了三分。 “这些东西只能压制毒性,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阿钊,你亲自去。” 不是殿下,而是阿钊。 司徒钊看着云卿带着乌青的唇色,咬咬牙道:“好,我亲自去。” 他回头看着司徒宴沉声道: “你如果敢伤害我师父,我定不会放过你!” 司徒钊急匆匆的拉着紫阳真人出去,跟他讨要云卿方才所说的那些药材,而这头房中,几人走后,司徒宴便也让许一退了出去,房里就只剩下他和云卿两人 司徒宴挑挑眉道:“先生为何支开九弟?” “九殿下性情直率冲动,于心性之上不是二殿下对手。” “他若留在这里,只会被殿下轻易挑起火气,我也难以心平气和的跟殿下说话。” 云卿看了眼面带病容的司徒宴,对他的容貌有种说不上来的厌烦,她强压着心头的不舒坦开口说道:“殿下体内带着寒疾,又生来体弱,有什么话坐着说吧。” 司徒宴有些诧异,他也没反驳,而是走到一旁坐下后,对着云卿道: “之前只知道先生精于谋略之术,教导九弟帝王之策,倒是不知道先生原来还精通医理?” 云卿淡然道:“我本就出自医谷,在跟随九殿下之前便是个大夫。” 第3149章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二) “二殿下与九殿下争锋已久,又能命人不请自入拿走我的龙行金羽针,又怎会不知道我的身份?” 司徒宴对于云卿这般直白的说辞,一边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玉佩,一边说道:“先生说笑了,我又不是大夫,取你金针做什么?” 云卿闻言漠然,她抬头看着对面那人带着病弱的脸色,也不去跟他分辨他到底有没有拿走金针,而是直接开口说道:“那金针本是我师父传给我的,丢弃不得,而这东西于殿下而言也没有任何用处。” “殿下既说没有拿走,那就权当没拿吧,只是我有一笔交易想要跟殿下谈。” 司徒宴扬扬眉毛:“说说看。” 云卿道:“那金针我是势必要取回的,师门遗物丢失不得。” “如今玉霞观内外皆是二殿下的人,想来二殿下有心的话,想要替我寻回小小针囊应当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要二殿下将金针送回,给我体内解毒的丹药,我便替二殿下驱除体内寒疾,保你三年之内不再复发,如何?” 司徒宴闻言点点头:“倒是笔不错的买卖,听起来很划算。” “那……” 云卿正想说那成交,可谁曾想刚才还带着浅笑的男人抬头时,那双黑眸之中却是带着淡讽之色, “可是怎么办,我不想跟先生交换呢。” 云卿皱眉看着他,就听的男人说道, “我体内这寒疾生来便有,小时候那般难熬的日子我也已经熬过来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寒疾为伴,若是有朝一日解除了,本殿下恐怕还会觉得不舒坦。” “倒是先生你,年纪轻轻,才高八斗,比起让我体内这寒疾三年不复发,我更想看看先生肠穿肚烂,七窍流血是个什么模样。” 云卿默了默,心里难得生出吐槽的感觉来。 这男人怕不是个疯子。 她抬头说道: “二殿下的口味真是与众不同。” 司徒宴难得温和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多谢先生夸奖。” 鬼才夸奖你! 云卿哪怕心性再沉稳老练,这会儿也忍不住被这男人的不按常理给弄的有些崩裂。 之前她也曾经和这个二皇子交过手,可是那时候瞧着他除了手段狠辣,行事果决,甚至有时候杀伐狠厉之外,人瞧着也挺正常的,可是这会儿怎么看着像是个神经病。 云卿直接撑着从床上坐起身来,看着司徒宴道: “二皇子当真要与我两败俱伤?” 她失了跟他谈判的心思,直接说道: “你身上寒疾已经堆积已久,伤及五脏六腑,侵入根骨之中,再加上三年前你为救陛下受到的损伤,哪怕你有陛下赐给你的火石压制,也只能暂时缓解而已。” “殿下所求不过是那至高之位,先前你与九殿下所为也不过是各凭手段,可你若想要登得皇位,享那至高之权,那也得有命去享才行。” 云卿抬眼看着司徒宴道, “不是我夸口,你如今这病症,除了我和我师父外,这世上无人再能帮你。” “殿下又何必因为宣泄一时之气,而将自己置于危境之中?” 第3150章 谁说我想夺权? 司徒宴听着云卿的话,先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蓦的笑起来。 皇室之中血脉代代传承,每一个能够入宫受宠诞下皇家子嗣的宫妃无不是长相极好的,一代代传下来,皇家的子嗣里头就没有长相太丑的。 司徒宴的模样在皇室里头算不得极好的,甚至比起容貌俊逸的司徒钊来都要逊色一些。 可是此时他轻靠在椅子上露出笑容时,那张本只有三分的容貌,却愣是因为他那双眸子而生生提高到了八分,在加上他眼底的邪肆和一身和他长相有些格格不入的张扬,让得云卿都看的呆怔了片刻。 司徒宴说道:“谁跟你说,我想要皇位的?” 云卿张张嘴,不想要皇位,他三年前干什么费尽心机的冒死去救皇帝,这三年间又为什么屡屡跟司徒钊做对,甚至还在朝中一步步揽权,做出一副想要夺储的架势? 司徒宴看着云卿微张的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情难得的好了些。 他似是猜到了云卿的想法,笑了声, “谁说揽权便是想要夺嫡?” “在你们眼中,皇权是豁出一切来换的,可于我来说……” “呵。” 司徒宴轻笑了声,有嘲讽,也有不屑。 云卿愣了愣,想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司徒宴却是突然起身。 “云先生既然这般情真意切的想要让我多活上几年,我总不好拒绝你的好意。” 他从怀中取出个巴掌大小的青玉瓷瓶,直接抛给了云卿, “这是你体内所中七虫七花毒的解药,每日一粒,三日可解,你的那副金针,稍后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只是先生莫要忘了,等你身子好后,记得来给我看病。” 司徒宴说完之后,就直接转身走了。 等房门推开他人离开之后,云卿拿着手里的瓷瓶一脸的懵逼。 他就这么给了解药了? 云卿将瓷瓶打开来,倒出里面的解药,用指甲弄了一些药粉下来,放在水中化开轻嗅了片刻,辨别出那药里的药性。 然后又将其中一颗吃了下去,感觉到体内那汹涌的毒性被压制了下来,就连原本被毒性封住不能动弹的内力也瞬间解开大半。 云卿越发的木然。 这解药是真的。 这个二皇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卿向来自认为自己对于人心的揣摩算得上是出众,旁人的心思她只消几眼便能看得出来,可惟独这个司徒宴,她却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哪怕理智告诉她,司徒宴的话不可信,他对于皇位的淡然十之八九是伪装出来蒙蔽旁人的,可是心里头却隐隐有道声音在跟她说,司徒宴刚才的话是真的,他是真的不稀罕皇位。 云卿拿着那瓷瓶皱眉陷入了沉思。 而外头走出去的司徒宴却是突然拿着绢子捂着嘴,低声咳嗽了起来。 “殿下。” 许一连忙上前,低声道,“您怎么样,要不要属下去让紫阳真人来替您瞧瞧。” 司徒宴摇摇头:“不必了。” 他这病症他清楚的很。 寒疾缠身多年,本就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生机。 第3151章 莫名奇妙的信任 三年前那一场意外,他为了将父皇安全带回来,又留下了暗伤。 如今他这具身子表里看着只是虚弱了些,可实则早已经千疮百孔。 坊间那些传言的确是一些嫉妒他这些年得权得势的人散布出去的,目的是为了以他身子孱弱为由,断了他的储君之路,可是那些人倒是有一句话没说错。 以他这具身子如今的情况,若非大罗金仙在世,难过而立之年。 许一跟随司徒宴多年,他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情况的,闻言眼底露出抹悲切之色。 司徒宴看着他:“做什么这幅模样,我又不是现在就死了。” “殿下!” 许一沉声道:“殿下不许这么说自己,世人皆传医谷中人能肉白骨,医死人,阎罗王都难以从他们手中抢命。” “那医谷所在之地常年烟瘴毒雾密布,外人难以踏入半步,可是这云先生分明就是医谷传人。” “他虽是九皇子的人,可是他中了咱们特意研制的七虫七花毒,哪怕她医术再高,可不知道是哪七虫七花,不知道入药顺序,她也难以解除她体内之毒。” “只要我们以解药要挟,他定然能够替殿下医治你体内寒疾。” 先前他们百般筹谋,将计就计,目的本就不为了九皇子。 他们伤了云卿而不杀他,只想将他活捉回来,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替主子治病。 如今人已经回来了,主子定然能够安好。 司徒宴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将解药给他了。” 许一猛的瞪大了眼, “殿下,你……” 他上前不敢置信的急声道:“你怎么能将解药直接给了他?” “那云卿向来谨慎,更擅医毒之术,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让他中毒得了拿捏他的办法,你怎么直接把解药给了他?那我们还用什么来让他替你治病?” 司徒宴闻言说道:“他答应替我压制寒疾。” 许一急道:“他是九皇子的人,他怎么可能会遵守承诺?!” 他们这几年屡屡跟九皇子交手,互相拔除羽翼,甚至还好几次都险些害死彼此,就差直接撕破脸皮了。 云卿是九皇子的人,更被他称一声师父。 他恐怕恨不得殿下能够早早死去,替九皇子腾路,又怎么可能替他诊治?! 司徒宴闻言脱口而出,“他会守诺的。” 说完他自己也是怔住。 他和云卿虽然交手已经好几回,可若论真正见面刚才也才是第一次而已。 按理如他这种辅佐皇子争夺皇权的谋士,定是不择手段心机狡诈之人,可是他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觉得,那人绝不会毁诺? 这种莫名其妙突然生出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 司徒宴紧紧皱眉,眼底有些不解。 见许一还想说话,他直接说道, “行了,解药已经给了,他若不守承诺,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吐出来。” “你让人将从他那里取来的针囊给他送回去,晚上早些歇着,等明天一早便启程回京。” “殿下!!” 许一闻言还想说话,可是司徒宴已经挥挥手转身朝外走去。 他只能扭头愤愤看了眼身后的房间,然后低声骂了几句,才快步朝着司徒宴跟了过去。 第3152章 狠辣歹毒 司徒钊再回来时,就看到云卿正垂眼看着手边放着的瓷瓶和针囊出神。 “师父。” 司徒钊端着药碗上前,开口道:“这针囊……” “二皇子命人还回来的。”云卿淡声道。 司徒钊顿时面露嫌恶:“他又想干什么?” 云卿拿着针囊低声道:“是我与他交换了条件,让他先将东西还回来。” 司徒钊闻言急声道:“师父跟他换了什么条件?” 云卿想了想,原是怕司徒钊会误会,不想跟他说她和司徒宴交换的条件,可是看着司徒钊满脸焦急的模样,云卿想着他们既是师徒又是君臣。 有些事情若是不提前说清楚,容易被人寻了空子。 若将来有人借此事生事,而司徒钊从别处听说她替司徒宴看诊的事情之后,恐怕会惹来更多波澜。 云卿低声说道:“我答应二皇子,只要他将解药和金针还回来,我便替他压制三年寒疾。” 司徒钊猛的瞪大了眼:“师父,你疯了?” “先前他对我们下手时未曾留情,险些要了师父性命,更一路派人截杀穷追不舍,如今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他又命人偷了针囊借此要挟于你。” “司徒宴心狠手辣心思歹毒,你答应替他压制寒疾,岂不是帮他续命,到时候放虎归山伤的还是我们!?” 云卿听着司徒钊激动的话,开口解释道: “我知道帮他不是好选择,可是我眼下中毒在身,所中的毒物并不奇特,可那毒物想要配制解药却十分的麻烦。” “如果是在京城之中,我大可用其他办法先行压制毒性再慢慢寻来解药,可是眼下你我被困玉霞观,二皇子的谋算恐怕也还没完,京中定还留有后手。” “我必须要尽快解毒,恢复了内力,才能顺利护着你尽快回到京城,以防他在京中还有布置,到时候措不及防才会惹来大乱子。” 司徒钊闻言怒声道:“那杀了他不就行了?!” 云卿听着司徒钊的话,下意识的蹙眉。 而司徒钊在脱口而出之后,反而觉得这个办法好极了,对着云卿说道: “我方才去煎药的时候,联系到了我们留在二皇子府里的探子,听他说二皇兄近来旧疾频发,就连太医都说他没多少日子可活。” “反正我们已经撕破了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此了结了他,也省的他回京之后再想办法算计我们。” “而且他有旧疾在身,就算是他直接死在了这玉霞观里,到时候只需要在他汤药上面做做手脚,谁能牵扯到咱们头上来……” “你是这么想的?” 云卿随着司徒钊说话越多,眉心就越紧。 当听到司徒钊说想要司徒宴直接死在这里时候,云卿抬头看着他时,声音冷了几分。 司徒钊原本兴奋的脸色缓了下来,抬头看着姜云卿时,才觉察到不对劲。 “师父……” “九殿下,你我认识几年了?” 司徒钊对云卿的称呼愣了一下,才迟疑道:“六年了,师父,你怎么了?” 第3153章 我输了,是我技不如人 云卿声音微沉:“六年,足以让一个无知孩童,长大懂得世间之理。” “六年,也足以让一个心性跳脱之人,变得沉稳精于算计。” “九殿下,你跟着我六年了,亲眼看着朝堂之中沉浮,看着皇室倾轧,你怎么还这般天真?” 司徒钊吓了一跳:“师父……” 云卿看着陡然变色的司徒钊沉声说道: “我认识你六年,从决定辅佐你开始,便倾其所有的帮你。” “我能替你遮风挡雨,能替你挡刀剑风霜,替你筹谋算计,替你披荆斩棘扫清身前所有阻拦,可这不代表你事事能够依赖于我,自己却不长脑子。” “你防备司徒宴没错,可若论狠毒,你我于玉霞观中算计他时难道就仁善了?” “这一次若非他警醒反击,一旦他落入你我局中,以我们之前所算之事,你以为他还有命可留?” 云卿满眼失望的看着司徒钊。 “人心算计,你我和司徒宴有什么分别?” “胜负之下,只看谁手段更高,你我输了,是技不如人。” “你不思挽回局面,想办法先行脱困已经安排后续的事情,却满心怨愤只道他人歹毒,甚至还生出这般愚蠢的主意来,你这样如何能当得起一国之君的重担?!” 云卿的责备让得司徒钊脸色苍白,他低声道:“师父,我只是恨他伤你……” “我受伤,是我技不如人。” “而你在这般情况下想要他性命,那就是你蠢。” 云卿直接冷斥道: “你可知道这玉霞观内外皆是司徒宴的人?” “你又可知道,司徒宴虽然身患旧疾,可他身边时时有医者看着,那玉霞观观主紫阳真人更是医道高手,你还真以为他之前说他不善医术谦虚之言是真的?” “你我这次败司徒宴算计,身边早无人帮手,而那个替你通风报信的人,怕是早就已经露于人前,此时你但凡在他药物之上动半点手脚,害不害得死他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会背上弑杀亲兄的罪名。” “到时候六年辛苦全然崩毁,你丢了性命也就罢了。” “我,你府中的那些门客,还有这几年一心一意跟随你的人都会跟着你一起,为了你的蠢钝无知而陪葬!” 云卿满眼的失望。 她调教了司徒钊六年,日日带在身边,自认倾囊相授。 她知道司徒钊或许是因为司徒宴占了上风,让得他们之前狼狈逃窜而有所不忿,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种时候生出直接杀了司徒宴的念头来。 先不说司徒宴身边守卫重重,他们杀不杀得了。 就算是能杀,一旦司徒宴身亡,同在玉霞观中的他们没一个能逃得掉罪名。 他们之前所有的准备都会付诸流水。 那些辅佐司徒钊,跟随他们出生入死的人更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更何况,以她的身手,想要杀人易如反掌。 如果杀了那些皇子就能一了百了,让司徒钊顺利登基,她又何必等到今日? 云卿只觉得对这个徒弟前所未有的失望。 第3154章 他? 云卿垂着眼帘道: “你先出去吧,好好想想你现在该做的到底是什么。” “我先替自己疗伤,等好一些了,也好能尽快返回京城。” “师父……” 司徒钊听着云卿的话,看着她脸上失望之色,急声辩解道:“我只是气他伤你才会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我知道错了,师父你别生气。” 云卿冷漠抬头:“是吗?” “你既这般在意我,那用司徒宴三年安危,交换解药和金针保我性命,你怎就这般不甘?” 司徒钊猛的呆住,张嘴想要说什么。 云卿就直接冷声道: “你方才说要杀司徒宴的时候,可曾问过他给没给我解药?” “我与你说那毒药复杂难解须得解药续命之时,你可又问过半句那毒可会危及我性命?” 云卿冷眼看着司徒钊时,那言语一字一句犹如利箭,直刺向他心底深处。 “阿钊,我是你师父。” “你如今所学所会,皆是我教给你的。” 她冷漠说完,便指着门外道: “现在,出去!” “我不想跟你说第三次。” 司徒钊脸色苍白的看着冷漠至极的云卿,张嘴低低唤了声“师父”,想要说什么。 可是当他对上云卿那双冷沉的眼眸时,却只能脸色难看的退了出去。 等站在门外,看着云卿挥袖以内力关上房门时,司徒钊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惶恐来,就好像刚才那一瞬间,云卿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我……” 他想说自己没有,可云卿的那些话却一遍遍在耳边回荡。 他哪怕没有面对云卿,连将那话说出来骗自己都做不到。 “唔!” 脑海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司徒钊猛的捂着头呻/吟出声,那疼痛如同针扎一般让得他面色扭曲起来。 许久之后,他脸上神色才舒缓过来,只是没过片刻,便气急败坏的骂了句“蠢货”! “司徒钊”又气又急,万没想到这蠢货居然将事情弄的这般糟糕,还惹了云卿动怒。 他转身就想要回去跟云卿解释,哪曾想还没走到房门前,脸色便又剧烈变化了起来。 好似被人强拉着似的,那疼痛如影随形,让人几欲崩溃。 没过多久,司徒钊捂着如同炸裂一般的头疼的清醒过来,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就捂着头踉跄着离开。 …… 房中,云卿服食了解药之后,恢复了一些内力,已经能感觉到外间的情形。 她能感觉到司徒钊的气息突然靠近又突然离开,等那明显仓促害怕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之后,云卿便蓦的嘲讽低笑。 原来她这个师父,在司徒钊眼里也不过如此。 以为是至亲之人,以为六年的情谊哪怕做不到生死相依,至少也不会视她性命如无物,可是司徒钊却半点未曾去想过,他杀了司徒宴后,她这毒若是没有解药该怎么办。 司徒钊到底是太过相信她这个医谷传人。 还是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她生死,而他要的不过只是她的助力而已? 如果换成是他,他定不会这般待她…… 第3155章 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 云卿思绪猛的顿住,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她怎么会这么想?那个“他”又是谁? 老头子死后,她在这世上便再无其他亲人。 而她从医谷出来后不久,就遇到了司徒钊,然后无意间得了他的恩,收了他为徒,从此便留在司徒钊身边替他筹谋皇位。 要说亲近,恐怕没有人比司徒钊与她更亲近的,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除了司徒钊外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个人要比司徒钊待她更好。 甚至莫名她会笃定,那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人遇到同样的情况,哪怕将皇位让给司徒宴,他也会先顾全她的安危? 云卿紧紧皱着眉心,手中握着金针。 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虚幻起来,就好像她忘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一样。 她拼命的想要去回想,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而那个“他”也像是凭空出现,就好像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 司徒钊和云卿生了嫌隙,哪怕司徒宴没亲眼看到,也能感觉出来这师徒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云卿回到玉霞观后就将自己锁在门内疗伤祛毒,而司徒钊期间前去了两次,只是那脸色却是极为难看。 许一正在替司徒宴收拾明日回京的行装,一边有些幸灾乐祸。 “殿下,你说这九皇子和他那师父是不是闹翻了脸了?” “属下听下面的人说,九幌子是被那位云先生从房中赶出来的,两人好像还起了争执,而且九皇子后来两次去见云先生的时候都被他闭门不见。” “下头的人说,九皇子当时的脸色可难看了。” 司徒宴听着云卿和司徒钊起了争执,下意识的扬了扬唇。 只是等自己反应过来心中莫名其妙的愉悦时,便将嘴角压了下来。 “他们是师徒,情谊本就与旁人不同,而且那个云卿帮着老九一路走到今天,处处维护,他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容易断的。” 司徒宴说完后,对着许一道, “赶紧收拾,等明天宫中太医过来之后,确认老九无碍,我们就离开。” 许一嘟囔:“真是便宜他们了,要不是怕陛下那头生疑,殿下又何必一再忍让九皇子,早在京城的时候,咱们就……” “许一。” 司徒宴只是淡淡一声,许一就识趣的闭了嘴。 他家主子最厌烦说人闲话。 许一手脚俐落的将东西收拾好后,又替司徒宴铺好了床被,这才道: “殿下,你这几日夜里总是梦魇,时常半夜里惊醒。” “属下专程从紫阳真人那里讨来了一些安神香,待会儿替殿下点着了之后,殿下今儿个夜里当能安寝。” 司徒宴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梦魇的毛病他已经维持了很长的时间了,隔三差五的,他总会从睡梦里惊醒,醒来时满头大汗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极为重要的事情,心头空落落的。 只是无论他怎么回想,却总是记不起来梦里到底梦见了什么,只隐隐约约的记得有个瞧不清楚模样的女子,低低的唤着他什么。 第3156章 发病 司徒宴瞧不清楚那女子模样,也不记得她声音,可却知道梦里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许一将床榻铺好,转身道:“殿下,可以安寝了,属下去弄些热水来,您洗漱之后便早些歇着。” 司徒宴点点头,起身朝着床边走去,可谁曾想刚走没几步,脸色就突然一变,猛的摇晃着朝前扑去。 “殿下!!” 许一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扶着人,低头时就看到司徒宴煞白的脸。 他连忙伸手朝着司徒宴身上探去,就感觉到他身上冰凉,而司徒宴像是疼痛至极,整个人蜷缩着跌在地上,紧紧抓着身旁的东西时,手指上竟是凝结出了一层薄霜。 他痛苦至极,紧紧咬着牙时唇边已见猩红血迹,而许一早已经慌了手脚,急声道:“怎么会这样,不该现在发作的,殿下,你等等,我去叫人过来……” 司徒宴疼的神识模糊,整个人缩在地上簌簌发抖。 …… 云卿疗伤了一整日,体内的毒素已经去了干净,虽然还有外伤,却已经不影响她如今的活动。 她收了金针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正想着去看看司徒钊在做什么时,心口就猛的一悸,左臂之上更像是有活物窜动似的,撕扯着传来一阵剧痛。 “唔!” 云卿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紧握着左臂,就感觉到那里像是有什么在皮肉之下疯狂的窜动。 心头的惊悸仍在,云卿脸色阴沉,她快速拿着金针朝着左臂上扎去,可刚扎住手臂之下的东西,心口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云卿大惊失色,连忙松开了金针,望着手臂上凸出的皮肤下,浮现出来如同小虫一样的东西,还有那突然遍布四周像是蛛网一般的血线,脸色难看至极。 这是什么东西? 她体内什么时候留下了此物? 云卿紧紧皱眉,看着不断左右窜动的小虫,还有越来越明显的血线,她快速收起金针走出房门,就听到外间十分吵闹。 “出什么事了?” 云卿抓住一个小道士问道。 那小道士回头见是和皇子一同来观中之人,连忙道:“是二皇子,他体内寒疾犯了,他身边的大夫替他止不住寒疾,眼下二皇子性命堪忧……” 云卿紧皱眉心,刚想说话,就感觉到手臂上的东西跳动的越发厉害。 她询问了司徒宴的住处之后,松开那小道士就直接朝着那边走去,等到了司徒宴所住的院子外时,手臂上的东西已然像是疯了似的,在她体内四处游蹿,若不是有一层肌肤拦着,怕是都要破体而出。 云卿被撞的手臂都有些发麻,连忙隔着皮肉摁住那小虫,厉声道:“给我消停下来,不然弄死你!” 她原只是恼怒而言,谁曾想那虫子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云卿眼底浮现惊愕,看着手臂上慢慢消退的血线,还有那安静下来隔着皮肉一下一下碰触她指尖的小虫,虽然未曾瞧见模样,可却莫名品出了一丝哀求之意来。 第3157章 什么鬼东西!(一) “什么鬼东西!” 云卿低咒出声。 她收回手指,看了眼被团团围住的厢房,直接从暗中走了出来。 “什么人?!” 门前站着的人感觉到有人过来,厉喝出声。 云卿皱眉道:“是我。” 门前站着的人都是司徒宴身边近侍,几乎大半都认识司徒钊身边的那位云先生,其中一人满是防备道:“云先生?你来干什么?” 云卿开口:“我听闻二皇子犯了寒疾,我略懂医术,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替他瞧瞧。” 那人下意识的拒绝:“不用了,多谢云先生好意,我家殿下无事。” 这人是九皇子的人,跟他们主子堪比仇敌,他能替主子看病?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云卿被人拒绝了,瞧着那几人防着她跟防贼似的模样,只能耸耸肩道:“好吧,那算了。” 她转身朝外离开,可手臂里原本安静下来的小虫再次闹腾起来,这次比之前还要凶悍,那模样像是生怕她离开,在她血脉之中猛烈冲撞的时候让得她胳膊上传来一阵阵剧痛。 云卿用右手掐住手臂,咬牙低声道:“我说了看诊,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你再不消停,信不信我一针扎死了司徒宴?!” 那小虫像是被吓住,低低颤抖着连带着她皮肤也起了麻意。 云卿见状忍不住骂了一声娘。 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不知不觉进了她身体里面不说,还他妈弄的像是有知觉一样,不仅会闹脾气,居然还懂得装可怜,真他妈成精了?! 云卿本是清冷性子,此刻却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她正想着回去游说一下,还是直接闯进去替司徒宴看病,身后就传来许一的急切声:“云先生,请等等。” 云卿停了下来,低声警告了手臂里的东西让它安静一些,这才回头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许一。 许一被她目光看得有些心悸。 先前他也曾见过这位云先生好几次,可每一次他都总是云淡风轻温和从容的,可这会儿怎么瞧着他那阴沉的脸色之下有几分气急败坏? 许一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云卿沉声道:“什么事?” 许一回过神来,这才想起里头的司徒宴,脸上染上焦急之色,连忙说道: “云先生,我家殿下旧疾犯了。” “云先生医术高超,又与我家殿下有约在前,还请先生出手相助。” 云卿闻言看着他:“不怕我弄死了你家殿下?” 许一一愣,脸色难看了几分。 怕。 他怎么能不怕。 可是眼下这玉霞观中的人都压不住司徒宴的寒疾,司徒宴的情况糟糕至极,若不能帮他缓解怕是性命难保,而云卿出自医谷,医术自然极高,他只能求他。 许一咬咬牙说道:“我家殿下说过,云先生是信守承诺之人,就算你与殿下为敌,也断然不会在此时伤他。” “还请先生出手,救我家殿下一命。” 云卿听着许一的话挑挑眉,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儿。 这司徒宴还算是有眼光。 第3158章 什么鬼东西!(二) …… 云卿也没太为难许一等人,她和司徒宴还有司徒钊之间是他们的事情,而许一等人不过是下人,为难了也没什么用处。 云卿直接跟着许一入了房中之后,就见到紫阳真人和其他几个大夫正围在床前。 哪怕还没靠近,她都能感觉到屋中有些凉飕飕的,而越到床边,那寒意就越重。 床上躺着的那人更跟冰块似的。 “云先生……” 许一见云卿皱眉看着床前,忍不住催促。 云卿开口:“让他们先出去,我替你家主子看看。” 许一迟疑,这医术一道他不精通,他怕将大夫全部叫走,万一云卿暗中朝着司徒宴下手怎么办? 云卿见状猜到了他心思,顿时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放心,让紫阳真人留下来。” 许一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将那几个大夫带了出去,却将紫阳真人留了下来。 紫阳真人瞧着这架势,知道云卿是来替司徒宴看诊的,连忙就将司徒宴的情况跟云卿说起来:“二殿下体内寒疾攻心,侵入筋骨,此次爆发更是来势汹汹。” “贫道方才替二殿下看过,他体内寒毒已经浮现于表,就连肌肤上都起了寒霜,这般严重的寒疾简直闻所未闻。” 云卿对于紫阳真人还是极为敬重的,闻言朝着低声道:“谢谢真人,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云卿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床榻之上的司徒宴,就见到他脸色惨白,袒露在外的肌肤上覆着一层薄霜,而眉毛长发之上也染了霜白,整个床边都像是冰窖似的。 哪怕此时昏睡着,他眉心却依旧紧紧绞着,手脚更是不自觉的抽搐,嘴边还有之前因为疼痛留下的血迹。 云卿看到那抹殷红时,顿了顿,然后直接伸手解开司徒宴衣物,露出他身前的肌肤来。 司徒宴身上的寒意比四肢更甚,触手冰凉,若非他还在喘气儿,怕是连姜云卿都以为摸到的是一具早已经死了僵硬冰凉的尸体。 “他这寒毒有多久了,是怎么染上的?” 许一愣了下,下意识的道:“应该生来便有吧。” “不可能。” 云卿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寒毒入骨,且十分霸道歹毒,若是娘胎里便有,以未出世胎儿的身体根本就抵挡不住。” “如若真是娘胎里带来的,别说胎儿生不下来,绝对会胎死腹中,就是怀胎的妇人也会死于非命。” 云卿看着许一道: “二皇子的生母,先皇后娘娘是怎么死的?” 许一听着云卿的问话,下意识想要说话,可是张嘴之后脸上却是露出茫然之色。 皇后娘娘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病死的,还是意外而亡…… 他…… 他怎么记不起来了? 云卿没听到回话,扭头就看到许一满脸茫然的模样,她皱眉道:“你不知道她怎么死的?” 她只听说过二皇子的生母,先皇后早早去世,可眼前这个许一跟了司徒宴多年,怎么会连先皇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卿心里存疑,开口道:“你跟了二皇子多少年了?” 这一次许一答得痛快:“十五年。” 第3159章 一问三不知 云卿微眯着眼:“二皇子今年二十,也就是他五岁的时候你便跟在他左右,你去他身边的时候,先皇后娘娘应该还活着吧?” 许一皱眉了一会儿,才迟疑道:“应该,活着?” 云卿听着他这般不肯定的回答,一脸的无语,那司徒宴看着精明的厉害,身边怎么跟着这么个蠢的,连这些事情都记不清楚? 她没好气的说道: “既然活着,那二皇子这寒毒就绝不可能是娘胎里带来的,否则皇后生他之时就算侥幸让他顺利诞生,自己也会因为生产之时无力抵抗寒毒而死。” “他这寒毒定是后来染上的,而且时日必定不久,否则以这般霸道毒性,他早就没命了。” 云卿见着这许一一问三不知,连司徒宴是怎么中的寒毒都不知晓,只想着等压制了司徒宴的寒毒让他醒过来之后问他、 况且她身体里那鬼东西在司徒宴出事时那么“激动”,横冲直冲的想要让她来救他,一副不来就同归于尽的架势,势必也跟司徒宴有关系。 等他醒过来之后,她也要好好问问他。 敢弄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牵制她,不要命了? 云卿取出药囊,从里头掏出两瓶东西来扔给了许一说道:“你去让人准备一大桶热水,将这两瓶药融化在水里,再在里面加一些青焰花根熬煮,待会连水带火一起抬过来给你家主子泡着。” “我要替他施针,他体内寒毒太重,我先替他压制一些免得让他冻死了自己。” “你让人好生守在外面,要是有人在我施针的时候闯进来,我手抖扎错了地方可别怪我。” 许一听云卿能够压制自家主子体内寒毒,顿时喜出望外,他也没计较云卿有些不大好的口气,连忙接过那两个瓶子说道:“云先生放心,我定会让人好生守着,不叫人打扰到您。” 许一退出去之后,紫阳真人便开口道:“居士施针,可要贫道回避?” 他虽不知道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是谁,可见许一那般看重,哪怕明知道她是九皇子身边之人,还求着她来替二皇子看病,想来定是出身不凡,身有医术传承。 紫阳真人竭力救司徒宴,只是不想让玉霞观沾上皇子性命,吃罪圣前,可是一些起码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话里虽然没有说的太直白,可意思却是很明显。 如果云卿施针时不想让人看到她手法,他可以先行回避。 云卿闻言轻笑出声:“不用了,方才多谢真人替我遮掩。” 紫阳真人摸了摸胡子说道:“居士不愿多说,贫道自然不会多嘴,居士大可放心,等一下无论看到什么,贫道都绝不会外传。” 云卿对于这位紫阳真人的态度更好了几分。 她喜欢这种聪明人。 云卿调动体内内力,伸手在司徒宴身上几处要穴轻点,手指游走之间,内力顺着指尖涌入司徒宴体内,原本浮于表面的寒霜缓缓散去了一些,而昏睡中的司徒宴睫毛颤动,像是想要醒来。 第3160章 谁招她了? 云卿直接取出金针,一针扎在他昏睡穴上,让他继续沉睡,而她这才松开手,将金针全数取出,手中利落的将那些金针全数刺入司徒宴身体之中。 紫阳真人在旁看着,只觉得云卿施针的手法极为奇特。 明明看似寻常,却又像是有一定的规律。 每当一枚金针落下之时,司徒宴身体上的寒气便弱上一些,而当所有金针全数扎完之后,原本满是寒意的司徒宴身上竟是生出了一股火热之力来。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后,原本附着在司徒宴身上的寒气消散了大半,而他惨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云卿将司徒宴手腕上带着的火石取了下来,原是想要将其用在别处,只是当她手指拂过他右手之时,她左臂上刚刚安静下来的小虫突然又动了起来,而在同时,司徒宴手臂上也凸显出来同样的痕迹,两只小虫诡异的借着他们此时靠在一起的肌肤贴在一起。 云卿:“……” 果然是司徒宴! 她脸色黑了三分,用力戳了司徒宴手臂上的小虫一下,原是想要捏死它的,可谁知道那只小虫还没死,她自己左臂上的小虫先闹腾了起来,胡乱窜着疼的她钻心刺骨的。 云卿闷哼了一声,只能先停了下来,心里暗骂了两句王八蛋,脸色黑如锅底。 “居士,你怎么了?” 紫阳真人见云卿突然安静下来,脸色还难看的吓人,以为是司徒宴出了什么问题,连忙道,“你脸色这般难看,可是二皇子情况不好?” 云卿有些咬牙:“他死不了。” 紫阳真人:“……”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他从这姑娘脸上看出了一股子杀意? 云卿甩掉司徒宴的胳膊后,起身道:“来人。” 许一早就已经等在了外面,听到里面声音,就连忙推门而入:“云先生。” “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备好了吗?” “已经好了,我立刻让人送过来。” 许一连忙转身出去,不过片刻就跟另外一人抬着一人高的大桶走了进来,旁边还有两个人抬着四方的铁架,里面烧着炭火。 等木桶放在火上继续熬煮起来后,许一正想询问云卿该怎么让自家主子浸泡。 谁知道就见到云卿手脚利落的抓着司徒宴的肩膀,直接就将人扔进了木桶里,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许一被泼了满头满脸。 “……” 他满脸茫然看向云卿。 云卿恼着这司徒宴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体内弄的那鬼东西,脸上带着煞气道:“让他在里头泡着,醒来了也不许出来,泡足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来拔针。” “金针不许碰掉,也不准早出来,否则要是死了别怪我。” 许一看着云卿说完之后转身便朝外走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甩上房门,满脸懵逼的看向紫阳真人,茫然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满脸的煞气。 她刚才那模样,瞧着就跟想要吃人似的。 谁招她了? 第3161章 蛊(一) 云卿从房中出来之后,就遇上了那个名叫子成的道人。 子成见她满面怒容的模样,不由惊讶出声:“云居士,您这是怎么了?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云卿闻言猛的一怔,抬头见那年青道人脸色惊愕,而那黑瞳之中还映衬着她此时的模样。 眼带怒火,满面恼意。 那模样让她陌生至极。 “云居士?” 子成见她没说话,上前两步道:“您没事吧?” 云卿眼中染上几分荒谬之色,快速退了半步:“没事,我只是担心二皇子安危。” 她随意敷衍了子成几句,将其打发了之后,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 云卿快步走到一旁偏僻之地,然后举手满眼阴鸷的看着此时安静下来的左臂之上。 那里细腻光滑,看不见半丝异样。 若非刚才那小虫似的东西胡乱冲撞时留下的痛意还犹在眼前,恐怕连她自己都会以为先前的事情只是幻觉而已。 云卿向来不是容易动怒之人,自幼的经历,还有在医谷那些年的历练,让她早明白怒气有时候不仅毫无用处反而会让人头脑不清,做出错误的决定来。 就如同她之前和司徒钊所说的话一样,哪怕她身体内的那东西当真是司徒宴所为,可他们本就是仇敌,更曾生死不休。 输赢胜负,各凭手段。 就像是她也会用毒,也会用药一样,司徒宴用其他的手段来对付她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如果是往常,哪怕她知道自己一时不慎被人算计,她也断然不会这喜怒于色。 她会想办法让司徒宴开口,想办法去掉体内的东西不为人牵制,甚至想办法杀了司徒宴。 可是就在刚才,在那房中的时候,她却半点都没有想到这些,反而莫名其妙的对司徒宴生怒,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后来摔门而走的动作有什么不对的。 这般易怒之人,怎会是她? 而且…… 她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司徒宴伤她便是不对? 云卿死死盯着左臂之上,寒声道:“是不是你在捣鬼?” 左臂之上安静如常,没有半点回应。 云卿试探着用内力探入其中,在左臂手腕附近察觉到了那东西的所在,可是和之前的横冲直撞不同,此时的它乖巧的待在她手腕附近,不仅没有伤害她之意,甚至隐隐还替她护着腕上的要害。 云卿运转着内力试探着碰触那东西,那东西也毫无半点反抗的意思,反而像是融入了她内力之中一样,如鱼得水的游走着,就好像它和她体内的内力,甚至和她整个人本就该是一体。 云卿紧紧皱眉。 她有些猜测到体内的那东西是什么,这像极了以前老头子曾经跟她说过的蛊虫。 可是但凡是蛊,便皆是伤人之物。 司徒宴如果真有本事将蛊虫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她身体里面,那他只需要靠着这蛊虫便能牵制于她,先前种种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如果这蛊虫不是司徒宴放的,那刚才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第3162章 蛊(二) 这东西如果和司徒宴无关,又为什么会因为司徒宴垂危而那般异常。 就像是能够感应司徒宴身体情况一样,甚至还会逼着她去救人? 云卿心中满满都是疑惑,而先前莫名其妙的怒气散去之后,此时她心头甚至有些后怕来。 她紧紧皱眉,想要知道她的身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那东西又是什么,可是如今司徒宴还在昏迷之中,所有的疑惑却都只能等着他醒来之后才能知晓。 …… 云卿等了一个时辰后,去替司徒宴拔了针。 等金针收好之时,浸泡在药液之中的司徒宴便清醒了过来。 司徒宴睁眼之时,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 那往日里一直盘旋在他体内的寒意消失无踪,身体里从未有过的放松和舒坦,他睁眼时嘴里发出一声轻吟,瞬间惊动了房中坐着的两人。 许一猛的起身,直接撞翻了身旁摆着的东西,可是他却根本没心思去理会,而是直接冲到了木桶旁边,对着司徒宴急声道:“殿下,您醒了?” “我……” 司徒宴张嘴想要说话,喉咙却刀割一样的疼。 见他难受的皱眉,坐在一旁的云卿放下茶杯淡声道:“你体内寒毒淤积,之前病发时太过凶猛,顺心脉上涌之时伤及了肺脉和咽喉,等一下让人调些蜂蜜水喝下去便会好些。” 司徒宴闻言这才发现屋中还有旁人,他抬头:“你…怎么在这里?” 云卿说道:“我不在这里,你早该见阎王了。” 许一此时对云卿那可谓是真心的服气。 他亲眼看到自家主子先前气息奄奄无力回天的模样,此时主子不仅醒了过来,而且脸上颜色明显开始好转,就连人也显得比之前那病怏怏时来的精神。 他虽然依旧恼恨司徒钊,可是对于云卿他却是不愿得罪。 怕司徒宴误会,许一连忙说道: “回主子,您先前寒毒发作,紫阳真人和莫大夫他们都无能为力,是云先生救了您。” 司徒宴低头看了眼光溜溜浸在药液里的自己,再闻着满屋子的药草味道,瞬间便想起了失去意识前那让人恨不得死去的剧痛,还有那仿佛冰窖一般,紧紧将他包裹在其中的寒意。 司徒宴脸色缓和下来,嘶哑道:“多谢。” “免了。” 云卿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嘴里说道: “你之前给我解药,还我金针之时,我便答应过你会替你压制三年寒疾。” “这一次救你性命虽是在意料之外,可你也不必单独谢我……” 云卿顿顿,想起体内的那东西,突然改口, “当然你如果真的想要谢我,我也不拦着。” “我有一事想要问二殿下,还请殿下为我解惑。” 司徒宴看了眼云卿,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反转。 见云卿看着他,司徒宴扭头说道:“许一,去替我取些蜂蜜水来。” 许一也知道云卿是有话想要单独跟司徒宴说,可是她毕竟是九皇子的人,他不敢让自家主子和她独处一室。 第3163章 蛊(三) 司徒宴仿佛看出了他脸上的迟疑,对着他道:“他若想要我性命,之前大可束手旁观,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因寒疾而死,就算是父皇也怪罪不到他和老九身上。” “他不会伤我,你先出去吧,替我调些蜂蜜水来。” 许一闻言想想也是。 要是云卿真想害自家主子,大可以不必相救。 更何况之前诊治的时候,她多的是机会下手,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将人救回来? 许一应了一声之后,就转身退了出去。 等房门关上后,司徒宴才开口:“先生有什么想问?” 云卿也没兜圈子,直言不讳的说:“殿下身边何时寻了懂巫蛊之术的高人?” 司徒宴愣了一下,皱眉看他:“什么巫蛊之术?” 云卿同样冷沉了三分:“殿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司徒宴看着云卿目光冷漠,不像是凭空臆测的样子,脸色也是沉了下来。 “我何时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大安严禁巫蛊,父皇对此更是极为厌恶,朝中、宫中但凡有人敢用厌胜或是巫蛊有关之术者,无论身份高低皆是直接处死,无一人能得侥幸。” “先生若只是想要帮着老九来对付我,也不必寻这种说词。” “我这些年一直身处京中,身边有什么人想必先生比我自己都要清楚,那所谓的巫蛊高人,不如先生寻一个给我?” 云卿看着司徒宴毫不回避的回视着她,甚至脸上没有半点心虚之色,那言语更不像是说假,她眼底的沉凝却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浓郁了几分。 司徒宴犯不着在这事情上说谎。 老皇帝的确是厌恶这些东西,宫里朝里几乎无人敢去碰触。 司徒宴得皇帝看重,又前程似锦,他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触及老皇帝逆鳞的事情。 更何况如果她体内的东西真是司徒宴弄的,那他也没必要隐瞒,因为只有让她知道他有把柄能够拿捏于她,司徒宴才能从她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好处。 云卿紧抿着嘴唇,眉宇间全是沉厉之色。 司徒宴见状开口道:“谁对你用了巫蛊之术?” 云卿冷然道:“没有。” 既然不是司徒宴,她也没必要留下来。 云卿起身说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二殿下体内的寒毒暂时被我以金针之术压了下来,足以保你一个月安宁,我想你也不会在这山中久留,等回京之后,我会找机会去你府中继续施针。” “这两日你便好生歇着,让下面的人替你熬些汤水补补身子,我先告辞了。” “等等。” 见云卿转身想走,司徒宴下意识的从木桶里面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她是胳膊将她拉了回来,沉声道:“你将刚才的话说清楚了再走……” 他是想要云卿说清楚那巫蛊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云卿被她拉回来后,直接就撞在了他身上。 司徒宴刚刚才苏醒过来,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而云卿更是没有想到平日里瞧上去病怏怏的司徒宴会突然动手。 第3164章 跟个女人似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两人撞在一起之后,都是同时惊呼出声,身子朝后歪去时,司徒宴只来得及扶着云卿的腰身,两个人便直接倒仰着摔进了那极为宽敞的木桶里。 “哗——” 木桶里的水溅了一地。 云卿头发衣服全湿了,泡在水里整个人懵了神。 等感觉到腿边压着什么东西,硬梆梆的咯吱的慌,她才猛的惊醒。 云卿瞬间脸色铁青,紧接着黑如泥潭,她一把推开了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司徒宴,翻身从木桶里跳了出来,浑身湿淋淋的怒声道:“司徒宴!!” 司徒宴被她惊醒,眼见着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连忙起身:“我不故意的,你有没有摔着,我给你寻身衣裳替换……” 云卿眼睁睁的看着司徒宴顶着花白的屁股,还有身前那二两肉就想直接从木桶里踏出来,她脸色更黑了三分。 她直接一脚踢在地上撞翻的葫芦瓢上,便将其踢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司徒宴脑袋顶上。 司徒宴顿时闷哼了一声,“哗啦”一下跌回了木桶里,眼睁睁的看着云卿怒气冲冲骂了一句“混账王八蛋”,然后就红着耳朵离开。 他被砸的晕头转向,满脑子嗡嗡作响。 “云先生……哎哟!” 门外因为不放心司徒宴,弄了蜂蜜水就赶紧赶慢的跑回来的许一看见浑身湿淋淋,狼狈至极的云卿时,刚想跟她打声招呼,谁知道险些被恼怒之下的云卿一掌拍飞。 手里的蜂蜜水打翻了大半,许一捂着胳膊苦着脸入内时,就见到同样摔在木桶里晕头转向的司徒宴。 “殿下。” 许一连忙上前,扶着司徒宴起来。 “您这么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方才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云先生怎么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司徒宴被许一扶起来后,脑门上便肿了一个大包,他一边伸手轻揉着,一边同样黑着脸说道:“我哪知道?” 方才还好好说话来着,谁知道一转眼就发了脾气。 他忘了没穿衣裳是他的错,可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顾忌的,瞧上一眼又不吃亏。 更何况是云卿看的他,又不是被他看了,生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司徒宴被许一扶着出来,穿上了衣服后,许一寻了煮好的鸡蛋剥了壳替他敷着额头。 瞧着额头上的青肿,还有鼓起来的大包。 许一忍不住嘀咕道: “这云先生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脾气这么大,还翻脸跟翻书一样。” “殿下这额头伤的这么厉害,要不要去寻莫大夫他们过来给您看看……” “你说什么?” 司徒宴猛的抬头。 “啊?” 许一吓了一跳,忙道:“我说,殿下额头伤的厉害,要不要寻莫大夫他们过来给您看看伤势……” “不是这句。” 司徒宴皱眉,“前面一句。” 许一茫然,想了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才道:“我说,云先生脾气古怪,跟个女人似的。” 司徒宴直接推开许一的手。 他想起刚才云卿瞧见他身体时的反应,还有那微红的耳朵和狼狈离开的背影,以及云卿撞进他怀里时柔软的不像话的腰肢,脸上猛的生出些古怪之色来。 第3165章 你要走?(一) 司徒宴因为体内寒疾爆发,虽然人被云卿救了回来,可是他眼下身体孱弱,不适合颠簸,所以原本定于第二天回京的事情就耽误了下来。 云卿体内余毒虽清,可外伤未愈,再加上司徒宴的事情,她索性也留了下来。 司徒钊第二天一早就寻到了云卿,原是想要跟她道歉寻求原谅,可谁知道他去时云卿待他却是如常,就好像昨天的那一场争执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师父……” 司徒钊有些欲言又止,望着云卿时眼底带着迟疑。 云卿回头看他:“怎么了?”等靠近时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时,她顿时皱眉道,“你喝酒了?” 司徒钊连忙低头认错:“我只是昨天夜里喝了一点点,师父你别生气。” 云卿看着他垂着脑袋露出的发顶,闻着他身上一夜过去也没有散掉多少的酒味,就知道他恐怕不是喝了一点点,再联想到昨天她动了火气的事情,知道司徒钊怕是借酒消愁。 到底是自己带了六年的徒弟,两人也曾同生共死无数回,她也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幼稚少年成长到今日。 云卿也不愿太过苛责,声音柔软了些: “这道观里虽不戒荤腥,可道士也算半个出家人,你在哪儿寻来的酒?” 司徒钊听着云卿的声音不像是动气,抬头见她脸色如常,摇了摇嘴唇说道:“这观外没多远有几家农户,因就在皇家庄子旁边,都是皇家佃户,我就跟他们买了些酒水。” 云卿闻言皱眉,有些不喜司徒钊在这种时候还擅自离开玉霞观。 她原是想要训斥几句,问他这般情况无人护持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可见他一脸丧气仿佛等着挨骂的样子,嘴里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 云卿看着已经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徒弟,看着他早已经褪去了稚嫩的脸庞,突然有些发现她好像一直以来都将司徒钊管的太过严厉了些。 他是皇子,是天潢贵胄,更是未来的君主。 他已经不是她当初捡到的那个被人欺负的只懂得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孩子,而是一个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懂得怎么才能保护自己,怎么才能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的人。 司徒钊等了半天没等来训斥,抬头就见云卿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他心中一慌,连忙道: “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擅离玉霞观,更不该在这个时候喝酒,师父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 云卿摇摇头:“你不用跟我认错,是我一直将你管束的太严,却忘了你已经长大。” “你离开玉霞观饮酒的事情虽然不合时宜,可是想来你自己应当想清楚遇到意外的后果,我也不必多说,只是往后你自己做什么事情之前要先想清楚,要不然等我离开之后,谁来提点你?” 司徒钊手心一抖,猛的抬头:“师父要走?!” 云卿笑了笑:“我当初就是为了不受束缚,在加上听闻南洋的医术与我们这里有所不同,所以才离开了医谷。” 第3166章 你要走?(二) “若不是半道上遇见了你,让你赚了我人情,我这会儿怕是早就跟人一起去了南洋了。” 云卿开了个玩笑后,才又继续说道: “这几年我跟在你身边处处算计,半点都不敢放松,都有些忘记了我原本只是个大夫。” “等你登基之后,手握权柄之时,我也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要不然我师父那老头子知道我恋栈权柄忘却初衷,他怕是能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掐死我不可。” 云卿想到那个总是扎着小辫子,性子古板却又闷骚的老顽童,眼底带着些回忆和思念,完全没有留意到司徒钊听到了她的话后,那陡然阴鸷下来的眼神。 云卿扭头时,司徒钊慌忙垂眼,她也没有在意,只是玩笑似的说道: “再说我这么唠叨,又处处管着你,我走了你也该轻松才对。” “到时候你得了皇位,再觅一娇妻,如花美眷在怀,指点江山肆意,身边也不需要我了。” 司徒钊强笑了一下,“师父别胡说,谁都比不上你。” 云卿只当他说笑,没放在心上,对着他道:“好了,知道你嘴甜,赶紧去洗洗吧,瞧瞧你这浑身的酒味,还有满脸的胡茬,可千万别叫人看见你这狼狈样子,到时候笑话你。” “我的伤势还要再养两日,这几天咱们暂且住在玉霞观,等过几天我们再回京城。” 司徒钊魂不守舍的从云卿的房中出来,等到了外面时,那极为灿烂的阳光落下来时,刺的他忍不住眯眼。 他脸上神色既难看又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苍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云卿会离开他,更没有想过她有朝一日会提出要走。 司徒钊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他身处泥沼之中,满身狼狈伤痕的时,云卿一身白衣站在他面前朝着他伸手,淡淡问他“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时的情景。 她就像是一束光,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驱散了那紧紧笼罩在他身边的黑暗和阴冷,让他重见天日,让他知道什么叫温暖,什么叫光明。 她怎么能走? 他凭什么放她走?! 司徒钊的脸色从苍白茫然,到渐渐扭曲,那不知所措的眼眸渐渐也阴冷了下来。 他不会放她走。 绝不!!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司徒钊抬头,看着端着几盒东西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时,他脸上的阴冷未曾褪去,更加了几分厌恶:“你来干什么?” 许一也没想着会在这里见到司徒钊,见他脸色阴沉的吓人,心情格外舒畅。 “见过九殿下。” 司徒钊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脸,脸上阴云更甚:“你不在你主子跟前伺候,跑这里干什么?别打扰我师父休息,滚出去!” 许一挑挑眉,这九皇子往日可没这么容易动怒的。 刚入朝那两年,九皇子年幼又无人教导,再加上不懂得那些阴谋算计之事,还时不时的因为冲动好胜而犯些错误,被人抓住好几次把柄,险些一脚踩进泥沼里。 可后来随着他在朝中时间越久,见识越多,他就变得越来越滑不溜秋,根本让人抓不住半点首尾。 第3167章 他绝不会放她走! 九皇子身边有个能力出众的云卿也就算了,更不知道孤家寡人的他打哪儿招了一堆能人。 那些人有民间有能力的寒门学子,有儒学大师,有门生满天下的先生,更有一些隐退在外却精于朝堂之事帝王之术的老臣子。 有那些人从旁辅佐,再加上云卿替他处处谋算。 平日里想要找到九皇子的错漏之处可是难于登天,没想着今儿个居然瞧见他这般喜怒于色的样子。 许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身后院中闭着的房门,想起昨儿个下面人来报,说是九皇子跟云卿起了冲突负气离开的事情。 难不成,这两人还没和好? 许一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带着恭敬:“九殿下这话说的,我知道九殿下跟我家主子不对付,可是我这次可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奉了我家主子的话,专程来感谢云先生的。” “感谢?”司徒钊眉眼锐利。 许一忙点头:“可不是,昨天夜里我家主子犯了旧疾,病情很是凶险。” “这次祭祀咱们来的匆忙,中途又遭了刺客出了差错,这玉霞观内又没有太医坐镇,我家主子这一犯病险些就丢了性命。” “好在云先生不计前嫌主动相帮,这才救回了我家主子。” 许一看着司徒钊陡然沉下来的目光,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眼里的阴鸷和愤恨,继续说道: “我家主子刚醒过来,知道自己被云先生所救,这不赶紧就让我带着厚礼来谢谢云先生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云先生出手相助,我家主子哪能安好。” “九殿下,这位云先生可真是个能人,不仅武功高强擅使谋略,那医术更是就连紫阳真人都赞叹不已。” “您可真是好福气,能得他相助,真是让人羡慕。” 司徒钊死死看着许一,听到他所说的羡慕,心中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脸上神色青白交加。 许一见状惊讶道:“九殿下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顿了顿,“您该不会不知道这事儿吧?呀,这可怎么是好,早知道我就该待会儿再来。” “够了!” 司徒钊直接推开了假惺惺的许一,寒声道:“你用不着挑拨我和我师父的关系!” 许一挑眉:“九殿下怎会这么说?我对云先生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挑拨他与您的关系。” “我呐,就是特地来感谢云先生的救命之恩的,九殿下千万不要误会。” 司徒钊听着许一的话,看着他避开自己端着东西入了院中,直接朝着云卿所住的厢房走了过去。 哪怕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司徒宴的奸计,是他想要挑拨离间,想要让他和师父生出嫌隙的诡计罢了,可是许一刚才的话却是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翻腾。 司徒钊快速离开了院子,走了没多远就直接抓住了一个小道士:“昨天夜里观里出了什么事?” 那小道士一惊,抬头对上司徒钊阴冷的眼神时吓得不轻:“九,九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第3168章 戾气 “我问你话,昨天夜里观里可有出什么事?”司徒钊寒声道。 那小道士连忙回神,迟疑道:“没出什么事啊,哦对,其他倒没什么,就是二殿下那边听说他犯了寒疾,当时情况很是凶险,就连紫阳师叔祖都说二殿下救不回来了。” “那后来呢?”司徒钊咬牙道。 那小道士说道:“后来云居士去了那边,就传出二殿下好转的消息,小道当时也不在那边,只听说是云居士妙手回春救了二殿下……” 妙手回春? 妙手回春!! 司徒钊猛的松开那小道士的衣领,脸上满满都是怒恨之色,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一个妙手回春!!” 他们筹谋了多久。 他们算计了多久? 他们费尽了多少心思,多少人力,想要取了司徒宴性命?! 她明知道司徒宴是他夺嫡路上最大的阻碍,是他想要成为储君,想要登基最大的绊脚石。 她明知道昨天夜里是最好的机会,只要她袖手旁观,只要她什么都不做,司徒宴就能自己死在那身寒疾之上,半点都牵连不到他们身上。 可是她居然救了他! 云卿居然救了司徒宴!! 司徒钊上下齿用力咬合在一起,双手紧握着指节时,指间苍白,那力道更像是握着什么仇敌一般,用力的好像要将整个手掌都捏碎。 …… 许一从云卿这边回去的时候,整个人就兴奋异常,那脸上的笑容和得意遮都遮不住。 “出去一趟捡了金子了,这么高兴?” 司徒宴脸上还带着些病弱之色,身上披着大氅躺在榻边,看着眉开眼笑的许一说道。 许一回头乐道:“这事儿可比捡了金子还高兴。” 司徒宴挑挑眉:“说说,什么事让我也乐乐。” 许一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着司徒宴坐起来些,又取了引枕过来放在他腰后,一边忙碌一边说道:“殿下您是不知道,我刚才不是去给云先生送他昨儿个落在这里的东西吗,谁曾想遇见了九皇子。” “他当时脸色不大好看,我想着他是跟云先生吵架了,念着那九皇子老是算计殿下您,就把昨儿个夜里的事情说给他听了。” “我说殿下病发之后极为凶险,是云先生来给您瞧病才将您救回来的,您没看见,当时九皇子听了这话,那脸色就跟开了染坊似的,又青又紫又白的,好看极了……” 司徒宴猛的伸手挡住许一的手。 许一抬头撞上他沉厉的脸色,吓了一跳:“殿下?” “混账东西!” 司徒宴怒喝出声。 许一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却还是“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司徒宴脸上因为怒火而添了几丝红润,厉声道:“谁叫你去老九那里说这些话的?” “殿下,我……” 许一满脸慌乱。 司徒宴怒声道: “昨天夜里我犯病之后,要不是云卿出手救我,此时我早已经去见了阎王,哪还能在这里坐着。” “可你倒好,不知道感恩有何就算了,居然还故意去挑拨他和老九的关系。” “你跟了我十五年,难道我就只教会了你忘恩负义吗?!” 第3169章 挑拨离间?(一) 许一被司徒宴骂的脸色瞬变,急声道:“殿下,我没有,我怎敢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没有,那你所做之事算什么?” 司徒宴寒声道,“你别告诉我,你是在报恩!” 许一脸色微白: “我……我只是不忿九皇子屡次算计于您,所以才想要气气他。” “更何况那云先生能治您寒疾,又医术高超,我想着如若能够离间他和九皇子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能将云先生拉拢过来,到时候殿下就不必再受寒疾之苦…” “糊涂!” 司徒宴怒斥:“云卿跟了老九这么多年,她岂是那么容易就舍弃老九另投他主的?” “她若真那么容易背叛,这些年太子,老三,老四,老六,又怎么可能一个个的接连折在他们师徒二人手中?” “而且你跟着我在宫中这么多年,见惯了背主之人的下场。” “老九看似温吞仁义,可实则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以为你如果真的引得他对云卿起了怀疑,疑心她有背主之意,他会怎么对付云卿?!” 许一闻言张了张嘴,忍不住道:“怎么会,云先生不是九皇子的师父,她还救过九皇子性命……” “师父,呵!” 司徒宴冷笑一声:“为了那皇位,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事情还少见吗?” “就是至亲之人,尚且会因为权势地位而反目成仇,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师父。” “她当初的确是救过老九性命,可那又如何,当初老九贱如尘泥,老七也曾护过老九,要不是他,老九早十年就已经死了,可是两年前老七病死的时候,老九可曾有为他掉过一滴眼泪?” 司徒宴想起那个不与人争抢,性格温吞又有些软弱的七弟,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旁人不知道送老七去死的那碗药是谁送的,难道连你也不知道?” 许一脸色陡然白了下来。 七皇子死于两年前,无论是朝中宫中,包括陛下那边,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病而亡的,就连司徒宴也未曾怀疑过。 可是后来他们在查其他事情的时候,无意间查到了太医院的脉案,牵扯出来七皇子的死因,才知道当初七皇子本不该那么早走的,全是因为喝了一碗太医所送去的药才会提前丧命。 而那碗药,虽然已经寻不到证据证明,可所有的线索所指都在九皇子司徒钊身上。 许一听着司徒宴的话,想起这些年在宫中所见所闻,再想起司徒钊之前听了他的话后那阴沉恐怖的脸色,不由也是慌了。 他真没想要害云卿。 虽然云卿是九皇子的人,这几年九皇子暗害他家主子的事情她也脱不了干系,可是这一次的的确确是云卿救了殿下性命。 他原本只是想要气气九皇子,顺便离间一下两人关系,想要把云卿拉拢到他们这边来,让他“弃暗投明”。 可他却是忘记了,背主的谋士,特别像是云卿这种知道九皇子太多隐秘的人。 一旦被主子所疑,绝无生路可活。 第3170章 挑拨离间?(二) 更多的,要么直接被处死,要么便是消失无踪。 许一急声道:“殿下,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要害云先生,我真的没有……我这就去跟九皇子解释……” “站住!” 司徒宴冷声叫住了许一,“你这个时候过去解释,只会雪上加霜。” 许一张了张嘴,一时无措:“那怎么办?” 司徒宴只觉得头疼,他揉了揉眉心皱眉道:“知不知道老九他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许一连忙说道:“我刚才问过云先生,他说他身上伤势还没好,可能还要再等几日。” 司徒宴闻言想了想沉声道:“让人留意着老九和她的动静,想办法和他们同时启程回京。”他顿了顿道,“稍晚些的时候,你去寻云卿,告诉她我身子难受,最好是当着老九的面,让她来替我看诊。” “去的时候带些东西,越贵重越好,而且当着老九的面招揽云卿为我所用。” 许一闻言面露疑惑:“殿下,您这样,九皇子岂不是会更怀疑云先生……” “不会的。” 司徒宴沉声道:“老九性子多疑,云卿昨夜来救我的事情恐怕未曾跟他商议,他自然会因此怀疑,可是云卿毕竟是他身边之人,轻易不能舍弃。” “你只要表现足够的热切,甚至多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老九就会觉得是我们故意在挑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司徒钊那人自负至极,只要他疑心是他们故意挑拨离间,自然就会对云卿多几分亲近。 到时候云卿自然便能安全。 许以闻言这才明白自家主子用意,连忙说道:“我明白了,主子放心,我立刻就去。” …… 云卿在房中休息了一日,到了傍晚时,她正准备去找司徒钊,跟他商量回京的事情,还有回京之后的一些安排时,司徒宴那身边近侍就捧着一堆金银前来探望她。 云卿看着许一带来几乎堆满了院子的东西,皱眉:“这些东西,什么意思?” 许一忙笑道:“这些都是我家主子为了感谢云先生救他性命的谢礼。” 云卿沉声道:“谢礼中午你们已经送过了。” “那点东西怎么能够?” 许一说道,“我家主子乃是金贵之人,岂是那些金银之物可比,云先生救了他性命,就是送再多的谢礼也难表达我家主子对您的感激之情。” “我家主子说了,您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欠您一份人情,只要您愿意,就算是再珍贵再难得的东西,他都能够替您寻来。” 云卿听着许一的话,直接皱眉,刚想说话,就见到从院外走进来的司徒钊。 许一也同样看到了司徒钊的身影,话音一转说道: “云先生,您医术高超,怕是连宫中太医也有所不如,我家主子自昨夜寒疾发作之后,身体便一直有些不适,不知道能否请您过去替他看一看?” 云卿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司徒钊,眼色也是沉了下来。 她如何看不出来,许一这话抱着挑拨离间的心思? 第3171章 毁了你的江山,送你下地狱(一) 云卿冷沉着眼说道: “二皇子体内寒毒乃是旧疾,早已经侵入筋骨,融于血脉,就算有所不适那是正常的。” “我昨夜的施针足以保他月余之内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他身上的不适,等到太医来后自然会想办法帮他缓解。” 许一佯装着急道:“云先生……” 云卿冷眼看着他:“不必再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虽跟他有言在前,可如果他再这般费尽心思的做些让人厌烦的事情,那我不介意毁了承诺。” “到时候他的生死,我绝不会插手。” 许一心中一跳,察觉到云卿动了怒气,可他却又有口难言,不能告诉云卿他这番行径是有意帮她。 他怕真的招惹到云卿让她生了杀意,到时候不肯再替司徒宴看病,连忙收敛神色低声道: “云先生误会了,我家主子只是想跟您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云先生若是不喜欢,那我先走便是。” 云卿见着许一要走,开口道:“慢着!” 许一回头。 云卿从怀中取出来一个瓷瓶,直接朝着许一扔了过去:“你家主子体内寒气太盛,病体孱弱才会不适。” “这东西乃是百年老参和无数奇珍所制,十分珍贵,足以抵得过你这满院子的东西,带回去给你家主子服用,一日一粒,能暂时缓解一二。” 许一连忙伸手接过那瓷瓶,没想着还有意外收获。 他连忙恭敬道: “多谢云先生。” 许一不敢再多做什么,免得弄巧成拙,他拿着瓷瓶快速离开之后,云卿才捏了捏眉心看向司徒钊:“站在那做什么,不过来?” 司徒钊沉默了片刻,才走到云卿身旁。 云卿开口:“怎么,生气了?” 司徒钊摇摇头:“没有。” 云卿听他声音沉闷,就知道他没说实话,直接对着他说道:“昨天夜里的事情我本想跟你说的,只是当时事发突然,你人又不在观中,等你今日回来后我忙着疗伤也就忘记了。” 云卿原本还想将她昨夜的异常也一并说了,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体内那似蛊非蛊的东西,连她自己也还没有搞清楚。 而且昨天她也跟司徒宴也查探过,这东西也不像是司徒宴下在她体内的。 这东西能够牵制她和司徒宴,在没弄清楚之前,她也不愿意让司徒钊跟着操心,所以就没有提起这事,只是说道: “我知道你不喜司徒宴,可是他这个时候还不能死。” “先不说这一次他既然能够看破我们所设的局,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我们,他必定在京中还留有后手,一旦他死了,那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将玉霞观行刺之事牵扯出来,到时候你也难逃干系。” “而且皇上那般看重于他,司徒宴身边的人又早已经知道我医谷传人的身份,我如果束手旁观任由他病发而亡,等回到京中之后皇帝必会追究。” 云卿想起司徒钊之前在知道她和司徒宴的交易时,那般激烈的模样,低声道: “想要司徒宴的命,往后多的是机会。” 第3172章 毁了你的江山,送你下地狱(二) 司徒钊听着云卿的话,垂着头半晌才闷声道:“可往后无论再多机会,都不会这么容易。” 云卿没听清楚:“什么?” 司徒钊抬头,定定看了云卿一会儿,才开口道:“没什么。”他低声道,“师父,你不会背弃我去帮别人,对不对?” 云卿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跟在你身边六年,如果要选择别人,这六年间多的是机会,可我却只是守着你,看着你从什么都不会的九皇子,走到今日人人尊敬的九殿下。” “司徒宴这计策拙劣的很,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你该不会真的信了?” 司徒钊看着云卿脸上的笑,靠近了她一些,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只是害怕。” 云卿看他:“怕什么?” “怕师父会离开我。” 司徒钊伸手抱着云卿,将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 那亲密的动作让的云卿身形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推开。 只是还没等她动手,就听到司徒钊将头垂在他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些恐惧和害怕,像是强忍着似的带着颤音道: “师父,你知道吗,其实这几年,我从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我总怕你的出现只是一个梦境,我怕我如今的一切都只是臆想。” “我一直都在怕着,怕你离开我,怕你不要我,怕我做不到你所期望的样子,更怕你发现我和你心目中的那个徒弟不一样。” “我总是在拼命拼命的告诉自己,师父绝不会伤害我,可是我总是做恶梦,梦里你转身而走,我哭着喊着你都未曾回头……” 云卿推拒的动作停了下来,皱眉道:“阿钊……” 司徒钊紧紧抱着云卿,仿佛征求承诺一样的闷声道:“师父,你会不会不要阿钊?” 云卿轻叹口气,伸手拍了拍他后背:“胡说什么,你是我徒弟,我不要你谁要你?” 司徒钊抱的更紧:“那如果我犯了错呢?” 云卿忍不住低笑:“你这些年犯的错还少吗?哪一次不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她没听出司徒钊话中的隐忍和不对,只当司徒钊是在说之前跟她争吵,还有出去喝酒的事情。 云卿任由他抱了一会儿,见外间有小道士过来,这才伸手拍了他后背一下,笑着道: “好了,有人过来了,赶紧松开。”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娇赖模样,也不怕被人看到了笑话。” “你师父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做不出来那背信弃义的事情,只要你不背叛我,不主动伤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师父,无论外间之人怎么看你,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背弃了我,那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哪怕到时候你已经是九五之尊,我也定会毁了你的江山,送你下地狱。” 司徒钊听着云卿带着笑意仿佛玩笑版的话,身形微僵了片刻,然后将云卿抱的更紧了一些。 他将整张脸都埋在她的发间,若是此时有人能够看见的话,便能发现他整个眸子都染上了暗红之色。 第3173章 只要是背叛,我都绝不会原谅(一) 傍晚的落日带着隐隐红霞,那红霞之中又染着日落后的沉暮之色。 落在人身上时,让得人面色昏暗不清。 云卿话音落下之后,司徒钊久久不言。 他心中不仅半点没有因为云卿的话而放松,反而越发的将她抱紧,那力道大的好像要将怀中之人嵌入血肉之中。 司徒钊抱着云卿良久,久到外面路过的小道士都不由投来奇怪目光之时,云卿才伸手拍了他一下。 “还没抱够?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娇赖?” “不想放开师父。” 司徒钊埋头在她肩侧闷声说道。 云卿闻言即是好笑,又是好气,见小徒弟死赖在她身上不肯松手,她直接伸手朝着他后颈轻拍了一下。 司徒钊就疼的一哆嗦,连忙松开了手。 “师父,好疼!” 云卿瞪他:“疼就对了,谁叫你对我动手动脚?” “你这哄小姑娘的言语留着去跟别人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这么没上没下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真无情……” 司徒钊嘟哝了一声,站在云卿身旁时,脸上早已经不见刚才的戾气和怨愤,他脸上有些气呼呼的,带着些孩子气,就好像之前那个抱着云卿说害怕的人不是他一样。 此时他静静看着云卿时,黑眸里面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云卿被他这般专注的看着,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司徒钊收回目光,佯作抱怨道:“师父刚才的话真绝情。” 云卿失笑:“怎么就绝情了?” 她知道司徒钊指的是她之前说要毁他江山的话,言语之中虽然带着笑,可若是细看时就能发现,她眼眸之中一片清冷淡漠。 “这世上不求回报,以德报怨的人虽然有,可是你师父我却绝对不在其中。” “我自小便经历太多倾轧,那点仁慈善良早就被磨了个干净,我只知道,佛不渡我,我不渡人。” “当初横越山中,若非你帮过我,我也不会寻到你,答应辅佐你登上皇位以作报答。” 云卿淡然看着司徒钊,似在玩笑,又似认真道: “我与人相交,利益情谊皆重,我虽没想过让你回报我什么,可是却也绝对容不下背叛二字。” “无论什么缘由,无论什么起因,只要是背叛,我都绝不会原谅。” “所以阿钊,你要记得我今日的话,如果真有一日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师父就不要你了。” 司徒钊听着云卿的话心中一跳,总觉得她这话像是意有所指。 他掐着掌心抬头,状似抱怨的低声咕哝: “师父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要背叛您似的。” “师父明知道我只是担心,怕您救了二哥之后看好了他,您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哄哄我么……” 云卿斜了他一眼:“我这还不叫哄你?” 她走到院子里,神色带着几分追忆道: “你可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里,除却你那已经入土的师祖之外,我还从未曾这般竭力去帮扶过谁。” 第3174章 只要是背叛,我都绝不会原谅(二) 云卿淡声说道: “我不喜欢与人相交,也从愿意不欠人人情,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屡次为你让步的人。” “我如果有意选择别人,这几年间比你出色比你稳重比你有能力的皇子多的是,我何时舍弃过你半点?” “以前不会,将来自然也不会。” “至于司徒宴,你这几年唯一的对手就是司徒宴,他又何尝不将你视为眼中钉?” “这次玉霞观之事他险些丢了性命,更知是你我从中算计于他,他好不容易能够寻到间隙挑拨我们,自然会不遗余力。” “你这几年在朝中应当早已经见多了这些手段才对,如若谁人来说几句话,送点东西你便动怒,怕是还没等你登上那皇位,就先被你自己气死。” “有那功夫让我来哄你,你倒不如想想怎么联系徐鹤他们,派人过来将这些东西带回京城。” 司徒钊闻言面露惊讶:“师父,你真要收下二哥送来的谢礼?” 云卿挑眉:“为什么不收?” 司徒钊张嘴:“可这些都是他送来挑拨我们的……” “那又如何?只要你不为所动,别说几箱金银,就算是他送来再多的奇珍异宝又能如何?” 云卿提起司徒宴时,言语冷了几分: “更何况你如今拉拢朝臣,招揽有志之士,就连谋划事情与他争权,样样都要银子。” “朝廷给你的俸禄太少,都察院那边又看的太严,半个月前咱们的生意遭人狙击,怕是有人盯着,若是擅动怕引来陛下猜忌。” “这次离京随驾前来玉霞观时,徐鹤还跟我说府里的银钱所剩不多,我正愁着该怎么给府中添些进项贴补一二,司徒宴就给你送了银子过来。” “这些东西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为何不要?” 司徒钊抿抿唇说道:“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云卿抬头看着他,有些不解:“阿钊,你到底在纠结迟疑些什么?还是你依旧不信我,怕我跟司徒宴有其他关联?” 司徒钊闻言顿时急声道:“我没有。” 他见云卿皱眉看着自己,显然是有些不信他的话。 司徒钊连忙说道:“我知道师父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只是怕司徒宴送这些东西过来还有别的什么企图。” “他为人狡诈,心思又多,我怕他会伤害师父。” 司徒钊说完后抿抿唇,继续道: “其实仔细想想,我也是杞人忧天,师父向来算无遗策,自然比我更清楚司徒宴的心思。” “既然师父说没关系,那咱们就收下这些东西,如果咱们走时不好携带,就将东西寄存在这玉霞观中,等咱们回京之后再让徐鹤派人来取就是。” 云卿见司徒钊脸上没有异色,而且说话时也没有勉强,这才说道:“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只是我让你联系京中的人,可有办妥?” 司徒钊回道:“我已经传了密信出去,只是这玉霞观内外都是二哥的人,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传出去。” 第3175章 只要是背叛,我都绝不会原谅(三) 云卿闻言想了想:“能传出去最好,就算传不出去,咱们和京中断了联系已有数日,徐鹤他们应该也会有所察觉。” “我身上的伤势还没痊愈,估计还要再养两天,照理来说司徒宴应该不会在这里对你下手,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两天你小心一些,别去招惹于他。” 司徒钊点点头道:“知道了,师父。” …… 许一回去之后,还担心了许久,怕司徒钊和云卿再起争执,可后来下人回报,那师徒二人的确有争执,可没多久就和好如初。 许一让人留意了许久,见真没惹出什么乱子,他这才回了司徒宴那里禀报消息。 “殿下,您说的果然没错,九皇子和云先生好像已经没事了。” “下面的人见着九皇子和云先生说说笑笑的,入夜时也还没李戡,看样子好像关系恢复如初了。” 司徒宴闻言先是松了口气,可是想到云卿跟司徒钊说笑的模样,眸子里却又忍不住的沉了几分。 许一原还想着戴罪立功,可见着自己说完了之后,司徒宴的脸色却没好到哪里去,他连忙低声道: “殿下,您怎么了?” 司徒宴摇摇头,“没什么,那些东西云卿那边可收下了?” 许一回道:“全部收下了。” “听那边的人说,云先生命人将东西全部搬进了房中,一件都没留下,看那样子,像是想要带回京城的。” 司徒宴闻言低笑了声:“她倒是个精明的。” 虽然他只跟云卿打过一次交道,可是在来玉霞观之前,他和云卿却已经神交已久。 那个人聪明至极,心胸极大,眼界更不是一般人可比。 老九如果不是好命碰到了云卿,就算再给他几十年时间,他也未必能够一路走到今日地步。 那人不重名利,不重钱财,若是寻常之时,以她的脾气怕是会直接将那些东西全数扔了出来,可如今她却全部收下,恐怕是想着拿他送去的东西给他那位九弟铺路。 司徒宴想起这段时间下面之人来报,司徒钊手中生意屡屡遭到阻击,九皇子府财政有些入不敷出的事情,脸上笑容更盛了一些。 许一看着自家主子一会儿笑一会儿怒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家殿下这是着魔了吧? 怎么一旦跟云先生有关的事情,他就变得这么奇奇怪怪的? 许一抖了抖身子,才说道:“殿下,京里头那边来信,说是陛下已经起了立太子的心思。” “太傅让人传话,让您尽早回京。” 司徒宴笑容顿收,转过头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之前废太子因为谋逆之事被处斩之后,朝中储君之位就一直空悬。 朝里那些大臣多次上书请立太子,更曾言辞恳切以江山社稷为要挟,可是每一次他那父皇都会以各种理由推拒,或是置之不理。 这一次怎么会突然起了立太子的心思? 许一说起正事时,脸上已经没了嬉笑之色,正色说道:“好像是因为这次在玉霞观中遇刺的事情。” 第3176章 立储 “陛下虽然只受了点小伤,可是惊吓不小,宫里的探子说,陛下打从玉霞观中回宫之后,就一直噩梦连连,无法安寝。” “陛下寻了钦天监的人观星之后得出结论,大安国祚不稳,才会滋生邪气惊扰陛下安宁,陛下便起了立储的心思。” 钦天监? 司徒宴不屑的撇撇嘴:“怕不是钦天监的人,而是老九的人吧。” 许一闻言没说话。 这朝中如今虽然还剩下几个皇子,可是最有可能争夺储君之位的就只有那么三四个人。 这其中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就只有九皇子了。 司徒宴对着许一问道:“父皇眼下中意谁?” 许一低声道:“暂时还不知晓,太傅只说陛下已生了立储的念头,但是储君人选却还未定下。” “太傅的意思是让殿下早日回京,无论陛下属意于谁,殿下都要早做准备的好。” 许一的话虽然没说的太清楚,可是司徒宴却是明白,太傅借此话告诉他是想提醒他,无论他那位父皇心中的储君人选是不是他,他们都要先行做好应对的准备。 如果最后储君落在他头上那自然是最好,他需要跟手下之人先行准备接管太子权势,防备司徒钊等人反扑。 可如果储君最后落在旁人手上,他们也要提前准备好应对新任太子的赶尽杀绝。 无论如何,他身后站着不只他一人。 他总要想办法保全了他们。 司徒宴闻言紧抿着嘴唇片刻,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那云先生……” 许一迟疑。 司徒宴闻言眸色微沉,片刻后才说道:“云卿和老九在京中经营多年,虽然我让你切断了他们和京中的联系,可是他们定然还有别的办法来往。” “京中的事情瞒不了太久,恐怕过不了今夜,老九那边也能收到父皇有意立储的消息。” 司徒钊比他更在意皇位,也比他更在意权利。 只要他得了消息,就算对云卿还有所怀疑,他也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云卿下手,除非他是想要自断臂膀。 司徒宴说道:“你先去让人准备回京的事情,至于云卿那里你不用管,他们恐怕会比我们还急着回京。” 许一闻言点点头,这才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 司徒宴他们这边启程回京的消息并没有瞒着,云卿虽说是在养伤,却也一直在留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玉霞观本就不算大,左右厢房相距不远,中间只隔着一道月牙门和一片小竹林,两边院子进出的道路都要从竹林经过。 云卿站在房门边上时,隐约听到院外的动静,她从房中出来,寻了守寺的小道人问了一句,就知道司徒宴准备回京的事情。 云卿脸色微变。 司徒宴的身体还未全好,若非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他断然不会这么仓促离开。 司徒钊寻过来的时候,脸色极为不好看。 “出什么事了?”云卿皱眉。 司徒钊沉声道:“父皇有意立储,太傅连同朝中诸臣,大力举荐司徒宴。” 第3177章 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一) “什么?” 云卿脸色瞬变,抬头正想说话,就看到司徒钊身后跟上来的人,惊讶道:“徐鹤。” 司徒钊身后跟着个中年男人,见到云卿时低声道:“姑娘。” 云卿皱眉:“你怎么来了这里?” 徐鹤低声道:“回姑娘,您和九殿下随驾出京之后,就突然失去了消息,我屡次派人前往城外都被人暗中阻挠。” “后来陛下回京之后,您和殿下还有二皇子却都留在了城外,宫中又传出陛下遇袭的事情,我猜测玉霞观这边怕是出了差错,就命人一直紧盯着二皇子府那边,昨日见他们派人出京,我就跟在他们后面一起来了。” 徐鹤说完之后,沉声道: “姑娘,陛下那边生了立储的心思,您和九殿下必须立刻回京。” 云卿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会这么突然?陛下之前不是一直拒绝立储的事情,怎么会突然生了这般心思?” 徐鹤摇摇头:“据说是跟这次遇刺有关。” “宫里的宫人说,陛下从玉霞观回去之后就噩梦连连,钦天监的人宣称是因为国祚不稳,邪气入侵才会惊扰龙体,陛下就起了立储的心思。” “陛下召了李太傅,罗将军,还有林尚书他们入宫商议,朝中有过半之人都推举二皇子为太子,” “具体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甚清楚,齐元林他们一直在盯着那边,只是姑娘,无论陛下属意于谁,您和殿下都必须要尽快回京,好早些商议应对之策。” 云卿闻言微眯着眼。 难怪司徒宴会突然回京,原来是因为立储的事情。 云卿开口道:“这种情况,的确要尽快回京,你去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走。” 徐鹤低声道:“那二皇子那里……” 他顿了顿, “可要想办法阻挠他回京?” 云卿看着他:“怎么阻挠?” 徐鹤开口:“让人先拦着他,陛下眼下正是左右摇摆之时,二皇子在那些老臣和宗亲之中又威望甚重。” “如果能想办法将他留在这玉霞观中,说不定能够让得陛下先行定下太子……” “你想多了。” 云卿摇摇头说道:“先不说二皇子身边跟着那么多人,进出皆有护卫随行,单凭我们,怎么留下他们?” “就说陛下那里,以他的性情,绝不会因为此时谁在他面前尽孝便立谁为太子。” “他如果真想要将皇位传给二皇子,除非二皇子死在这深山之中,否则就算他人在天边,这储君之位旁人也休想拿去。” 云卿看了眼徐鹤说道: “况且你来这里的消息二皇子那头怕是早已经知晓,说不定连你带了剁手人他都清楚。” “你贸然动手,不仅难以伤他,说不定连你自己都会赔进去。” “眼下与其去为难于他,倒不如先行回京,等回到京城之后,再想办法增加九殿下身上的筹码。” 徐鹤原本说起这些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言,在他看来,二皇子司徒宴就是自家主子最大的对手。 第3178章 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二) 徐鹤不是没脑子的人,他知道眼下要了司徒宴的性命根本就不切实际,虽说能替自家主子铲平前路,可一个不小心却会惹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前皇后虽然死的早,她母族之人却还在。 往日里那些人对司徒宴不闻不问,是因为司徒宴太不起眼,不仅不得皇帝看重,也未曾显露过半点夺储的可能。 可是如今司徒宴深受皇宠,又是朝中最有可能继任皇位的皇子之一,那些原本待他冷淡之人像是闻着血腥的鲨鱼似的攀附了上来。 这几年司徒宴在朝中一步步向前,那些人和他也变得密不可分。 司徒宴一旦出事,那些人决计不会放过杀他之人,到时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反倒会便宜了别的皇子。 想要取司徒宴性命太过冒险,也容易让自己深陷其中,可若是想办法将他留在山中,说不定能够阻挠一二。 可是在听到云卿的话后,想想这一路上他看到的那些明桩暗桩,还有司徒宴身边时时跟随在侧的护卫,徐鹤就歇了这心思。 徐鹤说道:“姑娘说的对,眼下还是京中要紧。” 云卿见司徒钊站在一旁不曾说话,而且脸上难看的厉害。 她缓和了几分,对着司徒钊道: “你也别胡思乱想,朝中虽然有二皇子的人,可却并非人人都想要他继任皇位。” “陛下心思不比常人,他的帝王,是绝不会愿意见到有人觊觎他身下的位置时还得众望所归。” “二皇子眼下看着形势是好,可有时候烈火烹油并非好事。” “你先且沉下心思,不必在意这一时胜负,等回到京城之后,叫上吴将军他们,咱们再从长计议。” 司徒钊听着云卿的劝解,紧握着的拳心松开了一些:“我知道了,师父。” 云卿:“去收拾一下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启程回京。” 司徒钊又跟云卿说了几句话后,这才离开,等他走后,云卿才将徐鹤叫进了房中,对着他道: “京中情况如何?” 徐鹤说道:“一切都好,姑娘之前安排的事情,属下也已经全部办好了,只等殿下回京之后,便能见分晓。” “只是姑娘,钦天监的事情明明是您安排下来的,您为何不告诉殿下?” 云卿抿抿嘴角,看着窗外说道:“钦天监的人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防着玉霞观之事失败所准备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阿钊虽然磨练了几年,可是性情依旧有些急躁,而且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何对我总不似之前那般亲近。” “二皇子那边屡屡挑拨,阿钊虽然未曾相信,可难免心中不会存疑,如若这个时候他知道京中之事是我安排,恐怕会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来。” “先不急将此事告诉他,等回京之后,如若一切顺利,半个月之内他定然能够成为太子,到时候他自然能够知晓一切。” “可是姑娘……” 徐鹤闻言想要再劝。 他今日来时,就发现司徒钊和云卿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第3179章 为什么不告诉他? 徐鹤原本不过是闲云野鹤之人,若非欠了云卿人情,被她亲自邀请辅佐司徒钊,他是绝不会卷入皇权争斗之中。 徐鹤跟随了司徒钊几年,亲眼看着司徒钊从一个任人欺辱的皇子走到今日,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这些年云卿为了辅佐司徒钊付出了多少心血。 刚开始那几年,司徒钊对云卿处处小翼恭谨,对她所做之事更是感恩在心。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司徒钊在朝中权势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他虽然表面上依旧唤着云卿师父,对她还算恭敬,可像是徐鹤这般跟随他们多年的老人却是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得到,司徒钊对云卿渐渐开始怠慢了起来。 他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处处听从云卿安排。 更不像是以前那样,有什么事情都会和云卿商议之后再行安排。 司徒钊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越来越懂得为自己筹谋,而与此同时,就连云卿自己恐怕都没有察觉,司徒钊开始忌惮她手中势力,甚至渐渐的让云卿隐于幕后,不再像是以前那样,愿意让她立于人前。 徐鹤是聪明人,他见过太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人。 他极为不喜司徒钊如今的模样,更不明白,云卿处处替司徒钊筹谋,为何不让他知晓其中艰辛? 云卿看着徐鹤模样,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她摆摆手道:“好了,没什么好可是的。” “快去跟殿下一起收拾东西,将我从司徒宴那里得来的金银一并带回去,就当作是府中的进项。” 徐鹤见云卿不愿多说,只能抿抿嘴角闭上了嘴。 …… 第二天一早,司徒宴带着许一从玉霞观出来时,就遇见了同样一副远行装扮的云卿和司徒钊。 两边的马车前后停在玉霞观前,各自站着两边府中之人。 司徒宴见着走在司徒钊身边的白衣男子时,目光落在她白皙干净的脸颊上。 清冷淡漠的双眼,略带着几分冷厉的眉峰,明明瘦弱纤细的不似男子身形,却因为那一身气势相压,让得寻常人不敢与她直视。 司徒宴目光落在云卿白玉似得的耳垂上时,才发现她居然不似女子打了耳洞,再加上一直穿着中高领的锦衣遮掩了喉结,一身气质比男人还要洒脱,难怪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云卿五感远超于旁人,自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司徒宴的目光,她扭头看过去时,原以为司徒宴会移开目光,谁知道那人却是扬唇回了个笑容。 云卿眉峰紧皱。 “九弟,你们这是回京?”司徒宴说道。 司徒钊抬头看着他:“二哥不也要回去?” 司徒宴笑了笑:“我听说父皇近来身子不好,而且屡屡梦魇,担心父皇龙体康健所以才会急着回京,倒是云先生,之前你伤势不轻,不多修养几日吗?” 云卿见司徒宴三句不离挑拨之言,神色冷了几分。 “二殿下寒疾复发险些丧命都能回去,我这点外伤又算什么。” 第3180章 同路 云卿冷眼看着司徒宴说道: “更何况二殿下方才也说了,皇上龙体违和,九殿下同样关心,自然要尽快回宫尽孝于膝下,总不好让二殿下一人劳累。” 司徒宴听着云卿话中带刺,也不恼怒,他伸手拦住了身旁闻言想要怒斥的人,轻笑着说道: “九弟一向孝顺,既然都是要回京城,那我们不如同路吧。” “这玉霞观到京中也有近两日的路程,路上山匪出没,难保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如果我们一起的话,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云卿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 她对司徒宴这张脸下意识的厌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种感觉不断的在告诉她,让她远离这个人。 而且之前她跟司徒宴有所接触之后,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位二皇子远比传言之中要更加难缠。 云卿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自然也不想跟司徒宴同路。 云卿刚想要开口拒绝,谁曾想一旁的司徒钊却是突然说道:“既然二哥这么说,那我们就同路吧。” 云卿闻言皱了皱眉,眼见着司徒宴和周围的人都是看着她,她抿了抿嘴将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言咽了下去。 司徒钊都已经答应了下来,她如果再去拒绝,只会叫人觉得司徒钊御下不严,而且让他颜面无存。 云卿转身上了马车之后,司徒钊也跟着上来。 没等云卿开口问他,司徒钊就先解释道: “师父,我和二哥同行,一是想要监视他,二也是想要看看能不能从他身边的人嘴里探听到一些口风。” “眼下京中形势不明,他们若有其他准备,说不定会流露出一二,到时我们也好能提前防备。” 云卿闻言看了他一会儿,想要说司徒宴身边的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那些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司徒钊想要从他们口中探听到什么,无疑是难于登天,更何况司徒宴那边就算真有什么消息,谁能知道是真是假,亦或是他们有意放出来迷惑他们的? 就算被他们知晓了什么,他们难道就敢随便相信吗? 云卿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对上司徒钊的眼睛,她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 她垂了垂眼帘,淡声道: “你决定就好。” 司徒钊看着云卿略显冷淡的脸色,握了握拳心,“师父,您生气了?” 云卿看着他:“为什么觉得我生气?” 司徒钊低声道:“我没提前与您商量……” 云卿闻言淡声道:“这些事情本就该你来做主,而且不过是跟人同路罢了,你本就用不着跟我商议,我又怎会生气?” “我早就与你说过,你想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阻拦,只要你行事之前清楚你想要的和可能会有的后果就好。” 云卿说完之后,听到前面的马车已经走动了起来,她对着司徒钊说道: “好了,既然答应同路了,那就走吧。” “二皇子他们已经启程了,咱们也该走了。” 第3181章 有备无患(一) 玉霞观前往京城的路虽不算太远,可因为大多都是山路,且昨天后半夜时下了大雨,山里雾气太浓,所以马车走的并不算快。 白雾茫茫,既要防着外人偷袭,又要防着身边之人。 司徒宴的人放心不下司徒钊这边,司徒钊亦然。 刚开始时,两支队伍还是前后各自走着,中间隔着长长一段距离,且两边的人都有意识的不靠近彼此,免得在路途上起了冲突耽误了回京的时间。 可是后来雾气越来越大,整个山中白茫茫的一片,周围几丈内都瞧着模糊,更别说那些笼罩在雾气里的树木和前路。 前面的司徒宴等人慢了下来,云卿和司徒钊这边也一样,两边的人各自收拢,小心护着中间马车里面的主子,而两边的队伍也被迫走到了一起。 “殿下,姑娘,山中雾气太大,且雨后路上到处都是暗坑和泥沼。” “前面的人来问,殿下是否要和二皇子同车,也好将人力并在一起前行探路。” 司徒钊闻言眸色暗沉下来,抬头看着云卿:“师父,你觉得呢?” 云卿撩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发现连马车旁边守着的人都瞧不甚清楚,她有些皱眉。 这玉霞观所在的地方名叫鹤尧山,山中草木茂盛,常有野兽出没,而且玉霞观是在靠近山顶的地方。 山腰处那片密林里面有许多能够陷人的泥沼,而且还有几处极为陡峭的悬崖和深渊。 因为皇家皇常来此处,那些峭壁大多视野极好,上面还修建了几处观景台,站在上面能够一览山下风景和整个京城。 平日里天晴时便也罢了,只要马车避开那些地方,小心通过也就无碍,甚至若是时间充裕还能够去观景台上稍事休息,看看风景。 可是搁在这种大雾的天气,那些悬崖峭壁和泥沼却成了能要人命的东西。 云卿并非是第一次来,特别是之前想要在这里设局伏击司徒宴时,她更是亲自来往此处了好几次,她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若是无人探路贸然前行,恐怕极为容易出事。 可是和司徒宴同车…… 云卿看向司徒钊:“你可愿意和二皇子一起?若是不愿,让人回绝了就是,到时候分出一些人手跟他们的人一起探路,两辆马车前后而行也可以。” 司徒钊闻言说道:“我在师父眼里就是那般斤斤计较,不懂分寸的人吗?” “这么浓的雾气,太容易遇到偷袭,我们的人手本来就少,如果再分出去一些,反倒是容易出事,要是能跟二哥一起,他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伤我。” “反正都是要回京,同乘一车也好,能时时盯着二哥,也省的咱们操心了。” 云卿看了司徒钊一会儿,才说道:“你既然愿意,那就一起吧。”她扭头对着马车外的徐鹤说道,“你去跟二皇子那边的人说一声,就说我们答应和二皇子同车。” 徐鹤领命前去回话。 云卿则是伸手从一旁的小箱子里取出了针囊和一些瓶瓶罐罐。 第3182章 有备无患(二) 司徒钊目光微闪:“师父,这马车就跟在咱们后面,你若要用这些东西时,大可以让我帮你来取就是,何必带在身上?” 云卿淡声道:“我习惯了,金羽针之前丢失过一次,随身带着才安心,况且这些东西也不算累赘,带在身上有备无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救命。” 司徒钊面色微顿,抬头看着云卿,可云卿刚才那话却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言似的,转瞬便将几枚浸泡过毒药,顶端泛着湛蓝之色的银针插进了发间和衣袖之中。 她将东西收拾妥当之后,这才将那小木箱重新合了起来,之间在那九心玲珑锁上一抹,便听得“咔擦”一声,那锁直接落实。 云卿将木箱放回了原处后,才开口道:“走吧,别叫人等久了。” …… 云卿带着司徒钊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就直接朝着前面走去,等到了司徒宴等人的队伍里时,许一早已经在马车外等着。 见着两人过来,许一连忙道:“九殿下,云先生,我家主子在里面等着。” 云卿点点头,直接和司徒钊上了马车。 许一这才吩咐下去:“你们几个,好生守着二位殿下和云先生,绝不能出任何差错,罗泾,你带着人和九殿下府里的人一起,先去前面探路。” “记得小心一些,如果有什么危险,记得及时回报。” 被他点名的人连忙道:“是。” …… 云卿和司徒钊坐在马车里后,司徒宴瞧了两人一眼,开口道:“要不要喝茶?” 司徒钊说道:“不用了,谢谢二哥。” “你我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司徒宴不怎么真诚的说完之后,对着云卿时脸色柔和了许多,他温声问道: “云先生,这是今年南地刚进贡的新茶,茶香虽不比龙新茶浓郁,可是饮完之后却能唇齿留香,且香味清冽沁人心脾,先生可要尝尝?” 云卿闻言嗅了嗅马车之中,果然闻到一股淡而不俗的茶香味,隐隐还带着一股子竹叶清香,她挑挑眉毛:“是南地的无相寺进贡的灵竹茶?” 司徒宴轻笑出声:“先生好眼光。” 云卿顿时惊讶:“我听闻这灵竹茶种于无相寺千年竹林之中,因有竹露灌溉,又常年有佛庙檀香熏腌,所以茶香之中带着竹香,且饮之能有清心宁神的功效。” “灵竹茶产量极少,今年上贡的也不足五斤,陛下送了一半给太后娘娘,余下的则是小心珍藏着,没想到二殿下居然也得了这稀罕东西?” 司徒宴不意外云卿会知道这茶叶的来路,闻言只是说道:“不过是父皇看我身子不好,近来又时常梦魇睡不安寝,所以才赐了一些给我。” “梦魇?” 云卿看了司徒宴一眼,果然见他略带病色苍白的脸上,眼下有些青黑,而且那双黑眸之中带着一些血丝,看着像是许久未睡一样,整个人泛着疲惫。 她原不想理会,毕竟之前她替司徒宴看病的事情,就已经让她和司徒钊之间起了分歧,甚至隐生嫌隙。 第3183章 时日不多 她若此时再替司徒宴看诊,怕是司徒钊还会越发误会,可是就在她想无视的时候,左手手臂上的东西突然又跳了起来,就如同上一次司徒宴病发之时。 哪怕它不能说话,甚至只是疯狂的来回冲撞,可是云卿就是明白,这东西是在撺掇着她替司徒宴看病。 云卿脸色沉了下来,眼底划过寒芒。 司徒宴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云卿为何突然生了怒气,而这一幕放在司徒钊眼中,却是云卿听闻司徒宴身体脸色才会难看。 司徒钊紧握着拳心,突然开口:“师父,二哥身子不好,不如你替他看看?” 云卿猛的回头看向司徒钊:“你让我替他看病?” 司徒钊对上云卿好像能够看透一切的冷冽目光,心中有瞬间的心虚,就好像他所有的打算都被她看穿了一样。 可是他知道那不可能,师父从来不会怀疑他,而且那些事情就连徐鹤都不知道,师父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司徒钊稳了稳心神,迎着云卿的目光说道:“师父之前就已经替二哥看过一次,也不妨再多一次,况且梦魇的毛病可大可小。” 云卿静静的看着司徒钊许久,直到将他看的头皮发麻,想要收回刚才的话时,她才移开了目光,对着司徒宴冷淡道:“伸手。” 司徒宴敏感的察觉到了司徒钊的不对劲,他下意识的微眯着眼看了司徒钊一会儿,眼中也是沉凝了下来。 他这个弟弟,想干什么? 司徒宴心中疑虑,面上却是伸出手来。 云卿将手指搭在他手腕之上,轻按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梦魇多久了,可频繁?” 司徒宴老实道:“约有三年了,刚开始还好,不是很频繁,只是偶尔才有一次,可是近来几个月越发多了起来,特别是最近这一个月,几乎每天夜里都会被惊醒,然后就再难以入睡。” 云卿皱眉看着司徒宴,没想到他梦魇的毛病居然这么严重。 云卿问道:“可记得梦里的事情?” 司徒宴顿了顿,下意识的不想将梦里的女人告诉旁人,他只是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云卿闻言倒也没怀疑,毕竟许多人做梦被惊醒之后,都会忘了梦里的事情。 她让司徒宴换了个手,再次把脉之后,这才收回手说道: “你体内寒毒已经暂且压制了下来,梦魇的事情或许跟你多思惊忧有关,等回京之后,我替你开两幅安神的方子,二殿下吃完之后也许能够好转一些。” 司徒宴放下衣袖将手腕遮了起来,闻言说道:“多谢先生。” 他好像没听出来云卿话中隐约的讽刺,轻笑道, “先生医术高超,非常人能及,我这破败身子也不知道还能熬得住多久,可这人越是活不下去便越想多活几年,等到回京之后,我恐怕还要叨扰先生。” 云卿听着司徒宴直白的话,想起他那副寒毒入体,破败至极的身子,原本冷厉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多了些复杂。 第3184章 出事 司徒宴的身体是真的不好,那些寒毒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染上,又怎么会任其侵入五脏六腑,骨骼血脉之中、 之前玉霞观里他寒疾复发,要不是命好遇到她也在玉霞观里,又因为那古怪小虫出手相救,恐怕那天夜里他就已经没了命。 云卿虽然替他压制住了寒毒,可是平心而论,除非她全力替他医治,或者老头子在世,否则司徒宴这幅身子活不过而立之年。 云卿虽然之前和司徒宴有过交易,保他三年寒毒不发,可是全力医治是绝不可能的,司徒宴是司徒钊最大的对手,她不下手毒害就已经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保他安宁。 至于老头子,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棺材板怕是都硬了,更不可能替司徒宴保命。 云卿心中念头闪过,再看着浅然而笑,坦然至极的谈及自己“贪生怕死”的司徒宴时,心中添了几分复杂。 云卿开口:“我既答应保你三年,自然不会毁诺。” “回京之后,你若身体不适,可遣人来寻我。” 司徒宴目光微暗,他听得出来云卿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除却之前的交易,那三年“保命之约”,她不会跟他有任何其他关联。 两人目光交缠,一个冷淡,一个沉凝。 哪怕什么都没说时,可两人之间却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两人这般情况落在司徒钊眼中时,却是让他握紧了拳心。 司徒钊深深的嫉妒起来。 云卿从未曾这般认真的看过一个人。 她更从未曾这般认真的和除了他之外的人许诺。 三年,她真的只会保司徒宴三年吗? 三年过后,她真会眼睁睁看着司徒宴去死?! 司徒钊正想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视”,原本前行的马车却是突然一歪,云卿猛的朝着边缘倒去,手中还拉着司徒钊,而那边司徒宴条件反射的拉了她一下,三人便撞在了一起。 “出……” 司徒宴刚想开口问出了什么事,马车便倾斜的越发厉害,而且前面的马像是发了疯似的,不断的拉着朝着一边斜倒的马车朝前狂奔,外间传来徐鹤和许一等人惊恐的叫声。 “殿下!!” “主子!!” 云卿当下便觉得不好,连忙抓着司徒宴和司徒钊就朝着车窗外跳了出去,可落地时手中气力却是猛的一滞,原本半空腾挪的身躯突然卸了力道朝着下方跌落,而马车外的浓雾之下竟是万丈深渊,而那悬崖之处就在不远的地方。 “该死的!!” 云卿直接用力将司徒钊甩了上去,然后一脚踏在跌落的马身之上,将司徒宴也同样扔了上去,自己飞快的扯住一旁的藤蔓,想要止住下落的趋势。 可谁知道那藤蔓顶端却早已经枯萎,被她一扯便直接掉落,让得她朝下跌去。 云卿感觉着身体悬空的失重感时,以为自己会倒霉摔死之时,那藤蔓顶端却是突然被人抓住,让得她下落的速度猛的停了下来。 云卿抬头,就看到上面不顾形象狼狈挂在崖壁上,死死拽着藤蔓一端涨红了脸的司徒宴。 第3185章 你疯了?! 云卿太清楚司徒宴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他此时手上被磨得鲜血直流,却死死拽着藤蔓不肯松手,那原本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指路,手指上也因为用力而泛着苍白。 上方的司徒钊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手忙脚乱的抓着司徒宴上面的藤蔓,急声道:“师父,你快上来。” 云卿咬咬牙,连忙抓着藤蔓朝上腾挪。 左臂之上的东西疯狂蹿动着,像是想要突破她身体肌肤一样,而她体内的内力也突然絮乱起来,空虚一阵一阵的,她只能凭着技巧快速朝上攀爬。 等到了司徒宴旁边时,云卿开口道:“二殿下,你先上去。” 司徒宴却是沉声道:“你先上。” 云卿抿唇:“你……” 司徒宴毫不犹豫:“我没力气了,你先踩着我上去,然后再拉我。” 云卿看着司徒宴满头的大汗,就连眼睛也因为用力而震的通红,她心里的复杂一阵阵的涌上来,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师父,快上来!” 司徒钊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云卿的犹豫。 云卿看着满头大汗的司徒宴,还有他那双沉凝的眸子,也知道这般危险的情况下争辩谁先上去不是好时候。 而且司徒宴所在的地方离崖壁有些距离,如若他体力真的耗尽的话,以他的身体恐怕是真的上不去。 云卿只能咬咬牙,对着司徒宴道: “那我先上,你抓紧了,我等下拉你上去。” 司徒宴点点头,云卿便抓着藤蔓绕过他先行上去,等到了崖边,司徒钊连忙手忙脚乱的将她拉了上去,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师父,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 云卿摇摇头,一把将之前的那节断掉的藤蔓扔掉,将司徒宴抓着的那条藤蔓绕在手臂之上,急声道:“我没事,先将二皇子拉上来!” 司徒钊看着云卿脚抵在崖边的树根上,用力拉着司徒宴上来,看着司徒宴将手递给云卿,而云卿伸手欲拉他时,他脑海里突然就回想起跟徐鹤一同前来的探子之前说过的话。 太傅等人拿到了他之前谋害七皇子的罪证,意图交给了父皇。 司徒宴暗中笼络了过半朝臣,而且父皇好似已经有了决定,想要将储君之位交给他! 司徒钊看着云卿和司徒宴几乎快要握住的手,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他好不容易才铲除了那么多人,能够看到曙光。 他不想将皇位拱手让人。 他不想再回到当初那般一无所有的时候。 云卿是他的。 皇位也是他的。 谁都休想夺去!! 云卿看着司徒宴靠近崖边,开口道:“把手给我,小心……” “唰——” 原本绑在腰间的藤蔓突然断裂,云卿猛的瞪大了眼,看着因为递手给他而松开了崖壁,只是单手抓着藤蔓借力的司徒宴朝下跌落。 她不敢置信的回头,就看到了司徒钊手里拿着的匕首。 “你疯了?!” “师父……” 云卿看着靠近她想要拦着她说什么的司徒钊,一把夺过了他手中匕首推开了他后,想也不想便脚下一蹬崖边,就朝着跌落下去的司徒宴冲了过去。 她云卿从不欠别人的命! 第3186章 赌命 “师父!” 司徒钊怎么也没有想到,云卿居然会为了救司徒宴而跳下去。 他满脸惊恐,整个人扑到了崖边声嘶力竭: “师父!!!” 为什么? 为什么!!! 司徒宴算什么,为什么为了救他,她连命也不要?! 云卿根本听不到司徒钊的声音,而且她此时也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司徒钊的事情。 她在崖边那一跳时借了内力,身体如同悬垂了重石一般,比寻常还要快的朝着下方跌落,很快便隐约看到了先掉落下来的司徒宴的身影。 耳旁的风吹的青丝乱舞,视野受阻之下,只看得到下方的浓雾,隐隐约约的还有崖边伸出来的一些枝蔓和树梢的影子。 云卿心中一紧,咬牙低声道:“赌一赌了!” 她抽出之前未曾解掉的绑在手臂上的藤蔓,用力朝着那浓雾之中的黑影甩了过去,运气极好的缠绕在了崖边一处突出的树梢之上,刚好拦住了司徒宴下落的冲势,而她则是用力一拉,整个人借力朝着司徒宴冲了过去。 两人在半空狠狠撞在一起,几乎同时疼的闷哼了一声后,齐齐砸落在那树梢之上。 巨大的冲力直接压断了那树梢,两人便继续朝着下面跌落。 “云卿,你!” 司徒宴没想到,云卿会跟着他跳了下来,他眼底满是震惊之色,开口想要说话,却被云卿一把抓住腰间的系带,沉喝道:“闭嘴!!” 耳边风声呼啸,云卿腰间撞断树梢的地方哪怕用了巧劲,可那么大力道的冲撞,依旧疼的她身子有些发麻。 她望着浓雾弥漫的下方紧紧咬牙,对着司徒宴厉声道:“抱紧我!” 司徒宴紧抿着唇,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自己身子孱弱,怕成了云卿的拖累,毫不迟疑的伸手抱着云卿的腰身,急声道: “我本就没多久可活,如果势不可为,你自救,别管我。” 云卿闻言面无表情的将司徒宴抓的更紧了一些,然后将刚才从司徒钊手里夺来的匕首飞速的朝着斜下方甩去。 只听得一声轻响,她连忙抱着司徒宴,提起体内仅剩的内力用力朝着崖边腾挪,脚下精准的踩在插进崖壁里的匕首上后,让得下落的速度缓了下来。 此时临近深渊下方,浓雾反而淡去了一些。 云卿两人下落的速度缓了下来,可是离地面依旧有些距离,要是这么直直落下去,绝对死定了。 她连忙伸手一把抓住了崖边的杂枝,正想要贴身靠在崖壁之上借着阻力不会直接摔死时,就感觉到司徒宴抱着她一转身,将她护在怀里,然后自己后背狠狠撞在了崖壁之上。 司徒宴抱着云卿撞在崖壁上后,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张嘴,鲜血直接喷在了云卿脸上。 可他却始终没有放手,反而就那般借着后背在崖壁之上摩擦的力道,不断减缓着下落的速度,而云卿微一仰头,就能看到那崖壁上一道极为刺眼的血痕,还有那挂在山石之上的血肉。 第3187章 水镜破裂 “司徒宴!” 云卿惊愕瞪圆了眼,她只来得急将人稍微转开了一点,就被司徒宴死死护着,两人顺着崖壁跌落下来之后,便从斜坡上一路滚落,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云卿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错了位一般,眼前一黑,就直接疼的昏死了过去。 …… 旧南梁皇宫崇阳殿中,殷万生吹奏着驭蛊笛,手指鲜血不断在那扇曾经将姜云卿吸入的门上涂抹。 那血液如同活了一般,随着几只蛊虫飞舞之间不断浸入木门之中,就在一面似镜非镜,表面波光粼粼的水镜出现,而那里头也浮现出浓雾悬崖的景象。 “四爷,水镜,这就是水镜!!” 唐恒看着那波光粼粼的镜面,顿时惊喜说道。 当初他看到的陛下所在的水镜就是这个模样!! 待看到那水镜之中跌落的两人,和他们回首时那女子完全陌生的容貌时,唐恒急声道:“是娘娘,她一定是娘娘,我认得娘娘的轻身功法,她一定是娘娘!!” 孟少宁和周围几人闻言都是喜出望外,连忙就想上前。 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那水镜突然晃动了起来,原本盘旋于上面的几只蛊虫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紧接着就猛的爆裂了开来,鲜血四溅之下快速形成一团血雾朝着殷万生扑了过来,而那木门上的水镜也跟着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殷万生冷不防被偷袭,整个人如同遭受了重击一般,手中的笛子“啪”的一声断裂,而他脸上瞬间惨白,张嘴便是吐出一口血来。 “族长!” 殷万生身旁一个男子快速上前,一把扶住殷万生后,手腕快速摇动起来,腕间的铃声压住了反噬的蛊虫血雾。 而旁边守候依旧的唐恒等人快速上前,拿着早准备好的黑狗血泼在了那团血雾之上。 片刻间,血雾如同冬雪见了春阳,瞬间化成了一滩血水落在地上。 而之前扶着殷万生的人则是快速将他扶到了一旁,看着不断呕血、脸色苍白至极的殷万生,焦急道:“族长,族长您怎么了……” 孟少宁站在一旁,面露焦急之色。 而左子月则是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捏着殷万生的下颚直接塞进了他嘴里,然后在他喉间轻弹了一下,便让得殷万生将嘴里的药咽了下去。 “你给我们族长吃了什么?!”那穿着南疆服饰的男人顿时大惊。 左子月一边替殷万生把脉,一边沉声道:“放心吧,吃不死人,那可是我花费无数奇珍异宝才炼制出来救命的东西!” 那人闻言却不放心,只等到殷万生嘴里吐血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而那絮乱的气息和惨白的脸色也开始好转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孟少宁上前说道:“他怎么样?” 左子月回道:“内力反噬,五脏六腑都受了伤,不过性命无忧。” 孟少宁蹲在一旁,脸色有些急切的看着殷万生,低声道:“殷族长,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188章 反噬 孟少宁想起刚才水镜破裂消失之前,里面浮现的那女子跌落悬崖的一幕,只觉得心被紧紧揪起。 哪怕那女子和姜云卿面貌不一样,可是气质、眼神却是骗不了人。 就和唐恒能够认出姜云卿的身法一样,孟少宁只需一眼就能够辨别得出来,那水镜中的女子正是失踪已久的姜云卿。 那浓雾弥漫的悬崖,深不见底的深渊。 孟少宁生怕姜云卿出了什么事情,急声道:“方才那一幕可是真的,云卿是否出了事?!” 殷万生脸色苍白的靠在那南疆之人的身前,闻言虚弱道: “皇后娘娘体内的那只蛊母当初受了万蛊池的喂养,与我带来的这几只蛊虫有一丝关联。” “寻迹蛊已找到了蛊母的下落,可是娘娘却好像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蛊母也受到了牵制,所以无法推测出娘娘所在的地方,至于方才那一幕,我也难以判定真假。” “我南疆也有秘术,能以蛊编织幻境伤人,可幻境只能伤及人神识,却难以隐藏其身,我也难以堪破这其中的关联……” 孟少宁脸色微沉。 姜云卿和君璟墨失踪已经三年有余,这三年间他们几乎翻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他们二人的下落,后来还是孟少宁在整合南疆军情的时候,突然想起姜云卿和君璟墨体内心蛊的事情,抱着万一的希望寻来了殷万生,想要让他试试看能否借助蛊虫之力来寻找二人。 当初姜云卿他们失踪的离奇,孟少宁本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 可谁知道殷万生方才寻到了他们一直遍寻不获的水镜所在,而且也看到了那水镜之中好似姜云卿之人。 他们正当欣喜,殷万生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他们身上。 孟少宁眉心紧拧,沉声道:“那云卿他们现在可还安好?” 殷万生脸色苍白:“皇后娘娘体内的蛊母需要依附娘娘血脉而活,蛊母未死,娘娘自然安好,至于陛下……” 他喘息了几声,压制着心头翻涌的气血,断断续续道: “陛下…陛下的心蛊当初被娘娘所解之后,早已经失去了牵制之力,我也无法感受到心蛊所在。” “但是娘娘体内的蛊母和陛下体内的心蛊能够互相牵引,蛊母甚至能够寻到心蛊所在的方位和生死。” “如若陛下出事,蛊母定会躁动不安,娘娘也定会知晓才是……” 殷万生说完之后,就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唇间有血沁出,吓得他身旁人乱了方寸。 “族长,族长!!” 他手忙脚乱的想要替殷万生止血,可是那血却怎么都止不住,反而越流越多。 那人满脸惊慌:“摄政王,族长奉命来京替你们寻找帝后下落,你们不能让族长出事。” 南疆乱局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 这个时候殷万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好不容易才得以平静的南疆怕是又要乱成一团。 左子月快速取出银针扎在殷万生胸前要穴之上,沉声道:“有我在,他死不了。” 第3189章 姜云卿还活着 左子月手指飞舞,银针快速刺入。 等殷万生力竭昏迷之后,左子月才对着孟少宁说道:“四爷,他现在的情况不大好,怕是不能再做什么,不如我先替他缓解一二,有什么再问他?” 孟少宁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殷万生已经尽力了,至少如今知道了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活着,这已经是万幸之事。 孟少宁让人抬着殷万生离开,而左子月也匆匆跟过去之后,伏猛才忍不住道:“四爷,现在怎么办?” 君璟墨和姜云卿失踪三年,孟少宁带着整个宗蜀举国来降之后,在所有人揣测万分的情况之下,从未曾半点觊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反而恪尽职守的待在摄政王的位置上,辅佐如今才刚五岁的太子君卿安。 这三年,孟少宁将大燕扩大了数倍,趁着当初大燕拿下南梁的威势之时,花费了近两年时间逼迫赤邯新君魏阳植投降拿下了赤邯,又将南疆、西荒,还有一些小国和补足并入大燕之内。 如今的大燕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大燕,而孟少宁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更是无冕之王。 此时他若想要振臂而起,想要皇位轻而易举,可他从未曾有半点这般念头,反而还一力打压了不少想要撺掇着他趁机夺权之人,帮着年幼的太子君卿安将皇权拿捏的死死的,谁也休想动摇半分。 孟少宁以前的身份瞒不住人,当初京中不少人都见过他,而如今他也未曾遮掩容貌,人人都知道他是当初那个孟家意外身亡的四爷。 对外,孟少宁是表面温润实则雷霆手段的摄政王慕容堃,可是对内,包括伏猛等人在内,依旧习惯着叫他“四爷”。 唐恒和张集等人这几年也对孟少宁心服口服。 唐恒低声道:“四爷,您说娘娘的陛下到底被困在了何处?这满天下能能够藏人的稀奇地方咱们寻了个遍,始终都找不到他们,而且,刚才水镜里,和娘娘在一起的那人,怎么会是李广延……” 刚才露脸之时,那女子容貌陌生,可是那个男人的样貌他们却是永远都忘不掉。 那分明是当初还是大燕皇子时的李广延的样貌。 容貌未毁,眼睛未瞎。 这殿内所有人几乎都能认得。 他们要么是和姜云卿关系亲密的,要么也是跟随她和君璟墨多年的,都是知道姜云卿和李广延之间不死不休的仇怨。 可是方才在那水镜之中,那个身法、气质和姜云卿极为相似的女子,却是费尽心力的在保护李广延…… 孟少宁脸色沉凝,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云卿和李广延之间的纠葛众人皆知,无论什么缘由,她是断然不可能冒着性命之危去救他。” “可是水镜那一幕……”伏猛低声道。 孟少宁冷然道:“水镜那一幕,连殷万生也不能判定真假,我们假设那一幕是真的,云卿当真舍身救李广延,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云卿不知道什么缘故,忘记了李广延这些年所做的事情。” “要么,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李广延。” 第3190章 舅爷爷 姜云卿的性格他太了解。 恩怨分明,也做不出以德报怨、委屈自己的仁善事。 而且…… 孟少宁看着殿中几人:“你们别忘了,李广延早就被璟墨废掉了一只手,又瞎了一只眼睛,可那水镜之中的‘李广延’却是安然无损。” 殷万生刚才说过幻境的事情,孟少宁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甚至隐隐猜测着,那个有着李广延容貌的人,极有可能是君璟墨。 毕竟就连姜云卿都能换了一副容貌,君璟墨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只是…… 如果那人当真是君璟墨,那姜云卿二人所遭遇的恶意显而易见。 那所谓的水镜,还有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失踪绝非是善意之物,毕竟如果真的善意,就断然不可能将姜云卿挚爱之人,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的样貌。 这般神奇的东西,孟少宁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绝迹已久的拓跋族,还有姜云卿曾经跟他提起过磐云海以东的秘密。 …… “咔。” 殿门之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响,伏猛立刻回头:“什么人?!” 看到殿门口的黑影,这几年遭遇了太多刺杀的唐恒几乎立刻就拿出暗器朝着那黑影的方向疾射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伏猛却是眼尖的看到门边露出来的一小条赤金色缎带,顿时心下一紧,急声道: “公主?!” 孟少宁吓了一跳,站在唐恒身旁的张集更是大惊失色。 他脚下一点整个人就朝前蹿出,几乎眨眼间就到了门前,一把抱住了门前的两个孩子,然后转身一脚踢在了迎面而来的暗器之上,直接将那暗器震飞插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砰——” 张集抱着两个孩子落地,还没站稳,门外就快速窜进来一条身影,急急拉住两个孩子就急声道:“殿下,公主,你们没事吧?!” 君清欢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上面帮着两条赤金色的缎带,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脸上吓得雪白。 她旁边的君卿安倒还算平静,只是那双像极了姜云卿的眸子里也带着一丝后怕和惊惶,显然方才的事情也吓到了他。 徽羽看着两人呆呆的模样,心里着急,“殿下,公主,你们怎么样?是不是伤着了?” 卿安先回过神来,见徽羽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道:“徽羽姑姑,我没事。” “真的没事?” “真的,我和姐姐都没事,你别着急。” 卿安小大人似的安抚着徽羽,一边碰了碰清欢的胳膊。 清欢这才回过神来,吁了口气,颤声道:“我,我也没事……” 孟少宁大步走到两个孩子身前,后怕之下心跳如雷,以至于看着他们时往日温润的脸上带着满满的严厉之色。 卿安和清欢都是同时打了个哆嗦,特别是清欢,有些怵的看了眼孟少宁之后,那双已经初见其父绝色之姿的桃花眼中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直接朝着徽羽身后躲去,却被孟少宁直接抓着后脖颈给拎了出来。 “舅爷爷……” 清欢弱弱的叫着。 孟少宁面色冷沉:“君清欢!!你和卿安怎么会在这里?!” 第3191章 母后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孟少宁的眼神太凌厉,吓得清欢一哆嗦。 小大人般的卿安连忙说道:“舅爷爷,不是姐姐,是我要来的。” 孟少宁闻言看了眼站在身前的男孩儿。 五岁大的年纪,容貌已经像极了他母亲,只是相较于姜云卿的成熟冷冽,他脸上还带着幼童的稚嫩。 他眼眸漆黑,瞳仁里带着浅浅的灰色,像极了上好的琥珀。 此时他正有些担心的看着被孟少宁逮住的清欢,小手捏成了拳头,一张小脸绷得极紧,显然他不是不害怕动怒的孟少宁,只是太过担心姐姐,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孟少宁照顾了这孩子有三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姐弟二人的脾气。 因为君璟墨和姜云卿失踪,大燕国都一直未曾迁徙,从京中到达这里少说十几日路程。 君卿安向来懂事,而且他也清楚他自己的存在对于如今的大燕有多重要,他绝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冒险,可是君清欢不同,这孩子打小就是一副男孩儿性子,天生神力不说,又跟着徽羽他们习了武。 小时候还能困在宫中,顶多做些上房揭瓦的事情。 等她自己能跑能跳甚至脑子灵活的知道外间事情时,便能避开满皇宫的侍卫偷偷溜出去玩耍。 这三年孟少宁没少给她擦屁股收拾残局。 要说有谁会撺掇着另外一人偷偷跑来这里,那决计是君清欢,不会是君卿安。 孟少宁的目光盯得卿安紧张极了,他硬着头皮说道:“舅爷爷,真的是我,姐姐是被我拉着一起来的,您别怪她……” 君清欢看着弟弟替自己顶缸,而孟少宁的脸色却半点未好。 她生怕武功不怎么好,长得又好看又喜欢的弟弟挨揍,她连忙瞪着腿儿脆生生的说道:“舅爷爷,不是安安,是我,是我要来的。” 孟少宁挑眉看向君清欢。 君清欢绷紧了皮子:“我偷偷听到徽羽姑姑和穗儿姑姑说话,说你们要来找母后和父皇。” “我想要偷偷混上你们的马车,可是唐叔他们盯得太紧,而且舅爷爷走时又专程让人盯着我不叫我出宫,我只好糊弄了安安,让他帮我从宫里出来的。” “舅爷爷,你别怪安安,是我骗他的,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见见母后……” 小姑娘顶着瓷白粉嫩的脸颊,和父亲肖似的桃花眼在说起失踪依旧的姜云卿时,眼圈突然有些红红的,连小腿儿也停止了踢腾,满是沮丧的被提在半空中。 “我好久好久没见过母后了,徽羽姑姑总跟我说,母后和父皇是去了别的地方,说他们会回来。” “可是……可是上次张家的表哥哥却说,说母后和父皇回不来了,还说……还说他们不要我和安安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就忍不住滚了出来,顺着白皙的脸颊掉落。 抬头望着人时,那眼眸之中蓄满了泪,鼻头都是红红的。 “舅爷爷,母后他们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第3192章 告黑状(一) “我想母后,我想父皇……我都快要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模样了……” 孟少宁心中一哽,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突然就软了心肠。 姜云卿和君璟墨失踪的时候,清欢和卿安还不足两岁,若是寻常的孩子便也罢了,可偏偏他们早慧,那时候就已经记事,甚至能够说话,记得姜云卿在宫中陪伴他们的岁月。 在两个孩子眼中,姜云卿失踪了三年,而君璟墨甚至还要更早。 从他带兵伐梁开始,到失踪期间的一年时间,两个孩子跟他都未曾见过面,记不得他模样也属正常。 孟少宁心疼的将清欢放了下来,伸手替她擦着眼泪,一边厉斥道:“谁胡说八道?你父皇和母后好好的,谁敢咒他们不好?” 旁边的徽羽也是红着眼眶,心中暗恨说此话的人实在诛心。 她压着心头怒气,轻声哄道:“公主,这些话是谁与你说的?” 清欢哭红了眼睛,抽抽噎噎的道:“张家的来宝表哥……” 孟少宁眼底猛的一厉。 张来宝是张家二房的老来孙,也是张妙俞三堂哥的幼子,今年八岁,最是嚣张的性子。 张妙俞嫁给孟少宁后,刚开始时孟少宁只在宗蜀时,张家的人还算安稳,在张阁老和张黎安的压制之下,无人敢借着张妙俞的身份做什么事情。 可是后来姜云卿失踪之后,孟少宁手执姜云卿离开京城前留下的圣旨,成了大燕摄政王,而大燕如今皇族之中只有君卿安这么个年幼的太子,还有个不知事的晨阳公主,不少人就生起了别的心思。 张阁老和张黎安还好,两人念着君璟墨和姜云卿当年提携之恩,又救了张妙俞之情,一直紧守着本分护着太子,可是张家的那些旁支,还有张家二房、三房的人却是心思波动,借着摄政王这个张家女婿的风光,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 孟少宁看在张妙俞的份上,对张家的人一直容忍颇多。 而且张家虽然借势,却也未曾犯过太大的错处,所以他才一直没有过问。 可他万万没想到,张家的人居然将主子伸到了君清欢身上来。 孟少宁眼底满是寒芒,声音却温和了几分道:“他还说了什么?” 清欢瘪瘪嘴,抽噎道:“他还说父皇和母后回不来了,安安这太子之位是舅爷爷赏给他的,等舅爷爷登上皇位,他也就是皇子龙孙,他还说舅婆伤了身子生不了孩子,舅爷爷早晚会从张家过继子嗣……” “放肆!!” 徽羽脸上满是急怒之色。 唐恒和张集等人也是满脸暴怒。 这张家的人可真敢想,竟是觊觎太子的位置?! 他们丝毫没怀疑过孟少宁,毕竟他想要皇位的话,早在三年前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基,没必要做这三年的戏。 更何况孟少宁的为人他们都清楚,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他们没怀疑君清欢说谎,也没觉得张来宝的话是吓唬人的,稚子之语最是真实,也最为戳心。 第3193章 告黑状(二) 张来宝才八岁,如果没人教导,没人时常在他耳边说这些话,他一个半大孩子,怎么可能知晓这些事情,说出这种话来? 徽羽抬头看着孟少宁,咬牙道:“四爷……” 孟少宁心中也是怒极,他看着抽抽噎噎的清欢,知道小姑娘这些话或许有夸大之嫌,可是他陪伴了两个孩子三年,知道他们品性,君清欢绝不会说谎。 张来宝就算说的没这么直白,他也定然是说了相关的话,否则清欢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攀扯他。 孟少宁满面寒霜说道:“看来我真是养大了他们的野心,伏猛!” 伏猛连忙上前。 “传令回京,卸了张黎远的官职,将他打入诏狱,把刚才清欢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岳父,告诉岳父他们,等我回京之时,张黎远一房若还是张家人,到时候别怪我不顾全张家的脸面和情谊。” 伏猛也是气恼张来宝的事情,可是孟少宁这般做,张家的脸面无存。 伏猛低声道:“那王妃那里……” 孟少宁顿了顿:“你直接将今日之事告诉王妃。” 张妙俞有多在意姜云卿,没人比孟少宁更清楚。 姜云卿失踪之后,张妙俞日日以泪洗面,后来回了大燕京城后,她和陈滢几乎将卿安和清欢护得跟自己孩子一般。 张妙俞体弱一直未曾怀孕,陈滢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可是两人眼中,卿安和清欢依旧是最重要的。 谁敢碰他们一根指头,原本温温弱弱的张妙俞,还有如今已经成了诰命贵妇的陈滢,两人都能豁出去与人拼命。 张妙俞在意家人,可若她知晓她的家人仗着她的关系这般吓唬清欢,甚至觊觎卿安的位置,恐怕她第一个就饶不了张黎远和张来宝他们。 伏猛显然也想到了张妙俞护犊子的样子,松了口气道:“我这就传令出去。” 孟少宁松开了清欢,将哭红了眼睛的小姑娘放在地上之后,才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满意了?” 清欢惊了一下,红着眼对上孟少宁了然的眼睛之后,就知道他怕是察觉到自己告黑状的事情。 清欢堵了嘟嘴,上前抱着孟少宁瓮声道: “我没骗舅爷爷,张来宝真说了,不信你问安安……” 卿安不喜背后说人坏话,可又怕孟少宁罚自家姐姐,连忙道:“舅爷爷,姐姐没说谎。” 孟少宁见他们有些着急的样子,拍了拍卿安的脑袋说道:“我知道,我若是不信她,也不会严惩张家的人了。” 卿安松了口气。 孟少宁话音一转:“可我严惩了张家的人,却不代表你们两个没错,你们可知道你们这次偷偷跑来这里有多危险。” “先不说这么远的路程,你们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谁也救不了你们,就说宫里的那些侍卫,他们护主不利,连你们出宫都不曾知晓,等回去之后,他们所有人都会遭到惩处。” “轻则三十大棍,重则丢了饭碗。” 君清欢猛的抬头,急声道:“舅爷爷,是我给他们放了迷药,他们才不知道……” 第3194章 水镜再现(一) “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才要罚!” 孟少宁没因为君清欢的话就饶了那些人,反而沉眼看着君清欢, “他们护卫皇宫,守护的是皇室之人,领着朝廷的俸禄,却连你一个五岁孩子都防不住,要他们何用?” “还有你。” 孟少宁看着吓呆了的君清欢, “你可知道如今天下有多少人瞧着你和卿安?又有多少人想要取你们性命,好能乱了朝政,将你们两个五岁稚儿取而代之?” “你这般带着卿安出来,甚至还甩掉了所有的侍卫,一旦遇险,不仅你们两个丢了性命,这大燕好不容易才太平下来的天下又要再起波澜,而那些好不容易才得了安宁的百姓,又要陷入战乱之中!” “你一人胡闹,牵连的何止千百人。” “你可有想过这些后果?” 清欢年幼,却不代表她不知事,她被孟少宁的话说的面露惊惧。 孟少宁又看向卿安:“清欢胡闹,连你也跟着一起胡闹吗?” “你生来早慧,虽然年幼,却早早便接触了朝中之事,百姓民生,我不信你不懂得这些事情。” 卿安黑眸低垂,半晌才绞着手指低低道:“我错了,舅爷爷。” 徽羽看着两个孩子惊惧失措的模样,想要说话,可孟少宁只是瞟了她一眼,徽羽就闭上了嘴。 这次的事情,其实不止是清欢和卿安胡闹,就连徽羽其实也是默许的。 她太思念姜云卿了,更想知道他们安危,所以在得知清欢的打算之后,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胡闹,可但凡有脑子的人就能知晓,这一路上若非有人暗中护着,两个五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安然走到这里? 而且姜云卿和君璟墨结仇太多,觊觎皇位天下的人又从未少过,若非一路护着,徽羽怎么可能跟他们前后脚到了旧日南梁的皇城,出现在这崇阳殿中? 孟少宁何其聪慧,几乎一眼就看透了徽羽的心思。 徽羽有瞬间的狼狈,被他看的也是忍不住垂了脑袋。 孟少宁心中叹口气,收回目光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想母后了?” 清欢和卿安同时抬头。 清欢吸了吸鼻子:“想。” 卿安看着孟少宁道:“舅爷爷,我听说你找了曾外公来这里,想要借着南疆蛊术找母后他们,你们找到她和父皇了吗?” 孟少宁不意外君卿安知道这些,也没瞒着他,直接说道:“找到了。” 两个孩子同时眼睛一亮,满目惊喜。 而徽羽也是瞬间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少宁时,脸上的喜色毫不掩饰。 “可是……” 孟少宁话音一转,让得三人都是心中一跳:“我们只是看到了你母后,也利用蛊术察觉到她和你父皇安然,但却依旧没寻到他们的下落。” 卿安不解:“为什么?” 孟少宁道:“你应该知道水镜的事情,当初你母后突然失踪,整个崇阳殿中都寻不到半点异常,这次我们找了殷族长,借着蛊术之力寻到了那面水镜,可也仅此而已。” 第3195章 水镜再现(二) “你母后和父皇像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而且极有可能失去了记忆,经历着本不属于他们的人生,我们暂时还想不到办法破解。” 清欢听的迷迷糊糊,满脸的茫然。 卿安却是聪慧的厉害,他懂了孟少宁的意思,小脸之上满满都是担忧之色,忍不住道:“那水镜呢?” 唐恒指了指之前浮现水镜的木门,“就在那里,可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那水镜突然消失,而且殷族长遭受了反噬之力,怕是暂时用不了蛊术了。” 君卿安闻言低声道:“舅爷爷,我能看看吗?” 孟少宁自无不可。 君卿安走到那木门之前,看着毫无异常的木门忍不住伸手,指尖落在那木门上时,低低道:“母后……” 他脑海里想起姜云卿的身影,只觉得她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可是当初母后抱着他时的温暖,还有母后陪着他们一起搭建鸟窝,陪他们放风筝,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感觉还在。 “母后,安安想你……” 卿安脸颊贴着木门,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却好像贴着娘亲怀抱一样,低声道:“母后……” 殿内的其他人都是红了眼睛,孟少宁有些不忍的侧过眼。 不管君卿安有多聪慧,有多早熟,可他终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旁的孩子这般大时,还在母亲怀中撒娇,可他却要承担着一国储君的重担。 笑不由自己,哭不由自己。 哪怕孟少宁已经替这孩子挡去了大部分的恶意,可有些东西却只能他自己承担。 “殿下……” 徽羽微红着眼圈,想要劝劝卿安。 谁知道这时,那原本平平无奇的木门之上却是浮现波澜,清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声道:“舅爷爷!!” 孟少宁吓了一跳,回头时就看到卿安脸颊贴着的木门上,之前消失的水镜再次浮现出来。 卿安闭眼贴在上面时,嘴里喃喃叫着“母后”。 而那水镜之上远比之前要模糊一些,但是里面的浓雾消散了许多,浮现出了一片景象来,之前那个和姜云卿完全不同面貌的女子,还有那个和她一同落崖的人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崖底的地,身上满是血迹。 君清欢猛的扑上前,试图去摸那水镜。 可水镜却是晃了晃,让她手落空。 君清欢急声道:“舅爷爷,是不是母后,是不是母后?” 君卿安此时也是被惊醒过来,他睁眼就看到了那仿佛无物一般的水镜,一眼看到那紧闭着眼的女子时,哪怕那女子和他记忆里母后的容貌不一样,他却莫名的觉得,她就是母后! “母后!” 卿安伸手,方才清欢触碰不到的水镜,却是被卿安轻而易举的碰到。 孟少宁睁大了眼,看着卿安碰触了一下,那水镜便晃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副摇摇欲坠快要破裂消失的模样。 他急声道:“卿安,别碰!!” 君卿安吓得慌忙缩回手来。 那水镜摇摇晃晃,在殿内所有人又惊又怕的目光下险之又险的稳了下来,只是之前本就不甚清楚的景象此时又模糊了几分。 第3196章 安安……是谁?(一) “舅爷爷。” 卿安扭头,不敢再碰那镜面。 孟少宁快步走到水镜之前,看了眼那模糊的镜面,再低头看了看卿安,低声道:“你方才做了什么?” 为什么这水镜会突然出现? 卿安满脸茫然,望着殿内几人低声道:“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母后了……” 孟少宁神色变幻不断。 之前他就猜测,这水镜,还有姜云卿和君璟墨离奇失踪,极有可能和拓跋族的隐秘有关,如今君卿安居然能够开启水镜,虽然不能碰触,可这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只是这水镜好似极为惧怕卿安,虽然是因他才出现,可是刚才卿安只不过是稍稍碰触了一下,水镜就险些破裂,孟少宁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不敢让卿安去试。 这水镜是目前唯一能够看到姜云卿所在的东西。 一旦水镜破了,谁也难以保证卿安还能将这水镜“召唤”出来。 唐恒几人神情激动,却也不敢碰那水镜。 徽羽急声道:“四爷,这东西……” 孟少宁紧抿着唇半晌,才沉声道:“唐恒,你守着这水镜,不许任何人靠近,卿安、清欢,你们留在这里,试试看能否唤醒水镜中人。” 孟少宁也不会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他转头对着徽羽道: “我之前让你们寻找当初伺候魏寰的那些下人,可有寻到他们的下落?” 徽羽连忙点点头:“有,魏寰被魏阳植算计之后下落不明,当时伺候她的那些宫人还有亲近的婢女都纷纷逃窜出宫,这几年陆陆续续被我们找到,如今都关押在京中,和之前寻来的那些人一起。” 姜云卿和君璟墨消失的太过离奇,哪怕他们不愿相信,也知道这世间有些事情恐怕不如他们之前所见。 孟少宁传令寻找各类奇人异士,术士道士之流,而那些人寻回之后都被留在京中看守,研究当初姜云卿他们失踪之谜,后来寻回来的原赤邯皇宫之中伺候魏寰的婢女,如今也被关押在那个地方。 孟少宁沉声道:“去传信,让人将他们带来这里。” 徽羽:“全部吗?” “全部!” 孟少宁侧眼看了眼那水镜之中昏迷不醒的两人,沉声道:“让他们亲自来看看这水镜,说不定能够找到破解的办法,只是在这之前,谁也不准将水镜和云卿他们的消息传扬出去,明白吗?” 殿内所有人都是连忙道:“是,四爷。” …… “母后……” “安安想你……” “母后……” 悬崖之下,云卿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她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有道声音不断的在脑海之中回响着,像是个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哭得她头疼欲裂,让得她心口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原本紧闭的眼睛豁然睁开,嘴里大声道: “安安!” 崖底空荡荡的,她的声音带来一串回响。 云卿紧紧抓着胸口的位置,只觉得那里空荡荡的,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满是茫然的看着头顶的虚空。 第3197章 安安……是谁?(二) 安安…… 是谁? 云卿嘴里轻轻念着“安安”二字,每念一次,心头便悸动一次,脑海里也跟着多一丝疼痛。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脑海中搅动一般,让得她头痛欲裂,忍不住捂着眉心低吟出声。 安安…… 许久之后,那疼痛才缓缓褪去,而云卿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脸色惨白,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她不敢再想,只是将“安安”二字压在心底,抬头看了眼四周,很快就找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影。 “司徒宴!” 司徒宴面无血色的躺在乱石堆里,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一样,对她的叫声完全没有回应。 云卿心里一惊,连忙想要起身,可谁知道才刚站起来就猛的跌了回去,腿上传来的剧痛让得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低头朝着腿上看去,才发现左腿的腿骨竟是错了位,此时脚踝处一截骨头都露了出来。 云卿连忙在身上摸索,之前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的那些药瓶碎了大半,里面的药丸药粉要么不知踪迹,要么早已经黏在了衣服上,早就不能再用,剩下的两三瓶中运气极好的还有一瓶金创药,而腰间的针囊也没有丢失。 云卿松了口气,连忙将针囊取了下来,打开后从夹层里面取出一颗极小的褐色药丸,快速塞进嘴里之后,身上的剧痛便慢慢缓解了下来。 她抓着针囊,撑着地面起身,单脚蹦到了司徒宴身旁,连忙就去探他气息,又朝着他颈间摸去,等知道他气息虽弱却还活着时,云卿猛的松了口气。 她将她刚才服食的药丸,取了一粒塞进司徒宴口中,强行让其吞咽下去后,这才走到一旁寻了根还算笔直的树枝,然后咬牙将错位的腿骨接了回去,扯看衣裳将树枝绑在腿上固定之后,上了些金创药止了血,就再次蹦跳了回去。 云卿坐在司徒宴身边,一边替他把脉,一边看着周围。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之前落崖的时候天还大亮着,四周浓雾弥漫。 而此时雾气已散,天色也已经昏暗下来,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野狼的叫声。 云卿知道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若是平常,几只野狼她自然不在意,可是现在她受了伤,司徒宴更是昏迷不醒,万一真遇到了狼群,怕是只有当了口粮的份。 而且司徒宴经过这一遭折腾,本就破败的身子此时更跟四处都是眼的筛子似得。 那被她压下去的寒毒又涌了上来,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因为之前在崖壁上的那一撞,还有后来落下来时护着她的摩擦而受了损伤,如果不尽快医治,怕是性命难保。 云卿看着司徒宴时神色有些复杂。 她和司徒宴算得上是仇人,这几年彼此算计陷害更不曾少过。 之前在玉霞观里时,她救司徒宴不过是别有所图,后来马车落崖的时候,她不让他死,也只是因为她在京中的安排不能少了司徒宴这一环。 第3198章 命大 云卿什么都安排好了,也计划周全,只等回京之后就能解决一切。 可她没想到马车会突然出事。 更没想到,司徒宴会在那般情况之下,毫不犹豫救了她。 他为了她落崖,后来更是拿着他这破败身子死死将她护着。 以至于他丢了大半条命,可她从那么高的悬崖落下来,却只是跌伤了一条腿,外加一些皮肉伤。 云卿忍不住拿手戳了司徒宴惨白的脸上一下,低声道:“你蠢不蠢?不知道我是在算计你吗?” 司徒宴毫无知觉,人事不知的躺着。 云卿叹了口气:“罢了,算我欠了你的。” 云卿拉着司徒宴起来,将他架在自己身上,伸手揽着他腰身时,手上便黏腻腻的沾了一手的血,而原本昏迷着的司徒宴也疼的无意识的*****出声。 “忍忍。” 云卿也不管司徒宴听不听得到,低声安抚了一句后,便深吸口气,半扛半扶着司徒宴,慢慢的朝前挪动。 这崖底极为空旷,除了乱石滩和几处还算宽阔的草地外,就只有一些极为茂盛的大树,和一些杂乱堆着的大石头。 云卿腿上有伤,扶着司徒宴根本就走不远,而且天色已暗,她也怕离开这里遇到了野兽,最后便只能寻了个两边巨石环绕,刚好留出了一片能够挡风的空地,还有一条能够进出的狭窄通道的地方,将司徒宴带了进去。 小心放下司徒宴后,云卿也没敢歇着。 山涧深渊,多是虫蚁,而且越是人迹罕至之地,就越多毒物,万一被咬上一口,那可是要人命的。 云卿取出余下的那几瓶药中的一瓶,将里面的药丸捏碎成粉洒在周围一圈后,又瘸着腿出去了一趟,捡了一些柴火和干草进来,将地上铺上干草,又脱下了刮的不成样子的外衫垫在上面,这才将司徒宴扶着趴在了上面,露出血淋淋的后背来。 她从针囊里取出火折子,又点了火堆之后,这才跌坐在司徒宴身旁,累的喘气。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般狼狈过了。 火堆燃起来后,身上渐渐暖和起来,也照亮了周围。 云卿休息了一会儿,就起身查看起司徒宴身上的伤势。 胳膊折了,五脏六腑都有损伤,背脊之上因为山石摩擦,整个后背都是皮开肉绽,更有一些地方隐隐能见骨头。 司徒宴失血过多,又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加上寒毒复发,这般情况下还能留下一条命来,当真是让人惊讶。 云卿忍不住道:“可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司徒宴睫毛轻颤,像是吃痛嘴里发出呓语。 云卿轻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清理起伤口来,又取出金针替他止血,压制寒毒,等到全部上完药后,云卿整个人累的大汗淋漓,腿上更是疼的厉害。 她将司徒宴重新放在干草堆上后,自己走回了火堆旁边,一边拿着司徒宴身上扒下来的外衫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莫名的就想起了司徒钊来。 当初在横越山中,她初见司徒钊时,也是这般情景。 第3199章 不要命了? 那时候的司徒钊又瘦又小,十三、四岁的孩子,看着跟十岁出头的模样。 他费尽力气将受了伤的她拖到了火堆旁边,守着她时小脸之上既害怕又惊惧,像极了惊恐的小兽,浑身都绷的紧紧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便能吓得簌簌发抖。 云卿受了司徒钊的恩,将他送回京城之后得知他处境凄凉,帮着他反击欺辱他之人时,一步一步的走上了辅佐他夺位的道路。 云卿一直以为,司徒钊哪怕心性狭窄了些,也善妒多疑了些,可是他底子是纯良的,可是之前在悬崖之上,司徒宴救了她之后,他却毫不犹豫的斩断了藤蔓,欲置司徒宴于死地的模样,却是让云卿知道,她以往全都看错了眼。 她这个徒弟,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心狠,也比她认知的更加凉薄。 而且…… 云卿嘲讽的扬唇,怕是在出玉霞观时,司徒钊答应和司徒宴同路开始,他就已经对司徒宴起了杀心。 他不仅利用了她这个师父,而且恐怕从头到尾,他都没将她所说的话放在心上,也从未想过要放司徒宴回京。 手上的血迹怎么都擦不掉,云卿扔掉了外衫,嘴里轻嗤了声后,便闭着眼靠在干草堆,像是睡了过去,可那晦暗难辨的脸色却映衬着她心中的不平静。 …… 第二天早上,司徒宴睁眼时,还以为自己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身上疼的钻心刺骨,喉间干燥的几乎要裂开似得,他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后背顿时剧痛,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上。 “不要命了?!” 外面传来声音,云卿单脚蹦着快速到了旁边,一把抓住司徒宴的肩膀将人扶了起来。 司徒宴疼的眼前犯黑,被云卿扶着躺回了原处,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他抬头看着云卿,目光落在她一瘸一拐的腿上,声音嘶哑道:“这里……是哪里……” 云卿将手里树叶折叠后做的罐子放在一旁,里头装着从不远处溪流里寻来的水,她一边放在火堆上加热,一边淡声道:“崖底。” 见司徒宴目光有些茫然。 云卿说道:“还记得你掉下悬崖的事情吗?” 司徒宴眉心紧拧,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来。 他想起司徒钊斩断了藤蔓,想起云卿从悬崖上纵身而下,抱着他撞击在崖边的事情…… 司徒宴虚弱道:“你…没事吧……” 云卿取了些热水,放进洗干净的石窝里面,将寻来的草药,还有剩下的药粉倒入其中,小心搅拌之后,这才又取了两片不知道什么树的叶子,交叠着装了些水走到司徒宴旁边。 一边将水递给他,一边说道: “先顾着你自己吧,你可知道,你差点丢了命?” 司徒宴喝了点水,喉咙这才好受了一些,等开口说话时也顺畅起来:“你不也差点没命。” 云卿扯扯嘴角,知道司徒宴说的是她后来跳下来救他的事情,冷漠道:“我只是不想平白无故欠人一条命而已。” 她说话间抬头看着司徒宴, “你我之间也算仇人,玉霞观中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悬崖之上你何必救我?” 第3200章 他只对着她仁慈 司徒宴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舒服一些后才道:“什么事情?” “是你和老九一起算计我,还是你替我压制寒毒,想要留我性命等着我回了京城之后,顶替了老九之前谋害老七的罪名。” “你想借着玉霞观中行刺之事,以钦天监算出妖星降世为名,掀出三年前父皇遇刺乃是我所为,借此翻身博取父皇宠信的事情而置我于死地?” 云卿目光微变:“你都知道?” 司徒宴:“之前还不确定。” 云卿不解看着司徒宴。 司徒宴虚弱的笑了笑:“之前我只是有些怀疑,以你和老九的关系,你断不会因为跟我所谓的交易,明知道老九定会起疑还费尽心思来救我。” “这些年你帮着老九一步一步的从泥沼中起来,与你们为敌之人,你从未有半点留手,没道理轮到我时,你便会对我这般仁慈。” 司徒宴背上疼的厉害,只能侧着身子看着云卿。 “原本玉霞观的事情这么顺利,你和老九明明深陷危机却总能逃出生天,我就已经起了怀疑。” “后来我寒毒发作,你主动替我看诊,偏偏还故意和老九起了嫌隙时就更加可疑。” “你智多如妖,如果真只是为了交易,大可以跟老九好生解释,而不是故意跟他争执,而钦天监的人突然提出帝王星降,益立国储的消息,就更加让人好奇了。” “我想着,你能这般费尽心思的保我性命,又弄出玉霞观中这一出,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根本就只是一个饵。” “一个诱我出京,将我留在玉霞观中,好能方便你在京中布置出一个能够置我于死地,甚至让老九能够顺利接手我麾下势力,让父皇对他半点都不起疑的局面的饵。” 司徒宴原本也只是猜测而已,可是之前马车突然出事,三人同时跌落悬崖。 云卿却费尽心思救他性命,将他和司徒钊同时扔上悬崖,自己却险些出事时,他就有九成肯定他之前的猜测是真的。 如果他在这里丧命,他们在京中的准备不仅白费,司徒钊回去之后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不仅应付不了他手下之人的反扑,更难以跟皇帝解释,为什么两人同行,他出了事情,司徒钊却活着。 所以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云卿静静看着脸色苍白的司徒宴,像是头一次认识这人。 那张脸依旧让人由心底的生出厌恶,可是那双好像什么都能看透的眸子,却是让云卿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容貌。 云卿沉声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何还要救我?” 司徒宴摇摇头:“不知道。” 云卿眉心紧拧。 司徒宴看着她:“我真的不知道。” 他和云卿交手虽有几年,可是真正见面的机会却是极少,而如同玉霞观中深谈更是头一次。 照理说,她于他来说,就算死在眼前,也顶多只是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罢了。 可是之前就在那藤蔓断开,云卿朝下跌落的事情,他甚至来不及去想,身体就先于脑子直接抓住了藤蔓,甚至心里有道声音不断的在告诉他: 云卿不能死。 司徒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或许是…… 他只对着眼前这个人仁慈。 第3201章 别看我,我心慌 云卿静静看着司徒宴,像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 司徒宴开口:“你别这么看着我,心慌。” 云卿有些绷不住,下意识的白了他一眼,“慌什么,我能要了你的命?” 她就像是刚才那话只是随口问问似得,见问不出答案来,她也没再继续追问。 云卿走到一旁,将之前石头凹槽里放着的药草碾碎之后,又与那些粉末搅匀,这才端了过来,开口道: “我要是想取你的命,昨天夜里将你扔在崖下喂野狼就行了,何必费尽心力的将你扛来这里。” “脱衣服。” 司徒宴蓦的睁眼,下意识的抓着衣襟看她:“干什么?” 云卿被他这幅好像被人逼迫的良家妇女模样给气笑了,她没好气的说道:“我以为我想干什么?上药!” 她也没理会司徒宴,直接伸手就扯掉他磨的破破烂烂勉强能够遮掩身子的衣裳,强迫着他背对着自己。 “你身上的伤口太多,眼下天气虽然已经转凉,可是这山涧里面潮气太重,不好好将你伤口护着,若是化脓了能要了你的小命。” “还有,我们昨儿个掉下来后,上头的人就算想要下来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而且还指不定来的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我不会在这里久留,等腿好一些就要离开,到时候你若不能走路,别怪我将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司徒宴听着身后女子冷冰冰的话语,却能感觉到她在上药时刻意放轻的动作。 他扭着头朝后看去,目光落在云卿纤细的身形上,她脸庞不算绝美,可那双黑眸却格外的好看,长睫微垂遮掩了平日里的淡漠后,青丝垂落,让得她多了三分不同于男子的风光涟滟。 “云姑娘。” “嗯?” 云卿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才反应过来司徒宴叫她什么。 她手中停顿了片刻,继续上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司徒宴闻言说道:“玉霞观里。” 云卿想了想玉霞观中的事情,就猜到是什么时候露了馅。 想起那天晚上司徒宴光溜溜露着那二两肉在她面前乱晃的模样,她手中上药的动作重了三分,直让得司徒宴疼的“嘶”了一声。 云卿嘲讽:“二殿下真是观察甚微。” 司徒宴理亏,到底没敢抱怨,忍着疼开口说道: “你女扮男装的功夫很是高明,身上不见半点女气,而且行事大气,言语出众。” “这么些年里,京中不少人跟你交手,与你见面,甚至四处查探于你,可却从来没人知晓跟在老九身边替他出谋划策,帮他铲除异己的云先生居然是个姑娘。” 云卿不置可否,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将那绿乎乎的药汁涂满了他整个背脊。 司徒宴说道:“我观你性情恣意洒脱,恩怨分明,不像是会掺合皇室争夺的人,而且你这一手医术,为人辅臣未免太过可惜了。” 云卿听着司徒宴絮絮叨叨,直接放下手中石瓮,抬头冷淡看着司徒宴: “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3202章 良禽择木而栖 司徒宴转身正对着云卿,衣襟半落着,露出消瘦却不难看的身前风光。 司徒宴正对着云卿目光,开口道: “我就是觉得好奇。” “你出身医谷,老九却在皇庭,照理说你和他应该没什么牵绊才对。” “你肯在我落崖之后舍身相救,固然有想要帮老九的想法,可其中恐怕有大半是因为你不想欠人性命的原因。” “你这般性情,本该是恣意翱翔天际不受束缚的鹰,为什么要将自己困缚起来,留在老九身旁?” “而且你若真想选一人辅佐,无论是老三的精明、老四的重情义,还是老六、老七的出身,都远比老九更适合来当这个皇帝,可你为什么独独选了他?” 云卿听着司徒宴的说辞,对上他眼底的认真,微垂着眼帘淡声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世上没有谁是天生的帝王,也没有谁生来就能当皇帝。” “九殿下或许在某些方面与其他皇子有所欠缺,可人总是会学着成长起来……” 司徒宴说道:“就像是他利用你一样?” 云卿看着他。 司徒宴道:“我不相信以你的聪慧,看不出来这次马车为什么会突然出事。” “怕是早在离开玉霞观那一刻起,老九就已经想要取我性命,而你也不过是他手中棋子。” “你尽心竭力的帮他筹谋,甚至在京中替他铺好所有前路,营造最好的局面,可他却利用了你,你难道就没有半点不甘?” 云卿丢掉手中的东西,懒懒的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朝着司徒宴勾了勾嘴角。 “不甘又如何。” “二殿下难道是想要跟我说,良禽择木而栖,司徒钊不是好主子,让我转投于你吗?” 司徒宴听着云卿这话,没有反驳,只是道:“有何不可。” 云卿嗤笑出声,她站起身来,双手环胸看着司徒宴时,眼底带着些嘲讽: “二殿下,你是否忘记了你在玉霞观中跟我说过的话。” “你说你所为从不为皇位,说你不稀罕皇权在手。” “如今这般撬人墙角,挖人根基,难不成是想要让我投于你麾下之后与你琴棋书画,杯酒诗歌?” 司徒宴被她言语嘲讽却半点不恼,只是对着她说道:“我自然没忘,我的确是不稀罕皇权,可是皇权有时候带来的便利却是其他东西所不能比拟的。” “想要逍遥自在,琴棋书画,杯酒诗歌,总要能够安然活下去才行。” “我得了皇位,老九他们尚且可活。” “老九得了皇位,你告诉我,他可会放过我们?” 司徒宴说起皇位之事时,就像是说着什么不起眼的东西似得,而在提起司徒钊时,他完全没有半点含蓄,那言辞犀利的让云卿都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云卿沉着眼。 司徒宴说道:“我的确不为皇位,可我总要为我身后那些人寻一条活路。” 如果是别的人这么说,云卿肯定会不屑一顾,甚至言语嘲讽。 在皇室之人眼中,他人死活怎及名利二字。 第3203章 隐秘 可是换成司徒宴,看着他神色平静的说着这些的时候。 云卿却是莫名觉得,他是真的不在意皇位的,而他的争抢也只是为了保全那些一直跟随他,辅佐他的人。 有些人被推于人前,顾及己利。 有些人被推于人前,却自负重责。 司徒宴明显是后者。 司徒宴说道:“其实三年前若非老九咄咄逼人,屡次想要取我性命,甚至还借着我母后当年之事想要攀扯于我,威逼我外祖父一家为他所用,我也不会算计那场变故,借而夺得父皇宠幸。” 云卿眉心紧皱:“你说三年前九殿下对你动过手?” 司徒宴扬眉:“你不知道?” 云卿脸色沉厉,虽然没有回话,可是司徒宴却是明白,云卿是真的不知道三年前那场变故。 司徒宴眼底也是露出几分诧异,开口道: “三年前我身体虽然不好,却不如现在孱弱,是老九命人取了雪蚧兽的尸骨,研磨成药替换了我药中本是火性的药引,以致我寒毒爆发,险些丧命。” “当时老九和老三、老四斗的正是厉害,他们二人在朝中有人辅佐,压迫的老九喘不过气来,而老九在南地贩卖私盐被人察觉,险些因此丧命。” “父皇命我外祖父任监察史调查老九的事情,老九便盯上了我。” “他想要以我为要挟,逼迫我外祖父一家为他所用,而我性命捏于他手中,若非是我后来布下那一次遇险救了父皇,被父皇留在宫中养伤,以天下灵草保住性命,我怕是早就死在了他手上。” 司徒宴原本以为那次的事情是云卿和司徒钊一起所为,可是如今看云卿的模样,她居然完全不知情。 云卿紧紧握着拳心:“你说,他与人贩卖私盐?” 司徒宴皱眉:“你不知道?” “他和南地数家私盐商户都有来往,而且手中还握着几处盐矿。” “三年前要不是他机警,不知道打哪弄出来个替死鬼,又暗中抹平了之前留下的那些尾巴,怕是那一次就会被都察院的人咬的脱下一层皮。” 云卿脸色铁青。 替死鬼。 原来金崇的死,是因为司徒钊?! 金崇和徐鹤一样,原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后来被她所请随着她一起跟随司徒钊,辅佐他数年之人。 徐鹤心思缜密更善打理大局,就留在京中帮他们打理府中之事,而金崇对行商更加在行,又擅与人交际,便在外替他们聚敛钱财,暗中走访一些奇人异士,招揽入司徒钊麾下。 三年前,他们和三皇子、四皇子战的不死不休,三皇子突然拿到罪证,直指金崇在外贩卖私盐,谋取巨利。 金崇被打入大狱,证据确凿,怕拖累她和司徒钊自尽于诏狱之中,而云卿一直都以为这件事情是三皇子嫁祸金崇,事后以极为惨烈的手法送了三皇子去给金崇陪葬。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司徒钊谋划的。 他背着她贩卖私盐。 他推着替他出生入死的金崇给他顶罪。 而她却至始至终都被他蒙在鼓里,像是个傻子一样,竟还以为金崇是受鱼池之殃被人陷害致死。 第3204章 夫人,我难受 云卿指节泛白,眼底满是阴厉之色。 司徒宴只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所说,开口道: “这件事情你可以去查证,南地那些盐商有不少都和老九有所往来。” “我想以你的手段,不难查出其中真假。” 云卿转身朝外走,嘴里冷漠道:“多谢二皇子提点。” …… 云卿和司徒宴在那天对话之后,司徒宴明显看出了云卿心情不愉,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司徒钊,以及让云卿投奔他麾下的事情。 两人居于崖底,取溪水饮用,狩猎为生。 从刚开始的彼此防备,到后来渐渐熟悉,甚至于偶尔也会谈及朝中的事情。 两人原本是想在原地等人来寻,可谁知道中途有野狼群闯入。 云卿斩杀了头狼,惊走了狼群之后,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的腿伤却又严重了几分,身上更是添了新伤。 身上的药粉全部用尽,两人若是继续留在崖底,万一再遇上什么猛兽,怕是难以护得住自己。 云卿逼不得已,只能和伤势未愈的司徒宴一起出了崖底,顺着不远处的密林朝外行去,带着伤走了一天一夜,两人才寻到了人烟之地,没走多远,就见到了有官兵在四处搜寻。 “有没有见到过这两人?” “没有。” “有没有见到过两个男子,一高一低,容貌俊逸,身上有伤的?” “没有……” 不远处的声音传来,司徒宴正想要上前时,谁知道云卿却是一把抓住了他将人拉了回来。 “怎么了?”司徒宴不解。 云卿沉声道:“那不是二皇子府和九皇子府的人。” 司徒宴惊愕。 云卿开口:“司徒钊是知道我身份的,九皇子府派来寻我的人自然拿着那似是而非的画像,找什么两个男子。” “至于你府中的人,你这个主子失踪,生死不知,又恰逢京中传出皇上意欲立储的消息,这个时候他们断然不会将你出事的事情传扬出去。” “你看那些人身上穿着,可能辨别出来?” 司徒宴顺着云卿所指看过去,目光落在那几个官兵腰间的锦带,脸色微变:“羽林军?” 云卿点点头:“羽林军统领伍宏岩是大皇子的人,看来怕是有其他人知晓你出事的消息,也跟着掺合了进来。” 云卿眉心紧皱,眼看着那边官兵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她正想着应对之法,她和司徒宴现在的模样太过显眼,一身的伤,一旦被人瞧见恐怕逃脱不掉。 大皇子跟司徒宴、司徒钊都是不和。 一旦落入他手,怕是他们两人便别想活着回到京城。 云卿手中缩回袖间,抓着银针正想着要不要解决了这几人。 谁知道这时候,司徒宴却是突然伸手取下她发间玉冠,任由她青丝垂落下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朝着她腰间一揽,直接将她整个人圈在他怀中。 “司徒宴!” “嘘!” 司徒宴将自己发间也弄的凌乱了些,然后头一歪埋在她脖颈之间,靠着她耳边剧烈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边道:“夫人,我难受。” 第3205章 这是我男人 “夫人,我难受。” 司徒宴的声音微哑。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落在她颈间,就犹如羽毛在上面轻挠似的,让得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躲开。 谁知腰间的大手蓦的用力,云卿被拉了回来。 司徒宴靠在云卿肩头,不等她再次退开,便低哑着道:“夫人,我知道我拖累了你了,不如你放下我吧,自己先走,别因为我拖累了你……” 云卿被他紧紧拢在怀中,只能伸手撑着他后腰稳住身形。 从远处看上去时,不像是司徒宴拉着云卿,倒像是披散着长发的云卿费力扶着司徒宴似的,而之前在半路上“顺手”寻来的粗布麻衣更显得两人如同穷苦人家一样。 云卿听着司徒宴的话,险些忍不住翻个白眼。 让她先走,那他倒是松手啊? 这个王八蛋,寻着机会便占她便宜! 云卿伸手在司徒宴后腰上用力一扭,疼的司徒宴低哼了一声。 眼见着羽林军那几人已经快要走到跟前,云卿只有压住想要收拾身旁这男人的心思,抬起手来将长发朝着而后绕了一下,露出精致的侧脸后,这才扶着司徒宴主动朝着那几人走去。 “慢着!” 前方一个官兵看到两人,瞬间拦住了他们。 云卿抬头时,费力扶着司徒宴,脸上却恰到好处的带上惶惶之色:“官,官爷,我们都是良民……” 那人上下打量了云卿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又看了眼格外狼狈靠在云卿身上的司徒宴:“他是谁,这是怎么了?” 云卿颤声道:“这,这是我家男人,今早出去打猎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我们要进前面镇子上找大夫……” 那人皱眉看了司徒宴一眼,沉声道:“抬起头来。” 云卿微惊。 司徒宴却是十分平静,只是声音粗噶道:“小人摔伤了脸,别吓着大人。” 说完没等那人回话,他就像是极为艰难的想要转过身子,脸还没露出来,就先露出脖颈和肩背上的伤口,那上面看着血肉模糊的,再加上涂了些草药,看着格外的吓人。 那人连忙倒退了半步,急声道:“你敷的这是什么?” 云卿:“回大人,这都是小妇人跟着赤脚大夫学的土方子,能够止血的,我家男人伤的重,我这又生来瘸着腿,我怕还没将他送到大夫那里他就血流而亡了。” 那人闻言正想说话,他身后就有个人走了过来。 “尤成,干什么呢?” “大人,这两个人有些可疑,他们身上有伤……” 后面那人闻言朝着云卿两人看过来,云卿像是被吓到了,连忙佝偻着身子急声道: “官爷,我和我家男人都是良民,我们就住在不远处的仙云山里。” “你们若是不信,可随便寻人问问,我男人经常入山打猎的,仙云山脚下的农户好些都认识我们。” “还有前面镇上的酒楼,他们好些也都收了我男人送去的猎物和皮子,他们也能作证的。” “还有……还有一些铺子,我们经常去买米粮……” 第3206章 他死了,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云卿声音带着女子的细腻,却又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强撑之下却依旧颤抖。 她眼神惶惶,脸上满是柔弱害怕之色,像是绞尽脑汁的在想着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免得被眼前这两人抓走。 对面那人顿时皱眉,仔细看了云卿一眼后说道:“行了,放他们走吧。” “可是大人,他有伤……” “有伤怎么了?” 那领头的人沉声道:“他不是说了他是这山里头的猎户,当猎户的等于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要是遇到狼群熊瞎子的,丢命的都有,又有几个是不受伤的?” “况且咱们要找的是两个男人,你看她这样子像是个男人吗?” 那名叫尤成的人闻言看着云卿,对上她满是惊慌的眸子时,哪怕心中有所怀疑,却也无法说出眼前这个看上去受了惊吓瞪大了眼睛的妇人是个男子。 云卿身上的衣裳早就在跌落悬崖时候磨烂,后来给司徒宴疗伤时,司徒宴的衣裳也不能再穿。 两人出来后,就在路过的农户那里借来了两套外衫,穿在身上时,云卿身上的曲线出来,前凸后翘的,怎么看着都是个女子。 那领头的人说道:“她这模样,要是男人装的,那我脑袋给你当球踢。” “别忘了主子的吩咐,别在这些没必要的人身上纠缠,找到主子要找的人要紧。” 他说完直接对着云卿挥挥手, “行了,你们两个走吧。”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云卿连忙扶着司徒宴道谢,然后一瘸一拐的搀着人朝前走,依偎着看着亲密至极。 谁知道两人刚走没多远,身后却突然传来声音。 “慢着。” 云卿下意识抓紧了银针,扭头时面上却是惶恐:“官爷……” 那领头的走过来后问道:“你说你们两就住在前面山中,那可知道前头哪里有悬崖?” 云卿顿了顿,司徒宴却是粗噶着声音说道:“官爷说的可是鹰秃崖?” 那领头的连忙道:“对,就是那里,可知道从哪里能通崖底?” 司徒宴微微侧头,像是十分难受,声音有些虚弱: “小人打猎的时候去过那附近,只是那里荒凉的很,官爷若是要去的话,从前面一直走到尽头,往北有条小溪,顺溪而上,绕过一片树林和沼泽地后,就能见到了。” 那领头的面露欣喜。 他们方才问过不少这附近的人,虽然打听到了鹰秃崖的名字,可却鲜少有人去过那边。 听闻那边瘴气弥漫,又有许多低沼,不识路的人入内容易丧命。 这附近的百姓谁都不愿意去冒险,更无人知道路途。 如今居然有人晓得怎么过去。 那人急声道:“你给我们带路……” 云卿顿时面露为难,低声道:“官爷,不是小妇人不肯,可是我家男人……” 她抹了抹眼泪, “我们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都靠着他吃饭呢,我这个瘸子什么都做不了,要是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的往后怎么活啊。” 第3207章 画的什么鬼 云卿说着说着,像是悲从中来忍不住抽噎了起来,那模样好不凄惨。 周围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来,脸上都是惊讶诧异。 那领头的顿时尴尬,也觉得自己强逼着人家受伤的人带路有些不厚道。 更何况人家刚才把路线也说清楚了,这要真让人带路死了人,到时候大皇子身上怕还会惹上麻烦。 那领头的被周围的人看的急声道:“行了别哭了,不叫你们带路就是。” 他取出两张纸,交给云卿两人看: “我就问你,你们来时可有见过这两个人?” 云卿闻言眸色微沉。 她此时脸上的易容还未全部洗掉,样子有七八成和往日里在京城时一样。 她虽然故意以女子身份迷惑了这些官兵,可万一对着画像两厢一比较会被认出来。 云卿原本还有些担心,想着若是被认出来怕就只有先下手为强,强闯过去了。 可谁知道当她目光落在那画像时,看着那上面除了发冠衣着之外,面貌跟她和司徒宴南辕北辙,几乎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大安京中的画师的技艺都已经烂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这都画的是什么鬼? 司徒宴也就算了,丑就丑了。 可她明明这般秀气的鹅蛋脸,怎么就变成了四方脸的壮汉了?! 云卿心里吐槽,面上佯作仔细看了一番,才摇摇头:“没见过。” 司徒宴也瞟了一眼,目光落在云卿那副画像上顿时震惊,转而险些喷笑,强压着心头笑意一本正经道:“小人也没见过。” 他身形微抖,像是疼的,实则憋笑。 “这位官爷,这画像上的人一看就是富贵大老爷,咱们这穷乡僻野的哪能瞧见。” 那领头的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能找到鹰秃崖的路线已是不易,倒是也没真奢求着能一下就抓住二皇子和那个九皇子府的谋臣。 他听着司徒宴的话,指了指纸上的两人说道: “什么大老爷,我告诉你们,这两个人是朝廷钦犯。” “心狠手辣杀人无数,手上染满了血的。” “你们二人若是见到他们的话,记得去府衙报官,若是属实能抓到他们,到时候能领百两赏银。” 云卿眼前一亮,露出贪婪之色来,眼珠子盯着那纸上的两人像是要将他们刻进心里。 那寻常人贪财的模样被她做了个十足十。 那领头的彻底没了怀疑,摆摆手道:“行了,赶紧走吧,别回头你男人这伤耽误了,还赖着老爷我。” 云卿有些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是,官爷。” 两人转身走了一截,感觉着身后那个最先拦着他们的人依旧还瞧这边。 云卿语气却十分激动,可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天呐,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我这辈子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 “也不知道他们抓的到底什么人,官府居然给这么多银子的赏钱。” “这要是咱们遇见了那两个人跟官府传个消息,就能领了赏钱去镇子上买个院子,到时候也不用你再出去打猎,总叫我在家里担惊受怕了。” 第3208章 一看就是个短命鬼 司徒宴看着她唱作俱佳却面无表情的模样,忍着笑斥了声: “别想了,你没听刚才那官爷说,这可是朝廷钦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看那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特别是那个四方脸的,一看就是狡诈歹毒的,你要是遇见了人不谋财害命就不错了,你还想着银子。” 云卿横了他一眼:“那可不一定,我瞧着另外那个一看就是个短命鬼,印堂犯黑,指不定他路上走着不小心自己摔死了!” 司徒宴:“……” 他有那么眼瞎,走路都能摔死? 两人一边彼此斗嘴一边渐渐走远,声音也逐渐消失。 那领头的人回头见尤成还盯着云卿他们,不由皱眉道:“还看呢?” 尤成低声道:“大人,我就是觉得这两人怪怪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领头的没好气的说道:“这两个一看就是乡下人,粗鄙贪财,胆小怕事,二皇子他们能是这个模样?” “更何况二皇子性子冷情,从不让人接近,他府中因为靠近他被杖责打发的人不计其数,而九皇子府那位心狠手辣,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他总不可能是个女人。” 他刚才仔细看过,那个妇人虽然皮肤白皙,瞧着容貌不差,可她的的确确是个妇人。 那九皇子府的云先生在京中待了数年了,跟他打过交道的人不计其数,就连大皇子和他们统领也是见过的。 那云先生要真是个女人,哪能瞒得住这么久。 他可不相信满京城的人都是瞎子,居然认不出来一个女扮男装的人。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 那领头的人说道: “那鹰秃崖那么高,二皇子他们摔下来指不准早没命了,就算活着又哪有可能这么快就能自己走出来还这么精神的。” “咱们的人先一步守在这里,还能被他们跑了?” “刚才那猎户说了鹰秃崖的路线,赶紧让人过来去那边看看,说不定就能抓住他们,到时候主子那头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尤成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放不下刚才那两个人,可是他毕竟还是小兵,必须听命行事,只能暂时放下怀疑,听着那领头的人前去叫旁边其他人,一路朝着鹰秃崖那边走去。 …… 云卿和司徒宴顺利撇开了那些人后,又混进了前面有些距离的镇子。 等进了镇子之后,看着四处可见的官兵,还有镇子前搜索的人。 云卿愣了愣。 司徒宴道:“怎么了?” 云卿皱眉:“不知道,这场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司徒宴闻言挑眉,不由朝着那些官兵看去,当看着他们推攘人群查问之时,他脑海里也像是闪过什么,眉心微微拢起。 为什么他也觉得似曾相识? 司徒宴和云卿不同,他往日在宫中虽然不好过,可是终究是皇子。 未犯大错之下,是绝不可能有人这般搜捕他的。 而且他鲜少离京,偶有两次也是跟皇帝同行。 他怎么可能经历过这种场面。 那似曾相识又是从何而来?! 第3209章 起疑 云卿和司徒宴两人各自想着心思,一时间气氛沉默不少。 两人哪怕依旧为敌。 可是此刻心里却都是同时生出疑惑来,甚至于,司徒宴在看向彼此的时候都多了丝莫测。 为什么明明未曾经历过的。 他们却都生出了这种熟悉感来。 而且居然还是同一时间出现? 两人入了镇子之后,才察觉到城镇里搜索他们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原本打算寻到各自的人后入住酒楼的两人,最后也只能寻了个农家小院,以落难夫妻的名义借住了进去。 以身上仅剩的几粒碎银子,送走了那老实巴交的老妇人之后。 云卿坐在房中对着司徒宴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司徒宴皱眉:“我们落崖已有近十日,照理说我的人应该已经找到了这里才对,没道理让大哥的人先来了这里,除非……” 他抬头看了眼云卿,哪怕什么都没说,云卿却理解了他的意思。 云卿:“除非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司徒宴抿抿唇没说话。 两人都不是蠢人,言语不用说的太明白就能知道彼此的心思。 落崖那日,司徒钊和他们同行,而剩下的那些人里除了司徒宴的亲信之外,就是九皇子府的人。 司徒宴掉落悬崖,生死不知,他的人是绝不可能将这消息传扬出去,免得京中生变,也怕被人钻了空子,而司徒钊如果真的想要救云卿,甚至想要第一时间确认他们安危的话,也绝不会将消息外泄。 可是如今大皇子的人找到了这里,司徒宴的人却不知所踪。 若说其中没有司徒钊的功劳,傻子都不相信。 云卿靠坐在椅子上,伸手抚摸着膝盖的位置,眼底神色冷漠至极。 司徒宴开口:“我会想办法联系我的人,他们就算是被人刻意困住,也会想办法寻我,倒是你……”他顿了顿道,“我不知道你和司徒钊之间有什么瓜葛,可是司徒钊不是良主。” “我不求你投效于我,但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等回到京城之后,你还是要有所防备才行。” 这一次玉霞观一行,将司徒钊的性情显露无疑。 自私,冒进,凉薄…… 哪怕司徒宴也不得不说一句,司徒钊在对待云卿的事情上面,的确狼心狗肺了一些。 云卿想起司徒钊时,眼眸冷了三分。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镇子里还有官兵搜捕,两人跟这宅院的主人借口他们是遭了劫匪的夫妻,自然不好分房而睡。 云卿替自己上了药,又帮着司徒宴清理了白天卖惨时有些崩裂的伤口之后,才和衣躺在床上。 那床铺极大,就算是三人睡也尚有余地,云卿也断不会为人委屈自己。 司徒宴躺在靠里的位置,双眼紧闭之时,鼻翼间隐隐能问道云卿身上淡淡的药香,那是种常年浸淫药草之中才会染上的味道,既不难闻,反而还有些安神的作用。 她的呼吸就在耳边,他甚至还能感觉得到云卿垂落下来的青丝落在他手上时,温软的感觉。 第3210章 虚幻 司徒宴微侧着脸朝着旁边看了一眼,就发现云卿已经睡着了。 或许是这几日太过疲惫的原因,又或许是在崖下时她需要时时防备着飞禽猛兽,难以休息。 云卿眼下有些青黑,长睫微垂之时,脸上有些掩不住的疲惫。 她肌肤极白,哪怕凑得这般近时也难看到半点瑕疵,红润的嘴唇,白玉般的耳朵,衬着一头如瀑般的青丝,整个人少了一些尖锐,多了几分温柔。 司徒宴看着看着忍不住扬唇露出个浅笑,伸手将身上的被子盖在云卿身上后,这才仰躺着望着那有些破旧的房顶出神。 他从未与人同榻,更不曾和一个女子这般亲近。 打从司徒宴记事开始,除了许一之外,他从不让任何人碰触他,就好像是生来的厌恶和排斥,每当有人碰到他时,他就会觉得浑身犹如针扎一样的难受,更曾因为女子身上的脂粉味而吐出来过。 可是云卿替他看诊,帮他上药,甚至于两人在落崖时那般亲近的搂抱之时。 他却是半点都未曾生出过排斥,反而隐约觉得在靠近云卿后十分舒坦,不仅仅是身体那一直以来折磨他的寒毒被压下去,而是心里,他心里是愿意亲近她的。 司徒钊望着房顶时,眼神带上了几丝柔软。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对于如今所有的一切。 不管是周围的人,还是他身遭的那些事物,乃至他的身份,甚至是父皇还有这些皇权争夺的事情,都有种游离世外的虚幻感。 就好像这些东西都不真实,只是有种声音不断的在蛊惑着他去争抢。 他对于皇位,皇权,万人之上的位置,从来都未曾有过半点贪欲,可是心里却是有个念头在不断的告诉他。 不争,就死。 这几年他不断的向前,不断的与人谋算。 可是那种虚幻感不仅没有淡去,反而越来越严重,甚至有时候都让他觉得,他好像并不该是现在的这个样子,甚至本不该是这世界上的人。 他所经历的事情都带着不真实,而他在看着所有人时,都有种模糊的感觉。 而唯独只有云卿,让他有种脚踏实地,触摸到了真实的感觉。 司徒宴心中纷杂不断,脑海里不断的在想着过往的一切,还有他曾经觉得疑惑的事情。 他从未跟人同睡一榻,原本以为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谁知道靠在云卿身旁,闻着那隐隐约约带着几分熟悉让人安心的药香,他却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司徒宴呼吸平顺下来之后,原本该是睡着的云卿猛的睁开眼。 她侧着头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司徒宴,这才重新闭上眼睛,片刻后呼吸再次清浅。 …… “舅爷爷,母后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我好想母后,也好想父皇……” “四爷,娘娘他们真的能听到吗?” “不知道,要问严真人……” 云卿迷糊之间,手臂之上猛的跳动起来,隐隐的血线浮现出来时,她耳边好似响起模糊的声音。 第3211章 想脱身只能靠他们自己 像是孩童的叫声。 还有十分熟悉的言语。 那声音好像是她曾经听过的。 可是云卿却只是睡着,像是做梦一般,整个人仿佛身处迷雾之中,睁不开眼来。 云卿身旁,原本睡熟的司徒宴嘴里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脸上双眼紧闭着,可身旁垂落着露出一截皮肤的手臂之上也是浮现出同样的纹路。 那血色丝线密密麻麻麻的遍布在他腕间,而熟睡之中的司徒宴眉心紧皱,就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之中一样,难以挣脱…… …… “他真的是陛下?!” 崇阳殿里,看着水镜里出现变化的两人,那隐隐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时,徽羽忍不住出声。 殷万生修养了数日,此时已经好转了过来,虽然遭了反噬之后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可是于行动已经无碍。 他此时脸上满是郑重之色,看着那模糊的水镜之中隐隐浮现出来的东西,还有不断在水镜前来回嗡鸣的蛊虫,沉声道: “寻迹蛊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心蛊的味道,再加上牵丝蛊本就有互相牵绊的力量,这人若无意外,的确是陛下。” “可是陛下的容貌……” 张集脸色微变,他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李广延的模样? 而且那水镜听不到声音,他们也无法知晓里面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可是哪怕什么都听不到,他们却也能够看得出来,那水镜里模样变化了的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气氛并不好,甚至隐隐有为敌的迹象。 孟少宁心中早有猜测,所以比之其他几人要稳得住一些。 他抬头看向身旁不远处穿着道袍,看上去有些年迈的道人说道: “严真人,这水镜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道人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开口道:“这东西老道也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观其功效,还有结合陛下和娘娘的变化,以及你们刚才所言,这水镜倒有些像是一些野史杂记之上所写的幻境。” “老道当年入门之时,曾听师父说起过,很久以前这世间曾有大能,能挥手改天换地,移山倒海,甚至还有一些奇异之能,而其中就有编织幻境一说。” “入得这幻境之中后,便会忘却前尘往事,犹如重历一生。” “而且这幻境虽为幻境,可置身其中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人在里面受伤便会受伤,人若在里面死亡,真正的躯体也会随之而亡,毫无逆转之力。” 那严真人话让得殿内几人都是脸色大变。 卿安小小的脸上绷的极紧,急声道:“那就不能将父皇母后唤醒吗?” 严真人摇摇头:“恐怕不能。” “方才老道已经试过了,用秘法借着太子殿下身上与陛下、娘娘的血脉关系试图唤醒他们,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根本没有任何效果,而且老道本想试试强行探入水镜,可却被一股力量挡了回来。” “老道猜测,这水镜怕不是无主之物,陛下和娘娘想要脱身,恐怕也只能靠他们自己。” 孟少宁皱眉道:“什么意思?” 第3212章 沉沦水镜,再也醒不过来 什么叫只能靠他们自己。 难道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这一次回答孟少宁的不是严真人,而是殷万生。 殷万生将寻迹蛊收了起来,开口道:“严真人的意思是,陛下和娘娘身上被人故意困在这水镜之中了,就连寻迹蛊也难以突破水镜的力量,而且一旦深入便会反噬。” “陛下和娘娘现在记忆全无,只以为他们如今的人生才是真的。” “他们想要脱离水镜清醒过来,就只有他们自己察觉到不对劲,堪破水镜幻界的迷瘴才行,外人是帮不了他们的。” 这水镜其实和他们南疆一族的幻蛊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是不同于中了幻蛊之人,能够凭借外力让其苏醒,这水镜显然排斥任何外界力量。 姜云卿和君璟墨想要脱身,只能靠他们自己。 严真人在旁点点头道:“殷族长说的对,陛下和娘娘的情况,老道也没办法帮他们,最多点一炷凝神香,让他们能够宁神清脑不被外界所惑,可其他的,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孟少宁闻言不由扭头看向水镜,半晌后低声道:“如果他们醒不过来……” “那他们就会永远沉沦于水镜幻界之中,再也无法清醒。” 严真人的话让得所有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他们抬头看着那水镜之中的君璟墨两人,都是面露茫然。 他们,真的能够堪破幻境吗? 那般真实的人生。 那般近乎于真实的一切。 无论是人,是事,都像是真的。 如果换成是他们,恐怕只会沉溺其中,将前尘往事当作是梦一场,毕竟这世上谁会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假的? 严真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神奇的水镜之物,见所有人脸色难看,忍不住说道: “王爷,这水镜应该是有主的,如果能够找到这水镜的主人,说不定也能破解了这水镜幻界,将陛下和娘娘带回来。” 孟少宁闻言脸色却依旧难看。 如果知道这东西是谁之物,他们又何必等了整整三年有余,才堪堪将这水镜弄出来? 如果知道这水镜是谁的,哪怕倾天下之力,他也会将君璟墨和姜云卿救出来,又何必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困其中而束手无策? 孟少宁没回答严真人的话,只是说道: “麻烦真人了,只是此事暂且不能被外人知晓,还请真人在此多留几日。” 严真人自然明白孟少宁的意思。 当初这燕帝、燕后南梁大捷,势如破竹的攻破南梁皇城本是震惊天下之事。 眼看着天下大局尽归大燕,而这帝后二人只消慢慢筹谋带兵一路而上,就能真正做到天下一统的局面。 可谁知道这时候他们却是突然失踪,这件事情几乎引得所有人哗然。 二人失踪之后,原本大好的局势瞬间反转,大燕更是危在旦夕。 后来还是孟少宁以摄政王的名义强行镇压了乱局,才稳住了大燕局势。 可哪怕如此,下方那些觊觎皇位的宵小,意图王室的人却从来都没有少过。 第3213章 破解之法 一旦君璟墨和姜云卿被困水镜的消息传扬出去,到时候恐怕会再起战端,天下大乱不可。 严真人点头道:“摄政王放心,老道懂得轻重。” “这水镜之物太过神奇,老道也正好想要留下来,看是否能够找到破解之法,说不定能有机会帮到陛下和娘娘。” 孟少宁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严真人点了一炷凝神香后,孟少宁就张集亲自送严真人前去休息,殷万生也因为身子没全好而先行退去。 等殿内只剩下孟少宁、君卿安和徽羽、伏猛之后。 徽羽低声道:“四爷,陛下和娘娘这番遭遇……会不会和拓跋族有关?” 孟少宁紧抿着嘴唇,寒声道:“拓跋族本就神秘,卿安和清欢的血脉之力便是最好的证明,可是他们灭族已久,没想到居然还会招来祸端,害的云卿他们至此。” 卿安低声道:“舅爷爷,我能唤出水镜,要不然试试我能不能入水镜……” “不行!!” 君卿安的话还没说完,殿内几人就齐声反对。 开什么玩笑。 君卿安才不过五岁而已,更是大燕太子,如今的储君。 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让君卿安冒险?! 伏猛沉声道:“殿下,这幻境非同寻常,更是我们从未见过之物。” “陛下和娘娘那般之人,进入其中也迷了心神,更何况您还年幼,谁也不能保证你进入其中之后,还能保持清醒。” “您是太子,身份贵重,万一您也和陛下、娘娘一样,迷失在了幻境之中怎么办?” 君卿安小脸紧绷着。 孟少宁开口道:“卿安,我知道你担心你父皇、母后,可这水镜太过离奇,你不可轻易尝试。” “还有,你父皇和母后从来都不是寻常人,他们心智坚定,并非旁人,他们定能察觉到其中破绽,而且我也会想办法帮他们出来。” 徽羽也是急声道:“殿下,你不能拿自己冒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奴婢如何跟娘娘交代?” 君卿安见着几人都是看着自己,怕他一时冲动,他只能收回了念头,小小的脸上看着那水镜之上的两人,满满都是担心。 孟少宁沉声道:“拓跋族灭了,可是魏寰还在,将她抓过来,也许能入水镜。” “伏猛,立刻让内阁拟旨明发天下,搜捕魏寰,让其婢女配合画师将其容貌绘下来,发往各地衙门,传告天下,凡有人发现其踪迹上报者,得千金,擒获魏寰者得万金,赐侯爵!” “本王就不信了,她能躲到天边去!!” 之前魏寰跑了之后,因为魏阳植当权,而孟少宁也将赤邯拿下,虽然有下令让人追捕,可对于魏寰的生死和下落却只是可有可无。 她如今不过是个丧家之犬,没了赤邯,没了权势,就算留她一条性命她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眼下这水镜太过离奇,知道其和拓跋族有关系,孟少宁自然不会放过魏寰。 这般命令下去之后,全天下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眼线,他就不相信魏寰能够逃脱的掉。 第3214章 入水镜 孟少宁他们安抚住了君卿安,让他打消了入水镜的念头。 可是谁也没有留意,那大殿之上的横梁上趴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她浅青色的衣角挂在横梁边上,那扎着小啾啾的脑袋缩在梁柱上遮掩身形之时,将他们的话从头到尾听了个遍。 等孟少宁他们出去之后,君清欢才从横梁上探出脑袋来。 “呀,吓死我了。” 之前来了南梁,孟少宁怕她惹祸,也为了罚她拐带着君卿安擅自跑来这里的事情,便禁了她的足,罚她写字。 君清欢打小爱武不爱文,哪能耐得住性子。 她原是想去找君卿安玩,可谁知道却遇上孟少宁他们带着严真人过来,她便躲在了横梁上面。 君清欢的功夫本就是集各家所长,龟息功还是唐恒教的,再加上谁也没想到外间重重守卫她还能溜进来,所以就连伏猛也没有发现她。 君清欢趴在横梁上,伸着小脑袋看了眼下面,见殿内真的没人之后,她这才爬到一旁的柱子边,抱着柱子滑了下来。 等站在水镜前时,君清欢仰头看着水镜之中的姜云卿两人,黑溜溜的眼睛里带着机灵古怪。 “原来能进去?” 安安说,拓跋族的血脉能够进入水镜。 那她也是拓跋族的人,徽羽姑姑和穗儿姑姑以前还说过,她之所以比别的人力气大就是因为继承了拓跋族血脉之力,所以她也能够进入水镜之中了? 君清欢咬了咬手指,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便靠近水镜,试探着伸手朝着水镜里探了过去。 可谁知道那水镜直接将她排斥在外,而且还剧烈摇晃起来,像是拒绝她碰触。 君清欢顿时瞪圆了眼睛:“怎么这样呀!” 凭什么安安能靠近,还能将它召唤出来,可她靠近一下水镜就摇来晃去? 君清欢戳了戳水镜:“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想母后了……” 水镜摇晃着,将她手指反弹了回来。 君清欢顿时板着张小脸,挥着小拳头脆声说道:“你怎么这么坏?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揍你了!” 水镜晃动的更为剧烈,在她靠近时将她弹飞了出去。 君清欢“呸呸”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后,白净的小脸上直接挂上了寒霜。 她生气了!! 君清欢站在原地蓄力,猛的一蹬地面,小小的身影腾飞而起,然后在靠近水镜之时捏着拳头猛的一下砸在那水镜之上。 那原本波光粼粼的镜面顿时犹如被投入了石子的湖水一样,瞬间剧烈波动了起来。 紧接着像是传来了一阵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咔”的一下,原本举着拳头正想再来一下的君清欢直接被吸了进去。 外间听到响动跑进来的人,刚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惊声道:“公主!!!” 晨阳公主,居然被吸入了水镜之中! 孟少宁等人才刚回了住处没一会,崇阳殿传来的消息就将他们惊得脸色大变。 所有人赶去崇阳殿时,看到水镜外掉落的赤金缎带绑着的小铃铛,都是方寸大乱,而被吸进水镜里的清欢则是尖叫着,“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第3215章 天上掉下个女娃娃(一) “砰!!” 地面一震,一声巨响。 好像整个房子都跟着晃了晃。 原本已经睡着的云卿和司徒宴几乎是同时睁眼。 “小心!” 司徒宴下意识的翻身起来想要护着云卿,然而动作刚做完,后背上本就没痊愈的伤口瞬间被扯到,顿时疼的闷哼出声。 云卿看着司徒宴咧着大半个身子挡在她身前,像是想要保护她,可却因为动作太大疼的脸色发白的模样,有些无奈的伸手推开司徒宴说道: “你护好你自己就成!” 这么个风一吹就倒的弱鸡模样。 居然还想保护她。 要真靠着他保护,怕是早没命了…… 云卿也不管司徒宴闻言有些憋屈的脸色,一撑床面就朝外越过司徒宴翻了过来,然后整个人避开了腿上的伤势之后踏在地上,打开门朝外走去。 外间夜色如墨,皎白的月光落在院子里时,远远的就能看到院中突然多出来的大坑。 那收留云卿二人的老妇人此时正提着个木桶,满脸惊惧的看着那坑中,仿佛那是什么妖物似的。 云卿心中微紧,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异常之后,这才手间夹着浸过毒液的银针,缓缓靠近坑边之后,朝着那里头看去,只是当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时,她却是整个人愣住。 那老妇人先前害怕不敢靠近,此时见云卿走过来,也试探着跟了过来。 当看到坑里头的东西时瞬间瞪大了眼,惊声道: “怎么是个女娃娃?” 只见那坑底深处,躺着个紧闭着双眼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看上去约莫四、五岁的年纪,身上的衣裳脏脏兮兮的,头上扎着的小啾啾,一边绑着赤金色的缎带,上头挂着个小小的铃铛,另外一边却是空空如也。 云卿眼光极好,在那小姑娘身上扫了一圈后,便认出来这小姑娘虽然看着狼狈,可身上所穿所用均不是凡品。 衣裳是上好的云丝锦绣,手腕上带着的是纯金的福鱼桌子,就连那头上的织锦缎带上用的都是真的金丝。 这般装扮,绝非寻常人家的孩子。 而这么点大的孩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老妇人惊愕的瞪圆了眼,她忍不住朝着天上看了看,嘴里说道:“怎么会这样?” 云卿看着她:“阿婆,刚才怎么回事?” 阿婆连忙道:“我刚才出来倒夜香,结果就瞧见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落进了院子里,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没想到,……怎么会是个女娃娃?” 云卿惊愕:“天下掉下来的?” 那阿婆连连点头,就只差举手发誓了:“我亲眼看到的,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且她掉下来的时候还带着光,砰的一下落下来就砸出个坑来……” 她之前瞧见时,还以为是什么妖物掉下来了,那动静吓得她差点打翻了夜壶。 可谁想到,掉下来的居然是个小女娃。 司徒宴撑着拐杖从屋中出来之后,刚巧就听到那阿婆的话。 他脸上也是露出惊讶之色,天上掉下来的人? 第3216章 天上掉下个女娃娃(二) 司徒宴连忙朝着坑里头看去,就见到撅着屁股露出半张脸昏迷不醒的小姑娘。 他张了张嘴,对着云卿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卿摇摇头:“不知道……” 她哪能知道。 要不是这阿婆指天发誓,说这小姑娘是天上掉下来的,她打死都不相信,这天上怎么可能掉下个人来? “砰砰砰!” 司徒宴刚想继续说话,外面就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院里几人都是吓了一跳。 云卿连忙抓着司徒宴朝后闪开了一些,躲在了靠墙边的地方,而那阿婆见状一惊,忙开口道:“谁啊,大半夜的?” “徐阿婆,是我,阿牛。” 外头传来个男人的声音,那人像是站在院门前,隔着门朝着里头说道: “我刚才听到你这边传来动静,是出什么事了吗?” 徐阿婆脸色一变,朝着云卿看去,又看了眼那坑里的女娃娃。 她迟疑了片刻,见云卿他们站在靠墙边的地方,而院子里夜色昏暗,站在外头看不见坑底的女娃娃。 她这才走到门前拉开门栓,只将门打开了一些,自己便挡在门前,朝着门口站着的人说道:“是阿牛啊,没什么事情,就是不小心碰掉了你阿叔以前留下来的炮仗,吓到你了?” 外头人闻言也没怀疑。 徐阿婆的男人以前是官家的人,年节时总能从官府那头弄些烟火炮竹鞭炮什么的回家,然后攒起来等着哪家办喜事丧事的时候,再将其卖出去赚个差价。 徐阿婆的男人走了之后,这门生意也就断了,可是徐阿婆家说不定还存着些炮仗什么的,外头人也不知道。 那黑黝黝名叫阿牛的壮汉说道:“原来是炮仗,刚才那响动还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这边出什么事儿了。” 徐阿婆说道:“没事没事,倒是吵着你了。” 阿牛道:“那倒没有,就是担心你。阿叔走了,你一个人可得小心着些,那些东西得放好,免得伤着了你,也免得让官府那头晓得了,回头再来寻你麻烦。” 徐阿婆连忙道:“知道了,刚才也是不小心,多谢你了啊。” 那阿牛笑得憨厚:“瞧你说的,以前你和阿叔不也总是照顾我和我媳妇,你别这么客气。” 说完他说道: “既然没事,天色这么晚了,你也早些歇着,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知会一声就是。” 徐阿婆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这才送走了阿牛。 等人走后,徐阿婆将门一关,这才走回院子里。 云卿抬头看着徐阿婆,眼底神色有些漆黑。 徐阿婆连忙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把你们住在这的事情告诉别人,至于阿牛,他性子老实,但是有个碎嘴巴又爱说人闲话的婆娘。” “这小女娃从天上掉下来的事情,要是让人知道了,怕是会当成妖邪,可我瞧着她白白净净的也不像是,所以我才打发了阿牛,也免得让人知道你们在这里。” 云卿闻言直接说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第3217章 天上掉下个女娃娃(三) 徐阿婆迟疑了下,对着云卿的眼睛,到底还是说道:“知道。” 云卿微眯着眼。 徐阿婆连忙说道:“姑娘,老婆子没恶意的。” 她解释道: “我家那老头子以前是官家的人,我大儿子在京城当差。” “年前的时候,我进过京城一趟,当时见到过二皇子一面……” 司徒宴没想着徐阿婆居然是因为认识他,才看出了他们身份,有些惊讶:“你见过我?” 徐阿婆点点头: “二皇子贵人事多,记不得老婆子也正常,可是老婆子却是记得您。” “年前时,我那在京兆府里当差的儿子招惹了宣临伯府的公子,险些被人打死,是二皇子府的许大人出面保下了他。” “许大人还命人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带着我儿子去看伤,事后宣临伯府的公子也因为冲撞二皇子被严惩。” “老婆子当时在酒楼下面,透过临街的窗户瞧见过殿下一面,对殿下的模样记得真切。” 徐阿婆说着,看着两人: “前几天,镇子里来了好些人,说着是寻劫匪逃犯,可是我偷偷跟以前和我家老头子相熟的人打听过,他们在找的根本就不是逃犯,而是个贵人。” “恰逢今日您和这位姑娘乔装打扮成夫妻寻到了我这里,我将您认了出来,又瞧见你们二人都是一身的伤,就猜出外面那些人十之八九是在找您。” “您身份尊贵,又是天大的好人,可是那些人却是以逃犯的名义搜捕。” “老婆子不知道您出了什么事,可也知道您不能暴露身份怕担心惹来麻烦,所以才装作不认识,让你们先住进了这里。” 徐阿婆神色诚恳的说道: “我儿子的事情这里的人都知晓,你们随便问问都能知道,而我这里也地方偏僻,周围都是些老邻居,后门出去拐个弯就能走便道出城。” “老婆子只是想要跟殿下报恩,真的没别的心思。” 云卿闻言扭头看着司徒宴,而司徒宴皱眉想了想,才想起这么的确是有这么件事情。 那天他带着许一外出,看到宣临伯府的人当街霸凌。 许一最是厌恶这些,便求了他出去帮了忙,后来他记得,许一还将那个得罪了宣临伯府的人收进了麾下留在了京中巡防营里,说是那人极为上进,是个好苗子。 司徒宴听许一提起过几次,那个人好像是姓徐。 他迟疑道: “你儿子是不是叫徐泽?” 徐阿婆没想着司徒宴还记得,连忙点头: “对对,就是徐泽,他如今在京中当差,还说那差事是许大人给他寻的。” “殿下您就是我们徐家再生父母,也是我儿子的恩人,老婆子我是绝对不会害您的。” 司徒宴对上了名字,回头给了云卿个确定的眼神。 云卿这才放下戒备,然后忍不住说道: “难怪昨天白天我们寻到这里时,她一口就答应让我们借住,甚至还处处妥帖半点不询问我们过去,我还道是民风淳朴,感情是你的功劳。” 第3218章 天上掉下个女娃娃(四) 司徒宴扯扯嘴角,没敢往自己身上拉扯。 这功劳算起来应该还是许一的。 他也没想到,那一日许一的出手,今日会帮了他。 司徒宴看着徐阿婆时,心中生出些想法来。 之前他还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避开其他人联系许一。 如今有了这徐阿婆,还有徐泽的关系,想要找到许一让他们派人过来倒不是难事。 司徒宴却没立刻说,只是道:“阿婆,多谢你帮我们。” 徐阿婆连忙摇头:“殿下客气了,你可是我儿子的再生父母,能帮到你是老婆子的荣幸。” 司徒宴闻言感激了几句。 徐阿婆才看向坑底的小姑娘:“殿下,这女娃娃……” 司徒宴原是想着让她自生自灭算了,可是对上那脏兮兮的小脸,他却是脱口而出:“先留下来吧。” 云卿顿时皱眉:“我们不方便带着她。” 司徒宴抿抿唇说道:“也不是要带回京城,这孩子来历成谜,而且又出现的这般怪异,不妨留下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孩子这么小,将她放出去恐怕她活不下去。” 云卿想要拒绝。 她本就没什么仁慈之心,而且她和司徒宴现在的处境本就不大好,自身都难保,还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太容易出事。 可是她正想说话时,原本坑底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就传出呓语声。 “母后……” 母后? 云卿心中猛的一悸。 司徒宴脸色也是一变,眼神暗沉了几分。 这般称呼,可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只有皇室之中子女才会管一国之母叫做母后。 如今天下除了大安之外,还有几国。 这小姑娘,莫非是其他哪国的皇室之女? 云卿原本反对的话顿时歇了,直接攀着大坑跳了下去,然后将里头的小孩抱着出来,这才道:“先暂且将人留着,阿婆,麻烦你弄点热水过来。” …… 云卿抱着那小姑娘时,只觉得软乎极了。 小小的团子窝在她怀里时,让得原本冷硬的她也是忍不住柔软了眉眼。 云卿将小姑娘放在床榻上,就着水将她小脸擦干净,又替她换上了一身不那么扎眼的干净衣裳后,帮着她将有些长的衣袖卷了起来,这才有功夫去看那小姑娘的容貌。 只是这一看,她却有些移不开眼。 白净的肌肤,圆乎乎的脸蛋,粉嫩的小嘴微张着,发出熟睡的犹如小猫般的咕噜声。 哪怕云卿见过不少好模样的人,也不得不说,这小孩长得格外招人。 “这孩子,长的真好看。” 司徒宴从后面走过来,看着床榻上的孩子时忍不住说道。 他并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皇室之中的那些孩子他也从不亲近,可是这床榻的孩子却是让他一眼瞧着就觉得喜欢。 云卿点点头:“是挺好看的。” 司徒宴坐在床边时只觉得有些手痒,他上前伸手捏了捏那小姑娘的脸颊,正想说话。 谁知道原本紧闭这双眼正睡着的孩子,这时候却是突然睁开了眼。 那黑溜溜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司徒宴,吓了他一跳。 第3219章 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我没用劲!” 司徒宴条件反射的急声道。 云卿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垂眼看着那孩子。 就见她先是睁大了眼睛,满脸迷茫的看着他们,然后扭着脑袋四周看了看,再回头时猛的便从榻上翻了起来,没等云卿反应过来时就朝着她身上扑了过来。 “母后!!!” 云卿被撞了个满怀。 司徒宴则是瞪大了眼,满脸的不敢置信:“母后?!” 云卿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司徒宴:“……” 云卿从不习惯被人这般抱着,而且怀里的小团子哭着朝着她身上拱着时,那软乎乎肉绵绵的身子让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伸手想要将身上的孩子推开。 可谁知道那孩子紧紧抱着她腰身时,力气却是大的惊人,她推了两下竟是没有挣开。 云卿顿时惊讶。 这小孩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云卿开口:“放手。” 清欢赖在她怀里,脑袋拱着瓮声道:“我不要,母后抱抱!” 云卿深吸口气:“我没女儿。” 清欢摇头:“你有,我,母后~~” 云卿心头暴躁:“……” 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连个男人都没有,她哪来这么大个女儿? 云卿脸色有些泛黑,声音沉了几分:“松开。” “我不……” 清欢小小的身子跟黏在云卿的身上了一样,只觉得母后身上香香的,死活不愿意下来。 云卿被她拱到胸前,看着那在她身上作乱的小脑袋,顿时黑着脸,直接伸手用了巧力在清欢肩侧一拍,原本紧紧抱着她的清欢便疼的叫了一声松开手,而云卿则是趁机将她拉了开来。 还没等她说话,那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就蓄满了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母后,坏……欢欢好疼……哇……” 云卿身形僵住,看着被她拎着哇哇大哭的小孩。 一时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司徒宴看着云卿呆滞的身形,忍着笑上前道:“云先生,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么大个闺女?” “你不想活了我可以送你一程。”云卿一个眼刀过去。 司徒宴顿时笑容更盛,他倒是不怕惹恼了云卿,上前接过清欢憋着笑说道:“小丫头,你怕是认错了人了。” “你瞧瞧她这样子,哪像是有你这么大个闺女的人?” “你可别随便认娘亲,她呀,心狠手辣,凶的很呢,你要是真认她当娘,小心她把你给卖了。” 君清欢睁着泪眼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云卿,哭得越发厉害,扭头就哭道: “哇……别卖欢欢……” 司徒宴憋笑,原是想要继续说话,谁知道清欢转身就撞进他怀里,大哭道: “父皇,你别让母后卖欢欢。” 原本还看热闹的司徒宴被巨力撞的险些吐血,等回过神来,听到清欢那声脆生生的“父皇”时,顿时神情呆滞。 而本来还绷着脸的云卿,见着他震惊的脸,似笑非笑。 “原来不近人情冰清玉洁的二皇子,早就有了这么大个闺女?” 司徒宴:“……” 我不是! 我没有!! 你别胡说!!! 第3220章 君临天下的君 司徒宴被撞的险些内伤,疼的脸色扭曲。 云卿见他难受的样子,刚才被这小女娃抱着喊娘的郁闷瞬间散了些。 她看够了司徒宴的笑话后,也怕这力气大的出奇的小女孩真伤到了好不容易才捡回条命的司徒宴,伸手拎着清欢的衣领,将胖乎乎的她扔回了榻上。 “母……母后……” 清欢眼巴巴的看着云卿。 云卿对着她说道:“我说了,我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见清欢瘪着嘴又想大哭,云卿直接斥声道: “闭嘴!” 清欢吓得瞪圆了眼睛。 云卿面色冷厉的看着她: “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也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再说一次,我从未有过你这么大的孩子,更不是你的什么母后。” “我刚才看过,你年岁虽小,但是应该是习过武的,身手还不差,而且你这一身力气也极为惊人,等闲两三个大汉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 “就算你一个人从这里出去,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闭上嘴不准再哭,好好跟我们说话,要么你就从这里出去!” 君清欢身份尊贵,自幼便千娇万宠。 姜云卿还在宫中时,对她虽然严厉,可却从未这般呵斥过她,而宫中的下人对她更是毕恭毕敬。 后来姜云卿失踪,孟少宁管了宫廷,她和卿安便成了最尊贵的人,宫里的下人更是不敢对她有任何质疑,而徽羽和穗儿怜惜她年幼又没爹娘在身边,只要她品性上面没有差错,旁的事情对她也是极为纵容。 君清欢被云卿这般呵斥,下意识的想要哭,可对上云卿冷漠的眼神,她却是连忙将哭声收了起来,大眼里挂满了泪水,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司徒宴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头生出丝怜惜来。 他连忙上前拉着清欢坐下后,替她抹了抹眼泪道: “我说你这小家伙,就算走丢了也不该乱认爹娘。” “我和她还没成亲,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孩子?” 清欢被司徒宴安慰,朝着他怀中赖了赖。 司徒宴一僵,可瞧着她抓着自己衣角想哭不敢哭的模样,只能轻叹了口气,任由小家伙靠着他。 清欢憋着哭声抽噎:“没……没乱认,就是父皇母后……” 云卿皱眉,眼中带上了一丝不耐。 先别说她压根没成亲,生不了这么大个孩子,就算真要成亲,也不可能是司徒宴。 司徒宴显然看出了云卿的不愉,轻拍了清欢额头一下,有些无奈道:“又瞎说,你说我和她是你的父皇母后,那你是谁?叫什么?” “我叫欢欢,君清欢。”清欢软声道。 司徒宴怔了下:“姓君?哪个君?” 清欢拉着他衣角:“君临天下的君。” 司徒宴看了眼云卿问道,默问道: 哪国皇室的人是姓君的? 云卿皱眉摇摇头。 “君”这个姓并非是什么大姓,而且敢用“君临天下”四个字来跟孩子解释姓氏,再加上君清欢口口声声的“父皇母后”,几乎可以断定这孩子应该是皇室之人。 第3221章 熊孩子 可是云卿在朝几年,对周边诸国都还算是了解,却从未听说过哪个皇室是以“君”为姓的。 最关键的是,就算真有这么个姓氏,眼前这女孩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司徒宴也是没听闻过哪里有这个姓氏,直接说道: “你看,你说你姓君,可是我姓司徒,她姓云,连姓氏都不相同,你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孩子?” 清欢愣了愣,听懂了司徒宴的话后,那漂亮的桃花眼中顿时蓄满了泪。 她想哭,可又怕云卿生气,最后只能瘪着眼泪可怜巴巴的拉着司徒宴的袖子,抽噎道: “可是,你就是父皇……” 司徒宴被她哭的有些头疼。 他还从来没有哄过孩子,不知道这么点大的小孩哭起来让人头疼,不哭更让人头疼。 他连忙说道: “那你是从哪来的?” “我是从……” 清欢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刚开口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愣愣的坐在那里,那带泪的眼睛里蓄满了茫然。 她是从哪来的? 司徒宴挑眉:“怎么了?” 清欢嘴巴一瘪,哭兮兮的说道:“我,我不记得了。” “那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我不知道……” 司徒宴默了默。 云卿眉心紧拢起来,脸上露出不耐之色。 她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更没兴趣陪着个孩子在这里耽误时间。 这个叫君清欢的孩子要是能说出来她是从何处而来的,身份家世,她或许还能信上几分,可她这般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让她越发觉得这孩子八成是谁家走丢的熊孩子。 云卿揉了揉眉心,起身说道: “行了,你也别叫我母后了,我不是你娘,他也不是你爹。” “眼下天色晚了,看在你年幼的份上,让你暂且在这里住一夜,等明天天一亮,你就自己出去找你爹娘。” 说完后,云卿对着司徒宴道: “这孩子是你想留下来的,眼下阿婆既然知道你的身份,我们也不用住在一起。” “我先去旁边休息,你照顾她,明儿一早就将人送走。” 云卿说完之后,就直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司徒宴见状连忙扭头朝着清欢道:“你先乖乖坐在这里,我出去一下。” 安抚住了清欢,他连忙起身朝外追了出去,就见到门外正朝着另外一边空余的房间走去的云卿。 “云卿!”司徒宴急忙开口。 云卿扭头看着他:“二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司徒宴没留意到她的神色,只是开口道:“你当真要将那孩子赶走?” 云卿面色冷淡的抬眼看着他:“不然呢?” 司徒宴犹豫道:“可她还那么小,而且我瞧着她也挺乖的,估计是谁家走失的孩子。” “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搜捕咱们的人,她一个人出去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怎么办?” “况且她还长得那么好看,瞧着就知道大了容色不差,万一遇到拍花子被抓了去,那岂不是可怜?” 云卿定定看了司徒宴一会,开口:“我倒是不知道,二殿下什么时候这般有同情心了。” 第3222章 你什么时候当了活菩萨? 司徒宴愣了一下,皱眉看着她:“云卿……” 云卿冷然道:“先不说这孩子身份不明,来历成谜。” “就说她才这么点大,骨龄摸着至多五、六岁的年纪,可是一身功夫却已不输于一些练武十数年之人。” “她一身内力是从何而来,那身手又是何人所教?” “她是怎么来的这里,身后又还有没有别人。” “二殿下都知道吗?” 云卿的话冷厉而直接,甚至有些绝情。 “你刚才也说了,眼下外头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搜捕我们的人。” “你我都是有伤在身,本就已经自顾不暇,你再将她留下来,万一她有问题,惹来麻烦,你准备自己一个人扛吗?” 司徒宴听着云卿毫不留情的话不由愣住,“可是……她看着挺乖巧的,而且这么点大的孩子,哪来那么多心机……” “二皇子。” 云卿打断了司徒宴的话,冷声道:“你什么时候也当了活菩萨?” “你可知道,只要想,别说是五、六岁的孩子,就是刚出生的婴儿也能成为杀人的利器,你居于皇室这么多年,居然还这么天真?” 司徒宴被云卿的话说的神情怔愣,抬头触及她冷然的眉眼时,才猛然惊觉出不对劲来。 这段时日,他和云卿同吃同住,两人同历生死,也共患难。 哪怕两人什么都没说,可他能够感觉得到,云卿对他态度的软化,甚至偶尔之间也会与他玩笑,跟他亲近。 可是这一切,都在刚刚徐阿婆说穿他身份那一刻变了。 此时的云卿虽然依旧站在他面前,甚至言语间依旧如初。 可是司徒宴却是能够感觉得到,云卿与他之间突然生出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来,她对他的态度更是恢复到了最初初相见时的模样。 疏远,淡漠。 司徒宴抿了抿唇,低声道:“你怎么了?” 云卿淡然看着他:“什么怎么了?” 司徒宴皱眉:“你不是这样的人……” “二殿下自以为很了解我吗?” 云卿冷然打断了司徒宴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我相交不过十数日,二殿下就觉得自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可知道这些年朝中死在我手上的人有多少?你可又知道,那些被我所害,因我帮着九皇子夺储而落败之后的人下场有多惨?” 云卿抬头看着司徒宴时,眼底带着丝嘲讽。 “外头的人说我心狠手辣,性情歹毒,二殿下该不会是以为他们开玩笑的吧?” “你当我这名声是怎么来的?” 司徒宴脸上的神色一寸寸的沉了下来,那双方才还带着温和浅笑的眸子里满是阴沉之色。 云卿避开他的目光,看着院中皎白清冷的月光,冷然道: “司徒宴,我本还觉得你堪当对手,可如今却发现你也不过如此。” “之前在玉霞观时,你还算睿智,可如今却发现你被崖底十日的困缚磨没了脑子。” “你是大安朝的二皇子,而我是九皇子府的幕僚,你我注定是敌人。” 第3223章 离开 “可你如今居然会相信你的敌人是个好人。” 云卿嗤了一声,言语间满是嘲讽之色。 “之前那几日,我不过是为了报答你当初在鹰秃崖上未曾放手之恩,我云卿不欠他人性命。” “如今你既然已经见到相熟之人,想来也有办法能够联系京中,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再留在这里了。” “你愿意留着那孩子是你自己的事情,恕我不奉陪了。” 云卿原本想要进屋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便朝着院外走去,背对着司徒宴沉声道: “形势纷杂,各自保命,告辞。” “云卿!!” 司徒宴没想到她说走就走,眼见着她离开连忙大喊出声,朝着她身后追了过去。 可是云卿却是走到了院墙边上之后,直接撑着那墙边的架子便腾身而起,翻了过去,等到司徒宴绕到门前打开门追出去时,外头哪还有云卿的踪影。 司徒宴站在门前,脸色难看至极。 他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云卿会突然翻脸。 司徒宴看得出来,云卿对于司徒钊已经生疑,甚至于对于司徒钊的一些行径也有所不满,她能猜得出来司徒钊对她的利用和不在意,可是她为何还是选择了司徒钊。 司徒宴从未想过真将云卿揽至麾下,之前的那些言语也不过是不想让她被人利用罢了。 他不相信这数日相处,云卿会看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她却还是要离开? 司徒宴紧抿着嘴唇,看着夜色之中许久,这才转身回了房中,而等他走后一会儿,原本该离开的云卿却是从拐角的大树后走了出来。 她站在树下看着院中许久,直至外间冷风骤起,她才转身离开。 有些事情,她要亲自去查。 而有些人,如若真的背弃,她也要亲手去料理。 …… 司徒宴脸色难看的回了房中之后,就看到乖乖巧巧坐在榻上,眼巴巴望着他这边的君清欢。 他顿了顿,才走了过去。 “父皇……” 清欢瑟缩道,“母后她生气了吗?” 司徒宴看着君清欢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忧,眼圈还泛着红的模样,原本因为云卿离开而冷沉的心软了下来。 他摇摇头说道: “她有事情要做,所以先行离开,不与我们同路了。” 清欢轻咬着嘴唇,她记不得很多事情,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母后不要她了。 清欢垂着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却半点声音没有发出。 可她这般无声无息的哭泣,却远比之前嚎啕大哭时更要让人心疼。 司徒宴下意识的伸手抱了抱她,清欢抓着他的衣角:“父皇,母后是不是不要欢欢了?” 司徒宴抿抿嘴角低声道:“没有的事情,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瞧着她一副臭脾气,可实则心肠比谁都软。” 否则当时在崖底时,她也不会救他了。 司徒宴拍了拍清欢的后背,将她从身前拉出来一些,才问道: “欢欢,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我和她是你的父皇母后?” 第3224章 一问三不知 清欢抽噎:“你们就是。” 司徒宴看着她,见她大大的眼中满是笃定,完全不像是说谎的模样,有些皱眉:“那你告诉我,你多大了?” 清欢摇摇头。 司徒宴眉心更紧:“那你一身功夫是谁教给你的?” 清欢脱口而出想要说什么,可是就如同之前云卿问她是从何处而来时一样,她张了张嘴,紧接着便是面露茫然。 果然,下一瞬就听她说道: “我,我不记得了。” 司徒宴看着清欢,下意识觉得眼前这孩子并没说谎,他想起之前徐阿婆说这孩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不定不小心砸坏了脑袋,他沉声道: “那你还记得什么?” 清欢歪了歪脑袋,低声道:“我叫清欢,我要找父皇母后……” “别的呢?” 清欢咬着嘴唇摇摇头,低落道:“不记得了。” 司徒宴:“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你的父皇母后?” 清欢摇摇头:“不知道,你们就是。” 司徒宴:“……” 哪怕如司徒宴这般有耐心的人,此时也不由对着一问三不知的君清欢有些头疼。 照理说,他该怀疑的,就像是云卿刚才所说的一样,这孩子身份不明,来历成谜,一身武功无比奇怪,而且出现的太过巧合,他断然不该轻信。 就算是不伤害她,也绝没有带在身边的可能。 可是对上清欢那白嫩的小脸,还有满是依赖的眼神时,司徒宴向来不为人所动的心却是怎么都硬不下来。 清欢伸着手拉着司徒宴的衣袖,低声道: “父皇,你别不要欢欢,欢欢听话。” “欢欢会很乖的,父皇……” 司徒宴本就不甚坚硬的心顿时被孩子的软语说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揉了揉清欢脑袋,低声道: “好,我不会不要你,在你找到你爹娘之前,你暂且跟着我,不过你不能叫我父皇,否则被人听去了会掉脑袋的。” 君清欢顿时露出高兴之色,她一个轱辘从榻上跳了起来,直接冲进司徒宴怀中,抱着他的胳膊兴奋道: “知道了爹爹。” …… 司徒宴留在了镇子上养伤,期间让徐阿婆给她儿子徐泽写了一封家书,将自己的消息夹带在其中送往了京城。 五天后,许一带着人寻到了这里。 等见到已经修养好了许多的司徒宴时,许一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 “殿下,您吓死我了。” 天知道那天见着司徒宴跌下悬崖的时候,他一条命直接去了半条。 如今见他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许一激动不已,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更有不少都红了眼眶。 司徒宴开口道:“好了,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许一张嘴想要说话,谁知道窗边突然被人扔进来个东西,他吓了一跳,连忙抽刀想要防备,谁知道那东西落在地上,却是个半生不熟的桃子。 许一惊愕的朝外开去,就见到窗外的桃树上冒出来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那女孩儿坐在树桠上,歪着头看着这边,笑眼弯弯的,模样好看的不得了。 第3225章 糖人精转世 “爹爹。” 清欢眼睛好看极了,坐在桃树枝上时,小腿不断晃悠着,歪着头望着下面。 司徒宴瞧见她连忙起身,走到窗边沉声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许爬树,不许上房顶,还不赶紧下来!” 清欢瘪瘪嘴有些不高兴,“又不会摔着……” “君清欢。” 司徒宴定定看着她。 清欢顿时缩了缩脖子,扒拉着桃树站了起来,然后在许一惊恐的“小心”声中,她整个人直接从桃树上掉了下来,眼见着就要落地时,她却是在半空中突然一旋身,脚下在桃树干上蹬了一下,整个人就如同离弦的箭似的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那粉色的小团子身形极快,几乎眨眼就到了跟前。 许一先是被清欢的轻功吓了一跳,等听到破空声时忙想伸手阻拦。 司徒宴身体孱弱,哪能经得起这般冲撞。 他刚想接住清欢,谁曾想到了跟前的清欢却是伸手抓着他胳膊荡了一下,然后便如同灵蛇一样,一溜烟的便从他胳肢窝下面钻了过去。 “殿下!” 许一大惊失色,扭头时,就看到清欢卸了力道,稳稳当当的落进了张开手的司徒宴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的笑出声。 “爹爹好棒!” 司徒宴黑着脸。 哪怕这几天已经经历过好几次同样的场景,而且君清欢每一次都能准确的落在他怀中。 可是司徒宴依旧觉得心惊肉跳,那心脏都险些被这小丫头吓得跳出了喉咙口。 司徒宴沉声道:“君清欢!!” 清欢娇赖着抱着他不撒手,还极有眼色的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埋在他脖子边上撒娇:“爹爹不生气,欢欢最喜欢爹爹了。” 司徒宴:“……” 这丫头上辈子怕不是糖人精转世吧,嘴巴这么甜?! 司徒宴伸手拍了清欢屁股一下,嘴里说着狠话:“下次再敢调皮,我就扔了你。” 清欢哼哼了两下,娇声道:“爹爹才不会。” 司徒宴有些无奈,这丫头怕是吃准了他了,打从他让她留下来后,那所谓的底线就节节败退。 这丫头也跟个人精一样,精灵古怪的很。 一步步踩着他的底线试探,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胆子大的上天。 等将他的底线摸透之后,她在他跟前就肆无忌惮的让人无可奈何。 偏偏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对谁都能心狠的自己,每次对着这丫头撒娇耍赖的时候,总是先软了心肠,被她吃的死死的。 司徒宴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没好气道:“就你聪明。” 清欢蹭着他脖子:“爹爹也聪明,欢欢像爹爹。” 司徒宴听着小丫头像是不要钱似的朝外撒的甜言蜜语,脸上的严肃有些绷不住,那眼中忍不住的浸出了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司徒宴颠了颠怀里的小调皮,然后抱着她扭头时,就撞上了许一和几个下属如遭雷劈的模样。 许一惊恐的瞪大了眼,指着司徒宴怀里的清欢结巴道: “爹……爹爹?!” 第3226章 他家要有女主子了? 自家主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孩子了?! 司徒宴看着满脸惊恐的许一,莫名的就想起了当时同样结巴却被云卿怼了的自己,下意识的说道:“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噗哧——” 原本惊愕的几个下属同时喷笑出声。 许一脸色一僵,被这么一打岔后,无奈道:“殿下……” 他说正事好吗? 以前盼着自家主子能开开玩笑,可这个时候开什么玩笑! 司徒宴抱着清欢回了椅子上,直接坐下后说道:“放心吧,她不是我的孩子。” 清欢顿时不满,扯着他的袖子撅嘴道:“爹爹,我是!!” 司徒宴倒是忘了身边还坐着个一心以为是自家亲闺女的肉团子,他只能改口说道:“她叫清欢,是我在这里意外遇见的,你就当她是府中小姐就行了。” “清欢,他叫许一,是我最信任的人。” 清欢坐在司徒宴膝上,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才软糯糯的开口:“许一叔叔。” 许一哪怕对清欢的来历有所疑虑,可是见向来不喜欢与人亲近,甚至从不让人近身的司徒宴抱着清欢时满脸笑容的模样,他压下了心头疑问,对着清欢道: “清欢小姐。” 清欢歪着脑袋:“许一叔叔是来救爹爹的吗?” 许一连忙点头。 “那娘亲呢?” 清欢看着司徒宴,“爹爹,娘亲和我们一起吗?” 许一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的心瞬间提起,瞪圆了眼睛。 他以为自家主子多出来个闺女就已经够神奇了,没想到这闺女居然还有个娘亲?! 许一一眨不眨的看着司徒宴,像是想从他脸上瞧出朵花来。 他原还以为,自家主子是同情心泛滥捡了个小女娃,可如今瞧着,难不成主子落难这几天还有了喜事,还是他们府里终于要进女主子了? 司徒宴抓着桌边茶杯就扔了过去:“将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扔了,否则小心你那对招子。” 许一连忙抓着茶杯。 司徒宴对着清欢道:“她不跟我们一起。” 清欢瞪圆了眼:“那爹爹走了,娘亲回来不就找不见我们了?” 司徒宴有些头疼:“她早就先走了……” 清欢原本笑盈盈的眼里低落了下来,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似得,眼圈瞬间泛了红,一副随时要哭的架势。 司徒宴到底不忍,只能话音一转说道: “她先回京城了,等我们回去之后你就能见到她了。” “真的?” 清欢瞬间收敛了失落。 司徒宴揉了揉她脑袋:“真的,爹爹和她都在京城,到时候带你去见她。” 清欢闻言高兴的笑弯了眼睛,抱着司徒宴的胳膊蹭了蹭道:“爹爹最好了。” 司徒宴安抚住了小家伙后,抬头无视了许一那一副犹如见鬼了的表情,直接开口问道:“那天我和云卿落崖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们这么晚才找来这里?” 司徒宴是绝对相信许一的,而且许一也绝不会眼见着他落崖之后而不问。 第3227章 哪来那么多巧合 可是那天他和云卿落崖之后,本该第一时间找来的许一居然未曾出现。 后来他和云卿在那崖底呆了整整十日才出来,中途甚至还遇到过野狼猛兽险些丧命,可本来该寻来的许一却依旧没有出现。 后来他和云卿狼狈出来,又几经辗转来到这里。 路上遇到了搜查的官兵,也遇到了大皇子的人,却唯独不见许一和九皇子府的人。 司徒宴不会怀疑许一的忠心,那他们没来,就自然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耽搁了他们。 许一闻言看了眼坐在司徒宴身边睁大了眼睛的清欢,面露迟疑。 司徒宴说道:“不用防着她,说吧。” 许一见司徒宴这般说了之后,这才卸下了防备,低声说道:“那一日殿下和云先生跌落悬崖之后,九皇子府便起了内乱,那个名叫徐鹤的人与九皇子翻了脸。” “我们的人原本是想来寻殿下的,可却也被搅入其中,而那徐鹤伤了九皇子逃离之后,我们就刚巧遇见了巡逻的驻军,九皇子表明了身份被匆匆送回了京城,而我们的人却都被扣了下来。” 伤及皇子,乃是重罪,而且又被巡逻驻军看了个正着。 当时九皇子重伤昏迷,动手的徐鹤几人又已经逃走。 他们这些人哪怕只是被牵连,却也被驻军的人强行押解回京,中途被关押在天牢里面,一直到昏迷的司徒钊清醒过来,他们才得以出了牢中。 而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司徒宴落崖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就连皇帝和朝臣也都知晓。 许一说道:“殿下让人送消息回京的时候,我们才刚从牢里出来没多久。” “当日和殿下随行的人全部被关押在地牢之中,消息根本送不出来,而府里的人虽然担心殿下安危,却也一时寻不到殿下落崖的准确方位。” 说完后,许一忍不住道: “谁能想到那九皇子府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起了内讧,还打伤了九皇子,而且又那么恰巧的撞上了驻军的人,要不是这样,我早就带着人来寻殿下了,又怎么耽搁到了今日?!” 司徒宴听着许一的话后,冷哼出声:“巧合?你真当这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那徐鹤是司徒钊身边亲信之人,无缘无故,怎会突然与他翻脸?” “那驻扎在山下的驻军,就算巡逻也走不到那悬崖附近,又怎么可能这么凑巧的就认出了司徒钊,顺带着将你们全部锁拿?” 要不是云卿医术高超。 要不是云卿心软在崖底时救了他一命。 以他当日从悬崖上跌落下来的伤势,无人问询的情况下,决计熬不过两日。 司徒钊将他的人全部锁拿在京中,而又将他落崖的消息泄漏给了大皇子那头,就算他侥幸能在崖下活了下来,可面对着大皇子派来搜捕他的军队,又有多大的胜算能够逃脱? 司徒钊一心算计,几乎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可是他难道就半点不担心云卿的安危吗? 第3228章 贼喊抓贼 这几日,他从云卿口中知晓了一些她和司徒钊的事情。 她是他的师父,替他出生入死,为他筹谋算计。 他居然为了置他于死地,就完全不顾云卿能不能活下去?! 司徒宴眼底全是阴霾之色。 许一惊声道:“殿下的意思是,九皇子是故意的?” “可是属下当时看过,他身上的伤势不像是作假,那徐鹤伤他之时一剑险些要了他的命,他若是作戏未免也太冒险了些。” 司徒宴冷声道:“你可知道,那徐鹤是怎么入的九皇子府?” 许一摇摇头。 司徒宴说道:“那徐鹤师承龙居先生,乃是鹤云山庄的次子,在江湖上颇有能耐,也有贤名。” “朝中先前有不少人都曾拜访,想要请他出山却都被他所拒,后来是因为云卿他才入了九皇子麾下,成了司徒宴身边幕僚之一。” “这几年九皇子府中大小事情都是徐鹤在替他打理,而与其说徐鹤是效忠司徒钊,倒不如说他是忠心于云卿,进而帮她达成所愿罢了。” 许一听着司徒宴的话,眼神猛的瞪大。 如果主子说的是真的,那徐鹤伤司徒钊…… “那天在悬崖之上,云卿本救了我和司徒钊,可是后来司徒钊却斩断了藤蔓,以至于我跌落悬崖,云卿为了救我才一并掉下去的。” 司徒宴冷声说道: “恐怕司徒钊早就已经准备好后面的事情,想要等我落崖之后,假借受伤撇清自己嫌疑,再接着驻军那些人困住你们,想要置我于死地。” “只是他没有想到,云卿会选择救我,更没有想到云卿落崖之后徐鹤会因此跟他反目,让他假戏成真。” 虽然有所意外,司徒钊也险些没命,可事情到底还是照着他之前所想发展。 他和云卿在崖下时日无人救援,后来出来时若非小心,恐怕直接就落在了大皇子手中,想要活着回到京城无疑是痴人说梦! 许一听着司徒宴的话,脸上顿时阴沉下来,咬牙怒声道: “他怎能这般恶毒!” “殿下您也就罢了,咱们跟他为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那云先生可是他的人。” “我听闻云先生对他有救命之恩,更曾辅佐他走到今日,他居然也不顾云先生死活吗?!” 许一之前一直以为,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虽然恼怒异常,可是见司徒钊也昏迷了数日才清醒,险些丢了性命,对他还有那么几分同情,甚至信了他的话,以为是那徐鹤被人收买,在马车上动了手脚才害了自家主子。 可谁想到,这一切都是司徒钊做的。 他不仅做了,还贼喊抓贼,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简直恶心至极。 司徒宴闻言紧抿着嘴角。 皇权争斗,历来残酷,可如司徒钊这般冷心薄情之人,也配登上皇位掌天下大权? 还有云卿,她可知道那一日之后司徒钊所做的事情? 清欢虽然年幼,可却并非寻常孩子。 她微望着头看着脸色阴沉的爹爹,默默的将“司徒钊”三个字记在了心底。 那是个害过爹爹和娘亲的坏蛋! 第3229章 那皇位,他要定了! 许一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怒气,咬牙道:“殿下,如果九皇子真是故意的,那我们得赶紧回京城,将九皇子害您之事告知陛下,免得陛下再被他蒙骗。” “没用的。” “为什么!”许一不解,“他故意斩断藤蔓,害您跌落悬崖,陛下知道,定不会轻饶了他!” 司徒宴看他:“他如果真害我,证据确凿,父皇的确不会饶了他,可是你忘了司徒钊之前说过的话?” “那马车是徐鹤动的手脚,他是被徐鹤所伤。” “徐鹤众目睽睽之下伤了他之后下落不明,他也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父皇怕是早就认定司徒钊也是受害之人,那徐鹤是被人收买,再加上这段时间大皇子府派来搜捕我们的人,和到处可见的羽林军官兵,这件事情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大皇子收买了司徒钊的人想要一箭双雕。” “我若此时回京贸然告知父皇,是司徒钊害我,到时候只要司徒钊一口咬定他没做过,单凭我一人之言,父皇怎肯信我?” 他那个父皇向来优柔寡断,自诩父子情深。 明明是以血腥手段登基为帝的,却总要摆出一副慈善心肠来。 他那父皇的确因为三年前,他冒死相救而对他另眼相看。 可这不代表他就不“疼爱”司徒钊,单凭他一两句话便定司徒钊的罪后,看到朝中三角鼎立的局面失衡,二皇子府在朝中一家独大。 如若之前许一他们回京之前,就言明是司徒钊害他落崖,甚至有徐鹤等人为证的话,尚且还有几分可信。 可眼下时过境迁,再拿此事游说,他那父皇信不信不说,就算是信了,恐怕他也不会过问。 而且指不准还会假装不信,对外言说他这个兄长故意拿此事构陷司徒钊,不仅不会严惩于他,恐怕还会指责他这个当兄长的心胸狭隘,毫无兄弟情义。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权术。 许一闻言脸色难看,忍不住道:“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殿下可知道,您出事之后,朝中那些墙头草便纷纷倒向九皇子,而九皇子处处做出一副因您落崖而伤心至极的模样来,博得一副好名声,就连陛下也对他再三安抚。” “他害了您,如今还踩着您上位,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说句粗俗的话,司徒钊简直就是当了biao子还立牌坊。 如果真是彼此算计,输了他们也是技不如人。 可偏偏司徒钊利用自己的恩人来算计仇敌,事后还惺惺作态。 许一简直从未见过比他还要恶心的人! “当然不会这么便宜他。” 司徒宴眸色冷沉,“他既敢向我下手,自然要有承受我报复的准备,他想要置我于死地,得到那皇位,我偏不让他如意!” 若说之前他对那皇位还是可有可无。 如今司徒宴势在必得。 不为其他,只要能让司徒钊不高兴,他就高兴。 司徒宴对着许一道:“你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启程回京。” 第3230章 谁敢伤害娘亲,我就打死他! 清欢听到司徒宴的话后,拉了拉他衣袖。 “爹爹,还有婆婆……” 司徒宴顿了顿,想起徐阿婆,对着许一道, “徐阿婆收留了我数日,此事瞒得过别人,未必能瞒得过司徒钊他们,留她一人在此恐怕会惹上麻烦。” “等一下你去问问她可愿意跟我们一起回京。” “若是愿意,让她收拾收拾,明日同我们一起。” “若是不愿意,便找人先安顿好了徐阿婆,留两个人在这边保护她,别叫人迁怒了她。” 司徒钊费尽心思想要他的命,甚至不惜搭上了云卿,徐阿婆却帮了他。 以他睚眦必报的心思,对付不了他,却难保不会迁怒了这个老人。 司徒宴本不是什么热情之人,却也懂得知恩图报。 更何况这几天他在这里养伤,徐阿婆待他也是尽心尽力,他有余力之下,自然要回报一二。 许一对于徐阿婆也是真心的感激,毕竟不是她,他们到现在恐怕也还难以联系到主子。 许一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吧,我来时已经跟徐泽商量好,等我们回京的时候,将徐阿婆一并带回京城,我已经替他们母子在京城寻了一处宅子安置。” “徐阿婆在乡间也没有什么亲人,之前不肯去京中也是怕拖累了徐泽,如今有地方安顿,她想来是愿意跟我们一起入京的。” 司徒宴闻言点点头:“那就好。” 许一跟司徒宴说了一会儿话,将京中眼下的情形和相关的事情都告诉了司徒宴后,这才转身出去准备第二天离开的事情。 等他走后,司徒宴便脸色微沉的看着窗外,眸色冷凝。 “爹爹,你是在担心娘亲吗?” 清欢坐在司徒宴身旁,微仰着头问道。 司徒宴抿唇低“嗯”了一声。 云卿走的匆忙,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弄清楚。 刚开始时,司徒宴还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翻脸,可后来却隐隐察觉到,云卿恐怕是去查和司徒钊有关的一些事情。 哪怕相处不久,可司徒宴能感觉得到云卿的性情爱恨分明。 司徒钊这般利用她,甚至利用徐鹤等人,之前未必没有做其他隐瞒的事情,如同那一夜他提起私盐时云卿瞬变的脸色。 司徒钊对于云卿这些身边之人的薄情让人心惊。 以云卿的性子,恐怕很难再像以前那样辅佐于司徒钊,可他们二人牵绊太深,云卿知道太多司徒钊的秘密,司徒钊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司徒宴低声道:“这世间不是人人都讲道义恩情,你娘亲太重承诺,我怕她会为人所害……” 清欢紧绷着小脸,闻言那天真白嫩的脸上露出抹凶色来。 “娘亲才不会。” “爹爹别怕,欢欢会保护娘亲。” 谁敢伤害娘亲,她就打死他! 司徒宴垂头看着奶凶奶凶的小丫头,呲牙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心中陡然松了些,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 以云卿的本事,不会俺么容易被人所害。 而且就像清欢说的,不是还有他吗? 第3231章 他喜欢她 这心思一出,司徒宴先是呆怔了片刻,随即喉间溢出丝低笑来。 是啊,还有他。 司徒宴不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云卿的不同,更能感觉到在数日相处之下,他每每在面对着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时,忍不住浮动的心思。 哪怕从来都没有爱过什么人,可是他不会否认那个女子对于他的吸引力。 更清楚知道,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的目光永远都难以从她身上移开。 他是喜欢云卿的。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的心意。 就好像哪怕为敌,哪怕本不该在一起,可他依旧忍不住为那个女子倾心。 司徒宴眼里露出丝浅笑来,有明白自己心意的放松,也有对于回京的期待。 他伸手揉了揉清欢的脑袋低声道: “好,爹爹陪你一起保护娘亲。” 清欢重重点头:“嗯!” …… 司徒宴带着清欢和徐阿婆一起启程回京时,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只是越靠近京城时,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特别是经过京城城门时。 哪怕他们挂着二皇子府的牌子,可城门卫居然也一一检查方才放行,司徒宴目光顿时冷凝。 “殿下,京中好像出事了。” 许一坐在车辕上低声说道。 他们这次去接司徒宴,来去便花了将近十日。 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京中还十分太平,可此时哪怕如一根筋的许一,在看到满城手拿刀剑巡逻的卫兵时,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司徒宴隔着车帘看了眼街边的人,低声说道:“去问问。” 许一点点头,命另外一人好生驾车继续前往二皇子府后,自己则是快速离开,朝着一旁的茶楼走去,等司徒宴他们乘坐的马车即将要到府门前时,许一才追了上来。 许一上了马车,撩开车帘进去之后,才脸色难看的说道:“殿下,京中果然出事了。” 司徒宴抬头看着他。 许一沉声道:“陛下遇刺,整个皇宫封锁,这城门口的守军和街边的士兵都是在捉拿刺客的。” 司徒宴闻言皱眉:“遇刺?父皇死了?” 许一摇摇头:“没死,听说是受了重伤,临昏迷前下了口谕将监国之权交给了九皇子,如今朝中上下除了九皇子外,无人能够见到陛下,而朝中的事情也都是九皇子说了算。” 清欢缩在司徒宴身边,闻言趴在他膝盖上脆生生的问道: “可是许一叔叔不是说,那个九皇子差点死掉了吗?” 司徒宴闻言扯扯嘴角,摸着清欢的额发讽刺道:“连个孩子都知道,他之前身受重伤昏迷数日方才清醒,这么快居然就能监国理政了?” 更何况他那个父皇多疑善忌,又从来不会太过相信谁人,他怎么可能将监国之事交给下头的皇子。 别说司徒钊是个刚受了伤的病秧子,在皇帝眼里未必有能力压下朝中暗涌掌管朝政,就算司徒钊真有能力,父皇难道就不怕他遇刺没死,等他伤好之后反被司徒钊夺了皇权,架空成了孤家寡人? 第3232章 诛心(一) 许一低声道:“殿下,咱们现在怎么办?” 司徒宴冷声道:“先回府,等问清楚宫中情况再做打算。” …… 司徒宴等人直接回了府,而司徒钊那边几乎在他们入城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他们回来了。 “殿下,二皇子他们入了城,已经回了二皇子府,要不要属下……” 密室之中,一个身材消瘦,长着倒三角眼看着面色阴毒之人朝着脖颈间一比划。 司徒钊摇头:“不必。” “殿下!” 朱劼急声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眼下城中都是咱们的人,宫中也已经封禁,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拿下了二皇子,等陛下醒过来,咱们再想要取二皇子性命便无疑是难于登天……” 司徒钊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看着手中拿着的密报,面色冷然道: “我是要他的命,可不是现在。” “父皇才刚出事,大皇兄又断了腿,这个时候他再出事,恐怕全天下都会说我是乱臣贼子,而且你以为司徒宴这些年在京中汲汲营营都是白做的吗?” “你信不信,除非派重兵围困,强攻二皇子府,否则想在京中杀了司徒宴没那么容易。” “可是……” 朱劼还想要说什么。 司徒钊冷声道:“没什么好可是的,我有分寸。”他顿了顿,放下密报道,“师父呢?” 朱劼听到司徒钊问起云卿,眼底闪过抹阴险,低声道: “云姑娘已从南地返回,她去了蔡家和黎家,殿下贩卖私盐的事情云姑娘恐怕已经知晓,金崇的死,怕是也瞒不住了……” 司徒钊紧紧握着手心,那密报被他揉碎在一起。 朱劼迟疑着说道: “殿下,属下知道你和云姑娘关系深厚,可是有些事情殿下不可不防。” “云姑娘心思太过惊人,而且行事从不与我等商议,就连殿下对她所做之事也未必全然知晓。” “她日日在府中坐大,殿下麾下的人有许多只知云卿而不知九皇子府,行事之时也只听她一人号令。” “她只是殿下的谋士,而不是为主之人,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有朝一日她对殿下起了异心,殿下怕是难有招架之力。” “闭嘴!”司徒钊眸色森寒,“师父不会伤我。” “殿下!” 朱劼脸上露出急色,对着司徒钊道:“她现在是不会伤你,可是你难道忘了徐鹤?忘了二皇子?” “她若一心为你筹谋,怎会去救二皇子?” “她若不是提前交代过什么,那徐鹤怎敢与你反目,甚至险些伤你性命?!” 朱劼眼底闪过阴沉之色,口中字字诛心。 “殿下可曾想过,云卿为人如何。” “她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行事更是比谁都狠辣。” “往日里那些与她为敌,阻碍你前路之人,她何曾留手过。” “哪怕再有缘由她也从不留半点情面,势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可是这次在玉霞观中,她为何独独对二皇子有所不同?!” 第3233章 诛心(二) 朱劼言语之间毫不留情,句句皆是想要将云卿置于死地。 “三年前那场狩猎,二皇子异军突起本就蹊跷。” “这次玉霞观之事,我们筹谋那么长时间,甚至布置周全,可二皇子居然还是从中逃脱,甚至还反将一军,险些要了你性命。” “这也就罢了,事后二皇子病发,云姑娘只要袖手旁观,殿下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可她偏偏出手救人,事后更是为了救那二皇子情愿与他一同坠崖。” “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殿下你自己相信吗?!” 司徒钊因为那天云卿毫不犹豫跳下悬崖去救司徒宴的事情,心中本就留了利刺。 此时被朱劼提起,他脸色渐渐铁青,看着朱劼时更是带上了杀意。 朱劼被他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司徒钊太过信任云卿了,信任的让人心惊,而云卿为人手段凌厉,心计超群,有她一人足矣抵得过十数谋士,而她的风光也将他们这些辅佐司徒钊的人压得死死的。 只要云卿在,司徒钊就永远看不到他们。 只要云卿活着,他们就永远都难以出头。 而眼下司徒钊或许自己都没察觉,他哪怕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云卿绝不会伤他背弃他,可他已经对云卿起了疑,甚至早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对那般厉害的云卿有了防备之心。 朱劼知道,想要扳倒云卿,想要让司徒钊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这是最好的机会。 一旦退了,此事过去。 再想要离间司徒钊和云卿便无疑难于登天。 朱劼硬着头皮跪在地上说道: “殿下,云姑娘若真心想要辅佐你,又为何处心积虑的救回二皇子?” “而他们落崖后独处那么长时间,她有无数次机会解决了二皇子,却反倒将他安然带回来,谁能保证她是否起了异心。” “殿下,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愿相信,可您要知道,自古以来最毒妇人心。” “女子太过容易变心,为名,为利,为情,你能保证她对二皇子当真没有任何想法吗?” 司徒钊“砰”的一声踢翻了身前的桌子,怒声道:“别说了!” “殿下。” 朱劼被桌上落下的东西砸到,他却不闪不避,只是带着诱惑说道: “功高震主,云卿的能力太强,仅是师徒情谊,殿下你确定你真的能够约束的了她吗?” “以她之能,若有朝一日真的脱控,你又确定你能奈何得了她吗?” “她若真心辅佐你,那殿下何不试着将她收归您后宅之中,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对你一心一意,永不生二心。” 司徒钊愣住,垂眼看着朱劼时,眼色阴暗变幻不断。 朱劼恭敬磕了个头,低声道:“请殿下三思。” 朱劼悄悄退去,密室门关上之时,只留下司徒钊一人在内。 司徒钊看着手里被捏的粉碎的密报,想起云卿那一日纵身跳下悬崖的情景,还有她前往南地搜查私盐之事。 他眼眸之中浮现挣扎、愤怒、恐惧。 最后渐渐化作了一抹暗色,缓缓凝结下来,像是有了决定。 第3234章 回京 云卿从南地回来时,刚骑马入城,就被人拦住。 看着时隔十数日未见之人,云卿沉默了片刻,才面色冷淡的拉着缰绳道:“二皇子有何见教。” 司徒宴毫不在意她脸上疏离,“听说你今日回京,所以特地来迎你,我可有荣幸请你喝杯茶?” 云卿垂眸看着他:“二皇子……” “云先生。” 司徒宴像是知道云卿会拒绝,没等她开口就说道: “你去南地这么长时间,就不想知道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一路向北之时,入得京郊,就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云卿目光微变。 她怎可能察觉不到。 京郊四营齐动,四处可见搜捕官兵,这一路上更是流言蜚语不断。 云卿这次去南地谁也未曾告诉,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身边却也没带任何人,再加之司徒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断了她所有暗桩渠道,让她除了知道皇帝遇刺之外,其他的消息根本无法知晓。 司徒宴的话,让她心动。 司徒宴见云卿眼中犹豫,又加了一重:“我的人找到徐鹤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的消息?” 云卿猛的一握缰绳,再看着司徒宴时眼底已经带上了几分冷厉之色。 半晌,云卿才道:“二殿下盛情相邀,云卿怎敢不从。” 司徒宴也不在意她话中讽刺,只是朝着身后马车指了指后,便率先上了马车。 而云卿迟疑了片刻,到底忧心徐鹤,最终直接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交给了司徒宴身边的下人后,就跟随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云卿和司徒宴都各有所思。 等行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后,马车才晃悠悠的停了下来,外头传来许一的声音:“主子,到了。” 云卿跟着司徒宴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一处看着十分偏僻的小巷之中。 眼前是一处不大的宅院,青砖石墙上早已经斑驳,而那府门前的红漆也掉落了大半。 司徒宴领着云卿朝着门内走,云卿尚且还在凝神观察着周围的坏境,留意着四周是否有埋伏暗探之时,迎面便有一团青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撞了过来。 云卿脸色一寒,手中下意识的便拿着银针想要疾射出去,可动作到一半却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然后任由对面那小小的一团人儿撞进了自己怀里。 云卿被撞的倒退了半步,尚还没站稳之时,那小团子便伸着胳膊紧紧抱着她的腰身兴奋道。 “娘亲!!” 许一:“……” 暗卫:“……” 门外跟随他们而来,在外窥探之人:“……” 娘…娘亲?! 云先生是个女人?! 司徒宴敏锐的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而云卿脸色也微沉了下来,他连忙伸手将扒拉着云卿高兴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清欢扯了下来,开口道: “不是让你在里面等着,怎么出来了?” 说完司徒宴对着云卿道: “先进去,进去之后再跟你解释。” 云卿紧抿着嘴唇,冷眼看了司徒宴一下后,直接便踏步走了进去。 第3235章 你家闺女,为什么管我叫娘? 君清欢看着她的背影,顿时垂了耳朵:“爹爹,娘亲她为什么不理我?” 司徒宴有些头疼,他抱着君清欢起身,低声道:“我与你说过了,娘亲不喜与人亲近,而且她也不喜欢你在外叫她娘亲,被人知晓她女子身份。” 君清欢瘪着嘴巴,委屈道:“我…我只是想娘亲了……” 司徒宴看着她沮丧的模样,也舍不得责备她,只能叹口气揉了揉她脑袋后,扭头对着满脸惊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许一说道: “让人守好了外头,别叫人进来打搅。” “还有,将外头那几条尾巴处理干净。” 许一心中虽然依旧震惊,那个凶残至极的云先生居然是个姑娘,可到底也知道事情轻重。 他连忙压下心头惊愕,低声道: “殿下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司徒宴自然放心他办事,点点头后就抱着君清欢进了院中,而许一则是脸色一沉,对着周围的人道:“你们都是跟随主子多年的老人,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刚才的事情你们给我烂进肚子里,若有传出去半句,休怪我不念往日情谊。” 那几人连忙都是正色:“统领放心,我等明白。” 这些人能够来到这里,几乎都是府中心腹,且对司徒宴忠心耿耿。 许一多说一句也不过是提点而已,见他们都是知晓轻重这才放下心来,留了几人看守院门之后,就转身带着其他人出去清理那几条跟随云卿和司徒宴而来的尾巴。 …… 司徒宴抱着君清欢入内后,就将她放在地上,牵着她走到云卿身前。 云卿看了眼躲在司徒宴身后,有些怯生生却又满眼倾慕想要靠近她的小丫头,深吸口气道:“我倒是不知道二殿下当真是活菩萨,竟是真认了她当闺女。” “只是殿下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的女儿,为什么管我叫娘亲?” 那句“你的女儿”说的极重。 司徒宴闻言噎了下,有些心虚。 他私心对云卿有好感,认清楚自己心意,知道自己喜欢云卿之后,又对清欢叫他爹爹没辙,便也默认了她叫云卿“娘亲”。 暗戳戳的想着他们要是以后有个女儿,应该也和清欢一样讨人喜欢,而且也私心觉得被清欢这么一叫,他们就如同已经在一起了似的。 这会儿对着云卿不大好看的脸色,司徒宴便有些气短。 他轻咳了声,才低声说道: “你也知道清欢的来历,她之前掉下来时好像伤了脑子,忘记了很多事情,除了名字之外,只认准了我们两是她爹娘,其他的全部都记不清楚了。” “我想过帮她找她亲生父母,可是当时的条件不允许,而且她也不愿意,我一提要送她走她就嚎啕大哭,我也没办法所以就将她留了下来。” 清欢虽然年幼,可因为早慧是个人精。 听着司徒宴跟云卿解释的话,再瞅着自家爹爹被娘亲压得气势全无一脸心虚的模样,连忙配合的抓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 “爹爹别撵欢欢走……” 第3236章 心动 司徒宴给了便宜闺女一个不错的眼神,这才抬了抬自己的胳膊,露出清欢紧紧拽着他衣袖的小爪子。 “你也瞧见了,她这么小,我总不能随便将她扔了不是?” 云卿又不是傻子,虽然司徒宴说的一本正经的,可是她哪能看不出来他跟那小丫头偷偷摸摸使眼色的模样。 她顿时有些无语。 半晌,云卿才说道: “二殿下真是心善。” 司徒宴厚脸皮的应了:“哪里哪里,你过奖了。” 云卿:“……” 她没夸他!! 云卿看着司徒宴,总觉得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和最初玉霞观中相见时完全不同,眼前这个司徒宴就跟是换了个里子一样,整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离开徐阿婆家中那夜说的话可谓刻薄恶毒至极,照理说司徒宴就算不跟她翻脸成仇,也绝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相处自如的。 云卿看着司徒宴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 这个二皇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云卿看了眼君清欢,到底也没在她身上多做纠缠。 司徒宴已经将人带回了京城,更何况是养在他的二皇子府里,她总不能非逼着人把那丫头扔了。 更何况连云卿自己也没察觉,她对清欢终究是多了几分不同旁人的容忍的。 云卿说道:“二殿下让我来此,该不会只是让我来看你们父慈子孝的,徐鹤呢?” 司徒宴抿抿唇:“不在这里。” 云卿顿时微眯着眼。 司徒宴急忙解释道:“我没骗你,我的确知道徐鹤的下落。” “那天你我在鹰秃崖上落崖之后,徐鹤亲眼看到司徒钊斩断了藤蔓,以为是他害你,所以便暴起反目伤了司徒钊,然后带着人逃离。” “司徒钊回来之后,便将你我落崖的事情,以及那一日马匹受惊等所有事全部推到了徐鹤身上,父皇和他都下令到处搜捕。” “我一直以为徐鹤还在逃在外,命人暗中搜索,直到两日前才发现徐鹤根本早就已经回了京城。” 云卿听到司徒宴说,徐鹤跟司徒钊反目时脸色瞬变,而在听到他后来的话后,她眼底满是阴霾道:“徐鹤在司徒钊手中。” 她说的无比肯定。 司徒宴点点头:“司徒钊将他关押在了隐蔽之地,却又在外大肆搜捕,再加上父皇突然遇刺,不知道何人将此事与我们在鹰秃崖遇袭联系到了一起。” “司徒钊假借搜捕徐鹤为名,这段时间在京中铲除了我不少暗桩,也借机得了不少利益,恐怕在他顺利得到皇位登基之前,在外人眼里徐鹤便要一直潜逃,是生是死也是由他说了算了。” 云卿紧抿着嘴唇,寒声道:“陛下遇袭是怎么回事?” 司徒宴摇摇头:“具体的谁也不知道,父皇受伤之后,宫中禁卫之权,还有朝政大事全部交给了司徒钊,眼下谁也见不到父皇,就来你后宫那些嫔妃也鲜少能与外界联络的。” “京中不少人都在猜测,说父皇遇刺到底是真是假,也有人猜测是司徒钊假借行刺之事囚禁了父皇。” 第3237章 变故 云卿脸色变幻不断。 司徒宴继续道: “在我落崖归京之前,大皇子和司徒钊起了冲突摔断了腿。” “而我回京之后,府中四周,所到之处,也处处都有监视之人。” “若非这几年我手中有些势力,而且司徒钊也怕得了个弑君篡位,谋害兄弟的恶名,恐怕他也早就已经对我动手了。” 云卿听着司徒宴的话,对他前面所说的那些是信的,可是对他后来所说的“残酷处境”不置可否。 她这些年一直跟在司徒钊身边,和司徒宴屡次交手。 司徒宴到底有多少本事,多少暗中势力,她多多少少是有数的。 更何况她也太熟悉司徒钊的性情,若非他拿不下司徒宴,以他这段时间所做之事,他恐怕早就直接了结了司徒宴,送他归西,一了百了了。 司徒宴见云卿的模样,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云卿淡声道:“自然是回九皇子府。” “你还要回去?” 司徒宴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去南地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人,司徒钊定然也知道你去做什么。” “鹰秃崖上他能利用你,这次未必肯容你,你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云卿闻言漠然道:“你怎就知道,我是羊,他是虎。” 司徒宴愣了下。 云卿没再多说,她站起身来说道:“多谢二皇子告知我如今京中情形,还有徐鹤的下落。” 司徒宴忙上前:“云卿……” 云卿对上司徒宴的眼,看出了他眼底的担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展颜笑了笑:“二殿下,如果我在遇到司徒钊之前遇到你,说不定我会选择辅佐你。” 司徒宴闻言怔住,对上女孩儿清澈透亮的眼睛。 那里头不见寒霜,不见疏冷,那抹浅浅的笑意犹如清晨撑起黑暗的那抹朝阳,绚烂而又惑人。 司徒宴只觉得被她眼底的笑容烫到,心口突然漏跳了一拍,连呼吸都好像要断掉一样。 “……” 完了。 他要死了!! …… 云卿离开,司徒宴还呆愣愣的,他望着云卿的背影耳尖通红,只觉得心跳如雷。 然而下一刻,他眼底却是浮现出些迷惘来。 脑海之中,一个女子朝着他展颜而笑的场景浮现出来。 那张脸容色倾城,远比方才云卿的模样要出色许多,可是两人笑起来时,那浅浅清冷的模样却几乎一模一样,而那双带笑的眸子更是像极了。 “君璟墨。” 女子清冷中带着几丝温软的声音在耳边出现。 丝丝绕绕,犹如裹了蜜糖的砒霜缠上心头。 哪怕明知道有可能会死,却为了那丝甜蜜甘之如饴。 “君璟墨,你今日许了我深情,他日若敢负我,我必定亲手送你下地狱。” …… “唔!” 司徒宴脑中剧烈疼痛起来,好似有什么被戳破了一般,千万把刀子不断朝着他脑海之中刺去,让得他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刚才的绮念消散一空,司徒宴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不断朝外涌动。 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爹爹!” 清欢吓了一跳,惊恐出声。 第3238章 清醒的前兆 “爹爹!!” 清欢想要去抓司徒宴,可尚且来不及,就见到司徒宴撞翻了椅子直接摔倒在地上。 里头东西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 许一冲进来时,就见到司徒宴煞白着脸躺在地上。 “殿下!!” 许一惊恐出声,连忙上前。 清欢更是吓得哭出声:“爹爹……爹爹……” 司徒宴仰躺在地上,脑海中一阵阵的抽疼。 他看着清欢那张惊慌至极的小脸,神识模糊之间,仿佛看到了刚出生的孩子趴在他身上玩闹的模样。 司徒宴看不清楚眼前,脑海里不断有什么想要涌出来,他低低道: “欢欢……别怕……” 许一瞪大了眼,看着司徒宴“砰”的一声垂下了手,急的大喊出声:“来人!快来人!!请大夫!!!!” …… 云卿出了那处宅院之后,就直接翻身上马朝着九皇子府而去,她速度极快,等到了九皇子府前,就已经有人在那里守着。 见到云卿时立刻上前:“先生,您回来了……” 云卿拉着缰绳从马上翻身而下,却在这时,她心中猛的一悸,身形一晃险些一脚踩空跌倒在地。 旁边那人吓了一跳,连忙搀扶了一下:“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云卿紧捂着胸前,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方才心脏处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似的,那疼痛几乎能让人窒息。 她眉眼紧拧着,刚想细细去体会,那疼痛却又如同忽然出现一样忽然消失,就好像刚才那心悸不过只是错觉。 云卿眸色冷凝,推开那人搀扶的手,沉声道:“没事,殿下呢?” 那人连忙恭敬道:“殿下在里面等着先生。” 云卿闻言直接朝着九皇子府里走去。 司徒钊一早就接到了云卿入城的消息,更知道她被人中途带走。 哪怕那带走云卿的人将所有的尾巴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可是司徒钊却依旧能够猜到,如今这京城之中,能够让云卿心甘情愿跟着走,甚至顾不得先回府中见他的人会是谁。 司徒钊坐在院中,阳光透过他身后的大树枝叶挥洒下来,落在他身上时,让得他半张脸都遮挡在了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楚他神情。 云卿踏入院中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司徒钊。 她在院门前沉默了片刻,才走了进来。 司徒钊抬头看着她露出笑来:“师父,你回来了?怎不派人先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云卿走到他身前,淡声道:“我不派人告诉你,你不照样也知道我今日入城。” 司徒钊脸上笑容不变,看着云卿:“师父说笑了,我也是听监视二哥的人说他去了城门前,才知道你回来的。” 云卿不置可否。 短短几日不见,再看到这个徒弟时,云卿只觉得他变了许多。 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连说话时也越发的不真切。 云卿不想跟他争执他到底是派人监视了她一路跟踪到了京城,还是真的是因为监视了司徒宴才发现她的行踪,她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司徒钊说道: “把徐鹤交给我。” 第3239章 所以你要走? 司徒钊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低声道:“师父听了谁的谣言?徐鹤那日伤了我后便潜逃在外,满京城禁卫都在搜捕于他,我哪里知道他在何处……” 云卿静静看着他,半晌,开口。 “殿下,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你自己的模样吗?” “天真,稚嫩,连说谎眼底都带着惊慌。” “我跟在你身边六年,和你一起出生入死,亲眼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日。” “你的谋略之术是我教的,你的阴诡之策也是承至于我,是我教你如何算计人心,也是我教你怎样以最小的代价去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但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如今说谎时虽已经能面不改色,可有些动作一辈子都改不了。” 云卿看着司徒钊原本摩挲杯沿的手猛的僵住,冷声道: “我不想跟你计较玉霞观外那马车是谁动的手脚,也不想跟你计较你算计于我的事情。” “现在,把徐鹤交给我,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鹤是因她才来的司徒钊身边,也是因她才会舍弃原本安宁的生活,让自己陷入这夺嫡争权的漩涡之中。 她保不住金崇的命,让他无辜枉死。 如今绝不能让徐鹤出事。 司徒钊紧紧握着茶杯,他抬头看着云卿的脸,没再试图辩驳徐鹤不在他手上,只是声音沙哑道:“我将徐鹤交给师父,师父准备如何?” 云卿冷淡道:“让他回鹤云山庄。” “那你呢?”司徒钊指尖泛白。 云卿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当初遇到你时,你一无所有。” “你说你不想再回到过去的样子,你说你不想任人欺辱,不想跟你母妃一样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成全你,留在你身边六年辅佐你成就你想要之位。” “如今你什么都有了,谋略,计策,才智皆不输于我。” “京中大局已在你手,皇上那边想来也全在你一句话之中,那皇位于你已无难度,有没有我,你都能达成所愿,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司徒钊猛的抬头,眼底猩红:“所以你要走?!” 云卿:“我本就不是朝中之人,留在京中于你没有益处,等你将徐鹤交给我后,我会直接离开京城。” 司徒钊不敢置信的看着神情平静的云卿。 她黑眸之中不带半丝温情,看着他时全是疏冷之色。 明明他们朝夕相处了六年,明明他们同生共死了无数次,可是这一刻,她看着他时却像是看着个陌生人一般,狠心绝情的让人心寒。 司徒钊一直以为,云卿待他是不同的。 她倾心竭力的帮他,她全心全意的护着他,甚至好几次绝境之时,她宁肯自己受伤也会先将他置身事外,拿命来换他周全。 他以为,她待他是不同的。 他以为,哪怕真有分歧,她也会有所留念。 可如今才知道不过是他自己臆想,她对他从来都没有不同。 “砰!” 手中茶杯被捏碎,碎片刺进了肉里,手中鲜血淋漓。 第3240章 决裂(一) 司徒钊满是讽刺的低笑出声:“离开京城,难道不是去投奔司徒宴吗?” 云卿皱眉看着司徒钊。 司徒钊站起身来看着云卿时,言语之间咄咄逼人: “三年前,猎场之上父皇遇袭之时,司徒宴从中相救,你本有机会命人直接取了他们性命,可却任由他带着父皇活着走了出来,甚至借此机会于泥泞之中一朝翻身。” “这三年里,你有无数次机会能够置司徒宴于死地,却每每都那么巧合的被他化解,甚至屡次被他踩着我上位。” “这次玉霞观里,我们筹谋布置了这么久,本该万无一失,可他偏偏就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甚至还反借着此事险些要了我性命!!” 云卿紧皱着眉心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倒是想要问师父想干什么!” 司徒钊眼睛猩红,寒声道: “你让徐鹤提前走漏消息,故意告诉司徒宴埋在府中的探子玉霞观之事,师父难道不给我个解释吗?” “还是师父早就已经投了司徒宴的怀抱,所以玉霞观里才会不惜让我怀疑也要救下司徒宴,那鹰秃崖上,毫不犹豫的就跳下那悬崖去救你的新主子……” “哦,也许不是主子,情郎也说不定,毕竟他那女儿不也叫你娘亲吗?!” “司徒钊!” 云卿冷喝出声。 司徒钊却半点不退,反而逼迫上前,“怎么,被我说中了?” “师父扶植我是假,借着我铺路给他司徒宴才是真的吧?” “只是师父的口味也未免太重了些,连个短命鬼也看得上,他那副破败身子怕是连三年都撑不过去,你选择他还不如选我。” “如今京城尽在我掌握之中,那皇位我也唾手可得,师父不如跟着我如何?我许你皇后之位……” 司徒钊伸手便朝着云卿腰间揽去,却不想在靠近之时却是猛的挨了一巴掌。 “啪!” 司徒钊的脸被打的侧了过去,嘴边隐见血迹。 云卿冷声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以身饲主,以色侍人之人。” “我多年的辅佐,多年的扶持,在你眼里就只值一个皇后之位?” 司徒钊抬头,脸上隐有红肿。 他伸手擦掉唇边血迹,对上云卿满是寒霜的眼眸时,心中一悸。 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在跟他说着让他不要再说了,不能再说了,可是心里对于司徒宴的嫉恨,对于云卿冷漠的不安,却是让他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若不是你早就选择了司徒宴,玉霞观里,你为何要救他?那鹰秃崖上,你又为何要为他舍命?!” “你泄漏消息给司徒宴,让他借玉霞观之事反杀于我,京中又让钦天监暗中以司徒宴名义提起天象立储之事,让得他呼声极高,就连父皇也动了立储的心思,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司徒钊越说越恨,想起这几天命人查探得来的消息,想起那些云卿背着他暗地里的安排。 第3241章 决裂(二) 司徒钊眼底满是嫉恨和不甘,伸手抓着云卿的胳膊怒声道: “为什么?” “我有哪一点不如司徒宴!” “他答应了你什么?权势,地位,还是皇位之位?这些我通通都能给你!” “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就看不清楚如今的形势吗?只要你跟了我,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你既说你没背叛我,那你跟了我又有何妨?” 云卿看着司徒钊时,眼底最后那一丝温软也消失殆尽。 她猛的一掌拍在司徒钊胸前,直接将人击飞了出去。 云卿居高临下的看着砸在地上的人,听着那从四面发方冒出来的人影和拔剑的声音,目光冷厉,唇边满满都是嘲讽: “司徒钊,我以为六年时间,足以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以为六年时间,数次生死,足以让你信任我,可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蠢,不仅是蠢,而且又蠢又恶毒,甚至让人恶心!” 云卿寒声道: “司徒钊,你太令我失望了!”” 周围的人团团将云卿围住,而司徒钊被打的骨头生疼,仰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云卿时,只觉得他好像失去了什么,他脱口而出: “师父……” 云卿身形一转,快速到了司徒钊身前,手中出现一粒药丸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手指在他颈间一按,强逼着他咽下去之后。 云卿方才放开了他,站起身来一掌轰在一旁。 那原本身侧的石桌发出一声巨响,瞬间炸裂开来。 “从今日起,你我不再是师徒。” “徐鹤我势在必得,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明天晨起,将人送来九里亭,徐鹤若不出现,你就去九泉之下当皇帝吧!” 云卿说完之后,直接一踩地面整个人腾飞而起。 “别让她跑了!!” 朱劼躲在一旁,眼见着云卿腾空而起顿时大声道。 原本隐匿在高处的人顿时拉开弓弦,那漫天箭雨直接朝着云卿身后疾射而去,而云卿虽然早已经预料到这次回来恐怕不会安全,却也没想到司徒钊居然敢布了箭营和弩箭卫在旁。 她身形急转,慌忙避开了几支弩箭,肩上却依旧还是中了一下。 而她身形踉跄在墙头轻点时,手中一大把粉末直接朝着身后甩了过去。 云卿一把抓住肩头的箭枝扯了下来,反手便朝着朱劼那边扔了过去。 箭如厉风,夹杂着破空之声转瞬即至。 朱劼惊恐的瞪大了眼,慌忙一把抓过身旁的人挡在身前。 那箭便“咻”的一声刺进了那人胸膛里,而朱劼则是一把推开那人,神情慌乱的朝着身后的梁柱躲了过去。 那漫天的粉末下来,原本射箭的众人皆是纷纷闪躲。 谁都知道云卿用毒极为厉害,更不敢轻易以身试毒。 箭雨初停,司徒钊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慌忙翻身而起跑到墙边时,却只见到那边留下了一丝血迹,而云卿早已经不见踪迹。 “殿下……” “啪!!” 朱劼跑了过来,刚想问是否要追击。 司徒钊就猛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声道:“谁让你下令动手的?!” 第3242章 决裂(三) 司徒钊打的毫不留情:“谁让你动手的?!” “殿下?” 朱劼整个人直接被打懵了。 他耳中嗡嗡作响,脸上更是疼的厉害。 朱劼忍不住道:“不是殿下说的,要想办法先将云卿拿下吗,而且之前咱们查到的那些事情,云卿早已经背叛了殿下。” “殿下对她仁至义尽,她却半点不知感恩,殿下您不是说了这次绝不对她手软,免得放虎归山……” 朱劼嘴里不断说着,生怕司徒钊又对云卿起了怜惜之心,或是想要反悔让云卿再次归来。 他不断的提醒着司徒钊云卿背叛他的事情,试图挑起司徒钊的怨恨之心。 可是当他抬头对上司徒钊的目光时,却是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颤,嘴里的话瞬间断掉。 那是怎样的目光。 疯狂中带着不甘,里面盛满了暴怒和阴云。 那幽黑之色仿佛随时都要将人吞噬一样,让人心惊肉跳。 朱劼原本还想要再说的挑拨之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脸上露出惊恐,连忙低垂着头不甘再出声。 “司徒钊”则是满脸怒容,低骂出声。 “这个蠢货!!” 他花费了多大的代价,甚至拿命去跟人换,才换来这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不甘心和云卿错过。 他不甘心他早遇见云卿却让她倾心别人。 所以南梁眼见着败亡在即,他以满城之人性命激怒君璟墨和姜云卿时,突然出现的那人告诉他,能够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时。 哪怕是拿命去换,他也毫不犹豫。 因为他笃定只要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定然能够挽回姜云卿的心,让她不会在他之后去爱上别的男人。 只是他没想到,入得那水镜之后,不仅仅君璟墨和姜云卿忘却了前尘旧事,记忆全无,就连他自己也被压制在了上一世的自己体内,一直昏睡着。 直到玉霞观内,姜云卿对他初生冷待之心,而他满心怨恨姜云卿帮助仇敌之时,方才挣脱了一部分束缚,但只是瞬间就再次被压制了记忆,浑浑噩噩的居于司徒钊脑海之中。 可是哪怕如此,他也留下了足够多的线索。 他明明已经暗示了上一世的自己那么多次。 可是所有的局面,原本能够重修于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被他上一世这蠢货给毁了!!! “司徒钊”……应该说是李广延,他被云卿的血激起了片刻的清明。 上次在玉霞观中的清醒时间虽然极短,可是那之后,他便不再像是最初那样沉睡,反而能够清醒的感知到外面的事情,甚至借着司徒钊的眼睛,看到这段时间他身边所有的事情。 司徒钊想要对付云卿时。 司徒钊喝问云卿,说出那些诋毁于她,甚至猜忌她的话时。 司徒钊与云卿决裂之前。 他都疯狂的在他脑海之中叫他住手,想要拦着他…… 可是他上一世的这个蠢货,他居然还是因为心中嫉恨,把他和云卿的关系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毁了他拿命换来的这一切!! 第3243章 这个蠢货! 李广延想起云卿离开时的决绝,想起朱劼下令伤了云卿,让他们之间再一次如同上一世一般决裂。 他眼底满满都是疯狂之色。 “殿下……” 朱劼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杀意笼罩,浑身都有些发寒。 他颤抖着声音想要说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阴沉着脸的“司徒钊”却是直接伸手便夺过身旁人手中的剑,抬手就朝着他脖子上挥了过来。 朱劼万万没想到,“司徒钊”会突然对他动手。 他根本就来不及闪躲,那寒光便已落在身上。 鲜血四溅之时,他捂着脖颈不敢置信的看着“司徒钊”,张大了嘴道: “为……为什么……” 明明殿下已经信了他。 明明云卿一死,他的坦途就在眼前。 可是殿下怎么会突然对他下手,要了他的命?! 李广延半点都不想对他解释。 他知道最初跟他交易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好意,而且这水镜之中的世界里,他自己的意识根本就掌管不了这身体多久。 李广延直接丢了长剑一脚踹开了朱劼之后,对着身旁满是惊恐的人说道: “将徐鹤安安全全的给我带回来,明日一早送去九里亭。” “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追击云卿,若有敢伤她者,杀无赦!!” 李广延下了命令之后,连忙就快步回了书房之中。 他拿了纸笔快速将云卿之前故意泄漏消息给司徒宴,甚至保司徒宴性命,全是因为在京中有其他布置,想要让司徒钊不背负半点恶名登上皇位。 他还将一些云卿替司徒钊所做的事情,司徒钊身边存有异心,故意挑拨他和云卿关系的人也全部写了下来。 他怕司徒钊不信他的话,不得不提起了一些前世今生的事情,告诉司徒钊云卿对他从无异心,叮嘱他绝不能伤害徐鹤,定要将人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交给云卿,示弱于她,认错让云卿回来等等。 李广延写着司徒宴时,交代司徒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云卿靠拢于他…… 还没等写完,脑海之中便传来一阵晕眩,紧接着便是那熟悉的刺痛,还有让他崩溃的神识消退的感觉便袭了上来。 “不要!” 李广延面露不甘,紧紧抓着手上的笔,可是那巨力却是拉扯着他的灵魂回到了司徒钊身体深处。 他眼睁睁看着他刚才所写的那些东西,在纸上一点一点的消失。 眼睁睁的看着那原本写满了字迹的纸张恢复了最初的空白,那些墨迹也犹如活物一般一点点的积聚在笔尖之上,变成了浓墨,悬于纸上好像随时都要落下,而他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李广延不甘的发出怒吼,想要挣扎嘶叫,可是那声音却半点都传不出去。 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交易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重来一次,是想挽回云卿的,他是想要重来一次的…… 他不是回来看着“自己”和云卿再次决裂。 他不想要当初的事情再经历一次…… 他们的交易不是这样的!!! 第3244章 什么都不记得 李广延挣扎嘶吼,却依旧被压制在了体内,直至失去了知觉。 “唔!” 司徒钊眼前晃动不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之中咆哮一般,整个人猛的惊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手中拿着笔,而笔下的白纸上空空如也。 他头疼的厉害,手中微抖,那墨汁便落在了纸上。 司徒钊扔了笔后,满是茫然的看着那纸张片刻,脑海里什么都不记得。 他刚才不是在院子里面,和云卿对峙。 刚刚师父不是跟他决裂,跳墙而走…… 对了,云卿!! 司徒钊猛的想起刚才云卿对他的决绝,想起她喂进他嘴里的药丸,想起云卿那句“从此往后,我不再是你师父”的话。 他脑海之中的混乱瞬间清醒过来,脸色难看至极,猛的站起身来怒声道: “朱劼!!” 外头安静一片,司徒钊厉声道:“来人!!” 有人匆匆进来,见到司徒钊连忙低声道:“殿下。” “朱劼呢?叫他来见我!” 那人听到司徒钊的吩咐后,满脸惊色的看了眼司徒钊,张大了嘴。 司徒钊眼神阴沉下来:“耳朵聋了,没听到我的话?!” 那人吓得脸色苍白,低声颤抖道:“殿,殿下,朱劼已经死了……” 司徒钊豁然抬头:“死了?谁杀的?!” 那人闻言心中更为害怕,紧紧垂着脑袋不敢出声。 司徒钊厉声道:“说话!” 那人颤声道:“是,是殿下……” “胡说八道!” 司徒钊猛的转身,抓着桌上的东西就砸了过去,吓得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什么时候杀了朱劼,你是瞎了眼睛了还是当我是傻子?” 那人吓得簌簌发抖,跪在地上死死垂着脑袋惊恐道:“真的,真的是殿下。” “方才在院子里,朱劼命令我等下令诛杀云先生,殿下动了怒气,便……便杀了他……” “朱劼的尸体还在院子里,殿下还吩咐我等,让我们不得追杀云先生,凡伤她性命者斩,您……您还说……” 那人感觉到司徒钊浑身散发的杀意,结结巴巴道: “还说让人将徐管家带回来,明天一早送往九里亭。” 不可能! 司徒钊下意识的就想要厉斥出声。 他怎么可能杀了朱劼,又怎么可能放走了云卿,不许人追她不说,还将徐鹤送去九里亭?! 可是他看着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人,抬头便看到门前同样满是惊恐不解的看着他的侍卫,却隐隐觉得这人恐怕没有说谎。 这院子里都是他的人,如果不是他下令,云卿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如果不是他亲自动手,谁敢斩杀朱劼,甚至还说出将徐鹤送往九里亭的话来? 这些人都是他身边死士,断然不可能蒙骗于他。 司徒钊想及此处,快步出了书房。 等到了前面的院子里,看着瞪大了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朱劼尸首时,望着那满院子看着他疑惑的侍卫。 司徒钊眼底才生出抹恐惧来。 怎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完全不记得刚才的事情…… 第3245章 黑锅王云卿 司徒钊浑身发寒,身形止不住的微抖。 他根本不记得,他刚才杀过朱劼。 更不记得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了书房,也不知道他那时候拿着纸笔,是想要写些什么…… 司徒钊止不住的生出一股失去控制的凉意来,他猛的想起云卿离开前喂他的那颗药丸,想起云卿对于医毒之道上让人惊惧的天赋,他只将刚才所有一切的变故,都推到了云卿身上。 云卿居然有能够控制人心智的丹药?! 司徒钊想起自己刚才的异常,对于云卿惊惧之下反而更生了忌惮和怨恨。 “师父!!” 他们师徒这么久。 云卿从未告诉过他,她居然有这般能耐。 如果她早告诉他,她能够控制人心智,他又何必铤而走险做先前的那些事情。 她一直瞒着他,如今却将这能力用到了他身上。 她居然还那般义正言辞的指责于他! 司徒钊心中怒火升腾,他只以为是云卿从头到尾都防备着他,甚至从来都不是真心想要辅佐他上位,所以才对他有所保留。 他心中的怨恨和不甘不减反增,抓过之前那人怒声道: “我刚才还做了什么?” 那人急忙摇头:“没有了,殿下杀了朱劼,下令之后,就去了书房,然后就,就叫了奴才入内……” 那人看着司徒钊脸上阴鸷之色,想起他之前的吩咐,颤声道: “殿下,那徐鹤……” 司徒钊脸色一寒:“将人带回来,给我砍掉他一只手!” 那人一惊:“可是您之前说,要将他完好无损的送去九里亭……” “啪!!” 司徒钊本就惊惧刚才失去神智的事情,这会儿再被人提及他被“云卿操控”之下所做的蠢事,满眼阴鸷的看着那人道:“我想做什么,还要跟你解释?!” 那人吓得连忙跪下:“奴才不敢。” 司徒钊寒声道:“将人带回来,直接将人悬于宫门前,还有,让父皇今夜驾崩。” 他原是想要等着云卿回来跟她商量,看什么时候登基为好,他甚至还想着只要云卿答应,他就封她为后,从此往后两人共掌江山。 可谁知道云卿居然会为了司徒宴,为了徐鹤跟他翻脸。 九里亭。 呵…… 他倒是要看看,云卿到底有多在意徐鹤! 云卿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也知道他所有狼狈的过去,和身上的隐秘。 司徒钊不信她能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更绝不可能放她离开! 事已至此,倒不如索性让父皇驾崩,他登皇位,到时候天下都是他的。 他倒要看看,云卿到底是选择司徒宴,还是选择他! …… 云卿完全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司徒钊身上发生的事情。 更不知道司徒钊将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怪在了她头上,甚至因为那短暂时间内失去神智,“被人操控”的经历,丧心病狂的想要直接取皇帝性命强夺皇位。 云卿从九皇子府中逃离了之后,原本已经做好了应对司徒钊派来抓捕她的人,可谁知道身后却无人追出。 第3246章 不死不休 云卿原先还怀疑司徒钊是想做什么其他事情,可是身后的的确确无人追来。 她也顾不得司徒钊在想什么,捂着中箭后流血的肩头,一路朝外急走。 刚出了九皇子府的巷子后,就遇到了骑马疾行而来的许一。 云卿听到马蹄声时连忙停下来,手中抓着银针就想要疾射出去,可当看清楚人面貌时,连忙收手。 “云先……姑娘?!” 许一一句先生还没出口,反应过来云卿是女子的身份后,连忙上前: “云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 这里就在九皇子府附近,四周应当都有九皇子府的人。 照理说云卿的身份特殊,又和九皇子司徒钊有师徒关系,谁敢在这个地方伤她? 云卿捂着肩膀,没有回答许一的问题,只是对着他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一闻言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急声道:“云姑娘,我是来找你的。” “我家殿下突然昏迷,好些大夫都诊断不出来他到底怎么了,我没办法只能来求您,想要您帮忙救救我家殿下。” “昏迷?” 云卿脸色一变,沉声道:“怎么可能?” 她之前在玉霞观的时候,就已经替司徒宴压制住了体内寒毒。 后来在鹰秃崖下十日,她替司徒宴疗伤的时候,也曾经数次帮他缓解体内寒症。 不久前她见到司徒宴时,还留意过他的气色,比之最初见他之时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照理说他体内寒疾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复发才是,他怎么会突然昏迷? 许一急声道:“是真的,云姑娘离开之后不久,殿下就突然昏迷了,大夫说他不是寒疾爆发……” “云姑娘,还请您救救我家殿下!” 云卿紧抿着嘴唇。 她和司徒钊翻脸,原本是不打算再接触司徒宴。 云卿心中很清楚,司徒宴的存在于她和司徒钊来说,只不过是诱因而已。 他们之所以决裂,司徒宴在其中所占的原因不过只有一小部分,而更多的只不过是因为司徒钊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她,而且早就已经对她心生忌惮,有了疑心。 云卿不打算再继续辅佐司徒钊,却不愿意坐实了他口中她心有异心的话。 可是司徒宴昏迷,而她之前突如其来的心悸,还有她手臂上藏着的那东西…… 她恐怕还要去见司徒宴一面。 云卿开口道:“我和九皇子已经翻脸,他定会对我不留情面,我这个时候去二皇子府,只会连累你们殿下,或许更会让九皇子恼羞成怒对你们下手……” 许一闻言愣了下,不在意道: “云姑娘说笑了。” “我们殿下跟九皇子本就是仇敌,玉霞观外之后更是不死不休。” “他想除掉我们殿下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多加您这一桩也无所谓。” 反正有没有云卿,司徒钊怕都不会让司徒宴安生。 云卿看着他是真的不在意麻烦,而且想了想司徒宴和司徒钊的关系,以及司徒钊屡次朝着司徒宴下杀手,甚至连表面关系都不想维持的急切模样,点点头道: “那好,走吧。” 第3247章 骗子! …… 许一遇到云卿,然后带着云卿去了二皇子府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 两人刚走,司徒钊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你说,她去了哪儿?!” 司徒钊脸色森寒。 下面的人跪在地上紧垂着头道:“奴才奉殿下之命,想要将云先生请回来,可谁知道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遇上了二皇子府的人。” “云先生……云先生跟着二皇子府的人走了……” 他说话时声音微颤,很明显的感觉到话音落下后,司徒钊身上传来的滔天怒意。 那人恨不得能挖个洞钻进地里去,免得面对殿下的怒火。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殿下前几日出城前去玉霞观的时候,和云先生关系还极为融洽。 云先生替殿下出谋划策,而殿下也时时唤他师父,这满皇子府的人都将云先生当成了半个主子。 云先生虽然看着性子冷清,也不怎么爱笑,可是他们这些跟随九皇子时日已久的人都知道,那云先生有多重情义,她处处替殿下筹谋,帮着他们一步步走到今日。 云先生面冷心热,心肠极好。 他们都以为,云先生和殿下定会君臣相携,彼此护佑,一路走上那至尊之位,可谁能想到事情会突然急转直下,两人的关系也从最初的友好跌至冰点。 从玉霞观回来时,殿下身受重伤,云先生不知所踪。 而云先生好不容易回来,却又和殿下大吵一架甚至于决裂。 金管事死了。 徐管事也被殿下抓了起来。 殿下杀了朱劼,还下令让他们前去追捕云卿。 虽然说的好听,名为“请”云先生回来,可是谁都知道,殿下对云先生是动了真怒,两人也再不复以前情谊,甚至殿下对云先生也狠下杀手。 谁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更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是觉得,殿下像是变了一个人,而云先生…… 他竟然也靠拢了二皇子。 他们曾经的夙敌! “殿下,您别动怒,云先生或许只是有别的事情,才会去了二皇子府……” “她能有什么事情?她若不是投奔了司徒宴,她怎么会明知道我忌惮于他还转身就去了他府里?!!” 司徒钊抬腿便踹在身旁的架子上,那架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他眼底怒火翻涌。 还说跟司徒宴没关系。 还说她从未想过要背叛他,扶植司徒宴。 她才刚对他下了手,与他决裂,转过头便投奔了二皇子府。 骗子!! 她一直都在骗他!! “殿下……” 那人忍不住想要说话。 他实在是不相信云先生会背叛殿下,而且云先生若真对殿下有异心,殿下怕是早就死在了那数次的险境里,又何必一点一点的扶持着他走到今日。 只是司徒钊现在却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一心以为云卿背叛了他。 更对刚才失去神智,被云卿“操控”的事情而满心惧怕。 没等那人将话说完,他就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第3248章 内力? “滚!!” 司徒钊抓着身旁的东西便砸了起来,嘴里怒声道:“滚出去!!!” 他绝不会放过司徒宴!! 更不会放过云卿!!! …… 且不论司徒钊知道了此事之后,自以为云卿露出了真面目,果真扶持了司徒宴后的暴跳如雷。 云卿跟着许一到了二皇子府后,直接就去了司徒宴那边。 等入得房内,就见到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可怜至极的君清欢,还有一个之前曾经在玉霞观中替司徒宴看病的大夫。 “娘……” 清欢下意识的想要叫娘亲,可是想起云卿之前的冷淡,却又怯生生的收回了声音,可怜兮兮的看着云卿。 云卿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孩子时总多了一丝心软。 见着她不比之前嚎啕大哭,此时红着眼看着她时像极了小可怜的模样。 云卿招了招手:“过来。” 清欢得了同意,瞬间便红着眼睛扑了过来,抱着云卿的腿哭声道:“娘亲,欢欢好怕……” 司徒宴的突然昏倒,吓坏了君清欢。 云卿揉了揉她头顶,那软乎乎的发梢触感极好。 柔柔的,软软的,让的手心有些酥痒。 她忍不住多揉了几下,嘴里说道:“怕什么,就是昏迷了罢了,还死不了。” 感觉着手下的小团子身形僵了僵,云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太直接了些,叹口气: “行了,别哭了。” “打从见你第一面起,你这眼泪就没停过,人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你这都快赶上洪水滔天了。” 她伸着手指头刮了刮清欢脸上的泪珠子,轻捏了下她粉嘟嘟的小脸。 “先让我看看你爹爹,有我在,保他不死。” 清欢闻言连忙松开了手,拉着云卿到了床前。 许一低声道:“云姑娘,您肩上的伤……” “不要紧。” 云卿方才在路上时,已经止了血,扯了衣襟绑着了伤处,此时伤口虽疼却也不算太碍事,她垂眼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司徒宴低声道:“先看看他。” 她走到床边,清欢连忙让开了位置。 而云卿伸手替司徒宴把脉时,房中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 等见到云卿蹙眉,许一连忙道:“云姑娘,殿下他怎么了?” 云卿看着之前房中那大夫。 那大夫连忙道:“我没看出来殿下到底是什么病症。” “往日里殿下昏迷,大多都是因为他体内寒毒爆发,身体孱弱所至,可是这一次殿下顺然人事不省,可是他脉象却丝毫不像是旧疾复发。” “而且……” 那大夫说话时有些迟疑。 “而且什么?”许一连忙问道。 那大夫看了看云卿,才低声道:“而且殿下体内好像有一股原本不属于他的力量突然出现,像极了习武之人才有的内力。” “眼下殿下脉搏絮乱,那股力量不断在殿下体内横冲直撞,恐怕这才是殿下突然昏迷真正的原因。” 许一闻言之后瞪大了眼,失声道:“怎么可能?” “殿下从未习武,况且他的身体孱弱,根本就经不住练武之人的辛苦,他体内怎么可能会有内力……” 第3262章封印 云卿开口:“你确定他没习过武?” “当然!”许一条件反射道,“我跟着殿下十余年,怎么会不知道殿下的事情。” 云卿闻言挑眉:“那你为什么不知道他何时中的寒毒?” 许一噎住。 他记忆里,司徒宴自幼便有寒疾,是胎里带来的病症。 可是他说不出来,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之前在玉霞观里他这么说了之后被云卿疯狂打脸的情形。 云卿嘴里轻嗤了声,也没看许一黑如锅底的脸色。 她放下司徒宴的手,将掌心放在他下腹气海的位置,试探着将手中内力涌动掌中,顺着他气海所在的地方而入,想要查清楚他体内的那股内力到底是从何而来。 可谁知道她内力才刚入他气海,那里面便生出一股抗拒的力道来,直接将云卿输入的内力反弹了回来。 若非云卿反应快及时松开了手,怕是会直接被他体内的力量反噬。 云卿脸色微白,收回手沉声道: “他刚才说的没错,你家主子体内不仅有一股内力,而且极为强悍,怕是顶尖高手辛苦修炼十余年的内力也未必赶得上。” “这股内力盘踞在气海之中,凝练在一起。” “如果你家主子当真未曾练过武,那就只有可能是有人借着外力将内力强行灌入他体内。” “可是先别说有这般深厚内力的人,断然不可能轻易将多年修为转送于人,让自己力竭而死,就说这般强悍的内力想要强行灌入,所需要的容器须得筋骨强健才能勉强为之。” “以二皇子这般破败的身子,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了,怕是在内力灌入之时便已经爆体而亡了。” 许一是没那么精明,脑子也没他们灵活,可不代表他蠢。 听着云卿的话,他脸色变了变,失声道:“也就是说……” 云卿沉声道: “也就是说,这股内力绝非是从外得来,而应该本来就是你家主子自身便有的。” “只是以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压制了下来,封闭在气海之中,又以寒毒侵蚀之后孱弱之体为表象借以遮掩,这才能够瞒过了所有人,不被人察觉。” 云卿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司徒宴体内的寒疾真的只是表象的话,她绝不可能诊断不出来。 可是之前无论是在玉霞观中,还是在鹰秃崖下,她替司徒宴把脉的时候,能够很肯定司徒宴体内断无可能是假像。 那寒毒爆发之时,也真的是随时都会要他性命。 可那些若不是假的,眼下司徒宴体内的内力又作何解释? 而且…… 她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世间有什么办法,能够将一个拥有这般强悍内力的顶尖高手,强行将其内力封锁在气海之中,还能保住那人性命,让外人瞧不出分毫来。 云卿垂眼看着司徒宴苍白的脸色,眼底满满都是惊疑。 这司徒宴,当真是司徒宴吗? 一个常年不显的皇室之子。 一个缠绵病榻,被所有人断言活不过而立之年的皇子。 他到底从何修来这浑厚内力,又能做出这般遮掩假象,蒙骗过世人的? 第3249章 封印 云卿开口:“你确定他没习过武?” “当然!”许一条件反射道,“我跟着殿下十余年,怎么会不知道殿下的事情。” 云卿闻言挑眉:“那你为什么不知道他何时中的寒毒?” 许一噎住。 他记忆里,司徒宴自幼便有寒疾,是胎里带来的病症。 可是他说不出来,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之前在玉霞观里他这么说了之后被云卿疯狂打脸的情形。 云卿嘴里轻嗤了声,也没看许一黑如锅底的脸色。 她放下司徒宴的手,将掌心放在他下腹气海的位置,试探着将手中内力涌动掌中,顺着他气海所在的地方而入,想要查清楚他体内的那股内力到底是从何而来。 可谁知道她内力才刚入他气海,那里面便生出一股抗拒的力道来,直接将云卿输入的内力反弹了回来。 若非云卿反应快及时松开了手,怕是会直接被他体内的力量反噬。 云卿脸色微白,收回手沉声道: “他刚才说的没错,你家主子体内不仅有一股内力,而且极为强悍,怕是顶尖高手辛苦修炼十余年的内力也未必赶得上。” “这股内力盘踞在气海之中,凝练在一起。” “如果你家主子当真未曾练过武,那就只有可能是有人借着外力将内力强行灌入他体内。” “可是先别说有这般深厚内力的人,断然不可能轻易将多年修为转送于人,让自己力竭而死,就说这般强悍的内力想要强行灌入,所需要的容器须得筋骨强健才能勉强为之。” “以二皇子这般破败的身子,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了,怕是在内力灌入之时便已经爆体而亡了。” 许一是没那么精明,脑子也没他们灵活,可不代表他蠢。 听着云卿的话,他脸色变了变,失声道:“也就是说……” 云卿沉声道: “也就是说,这股内力绝非是从外得来,而应该本来就是你家主子自身便有的。” “只是以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压制了下来,封闭在气海之中,又以寒毒侵蚀之后孱弱之体为表象借以遮掩,这才能够瞒过了所有人,不被人察觉。” 云卿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司徒宴体内的寒疾真的只是表象的话,她绝不可能诊断不出来。 可是之前无论是在玉霞观中,还是在鹰秃崖下,她替司徒宴把脉的时候,能够很肯定司徒宴体内断无可能是假像。 那寒毒爆发之时,也真的是随时都会要他性命。 可那些若不是假的,眼下司徒宴体内的内力又作何解释? 而且…… 她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世间有什么办法,能够将一个拥有这般强悍内力的顶尖高手,强行将其内力封锁在气海之中,还能保住那人性命,让外人瞧不出分毫来。 云卿垂眼看着司徒宴苍白的脸色,眼底满满都是惊疑。 这司徒宴,当真是司徒宴吗? 一个常年不显的皇室之子。 一个缠绵病榻,被所有人断言活不过而立之年的皇子。 他到底从何修来这浑厚内力,又能做出这般遮掩假象,蒙骗过世人的? 第3250章 苏醒 云卿是何其聪明的人。 没有疑点的时候也就罢了。 可当有了疑点,再看司徒宴时,最初的那种违和感又冒了出来。 她还记得最初相见时,司徒宴的这张脸让她下意识的厌恶。 如今再见之时,她明明已经算不得讨厌司徒宴,可对着这张脸时,那种由心底而生的厌恶感却依旧还在,好像在时时刻刻的告诉她自己。 她讨厌眼前这个人。 她厌恶他的一切。 如果是之前她还没跟司徒钊决裂之时,她绝不会怀疑什么。 可如今她冷静下来细想之时,却发现这种厌恶根本来的没有缘由。 司徒宴与她为敌多年,她对他虽有算计之心,可却心中极为明白两人之间没有对错可言。 她对司徒宴往日的算计和反击,尚且未曾厌恶过。 又怎么会单单只是厌恶他这张脸? “云姑娘……” 许一见云卿满眼沉凝,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云卿抬头:“他昏迷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许一连忙道:“殿下昏迷之前,只有清欢小姐在。” 云卿看向清欢。 清欢茫然:“爹爹没做什么,娘亲走的时候,爹爹像是很高兴,脸上和耳朵都红了。” “后来爹爹突然就头疼,然后嘴里喊着娘亲的名字,没过一会儿就突然摔倒了。” “他说让欢欢别怕,还叫了安安……” 清欢大眼之中满是迷茫,望着云卿。 “娘亲,安安是谁?” 云卿瞳孔猛缩。 安安?! 她豁然抬头,看向清欢。 当初他们跌落鹰秃崖的时候,她似梦非梦时,曾经看到过许多幻影,像是梦中的场景,又像是虚幻,那迷迷糊糊之间在她脑海之中出现过的声音。 当时好像有个孩子叫着她母后。 而那孩子,便叫安安…… 安安。 欢欢? 君清欢刚出现时,也叫她母后! 云卿紧紧握着拳心,好似触动了什么似的,眼前突然模糊起来,脑海之中更像是潮水涌动像是有什么即将突破了封印一样。 剧痛来的凶猛,那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得她忍不住捂着额头呻吟出声。 “娘亲!” 清欢满脸惊恐。 许一两人也是吓了一跳。 “云先生!” 正当许一想要上前询问云卿如何时,就感觉到云卿身上突然爆发出让人惊骇的力量。 而原本陷入剧痛之中的云卿眉心突然一凉,脑海之中像是生出了一股清流,将那混沌的模糊,还有那刺骨的疼痛全部冲刷了下去,而胸前一股热意浮现了出来。 清欢惊呆了眼,“花花……” 云卿恍惚低头,看着身前锁骨往下的地方浮现出一朵莲花来。 那莲花隐没在锁骨下方,只有层层花瓣缠绕在锁骨和肩颈附近。 明明像是胎记一般的死物,此时上面却泛着流光,像是活物一样,那花瓣上的鲜红之色上隐隐可见金色光芒。 云卿眼中有些恍惚,像是记起了些什么,脑海之中不断有画面浮现着。 左臂上的肌肤下,那小虫疯狂的跳动了起来,而云卿胸前靠近锁骨的地方不断发热。 她脸上血色尽消,紧抿着嘴唇看着司徒宴,突然张嘴道: “君……璟墨?” 第3251章 乱起(一) 京中变得沸腾难安。 皇帝遇刺之后,宫中本就暗潮汹涌。 云卿的出走,司徒宴的昏迷,更是叫的整个二皇子府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云卿借口要替司徒宴施针,且金针之术不可外传,将房中的人全部清了出去,只剩下清欢在旁守着。 而她在房中呆了约莫一个时辰,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便有些不对劲。 许一看着站在门前身着素色锦衣的女子,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之前那个算无遗策的“云先生”,可是那黑眸之中看向人时,远比之前还要令人心惊的冷厉之色,却又有些不像是她。 “云姑娘,殿下……”许一迟疑。 云卿看向他:“你家主子暂时没事了。”她望向远处,那里空荡荡的。 夜色渐浓,她很清楚的能够感觉到四处的暗卫,以及那些人朝着这边满是警惕,带着窥探和防备的目光。 云卿嘴角扬了扬,突然道:“许一。” 许一连忙道:“云姑娘有什么吩咐。” 云卿说道:“这京中不安全了,我跟司徒钊翻脸,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家主子昏迷不醒,消息虽然暂时瞒住,可是等到明天早朝之时,你家主子不去露面,他出事的事情依旧会被人察觉,而且……” 她顿了顿。 许一惊疑:“而且什么?” 云卿勾起嘴角,脸上露出丝轻嘲:“而且,他恐怕不会让你们等到明日。” 许一脸色一变,猛的抬头,他张嘴刚想要说什么,皇宫的方向就突然传来钟声。 那钟声连绵,响彻京畿。 许一满脸惊容的扭头看着皇宫的方向,就听到耳边传来云卿的声音:“陛下驾崩了。” 许一张大了嘴,失声道:“他怎么敢……” 陛下虽然遇刺,可是他们之前问过太医院的人,陛下的伤势虽重却也绝不致命,可是眼下却是突然驾崩,再加上刚才云卿的那些话,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皇帝的死出自何人之手。 云卿冷笑:“我倒是小瞧了他。” “原本只以为他会对你家主子下手,除了我这个祸患,却不想他冒着弑君杀父的罪名也要先得到了皇位。” 她低声道: “是我太过高看了自己,也低看了他的野心。” 许一闻言,此时哪还顾得什么野心不野心的,他急声道:“云姑娘,我家殿下现在昏迷不醒,这个时候陛下死了,九皇子绝对不会放过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云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目光让得许一猛的醒过神来。 云卿的确是救了司徒宴好几回,之前也跟九皇子闹翻,甚至来了他们府上,可是这不代表她已经是他们二皇子府的人。 这个女子从来都不是他们的朋友,与他们更是有夙仇。 他怎么会糊涂到,居然想要让云卿替他们出谋划策,谋取生路? 许一张了张嘴,低声道:“云姑娘,我知晓以前我们与姑娘不算交好,可是眼下情况特殊。” “九皇子对您早不顾师徒之情,甚至为了谋夺这皇位不顾您生死。” 第3252章 乱起(二) “他为人凉薄,性情狠毒,一旦他得了皇位,我家殿下难以幸免,怕是云姑娘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跟随九皇子多年,知道他太多的秘密,还有太多他不想让人知晓的事情,一旦他除了我家殿下,彻底掌控了京城,到时候他绝不会放过你的。” 云卿随着他的话脸色不断变化,片刻后,她才开口道:“我可以和你们联手,但是仅限于司徒钊的事情。” “他是我一手扶植上来的,也该由我解决。” “但是事后我和你家主子各走各路,而且你们主子的安危,要靠着你们自己来照管,他若是遇险,我是不会冒着危险去救他的。” 许一闻言急声道:“云姑娘……” 他还想要劝说,想要让云卿与他们一起,可是云卿却是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你若是想要保你家主子性命,就立刻带着他离开。” “司徒钊是我教出来的,他的性情我很了解,既然他敢弑君,对那皇位他势在必得。” “眼下京中能阻拦他的也就只有你家主子,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情,他定会趁乱对二皇子府下手,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说完后,云卿转身便朝外走。 许一对于云卿的话还在惊愕之中,眼见着她离开,他连忙急声道:“云姑娘,你去哪儿?” 云卿脚下轻点,整个人朝着院子外疾驰而去。 “去解决该解决的人。” …… 许一眼见着云卿离开,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出现喊杀人,有人闯了进来,急声道:“许统领,不好了,有人杀进来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闯二皇子府。”许一怒道。 那人脸上满是急色:“是禁军的人,我们的人暂时拦着,可是禁军的人太多,而且京中戍卫营的人也在朝着咱们这边聚拢。” “许统领,快些想办法啊。” 许一闻言猛的就想起云卿离开前说的话。 她说,司徒钊不会放过司徒宴。 她还说,以司徒钊的性情,定会在今天夜里对他家殿下斩草除根。 许一低声咒骂了一声,抬头急声道:“命人拦着他们,我先带人护送殿下离开,无论如何,都要保殿下周全!” “是!” 那人匆匆出去,而许一连忙跑进了身后的房中,过了一会儿才背着昏迷不醒的司徒宴从里面出来,他将司徒宴绑在自己身上,转身便带着院中那些护卫朝着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前院的喊杀声不断响起,整个二皇子府中血腥遍地,那残肢断骸,殷红血色,好像要将整个夜空都染红了似得。 …… 皇宫之中,司徒钊听着身前人的回禀。 “殿下,二皇子府的人已经护着二皇子逃出了京城。” “逃了?” 司徒钊坐在那代表着皇帝身份的龙椅之上,脸上满是冷厉之色,“废物,早就你们封锁了京城,他们是怎么出城的?!” 那人跪在地上颤声道:“是,是京畿守备的毕统领,二皇子他们逃出府中前往城门的时候,我们的人前去追捕,谁知道却撞上了在京中抓贼的京畿守备营。” 第3253章 逃走? “两厢撞在一起起了冲突,场面一度混乱,二皇子府的人便趁乱逃了出去。” 司徒钊厉声道:“看守城门的驻军呢?!” 那人头垂的更低:“驻军的人虽然出手阻拦,可是二皇子身边的府兵太过厉害,他们杀死了守门之人,驻军的人没拦住……” “都是废物!!” 司徒钊一把摔碎了桌上的东西,气得脸色铁青。 他布置的这般周全,让人封锁四城,强攻二皇子府。 满城禁军搜捕,居然还是被司徒宴给跑了?! “殿下,那毕崇亮分明是有意阻拦才放跑了二皇子,殿下不如将他拿下……”有人建议。 “蠢货!” 司徒钊怒斥道:“你以为毕崇亮是谁?他手中握着五千守备营之人,你若敢动他,不等司徒宴杀回来,守备营起了乱子就足以让我之前所做前功尽弃!” 京中共有近两万军队。 三千守城驻军。 六千禁军之人。 还有戍卫营五千,守备营五千,剩余一千府衙兵备。 他如今虽然拿下了禁军,可之前却并非一帆风顺,那禁军之中更是有不少硬骨头。 为了让禁军之人为他所用,他关押了不少人,也取了不少人性命用以杀鸡儆猴。 驻军统领虽然已经向他效忠,帮他控制住了京城,可一旦毕崇亮带着那五千守备营之人反了,他未必能夺回京城,可却能让京中乱成一团。 眼下司徒钊需要的是尽快平定京中骚乱,然后顺利登基。 所以哪怕他明知道毕崇亮极有可能是表面顺从,暗地里却故意放走了司徒宴,他也不能做什么。 至少眼下不能! “可是殿下,二皇子出了京城,万一他将京中的消息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 司徒钊寒声道:“成王败寇,他以为他逃出了京城就能跑得掉?” “如今军中之人已有大半军权在我手中,成王、凌王还有远山伯都已经投效于我麾下,司徒宴早已经不是那个人人倾羡的皇子,他谋害父皇,弑君杀父,哪怕逃出京城,也会人人得而诛之!” “下令让人全力追捕司徒宴等人,一旦相遇,格杀勿论!” 殿中之人听到司徒钊的话,都是忍不住有些心寒。 他们都是知道今日情形是何而起,更知道陛下的命是谁所害。 可是……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正如司徒钊所说,成王败寇。 如今二皇子大势已去,这京城的天下,已落入九皇子手中。 朝中不乏献媚之人,有人开口道: “殿下勿恼,那二皇子就是个丧家之犬,他决计逃不掉。” “再说了,他生来就是个病秧子,那太医院里所有人都曾断言说他活不过而立之年,以他那副残破身子,怕是就算您今日不动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司徒钊闻言看向他。 那人低声道:“微臣方才得了个消息,听说禁军的人去了二皇子府后,二皇子从头到尾都未曾露过面,就连后来被他手下那些人带着逃离之时,也是被人一路背着。” 第3254章 自投罗网? “咱们埋在二皇子府中的探子说,二皇子是旧疾复发了,昏迷了大半日,这种情况都没醒过来。” “微臣瞧着,他怕是不成了……” 司徒钊脸色一怔:“你说什么,司徒宴旧疾复发?” 那人说道:“是啊,过午的时候就昏迷了。” “说是这次病的极为严重,二皇子手下的那些人瞒着外界暗地里请了好些大夫都救不过来,所以那许一才找上了云卿,让云卿去救治二皇子。” “只可惜啊,那云卿去了也不顶用,二皇子被人带出府的时候,那眼还闭着呢,说是瞧着跟个死人似得。” 司徒钊紧抿着嘴唇。 他原本以为,白天云卿跟他争执之后直接去了二皇子府,是因为她已经跟他撕破了脸面,所以不再顾忌于他,将她投效司徒宴的事情摆在了明面上来。 却没想到,那许一找她,居然是为了司徒宴的病。 司徒钊心中生了丝动摇,可是一想起云卿白天跟他说过的话,还有喂他的那粒药丸,眼底的犹豫瞬间消散,心中冷硬了下来。 就算她没有投奔司徒宴又能如何。 她救了司徒宴是事实。 她不顾他生死,帮着他的仇敌也是事实。 而且眼下已经走到了这地步。 该做的,不该做的,他全都已经做了。 就算想要回头,也不可能了。 除了这一条路,他再也没有了其他路可走…… “云卿呢?”司徒钊问道。 下面的人:“回殿下,云先……” 那人是九皇子府的老人,闻言下意识的想叫“云先生”。 可是想起云卿早已经叛出了九皇子府,甚至于自家主子与她再无情谊,他连忙心中一颤,低着头改口道:“云卿,他未曾和二皇子府的人在一起。” “禁军的人去到二皇子府时,他就已经没了踪影,拒查他也未曾在二皇子府逃出去的那些人中,奴才猜测,他应该没跟二皇子他们同路。” 司徒钊闻言脸色松缓了一些,开口道:“让人搜寻云卿的下落。” 那人迟疑:“殿下,若是遇到云卿,可要动手?” 司徒钊沉默了许久,才道:“尽量留她性命,她毕竟曾是我师父。” “她若愿意认错归来,便将她安全带回来,可是她若一意反抗,那便也怪不得……” “殿下!” 司徒钊嘴里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冲进个人来。 那人连滚带爬的模样,看上去极为惊恐。 殿内所有人都朝着那人看去,司徒钊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颤声道:“云……云先生来了。” 司徒钊豁然起身:“她人在何处?!” “承宣殿。” 那人手中捧着一卷白布,伸手递给了司徒钊:“这是她方才让人送来的东西,说是让我们转交给殿下。” 司徒钊大步走下了龙椅,伸手接过了那人手中东西,才发现那上面隐隐透着血迹,打开来看时才发现是一封手书。 司徒钊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只以为是云卿见势不对,送来的求饶之信。 可是当他看着那血书的内容,脸色却是渐渐僵硬了下来,等看到最后那句“吾儿非皇室之子”时,脸上陡然苍白。 第3255章 自然是……要你的命! 司徒钊猛的一把合上手中血书,扭头看向那传信之人时,眼底满是杀意:“这东西,你可曾看过?” 那人疯狂摇头:“奴才不敢,奴才拿到之后,便送来给了殿下。” 其实是因为云卿所言。 云卿不知不觉潜入皇宫,将这封血书钉在了承宣殿门上。 待他取下时便说过,若想保命,最好不要打开。 他是惜命之人,而且也知道云卿的身份,所以哪怕好奇心再重也未敢打开,更不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司徒钊死死看着那人,见那人面色惶恐难安,却无半点心虚,这才寒声道:“她人呢?” 那人低声道:“还在承宣殿里。” 司徒钊豁然起身,快步便朝着承宣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身后殿内那些人彼此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也连忙跟了上去,而那些宫中禁卫更是团团将承宣殿四周围住,以免让云卿逃离。 司徒钊到了承宣殿时,推开殿门,就见到云卿正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长方形锦盒。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淡然抬头,见到司徒钊后没有半点惧意,只是幽幽道:“来了?” 司徒钊咬牙:“你还敢入宫?!” 云卿朝着椅子上一靠:“我为何不敢?” 她眉眼舒朗,眼底清冷的好似容不下任何人,唇边带着浅笑,仿佛在嘲讽着他如今所得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烟云。 “倒是殿下,不准备跟我聊聊?” “你!” 司徒钊暴怒,手心紧握,就想下令让人拿下云卿。 云卿却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 “殿下,你跟了我六年,觉得我会明知道你想置我于死地,还就这么两手空空的来此吗?你信不信,你若敢伤我半点,你方才所见那血书上的东西,顷刻间便能天下人知晓?” 司徒钊脸色乍青乍白,连最初的那点冷静都没了。 “云卿!” 司徒钊咬牙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云卿平静道:“我说了,聊聊而已。” 司徒钊满脸寒色的看着云卿,许久之后,他才开口:“你们先退下去。” “殿下,万万不可,这云卿狡诈,您怎能与他独处?”身后朝臣急声道。 他们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司徒钊身上,将来的一切都指望着司徒钊,他们怎敢让司徒钊冒险。 云卿闻言轻笑:“我是无所谓跟他独不独处,反正只是说几句话罢了,只要你们殿下不介意让你们听到,那便都留下吧,反正都是你心腹不是?” 司徒钊眼色阴沉,扭头对着那些人道:“出去!” 那些人张嘴想说话,可对上司徒钊满是阴鸷的目光,只能先行退了出去,可却都守在殿外不敢离开。 等人走后,司徒钊才寒声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云卿看了司徒钊一会儿,目光落在他眉眼之上,歪着头半晌,红唇轻启: “自然……是要你的命!” 原本坐于椅子上的她突然暴起,脚下一蹬地面就朝着司徒钊扑了过去。 司徒钊惊愕之下就想惊呼,可还没等他开口,脖颈之上就已经被云卿掐住,整个人被她抓着“砰”的一声撞在梁柱之上。 第3256章 你疯了? 司徒钊怎么都没想到,云卿敢对他动手。 他以为她是来求饶的,她是来认输的,甚至回心转意,觉得司徒宴不可辅佐,想要再回他身边。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云卿要的,居然是他的命! “你……疯了……” 脖颈被掐住时,司徒钊呼吸困难。 他后背好像被撞断了骨头,胸腔里的气息不断掏空,好像随时都会窒息一样。 司徒钊双手紧紧抓着云卿的手,拼命的拉拽,想要让她松开。 可她的手却是如同铁钳一般,让得他根本就挣脱不掉。 司徒钊瞪大了眼,困难道:“云……卿……,你疯了……” “这宫里……都是我的人……你杀了……我……,你也休想……逃出去……” 见云卿不为所动,反手手中越来越紧。 司徒钊头一次感受到了死神临头的惊恐,他能感觉得到,云卿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不是威胁,不是恐吓,更不是为了想要拿着他的命来换取什么。 她身上的杀意犹如实质。 她是真的想要取了他的命! 司徒钊胸腔像是要爆裂开来,那窒息的感觉让得他眼前逐渐模糊,他挣扎着说道:“徐鹤……你杀了我,徐鹤也活不了……” 云卿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手中抓着司徒钊猛的拉到了身前。 她垂眼看着司徒钊脸上的惊恐,看着她眼底的慌乱和惧怕,突然扬唇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道是你能记着,才会想出这种无耻的办法,却没想到你居然也失了记忆。” “虽然一样的恶毒凉薄,可是却要蠢的多,这么蠢,我当初到底瞎了什么眼居然会选择辅佐你。” 司徒钊此时因为缺氧,脑子里混沌一片,耳中更是嗡嗡作响,完全听不到云卿说了些什么。 他瞳孔放大,眼睛里充血想是要脱出眼眶,手中挣扎的力道也渐渐弱了下来。 正当司徒钊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了的时候,云卿却是突然松开了手,直接将他扔在地上,而突如其来涌入肺中的新鲜空气让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捂着脖颈眼泪直流。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死了。 司徒钊蜷缩在地上,咳的脸上通红,眼泪直流。 许久等到缓和了一些,他抬头看着云卿时,眼底再无半点往日乖巧,那满满的怨恨毫不遮掩,眼中的阴鸷犹如实质,好像要将她千刀万剐似的。 云卿扬唇:“怎么?不装师徒情深了?” “云卿!” 司徒钊捂着喉咙嘶声道:“我敬你是我师父,多年相处之情,才会处处让人留手,哪怕命人围攻二皇子府也未曾让他们伤你,你别不知好歹!” 云卿闻言面露嘲讽:“你留手?” 她嗤笑了一声,那眼中的讽刺之色让的司徒钊脸色青白交加。 “以你的性格,猜忌我投奔司徒宴后,恐怕就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除非我跟你认输,向你求饶,照着你先前所说答应入你后院之中,放弃我如今手中所有的权势,将这些年所得全数交给你,否则你会放过我?” 第3257章 你可真叫人恶心 云卿看着司徒钊时,眼里尽是嘲讽。 “我到现在还能安然活着,不是你司徒钊年纪往日情谊没让人伤我,而是你根本就伤不了我。” “若非我提前离开二皇子府,早有准备,恐怕你此时就算不要我性命,怕是也将我锁拿入狱,借着徐鹤,借着那些曾经跟随我的人来逼迫我向你服软。” 云卿说话之时,脸上毫不掩饰她对于眼前这个曾经是他徒弟,如今却刀剑相向的人的恶心。 “司徒钊,你永远都是这样。” “做着最恶毒的事,却偏还要装作最隐忍的人,权利名声你全都想要。” “你可真叫人恶心。” 司徒钊哪怕和云卿撕破了脸,可是当真的从她空中听到了“恶心”二字,看着她那清冷的脸上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之时,他心中却还是陡然生出一股不甘和怨恨来。 他猛的抬头怒声道: “你说我恶心,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若非是我,横越山上你早就已经葬身狼腹,又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指责我?!” 司徒钊脖子上有一圈手印掐痕,那眼里瞪大了之时全是怒意。 “我曾真心将你当成师父,我更曾想过,等我登基之后便与你同享天下。” “是你先背弃了我!!” “你说过无论何时,你都会保护于我,你会竭力帮助我登上皇位,可是你却救了司徒宴,在那悬崖之上,你更是完全不顾留下我一人是否安全,便舍了命的去救那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 “是你背弃了我,是你忘恩负义,你凭什么说我恶心?!” 云卿听着司徒钊的话,蓦的开口:“横越山上,当真是你救了我?” 司徒钊脸色一变,强忍着心慌怒声道:“当然是我。” “是吗。” 云卿冷然开口,“你所谓的救我,就是在别人想要杀你的时候,祸水东引,将那些人全数引到了我那里。” “你所谓的救我,就是我杀尽了那些追杀你的人后,你却依旧想要置我于死地,借我尸身帮你自己脱身,却不想我清醒的太快,你根本没机会下手,最后只能改口说你救了我。” “那一夜,你本想事后杀人灭口,可却没想到我是医谷传人,更没想到我有能力帮你摆脱了那些追杀你的人,甚至帮你从横越山脱困,回到京中之后,帮你弄垮了害你的人。” “你察觉到我有能力帮你,又知道我重承诺恩义,所以就干脆坐实了我救命恩人的名头,故意让人在我面前欺辱于你,说出你心中的野望,让我答应辅佐于你。” 司徒钊脸色剧变,声色内荏道:“你胡说八道!!” “你背弃恩义,想要转投向司徒宴麾下,何必污蔑我……” 云卿没跟他争辩,只是平声道:“我这次去南地之前去了齐奉,见过卓家的人。” 卓家…… 司徒钊血色顿消,一张脸煞白。 当年横越山中,他见到云卿之后,从山上下来“巧遇”的皇商,就是卓家的人。 第3258章 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卿,想要强硬的说不是的,想要说她不过是忘恩负义不想再认这份恩情,所以才胡说八道,可是对上云卿那双清冷的眼睛。 他却是莫名觉得,云卿是真的知道了,她知道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云卿面色平静的看着司徒钊: “当初横越山上下来时,我就觉得奇怪,你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皇子,那六皇子为何要对付你?而那卓家的人,又为什么会那么简单就相信了刚认识不到半日的我们。” “如今想想,卓家本就是你的人,而当初六皇子之所以会对你动杀手,也是因为你扮猪吃虎,暗中截了他手中利益,甚至还险些要了他的命,所以才会一怒之下反击而已。” “你从来都不是当初我见到时的那般单纯,而那些欺辱你的人,也不过是你放在我面前的一场戏罢了。” “司徒钊,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 司徒钊听着云卿的话,脸色彻底慌乱了起来。 最深处的秘密被掀开,而一直藏于暗处那些不可见人的阴暗也被彻底挖了出来。 他没有最初的坦然,脸上的怒色更是被惊慌所取代。 他一直对云卿未曾真正惧怕的原因,就是他知道云卿重恩义承诺,他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曾救过她性命,她就算再怒再怨都绝不会对他下杀手。 可是如今这所谓“救命之恩”的虚假被戳破后,他手中便再也没了牵制云卿的东西,她定然会要了他的命。 司徒钊转身就想跑,可才刚走两步,膝盖上便是猛的一疼,一根银针刺在他腿腕之上,让得他整个人朝着地上扑了过去。 “救……” 他张嘴想要呼喊,脖颈便被人提起。 之前那种窒息的痛苦和恐惧再次袭来,而这一次,司徒钊再没了半点倚仗。 “师父……师父你饶我……” “我错了,师父……” “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怕你不要我了,我只是怕你看上了司徒宴……师父我错了……求你饶了我……” 云卿不为所动,一手抓着他脖子,直接提着他便朝外走,半点没有留手的打算。 司徒钊心中更为惊恐,他嘶声道:“云卿,你杀了我,徐鹤也会死的,还有林安,谢楠,端木培,他们都要给我陪葬……” “他们都是你的人,只要你放过我,我发誓我不会再为难你和他们,我放你离开,我会放了他们……” “啊——!” 司徒钊猛的惨叫出声,之间他右臂齐肩而断。 那断臂落在地上时,鲜血溅了一地。 云卿冷声道;“你不提我还忘记了,你命人砍了徐鹤一只手。” 司徒钊疼的险些要晕厥过去,云卿却半点都不给他机会,她直接抓着司徒钊便走到了门前,体内内力狂涌之下,一掌轰开殿前大门,那原本守在门前的人瞬间伤的伤,急退的急退。 云卿挟持着司徒钊出去时,瞬间惊动了外间所有人。 “殿下!!” “来人,救殿下!!” 第3259章 该结束了 外间所有人都朝着他们围拢了过来, 云卿手腕一转,掌心中便突然出现一把粉末,直接便朝外洒了出去。 掌风所过之处,那些人顿时摔倒下来,而远处的人看着前方齐刷刷落地的人,还有周围瞬间空旷下来的云卿时,都是下意识的后退,不敢上前。 云卿直接从司徒钊身上拿出一卷东西,赫然正是她之前送去的血书。 掌风所过时,血书飘向了不远处的那群朝臣,落在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手上。 “皇九子司徒钊,生母容嫔,原名诸沁,乃乌鳢族公主之女。” “成庆十三年,乌鳢族叛出大安,投向楚国,意欲联楚攻安,被陛下派出大军灭族,诸沁侥幸逃出,意欲复国报仇,化名容沁混入宫中,后被封为容嫔。” “容嫔不愿诞下大安皇族血脉,与外族之人苟且,生下皇子取名为钊,混乱皇室血脉,意图以其皇子之身夺大安天下,并留下血书为证。” 云卿的话,让得所有人都是哗然。 他们中一些老臣,都是知道乌鳢族的。 那拿着血书之人急声道:“你所言当真?” 云卿面色冷然道:“血书为证,且司徒钊一直与乌鳢族残余之力有所来往,你等只需前去查证,便能知道真假。” “司徒钊承继了其母之血,所图乃是大安天下。” “他谋害陛下,弑杀皇子,如今更想以异族之血登我大安皇位。” 那些老臣闻言,连忙打开血书,当看清楚里面所写之后,都是忍不住看向司徒钊。 他们万万没想到,司徒钊居然是外族之血。 他根本就不是大安人! 那领头的老臣紧紧握着血书,气得浑身发抖,亦是满心后怕。 司徒钊得势之后,他的确投于他麾下,也愿意辅佐他登基,可那前提是他是朝中九皇子,可如今司徒钊却是外族之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们如果真的扶持司徒钊上位之后,岂不是将大安的天下,拱手让给了外族?! 云卿看着那些人不断变化的神色,感觉到司徒钊满是绝望的眼神,她没再理会那些人,直接提着司徒钊便朝外走去,而一路上无论是禁军,还是司徒钊的那些人,都没人敢上前拦她。 云卿带着司徒钊到了宫门前时,直接上了城墙之上。 那外面此时喊杀声震天,而云卿进宫之后,显然有人将消息传了出去,宫门附近此时已经聚满了人。 见到云卿登上城墙时,下方的人都是满脸震惊,连忙停了下来。 而云卿将之前在宫里说的那些话以内力重复了一次之后,这才抓着司徒钊朝着城墙便走去,看着被悬挂在城墙之上,脸色惨白好像随时都要死去的徐鹤。 徐鹤定定看着云卿,望着被她砍掉了胳膊的司徒钊,还有下方那些被她震慑住的人。 许久,才低声道: “你不是她。” 云卿望着时隔一世的朋友,扬唇露出个浅笑:“我是。” 徐鹤看着她。 云卿开口:“我是她,可她不是我。” 第3260章 破镜 我是她。 可她不是我。 我是她的将来,承继了她的一切,可是我却永远都不会再像是她一样。 盲目的因为“情谊”二字,便笃定的遵守着那本就由利用欺骗而起的诺言。 为着那八年师徒之谊,就步步退让,自欺欺人。 害死了身边所有的人,最终却只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 徐鹤跟了云卿六年,他太过熟悉云卿。 他看着眼前云卿脸上不同于往日的释然和平静,似乎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眼里有愕然,有恍惚,有解脱。 徐鹤嘶哑道:“我是不是死在了司徒钊手里。” 云卿“嗯”了声。 徐鹤:“那你呢。” 云卿柔声道:“我活了下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遇到了一个能为我舍弃性命的人,我们成了亲,还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叫卿安,一个叫清欢……” 徐鹤看着云卿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暖之色,那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笑容:“真好。” 云卿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还有那些喊杀的声音,而城墙下原本围拢的那些人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她对着徐鹤低低的说了声:“我该走了。” 徐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着那密密麻麻围拢过来的军队,看着京中那些被司徒钊所掌握的人不堪一击,不断溃败,他扬唇道:“不管你是不是她,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回去吧,这里不属于你。” 云卿眼眶微红,伸手抓着断了臂膀、满脸惊恐的司徒钊,将他整个人悬于城墙之外。 “你想干什么?” “你放了我……” “师父!!” 司徒钊脚下空荡荡的,满眼惊恐的看着云卿。 云卿却只是望着不远处那马上的一大一小的身影,看着他们领着大军策马而来,低声道:“该结束了。” 她手中一松,悬于空中的司徒钊便朝着城墙下落了下去。 …… 南梁崇阳殿中,原本安静的水镜猛的晃动了起来,那上面的波纹像是要裂开一般,一寸寸的浮现出裂纹来。 严真人手中拿着符纸,原本正在低声念诵着什么,却不想突然那水镜里突然射出一道寒光来,直接将他击飞了出去,严真人落地时猛的一口血吐了出来,而那水镜“砰”的一声炸裂了开来。 强劲的气浪从水镜破裂的地方出现,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不好,快走!!” 伏猛一把抱住君卿安,一把抓住孟少宁朝外疾驰。 唐恒和张集则是快速护着徽羽朝后急退。 几人刚到门前,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轰隆”声。 那气浪压垮了所有的桌椅,冲破了门窗,已到身后。 伏猛只能伸手将孟少宁和君卿安扔了出去,而自己则是转身以内力相撑,护着他们。 “噗——” 那气浪撞击在身上,伏猛张嘴吐出血来,脸色面如金纸。 而唐恒等人哪怕被他护着,却也被那气浪波及,只觉得气血翻涌,喉头一阵腥甜。 原本崇阳殿所在的位置被夷为平地,满地狼藉之中,一团光华紧紧裹着三人,将他们护在其中。 而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则还躺着个浑身血淋淋,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人。 第3261章 回来了 水镜破裂,整个崇阳殿在那气浪之下被夷为平地。 除却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外,不远处也跌落下来几人,都是昏迷不醒。 孟少宁哪怕提前离开了崇阳殿里,却依旧气血翻涌,唇边溢出丝血迹,就连徽羽和唐恒等人,也都受了冲击脸色苍白。 反倒是最为年幼的卿安。 他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刚才那气流的冲击一般,第一时间朝着场中坍塌的崇阳殿看去,就见到了那中间的三人。 “母后!!!” 卿安用力挣扎,从孟少宁怀中挣脱。 他抬脚就想朝着废墟之中冲过去,可是孟少宁却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舅爷爷……” “先别去。” 孟少宁压住喉间腥甜,沉声道。 他自然认得出来,那场中的几人,他也因为见到姜云卿他们而高兴,可是姜云卿身前那个血淋淋的人他也同样认得,不正是当初和君璟墨一起失踪的李广延。 之前姜云卿突然出现在皇宫,对司徒钊下手,紧接着那水镜便突然变成白茫茫一片。 谁也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姜云卿他们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破镜的。 孟少宁拉着君卿安,“先等等。” 君卿安向来懂事,且又生来早慧。 他最佩服的人除了父皇母后外,就是孟少宁这个舅爷爷,所以听了孟少宁的话,他只能按捺住想要上前的冲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废墟之中的几人。 …… 姜云卿三人被那团浅金色光团护着,可破镜时带来的冲击,却依旧常人难以承受。 那光团犹如蛋壳一般,将三人护在中间,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裂痕。 外间有风吹过时,上面发出一声轻响。 紧接着那光团瞬间炸裂开来,化作点点星光,直接冲进了姜云卿身前的那朵金莲之中。 “噗——” 姜云卿一口血吐了出来,而几乎在她同时,委顿在地的李广延喉间也是不住的溢出血来。 “云卿!” 君璟墨一手抱着昏迷不醒的清欢,一手扶着姜云卿。 姜云卿摆摆手,压下了胸中翻涌的气血,哑声道:“我没事。” 她在水镜之中险些沉迷,后来因为察觉到破绽借由金莲之力堪破水镜之后,竟是激发了体内属于拓跋族的血脉之力。 那金莲看似无用,可实则却带着拓跋族传承的记忆,更是护身之物。 水镜破灭那一瞬间,姜云卿借由金莲的力量保护了她和君璟墨以及君清欢,可那水镜毕竟不是他们所不能匹敌之物,且她得来传承之力的时间太短,终究还是受了反噬。 姜云卿微低头时,就见到那蔓延在身前的金莲颜色变得暗淡无光。 她伸手轻抚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谢谢”后,那金莲竟是犹如活物一般轻轻晃动了一下,然后便隐于她身体之内,只在她锁骨边缘的位置留下一朵指尖大小的金莲胎记。 姜云卿伸手探了探昏睡不醒的清欢,微松了口气后,这才对着君璟墨道: “我与他说几句话。” 第3262章 李广延,我不欠你 君璟墨垂眼看着不远处的李广延。 从水镜之中清醒过来之后,他就记起里里面所有的事情,不仅恨极了李广延,更是越发觉得此人恶心。 他此刻只想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知道,姜云卿和李广延有两世宿仇。 有些事情,姜云卿总是要和他说清楚的。 君璟墨没有说话,却是抱着清欢后退了半步表示给了姜云卿和李广延空间。 而姜云卿则是垂眼看着躺在地上,被那水镜的力量伤的体无完肤的李广延。 “你……” 李广延一张嘴,便呕出一口血来。 他面如金纸,浑身缠绕着死意,明明还未至中年,却犹如油尽灯枯的老人一般,说话时嚯嚯喘着气。 “……你,们……为,为什么能……记起来……” 连他也被水镜压制了记忆。 连他都无法挣脱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姜云卿和君璟墨依旧能够记起来? 那个人明明告诉他,他会让他们重回上一世,让他们忘却今生一切。 明明他们已经换了身份,换了面貌,甚至于成了宿敌,为什么他们还能走到一起,能够联手破镜? 姜云卿看着他脸上不甘的神色,低声道:“你太小看了我和璟墨,也太看低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以为让璟墨换上了你的脸,消去了我们所有的记忆,让我们成为敌人,你就能够取代了他?” “只可惜,璟墨从来都不是你。” “他哪怕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哪怕江山富贵就在眼前,他依旧会选择我,也会记得他对我的感情。” “而你!” 姜云卿眼中平静的看着李广延。 “你凉薄狠毒,不甘我与你同归于尽,带着求而不得的执念便以为是深情,可一旦没了今生的记忆,你却终究只是那个又蠢又恶毒的人。” “你永远都不会将我放在利益之前,你更不会觉得是你负我。” “哪怕你明知道我辅佐你那几年都是你欺骗而来,哪怕你明知道我从不屑你的富贵江山,可你却从不知足!” “我从不爱你,无论几世。” “那水镜之中一世重来的经历于我而言,就是个让人恶心的笑话!” 李广延瞳孔撑大,死死看着姜云卿,被她的话刺激的面色灰败:“你何时知道的?” 姜云卿淡声道:“知道什么?” “知道你不是大安皇室之子?知道横越山中你祸水东引,本是想要让我当替死鬼?还是从头到尾,你这个救命之恩都不过只是你让我为你所用的骗局?” 姜云卿看着李广延的衰败的脸色,冷漠道: “当年你害死徐鹤他们之前,我就已经知晓了你非皇室血脉的事情。” “我怕你这身份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想要断了消息来源,抓住了乌鳢族的人,当初横越山中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的真假。” “我一直未曾拆穿,不过是顾念那八年师徒情谊。” “于我而言,大安的皇帝到底是乌鳢族的人,还是大安人都无所谓,可是你却是咄咄相逼,怨我功高震主,害死徐鹤他们,逼我入宫为妃。” 第3263章 自尽 “李广延,我从不欠你。” 李广延脸色一寸一寸的灰暗了下来。 他曾经以为,姜云卿是不知道的。 他曾以为,是他逼迫了姜云卿,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 当初的司徒钊也曾真心待过云卿,他敬重她,倾慕她,可同样却也害怕她,忌惮她。 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倾心相交,他或许只会感恩老天让他遇到这么一个人,能够全心全意的护着他,可是这一切就犹如一场笑话,他们开始的一切,只是个骗局。 刚开始时,他还能坦然的面对云卿对他的好,可是后来渐渐的,他开始害怕,云卿越对她好,越是拼命的护着他,他就越是害怕有朝一日,云卿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有的反应。 他害怕她会知道横越山中,他从来都没有救过她。 他害怕她知道真相之后,会舍弃了他,甚至反过头来对付他。 云卿的性情太过爱憎分明,而她对待敌人的手段也太过决绝冷漠。 所以那时候的他才会无所不用其极,他剪除她的羽翼,压制她的权势,一个一个的杀了那些依附她的人。 他想要让她入宫为妃,想要将她困缚在那四方天地里面,断了所有的后患…… 可是,她居然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李广延瘫倒在地上,嘴里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双手紧紧抓着那破烂的砖木,笑得浑身发抖,一边笑一边口中朝外流着血。 “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那笑声渐渐成了哭泣,声嘶力竭之下,他只觉得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错了……” “错了……” “这一切,都错了……” 李广延哭的声嘶力竭,突然的,他伸手抓着手中尖锐的断木,抬手就朝着自己身上捅了过去。 本已经伤重难愈的李广延这一刻无比的决绝,那木尖刺进他心脏之间,瞬间穿透,钉在了地上,那鲜血飙溅之下的狠厉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想活了。 李广延脸上瞬间惨白下来,那独眼之中渐渐浑浊,唇齿间冒着血沫,断断续续的道: “小心……磐云海东……严家……” “还…有……” 他嘴里声音渐弱,那句“还有”之后,他像是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可是望着姜云卿那疏冷至极的眼眸时,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想说句对不起。 可那有什么用。 她不想听,他也没脸去说。 李广延眼底的光渐渐散去,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似的,头猛的砸在了地上,就那么睁大了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断了最后一丝气息。 一切过往,皆是执念。 怨憎,爱恨,欺骗,悔悟。 终是一场空。 …… 天上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来,像是在哀叹,又像是在清洗。 姜云卿垂眸看着李广延许久,才收回目光。 “母后!!” 那边君卿安见到李广延死后,而姜云卿转身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他嘴里连忙叫了一声,便朝着姜云卿这边扑了过来。 第3264章 好……好凶残! 这一次孟少宁没有再拦着他,而是笑着松开了他的手,而姜云卿见到跑过来的君卿安时,那眉眼间历世累积而来的沧桑和冷厉瞬间淡去,温软之色柔和了眉眼。 她笑着张开手,正准备迎接小儿子时,却不想就在这时,她心中却是突然猛的一悸,只觉得像是有什么危险临头一般,整个人朝前就地一滚,手中一扬,几根银针便带着凌厉之势朝着身后疾射而去。 “云卿!” 君璟墨几乎在姜云卿遇袭的同时,就已经快速到了她身前。 他一手抱着清欢,一手扬起,内力狂涌而出之时,“砰”的一声击在了姜云卿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影之上。 那人一击不得手,与君璟墨硬抗了一招之后,嘴里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急退开来后,悬于半空之中厉声道:“好,好一个血凤临渊,金莲降世。” “没想到,拓跋族的传承之秘居然在你的身上!” 君璟墨护着姜云卿并肩而立,两人听到那“血凤”二字时,都是脸色剧变。 孟少宁看着那浮于半空之中的人,脸色难看至极。 这严真人是他当初千方百计寻来,想要破解水镜之秘,救姜云卿他们出来的高人。 可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对姜云卿他们下手,而且如今看来,他这次被他们寻来恐怕是早有图谋,再加上他居然知道拓跋族和姜云卿身上的血凤预言,他绝不会是什么道观真人。 “你到底是谁?!” 那人张狂一笑,那明明穿着道服一脸慈和的脸上露出高傲之色:“你等蛮夷之人,也配知晓我的身份?” 他看向姜云卿时,眼底满是垂涎之色。 当年他们费尽心力渡过磐云海,寻到守界之族拓跋氏时,费尽心力都未曾从他们手中寻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却没想到他不过是一时起意,从那李广延口中得知了双世宿命之说,弄出水镜。 结果竟然寻到了多年求而不得之物。 那人眼底满满都是贪婪和垂涎,可是看着护在姜云卿身边的君璟墨,再感受着自己被水镜破裂后反噬的伤势。 他只能按捺住心中贪欲,对着姜云卿说道: “好生守着老夫的金莲,等过些时日,我自来取!” 说完他嘴里哈哈大笑出声,脚下凌空一点,便朝着外面凌空飞渡了过去。 却在这时,几支弩箭便接连发出破空之声直直的刺进那人的四肢和后背之中,在那人尚且还来不及反应,他笑声犹如被人卡住,直直的从半空中坠落在地上,砸起满地的泥浆。 “废话真多!” 穗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手弩,满脸厌恶的啐了一声。 她手指在那手弩上轻点,那手弩便犹如活物,瞬间折叠变化扣在她臂弯之上。 穗儿拍了拍衣袖,盖住了腕间的手弩后,这才转身对着姜云卿眉眼弯弯的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高兴的脸颊都带了酒窝。 “娘娘!” 姜云卿:“……” 君璟墨:“……” 孟少宁:“……” 四周其他人看着笑容甜甜,声音软软,虽然梳着妇人髻却像是个天真少女似的穗儿,朝着她那被衣袖遮盖着平平无奇的腕间看了一眼,齐刷刷的打了个哆嗦。 好……好凶残! 第3265章 我回来了 穗儿提着裙摆快速跑到了姜云卿身前,原是想要说话,却发现周围气氛不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那眼里全是古怪之意。 她扭头脸色冷然的朝着那些人看去,顿时让得那些人移开了眼。 穗儿这才回过头,跟变脸似的,那眼底的煞气瞬间消散,笑得格外的温顺。 “娘娘,奴婢好想您。” 穗儿眼圈微红,微仰着白皙的脸颊时,哪怕已为人妇,可那像是受惊的孩子似的模样,却是像极了当初姜云卿刚到这世界回归姜家时,她一个人提着灯笼守在院子里等她归来的模样。 姜云卿心中柔软,低声道:“我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周围的人,抱着扑过来挂在她身上掉着金豆豆的君卿安,对着孟少宁道:“小舅,我回来了。” …… 姜云卿和君璟墨归来的消息暂时被孟少宁全面封锁了下来,那崇阳殿的坍塌也被他以年久失修为由糊弄了过去。 姜云卿和君璟墨破镜之后,原本当初和君璟墨一起困在水镜之中的人也全数出来。 除却丢了记忆,却依旧跟在君璟墨身边更名许一的叶三之外,其他几个在幻境之中效忠“司徒宴”的近卫,几乎全是当初和君璟墨一起潜入南梁皇城,刺杀李广延的那些属下。 只因为他们信念坚强,且对君璟墨的忠心太深,所以哪怕入了水镜没了记忆,却依旧以他为主。 水镜破裂,金莲只护住了姜云卿三人,而叶三等人却因为破镜时的威力受了重伤,好在姜云卿当初在察觉到不对,唤醒了君璟墨时,便暗中给了叶三几人防身之物。 几人虽有损伤,却未曾伤及性命。 孟少宁命人将叶三他们带下去安顿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哄着因为见到了父母后,恢复了孩子本性一直靠着两人掉眼泪的卿安。 好不容易将人哄着睡着,从里间出来时,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孟少宁。 孟少宁脸色有些苍白,低声道:“卿安怎么样了?” 姜云卿眼底带着愧疚,柔声道:“哭着睡着了。” 孟少宁说道:“终究还是个孩子。” “你和璟墨失踪这几年,哪怕有我帮忙镇压,可朝中不服他的人依旧大把,他肩负着太子职责,处处不敢放松,哪怕再早慧也只是强撑着。” “如今见着你们,有了依靠,恐怕才敢松懈一些。”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想起睡着时脸蛋上依旧挂着泪痕的小儿子,心里满满都是亏欠。 她当初走时,便预料到了可能会有意外,所以提前通知了孟少宁,如若她出事,有孟少宁和孟家的人在,也断然能够护得住两个孩子。 可是她没想到这一走便是三年多。 曾经还只是小小一团的儿女,如今已经长大了许多,而身为大燕储君的君卿安,在帝后失踪的这几年间背负的压力不用想便也能猜得到。 姜云卿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他。” 君璟墨伸手揽着姜云卿的肩膀,眼底满是暗色:“不怪你,是我当初太过大意了,我没想到李广延居然会找到外援,甚至还有这种鬼神之力。” 第3266章 无耻 君璟墨当初筹划的很好,以他的能力,就算真的杀不了李广延,可是想要杀了这城中大臣,乱了皇城内里,再从容脱身却是极为容易的。 所以他才敢冒那么大的风险,带着叶三等人入城。 可是谁能想到,李广延居然能找到拥有那般能力的人,甚至这世间还有水镜这种鬼神莫测的东西。 要不是姜云卿入了水镜。 要不是失去了记忆变换了人生的他重新爱上了姜云卿,触及了水镜的封印。 要不是姜云卿有金莲护体,破了水镜…… 他恐怕会永远都被困在那虚灭幻境之中轮回。 孟少宁看着两人愧疚的模样,开口道:“你们两个也不必如此,毕竟这种东西我们谁也没有见到过,又怎么能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能够将人困缚其中,忘却前尘的东西。” “也怪我大意,竟是轻信了那严云敬,更让他来帮助你们破镜,若非是他从中动了手脚,说不定你们早就能从中出来,也不会被困在里面这么长时间。” 孟少宁是何等聪明之人。 那严云敬冒充道观之人,以高人姿态前来这里。 那水镜本是他之物,他断然不可能是来帮助姜云卿他们破镜的,而他那般殷勤的日日焚香,甚至还不惜以精血为引试验他口中所谓的“古籍”之中记载的办法。 恐怕他那个时候是在加固水镜,甚至是在压制姜云卿等人,以免他们破镜。 姜云卿也想起水镜里的事情,在她和君璟墨跌落鹰秃崖昏迷之时,她分明听到了安安的声音,甚至也已经有了一些清醒的意识,可却突然莫名被压制。 后来清欢入得水镜之中,有她提醒,以她和君璟墨的心思,哪怕依旧记不起来过去,可却肯定会对自身所处的环境,甚至对于整个水镜起疑。 可是清欢却是莫名失去了记忆,若非她体内拓跋族血脉护持,恐怕她就连她自己的名字,还有他们是她的父母都不记得。 很多事情,当时难以明白。 可是事后细想之时便能察觉到,那水镜破绽处处,若非是那严云敬在外界处处阻挠,她和君璟墨恐怕早就能够苏醒过来。 只是姜云卿和君璟墨都知道,孟少宁的初心是为了救他们。 而且若不是孟少宁,卿安和清欢也不会来这里,更不会唤出水镜,也不会给了他们苏醒的机会。 君璟墨扶着姜云卿坐下后,才沉声道:“小舅不必这么说,那人本就心怀叵测,且你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借着帮我们为名暗中使坏。” 姜云卿也是说道:“璟墨说的对,小舅,你脸色不好,可是刚才伤到了?” 破镜时,那里面汹涌的气劲直接毁了崇阳殿,可见其威力。 孟少宁当时就在一旁,怕是有所损伤。 孟少宁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气血有些翻腾,休息几天就不碍事了,倒是伏猛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我已经让左子月和南宫淮去替他们疗伤去了,你也别担心,倒是你自己,脸色这么难看,身上也还有血,先顾着你自己。” 第3267章 灭族之祸的根源 姜云卿闻言这才放松下来。 孟少宁让人送了茶水进来,而左子月那边替伏猛他们看完了伤势之后,也进来替姜云卿看了下。 见她只是内力耗尽,而且身子有些气血两虚之外,没什么大碍,这才拿了几粒药给姜云卿服下。 等姜云卿在君璟墨的帮衬之下平缓了伤势,脸色恢复了几丝红润之后,几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左子月知道三人恐怕有话要说,也没多留,只推说要去替徽羽几人施针便先行离开,等他走后,房中就只剩下姜云卿夫妻,还有孟少宁。 孟少宁之前只是中途看到水镜,而那水镜之中的又十分模糊,清欢入内后的事情更是断断续续的。 姜云卿二人也不隐瞒,将水镜之中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孟少宁。 等说完后,孟少宁脸色阴沉,眼里满满都是怒意。 “无耻之尤!” 哪怕事实真相和他之前猜测相似,可是孟少宁却依旧觉得那李广延简直就是不要脸。 他对姜云卿求而不得,便想在幻境之中重来一次。 这本无可厚非。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让君璟墨顶替了他的容颜,这简直不是无耻二字就能形容的。 “那你们到底是如何破镜的?” 孟少宁问道。 易地而处,换做是他自己,陷入那水镜的幻境之中,忘却前尘往事,身遭的一切更是无比真实,恐怕连他自己也难以保证自己能够辨得清真假。 君璟墨说道:“其实那水镜之中的幻境虽然真实,却对于心志坚毅之人却依旧是有破绽的。” “早在云卿出现之前,和她还未曾见面时,我就已经对身遭的一切生出过疑惑来,就好像觉得自己身处于虚幻之中,身边的一切都不真实。” “我猜测那水镜虽然有幻灭人心的能力,可却依旧会有破绽,只要出现和前尘旧事有关的事情,或者是我再次对云卿动心,便会挣脱出来。” “而云卿……” 君璟墨看了眼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我是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和我所见不同,再加上安安的声音,才会清醒。” “那环境做的再真实,可毕竟不是真的,且扭曲了事实又怎么可能不留下破绽?” 孟少宁听着两人的话,面露恍然。 他想起那个抓来的严真人来,沉声道:“那严云敬你们准备怎么处置?” 姜云卿眉心紧蹙:“暂时先留着他性命。” “磐云海那边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陌生,而严云敬所施展的手段也太过离奇。” “我身上的那朵金莲恐怕就是当初拓跋族灭族之祸的根源,如今他们既然知晓在我手中,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想撬开严云敬的嘴,看看能否打探到一些磐云海以东的消息。” “也免得万一他们前来之后,我们会措不及防。” 孟少宁对此并无异议,他看向君璟墨道:“那你们何时回京?” 没等两人开口,孟少宁就说道: “你们失踪的时间太久,我虽然强行镇压了朝中,也有父亲他们带兵镇守四方,压住了那些跳动之人,可是这半年来,那些人动作越来越大。” 第3268章 那皇位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 “眼下天下大合,势在必行。” “你们早些回京,也能早些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君璟墨张嘴:“小舅,皇位……” “我不要。” 没等君璟墨一句“皇位你来”说完,孟少宁就断然拒绝。 他好像知道君璟墨想要说什么一样,一副生怕君璟墨会将皇位交给他的架势,直接说道: “早在几年前我就和云卿说过,我对皇位皇权没有兴趣。” “若非你们突然失踪,卿安年幼难以震慑诸侯,而朝中那些怀有异心之人也想趁火打劫,这摄政王的位置我都是不想做的。” “这几年为着帮你们稳住朝堂,我连和阿俞相处的时间都极少,左子月和陈滢的孩子都已经四岁了,我和阿俞却还不见响动,父亲每次见着我都得唠叨一顿,你们也体谅体谅我。” 孟少宁说着天下至尊的位置时,就好像说着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 他一副敬谢不敏的神色说道: “这皇位谁爱要谁要,反正我是不要的。” 君璟墨和姜云卿看着孟少宁都是哭笑不得。 别人为着这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恨不得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只求能登的至尊之位。 可孟少宁倒好,握着至高权柄几年,半点都不恋栈反而急于脱手。 姜云卿道:“你这话若是叫那些为着皇位费尽心思的人知道,怕是能气得打死你。” 孟少宁哼了哼:“那是他们肤浅。” 姜云卿失笑,没再继续去劝。 两人和孟少宁聊了一会儿,孟少宁告知了他们失踪的这三年多时间发生的事情,包括如今的南梁已归属大燕,包括魏阳植当权的赤邯虽未归降却已是大燕囊中之物。 大燕如今的国土比他们当初失踪时扩大了足足两倍有余,而这还是因为孟少宁害怕掀起太多战端步子迈的太大,让得大燕尾大不掉,且姜云卿和君璟墨失踪,恐有内乱,不断压制边境战力的情况下。 若非如此,恐怕大燕的铁蹄早已经征遍天下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哪怕早就知道孟少宁的本事,闻言却依旧忍不住心惊。 三人聊了许久,直到外间天色渐暗,之前睡着的君卿安和君清欢醒过来时,才停了下来。 听到穗儿前来传话,说两个孩子醒过来就嚎啕大哭,闹着要见姜云卿他们,孟少宁说道:“去看看他们吧,三年不见,他们很想你们。” “我先去安排回京的事情,至于那个严云敬,你们也早些去审,省的夜长梦多,谁知道他们那些人是不是还有些什么别的手段。” 姜云卿点点头:“我知道了。” 二人都是起身朝外走去,等到了门前时,孟少宁突然叫住了姜云卿。 “云卿,你先等等。” 他看向君璟墨:“璟墨,我有话想要单独问问云卿。” 君璟墨闻言顿了顿,似是猜到了孟少宁想要问什么,点点头对着姜云卿道:“我在外面等你。” 姜云卿点点头,君璟墨就退了出去。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道:“小舅,怎么了?” 孟少宁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的问道:“之前水镜里的那些,真的是假的吗?” 第3269章 你不是她(一) 姜云卿身形一顿,回头看着孟少宁时神色平静:“小舅是指什么?” 孟少宁回视着她:“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姜云卿沉默。 她当然知道。 若是那水镜之中的一切无人看到便也罢了,可是孟少宁他们却是在外间亲眼看到了里面的事情。 旁人或许只会觉得那是南柯一梦,是严云敬以外力编织的幻境而已,没有人会将那一场梦境一般的世界当成是真的,可是孟少宁是什么人? 他心细如尘,又曾与姜云卿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他怎么可能会不生疑。 孟少宁看着她说道:“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曾经生出过怀疑。” “你的过往太过平庸,懦弱胆小,性情好欺,你曾数次被人迫害,几次都险些没了性命,可是近十年的时间你却一直未曾反击。” “姜庆平自私凉薄,李云姝母子恶毒无耻,你那祖母更是一心为着姜家前程冷漠至极。” “你从不是良善之人,性子更可谓是恩怨必报,你断然不会是那种明知道是虚假亲情,还一味顾忌着血脉亲缘一退再退无底线去隐忍的人。” “你如果真有反击之力,又何必等到他们将你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才出手?” “后来你对姜家下手的毫不留情更是印证了这一点,而且你从未学习过朝政策略,又居于深闺之中,又为何会练就一身医毒的本事,对朝政国事更是熟稔的好像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一般。” 孟少宁说话时一直看着姜云卿的眼睛,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只可惜她目光一直平静如初。 孟少宁道: “我曾想过,或许你天赋异禀,又或许你曾有机缘得高人指点。” “可直到水镜之中,你身为医谷传人,辅佐司徒钊上位之时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会觉得你身上的那股感觉让人违和,只因为你那些本事绝非机缘二字就能解释得了的。” “朝中里来勾心斗角,若非经历过一次,又怎会熟练于心。” “我记得当年在永临关外,李广延曾经说过你是他的师父,而后来你与狄念也曾说过,李广延的所有都承至于你,魏寰曾说过,拓跋族的预言曾说,你为双世血凤。” “我一直都没想明白何为双世,直到看到水镜之中,司徒钊唤你师父,直到看到他如同李广延一般性情之时我才明白……” 孟少宁抬头看着姜云卿,低声道: “云卿,你不是她,对吗?” “我那个传言中懦弱至极的外甥女,也绝不会有你这般本事。”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许久,点头道:“我的确不是她。” 孟少宁见姜云卿承认,猛的坐直了身子,眼底带上了几丝逼视之意:“那她呢?!” “我这三年间在四处寻找你之时,翻过许多野史杂记,里面曾有鬼怪夺舍之说,你不是她,那你便是真的云卿,水镜之中的一切也都不是假的。” “那真正的姜云卿呢,是你杀了她?” 第3270章 你不是她(二) 姜云卿回视着孟少宁:“若是呢?小舅可会伤我?” 孟少宁脸色带着丝苍白,却依旧沉声道:“若是你为夺躯体杀了她,我拼尽一切也要替她报仇。” 他声音带着丝痛楚,可里面却没半点犹豫。 “这几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我欣赏你的才能,甚至曾经为你的心计、谋算、性情而折服甚至倾心。” “我愿意将你当成至亲之人,我亦能为你刀山火海,也能为你拼死相救,可是她不同,她是我父亲的外孙女,是我姐姐的女儿。” “若是你杀她,我必杀你,否则我对不起孟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孟少宁对着姜云卿时毫无遮掩,说完后他眼底染上一抹痛楚。 “待你死后,我会舍弃世间一切,寻一处安静之地替你守冢。”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的话,静静看着这个风华绝代,如玉君子的男人。 他没有骗她说不计较前尘往事。 他也没有因为这些年相处,便忘了孟家待他的恩情,忘记那个可怜早夭在姜家是他真正至亲的女孩儿。 他有情有义,活的光明磊落。 哪怕明知道这些话说了之后会有的结果,他却依旧没有半丝欺瞒,甚至宁肯明明白白的问她,而不是存了试探之意,哪怕明知道她占了那女孩儿的躯体,他却依旧信任她。 这便是她认识的孟少宁。 姜云卿缓缓露出个笑容来,那笑意蔓延至眼底,让得她那双往日清冷的眸子也染了暖意。 “她若是知道这世间有人如此在意她,应该会很高兴。”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目光微动。 姜云卿对着他说道: “小舅猜的没错,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准确来说,那水镜之中的人生才该是我本来的人生。” “那水镜之中只有前六年,而实则我却跟随了司徒钊八年。” “我那一世之中没有司徒宴,而我也顺利辅佐司徒钊登上了皇位。” “他登基初始便开始忌惮我手中权势,处处为难逼迫,后我与他同归于尽毁了大安江山之后,便离奇的来到了这个世界,附身在了姜家小姐身上。” “那时候她被李氏母女骗去城外为人所劫,被卖入勾栏院中,不愿意污了名节撞柱而死,我来时她已气绝,被人扔在了乱葬岗上。” 孟少宁对姜云卿坦然。 姜云卿亦不会骗她。 “我来之后,便继承了她所有的记忆,知道了她所有的不甘,其实说起来,我与她虽非一人,可是我的记忆里有她曾经过往的一切,无论是痛苦还是欢愉。” “我曾经对你所说过的她的处境没有作假,而除去我最初不知道孟家对待她们姐弟的态度而有所试探的那一次外,我对孟家从未做过半点有害的事情,而我对你们也问心无愧。”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猛的放松了下来。 他想起那个可怜早夭的女孩儿,声音微哑道:“她……走的痛苦吗?” 姜云卿抿抿唇角:“满怀不甘和怨愤而亡的,怎会不痛苦。” 第3271章 你现在是孟家之女,将来也是 孟少宁心中酸涩:“是我们对不住她。” 如果当年他们肯去姜家看一看她。 如果当年他们没有那般轻易的相信姜家的人。 那女孩儿也不至于落到那般凄苦无助的地步,最后死的那般凄惨。 姜云卿抬头看着他:“小舅,没有谁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人早已经进了地狱。” “姜家的人死的时候,我体内萦绕的那股怨恨消散一空,我想她是开心的,而且她也不是一无所有,毕竟还有你,还有外公和舅舅他们护着她。” 不是每一个人,在死后还能有人惦记。 姜云卿温声说道:“等回京之后,我会替她立一块牌位,就供奉在皇宫宗祠之中,对外宣称她是我所收的义妹,以孟家之姓享受皇室香火。” “至于我的身份,小舅如果觉得必要,可以告诉外公和舅舅他们。” 谁知道孟少宁却是摇头道:“不必了。” 他抬头看着眼前容貌倾城的女子。 她身上早就褪去了当初的稚嫩,为人母后,眉眼之间都带着丝温和。 “你外公年事已高,二舅舅他们又太过耿直,这些鬼神之事他们未必肯信,且也太过骇人。” “你既然愿意为她立下牌位,对她来说已是安慰,至于你,现在是孟家之女,将来也是,你既然承继了她的一切,便替她尽她该尽的笑道,没必要再起波澜。” 姜云卿心中生出感动来。 她知道孟少宁的意思是让她继续做着姜云卿,继续当着孟家女。 她低声道:“谢谢小舅。” 孟少宁走上前来,如同数年前一样伸手轻抚了姜云卿的头发,柔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还有,她既然舍弃了姜家,姜家也害死了她,姜字一姓便不必要了,为她换一个名字吧,就叫孟念,怀念的念,我会说服父亲,将她记入孟家族谱之中。” 姜云卿点头:“好。” …… 姜云卿从房中出来后,就看到守在不远处廊下的君璟墨。 他眉心紧皱着,脸上罕见的带着一丝担忧,背脊绷得紧紧的。 见到她出来,君璟墨神色一震,身形一闪便到了她跟前。 “云卿,没事吧?” 姜云卿摇摇头,低声道:“小舅只是问了些事情。” 君璟墨看着她:“是水镜里的事?” 姜云卿点头:“小舅察觉了。” “那他……” 君璟墨脸色微变,担心的看着姜云卿,怕孟少宁察觉到了姜云卿并非真正的“姜家小姐”后,会有别的想法,更怕他们会误会是姜云卿强占了那位姜小姐的躯体。 姜云卿见他担心的模样,伸手握着他的手:“没事的,小舅不会伤害我。”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的神色,见她的确不像是和孟少宁起了争执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姜云卿也没瞒着他,站在他身旁将刚才她和孟少宁所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次。 等说完后,姜云卿才眉眼带着浅笑道:“其实你知道吗,我对那个女孩儿是带着一丝愧疚的。” 第3272章 哪怕忘记了一切,我也会找到你 姜云卿眸中微暗,低声道: “哪怕我来时她已经死,可是终究是我占了她的身子,占了她的亲人,过了她的人生。” “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些到底合不合她心意,也不知道她想要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子,可若是我的话,我恐怕是不肯让人替我而活的。” “以前我心里总带着歉疚,今天小舅说的那番话不仅没让我难过,反而让我觉得高兴,这世间除了我,终究还是有人记得她的。” 并非所有的亲人都是豺狼,也并非所有的亲情都和利益相关。 那个女儿若是知道这一切,定然也会开心。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脸上真切的笑容,心里猛的一疼,伸手握着她的手说道: “不管如何,你就是你。” “不管你是云卿也好,姜云卿也罢,你都只是你,是我君璟墨的妻子。”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遭遇了什么,哪怕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一切,我都会找到你。” 姜云卿听着男人的情话,感觉着握着她的那只大手之上的力度,看着他时毫不怀疑:“我知道。” 就像是在水镜之中,哪怕他不记得她,却依旧舍命救她。 哪怕没了以前的记忆,他依旧会记得他喜欢她。 …… 姜云卿和君璟墨从孟少宁那里回来时,两人眼中都是带着笑意,刚踏入住处时,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快步走了进去,就看到站在门前有些束手无策,急的脑门都开始冒汗的穗儿。 见到姜云卿他们过来,穗儿连忙上前急声道:“娘娘,您可算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公主哭得嗓子都快哑了。” 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哪怕姜云卿和君璟墨失踪,可是两个孩子除了最初的时候闹了几日,后来便格外的乖巧。 穗儿心疼他们,处处照顾。 两个孩子也十分懂事,哪怕年幼却极少哭闹,就算偶尔想父皇母后了,也只是悄悄的掉几滴眼泪,人前时从不露出来半点。 这次姜云卿他们回来,两个孩子醒来不见他们,哭得可叫一个惊天动地,好像要将这几年间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哭尽似的,怎么哄都没用。 姜云卿听着里头的哭声,满是心疼。 她低声道:“行了,这里有我和陛下,你先下去吧。” “叶三之前也受了伤,你去看看他。” 穗儿有些担心里头,怕姜云卿二人应付不来,可是想起叶三却又迟疑。 当初她和叶三新婚燕尔,叶三便随驾攻打南梁,后来出事又是三年未见,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也有四年有余了。 她都已经有些快要忘记叶三的模样了,若说不想念那是骗鬼的。 可是…… “娘娘……” 姜云卿看着穗儿眼中的担心,安抚道:“去吧,有陛下和玉心他们帮我,没事的。” 穗儿见君璟墨也点点头,她这才低声道:“那奴婢先下去,娘娘若有吩咐,便让玉心来叫奴婢。” 穗儿急匆匆的走了,姜云卿和君璟墨这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里头的几个丫头连忙行礼:“陛下,娘娘。” 第3273章 儿女 清欢哭的正厉害,指缝里瞧见两人,顿时哭的越发委屈。 而旁边的卿安掉着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们,哪还有半点平日里在宫中时小大人的模样。 姜云卿本就对他们心怀愧疚,快步上前柔声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君卿安抱着姜云卿泪眼汪汪:“母后,我好想你。” 姜云卿看着长大了许多,模样已经与她有五、六分像的小儿子,伸手拢着他: “母后也想你。” “若不是听到了安安唤我的声音,母后和父皇还醒不过来。” 卿安闻言仰着脸:“真的?” 君璟墨伸手抱过了他,将他放在膝上:“当然是真的。” 君卿安已经快要六岁,他自幼早慧,特别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失踪之后,他就越发将自己约束的像是个大人,平日里从不要人抱着他,更鲜少和人亲近。 此时被君璟墨抱着时,闻着他身上那股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对着有些陌生的脸时,卿安有些拘束。 君璟墨自然也看了出来。 两个孩子从出生之后,满了周岁没多久,他便领兵伐梁,再未回过京城,后来被困在那水镜之中三年多,两个孩子对他陌生也不奇怪。 清欢后来阴差阳错的入了水镜,好歹还和他相处了几个月,可是卿安是实实在在的已经有好几年未曾见过,而他这个父亲,也缺席了儿子这几年的人生。 君璟墨柔和了惯来冷厉的眼,伸手刮了刮卿安的脸颊: “怎么,不认识父皇了?” 卿安望着君璟墨眼底的笑,心中对于父亲那与生俱来的濡慕之情流露了出来,他试探着伸手抱着君璟墨的脖子,见他不仅没有松开他,反而将他抱的更紧了些。 卿安这才缓缓笑起来,小脑袋靠在君璟墨肩头蹭了蹭,“父皇。” 姜云卿看着父子二人亲热,眼中有些酸涩,等回头时,却见之前哭得最厉害性子最为闹腾的长女,此时却是垂着脑袋坐在一旁。 姜云卿伸手摸了摸她头发:“清欢?” 君清欢咬着嘴唇。 清欢也是脱离了水镜之后才苏醒过来的,只是水镜里发生的一切她却都还记着。 她记得姜云卿神情冷漠的推开她的模样。 也记得姜云卿说她不是她娘亲的样子。 她垂着脑袋时眼泪啪嗒啪嗒的调着,侧着头躲开了姜云卿的手一声不吭。 姜云卿手上落空,瞧见闹着别扭不肯靠近她的女儿,再想想水镜里的事情,就知道小家伙在闹什么脾气。 她干脆学着君璟墨的样子,伸手也将清欢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生娘亲的气了?” 清欢被抱着只掉着金豆豆,就是垂着脑袋不说话。 姜云卿见状叹口气:“清欢这是不想理娘亲了吗?可娘亲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你说。” 清欢依旧不说话。 姜云卿只能佯作难过的低声道:“算了,既然你不想与我说话,那我先走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再让丫头来找我,免得我留在这里碍了欢欢的眼……” 第3274章 老奸巨猾大忽悠 “不许走!!” 原本还掉着眼泪的清欢听着姜云卿要走,连忙伸手拽着她的衣袖凶巴巴的抬起头来。 她正想说话,就对上姜云卿带着浅笑的眼睛,她愣了愣,就知道姜云卿刚才是戏弄她的,顿时委屈的不得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挣扎着就想从姜云卿怀里出来。 “反正你不想要我,你都不愿意认我,那你走好了!哇……” 姜云卿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抱着她哄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娘亲跟你闹着玩呢。” “欢欢是娘亲的宝贝,娘亲怎么舍得不要你。” 她抱着小丫头低头亲了亲,柔声道: “那水镜里娘亲忘记了你是我的不对,可是欢欢不也忘记了弟弟?” “是坏人害的娘亲不小心忘记了宝贝欢欢,可娘亲也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对不对?” “娘亲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认你?” 清欢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再大的气性也经不住哄,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姜云卿边哭边说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 姜云卿说道,“不信你问你爹爹,娘亲的性子可是从不容人的,要是换成别的小姑娘像是你那样抱着我认娘,娘亲早将人丢出去了,哪还能让你和爹爹在一起?” 清欢闻言眼巴巴的看着君璟墨。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混淆前后关系的话,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到底是心疼闺女哭红了的眼睛,便只能抱着卿安坐到了姜云卿身旁说道: “当然是真的。” “你娘亲对于不喜欢的人可是很厉害的,你应该还记得水镜里的那些坏蛋吧,你娘亲可从没留情。” “可是对着你,你娘亲哪怕不记得你了,却依旧还是心疼你的,要不然当时爹爹也受了重伤,还靠着你娘亲照顾,没她的同意,爹爹哪里敢暗中收留你?” “你娘亲只是嘴硬心软,又怕我们的事情连累了你,所以才故意那般跟你说话的,要是她真不喜欢你,早将你扔出去了,哪还能留着你在爹爹身边?” 清欢听着君璟墨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可是她的小脑瓜又怎么能比得上她“老奸巨猾”的爹娘。 当时姜云卿对小团子可没什么怜惜之心,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真的是姜云卿暗中授意,他才敢将小团子留在身边似的。 清欢想起后来在水镜里,姜云卿虽然没有认她,可是她叫她娘亲的时候也没拒绝,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嘟着嘴泪汪汪的说道:“那好吧,这次我就原谅娘亲了。” “可是娘亲以后不许再忘记欢欢了,不然欢欢就再也不理你了。” 姜云卿失笑:“好,谢谢欢欢。” 卿安见着姐姐跟父皇母后撒娇,而且叫着更显亲近的爹爹娘亲,他看了看姜云卿突然伸手:“娘亲。” 姜云卿没留意他称呼的变化,伸手将他也抱了过来,让得两个小团子都窝在她身上:“怎么了?” 第3275章 教子(一) 卿安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穗儿姑姑和徽羽姑姑都说,他是太子,是大燕的储君,他的父亲母亲是大燕的皇帝和皇后。 他该叫他们父皇母后,守着君父之礼。 可是如今他发现,他却更喜欢叫爹爹和娘亲,这样他们才能显得更加亲近,也不像是他见过的那些大臣府里的孩子一样,跟他们的父母半点都不亲近。 卿安在姜云卿身上蹭了蹭,小脸之上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没有,安安只是想爹爹和娘亲了。” 姜云卿听着他软乎乎的话,忍不住在小儿子脸上也印了一个吻:“娘亲和爹爹也想你们。” 卿安微仰着脑袋:“那爹爹和娘亲以后还走吗?” 姜云卿笑起来,望了君璟墨一眼。 君璟墨说道:“不走了,过两日,我们一起回京。” …… 孟少宁安排着外间的事情,姜云卿和君璟墨陪着两个孩子说了许久的话,听着他们的童言稚语,看着两个孩子高兴的笑闹,陪着他们做些他们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直至深夜,一家四口才累极了睡去。 第二天起来,两个孩子就黏人的厉害,时时刻刻都贴着夫妻二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纵着他们,带着他们去了以前的南梁国都,如今的南郡都城。 这一日,都城之中不少人都看到了这极为出色的一家四口。 那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容貌倾城,她身边站着的男子容颜更是出色,一双桃花眼有大半的时间都落在身旁的女子身上。 他小心的在人群里护着她,时不时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而原本眼眸清冷的女子便会泛起笑意,伸手轻拍他一下。 两人身前有一对五、六岁的孩子,男孩儿清俊,女孩儿娇美,容貌与这对夫妻极为相似,不时的瞧着新鲜有趣的东西便跑了回来,拉着那对容貌出色的夫妻二人上前,偶尔能听到孩子唤他们“爹爹”、“娘亲”。 “这一家子,可长得真好。” “可不吗?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以前呐,那林家小姐自诩美貌,尾巴都翘上天去了,我当时也瞧过一眼,的确是长得极好,可若是跟眼前这位夫人一比,却是连一半的风姿都没有。” 酒楼里看着从下方走进来的姜云卿他们,不时的探头朝着他们打量。 等瞧见那容貌出众的一家四口,忍不住小声议论着。 这其中有几个原来南梁贵族世家子弟,其中有个男子说道。 “你说的是林媛吧?” “对啊,就是她,她家中为着她招婿,可她却一个都瞧不上,还说什么这城中的男儿都配不上他。” “哎这个我也知道,她自诩什么南梁第一美人,眼界高着呢,简直就是井底之蛙,真该叫她来瞧瞧这位夫人,以她那容貌,给这位夫人提鞋都不配!” 那人话刚一落下,周围原本还笑呵呵的人都是脸色微变。 其中一人用力扯了他一下,斥声道: “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南梁不南梁的,南梁早就没了,如今这里只是南郡,是大燕一隅。” 第3276章 教子(二) “我听闻那位摄政王前些日子来了南郡,就在咱们都城的旧皇宫里,你可别说什么不该说的,小心被人听见了,给你家中遭来杀身之祸!” 之前说话的那人脸色发白,低声道:“我就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也不行!” 旁边有人道: “那位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我听闻前些时日袁家的人撞在他手里,直接被抄家灭族,满门上下一百多口一个没留……” 周围的人闻言都是倒吸口冷气。 “真的假的!” “哪个袁家?” 说话的那人是个世家公子,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道:“这都城里除了当初跟随义庆王的那个袁家,还有哪个袁家?” 旁边有人惊讶:“可是我听说当初大燕攻梁的时候,燕后命人刚破了城门,袁家的那位就率先降了大燕,后来还被分封入了新朝,他怎么会突然得罪了那位摄政王?” “嘁,还能怎么着。” 那个知情的人脸色不屑的说道:“不知足呗。” “他想送着他女儿入摄政王府,暗中给摄政王下了药不说,听说还暗地里鼓动摄政王麾下的人,撺掇他们说服摄政王废黜太子自己登基。” “谁不知道摄政王爱妻如命,又将太子视若亲子,袁家人心不足惹了滔天大祸,这才被摄政王下令灭了族。” 周围的人听着那人的话后,都是忍不住乍舌。 那袁家在如今的南郡都城,可谓是极为风光,没想到居然说没就没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摄政王宠爱王妃也就罢了,可是太子……他难道就真的没想过自己坐那皇位?” “是啊,燕帝燕后失踪都已经好几年了,这几年摄政王独掌朝政,他若是登基,怕是没人拦得住。” “拦什么啊,那朝中现在都是他的人,燕帝燕后失踪这么长时间,就算他们回来了,恐怕也只是个空架子了,那皇位怕是早晚要落到那位摄政王手里。” “我也觉着是,说不定那摄政王早就惦记着皇位了,只不过做点表面功夫罢了。” 皇家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外头都说摄政王毫无私心,这几年他也未曾动太子半点。 可谁能说得清楚将来的事情,又有谁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没有私心,还是只是想要寻一个契机而已。 那可是皇位,至高无上的权利,万人之上的尊荣。 这世上谁不想要? 姜云卿他们离得不算远,且都习武又耳目聪敏,楼上的议论上有大半都被他们听见。 清欢气得脸上涨红,瞪圆了眼睛道:“舅爷爷才不是这样的人!” 卿安小脸绷紧时,身上多了丝储君的威严:“这些人这般败坏舅爷爷的名声,当斩!” 姜云卿看着睡醒之后就没了昨儿个软糯模样,反而变成了小大人的儿子,听着他的话失笑道:“这世间人有千种,品性才德更是参差不齐。” “如他们这般背后议人的人从来都不再少数,嘴巴长在他人身上,若是你见一个杀一个,怕是要将天下人都杀尽了才行。” 第3277章 莽者于杀,智者于计 君卿安闻言皱紧了眉毛,看着姜云卿: “可是娘,太傅说谣言猛于虎,身居高位更是名声如同性命。” “他们这般诋毁舅爷爷,难道我们不管吗?” 姜云卿笑道:“管是要管,可却并非杀人。” 见君卿安满脸茫然的看着她,姜云卿说道: “有的时候,要人性命是低等的手段。” “就像是这些人,你杀了他们固然能替你舅爷爷出气。” “可这酒楼之中这么多人,除非你杀尽了这里所有的人,堵住悠悠众口,否则若是传扬出去半点,旁人不会以为是你下令杀人,只会觉得是你舅爷爷被人猜中了心思,恼羞成怒才会杀了他们灭口。” “到时候不仅帮不了你舅爷爷正名,反而还会让他更陷入流言蜚语之中。” 姜云卿看着认真听他说话的君卿安,还有歪着头满脸茫然的清欢,轻笑着道: “卿安,莽者于杀,智者于计。” “你身为储君,更是将来的天子,天下人生死皆在你一念之中。” “可是你要记住,杀伐在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下策,也是你身为皇帝用以震慑四方的手段,可是为君者要会的绝不止这一种手段。” “如果不只能以杀止戈,那只会落入下乘。” “今天难得有机会,便让你爹爹教你一课。” 姜云卿说完后看了君璟墨一眼,带着些促狭。 君璟墨像是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说道:“难得没那么多事情,你就不能让我轻省轻省?” 没等姜云卿回话,君璟墨便敲了君卿安一下,说道: “臭小子,好生看着。” 君璟墨伸手招来了身边侍卫,脸上的温和之色瞬间褪去,眉宇之间自带锋芒。 他当着君卿安的面,对着那侍卫吩咐了几句之后。 那人点点头便退了下去,然后匆匆离开了酒楼。 不过盏茶的时间后,整个酒楼里便听到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敲锣的声音,紧接着像是有官兵从下面走过,一边大声的说着什么。 君卿安和君清欢连忙趴在了窗边朝着外面看去,就听到楼下传来喧哗声。 “天哪,你们听到了吗,陛下和皇后娘娘回来了。” “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没看到官府发榜了吗,而且还带着妖道游行了!” 有人站在人群里面,指着前面被那些官兵关在囚车里面,满身狼狈昏迷不醒的道人,脸上全是兴奋之色,说的口沫腾飞。 “你们没听到刚才那些官兵说吗,那囚车里的妖道可是煞星转世。” “听说陛下和娘娘当初率兵破城之日,帝星高悬,三垣齐聚,紫薇垣,太薇垣和天市垣星耀于空,乃是天下一统的星相。” “这妖道察觉之后,便以妖术将陛下和娘娘困于险境之中,意图破了一统天下,海晏河清的局面,幸好太微星中正,以强横之姿破了妖道妖法,且在帝星被困之时守住了江山。” “如今帝星归来,三垣齐聚,这妖道也被正法了!” 第3278章 妖道 君卿安趴在横栏上,听到下方人的议论,伸长了脖子朝着那被押在囚车之中游行的妖道,等瞧清楚那人是谁之后,顿时呆住。 之前在崇阳殿里,他和孟少宁等人曾经好几次一起想办法,怎样才能破了水镜,而当时那严真人就在一旁。 此时那囚车里昏迷不醒的“妖道”。 不就是之前被姜云卿他们拿下的严云敬吗? 君卿安忍不住看向爹娘:“爹爹……” 君璟墨扬扬眉:“继续看。” 君卿安只好压下心底疑惑,继续朝着下面看去,耳边就听到人群之中继续议论的声音。 那些百姓大多都不懂那所谓的星相、三垣,而且那些官兵所说的更是让他们听着如同天书。 可是百姓大多信奉神明,且对星相之说存有畏惧之心。 有人忍不住问道:“帝星指的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那所谓的太微星又是谁?” “还能是谁,除了从宗蜀归降之后,稳住大燕皇权数年的那位摄政王还会有谁?” 之前说话那人满脸的兴奋之色: “那位摄政王据闻年轻时本就在大燕生活了数年,对燕朝的感情更甚于宗蜀,当年举国来降便是不想再起战端,他与陛下娘娘交好,更是视太子为亲子。” “这几年陛下和娘娘失踪时,也多亏了王爷在朝,才能稳定局面,没有让得之前的战火继续蔓延,哪怕对于咱们南郡百姓也如大燕百姓一样一视同仁。” 人群里有人反驳道:“可我怎么听说摄政王为的是皇位?” “嘁!” 先前说话那人呸了声:“要为着皇位,这几年他何必守着太子?” “而且你们难道不奇怪吗,南郡又不是大燕都城,摄政王明明诸事繁忙,又怎会带着太子殿下来此数月不走?如今瞧着,他分明就是为了营救帝后!” “他要是真要皇位,难道不该是巴不得陛下和娘娘回不来吗?” 那人说完之后,见周围不少人都朝着他看来。 他越发的自得:“你们可知道之前那袁家为什么会被满门抄斩?” “不是说惹恼了摄政王……”有人迟疑道。 那人撇撇嘴:“的确是惹恼了摄政王,那你们可知道怎么惹恼的?” 人群里都是纷纷摇头。 皇家和官家的事情,他们哪能知道。 那人一副得意模样:“我舅舅在南郡府衙当差,前两天喝醉的时候提了一嘴。” “那袁家根本就不是冒犯了摄政王,而是冒犯了太子殿下和陛下、娘娘,听说袁家的人早前就知晓妖道的存在,可却一直隐瞒,而且暗中还想挑拨摄政王和太子殿下的关系。” “你们说说,这摄政王和帝后本就是一家,更是老天派来辅佐帝后一统天下之人。” “他们意图挑拨,甚至与妖道合谋想要破了帝星福源,乱了好不容易才稳下来的天下,是不是活该他们撞的头破血流?” “这跟天意做对,就算是摄政王不收拾他们,那老天爷也不能饶过他们。” 第3279章 糊弄 周围那些百姓有不少都是知道袁家被抄家灭族的事情,可是因为当时事发突然,而且孟少宁也未曾向外下诏,所以外间传什么消息的都有。 什么袁家不轨惹怒摄政王。 也有说摄政王暴戾成性,还有传言新朝主君不满南梁旧朝之人,以袁家杀鸡儆猴的…… 百姓本就好煽动,那些谣言更是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变了多少个说法。 如今一听居然是因为袁家和妖道联手。 不少人顿时恍然道: “难怪了,我就说袁家怎么会这么倒霉,说杀就杀了。” “是啊,那天那菜市口的血吓人的很,跟妖道一起谋害陛下,活该被杀。” 也有人忍不住道: “原来摄政王竟然是天降辅星,难怪那摄政王这几年会一心一意辅佐太子。” “对啊,之前还有人说摄政王图谋皇位呢,我看怕也和那妖道是一伙的吧,要真图谋皇位,还能千里迢迢的来救陛下和娘娘?” “我也觉得,说不准是因为瞧着摄政王英明,所以有人想要坑害摄政王才胡说八道,真是谣言误人!” 下面的那些百姓和围观之人都一副发现了真相的恍然大悟的模样。 而趴在窗边的君卿安则是一脸的:“……” 这些人是傻子吗? 居然这么好糊弄。 哪怕君卿安没有细瞧也猜的出来,那人群里面口齿伶俐慷慨激昂的说着舅爷爷好话的人根本就不是寻常人,一般的平头百姓哪有那么好的口才。 而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爹爹官府才刚诏告妖道之事,就有这么多“知情人”混在人群里与人解释缘由。 这么假的事情按理说怕是连三岁孩子都骗不过去,可偏偏下面那些人却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 君卿安忍不住回头,朝着之前说孟少宁坏话,诋毁他的那几个世家公子所在的地方看过去,耳尖的听到一墙之隔的旁边传来那几个公子哥说话的声音。 那几个原先还义正言辞的说着孟少宁定会夺取皇位,甚至话里话外都觉着孟少宁如今放任太子活着,对外宣扬他效忠皇室的那些话不过是伪装罢了。 孟少宁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够名正言顺的夺了皇位,而不会被人诟病的机会。 可是此时那几个人却是纷纷改了口风,特别是最初那个满脸不屑的人,说起孟少宁来,更是一脸的懊悔,好像他真的信了下面那些人的话,以为自己错怪了好人似的。 满口的摄政王仁义。 君卿安满脸僵硬的回头,小小的眉头紧皱着:“娘亲,他们……” 姜云卿轻笑:“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君卿安点点头,那张像极了姜云卿的脸上满满都是不解和疑惑:“娘亲,官府说的那些东西怕是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这些人却是都信了?” “妖道之说便也罢了,可是那袁家被处斩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为什么只是随便几句话,这些人居然就相信了袁家和妖道勾结?” 第3280章 祸从口出 姜云卿看着满脸茫然的小儿子,低笑着说道:“卿安,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讲证据,也不是什么人都如你这般明智早慧的。” 她看了眼下方挤在街道上议论纷纷的百姓,对着君卿安道: “你眼前这些百姓大多都不识字,更有许多从未曾开蒙。” “他们未必能理得清楚是非对错,也未必能听得明白什么天相命理,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能够吃饱穿暖,衣食无忧,他们无所谓那皇宫里龙椅之上坐着的人是谁。” “而皇家的那些隐秘,亦或是所谓的天相之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而已。” “你看着他们现在这般夸赞你舅爷爷有情有义,好似是信了那些话,可实际上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展露自己落于人外,且比旁人愚昧的一面,所以他们会拼命的向着大多数人的看法靠拢,免得自己排挤在外。” “可若是有朝一日你舅爷爷失势,或者再有诋毁之言传出,他们这些人就能立刻忘了今日的事情,转头说起你舅爷爷的不是来。” 姜云卿说道: “百姓的口就是如此,顺风逆风皆在一念,而且有时候刻薄的可怕。” “可是只要懂得怎么利用,懂得怎样聚拢民心,那他们的嘴于任何人而言都能成为最锋利的武器,能够替你披荆斩棘,做到你想做的一切事情。” 君卿安虽然年幼,可他却是听懂了姜云卿的意思。 他微仰着小脸若有所思,指了指之前旁边的那些世家公子:“那他们呢?” 百姓愚昧,人云亦云。 那些世家公子和学子又怎么会那么好糊弄? 这次开口的是君璟墨。 他眼底带着丝寒凉,淡声道:“刚才带着妖道游街的是谁?” 君卿安:“官府的人……” 君璟墨:“那说出天相之说的又是谁?” 君卿安:“官府…” 君璟墨看着他道: “刚才那几个世家子弟观其言行衣着,出身应该不差,而他们之中的人能够知晓袁家之前送女子给你舅爷爷的事情,且知道袁家灭族的细节,就说明他们府中,亦或是亲眷之人当中,有在南郡或者是朝中地位不低的人。” “如他们这种家世,就算偶尔有几个倒霉会养出几个纨绔子弟来,却没谁真的是蠢货。” “如今你舅爷爷在南郡,又刚传出帝后归来的消息。” “这个时候官府突然押送妖道游街,且传出星相相辅之说来,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无论这些消息是归来的帝后命人传出来的,还是你舅爷爷授意,所想要告诉世人的都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摄政王和帝后之间从无嫌隙,你舅爷爷和皇室更无任何干戈。” 君璟墨声音平淡,眼神落在小儿子脸上,对着他道: “南梁破城划归大燕之后,便改为南郡,虽说朝中对待南郡百姓一视同仁,可是于这些贵族世家来说终究不比以前。” “他们是世家子弟,就远比常人更要清楚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第3281章 皇权 “之前朝廷未曾辟谣之时,私下议论一两句便也罢了。” “可如今代表朝廷的官府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掌权之人希望和平安宁,他们哪怕再心有疑虑,也断然不会宣之于口,因为无论是摄政王还是帝后,他们都吃罪不起。” 姜云卿在旁总结道:“说白了,就是他们怕死。” “他们未必信了那些话,可不管他们心中信不信,表面上他们都必须信,这就是皇权。” 君卿安听着他们的话,眉心皱起,仔细思量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小脸之上变幻不断。 姜云卿和君璟墨见状也并不催促,只是唤了小二过来,让人送了几叠点心,哄着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闹腾着想要下去玩的清欢。 楼下的百姓渐渐散去,而那押送“妖道”的囚车也已经返回了府衙。 酒楼里的人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批,而之前在隔壁高谈阔论的那些公子哥儿也早已经离去,许久之后,君卿安脸上的迷惑才是渐渐淡去,他像是悟到了什么似的,还带着稚嫩的眉眼之中恢复了清明。 君璟墨递了快点心给他:“想明白了?” 君卿安重重点头:“明白了。” 君璟墨缓缓轻笑。 他也没问君卿安到底明白了什么,也没去探究他是否真学到了东西。 君璟墨只是眸中带着浅笑之意,将手里的点心递给了小儿子后,然后说道:“明白了就走吧。” 君卿安这才发现不见姜云卿和君清欢了,他忙道:“爹爹,娘和姐姐呢?” 君璟墨伸手抱着小儿子起身,难得言语带笑道:“在下面呢。” “今儿个本就是带着你和你姐姐出来玩的,没想到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你姐姐那脾气又急又冲,方才不耐烦的都快掀了房梁顶了,你娘亲先带着她下去逛去了。” 君卿安被爹爹抱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蛋,忙说道:“那我们去找娘亲。” 君璟墨看着小儿子脸上的薄红,喉间溢出笑声来。 比起长女那又急又躁又缠人的厚脸皮,幼子这脸皮倒是忒薄了一些,那耳朵都红的快滴血了。 …… 姜云卿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在外玩了一天,纵着他们胡闹,也买了许多东西。 晚间还耐不住君清欢的痴缠,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都城的花船见识了一番。 那花船虽占着“花”字,瞧着像是寻花问柳的地方,可实际上还算的上是风雅,吟诗作对的人不少,再多便是喝喝酒赏赏歌舞。 等到入夜之后,两人才抱着玩闹了一整天,精疲力尽睡过去的两个孩子回了住处。 孟少宁瞧着他们回来,看着堆在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笑着道:“你们这是准备搬空了南郡都城了?” 姜云卿小心放下怀里的清欢,让穗儿和玉心带着两个孩子进去休息后,这才道:“还说呢,这两孩子精明的很,知道缠着谁能得了想要的。” “璟墨被他们一哄便什么都不顾了,一路买买买。” “要不是后面我拦着,怕是这屋子都装不下了。” 第3282章 买买买 孟少宁有些诧异的看了君璟墨一眼,幻想了一下他摆着一张冷脸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再想想他冷着一张脸,被两个小家伙抱着腿叫声“爹爹”就大手一挥买买买的模样,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君璟墨有些无奈的看了姜云卿一眼,哪怕知道她是在故意取笑自己,他却也没反驳。 他离开京城这么多年,甚至从未曾参与过两个孩子的成长。 哪怕他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可实际上心中对于卿安和清欢却是觉得亏欠的。 他依旧记得两个孩子尚在襁褓中的模样,更何况这是他和云卿的血脉,是他们至亲的骨肉。 当两个小家伙顶着与他们有五、六分相似的脸,抱着他叫着“爹爹”撒娇时,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恨不得能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一股脑的堆到他们眼前。 君璟墨没反驳,只是眼底带着浅笑道:“小舅,这么晚你怎么还没歇着?” 孟少宁说道:“白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改了主意突然诏告天下你们归来的事情,不过这消息早晚也是要传出去的。” “眼下南郡的人几乎都知道你们回来了,那些世家贵族和南梁旧朝中的人都想要拜见你们两。” “我是来问问你们,你们是要留下见见,还是直接启程回京?” 君璟墨闻言倒是没多意外。 南梁成了大燕属地之后,这些世家贵族怕都惶惶不可终日。 再加上如今掌权的是孟少宁,怕也有不少人是想要来打探他们夫妻二人回归京城之后,朝中权利是否更迭,还有他们和孟少宁到底只是表面和睦,还是真的毫无间隙。 君璟墨看了姜云卿一眼:“你说呢?” 姜云卿想了想道:“见见再走吧。” “人在南郡,若不见上一面,那些人恐怕又要起些无端揣测。” 孟少宁点点头:“那我让人下去安排。” “明后两日让他们陆续前来拜见,等见过他们之后,再启程回京。” 君璟墨和姜云卿对于孟少宁的安排都没有异议。 孟少宁顿了顿:“那严云敬?” 姜云卿:“既然要走,他的事情自然也该解决了,等一下我去会会他,小舅,你和璟墨跟我一起?” 君璟墨是肯定要跟着姜云卿的。 孟少宁对于磐云海以东的事情也是极为好奇,而且那严云敬的手段也是十分诡异,闻言点点头道:“好。” …… 严云敬来历成谜,手段诡异。 哪怕那天穗儿手中的弩箭伤了他,将他留了下来,可是关押他的地方依旧极为隐秘,且内外皆是有无数机关,以及数十个暗卫日夜不间歇的守着。 姜云卿三人过去时,严云敬正浑身狼狈的趴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他长发散乱的垂落在肩头,那身藏青色道袍早已经变成了丝丝缕缕,上面除了鲜血还有烧焦的痕迹,连发梢都带着一些卷曲,像是被火燎过的一般。 “他这是?”孟少宁皱眉:“为何不带枷锁?” 第3283章 西芜 严云敬身形狼狈,可是身上却没有任何束缚之物。 张集闻言忙回道:“四爷有所不知,此人手段诡异,寻常的枷锁铁链于他而言皆无用处。” “前天刚将他抓回来时,他便不知道以什么手段,迷惑了当时看守暗牢之人逃了出来。” “好在娘娘提前吩咐过我们,在这暗牢四周埋了机关,他一逃出牢门,便被藏了黑火的火油烧了个正着。” “当时这暗牢都炸毁了大半,我们还以为他死定了,可谁知道从乱石堆里将人找出来时,他也只受了一些皮外伤,然后断了几根骨头。” 那一日的事情,张集到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原本他们都觉得严云敬受了重伤,且这暗牢防守严密,没人觉得他能逃脱,可姜云卿有所吩咐,他们便也照办了。 谁知道这人居然真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要不是他们早有准备,说不定就真的被他跑掉了。 张集对着孟少宁解释道:“后来娘娘便索性让我们不必再锁着他,娘娘用金针之术封锁了他周身的穴道,又断了他手筋脚筋,如今就算敞开着牢门也不必怕他逃脱。” 孟少宁闻言朝着严云敬看过去,这才发现他的手脚果然无力的垂着。 姜云卿问道:“他一直未醒?” 张集摇摇头:“没有,游街回来之后就一直昏睡着,娘娘,可要属下将他唤醒?” 姜云卿扬唇冷然:“不必了。” 对待曾经伤害过她,更险些毁了她和君璟墨的人,她可没那么多的心慈手软。 姜云卿手腕轻转,扬手便是两道银针直接朝着牢中瘫软在地上的严云敬身上甩了过去,银针没入他颈间时,原本昏迷不醒的严云敬猛的睁开了眼。 “啊——” 他嘴里惨叫了一声,瞳孔猛的放大,整个人在地上抽搐着。 姜云卿:“这不就醒了。” 张集:“……” 他打了哆嗦,默默后退了半步。 里面的严云敬疼的恨不能将脖子都抓裂了开来,可是他手筋被废连半点都抬不起来。 他只能看向牢门前的几人,当目光落在姜云卿身上时,那双眼睛仿佛都浸了血似的嘶吼出声:“姜云卿!!” 姜云卿朝前走了半步,隔着牢门浅笑:“你不必这么大声,我能听得到。” “你……” 严云敬脖子上的疼痛缓和了一些,脸色却依旧惨白,他望着姜云卿时脸上满是怨毒之色,若是细瞧,那眸中隐隐可见惊惧。 “姜云卿,你别以为你将我关在这里你就赢了。” “蛮荒之人,井底之蛙,你可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人是你招惹不起的。” “你若是不将我放了,严氏一族定会将你们抽皮拔筋,让你们整个西芜的人给我陪葬!!” 姜云卿目光微动,心中默默记下了“西芜”二字,面上却是半点不动声色。 她言语嘲讽: “严氏一族?如果你指的是你这样的废物的话,就算他们来的又能将我如何?” “更何况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3284章 蛮荒之地 “你所谓的严氏一族,应该在磐云海以东吧。” “隔着神秘莫测的磐云海,你们若是真的能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也不必如同钻地老鼠处处隐藏,甚至还需要跟着李广延那个丧家之犬联手来算计我们。” “当年你们灭了拓跋一族,怕也是损失惨重。”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想要渡磐云海,所需要耗损的人力物力绝非等闲。” “而你……” 姜云卿垂眸看着严云敬,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留意着他脸上的变化。 “你应该也是当年那批前来西芜的人中的一个。” “拓跋族被灭,你们却没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而这边根本就容不下你们太久,你恐怕是因为什么原因无法泅渡磐云海,所以才被迫留在这边的吧。” 严云敬脸色微变,猛的抬头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挑眉:“看来我猜对了?” “你是在那一站之中受了重伤,成了弃子被人抛弃在了这里?” “还是因为没有寻到拓跋族的重宝,被你所谓的族人强留在了这边?” “亦或是你在你那所谓的家族之中根本无足轻重,所以当年那一战后,未死的人全部返回了磐云海以东。” “唯独你这个无关紧要之人,被留在了这里,独自苟且了十年,只是为了寻到返回磐云海东的办法……” “你闭嘴……” “你闭嘴!!!” 严云敬眼中通红,睚眦欲裂道:“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姜云卿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冷淡道:“我若是胡说八道,你激动什么?” “当初只为了所谓的重宝,你们就能强渡磐云海灭了拓跋一族,若非有什么限制让你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而且和拓跋族一战损失惨重的话,你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你开口闭口便说这里是蛮荒之地,说我们是井底之蛙。” “如此高傲之人,又怎会将这边的人性命放在眼里,要不是有什么原因让你们不能肆意杀戮,十余年前,你们又怎么可能只是逼着魏帝拿魏寰开刀,而不是直接对赤邯下手。” “说起来这么多年,外间从未听说过你们的传言,更未曾有你严云敬只字片语。” “我猜这边恐怕只有你这一个被磐云海东所弃的人,而你这些年藏头露尾,甚至还要借着李广延那废物,趁着两国交战时才敢动手,手里要么只有那水镜一物,要么就是你根本无法直接对普通人动手。” “我说的对吗?” “我……” 严云敬嘴唇轻颤。 他想要说姜云卿是胡说八道,想要说事情根本不是她所说的这个样子,可是对上姜云卿那双幽黑的眸子时,他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那双眼睛看透了一样,浑身僵硬,脸色更是惨白。 姜云卿只消看到他脸上的模样,就知道她刚才的那些猜测就算不全是对了,恐怕也对了不少。 她挑挑眉。 之前在魏寰告诉她有关磐云海以东的那些事情时,她就已经有所猜测。 第3285章 三百年一散,见血必死 若非有所限制,磐云海东、西怎可能一直无所来往,而这边的人居然一直不知道磐云海以东还有活人。 当年那些人渡过磐云海,灭了拓跋族,就连魏帝也被逼着舍弃了魏寰。 可是偏偏的,魏寰活了下来不说。 让人惊讶的是,那些人居然除了拓跋族血脉的人以外,丝毫没有伤及任何一个与此事无关之人,外间更是没有留下半点消息。 最重要的是,他们既然对拓跋族赶尽杀绝,又怎么可能当真因为魏寰是个女子便饶了她。 魏寰所说的很多和磐云海以东有关的事情都有破绽,而魏寰所给的解释看似合理,可细想之下却是完全相反。 直到这一次她和君璟墨被困在水镜之中,而严云敬明明有这么神奇的手段,却偏偏要借着李广延之手将他们骗入皇城。 事后明明他可以毁了水镜杀了他们,可却只是在外旁观,最多冒险阻挠他们出水镜而已,却一直未曾下过杀手,反倒是一直寄希望借着李广延,还有前一世的那些记忆和经历,将她和君璟墨彻底留在水镜之中。 有些事情如同线团,抓不着头绪。 可一旦找到了线头,便能抽丝剥茧,解开之前所有的疑问。 严云敬失了冷静,咬牙说道:“你别得意,你不过是知道了一些皮毛而已。” “你双世为人,又身负血凤之命,金莲已经开启,以你这些浅薄内力根本就压不住它的气息。” “磐云海迷雾三百年一散,到时候失了禁忌,我族中之人定会寻来,你若敢染了我严氏一族血脉之血,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啊!!” 严云敬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脖子上一紧,他整个人直接被一股外力抓着拉到了牢门前。 脸上撞上了牢门,疼的他眼前犯黑,而脖颈上那力道更像是想要将他喉骨都掐碎了一样,一道浅金色的东西缠绕在他脖子上,像是条小蛇一般游走着。 “金……金莲之力……” 严云敬看着姜云卿掌心里浮现金莲,张大了嘴: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驱使得了活灵金莲……” 姜云卿手中一握,那原本缠绕在严云敬脖子上的东西便猛的收紧,“这还要多谢你让我入了水镜,让金莲融入了我血脉之中,认我为主。” 严云敬张大了嘴,喉间发出“嚯嚯”的声音。 他猛的就想起那天水镜破裂的时候,那将姜云卿三人护在中间后又凭空消散的那团光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嘴里喃喃道: “不可能……” “不可能!” “西芜之人…生来凡骨……怎么能驱使活灵……” “你……你怎么可能……不可能……” 姜云卿手中一松,那缠绕在严云敬脖子上的东西便随之松开。 严云敬“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而那缕浅金色随着姜云卿的意念转化,直接变成了星如的模样,剑尖停在严云敬眉眼之间,距离不过一指。 严云敬嘴里的声音瞬间断掉。 姜云卿:“这世间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你与其想着我如何驱使金莲,倒不如想想,你该怎么在你们那家族到来之前保命。” 第3286章 东圣西芜(一) 严云敬听到姜云卿的话后猛的抬头,瞳孔放大:“你想干什么?” 姜云卿淡声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她把玩着手里似真似幻的金莲,而原本盘桓在严云敬眼前的那金色短剑,也随着金莲的变幻不断上下游走着,似乎在考虑到底是要取他眼睛,还是刺穿他脖颈。 “当初南梁破城之时,你以水镜之力将我困缚其中,擅改我夫君命途。” “若非我们二人命大,及时堪破了水镜,恐怕此时就算未死,怕是也永远沉溺于幻境之中,再也难以清醒。” “这些事情,你该不会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吧?” 那小剑突然上前,刺破了他眉心。 严云敬吓得脸色惨白:“你,你就不怕我族内之人……” “怕啊。” 姜云卿扯扯嘴角:“我当然怕了,但是你也说了,金莲在我身上,我根本遮掩不了活灵的气息。” “我杀不杀你,你族内之人都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那我先取了你的命,让你替我去黄泉探路又有何不可?” “当然,若是我有活命的机会,那我自然也用不着杀你……” 严云敬不傻,听出了姜云卿的话外之意,他开口道:“你想知道磐云海东的事情?别做梦了,就算是我告诉你也没有任何用处,你们根本就反抗不了……” “啊!” 眉心的金色短剑更进了三分,严云敬吃痛之下嘴里的话猛的断掉。 额间鲜血流淌下来迷了双眼,那猩红一片之中,他只隐约看到姜云卿那疏冷漠然的脸。 “有没有用,那是我的事情。” 姜云卿手中轻转,那金莲瞬间漂浮起来,上面光华绽放。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一五一十告诉我所有我想知道的事情。” “要么,我现在便送你进黄泉!” 她手一挥,那短剑便刺中他眉骨正中,像是下一刻就要刺穿他的脑袋。 “你自己选择。” 严云敬疼的脸色惨白,那不断流淌的鲜血,还有眉心间的剧痛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说笑而已。 她想要知道她想知道的东西。 如果他不说,她绝不会再问第二次,而他的命,定然也留不下来。 严云敬紧抿着嘴唇,眼中神色变幻不断,就在感觉到眉心处那尖锐向前而去,上面带着绝杀之意时,他险之又险的急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 姜云卿收回了金莲,让人替严云敬止了血。 三人坐在椅子上时,姜云卿才对着对面的严云敬道:“说吧。” 严云敬抿了抿唇,声音沙哑道:“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孟少宁道:“那就先从你的来历,还有你口中所谓的西芜开始。” 严云敬看了几人一眼,才哑声说道: “我真名并非严云敬,而是言越,来自东圣青泸言家分支。” “东圣?” 君璟墨沉声道:“磐云海以东?” 严云敬……不,言越点点头。 他既开了口,便没想着瞒他们这些东西,见他们问起东圣之事,便说了起来。 第3287章 东圣西芜(二) “万余年前,磐云海所在之地还只是一汪碧波湖而已,旁边是一座圣山风谷,而我们脚下所踩之地虽有东西之分,却还不像是现在这般彻底隔绝。” “那时候碧波湖界以东灵气旺盛,适合修行,孩童生来便筋骨尽通,能修至先天甚至破虚之人比比皆是。” “而碧波湖以西灵气荒芜,多是凡骨平民居住,所以便有了东圣、西芜之分。” 姜云卿三天听着言越的话如同天书。 可哪怕心中疑惑极多,三人却没有一个开口打断,而是任由他继续说着。 言越道: “东圣出强者,且以修行为重,与西芜之地凡人皇权,诸国并立不同,东圣以宗门世家居多,且因其修行之后神仙手段,一直是西芜朝圣之地。” “东圣之人地位远胜西芜之人,就连西芜皇室在见到东圣宗门也得执礼朝拜。” 言越说道这些时,显然自认自己是东圣之人,脸上露出傲然之色。 可是在对上姜云卿面无表情的脸时,那股傲然瞬间散去,脸色有些难看。 姜云卿沉声道:“既然如此,那磐云海是怎么来的,还有,为什么这边从来都没人知晓磐云海以东的事情?” 言越紧抿着唇:“因为东圣和西芜曾有大战,后成仇敌。” 见三人都是紧紧看着他,他说道: “东圣西芜向来都是以东为尊,可在三千年前,西芜出了一位邪尊,不服礼教尊崇,连破东圣宗门不说,还妄图以噬灵阵将东圣地的灵气引往西芜,意图融合东西两地,打破界限。” “东圣宗门怎肯答应,两边大战一起,伤及无数生灵。” “碧波湖边圣山倾倒,碧波湖聚流成海,且因圣山灵脉被破,导致海面常年灵雾笼罩,逐渐便成为如今的磐云海,而当年那一战之后,东圣虽然与西芜隔绝,可灵气却也渐丧,远不如当年。” “东圣各大宗门世家之中逐渐有人因灵气溃散而死,不甘之下强渡磐云海,在西芜之地寻找邪尊与其手下之人,后将邪尊斩杀于磐云海上,可磐云海却也因灵气暴动彻底成了死地,任何人难以通行。” “那一场大战之后,知情之人几乎死伤殆尽,而东圣宗门侥幸存活下来的那些人,因怕有西芜之人再次前往东圣,出现当年惨事,便毁了西芜之地传承。” “他们接管了西芜诸国皇权,强势镇压百姓,不许任何人提及东圣,再加上磐云海天堑隔绝,数代之后,西芜上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几个知晓这世间还有东圣之地的事情。” 孟少宁听着严云敬的话后,哪怕心中震撼,却依旧忍不住嗤笑出声。 “邪尊?” “意图东西平等,不再有界之人怎会为邪,倒是你们东圣地的人,种种手段镇压西芜,恐怕只是因为你们心中惧怕西芜之地繁茂之后,影响了他们的地位尊崇吧。” 言越脸色变了变,冷哼了声:“随你怎么说。” 君璟墨眸色阴沉:“拓跋族是东圣的人?” 言越:“是。” 第3288章 涅火金莲 言越对着三人说道:“东圣之地以宗门世家划分势力,九大宗门,十二世家,拓跋族原是十二世家之一。” “当年那一战对东圣也是伤筋动骨,诸宗门和世家便商议,每百年交替看守磐云海,以防西芜之人再入东圣。” “可谁知道千年后轮到拓跋世家的那一次,磐云海灵雾暴动,那一代的家主拓跋黎机缘巧合居然重入了西芜,甚至还爱上了西芜的女子,妄图让西芜之人再入修行之列,后被逐出东圣,拓跋族便举族逃来了西芜。” 姜云卿听到了违和之处,直接打断了他:“等等,你不是说磐云海无人能渡,那拓跋族是怎么过来的?” 言越扯扯嘴角:“这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 “磐云海上灵雾的确伤人,可当年拓跋黎爱上的那人乃是邪尊残存于世的后人,拓跋族本就修习阵法、预言、神算之术,族内之人繁衍艰难,却个个聪明绝顶。” “拓跋黎借了邪尊当年留于世的手书,研究出了破除灵雾的办法,以人血为引,灵气为路,且辅以拓跋族的至宝涅火金莲,便能强渡磐云海。” 姜云卿听到“涅火金莲”四个字时,脸色微变:“那你们呢,怎么过来的?” 言越紧抿着嘴角,眼神晃动。 姜云卿沉喝道:“说!” 言越低声道:“三百身有修为之人鲜血,五十万灵矿所聚灵气,才送了不到百人过来。” “那你之前所说磐云海迷雾三百年一散是什么意思?”姜云卿问道。 言越抿抿嘴,在姜云卿满是压迫的目光之下说道:“磐云海上灵雾早就已经越来越弱,每三百年便有五日灵雾消散之时,当年之所以能保住西芜,是因为拓跋族常年镇守磐云海。” “如今拓跋族已灭,自然再无人阻拦。” 姜云卿心中一惊:“还有多久到这一次灵雾消散之日?” 言越:“两年。” 在场三人同时脸色一变。 姜云卿寒声道:“那你们为何要灭拓跋族?是为了金莲?” 她手心一转,那朵金莲便又再次浮于手上。 “这金莲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且如果照你所说,拓跋族千余年前便已来了西芜,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为什么这一次你们会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前来,不惜灭族也要夺取这金莲?” 言越眼眸微垂:“我不知道。” “唰!” 姜云卿手中金莲瞬间化剑,直指言越咽喉:“我没兴趣跟你兜弯子。” 旁边孟少宁模样温润,他伸手按着姜云卿的手,低声道:“云卿,你先别急,我劝劝他。” 他状若劝住了姜云卿后,却半点没开口让她将言越脖子上的剑拿开,只是声音温和的说道: “言越,你如今既然已经落在我们手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不在意这一桩事情。” “你方才说过,金莲已经认主,就代表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失败。” “你与其期望着当初舍弃你的那些族人,两年后渡过磐云海来此地时,能够念及那么一丝族中亲情救你,倒不如好生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事情。” 第3289章 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 “你既知水镜中发生的一切,就该明白云卿是重恩之人。” “只要你帮我们,她定不会伤你,且若有可能,将来东圣来犯之时,我们还能保你平安。” 言越闻言神色动摇,片刻后却道:“没用的,你们守不住金莲,也打不过他们。” 孟少宁眼神温润:“有没有用,总要试过才知道。” “你此时开口,至少能够保住你自己的性命。” “如若两年后我们依旧守不住这东西,被人所害,到时候你照样能够投奔你族中之人,反口不认今日之事就好,不是吗?” 言越眼神晃动,总觉得孟少宁笑眯眯的模样像是挖了个大坑在等着害他,可是他思来想去却也觉得他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错的。 族中的那些人都是利益优先,他此时不说,以姜云卿的性情绝不会留他性命。 而他说了,他能活下去,等到族中的人渡过磐云海来到西芜,他大可以翻脸不认今日所说之事,他们又能拿他如何? 君璟墨看着言越神色动摇的模样,冷声道:“既然他不肯说,那就将人杀了,免留后患……” “不要,我说!” 言越脸色一变,急忙开口: “金莲是拓跋族圣物,多年以来外间一直未曾见其真面目,也不知晓其功效。” “直到二十年前,言家无意发现了一本古籍,知晓拓跋族之人皆有血脉传承之力,且那圣物真名为涅火金莲,是一活灵,能护人魂魄,有起死回生,逆天转命的能力。” “当初磐云海现,虽让得东西两地隔绝,可是东圣的灵气却依旧日渐消退,如今甚至比不上千余年前十之一、二。” “东圣宗门高阶之人接二连三的因为灵力溃散而死,近百年来已罕见破虚之人,而世家之人修为也越来越低,能至先天之境的就已极少。” “到我们这一代时,岁数已趋于常人,而修行之道甚至还比不上全盛之时的西芜之人。” “那古籍有载,得涅火金莲,能够布置转灵大阵,说不定能够恢复千年前盛景,所以言家才会不惜耗费巨资,几乎倾尽族中之力,送了我等前来西芜,夺取涅火金莲。” 孟少宁追问:“那你的修为……” 言越低声道:“我原是先天极境,当初与我同来之人之中也大多都与我修为相等,还有几位破虚的长老,可谁知道拓跋族居于西芜千年,族内居然依旧有不少高手。” “我们虽然灭了拓跋一族,可是却也死伤无数,而我也在那场大战之中受了重伤,修为不断溃散,到现在也只是比寻常武人高一些,否则……” 他虽没将话说完,可是在场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会被穗儿那丫头几支弩箭,便重创险些死在了崇阳殿废墟之中,如今更成为了阶下囚。 似是知道孟少宁他们还想问什么,言越也没等他们开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那水镜是言家至宝,虽不及涅火金莲,却也十分珍贵,历来都为言家族长保管。” 第3290章 一场交易 “十余年前,言家想要从拓跋族口中知晓金莲的下落。” “族长才将其暂时借给当时领队之人所用,想在万不得已之时以水镜幻界之力,让拓跋族的人开口,可后来那人死在了拓跋族的手上,水镜便被我所得。” 言越扯扯嘴角说道: “我在拓跋族那一战里受了重伤,一直闭关养伤,四年前方才出关,出关后不久就偶遇了南梁那位义庆王。” “我在他身上发现拓跋族的血脉之气,那是只有手刃拓跋族之人才会沾上的,我好奇之下跟随他去了南梁,使用水镜时将他困缚其中后,发现他居然活了两世,且在他的记忆里找到了你。” “东圣之人在西芜身有桎梏,无法伤及旁人,否则极易遭灵气反噬。” “而你身为一国之后,有金莲护体,又有龙气护持,想要强夺你手中金莲根本就不可能……” 姜云卿冷声道:“所以你就和李广延做了交易?” 言越点点头:“是,我答应他,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能够完成以前的遗憾,而他帮助我将你们骗入水镜之中。” 姜云卿紧抿着唇:“那我们如果没在幻境中醒来会如何?” 言越:“醒不过来,自然就永远沉溺其中。” “你、君璟墨,还有李广延,你们三人命途相连。” “不管是你和李广延重修旧好走到一起,还是君璟墨死在了你手中,你们的命格与现世不同,三人就都会死在水镜之中,而我便能从你身上拿走金莲。” 姜云卿想着李广延入了水镜之后,和她一样没了记忆,忘却了所有的样子,面无表情道:“你骗了他?” 言越撇撇嘴,像是听懂了姜云卿说什么,眼底带着几分不屑: “我可没骗他。” “当时大燕大军压境,他本就没有活路可走,况且是他主动跟我交易,说愿意拿一切换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就成全了他。” “他入水镜之前,可没问过我水镜之中他会如何,而且我也清楚告诉过他,他如果不能从水镜出来便会死在里面,可是他义无反顾,只要求我将君璟墨变幻了身份,就一头扎了进去。” 言越眼底不屑: “是他自己太过贪心,也不想想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他这一世本就是沾了你的光才捡来的,却还不知足,如果那么简单就能重新来过,那我言家的人又何必费尽心力的来夺这涅火金莲?” “如这种人,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云卿闻言沉默。 李广延精明了两辈子,算计无数,可最后居然栽在了这么浅显的坑里,撞的头破血流丢了性命。 …… 三人又问了言越一些事情,言越有些破罐子破摔,但凡他们问了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 等问完之后,姜云卿以金针之术封了言越周身要穴,让他无法动用功夫之后,就下令让人将言越“请”去了干净的地方,让人替他疗伤。 等他走后,姜云卿、君璟墨和孟少宁三人面面相觑。 第3291章 传承记忆 姜云卿三人从暗牢中出来之后,都是沉默不语。 一直到了后花园中的凉亭之中,驱退了身边所有的人后,三人才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你们说……” 对视了良久,孟少宁才忍不住开口:“言越所说的,是真的吗?” 姜云卿抿抿唇:“恐怕是真的。” 孟少宁看向她。 姜云卿说道:“早前魏寰在告诉我拓跋族还有磐云海以东的那些事情之后,我和璟墨就一直派人在四处搜索那些奇事怪谈,甚至也派人前往磐云海查探消息。” “璟墨带兵攻打南梁那一年,我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收到了不少消息,都是和磐云海以东有关的。” “虽然大多都是些野史传说,或是一些传闻,可却也从那些遗留下来的只字片语之中,能够拼凑出来一些数千年前大战的事情。” “只是那时找不到证据,我也只是将那些当作传说,可如今经历了水镜幻界中的事情,发现了言越,而这涅火金莲……” 姜云卿手心微转,那朵似真似幻的金莲便再次浮现了出来。 她手指起伏之间,那金莲便忽明忽暗,甚至浮空而起。 “我能感觉到这金莲与我血脉相连,就像是言越所说的活灵认主,而且单凭意愿我便能操纵它变幻来去。” “在水镜之中,我堪破幻境那一瞬间也曾经得到了一份类似传承记忆的东西。” “那些东西犹如镌刻在脑海深处一样,告诉着我有关拓跋族的血脉之力,还有所谓的修炼之法。” 姜云卿手心一握,那金莲便化作金光重回了她身体里面,她说道: “这些东西无法作假。” “我觉得也应该是真的。” 君璟墨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 当孟少宁二人将目光投向他时,就见到他手心翻转掌心朝上之时,手里凝聚了一团像是血雾一样的东西,和金莲有些相似,却让人看着心悸。 “因为我和云卿一样,也能感觉得到这不该属于常人拥有的力量。” 姜云卿满脸惊愕。 孟少宁也是瞪大了眼:“云卿是拓跋族后人,有金莲认主,你这又是什么东西?” 君璟墨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一日我在水镜之中昏迷之后,体内就突然多出了这种力量,并且不断吞噬我原本的内力。” “我原还以为这东西是祸害,想着苏醒之后定要想办法将其逼出来,可谁知道这东西在我体内虽然吞噬了内力,却也只是将其同化,半点都未曾损伤我筋脉内里。” “后来水镜破裂之时,正逢我带兵攻城。” “我能感觉得道我们从水镜之中出来的时候,那原本属于水镜幻界的力量好像有一部分附着在了我身上,特别是水镜之中那一战,那些死于我剑下之人,血气也全部尽数被我吸收。”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我如今的力量远比以前要强上数倍,而且这东西也带着吞噬之力。” 姜云卿惊愕:“吞噬?” 第3292章 危机 君璟墨嗯了一声,见二人不解,他便手中一抖,将那一团血雾一般的东西挥了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之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假山瞬间崩裂开来。 漫天的飞灰之中,就见得那被血雾笼罩之处,山石草木皆是消融。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片刻之后,那被他内力轰碎的山石附近上只剩下一团像是被利器凿过的坑洞,原本上面的那些东西全都没了踪影。 姜云卿和孟少宁都是瞪大了眼,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世间居然有这么霸道恐怖的力量? 姜云卿急声问道:“你现在可能控制这股力量?” 君璟墨点点头:“能,虽然还有些生涩,可它不会伤害我。” 姜云卿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能控制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慢慢再想办法,再不济还能去找言越,说不定他知晓这是什么东西。” 孟少宁站在一旁,哪怕亲眼见到了姜云卿和君璟墨身上的变化,可却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这传承了数千年的诸国居然只不过是以前的蛮荒之地。 那言越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世间于他们来说有太多的未知之物。 东圣。 宗门。 世家。 还有修炼之人…… 这完全像是传说之中的一切,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他不惧比拼心计,也不惧稍弱旁人逆袭翻身,可这犹如天堑般的实力不对等,却是让人连对抗的心思都难以升起。 如果言越说的都是真的,而那所谓的东圣之人对西芜从无半点怜悯之心,甚至只将他们视为蛮荒。 那一旦磐云海开启,两边再次通行,不仅仅是身为拓跋族后人,拥有涅火金莲的姜云卿首当其冲,就算是对其他西芜的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孟少宁沉声道:“云卿,东圣的事情,你们怎么想的?” 孟少宁的担忧姜云卿二人何尝不知道。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习武之人,往日也曾听说过先天之境。 那对于练武之人来说简直就如同帝皇,一个先天便能抵得过百余一二流高手,就算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首级也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君璟墨修炼多年,且天资非凡,也只不过是触摸到先天的门槛而已,而就算是在上一世,姜云卿也只见过药谷那老头子一个先天而已,别的从未曾听说过。 可是在言越口中,东圣的寻常之人有许多生来就是筋脉尽通,而那些宗门世家之中,先天更是无数。 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两地大战一起,单凭着西芜百万凡人大军,他们怎么能抵挡得了那些人? 姜云卿他们从不会寄希望于旁人身上,期盼着东圣那些人会秉持着高手风范,不与凡人动手,毕竟当年他们容不下那位意图东西平等而存的邪尊。 如今她有涅火金莲在手,而她和君璟墨又显然开启了修炼之道,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姜云卿沉声道:“不能放他们过磐云海。” 第3293章 知己知彼,才能以图后谋 君璟墨也是开口:“磐云海是道天堑,虽然斩断了西芜的修炼之道,却也保护了这边的人。” “一旦真如言越所说,三百年期限一到,东圣那边的人渡过磐云海,没有拓跋族的人镇守,怕是整个西芜都会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孟少宁听着夫妻二人的话后,迟疑了片刻道:“你们想去东圣?” 姜云卿点点头:“知己知彼,才能以图后谋。” “可是……太危险了!” 孟少宁怎肯答应,“你们困于水镜之中三年有余方才出来,现在去东圣,一是危险,二是卿安和清欢怎么办?” 君璟墨闻言说道:“小舅误会了,不是现在走。” 孟少宁不解的看着他们。 君璟墨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小舅可还记得刚才言越在暗牢中说过的话?” “他当初察觉到云卿双世血凤之命,知晓她身怀涅火金莲,为什么没有直接朝她下手,反而是与李广延合谋,千方百计的将我们骗入水镜之中?” 孟少宁凝神细想了片刻,猛的瞪大了眼:“你是说,龙脉?” 君璟墨点头:“言越曾说,修行之人在西芜有极多的顾忌,而且云卿身为一国之后,有龙气护佑,他无法动她。”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帝王龙脉于修行之人来说绝对还有别的用处。” “我和云卿就算真要前往东圣,也绝非是现在,我们会先行带着言越回京,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了战乱,改国号称帝之后试验龙脉之说,而且我也会想办法让言越交出修行之法。”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同样的想法,她说道: “小舅,你放心吧。” “眼下离三百年之期还有两年,我们会先安顿好这边的事情后,再想办法去东圣。” 东圣之行难以预料,只有没了后顾之忧,她和君璟墨才敢放手一搏。 孟少宁闻言脸色变幻不断。 他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贸然去了东圣无意是冒险,可是于整个西芜来说,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不提前前往东圣,想办法绝了源头,那就只有坐以待毙。 而于他们来说,坐以待毙就等于是死路一条。 孟少宁本也是果决之人,他沉声道:“好,那就尽快回京。” 他虽然不能修行,可是他却能替他们守好西芜。 …… 三人聊了很久很久,只是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无人知晓。 外间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世上在他们所知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而那世界所代表的一切都是危机。 相比孟少宁回去后的彻夜难眠,姜云卿和君璟墨却要轻松许多。 哪怕他们心中也有不安,也有焦虑、担忧,可是经历过水镜幻界里的三年,两人对于这些东西的接受力远超于旁人。 更何况无论是活了两世的姜云卿,还是早就知晓姜云卿重生的君璟墨,他们两个本就都是遇强则强的人,于他们来说,东圣是危险,却也未必不是机遇。 如今西芜对他们而言已无敌手。 第3294章 臭男人 南梁已灭,赤邯也随时都能拿下。 整个天下都已在手,改朝换代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天下一统,二人身负至尊之位,无人能敌。 这个时候言越的出现,还有东圣的危机,让他们在担忧之余,却也同样的让他们有些沉寂下来的血液再次沸腾,催促着他们去迎接一场前所未有的机遇。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很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跃跃欲试。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我之前还在想着,这次回来之后,要怎样才能让你不那么无聊,想着等卿安大一些便带着你出去游山玩水,却没想到事情自己就送上门来。” 姜云卿靠在他肩上:“你说,东圣是什么样子?” 君璟墨摇摇头:“或许比这边好些,但恐怕也不像是言越说的那样。” 姜云卿把玩着君璟墨的手指:“我也觉得,言越的话虽然有大半是真的,可其中怕是也掺了不少水份。” “东圣要真那么厉害,人人像言越说的那么强,那恐怕就不是凡人而是仙家手段了,那他们对付一个脱离东圣千年有余,被困灵气荒芜之地的拓跋世家,也不至于耗尽人力物力,结果还一无所获了。” 君璟墨淡哼了声:“言越此人心思不浅,他恐怕还惦记着返回东圣。” “等回到京城之后,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开口,将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部吐出来。” 姜云卿自然是相信他的,她说道:“等回京城之后,我也会试试看拓跋族传承记忆里的修行之法,看看卿安和清欢能不能修习,如果可以的话,将来也能更放心些。” “好。”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碰了碰她额间。 姜云卿痒的后退了些,嗔道:“做什么?” 君璟墨微侧着脸颊,亲昵的贴着耳边游移:“正事说完了,我们来说说别的。” “说什么?” “自然是咱们的事情。” 君璟墨微垂着眼,看着她时带着些委屈:“这两日你一直被清欢和卿安缠着,都没时间理会我,卿卿,咱们算起来四年未见了,你难道就不想我?” 耳边气息不断,姜云卿被他逗弄的连忙后仰,脸上和脖颈上也因为他的话泛起了一层薄红: “什么四年未见,明明水镜之中也有见过的……” “可那时候你是恨不得弄死了我。” 君璟墨伸低喃了一声,直接伸手打横抱起了姜云卿,转身朝着床榻边走了过去: “你做了别人三年师父,对我冷言冷语,还为了旁人算计我性命,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你得补偿我……” “我又不记得,你不能耍赖……啊…君璟墨,你干什么……” “你猜……” “唔……你混蛋!” “哪里,我最是喜欢卿卿,不信你摸摸……” …… 穗儿站在门外,听着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胡言,脸颊绯红的腹诽了一句。 几年没见,陛下越发的喜欢逗弄娘娘了。 她从隔间退出来后,闭紧了房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后,却是想起受伤后躺在床上依旧不忘逗弄她的叶三。 穗儿脸上红晕更甚了些,笑眼弯弯的低啐了一声。 臭男人。 …… 有有开新书啦,《全京城都盼着我克夫》,宝贝们可以去看看~ 第3295章 奴婢等您送我出嫁 姜云卿被君璟墨痴缠了半夜,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 徽羽在外间听到响动,撩开床前的帘子:“娘娘醒了?” 姜云卿从床上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 她腰间酸痛的低哼了一声,险些摔回了被子里。 徽羽见状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上前替她轻轻按捏。 姜云卿想起昨天夜里君璟墨拉着她各种痴缠胡闹,说是要是将舅母当初给的那本图册一一尝试,害的她活生生的晕了过去。 她忍不住心中低骂了一声。 好在她是习武之人,如今又有金莲在身,要是寻常人,谁能遭得住他这般折腾。 姜云卿抬头看着徽羽一边替她揉着腰,一边瞧着她她雪肌之上的点点红痕,眼里泛着的促狭笑意,没好气道:“想笑就笑,也不怕憋坏了。” 徽羽弯了眉眼:“陛下和娘娘很是恩爱。” 姜云卿白了她一眼:“等你和唐恒成亲之后,他会和你更恩爱。” 徽羽毕竟还没成亲,哪怕和唐恒两情相悦,可到底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姑娘家哪有姜云卿脸皮厚,被她一句话堵的脸上涨红,瞬间不敢再取笑。 姜云卿看着徽羽连耳朵尖都染了红霞,连忙坐起身来转身看着徽羽:“不过说起来,你和唐恒的事儿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答应嫁给他?” 当初穗儿和叶三还没成亲的时候,徽羽和唐恒就已经互许了终生。 如今都四年了,两人怎么还没在一起? 姜云卿只以为是徽羽还和唐恒较劲,忍不住劝说道:“我看得出来,唐恒对你是真心的,而你也喜欢他。” “这世间能寻到个两情相悦的人不容易,人生匆匆数十载,别把时间浪费在了彼此较劲上面。” 徽羽知道姜云卿误会了,羞涩道:“娘娘误会了,奴婢没跟他较劲。” “那你们?”姜云卿疑惑。 徽羽替姜云卿披上里衣,一边帮着她收拾,一边说道:“是唐恒心有愧疚,当初他和陛下、叶三一起入了南梁皇城,可后来却他一人回来。” “娘娘失踪后,四爷是提过要替我们办了婚礼的,可是唐恒和奴婢都不愿意。” “娘娘和陛下生死不知,叶三和穗儿又分隔两地,奴婢和他怎能只顾着自己……” 当初唐恒好不容易活下来后,便一直活在内疚之中。 他恨自己没保护好君璟墨,没将叶三带回来,对于穗儿,对于太子和公主满心的愧疚,所以便寻了徽羽跟她说晚一些成亲的事情。 徽羽当时也忙着照顾年幼的清欢和卿安,又要帮着孟少宁处置宫里和朝中的事情,还有暗谷之中以及姜云卿麾下原本的那些事情,徽羽几乎无暇考虑和唐恒成婚。 所以两人的婚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姜云卿闻言眉心微蹙:“徽羽……” 徽羽展颜轻笑:“娘娘不必如此,奴婢和唐恒心在一起,成不成婚也没太大的区别。” “况且当初穗儿成亲的时候是娘娘送她出嫁的,奴婢也想等着娘娘回来,送奴婢出嫁,替我和唐恒主婚来着。” 第3296章 孩子王 徽羽温和浅笑: “奴婢羡慕穗儿,所以也想让娘娘送奴婢出嫁,娘娘不要嫌弃奴婢痴心妄想就好。” 姜云卿看着徽羽脸上真心的笑容,原本想要说的那些话都咽了回去,只觉得喉间有些酸堵。 她和徽羽相识了好些年。 这些年里,徽羽一心一意的待她,拼了命的保护着她。 虽名为主仆,可在姜云卿心中,无论是徽羽,还是穗儿,都和孟家的人一样,于她来说是至亲。 姜云卿拉着徽羽的手说道: “胡说什么。” “你和穗儿只有我这个亲人,我不送你们出嫁,谁送你们?” 姜云卿正对着徽羽低声道:“你放心,等这次回京之后,我定会好好替你和唐恒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的从凤翎宫出嫁。” 徽羽笑得温和:“奴婢谢娘娘。” 屋中气氛极好,两人说着话,姜云卿穿好了衣服,这才对着徽羽道:“对了,你之前在崇阳殿里不是受了伤吗,今儿个怎么就过来了,伤可大好了?” 徽羽抱怨道:“奴婢本就不要紧,是穗儿想要陪着娘娘,便非得让奴婢歇着。” 姜云卿听着她这像是争宠的语气,忍不住低笑出声:“穗儿呢?” 徽羽替她系好了腰间束带:“在太子和公主那。” “太子和公主早上起的早,陛下要召见南郡的那些官员和世家之人,又怕他们吵着娘娘,便让穗儿陪着他们去了。” 姜云卿知道君璟墨今日要召见南郡的人,闻言倒没奇怪。 只是想起清欢的闹腾性子,她忍不住道:“清欢性子闹,她一个人能顾得过来?” 徽羽笑道:“娘娘太小看她了。” “您不知道,穗儿在宫中的时候可是孩子王,有时候闹腾起来跟个人来疯似的,宫里头孩子都最是喜欢缠着她玩闹。” “阿滢小姐家的公子,表少爷的孩子,还有张家、陈家几个小公子,但凡入宫的时候都爱缠着她玩儿,就连阿滢小姐都时常说,大公子喜欢穗儿比喜欢她还要多一些,每次进宫之后都要哄上许久才肯走。” 姜云卿听见徽羽提起陈滢,便想起了以前那些玩闹的时光,她眉眼柔和了起来。 “跟我讲讲京里的事情吧,这么多年,她们都还好吗?” 徽羽扶着姜云卿坐下后,一边拧着帕子,一边说道: “大家都很好。” “妙俞小姐嫁给了四爷,虽然当了王妃,可性子却还和以前一样温柔单纯。” “她时常出入宫中,偶尔也会将太子和公主接去摄政王府小住,太子和公主都很喜欢她。” “至于阿滢小姐,她在娘娘出征那一年生下了个男孩儿,取名陈灏,刚满三岁,而我们离京的时候,她刚巧又有了身孕。” 姜云卿接过帕子时睁大了眼:“又有了身孕?” 徽羽笑道:“是啊,我们离开时才刚两个多月,若非月份太浅,她怕是也会跟着一起来南郡的。” 姜云卿想着以前陈滢爱闹的性子,眼底带着笑:“那其他人呢?” 第3297章 恶阎罗 徽羽一边替姜云卿梳洗,替她挽发,一边说着姜云卿他们失踪后京里发生的事情。 姜云卿他们失踪头一年,陈滢产子,孟少宁则是忙着帮他们稳定朝政,安抚朝臣,以及打压那些因为姜云卿和君璟墨失踪之后不安分的周边小国。 那一年京中最是混乱,刺杀,下毒之事层出不穷。 孟少宁哪怕身边有伏猛等人贴身保护,可却依旧好几次险些死在刺杀之中。 那一年张妙俞住在皇宫,徽羽他们时时护着,却也中过一次毒,遭过两次绑架,好在有惊无险的渡过。 孟少宁刚开始本没那般狠厉,想着以最不伤人的手段稳住朝局,可就在张妙俞险些出事之后,他便动了真怒,再加上朝中一些人变本加厉。 孟少宁便散了所有的温和仁慈,以极端狠厉的手段大肆杀戮,用鲜血和人命震慑住了所有人,而孟天硕和孟文峰等人更是率领大军,强行灭了三处小国,彻底镇压了原本还想要趁火打劫的周边部族。 第二年,京中开始渐渐安稳下来,孟文峰几兄弟依旧领兵在外镇守四方,而孟天硕、孟祈等人则是归京。 孟祈和孟淮相继成了亲,一个娶了吏部侍郎常家的女儿,另外一个娶了太常寺卿韩家的女儿。 如今孟淮膝下有一女,刚满两岁,孟祈的夫人也在小半年前有了身孕,算算再有三个月也该产子了。 除了这些外,京中的情况和姜云卿他们当初离开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朝中更换了不少朝臣,大体上依旧以张、陈两家为先,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姜云卿听着徽羽说着京中的情况,默默消化着她话语里有用的消息。 等徽羽说完后,姜云卿才问道:“狄念呢?” 徽羽轻笑:“狄大人如今是都察院首,四爷极为看重她,让她掌管都察院以及朝中诸臣监管之事。” “狄大人办事雷厉风行,且又明察秋毫,从不放过蛛丝马迹,这两年栽在她手里的贪官污吏可不少,眼下朝堂之中就没有一个不怕她的。” 姜云卿忍不住笑出声:“这么厉害?” “可不是。” 徽羽促狭:“娘娘可知道朝中那些人私下是怎么叫狄大人的?” “大家都叫她狄黑面,恶阎罗,都说落在她手里的人,与其想着从她那脱身,还不如自己寻根白绫挂死在房梁上来的强。” 姜云卿大笑出声,没想到狄念居然有这般威名,看来她当初让她入了都察院还真是对了。 徽羽跟姜云卿说着朝中一些趣事,逗得姜云卿眼中笑意不断。 等替姜云卿将发挽好,略施脂粉后,门外便传来敲门的声音。 “娘娘。” “进来吧。” 玉心领着个丫环,端着几个托盘进来。 姜云卿道:“什么事?” 玉心将托盘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恭敬道:“娘娘,这是陛下吩咐厨房里替娘娘准备的早膳。” 姜云卿看着桌上那几样自己喜欢的饭菜,心中温软:“陛下可用过了?” 玉心低声道:“回娘娘,外头一早便有许多人候着,陛下说让娘娘先吃,他空下来了再用。” 第3298章 小马屁精 姜云卿闻言眉心一拧,正想说话,外间房门便再次被推了开来。 没等人入内,便听到孩子的笑声。 “娘亲!!” 清欢穿着粉色小衫,扎着两个小啾啾,嘴里大笑着便一头扑了过来。 卿安一身浅青色锦衫,小小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一举一动皆是守着礼仪,跟着清欢后面进来后,恭恭敬敬的朝着姜云卿行了个礼:“儿臣见过母后。” 穗儿行礼:“娘娘。” “你们怎么来了?” 姜云卿朝着穗儿问了句后,就一手抱着清欢,笑骂了一句“皮猴儿”,一手拉着卿安道:“快起来,又没外人,守着这些规矩做什么?” 君卿安闻言站起身来,这才咧嘴一笑,学着清欢一样撒娇:“娘亲。” “乖。” 姜云卿拍了拍他脑袋。 那头穗儿说道:“太子和公主念着娘娘,方才瞧见玉心他们去取膳食,知道您醒了,就闹着要过来。” 清欢抱着姜云卿的腿撒娇:“娘亲,你睡了好久呀,欢欢想来找你,爹爹不让,欢欢都想死你了。” 姜云卿睨她:“昨天夜里才见过了,哪就那么想了?” 清欢撅着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安安对不对?” 卿安抿嘴笑的乖巧。 姜云卿却是笑出声:“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马屁精。” 她伸手揉了揉清欢的脑袋,这才笑着道:“你们两个可用了早膳了?” “用了。” “没用!” 卿安和清欢同时出声。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气鼓鼓的瞪了眼弟弟的清欢,就见得小丫头半点没有被戳穿的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 “之前娘亲没有醒,欢欢担心娘亲担心的吃不下饭,所以就吃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 她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掐着指头间比划了一下,表示真的只吃了一点点,然后嘟着嘴撒娇。 “娘亲,欢欢饿了,要和娘亲吃饭。” 姜云卿被她逗笑:“好,一起吃。” 她扭头对着小儿子道:“安安要不要一起?” 君卿安迟疑了一下,太傅说过,不可积食,不可暴饮。 可是…… 他也想和娘亲一起。 卿安看着已经赖在娘亲身边坐着,拿着筷子笑开了花的姐姐,到底还是没忍住,磨蹭着挪到了姜云卿身旁,软乎乎的道:“安安也要。” 姜云卿笑着将小儿子也抱着坐在了一旁,让玉心命人多添了两幅碗筷,这才和两个孩子一起吃起了东西。 君清欢向来不那么讲规矩,边吃边说着些童言稚语。 姜云卿又不愿意约束着他们,时不时的应上两句。 到了后来,就连一直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君卿安也是忍不住的参与了进来,母子三人边吃边说笑,一顿早膳吃的好不热闹。 用完饭后,早上醒的太早的清欢便摇摇晃晃的打起了盹儿。 姜云卿让穗儿哄着她去睡个回笼觉,然后让玉心准备了一些吃的装在食盒里,这才拉着依旧精神奕奕小儿子一起,朝着君璟墨接见南郡官员的议政殿走去。 第3299章 人上人 君卿安个头不高,走的不快。 姜云卿就慢下脚步随着他,一边问道:“你和清欢一起起来的,清欢都困了,你不困吗?” 卿安摇摇头:“不困。” 他牵着姜云卿的手,小脸之上带着认真说道: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儿臣卯时就要起身,跟着徽羽姑姑练半个时辰的功夫,然后和舅爷爷一起去上朝。” “舅爷爷政事繁忙,又要应付朝里的那些大臣,可即便如此,他每日都要抽出一个时辰询问早朝里发生的事情,下朝之后太傅也要考校,儿臣不敢偷懒。” “这段时间在南郡,没有太傅和舅爷爷盯着,儿臣其实已经偷懒了,每天都是辰时左右方才起身,夜间也不必背功课,所以儿臣一点儿都不困。” 姜云卿听着小儿子的话,看着他个头小小却半点都不曾抱怨,不由道:“你在宫中,卯时起,几时睡?” 卿安:“功课完成的早的话,子时前便能休息了。” 姜云卿皱眉。 她知道君卿安早慧,而且能这般懂事,且连朝政的事情也知晓一二,这几年间定然没少用工。 可却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辛苦。 姜云卿看着他问道:“不觉得累吗?” “你姐姐每天都能休息玩闹,而你却要练武学习,你这么大的年纪,本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 君卿安仰着小脸说道:“不觉得啊。” “姐姐是公主,本就该无忧无虑高兴就好,可是儿臣是大燕的储君,肩负着社稷兴衰,如若儿臣也和姐姐一样,那天下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 “况且儿臣也不喜欢玩闹,儿臣喜欢如今的这些。” 姜云卿疑惑:“喜欢?” “嗯!” 卿安重重点头:“儿臣喜欢当太子,喜欢高高在上,也喜欢天下存亡,他人生死尽在我手的感觉。” “儿臣穿惯了锦衣华服,也喜欢在朝上被人三呼千岁。” “如果有一天让儿臣变成普通人,过着寻常孩子该过的生活,对着别人低头叩首,儿臣是不愿意的。” 君卿安小脸之上全是认真之色: “与其轻松快活庸庸碌碌一生,儿臣宁肯辛苦一些当人上人。” 姜云卿听着小儿子的话,先是诧异,随之忍不住失笑。 这天下没有人不贪心的,也没有人能完全没有欲望。 或是美色,或是权利,或是金钱,或是地位…… 可是能够像是卿安这般直白的说着自己喜欢权利,毫无遮掩自己的权欲之心,甚至说出这些话的,也就只有他这么大的孩子了。 成年人的世界,哪怕再喜欢,再贪婪,也总要给自己找一块遮羞布。 就像是很多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淡泊名利,可实则却比谁都看重权势,甚至能够为了权力欲望而不折手段。 跟那些人比起来,君卿安这些话虽然直白的有些太过,却让人觉得可爱。 姜云卿:“这些话你跟别人说过吗?” “当然没有。”君卿安板着小脸道,“儿臣又不傻。” 第3300章 青出于蓝 “儿臣要是跟人说了,太傅知道后肯定教训儿臣。” 君卿安嘟着嘴。 太傅教他的是明君之道,而他的这些想法无疑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跟别人说?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身后提着食盒的徽羽笑着说道:“娘娘可别瞧着太子殿下还小,他可聪明着。” “先前四爷忙着收服赤邯的时候,顾不得朝里,朝中就有几个不安分的收买了宫里的人,想要诱着太子殿下走歪路,想要让太子殿下和四爷反目。” “太子殿下装着不知道他们心思,该吃的吃,该拿的拿,足足从那几个老东西手里赚回几十万两银子的油水,连带着奇珍异宝无数。” “等奴婢们和四爷察觉的时候,他满脸无辜的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然后直接将人送进了大理寺。” “娘娘都不知道,那几个老家伙知道自己被太子殿下戏弄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惨。” 姜云卿听着徽羽说着小儿子的“丰功伟绩”,忍不住挑眉:“真的?” 君卿安有些不好意思:“谁让他们那么笨,还想挑拨儿臣和舅爷爷的关系,儿臣总不能叫他们好过了。” 姜云卿闻言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出声:“你这不吃亏的性子,倒是像极了你爹。” “当年你爹被人算计了一回,差点掏空了人家国库,还叫人有苦说不出,你这比起你爹来也不遑多让了。” 卿安闻言仰着小脸: “我知道我知道,穗儿姑姑给儿臣讲过,说爹爹当年因为赤邯魏帝伤了娘亲,掏空了赤邯国库的事情。” “穗儿姑姑说,当年娘亲和落难赤邯,意外遇见了魏帝,爹爹……” 小家伙提起君璟墨的那些过往,眼中都冒着兴奋的光。 姜云卿听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牵着他一边走着,偶尔附和几句。 而君卿安脸上也少了之前那种故作老成的模样,恢复了几分孩子气,连走路都带上了蹦跳。 …… 君璟墨在议政殿里接见南郡的财政官员,他手里翻看着南郡这三年来的财报,声音平静:“这就是你们三年来的政绩?” “微,微臣尽心竭力,一心向着朝廷……” “砰!” 那册子被扔在了桌上,方才还说话的中年官员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君璟墨冷眼看着他说道:“你所谓的尽心竭力,一心向着朝廷,就是整个南郡三年以来财税年年赤字,你们南郡自从归属大燕之后,不仅没有上交朝廷一分银子,反而还年年伸手向朝廷要钱。” “当年南梁未灭之前,你们的户部的人都是等着天上掉钱?!” “微臣,微臣……” 那人被君璟墨的话吓得脸色煞白,伸手抹着额间冷汗,颤声道: “陛下容禀,实在不是微臣无能,而是三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南梁……不,南郡四处破损,到处都需要银钱。” “而且这两年南梁那些反贼和旧臣不断闹着匡复皇权,纠集了一大帮子的人四处煽动百姓。” 第3301章 挑拨 那人低声道: “这几年南郡各地战火不断,各州县衙门赋税难缴。” “天灾人祸的,各地府衙,府军都需要银钱,所以微臣这才……这才收不上来银子……” 君璟墨冷声道:“朕听你这意思,朕不该怪你,应该怪朕当初攻破南梁的时候,没有对你们这些南梁旧臣赶尽杀绝,所以才让得你们这些人连自己的本职也做不好?” 周围站着的其他几人都是脸色瞬变。 跪在地上的那人更是血色尽消,连忙磕头:“臣不敢,臣不敢!” 君璟墨眸色冷沉,看着几人时,那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几人冻结在原地。 就在这时,唐恒突然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来了。” 君璟墨身上寒气一顿,抬头看着从门外进来的姜云卿和君卿安时,眉眼间那股子冷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姜云卿领着卿安从人群里穿过,等走到案前时,卿安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吧。” 君璟墨让卿安平身后,才看着姜云卿温声道:“你怎么过来了,不多歇歇?” 姜云卿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歇够了。” 见君璟墨眼底染上笑,背着朝臣时一副无赖样子。 姜云卿心中翻了个白眼,让徽羽将食盒递上前:“我听玉心说,你早上未曾用早膳就来议政殿了,所以和卿安送些吃的过来,你用一些。” 君璟墨看向食盒,心中温软:“这么麻烦做什么,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后,我就回去。” 姜云卿说道:“吃饭还有嫌麻烦的?” 她提着食盒塞到了君璟墨手中,然后推了推他说道:“你先去吃东西,这里的事情我和卿安帮着你处理,等你吃完了之后再来继续。” 卿安也是乖巧道:“是啊父皇,你去吃东西吧,这里有儿臣和母后。” 君璟墨提着食盒,见着妻子和小儿子像极了的黑眸同时望着自己,忍不住低笑出声:“好,那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你母后了。” 卿安连忙点头:“好!” …… 君璟墨提着食盒去了一边后,原本下面冷汗直流的几人都是同时松了口气,跪在地上的那人更满是庆幸。 在他们看来,这燕帝实在太过精明,而且动起怒来更是吓人,可是这位燕后却是面容和善,而太子殿下又是稚嫩孩童,他们觉得应付起这两人远比对着燕帝要轻松的多。 只有站在一旁的一个宽脸劲装,像是武将一样的男人紧紧提起了心,像是害怕似的,看着姜云卿坐在了原本君璟墨坐的位置上时,脸色都白了。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姜云卿和君卿安同时坐下,挥了挥手:“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方才还未入内时,就听到陛下的声音,可是各位大人差事上出了什么差错,惹了陛下动怒?” 跪在地上的是原南梁户部尚书,如今掌管南郡财政的冯源。 冯源偷偷看了眼幕帘后面,不见君璟墨身影,他望向上方的姜云卿和君卿安时这才放松下来。 第3302章 既然无能,那就告老还乡吧 听到姜云卿问话,冯源连忙回道: “回皇后娘娘,都是微臣不好。” “微臣奉摄政王之令掌管南郡财政,可这三年以来却是辜负了摄政王信任,不仅未曾上交银钱给朝廷,反而因为南郡战火四起,反贼横行,年年都要伸手向朝廷要钱。” “微臣自知愚钝,陛下怪罪微臣,微臣无话可说,只是微臣对不起摄政王这几年的照拂……” 君卿安听着冯源的话,小脸上顿时染上厉色。 冯源的话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们,他是孟少宁的人,他是想要拿孟少宁来压他们。 他气得起身就想要说话,却被身边伸出的手压了回来。 姜云卿脸色从容,轻笑着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冯源见姜云卿脸上笑容,以为她是顾忌孟少宁,胆子不由大了几分: “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臣等的艰辛。” “当年南梁被划归南郡之后,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后来陛下和娘娘又突然失踪,摄政王忙着大燕那边的事情,这南郡所有的担子就都落在了臣等这些人身上。” “臣等都是南梁旧臣,虽一心向着大燕,可却不被朝中那些大人理解,而南郡这边又无数人指着臣等的脊梁骨骂臣等叛国之人。” “微臣已经尽力了,可赋税财政却不见起色,微臣愧对摄政王,愧对陛下和娘娘……” 姜云卿脸上笑意未变,安静听着冯源在下面哭诉,她突然开口道:“既然觉得愧对,那冯大人就告老吧。” “啊?” 冯源嘴里的哭诉猛的断掉,整个人僵在原地。 姜云卿看着他:“本宫和陛下都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冯大人既然融入不了新朝,又念着旧主,本宫哪好继续让冯大人为难。” “来人!” “娘娘。” “去了冯源的官纱,脱了他的官袍,将他打入大狱。” 姜云卿冷声道:“在他将这几年本该上交朝廷的银子吐出来之前,封禁冯家,冯家上下一应人等不得离开南郡都城半步,若有违令者,斩!” “是!” 张集领着人上前,直接押着冯源,取了他的官帽。 冯源顿时脸色煞白,挣扎着惊声道: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摄政王钦命的南郡守司,我对朝廷忠心耿耿,你不能这么对我!!” 姜云卿翻看着手里的册子,这些东西其实早在两天前就已经送了上来,而她和君璟墨也已经大致浏览过一次。 这三年里孟少宁虽然大多数精力都放在大燕那边,可南郡也并非全然不管,这次他来南郡除了救她和君璟墨外,本就是抱着一并处置了南郡府衙的这些蠹虫的心思。 姜云卿淡声说道:“永武元年三月,赤峰河突发洪灾,发放赈灾银钱两百万两。” “永武元年九月,丰泰山石崩塌,赈灾银钱八十万两。” “永武一年五月,东绛突发瘟疫,购药材三十万两,灾银七十万两。” “永武一年十一月,合阳雪灾,发放灾银一百三十万两。” 第3303章 震慑 “永武二年六月,柳州旱灾……” “永武三年一月,泵南决堤……” “永武三年四月,阳明鼠疫……” 姜云卿声音平静,那目光却犹如利剑一般,直刺向冯源,嘴里的话更是让得原本挣扎不已的冯源冷汗直流。 他满脸惊恐的看着姜云卿,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姜云卿寒声道: “南梁建国三百余年,一直到亡国那一日,整个境内所发灾祸都能数的过来,统共发放的赈灾银两也不过数百万两。” “可是归于我大燕南郡之后,短短三年,却是频频天灾。” “光是这三年之间,由你冯源手中经手发放的灾银就足有九百余万两,再添个零头便有千万之数。” “冯大人能否告诉本宫,这三年南郡比过去三百余年年景都要凄凉,到底是南郡突然变成多灾之地了。” “还是本宫和陛下不配当这天下之主,所以收服南梁之后才会频繁天灾人祸,让你短短三年之内,将一国赋税都全部填进了赈灾的窟窿里?” 冯源冷汗直流,颤声道: “微臣……微臣……” 他浑身发抖。 冯源怎么都没想到,燕帝燕后归来不过几日,却是将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情都知道了个一干二净。 他想要解释,想要辩驳。 可是对着姜云卿质问脑子里面却是犹如浆糊,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姜云卿冷声道:“南郡府衙穷的叮当响,年年伸手问朝中要钱,可你冯大人家中良田千亩,金石铺路,一株观赏的血珊瑚冯大人便能花费二十万两银子。” “冯源,不如你跟本宫说说,以你的俸禄,要多少年才能攒够二十万两银子。” “还是你要告诉本宫,这银子是摄政王给你的?!” 冯源脸色惨白,听着姜云卿的话浑身直打哆嗦。 “敢挑拨摄政王和本宫还有陛下的关系,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姜云卿没再看冯源,直接冷声道: “将人拉下去,给本宫好好的审,本宫要他将他这些年吞下去的银子给本宫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冯源再无半点侥幸之心,尖声道:“我知道错了,微臣知错了,娘娘饶了我…娘娘…我再也不敢…唔唔!” 张集抓着一团东西直接塞进了冯源嘴里,低声道:“有什么话,去牢里慢慢说罢。” 他命人押着挣扎不休的冯源下去之后,议政殿里剩下的那几个官员脸色白的吓人,额上浸出了冷汗。 几人都是心中颤抖。 看着坐在上面神色冷厉,眉眼之间尽是锋芒的燕后。 他们才恍惚记起来,当年燕帝失踪,带着大燕军队攻破城门,以狠厉手段拿下南梁灭了南梁国都的人,不正是眼前这位看着让人心惊的燕后吗? 他们刚才怎么会觉得,这燕后比燕帝好糊弄? 姜云卿抬眼看着其他几人,淡声道:“诸位大人可有事要禀?” 被她目光扫过的几人都是背脊生寒,其中两人“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 “微臣有罪。” 第3304章 抱得美人归 姜云卿坐在上首的位置,听着下面的人小心翼翼的说着南郡的政事,时不时扭头跟君卿安低语几句,让他发表发表他的意见。 她神情慵懒闲适,君卿安又是个半大孩子。 可是下方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两人的。 君璟墨坐在后殿之中,隔着道碧纱橱听着里头的动静,忍不住低笑出声。 唐恒说道:“这些蠢货,还以为娘娘好糊弄。” “当初娘娘在赤邯叱咤风云,让得朝中无人敢有二话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之前唐恒瞧见那几人对着姜云卿时松了口气,满是庆幸的模样时就觉得好笑,感情这些人都把姜云卿这朵食人花当成了软柿子? 君璟墨尝了口盘中的青菜,抬头道:“总有人爱以貌取人。” 唐恒撇撇嘴:“可不是吗。” 君璟墨望了眼里头,他半点不担心姜云卿会处置不好南郡的事情,也没有被夺权的不高兴,他对着唐恒道:“昨儿个吩咐你的事情做了吗?” 唐恒听到正事,连忙点点头: “陛下放心,我已经通知暗谷,命人前往磐云海了。” “磐云海周遭最近的城池也有近百里的距离,想要将磐云海附近圈禁起来虽然有些困难,但也并非做不到。” “那些渔民给些钱财便好安置,一些不肯离开的世家宗族可能要麻烦一些,等护送陛下和娘娘回京之后,我就亲自去磐云海,到时候定会尽力将附近全部清除出来。” 君璟墨闻言却是摇头:“你不必去了,让柳骁和张集去。” 唐恒微怔。 君璟墨看他一眼: “都耽误了四年了,总要让你先将媳妇娶了。” 唐恒刚还不解,听到君璟墨的话后,耳朵瞬间染了红色,脸上也有些发烫:“这个不急的……” “不急?” 君璟墨挑眉:“那好吧,那朕就去回了皇后的话,就说让京里先不忙着帮你们准备大婚的事情了,让她告诉徽羽再等等好了。” “反正此去磐云海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等你回来之后你们再成亲。” 唐恒闻言顿时着急,连忙改口道:“陛下不要!” 君璟墨睨了他一眼:“不要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急?” “急的急的,属下很急!” 唐恒顾不得其他,哀求道: “属下都等了四年了,好不容易才追着徽羽,那叶三都抱着媳妇了,属下不去磐云海,陛下别跟皇后娘娘说了……” 君璟墨笑出声:“瞧你这猴急的样子。” “放心吧,皇后一直记着你们的事情,之前已经传讯回京,让人准备你们大婚的事情了。” “等回去之后,朕亲自替你们赐婚,定会让你抱得美人归。” 唐恒闻言这才安心下来,脸上都笑开了花:“谢谢陛下,谢谢皇后娘娘。” 君璟墨见他傻笑的样子摇摇头,问道:“外头还有多少人?” 唐恒连忙道:“殿前还有四十几人候着,都是都城附近各地赶来的五品以上的官员。” “除了这些人以外,原属南梁的那些贵族和皇室宗亲,在划归南郡之后,四爷都给了分封。” 第3305章 天下共主 “虽然不如以前,可却也几乎都有爵位在身,这些人里头大约还有十来个,都是递了帖子想要求见陛下和娘娘问安的。” 君璟墨闻言笑了声:“问安?” 唐恒点点头:“帖子上是这么写的。” 君璟墨拿着汤勺在粥碗里搅了搅:“要问安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回京之后,朕和皇后招显天下时会开一次大朝会,到时候有的是时间让他们问安。” “这些人呐,都是来打探朕和皇后对摄政王的态度的。” “他们这些人的爵位都是摄政王以太子的名义封的,当时朕和皇后都不在朝,如今我们回来了,他们可不就心急了,怕朕不认摄政王当初的分封。” 唐恒闻言扯扯嘴角说道: “这些人怕不是傻子。” “太子殿下代表的就是陛下,就算陛下真对四爷有意见,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驳了四爷的面子,又伤了太子的威望。” “更何况陛下要真想撸了他们的爵位,他们来不来不都该照样撸吗,难不成以为求求情就没事了,他们怎么想的?” 君璟墨喝着粥,淡声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精明?” “行了,去跟张集说一声,叫那些个宗室贵族的人都回去吧。” “就说皇后说的,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好好守着自己的爵位过日子,没人会动他们。” 唐恒点点头:“是。” 君璟墨:“还有,把刚才冯源贪污南郡赋税,意图欺瞒皇后,被皇后识破打入牢中的事情传出去,也好给那些还想着糊弄过事的官员敲敲警钟。” 唐恒眼中有些惊讶。 方才他就觉得有些不对,照理说传话出去应该是“陛下”怎样怎样,而且就算要让南郡的官员有所警惕,不也该是“冯源欺瞒皇帝”吗?可是陛下的吩咐却是说“欺瞒皇后”。 这传出去扬的是皇后娘娘的名,而且外间的人如果不知情的话,恐怕还会以为皇后娘娘才是朝中当家做主,手握皇权的那个人。 唐恒迟疑:“陛下,皇后娘娘……” 君璟墨淡声道:“照着朕的吩咐去做。” 唐恒闻言只能按捺下心底的疑惑,点点头道:“属下这就去。” 等唐恒走后,君璟墨才放下手里的汤匙,起身走到碧纱橱旁,伸手推开身前阻挡,静静看着里面正在开口问话的姜云卿,脸上带着清浅笑意。 既然言越说,龙气和龙脉对于修炼之人大有裨益,那他自然不能再让姜云卿只当着那后宫之主。 姜云卿的才华本就不该居于那宫墙之中,再加上磐云海东的事情,君璟墨早就决定等到回京之后,让姜云卿跟他一同上朝,在皇后之位外另行册封。 如今就先从南郡开始。 他要人人都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同为天下共主。 …… 姜云卿在里面接见了不少南郡官员,总能一针见血的察觉到他们政事上的差错。 君卿安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娘亲兵不血刃便将那些个官员吓得脸色惨白,不敢有半点遮掩,眼底的崇拜之色都快要溢出来。 第3306章 遵命,夫人! 又命人将一个试图糊弄她的官员押走之后,姜云卿刚一扭头,就撞上了小儿子亮晶晶的目光。 姜云卿失笑:“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 君卿安崇拜道:“娘亲,你是怎么知道刚才那人说谎的?” 姜云卿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抱在了膝上: “很简单啊,察言观色,言语试探,再加上一些观测人心的手段。” “这世上的人总归会有弱点,哪怕再会说谎的人,再周全的准备,可只要是谎言就不可能万无一失。” “就像刚才那个人,他虽然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来,可是打从见到我们开始,就连续重复了好几次他和上峰的事情,而且你没发现吗,他每说一句话,总要停顿片刻,问一句娘娘以为如何。” 君卿安小脸之上尽是疑惑:“他这不是在征询娘亲的意见吗?” 姜云卿摇摇头:“错了,他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而是在通过我的回话,还有我脸上的表情神态来判断我是否信了他所说的那些。” 见卿安不解,她解释说道: “正常人与人说话时,谁会那般在意旁人的反应。” “就算他对我和你的身份有所忌惮,怕出了差错,可是他未免也小心谨慎的过分了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加上他言语之间不断的暗示我管束他的官员有问题,甚至还将一些本该明晰的事情模糊掉,所以我故意诈了他几句,他便露了馅儿。” 君卿安听着姜云卿的话,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事情,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仰着头看着姜云卿。 “娘亲,你好厉害啊,安安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 姜云卿失笑:“这些东西本就是随着历练和见识增长的,等你多见些人,多经历些事情,自然也就能学会识人辨人的本事。” “你要是感兴趣,等回京之后我便教你。” 君卿安连忙点头:“好!” 姜云卿捏了捏他脸颊,这才抬头朝着一旁看去,对着卿安说道:“你父皇去吃个早膳怎么还没回来,你去瞧瞧看你父皇做什么去了?” 君璟墨刚巧从碧纱橱后走出来:“说我什么呢?” “说你偷懒。” 姜云卿放下君卿安后,睨着他道:“不过是吃个早膳,你这都快吃出了午膳的时辰了,我说让安安去瞧瞧你是不是躲到哪里偷懒去了,将这些活儿交给我。” 君璟墨顿时轻笑:“我哪儿敢呐。” “我就是瞧着你教安安教的挺有趣的,便没打搅你。” 姜云卿有些怀疑的上下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没说实话,不过她也没追根究底,只是道: “别贫嘴了。” “先前小舅说接见这些官员的时候,我还以为真只是见见而已,没想到这南郡府衙的问题一大堆,看的人头疼。” “你赶紧过来跟我一起,咱们各自让人进来,尽快将事情处理完。” “要不然这么慢悠悠的弄下去,怕是半个月都将人见不完,想要回京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去了。” 君璟墨闻言点点头:“遵命,夫人。” 第3307章 回京 姜云卿他们原只准备在南郡逗留个两、三日,见见那些个南郡的官员就走。 可谁知道这一见之下,却发现了看似安稳的南郡府衙,有一大堆的弊端和问题。 姜云卿和君璟墨两人一起,后来还拉上了看热闹的孟少宁帮忙,三个人同心协力,也足足花了近十天的时间才将南郡的事情勉强理顺。 三人都是性情果决的。 接连十余人入狱,打杀了几人,剩下的那些个官员也是该奖的奖,该罚的罚。 三人商议着提拔了几个有真本事的官员,又将原本仗着大燕要安抚南梁旧臣,而勉强留下的蠹虫清除了大半。 等着他们离开南郡都城的时候,南郡都城附近几处城池的官员几乎全部大换血。 那些因为离都城尚远,而姜云卿他们又急着返回京城,所以一时间来不及处置的官员听说了都城的动静之后,都是冷汗直流,不管之前有多放肆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各自夹紧了尾巴,没人敢再有什么动作。 而那天被唐恒劝走的南梁宗室之人,也都是满心的后怕,乖乖的守着各自的爵位,短时间内都不敢有人闹腾什么。 姜云卿一行人回程的路上没怎么停留,除了估计君卿安和君清欢两个孩子,偶尔带着他们下车逛逛之外,其他时候几乎都在路上。 等到了京城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马车远远的还没入城,就看到了城门外官道之上,密密麻麻站着的穿着官服的朝臣。 “臣等恭迎陛下、娘娘回京。”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太子殿下,晨阳公主。” “参见摄政王!” 君璟墨听着外面的高呼声,撩开车帘和姜云卿走了下来,就见到跪在最前方的那几个曾经跟随他征战四方的武将,望着他们时脸上皆是脸色激动之色。 “陛下,臣就知道您定会安然归来。” “是啊,陛下和娘娘洪福齐天,定不会有事!” 那几个武将都是纷纷开口,有两个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君璟墨朝着几人点点头:“这几年辛苦你们了。” “都起来吧。” 君璟墨让众人平身之后,这才转头看向另外那些朝臣。 就见到以孟天硕和陈连忠为首的几人满是高兴之色,而人群之中另外一小波有些眼生的人,哪怕竭力压制,眼底依旧带着些隐忍和不忿。 他隐约有些猜到这些人的身份,脸上却是面色不变,只是开口道: “这几年朕和皇后不在朝中,多亏了摄政王和诸位朝臣辅佐太子,才保我大燕社稷不败。” “眼下不便多说,先行回宫吧。” 君璟墨扭头对着孟少宁道: “小舅,朕还有事要跟你商议,你跟我和云卿一起回宫。” 孟少宁闻言看了君璟墨一眼,他知道君璟墨是在替他做脸。 有这一句“小舅”,远比任何话都更能让人放心,也能让人知道,久未归来的帝后对他这个摄政王从无任何猜忌。 孟少宁缓缓笑起来,恭敬道:“微臣遵旨。” 第3308章 猜忌 姜云卿看着眼巴巴望着他们的孟天硕,伸手轻拍了拍身旁站着的清欢。 清欢眼珠子一转,直接就朝着孟天硕扑了过去。 “曾外公,欢欢好想你!” 孟天硕“哎哟”一声,连忙抱着扑过来的宝贝疙瘩,脸上都笑开了花。 君卿安拉着君璟墨的手摇了摇:“父皇,安安想曾外公了,让曾外公一起进宫吧。” 君璟墨自然知道两个小家伙的心思,对着眼巴巴看着这边的孟老爷子说道。 “外公,您也随朕一起入宫吧。” “欢欢和卿安离京这么长时间,也想您了,正好朕也有些边关上的事情想要请教您。” 孟天硕闻言顿时高兴的胡子都飞扬了起来: “老臣遵旨。” 孟天硕抱着君清欢快速钻进了马车里面,而君璟墨朝着诸位朝臣点点头后,便和姜云卿一起直接返回了马车上。 等看着孟少宁和君璟墨他们同乘一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时,原本在城门前恭迎的那些官员都是心思各异。 有人压低了声音道: “这陛下和娘娘看起来对摄政王一如从前啊。” “之前还有人说陛下回来之后,会夺摄政王的权,还说什么陛下容不下摄政王,可我瞧着这哪里像是夺权,明明是倚重的不得了。” “可不是,陛下还唤摄政王小舅……” “这也正常,摄政王虽然改了名字,当了几年宗蜀显王,可说到底他当初也是孟家四爷,算起来还是皇后娘娘的亲舅舅,陛下和他关起门来也算是一家人。” “而且这几年摄政王虽然管着朝政之事,却也兢兢业业的辅佐太子殿下,从未有半点逾越之举,陛下和娘娘又怎么会对他不好?” 一些原本在孟少宁掌权的时候向孟少宁表过忠心,甚至在朝中听从他指派行事的人原是心中担忧。 害怕君璟墨他们归来之后,会对孟少宁不利,迁怒他们这些曾经“忠心”过孟少宁的人。 此时见着帝后和摄政王之间并无嫌隙,甚至十分亲近,这些人都是纷纷松了口气。 宗蜀那些跟随孟少宁归降来燕的朝臣,虽然对于孟少宁归还皇权的事情心有不甘,可到底也是放松了许多。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主张孟少宁登基为皇的,只是孟少宁一直不肯答应,甚至还严词拒绝惩戒过一些暗地里鼓动推举他为皇的人。 宗蜀的人被孟少宁惩治过几次,表面上看似都歇了心思,可实际上他们心中依旧觉得朝堂应该是宗蜀为主,而且燕帝燕后失踪,孟少宁就算不愿意登基,可好歹他掌朝权。 太子还年幼,想要亲政少说也得十来年,到时候这天下还不是他们宗蜀的人说了算。 可谁知道,燕帝燕后居然回来了。 他们心有不甘,不愿意将到手的权利拱手交出去,更怕燕帝重新掌权之后,会打压他们这些宗蜀旧臣。 这些人原本还忌惮着,想着燕帝若是一回来便强心夺权的话,他们该怎么办。 可如今君璟墨没有立刻收权,也没有打压孟少宁,反而跟他十分亲近。 第3309章 搅屎棍 这些宗蜀的旧臣哪怕依旧心有不甘,可说到底也松了口气。 想着只要摄政王依旧握着朝权,往后说不定还能有所起复。 “总算陛下有良心,记得摄政王的好。” “嘁!” 却在这时,有人一盆冷水泼下来。 “那可说不一定。” “摄政王掌了三年的权,在朝中说一不二,可是陛下和娘娘回来了,他就要将权利全部交出去。” “他难道真的连半点不甘心都没有,愿意这三年辛苦全给旁人做了嫁衣?” “再说陛下离朝三年,朝权尽在一个外人之手,陛下就不忌惮?” “说不定刚才那一幕只是做给我们看的,实际上陛下心中早就想着怎么除掉摄政王了。 陈连忠猛的回头:“你胡说什么!” 那人吓了一跳,却还是说道:“我何曾胡说,陛下眼下对摄政王的确是亲近,可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远离朝堂三年,怕斗不过摄政王所以一时缓兵之计。” “指不准等陛下站稳了脚跟,重掌大权之后,就会对摄政王下手……” “你闭嘴!” 陈连忠怒声道:“陛下和摄政王都是有大胸襟之人,岂是你等小人所揣测的模样,你这般信口雌黄,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人撇撇嘴。 什么大胸襟。 这世上谁人不恋栈权势,不贪恋皇位的? 摄政王和燕帝看着的确光风霁月的,可当初一个在宗蜀手段凶残,另外一个率兵攻南梁的时候更是死伤无数,要真那么不在意,他们打天下做什么? 那人心中腹诽不已,可是对着怒目横视的陈连忠,他也没再多说。 陈家本就权重,如今燕帝回来,他们只会地位更高。 他可不愿意跟陈连忠撕破了连,只说了句“且等着瞧”,便转身离开。 陈连忠气得就想上前,被张阁老伸手拉了下。 “好了陈大人,你跟他计较什么?” “他们这些南梁入朝的官员不都是这样,只盼着朝中不安宁,说出来的就没一句好话。” “你何必跟他们计较,白白气坏了自己。” 陈连忠何尝不知道这些,可就是压不住怒气,冷声道: “当初摄政王同意让这些人入朝时我就反对,这些亡国之臣就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不但不感恩朝廷不计前嫌启用他们,反而一个比一个搅屎棍,只恨不得咱们大燕也跟那亡国的南梁一样不安宁才高兴。” “照我说那时候就该将他们一并留在南郡,让他们守着他们那破烂城池过日子,也省的他们在朝中唧唧歪歪让人厌烦!” 陈连忠本来不是个好脾气的,否则当年姜云卿也不会那么容易挑起他和皇子间的纷争,将人拉到自己麾下了。 自从君璟墨掌权之后,陈家因为有个当皇后手帕交的女儿,再加上他们先前毫不迟疑的支持君璟墨上位而得到重用,陈连忠虽然还是尚书之位,可论实权,比起元成帝在朝时却要强上数倍。 这几年君璟墨虽然不在朝,孟少宁却未曾排除异己,也未曾为难过他们,反而大肆重用君璟墨留下的这些老臣。 第3310章 护犊子 陈连忠这脾气就越发的容不下沙子了。 好在他不是是非不辨之人,且又对皇室忠心耿耿。 只是比起元成帝在朝的隐忍,如今行事更张扬些,于为官之人来说倒也无伤大雅。 张阁老却不同,他虽然也同样被君璟墨重用,后来又多了个当摄政王妃的孙女儿,可他年岁更长一些,也越发谨言慎行,只可惜家中子嗣却没学了他的小心谨慎。 张阁老叹口气道:“你呀,就是这么个暴脾气。” “陛下和娘娘的性情你还不清楚吗,那些个人早晚有人收拾了去,你何必着急?” 陈连忠闻言冷哼了一声,想起君璟墨和姜云卿的手段,脸上怒容这才消散了一些。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朝着城里走时。 陈连忠看着张阁老苍老了许多的容颜,突然问道:“你家老二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阁老脸上笑容一顿:“能怎样,摄政王已经下了令,张家自然令行禁止。” 陈连忠闻言忍不住皱眉: “黎远在这事情上的确有管教不严之错,可到底也不算什么大事,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就不能让妙俞求求情?” “再不然陛下和娘娘如今回来了,我替你去圣前求个脸面,不说让他官复原职,至少也不用离开京城。” 陈连忠说这话没有试探之意,而是真心觉得张黎远这事情上面,孟少宁是真的有些惩治太重了。 张家这几年煊赫鼎盛,孟少宁又一心爱重张妙俞未曾纳妾。 在帝后未曾归来之前,不少人都以为孟少宁会登上高位,自然对以后皇后的娘家多加巴结。 人多了,自然就乱了。 浑水摸鱼的人就更少不了。 那张宝来不过是个孩子,谁知道他是在哪里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孟少宁因为这个就严惩了张家二房,未免太过严苛了。 谁知道张阁老却是摇摇头:“不用了。” “老爷子……”陈连忠皱眉。 张阁老说道:“这件事情不仅仅只是他管教不严。” “来宝年幼,可他却在朝为官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念头能有什么念头不能有,他心里应该清楚。” “陛下娘娘于张家有大恩,摄政王更是厚待张家,张家本就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看似处处显赫,可实则已在风口浪尖。” 张阁老说起二儿子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不舍,反而冷静的吓人。 “朝中本就是吃人的地方,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明知道张家处境,不管他知不知道来宝说的那些话,可他连区区后宅都管不住,又谈何将来帮衬他大哥照拂张家,得到教训也是应该的。” “而且摄政王待张家已经足够好了,张家这几年沾着阿俞的光得了太多的利了,我又怎能让阿俞再为着这事去求情,坏了她和摄政王之间的情谊?” 说完后,张阁老又是苦涩。 “况且阿俞那性子和你你家阿滢一个样子,将太子和公主护得跟自己孩子似的,她要是知道来宝的话,恐怕比摄政王还要更气。” 第3311章 娃娃亲 张阁老不能,也没脸去让张妙俞说情。 孟少宁打从接管朝权那一日起,手段如何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张黎远不过是被驱逐出京,从此往后不能再借张家的势而已。 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来,跟太子和公主说那种诛心的话,恐怕就不仅仅只是逐出京城那么简单了。 陈连忠听着张阁老的话沉默了片刻,想起陈滢那护犊子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阁老笑了笑道: “你也别操心了,摄政王虽然将他逐出京城,可却没断他活路,他当不成官了好歹也是个富贵闲人。” “倒是你,听说你又要当曾外祖父了?” 陈阁老见状也不好再提张黎远的事情,只能配合着笑道:“是啊,阿滢腹中的孩子再过几月就要生了。” 张阁老闻言顿时羡慕:“你说说你多好,你家那几个都是争气的,阿滢又第二个孩子了,阿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小曾孙给我。” 陈连忠哈哈笑道:“快了快了,大不了回头我曾外孙认你当个干亲?” 张阁老撇撇嘴,有些看不惯陈连忠得意的样子,“呸”了声:“谁稀罕,我家阿俞回头指不定一次怀两,怀三,到时候羡慕死你!” 陈连忠笑得眉不见眼:“那感情好,咱们还能结个娃娃亲。” 张阁老瞪他一眼:“想得美!” …… 这头两个老爷子打着嘴仗,讨论着儿孙的事情。 那边回宫的马车之上,孟天硕看着姜云卿成熟了许多的面容,眼睛渐渐泛红。 “外公,我回来了。” 姜云卿柔声道。 孟老爷子瞬间有些老泪纵横,连连答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天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前后失踪时,本就受了伤的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撑住。 看着安然回来的外孙女,他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姜云卿看着激动的孟老爷子心中有些愧疚,当初她算好了一切,也想好了万不得已的退路,可到底还是亏欠了这个一心念着她安危的长辈。 君清欢机灵,见着孟老爷子心神激动的模样,伸手抹着他脸上的眼泪:“曾外公,娘亲回来了,你应该高兴呀。” 她抱着老爷子的胳膊,撒娇道: “曾外公都不知道,欢欢这次好厉害,救了娘亲呢。” 老爷子本就经历过大风大雨,一时激动才会落泪。 这会儿缓和了一些后,又被机灵古怪的清欢一哄,脸上顿时染了笑意。 他抱着小家伙坐在膝上,配合着道:“真的?咱们欢欢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不信你问安安。” 清欢仰着下巴得意道: “欢欢偷偷跟着舅爷爷去了南郡,舅爷爷都没发现。” “后来欢欢看到了好大一面镜子,还看到了爹爹和娘亲,然后欢欢趁着舅爷爷不注意,嘭的一下钻了进去……” 清欢说着童言稚语。 卿安也在旁不时的说上几句。 孟老爷子原本还有些伤感的心情顿时没了,他笑呵呵的时不时问上一句,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姜云卿和孟少宁对视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而君璟墨则是带着笑坐在姜云卿身旁,三人听着两个小家伙说着他们的“丰功伟绩”,都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第3312章 阿滢和小鱼儿 马车到了宫门前并未停留,而是被禁军护佑着一路入了宫。 宫中人人都知道今日是帝后归来的日子,无不小心谨慎的跪在宫中官道两旁,恭迎帝后通过。 凤翎宫前站着许多人,张妙俞扶着肚子已经显怀,脸上圆润了许多的陈滢站在那里,身边还跟着个小家伙。 左子月守在二人身边,见到陈滢来来回回的走着,满脸的担心。 之前在南郡时,姜云卿他们要留下来处理政事,而左子月却是担心在京中又有了身孕的陈滢,先行赶回了京中。 得知姜云卿他们今天回来,陈滢和张妙俞本是要去城门前的,可听说那些朝臣都要去,而且陈滢大着肚子也危险,他们只能一大早就入宫等着了。 左子月见陈滢挺着肚子来来回回的走着,不时朝着二道门那边张望,不由道:“阿滢,你小心些。” “小什么心啊,我有分寸!” 陈滢瞪了左子月一眼,有些吃力的扶了扶腰说道:“你不是说他们已经入了城了吗,怎么还没来?” 张妙俞嫁人之后,一直被孟少宁护得如珠如宝。 她虽然梳了妇人髻,可却依旧还是当初的模样,容颜没多大的变化,只唯独眼中多了丝成熟。 张妙俞闻言安抚着陈滢道: “方才不是说朝着宫里来了吗,应该快到了。” 她看了眼陈滢大的有些吓人的肚子,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汗,对着她道: “外面日头大,你站了这半天小心伤着孩子。” “先让子月扶你进去坐坐吧,等云卿姐姐他们回来后,我再让人叫你。” 陈滢张了张嘴刚想要说话,耳边就听到远处传来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 她连忙抬头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那边有马车朝着这边驶了过来,而能在宫中乘坐马车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两边的宫人连忙跪下,而陈滢几人都是朝着那头张望着。 等马车到了近前停下来时,看着从马车上抱着清欢下来的姜云卿时,陈滢和张妙俞都是同时红了眼眶。 “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几人跟着宫人一起行礼。 姜云卿连忙将清欢放在地上,上前拉着陈滢起身:“你做什么,这么大的肚子了还行什么礼,也不怕伤着自己。” 陈滢拉着姜云卿的手红着眼睛:“云卿姐姐……” 旁边刚才还稳得住的张妙俞也是紧抿着嘴唇,低声道:“云卿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姜云卿看着眼前两人,对着她们泪眼朦胧的模样,心中只觉得一阵阵的暖意。 她还记得初见二人时,猎场之上她们单纯开心大笑的样子,从最初的浅识到后来的相交,一转眼已经过去好些年, 初识时的模样犹在眼前,这几年所有的经历也历历在目。 有些感情无关情爱,却能叫人温暖也刻骨难忘。 姜云卿眼中微红,抹了抹二人脸上的眼泪:“我回来是喜事,你们哭什么?” 她对着陈滢道: “你都是孩子的娘了,还哭鼻子,也不怕小家伙笑话你。” 第3313章 小王八蛋 “他敢!” 陈滢哽咽着娇蛮道,随即上前虚抱着姜云卿,像是最初时依赖的模样:“云卿姐姐,我和小鱼儿好想你。” 姜云卿抱了抱她,柔声道:“我也想你们。” 她松开了陈滢之后,才看到站在她身边一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家伙。 小家伙穿着一身短褂,个头比卿安低一些,脸蛋圆圆的,眉眼与左子月有些像。 姜云卿蹲着身子捏了捏他的脸:“你是阿灏吗?” 陈灏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睁着大眼好奇道:“皇后姨姨?” 姜云卿低笑出声:“对啊。” 陈灏歪着头:“姨姨漂亮,比娘好看……” “噗!” 姜云卿失笑。 陈滢顿时黑了脸,她伸手拧着小家伙的耳朵怒道:“你再说一次?!” “啊——爹爹救命……” 小家伙顿时尖叫,一边朝着左子月那边躲,陈滢冷不丁的被他挣脱之后,气得脸都圆了:“臭小子,有本事你别躲,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灏躲在左子月身后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娘亲母老虎……” “陈灏!!” 陈滢七窍生烟。 陈灏一溜烟的跑到了君卿安他们那边,缩着脑袋不肯出来。 陈滢气得俏脸通红,跺着脚非要抓住小家伙。 张妙俞边笑边拦着她:“好了好了,你小心你的肚子。” “阿灏就是个孩子,你说说你明明疼他疼的不得了,干什么每次都跟他吵?” 陈滢怒哼道:“那就是个小王八蛋,就会惹我生气!” 姜云卿看得出来,陈滢嘴里骂着小家伙,可实际上眼里却是带着笑的,她挥挥手让卿安、清欢带着陈灏一起去玩之后,这才扶着陈滢一边朝着里面走,一边问道: “这小家伙怎么跟着你姓了?” 她记得当初陈滢和左子月成亲的时候,左子月可没入赘陈家。 虽然姜云卿觉得儿女跟谁姓都一样,可是左家的人应当没那么好说话吧,怎么答应让左子月的长子跟着陈家人姓了? 陈滢眼见着儿子跑远,而君璟墨他们领着左子月和孟天硕几人先行进了内殿,她脸上的怒气才消失无踪,只是听着姜云卿问话时,突然沉默了一下。 姜云卿皱眉:“怎么了?” 张妙俞在旁说道:“云卿姐姐,你离京好几年所以不知道,阿滢的大哥三年前意外走了。” “什么?” 姜云卿惊愕,随即沉声道:“怎么回事?” 陈滢微垂着的眉眼,低声道:“是遇了山洪,三年前大嫂的母亲病重,大哥和大嫂带着孩子回娘家的时遇到了山石塌方,当时他们正巧带着人经过,没想到就……” “等有人发现的时候,大哥他们都已经去了。” “我娘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伤心过度险些没了半条命,要不是我当时怀着孩子,让她有些牵挂,怕是我娘都熬不过那段日子。” “孩子出生后,我和子月商量了一下,也和我公公他们通了信说了家中情况,让灏儿随了陈姓。” “我娘有了寄托,这才慢慢从失去我大哥他们的伤心里走了出来。” 第3314章 叙旧 姜云卿原只是好奇左子月的长子怎么随了陈家的姓,却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陈家的子侄众多,陈滢上面有好些哥哥,可她同父同母的却只有那一个,中年丧子,一家俱亡,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想想也知道当时这消息传回京中的是时候,陈滢父母有多难受。 姜云卿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 陈滢摇摇头说道: “没什么对不起的,云卿姐你又不在京中,自然不知道我大哥的事情。” “再说都过去三年了,逝者已矣,总不能生者连提及了也不行,在我心里,大哥他们一直都在。” 姜云卿看着陈滢,见她脸上带着笑,眼中虽有难过,可却是真的释然,她这才放下心来。 张妙俞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道: “云卿姐,这几年你还好吗?” “之前子月回来的时候说的有些不清不楚的,我和阿滢都担心坏了。” “你和陛下这几年到底去了哪儿了?少宁差点将整个大燕和南郡都翻了过来,都没找到你们。”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这事情说来就话长了,先进去吧,进去后我慢慢跟你们说。” 她和君璟墨失踪三年有余,想要知道他们去了哪儿,遇到了什么的不止张妙俞和陈滢。 姜云卿三人进到内殿时,君璟墨他们早就已经就坐。 宫人上了点心茶水,被徽羽带着退了出去。 等内殿之中只剩下他们几人的时候,君璟墨和姜云卿才在孟老爷子和陈滢他们好奇的目光下,将他们当初带兵攻破南梁,意外陷入水镜之中,又在水镜里失去了记忆足足三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他们的经历离奇,在加上孟少宁在旁偶尔添加一句。 孟老爷子几人听的是惊奇不断。 等他们说完后,三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直过了盏茶时间,孟天硕才有些艰难的问道:“所以,这世间真有那般神奇之物,能改天换地,叫人重历一生?” 姜云卿摇摇头:“没那么厉害的,那水镜所做的不过是钩织一个幻境,洗去记忆让人忘却前尘,可现实依旧是现实,水镜之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旦水镜破裂,所有人便会回归现实。” 孟天硕闻言这才微松了口气。 “那金莲呢?” 姜云卿也猜到他们好奇,将手摊开,默默运转体内的内力激发金莲,就见到那小巧的金色莲花从她手心里浮现了出来,缓缓升起之后,悬在距离手掌上方。 孟天硕三人都是瞪大了眼。 张妙俞好奇的走到姜云卿身旁,伸手碰了碰,可手还没靠近,就感觉到金莲上面传来一股排斥的力量,直接将她的手弹了开来。 姜云卿说道:“这金莲已经认主,旁人是触碰不得的。” 张妙俞有些遗憾,看着她道:“那这金莲能做什么啊?” 姜云卿挥手将金莲收了起来,开口道:“目前来说,我只知道能够防身。” “这金莲可以变大缩小,而且只要金莲在,我体内的内力就能源源不绝。” “至于其他的能力,还需要我慢慢尝试才能知道。” 第3315章 隐患 孟老爷子就是个武痴,又一辈子在战场上厮杀。 听说这金莲居然能让人体内内力源源不绝,永不耗空时。 老爷子顿时羡慕不已:“我要是也有这么个金莲,往后战场之上还不所向披靡?” 孟少宁听着他的话失笑。 “父亲,这涅火金莲可是至宝,全天下也就这么一个。” “要是能人手一个的话,那南梁之前的事情也就没了,云卿他们又怎会被困在那么个鬼地方好几年?” 孟天硕有些失望的撇撇嘴: “也是。” “不过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那磐云海以东的东圣之地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孟少宁和姜云卿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是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他们和老爷子三人虽然提及了东圣,却也只是最浅显的一些消息。 倒不是他们防着孟老爷子三人,不肯跟他们实话实说,而是当初言越告诉他们的有关磐云海以东的那些事情太过惊人。 不管是拓跋族的灭族,还是言越背后世家的恐怖,亦或是姜云卿体内金莲所带来的危机,还有那所谓的三百年之期,无论哪一件说出来都太过骇人。 连姜云卿他们自己也没有把握,今后会如何,又何必让老爷子他们操心。 姜云卿他们和几人闲聊着,说着这三年的事情,说着京中的变化,一直到外间天色渐暗,留着他们在宫中用了晚膳之后,陈滢和张妙俞带着孩子留在了宫中,而孟少宁则是送孟天硕回府。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外头月色洒在车帘上,偶尔能看到窗前印下的阴影。 孟天硕突然开口:“老四,那东圣是不是很危险?” 孟少宁闻言愣了下:“父亲?” 孟天硕哼了声:“我还没有老糊涂。” 孟少宁闻言看着老爷子格外凌冽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 “东圣和我们这边不同。” “那里崇尚武力,以宗门世家划分,且那些人为了夺宝能够不择手段。” “拓跋族原是东圣十二世家之一,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来了西芜,云卿那涅火金莲本是拓跋族至宝,十余年前拓跋族就是因此而遭了灭顶之灾,被东圣言家的人灭了族。” 孟天硕在宫中的时候就猜到那东圣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惨烈,他眼中微沉道:“他们可会再来?” 孟少宁沉默。 孟天硕就知道了答案。 孟天硕眉心紧皱,沉声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先动手除了这隐患?” 孟少宁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我和云卿,还有璟墨正在想办法。” 见孟天硕心事重重的样子,孟少宁说道: “父亲,我和云卿他们决定不告诉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平白担心,而且此事除了我们也没有别的人有办法,传扬出去也只会引来恐慌。” “你放心吧,只要东圣不是立刻打过来,总有办法能够解决的,而且我们已经有些头绪了。” 第3316章 改朝称帝(一) 孟天硕听着孟少宁的话追问:“什么头绪?” 孟少宁想了想,反正孟天硕已经猜到了东圣的事情,那他们之前的打算也没必要瞒着他。 而且想要尽快统一了天下,到时候定会要孟文峰等人出征,而孟老爷子虽然年岁渐大,却依旧流连战场,哪怕不如当初那般能够在战场上厮杀。 可一旦战事一起,他恐怕也不会甘愿留在京城。 孟少宁对着他道:“既然父亲想要知道,我也不会瞒你,只是我接下来说的这些目前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一切都还在摸索之中,尚且没有确凿定论。” “此事父亲一人知道就好,不要再告诉旁人,包括二哥他们,免得引起恐慌。” 孟天硕听他说的郑重,也知道恐怕事关重大,点点头:“好。” 孟少宁开口:“云卿和璟墨经历水镜之事您已知晓,只是我们之前没有告诉您的是,我们在南郡时抓到了那个布下水镜困住云卿他们的东圣之人。” “之前我们告诉你们的那些有关东圣的事情,都是从他口中所知。” “而他也曾告诉过我们,那磐云海上阻拦东圣的灵雾三百年会消散一次,以前这近千年来,一直都靠着拓跋一族守护磐云海,且以阵法压制,才让得磐云海东的人无法强渡磐云海。” “可是如今拓跋族已经被人所灭,没了他们的看守和阻拦,等到灵雾一散,整个西芜对于东圣的人来说就犹入无人之境。” “而如今距离三百年之期,只有两年。” 孟天硕脸色大变,总算知道孟少宁他们为什么之前没告诉他真相,而且还专门叮嘱他不要告诉旁人。 那东圣之人的手段犹如仙人,哪怕被削弱了,也绝非他们这些人所能抵挡的了的。 如果这消息传扬出去,恐怕还没等东圣的人过来,这边就会先乱成一团。 孟少宁对着孟天硕说道: “我和云卿他们都不可能坐以待毙,只能寻求解救之法。” “当时言越说起西芜的事情时曾经提起过一句,云卿身为皇后,得龙气庇佑,所以他才不敢直接对云卿下手。” “而在过去许多年,都曾有真龙天子的说法,大燕和宗蜀也曾有龙脉之说。” “我和云卿他们夫妻商讨之后,猜测龙脉和帝王之气或许对于那所谓的修行之人大有裨益,也能护佑他们一二。” “云卿和璟墨都意外在水镜之中得到了修炼之法,我们想要照着这条路试试看。” 孟天硕虽然是武夫,可脑子却也灵活,他微眯着眼道:“想要借着龙脉和帝王之气,那势必先得天下一统才行。” 孟少宁点点头:“我们准备尽快收服赤邯和周边诸国,然后改朝换代让璟墨二人称帝,若此法当真可行,他们或许能够赶在三百年之期到来之前,先行前往东圣,从源头了结了此事。” 孟天硕听着孟少宁的话,眉心紧拧着。 他知道贸然前往东圣有多危险,可是有些事情正如孟少宁所说,如果不想办法从源头断了东圣来西芜的契机,他们就只有坐以待毙。 第3317章 改朝称帝(二) 一旦东圣之人倾巢而出,谁又能守得住这天下,保得住性命? 孟天硕心思急转,片刻后沉声道: “我知道了。” “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定,那我这几日就回归军中。” “等璟墨下令之后,我会和你二哥他们一起,尽快收复所有让他们改朝称帝!” …… 姜云卿不知道孟老爷子已经知晓了东圣的事情,她留了陈滢和张妙俞在宫中,让玉心和卫嬷嬷看着孩子,而她们三人则是躺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 姜云卿摸着陈滢高耸的肚子说道:“你这才六个月不到吧,肚子怎么就这么大了?” 陈滢笑道:“子月说是双胎。” “真的?” 姜云卿微睁大眼,她连忙伸手放在陈滢手腕上轻按着,感觉着那若有若无的两丝滑脉,顿时高兴道: “果真是双胎。” “难怪了,我方才就瞧着你这肚子比寻常大许多,这怀两个孩子可不比一个,你平日里吃的用的都得留意着,别补的太过,而且要多动动,免得生产的时候会艰难。” 陈滢笑着道:“我知道啦,子月天天在我耳边唠叨着呢,我娘更是每天都得压着我走上一会儿,连肘子都不许我多吃,你瞧瞧我,脸都瘦了……” 张妙俞躺在一旁闻言笑出声:“好意思,你这脸都圆了一截儿了,跟小猪似得吃的比谁都多,夫人要是不拦着你,你还不知道能变成什么样儿。” “还说瘦了,我瞧着你就是欺负着云卿姐姐,看她这几年不在京中没瞧见你原本的模样儿。” 陈滢伸手挠了张妙俞几下,嘟着嘴:“你才小猪呢!” 姜云卿小心护着陈滢,怕她跟张妙俞闹着时滚到了榻下,好在凤翎宫之前为着她照顾两个孩子,将暖榻加宽了整整一倍,三人躺在上面哪怕打闹着也依旧宽敞。 等到两人闹累了,姜云卿才问道:“小鱼儿,阿滢都三个孩子的娘了,你和小舅准备什么时候也要一个?” 张妙俞闻言脸色微烫,低声道:“少宁说我身子还没好……” “什么还没好,我看就是四爷怕生个孩子,饶了你们两的二人世界吧!” 陈滢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揭着张妙俞和孟少宁的老底: “云卿姐你不知道,早在两年前子月就说小鱼儿的身子已经养好了,南宫也说了她的情况于生产无碍,可是四爷非说小鱼儿还没养好,一边拿着这借口搪塞张家和孟老爷子,一边三天两头的让子月送些补药过去让小鱼儿跟他夜夜笙箫。” “你瞧瞧小鱼儿这脸,补得水灵灵白嫩嫩的,这身前比我这生了孩子的还大,哪里还像是身子不好的样子。” “我看呀就是四爷怕多个孩子,会不方便和小鱼儿……呜呜呜……” “阿滢!” 张妙俞伸手捂着陈滢的嘴,俏脸绯红:“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真是,真是不害臊!” 陈滢挣扎着将她的手拉下来: “害什么臊啊,又不是小姑娘了。” “再说我又没有说错,你家四爷没跟你恩恩爱爱缠缠绵绵?” “我可是听说了,上次在旭阳楼那边,你家四爷可还搂着你当众秀恩爱来着……” 第3318章 岁月静好 “陈滢!” 张妙俞又气又羞又急,伸手就去挠陈滢。 陈滢连忙哈哈大笑的躲在姜云卿身后,然后朝着张妙俞做鬼脸。 张妙俞羞红了脸:“云卿姐姐,你看她!” 姜云卿笑得不可自已,拉着陈滢说道: “好了,小鱼儿脸皮子薄,你就别取笑她了。” 张妙俞刚松了口气,谁知道她下一句话直接让她脸上爆红。 “再说小舅那么疼她,你要是再这么说她,小心她回去跟小舅告状,她这若是撒撒娇掉两滴眼泪,小舅还不得心疼死,小心回头找你麻烦。” 张妙俞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脸上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云卿姐姐!!” 陈滢抱着肚子倒在被子上哈哈大笑。 三人许久未见,却没半点隔阂,就好像最初还都是未出阁的女孩儿时的模样,彼此亲昵着笑闹着,过了好久,三人才并排躺在暖榻上。 陈滢脸上带着笑:“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云卿姐姐,你回来真好。” 张妙俞也是侧过头,低声道: “少宁写信回来,说找到你和陛下的时候,我和阿滢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是好,若非阿滢身子不便,我要留着照顾她,我们恐怕早就跟着去了南郡了。” “如今这样真好,你回来了,我们都在,大家都好。” 姜云卿拉着她们的手,听着她们有些哽咽的话,眼中盛满了笑。 “是啊,这样真好。” 她对富贵、权势无所追求,只希望岁月静好,爱她的和她所爱的人都能一生顺逐。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有任何人来破坏。 哪怕东圣的人也不行! 姜云卿听着陈滢和张妙俞说着话,时不时的回应几句。 等听着他们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回头见两人靠在她身边睡着后。 她起身替两人盖好了被子,在那摇曳的烛火之下将体内金莲显现了出来,对于修炼,对于东圣的事情,她心中更加迫切了起来。 姜云卿望着悬空的金莲,低声道: “看来,恐怕还要再去会会那言越……” …… 第二天早上,陈滢和张妙俞陪着姜云卿用了早膳之后,就先行出了宫,而小家伙陈灏则是留在了宫里,在加上后来入宫来拜见姜云卿的孟家几个子侄,跟着清欢在宫中带着玩的有些乐不思蜀。 君璟墨去了早朝,接见朝臣,彻底宣告帝后归来的事情。 而姜云卿则是留在凤翎宫,见了京中一些命妇。 姜云卿顶着皇后的头衔,整个后宫又只有她一个女人。 只是当初姜云卿失踪的离奇,又离京三年未归,京中朝臣有不少已经换了下去,那些命妇也有许多都是她不认识的。 姜云卿容貌出色,瞧上去性子也还算温和,半点都不像是传言之中那个领兵攻下南梁的女罗刹。 那些命妇在凤翎宫朝拜她时,不时偷偷打量着她,哪怕心中多少有些揣测之意,可是明面上却没有一人敢对她不敬。 姜云卿也无意于在这些妇人跟前显摆皇后威势,而且后宫没有其他的女人。 她和这些官员府中的妇人自然也没有利害关系,所以半日下来,那些心情忐忑入宫的女人都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第3319章 嫂嫂 这些命妇在进宫之前,还担心这位皇后娘娘会给她们来个下马威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挺好相处。 姜云卿与她们说了会儿话,便放了人出宫,只留下了徐氏,还有孟祈、孟淮两人的夫人。 徐氏领着二人行礼时,姜云卿摆摆手:“已无外人,舅母不必多礼。” 她好奇的看向徐氏身旁站着的两个妇人装扮的女子。 只见得一个落落大方,一个温柔娴雅,其中那个眉眼秀气的妇人腹部高耸,眉眼中带着即将为母的温柔。 “舅母,她们便是我两位嫂嫂?”姜云卿问道。 徐氏笑着道: “是啊,她是常氏,闺名雅君,是你三哥的妻子。” “这是韩氏,闺名叶君,是你五哥的妻子。” 常氏和韩氏都是连忙行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姜云卿连忙急声道:“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徽羽,扶她们起来,赶紧赐座。” 她复又道: “五嫂,你怀着身孕,可别折腾,要是损着半点,五哥非得跟我拼命。” 韩氏来时还有些担心,她们韩家算起来跟皇后娘娘当年有些嫌隙,她入宫时有些提心吊胆,可如今见着姜云卿这般和善的模样,还与她说着玩笑话,这才松了口气。 “娘娘虽是妹妹,却也是君,君臣之礼不可废的。” 姜云卿失笑:“君是对外,不是对内的,你和三嫂都是我的嫂嫂,平日里不必这么拘礼。” 常氏坦然而笑:“娘娘说的是。” 反倒是韩氏捏着帕子,有些迟疑的模样。 姜云卿看出来她好像很是紧张,而且像是顾忌着什么,她心中转了转,开口:“五嫂以前和我见过?” 韩氏抿抿唇,低声道:“娘娘没见过我,但是与我堂姐曾有交集。” 姜云卿怔了下。 韩氏低声道:“我堂姐名叫韩珺,以前她年幼时性子冒失,曾冒犯过娘娘……” 姜云卿听着韩氏的话仔细想了许久,才从记忆深处找出韩珺这么个人来。 当年她刚到这世界进入姜家时,曾跟着元成帝去过一场,她和君璟墨是在这场围猎之中定的情,而她和张妙俞、陈滢也是在这场围猎中交上的朋友。 那时候围猎场上,陈王妃的外甥女曾经伤了陈滢,韩珺和其他几个姑娘一起亲眼所见。 可后来慑于陈王府威势,却临阵退缩不肯替陈滢作证。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张妙俞亲自道歉后,诚恳相交,与她们成了朋友,这韩珺却与她们再没什么交集。 要不是韩氏这么一提,她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姜云卿失笑:“五嫂,那些都是少时玩闹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不记得了。” 韩氏看着姜云卿温和的模样,见她提起韩珺时是真的不在意了,才彻底放松下来,随即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小题大做。 韩氏有些不好意思道: “是我多虑了。” “韩珺如今可还好?” 韩氏柔声道:“堂姐四年前便已经出嫁,嫁给了翰林院的陶与,夫妻恩爱,过的很好。” 姜云卿倒是知道陶与这么个人,笑道:“那陶与我倒是听说过,为人不错,是桩好婚事。” 第3320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姜云卿这话倒不是说假,那个陶与是她还没入水镜前掌管朝权的那一年多,在朝中提拔起来的新官员。 这批人大多都不是出身世家门阀,也非官员子弟,而是寒门士子。 姜云卿特例恩科之后,从中挑选了一批合用之人。 能力一般的人下放到各地历练,而能力稍强的,或是为人精明有真才实干,能够直接启用的人则是直接留在了朝中,将他们安插进了六部和一些实权部门,取缔了当初朝中那些个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老臣。 陶与就是其中一人。 而且他并非是从恩科中出头的,而是姜云卿一次出宫时遇到,与他闲谈觉得他颇有才干,破例让他以白身入朝的。 姜云卿记得她前往南梁的时候,陶与还是个五品修撰,可先前回来的路上,她察看现任朝中官员名录的时候,陶与已经升任了从三品。 别小看只是两个品阶,可这中间的艰难,有些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姜云卿说道:“先前听闻陶与娶妻,倒是没想到娶的是你堂姐,这么算起来,两家倒也亲近。” 韩氏听着姜云卿提起自家堂姐时,没有半分戾气,也不曾迁怒与人,她忍不住带着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姜云卿留着徐氏她们在宫中闲聊了许久,等他们出宫的时候,姜云卿让徽羽给两位嫂嫂各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又让徽羽亲自将人送出宫门。 等坐在马车上时,常氏才道:“二伯母说的对,皇后娘娘果然是个好相处的人。” “那当然了,咱们孟家的姑娘最念亲情。” 徐氏说话间看了眼怀有身孕的韩氏,她是知道这个儿媳妇心思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皇后娘娘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以前就算有什么事情,那也都是少不更事,两家也没有什么大的嫌隙,况且你堂姐是你堂姐,你是你,哪怕因为你夫君,娘娘也不会为难你的。” 韩氏闻言看了眼皇后送来的见面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多虑了,婆婆教训的是。” 徐氏闻言摇摇头:“其实也不怪你,你们两人过门之后就没见过她,外间又多的是她那些传闻。” “你们担心也没什么,只是娘娘是个重感情的人。” “只要你们不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别上赶着找不自在,娘娘是不会为难你们的,而且若有什么委屈,她也会替你们出头。” 这一点韩氏和常氏倒是没觉得徐氏夸大。 只是见过一面,两人就能大致看得出来这位皇后娘娘的性子。 她脾气不像是传闻里那么坏,而且待人时也算是温和,她这种性子,只要不主动招惹,她恐怕也不屑于为难。 而只看她单独留下徐氏和她们二人,言谈之间又甚是亲昵的模样就能知道,只要她们安安生生的和夫君过日子,自然能得皇后一份庇佑,而且连他们的家族也能获益一二。 韩氏和常氏彼此看了一眼,都是乖巧点头:“我们明白。” 第3321章 枕边风 徽羽送走了徐氏他们之后,等回到内殿时,就见到姜云卿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徽羽上前低声道:“娘娘可是累了?” “嗯。” 姜云卿感觉着徽羽替她揉捏着太阳穴,这才放下手说道: “我宁肯跟着璟墨去见朝臣,看折子,也不想见这些命妇。” 以前总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女人的战斗力能抵得过三百只鸭子。 今儿个这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能抵得过上千只鸭子在耳边叫了。 那些个命妇碍着姜云卿的身份,虽然不敢在她面前太过放肆,可是却依旧有那些心眼多的耐不住寂寞。 好一些的,只是说些话逢迎讨好。 可有那么几个却是话里话外的试探着刚归来的帝后对朝里的态度,还有那么几个脑子不好使的,抓着机会便想给对家上眼药。 你一句,我一句。 看着没说多少,可一人说那么一嘴下来,哪怕姜云卿没怎么搭理,也觉得脑子里全是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到现在还嗡嗡直响。 姜云卿皱着眉头说道:“你说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朝里的事情要是凭着她们三言两句就能左右的,怕是这大燕早就亡国了。” 徽羽闻言轻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宫里就只有您这么一位主子。” 她手中不轻不重的替姜云卿揉着,声音里带着笑意。 “陛下与娘娘感情深厚,这京中谁不知晓?” “陛下为人冷肃,朝里那些大臣见着他就跟老鼠见了毛似的,可娘娘却是性子温和。” “这些夫人们估摸着也是见娘娘好说话,想着能说动了娘娘,万一能求着您给陛下吹那么一两句枕边风,岂不是能让他们府中的人少走许多弯路?”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会取笑本宫了。” “奴婢不敢。” 徽羽笑着说了句后,又将手放在姜云卿肩上轻揉着:“奴婢将舅夫人她们送出去了,遵着娘娘的话从库房里取了两套红宝石头面送给了两位表夫人。” 姜云卿点点头:“当初三哥、五哥成亲的时候,我和璟墨都不在,你回头再挑些东西送去三嫂和五嫂那,就说是我补送给她们的大婚贺礼。” “还有五嫂快要生产了,寻个太医帮忙留意着。” 徽羽应了声:“好,奴婢待会儿就去办。” 姜云卿任由徽羽替她按捏了一会儿,才问道:“卿安和清欢呢?” 徽羽回道:“太子跟着陛下去御书房了,公主带着灏公子,还有几个朝臣家的小公子在御花园玩。” 姜云卿倒是早知道自己女儿那孩子王的架势,只是想起陈灏还小,而且能和清欢玩到一起的怕也都是些小萝卜头,她问了声:“她们身边可有人看着?” 徽羽笑着道:“娘娘放心吧,穗儿和卫嬷嬷陪着呢。” 姜云卿闻言这才放心了下来,她扭头拉着徽羽替她揉捏的手,让她先停了下来,对着她道:“我听闻唐恒的表兄他们都已经入京了,唐恒宅邸那边也开始筹备大婚的事情了。” 第3322章 女官 “陛下刚回朝,接见朝臣安顿朝中还需要几天的时间,等他将朝中理顺后,就替你们二人赐婚。” 徽羽闻言脸颊上有些薄红。 姜云卿笑着道:“你呀,都快要做新娘子了,也得好好准备准备。” “先前我已经传讯让宫中的绣娘替你准备了嫁衣,你这几日就别来跟前伺候了,去瞧瞧嫁衣和出嫁用的东西可都齐全了,若有什么缺的,也好尽快补齐。” “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时候就是出嫁了,别委屈了自己。” 徽羽看着姜云卿温和的笑脸,眼中微微泛红: “娘娘,奴婢早就没了家人,您就是奴婢的亲人。” “有您替奴婢送嫁,奴婢一点儿也不委屈,那些身外之物奴婢不在意的。” 姜云卿瞪了她一下:“你不在意本宫可在意,你是从我凤翎宫嫁出去的,那必须要风风光光的。” 徽羽抿唇轻笑:“好。” 姜云卿拍拍她手:“等你出嫁后,你若还愿意跟着我,便和穗儿一样以后以女官的身份留在宫中,平日可自行进出。” “若不愿意,往后便留在宫外,替我打理外头的事情也行……” “娘娘!” 徽羽没等姜云卿把话说完就连忙道:“奴婢不要离开娘娘,娘娘不许赶奴婢走,不然奴婢就不嫁了。” 姜云卿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胡说什么呢,唐恒等了你这么多年,眼瞅着能抱着媳妇了,你说不嫁就不嫁,他还不得恨死我?” “他敢!” 徽羽顿时柳眉倒竖,“他敢对娘娘不敬,我打断他的腿!” 姜云卿挑眉:“那可是你夫君,你舍得?” 徽羽哼了声:“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姜云卿闻言顿时噗哧笑出声:“行了啊,人家唐恒待你不错了,你这么说也不怕他伤心。” “你也别说什么不嫁的话,我又不赶你走,你要是愿意留在宫里我高兴还来不及,这么好的丫头我哪儿找去?” 徽羽闻言这才放松下来,开口道:“反正奴婢不离开娘娘。” 姜云卿看着她执拗的模样,不由摇摇头。 她原是想着,徽羽和穗儿成亲之后,便让他们出宫去做正经的夫人。 不必在屈居人下,也不用再做伺候人的事情。 叶三和唐恒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暗卫之身,两人都有正经的官职,而且官位都不低,穗儿和徽羽嫁过去后,两人甚至能为他们请个诰命回去。 可是当初穗儿和叶三成亲时,穗儿死活不愿意出宫,如今徽羽更是连如果要她出宫,她就不嫁了的话都说了出来。 姜云卿既有些无奈,又心里暖融融的。 她不由想着,等徽羽成亲之后,她便正式给她和穗儿一个有品阶的女官身份。 这样不仅能够方便她们自由进出宫中,也能替他们彻底脱去了奴籍。 这样她们哪怕依旧还留在宫中,在凤翎宫和她身边出入,可两人从此往后不再是宫中伺候人的奴才,而是正正经经有官位在身之人。 哪怕就是京中那些正儿八经的命妇,也不能轻瞧了她们。 第3323章 徽羽出嫁 姜云卿和君璟墨回京之后,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朝中的事情理顺。 孟少宁从头到尾都在一旁配合着,甚至毫不迟疑便将手中握着的军权朝权全部交了出去。 朝中权利更迭顺利的让所有人惊愕,原本那些或是期待,或是猜测着摄政王和帝后之间会有一场权利争夺大战的人,看着每日早朝依旧温和从容的站在众臣之前的孟少宁时,险些惊掉了下巴。 他居然真的就这么简单的把权利交了出去? 他难道就不怕君璟墨收回权势之后,对他下手? 从宗蜀归来的那些朝臣惴惴不安,私下不止一次的劝说,可孟少宁却是油盐不进。 而对于一些挑拨之人,孟少宁更是干脆,转头就直接将人绑了送到圣前。 君璟墨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哪怕收回了朝权,却也没有故意打压孟少宁,甚至依旧留着他摄政王之位。 他没有留难宗蜀那些跟着孟少宁归降之人,反倒是严惩了几个在孟少宁交出皇权后准备落井下石的人,除此之外,朝中大部分依旧还如孟少宁之前掌权时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朝中那些人也算是看明白了。 摄政王是真的不在意权势,而这三年他掌权也只是为了替燕帝守着皇权。 如今燕帝归来,他和燕帝是一条心的,燕帝也毫不掩饰自己对摄政王的倚重,随之渐渐的,二人联手严惩了一些想要借着机会在朝中挑起争端之人。 朝中便鲜少再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几乎没人敢再试图挑拨他们之间关系。 …… 姜云卿他们回京第十日,君璟墨总算从朝堂的事情里抽出身来,替京畿都尉唐恒和凤翎宫女官徽羽赐婚,婚期放在了半个月后。 唐恒虽有几个表亲,可女眷都不算亲近,而徽羽这头又没有亲人。 婚事的操办大多就落在了姜云卿这边。 后面半个月里,穗儿和张妙俞跟着姜云卿一起,都在帮着徽羽准备出嫁的事情。 徐氏和常氏也时常入宫帮忙,就连陈夫人和张夫人也在宫外帮衬着。 唐恒的府邸是君璟墨很早便赐下的,宫里司礼监的人帮忙布置着府邸,而徽羽则是留在宫中试衣试妆,连带着准备婚前的事情,半个月时间几乎转瞬而过。 大婚这一日,京中但凡有些地位出身的人家都到了。 收了帖子的均是亲自道贺,而没收到帖子的人也让人备了贺礼送到了唐府。 姜云卿让徽羽从凤翎宫出嫁,花轿将人一路抬到了唐府,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也亲自出宫去替二人主婚。 等着唐恒和徽羽牵着红绸从外间进来时,整个堂中都是热闹起来。 姜云卿看着披着红盖头,手指紧张的抓着绸缎的徽羽,上前将她的手交到了唐恒手中。 “本宫将徽羽交给了你,只望你能待她始终如一。” “你若负她,本宫绝不饶你!” 唐恒紧紧握着徽羽的手:“娘娘放心,我好不容易才将徽羽娶回来,哪舍得负她。” 徽羽的紧张莫名就散了下去,忍不住有些羞涩的掐了唐恒一下。 唐恒半点不疼,反而嘿嘿一笑:“对吧,媳妇儿?” 第3324章 大婚 徽羽羞的脸色通红,好在有盖头遮掩。 堂前的人却都是轰然大笑起来。 “唐恒,大男人家家的,怎能怕媳妇儿?” “就是,你可得做出当家做主的气势来,要不然你俩成亲之后,还不被你媳妇儿压的抬不起头?” “去去去!” 唐恒没好气的朝着周围那些起哄的人翻了个白眼,手中握着自家媳妇的手,哼了声道:“你们懂个屁!我听媳妇儿的话那是疼不是怕,你们这些孤家寡人哪能体会得到?!” “切!” 一群人朝着他鄙夷出声。 徽羽站在唐恒身旁,听着他“舌战群雄”却是心头甜滋滋的。 姜云卿脸上盛满了笑容,将徽羽还给了唐恒之后便坐上了主位,而司礼监的太监则是在旁高呼着开始行拜堂礼,等着拜完天地,将新人送入洞房之后,堂前才热闹了起来。 姜云卿回头道:“我有些累了,咱们回宫吧?” 君璟墨点点头:“我们在这里他们怕是也放不开。”他抬头对着堂下诸人道:“今日是唐恒大喜的日子,你们尽情玩闹,不必理会宵禁。” “朕和皇后就先走了,免得你们拘束。” 人群连忙挽留。 君璟墨和姜云卿却没继续留下去,等他们同唐恒说了一声后离开了唐家后,就听到身后那顿时喧嚣起来的笑闹声。 两人都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君璟墨扶着姜云卿上了马车后,才笑着道:“这帮兔崽子,口口声声留着咱们,实际上怕是恨不得咱们能早早走了,他们才好闹腾唐恒。” 姜云卿坐在马车上后,揉捏着脖子道:“你如今是皇帝,他们是臣子,哪怕你不摆帝王的架子,他们也终归是有些拘束的。” 君璟墨见她有些难受,伸手替她将头顶的凤冠取了下来:“累了吧?” 姜云卿点点头:“今儿个一早就忙碌了不说,要不是今日要让徽羽嫁的风风光光,让人不敢小觑,我也懒得这般盛装打扮。” 她下巴朝着那凤冠的方向点了点说道: “也不知道以前那些宫中后妃是怎么想的,这玩意儿除了瞧着华丽一点,戴在脑袋上压得我脖子疼。” 君璟墨闻言低笑了一声,伸手替她揉捏着脖颈道: “徽羽从凤翎宫出嫁,又有朕和你亲自主婚,谁敢小瞧了她去?” “你今日就算是素衣来此,谁又敢多说半句?”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我知道以我们如今的地位,只要我们来了,便没人敢小瞧徽羽。” “可是徽羽跟了我这么多年,护我周全替我出生入死,好几次都险些没命,我总觉得我亏欠她太多。” “这一辈子一次的大婚,我总想替她做到最好,能让她哪怕过上几十年后再回忆起来时,也只有美好而没有半点缺憾。” 君璟墨听着她的话,心中叹口气:“你呀,总是心软。” 徽羽是暗谷中的死士,早就将命交给了君璟墨,而她跟随姜云卿后护佑主子周全是本分。 那穗儿更是卖身姜家的婢女,照顾姜云卿亦是本分。 第3325章 十日后出征(一) 姜云卿从未在嘴上说过什么对她们好让她们记恩的话,可是她这些年所做,哪一样不是处处护着这两个丫头? 若论起来,与其说她们是姜云卿的婢女,倒不如说是她半个妹妹。 君璟墨伸手抱着姜云卿,听着外头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只觉得静谧安好。 姜云卿在喜宴上喝了些酒,先还不觉得醉,这会儿马车上空间逼仄,那酒意上涌之后,让得她眼中带了丝醉意。 她懒懒的靠在君璟墨身前,轻声道: “对了,朝中的事情怎么样了?” 君璟墨说道:“已经差不多了。” “这些天接见朝臣,看了各部上书的折子。” “小舅这几年本就已经将朝中整顿的极好,我接手后也只不过是花些时间,压下那些个有小心思的人。” “眼下朝中已经没什么大问题,我跟小舅商量之后,决定不日便下旨攻打赤邯,先将赤邯收复之后,再派兵镇压周边诸国和各大小部族。” 姜云卿闻言仰着头:“你准备亲自带兵出征?” 君璟墨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我们只有不到两年时间,若想赶在磐云海迷雾散去之前想办法前往东圣,还要缩减半年才行。” “这剩下的时间里,给我们二人修炼的时间本就不多,所以最迟半年,必须要改年号建朝称帝才行。” 君璟墨怕姜云卿不同意让他带兵出征,低声解释道: “我和小舅商量好了,到时候你留在京城,和小舅一起掌管朝堂,而我和外公、舅舅他们率兵出征。” “半年时间太短,若兵行一路恐怕时间不够,所以到时候我们会兵分三路,由外公和大舅带兵前往赤邯,而我和南疆部族收服西北,张集、孟淮收服西南。” “如无意外,也许用不了半年,便能回朝。”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想了想道:“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君璟墨原本还怕姜云卿不同意他前去,闻言愣了下。 姜云卿察觉到他的迟疑,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君璟墨伸手将她颊边的发丝绕在耳后,低声道:“我还以为,我们才从水镜脱身不久,你会留我在京城。” 姜云卿闻言白了他一眼:“水镜的事情本就是意外,而你君璟墨当初未曾称帝之前,也曾是征伐四方的将军,威名赫赫,人人敬仰,我怎么可能会阻拦你带兵出征?” “其实要不是我得留在京城,借着言越那边想办法先行修炼,我也愿意跟你一起出征。” 京中有孟少宁便行,她大可以也同样率兵出征。 可是姜云卿明白,他们如今赶的是时间,和东圣比的唯一就是这两年的机会。 君璟墨领兵是不得已,而她则是要尽快想办法,看能否从言越口中翘出修炼有关的事情,借着金莲让自己强大起来,否则她和君璟墨将来拿什么来对付东圣的人?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突然便低笑了起来。 他伸手抱住姜云卿眼底盛满了暖意。 他的云卿向来比谁都聪慧明理,他怎么会以为她会像是那些寻常女子一般,觉得危险便将他束缚在身边? 第3326章 十日后出征(二) 姜云卿感觉着他身前起伏,还有喉间那止不住的笑声。 她有些莫名的道:“你笑什么?” 君璟墨下颚抵在她肩上:“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运气真的很好。” 隔了一整个世界,他依旧能够遇到她。 没等姜云卿疑惑出声,他便低声道:“我和小舅商量了一下,准备五日后便下旨,最迟十日便率兵离京,到时候京中便交给你和小舅了。” 姜云卿原本还想问君璟墨的话是什么意思的,却被他后来所说的这事儿给牵走了心神,瞬间忘记了之前的事儿,她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这几日便好生整顿一下军中。” “你久未回朝,军中情形也不知道如何,既要率兵出征,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军中的好。” 君璟墨嗯了声:“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两人低声说着话,夜里的京城十分安静,偶尔只听得到虫鸣声。 马车回到皇宫的时候,酒意上涌的姜云卿已经靠在君璟墨身上睡着了,等马车停下来后,君璟墨阻了想要上前的玉心等人,直接抱着姜云卿下了马车。 “陛下……” 玉心想要说话。 君璟墨朝着她看了眼,压低了声音:“太子和公主今夜在摄政王府休息,明天一早派人去接。” 玉心连忙点头:“是。” 君璟墨道:“你们先下去吧。” 玉心见着君璟墨抱着姜云卿直接进了内殿,连忙朝着周围的宫人招了招手,所有人便鱼贯退了出去。 而她小心的拉着殿门想要关上,隐约还能见到君璟墨将怀中的人放在床榻之上,神情温柔的替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 “玉心姐姐,陛下待皇后娘娘可真好。” 旁边的小宫女满眼羡慕的说道。 玉心眼底带着笑:“陛下和娘娘同历生死,又是两情相悦,自然感情极好。” 她原也是暗谷中的人,来姜云卿身边伺候的时间虽然没有徽羽她们久,可却也亲眼看到过君璟墨和姜云卿之间那不容外人插足,让人钦羡感情。 她看了眼周围几人,低声道: “娘娘这里有陛下,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采儿,你留下来与我职守,后半夜柳晴和霞语来换。” 那几个宫女连忙福身道:“是,玉心姐姐。” 姜云卿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些声音,睁开眼时声音有些迷糊:“璟墨,回宫了吗?” 君璟墨嗯了声,褪去外袍后躺在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回来了。” “安安和欢欢……” “他们在小舅那里,有阿俞照顾着,你好好睡,我陪着你。” 姜云卿本就迷迷糊糊,被他抱在怀里轻拍着后背哄了几句后,便安心下来。 睡意来袭,她手中抓着君璟墨的衣襟迷迷糊糊的说了句什么后,就闭着眼睛又睡了过去。 君璟墨低头看着她带着醉意红扑扑的脸颊,还有她不自觉间依赖的模样,喉间溢出些低笑。 他低头碰了碰她嘴唇后,便将被子拉上来盖在两人身上,抱着姜云卿闭着眼入睡。 第3327章 言越求见 徽羽和唐恒成亲后,在府中留了三日。 三日后回门之期,小两口才一起回了“娘家”凤翎宫。 君璟墨已经在准备出征的事情,唐恒并没在凤翎宫久留,将人送到之后便去了前殿。 等唐恒走后,姜云卿看着脸色红润,眉眼间多了一丝女儿家娇媚的徽羽时,就知道她这几日过的很好,不由笑着道:“看来这门婚事当真不错。” 穗儿在旁凑趣:“可不是吗,往日里徽羽总板着脸,瞧着就吓人,如今这笑起来跟染了蜜似的,甜的腻人。” 徽羽闻言瞪了穗儿一眼:“总不像有些人当初跟叶三成婚后,三天没下得了床,半个月都腿软。” 穗儿原还想取笑徽羽,可谁知道被她一句话给堵回来,脸上瞬间爆红。 都是成了亲的妇人,哪能听不懂徽羽话中的意思。 姜云卿在旁看着穗儿又羞又气涨红了脸的模样,噗哧笑出声:“你这脸皮子薄的跟什么似得,还非得跟徽羽斗嘴,吃亏了吧?” 穗儿顿时不依:“娘娘,你还帮着她!” 姜云卿摆摆手:“我可没帮她。” 她对着徽羽说道: “你和唐恒才刚成亲,没必要这么快回宫来的,小两口不多享受一下新婚的甜蜜?” 徽羽没在意姜云卿的调笑,只是说道:“娘娘,奴婢听唐恒说陛下准备再过几日便要带兵出征。” “唐恒是个闲不住的,定是要跟着陛下同去的,奴婢一个人在府中也闲的无聊,还不如进宫陪着娘娘。” 姜云卿闻言皱眉:“唐恒也要出征?” 徽羽点点头:“本来唐恒是该去磐云海那边的,是陛下念着他与奴婢的婚事,才将此事交给了张集和柳骁,陛下身边就只剩下叶三和唐恒,这次出征,他们势必是要跟着陛下一同前去的。” 见姜云卿眉心微蹙的模样,徽羽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连忙说道: “娘娘,您可千万别因为奴婢便将唐恒留在京中。” “他是陛下的亲随,无论如何都是要跟随陛下的,如若真因为他和奴婢成婚便将他留下来,他不会高兴的,奴婢亦然。” 姜云卿皱眉说道:“可是你们才刚成婚,他便出征,岂不是委屈了你?” 徽羽轻笑着道:“娘娘这话说的,奴婢和他本就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人,再说等他出征回来之后,将来有的是时间相处,奴婢还怕以后日日相见会厌了。” 见姜云卿依旧有些犹豫,徽羽道: “好啦我的娘娘,奴婢和他不急在一时的,您就别担心了。” 姜云卿看着徽羽眸光清澈,脸上笑容满满的模样,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只能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穗儿在旁替姜云卿沏了杯茶,开口问道:“对了娘娘,之前您和陛下从南郡带回来的那个言越让人传了话,说是想要见您。” “言越?” 姜云卿挑挑眉,她正想着这两日便去见他的,没想到他先耐不住了。 “他说什么了?” 穗儿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是传话求见娘娘,娘娘可要见他?” 姜云卿想了想:“替我换身衣裳,我去见见他。” 第3328章 你若不愿,那本宫只好送你归西 言越自从在崇阳殿被擒之后,就一直被人严加看守着。 地牢里的那段时光是言越最不想回忆的日子,而哪怕他不愿意承认,对于姜云卿他依旧是心存惧意的。 从被带回大燕京城之后,言越就被送入了皇家一处庄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姜云卿和君璟墨没有再来看他,也没人约束他的行径,甚至于只要他不踏出这皇庄的大门,这偌大的庄子里任由他来去,就连一些貌美的侍女也有人送到他跟前,任凭他取乐。 与其说是坐牢,更像是享受,可言越却没有半点享受之心。 言越不是没有考虑过想办法逃离这里,甚至有一次他都险些越过了皇庄的高墙,只差一步就能逃离出去,可是当他想要动作时,心头却是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和惊悸来。 好像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只要他踏出这一步后,就定是万劫不复。 言越是修炼之人,最重因果也信任这种感觉,他当时退了回来,转念便让人通传想要求见姜云卿。 姜云卿带着徽羽到了皇庄时,见到言越便笑道:“看来这皇庄的风水的确是养人,你这才住了不到一月,便圆润了一大截。” 言越冷声道:“言某远比不上皇后娘娘神采奕奕。” 姜云卿失笑,她走到桌边,立时便有人送上了茶水。 姜云卿一边沏茶一边问道:“听说你托人转话想要见我?” 言越紧抿着唇:“你和燕帝已经归朝,我如今也已经是半个废人,与你们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你们几时才愿意放我走?” 姜云卿挑眉看这他:“言真人这话说的,这皇庄的大门敞开着,你想走便走就是。” 言越闻言顿时面露喜色,他惊喜道:“你当真愿意放我走?” 姜云卿把玩着茶杯:“当然是假的。” “你!” 言越瞪大了眼,气得怒目而视。 姜云卿抬头对着他:“言真人莫不是说笑呢,我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将你抓住,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你走?” 言越顿时大怒:“姜云卿,你敢戏弄我!” “你以为你让人守着这破庄子,当真就能困的住我?!” 姜云卿扬扬眉:“我没想着困你啊,这庄子里你愿意住着,自然是你好我好,可你若是不愿意住着……” 姜云卿手中一转,那茶杯瞬间犹如带了巨力,“咻”的一声朝着不远处的横栏掷了过去。 只见茶杯落下之时,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那横栏旁边瞬间发出轰然巨响,紧接着那茶杯连同着横栏附近的亭子一起垮塌,“砰”的一声,瞬间夷为平地。 言越脸色攸然惨白。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说道:“这皇庄内外本就是为了言真人准备的,所有进出的地方皆有机关,如若言真人不想留在这里,那本宫就只好送你归西。” “也不枉咱们认识一场,你当日的水镜之恩。” 言越看着那瞬间夷为平地的亭子,还有尸骨无存的茶杯,整个人冷汗直流。 第3329章 我觉得咱们挺投缘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夜里,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逃到了院墙附近,明明他如今功力已经不如从前,甚至因为姜云卿之前用金针封了他筋脉之后,让得他许多手段都用不出来。 可这整个皇庄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察觉他离开。 当时他还暗自嘲讽姜云卿派来的这些人废物,可如今想到那一瞬间的惊悸和不安,他才明白。 不是那些人废物,而是姜云卿从来就没想过要强留他。 他若是乖顺,自然安好。 可他要是想要离开,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 言越脸色惨白,望着姜云卿时心中却又是惊惧又是暴躁。 他紧紧咬着牙怒声说道: “姜云卿,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当日水镜之中是我不对,可是你已经废了我大半修为,而且我也将你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全部都告诉了你,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姜云卿看着他暴躁至极的模样,轻笑出声:“你何必这么暴躁,坐下来喝口茶?” 言越看着她那张笑脸,心中躁意更甚,只想彻底撕碎了她。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而且他如今也打不过姜云卿,朝她动手只是自取其辱。 言越咬咬牙,半晌之后有些泄气,几步上前坐在姜云卿对面,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拿着她倒的茶一口灌了下去。 姜云卿开口:“直接就喝了,也不怕有毒?” 言越破罐子破摔的气声道:“毒死了正好。” 省的受这窝囊气。 姜云卿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低笑出声:“干嘛这么动气,我又没说要你的命?” 言越横眼看她:“你是没要我的命,可你把我关在这么个破庄子里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要是真气不过水镜里的事情,干脆一刀杀了我算了,何必这么折辱我?” 姜云卿神情诧异:“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折辱你?” “这段时间我虽然将你留在这皇庄之中,可是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精细了又精细,就连服侍你的那些漂亮侍女,也都是我宫里的人精挑细选了才给你送来的。” “除了不让你出这庄子,我何曾有半点折辱过你?” 言越闻言语塞。 他想说姜云卿装模做样,可是仔细想想,好像真的像是她说的一样,打从他踏进这皇庄开始,就从来没有人为难过他。 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绫罗绸缎,就连那些娇滴滴的婢女笑起来也跟花儿一样。 那些个婢女予取予求,温柔妩媚,简直就是上好的尤物。 要不是他知道姜云卿没安好心,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把持不住。 姜云卿看着他笑道:“瞧,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怎就觉得我是在折辱你?” 言越张张嘴,有些气急败坏:“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把我留在这儿,总不会是好心想要供养着我吧?!” “为什么不能?” 姜云卿笑了笑:“我觉得咱们挺投缘的。” 言越原还是气冲冲的,可听着姜云卿的话却是一怔,下一瞬突然凝声道:“姜云卿,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做什么吧?” 第3330章 半师 姜云卿扬扬眉:“言真人果然聪明。” 言越皱眉看着她。 姜云卿带着浅笑道:“我想让你教我修炼的事情。” “你疯了?” 言越闻言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来说道:“我言家的秘术,怎么可能教给你一个蛮荒之地的外人?!” 姜云卿闻言没有恼怒,只是平和说道:“为什么不能?” “当然不可能了。” 言越横声道: “我言家的秘术从来都是不传之秘,只有言家血脉之人才能修习,而且我虽落到你手里,可我是言家子弟。” “我若是将言家秘术传于你岂不是背叛了家族,言家若是知晓怎可能饶过我?!” “况且在东圣,我言家乃是十二世家之一,若是被言家的人知晓你偷学言家秘术,定会将你挫骨扬灰,所以你别做梦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将言家的秘术教给你!” 姜云卿看着义正言辞的言越,突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言越怒声道。 姜云卿扬唇,眼底带着些嘲讽道:“我笑你愚蠢至极。” “你!” 言越刚想要怒骂出声,姜云卿就已经开口。 “你以为你死守着言家的秘术,你那家族就能放过你?” “还是我不学你言家的秘术,你们家族中的那些人就会放过我?” 姜云卿嗤笑着说道: “当年你们强渡磐云海来到西芜,灭了拓跋族后,其他人都已经安然离去,却独独你这个重伤之人被留了下来。” “你以为那些人在意你的生死?” “醒醒吧,你早就已经是个弃子,在言家那些人眼里你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居然还死守着家族忠诚?” 姜云卿看着脸色发白的言越,嘲讽道: “你以为十几年过去,你这个毁坏了言家至宝,又已经废了大半修为的人回去之后会有什么好下场?” “怕是等到磐云海迷雾消散,言家重临西芜那一日,你就要先去给被你毁了的水镜陪葬。” 言越张嘴想要说不可能,可是那话卡在喉间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本就是言家分支之人,并非嫡系,自幼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还记得。 幼时的艰辛,处处被人鄙夷,被嫡系之人打压,后来他修为晋升之后,那些人又是如何将他当成了打手,在想要强夺拓跋族至宝的时候,从未问过他愿意不愿意便将他强行遣送来了西芜。 当年领头的嫡系之人拥有水镜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哪怕他们在拓跋族遇到了危机,他也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从未曾想要借水镜救他们这些人。 若非是机缘巧合,那人死在了那一战里,而他捡到了水镜,恐怕当年他就不只是重伤而已。 那水镜真名为幻月之境,乃是言家至宝,虽不及涅火金莲那般逆天,可却也绝非是他一个旁支之人能够拥有的。 如果让言家的人知晓,他当年拿到了幻月之境,而未曾去救嫡系之人,他们会轻饶了他吗? 而且他若是借着幻月之境拿到了涅火金莲,或许还有赎罪的机会。 第3331章 是生是死,你自己选 可如今幻月之境毁了,他自己修为大损,涅火金莲还借着幻月之境损毁时的威势顺势认了姜云卿为主。 不仅如此,他还向姜云卿他们透露了东圣的事情,几乎等于是他间接帮了姜云卿。 他们怎么可能会放了他? 姜云卿最擅观测人心,看着言越变幻不断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心生动摇。 姜云卿说道:“言越,我知道你心中所想。” “你不过是觉得,你流着言家的血脉,只要你能够回去,以涅火金莲的消息交换,说不定他们不会计较先前的事情。” “可是你觉得以你如今的情况,水镜破损,修为大退,你还有机会赶在三百年期限之前强渡磐云海回归东圣吗?” “况且我可以直言告诉你,我之所以留着你,就是因为你对我来说还有那么一丝用处,一旦你今日拒绝我,未免将来留下后患,我只能先行送你去黄泉。” 言越脸色一变。 姜云卿说道:“当日涅火金莲认我为主,是有给我留下一份传承记忆的。” “哪怕没有你,我也依旧能够照着拓跋族的传承修行,而之所以寻你,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快的增长修为,能够自保。” “你若是答应教我,那从今日起,我便奉你为半师,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我姜云卿不死,你言越便能得我一日庇佑,只要西芜不灭,我便能保你周全。” “可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只能赶在三百年之期前先送你走,到时候也能无后顾之忧去对付东圣之人。” 言越听着姜云卿这般直白的话,脸上变幻不断,他哑声道:“你根本就对付不了他们……” “对不对付得了,那是我的事情。三年前,你可觉得我能对付得了你?” 言越闻言紧抿着唇。 三年前,姜云卿不过是个凡骨之人。 要不是顾忌她身上的帝王龙气,她的性命于他来说不过是鼓掌之间的事情。 他何曾想过她居然能够打破水镜,甚至还能让涅火金莲认主? 言越想起姜云卿身上的双世血凤之命,忍不住动摇:“可我当年曾杀过拓跋氏之人,拓跋族灭族之祸也有我一份……” “拓跋族是拓跋族,我是我。” 姜云卿看着他: “我的确是承继了拓跋族的血脉传承,可这不代表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要由我这个从不曾知晓这些的人来替他们偿还和承担。” “当初我为了这身血脉之力,险些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他们传人的手上。” “若真论起来,我与他们虽有牵系却无恩情,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为了他们而要你的命。” 姜云卿得了拓跋族至宝,可却也因此招来了无边的危机。 当年永临关外,魏寰的陷害。 三年前南梁皇城,水镜中丧命之险。 算起来姜云卿虽得了涅火金莲,可也承担了拓跋族所有的危机。 如果有可能,她会替拓跋族报了灭族之仇,可这不代表复兴拓跋族的责任在她身上,她也不会将自己的将来绑在一个从未曾与她有过交集的氏族身上。 姜云卿看着言越道:“我不会为了拓跋族杀你,所以言越,我给了你两条路。” “生,还是死。” “你自己选吧。” 第3332章 誓言 生,还是死。 这对言越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难以选择的事情。 如果能慷慨赴死,当初和拓跋族那一战之中,他也不会选择漠视嫡系之人去死后,夺了幻月之境,苟且偷生下来。 如果他敢于去死,崇阳殿倒塌,水镜破灭之后。 他也不会毫不迟疑的便将东圣的事情全盘托出,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了。 言越甚至没有半丝迟疑,便开口:“我答应教你,但是你必须以涅火金莲和你的血脉之力起誓,绝不过河拆桥。” 姜云卿早就猜到言越会答应,她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姜云卿以涅火金莲及血脉之力起誓,只要言越诚心教授于我,对东圣之事毫不藏私,事后不主动反目,不与人出手伤我,我姜云卿必以半师之礼待之。” “西芜不灭,言越不死,若违此誓,人神诛之。” 姜云卿许下誓言的那一刻,很明显的感觉到身上金莲所在的地方猛的颤抖了一下,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突然涌入其中。 那金莲头一次未受召唤突然浮现了出来,那莲心正中间的位置像是融入了血色一般,不断闪烁着融入金莲之中。 片刻之后,那莲花蓦的盛放,金光更甚。 姜云卿有些好奇的伸手抓住金莲,上下看了一眼:“以金莲起誓,有什么特殊的约束力?” 言越神色有些复杂,开口道:“涅火金莲乃是活灵圣物,以血脉之力和活灵起誓,便等于立下天地誓言,一旦你毁诺,涅火金莲便会反噬其身,而你体内的血脉传承之力也会烟消云散,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姜云卿闻言颇有些好奇:“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那如若没有活灵圣物的人,以血脉之力起誓也会应验吗?” 言越嗯了一声:“凡修炼之人,血脉之力和修为乃是重中之重,轻易不会有人以此起誓。” 他看着姜云卿满是好奇的把玩着金莲,眼中却没有半点惧怕和后悔之意。 言越忍不住道:“姜云卿,你就不怕?” 姜云卿莫名抬起看着他:“怕什么?” 见言越眉心紧皱的模样,她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扯扯嘴角将金莲收起来说道: “你也说了,这东西只针对背弃承诺之人。” “我方才所说本就是真心的,只要你诚心诚意的教我,我必以半师之礼待之,而哪怕将来磐云海迷雾消散,我也会竭尽全力的护你周全。” “可一旦我毁诺,那也势必是因为你毁约在前。” “你既然都已经背弃了我了,就算是我杀了你,也不存在背弃誓言之说,那所谓的约束之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我有什么好怕的?” 言越闻言怔了怔,仔细一想好像也的确像是姜云卿说的。 他看着姜云卿理所当然的模样,许久后才叹口气: “姜云卿,你如果生在东圣,定会前程似锦。” 明明他们之前有仇,甚至于他险些害死了她和君璟墨。 可她却能不计前嫌,毫不犹豫的选择对于她最为有利的一面。 第3333章 谁敢说将来这东圣西芜,不是我姜云卿做主? 说拜师就拜师,说前尘尽弃就前尘尽弃。 这般心智,这般悟性,还有旁人所没有的通透。 言越几乎敢肯定,如果姜云卿一早便是出生在东圣之地,无论是世家还是宗门,只要给她足够的生长环境,她定然能够成为东圣诸家之中的佼佼者。 甚至有可能打破东圣千年来的桎梏,成为那得到机缘能够突破之人。 姜云卿闻言失笑:“师父这话说的,好像我生在西芜,就不能前程似锦了。” “你也说了,我这涅火金莲是天地至宝,而我这双世血凤之力,也能助我修行,只要师父肯好好教我,又怎知我比不上东圣那些人?” “谁敢说将来这东圣西芜,不是我姜云卿做主?!” 言越看着身前浅然而笑,眉目之间尽是锋芒的女子,突然心里多了点什么。 修行之人,讲究的是天赋,讲究的是机缘。 眼前这个女子哪怕才刚入门,甚至连基础都不甚稳固,可是她的底蕴却是许多人都不曾拥有的。 言越早看穿了姜云卿双世宿命,自然也知道她的经历不同于旁人,她有凤命在身,有龙气护佑,再加上涅火金莲,还有拓跋族那神奇的传承之力。 也许…… 她说的话真有可能也说不一定? 言越看着姜云卿时目光火热了一些,心中生出一抹野望来,他开口沉声道: “好,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那我就竭力教你。” “我言越以血脉修为起誓,只要姜云卿以师礼待之,不背弃师徒之谊,我言越便竭尽全力传其功法,教授其毕生所学,在其准允之前,绝不离大燕京城半步。” “若违此誓,人神诛之。” 言越的话落下后,姜云卿便清楚的看到他眉心之处有红光微闪。 他原本白皙的眉心处出现了一滴赤红色印记,不过片刻,那印记便融入了他肌肤之中,消失不见。 姜云卿见状不由暗道这言越知情识趣。 既然言越已经答应下来,她也不介意给他体面。 姜云卿倒了杯茶,递给言越道:“师父,喝茶。” 言越见状心里莫名的就安定了下来,他坦然的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算是认下了她这个徒弟之后,才开口道:“想要修炼,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天资聪颖,又比旁人多了一世经历,无论是资质心性都远超旁人,再加上涅火金莲的辅助,进境定然会比其他人要快,可这也需要远比其他人更多的专注。” “如果开始修炼,你便搬来皇庄这边,等闲不要受人干扰。” 姜云卿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点点头道:“过几天陛下就要带人出征,等我安顿好朝中之后,便搬来皇庄。” 言越闻言有些吃惊:“带兵出征?” 姜云卿嗯了声:“我和陛下早晚是要去东圣的,到时候这边只能靠着小舅他们守护,我们必须要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才行。” “而且师父,你之前曾经说过,你当初不直接找我夺取金莲,而是费尽心机借由李广延之手将我们拖入水镜之中,是因为我身上有帝王龙气护佑。” 第3334章 天下一统势在必行 “你说,这东西除了能够护佑之外,可还有其他的用处?” 言越显然也不是什么蠢人,他闻言先是怔愣了片刻,转瞬间像是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蓦的睁大了眼。 “你们想要统一西芜之后,改朝称帝,借帝王龙脉之力修炼?” 姜云卿见他猜到,也没隐瞒:“师父觉得可行?” “怎么可能……” 言越脸上满是惊愕之色,条件反射的就想要张嘴说不行。 可是话还没出口,撞上姜云卿那带着浅笑的黑眸之后,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将那反驳之言卡在了喉间。 东圣还是数千年前未曾和西芜这边决裂,磐云海未有之前时有过诸国并立的时候,后来和西芜那场大战之后,诸国便通通散尽,从此以后便以宗门世家划分城池势力。 言越曾经翻阅过古籍,上面的确是有记载,拥有帝王龙气之人不可轻易擅动,而他当初在知道姜云卿时,也曾经试图潜入过大燕皇宫,甚至想要对着姜云卿下手。 可是还没等他动手,内力便遭反噬,且那皇宫之中就像是有一股天然之力排斥他的出现。 他有种预感,他要是强行在皇宫之中截杀姜云卿,不仅不会成功,恐怕还会陨落在皇宫之内。 再加之那些古籍记载,所以他才会返回南梁,借李广延之手布下幻月之境,用那么麻烦的办法去取涅火金莲,最后还将自己也赔了进来。 那古籍之中的确没有记载过帝王龙气能够帮助修行,可是,正因为没有记载,所以也不能说不行不是吗? 言越神情变幻不断,好半晌才说道: “东圣已经有千年没有王朝出现,但是数千年前强者的确是有不少出自于各国皇室宗族,所以你这个说法也不是不可能。” 姜云卿要的本就不是什么肯定的答案,她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好了。” “反正不管有没有利于修行,西芜一统都是势在必行。” 东圣的危机不仅仅是她和君璟墨两人的。 一旦东圣之人没了顾忌,能够全面进入西芜之后,她就不相信对于一个灵气已经逐渐枯竭,甚至十不足一的东圣来说,西芜这边就没有半点吸引之力。 这世上不是人人都不在意权势地位的,一旦他们有了人上人的想法,那西芜所有的人便成了他们予取予求,甚至于奴仆般的存在。 姜云卿不可能让自己沦落至此,君璟墨亦然。 所以他们在前往东圣之前,势必要让西芜没有半点后顾之忧才行。 言越显然也是知道姜云卿的心思,他迟疑了片刻说道:“你打算前往东圣?” 姜云卿没瞒着他:“有这个想法。” 言越闻言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就尽早安顿好朝中的事情,来皇庄吧。” “我会竭尽全力的将我所知道的全部教给你,但是东圣远不像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无论你想做什么,也要先有保命之力才行。” 姜云卿听着言越的话,难得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着他行了个晚辈礼:“是,师父。” …… 第3335章 残酷 姜云卿从皇庄里出来之后,就命人撤掉了皇庄外面的所有禁制和机关。 然后下令给守在皇庄里的那些人,让他们不必再日夜看守着言越,他若想要离开皇庄去外面,也可放行。 徽羽跟在姜云卿身后,听着她的吩咐忍不住道: “娘娘,你就真这么放心言越?” “他的那些手段太过离奇,你将皇庄里的人撤走了,万一他逃跑了怎么办?” 姜云卿笑了笑:“他不会跑的。” “娘娘……”徽羽忍不住想要劝。 姜云卿看着她摇摇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外乎是他之前所说的只是用来欺骗我的。” “那天地誓言的事情应该是真的,我能感觉到起誓之后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丝约束之力,虽然很神奇,但是这东西的确是存在的。” “况且言越不傻,就像是之前我说的那样,他早就已经是言家的弃子,且又被言家舍弃独自在这西芜生活了十余年,他要是真的抢回了金莲,回到东圣之后或许还有他立足之地。” “可是涅火金莲已经认我为主,而他不仅没了大半修为,就连言家的至宝也损毁在他手上,他就算回了言家怕是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姜云卿带着徽羽上了马车,马车外立刻有人挥舞着鞭子,驾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返回。 姜云卿淡声说道: “而且徽羽,你有没有想过,东圣如果真像是言越所说的那样,无论宗门世家,还是其他人,都是以修为高低来论身份地位,那他们那里的生活远比我们这边要残酷的多。” “言越十余年前能被言家送来西芜对付拓跋族的人,就说明他的修为绝对不低,而以他之前所展露出来的性情,他并非是什么性情内敛好相处的人。” “听言越所说,光是言氏那一族,嫡系分支便有十余家,还不算沾亲带故的那些姻亲之人。” “言家随随便便就能舍弃三百修炼之人来送言越他们强渡磐云海,就说明言家的子弟绝不会少,而如同言越这般修为不错,却非顶尖能够随意送往西芜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这种环境下,想要修炼,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胜人一筹,势必会有竞争。” “有竞争就有落败之人,有落败之人,便有怨恨在心。” “言越能够一路从分支走到那般出众,怎可能没有得罪过人?” “他有能力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不敢对他如何。” “可一旦他以如今这般修为半废,甚至还戴罪之身的身份回去,你觉得他的日子会好过?” 姜云卿靠在马车之上,神色淡淡的说道: “先不说那所谓的誓言是真是假,就说言越本身,他离开了皇庄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在西芜藏匿起来,等待三百年之期的到来,要么想办法强渡磐云海,回到东圣。” “前者他固然可以离开,可一旦再被我抓住,他必死无疑。” “后者离了言家,他哪里去找那么多人和灵矿来强渡磐云海?而且此去磐云海一路全都是我们的人,不用等他到达磐云海,就已经先被我们的人发现,到时候他依旧只有死路一条。” “言越不傻,注定是死路,他怎么可能去走?” 第3336章 能活着,谁会一心向死?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那个言越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是个硬骨头,当时崇阳殿坍塌他被生擒之后,也不至于还没怎么下手,就将东圣的事情吐露了个一干二净,就连他身后的言家也给卖了。 这种人本就以性命为先。 但凡有活路可走,他又怎么可能一心向死? 徽羽放下心来之后,不再担心言越会不会逃离的事情,反倒是有些不忿道:“可娘娘当真要认他为师吗?” 姜云卿笑了笑:“认他为师又能如何?” “他若能好好教我,我自当以师礼待之,于我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见徽羽依旧觉得委屈,姜云卿脸上笑容收敛了一些,望着街道两边喧嚣热闹的人群轻叹了口气。 “我们对东圣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太少,而坊间关于那边的记载也只找到寥寥一些,想要对付东圣那些人,总要先知道他们具体的一些事情才行。” “言越毕竟是东圣土生土长之人,自幼便居于世家之中,他知道的很多东西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消息。” “而且我和陛下想要修炼,言越这边的帮助少不了,特别陛下。” “我身上有拓跋族传承记忆,哪怕没有言越也能自行摸索,可陛下那头却是无从下手。” 姜云卿对着徽羽说道: “我知道你记恨他当初以水镜之事险些置我们于死地的事情,可是有时候现实比人强,和言越交好所能得到的利益,远超于多一个仇人。” 徽羽闻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是奴婢着相了。” 姜云卿摇摇头温声道:“我知道你是替我不忿,可是徽羽,有时候对错恩仇并不是绝对的,适时的服软并不是怯弱,而忘记前仇也并不一定是委屈。” “而且我和言越之间,也并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不是吗?” 如果当初水镜之中,她或者君璟墨,亦或是后来进去的清欢出了任何事情。 姜云卿绝不会轻饶了言越。 哪怕他知道再多东圣的事情。 哪怕他们再急于想要修炼,甚至惧怕东圣,她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跟言越和平相处。 姜云卿从不否认自己记仇,一旦言越真切的伤及了她所在意之人,那言越此时恐怕早已是阶下囚,而她也会用其他的手段去撬开言越的嘴,知道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和言越没有生死大仇,基于夺宝所起的仇怨也并不是不能化解,所以她才会选择用稍微平和一些的手段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徽羽跟了姜云卿多年,闻言不过细想了片刻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不由暗道自己想的太多。 娘娘从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她几时让自己吃过亏? 徽羽收敛了心思低声道:“娘娘,那咱们现在回宫?” 姜云卿摇摇头道:“清欢先前赖在孟家不肯回去,咱们正好出来了,去见见外公他们吧。” “等过几日出征之后,怕是有好一段时间见不上了。” 第3337章 皮猴子 姜云卿进了孟家时未曾让人通传,只问清楚了徐氏她们所在便自行入内。 清欢正带着孟淮的女儿孟思苒在树下荡着秋千,穗儿在后推着两人,而徐氏带着大着肚子的韩氏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她们。 “穗儿姑姑,高点,再高点……” “哇…飞飞……” 徐氏瞅着那高高荡起来的秋千连忙道:“小心着些,别摔了。” 君清欢穿着襦裙,秋千荡起来时咯咯直笑,她扭头看见姜云卿从外间走进来时,顿时眼前一亮,叫了声“娘亲”后,便手中一松,整个人像是小炮弹似得朝着姜云卿那边飞了过去。 “公主!” “清欢!!” 穗儿和徐氏都是吓了一跳。 穗儿连忙伸手拉住秋千绳,一把抱住还在秋千上的小思苒,而那头徐氏和韩氏惊吓之下站起来时,才见到一把接住了清欢后飘然落地的姜云卿。 徐氏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韩氏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姜云卿刚一落地,揪着清欢的耳朵便朝着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皮猴子,你想吓死你舅奶奶她们吗?!” 清欢扭头瞧见徐氏他们的模样,这才发现自己吓到了她们,她连忙低声认错道:“对不起,舅奶奶……” 徐氏拍拍胸口,见清欢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没事就好,只是你毕竟还小,下次别这么玩闹了,万一你娘亲没接着你摔着了怎么办?” 清欢想说娘亲才不会接不住她,可是瞧着一旁韩氏吓得有些发白的脸,她到底还是乖巧的垂着脑袋道:“欢欢知道了。” 姜云卿揉了揉她的脑袋,见那边小思苒被穗儿抱着放在地上,踉跄着朝着清欢这边跑过来。 她伸手推了推女儿道: “去和妹妹玩吧。” 清欢毕竟是孩子,闻言顿时露出笑脸,应了一声就朝着小思苒跑了过去。 姜云卿这才对着韩氏抱歉道:“吓着五嫂了。” 韩氏连忙道:“没什么,是我大惊小怪,忘记公主是学过武的。” 姜云卿失笑:“自家屋里,叫她清欢就好。” “这丫头打小就跟皮猴子似得,半点也不像是个女儿家。” 徐氏闻言在旁笑道:“她出身皇室,又有你和陛下照拂,何必跟寻常女儿家一样非得困在后宅闺房之中?我倒是觉得清欢这样挺好的。” “自由自在,想笑便笑想闹便闹,多好。” 徐氏本也是武将家出身,以前还未嫁人的时候,爹娘对她已算是宽宥,能准允她时常出入府外和几个哥哥一起学习骑射,偶尔出去赛马。 那时候徐氏最羡慕的就是她那几个哥哥,总想着自己如果不是女儿家,也能和哥哥们一样自由自在。 后来她嫁入孟家后,孟文峰待她极好,婆母公公都是好相处的人,妯娌之间也鲜少有龃龉之事,可哪怕如此,她也依旧和其他妇人一般,得遵守时间礼教之事,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如今瞧着清欢这般自由自在的性子,倒是由衷的有些羡慕。 姜云卿看着轻松抱着小思苒玩闹的女儿,眼中带着笑。 第3338章 小思苒 徐氏引着姜云卿坐下后,才问道:“娘娘今日怎么有时间回府来了?” 姜云卿之前已经说过几次,让徐氏不必叫她娘娘,可徐氏总是执着不肯改口,姜云卿也只能依了她。 此时听着徐氏说回府,而不是过府,姜云卿眼中笑意更盛了些。 “我带着徽羽出宫办点事情,回来的时候想着清欢赖在府里好些日子都没回宫了,便过来瞧瞧她,顺道带她一同回宫,省的回头璟墨出征了,这丫头又该闹腾了。” 君璟墨准备出征的事情还没下旨,朝中其他人虽然隐隐有些察觉却还不能确定,可是身为孟家人的徐氏和韩氏却是知晓的。 只因为这一次不仅是君璟墨要亲自带兵,连孟天硕,孟文峰还有孟淮、孟祈也要跟着一并出京。 这几日孟家几个男人几乎都不怎么着家,每天都在军营里待着,徐氏几人也在替他们准备出征要用的行囊,所以这会儿听着姜云卿提起时,两人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徐氏闻言说道: “清欢从出生后和陛下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过不了几日陛下他们出征后,怕是又有几个月见不着了。” “娘娘也该带着她回去和陛下多处处,免得父女生疏。” 姜云卿笑了笑:“生疏倒是不至于,只是清欢这丫头难哄,要是不告诉她她父皇出征的事儿,回头璟墨走了她得闹翻了天。” 徐氏想着君清欢的性子,也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娘亲!” 清欢牵着小思苒的手走到跟前,脑门上全是亮晶晶的汗。 姜云卿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后,这才扭头看着她身边走路还摇摇晃晃不太稳当,脸蛋圆嘟嘟肉乎乎的小家伙。 “这就是思苒吧?” 徐氏替小思苒捋了捋汗湿的头发,笑着道:“苒苒,叫皇后姑姑。” 小思苒脸蛋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粉嫩粉嫩的,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瞧着不怎么像是孟淮,倒是像极了常氏。 她歪着脑袋看了片刻,才张嘴: “皇后嘟嘟……” 小家伙口齿还不怎么清楚,声音软濡濡的,可爱极了。 姜云卿伸手抱了抱她,笑着道:“长得真好,闻着一股子奶香味。” 徐氏闻言笑出声:“这么大的孩子,不就是一股奶香味儿吗。” 见小家伙朝着脸上红扑扑的,一脑袋的汗,徐氏忙道:“苒苒身上全是汗,别脏了娘娘的衣裳。” 姜云卿毫不在意道:“能有多脏,小思苒干净着呢。” 她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颊,小家伙顿时咯咯直笑,眼睛都成了月牙儿。 穗儿在旁看着几人笑闹了一会儿才上前道: “娘娘,虽说现在天气好着,可是公主和冉小姐还小。” “奴婢先带她们下去洗漱,让她们换身衣裳,免得待会儿荫了汗着了凉。” 姜云卿闻言将思苒递给了穗儿,笑道:“去吧。” 清欢抱着姜云卿的腿:“娘亲在这里等我?” 姜云卿捏了捏她的鼻尖:“对,娘亲在这里等你,赶紧去吧,瞧你都快成泥猴子了。” 第3339章 告状 清欢得了自家娘亲的许诺后,这才高高兴兴的跟着穗儿离开,而姜云卿则是和徐氏两人在院中闲聊着。 小半个时辰后,换了身衣裳的清欢兴冲冲的被穗儿带了出来。 姜云卿这才跟徐氏她们告辞,领着清欢一起回了马车,朝着宫内而去。 路上清欢翻看着徐氏送的点心盒子,拿了一块递给姜云卿说道:“娘亲吃这个,可好吃了。” 姜云卿张嘴咬了一口后,在清欢眼巴巴的目光下说了句好吃。 清欢这才高兴的自己也咬了一口,然后趴在姜云卿膝上撒娇道:“娘亲,欢欢好想你呀……” “小马屁精,我看你是在宫外玩的乐不思蜀了吧,还记得宫里有你爹娘?” 姜云卿睨了自家闺女一眼。 清欢顿时有些心虚,吐了吐舌头抱着她胳膊说道:“哪有。” 姜云卿轻弹了她额头一下,看着她赖皮模样突然道:“听说你前儿个把何尚书家的小儿子打了?” 清欢连忙道:“不是我打他,是他坏,他欺负何姐姐……” 姜云卿挑眉: “那武将军家的小公子呢?还有颉山侯家的孙儿,陆远伯家的次子,海家的表公子……” “我听闻他们都被你打的挺惨的,那武家的小公子险些破了相,你还抢了海家表公子的玉如意?” 清欢连忙坐起来,瞪圆了眼睛怒声道:“他们居然找娘亲告状?!” 他们怎么能这样。 告状精!! 小丫头顿时又气又恼,捏着小拳头一副要再揍他们一顿的架势。 姜云卿伸手放在她肩膀上,轻飘飘的就将炸毛的丫头给压了下来。 “瞧你这样子,这些都是真的?” 清欢嘟着嘴不满道:“才不是呢,是他们自己要跟我较量的。” “安安说过,跟他们打架的时候不准打脸,我每次都是避开的。” “可是武禄打不过我,死缠着不肯放,还想要偷袭,我才不小心打着他脸的。” “还有海林朗,是他自己拿着玉如意跟我打赌输给我的,他们怎么能告状呀……” 姜云卿看着女儿满脸愤愤却没太多心虚的模样,就知道这事情恐怕是和清欢说的一样,恐怕最初真的是几个孩子玩闹或者比试,只是不小心伤了“和气”。 而且她也相信自己女儿。 清欢虽然脾气有些冲,可心地是好的,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 姜云卿对着她说道: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欺负他们,可是清欢,你可知道你打了他们之后,他们回去府中长辈却以为是你故意伤人。” “他们家中之人虽然未曾寻到宫里,外间却有传言,说你仗势欺人,以公主身份欺压朝臣之子。” “还有那玉如意。” “你可曾想过,那如意价值不菲,少说也得上万两银子,以海家那孩子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有?” 清欢张了张嘴:“可是,是海林朗自己拿来的……” 姜云卿轻声道: “是他自己拿来的,可他从何处拿的,那玉如意的主人可曾知晓。” “你说是他输给你的,那你们比试的时候可有立下字据,或是有人能够证明是他自愿将玉如意输给你的?” 第3340章 先下手为强 姜云卿接连几个问题,直接将原本还理直气壮的清欢给问住。 “我……” 清欢迟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在清欢的小脑袋里,她跟那几个公子哥比试都是堂堂正正的。 她没作弊,反倒是那几个公子哥总是找着各种理由。 她跟人比试的时候,一直牢牢记着安安告诉她的,打人不打脸的原则,尽量不会伤及别人颜面,就算偶有几次下狠手的,也都是因为对方的过错。 比如输了不肯承认,或者是输了之后赖皮还从背后偷袭。 她原是有把握的,哪怕爹爹和娘亲问起,她也能理直气壮。 可是姜云卿一番话却是将她说懵在原地。 姜云卿看着女儿有些茫然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娘亲知道,你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借着身份去欺负不如你的那些孩子,可是人心险恶,那些孩子愿赌服输,却不代表他们身后的父母长辈也愿意认赌服输。” “娘亲不想用女儿家的规矩约束于你,也不求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懂。” “你是大燕的公主,你弟弟是将来的皇帝,你的地位注定你身边会有各种各样的人。” “这些人不可能全部都是心思单纯的,也不会人人都诚心与你相交。” “他们或许会有为名,或许会有为利,甚至中间还有可能掺杂着一些别有用心,想要借着你的手去对付爹娘,对付安安。” “你得学着怎么去辨别善恶对错,怎么去分辨人心,也要学会怎样才能保护自己。” 姜云卿没觉得清欢还小,便将事情糊弄过去,而是认认真真的跟她说道: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你都要以保护自己,保护你在意的人为先。” “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你都要先想好后果,甚至替自己留一条退路,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落下话柄于人,甚至让自己处于下风,任人拿捏。” 君清欢似懂非懂。 姜云卿给她举例: “比如说这一次,你和他们比试之时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或者提前立好字据契约,寻人做了见证。” “那哪怕他们事后反悔,或是长辈不认,可白纸黑字放着,又有人证无数,是不是就没有人能够借此为难你,甚至谣言你仗势欺人?” “如果你不愿意这么麻烦,也可以第一时间告诉能够替你做主的人,比如爹娘,比如安安,再比如你舅爷爷……” “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将这事情摆平,只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明面上来,外间再有只字片语于你不利,那就是那几家的过错,到时候就算想要寻人算账也有理由,不是吗?” 君清欢不笨,她本就早慧,虽然不如卿安那般事事通达,可是对于姜云卿告诉她的这些事情她还是能够听懂的。 她抿着小嘴板着脸想了想,才开口道: “我知道了娘亲。” “这是不是就是先发制人?” 姜云卿点点头:“差不多吧。” 第3341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姜云卿抱着小家伙温声说道: “娘亲不会教你去害人,但是身为皇室公主,防人之心不可无。” “往后在与人相交之时,在没有确定对方真真切切与你交好,待你以诚之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留三分余地,这样不管将来遇到任何情况,你都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姜云卿的这番话在某些人眼里来说,或许并不太好。 可是她不介意自己女儿心思敏锐一些。 清欢如果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姜云卿自然不会教她这些,愿意让她率真单纯的活着,可是她生来显贵,身份地位就注定她不能太过单纯。 她宁肯清欢被人说心思深沉,也总好过被人欺骗糊弄。 而且心眼多一些,不代表就不能快乐了。 清欢趴在姜云卿怀里,将娘亲说的话全部记在了心上,这才重重点头:“娘亲,我知道了。” “乖。” 姜云卿揉揉她的脑袋,对着她道:“过几天你爹爹就要带兵出征,我可能要到皇庄那边去,你是想要留在宫里和安安一起,还是跟我去皇庄?” 清欢睁大了眼:“爹爹又要出征呀?” 姜云卿嗯了声:“这次去不了多久,最多半年就回来。” 清欢脑袋枕在姜云卿腿上,嘟囔道:“那娘亲去皇庄还回宫吗?” 姜云卿:“当然回,你也可以随时来皇庄找我。” 清欢想了想,便说道:“那我在宫里陪安安吧。” “爹爹走了,娘亲又去了皇庄,安安一个人在宫里会孤单的。” “舅爷爷可严厉了,欢欢不陪着他,安安会哭。” 姜云卿闻言失笑,她那个儿子早熟的有些过头。 孟少宁待他严厉她是信的,可偷偷摸摸掉眼泪的事情姜云卿却不怎么相信。 毕竟那天卿安在她面前说着他喜欢朝政之事,喜欢高高在上,想要当皇帝的时候,那眼神亮晶晶的模样还犹在眼前。 姜云卿估计是清欢怕去了皇庄之后约束,而留在宫里头安安宠着,孟少宁和穗儿他们又处处让着,所以她不想去,她也没戳破小家伙的话,点点头道: “那好吧,到时候你留在宫里陪安安,要是想我了,就和安安来皇庄找我。” “好!” 清欢和姜云卿说定之后,就搁在她腿上撒娇打滚儿,嘴里问道:“那娘亲,爹爹什么时候走呀……” “过几日吧。” “那曾外公会去吗?” “会,曾外公,几个舅爷爷,还有表舅舅都要去……” “欢欢也想去。” “你还小,现在去了杀不了敌,等你长大了能骑马了,让爹爹带着你去。” …… “娘亲……” “嗯?” “海林朗输给我的玉如意,我能不能不还回去啊?” “不想还?” “嗯!是我赢回来的,我都让安安帮我包好了,准备送给舅奶奶做生辰礼物…” “那就不还了。” “真的?” “真的,谁问你要,你就让他来找娘亲。” “耶……娘亲最好了!!” 徽羽坐在车辕上,听着身后马车里传来姜云卿和君清欢母女两低低浅浅说话的声音,脸上不由也染了笑意。 第3342章 天下除君,再无他姓 马车经过一处小吃摊时,望着摊子上冒着热气的炒栗子,徽羽笑着道: “公主,要不要吃炒栗子?” 里头清欢眼睛都亮了,连忙高声道:“要,徽羽姑姑多买点,我给安安带回去!” …… 姜云卿接回了清欢后,她和君璟墨便忙了起来。 姜云卿忙着看折子,和孟少宁一起重新接管朝务,而君璟墨则是带着孟家几人和朝中几个大将,接连几日出入军营,忙着准备出征之事。 等夜里回宫两人闲暇下来时,便被清欢、卿安缠着玩闹。 六月初十这日,失踪三年方才回朝不久的燕帝突然下令,出兵赤邯及周边几个小国。 圣旨下后,震惊朝野。 那些早有准备的武将还好,对此兴奋异常,而那些保守派的文臣却都是个个心惊。 哪怕再蠢的人也看出来了燕帝的野心,更有甚者,朝中之人都有种等了三年,终于来了的感觉。 三年多年,大燕伐梁,大军压境之时,若非燕帝燕后突然失踪,恐怕当时南梁之后便是赤邯。 如今三年过去,燕帝果然依旧野心于天下。 所有人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六月十五,整顿了一月有余的三军开拔出京。 燕帝君璟墨率左将军叶三,骠骑将军唐恒,率八万大军直奔西北。 宣威将军孟淮、少武将军孟祈带领六万大军直奔西南。 定国将军孟天硕、宁远将军齐豫,并副将孟文峰率领十五万大军一路南下,与安俞关、南郡驻军汇合,陈兵赤邯永临关外。 朝中的政事全部交还给了摄政王和皇后,而皇后临朝不过数日便开始深居简出,朝政上的事情几乎有大半都是摄政王带着年幼的太子在朝处理。 七月中旬,永临关破城,孟天硕等人率军直奔赤邯皇城。 七月二十三,大燕大军兵临赤邯皇城之下,赤邯皇室僵持三日,开城门投向。 八月上旬,燕帝带兵接连收服纳宜,西燕两国,将其纳入大燕版图。 九月初四,西南军传来捷报,孟淮、孟祈带兵大破金阳七族,率兵长驱直入直至西南深山,于一个月内将周边部族尽皆拿下。 …… 一道一道的捷报不断传回朝中,而随着天气渐渐寒冷下来,君璟墨等人不仅没有收兵回朝的意思,反而带兵打的越发的凶猛。 孟天硕留了六万驻军,将兵权交给率先投向大燕的盛家族长盛锦煊之后,就亲自押送赤邯皇帝魏阳植并赤邯皇室中人返回大燕京城,而余下数万军队,由孟文峰和孟尉元率领,于十月中旬汇合西南大军,后直奔西北。 与燕帝所率军队并合之后,一路往西北方向,直打到磐云海附近,将其周边一并收复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已经十一月下旬,京中天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可是和天气相对应的却是人心。 所有人在接到北地五族和旭泷国送来的降书之时,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起来。 大燕胜了! 史无前例的大胜! 从此往后,这整个天下只有君姓一国,再无他姓! 第3343章 突破 …… “聚气凝神,可观内腑,汇力于五心,聚灵力于天泉,以涅火金莲之力冲击腑窍……” 皇庄之中,外间树上叶子已落,寒风吹过时犹如刀刮刺骨,就连言越和徽羽身上也穿上了厚厚的狐皮袄子。 可姜云卿却只着单衫,双腿盘坐在之前让人寻来的地火寒石之上。 那涅火金莲浮现出来,悬于她头顶上方不断旋转着,而莲心处不断闪烁着光芒,像是在吸纳着什么东西一样,那金莲上的光华越来越盛。 而姜云卿黑发垂于身旁,额间颈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脸上也是通红,甚至连吐息之间都带着炙人的热气。 “娘娘……” 徽羽紧紧握着掌心,而刚刚过来的孟少宁站在院边也是屏气凝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言越紧紧盯着姜云卿的情况,眼见着那金莲从最初巴掌大小,不断变大绽放出刺眼的金光,而那一缕莲心上的血色突然浮现出来时,他猛的断喝出声: “就是现在!” 姜云卿双手结出个古怪的手印来,在那金莲猛的崩裂开来,化作金光将她团团围住之时。 周围的风好像也突然停了下来,顺着那金光在姜云卿身边形成了一道屏障,而她体内之前一直不破的先天灵窍,也瞬间被一股力量猛的冲开。 那股力量霸道至极,在她体内冲撞之时,不断的开阔静脉滋润骨骼,甚至将她以前所受的暗伤一一修复。 姜云卿紧紧咬牙,只觉得浑身筋骨都仿佛重塑了一样,疼的她脸色煞白,嘴唇更是咬出了血来。 “言越,云卿她……” “她突破先天,天地灵气正在帮着她重塑筋骨,这是每一个修炼之人都必经之路。” “只要过了这一关,她往日沉积体内的暗伤尽祛,经脉骨骼加固数倍,有涅火金莲傍身,她将来修炼之路上再无阻碍。” 言越看着姜云卿身上不断浮现的光泽,脸上满满都是羡慕之色,甚至隐隐还有些嫉妒。 他生来就在东圣,那里崇尚修炼,资源、灵气、功法都是上上之选,而他天赋出众,就连嫡脉一系也对他颇为倚重。 可哪怕如此,他也修炼了整整十八年,才借助言家的聚灵池突破先天,成为族中上上之人,可是姜云卿从修炼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半年时间。 她却轻轻松松就突破了先天,这怎么能让他不羡慕? 言越知道姜云卿身上有涅火金莲,有旁人比不来的两世机缘,可他依旧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丝的不甘。 如果他当初抢到了涅火金莲,得了姜云卿的机缘,那他是不是有可能突破先天桎梏…… 言越脑子里刚起了个头,就猛的强压了下来。 这个念头太过危险,而且之前姜云卿未曾突破之前,他都比不过她,如今她突破之后,他更不再是他一合之敌。 与其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想想以姜云卿的天赋,她以前所说的那些“狂妄之言”说不定真的有实现的一天。 言越眼睛发亮,想想若是让东圣的那些自诩为天才,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人知道姜云卿的存在后会有的反应,他就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神情来。 第3344章 成功了 也该叫那些人瞧瞧,什么叫天外有天。 言越紧紧看着姜云卿,目光凝视在她身上不断变浅浓郁的金光。 而姜云卿此时却丝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紧紧咬着牙,一边抵抗着体内筋脉重塑之时带来的痛楚,一边还要竭力控制那股无比狂暴的力量。 让它为己所用,任她驱使。 刚开始时,那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半点都不肯慢下来,甚至对于姜云卿这个主人也极为排斥,像是想要冲破一切似的。 姜云卿不厌其烦的慢慢梳理,一点一点的安抚同化着体内的那股力量,而那力量在流窜过她全身筋脉之后,也渐渐的开始接纳了她。 姜云卿试着驱使着那股力量,缓缓的在体内流转着,修复着刚才的创伤。 等在体内运转了几回之后,她才任由着那股力量朝着腹部气海处缓缓汇集。 如同溪流汇于大海,藤蔓缠于枝上。 那股力量在涌入气海之后,由沸腾渐渐变的平和安静下来。 等到最后一点全数落于气海中后,姜云卿身体里的那股疼痛完全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一股清亮舒爽之意,就好像全身筋脉都被打通了一样。 她能感觉到那先天的壁障已破,而如今的她战力远比从前多出数倍不止。 姜云卿突破先天之后,那传承记忆又多出了几分。 她照着记忆中的办法将身上的金莲收了起来,而在院中几人的目光下,则看到原本悬于姜云卿身上的金莲颜色缓缓变淡,而那金莲慢慢融入她身体之中。 等最后一抹金光消失殆尽时,原本盘坐于寒石之上的姜云卿看着再无半点威势。 她浑身锋芒尽敛,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平和,就像是毫无武功之人,身上不带半点习武之人的气息。 “成功了?” 言越神情激动。 姜云卿睁开眼,朝着几人缓缓一笑:“成功了。” 言越顿时大笑:“我就知道,以你的资质定然能够一次成功。” 姜云卿起身站起来,旁边的徽羽连忙将之前手中拿着的披风递了上去。 姜云卿一边系好披风,一边说道: “我原本以为还要些时候的。” 言越在旁笑着道: “你心性和悟性本就远超常人,天赋又是极佳,再加上你借了帝王龙气修炼,又有金莲帮你巩固灵气,不怕根基虚浮。” “这段时间各处捷报连连传来,你修炼的速度也就越发的快了,我原还想着或许要等到大捷之后改朝称帝之时,你借着新朝建朝之机一举突破,没想到会这么快。” 言越上下看了姜云卿一眼,单凭肉眼几乎看不出来她身上有半点内力存在的痕迹。 他试探着伸手搭了下她肩头,竟然发现她体内也感觉不到半丝灵气。 言越顿时惊讶道: “破虚境?!” 姜云卿跟着言越半年多时间,自然知道破虚境代表着什么。 在东圣之地,先天分上中下三个境界,然后是先天臻境,突破先天之后便是破虚境,再往后据说还有别的境界。 第3345章 敛息术 可是自从千年前灵力消散开始,东圣已经很久没有人再突破过破虚境。 就连先天突破到破虚的人也寥寥无几,整个东圣板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而那些人无一不是一宗之主,或是世家隐世不出的老祖宗。 姜云卿和君璟墨之前只算得上是后天之境。 如今她突破到先天,离那破虚之境却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姜云卿摇摇头:“师父说笑了,我才刚突破先天而已,怎么可能是破虚境。” “那你身上的内力和灵气怎么半点都没有……”言越惊愕。 姜云卿说道:“是涅火金莲的功劳。” “我刚才突破时,金莲便也解封了一层,里面有如何借用金莲敛息的办法。” “只要金莲在身,我便能够随意控制我身体的境界……” 姜云卿说话间身体上的气息瞬变,缓缓露出了先天本该有的锋芒和气势。 紧接着在言越满是震惊的目光之下,她身上的气息开始缓缓消退,从先天退至后天之境,又从后天之境跌落成寻常武者,变成了他们最初相遇时见到姜云卿的模样。 姜云卿控制着身上的气息,让自己呈现出各种实力阶段的人。 等一一演示了一遍后,她就再次恢复成寻常人的模样,看上去无害至极。 言越看着姜云卿身上的变化张大了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种操作的。 东圣各宗门世家不是没有一些敛息之术,可那些敛息术大多也只是能遮掩一些修为,翩翩普通人罢了。 一旦面对修为达到了后天之境的人,那敛息术便没了任何效果,更别说在先天和破虚的人眼前遮掩了。 可是姜云卿凭借着涅火金莲遮掩气息的办法,就连言越也看不出来丝毫,他当初可是先天中级的人,哪怕有伤在身,可境界却在那里放着。 但是他对着姜云卿,哪怕拿灵力试探她时也探不出来分毫。 言越张嘴道:“你这敛息术要是拿去坑人,绝对一坑一个准儿。” 试想一下,将来若是姜云卿跟谁一起,想要坑人的事情,她只需要扮作修为低下之人混在人群之中,关键时刻暴起伤人,谁能防得住她? 而且有了这东西,她只要易易容,换换装扮,就能想要多少身边就有多少身份,而且还能个个修为不同。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杀人越货,扮猪吃虎的利器! 姜云卿闻言没觉得生气,反而极为认同。 有了这敛息之术,等她和君璟墨前往东圣之时,便又多了一重保障。 姜云卿和言越说了几句修炼的事情,得知她突破一切顺利,不仅没有什么隐忧,反而还得了不少好处之后,言越这才放心下来。 这半年时间孟少宁等人没少来皇庄,当初在南郡时二人也有交集,言越对孟少宁并不陌生,见他过来就知道他找姜云卿怕是有什么朝廷上的事情。 言越知情识趣跟姜云卿说了一声后,就先行离开。 徽羽送了两人入了房中后,让人准备了茶水火盆端了过来,就先行离开。 第3346章 一坑一个准儿 等进了屋中之后,孟少宁解了大氅扔在了一旁,跪坐在姜云卿对面的小榻上后随口说道。 “这个言越瞧着倒像是真把你当了徒弟了。” 刚才姜云卿突破的时候,言越紧张的目不转睛背脊绷紧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 那可不像是对一个无甘紧要之人。 最初姜云卿说要认言越当师父的时候,孟少宁还曾担心不已。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心了,那言越分明像是真的把姜云卿当了徒弟,一心惦记着让她早日突破的事情。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 “我本就是他徒弟,而且我不是也把他当师傅供着?” 人心往来,本就是以诚换诚。 言越安安分分的留在皇庄,尽心竭力的教她。 姜云卿自然也会给他体面,对他尽着师徒之礼。 这半年间,言越恢复伤势,甚至重新开始修炼所用到的天才地宝可不在少数,她对此从来都没有吝啬过。 只要他开口,姜云卿都会尽量满足。 孟少宁闻言笑了声:“倒也是,他怕是在东圣言家的时候,都没在你这儿这么好的待遇。” 姜云卿解开披风放在桌上后,走到一旁的水盆边上洗了洗手,然后拿着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回来坐在孟少宁对面。 “小舅今儿个怎么过来了,是朝里出了什么事了?” 君璟墨出征之后,她没在朝中多久,就又将朝中的事情推给了孟少宁,让他带着卿安上朝。 而她只偶尔才回宫中一趟,或者是有什么不能立时决断的折子,孟少宁让人送来皇庄。 除此之外,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压在孟少宁身上。 姜云卿忙着修炼,想要尽早突破。 孟少宁也知道她心中压力,所以一肩扛起了朝中的事情,若非不得已几乎不会来打扰她。 姜云卿今日突破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宫中的人。 毕竟最初她也没什么把握,只是和言越说的想着试试看而已。 没想到居然能够一次能够成功。 所以孟少宁不可能是冲着这个来的。 果然孟少宁闻言回道: “不是出事,只是有些事情得跟你说一声。” “金阳几国的降书已经送过来了,而先前来京的各国使臣和质子也都到了京中。” “璟墨他们班师回朝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到京城,你是否要先见见这些人,还是等璟墨回来了之后再一起见他们?”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小舅觉得呢?” 孟少宁开口:“我觉得你有时间的话,就见见吧。” “这些人从到了京城之后,就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好几次求见你都被我挡了回去。” “金阳几国和其他那些小国不同,他们本就是主动投降,之前又曾替大燕军队引路,你提前见见他们,也好安一下他们的心,省的他们总以为我们要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姜云卿已经突破,短时间内想要再有进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也不执着于继续留在皇庄之中,所以听了孟少宁的话后点点头道: “行,我晚些时候就回宫。” 第3347章 班师回朝 孟少宁道:“那我回去后就叫司礼监的人准备起来,到时候办场小宴,请这些人入宫赴宴?” 姜云卿点点头:“好。” 外间天气越发的冷了,寒风卷着落叶吹过时,那冷气直朝着人脖子里钻。 孟少宁未曾习武,身子骨远比不上姜云卿不畏寒冷。 他靠近着火盆,伸手放在上面汲取着温暖。 而姜云卿则是拿着茶壶添了水放在桌上的小炉子上,亲手替孟少宁烹茶。 孟少宁瞧着姜云卿拿着头道茶水洗着杯子,茶香四溢之时烟雾缭绕,他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事,魏阳植想要单独见见你。” “魏阳植?” 姜云卿挑挑眉:“他想见我做什么?” 孟少宁摇摇头:“不知道。” “我这几日忙着让人安顿那些个使臣,他又不愿意告诉我他想要做什么,你可要见见他?” 姜云卿想了想,开口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驿馆里。” 孟少宁说道:“我本来念着他是赤邯国君,给他在城中置了一处宅院,可是他说那宅子里太冷清了,所以就住在了驿馆里不肯走。” 姜云卿闻言面露古怪:“驿馆里就热闹了?” 孟少宁扬扬唇:“也许念着里头住的都是些亡国之人,眼瞅着要朝着别人磕头纳拜了,先凑在一起同病相怜一下,回头也好一起作伴?” “……” 姜云卿嘴角抽了抽。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舅说话能这么损。 这话也就是在她跟前说说了,要是跟魏阳植他们这么说,估计那些个使臣质子和投降之人得气得吐血。 姜云卿将重新烧开的茶水倒进杯中,放在孟少宁身前。 “等宫中宴席的时候,让他一起进宫就是。” 孟少宁看着她:“不单独见见?” “不了。” 姜云卿抿了口茶。 “他想见我,无外乎是想要让我看在同是魏家血脉的份上,在之后建朝改制的时候优待赤邯一些。” 姜云卿在赤邯呆了那么长时间,对魏阳植也算是有些了解。 魏阳植这人有野心,有能力,知情识趣,又懂得隐忍。 要不是有魏寰异军突起夺了皇位,照着正常来说,那赤邯的皇位最终十之八九应该会落到他手上。 以前魏寰在位的时候,他能让自己一病不起。 后来她找上他时,他也能立刻和魏寰翻脸,夺了皇位,掌了朝权。 大燕大军压境之时,魏阳植只迟疑了几日,就大开城门直接投降,甚至还曾经当众说过“赤邯皇太女本就是大燕皇后,赤邯归于大燕不算亡国,只是回归正统”的话。 姜云卿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魏阳植找她做什么。 孟少宁见姜云卿有了主意也没再劝,只是嗯了声说道:“那我让人拒了他,等回头宫宴你再一并见他就是。”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话。 不拘于朝中的事情,也有府中和京城里的那些小话。 身旁的窗门未关,衬着外面高高的台子,能看到不远处被风吹的飒飒作响的竹林。 炉上的茶水咕嘟咕嘟的滚着,而门外拐个弯的地方,穿着狐皮袄子的徽羽抱着个汤婆子,靠着墙柱上正跟伏猛低声闲聊着,问着大军回朝的日子。 第3348章 一起去东圣 孟少宁从皇庄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微暗。 外间风声作响,姜云卿将人送上马车时,孟少宁掀开帘子说道:“你记得早些回宫,宫宴我让人安排在三日后,你也得先回宫去准备准备。” 姜云卿嗯了声:“知道了。” 孟少宁:“不早了,那我先走了。” 姜云卿点点头朝着伏猛叮嘱了句:“路上慢些。” 伏猛笑着道:“娘娘放心吧,有我在,出不了岔子。” 伏猛提了提缰绳,马车就缓缓的离开。 等马蹄声渐远,已经瞧不见马车背影之后,姜云卿才带着徽羽返回了皇庄之中。 言越就在正厅候着,见姜云卿进来开口就问道:“准备回宫了?” 姜云卿也没想瞒他,点点头: “先天之境突破了之后,我感觉到我短时间内恐怕没可能再进一步了。” “各国的使节和质子都已经到了京中,我得回宫去见见他们,也好安抚一下他们情绪,免得在大军回朝之前再生出什么乱子。” 言越闻言说道:“突破先天之后,再想要更进一步本就是难事。” “哪怕只是从初期到中期,有些人花费数年、十数年也未必能跨的过去,你再留在皇庄里也的确没什么用处。” “言家的秘术和我这些年的修炼心得,我也已经全部教给了你,之后你留在皇宫之中修炼也无大碍,到时候等燕帝回来你也好能帮他早日突破。” 姜云卿见言越没有留她,不由问道:“师父可要跟我一同回宫?” 言越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世家规矩虽然森严,可远比不上皇宫之中。 虽然说姜云卿待他不错,这半年间也从未为难过他,可是言越自己却知道自己的事情。 他是个守不住规矩的人,而且哪怕是对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没什么尊卑观念。 到时候去了宫中,他卑躬屈膝,自己不舒坦。 可他要是不见礼,损的却是姜云卿他们的面子,少不得会惹来闲言碎语,给彼此添麻烦。 言越说道:“我就留在皇庄这边吧,这边清静。” 姜云卿看着一年下来,身上气息恢复了不少的言越,突然开口道:“师父,你想不想去磐云海?” 言越呆了一下,抬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半年多前,我和璟墨就已经派人去了磐云海,将周边之人全数挪到最近的城池之中,如今磐云海附近海域留着的都是我们的人。” “我知晓师父自幼在东圣长大,恐怕不太习惯呆在皇宫里。” “如今我也已经突破,回宫之后皇庄这边就只有你一人,清静是清静了,可未免也太寂寞了些。” “师父如果想要出去走走的话,不如先替我去磐云海看看。” “最迟一年以后,我和璟墨便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东圣。” 言越之前听着姜云卿提起磐云海时就已经足够吃惊,等听到她说要带着他一起返回东圣的时,整个人都睁大了眼。 言越吃惊道:“你说让我跟你们一起去东圣?” 第3349章 你就不怕我翻脸无情? 姜云卿点点头:“怎么,师父不愿意?” “不是…”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自幼就长在东圣,是土生土长的东圣人。 当年强渡磐云海来了西芜之后,要不是言家那些人舍弃了他独自离开,而他一个人又找不到办法回去,他怎么可能会独自留在西芜十余年? 如今有机会能够回去,他当然愿意。 可是…… 言越看着姜云卿低声道:“你为什么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顿了顿,才又道: “你就不怕我去了东圣之后翻脸无情?” 姜云卿闻言失笑:“你会吗?” “当然不会!” 言越条件反射的说道,等话一出口脸上神情微怔。 明明他们两人之前还曾经是仇人。 明明半年前他答应教导姜云卿的时候,还是被她逼迫满心的不愿。 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对姜云卿放下了戒心,甚至真心的接纳了这个“徒弟”,心中连半点加害的心思都没有? 姜云卿看着言越的样子低笑出声: “所以了,你又不会害我,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去东圣?” “我和璟墨对于东圣知之甚少,而且所有的事情也不过是听你说了一些。” “单凭着这些印象,去了东圣太容易栽跟头,但是如果有你这个老江湖带着我们那就不同了,有师父同路,到时候能省了我们许多的麻烦。” 姜云卿说的直白,甚至于话中毫不掩饰她对于带言越一起回东圣的意图。 可是言越闻言之后却是神色复杂。 他如何听不出来姜云卿所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借口。 东圣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陌生的地方,可是有了他之前告诉他们的那些东西,再加上姜云卿已经突破先天的修为,还有她和君璟墨的心性。 只要他们去了东圣之后小心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出太大的差错。 而他这个离开东圣已经十余年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帮助根本没有那么大。 他知道的。 他们大多都已经知晓。 而他们不知晓的。 离开十余年的他也未必知道。 姜云卿不过是找个借口让他返回东圣罢了。 言越神色复杂。 姜云卿却没想那么多,只是问道:“师父可愿去磐云海,先替我们探探路?” 言越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想了想说道:“好,那我先去。” “我还记得当年拓跋族的群居之地,我去想办法看看那里可有留下什么东西,等你们这边安顿好之后,你们夫妻再来找我。” 姜云卿笑着道:“行。” 她取出一面令牌交给言越: “这是宫中令牌,师父走的时候带上一队侍卫,等到了磐云海附近时,他们会带着你去见张集。” “这一路上若有什么事情,师父可以凭借着这令牌调遣官府之人,诸城驻军也会庇佑一二。” 言越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既然答应下来了,也没必要推推嚷嚷。 言越直接伸手接过了那面令牌,将其小心收了起来后,这才说道:“我知道了。” “师父准备什么时候走?”姜云卿问道。 第3350章 新的目标 言越想了想:“等你回宫我就走。” 时隔十几年,很多东西早已经变了。 他虽然还记得拓跋族先居旧址,当年也趁着人不注意时留下了一些东西。 可是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他也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那些东西。 既然已经答应了去磐云海,而且姜云卿待他以诚,言越自然也要尽心竭力的想办法去找一些线索。 等姜云卿他们安顿妥当新朝之后,也还能顺利渡过磐云海,前去东圣。 …… 跟言越说开了之后,姜云卿叮嘱徽羽让她准备一些银票,再挑几个伶俐的人交给言越。 徽羽一一记下来后便去办了,等从外间回来之后,她就格外的沉默。 刚开始时姜云卿还没留意,可后来她说了几次话,徽羽都有些走神时,姜云卿才有些诧异的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让得徽羽猛的回过神来。 “娘娘?”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徽羽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奴婢是在想,等娘娘和陛下去了东圣之后,奴婢怕就不能跟着您了。” 姜云卿怔了下。 徽羽有些苦涩的扬扬唇: “以前奴婢习武的时候,天赋还算不错,若是能得了娘娘指点,说不定也能更进一步,还能跟着娘娘和陛下一起去东圣闯荡。” “可是如今奴婢就是半个废人,一身内力不能动用,除了会点蛊毒之术,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娘娘了。” 姜云卿看着徽羽暗淡的眸子,想起当初被人抬着回来,整整养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床的徽羽。 以往论起天赋来,暗谷七卫之中叶三最高,唐恒次之,再就是徽羽。 如果当初没有经历永临关外的那一幕,她没有被关入斗兽场中险些残废,以徽羽的天赋和毅力,想要突破先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姜云卿低声道:“徽羽……” 徽羽见姜云卿眼神难过,连忙笑了笑: “娘娘别难过,奴婢就是随口说说。” “那东圣是个危险的地方,奴婢只是有些遗憾不能陪着娘娘。” “不过等娘娘和陛下在东圣站稳之后,将来奴婢也还是能去的,到时候也能瞧瞧那地方和咱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 徽羽有些自责,也有些怪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永临关外的事情,娘娘对她一直存有愧疚之心,她一直都觉得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会害的她成了半个废人。 所以当年南疆殷万生答应教她们蛊术的时候,娘娘毫不犹豫的就让她去学,后来甚至让她和穗儿亲自去了一趟南疆的万蛊池,还以一些利益为交换,让她们学习了许多南疆的不传之秘。 她如今虽然不像是以前那样能够动用内力,而一身的内力也因为这几年无法修炼而消退了大半。 可是她的杀伤力却是半点未减,甚至于凭着一手蛊术远比以前还要厉害的多。 她何必提起那些事情让娘娘难受? 徽羽强行转了话题说道:“娘娘明儿个就要回宫了,奴婢去收拾收拾东西。” 第3351章 龙腾于天 “这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不时的带些东西过来,结果就攒了好些了。” “一些寻常的物件留在这里也就罢了,可有些有些要紧的,还有娘娘用惯了的东西却是要带回去的。” “娘娘您先坐一会儿,奴婢去收拾一下。” 姜云卿看着徽羽急冲冲的转身朝着碧纱橱后走去,心中突然生出个念头来。 那东圣之地那般神奇,连涅火金莲和幻月之境这种神奇的东西都有,说不定那边也有能够恢复徽羽伤势的办法。 姜云卿看得出来,徽羽虽然没说,可是她依旧是羡慕习武之人的。 等到了东圣之后,她定要想办法让她重新习武! ……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姜云卿和言越前后脚离开皇庄。 姜云卿带着徽羽乘车回宫,而言越则是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了京城,朝着磐云海的方向而去。 马车从皇庄入城之后,街边的喧闹让的姜云卿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就好像从偏僻之地到了喧闹的地方。 耳边那些各式各样的声音,还有街头那些鲜活的面孔,都叫人觉得处处都是热闹。 姜云卿乘坐的马车是皇室专用,双马开头,马车里面十分宽敞,而车身外面全是浮木雕刻着龙凤腾飞的图样,身后跟着之前留在皇庄里的禁卫。 马车挂着明黄色帘子,一路行驶过来之时,路上的行人和马车都是纷纷避让。 “这车里坐的是谁呀?” 有人瞧着这架势忍不住问道。 旁边的人连忙低声道:“这都看不出来吗,里面的人是皇后娘娘。” 旁边的人惊呼出声:“你怎么知道?” 那说话的人学子装扮,衣衫虽不算富贵,可斯斯文文的带着一股子书生雅气。 “这还不容易,你看到马车两边跟着的人吗?” “那些人穿着的都是京中禁军的服制,领头的那个禁军副统领詹沛,而且你瞧见马车上面和那帘子上的那些图样了没。” “龙腾于天,凤舞相随,除了皇室的人谁还敢用?” 那人低声道: “眼下陛下出征在外,大军还未回朝,能从城外坐着皇室车驾回来的人,除了那位在皇庄静养的皇后娘娘还会有谁。” “我听说如今京城里头已经来了好些个他国使节,那驿馆里各国派来递降书的人都快住不下了。” “等陛下回朝之后,怕是就要改朝称帝了,皇后娘娘先行回宫应该是准备这事情的。” 说话的这人本是外乡学子,半年前来京大考落榜之后,本是准备回乡的。 可是正当他要走时,宫中却突然传出皇帝亲自带兵出征的消息。 当时说什么的都有,而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燕帝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改朝换代的消息。 这人在京中认识几个新贵之人,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些风声就暂缓了回乡的事情。 而后来随着外头捷报一封一封的传来,他彻底歇了回去的心思,就连其他一些和他一样落榜准备归乡的学子也都纷纷留了下来。 第3352章 姐姐 能够读书走到京城应试的学子,没有几个是傻子。 但凡立志想要入朝为官的人都知道,一旦等到皇上大胜之后,天下再无二姓,等大军归来之后必定会改朝换制。 而天下尽归大燕之后,各处官员必定缺乏。 单凭如今朝中的官员根本就无法应付那多出来的空缺之位,而朝廷一时之间也根本就找不到那么多凑手的人来用,到时候最大的可能就是特列加开恩科。 选贤择能,从中挑选适用的人才,扩充朝臣队列。 这种情况下,他们等于是多了一次科考的机会,而且到时候挑选的标准也会远比平日里要更低一些。 这对于才学并不算特别出众,而今年这场大考又落榜的学子来说,简直就是百年难得的机遇。 只要留在京城,就有机会入得朝堂。 这学子在京中待了大半年,除了平日里读书之外,其他时间也多和那些和他抱着一样心思的学子来往,而这些人中不乏一些消息灵通之辈,连带着他也比旁人知晓的更多一些。 那人看着已经走远的皇后车驾,叹了一声: “等陛下归来,怕是就要改朝换制。” “天下在他手中一统,而他问鼎至尊之位,当朝的陛下也当称得上千古一帝了。” 周围的人听到那人的话,都是面色各异,再结合着这段时间京中的流言,还有那些陆陆续续出现在京城的各国使节,所有人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兴奋之色。 不管改朝不改朝,陛下都是大燕出身,而他们都是陛下最初的子民。 如果真像是这人说的。 天下一统,从此除君姓之外再无其他皇室,那海晏河清盛世太平之年还会再远吗? …… 姜云卿突破先天之后,耳目远比以前还要聪敏。 哪怕坐在马车之中,她也依旧能听得到外面那些人议论的声音。 徽羽朝外看了眼,带着笑道:“娘娘,陛下问鼎天下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了。” 姜云卿勾了勾嘴角:“老百姓图的就是个太平,不管皇位上坐着的人是谁,只要能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安安稳稳的生活,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好皇帝。” “眼下大军还未回京,京中却已经大势所趋,等璟墨回来之后,想必应该不会有谁不长眼再来拦着改朝换制的事情。” 徽羽轻笑:“就算没有这些人,朝中又有谁敢拦着陛下和娘娘?” 这半年间,君璟墨领兵在外打的凶猛。 死在他手上的人可不在少数,而君璟墨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姜云卿有时候还会跟那些朝臣扯扯皮,可若是换成君璟墨,他们若敢不识相的拦着,那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姜云卿和徽羽说着话,马车缓缓到了宫门前。 等入了宫之后,马车才刚在凤翎宫前停下来,姜云卿才刚下马车,就听到清欢高声叫着“娘亲”冲了过来。 姜云卿连忙伸手接住了她,一抬头,就见长高了一些的君卿安穿着明黄色的太子朝服站在不远处。 而在他身旁,则还站着个容貌俊朗,眉眼间锋芒毕露的俊朗青年。 姜云卿看着那青年熟悉的眉眼,神色有些恍惚。 而那人则是咧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眸子里像是染上了光,朝着她叫了声: “姐姐。” 第3353章 小没良心的 你不是我姐姐,我没你这么恶毒的姐姐…… 你带我去哪儿?你放开我姜云卿,我告诉你你别想骗我…… 姐姐……对不起,别找我…… 我叫盛锦煊,锦的锦,煊赫的煊,你叫什么? 我是盛锦煊,我也是姜锦炎,姐姐,往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 过去种种在脑海之中不断浮现,那个曾经被人哄骗着张扬跋扈,善恶不分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芝兰玉树的俊朗模样。 几年时间,他脸上稚嫩尽去,眼中带着年少时不曾有过的温润从容。 姜云卿站在姜锦炎身前时,才发现比她还小上几岁他如今已经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来。 站在她身前时,阳光打在他身后,再落在她身上时就投出一片阴影来,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比阳光还要灿烂,让人忍不住的跟着弯了嘴角。 姜云卿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姜锦炎,而且时隔几年,两人之间本该有的陌生感,在他那一声“姐姐”之下,尽数散了个干净。 姜云卿微仰着头高兴道:“锦煊,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锦炎咧嘴笑得开心。 “昨儿个就到了,只是听小舅说姐姐还在皇庄,要今天才能回城,我就先去了魏阳植那里一趟。” “我没让穗儿通知你,就是想要给你个惊喜。” 他如同年少时的模样,弯着腰将脑袋搭在姜云卿肩头蹭了蹭。 “怎么样,惊喜不惊喜?” 姜云卿笑着伸手揉乱了他脑袋上的头发,笑道:“惊喜,太惊喜了,我还以为你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回京城呢。” “这次就你一个人来了吗,盛家其他人呢,还有阿远……” “我之前听外公说,他从赤邯回来的时候将阿远留在了赤邯帮你,他可有跟你一起回来?” 姜锦炎听到姜云卿提起周远,顿时不高兴的鼓着脸: “姐姐就知道惦记他!” “你都好几年没见到我了,难道就不想我吗?” 姜云卿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嗔怪道: “多大的人了,还跟阿远吃醋?” “我几年没见你,不也几年没见过他了?” “况且谁像是你一样小没良心的。” “我回来都半年多了也不见你捎封信来,我还当你都忘了有我这么个姐姐了。” 姜云卿当初去南梁被困水镜之前,周远就已经去了麓云书院念书,一年到头也只有年节时才回来几日。 后来她被困水镜三年多,跟君璟墨回来之后没多久,君璟墨就带兵出征。 原本想要回京的周远在知道孟天硕他们前往赤邯之后,也直接改了行程入了军伍,跟着孟天硕他们去了赤邯。 魏阳植投降之后,大军接管赤邯。 孟天硕亲自押解魏阳植回京,而周远则是留在了赤邯,跟姜锦炎一起安抚赤邯百姓,扫清剩下的那些意欲反抗大燕的散乱义军,还有一些妄图趁乱割裂赤邯,自立为王之人。 这数月时间,周远虽然未曾回京,却时不时的会写上一两封信回来。 唯独姜锦炎,除了让人送了一堆稀罕东西回来,却连个口信都没有。 第3354章 撒娇(一) 姜云卿推了推肩头作乱的脑袋,让他起来谢:“老实交代,这半年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是不是忘了我了?” “我哪儿敢啊。” 姜锦炎哼了哼,有些不甘愿的嘟囔道: “我这不是忙的顾不上吗?” “外公把赤邯的事情都交给了我,美名其曰说我是地头蛇。” “我又要帮忙安抚那些个群龙无首的朝臣,又要带着人收拾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家伙。” “谁跟周远那小王八蛋一样,每次都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把所有事情全部推给了我,然后自个儿在营里坐着充什么大头军师,我看他就是想要偷懒。” “姐姐,等带会儿你见到他了,你得好好教训他,他老是欺负我。”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就知道周远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周远经历年少的剧变,让他快速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后来去了麓云书院受了熏陶,性子最是正气沉稳。 反倒是姜锦炎瞧着芝兰玉树翩翩公子的,实则却是把孟少宁那套老狐狸腹黑的心思学了个十成十,再加上他年少时就接管了偌大的盛家。 既要镇压盛家那些个不服他的人,又要应付着当初时不时找他麻烦的魏寰,还有那其他几个显族偶尔的挑衅。 姜锦炎瞧着阳光纯粹,笑起来跟朵太阳花似的,可实际上切开来却是个实体黑心的。 姜云卿推开姜锦炎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 “阿远性子最是温和,你俩要是真有什么,那定是你招惹他了。” 姜锦炎顿时气得瞪圆了眼睛,不高兴道:“姐姐,你偏心!!你不爱我了!!” 姜云卿不理会他的闹腾,后退了半步直接道:“不爱了。” 姜锦炎撅着嘴一脸控诉。 姜云卿憋着笑指了指凤翎宫里面问道:“那你还进不进去?” 姜锦炎看了眼旁边偷笑的徽羽和穗儿,还有两个小家伙,瘪瘪嘴委屈道:“进。” 姜云卿笑出声。 清欢伸手刮着脸蛋大笑道:“羞羞羞,舅舅这么大的人还跟娘亲撒娇,厚脸皮……” “臭丫头!” 姜锦炎故作恼怒的伸手去抓她。 “我这几年送给你的东西都白送了,你居然笑话我,东西还给我!” “才不还!” 清欢连忙咯咯一笑,躲在姜云卿身后朝着他吐了吐舌头:“笨舅舅,厚脸皮,略略略……” 姜锦炎追过去。 清欢连忙尖叫了一声,一边笑着一边就转身就朝着凤翎宫里面跑了进去。 姜云卿看着追逐笑闹的一大一小,忍不住摇摇头。 卿安板着小脸道:“舅舅好幼稚。” 姜云卿喷笑出声。 穗儿和徽羽也是肩膀笑得抖起来。 穗儿说道:“之前还以为小公子在赤邯那么长时间长大了,结果瞧着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也不知道谁说他是煞星来着。” 徽羽倒是更清楚一些,眼里带着笑:“那是你没看到他在赤邯的模样。” 她比穗儿更清楚姜锦炎一些,也知道姜锦炎在赤邯的那些“丰功伟绩”。 第3355章 撒娇(二) 别看姜锦炎在娘娘面前一副孩子气的样子,可在赤邯时那些人却是没一个不怕他的,就连赤邯军中的人也有不少都暗地里叫姜锦炎煞星。 这几年间,姜锦炎能够凭借着当初在军中布下的引子,牢牢将赤邯军权抓在手中,又能让盛家位于八大显族之首无人敢掠其锋芒。 那可不是靠着嘴皮子就走出来的。 这几年死在他手上,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人比比皆是。 姜云卿听着徽羽说着话,带着卿安进了凤翎宫内殿。 等清欢气喘吁吁的趴在她身边喘气时,姜云卿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朝着君卿安问道:“今天没上朝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卿安摇摇头: “今儿个朝中休沐,舅爷爷说娘亲今天要回来,朝里的事情有你处置,他就回去陪舅奶奶去了。” “我和姐姐来看看娘亲,待会儿还要去太傅那里。” 姜云卿看着半年时间长高了不少的君卿安,柔声道:“既然休沐,今天就别去,待会儿我让人去跟太傅说一声。” 谁知道君卿安却是摇摇头: “太傅说了,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锲而不舍方才金石可镂。” “休沐之日太傅却依旧来宫中教导,儿臣若是缺席,岂不是辜负了太傅的心意。” 君卿安还不到七岁,小脸上却已然有五六分像是姜云卿,而他认真说话的时候,那双眸子却又有几分像是严肃起来的君璟墨。 “太傅每日只教我两个时辰,我待会儿先去太傅那里进学。” “等我下学了之后,再过来陪娘亲和舅舅。” 姜云卿看着小儿子认真的说着要好好学习的话,突然就觉得自己让他休息简直就是罪恶。 她心下对自己突然生出的念头有些失笑,不过也没再劝说,只是对着卿安说道: “那好,娘亲在凤翎宫等你,等你忙完再来。” 君卿安闻言点点头:“那儿臣先去上书房了。” 他扭头对着姜锦炎道: “舅舅,我先走了,待会儿再来看你。” 小家伙守礼,哪怕姜云卿早说过无人时不必刻意,可他却依旧行了晚辈礼后,这才领着身边的内侍退出去。 等他走后,姜锦炎顿时说道: “我说姐,卿安还不到七岁吧,怎么这性子跟个老古板似的,他到底随了谁了?” 姜云卿瞪了姜锦炎一眼:“什么老古板,难道谁都要跟你一样没规矩?” 她让穗儿领着清欢去换身衣裳,免得天气凉着了寒。 等人走后她才继续说道: “卿安只是比旁的孩子早慧,也早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以及规划好了他将来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说起来这几年一直都是小舅在教导他,不然你去问问小舅,看看他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姜锦炎顿时闭嘴。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孟少宁。 明明孟少宁不懂武功,看着文质彬彬,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可他坑起人来时那可是要人命的,而且他嘴巴又毒又狠,自己不会打人可身边却跟了个武力超高的伏猛。 第3356章 他们知道你身份? 几年前,姜锦炎偷偷摸摸跟着姜云卿去永临关,后来被孟少宁逮着的时候,可是闷闷实实的挨了一顿揍。 要不是顾忌着打断了他腿,会给了他在姜云卿面前卖惨的机会。 估计他那黑心的小舅能让伏猛打的他三个月下不了床。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狠狠挨了一顿。 那衣裳遮着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偏生脸上半点瞧不出来。 事后孟少宁还能笑眯眯的跟他说话,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叫他吃了亏还只能硬憋在心里。 姜锦炎对着孟少宁时,那就是老鼠见着猫,搁跟前规规矩矩的半点不敢闹腾。 徽羽端着茶水进来时,就听到姜云卿把姜锦炎堵得一脸郁闷的模样。 她笑着将茶杯放在姜锦炎身前,对着他道: “小少爷,你还是这么怕四爷。” “谁怕他了……” 姜锦炎强自挽尊:“我就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 徽羽抿抿嘴偷笑:“真的?” 姜锦炎看着她和姜云卿都不相信,垮了嘴角瞪了笑得开心的徽羽一眼,垮了嘴角闷声道:“假的,行了吧?” 姜云卿端着看着跟只大狗一样垂了耳朵的青年,开口笑道:“行了,你别逗他了,省的待会儿哭起来了你可收拾不住。” 等徽羽退走后。 姜云卿才问道:“说正经的,你这么来是准备留在京城了,还是还要回赤邯?” 姜锦炎拨弄着杯盖说道:“本来是打算直接将盛家搬过来的,可是盛家里有些人舍不得离开故土,而且家族里也还有好些生意都在赤邯那边。” “所以我跟族里的老头子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先不迁宗祠,只将嫡系这一脉迁来大燕。” “其他的那些不愿意离开故土了,就暂时还是先留在赤邯那边,也正好打理那边的生意。” 姜云卿闻言想了想,皱眉道:“那你离开了赤邯后,那边谁人做主?” 姜锦炎笑道:“姐姐放心吧,我这几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我既然敢离开那边回京城,自然将那头安顿好了,有余弦帮忙盯着,那些人就算有些小心思,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他靠在椅子淡声道: “更何况如今天下一统的局面就在眼前,那些人又不傻,明知道未来的皇帝是我姐夫,皇后是我姐姐,他们怎么舍得我跟你们这份关系。” “就算是他们想要做什么也会掂量一二,他们还想借着咱们之间的关系,让你们看在我的份上庇护他们呢。”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想了想也是。 盛老爷子当初选择帮她,而她和盛家的关系想必盛家那些人也知晓。 那些人不会傻到明知道大势所趋还在这个时候自找麻烦…… 等等。 姜云卿猛的抬头:“你刚才说盛家的人知道我是你姐姐?” 姜锦炎见姜云卿惊愕的模样,点点头:“知道。” 姜云卿惊讶:“怎么回事?他们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了?” 姜锦炎声音低了几分:“是祖父一直都知道。” 第3357章 他早知道我不是盛锦煊 姜云卿听到姜锦炎提起盛老爷子时,神色有些仲怔。 “怎么回事?” 什么叫盛老爷子一直都知道? 姜锦炎也没遮遮掩掩,直接就说道: “当初我被盛家找回去的时候,余弦为了保命,让我和他联手冒充盛锦煊。” “我一直都以为祖父是真的信了我是他遗落在外的孙儿,所以才会尽心竭力的教我,不惜和盛家其他人交恶也要将盛家交到我手上。” “祖父在时,我小心翼翼的保守着这个秘密,祖父走后,我更是半点不敢提及过去,生怕被人知晓我并非是盛家人,而且一直以为我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可就在不久前我才知道,原来祖父打从一开始我到盛家后不久,就知道我不是盛锦煊。” 姜云卿神情有些惊愕的看着姜锦炎。 姜锦炎低声说着。 原来就在半年前,从盛老爷子走后就一直跟着他的陈管家得了一场大病走了。 陈管家去世的时候,是姜锦炎亲自去床前以晚辈礼送的他,而到了那个时候,陈管家才告诉他,原来盛老爷子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盛锦煊。 当初盛老爷子查到盛锦煊下落的时候,立刻派人前去接他回来。 可是那个时候盛家混乱,无论是盛老爷子的两个儿子,还是盛家旁支的人,谁都不愿意让这个流落在外多时的长子嫡孙回来。 盛老爷子怕他们暗中动手脚暗害孙子,就在明面上派了余弦等人前去中州接人的时候,暗中还派了另外一支队伍尾随护佑,可谁知道在盛锦煊他们出了中州时。 皇城便有人耐不住动了手,那暗中的人为了保护余弦等人留在中州断后,余弦他们毫不知情的先行回皇城。 可谁知道避开了人祸,却没避开天灾。 余弦带着盛锦煊走到中途时就遭了意外,盛锦煊死在了途中。 余弦怕丢命,又怕回到皇城之后无法交代,匆匆将盛锦煊的尸体掩埋之后,就让了当时意外出现在那附近,和盛锦煊年纪差不多的姜锦炎冒充死去的盛小公子。 而那时候姜锦炎本就已经走投无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自然不会拒绝送到门前的生路。 没多做考虑,就跟着余弦回了皇城。 两人回到盛家之后,对外只说盛锦煊这些年过的并不好,所以身形格外瘦弱,瞧着比寻常孩子要小一些。 盛老爷子刚开始也没怀疑,满心心疼着这个孙儿,恨不得能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后来在发现姜锦炎天资聪颖,远比寻常孩子要更有天赋,且坚毅聪慧之后,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那一个多月的时间,盛老爷子请了最好的师父,手把手的教导着姜锦炎,而姜锦炎珍惜着得之不易的机会,更怕身份会被揭穿,所以小心谨慎之下,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扑在那些知识上面。 短短一个月,他的进步甚至比得上旁人数年之功。 这让盛老爷子欣喜之余,更是毫不藏私的把自己毕生所学全数都教给了他。 第3358章 果决 本来如果一直这样,盛老爷子也不会怀疑姜锦炎。 可是后来那队被盛老爷子暗中派去中州的人里,有人入府来办差的时候瞧见了姜锦炎。 他是曾经亲眼看到过真正盛锦煊的容貌的,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如今府中这个得宠至极的小公子,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盛老爷子刚开始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大怒,他只以为余弦是被人收买,寻了个冒牌货想要图谋盛家。 他将消息压了下来,派人一路前往中州查探,想要找到真正的盛锦煊。 可是他们查来查去,最终只找到那具意外而亡的尸体。 盛锦煊之死并非人祸,盛老爷子又命人继续查,一路查到了被余弦安置在中州的姜廷玉身上。 等盛老爷子让人将余弦带到跟前时,面对如山的铁证,余弦将事情从头到尾吐露了个干净。 盛老爷子在知道姜锦炎不是盛家的孩子后,是曾动过心思想要将他赶出去的,在他看来盛锦煊的死不是姜锦炎做的,他将他赶出盛家,不追究他假冒盛家嫡孙的事情已经是仁至义尽。 可是姜锦炎实在太聪明,而且因为少时家中剧变,还有那段时间的颠沛流离。 年少的姜锦炎心智成熟,懂分寸,知恩情,而且比任何人都惜福。 他对着盛老爷子时,是真切的感激和孝顺。 对着盛家的人时,哪怕能够动手抢夺,却也一直压着自己,未曾出手伤过人。 这般聪慧,隐忍,知恩图报,又懂分寸明礼仪的孩子,就是盛老爷子最初想要的继承人的模样。 那时候盛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快要不行,而他膝下两个儿子和分支的人为了夺权斗的不可开交,盛家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危机重重。 如果在他离开之前,找不到一个能够稳住盛家,甚至压住那些人的继承人。 他走之后,盛家必定衰败。 盛老爷子在盛家找不出这么一个人来,而姜锦炎又实在是太合适。 最后盛老爷子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咬牙将事情压了下来,并且让余弦佯作不知,依旧跟在姜锦炎左右伺候。 盛老爷子给了姜锦炎两年的时间。 这中间他竭力教导,甚至明言会让姜锦炎接管盛家。 他以权势试探过姜锦炎,也让余弦假意以他身份为由撺掇过他,甚至借着他那两个儿子,以及盛家旁支的人考校过他。 可姜锦炎一一都应付了过来。 他依旧守礼,孝顺,虽然想要盛家权势,却没走过半点歪路,甚至在扛过了盛家大半的生意之后,竭尽全力的稳住了盛家。 后来姜云卿出现,盛老爷子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那个半路而来的孙儿,和这位突然出现的帝女是认识的,在知道姜云卿身份之后,在确定了姜锦炎足以扛起盛家之后。 盛老爷子便以雷霆手段处置了盛家分支之人,将两个儿子发配到了边缘之地,将整个盛家的大权都交到了姜锦炎手中。 姜锦炎说起过去种种时,眼睛微红。 第3359章 脸皮厚的刀枪不入 “祖父其实早就知道我不是盛家的人,可他依旧将我记进了盛家的族谱。” “陈管家说,祖父临走前曾经告诉过他,等将来我彻底掌握盛家之后,便让我恢复以前的姓名。” “他不在意盛家掌权的人到底是姓姜还是姓盛,只要我能护住盛家的血脉,将来成亲之后,把其中一个孩子记在锦煊名下,让长房不至于断了香火就行。” 姜锦炎从小便没了母亲,父亲对他不管不顾,继母又一意将他养废。 除了姜云卿外,盛老爷子是对他最好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血脉亲缘,可盛老爷子却将本该留给他孙儿的一切都给了他。 姜锦炎对盛老爷子有感激,有濡慕,有敬佩,也有亲近。 虽然只是几年时间,可对于姜锦炎来说,盛老爷子就是他的祖父,是他打从心眼里愿意守着他所在意的一切的人。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说着盛家的事情,回想起那个睿智、果断的老人,头一次这么打从心底里的敬佩一个人。 世家之人,最重氏族传承,对血脉更是无比看重。 盛老爷子居然能够为了盛家的前程,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血脉亲缘,选择了最适合盛家的人。 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他这般? 姜云卿自认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姜云卿看着姜锦炎微红的眼眶,柔声道:“那你可想好了,以后恢复不恢复身份?” 姜锦炎摇摇头:“不了。” 他扬唇看着姜云卿, “祖父对我的恩情我难以报答,哪怕回京之后盛家也是我的责任。” “况且我与姜家除了姐姐以外,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这姜锦炎三个字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舍弃不了的东西,可盛锦煊却是我一生都需要维护的。” 姜锦炎想了想温和说道: “我记得小舅回宗蜀之后,就改了慕容氏的姓,却留了外公给他取的名为字。” “那我以后也和小舅一样吧。” “从今往后我叫盛锦煊,字锦炎,姐姐觉得怎么样?” 姜云卿看着不远处笑容阳光从容,眼底平和安静的青年,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感慨来。 这个曾经稚嫩的少年,是真的长大了。 姜云卿温和道:“你觉得好就好。” 姜锦炎那眼眶红红的模样像是从未有过似的,朝着椅子上惫赖一靠,身上便恢复了最初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得意道:“我觉得挺好的。” “锦炎,云卿……” “一看就知道是亲姐弟。” 姜云卿闻言失笑,正想说话。 门外就传到一道冷淡淡的嘲讽之声: “姜锦炎,你回了一趟京城,别的什么没学着,脸皮却是越发的厚了。” “我瞧着以后你要是上战场的话都用不着穿盔甲了,往那一站就刀枪不入。” 姜云卿抬头朝着门前看去,就见到一个穿着藏蓝色锦衣,长发束于头顶,用玉冠簪着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样貌出奇的俊美,不似君璟墨那种美的雌雄莫辨的感觉,而是添加了几分男儿英气。 有少年人的俊逸,脸上又轮廓硬朗,一双眼睛带着些浅浅疏离。 第3360章 谁输谁王八 等入了内殿之后,瞧见姜云卿时。 周远眸子里才染上看暖意,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阿远见过姐姐。” 姜云卿早知道周远样貌不错。 他年少时就长得好看,可没想着这么几年过去,他容貌越发的出众了。 姜云卿笑着道:“阿远来了。” 姜锦炎见着周远时就跟见着仇人似的,眼瞅着他一来就嘲讽自己。 姜锦炎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掐腰骂道: “你叫谁姐姐呢,她是我姐姐又不是你姐姐。” “周云泽你还要不要脸了,乱叫什么?!” 云泽是周远的字,据说是他自己取的。 他二十岁及冠那一日,他的先生问他想要什么字时,他便说要叫云泽。 一说起这事儿,姜锦炎就气得胃疼。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王八蛋的心思,打小周远就不怀好意想要跟他抢姐姐。 小时候他仗着学了武而他身子弱,压着他揍了他一顿后跑去姐姐那里卖惨,骗的姐姐答应了让他当弟弟。 现在更过分了,他居然学着姐姐的名字取了个云泽。 云卿,云泽……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周远才是姜云卿的亲弟弟! 姜锦炎突然就有些后悔刚才跟姜云卿说用锦炎当字了。 要不然他还是改了吧。 叫云锦? 云炎? 再不然云煊好了,这个好像不错…… 姜锦炎心里头胡思乱想着,面上却还不忘了怒瞪着周远,哪还有半点刚才的云淡风轻、温和从容。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这幅假惺惺的模样骗得了姐姐就骗得了我。” “你要是再在姐姐面前说我坏话,小心我揍你!” 周远扯扯嘴角:“你打不过我。” 姜锦炎怒:“谁说我打不过你了!” 周远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看智障。 姜锦炎顿时气得跳脚,撸袖子就想给他来一次现场爱的教育。 姜云卿眼瞅着两人一副快要打起来的架势,颇有些头疼。 这两人是天生的八字不对头吧。 打小就彼此不顺眼,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是一个样子? “行了你们两,要打出去打去,别砸坏了我凤翎宫的东西。” 周远闻言瞬间收敛了目光,颇为温和的笑笑:“姐姐别担心,我不打他。” 姜锦炎气成了河豚,指着他道。 “来打,单挑,谁输了谁王八!” 姜云卿:“……” 总觉得她这个弟弟刚才的聪明样子是假的。 两人到底没打起来,周远不搭理他,姜锦炎也没辙。 他一个人气鼓鼓的坐在一旁,看着周远跟姜云卿说着近况。 姜云卿问起周远的学业,才知晓他已经算是出师了,教导他的大儒说已经没什么可教他了,而他这次回京之后也准备留下来,不再回麓云书院了。 姜云卿闻言顿时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正好朝中缺人,你回来了也别闲着。” 周远笑了笑道:“好。” 姜云卿看着容貌出色的周远,想起已经定了亲事的周秀,忍不住好奇了句: “阿秀的亲事早就已经定下来了,阿远你也满二十了,可有心上人了?” 第3361章 意中人 姜云卿和周远虽然许久未见,可却依旧将他当成当初那个伏在她膝上,低声说着“我给你当弟弟好不好”的孩子。 她与周远亲近,感情不逊于姜锦炎。 而对待他时,自然也不会生分。 姜云卿说道:“早前替阿秀说亲的时候,舅母就曾经想给你一并说亲。” “听说当时选的人家也是极好的,那姑娘也对你有意,只是你却以学业未成不便娶亲为由,拒绝了人家。” “如今你学业也已经完成,入得朝中之后,以你的能力自然也能够谋一个好前程。” “阿秀的婚期在明年初,等年节时周叔回京之后,往后他也就留在京城,外头的事情交给别人去打理,到时候总不能你妹妹都嫁了人了,你却连个着落都没有。” “总也得考虑考虑让周叔含饴弄孙?” 周远被姜云卿的话说的微怔,回过神来便问道:“是我爹跟姐姐说了什么?” 姜云卿点点头:“你已经及冠,寻常早该定亲。” “你爹对你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他怕你不乐意听他说话,所以才让我私下问问你,这些年可有中意的姑娘,亦或是我帮你在京中的闺秀里选一门和你心意的。” 周通这些年一直在外奔走。 姜云卿他们失踪后,暗谷的事情虽有唐恒等人打理,可姜云卿留下的那一片家业却也离不开人。 周通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京城,而周远又几乎一直留在麓云书院,鲜少回来,父子两人这几年见面的时间几乎板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可是周通是在意这个儿子的,他这些年一直没有续娶,除了替姜云卿办事外,全部的心思都落在一双儿女身上。 早前周通与她通信的时候,就曾提及过周远的婚事。 周通总觉得当年是他的原因才会害死了妻子,对周远兄妹存有愧疚,怕他们不愿意听他说话,所以才央求了姜云卿,想要让她帮忙替周远择一门好一些的婚事。 周远闻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爹他还是以为我在怪他?” 姜云卿看着他: “周叔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觉得是他害死了你娘,让你和阿秀没了家。” “这几年你鲜少回京,连和他书信都少有,周叔一直以为你恨他。” “怎么会……” 周远抿着嘴角,“当年的事情错不在他,我怎么会恨他?” 或许年幼时亲眼看到娘亲和祖母被杀,亲眼看到他娘腹中还未出世的弟弟妹妹死在暗林里。 他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尸体时,是曾经恨过周通的。 恨他招来祸端。 恨他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可是后来随着年岁渐长,逐渐懂事,他才明白当年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爹而起。 他爹从未做过半点错事,最大的错就只是因为他还有良知,是个善良的人,可他的善良却是被人当成了筏子,成了那些达官贵人彼此陷害勾结的棋子。 周通这些年一直未娶,身边更是连个亲近些的女子都未曾有过。 第3362章 凭什么不扑我? 周远曾经亲眼看到过他爹宿醉在母亲衣冠冢前。 也曾看到过他爹抱着母亲最后缝制给他,早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裳嚎啕大哭,事后又红着眼睛小心珍藏起来的样子。 从那个时候起周远就明白。 当年的事情最痛苦的从来都不是他,而是他爹。 一夕间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母亲。 人生最大的痛苦,也莫过于此了。 周远神情有些低落,对着姜云卿时带着些脆弱。 “我没恨他,我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爹他总觉得他欠我和阿秀,处处小心翼翼,唯恐我们有半点不开心,可是姐姐,我看着他那样心里会难受。” “我以为我离得远些他会高兴的,我没想到……” 他没想到,爹会以为他恨他。 姜云卿看着周远的模样,如同他儿时时摸了摸他头顶: “我知道阿远不是有意的,可是周叔不知道。” “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只会彼此误会。” “阿远最是聪明,等周叔回来后你们好好谈一谈,别存着这些误会彼此离了心。” 周远微垂着头,靠着姜云卿掌心低低嗯了声,神色无比的乖顺:“我知道了姐姐。” 姜锦炎看着周远靠着姜云卿的模样,张嘴想要嘲讽两句。 可瞧见周远微侧着脸时眼中微红,不像是每次怼他时那般冷静自持的模样,他心里突然生出几分不舒服来。 他紧抿着唇有些烦躁,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端着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算了算了。 看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姐姐就让给他一会儿好了。 等回头他再找他算账! 周远本也已经不再是孩子,而且经历许多事情,他心智早已经成熟起来。 他靠着姜云卿片刻,等起身时便已经恢复了常态,眼神清明,那一丝脆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姜云卿有意转了话题:“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可有意中人?” 周远摇摇头:“还没有。” 姜锦炎憋了半晌,这会儿总算是找着了机会,开口便带刺儿。 “你是没有,可中意你的却是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了。” 姜云卿诧异的挑挑眉。 姜锦炎控诉道: “姐姐你都不知道,之前外公让他去赤邯帮我。” “可他倒好,成天坐在帐子里摆着谱,要不然就是跟人在城中瞎晃。” “他张张嘴就让我跑断了腿,结果那些赤邯的贵女也不知道是瞎了哪只眼,个个被他这张皮相迷得晕头转向的,还给他封了个什么云公子的称号。” 姜锦炎说起在赤邯的事情就又气又怒又恼,他指着自己的脸满脸的委屈。 “姐姐你说,我长得不好看吗,我哪点不如他了。” “可那些人怎么就没人瞧上我!” “反倒是他,搁我府里住了几个月,那些女的成天没事的找着借口的上门瞧他,就连出个门都能冒出一连串的人来。” “不是崴了脚,就是撞了腿,想尽办法的朝着他身上扑,怎么就没一个找我的?” 第3363章 委屈的想哭 姜锦炎委屈的不得了。 明明他长得比周远还好看,又有钱,又有权。 而且周远平时总是冷冰冰的一副冰块阳,哪像是他笑起来又暖又阳光,跟朵太阳花儿似得。 可怎么就没一个朝着他撞的。 那些人怕都是瞎了眼了!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抱怨,刚开始时还睁大了眼,可听着听着却有那么点不对味起来。 眼瞅着姜锦炎因为那些人对周远趋之若鹜,却对他避之不及而委屈。 姜云卿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就连徽羽也是喷笑。 “小公子,您这到底是在吃阿远公子的醋呢,还是气人家相中了阿远公子没相中你?” 姜锦炎气哼哼的道:“谁吃醋了,我就是觉得她们眼瞎。” 他嘴里低声咕哝着, “我还答应了祖父和陈管家,要早早成亲娶个媳妇给盛家生个孙子呢,可结果我每次瞧上了谁,那姑娘转头就喜欢他,还口口声声的说盛公子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后来我想着我要求也不那么高了,只要长得看得过去,性子好一些的,哪怕主动扑我身上的我就负责。” “可谁知道,连一!个!都!没!有!” 他可是盛家公子! 八大显族之首的盛家掌权之人! 他长得还这么好看,居然没一个觊觎他的。 盛锦煊一说起这事情来,就委屈的想哭。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刚开始还只是听个热闹,笑得肚子疼。 可渐渐的,她却是品出那么些不对劲儿来。 姜锦炎在赤邯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哪怕没有她和君璟墨这份关系在,单凭他身后的盛家,还有这几年握在手中的兵权。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和他结亲的好处,那赤邯皇城里面不乏想要强强联合,或者想要借着盛家更进一步的人家,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想跟他结亲的?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些显族不想,可这世上从来都不缺攀龙附凤的人。 姜锦炎的模样继承了姜庆平的,当初姜庆平能哄的孟氏对他倾心相许不顾一切下嫁,就能知道他皮相有多好,而姜锦炎比之当初的姜庆平还要更好一些。 再加上盛家的背景,姜锦炎的声望,还有他如今尚未娶妻正妻之位空悬。 姜云卿就不相信,那偌大的赤邯,居然会没有那么一两个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女人。 姜云卿扭头看了周远一眼,下意识的开口道:“锦炎说的是真的?” 周远神色如常:“他性子乖张,而且还没及冠,太早娶妻于他不好。” “而且那些能主动找上他的,鲜少有真心想要与他过日子的,多是冲着盛家的声势而来,更有甚者心怀叵测。” “锦炎太傻,所以我便替他拦了一些。” 姜锦炎顿时一呆,下一瞬猛的就朝着周远扑了过来:“好哇,居然是你在捣鬼!” 他抬手就朝着周远一拳,却被周远起身让了开来。 周远比姜锦炎要高上一些,他后退了半步,轻松避开了姜锦炎后,胳膊一伸便直接从身后卡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抓着他的手朝后一拧。 姜锦炎便顿时像是被卸了爪子的螃蟹似的,气得直跳脚。 第3364章 冤大头 “周云泽,放开我。” “你个混蛋怎么这么无耻,怕我比我受欢迎,居然暗中捣鬼。” “我就说我比你好看又有钱,怎么一个找我的姑娘都没有,你说,你是不是怕你比不过我丢脸!” 姜锦炎挥舞着手想要打他。 周远胳膊朝外一伸,便让他打不着。 周远淡声道:“我是怕你蠢,被人几句甜言蜜语就哄的找不着北,回头连盛老爷子留给你的家财都拱手送了出去。” “你才蠢!” 姜锦炎气得脸都圆了。 周远箍着他不让他动弹,然后朝着姜云卿说道: “姐姐,我听宫人说宫里这两日要办宴会,宴请那些留在京中的各国使节。” “姐姐才刚回宫,想来还有要紧事要做,我和锦炎就先走了。” 姜锦炎连忙张嘴:“我不走,我和姐姐还没好好说话呢,我……呜呜……” 周远一把捂了姜锦炎的嘴,对着姜云卿带上了几分审视的目光,不避不让的说道: “我如今才刚回京,家中也还没安顿好,娶亲的事情不急在一时。” “等我爹回来之后我会亲自跟他说的,如若有喜欢的人,我也会带来给姐姐看看。” “我现在就住在姐姐之前送给我们的那处宅子里,姐姐若想找我,便让人来知会一声。” 姜云卿看着被周远捂着嘴奋力挣扎也没挣开的姜锦炎,再看了眼神色如常的周远。 她神情顿了顿才开口道: “好,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回吧。” “宫宴那一日,你们也进宫来吧,算起来锦炎也是赤邯的使节了。” 周远点点头应了一声:“那等宫宴那一日,我再进宫来看姐姐。” 周远朝着姜云卿行了个礼,然后便勒着姜锦炎的脖子半拖着他朝外走。 姜锦炎矮了他小半个头,力气又没他大,气得捶了他两下,扭头道: “姐姐,那我明儿个再进宫来看你啊,还有欢欢,跟她说我给她带了好吃的……” “嗳嗳……周云泽,你王八蛋啊,松开点,你想勒死我是不是?” “你就是见不得我跟姐姐好……” “我告诉你,你再不松开我跟你没完啊……” 周远侧眼看着他:“你不是说想见魏阳植,还有你上次看上的那块绯玉狮子,我已经让人找来了。” 姜锦炎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散了三分:“真的假的?那个商人不是不肯卖吗,你怎么搞来的?” 周远:“多给了点钱。” 姜锦炎:“给了多少?” 周远:“不多……” 姜锦炎:“不多是多少?” 周远:“二十倍。” “二十倍?你疯了!” 姜锦炎声音陡然尖利。 “那破石头给他五千两我都嫌贵,你居然给他二十倍,你脑子被驴踢了?看不出来那死胖子当你是冤大头呢!” “你蠢不蠢,平时挺精明个人,居然被他坑了。” “不行,我得找那死胖子去……” 姜锦炎完全忘了刚才还跟周远吵架,转身拽着周远就朝宫外冲。 姜云卿哪怕隔着一道宫门,也能清楚的听到姜锦炎话中的气急败坏,不用看都能猜到他怕是又跳了脚,比之前跟周远吵架的时候还要气。 第3365章 难道是她想多了? “娘娘……” 徽羽本就是心思细腻的人,若说刚开始的时候,对着周远和姜锦炎时还有那么几分玩闹的意味,可后来见着二人相处时,却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徽羽有些迟疑的对着姜云卿道:“阿远公子他…” 是她多心了吗? 她怎么觉得阿远公子对小公子的态度,有那么一丝的不对劲? 姜云卿看了眼已经没了姜锦炎两人的门外,收回目光说道:“阿远怎么了?” 徽羽愣了下:“娘娘没察觉?” “察觉什么?” 姜云卿像是诧异的问她。 徽羽见姜云卿神色平淡,脸上也不带半丝异色的模样,就好像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徽羽突然就对自己的怀疑生出了些迟疑来。 是她想多了吧? 娘娘观人与微,连娘娘都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她怕是误会了。 阿远公子和小公子年少时的确有摩擦,两人关系也算不上好,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都已经长大,各自也成了一方有才或是有能力的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是缓和了一些,只是阿远公子不善言辞,小公子又向来好强,所以才闹着别扭。 徽羽心中一松,只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连忙摇摇头说道: “没什么,奴婢就是觉得,阿远公子和小公子现在的关系挺好的。” “奴婢还记得当年小公子惹恼了小姐,阿远公子还偷偷揍了他一顿来着。” 姜云卿唇边带着笑:“是有这么一出,不过他们也长大了,关系亲近些也正常。” 她随口说了一句后,就开口问道: “对了,宫宴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徽羽听姜云卿问起正事,也收敛了那些纷乱杂思,连忙正色道: “奴婢问过徽羽,四爷已经吩咐了司礼监和内司廷准备着。” “宫宴定在明天夜里,宴上所需一应物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给各国使者的帖子也已经送了过去。” 姜云卿听是孟少宁安排的,又有穗儿盯着,便没再多问,只是说道:“璟墨那边来信了吗?” 徽羽笑着道:“来了,大军已经到了玉霞关,军中送来的消息,说陛下准备带着人稍作歇息,顺便安顿好玉霞关驻军之后,便启程回京。” “算起来,最多再有十来天就能到京城了。” 姜云卿闻言眼中露出些高兴来:“让人准备准备,璟墨回京那一日,我去城门处接他。” 徽羽点点头:“是。” 姜云卿重新回宫的消息传出去后,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 君璟墨打了胜仗归朝,天下一统就在眼前,到时候君璟墨问鼎至尊之时,姜云卿便是那与他并肩之人。 这个时候,她自然也要回宫中准备。 朝廷里的人对于姜云卿的接受度是极大的,虽然她的皇后,是内眷,照常理来说后公不可干政。 可是姜云卿却是个例外。 她曾经掌过朝权,当过帝女,也曾在君璟墨带兵征战在外之时坐镇后方,更曾经亲近领兵攻破南梁皇城,为大燕统一奠定了基石,替大燕朝廷立下不世功勋。 第3366章 宫宴 姜云卿此人,已经不是笼统的皇后二字就能约束得了的。 朝里朝外,更没有一个人会蠢的去用那些束缚普通闺阁女儿家的规矩,来要求杀伐决断不输给帝王的姜云卿。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要知道姜云卿当年在京中血流成河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好些都还没入朝呢! …… 姜云卿在宫中设宴,款待各国使臣,朝中在京的一些朝臣也被宣召入宫作陪。 晚宴开始之前,那些使臣都是提前进了宫,而大燕的朝臣们也没人敢摆架子,皆是早早就等在了设宴的流云殿里。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大雪,暮沉的夜色之中,宫人端着各色菜肴酒水陆陆续续的进入殿内,而殿中摆着几个巨大的火盆,四周更用了暖纱封窗。 桌上摆着的酒杯餐具全是暖玉所制,桌旁铺着厚厚的皮毛垫子,每个桌子旁边还放着暖手的小炉,上面烹着热茶。 哪怕在殿内等得久了,所有人也丝毫感觉不到半点寒意。 …… “这大燕可真够奢侈的,这些暖玉价值不菲,可却被拿来杯具餐盘。” “是啊,你们看到那装着炭火的炉子吗,上面全是金缕丝,那么大一个炉子恐怕就得值千金。” “何止,你们可看到身下的皮毛,这可是火狐狸皮,一张便要千两白银,还有市无价。” 殿内的这些人除了原本的大燕朝臣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各国的使臣。 大燕这次的动作太大,几乎从南打到了北,又从西横扫到动,囊括了赤邯、西雁、金阳等一些大大小小的国都,还有一些势力强盛堪比小国的部族。 这些人有的是被真的打怕了,有的是慑于大燕的威势,更有一部分是怕战火波及早早便送了降书。 可不管怎么说,在他们来大燕之前,都曾经是一个势力顶端之人,一直都以为大燕虽然战力强横,可在别的东西上面未必比得上他们。 比如钱财。 可是当真到了大燕之后,见到了大燕皇宫之中的奢华时,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 有人心中嫉妒,忍不住说道: “谁知道是不是外强中干。” 他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还有身边种种价值不菲的东西。 “大燕这几年一直连年征战,这半年时间更是战事未停,那些大军不吃不喝吗?打仗不要钱的吗?说不定他们现在都只是在强撑着做脸面罢了。” “况且光看大燕居然让个女人留在朝中做主,接纳外臣朝拜就知道那燕帝怕也是个糊涂的。” 那人来自西雁,西雁本就是极重礼仪规矩,对于女子更是严苛到了极致。 哪怕是地位极高,出身显贵的女子,也必要遵守约束半点不能逾越,所以提起和燕帝并肩的燕后时那人更是不屑。 “女人能懂什么东西,乖乖留在后院之中相夫教子,礼敬公婆就行了,这朝政上的事情哪轮得到个女人来做主。” “而且这大燕居然还让个女人当了官,和我等平起平坐于一殿之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3367章 女煞星 狄念坐在大燕朝臣的席位上。 几年时间,她如今已经是朝中都察院之首,人人惧怕的女煞星。 可单单只看她面貌,秀气温柔,眉眼和顺,穿着一袭常服锦裙,挽着长发时,丝毫看不出来办案时的心狠手辣和不留情面。 这几年朝中栽在狄念手上的人比比皆是,而人人也都知晓她是忠于燕帝和燕后的人。 哪怕刚开始时有人不服她以女子之身入朝和他们平起平坐,可经过这几年狄念“爱的教育”,朝中所有人都不敢再小觑这个看上去文弱的女官。 哪怕她穿着裙子,带着锦钗,可她依旧是煞星。 还是手执屠刀,随时都能剁下来要了你命的女煞星。 之前说话的那个西雁使臣本就不满来京多日,燕后一直未曾接见,今日设宴,居然还将他们西雁、赤邯和那些关外小族的人放在一起。 哪怕西雁败了,在他看来他们的地位也远比那些人高贵的多。 那西雁使臣心中不满大燕皇室的怠慢,瞧着狄念娇娇弱弱的模样,就故意想要故意踩着她来诋毁还未过来的燕后,言语之间自然没有收敛。 那声音大的明目张胆,就差指着狄念的鼻子骂她牝鸡司晨,不修女德了。 狄念原本只是独自饮酒。 她不爱与朝臣往来,这种宴席之事也鲜少参加。 今日还是姜云卿特地让人传话叫她入宫,想要与她私下聚聚,她才进宫来的,没想着却是遇到这种眼珠子长在脑袋顶上,光长肉了没长脑子的蠢货。 狄念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原本还热闹的大燕的那些朝臣见状都是面露怜悯之色,瞧着那个凑上来找虐的西雁使臣,均是一副看热闹的带着“你完了”三个字的模样。 那西雁使臣瞧着狄念朝着他看过来,面露傲然之色,一副等着她开口问他身份的神情。 狄念却是冷然开口:“哪来的疯狗在此乱吠?” 她说完对着身旁站着的小太监道: “今日皇后娘娘宴请诸国使臣,你们怎么也不小心着些,居然让这畜生也混了进来。” “若是不小心伤着了诸位使臣,你们担当的起吗?” 那西雁使臣听着狄念居然开口就骂人,他顿时拍案而起:“你骂谁是畜生?” 狄念皱皱眉:“畜生还不知足,入得殿内不知收敛,怎么还吠?” 西雁使臣气得直哆嗦:“你,你们大燕就是这般待客之道?让一个女人这般侮辱我们?” 狄念压根不接他话,只是一副被吵着的表情皱着眉,好像真有只疯狗在这殿中一样。 “这世间总有不知足的畜生,让你人模人样的进了殿内就该守着规矩,偏生四处咬人。” “照我说陛下和娘娘也真是仁慈,这畜生向来欺软怕硬岂能与人语,当初何必心慈手软,就该一并剁了多干脆,此时又哪还能此狂吠惹人厌烦。” 狄念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毒。 西雁和其他几国不同,他们向来自持清贵,也自诩是礼仪之国。 第3368章 你算哪门子的东西?! 西雁文人颇多,而文人清高,连带着整个西雁从皇室到朝臣再到那些权贵。 人人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有着他人没有的风骨。 当初君璟墨带兵攻打西雁的时候,西雁之人曾说誓死不降,还曾大肆叫嚣说大燕大兴战事有违天道,那关于讨伐大燕暴君的檄文一封接着一封的发往各地。 西雁想要联合诸国抵御大燕,口口声声说着他们和旁人的不同。 可这次的战事君璟墨本就是铁了心要收服整个天下,出兵之时便分了几路。 那些被西雁邀约之人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去理会只会耍嘴皮子的西雁。 等君璟墨带兵打进西雁皇城的时候,那些个清高之人才发现,在武力之下什么清贵什么风骨都是假的。 西雁皇室的人连滚带爬的出来投降,而他们曾经晓喻天下的檄文也成了天大的笑话。 狄念三言两语,就将西雁的遮羞布给扯了个一干二净。 “你!你!!” 那西雁使臣听着狄念这意有所指的话,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冲头顶。 再也顾不得什么风骨,脱口骂道: “你个贱人……” “贱人骂谁?” “贱人骂你……” 狄念露齿而笑。 周围的人都是噗哧笑出声来,哪怕一些顾忌着西雁颜面的人,看着那个西雁使臣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模样时,也是一脸的惨不忍睹,肩膀抖的厉害。 这么蠢,怎么敢开口在人家宫中挑事的? 魏阳植身为赤邯的“皇帝”,又和姜云卿有叔侄的关系,所以赤邯使臣的位置最为靠前。 他身旁跟着原赤邯的几个朝臣,看着那个被狄念三言两语怼的脸上开了染坊的使臣,那里头突然有人开口嘲讽。 “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底气,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可知道你口中那个该在后院相夫教子的皇后娘娘,数年前就能于军中厮杀,能够执政朝中,掌权天下。” “先不说她才智手段魄力,样样都不输这世间男儿,就算她是女儿身,她当过赤邯帝女,整肃过赤邯朝政,带兵攻破过南梁,执掌过大燕政权。” “比起你们西雁口口声声喊着誓死不降,后来却抱着大燕大腿求饶的‘风骨’,燕后至少陷入绝境之时,也从未与人跪地求饶。” “燕后若还是无能,那你们西雁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赤邯的朝臣恨姜云卿吗? 恨的。 要不是她当初乱了赤邯朝政,推了魏寰上位,后来又突然与魏寰决裂,扶持魏阳植上位。 让得赤邯内政乱成一团,彼此耗损了兵力。 大燕想要拿下赤邯也没那么容易。 可是赤邯那些曾经在姜云卿手下“营生”的朝臣,却是打从心眼里佩服姜云卿的,而且依旧还是下意识的把姜云卿当成了“自己人”。 哪怕她如今是大燕的皇后,可当初还是他们赤邯的皇太女呢。 他们能嫌弃姜云卿,能怨她胳膊肘朝外拐。 可是你西雁的人算个哪门子的东西,也敢言辞诋毁他们的帝女? 第3369章 狗都比他们要脸 比起狄念之前虽然毒舌,可却好歹还算隐晦的话来说。 赤邯的人说的这番几乎指名点姓的话,就可谓是真正的诛心了。 那句抱着大燕大腿求饶的“风骨”,引得殿内不少人都是轰然大笑。 “可不是吗,听说当初西雁的皇帝就差抱着燕帝的腿叫爹了,那会儿怎么没瞧着有啥风骨的?” “就是,咱们如今来燕是朝拜的,大家彼此彼此。” “你们西雁的人不照样亡了国求着大燕苟活,好像比谁高人一等似的。” “照我说,既然败了,那就夹着尾巴做人,跑人家宫里来指责燕后,怕不是活腻了!” 这次来京的使臣实在太多,能够得上资格入宫赴宴的也有二三十人。 在他们看来,甭管是主动投降的,还是最后被打趴下的,大家都是一个样的,终归败于大燕之手,往后都要归附于大燕,看着燕帝的眼色行事。 大家彼此彼此,说句同病相怜也不为过。 这段时间在驿馆里,他们彼此间就算以前有所过节,可都偃旗息鼓,甚至还暗中商量着怎样才能在归附大燕之后,不至于太过凄凉。 可这西雁却独独的与众不同。 西雁使臣打从住进驿馆开始,那眼睛就长在了头顶上,瞧谁都是一副“你不配跟我说话”的高傲样子。 这些人里瞧不惯西雁使臣的人比比皆是,这会儿子见着他被狄念和赤邯的人怼的下不来台,一堆人便跟着落井下石。 一直跟周远坐在一起的姜锦炎嘲讽了声: “又想啃骨头,又想装面子。” “狄大人,这种人说他是疯狗都委屈了狗了,狗都比他们要脸。” 狄念是认识姜锦炎的,闻言似是而非的点点头: “盛公子说的对,是本官失言了。” 西雁的使臣瞧着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架势,被气得眼前泛黑。 他刚想说话,殿外就传来太监高喝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摄政王到!” 殿内所有人都是纷纷起身,就见到殿外有提着灯笼的宫人鱼窜而入,紧接着穿着皇后服制的姜云卿领先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衣裳像是长裙,可领口、腰间却是盘龙金纹,袖口更是带着男儿风流的宽口云袖。 姜云卿头上带着龙凤冠,长发挽成发髻时,那盘龙凤尾缠绕在青丝之上,顶上的蔚蓝色宝石熠熠生辉。 因是晚宴,姜云卿难得的化了妆容。 她脸上略施脂粉,眉毛微微上扬,美貌更甚之间多了几分英气,背脊挺直的朝着殿内走来时,身上不见半点女子的娇柔,反而眉眼朝着殿内一扫时,瞬间让得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噤声。 姜云卿入内后,身后跟着的孟少宁和君卿安也跟着走了进来。 君卿安穿着明黄色太子朝服,小脸和姜云卿有五六分相似,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板着脸瞧人时却已经有了一朝储君的威势。 孟少宁跟在两人身后,落后了半步。 他容貌温润,穿着浅青色四爪螭龙常服,身上罩着层梨花白的披风。 第3370章 拔了他的牙,打断他的腿 孟少宁的相貌本就是顶好的,再加上他嘴角边带着惯常有的浅笑,眉眼温和之下,看着翩翩如玉,犹如画中之人。 殿内诸人看着三人入内时,心中都是同时感慨了一声好相貌。 等三人走上首位时,所有人便齐齐跪下,高声道: “叩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见过摄政王。” 姜云卿坐在上首的位置,君卿安坐在她身旁,而孟少宁则是走到席间众臣之首的位置坐下之后,姜云卿才开口道:“平身吧。” “谢娘娘。” 诸人纷纷起身入座之后。 姜云卿才看向席间问道: “方才来时还没入殿,就听到里头的笑声。”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西雁使臣闻言脸色一变,刚想说话。 姜锦炎便吊儿郎当的开口:“回皇后娘娘的话,我们说狗呢。” “之前我进宫的时候,遇到条疯狗,那狗啊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逮谁咬谁,可恶的很。” “我刚才正跟狄大人商量着呢,这种疯狗留着万一伤了人怎么办,正想跟求求回禀让您拨两个人逮住他拔了它的牙,打断他的腿,免得不小心伤到了宫中贵人。” 姜云卿听着姜锦炎的话眉毛一挑。 看着席间诸人憋笑憋的脸都红了,而西燕的那个时辰气得脸皮子都发抖。 她转向狄念。 狄念扬唇笑得清浅:“盛公子说的是,那畜生的确是可恶,廖大人你说对吗?” 那西雁的使臣就姓廖。 被狄念点名提问,而上首的姜云卿他们也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憋得心头冒血,喉间都生了腥甜之意。 可是他不敢说不是。 之前的那些话他不过是过过嘴瘾,趁着燕后未到之时,他尚且敢嘀咕几句,可要当着燕后的面说,他却是没那个胆子的。 这位燕后的名声谁不知道,况且端看燕后身上衣着,居然并不是凤袍而是龙凤交加,就足以看得出来她在大燕的地位。 这位廖大人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他好面子,可却更珍惜性命。 他只能强压着喉头腥甜,对着姜云卿的目光艰难的点点头,露出个强笑来:“狄大人,说的是。” 姜云卿闻言多看了那廖大人一眼,想起西雁人的“清高”,隐约猜到他之前怕是说了什么话得罪了狄念和姜锦炎。 她本就是护短的人,更何况狄念和姜锦炎也从不是会无端寻事的人,所以只有可能是这西雁的人有错。 姜云卿无所谓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 “既是畜生,本宫稍后让人去处置了就是。” “我大燕皇庭自然不会容忍胡乱咬人的畜生,在宫中伤人。” 那位廖大人和其他几个西雁的人闻言后,脸上乍青乍白。 可对上姜云卿的目光,他们却只能生生将憋屈咽了下去,黑着脸坐回了席间。 满殿的人瞧着那几个脸色难看至极的西雁人,都是心里骂了声“蠢”。 人在屋檐下,还不知道要低着头。 这种人西雁也敢派来当使臣,也不怕被乱棍打死。 第3371章 不好惹 那些人鄙夷西雁使臣的同时,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位燕后对于那位女官和那位盛家公子,好像格外的不同。 以燕后刚才说话的口气,她恐怕不是没看出来殿内之前的事情,只不过她懒得安抚西雁的人,也同样相信自己倚重的人罢了。 所有人见着西雁的使臣当了炮灰,心里都是提起来了些。 原本一些还想着试探试探这位燕后的人,也是纷纷偃旗息鼓。 这燕后不好惹。 别到时候没试探个什么出来,就先将他们自己赔了进去。 姜云卿随口说了一句,就没再理会西雁的那些人。 她手中拿起酒杯,眼中带着笑对着殿内诸人说道: “本宫前段时日一直不在宫中,冷待了诸位使臣。” “今日本宫特意命人在宫中设宴请诸位入宫小聚,大家不必拘礼,随意便是。” 下方诸人连忙都是举杯,高声道:“多谢皇后娘娘盛情。” 姜云卿只是轻抿了一口酒水,便放下了杯子:“这段时间诸位在驿馆住的可还安好,朝中可有怠慢之处?” 席间立刻有人开口: “皇后娘娘客气了,驿馆之中样样皆好。” “是啊皇后娘娘,大燕的大人们都很是热情,我等并无觉得怠慢。” 姜云卿闻言轻笑:“那就好。” “若有所缺,你们可尽管开口。” “等陛下班师回朝之后,本宫会替诸位皇子在京中另行设府,到时候你们可将喜欢的陈设命人送来,本宫会让人安排下去。” 殿内这些人除了诸国和部族的使臣之外,同行的还有如同魏阳植一样被送来京城的“质子”。 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认清楚了往后的处境,至少在燕帝燕后彻底稳定江山,确保他们身后的势力不会反派之前,他们这些人以后便要长久留在这京中了。 燕后若愿意善待他们,对他们来说总是好事。 那些个皇子之流纷纷起身:“多谢娘娘。” 这场宫宴本就只是为了暂时安抚这些人罢了,并非与他们谈及政事。 姜云卿随意与殿内诸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命人上了歌舞。 而殿内诸人见姜云卿待他们还算是和善,而且也未曾因为大燕强势便折辱他们。 他们之前心中的不安都散去了些,殿内的气氛渐渐的就热闹了起来。 君卿安还小,无人敢于敬酒。 姜云卿是女流,而且瞧着不太好惹,也没人敢多言。 倒是孟少宁瞧着脾气温和,而且又是大燕摄政王,手掌重权。 他原本在姜云卿他们失踪后,为了镇压朝中乱局所用的那些铁血手腕,这些远离大燕的使臣不太清楚,而这一两年来,朝中安稳下来之后,孟少宁的手段便逐渐温和了不少。 所以这些人打探到的消息,皆是这位摄政王好相处。 此时便一窝蜂的找上了孟少宁,不少人围着他身旁敬酒,而姜锦炎向来都是喜欢热闹的,见状更在一旁起哄。 哪怕孟少宁十杯只饮一杯,不过一会儿,那白皙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醉意。 第3372章 我要回去陪阿俞 宫宴过半时,里头气氛正是热闹。 姜云卿便将殿内的事情交给了狄念等人,而她则是领着已经露过面的君卿安离开。 君卿安年纪还小,熬不得夜。 姜云卿让穗儿带着他先回去歇着,等人走后,她扭头就看到刚从殿内脱身走出来的孟少宁。 孟少宁站在殿外时,身上的披风早已经脱了,一身浅青色锦衣衬得他更加清俊。 他站在廊柱旁,脸色带着一丝薄红。 那浅淡的颜色,让得平日高冷如月的孟少宁,带上了凡尘之色。 姜云卿走过去道:“小舅,你还好吗?” 孟少宁抬头时眼中已没了平日的清明,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色。 “小舅?” “我没事。” 孟少宁撑着廊柱站稳了之后,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的确喝了不少酒,手脚有些钝,可是脑子里却还清醒着。 “姜锦炎那个兔崽子,故意与人一起灌我,看我明儿个怎么收拾他……” 姜云卿见他说话时带着醉意,失笑道: “他就是孩子脾气,闹闹你罢了。” “我瞧着你有些醉了,不如让人先扶你去侧殿休息一会儿?” 孟少宁摇摇头:“不了,我今日要回府。” 姜云卿挑挑眉。 孟少宁眼中带着温柔之色:“我答应过阿俞,要陪她赏今年的初雪……” 提起张妙俞时,孟少宁整个人都是柔和了下来。 不是之前对着外人时,那种仿佛隔着一层面具,带着疏离的温润,而是真真切切的温柔。 “前几年你和璟墨不在朝中,我每次答应阿俞做什么时,总有朝政的事情耽误着,我和她已经好几年未曾一起外出,一起去赏雪赏梅了。” “今天我想回去陪着她,等璟墨回来后,我带她去温泉山庄住些时日。” 这几年,是他亏待了张妙俞。 姜云卿难得见孟少宁这般情绪外露的模样,而且她也知道孟少宁对张妙俞的感情。 这几年为了朝中的事情,为了护着卿安和清欢,孟少宁多少忽略了张妙俞。 姜云卿心中也有些愧疚。 “那我让人送你回府。” 孟少宁闻言却是抬头:“流云殿里的那些人……” 姜云卿说道:“放心吧,我让人安排好了,散宴之后自然有人送他们出宫。” 说完之后,姜云卿便让身旁的几个宫人过来。 “你喝了酒,伏猛又出去办事了没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玉心,你带着人好生将摄政王送回府里,交到摄政王妃手中,路上小心些。” 孟少宁也知道姜云卿的意思。 他如今是大燕摄政王,虽说如今大燕大势所趋,可难保不会有那些没脑子的人铤而走险。 况且他的身份和姜云卿他们本就有着天然的可以挑拨的机会,他要是在京中出了事情,那他手下的那些人恐怕会以为是姜云卿他们做的。 到时候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孟少宁也没推拒,点点头道: “那好,我先走了。” 姜云卿叮嘱了玉心几句,等几个宫人扶着孟少宁离开后,她在廊边站了一会儿,才扭头朝着不远处的阴影里道:“还不出来?” 第3373章 姐弟(一) “还不出来?” 姜云卿话音落下后,身旁的徽羽连忙回头,眼底满是警惕之色。 “娘娘?” 身后空空如也,只能听到不远处殿内喧嚣的声音。 徽羽怔了怔,扭头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见他还藏着,没好气的对着殿外柱子旁的阴影说道:“怎么,还想我亲自请你出来?” 这一次,那阴影中动了动,片刻后本该在殿内的姜锦炎一脸讪讪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姐姐。” 姜锦炎上前撒娇,那动作熟练的让徽羽嘴角抽了抽。 此时他一脸孩子气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刚才在殿内嘲讽西雁使臣,逼得人家不得不认怂的嚣张模样。 姜云卿没好气的拍了他脑门一下:“你胆子大了,居然敢和旁人连起手来灌小舅,等下次他见着你时有你好受的。” 姜锦炎嘿嘿耍赖:“哪有,明明是他们灌的,我就是劝了几句嘛……” 见姜云卿瞪着他,姜锦炎嘴里的话慢慢不敢说了,片刻后缩了缩脖子嘟囔道: “谁叫小舅平日里总欺负我。” “他那是教你规矩。” 姜锦炎哼了哼:“反正姐姐就帮着他们!” “之前周云泽,现在的小舅,姐姐不疼我……” 姜云卿没好气道:“我要是帮着他们,刚才就把你揪出来了,哪还能让你在这缠着我?” 姜锦炎极为识时务,顿时变了脸,讨好道:“我就知道姐姐最喜欢我了,那回头小舅找我麻烦,姐姐要帮我。” 姜云卿白了他一眼: “想都别想。” “小舅要是收拾你,我可不帮你。” 姜锦炎顿时嘟着嘴哼哼唧唧的撒娇。 姜云卿故意不搭理他,直接转身朝前走去,眼里却是盛满了笑。 后面流云殿里,喧闹依旧。 姜云卿他们离开之后,那些使臣没了约束,反而更放的开来。 而且他们之中本就有些想法,想要跟朝中一些大臣亲近亲近,待到燕帝归来改朝换制之后,能够替自己身后的势力多争取一些好处,最好能像是原本的南梁一样,划国为郡。 南郡的情况他们许多人都知道,虽说如今已是大燕属地,官员调派也归大燕朝廷管。 可实际上如今的南郡大部分官员,仍旧是启用的原本的南梁官员,所更换的也只是一部分不识时务,或者是在归附大燕之后依旧心怀异心,不愿意甘心奉燕帝为主的人。 如今在座的这些人在来大燕之前,早就已经认了命,也自知没有能力跟大燕抗衡,而现在他们所求的便是能够尽可能的保全自身实力,在即将迎来的新朝之中,能够多得几分倚重。 所以姜云卿他们走了之后,这些原本因她而忌惮的人,心思都是活泛了起来。 而相对的,陈连忠、张阁老,还有狄念等一些有实权的朝臣身边就热闹了起来。 西雁的使臣被排除在外,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得罪了大燕的人,就连燕后对他们都不假辞色。 这种时候自然没有人会凑上前去主动交好他们,免得连带着自己也被燕后和大燕朝臣所厌弃。 第3374章 姐弟(二) 姜云卿离开殿内时,依旧能感觉到殿内的情况。 她本也有意让那些人和朝中的人先行接触,从中选取一些能用的人,所以故意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外间夜色渐浓,雪下的也越发的大了。 姜云卿和姜锦炎系上了披风在雪中并肩走着。 姜锦炎叫了宫人送了伞来,撑着伞走在姜云卿身旁,替她遮着雪。 “之前在殿里的时候,西雁的人怎么得罪你和狄念了?” 姜锦炎哼了声:“别提了,那些人跟个疯狗似的。” “之前当着狄大人的面说女人就该留在后院相夫教子,还说姐姐牝鸡司晨,结果被狄大人给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他提起那个西雁使臣时,脸色便是不屑。 “你说要是当初姐夫带兵攻破城门的时候,他们能誓死不从,或是多抵抗几日,我还能赞他们真有那么一些文人风骨。” “可他们当时城破之后,整个皇室举族投降,那皇帝和朝臣甚至还亲自绑了西雁的公主送到营中,就差直接扒了衣裳送到姐夫床上,好能借而讨好了姐夫了。” “做事这般无耻,以女人换自己安危。” “本就是软骨头,还装什么清高。” 姜云卿也是知道之前西雁做的那无耻之事的。 君璟墨从不瞒着她什么,而且也担心有人添油加醋,所以在西雁的人做了这事之后,第一时间就在信中与她说了这事。 据说当时君璟墨当时察觉到床榻上有女人的时候,直接让人扔了出去。 那些西雁的朝臣想要借那位公主讨好君璟墨,却不想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被君璟墨直接下令斩了几人,那西雁的皇帝和太子几乎吓破了胆子。 倒是那位公主颇有几分傲骨,被父兄出卖后,从西雁城墙上跳了下去。 她死前曾说,如果是为了西雁安宁,她愿意和亲,愿意委身于任何人,可是她却不愿意被父兄像是牲口一样绑着送到别人床上。 这件事情当时闹的沸沸扬扬,整个西雁朝廷都为人不耻。 君璟墨后来让人厚葬了那位公主,然后直接将原本西雁的皇帝和太子都打入了天牢,让那位公主的亲弟弟,西雁的五皇子暂时成了西雁的主子。 君璟墨没让人替西雁隐瞒,所以这件事情传的天下皆知。 西雁的皇室为人不耻,而那些贪生怕死,提出此事的朝臣也是为人诟病。 姜锦炎之前还没来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事儿,所以对西雁的人格外的不耻。 想起昨儿个在驿馆里听说的那些事情,姜锦炎对着姜云卿说道: “姐姐都不知道,那些西雁的人说话特别招人厌烦。” “尤其是那个廖昌坚,他瞧着就是副欺软怕硬,奸猾性子,却偏偏要装着清高。” “我听说打从他来了京城住进驿馆之后,就接连跟好几国的使节起了争执,之前还当着众人面将金阳的三皇子给骂的险些动了手。” “他自觉着自己看了几本书,眼睛都长在了脑袋顶上,与谁说话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第3375章 没开窍 要不是他们自己作死,跟谁都觉得高人一等。 之前在殿内的时候,那些人也不会都落井下石,没有一个人出言维护他们的了。 姜云卿是知道狄念的性子的,从不肯吃半点亏。 更何况狄念可不是什么温温柔柔的大小姐,她能管得住都察院那地方,让朝中人人惧怕,靠的是她的真本事。 她那张嘴要真想损起人来,比谁都毒。 姜云卿说道:“难怪了。” 姜锦炎横声道:“姐姐,这些西雁的人忑不是东西了。” “我听说他们这次来京的时候,还带了好些个美人,前段时日还送了不少去京中朝臣的府上,姐姐可得留意着些,别真叫他们钻了空子。” 姜云卿闻言皱眉,倒是没想到西雁的人还做了这么一出。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好好查查。” 敢收了西雁的美人,她倒是想看看谁有那福气消受。 姐弟两人说着话,眼看着那初雪将地上盖了浅浅的一层银白,姜云卿突然问道:“对了,锦炎,盛家在京中的府邸弄好了吗,要不要我让宫人去帮忙?” “不用了姐姐。” 姜锦炎连忙摇头:“宅子本来早就已经买好了,就在城东桂云坊那边,只是许久未曾住人,还得收拾几日。” 姜云卿道:“那你这几日住哪里?” “周远那里。”姜锦炎随口道。 姜云卿挑眉:“怎么不回孟家?舅母之前还问起了你,说你回京之后也不回去住着。” 姜锦炎的身份能瞒得住别人,又怎么能瞒得住孟家的人。 更何况如今天下一统,赤邯也归于了大燕,再加上盛老爷子的默许,姜锦炎的身份知晓的人已经不少。 就算他直接住进孟家,盛家的人知道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姜锦炎闻言有些尴尬:“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几年我混账的时候,做了不少惹外公生气的事情……” 孟老爷子和孟少宁可不同。 孟少宁虽然嘴巴毒,爱损他,可是除非是真惹恼了他,否则轻易还是不会让伏猛下黑手的。 可孟老爷子却不一样。 他本来就是武将,那筋骨跟年轻小伙儿似的,脾气暴躁起来更像是头关不住的狮子,一言不合就能上手揍人。 那孟家上上下下,从他那几个舅舅,到下头的几个表哥。 谁没挨过老爷子的揍? 那打起来的时候,可从来没手软的。 姜锦炎刚回京城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去过孟家一趟了。 他离开京城好几年,之前在赤邯的时候,老爷子忙着整顿军中,再加上性子别扭,两人没怎么单独相处。 姜锦炎当时站在孟家门前,就想起当初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再加之有些近乡情怯,所以想着先偷偷进去看上一眼。 可谁曾想他刚趴在院墙上朝着里面探头,就见到孟老爷子正在上手教训孟家一个不守规矩的子侄。 当时孟老爷子就站在院子里,中气十足的骂着兔崽子,然后手里挥着那胳膊粗细的棍子毫不留情的甩在那人屁股上,打的那人嗷嗷直叫。 第3376章 周秀的婚事 姜锦炎顿时就萎了,青着小脸灰溜溜的从墙上爬下去,再没敢登过孟家的门。 姜云卿何其了解姜锦炎。 见着他一脸怂样,憋着笑问道:“你是不是偷偷回去了?还是撞见外公做什么了?” 姜锦炎僵着脸讪讪道:“我瞧见外公揍人……” 难怪。 姜云卿喷笑出声,感情是被吓着了。 她之前还觉着姜锦炎住进周远家里是不是有点什么,可这会儿瞧着他小脸僵青江青的,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先不说她之前是不是想多了,就单说姜锦炎。 以他这般又蠢又钝的模样,怕是压根就还没开窍呢。 姜云卿笑得肚子疼。 “外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的,你不犯错他干嘛揍你?” “你也说了那些都是当年的混账事,如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也长大懂事了,外公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 孟天硕就只有孟敏君这么一个女儿,而孟敏君早逝,又只留下了他们这一双儿女。 老爷子嘴里从不念叨,甚至前几年提起姜锦炎的时候,还会骂他一句狼心狗肺。 可姜云卿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惦记着姜锦炎的。 特别是这两年,孟天硕的年纪越发大了,心也就越发软了。 上次她只不过是被困在水镜三年,再见时老爷子都掉了眼泪,更何况是从离开京城之后就再没回来过的姜锦炎,算起来爷孙两快有九年未曾好好相处了。 姜云卿说道:“既然准备留在京城了,就回去看看外公。” “外公瞧着脾气硬,可实际上心肠软的很,你又惯会撒娇耍赖,缠缠他说几句好话,外公还能真动手打你?” 姜云卿说着孟老爷子时,眼底带着柔软。 “阿远也好几年没怎么好好在京城过年了,等年节的时候,你和阿远就都留在府里。” “到时候你姐夫,三哥、五哥,还有舅舅他们也都回来,难得有一次所有人都在京中,今年大家一起团圆守岁。” 姜锦炎眼底浮现些愧疚之色,低低嗯了声:“好。” 姜锦炎站在姜云卿身旁,有些不习惯这般温馨的气氛,总觉得不小心就湿了眼眶。 他打着伞将其大半都倾斜在姜云卿那边,自己肩头却是露在外面。 有雪花落在他脖颈之上,顿时冷的他打了个哆嗦。 姜锦炎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对着姜云卿道:“对了姐,你知道阿秀定亲的那家人吗?” 姜云卿点点头:“记得,工部侍郎程家的儿子。” 这婚事是徐氏和张妙俞做主,周通亲自看过之后,又让阿秀见过了那程家公子,觉得不错后才定下来的。 姜云卿回来后大宴群臣的时候,也远远瞧过那程家公子一眼。 看着一表人才的,说话斯斯文文,像是个性子不错的人。 姜锦炎说道:“昨儿个程家的人寻了周远,说是想让程公子提前跟阿秀完婚。” 姜云卿疑惑:“我记得他们两人的婚期不是在年后?” 姜锦炎说道:“原本婚期是定在年后的,可是程家的人说,他们府中老太太的身子不大好了,怕熬不过去。” 第3377章 提前完婚 姜云卿刚回宫中,忙着宫宴的事情,倒是没怎么留意宫外。 她之前倒没听说程家老太太的事情。 姜云卿皱眉道:“他们家老太太不行了?” “听说缠绵病榻好些日子了。” 姜锦炎回道: “程家的人也没瞒着什么,只说老太太若真熬不过去,到时候程公子要替他祖母守丧,婚期就得延后。” “程家的人怕耽误了婚事,所以想将婚期挪到年前,赶着先替他们办了。” “而且程家的人也和周远说了,说老太太就念着孙儿成亲的事情,说想看看能不能用喜事冲冲老太太的病气,说不准老太太一高兴能好转一些。” “就算真不成了,也算是了了老太太的挂念。” 姜云卿倒没觉得程家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喜事冲病气也不是没有先例。 况且她也猜着,程家怕是瞧出来周远回来后就要入仕,再加上周家跟她的关系,又与孟家和摄政王府都有那么一些交好。 这么好的婚事,程家恐怕也是担心他们府中儿子守丧时,这婚事出了变故,所以想要提前完婚好将事情定下来。 虽然有些算计之心在里面,倒也是人之常情。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 “如果真如他们说的,提前完婚也算正常。” “只是现在到过年也就一个月时间,还要错过年节前几日,要是挪到年前岂不是太赶了?” “就是啊。” 姜锦炎说道:“可周远觉得程家的提议不错,我瞧着他那样子应该是答应下来了。” “周远昨儿个已经给周叔去信了,想来周叔这几日也会赶着回来。” 姜云卿闻言颔首。 程家的家世不错,那程公子周秀也喜欢。 周秀年岁本就不小了,要是程家那老太太真没了,程家的人少说要守三年丧。 跟周秀定亲的程公子虽是孙辈,可最少也得守够孝期,前前后后也要近两年。 到时候周秀十八、九岁,对旁人而言便是个老姑娘了。 周远想来也是不想耽误了周秀,所以赶在老太太走前办了婚事是最好的办法。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 “既然阿远同意,想必周叔回来后也是答应的。” “如果真要定在年前的话,你让阿远记得来宫中说一声。” “到时候我派几个司礼监的人去周家帮忙,别叫阿秀嫁的仓促之下,被程家的人瞧轻了。” 这年头姑娘嫁人,无论是嫁妆还是嫁人时的礼节,都代表着她们以后去了夫家的底气。 周秀不同于周远,哪怕经历了幼时的事情,可有周远和周通护着,她性子依旧羞怯娇弱。 程家虽说瞧着和睦,可姜云卿就怕周秀那性子就算是受了气,也会闷在心里不敢往外说。 好好筹备婚事,让周秀嫁的风风光光,总会让她更多些底气。 到时候就算是周秀性子软绵,程家看在她的颜面上也不敢为难她。 姜锦炎自然也是明白姜云卿的心思的。 他虽然不喜欢周远,觉得他招摇又讨厌,总喜欢跟他抢风头,还爱跟他抢姐姐。 可是对于周秀那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他却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第3378章 小兔崽子 那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见着他时就爱红脸,声音软软的叫他“锦炎哥哥”,他自然也会护着她几分。 姜锦炎撑着伞说道: “姐姐放心吧,我回头就告诉他。” “等阿秀出嫁的时候,我也会以盛家的名义替她添妆。” “到时候程家那小子知福也就算了,他要是敢欺负阿秀,我定会打断他的腿!” 姜云卿又和姜锦炎聊了一会儿,外间雪下的越发大了。 那雪花飘在脸上时冻得人直打哆嗦,而姜锦炎不像是她有强悍的内力护体,嘴唇都冻得有些发青了。 姜云卿说道:“行了,瞧你冷的。” “你赶紧回去吧,雪越下越大了,要不要让宫人送你一程?” 姜锦炎说道:“不用了,马车就在二道门那,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姜云卿点点头道:“那你路上小心些。” 姜锦炎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灯笼,咧嘴一笑: “姐姐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吗?” “论功夫打不过几个人,可要论跑路,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我的。” 姜云卿闻言失笑,她倒是忘了姜锦炎那一身让人乍舌的好轻功了。 她瞧着她得意模样,忍不住摇摇头: “行行行,你最厉害,赶紧走吧,记得去看外公。” “知道了!姐姐也快回去吧,对了,我给欢欢还有卿安的礼物之前送去凤翎宫了,姐姐你记得给他们!” “你可不许藏了,下次我再给你带礼物,我先走了!” 姜锦炎提着灯笼挥了挥手,嘴里的话还没说话,就一溜烟的就转身跑了。 姜云卿瞧见他背影啐了声:“这小兔崽子!” 徽羽站在一旁轻笑:“小公子的轻功可真好。” 姜云卿笑道:“他当初遇着个高人,因着身子骨不好,又嫌弃学武太累,别的功法内力什么的都是混混就过了,独这轻身功法学了个十成十。” “照他的话说,他能应付得了的,不用功夫也能应付。” “他应付不了的,武功再高也没用,倒不如脚底下抹油来的保命。” 徽羽闻言在旁笑出声来。 想起姜锦炎说话时那样子,忍不住道:“小公子现在的性子真的变了许多,奴婢还记得他小时候那副恨不得能怼天怼地的模样呢。” 姜云卿笑道:“可不是,那会那臭脾气跟刺猬似的,我每次瞧见就觉得手痒。” 徽羽憋着笑在旁,可不就手痒。 姜锦炎那时候没少挨揍,姜家的人不敢打,孟家的人舍不得,反倒上次有就次几乎都是姜云卿动的手。 徽羽还记得那会儿姜锦炎对姜云卿恨得咬牙切齿的。 她那会儿还觉着,这姐弟两人怕是如同两条线,永远都难以和好了。 谁能想到时隔数年后,娘娘和小公子的关系会变得这么亲近。 而小公子居然能厚着脸皮,在娘娘面前撒娇耍赖? 姜云卿笑望了姜锦炎离开的方向一眼,收回目光道: “行了,咱们也回去吧,去瞧瞧锦炎给两个小家伙送什么礼物了。” 徽羽笑道:“一准儿又是什么稀罕东西吧,小公子每次得了什么好的,总惦记着太子和公主。” 第3379章 要俏不要命 姜云卿:“所以卿安他们才和他亲。” 她没回来的时候,除了孟少宁以外。 卿安和清欢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远在赤邯的小舅舅了。 徽羽撑着伞,陪着姜云卿朝着凤翎宫走去。 等快到凤翎宫前时,姜云卿才叮嘱了句:“你记得留意一下阿秀的事情,等周叔回京之后好帮着准备,别忘了。” 徽羽点点头:“是,娘娘。” …… 姜锦炎从宫中出来之后,没了外人时,顿时撑不住了。 他紧紧扯着披风,连灯笼也懒得打了,随手塞给个宫人后就快步朝着宫外走,等走到后来时几乎都用上了轻功。 等到了二道门边,瞧着自家马车时。 姜锦炎一溜烟的跑了过去,掀开帘子就没了之前的光风霁月,冷的打着哆嗦。 “袁进,快,快给我个东西挡挡风。” “这什么鬼天气,说下雪就下雪的,冷死小爷我了……” 他踩着车辕就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挂着油灯,光线有些昏暗,在他进去时立刻就有人拿着厚皮大氅朝着他身上一裹,上头还带着些淡淡的墨香和体温。 姜锦炎哆哆嗦嗦的将自己裹成一团,一抬眼正想说话,谁知道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面的周远。 姜锦炎愣了下:“怎么是你?袁进呢?” “公子,奴才在这呢。” 外头传来道声音,紧接着有人将帘子掀开。 袁进是以前余弦的副手,这次姜锦炎来京的时候,将余弦留在了赤邯那边,让袁进跟着一起过来伺候着。 他长了一副憨厚的模样,只有眼睛瞧得出来就是个精明的。 袁进连忙探身进来,将一个瞧着十分质朴的手炉子递了过来。 “刚才周公子说外头天冷,让奴才去了一趟那边的禁卫所,寻人要个手炉子过来。” “周公子……” 袁进将手炉子递给周远。 周远伸手接过手炉后,顺手就塞进了姜锦炎怀里。 姜锦炎原本还想傲气的推拒一下,可那手炉子抱进怀里后,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最后索性紧紧抱着手炉子,面上却还故作矜持的问了句: “你不要?” 周远瞧着他那模样,眼底染了丝笑意。 “我不冷,你抱着吧。” 姜锦炎哆嗦着朝马车里缩了缩,抱着手炉子心中喟叹了声舒服,面上却还逞强。 “也是,你皮厚。” 周远看了他眼:“我出来时加了衣裳,谁像你,要俏不要命。” 姜锦炎顿时不满:“说的好像你出来前没在府里选衣裳似的,也不知道是谁昨儿个非得让人去做了身云缠丝的新衣,还非得赶着今儿个穿着。”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他身上那衣服是比照着他之前的那身做出来的。 款式瞧着虽然不同,可是颜色相近,就连袖口的焚月花都是一样的。 这厮分明就是想要抢他风头。 他哪能输给他?! 周远听着姜锦炎的话,朝着他身上看了眼。 姜锦炎瞪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小爷长得这么帅的?” 周远淡声道:“没见过。” 第3380章 姐姐第一,姐夫第二,他第三! 姜锦炎:“……” 他原本还想嘲讽的话顿时噎住,眼珠子都瞪圆了,一副见鬼的模样。 “你鬼上身了?” 居然没嘲讽他,还夸他? 周远朝着马车边上靠了靠说道:“没有,就是突然觉得,你和姐姐长得有几分像。” “真的?” 姜锦炎顿时高兴起来,黑眸亮晶晶的。 周远夸他和姜云卿长得像,比夸他长得好看还要让他高兴。 姜锦炎顿时凑上前来,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而衬着在昏暗的光线,眼中的高兴却是格外的清晰。 “哪里像,哪里像?” 周远认真的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眉眼有些相似,都是杏瞳,嘴巴也像,只是姐姐更好看些。” 姜锦炎闻言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满是得意的说道:“那当然了,我姐姐本来就长得最好看,我这些年见过的人里面,也就姐夫能跟姐姐较那么点风头。” “他们以前老说我和姐姐长得不像,可我觉得我和姐姐还是挺像的。” 姜锦炎捧着自己的脸,笑眯了眼睛。 他难得瞧周远顺眼了些,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他,勉强说道: “你也别嫉妒,你虽然不如我和姐姐,可也还算得上是不错,以后定能找个好看的媳妇儿。” 周远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眸中染上了丝笑意:“你觉得我好看?” 姜锦炎哼了声:“勉勉强强过得去吧。”说完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反正没我好看。” 姐姐第一,姐夫第二,他第三! 周远瞧着他自得的模样,仿佛瞧见他身后多了只尾巴,高兴的都摇了起来。 周远低笑出声,也没拆穿姜锦炎所谓的勉勉强强到底有多勉强。 他敲了敲车壁对着外面的袁进说道:“天冷了,回府吧。” 袁进应了声后,便拉着缰绳驾车朝着宫外走。 周远见着姜锦炎身上的寒意去了些后,才开口问道: “我之前从流云殿出来的时候,见你跟姐姐一起出去了,便先出了宫。” “姐姐与你说什么了?” 姜锦炎裹着大氅:“还能说什么,就训我灌了小舅酒呗。” “不过说起来,姐姐现在的脾气可真的好多了,我记得以前她揍我的时候可从不手软,结果今儿个西雁的人那么讨厌,她居然都没怎么教训他们。” 周远说道:“姐姐如今是燕后,西雁不过是手下败将,太过追究只会让人觉得她心胸狭窄,况且你不是已经替姐姐骂回去了吗?” 姜锦炎没好气的道:“骂两句都便宜他们了。” 那么诋毁姐姐,哪能让他们轻易好过了。 姜锦炎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开口:“周云泽,明儿个你自己去接阿秀,我有事儿不跟你一起了。” “又想干什么坏事?”周远一眼戳穿。 姜锦炎瞪他:“什么什么坏事,你会不会说话,我这么天真纯洁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干什么坏事?!” 周远:“……” 他嘴角抽了抽,眼见着姜锦炎瞪着他不高兴的模样,开口道: “你自己注意着些分寸,陛下他们快回京了,别惹出什么乱子来。” 第3381章 感情真好 姜锦炎也知道等君璟墨回京后,朝中便有大动作。 这个时候宜静不宜动,京中也是安稳为主,否则惹出什么乱子来只会让姜云卿难做。 姜锦炎哼了声:“我知道,用的着你说?” 他不过就是让西雁那些使臣难受难受罢了,又不会给姐姐惹麻烦。 他有那么蠢吗? 姜锦炎将怀中的手炉子换了个方向,汲取着上面的暖意: “你甭管我的事了,我有分寸。” “对了,姐姐让我告诉你,阿秀和程家的婚事如果真要挪到年前的话,到时候记得跟宫里说一声,姐姐让司礼监的人出宫替阿秀筹备婚事。” “程家那小子瞧着斯斯文文的,可谁知道里头是不是个败类。” “有姐姐替阿秀撑腰,省的她嫁过去了受委屈。” 姜锦炎嘴巴毒,好话放在他嘴里也成了不好的。 要是旁人听到他这般议论自家妹妹未来的夫婿,恐怕会不高兴。 周远却是早熟悉了他的性子,颔首道:“我知道。” 姜锦炎别别扭扭了半晌,才说道:“你给阿秀的嫁妆准备了吗?” 周远嗯了声:“准备了,妆奁六十台,其他铺子田地和庄子也有几座。” “怎么这么少。” 姜锦炎嘟囔了句,对着他道:“这姑娘家嫁妆少了让人瞧轻。” “我那前段时间得了些东西,都是女儿家用的,我留着没用,等过两天我让人送到府上给阿秀,还有,盛家在城外有几个庄子空着,也一并给阿秀。” 周远闻言抬头看他。 姜锦炎顿时凶巴巴瞪他:“看什么看,我给阿秀的,又不是给你的,你敢偷偷拿了,我剁了你爪子!” 周远没理会他的色厉内荏,瞧着他张牙舞爪,实则心肠柔软的样子,低声道: “谢谢你,锦炎。” 周远不冷漠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他凤眼微弯,嘴角带着浅笑,眸中专注的看着姜锦炎时,里头全是他的倒影。 也不知道是马车里光线太昏暗,还是空间太狭窄。 姜锦炎被他笑得脸上发热,扭头哼了声。 笑什么笑,长得那么招摇,真讨厌! 姜锦炎没好气道: “谁要你谢了,阿秀叫我哥哥,我自然要护着他,谁跟你一样小气吧啦的。” 他裹了裹大氅,朝着角落里的毛皮垫子上一躺。 “累死我了,我睡一会儿,等会到了叫我。” 周远看着他裹成了一团,将脑袋都埋在大氅下,扬唇笑了笑:“好。” 袁进披着斗笠坐在车辕上,听着里头自家公子和周公子吵嘴的声音,忍不住感慨了声。 公子和周公子的感情可真好。 以前每次瞧见公子对着周公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们两是仇敌了。 可如今瞧着公子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可却从来没对周公子真怎么动手,而且还护着周家小姐,跟周公子每次吵得再厉害,周公子总是有法子让公子安静下来。 他们两想来是很好的朋友。 “驾!” 袁进甩了甩缰绳,也没问里头的话,就直接驾着车朝着周远府上而去。 …… 第3382章 教导 宫宴之后,那些个使臣得了安抚,就都安静了下来,而京中也随着大军回朝的日子越来越近,气氛越发的热烈了起来。 三日后,周通回了京城,亲自见了一趟程家人后,便将周秀的婚事定了下来。 因要避开年节前几日,又要避过大军回朝后的忙碌,还要赶在年前完婚。 最后两家商议之后,又请了钦天监的人帮忙看了日子,将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二。 姜云卿得知了这消息后,直接下令让司礼监挑了几个人出宫帮忙,而周通专程入宫了一趟,求了姜云卿,想从宫里请两个嬷嬷陪着周秀。 周通早已经褪去了以前农家汉的憨厚,他身上带着历练后的风霜,脸上那道疤痕让他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凌厉。 姜云卿好奇道:“周叔想让我派个嬷嬷给阿秀?” 周通当年在牢中毁了嗓子,说话时有些沙哑。 “我妻子当年去的早,我和阿远又是男子,实在不知晓一些女儿家的事情。” “阿秀快要出嫁,有些事情总要有人教导才行,我和阿远都不合适,而且阿秀性子软,我怕她去了夫家受欺负。” “有人陪着她,我也能放心一些。” 姜云卿闻言才突然想起这事来,连忙道:“是我疏忽了。” 周秀没有母亲,周家又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 一些婚后的事情没人教导,周秀成亲时难免会出了差错。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 “宫中好的嬷嬷不少,得力的丫环的多。” “我待会儿便选了人,送去你府上。” 姜云卿答应了下来,自然就会好好选,她让徽羽和卫嬷嬷一起先将合适的人选了上来,又亲自从中挑了看着机灵又有分寸的。 等人选好之后,其他人就先行退下,只留了三个人在殿内。 姜云卿对着他们说道:“往后你们的主子就是阿秀,你们要做的就是护着她,照顾她,别叫她受了委屈吃了亏。” “本宫不会跟你们说太多,只一句话,阿秀好,你们就能好。” “阿秀若是受了委屈,你们该知道本宫的性子。” 那三人闻言都是面露欣喜。 宫中的日子并没有外面那些人想的那么好过,她们这些人在宫中品阶不高,而宫里又只有皇后这么一位主子。 皇后娘娘身前有徽羽和穗儿姑娘两人,又有卫嬷嬷在旁,其他人根本就出不了头。 可出宫就不一样了。 往后她们伺候着周姑娘,也是周姑娘身边最为倚重的人,而且她们都是宫中出去的,怕是就连周姑娘的夫家也会敬重三分。 只要她们好好服侍周姑娘,定然比在宫中动辄会有杀身之祸来的强。 三人既是激动,又是恭敬的道: “奴婢明白!” 姜云卿对着一旁的卫嬷嬷道: “卫嬷嬷,你老成持重。” “阿秀性子软,她们三人刚去也生疏。” “待会儿你跟着她们一起去周家,一方面好生教导阿秀,另外一方面也权当带带她们三人,等阿秀出嫁去了程家之后,你再回来。” 第3383章 大军回京 卫嬷嬷的命本就是姜云卿救回来的,如果让她出宫她肯定不愿意的,可只是去周家待上大半个月,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卫嬷嬷恭敬道:“老奴遵旨。” 周通原只是想着求个嬷嬷回去,能够替他教导周秀,将来能护着她。 却没想到姜云卿想的这么周全,不仅挑了嬷嬷和丫环,还让卫嬷嬷亲自过去。 周通是知道卫嬷嬷的来历的,也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在照顾太子和公主,而且以前姜云卿也曾说过,卫嬷嬷的规矩礼仪甚至于一些内宅妇人的手段都极为出色,想必落难之前也曾出身不同寻常。 有卫嬷嬷亲自教导周秀,周通无比的放心。 周通感激说道:“多谢娘娘。” 姜云卿笑道:“谢什么,你这些年替我在外奔波,我何曾对你说过谢字?” “回去好好准备阿秀的婚事吧,外间的事情先交给旁人打理。” 周通眼中微润,恭敬道:“嗯。” 卫嬷嬷跟着周通出了宫去了周家,一行人并未遮掩,周远瞧见卫嬷嬷时也十分惊讶,当得知她们来意之后,周远对于姜云卿越发的感激。 周秀本就是个温柔性子,知道卫嬷嬷会在身边照顾她些时日,她原本紧张的心突然就安稳了些。 而对于宫里派出来的人也欣然接受,直接让她们留在了房中伺候。 周家在筹备着周秀的婚事之时,君璟墨他们大军也逐渐临近京城。 等到了离京城最近的郾城时,君璟墨将十五万驻军留在此处,由领将带兵驻守拱卫京城之后,他才带着余下五万大军,以及当初与他一同出征的将领凯旋回京。 他们到达京城那一日,京中城门大开,官道以外十里处都已经聚满了百姓。 天上飘着雪,四周看着银装素裹,寒风凌冽。 可是官道两旁所有人裹着棉袄,手中都是拿着腊梅或是香包,男男女女女脸上洋溢着的都是笑容。 “你们不冷吗,都来了。” “冷什么冷,今儿个可是陛下他们归京的日子,我周围所有的人都出城来相迎了。” “是啊,听说陛下俊美威武,那些将军也个个勇猛,你们没瞧见那些小姑娘兴奋的脸都红了,都是来瞧英雄的。” “这也忒没规矩了……” “呸,什么叫规矩?” “陛下和那些将士们可是开创了盛举了,以前诸国林立,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仗,那边境上几乎就没个安宁的时候,如今这天下尽归大燕,往后就再没有战事了。” “这种时候讲什么规矩,要是换成我是个姑娘家,我也愿意嫁给这些将士!” 人群里议论纷纷,或有争执,或有吵嘴,可是所有人提起即将归来的陛下时,脸上都是真切的高兴。 毕竟能够太平,谁愿意天天打仗? 路旁有人听着议论声,忍不住道: “何止没有战事,你们没看到那些来京的使臣吗。” “以前那些人来咱们这时,谁不是趾高气昂的,可如今却是满眼的羡慕。” 第3384章 云卿,我回来了 有人接话:“对,我还记得好些年前,宗蜀和南梁的使臣来京城时,那嚣张跋扈的劲头。” “那会儿一个郡主便能压得咱们朝中的那些大人抬不起头来,还得处处讨好,可如今,谁还敢再京中嚣张?” 就连以前无比张扬的那些人,如今在京城之中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人群里议论声不断,不少人都是在夸赞着皇帝的英明,赞着那些将军和士兵勇猛,姜云卿和孟少宁站在人后,听着不远处的那些声音,脸上都是溢满了笑。 “看到了吗,如今你和璟墨大势所趋。” “民心,声望,权势,兵力,通通都有了。” “这天下注定是你们夫妻二人的。” 孟少宁面容清浅,看着那道路两旁站着的百姓,对着姜云卿轻声道。 姜云卿看着那些百姓脸上的笑容,听着他们口中的赞誉之声,柔声道:“这天下也有小舅一份。” 孟少宁顿时道:“可别!” 他斜睨了眼姜云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朝政的事情我已经管够了,你可别想将政事再丢给我。” 姜云卿顿时无奈:“小舅……” 孟少宁看她:“说什么都不行!” 他还答应了阿俞,要带着她出去游山玩水呢! 姜云卿见他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叹气:“可是我和璟墨还要去东圣,卿安年纪还小,到时候总不能让他来管着朝政,小舅就当帮帮我们。” “等卿安能够亲政之后,我和璟墨定不烦你。” 孟少宁顿时黑了脸。 君卿安如今才七岁,算上虚岁顶天了八岁。 他要想亲政,要想能够压得住朝臣,就算是他再聪慧,少说也得十五、六岁。 这么算算,他至少还得守着朝中七、八年。 姜云卿:“小舅……” 孟少宁没好气道:“你就吃准了我对吧?” 姜云卿笑了笑:“小舅最好了,我保证,这一年时间我绝不烦你,让你和阿俞好好相处,最好生个大胖小子。” 孟少宁瞪了她一眼,到底拿她没办法。 两人站在土坡上,身后宫人撑着仪仗的大伞,雪花飘落下来时都被隔绝在了外面,而过了没多久,大雪渐渐小起来,久违的阳光突破云层挥洒下来,落在所有人身上,带来入冬后难得的暖意之时。 远处的官道上也随之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来了来了!” “陛下回来了!!”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当远远的看到官道上出现的黑点时,所有人都是齐刷刷的欢呼出声。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君璟墨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而他身后紧跟着穿着盔甲大氅的诸位领将,还有那些与他同时归来的将士。 还未靠近时,那如山海翻腾的呐喊声便已经传了过来,等靠近人群时,君璟墨等人抓着缰绳慢了下来,迎接着那些欢呼和呐喊,迎接着鲜花和四面八方扔过来的香包手帕。 君璟墨和前面几个将领尚且还能冷静自持,可身后跟着的那些将士看着道路两旁呐喊的人,却都是兴奋的红了脸。 君璟墨策马走在人群之中,穿过了人潮,远远看到姜云卿时一抬手,大军便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缓步走到姜云卿身前,身后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云卿,我回来了。” 第3385章 改燕为安,年号景运 “云卿,我回来了。” 一句话,道尽了半年未见的相思。 一句话,也告诉了所有人。 哪怕雄兵百万,江山尽在面前,于他而言,都比不上姜云卿一人。 姜云卿眼里绽放出笑意,那黑眸如同染上了星辉。 “祝贺陛下大胜归来。” 群臣、百姓夹道站在两旁,闻言都是齐刷刷跪下高呼出声: “祝贺陛下大胜归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祝贺陛下大胜归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祝贺陛下大胜归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之声如山海汹涌,绵延不绝直至京城。 所有人看着那人潮之中那些兴奋而又激动的脸庞,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和欢呼,从未有过清晰的明白,他们胜了,而这天下至此之后,只剩大燕! 君璟墨抬手止住所有人的欢呼,当那些人纷纷抬头屏气凝神的看向他时。 君璟墨执手姜云卿站在所有人面前高声道: “天下一统,改燕为安,年号景运。” “从此往后,天下只余大安一朝。” “凡目之所及,皆为我大安国土,凡生灵之人,皆为大安百姓。” “至此往后,朕与帝后望携手同治,望天下海晏河清,从此再无战事!” 君璟墨说话之时,声音之中带上了内力。 那话中之意传遍所有人耳边,让得那些百姓之人皆是沸腾起来。 此时哪怕冰天雪地,哪怕身覆大雪,可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寒冷,所有人都是跪伏在地,就连原本跟着君璟墨归来的那些将士也是跪在地上,高呼出声。 “大安万岁!” “陛下,娘娘万岁!!” 君璟墨携手姜云卿穿过人群返回城中,孟少宁脸上满是欣慰之色,而原本跪在道旁的朝臣却都是脸色大变。 他们望着离开的帝后二人,眼中有惊疑,有复杂,有害怕,更有不甘。 方才君璟墨那句“与帝后同治”,意思可深可浅。 如果只是随口一言,表达陛下对皇后娘娘情深似海,对她看重便也罢了,可如果陛下并不是随口说说,那这其中的深意…… “王爷,陛下方才所说的意思是……” 狄念站在一旁,突然开口,眼底带着隐隐的期待之色。 孟少宁回头:“你说呢?” 狄念看着孟少宁眼中笑意,再看看不远处簇拥着帝后回京的人潮,嘴角轻扬缓缓也是露出笑容来:“娘娘果然是娘娘。” 孟少宁笑了笑: “狄大人大可放心,云卿既然允了你入朝堂,只要你不做叛国背主之事,谁也不会拿你女子身份为难于你。” “这天下并非只有男子才有才能,而如云卿,如狄大人这般的女子若只困于后宅之中未免委屈。” 狄念眼前猛的一亮,抬头看着孟少宁。 孟少宁笑道:“待到新朝改立,朝中恩科之后,也许狄大人在朝中便会有同伴了。” 狄念急声道:“陛下同意让女子入朝?” 孟少宁摇摇头:“陛下还没同意,但是我想,他不会拒绝的。” 第3386章 若有意见,换了就是 “可朝里那些大臣……” 狄念皱紧眉心。 朝中那些朝臣向来看不起女人,虽说如今待姜云卿和她不敢有任何怠慢之处,可也只是因为她们一个是皇后,得皇帝信任又杀伐果断,而另外一个则是手段狠辣,手握重权。 他们虽然对她们妥协,甚至于不敢有半点轻视,可狄念却是知道,他们依旧打骨子里是瞧不起女人的。 如若一旦同意让女子入朝,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那些个朝臣怕是也会撞破了脑袋阻拦。 孟少宁闻言轻笑了声:“什么时候,狄大人也在意那些朝臣了?” “这天下是陛下夫妻的,江山也是他们打下来的。” “无论是陛下还是云卿,他们都不是弱主,更不是以前你们南梁那个为人所制的皇帝,或是当初处处受人掣肘的元成帝。” “只要他们想做,这朝中就没人拦得住他们。”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惯来强势之人,他们不是听不进旁人的意见。 若在旁时,他们可以容纳所有不同的声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可一旦他们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做什么,那就容不得任何人从中阻挠。 若真有人拦了,换了就是。 如今天下一统,诸国归顺,还怕找不到有才之人,代替那些个尸位素餐,享受惯了富贵生活,却忘记了为人臣子该有的本分和分寸的朝臣们吗? 孟少宁后来的几句话虽然没有直说,可是狄念却莫名懂了他的意思。 她难得的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 “也是,娘娘她何曾惧过谁人。” 孟少宁抬脚朝着城内而去:“走吧,今日之后,朝中有的忙了。” 狄念点点头,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跟在孟少宁身后。 …… 皇帝大胜归来,整个大燕举国欢庆。 君璟墨在城门前的那一番话,不过小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待帝后回宫之后,宫中开始准备宴请将士分封的大宴,礼部、钦天监,还有太常寺等地,则也是忙碌了起来,一方面要准备年底祭祀之礼,一方面又要准备年后初七的大朝会。 所有人都知道,朝会之上,大燕将会彻底改国号为安,定立新朝,更换新制。 从此往后,天下便只有大安一国。 而君璟墨也会在朝会上改年号称帝。 姜云卿陪着君璟墨见了那些凯旋归来的将士,又与君璟墨接见了朝臣。 大军归来之后,却是越发繁忙,等到命人安顿好了城外大军,拒绝了求见的那些使臣后。 哪怕以两人的体质,也觉得疲惫。 “我总算明白,小舅为何不愿意当皇帝了。” 君璟墨朝着椅子上一靠。 “我宁肯带着人外出打仗,也不愿意见着这些心眼儿多成了窟窿的人,这累死累活的,几个人吃得消?”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后,忍不住低笑出声:“所以小舅才成天惦记着将大权交还给咱们,还说这要快些将卿安培养出来,到时候好能当甩手掌柜,让卿安来管着朝里的事情。” 第3387章 他的野心只有她 姜云卿上前站在君璟墨身后,伸手放在他太阳穴的位置轻揉着。 “一路奔波,累了吧。” “我瞧着你比出去时瘦了许多,这一仗打的可辛苦?” 君璟墨轻恩了声。 他微闭着眼睛,对着姜云卿的话没说不辛苦,也没有故作轻松。 这一仗他们哪怕占着天时地利,哪怕早有准备在前,可是打仗不是儿戏,动辄便关乎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生死,一个念头更能决定战场胜败。 想要尽快收复所有地方,又要以最短的时间终结战事赶回京城,过程怎么可能不辛苦。 君璟墨记得最初那几个月,他带着大军几乎未曾半点停留,一路走一路打,就连孟文峰都说他太过急躁。 要不是胜仗一场接着一场,要不是他们从未尝过一场败仗,恐怕那些将士根本就熬不下来。 君璟墨低声说道:“等犒赏三军的时候,银钱等物多发放一些,这大半年时间辛苦他们了。” 姜云卿应了一声:“放心吧,我已经交代了人安排下去了,不会亏待他们。” 姜云卿站在君璟墨身后,让他轻靠在自己身前,手中不轻不重的按着。 “之前在城外时,你怎么突然想起说那些话了?” 君璟墨微闭着眼:“早晚都是要说的。” 姜云卿道:“还是太急了些。” 君璟墨伸手抓住她的手,睁开眼将她拉着到了身前:“云卿,这天下本就是你我二人的,若非为着你,便也不会有大安,更不会有如今的君璟墨。” 以前的他被自己所守护之人背叛过,亲眼看着父兄战死,亲眼看着那数万将士因为一些人的私心,因为那些伤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而命丧黄泉。 那个时候,他冷心冷肺。 不愿为君而征,为世人而战,这天下百姓与他何干? 那心蛊让他知道自己或许活不了多久,而他也从未想过夺权,更未曾想过要坐上这至高之位。 直到遇到姜云卿,与她相识相知,知晓她的过去,她所有的事情。 君璟墨才生出了野心来,只是他的野心并不在天下,而在他怀中之人的愿望。 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君璟墨伸手环着姜云卿的腰身,脸颊贴在她身上低声道: “更何况我们的时间太短,我不愿将去东圣前的这点时间,浪费在了跟那些人的口舌之争上面。” “这天下是我打来的,我愿给谁便给谁。” “若不是知道你不愿意当女帝,我倒宁肯让你来做这皇帝,到时候你封我为皇夫,战时我在外替你征战,闲时便在宫中替你暖床,岂不美哉……” 君璟墨先还说的正经,可说到后面那话中的意思就变了个味,整个暧昧了起来。 姜云卿原还感动不不已,可听到后面却是哭笑不得。 她伸手拉了拉他耳朵,声音嗔怪的低斥了声: “你可真是有志气。” “也就是在这胡说八道,没人知晓了,要是让旁人知道咱们陛下有如此野望,怕是眼珠子都得落下来。” 第3388章 娘亲骗人! “管他旁人呢。” 君璟墨也不嫌疼,手中微一用力,就将自家媳妇儿抱的更紧了些,脸上在她怀中蹭了蹭。 “卿卿,我好想你……” 姜云卿看着他像是大狗撒娇的模样,心中泛着柔软。 这个在外人眼中万人之上的君主,这个于阵前厮杀不惧任何事情的帝王。 在她面前时却是卸下了所有的硬壳和尖锐,将他最媃软的一面露了出来对着她。 姜云卿弯腰低下头来,轻触着君璟墨,原是一贴既退的温软却是瞬间被他擒住。 他大手紧紧抱着她的腰,仰头噙着她的唇,动作凶猛中带着渴切,让得殿内的温度好像都升腾了起来。 “父……” “嘘!别叫。” “可是我们来找父……唔唔……” 君清欢捂着君卿安的嘴,偷偷朝着里面望。 姜云卿被亲的有些迷糊时,耳中却突然传来儿子和闺女的声音。 她连忙挣扎开来,双手抵住君璟墨身前,眼中盈盈的一回头时,就看到帘子后面刚想要缩回去的两个小脑袋,其中一个还拼命的压着另外一个。 “卿安,清欢?” 姜云卿惊了一下,直接推开了君璟墨,脸上瞬间发红。 君璟墨顺着她看过去,就见到自家闺女和儿子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 君璟墨脸皮厚一些,被儿女瞧见跟妻子亲热,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拉了拉姜云卿的手,手指在她手心里挠了挠。 就见姜云卿瞪了他一眼,连脖子都染上了些绯色。 君卿安是被君清欢拉过来的,方才他险些发出了声音,被君卿安捂着嘴,脸都憋红了,而他旁的君清欢则是笑弯了眼睛,跟只小狐狸似的露出一口白牙。 “儿子听说那些大臣离开了,就和姐姐来拜见父皇。” “儿臣参见……” 君卿安刚行了个半礼,一声父皇还没叫出口。 身旁的清欢就已经跑了过去,高兴的扑到君璟墨怀中。 “爹爹!!” 君璟墨连忙接住自家闺女,就被她顺着胳膊爬了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下。 “爹爹,欢欢好想你。” “娘亲说你出去打仗,很快就会回来,可欢欢都等了好久好久你都没回来。” “爹爹,打仗好玩吗,爹爹有没有想我?” 君璟墨听着闺女叽叽喳喳的声音,连忙伸手抱着她免得她跌下来。 感觉着女儿软绵绵的趴在他脖子上撒娇,君璟墨只觉得什么疲惫都没了,他眼底盛满了笑道:“爹爹也想你,还有卿安。” 君卿安白瓷班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来,哪怕没像是清欢那般撒娇,可却也看得出来他很是高兴。 姜云卿招了招手让卿安过去后,对着清欢道:“别赖在爹爹身上,你爹刚回来,身上累着。” “不嘛!” 清欢抱着君璟墨的脖子不撒手,还朝着姜云卿撅着嘴: “爹爹刚才还抱娘亲了,我和安安都看见了,你们还亲亲了。” “娘亲骗人,想让爹爹抱你……” 姜云卿顿时脸上发热,抬头瞪了君璟墨一眼,君璟墨顿时抱着闺女笑得开心。 第3389章 慈父严母(一) 姜云卿捏着清欢的脸蛋:“胡说什么?” 清欢小脑袋甩了甩,然后埋首在君璟墨肩头,哼唧道:“我才没有胡说呢,娘亲和爹爹是要给欢欢生小弟弟和小妹妹,可欢欢也喜欢爹爹!” “欢欢有安安就行,不要小弟弟了和小妹妹了。” 姜云卿:“……” 她轻拍了闺女屁股一下:“这些浑话都是谁教给你的?” 清欢埋着小脑袋低声道:“是叶三叔叔说的,他说亲亲之后就有小宝宝了,还说欢欢和安安就是爹爹亲了娘亲之后才有的。” 姜云卿脑门上青筋跳了跳,暗中给叶三狠狠记了一笔。 君璟墨却是哈哈大笑,他朝着清欢脸颊上亲了一口,又将卿安也抱了起来,笑着道:“爹爹有你和安安就够了,不要小弟弟和小妹妹了。” 当初姜云卿生两个孩子时的危险他还记得,也一辈子都忘不掉,她当时几近气息全无的躺在那里,好像太丢下他离开后的那种绝望。 卿安和清欢已经是上天的馈赠,有了他们,儿女双全,他已经知足。 他不愿意,也不敢再去经历同样的风险。 君璟墨在外时为人冷厉,可对着一双儿女时性子却是极好的。 在外人眼里,君璟墨不苟言笑,姜云卿反倒是性子温和,只要不主动招惹,她也鲜少出手为难谁人。 可实则是两个孩子这里,君璟墨和姜云卿却是慈父严母的组合。 君璟墨惯爱宠着两个孩子,而姜云卿则更严厉一些,所以无论是君卿安也好,还是君清欢也罢,两人都半点不怕君璟墨,缠在他身边让他讲着这次出征后的事情。 君璟墨路途奔波,回来后又接见朝臣,处置朝中的事情,本已经疲惫。 可有着两个孩子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他却像是疲惫尽消。 他纵容着他们在身边闹着,笑着,而姜云卿则在旁带着浅笑望着他们。 “爹爹,我听闻这次战事并非一帆风顺,中途也曾有两次遇险?”卿安好奇问道。 君璟墨点点头嗯了声:“是有两次,一次是在攻破金阳时,一次是在南地一个名叫傀族的地方。” “金阳靠山临海,占尽了地势,而金阳皇城与咱们京城不同。” “他们皇城以巨石累就,立于山峰之巅,整个皇城就只有一条路能够出入,易守难攻不说,而且金阳人研制了一种城防利器,将其置于山道之上,便能抵挡千军万马,将所有敌人都挡在山下。” 君卿安目光熠熠:“这般情况,除了强攻,就只能困守?” “可是金阳既然敢这般建城,想必也早就有所防备被人围城……” 君璟墨闻言笑着道:“是呀,金阳建国之初,他们的皇帝就在城中辟出农田,也有牲圈。” “而他们皇城之下,山腹之中,也早就已经全数掏空。” “那里面不仅仅储存的有足够金阳皇城所有百姓吃用十年的粮食,而且还有一座城中城,足以让整个皇城之人哪怕足不出户,也不缺吃穿。” 第3390章 慈父严母(二) 君卿安听着君璟墨讲述着金阳皇城的模样,眼中全是惊讶和羡慕。 无论是金阳的城中城,还是掏空山腹的壮举,都是让他忍不住生出敬佩之心。 他真想看看那金阳的城中城到底是什么样子。 君清欢却更关心打仗的事情,她双手撑着下巴问道:“那爹爹是怎么破的城?” 君璟墨摇摇头:“不是我破的城。” 君清欢睁大了眼,就连君卿安也是看着他满脸的疑惑。 君璟墨说道:“金阳的国君是个真正仁慈的君主,他本可固守金阳皇城,只要他不踏出皇城半步,就算我们想要强攻,可在那利器之下定会有无数将士丧命。” “想要拿下金阳皇城,恐怕也只能踩着尸骨和鲜血,一点一点推上去。” “可是大军只在金阳城下停留了不到七日,金阳的那位国君就主动找到了我,以不伤城中任何人,将来立朝之后,不派外人干涉金阳内政。” “而他们对大燕俯首称臣,成为附属之地,年年纳贡为条件,将金阳那座皇城拱手让给了我。” 君清欢张大了嘴:“主动投降的?” 君璟墨点点头:“算是吧。” 他还记得当初那位金阳国君主动出城要求见他时说的话。 那位国君年逾五十,身体硬朗,面容和气。 君璟墨曾经问过他,为何投降,以金阳皇城之中的情况,固守其中便能保他们周全。 那金阳国君当时格外的坦荡。 他说他看的出来,君璟墨的野心不止金阳,而天下大势所趋,不是区区一个边境小国就能阻挡得了的。 以大燕的兵力,就算有那利器帮忙,他们最多也只能守得住一两年的时间。 以大燕如今气势如虹的战意,他们早晚都能够攻破城池。 到时候大燕以血铺路登上山巅,也势必也会取金阳百姓之血来偿还。 金阳国君说,他不是不恋栈皇权,而是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金阳国君见到君璟墨后,就提了那两个条件。 君璟墨答应下来后,他就干脆利落的打开城门,带着所有人出城投降。 君清欢听完之后说了句:“他怎么这么胆小啊,试都没试过就投降。” 在她看来,金阳占着地利,又有城中城。 爹爹想要攻破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大可以放手一搏。 如果真的打不过,不是还能跑吗,就算跑不掉,到时候再投降也不迟。 君卿安却比清欢懂得多一些,他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金阳国君不是胆小,他只是明白大势所趋。” “爹爹带兵征战之时,天下皆知,所有人都知道,爹爹想要的是天下一统。” “大军临城,那金阳就算据守,也守不了多久。” “金阳国君只是以必败之局的提前投向,来替他自己和金阳百姓换来以后的安宁,而不是用几年困守的时间,来换取金阳城中血流成河。 君璟墨早就知道儿子聪慧,听着他的话后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安安真聪明。” 第3391章 父子天性 君璟墨说道: “就像是你说的,金阳国君是个真正聪明且又仁慈的人,所以爹爹答应了他的条件,也未曾伤害金阳城内任何人。” 君卿安被夸奖了,脸上有些羞涩,那双眼睛却是笑得弯了起来。 君清欢撅着嘴,她不懂这些朝政之事,也觉得金阳国君不合她的意。 她可不觉着委屈求全就是好的,照她的意思,遇着什么事儿先打了再说。 君清欢拉着君璟墨的袖子晃了晃,好奇道: “那爹爹,那个傀族呢?” “他们和太外公他们的南疆一样,也是部族吗?” 殷万生和君璟墨的关系算不得好,可却极为喜欢清欢这个曾外孙女。 清欢本就得了拓跋族的传承,天生神力不说,就连习武的天赋,还有一些杂门的天赋都远超于常人。 君清欢打小就胆子大,更不像是其他闺秀那样,会惧怕南疆人喜欢的蛊虫,反而还跟着殷万生学了不少,所以与殷万生也是极为亲近。 君璟墨笑着道:“傀族的确是部族,可是和南疆不同,他们擅使傀儡之术,山木草石皆能驱使……” “哇,这么厉害?爹爹快说快说……” “傀族是北疆的小族,族内人口极少,可却个个厉害,他们天生身材矮小,却力气极大,哪怕普通之人,也能比得过江湖普通高手……” 姜云卿站在桌旁,听着君璟墨缓缓给两个孩子讲着出征路上遇到的事情。 而两个孩子则是听得心驰神往,满脸的兴奋。 她眼中也盛满了笑意。 徽羽端着膳房煮好的燕窝粥过来,瞧见不远处父子三人说话的样子,低声道:“公主和殿下很喜欢陛下呢。” 她瞧了眼脸上红扑扑的,满眼崇拜的看着君璟墨的君卿安,对着姜云卿道: “太子殿下这两年越发的老成了,平日里也总是守着规矩,那小脸板着像极了太傅。” “如今瞧着倒是有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娘娘瞧殿下脸上那高兴的样子,可真是稀罕。” 姜云卿扬唇:“父子天性,卿安很是崇拜他父亲的。” 男孩儿,本就对父亲更加濡慕敬仰。 卿安生来早慧,可他依旧还只是个孩子。 更何况他的父亲是皇帝,是战场杀神,是带领大燕统一天下的盛世君主,他又怎么可能不向往,不敬慕? 姜云卿端过徽羽手中的托盘,朝着说的正开心的父子三人走了过去。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君卿安开心道:“爹爹在给我们讲傀族的事情,娘,爹爹好厉害……” “对呀对呀,娘亲,我以后也要和爹爹一样带兵出征,然后打的那些人落花流水,跪地求饶!”清欢也是在旁兴奋道。 姜云卿笑起来:“是是是,你们都厉害,不过现在先过来喝粥。” 她对着君璟墨道: “外头天冷,我让膳房煮了燕窝粥,一人一碗,吃饱了再继续说。” 君璟墨嗯了声,拉着姜云卿坐在一旁,替她将脸侧的发抚到耳后:“你也别忙了,那些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你也一起吃。” 姜云卿笑了笑:“好。” 第3392章 突破的契机 临近年节,大军又大胜归来,朝中所办的宴会极为隆重。 君璟墨携姜云卿与群臣共宴,席间不仅分封了这场大战之中的有功之臣,也对出征的将士有所赏赐。 犒赏三军之后,整个京中都很是热闹了一番。 大宴之后,驻军回归驻地,那些将领也各自回府。 君璟墨休朝三日之后,便开始整顿朝政,一方面准备着年后初七的大朝会,一方面则是跟着姜云卿开始修炼,以图能够尽快的突破先天。 姜云卿之所以修炼极快,是占了涅火金莲和拓跋族传承的便宜。 可是君璟墨却是不同,他未曾知晓东圣之事前,就已经入了后天巅峰,本就是西芜之地顶尖的高手,只差一步便能突破。 而且他和姜云卿一样,也曾在水镜之中得了机缘。 不仅窥破了先天之事,体内的内力更是早已经异变,带了吞噬和毁灭之力。 言越曾经说过,姜云卿如果是天才,那君璟墨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像是生来对武学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于修炼一途更是。 他如果出身在东圣之地,必定会成为各大宗门世家,抢破了脑袋也绝不罢手的传人。 姜云卿自身修炼过一次,对于指点君璟墨来说,还算得上是得心应手,而君璟墨本来也是领悟力极强之人,不过小半个月时间,便有了突破的迹象。 接连几日的大雪,让得整个皇宫都披上了一层银装。 红梅院中,那欲开未开的花苞,装点着那素的有些过分的天地。 君璟墨感觉到了突破的契机,而姜云卿知道突破时会有的动静。 她下令让人徽羽封锁了整个凤翎宫,亲自在旁守着。 “突破时顺势而为,不要强行破穴,免得遭到反噬。” “言越说过,就算在东圣那边,有许多人也是厚积薄发,接连数次才能突破,所以别急,就算这次失败,下次再来就是。” 君璟墨盘坐在梅树之下,看了眼紧张的姜云卿,扬唇道:“我知道,你别紧张。” 姜云卿怔了下,旋即失笑:“我自己突破时,都没见这么紧张过。” 大概是她自己有金莲护体,就算失败也不会有大的损伤。 又大概是太过在意君璟墨,怕他因为东圣之事压力太大,强行突破会伤了自己。 姜云卿自己突破的时候都是顺其自然,未曾见到紧张过,此时对着君璟墨,却是手心里都湿濡了一片。 君璟墨闻言眼中浸着暖意。 “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知晓轻重。” “如果不行,我不会强行尝试,伤了自己。” 虽然他着急能与姜云卿并肩,而东圣的事情也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可是他却知道轻重分寸。 他若是真遭了反噬受了伤,不仅姜云卿会难过,就连对他们之后的安排也会有所影响,到时候不仅帮不了姜云卿,反而还会成为她的拖累。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心中缓缓安定了下来。 眼见着君璟墨合上了眼,她退后了几步,站在远处静静看着。 第3393章 突破 君璟墨双手置于膝上,缓缓运转着体内的内力,靠着之前所习的功法感觉到了天地灵气的存在。 他气海之中,力量翻腾。 双眼微阖时,身边风雪都像是受了吸引一般,缓缓朝着他身旁聚集过去。 不过一会儿,君璟墨衣袂纷飞之间,身体表面便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泛着血色的雾气,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姜云卿站在远处,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附近的天地灵气朝着君璟墨所在的方向涌动过去,而当那些灵力渐渐被君璟墨吸纳之后,他身上的血雾也越来越浓。 片刻后,原本君璟墨所在的地方便结成了一个厚厚的茧子。 姜云卿目光微凝,君璟墨这突破的场景和她之前突破时的情形分明有所不同,而且她能感觉得到,君璟墨身上的那股能量甚至远超于当初金莲汇聚在她体内的能量。 那力量仿佛能吞噬灵力,让得周遭的灵气消耗一空不说,就连他附近的积雪也缓缓融化开来。 姜云卿的神识一直附着在君璟墨身上,她感觉到君璟墨体内的能量越来越汹涌,而之前藏于他腕间的心蛊也活跃开来,连带着她体内的那只蛊母也不断的轻跳着。 渐渐的,姜云卿心底传来一阵空虚之感,可她体内力量却十分充盈。 她抬手看着手臂,低声道: “灵气不够突破吗?” 那蛊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不断的跳动着,那股空虚和急切之感越来越浓。 姜云卿感觉着君璟墨身旁的灵气越来越稀薄,而他之前的突破之势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脸上也渐渐浮出冷汗来。 她连忙一伸手,体内的金莲浮现了出来,在她的控制之下缓缓的漂浮到了君璟墨头顶上方。 君璟墨原本已然觉得力竭,甚至以为自己这次恐怕难以突破。 谁曾想就在这时,一股极为霸道的灵气却是突然出现在他身侧。 君璟墨未曾睁眼,却觉得那灵气十分熟悉,还未等他辨别清楚,耳边就传来姜云卿的低喝声:“我将金莲的力量借给你,你凝神突破!” 君璟墨尚来不及开口,那股灵气便从他头顶上方狂涌而下,瞬间便融入了他身体里面。 他体内的力量翻滚起来,整个人犹如置于炙热的岩浆之中,体内筋骨在那股力量的冲刷之下不断重塑。 君璟墨不敢迟疑,连忙屏气凝神,竭力吸纳着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逐渐消化吸收之后,与他原本体内的力量合为一体,然后在他的驱使之下,朝着那道屏障一般紧紧卡在他体内无法突破的关窍冲了过去。 “啪。” 好像有什么发出一声轻响之后,君璟墨只觉得体内畅通无阻。 那原本枯竭的天地灵气狂涌而至,一遍一遍的冲刷着他体内,洗去他身体里原本的旧疾,排除他体内多年沉积的世俗之垢。 君璟墨舒服的险些低吟出声,而姜云卿看到他身上那浓郁的天地灵气,和几乎能和金莲之力相媲美的威势时,脸上缓缓露出个笑容来。 第3394章 姜锦炎伤人 突破了。 姜云卿手中一挥,便将那金莲收了回来。 她脸上带着些脱力后的苍白,可眼底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收不住。 言越曾经说过,每一个修炼之人突破先天之时,所能吸纳的天地灵气都有所不同。 而突破时吸纳的越多,闭关的越久,就代表他能力越强,灵力强度越深厚。 她方才察觉到君璟墨身上的灵气浓郁程度远超过她突破之时,甚至一时半会儿恐怕都醒不过来,足以见得待他清醒之后,定然比她要更为厉害。 姜云卿将金莲收起来后,看了眼梅林,正想着这几日恐怕要代替君璟墨去前朝理政。 就在这时,她却脸色微变,沉声道: “什么人!” “娘娘,是奴婢。” 梅园外面传来徽羽的声音。 姜云卿眉心微蹙,她早已经吩咐过了,君璟墨突破之间任何人不准踏入这里。 徽羽人虽在外面,可脚步急促,呼吸也有些着急,显然像是有什么急事。 姜云卿看了君璟墨一眼,见他一时半会不会清醒,便转身朝着梅园外面走了出去。 姜云卿在雪下站了许久,身上却没有半点积雪,衣衫之上依旧干燥。 见到徽羽时,姜云卿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徽羽连忙低声道:“娘娘恕罪,您早已吩咐过奴婢不许打扰,可是此事却是棘手,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且又察觉到梅园之内陛下气息已然平和,这才贸然唤娘娘出来。” 姜云卿闻言沉声道:“到底怎么了?” 徽羽说道:“小公子伤了人了。” “锦炎?” 姜云卿微怔:“伤谁了?” 徽羽抿抿唇:“程家大公子程云海,还有临远伯之子,耿宏毓。” 姜云卿听到程云海的名字时就已经变了脸色,再听到临远伯之子时,眉心已经紧皱了起来。 “程云海不是阿秀的未婚夫婿,锦炎怎么会好端端的伤了他?” 那程云海和周秀的婚事就在几日后,赐婚还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一同下的圣旨。 程家和周家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而姜锦炎也少了入宫的时候,说是在帮着周远一起筹备周秀大婚的事情,还说到时候他要以周秀哥哥的身份送她出嫁。 好端端的,姜锦炎怎么会突然伤人? 徽羽闻言低声说道:“此事奴婢也不太清楚。” “奴婢也是刚才听到消息,好像是程大公子和临远伯的儿子出去喝花酒时,被小公子撞上了,两厢便起了争执,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大打出手。” “当时有许多人瞧见,此时程家和临远伯已经闹上了大理寺,非说要让小公子给他们一个交代。” 姜云卿眼中微寒。 如果只是喝花酒,以姜锦炎如今的性子哪怕生气也不至于那般动怒,怕是这中间还有其他的事情。 姜云卿沉声问道:“伤的很重?” 徽羽点点头:“听说两个人都被小公子废了子孙根,程云海还被打断了双腿,险些没了命。” 姜云卿顿了顿。 断了子孙根? 这么狠? 第3395章 让他们自己掂量着 姜云卿问道:“锦炎呢?” “在周家,眼下临远伯府和程家的人都堵在周家门前,还有刑部和奉天府的人也都在那里。” 徽羽低声道: “周公子护着小公子,不许刑部拿人。” “此时周家外面围了不少人,临远伯他们叫嚣说周公子他们仗着和娘娘之间的亲近肆意伤人,还说要到金銮殿前鸣冤,说是定要叫小公子给他们一个公道。” 姜云卿脸色微沉。 徽羽忍不住说道:“娘娘,眼下快到年节,年后大朝会在即,而京中住着那些个使节。” “小公子表面上是赤邯归降之人,代表的是赤邯八大显族之首的盛家。” “此时若是一意袒护,难保不会让朝中那些人生出怨愤来,而且那些使臣若是知晓此事,恐怕也会闹出乱子来。” “可是小公子这几年行事稳健,无缘无故的,他绝不会这般冲动伤人。” “奴婢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才来寻娘娘。” 姜云卿何尝不知道徽羽所说的这些。 临远伯和程家的人敢四处叫嚣,甚至带着人堵在周家门前,言语暗指于她。 不就是知道这种时候宫中会有所顾忌,不敢一意偏袒。 姜锦炎的身份和孟少宁一样,瞒不住人,而周远这些年更是时常出入宫中,周秀更有大半的时间都住在宫里。 京中人人都知晓周家与她亲近,而她姜云卿当初又曾是赤邯帝女。 如果她当真不问缘由就护着姜锦炎,恐怕朝中那些个大臣会心生怨恨。 更有人会借机兴风作浪,言及她偏向赤邯。 姜云卿沉吟了片刻,才道: “徽羽,让叶三亲自带人去一趟周家,将锦炎和临安伯等人一并带进宫里。” “告诉临安伯和程家的人,他们要替儿子申冤可以。” “锦炎若是有错,本宫也会替他们主持公道。” “可他们若是在此时乱了京城,损了陛下大业,那就是谋逆大罪,祸及全族,让他们自己掂量着。” 徽羽领命之后,连忙转身离开,可刚走了几步,姜云卿又叫住了她。 “算了,不用带进宫里,免得他们叫嚣本宫偏私。” “你让叶三直接将人送去大理寺,本宫稍后出宫。” 徽羽闻言迟疑:“可是小公子……” 一旦送去大理寺,到时候参审之人必定不少。 而且临安伯他们闹的沸沸扬扬的,围观百姓更是极多。 万一此时之过真在姜锦炎他们身上,到时候岂不是收不了场? 姜云卿沉声道:“我相信锦炎,他不是个糊涂性子。” “如果换成是几年前,他或许会一时冲动伤人,可如今他经历了这么多,若非程云海他们做了什么让他难以容忍之事,他绝不会这么冒失的伤人。” “锦炎没错的话,本宫绝不会委屈了他。” “可他如果真是那么糊涂胡乱出手伤人,那本宫也饶不了他!” 徽羽闻言就知道姜云卿有了主意,连忙低声道:“奴婢明白。” 徽羽转身离开去寻了叶三之后,姜云卿才返回了梅园。 第3396章 等宫里的人来 梅园之中,君璟墨身上气息已经逐渐平稳,身遭的威势也越来越浓。 此时就算他还没清醒,可却也没人伤的了他,姜云卿就算这时离开也无大碍。 姜云卿转身出了梅园,叫过了守在外面之人。 “好生守着此处,陛下未曾清醒之前,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 “等陛下醒来之后,跟陛下说本宫去了大理寺,等处理完宫外的事情后就回来。” 那隐卫连忙道:“遵旨。” 姜云卿转身离开朝着前殿走去时,那隐卫四周看了一眼后,便再次隐于雪色之中。 姜云卿回了殿内,穗儿显然也知道了宫外的事情。 “娘娘,小公子他……” “没事,我出去看看再说。” 姜云卿取下腕间的护腕,对着穗儿道:“替我换身衣裳,我出宫一趟。” 穗儿连忙寻了衣裳过来,服侍着姜云卿更衣,而叶三那边,则是在接了姜云卿懿旨之后,就带了人匆忙朝着周家所在的方向而去。 …… 周府门外,围满了人群。 临安伯府和程家的人,带着一帮家丁和府侍堵在周家门前,而四周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临安伯衣着华贵,此时却跟泼妇骂街似的,边哭边骂。 “盛锦煊你个挨千刀的,我家毓儿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了,你居然要他断子绝孙,你给我滚出来!” “你别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事了,今天就算砸了这周家,我也绝不善罢甘休!” 程夫人被人扶着,哭得凄惨。 “我家云海多好的孩子,不计较你们周家家世低微,和你们周家姑娘结亲。” “可你们倒好,恩将仇报这么对他,现在还护着真凶,你们周家的人都丧了良心了!” “周秀,你出来,你就是这么对你未来夫君的,你们周家的人不得好死!!” 外面临安伯府的人和程家的人朝着周家涌了过去,却被周家的人挡在门外。 哪怕隔着一条街,也能听到外面的叫嚣声。 “把盛锦煊交出来!” “把人交出来!!” “你们周家丧尽天良,是不是周秀早跟那盛家人苟合,还撺掇人伤了我儿子,把凶手交出来!!” …… 姜锦炎坐在厅内,脸色难看至极。 周通和周远也是黑了脸,身上满满都是冷厉之意。 姜锦炎听着外面的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猛的起身就想朝外走去,被周远伸手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周远沉声道。 姜锦炎冷沉着脸:“程云海和耿宏毓是我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他们去衙门。” 周远抓着他胳膊沉声道:“现在不能出去。” “我不去,难道看着他们污蔑阿秀……” “我说了,现在不能出去!” 周远眼底带着戾气,神情却格外的冷静。 “阿秀的事情,我自会跟他们清算。” “可你明面上还是赤邯显族之人,更和姐姐亲近。” “临安伯他们以此鼓动外面那些百姓,朝中更有人不想让姐姐临朝。你一出去,他们根本就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更会借此污蔑姐姐清名。” “我已经让人去了宫里,等宫里来人了再出去。” 第3397章 我只恨没打死他们 “你找了姐姐?” 姜锦炎猛的看向周远,怒道:“谁让你去找姐姐的,你……” “你以为今天的事情能瞒得住姐姐?” 周远对着姜锦炎说道:“先不说程云海和阿秀婚事在即,就是耿宏毓,他是临远伯的儿子。” “临远伯府就这么一个独苗,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除非能将你直接治罪,否则这件事情迟早都会闹的人尽皆知。” “你的身份旁人不知晓,可那些当年见过你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姜家当初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而你那时候在京中的名声不低,就算见过你的人再少,可总有那么一两个能将你认出来,就如同如今京中人人都知道摄政王慕容堃,是当年意外而亡的孟家四爷一样。” “你以为你的身份能瞒得住多久?” 周远看着姜锦炎脸上怒色淡去,面容微微泛白,他声音低沉道: “待到那时,就算你不想牵扯到姐姐身上,也有的是人会借机攻讦于她。” “除非姐姐能狠心将你推出去,平息此事,否则她稍有半点偏袒,落到旁人眼里。” “知晓你身份的,是姐姐护短。” “不知道你身份的,却会以为姐姐因为曾是赤邯帝女所以偏袒赤邯之人。” “等到那时,不仅朝中之人会对她心生不满甚至怨愤,就连那些被大燕收复之国也会担心陛下将来有所偏袒,心生不满或是贪婪。” “你可知道这其中干系到底有多大?” 如今大燕收复各国本就占着优势,大燕的百姓正是意气最高之时。 这个时候一不小心不仅会被挑唆着同仇敌忾的对付姜锦炎,更有可能会连累到赤邯。 到时候一旦上升到两国之事,就算是姐姐他们也会麻烦缠身。 周远看着姜锦炎: “我知道你不想惊扰姐姐,可是与其被人找到理由牵累姐姐,倒不如一早便告诉姐姐。” “到时候就算真有什么麻烦,姐姐和陛下也不至于措不及手。” 姜锦炎原本满是怒色的脸上缓下来许多,他挣扎的手中力道卸了下来,紧抿着嘴唇站在厅内,听着门外那些叫骂声。 周远对着他道:“锦炎,不必听他们叫骂。” “他们此时多骂一句,我将来都会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姜锦炎抬头看着周远,低声道:“我知道我惹了大麻烦……”他顿了顿,却又道:“可是我不后悔,他们敢那么对阿秀,我只恨我没打死了那两个混蛋。” 周远闻言伸手抚了抚他的发,眼底冰凉一片: “我知道。” “你不用后悔,该后悔的也不是你。” 周通坐在一旁,看着周远扶着姜锦炎的模样,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古怪。 周远的性子太冷,不是冷漠,而是平淡,就好像什么都惊不起他的好奇。 这些年他大多数时间都留在麓云书院,很少回京,而周通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可却也看得出来周远不喜与人近身,可他待姜锦炎却是格外的亲近。 第3398章 宫里来人 两人时常吵嘴,姜锦炎闹起脾气来时更是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可周远嘴上说归说,实际上却对他十分容忍。 哪怕姜锦炎摸了他老师赠给他的孤本,砸碎了他最喜欢的砚台,他好像也没真正动过气。 可周通记得,周远小时候是极为厌恶姜锦炎的,而且好像还曾打过他? 周通看着自己儿子把姜锦炎安抚了下来,摇摇头甩去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口说道: “小公子,阿远说的对,这件事情不能瞒着娘娘。” “陛下带着大军归来那一日,曾在城门前说过要和娘娘帝后同治的事情,想要娘娘与他一起临朝。” “朝中不少人都反对此事,虽不敢跟陛下、娘娘明言,可暗中波澜却是不少。” “我担心临远伯他们来此堵你不仅仅是为了程云海他们的事情,恐怕还有人想要趁机冲着娘娘去的,所以这件事情娘娘必须知道。” “你放心,你是替阿秀出头,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哪怕真有定罪,我也会一力扛下来。” “到时候你就说你是受我指使替阿秀出头,将所有事情推在我身上。” 姜锦炎闻言顿时不赞同:“周叔,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么可能让你帮我顶罪?” “小公子……” 周通正想要再劝说几句,门外袁进就快步跑了进来,急声道:“公子,周公子,宫里来人了。” 姜锦炎脸色微变。 周远沉声道:“来的是谁?” 袁进连忙道:“是叶统领,他亲自带的人来,说请公子出去。” 周远听到来人是叶三之后,微松了口气,直接朝着姜锦炎点点头道:“我们出去吧,爹,你……” “我跟你们一起。”周通沉声道。 周远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好。” 他扭头看向府里的下人,对着他们说道: “我和老爷出去一趟,你们好生守着府里,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还有,阿秀那边让人守好了,跟卫嬷嬷说一声,麻烦她帮忙照顾一些阿秀。” “你们几个保护好阿秀,不许任何人打扰她,更不准有人胡说八道,听明白了吗?” 那人连忙道:“是,公子。” 周远吩咐完后,这才和周通、姜锦炎一起朝着府外走去。 等到了府门前,才刚一露面,程家夫人瞧见姜锦炎就朝着他这边扑了过来,尖声道: “你这个凶手终于敢出来了,我要你替我儿子偿命……” “啪!” 叶三手里抓着长鞭,直接一鞭子就打在了程夫人身前的地上,溅起了一地的飞雪和泥浆,也让得程夫人吓得险些跌在地上,脸上更是僵硬至极。 程云海的父亲,工部侍郎程鼎上前一步扶着自家夫人,怒声道:“叶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三手中一抖,那马鞭就收了回来,缠在手上。 “我方才已经说了,此事皇后娘娘已经知晓,命我前来处置。” “况且程公子未死,程夫人却口口声声喊着让人偿命,这般诅咒程公子怕是有些不妥。” 第3399章 对簿公堂 程鼎闻言脸色铁青。 他儿子被废了子孙根,又被打断了双腿,送回去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 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临远伯在旁怒声道: “叶统领,程公子和我儿虽未死,可他们如今情况却比死好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皇后娘娘曾是赤邯帝女,也向来亲厚周家,可此事我们绝不善罢甘休。” “赤邯盛家之人在京中肆意伤人,难道皇后娘娘要罔顾国法,一意偏袒于他吗?!” 周围那些百姓之前多多少少也知道程云海和耿宏毓的事儿,两家打定了主意定要姜锦炎偿命,更何况被废了子孙根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了多久。 所以他们索性没曾隐瞒,甚至还借此大闹周家,就是想要周家和姜锦炎入罪。 周围这些人都是知道程云海二人的情况的。 身为男人,从此不能人道。 这对于有些人来说,可是比死还要让人难受。 再加上伤人的又是赤邯人,顿时周围不少人都是义愤填膺起来。 “对啊,人家都不能人道了,跟死有什么差别?” “皇后娘娘就算曾经是赤邯帝女,可也不能一意偏袒赤邯的人吧。” “这赤邯的人在咱们京中出手伤人,还下手这么狠毒,皇后娘娘难道就不管吗?” “住口。” 叶三冷喝出声:“谁敢诋毁皇后娘娘?” 他眼中满是锋芒,朝着周围冷眼扫过之后,那些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人都是下意识的噤声。 叶三这才面无表情的看向临远伯: “临远伯,我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 “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此将与这次事情相关人等全部送往大理寺,盛锦煊有罪无罪,自有大理寺审理,而不是你临远伯和程大人一张嘴说了就能算的。” “你既要替你家公子讨回公道,那就不该阻拦,还是临远伯只是想要行私刑,害怕与人对簿公堂?” 叶三说完之后,直接看向姜锦炎。 “盛公子,娘娘命我来此,将你们送往大理寺。” 姜锦炎点点头:“好,我跟叶统领走。” 周远和周通也都是开口:“我们也去,一切以大理寺审理结果为准。” “不行!” 临远伯眼见着叶三要将人带走,条件反射就想阻拦。 叶三手中马鞭直接朝前一挡,对着临远伯冷声道: “临远伯,今日之事已非你临远伯府和程家之事。” “我来之前娘娘让我告诉二位,你们要替儿子申冤可以,盛公子若是有错,娘娘也会替你们主持公道,绝无偏私。” “可如若你们不仅仅只是想要申冤,而是在此时乱了京城,损了陛下大业,那就是谋逆大罪。” “二位行事之前最好三思,免得行差踏错,祸及全族。” 临远伯脸色瞬间大变,程鼎更是眼中闪过抹慌乱。 叶三眼中划过抹不屑,面色沉厉道:“还请二位也随我一起去大理寺,皇后娘娘稍后会亲至大理寺审理此案。” 听到姜云卿要出宫去大理寺,临远伯和程鼎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第3400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程夫人眼见着姜锦炎和周远他们被叶三带走,顿时还想再闹,却被程鼎一把拦住。 “行了,别闹了!” 程夫人脸上满是狰狞,拉着程鼎的衣袖咬牙道: “凭什么,难道真就让他们把人带走了,那云海怎么办,他可是……” “他可是什么,你没听到叶三刚才说的吗,人是送去了大理寺,皇后亲审,你还想怎么办?让我直接在这里把人杀了?!” 程鼎见着程夫人这时还这么理不清轻重,顿时怒喝出声。 “你信不信我真敢在这里动手,那叶三就能直接以谋逆抗旨杀了我?!” 程夫人被他这么一骂,瞬间安静了下来,脸色惨白一片。 程鼎这才看向临远伯低声道:“临远伯,咱们怎么办?” 他们根本没想到,姜云卿会亲自出宫,更没想到她会亲自来处置这事。 临远伯满眼阴鸷,咬牙道:“去大理寺。” “可是皇后……” “皇后怎么了?” 临远伯寒声道:“盛锦煊伤了云海和毓儿是事实,人证物证俱在,就算去了大理寺我也不惧!” 程家有好几个儿子,可他临远伯却只有那么一个独苗苗。 盛锦煊如果只是伤了人,哪怕打的再重,看在皇后出面的份上他也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可他却是废了他儿子,让他耿家从此往后都断了香火。 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皇后又如何,她若一意偏袒盛锦煊和周家,那他临远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倒是要看看,他耿家死绝了,她姜云卿还能不能坐稳这个皇后之位! 临远伯阴沉着脸,猛的一甩袖子就跟上了叶三他们的队伍。 程鼎看着临远伯的背影,迟疑了一会儿才带着程夫人跟了上去,只是路上交代着程夫人去了大理寺后别随便说话。 …… 叶三带着姜锦炎他们走时,路上不少人都跟着。 他原是想要问些情况,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就算是有心也不敢,怕私下跟姜锦炎说了什么被人瞧见了,回头会赖上皇后徇私。 一行人到了大理寺时,大理寺那边也早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大理寺卿名叫黄显,原是大理寺中五品小职。 后来原大理寺卿钱文隆与人贪污,被姜云卿降职遣送出京之后,他才脱颖而出,因为秉性刚正不阿,且为人不惧权贵而成为了新的大理寺卿。 黄显命人接手了所有的人,命人将姜锦炎,周远,临远伯,还有程家夫妇都带到了堂上。 与此同时,他还下令开堂审案,将整个大理寺前面全部空了下来,让外间的百姓入内旁听。 姜云卿带着徽羽到时,还未入内就看到里面人头攒动。 徽羽脸色微变:“娘娘,怎么这么多人?” 姜云卿看了眼那些围在门前的百姓,抿了抿唇说道: “黄显这是在给本宫下马威呢。” “他那性子本就是一根筋,认死理。” “他应该是担心本宫来了之后会影响他审案,偏袒锦炎他们,所以才弄了开堂审理这么一出,让百姓旁观,逼着本宫不能插手审案。” 第3401章 他没那么蠢 那黄显还是她当初亲手提拔上来的。 脾气又臭又直,从不与人妥协。 最初在御史台时因为太过刚直得罪了人,年逾三十依旧当着小小的书记郎,后来大理寺官员变动的时候,被姜云卿挪到了大理寺。 这几年落在他手上的,但凡有罪之人,哪怕世家显贵也没一个逃掉的。 姜云卿哪怕还没见着黄显的面,可瞧着大理寺门大开,外间围满了百姓,就知道黄显那人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徽羽听着姜云卿的话顿时沉声道: “他好大的胆子!” “娘娘,可要将人挪到刑部?” 大理寺和刑部都能审案,这黄显这般不识趣,倒不如送去刑部。 谁知道姜云卿却是摆摆手:“不必。” “这里人这么多,此时再将人挪走,原本没事也会落人话柄。” “况且我让叶三将人送来大理寺,就是因为黄显审案能够服众。” “满朝之人皆知,黄显从不偏私,不管事后锦炎有没有罪,只要是经黄显之手,又有这么多百姓围观,谁也不能再拿此事来质疑什么。” “只要他们能顺利出了大理寺的门,程家和临远伯府的事情就算是彻底了了。” 徽羽闻言有些迟疑:“娘娘这么笃定,可万一真是小公子失手伤人……” “不会。” 姜云卿直接道: “锦炎没那么蠢。” “如果他真蠢的无缘由伤人,那有什么后果,也该他自己受着。” 他已经快二十岁,不是当初十二、三岁的孩子。 犯了错后能有长辈帮忙撑着,他掌管偌大的盛家,更身系无数人的将来和生死。 如果他在动手之前没有恰当的理由,甚至没想过怎样善尾,或是无缘无故的被人拿住马脚为人所胁迫。 那姜云卿宁肯他受些教训,也好过将来再惹出更大的祸事。 姜云卿看了眼徽羽,没再多说,只是淡声道:“行了,进去吧。” 徽羽抿抿嘴唇,见姜云卿主意已定,只能歇了心中担忧,朝着身后一挥手,那些侍卫便齐刷刷的朝着大理寺的方向涌了过去,而徽羽则是站在车前扬声道: “皇后娘娘驾到。” …… “参见皇后娘娘。” 大理寺中,所有人都是跪在地上行礼。 姜云卿从外而入,走进堂内之后才开口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 黄显领着诸人起身之后,堂外的那些百姓都是好奇的看着站在堂内的皇后。 黄显低声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来此是……”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道: “程家和临远伯府的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 “程家与周家的亲事是本宫钦赐,而周家和盛锦煊都与本宫有所渊源。” “本宫在宫中时就听闻临远伯和程侍郎在周家门前,口口声声叫嚷本宫徇私枉法,包庇盛锦煊,所以本宫索性来此陪着黄大人审案。” “今日之事黄大人可自行问审,本宫就在堂前旁观,下有诸位百姓作证。” “若盛锦煊有罪,本宫绝不徇私。”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向临远伯和程鼎: “临远伯,程侍郎。” “黄大人为人刚正不阿,满朝皆知,不知由他来替你们二位审府上之案,你们可觉得满意?” 第3402章 好处 “若还觉不平,本宫还可将刑部的蒙大人,都察院的狄大人一并请来,替此案三司会审。” 临远伯和程鼎听着姜云卿口中所说的话,脸色都是白了。 临远伯还好,他本就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只求替他儿子讨个公道。 哪怕明知道今日之举得罪了皇后,他却依旧沉声道:“不必了,黄大人为人微臣信得过,臣多谢皇后娘娘。” 姜云卿看向程鼎:“程大人呢?” 程鼎脸上冷汗直流。 他去周家时别有目的,程云海受伤他虽然心痛,可程鼎却是个拿得起放得下,更是精明知道如何利用身边条件,让自己得到最大利益的人。 他膝下有五个儿子,光嫡出就有三个。 程云海虽然是长子,可并非最有出息的一个。 虽然他也宠爱,却并没有疼爱到肯为了他跟皇后对着干的地步。 程鼎在得知程云海被盛锦煊废了时,第一时间的确是恼怒,可随之想的就是借着程云海的伤势能为程家得到什么好处。 若能借临远伯之势处置了盛锦煊自然最好,就算不能,可只要皇后肯出面说和,给程家足够的好处,他根本不会真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他没想到,皇后根本没有任何偏袒盛锦煊的意思,直接就将人送来了大理寺。 程鼎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来。 他的消息不是说,这盛锦煊是当年姜家那个失踪的小儿子,皇后的亲弟弟吗? 难道消息错了?! “程大人?”姜云卿看着程鼎的模样,挑眉,“你有意见?” 程鼎感觉着周围人都朝着他看过来,强撑着脸色低声道:“微臣不敢,多谢娘娘替犬子做主。” 姜云卿淡声道:“程大人此言差矣,本宫说了,本宫是来旁听的,没为谁做主的意思。” “是非曲直,对错黑白,全由黄大人审了算。” 姜云卿走到堂前桌案的方向,早有精明的衙差搬了椅子放在那里。 姜云卿朝上一坐,对着黄显说道: “黄大人,开始审案吧。” 黄显多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她走到一旁坐定之后,便将堂上的事情交还给他,并没有做主取代他上前审案。 他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姜云卿往日的为人来,觉得自己今日所做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姜云卿真是那般是非不分之人,当初也不会明知道他的脾气,还将他调来大理寺了。 说起来,皇后娘娘对他还有知遇之恩。 黄显眼中生了丝愧疚,朝着姜云卿恭敬行了个礼,这才走到了上首的位置坐下后,一拍惊堂木道:“开堂,肃静!” 堂上衙差纷纷拿着威武棒敲击着地面,而堂外原本议论纷纷的人也都是安静了下来。 黄显看着堂下几人,沉声道: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临远伯上前沉声道:“我乃临远伯耿兴河,这位乃是工部侍郎程鼎。” “我二人今日来此,是为状告赤邯盛家家主盛锦煊无故伤人,坏我儿耿宏毓,程家长子程云海子嗣香火根基,下手恶毒之事,还请黄大人替我儿和程大公子做主。” 第3403章 我打的 黄显之前已经听说了一些,可却不甚清晰,闻言对着临远伯道: “临远伯,你所说之事具体如何?” 临远伯紧紧捏着拳头,寒声道: “我儿耿宏毓,和程家长子程云海乃是好友,今日二人结伴外出会友,谁曾想却遇到了盛锦煊。” “他不分青红皂白,闯入我儿他们会友之地,将我儿打伤。” “不仅如此,他还……他还废了我儿和程家长子的子孙根,想要让我临远伯府断了香火。” “我临远伯府就只有毓儿一根独苗,就算有所争执,他也不该下此狠手。” “此事发生之时,旁观者众多,我儿的小厮还有程家的仆从皆可作证。”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盛锦煊便敢仗着他是赤邯显族之人对我儿下此狠手,还请大人替临远伯府做主,严惩此人,还我儿一个公道。” 临远伯说起儿子的伤势时,眼睛通红,看着盛锦煊时甚至带上了杀意。 黄显看向姜锦炎:“你就是盛锦煊?” 姜锦炎跪在地上说道:“小民盛锦煊,见过黄大人。” 黄显沉声道:“临远伯所说之事,可是属实?” 姜锦炎看了姜云卿一眼,开口道:“我的确打了耿宏毓和程云海。”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无论是外头的百姓,还是黄显等人,原都以为姜锦炎会狡辩几句,或是说些脱罪之词,却没想到他会直接认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看向姜锦炎。 黄显沉声道:“也就是说,你认罪?” 姜锦炎闻言扯了扯嘴角:“我几时认罪?” “你刚才……” “我刚才只是说,我的确是打了程云海和耿宏毓,可临远伯所说的我狠毒之词我可是不认的。” 姜锦炎面色冷漠的看了眼堂中之人,对着黄显说道: “今儿个我去醉春风喝花酒,恰巧遇到了跟我妹妹订婚的程云海也在那处厮混……哦不,应该是临远伯说的,在那里会友。” “三、五个人,搂着七、八个女子滚做一团,好不快活。” 姜锦炎一句话,让得程鼎和临远伯两人都是变了颜色。 两人刚想呵斥,姜锦炎就继续道: “我原本也没当作一回事,男人逢场作戏,逛逛烟花之地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虽然恼怒程云海再过几日就要跟我妹子成亲,却还在这个时候逛花楼,可我也没想给他难堪。” “可谁知道我刚想离开的时候,就恰巧听到程云海搂着那青楼妓子说着我妹妹的不是。” “程云海还和人说着,等我妹妹过门之后,借着她和皇后娘娘交好,让程家在朝中平步青云,我妹妹于他而言就没了用处。” “他说我妹妹寡淡,说她守着大家闺秀的礼仪,处处讲着规矩,比不得那些妓子懂得伺候人,还说要抬了妓子回去做妾。” 姜锦炎说话间眉眼冷厉,抬头看着黄显说道: “黄大人,还有诸位评评理。” “我妹子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在家里那是千娇万宠。” “这还没进他们程家的大门,就被人拿做跟妓子比,他程家还闹着要抬几个妓子当妾羞辱于她。” 第3404章 问蒙了 “这桩婚事可是皇后娘娘赐下的,程家这到底是打的我妹子的脸,还是打的皇后娘娘的脸?” “你们说我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姜锦炎说着说着,脸上就愤怒了起来。 就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咬牙说道: “我当时气恼程云海胡说八道,又怒他诋毁皇后娘娘,一时没忍住就冲进去跟他们起了争执。” “我年少气盛跟他们动了手,与程云海厮打的时候耿宏毓从旁帮忙。” “我的确伤了他们,可他们也打了我啊。” 姜锦炎直接二话不说,就将身上衣裳拉了下来,露出了后背。 “哗——” 外间一片哗然间。 围观的那些女子都是纷纷捂着眼,那些男人倒是看的清楚。 只见姜锦炎原本白皙纤弱的后背之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还有几处伤口还流着血,看着伤势不轻。 而堂间离得近的黄显几人更是没一个错过,姜锦炎身上这伤可不是假的。 他后背有道痕迹像是什么东西砸的,从背心直到腰间,那肌肤上都充了血,红肿起来一大片,看着就疼。 只是姜锦炎脸上保护的太好,没瞧见什么伤势,所以他们才未曾留意。 身旁的周远眉心一皱,将他衣裳拉了起来。 “你也受了伤?” “当然了,他们那么多人。” 姜锦炎像随口解释了句,不以为意的拉着衣襟遮住了身子后说道: “黄大人,临远伯,这京里头的贵公子谁没私下打过几回的。” “我打了他们,他们一群人也打了我,各有吃亏,这个我认。” “可是程云海和耿宏毓的命根子可不是我毁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打疯了之时不小心踢着了,转过头来就赖在我身上。” “我也是男人,好端端的废了他们命根子做什么?” 临远伯听到姜锦炎避重就轻的话,顿时怒道:“你休得狡辩,当时有人在场,分明说是你废了我儿。” 程家的一个小厮也是急声道:“伯爷说的对,是小人亲眼所见。” 姜锦炎看着他:“你是?” 那人急声道:“我是程公子的小厮。” 姜锦炎看着他:“你说你亲眼所见?” 那人点点头。 “那你可看清楚了,我是怎么废的他们二人?”姜锦炎道。 那人急声道:“当时你和公子他们打了起来,你趁乱出手,我们根本来不及拦着,等听到惨叫停下来时,公子他们已经……已经坏了……” “哦?” 姜锦炎回首看着他:“那也就是说,你只知道我们打起来的时候,你家公子是好着的,打完了之后,他就坏了,你根本就没瞧见是谁伤的他们?” “我,我亲眼看到的……” “你说你亲眼所见,那你倒是说说,我何时动的手,怎么伤的人,用的是手还是脚,如果是手的话是左手还是右手,是脚的话是左脚还是右脚?” “还有,你说我伤了他们,那我先伤的是程云海还是耿宏毓,用的什么姿势伤的人,当时旁边站的是谁,可还有其他人瞧见?” 姜锦炎跪坐在地上,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直接将那人给问蒙了。 第3405章 花容月貌的脸 堂前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是瞧着姜锦炎,神色古怪。 而姜锦炎却是瞅着那程家小厮,继续道: “当时那么多人纠缠在一起,我双拳难敌四手,就怕他们伤了我的脸,毁了我盛家的颜面,所以光顾着抱着头护着我这张脸了。” “你说你亲眼看见是我打伤了他们,那你倒是说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在那么乱的场面下,一群人围攻我当中,不仅要护着我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还能弄坏了你家公子和耿宏毓的命根子的?” 周远:“……” 黄显:“……” 围观的百姓:“……” 神特么的花容月貌。 姜云卿看着姜锦炎一张嘴一连串的话直接将那个小厮给砸蒙了,眼底划过抹笑意。 这混小子! 那小厮听着姜锦炎的话,既觉得他不要脸,又觉得他狡辩,一张脸涨的通红嘴唇都抖了: “你,你……” “你什么你,有话说话,别这么看着我。” 姜锦炎撇撇嘴: “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呢。” 那小厮气得眼睛都红了,深知辨不过姜锦炎那张嘴,扭头对着黄显急声道: “黄大人,你莫要听他狡辩。” “当时在场的人都是我家公子和耿公子的朋友,只有这个人对公子他们有恶意,而且也是他先打的人……” “哎你这人!” 姜锦炎听着他的话顿时不满了,他脸上也染了恼怒之意,沉声道: “你说是你亲眼见到的,我才问你。” “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你对质,你不回答我问题也就算了,怎么还想着污蔑于我?!” 姜锦炎脸色难看的对着黄显说道: “黄大人,我是不喜欢程云海,可他现在还是我妹妹的未婚夫婿呢。” “我揍他是因为他坏我妹妹名节,拿我妹妹和妓子比较,还诋毁了皇后娘娘,可这些事情关起门来那是一家人的事,我妹子可是要嫁给他的,我怎么可能真那么狠毒,让我妹妹从此没了子嗣香火?” “况且!” 姜锦炎扭头看着身后那些百姓,还有堂上的这些人:“在座的各位难道就没有讨厌的人了,难道这辈子就没那么一两个看着就烦,甚至不愿意往来的人?” “难不成回头你们看着厌烦的人不小心伤了死了,你还得担上罪名。” “甭管你做没做恶,反正你讨厌人家那就是你的错,你讨厌人家那就是你下的手?” 姜锦炎眼睛睁的大大的,说话时既有愤慨又有委屈,还带着恼怒。 “要真照他这么说,那黄大人干脆判我有罪得了。” “往后也用不着府衙了,回头死了人出了事,直接找讨厌他的人就得了,还审什么审?” 外头站着的那些人刚开始还觉得这盛家公子的话有些无赖的意思,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那程云海跟人家妹子婚事在即,还出去喝花酒,贬低人家妹子,连带着还带上了皇后娘娘清誉。 这盛锦煊替自己妹妹讨公道,打了程云海,谁能说得出来半个错字? 第3406章 拿证据说话 盛锦煊打了人,人家也承认是冲动之下动了手。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不代表他会那么狠毒啊。 那程云海还是他妹妹的未婚夫婿,这两家婚期在即,就算程云海喝个花酒也总不至于退婚。 他妹妹和程云海到底还是要成亲的。 盛锦煊怎么可能废了自家妹夫的子孙根,让自己妹妹守活寡? 况且人家也说的明明白白,总不能因为他讨厌程云海和耿宏毓,就给人家定罪吧? 人群里议论纷纷。 “我说那小哥,人家盛公子说的没错,你要是有证据就说出来。” “就是,你说人家伤了你家公子,总不能你一个人说了就算,人家跟你对质,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吧。” “无凭无据,万一冤枉了人家呢?” 黄显听着外头那些议论纷纷,脸色有些发黑,一拍惊堂木: “肃静!” “本官审案,无关人等不得议论,否则逐出去!” 那些百姓连忙都是闭上嘴。 这官家和世家的热闹,他们可还没瞧够呢,哪舍得走。 黄显见堂上再次安静下来,这才抬头看着堂下跪着的姜锦炎。 以他审案多年的直觉,哪怕他心里已经知晓今儿个这事十之八九真的是这个盛锦煊做的,可是无凭无据的,根本不可能真将他如何。 而且姜锦炎刚才的话虽然是歪理,可歪理也是理。 当着这么多百姓,还有皇后的面。 要是临远伯府和程家的人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今天这事恐怕只能成了无头官司,谁也奈何不了谁。 黄显瞧着姜锦炎那张“我无辜,我可怜,我委屈”的脸,只觉得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 心思奸猾也就算了,关键是还不要脸。 明明是赤邯显族之首,掌管偌大的盛氏一族,可他却和那些老奸巨猾又好脸面的人完全不同,将破皮无赖的劲儿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黄显看向那个小厮,沉声道: “盛锦煊方才说的没错,你既然说你亲眼所见,那就回答他的问题。” “还有,除了你之外,当时可还有其他人为证?” 那小厮脸色又青又白,怒视着姜锦炎想要骂人,可偏偏还找不出话来反驳。 他急声道: “黄大人,当时在场还有其他人,他们都能作证……” 姜锦炎插了一句:“作证什么,他们也和你一样,亲眼看到了?” 他亲眼两个字说的极重,完后幽幽的看了堂外原本几个跃跃欲试,想要上前作证的人一眼,凉飕飕的道: “我常听闻黄大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而大燕律法森严,也绝不会冤枉良民。” “谁若说亲眼看到,那也只需要回答我之前同样的问题就行,只要他说的出来,拿得出证据,我盛锦煊任打任罚,绝无二话。” “可如果没有证据,你们却要强让我认罪,那我盛家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姜锦炎眼中带上了些冷厉之色,寒声道: “赤邯归属大燕之时,我盛家乃是有大功勋的。” “我从不凭此为恶,可也绝非那等能够让人随意污蔑之人。” 第3407章 反咬一口 姜锦炎沉声道: “此间若说不清楚,那我就闹上金銮殿。” “我倒是要好好问问贵国朝臣,是不是大燕之人就高我赤邯一等,而陛下当初所言天下之民一视同仁,不分彼此的话都是假的。” “放肆!” 姜云卿佯怒低喝出声:“陛下所言,岂是你能置喙?!” 姜锦炎脸上厉色一退,朝着姜云卿磕了个头: “皇后娘娘,我对陛下绝无冒犯之意,对如今的大燕,将来的大安更是视如己国。” “我满心欢喜的将盛家搬来京城,族内家业更是大半也挪来了京城附近,我愿意为大安的安定和繁荣尽一份力量。” “可是临安伯府和程家却无缘无故的污蔑于我,更指使府中之人嫁祸。” “他们到底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看不起我曾是赤邯之人,觉得赤邯乃是降国,哪怕归属大燕之后,也不能与大燕子民一样享受公平对待?” 姜锦炎一席话,直接让得堂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程鼎不提,他本就胆战心惊,此时更是脸色发白。 而之前哪怕是恼怒异常的临远伯,这个时候也不敢接下他这话来。 赤邯的确是降国,可陛下曾当众说过。 大安立国之后,天下百姓皆是大安子民,皇室、朝廷必定一视同仁。 哪怕他们私底下的确瞧不起赤邯降臣,觉得原本大燕之人高于赤邯之人,可这东西却不能摆在明面上来,否则岂不就是逼着已经投降了的赤邯去造反吗? 到时候闹的天下大乱,坏了陛下基业。 他们临远伯府就是有多少人的脑袋也补不回来。 临远伯自己死了不怕,可他身后还有妻子,还有父母兄弟,还有子侄氏族,他总不能因为盛锦煊一句话,拉着满门去给他陪葬! 临安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娘娘,老臣绝无此意。” 程鼎也是慌了,抓着自家夫人一起跪下开口道:“皇后娘娘,我和临安伯只是想替儿子讨回公道,绝对没有看不起赤邯之意。” 姜云卿没有说话。 之前那个程家的小厮瞧见他们都跪下,顿时慌了: “我没有说谎,是他狡辩,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是他先出手打人。” “那时候旁边其他人要么是公子他们的朋友,要么就是各府小厮随从,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醉春风的娘子,要不是他,难道还有别人敢伤了公子他们……” 姜锦炎看着周围那些人神色变化,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别人?” “你也说了,当时旁边还有其他人,算起来还都是你们的人。” “我就只有一个人,而我的身手连三脚猫都算不上,这点在场的尽可以去调查,无论是盛家还是当初赤邯皇城的人皆是能替我作证,我从未习武。” “我最初气恼的时候趁乱给了他们两拳,可还没回神就被打懵了,等你们一窝蜂的散开之后,他们两已经躺在地上惨叫了。” “你凭什么就说是我伤的他们,而不是你们那些人里有人不小心伤了他们?” 第3408章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姜锦炎的话格外的刻薄,可却句句清晰明了,就算有人想说他一句胡搅蛮缠都不行。 “况且世家公子之间,向来尔虞我诈,看似你好我好,可酒肉之下,却有几个是真交情的?” “程云海娶了我妹妹,得皇后娘娘赐婚。” “这京中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待我妹妹亲厚,程家借此更能与中宫之主交好,多少人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而耿宏毓往日里仗着临远伯府的威势,又因为他是伯府独子,也没少仗势欺人。” “谁知道跟他们一起喝花酒的人里头是不是有人嫉妒他们,又赶着乱起来的时候趁火打劫,看他们不顺眼干脆就废了他们。” “你们这些人不好好去查查他们,反倒是一意的赖在我头上来,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姜锦炎说完后指着那小厮: “你在这里口口声声说是我伤了他们,我倒是觉得说不定是你被真凶收买了,故意想要来害我,好能让真凶逃脱。” “我不是,没有,你别胡说!!” 那小厮被姜锦炎的话说的脸色大变,扭头看着临远伯脸上露出的怀疑之色,顿时慌了神。 “老爷,老爷你相信我,我没有,是他胡说八道,我没有……” “够了!” “公堂之上,若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证据,休得喧闹!” 姜云卿坐在椅子上冷喝出声,哪怕未曾带着半点内力。 可是那独属于她的气势却是让得大理寺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原本还叫嚷着的小厮则是吓得簌簌发抖。 姜云卿扭头看着黄显道:“黄大人,你怎么说?” 黄显脸色漆黑漆黑的,对着姜云卿的问话,有些憋屈,有些恼怒,可却又无可奈克,只能黑着脸道: “临远伯府和程家状告盛锦煊伤人,可还有其他证据?” 临远伯和程鼎皆是脸色难看。 而原本还想着出面作证的那几个人,见识了姜锦炎的不好惹之后,都是纷纷缩着脖子。 黄显见状一拍惊堂木,沉声道: “既无证据,自然无法定案。” “临远伯,程侍郎,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程鼎此时哪还敢图着什么好处,低声道:“我,没异议。” 临远伯脸色铁青,又夹杂着不甘,可是对着姜云卿冷厉的眼,还有外头那些人的视线,他哪怕再不甘心也无话可说,他恨恨的看了姜锦炎一眼后,咬牙道: “我也没有。” 黄显早在姜锦炎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心中叹了口气,沉声道: “既然二位都无异议,那此案便就此终结,” “但是!” 黄显话音一转: “盛锦煊,虽然程云海和耿宏毓非你所伤,可你当街行凶,扰乱京中治安,此罪你可认?” 周远脸色一变就想开口。 姜锦炎却先出声:“我认。” “是我一时冲动,罔顾京中法纪,我甘愿受罚。” 黄显闻言脸色才好了些。 他看了眼姜云卿,又看了眼外头的那些百姓,到底没敢做的太绝。 “既然如此,按照朝廷律例,扰乱京中治安,杖十。” 第3409章 无赖 周远脸色难看至极。 姜锦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扯着他的衣袖,不准他开口,此时见黄显已经将罪名判下,而姜锦炎欣然领受。 周远张嘴就想说话,可上首的姜云卿已然开口: “既然领罪,那就打吧,打完之后,此事便就此过去,往后谁也别再提及。” 周远对上姜云卿的眼睛,看出了她眼里的不赞同。 而姜锦炎也直接被人按着趴在地上,朝着他给了个眼神让他退开。 周远紧抿着嘴唇,退到了一旁,只是脸色却格外的难看。 衙门的板子不好受,周围又有百姓围观。 姜锦炎挨了十丈后,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后背上都浸出了血迹来。 黄显一拍惊堂木:“退堂。” 外间的百姓瞧着没有热闹可看了,纷纷朝外褪去,而程家人和临远伯府的人也是狠狠瞪了眼姜锦炎后,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姜云卿才开口: “徽羽,去将人扶起来。” “黄大人,借你大理寺后衙一用?” 黄显对着姜云卿时脸色极不好看,沉声道:“皇后娘娘,你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姜云卿没说话。 黄显神色顿时更难看了些:“既然皇后娘娘早知道是这样,又何必将人送来大理寺,戏弄微臣一遭?” 他看了眼被徽羽和周远扶起来的姜锦炎,没好气的说道: “我大理寺后衙清寒,怕是损了盛公子贵体,还请皇后娘娘另寻别处。” 徽羽听着黄显这般不客气甚至逾越的话,顿时沉了脸:“放肆!” “黄大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对娘娘说话?!” 黄显脸色变了变,却不肯服软。 姜云卿瞧他梗着脖子的模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黄大人,你这认死理的性子可真是一点儿没改。” 黄显沉声道:“娘娘护短不也照旧?” 姜云卿听着他已经算得上是冒犯的话,却只是说道: “本宫的确护短,可黄大人,被本宫护着的,都绝不是什么奸恶之人。” 她看着黄显说道: “本宫将人送来大理寺的时候,的确已经知道,临远伯府和程家奈何不了锦煊。” “可不是因为本宫护着他,而是因为本宫了解他的脾气,他不会无缘无故跟人起了这般争执。” “他如果真伤了那两人,那也定然是他们做了什么难以容忍的事情。” “黄大人,你气归气,可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锦煊为何会出手伤人?” 黄显目光动了动,扭头看向姜锦炎:“他们真是你伤的?” 姜锦炎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她点点头示意他直说无碍。 姜锦炎这才开口:“是我。” 黄显眸色沉厉:“你居然敢承认?你就不怕本官拿了你下狱?!” 姜锦炎闻言笑得有些赖皮:“刚才堂上黄大人都说了,这案子到此为止。” “黄大人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判了我无罪,也打了我十板子教训了我扰乱治安的过错。” “如果这会儿你再突然让人拿下我,传出去岂不是你出尔反尔,到时候你要怎么跟那些百姓交代?” 第3410章 出了这里,我就不认了 姜锦炎说着说着,话音一转。 “再说了,这里又没旁人,我承认了就承认了。” “我是觉得黄大人不是奸佞之人,值得信赖才告诉你,可是出了这里,刚才的话我可是半句不认的。” “黄大人要是拿了我,到时候损了你的清名,可别怪我。” 黄显对着他狡赖的模样,直接气笑了,他怒哼了一声道:“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来。” 黄显让堂前那些衙差散去之后,转身就进了内堂。 徽羽有些气恼他失礼,可姜云卿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是拍了姜锦炎一下:“你这嘴巴,几时学的这么厉害了,黄显是好官,别戏弄他。” 姜锦炎疼的吸了口气:“姐,好疼……”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疼就受着,今天的事情你要是不说出个好歹来,待会儿有你受的。” 姜锦炎瘪瘪嘴,直接整个人都砸在周远身上,可怜巴巴的说道:“姐姐好狠的心。” 周远这会儿脸色难看。 他紧抿着嘴唇看着姜锦炎,见他哪怕笑着,却脸色苍白,显然身上伤势不轻。 周远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后背上的伤口,扶着他朝里走去,一边低声道:“锦炎,阿秀的事情不用瞒着姐姐。” 姜锦炎一怔:“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周远脸色阴沉,脸上没了往日的冷静: “程家和临远伯的事情还没完。” “虽说黄显判了此案,可他们未必会收手,特别是临远伯……” 刚才临远伯离开堂上的时候,那眼里的狠毒几乎都要溢出来。 耿宏毓是他的独子,是临远伯府的独苗苗。 姜锦炎废了他,就等于是断了临远伯的香火,临远伯明面上奈何不了姜锦炎,可是心里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他未必不会狗急跳墙做些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 更何况…… 周远寒声道:“他们今日没有奈何得了你,未必不会拿阿秀下手。” “程云海废了,阿秀一旦与他退婚,难保程家不会出昏招。” “与其到时候被他们胡乱传言,毁了阿秀,不如先发制人,况且今日之事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也不会放过程家和临远伯府! 姜锦炎听着周远的话,看着他脸上的厉色,心中微跳。 周远性子冷淡,平日里就算是刻意挑衅他也很难动怒。 他就算与人动气之时,也只消拿着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朝着人一看,大部分的人都会心惊退走,可是此时他眼中满满都是冷厉锋芒,里头浸满了阴云,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吞噬。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周远这般动怒了。 姜锦炎还记得,周远上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般狠厉如同狼崽子的模样时,还是数年前他和姐姐起了争执时。 他将他狠揍了一顿,说他不配给姜云卿当弟弟。 姜锦炎侧着头道:“周远,你没事吧?” 周远双眼微阖,再睁开时就已经如同往日模样:“我没事,你照着我说的做就是。” 第3411章 事出有因 姜锦炎抿抿唇:“可是黄显也在里头,这事如果传了出去,阿秀能受得了吗?” 周远冷声道: “受不了也要受。” “我早与她说过,家里是她最大的倚仗,我们护了她这么多年,何曾亏待过她半点,可是她出了事情却一意瞒着,若不是你凑巧撞破,她怕是一辈子都要赔了进去。” “如今事情已经出了,她和程家的婚事肯定要解除。” “她如今难过半点,总好过让程家的人把事情宣扬出去,更何况我们一旦对程家动手,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到时流言蜚语少不了,这一遭她早走晚走,都得走过去。” 周远嘴里说的冷硬,可想起温顺乖巧的妹妹时,眼里却带着怒其不争和心疼。 姜锦炎见周远这么说,只能扭头看向旁边的周通:“周叔?” 周通红着眼睛,低声道: “小公子照着阿远说的做吧,阿远说的对,被我们掀开,总好过旁人胡说。” “到时候若然京中太乱,我就带她去别的地方,但是无论怎么样,都绝不能让程家好过!” 姜锦炎看着周通满是厉色和狠意的脸,想想程云海所做的事情,迟疑了一瞬才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 姜锦炎身上的伤势不轻,之前有百姓围观,黄显也是动了气的。 那些衙差瞧着姜云卿的面上,虽然不敢下死手,可却也没敢太过留情。 毕竟当时外面有那么多人看着,黄显又是个一根筋的。 他们要是假打的话,先别说黄显这里过不去。 要是叫那些百姓看了出来,到时候他们大理寺的名声,也彻底成了笑话了。 所以之前那十下是实打实的打了,每一棍子都落在了姜锦炎身上。 姜云卿自己是大夫,徽羽身上又习惯性的带着伤药,倒是免了请大夫的麻烦。 等进了大理寺内堂之后,姜云卿解了披风放在一旁,而黄显命人送了火盆进来让屋子里暖和了起来之后,姜锦炎这才褪了上衣,让姜云卿替他看上。 姜云卿看着他背上交错的伤口,检查了一下才说道: “还好,没伤到筋骨,都是些皮外伤。” “瞧着厉害了些,只要好好上药,修养些日子就不碍事了。” 徽羽拿着帕子替姜锦炎清洗伤口,然后又替他上了药,而黄显看着姜云卿和姜锦炎熟络的模样,眸光动了动,却将心里的好奇先压了下来。 姜云卿走到一旁洗了手,拿着帕子一边擦着,一边走到一旁坐下后,这才对着已经包扎好伤口,重新穿好了衣裳的姜锦炎道: “行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姜锦炎抿了抿唇。 周远开口:“姐姐,锦煊是为了替阿秀出头。” 姜云卿闻言没觉得意外。 之前在宫中听说姜锦炎废了程云海和耿宏毓时,她就已经猜到,姜锦炎十之八九是为了周秀,而程云海二人倒霉,恐怕也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周秀的事情。 否则以姜锦炎的性子,他就算再气程云海什么,也断然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第3412章 活埋 周秀和程云海有婚约在身,再过几日就是大婚的日子。 哪怕是看在周秀的面子上,姜锦炎也不会当真废了程云海。 姜云卿将手指擦干净,把帕子放在一旁的桌上:“程云海做了什么,让你这般动气?” 周远想要开口。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阿远,你在旁边站着。” “锦炎,你说。” 姜锦炎听到姜云卿叫他锦炎,连忙看了黄显一眼,就见他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他虽然有些不解,姜云卿为什么会当着黄显的面叫破他身份。 可是既然姜云卿已经开口了,就代表她对黄显没什么防备,所以姜锦炎之前的迟疑反倒是淡去了些,对着姜云卿沉声道: “姐姐,程云海的确是做了些事情。” “那个畜生,他表面斯斯文文,可暗地里却和耿宏毓,还有几个京中世家子弟一起,豢养了一批女奴。” 姜云卿闻言脸色微沉,虽然心中不愉,却还是说道。 “京中豢养女奴的人不少,如果是因为这个,你觉得他配不上阿秀,大可以进宫告诉我,我想办法断了这桩婚事就行,你何必自己动手?” 姜锦炎脸色阴沉:“豢养女奴的确没错,可是他们手中的那批女奴,却并非奴仆出身,而都是良家女子。” “其中有两个,更是曾经和耿宏毓议过亲,后来突然失身,然后因为流言蜚语被逼自尽之后,本该早就已经死了的人。” “你说什么?” 黄显猛的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 “良家女子,怎会落到他们手上,更何况逼良为娼,怎么可能会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 “她们的家人不曾找她们,不曾报官吗?” 姜云卿眼中也是凝滞,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姜锦炎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我前些日子出城去察看打算给阿秀做陪嫁的那几个庄子,回城的时候,在城门口遇见了几个往城外送东西的人。” “当时雪天路滑,我府上的马车不小心撞上了他们的车,打翻了其中一辆。” “我瞧着他们的东西落在地上,原还想让人给些赔偿,可谁知道对面那些人却十分慌张,像是怕什么东西让人瞧见似的,慌忙将箱子装起来后,连赔偿都没提就匆忙离开。” 姜锦炎想起那天的事情时,就还记着他当时懵逼。 又不是什么蠢人,哪能瞧不出来那些人有问题? 姜锦炎对着姜云卿说道: “姐姐也知道这段时间京中看似安宁,可保不齐就有那存着心思捣乱之人。” “我怕那些人会对京中不利,所以就偷偷跟了上去,谁曾想那些人将车驶去了山里,然后从车上扔出来三具女尸,胡乱埋了起来。” 姜锦炎当时一方面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可另外一方面却又觉得那些人奇怪。 埋尸而已,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除非是有什么问题,否则何必鬼鬼祟祟的不敢叫人知晓。 姜锦炎只以为那些人是犯了事,也没太放在心上,只等着人走了之后,去那埋尸的地方瞧了一眼,可谁曾想这一瞧就瞧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黄显追问。 姜锦炎沉声道:“那三具女尸只有一具断了气,还有两个人是活着的。” 第3413章 丧尽天良(一) 三具尸体,一人死了,另外两人活着。 那些人却直接将其活埋。 黄显整个人都难以置信,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岂有此理,人还活着,他们怎敢将人活埋,这般丧尽天良就不怕遭天谴吗?!” 姜云卿也是脸色难看:“这事情和程云海有关?” 姜锦炎点点头,又摇摇头:“姐姐听我细细说。” “当时我将那两个还活着的女子带回了京城,找人替她们看过之后,发现她们二人身上全是被人伤痕,四肢脱臼过不只一次,身上更是伤痕累累。” “有蜡烛滴油,有鞭子抽的,有钝器打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伤。” “那女医说,她们二人常年遭人凌/辱,且或因行暴行之人太过残忍,不仅殴打,还替她们灌药。” “她们二人内腑皆伤,且都不只一次滑胎,其中一个被人割了舌头,另外一个也毁了嗓子,撞破了头。” “除此之外,她们身上都是染了病,两人下体皆是糜烂,腿脚被打断了。” “之前应当是刚受人欺负之后,那些人看着她们伤势严重不愿意花费心思治疗,才将人扔去了城外埋着,后来我虽然将她们救回来,可女医也说,她们身体早已经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 黄显听着姜锦炎的话,脸上满满都是震惊之色。 朗朗乾坤,这天下居然还有这般恶毒之事? 姜云卿冷沉着脸:“什么人居然这么狠毒?” 姜锦炎抿着唇:“我当时也问了,那两个姑娘都说不了话,好在其中一个识字,给了我一个地址,告诉我那里还有好些跟她们一样的女子。” “她们都是良家出身,本有大好的姻缘,可都是因为一些原因,在婚前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毁了清白。” “这些女子都是良家出身,要么家世极好,府中极为看重颜面。” “要么就算家中不看重女子,甚至觉得女子只是联姻或是换取钱财之物,一旦失了清白,就没了价值,家中怕丢了脸面,便将她们或是送走,或是逼着自尽的。” “可无论是送走的还是自尽的,最后都被人或是半路劫走,或是偷偷救下,然后全部送去了那个宅子里。” 因为都是失去了清白,被家里舍弃的女子。 那些人无论是被半道劫走,或是自尽后被人偷走了“尸体”的,她们家中之人都不曾追究。 甚至还为了怕她们的事情牵连到家中,害他们被人指摘,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此事瞒了下来。 人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却从无一个人追究。 更没有任何一家报过官府,反而所有人都是将事情咽了下来,转瞬便忘记了她们,就好像家中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姜锦炎救下的那两个女子就是这样。 她们其中一个叫杨月莲,是京郊杨家庄的采药女,自幼家中清苦。 她原是与人定了亲事,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的,可是一次去山中采药的时候遇到了意外,被人打晕失了清白之后,那人还极为恶毒的将浑身狼狈的她送到了杨家庄村口。 第3414章 丧尽天良(二) 杨月莲衣衫不整的模样被所有人看到,而那整个杨家庄的人都知道,杨月莲被人污了身子。 那杨家庄上下都是姓杨的,整个村子里更都是沾亲带故,对于名声更是格外的在乎。 杨月莲出事之后,人人唾弃,她祖母更是怕她连累了即将说亲的弟弟,直接顺着村子里族老的话,将她浸了猪笼。 杨月莲说她当时被投入水里的时候,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她险些溺亡时,却被人救走,辗转送到了那宅子里面。 而被姜锦炎救下的另外一个女子,则是郾城那边一个举人家中的庶女,名叫朱淑芹。 朱家家风严苛,其父身为举人,有功名在身更是极重脸面。 朱淑芹外出上香途中被人劫持后毁了清白,回去之后其父大怒将其送去了女观,让她出家,可谁知道却是在去道观的途中被人劫走。 和杨月莲一样,在外停留了几日后,也被辗转带回了京城,送进了那处宅子里面。 朱淑芹自幼数读诗书,性情聪慧。 她和其他那些被送进去后就浑浑噩噩的女子不同,入内不久就察觉到了不对,一直暗中留意着,居然发现那座宅子里面住着数十个女子。 而那些女子都和她一样,几乎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失了清白,然后被送进那里的。 那是个极大的宅子,入了里面之后,她们就会被关进一间小屋子里,接受所谓的“调教”。 每一日,都会有人临幸。 而她们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被男子玩弄,凌辱,甚至将自己变成女奴,变成一只听话的狗,抛弃尊严,抛弃人性,去做一切能够讨好那些男子,让他们开心的事情。 屋中所有的人听着姜锦炎的话,都是脸色不断变化。 当听到后来时,徽羽手中掐断了桌角。 姜锦炎哪怕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可此时再说起来时,心情依旧难以平静。 “朱淑芹是个聪明的,她在察觉那地方的古怪之后,就隐隐猜到了她之前失去清白的事情恐怕不是意外。” “她说那个地方每隔几日,都会有人被裹了席子送出去,而每隔一段时日,也会有新的人奴送进来。” “朱淑芹性子傲,不愿意受人折辱,哪怕被关了许久也不肯服软,最后是被人下了药强行……”姜锦炎顿了顿,黑着脸道:“那药极为恶毒,只能与男子欢好才能解。” “而因为朱淑芹之前的那几次反抗,那宅子里的人恼羞成怒,每一次她与人欢好时,都会让所有人围观,后来她自己受不了屈辱,撞了柱子,才会被拉去了城外活埋。” 这些事情太过阴暗。 哪怕是姜锦炎见惯了人性恶劣,见惯了恶毒之人,可是提起来那两个女子的时候,依旧觉得胸口翻滚。 周远坐在一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我来说吧?” 姜锦炎摇摇头:“我来。” “她们的事情是我发现的,也只有我最清楚。” 姜锦炎深吸口气,缓和了心中愤怒的情绪之后,才又对着屋中几人继续说道。 第3415章 丧尽天良(三) “我当时听到她所说这些之后,即是震惊,也是难以置信。” “毕竟这京城之地,天子脚下,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做这种勾当,可是朱淑芹说的又不像是作假,她也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骗我。” “她说她们当时都是被蒙着眼睛送进去的,等进了那宅子之后,便再也没有接触过外人。” “她们每四个人被安排在一处院子里,除了彼此之外,还有调教她们的人以及每天光顾的男人之后,从来看不到其他人,更不能踏出院门一步,朱淑芹也是因为被人故意羞辱,每次都会被强迫抬出去与人欢好,才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姜锦炎沉声说道: “朱淑芹二人太过凄惨,她和杨月莲本也是强弩之末。” “她临死前求着我,让我帮她讨回个公道,让我救出那院子里其他的人,我答应了下来。” “朱淑芹当时说的地方太过模糊,根本就找不到,我只能让人顺着之前出城埋尸的那几个人的身份抽丝剥茧,后来花费了好几日才查到了那处宅子。” 黄显咬牙道:“那宅子在什么地方?” 姜锦炎抿抿唇:“城西。” “那地方十分隐秘,守卫极严,而且内外皆有人把守。” “宅子外全是眼线,我怕贸然进去会惊动了那些人,就让袁进偷偷潜进去了一趟,姐姐可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姜云卿摇摇头。 姜锦炎寒声道:“那宅子里的确关着许多女子,而且掌管宅子、负责调教这些女奴的人,居然是临远伯府曾经议过亲的其中一个女子。” “内阁阁老陆政博次子的女儿,陆家三房庶出的陆秋。” 黄显闻言瞪大了眼,条件反射的道:“不可能!” “那个陆秋当初在七夕游湖时,被一个地痞下药之后与其有了肌肤之亲,失了清白,陆秋一气之下跳了湖,陆家还大办了丧事……” 当初这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黄显那时候还只是御史台不受重用的小官,可却也听说过这件事情。 当时那陆家小姐跳湖跳的干脆,虽然名声有碍,可是外头那些原本议论纷纷的人,却不好对一个已死的贞烈女子说什么,便将所有的罪过全部怪在了那个无耻的地痞身上。 那地痞被直接问斩,而陆家因为出了一个贞烈的陆秋,陆家剩下的那些女儿不仅没有被陆秋牵连,反而成了京中各府抢着迎娶之人。 人人都道陆家家风森严,府中女儿也教养的极好。 陆秋的贞烈,更是一度成为京中美谈,所以陆家为此替她大办了丧事。 可如今姜锦炎却说,陆秋没死。 不仅没死,而且她还成了那处宅院管事之人,以恶魔般的行径对待那些同样是女子的人?! 黄显看着姜锦炎道:“你的人会不会是看错了,陆秋下葬的时候好些人都曾经看到,更何况陆家家教森严,陆阁老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 “他府中的女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第3416章 丧尽天良(四) 姜锦炎对着黄显道: “你说当初好些人都看到,那可有看到棺材里到底有没有人?” 黄显一噎:“谁会去看棺材里面……” 陆秋毕竟是女儿家,况且人死之后,家人替其清理之后便盖棺入土,那些外人怎么可能看到棺材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姜锦炎闻言道:“所以,谁能证明当初陆秋是真的死了,而那棺材里面也真的埋了人?” 姜锦炎说话间看向其他人: “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人难以置信,可陆秋出现在那宅子里却是事实。” “袁进亲耳听到耿宏毓的人唤她陆小姐,而且耿宏毓也唤她秋儿,我想不出能跟耿宏毓这般熟悉,又叫做陆秋的人,除了当初那个跳湖而亡的陆家庶女,还会有谁。” 姜云卿闻言沉声道:“袁进看到了耿宏毓?” 姜锦炎点点头:“看到了。” “他去的时候是深夜,耿宏毓领着其他两个男人去了那宅子里寻欢作乐。” “当时陆秋就在一旁,她对于耿宏毓跟其他女子欢好,不仅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还在旁推波助澜,甚至还拿着鞭子教训一些不怎么听话,惹了耿宏毓三人不高兴的女奴。” “袁进怕惊动了人就退了出来,将这事情告诉了我。” “我就让人开始跟踪耿宏毓,却没急着动他,就是想要看看那宅子到底是他的,还是他只是其中一个光顾之人,而且也想借着他看能不能查出还有其他的人。” 姜云卿眉心紧拧,看着他:“程云海也涉案其中?” 姜锦炎咬牙:“刚开始时,我没查到他,可是后来发现他和耿宏毓关系极好,顺藤摸瓜才知道,他也是那处宅子的常客!” 姜云卿问道:“既然查出来了,你将此事上报官府,或者告诉我就好,他们这些人自然能得到惩罚,你为何会自己动手?” 姜锦炎脸色难看。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道:“跟阿秀有关?” 姜锦炎紧抿着唇,哪怕之前周远和周通都说了,让他不必隐瞒,可要真说的时候,他却有些张不开嘴。 周远坐在一旁,眼底满是煞气的开口道:“姐姐,阿秀前些日子失了清白。” 姜云卿手中微一用力,那椅子把手“咔擦”一声断裂开来。 “程云海做的?” 周远红着眼睛点点头: “阿秀前几日外出还愿,被人迷晕之后占了身子。” “她醒来之后慌乱不已,匆忙回府后,就刚好撞上了来府里探望她的程云海。” 程云海的外貌太能欺骗人,而且他往日里名声太好。 周秀曾经与他见过几次面,他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没有半点逾矩,两人更是发乎情止乎礼,连手都未曾牵过。 周秀根本就没怀疑过,那个迷晕了她,强占了她便宜的人会是程云海。 她当时本就慌乱,被程云海一番逼问之后说出了她失身的事情,她以为这桩婚事毁定了。 谁知道程云海却只是抱着她一副不介意的样子,不仅说他不在意她没了清白,更是信誓旦旦的说他在乎的只是她这个人,更非她不娶。 第3417章 驯化(一) 周秀是个性子柔弱,甚至有些软弱的女子。 她生性保守,性情羞怯,平日里本也就不是什么坚韧之人。 突然被人毁了清白之后,本是羞愤欲绝,甚至起了自尽的心思的。 可是程云海的那番话,还有他毫不介意她没了清白,依旧温柔的言语和包容,不仅仅让当时慌乱害怕的周秀得到了安抚,更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唯一的浮木一般,对他从最初好感到了倾心相待甚至依赖的地步。 那之后接连数日,周秀频繁外出和程云海相会。 程云海温柔待她,对她更是体贴至极,甚至还带着她去见了他的朋友和妹妹。 而这个朋友便是耿宏毓,而妹妹就是陆秋。 耿宏毓和陆秋在第一次见到周秀的时候,就嫌弃她长相不够好,性情不够大方,甚至出身不够高,觉得他与程云海不够般配。 后来陆秋和耿宏毓还“无意”间知道周秀被人夺了清白,早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更是处处看不起她。 两人竭尽所能的贬低,讽刺。 程云海却一意袒护她,甚至为了她跟二人起过争执。 程云海告诉周秀,这二人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和妹妹。 他每一次和他们吵过之后都会难过许久,而作为他们之间争执的焦点,周秀更每每都是难堪羞愤甚至自责愧疚,而对于一心护着她的程云海则是感情更深。 后来有一次,几人见面之后,程云海又与耿宏毓起了争执,喝的酩酊大醉,而约好前去与他相会的周秀“恰巧”遇到了喝醉了酒的程云海。 程云海不顾周秀的反抗,强要了她,手段可谓残酷。 等酒醒之后,程云海痛哭流涕的抱着周秀忏悔,说他只是一时心闷,说他只是一时喝多了酒,说他难过自己的妻子被旁人侮辱,说他和好友不断的争执…… 周秀羞愧异常,她自觉自己不干净了,也觉得对不起程云海,更将程云海当成了心中的依赖。 她原谅了他,更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程云海利用周秀的愧疚和自责,利用她觉得自己失了清白的低人一等,利用她对他的依赖,一步步的蚕食着周秀原本那仅剩不多的尊严和傲骨。 周秀原本性情软弱,可渐渐的,被程云海驯养成了他身边一个怎么打,怎么折辱都赶不走的奴。 周远说着周秀的事情时,眼睛里面染上猩红之色,拳心更是握的紧紧的。 “都怪我,那段时间,我忙着替她筹备婚事。” “见她虽然时常外出,可每一次来寻她的都是个看上去秀气端庄的姑娘,说是京中一个员外郎家里的小姐,我只以为是阿秀在京中交的朋友,偶尔会去对方府上住上一两日。” “我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女的就是陆秋,而阿秀身边的丫环更是早就被人买通,替她遮掩。” 姜云卿脸色难看至极,怒声道:“卫嬷嬷呢,她不是守着阿秀吗?!” 第3418章 驯化(二) 周通低声道:“阿秀性子软,这些年跟我和阿远都不怎么亲近,也不喜欢让人在旁伺候。” “卫嬷嬷到府上之后,阿秀从不叫她服侍沐浴,也不叫她近身伺候。” “她说卫嬷嬷是宫中老人,身份尊贵,不好像是寻常下人一般指使。” “所以我和阿远便也信了,只让卫嬷嬷平日里教阿秀一些规矩,帮着教导身边的丫环,可谁想到……” 周通经历了这些年,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人陷害,还毫无还手之力的老实庄稼汉。 他面容刚毅,脸上那道伤疤更是骇人。 而此时他却是红着眼忍着泪,双手都在发抖,那眼里的怨恨更是犹如滔天之焰。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却被程云海给毁了。 想起之前见到周秀时,她虽然害怕,可却居然还替程云海求情,甚至整个人都被驯化的如同程云海养在身边的狗一般,他就恨不得能将程云海那个畜生千刀万剐。 姜锦炎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一些,对着怒火滔天的姜云卿说道: “阿秀被程云海一步步驯化,被他洗了脑,整个人都向着程云海。” “她瞒着周远和周叔,若非是盯着那处宅子的人,亲眼看到陆秋去见阿秀,甚至将阿秀带进了那处大宅,恐怕到现在都没人知道程云海对阿秀做了什么。” “我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就在醉春风里,恰巧眼线说程云海他们也去了。” “一墙之隔,我亲耳听到程云海和耿宏毓大肆谈笑着,说他怎么将一个良家女子训话成一条听话的狗,大肆张扬炫耀着他的种种功绩,还说任阿秀是姐姐赐婚又能如何。” “如今的阿秀他能任打任骂,等成婚之后也只是个能肆意发泄的摆设,还说等过些日子,借着阿秀在朝里更进一步后,再将阿秀带出来,也叫他们尝尝皇后妹妹的滋味……” 姜锦炎有些说不下去,咬牙道: “我当时怒极,所以才冲了进去,打断了他们的命根子。” “打的好!” 徽羽怒声道:“这种人就该活活打死!!” 周秀不到八岁的时候就被姜云卿带回了府里,那之后就一直留在府上,随着后来姜云卿嫁人,入主中宫,周秀也一直都是跟他们在一起。 周通常年不在京城,周远又在麓云书院念书。 年幼的周秀几乎是徽羽和穗儿照看着长大的,说她是她们亲妹妹也不为过。 徽羽知道周秀被人这般折辱,气到险些没了理智。 黄显原本还气怒姜锦炎肆意伤人,觉得他仗着小聪明打伤了程云海他们之后,却又百般狡赖逃脱罪责实在可恶。 可是此时哪怕他是官府之人,哪怕明知道伤人不对,可他也忍不住想说一句姜锦炎废了他们废的好。 这种畜生,换成是他,怕是也恨不得能直接打死了他们。 姜锦炎只是废了他们命根子,简直太便宜他们了! 姜云卿沉声道:“阿秀呢?” 周远红着眼:“在府里。” “锦炎查出那宅子的事情之后,就让人来了府里一趟,将事情告知了我和我爹。” 第3419章 千刀万剐 “我让卫嬷嬷帮着阿秀检查了身子,阿秀……她身上到处可见伤痕。” “卫嬷嬷要替她检查的时候,她格外的害怕,还是被卫嬷嬷强压着。” “后来卫嬷嬷从她那里套了话,才知道是程云海做的。” “可是阿秀她……她居然口口声声说程云海是爱她的,说是她自己丢了清白,没了脸面,才会让程云海难过,还求着卫嬷嬷不要把事情告诉我和姐姐。” 周秀从头到尾都以为她是被别人侮辱了,她一直都以为那一次程云海过府,发现她失身的事情是个意外。 可是卫嬷嬷、周远,还有周通何其聪明。 他们都不是周秀那种单纯性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不对劲。 天子脚下,周秀身边又一直有丫环陪同,要不是被人算计陷害,怎么可能在京中还愿也能被人打晕侮辱? 要不是早有计划,程云海怎么可能那么巧合,周秀前脚刚失了清白,他后脚就来了府上,还一眼就看穿了她“诈出”了她被人奸*污的事情? 后来的言语安抚,体贴照顾,还有耿宏毓和陆秋的出现,都像是早就已经设计好的。 他就是一步一步的让周秀放下心防,让她对他产生依赖,让她一点一点的磨去了自己的本性,被他照着他想要的样子驯服! 周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红着眼睛: “我让人将阿秀关了起来,可是她如今满心满眼的,都是程云海。” “姐姐,我不会放过程家和临远伯府。” “这件事情,我不相信程家人和临远伯府一点都不知情,还有那些出入那个宅子的人,还有陆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那般温柔娇怯的妹妹。 他那个连与男子说句话都会脸红,乖乖巧巧叫他哥哥的妹妹。 被这些人彻底给毁了! 姜云卿看着怒极的周远和周通几人,眼中满是冷厉寒芒。 不用周远开口,这件事情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寻常玩乐,纨绔子弟的风/流,她不会理会。 可是程云海他们的事情却已经是泯灭了人性,连禽兽都不如。 那些被毁了清白,被囚禁在那大宅里的女子,经历和周秀何其相似。 只是她们没有一个当皇后的“姐姐”,没有一个家世惊人身为赤邯显族的“哥哥”,所以她们被囚禁在那宅子里不见天日,活活到死。 而周秀若不是一直跟着姜云卿,怕是也和那些女子一样的下场。 黄显在旁听了周远的话,哪怕心中也同样对程云海他们厌恶至极,却也怕周远走了极端。 他开口道: “皇后娘娘,这件事情不如交给大理寺来处置,微臣定会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必了。” 姜云卿冷声说道:“这件事情关系甚广,今天锦炎和程家、临远伯府的事情本就闹的沸沸扬扬,一旦把这件事情交给你来查,不出一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 “到时候阿秀和那些被他们抓来的女子就算救了出来,也没了活路。” 第3420章 彻查京都 “可是……” 黄显连忙道:“如若不交给微臣,娘娘难道要亲自查?” 姜云卿寒声道:“本宫会交给都察院。” 黄显瞪大了眼:“娘娘是说,狄大人?” 那狄念的性情他倒是知道一些,虽然是个女子,可是比起他来,性子更狠手段也更毒辣。 而且黄显为人刚正,不屑走一些歪门邪道的路子,可狄念却跟他完全不同。 狄念那人只要察觉出什么不对,抓住把柄审案或者查朝中官员的时候,只要能得到结果,她有时候甚至会用一些并不算正道的手段来得到她想要的证据。 利诱也好,严刑拷打也罢。 反正进了她的都察院,几乎就没有人能够全须全尾的走出去。 所以朝中那些人哪怕知道黄显严苛,也最多说一声他认死理不懂变通。 可是对于狄念,却是真的人人惧怕,无人敢去招惹,因为所有人都怕自己一不小心落在她手里。 黄显原想过,姜云卿会自己插手,或是将案子交给刑部,却没想到她会交给都察院的狄念。 黄显说道:“娘娘,狄大人的手段的确了得,可是这件事情只是那些个世家公子之事,交给都察院是否不恰当?” 姜云卿冷声道:“没什么恰当的,阿远方才说的对,这件事情,程家和临远伯府等那些公子哥的家中未必不知情。” “这么大的事情,远的不说,就说陆阁老府上,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陆秋的尸体,让她诈死之后死而复生谈何容易?” “还有那些良家女子,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是几十个,想要将她们全数带回京城,不惊动任何人的安置在城西,这其中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绝非一点半点。” “哪怕程云海等人出身不同,却也不可能办的不露一丝痕迹,除非是有人替他们遮掩形迹擦了屁股,而且黄大人可有想过,只是几个公子哥而已,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况且那处大宅里面藏着几十个女子,只是他们几人享用,用得着这么多人?” 黄显听着姜云卿的话,想起那些朝臣官员私底下的蝇营狗苟,甚至还有一些人的怪癖,脸色忍不住大变。 “娘娘是怀疑,那宅院里的女奴,不仅是给那些纨绔子弟享用的?” 姜云卿点点头。 这世间总有人有些这样那样的怪癖,而位高权重,又家世显贵的世家豪门里面,这种人就更多了。 姜云卿上一世就曾听闻,只是那时候当权的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下头的官员也就行事放肆。 她没想到这一世她和君璟墨当政,居然也敢有人做这种事情。 哪怕如今只是猜测,姜云卿却也有过半的把握,这事情恐怕牵扯绝非一两人。 以耿宏毓和程云海这些人,怎么可能做的出这么大的场面? 若说背后没人帮忙牵线甚至遮掩,姜云卿绝对不信。 黄显思及姜云卿所说的可能,就知道姜云卿将此事交给都察院,怕不仅仅只是让狄念去查程云海等人,而是要彻查整个京都官员。 哪怕还未开始,他也异能预见,京中血雨腥风将至。 第3421章 让他们闭嘴 黄显知道姜云卿的打算之后,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非都察院和狄念莫属。 哪怕他也想亲自去查,可姜云卿心意已决,除非是陛下出面否则此事恐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陛下和皇后向来是一条心,怎么可能驳了皇后的意思。 黄显歇了调查的心思之后,却还是忍不住的说道: “可是娘娘,您说此事进了大理寺后,会闹的沸沸扬扬,可一旦进了都察院,狄大人开始彻查京都官员之后不也一样。” “那程家和临远伯府的人如果不知情也就算了,可他们如果当真知情,甚至还曾主动庇护,到时候知道娘娘想要连他们一起连根调查,恐怕会狗急跳墙。” “一旦他们在外说了什么,依旧会损伤了周小姐她们的声誉……” 姜云卿摇摇头,看着一脸端方的黄显:“不会的。” 黄显追问:“为什么?” 姜云卿沉声道:“狄念和你不同。” “只要她查,只要她想,她自然会知道该怎么让程家和临远伯府闭嘴。” 黄显听着姜云卿的话,看着她冷淡的双眸,突然就想起了狄念打从入朝之后的那些手段,背脊忍不住的就生出了一丝凉意来。 黄显对于程家和临远伯府多了点同情。 如果他们未曾牵涉其中还好,一旦他们真的知情,恐怕下场绝对好不了。 而他对于这些喜闻乐见,甚至拍手称快。 黄显同情归同情,可开口时却没半点犹豫。 “此事关系甚大,且那些人若真插手,天理难容。” “都察院人手不够的话,大理寺可和都察院联手,以狄大人为主调查此案,娘娘还请转告狄大人一声,她若有用的着微臣的地方,尽管派人来找我。” 姜云卿对于黄显的观感是好的,而且也知道他为人正直,绝不会徇私。 闻言,姜云卿点点头:“好。” 黄显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对于姜锦炎之前动手伤人,事后却仗着聪明当堂狡赖的怒气已然消散。 他也知道姜云卿是信任他,知晓他不会多嘴,才会让姜锦炎当着他的面将此事告知,可是那受害之人的周秀却是皇后亲近之人,那周家更是皇后近族。 周秀出了这种事情,他们定然还有别的话要说。 黄显极为识趣的将内堂让了出来,留给了姜云卿几人说话之后,自己就退了出去。 等离开了内堂走到门外时,看着外面树上的积雪。 黄显这才显露出一些之前强压下去的震惊。 他往年虽然名声不显,官位不高,可是他也已经入仕多年,更是土生土长的京中之人。 黄显是知道姜云卿的出身的,更是知道曾经的承恩侯府姜家在京中有多显赫。 那时候元成帝在位,承恩侯姜庆平是其心腹看重之人。 姜家手掌兵权,家财颇丰。 姜庆平皇恩深重,又和定国将军府孟家有姻亲。 那时候,整个姜家虽然算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在京城之中却从来没有人敢小觑,更没人敢轻易得罪。 第3422章 脑补 姜云卿身为姜家的嫡出小姐,却是和姜家不和。 从最初她大张旗鼓的连夜逃出姜家,前往孟家,让得姜庆平丢尽了脸面,承恩侯府和孟家翻脸,姜庆平名声大跌开始。 到后来一步一步,一点点的将整个姜家的光环全部剥去,让得姜家从鼎盛之期跌落,再到后来没了所有的声名,被皇帝厌弃,上下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京中所有人都说,姜家罪有应得。 可是所有人却也知道,若非是姜云卿这个姜家女,承恩侯府绝对不可能败的那么快,甚至败得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死的干干净净。 那时候有人说,姜云卿是为着替她母亲报仇。 也有人说,姜云卿弄死了姜家,是为着替那些枉死的将士主持公道,将当年的冤案掀翻出来。 可是不管谁人,在提起姜云卿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说一句心狠手辣。 承恩侯府倒下去的时候,黄显也才二十来岁。 那时候他才刚入仕不久,也曾听说过姜家的事情。 他听说姜家当时所有人都死绝了。 他听说姜云卿心狠手辣,要让姜家自此而亡。 后来又听说姜云卿的嫡亲弟弟姜锦炎也下落不明不知所踪,就连黄显都以为,姜云卿是为了斩草除根,连带着将姜锦炎也一并弄死了,以绝后患。 这么多年,整个京城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见到当初那个姜家小公子,更没有想到,姜锦炎居然成了赤邯八大显族之首,盛家的长子嫡孙,如今的盛家家主盛锦煊。 这简直就像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外间飞雪不断,黄显紧紧拢着披风。 他想起这些年京中的变故,想起姜云卿成了赤邯帝女,想起赤邯那一年在帝后大婚送来的贺礼,还有这次赤邯的投降。 黄显只以为,姜锦炎早在九年前,就被姜云卿安排去了赤邯。 而那一年所谓的京中宫变,姜云卿失踪,流落赤邯因缘巧合认亲,甚至后来扶植女帝自己当了赤邯皇太女的事情,恐怕都是姜云卿算计好的。 她是故意去的赤邯,故意乱了赤邯朝政,故意让姜锦炎混进了盛家夺权。 而她所等着的,就是今日。 黄显越想脸色越白,到了后来忍不住的打了个颤,心中生出一股惧意来。 大理寺的寺正宁敬仪一直操着心,生怕黄显跟皇后娘娘起了争执。 他在外间等了许久,都不见黄显出来,忍不住进去想要看看情况时,抬眼就见到站在廊下对着院中脸色微白,神色有些恍惚的黄显。 宁敬仪心中有些乱。 他太清楚黄显的性格了,说好听了是刚正不阿,说不好听就是执拗认死理。 之前堂上的事情不仅黄显看得出来,那个盛家公子分明是诡辩,就连宁敬仪也看出来了。 宁敬仪还以为黄显是心中不服,当真跟皇后娘娘起了冲突挨了训斥,所以才这般模样。 他连忙快步上前走到黄显身旁,急声道: “黄大人,你怎么了?可是娘娘训斥你了?” 第3423章 他只是直,又不是蠢 宁敬仪说完后,没等黄显开口就忍不住说道: “不是我说你,那盛公子和程云海他们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是怎么回事儿,那盛锦煊虽说是诡辩,我也看得出来他恐怕是真伤了人。” “可是这程家和临远伯府都找不出证据来,只能放过了盛锦煊,你又何必非要穷追不舍去惹恼皇后娘娘?” 宁敬仪的声音又快又急,里头满是担忧。 “皇后娘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起以前的那些皇亲国戚来说,她已经算是讲道理的了。” “她给了程家和临远伯府机会让他们申冤,是他们自己没有把握住,甚至还被人反将了一军,你又何必去强出头?” “黄大人,你性子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可是这朝堂里的事情哪就能那么容易的分出是非黑白来,皇后娘娘亲手将你提拔了起来,之前也给足了你面子。” “你不如就服服软,别再追究这件事情了,否则真要惹得皇后娘娘动怒,那就麻烦了。” 黄显刚开始心里想着事儿,听着宁敬仪嘴里吧啦吧啦的说着什么,还未曾留意。 可后来他回过神来越听越不对劲,等宁敬仪把话说完后,黄显对着他那张满是担忧的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黄显开口道:“我没得罪皇后。” “啊?”宁敬仪一怔。 “我说,我没有冲撞皇后娘娘,她也没有斥责我。” 宁敬仪闻言神色惊愕,片刻后:“那你刚才……” 黄显回道:“我刚才只是在里面跟皇后娘娘他们说了会儿话,皇后娘娘交代了我一些事情而已。” 宁敬仪听着黄显的话顿时松了口气:“没冲撞就好,没冲撞就好……” 黄显见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顿时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我说宁大人,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会冲撞了娘娘,得了她训斥?” 宁敬仪:“……” 他当然知道,黄显是个什么狗脾气,这满大理寺满京城的谁不知晓? 只是有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却是不敢说的。 黄显瞧着宁敬仪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哪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有些失笑,又有些无语的看了宁敬仪一眼,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就是我脾气倔认死理么,可我只是性子直一些,又不是真的傻。” 姜云卿是皇后,是和陛下一起,成为天下共主的人。 她有手段,有能耐。 要不是知道姜云卿不是暴戾之人,甚至她在某一方面来说还算是礼贤下士,也不会为着一些不是原则性的事情迁怒朝臣。 黄显怎么可能在她面前那般放肆。 黄显为官也有好些年了,就算再不懂变通,也知道君臣有别,冒犯皇后那是要掉脑袋的。 他还没活够,怎么可能去寻死? 黄显见宁敬仪一脸茫然,也没多跟他解释,直接摆摆手说道:“走吧,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 宁敬仪呆了一下:“那个盛锦煊……” “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娘娘那边自有主张。”黄显回道。 第3424章 你不准插手 “不管了?” 宁敬仪睁大了眼。 他不相信黄显没看出来姜锦炎那拙劣的诡辩。 甚至之前黄显对着姜云卿和姜锦炎几人的时候,那怒气也是实打实的。 可是他居然说不管了。 黄倔牛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不过见黄显是真不再追究了,宁敬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好奇,姜云卿到底是怎么说通黄显这头倔牛的。 不过他到底是没在多问,怕再起波澜,连忙跟在黄显身后,就跟他说起了别的事情来。 …… 黄显没有把姜锦炎他们说的事情告诉宁敬仪。 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这种事情毕竟关乎女儿家的清白,而这个受害人又和皇后关系不一般。 周秀那桩子事情少一个人知道,那姑娘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否则闹的沸沸扬扬的话,就算真惩处了程云海他们,还有那些幕后之人,就像是姜云卿说的,人言可畏,那些姑娘怕也都活不下去了。 黄显默默的将这件事情藏在了心底深处,也没跟宁敬仪提及都察院和狄念,带着宁敬仪就离开了外面。 内堂之中,姜云卿完全不知道黄显的“心路历程”。 更不知道他居然把她当初意外前去赤邯,还有姜锦炎成为盛家人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甚至以为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局,她只是在黄显走后,对着周远说道: “这件事情,我会交给狄念去处置。” “阿远,周叔,你们不许动手,特别是阿远,你要入仕,身上不能沾染人命。” 周远张了张嘴:“我……” 姜云卿直接道:“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她抬头看着眼中猩红的周远, “我会替阿秀报仇,也会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不论是谁,只要参与了此事的,我一概不会放过,定然会替阿秀,还有那些女子讨回公道,但是你不能插手。” 周远的才学极高,且心性又好,姜云卿是准备让他入仕之后就尽快进入六部,接手六部之中的一些事情,然后让他尽快的能够独当一面,在一年多以后她和君璟墨前往东圣的时候,能够成为孟少宁和卿安的左膀右臂。 这个时候,周远身上不能沾上人命。 特别是,那些畜生也不值得他脏了手。 周远看着姜云卿不容置疑的模样,紧抿着嘴唇半晌,才哑声道:“姐姐会严惩他们?” “会。” 姜云卿道:“只要都察院一旦查实,该杀的杀,该贬的贬,不管是谁,都决不轻饶。” 周远其实是知道姜云卿的性子的,更知道她待他和阿秀极好,可是他依旧还是要了一句承诺。 周远红着眼道:“好,我答应姐姐,不插手。” 姜云卿见周远答应下来,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周通。 周通的命本就是姜云卿救回来的,对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而且他也知道姜云卿绝不会轻饶了那些伤害过阿秀的人。 所以周通毫不犹豫的跪下嘶声道: “娘娘,我知道娘娘心疼阿秀。” “请娘娘定要将那些畜生找出来绳之于法,替阿秀讨回一个公道!” 第3425章 犯蠢 周通咬牙说道: “那畜生伤了阿秀。” “我知道娘娘不让我和阿远插手是为着我们着想,怕我们惹来麻烦,可是阿秀的仇定然要报,还请娘娘帮阿秀讨回公道!” 姜云卿闻言沉声道:“放心,我会的。” 周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实庄稼汉。 他知道姜云卿的这个承诺代表着什么,也知道如果真想要将那些人全部找出来,会花费多少精力和代价。 若是其他人,他定不会这么麻烦姜云卿。 可是周秀…… 周通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重重的磕了两个头:“我替阿秀谢谢娘娘,往后刀山火海,我父子二人都绝不会负娘娘半点。” 姜云卿看着他: “周叔,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哪怕没有阿秀的事情,你又何曾负过我?” “你先起来。” 周通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沉声道:“阿秀不到八岁就到了我身边,哪怕我没有亲自教养,可在我心中,她也是我的妹妹。” “我姜云卿的妹妹,容不得人欺辱!” 周通闻言后只觉得又是感动又是温暖,他眼底酸涩,红着眼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安抚下来周远和周通之后,姜云卿这才看向姜锦炎,眼底带上了几分警告之色。 “锦炎,还有你。” “这件事情入了都察院之后,势必会在朝中掀起波澜。” “我知道你心疼阿秀,可是你也和阿远他们一样,接下来的事情不准再插手,也不准再去找程云海二人的麻烦。” “年节在即,过完年后就是大朝会。” “到时候各地分封,你这次已经让人说了不少闲话,别再让人在这个时候抓住你什么把柄,借以攻讦赤邯,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姜锦炎自然知道姜云卿的意思。 他之前本也没想着自己亲自动手。 他怜惜那些女子,憎恶那些纨绔子弟,可却也仅仅只是一次路见不平,想要完成那两个可怜女子的遗愿罢了。 姜锦炎原本是准备在查清楚了所有事情之后,将其告诉姜云卿,再由她让官府出面来调查处置这件事情,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牵扯到周秀的身上,更没想到程云海和那个耿宏毓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不仅想方设法的折辱、驯化周秀,甚至还敢堂而皇之的跟人议论此事,将周秀的那些狼狈和不堪,当作他们与人炫耀的谈资。 姜锦炎当时也是一时怒气冲头,才没忍住冲了进去。 可他哪怕在急怒之时,其实也是给自己留了后手,甚至让自己哪怕真闹出什么事情来,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此时姜云卿既然已经知晓了周秀的事情,也决定了让都察院和狄念那边来处置此事,姜锦炎自然不会蠢的再去动手,白白的送人头给那些人。 他身份特殊,不仅牵扯到姜云卿,还牵扯到赤邯。 姜锦炎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锦炎说道:“姐姐放心吧,我不会犯蠢的。” “只是阿秀那边……” 第3426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锦炎说话间看了周远一眼,想起之前在周府见到周秀的时候,她哭红了眼睛苦苦哀求的模样。 姜锦炎忍不住道: “姐姐,阿秀那性子说好听点是软绵,说不好听了就是没什么主见,如今又被程云海这般对待。” “那个畜生想尽办法、用尽了手段的去折辱阿秀,又联合耿宏毓和陆秋一起作践阿秀。” “如今阿秀对程云海已经产生了依赖,甚至有些疯魔的依附着他,毫无理智的偏袒于他。” “我们出来时,她还苦苦哀求着卫嬷嬷,不让她把程云海的事情告诉我们。” “如果程云海这边婚事取消,而且程家又出了事,阿秀那边……该怎么办?” 姜云卿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姜锦炎的话,而看向周远和周通。 “周叔,你和阿远是怎么想的?” 周通紧抿着唇片刻,才沙哑着声音说道: “阿秀这个样子,留在京城肯定是不行的,这件事情就算是遮掩的再好,也不可能丝毫风声也没有。” “我想着等事后将阿秀带出京城,去南边寻个安宁之地,让她在那边生活。” “不管这件事情会不会被外间知晓,只要她离开了京城,再给她找个性子温和的夫婿,等时间长了以后,她自然会慢慢忘记程云海,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那她如果走不出来呢?” 姜云卿问的直接。 周通愣了下:“怎么会……” “怎么不会?” 姜云卿看着周通: “阿秀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如今又经历了程云海的事情。” “先不说以她如今对于程云海的依赖,就算你将她带出京城,她能不能走得出来。” “就算走了出来,周叔,你能保证你替她找的夫婿,就能够丝毫不在意她过去的事情,不在意她身子是否清白,更不在意她如今曾被人玩弄,甚至在世家之中声名狼藉?” 周通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姜云卿却像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开口道: “你是不是想说,有你在?” 周通咬咬牙:“对,我会一直守着阿秀,那人若敢欺负阿秀,我定叫他好看!” 姜云卿淡淡道:“我相信你会护着阿秀,可是周叔,你有没有想过,你比阿秀大多少,你也不可能永远都护着她。” “你活着的时候,有你在旁看着守着,自然没人敢欺负阿秀,可是等你老了或者百年之后呢,到时候谁又来亦步亦趋的守在阿秀身边,让人不敢欺辱?” 姜云卿神色认真的看着周通,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她说道: “你想带阿秀出京,阿远却是要留在京城的。” “等你走后,阿远和阿秀各成一家,阿远远在京城,就算他有心照拂阿秀,可谁又能保证你替阿秀找的夫婿能够待阿秀始终如一,而不是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的伪君子?” “等那时候相距千里,阿秀性子又软,就算受了欺负恐怕也不会开口。” “你们难道还要让阿秀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而到时候没了你们替她做主,她又该怎么办?” 第3427章 残忍 姜云卿说的直白,甚至有些残忍。 残忍的让周通原本还信誓旦旦的脸上满是苍白,只要想一想姜云卿所说的那种状况,就满头的冷汗。 姜锦炎在旁说道:“姐姐,这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周叔替阿秀定亲,自然会找个对她百依百顺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程云海当初不也是你们亲眼看过的?可如今呢?” 姜云卿一句话便将姜锦炎堵了回去,对着周通沉声道: “程云海的手段是恶毒,你能小心防着,可你安知其他人就不会用旁的手段?” “后宅之中,一个男人想要让一个女人去死,去屈服,去受了委屈不敢开口,有太多太多的手段和办法,你就确定你和阿远能够一直守着阿秀,保她一生周全?” “更何况你们也看见了阿秀如今的样子,她失去了自我,没了人格,甚至于只记得程云海三个字。” “以她这种模样,你确定只要将她带出去京城,她就能恢复如初,甚至从这段噩梦里面走出来,欣然迎接另外一段感情,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生活?” 如今的周秀,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虽然羞怯、柔弱,却懂得廉耻,甚至自尊自爱的女孩儿。 她被程云海和耿宏毓几人以手段不断的驯化,一点一点的突破了她为人的底线,甚至在面对程云海时,她连最起码的尊严和底线都忘的一干二净。 她只会一意的讨好,依赖着。 哪怕程云海对她再坏再差,她都会觉得是她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够好,是她辜负了程云海的深情弄脏了身子,才会让程云海难过。 如今周秀永远都不会在别人身上找错处,她只会不断的自我贬低,自我唾弃,甚至愧疚自责难堪。 这样的她,就算将她带出京城,她就真的能够走出来吗? 姜云卿不信。 她觉得一个不好,周秀可能会一辈子都现在这个叫做“程云海”的噩梦里面,无法自拔。 那她整个人就都彻底的毁了,又谈和将来? 周通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额头上的汗更是大滴大滴的滚落。 他原本还想着,等事了之后。 他将周秀带出京城,只要离开京城,离开这个让她难堪的地方,她慢慢就能好转。 将来在替她找一门好亲事,她也就能忘记了程云海。 可是姜云卿却是将他所有的想法全部戳破,甚至毫不留情的说出了最坏的结果。 周通知道,姜云卿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周秀也未必真的就不能恢复不能变好,可是万一呢,万一真的像是姜云卿所说的一样,那他就真的毁了他唯一的女儿。 周通不敢去赌! 周远之前其实就不赞同逃避的心思。 他一直觉得,错不在周秀,凭什么要让她离开京城? 而且他是要留在朝中的,就像是姜云卿说的,周通总有百年的时候。 到时他们有他在旁,还能照顾阿秀,只要他位高权重,自然没人敢轻易欺负阿秀,可若将阿秀带出京城送去南边,他怎么能顾得上? 第3428章 娇生惯养姜锦炎 送周秀去南边,虽然能够避开京中可能会有的流言蜚语。 可是周远除非放弃朝中的事情,放弃留在朝中为官,跟着一起去南边,否则鞭长莫及之下,他根本就照顾不了周秀。 周远听着姜云卿的话后,抬头看着她:“姐姐,你觉得该怎么办?” 姜云卿沉声道:“我觉得离开京城不是什么好事。” “有些事情不是一味逃避就能躲过,而有些阴影也得直面阳光才能破散。” “等回去之后,让卫嬷嬷将阿秀带进宫里,其他的事情你们不必理会,我会让阿秀好起来的。” 哪怕用些手段,她也会将阿秀的性子板正过来。 周通和周远是完全信任姜云卿的。 两人闻言后对视了一眼,周通便直接道:“好,我听娘娘的。” …… 从大理寺出来时,姜云卿就和姜锦炎几人分开,她也没准备去周家,而是带着徽羽乘车去了别的地方。 周通、周远,则是带着挨了打身上还有伤的姜锦炎返回周府。 等上了马车之后,外头车夫开始赶车,马车摇摇晃晃的走起来后,一直强撑着不肯叫疼的姜锦炎才突然煞白了脸。 他整个人都压在了周远身上,嘴里喊着疼。 周远眉心紧皱:“很疼吗?” 姜锦炎哭丧着脸瞪他:“废话,你去叫人打几棍子试试看?” 大理寺的棍子三指宽,又厚又重,在没留情面之下,打在身上骨头都疼。 姜锦炎从小就娇生惯养,也就是在当年逃出了姜家去了中州后那段时间受了些苦,可是后来去了盛家之后这么些年,那是锦衣玉食连半点皮肉疼都没受过,几时遭过这种罪。 之前为了制造群殴现场的假象,也为了让人知道他和程云海他们打架的时候,自己也是受了伤挨了揍的。 他将轻功降低了好几个级别,硬生生的忍着没闪躲挨了几下,本就疼着。 这会儿又挨了十棍子,他只觉得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疼。 就好像骨头都抽搐着叫嚣着一样。 之前姜云卿在,还有黄显那个外人。 姜锦炎哪怕疼的直抽抽,也要强忍着不想露出半点怯来让人笑话。 可是这会儿没了外人,他直接整个重量都压在周远身前,疼的脸都扭曲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都疼的蓄了泪。 “那该死的黄显,早听说他是倔牛,没想着还真倔,居然真让人打我这么狠……” “他就不会看看姐姐的面子,顾忌着我是赤邯人吗?” 他哎哟叫着,抓着周远胳膊的手指都泛着白。 好像是想要转移疼痛似的,用力掐着周远。 “周云泽,你快看瞧瞧我后背是不是都被打烂了,大理寺的人可真狠,我觉得我背上都疼的发麻了。” 周远伸手护着姜锦炎,看着他疼的脸色苍白,连眼里都隐隐泛着水雾。 周远眸色阴沉了几分,也没敢真伸手去掀他衣服察看伤势,只是手中圈着他的劲道大了些,却又怕再伤了他,连忙伸手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趴的舒服一些。 第3429章 败家爷们 姜锦炎疼的直吸冷气,额头上浸出了汗。 周远拿着袖子替他擦了擦,将披风朝着一旁摆了一些,既能盖着他身上不叫他着凉,又不会压着他身后的伤口。 “你先忍忍,等回去后我让人寻些金玉膏来,用了就不疼了。” “金玉膏你出银子!” 姜锦炎忍着疼说了句。 周远突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银子?” “那不然呢?” 姜锦炎咬牙:“一盒金玉膏得好几百两银子,擦着药就跟拿银子抹身上似的,谁跟你一样,败家爷们,不知道心疼钱。” 周远嘴角抽了抽:“好,我出银子。” 姜锦炎见不用自己出钱,这才满意了。 他趴在周远身上,转而又想起了这次事情的罪魁祸首来,嘴里一个劲的嘟囔。 “该死的程家,还有临远伯府,都怪他们,自家生的崽子都管不住。” “要不是怕牵连了姐姐和赤邯,我肯定要他们好看……” “还有那个崔家的儿子,不仅跟着程云海他们蛇鼠一窝,而且下手忒狠,要不是我闪得快非得被他搞得破相不可……还有林家的,胡家的……” 他嘴里扒拉扒拉的说了好些人,全是在醉春风里跟他打过“群架”的。 末了之后总结。 “等我好了,我饶不了他们!” 周远圈着他肩膀,完全忘记了之前他得了消息去见姜锦炎时,看到的那几个被姜锦炎打的鼻青脸肿,怕是连爹妈都认不出来的世家公子哥。 反而觉得姜锦炎吃了亏,极为赞同的点点头,认真道: “好,等你好了,我陪你教训他们。” “这还差不多。” 姜锦炎嘀嘀咕咕的趴着,嘴里就没停过。 周远半抱着他,姿势有些别扭和怪异,可他却像是半点没有察觉,只是附和着姜锦炎的话。 两人一唱一和,瞧着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可又意外的和谐。 周通坐在一旁,打从上了马车之后就没插进过一句话。 他看着周远和姜锦炎时,只觉得那里怪怪的。 他儿子什么时候跟小公子关系这么好了? “爹,怎么了?” 周远察觉到周通的目光,神色一顿,抬头看着周通。 周通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他总不能真问周远,明明以前还揍姜锦炎,对他厌烦的不得了,怎么如今反倒是这么好了? 周通收回心思,想起自家女儿,脸色低沉了些: “等下回去之后,我去见阿秀吧……” 周远摇摇头:“你别去,我去。” 见周通迟疑,周远说道: “爹,我知道你疼阿秀,但是这件事情你不能心软。” “不管阿秀怎么哭闹,这一次你都不能随了她,否则阿秀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周通闻言脸色变了变。 想起之前姜云卿说的那些话,想起如今周秀的性子。 他也知道周远不让他过去是为了他好,因为他一直觉得愧对儿女,根本就扛不住周秀的眼泪和哭声,而这种时候的心软对谁都没有好处。 第3430章 我来背 周通点点头道:“好,那你去。” 他忍了忍才道: “阿秀也是被人骗了,你就算生气,也别伤了她。” 周远嗯了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大理寺到周家的路本来就不远,周远他们回府的时候,袁进和周家的那些下人都聚在门房附近,满脸的焦急,毕竟姜锦炎他们已经被带走了许久。 他们生怕姜锦炎真的会因为出手伤人背了罪,特别是袁进,他可是亲眼看到姜锦炎伤人的。 “袁大哥,你说小公子和公子他们,会不会出事?”周家的人低声道。 袁进咬咬牙:“我家公子和周公子都是皇后娘娘的亲人,皇后娘娘定会护着他们的……” “可是,之前也是皇后娘娘让人将他们送去大理寺的啊。” 周家的人倒是知道他们公子和皇后关系亲近,可是之前也的确是皇后让的宫里的禁卫,来将人直接送去大理寺的。 那大理寺的黄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这要是真送去了出了什么事情,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吗? 袁进捏了捏拳头,脸上没露出什么来,可心中却也是因那人的话生了些焦急。 他咬咬牙,正想说他去大理寺看看情况。 门外就突然有人大声道:“公子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里面守着的人都是大喜,连忙纷纷跑了出去,等瞧见外面听停着的马车,还有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后,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的狠狠松了口气。 回来了就好! 袁进瞧着姜锦炎是被扶着进来的,而且脸上不见血色,连忙上前:“公子,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姜锦炎疼的厉害,没好气的道:“你去被打了板子试试看脸色能好看吗?” 见袁进立在那里满脸的担心,他朝着他挥挥手: “还杵在那干什么呢,还不背我进去……” 他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动作大了点,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的。 袁进听着姜锦炎说他挨了板子,大惊之下连忙就想上前去背姜锦炎。 谁知道周远直接伸手格挡开了袁进,然后抬着姜锦炎的胳膊转身蹲在他身前,轻轻一拉一提,就把姜锦炎背在了自己背上。 姜锦炎顿时呆住:“周云泽,你干什么?” 周远背着他起身:“不干什么,背你进去。” “喂,你……” “抓紧了,别掉下去。” 姜锦炎刚想说周远背着他像是什么样子,被周远的话一说后,下意识的就抱着他脖子。 周远阴沉了一整天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就那么背着姜锦炎进了周家的大门。 “喂周云泽,你小心点,别把我摔了……” “不会摔。” “那你走慢点,颠的我背疼。” “好。” 周远脚下慢了些,手扶着他腿,让他不至于颠着。 袁进站在门外,那伸出去想要扶人的手还悬在半空。 眼瞅着周远背着姜锦炎和他错身而过,直接朝着府里走了进去,而且姜锦炎依旧像是往日里那么闹腾又挑剔,周远却没有反驳反而还顺着他。 第3431章 吃里爬外的东西(一) 袁进有些懵逼的眨眨眼,对着周通道: “周爷,周公子和公子这是……” 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这么要好了? 周通也是茫然,而且还隐隐升出来些古怪感觉。 可是因为挂念着周秀,他也没细想就说道: “阿远和小公子的感情好吧。” “小公子受了伤,阿远习武,让他背着也好。” 袁进张张嘴,想起之前马车里姜锦炎和周远闹腾时的模样,只能接受了这二位公子感情好的这个解释,见周通也跟着进去后,连忙带着人跟了上去。 “锦炎,我先送你回去歇着,让人去取金玉膏,我先去阿秀那一趟。” 周远一边走,一边说道。 姜锦炎被周远背着,伏在他背上时才突然发现,原本觉着瘦弱的周远肩膀居然还挺宽厚的。 他跟周远闹惯了,刚开始被背着时还有点不习惯,可走了一路,趴在他背上瞧着他侧脸时,那点不习惯也就慢慢散了,反而心里头高兴居然能有一日压着周远了。 见周远说起正是,姜锦炎道:“你送我回房就行了。” 周远把姜锦炎送去了房中休息之后,又吩咐了人去取金玉膏,让袁进好生照顾着姜锦炎后,这才跟周通说了一声,一个人去了周秀的院子。 周家大宅是当初姜云卿命人替他们买的,院子内外不算特别大,里外四进出,而周秀所住的地方在靠东边的院落。 院子外面守着许多人,见着周远过来,连忙就有人上前道: “公子,您回来了。” 周远点点头,看着紧闭的院门里面:“阿秀怎么样了?” 那人抿抿嘴。 周远心中微跳:“有话直说。” 那人这才说道:“公子你们离开之后,我等便奉命守在了这里。”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小姐只是哭了一会儿,可是后来小姐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程云海受伤的事情,又哭又闹的想要闯出来。” “我们的人怕伤了小姐,不敢动手,后来还是卫嬷嬷和林嬷嬷强行将小姐拉了回去的。” 周远脸色难看:“我不是说了,不准让阿秀知道外面的事情?” 那人连忙道:“不是我们说的,我们得了公子的吩咐,怎么敢胡乱说话。” “是小姐身边的丫头说漏了嘴,公子明查。” 周远闻言冷沉着脸。 出事之后,他在知道程云海和周秀的事情,就第一时间处置了那个被程云海收买,替周秀通风报信的丫头。 却没有想到,周秀的院子里居然还有被程云海收买的人留了下来。 周远脸上尽是寒霜厉色,他直接让那人先带着人继续守着之后,自己则是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等进了院子里,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到房中那隐隐约约“唔唔”的叫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嘴,竭力挣扎着却只能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周秀院中的丫环,还有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两个宫女,都在院子里守着。 而房外的台阶处,还跪着两个五花大绑堵了嘴的丫头。 第3432章 吃里爬外的东西(二) 见到周远回来,院中的人都是连忙行礼。 “大公子。” “卫嬷嬷呢?”周远开口问道。 “老奴在这里。” 卫嬷嬷也是听到了外间的动静,从房中走了出来,见到周远后便行礼:“老奴见过远公子。” “嬷嬷不必多礼。” 周远连忙扶着卫嬷嬷起身,看了绑在地上的那两个人一眼:“她们两个?” 卫嬷嬷冷着眼: “这两个丫头吃里爬外,背主求荣,在阿秀小姐面前嚼舌根子。” “老奴最是容不下她们这种人,便没经公子同意直接让人将她们绑了,还请公子恕老奴僭越之罪。” 周远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猜到这两人,怕就是外面的人刚才提及的,给周秀泄漏程云海消息的人。 眼见着两人满眼期盼的看着他,周远直接寒声道: “嬷嬷说笑,我该谢谢嬷嬷替我抓住这等吃里爬外的东西,又怎么会怪罪。” “我周家待人向来宽裕,也从不苛责,阿秀更是善待身边所有人,可她们居然背主忘恩,还帮着外人欺辱自家主子,这种人就不该留着。” “来人,将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拉出去,乱棍打死,也好叫人知道背主的下场!!” 周远往日里为人最是宽宥,而且他性子虽然淡漠,却从不苛责下人。 周家的这些下人虽然都是签的死契,甚至有些是买回来的奴仆,可是论起平日里的待遇来,恐怕在整个京城里都是数得着的。 这两个丫头原本还想周远回来了之后,她们能够求求情。 她们根本不知道程云海做了什么,只是收了些银子,答应会替小姐和程公子私会保密而已。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看似凶恶的卫嬷嬷只是绑了她们。 可是向来宽宥的大公子居然会直接打杀她们,两人顿时满脸惊恐的挣扎了起来,嘴里发出唔唔的叫声。 外间有人进来,拖着那两个丫环就朝外走。 那两个丫环瞪大了眼惊慌挣扎起来,其中一个碰掉了嘴里堵着的帕子,瞬间尖叫出声: “大公子,大公子您不能这么样。” “奴婢什么都没做,奴婢没有背叛小姐,大公子您不能……” “啊!” 她嘴里的叫嚷声还没有说完,就猛的被周远一脚踹在了心口上,疼的险些厥过气去。 周远冷眼看着跌倒在雪地上的丫环,还有旁边那个簌簌发抖的丫环,寒声道:“我不能?” “你是我周家的丫环,我周家供你吃喝,让你好好伺候小姐。” “可你们却是收了旁人的好处,瞒着我们让小姐与人私会,你还敢说你们没背主?!” 那丫环疼的钻心刺肺,可却也知道这是她唯一求活的机会。 她身上被绑了起来,爬不起来,就只能翻了个身伏在地上磕着头: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奴婢不知道会玲的事情,是她出卖小姐。” “奴婢……奴婢是小姐的丫头,小姐不让奴婢开口,奴婢怎敢告诉公子……再说那程公子是小姐的未婚夫婿。” 第3433章 乱棍打死 那丫环刚开始还说的有些结结巴巴,可说到后来便觉得有些理直气壮。 “公子,那程公子与小姐有婚约在身,是小姐主动与程公子私下往来,奴婢身为丫头怎么敢阻拦?” “况且程公子和小姐的婚事就在几日后,虽说私下往来有些不对,可奴婢也只是期盼小姐嫁入程家之后,将来能够和程公子夫妻和顺,举案齐眉。” “公子,奴婢都是听小姐的吩咐行事,您不能杀奴婢……” 这一次动怒的是卫嬷嬷,她听着那丫环的话,直接冷着脸上前两步,抓着那丫环的头发就将她脸抬了起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卫嬷嬷抬起手来就“啪”、“啪”两巴掌,直接打在了她脸上。 卫嬷嬷冷声道:“贱蹄子,你还敢往主子身上推罪过。” “你若是不知情,怎么知道会玲的事情。” “你若真是为了小姐好,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大婚在即,小姐出去被人瞧见会惹来多少闲言碎语,让人知道了后会让小姐成为所有人眼中笑柄?” “你收了程家的银子,明知道外间出了什么事,而我三令五申绝不能将盛公子的事情告知阿秀小姐,可是你们两个却在她面前嚼舌根子,甚至还鼓动着阿秀小姐去大理寺闹。” “你们还有脸说你们无辜?!” 卫嬷嬷也是看着周秀长大,知道周秀经历了什么之后,对程云海那畜生恨极了。 那畜生的确该死,可是对于这些领着周家的银钱,却帮着程云海来害周秀的帮凶,她更是深恶痛绝。 卫嬷嬷看着那丫环眼底的不服,忍不住又扇了她两巴掌,手中一松将人甩在了地上,又狠狠踹了一脚后,这才气喘吁吁的被周远扶着。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见主子软弱便觉得好欺,拿着主家的银子吃里爬外,还口口声声为了主子好。” “阿秀小姐就是被你们给害了!!” 卫嬷嬷想起周秀身上的那些伤痕,想起周秀哭喊吵闹的模样,就觉得心口都气得疼。 周秀是大家闺秀,性子软绵。 程云海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瞒得住所有人跟周秀私会。 就是这些个丫环,要是她们早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将事情告知周远他们,程云海那个出声又怎么可能那么肆无忌惮的伤害周秀,甚至将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但凡她们有半点良心,周秀就走不到如今的境地! 周远看着被卫嬷嬷打在地上凄惨叫疼的丫头,伸手扶着卫嬷嬷冷声道:“嬷嬷何必跟她多言,这种人,打死了事。” “我周家从没对不起任何人,可却也不是那般以德报怨,被人背主了却还留着她们的圣人!” 周远说完之后,抬头对着进来拿人的下人说道: “堵了她们的嘴,拉出去乱棍打死。” “叫府中所有的人都给我看着,看好了吃里爬外背主之人的下场!” “是,大公子。” 那些人也是隐约知道府里的事情的,更知道小姐被程家人欺负了。 第3434章 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们这些人很多都是跟着周家多年,甚至跟着周通四处闯荡过的。 剩下的那一部分,则都是周通买进府中签了死契的仆人,他们的生死荣辱全系于周家身上。 周家好,他们才能过的好。 一旦周家没了,他们这些人便也会跟着倒霉,甚至重新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又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子? 周家几个主子对待下人都十分宽厚,而只要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也都是盼着周家好的。 所以他们对于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丫环,也是恨极。 几人本就看那两个丫环不顺眼,如今见周远下了命令,半点都不觉得他心狠,反而是直接上前,捡了帕子堵住了那丫环的嘴,不顾二人挣扎,直接强行就将两人给拖了出去,任凭那两个丫环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处。 那两个丫环眼瞅着挣扎不开,脸上惊恐之色更甚。 而之前还狡辩的那人更是瞪大了眼,眼里满满都是后悔。 早知道…… 早知道她就不该拿程家的银子。 明明公子没查出她们来,她为什么要冒头,为什么要主动凑上前去,蛊惑着小姐去大理寺…… 如果她当初没拿程云海的钱。 如果她早些将这事情告诉大公子。 如果……如果她没有出头,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那两个人被拖了下去,不过一会儿,整个周家的下人就都聚集在了侧院,看着那两个丫环被杖责。 而这边院子里等人走后,就只剩下卫嬷嬷,还有先前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两个宫女。 周远缓了缓情绪才道:“嬷嬷,阿秀呢?” 卫嬷嬷脸色有些不好看:“在里面。” “阿秀小姐知道了程云海被小公子伤了的事情,哭闹不休,又被那两个小蹄子鼓动着,想要去大理寺替程家说项,被老奴让人拦着之后,就想要用自残来逼着老奴放人。” “老奴怕她伤了自己,只好让人将她也绑了起来,让林嬷嬷在里面守着。” “阿远公子,小公子那头没事吧?” 姜锦炎打人的事情卫嬷嬷也是知道的,而且她比旁人还知道的多一些,靠猜也能猜的到,那程云海两人的命根子恐怕真的是姜锦炎给打废的。 虽说卫嬷嬷笃定了姜云卿不可能放任此事不管,可是之前外头人多口杂的,程家和临远伯府又一直叫嚣不止。 卫嬷嬷依旧还是有些担心,姜锦炎会出事。 周远闻言摇摇头:“姐姐之前出宫来了,锦炎没事。” “那程家和临远伯府……”卫嬷嬷追问。 周远脸色微寒:“姐姐已经将事情交给了都察院那边,让狄大人接手调查此事。” “她说此事恐怕不仅仅只是程云海那几个公子哥儿就能弄的出来的,姐姐怀疑那处宅子里面所豢养的女奴,还有那些享用的恩客,恐怕还涉及了朝堂之人。” 卫嬷嬷闻言脸色变了变。 她之前从周秀口中套了话,又知道了程云海他们的事情后,就觉得有些奇怪。 第3435章 不用怕,我在 程云海和那个耿宏毓虽说出身不低,可他们毕竟还没官职在身,靠着的都是府中庇荫父辈给的富贵,想要弄出那种地方,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这里是京城,各府之间,官衙,宫里,以及各处的眼线极多。 就连皇室和世家间都没有什么绝对保密的事情,更何况是程云海他们? 以程云海和耿宏毓这般大意,竟然敢将手伸到周秀身上的狂妄来说。 如果那处宅子真的是他们弄出来的,恐怕早就已经被人察觉了,而不是到现在还这般神秘,瞒过了所有人。 而且那地方还那么特殊,怎么可能不被人察觉? 卫嬷嬷听了周远转述的姜云卿的话后,心里疑惑方才解开了些。 “也是,如果不是有位高权重,心思缜密的人替那几个畜生遮掩。” “他们行事这般狂悖,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她看着周远问道: “那阿远公子,都察院一旦彻查此案,恐怕动静不会小,到时候程家和临远伯府那头未必会善罢甘休,阿秀小姐这里……” “娘娘可有说要怎么安置阿秀小姐?” 周远抿抿唇:“姐姐说,让你将阿秀带进宫中去。” “接下来这段时间,让阿秀住在宫中。” 卫嬷嬷愣了下,才点点头。 这种情况,周秀留在宫里,的确比在宫外要来的好。 周远抬头看了眼屋中,对着卫嬷嬷道:“劳烦嬷嬷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阿秀。” 卫嬷嬷连忙道:“好。” 周远转身朝着房门那边走了过去,等到了门前迟疑了下,才掀开门上挂着防风的暖帘,抬脚走了进去。 周秀所住的地方,在整个周家都算是最为雅致的。 房中摆着的许多摆件要么是宫中赏赐的,要么就是周通在外行商时,遇着的珍贵好看的,便想着带回来补偿周秀的。 屋中所摆的东西无一不是精贵的,可此时已有许多躺在了地上,被砸的粉碎。 周远踩着那满地的狼藉朝着里间走了过去,抬眼就见到周秀被人用衣衫拧成的绳子绑住了手脚捆在床上,而在床边则是守着个看起来比卫嬷嬷年轻许多的妇人。 “林嬷嬷。” 林嬷嬷就是当初姜云卿原本派给周秀身边,准备陪着她一通进程家,将来在她身边伺候的人。 而卫嬷嬷只不过是在周秀出嫁前来教导她一些规矩,还有带带宫中的几人。 林嬷嬷正专心看着周秀,怕她伤了自己。 听到周远的声音,这才连忙起身:“公子。” 床上的周秀看着周远过来,原本安静下来的她整个便又挣扎了起来。 她整个人在床上不断的摆动,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唔唔的叫声,满脸是泪的看着周远,一副哀求模样。 周远心中微痛,开口道:“林嬷嬷,先将她解开吧。” 林嬷嬷闻言一惊,连忙道:“公子不可,小姐她眼下情绪激动,万一她伤了自己……” “不用怕,有我在。” 周远低沉着声音道,“你替她解开。” 第3436章 他死了! 林嬷嬷迟疑了下,见周远主意已定,而且想起周远也是学过武的,又是个男子,想来要拦着周秀应当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便只能上前,走到了周秀的身边,伸手替她解开了身上绑着的手脚。 周秀手中刚一空,她就连忙扯开嘴里堵着的东西,急声道:“大哥,云海他怎么样了,我听彩儿说锦炎哥哥打伤了他,还闹到了大理寺去……” “锦炎的确去了大理寺,至于程云海,死了!” 周远冷声说道。 周秀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片刻后颤声道:“不,不可能……” “云海是官员之子,这里是京城,锦炎哥哥就算打伤了他,也不敢杀人的。” “彩儿说他只是受了伤,他怎么可能死了……” “哥,哥你骗我的对不对?” 周远看着周秀冷声道: “骗你又如何,他如今是还没死,可用不了多久,他死定了。” “他和耿宏毓所做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官府,姐姐也已经知道。” “姐姐下令将此事交给了都察院,让狄念来处置,想必你应该知道狄念的为人,她绝不会放过程云海他们。” 周秀在京中多年,又时常在宫中走动,怎会不知道狄念的名声。 那人据闻手段狠辣,从不留情,且她又是女子的身份,她要是知道了这些,她怎么可能放过程云海? 而且姜云卿也知道了,姜云卿定不会饶了程家。 周秀脸色大变,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大哥,大哥你救救云海,他……他是我夫婿,是你妹夫……” 周远冷声道:“他自作孽,姐姐亲自下旨,谁也帮不了他!” “不行!!” 周秀尖声道:“不能这样,大哥你去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最看重你,你帮我求求她,让她饶了云海,云海不是故意的……她是夫君,你帮帮他,你救救他……” “周秀,你疯了是不是?” 周远看着满脸哀求的周秀,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厉声道: “那个畜生怎么对你的,你不记得了?” “他把你当条狗一样的对待,让得你遍体鳞伤,将你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你居然还要替他求情?!” 周秀听到周远的话脸上血色褪去,可却依旧“砰”的一声跪在周远身前。 她秀气的脸上满满都是泪痕,抓着周远的衣摆哭声道: “大哥你误会了,云海没有伤我,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伤着的……” “他,他对我很好,他很疼我的。” “是我自己脏了,是我配不上他,可是他从来没有嫌弃过我。” “大哥,你们别伤害云海,我求求你了,你们别伤害他……没有他我活不了的……” “够了!” 周远一把抓着周秀的胳膊,怒声道: “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你看看你现在还有哪点从前的模样?!” “我告诉你,你和程云海的婚事没了,他也不是你夫婿。” “等过几日,别说是他,就是整个程家,我也要让他们替程云海折辱你的事情陪葬!” 第3437章 那你死好了! “哥!!” 周秀听着周远满是绝然的话尖叫了一声。 她突然一把推开了周远,扯下了头上的簪子就抵在了喉咙上,满脸凄厉的看着周远:“哥,你想要逼死我是不是?” “小姐!!” 林嬷嬷吓了一跳,急忙就想上前。 周秀尖声道:“不准过来!!” 她手里的簪子猛的推了一下,颈上瞬间就见了红。 林嬷嬷吓得连忙停了下来,心惊肉跳的道:“小姐,你别这样,你别伤了你自己,那程云海不值得的……” “他值得!” 周秀紧紧抓着簪子,眼里的泪不断的滚落,望着周远嘶声道: “大哥,我求求你,我爱云海,我求你放了他,我没了他活不了的。”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周远看着往日里那个娇弱羞怯的妹妹,此时拿着自己的命来逼他。 逼他放过一个畜生,放过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周远眼里一片猩红,直接抬脚朝着周秀走过去。 周秀连忙退了两步急声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那你死好了!” 周远没有被周秀吓到,而是寒声道。 周秀原本有些狰狞的脸上猛的失了血色,泪眼迷蒙之下,不敢置信的看着周远。 周远看着她: “我的妹妹,是个乖巧听话的姑娘。” “她性子柔弱却自重,她虽然胆小却也有自己的风骨。” “她孝顺,懂事,最舍不得爱她的人难过,她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来要挟她的哥哥,更不会为了一个畜生,拿她自己的命来逼迫她的亲人。” 周远嘴里的话说的周秀握着簪子的手不断发抖,而周远直直的看着她眼睛,朝着她走过去。 “你如果觉得你的命这么不值钱。” “你如果丝毫不在乎,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这个哥哥背上逼死妹妹的恶名,让我一辈子都被人唾弃,被人厌恶谩骂,那你就死好了。” “你拿着簪子扎下去一了百了,让我,让爹,让所有关心你在意你的人为着你痛苦难过一辈子。” “而你在意的那个畜生,我会用他满门的性命去给你陪葬!” 周秀脸色惨白,眼中泪水滚落的更快。 她看着周远的逼近,不断的后退,声音颤抖: “你别过来……” “你别过来……” 周远脚下却丝毫没停,一步一步的朝着她靠近,直到走到她跟前,一把握住她抓着簪子的手,沉声道: “阿秀,你还记得娘吗?记得我们未出世的弟弟妹妹?” “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些人追杀我们的时候,我带着你躲在地窖之中那一场大火之中,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说过,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和阿爹。” “我说过,我一定会替娘报仇,让你过上好日子。” 周远伸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扳开周秀的手,将她手中的簪子取了出来。 “阿秀,你相信哥哥。”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也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是否安好。” 第3438章 哥,你帮帮我 周秀呆呆的看着周远,感觉着手里的簪子被夺了去。 她心里就好像什么执拗的东西,也随着那簪子一起被抽离了一般,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大火。 她想起那天夜里,那些人杀到家里时,周远拉着她躲在地窖里面。 他明明害怕的浑身发抖,却紧紧抱着她,捂着她的眼睛和嘴,低低的说。 阿秀别怕。 哥哥会保护你。 周秀眼泪滚滚而下,猛的扑进了周远怀里,痛哭出声: “哥哥……我好难受……” “我……我好痛苦……我舍不得他,可是……可是我好疼……”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哭的声嘶力竭,哭的浑身抽搐,像是要宣泄一切一样,紧紧抱着周远时嘶声道: “我不想他死,我这里念着他。” “可是,我不想哥哥难受……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是的……” 周秀嘴里说的混乱,甚至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她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心疼,越让人恨那些将她害到这般地步的畜生! 周远抱着嘶声痛哭的周秀,手指用力之下都泛了白。 他的妹妹,他用尽一切想要她安好的妹妹,如今却被人害成了这个样子。 她曾经天真单纯,她憧憬着一切美好。 可如今却变成了这般,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甚至好像随时都会崩溃的模样。 周远眼中通红,像是有泪意浮现。 他任由周秀哭着,手中紧紧抱着她: “阿秀别怕。” “哥哥会帮你,哥哥一定会帮你。” 旁边的林嬷嬷看着痛哭出声的周秀,眼中也是红红的。 她虽然来周家不过一月的时间,可是对于周秀是真的心疼。 周秀不像是别的那些大家小姐,对仆人颐指气使。 她性子温和乖巧,对待她们更是十分的和气,她脾气十分好,也总是爱笑,每次娇娇怯怯的笑起来时,脸颊上都有着两个梨涡,看起来格外的好看。 林嬷嬷被派遣出宫之后,就知道自己后半辈子是要跟着周秀。 周秀好,她才能好。 刚开始时,林嬷嬷只是因为这个准备好好伺候周秀,替自己的将来谋个好前程,可是后来跟周秀待的时间长了,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这个性情羞怯善良的姑娘。 如今见着她被折腾成了这个样子,林嬷嬷是打从心眼里觉得心疼。 周远抱着周秀任由她发泄着,等听着她哭声突然消失,而周秀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他怀中时,才发现周秀竟是哭晕了过去。 林嬷嬷声音里带着些哽咽,焦急道:“公子,小姐她……” “她没事,只是哭累了,让她先睡一会儿。” 周远跟着姜云卿多年,多多少少也会一些浅显的医术。 他替周秀探了脉,见她只是晕过去了后,直接将周秀打横抱了起来,对着林嬷嬷说道: “这几天卫嬷嬷会带着阿秀回宫,林嬷嬷你也跟着去,到时候皇后娘娘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 第3439章 退婚(一) 林嬷嬷听到要回宫惊了下,可转瞬想起周家和皇后的亲近,还有周秀、周远都叫皇后娘娘姐姐的事情,倒是也安下心来。 林嬷嬷有些高兴:“有皇后娘娘出面,阿秀小姐定会没事的。” 周远点点头,直接抱着周秀朝外走去。 卫嬷嬷等人在外间候着,见着周远是将人抱着出来的,都是一惊。 卫嬷嬷连忙上前问道:“阿远公子,阿秀小姐这是?” 周远说道:“阿秀情绪有些激动,晕了过去。” “卫嬷嬷,接下来京中恐怕会有变动。” “那程云海无耻,程家人恐怕也不遑多让,我怕程家和临远伯府那边会狗急跳墙伤了阿秀,让她留在府里不安全。” “正好她这会儿昏睡着,你直接带着阿秀回宫。” 卫嬷嬷想起之前周远说过的话,程云海他们这件事情交给都察院的狄念,恐怕事后真查起来会有掀起轩然大波。 这种时候周秀的确是早早进宫的好。 至少在宫里,只要皇后娘娘不允,没人能将闲言碎语说到周秀耳边,而且也没人有那么大的能耐,去宫里骚扰周秀。 卫嬷嬷连忙说道:“那好,老奴这就带阿秀小姐回宫。” 周远点点头:“让林嬷嬷跟着你一起去,至于她们两个……” 周远看了眼那两个宫里出来的丫环,说道: “你们两个就先留在府里,等事情完结之后,阿秀出宫你们再留在她身边伺候。” 那两个丫环自然知道轻重,连忙应道:“是,公子。” 周远不是个办事拖沓的人,既然有所决定,就半点都不会迟疑。 他抱着周秀走后门将她送上了马车,等准备让人驾车送她们离开时。 卫嬷嬷突然掀开帘子说道:“阿远公子。” 周远抬头。 卫嬷嬷迟疑了下才说道:“既然阿秀小姐和程家已经没了可能,之后程家那边或许还会闹出大的乱子。” “公子不妨早些替阿秀小姐和程家解除了婚约,就算程家那边一时不应允,或是借口推脱,公子和您父亲也最好亲自去程家走一趟,免得将来落人话柄。” 周远闻言愣了下,转瞬就明白了卫嬷嬷的意思。 姜锦炎闹了这么一通,姜云卿又把程云海他们的案子交给了都察院,程家之后势必会麻烦缠身。 轻则丢了程云海这个儿子,重则怕是连整个程家都保不住。 周秀和程云海的婚事是宫中赐的,而且之前也从未避忌,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桩婚事。 如若不将这婚退了,一旦程家出事,周秀也必定会受牵连,到时候程云海若无好下场,周秀坐视不理,恐怕会有人说她无情无义,倒不如早早叫人知道了,周、程两家的婚事已退。 之前在大理寺中,人人都知道程云海在跟周秀大婚前几日去喝花酒,拿妓子与周秀相比,更有甚者出言诋毁皇后,又被废了命根子的事情。 他们这个时候去退婚,虽说有些落井下石,可换做任何人都说不出半个错字来。 第3440章 退婚(二) 就算程家不允,或是推脱。 可只要他们的态度表现出来了,人人知道他们和程家婚约已弃。 往后程家和程云海的事情,就和周秀以及他们周家,完全没有关系了。 周远开口道:“还是嬷嬷想的周道,我等一下就和父亲去一趟程家。” 卫嬷嬷说道:“公子记得不必藏着掖着,动静闹的越大越好。” “之前小公子虽然伤人,可是错是在程家,公子只需借着程云海的错处拿住不放,强行要求退婚,去完程家之后,再走一遭宫中,堵了所有人话头。” “往后程家便赖不上阿秀小姐了。” 卫嬷嬷性子老辣,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论为人处事还有一些心机算计,却是不输给任何人。 周远仔细记了下来:“嬷嬷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卫嬷嬷说完后,就扶着周秀坐在马车之中。 林嬷嬷放下帘子后,周远便对着被姜锦炎赶过来帮忙的袁进说道:“烦你好生将她们送进宫中,别出了差错。” 袁进点点头:“周公子放心。” 袁进甩了甩马鞭,驾车带着卫嬷嬷和周秀她们朝着宫中而去。 马车后面还跟着几个从盛家和周家抽调出来的护卫,以防万一有人见势不对,想要在路途上对周秀下手。 等马车离开之后,周远就去找了周通,跟他说清楚了厉害关系后,两人就直接写了一张退婚书,命人带着当初程家送过来的聘礼以及他们的礼单,还有程云海的庚贴。 让周家的人抬着程家的聘礼,一路上大张旗鼓招摇过市了一番,送去了程家。 路上若有人问起,周远也会主动与人解释程云海所做的事情,还有他们要替周秀解除和程家婚约的决定。 所以几乎还没等周远他们到了程家。 程云海言语折辱周家小姐,在花楼寻欢作乐被人打断了命根子,从此不能人道,周家愤而退亲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等程家知道这些的时候,想要阻拦都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家人将先前送出去的聘礼抬到了自家门前。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程鼎看着门前放着的几十台的聘礼,脸色铁青。 周远沉声说道:“程大人,贵府门庭高贵,我周家之女配不上贵公子。” “我和父亲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替舍妹和程公子解除婚约。” 程夫人闻言顿时急了,尖声道:“这怎么可以,马上就要大婚了,府上都已经准备妥当……” 更何况程云海如今被废了命根子,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周秀要是退了亲,将来谁还肯嫁给她儿子? 周通站在门前寒声道:“你也知道马上就要大婚了?既然如此,你们程家为什么还纵容你们儿子流连烟花之地,搂着别的女人喝花酒?!” “我家阿秀清清白白的姑娘,若非你们程家一意求娶,诚心以待,我怎么可能同意让她和程云海定亲,可你们倒好,你们是怎么对阿秀的?” “你儿子口口声声说我家阿秀比不上青楼妓子,说他根本就瞧不上我们周家,说我阿秀入门之后就是个摆设,还不如搂着青楼女子痛快。” “既然如此,这亲事还留着干什么?” “给那畜生糟蹋吗?!” 第3441章 退婚(三) 周通怒声道:“你若敢说一句是,那我今日便掀了你们程家,看看你们是不是都黑了心肝!” 程夫人被周通的话堵的脸色乍青乍白。 周通身材不算高壮,甚至因为常年在外奔波,显得有些消瘦。 可是耐不住他脸上横贯而过那条疤痕。 再加上他这些年常年在外行走时,面对各式各样的人积攒下来的气势。 此时站在程家门口,横眉冷目之下,那身上的怒气和杀意犹如实质,顿时吓得程夫人不敢撒泼。 周通见着程夫人那张心虚的脸,怒哼了一声,朝着身后一指。 “这些都是你们程家当初送来的聘礼,我一样不少的给你们抬了回来。” “这是聘礼单子,还有你儿子的庚贴。” “东西我全部还给你们,从此往后,我周家的女儿跟你们程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婚事也就此作罢!” 程夫人原本是被周通吓着了,可是听到周通说婚事作罢。 她眼底闪过抹慌乱之色。 绝不能让云海和周秀退婚! 程夫人直接尖声道: “不行,大婚就在几日后,怎么能作罢,到时候我们程家怎么面对那些已经请好的宾客?” “况且我儿子也是因为你家姑娘才被那盛锦煊打伤,你们怎么能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的悔婚……” “我呸!” 周通怒喝了一声:“我们背信弃义,落井下石?你怎么不看看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 “我今日只想替我女儿接触婚约,不想闹的太过才未曾明说,可你居然这么不要脸,竟还敢将错处赖在我女儿身上?!” “是我女儿逼着他大婚前几日去喝花酒?” “是我女儿逼着他去青楼寻欢作乐,跟人斗殴被人打断了命根子?” “当初他装的斯文懂礼的模样骗了我周家的人,百般恳切求娶我女儿,说会一辈子待她好,三十以前若有子嗣绝不纳妾,可是如今呢?” “我女儿还没过门,他就恨不得将她贬到泥地里,竟然拿青楼妓子跟她相比。” “我告诉你们,要不是你儿子如今断了命根子下不了床,得了报应,你信不信我能将他活活打死,看他可还敢这么糟践我女儿!” 周通的愤怒一小半是装的,可有更多的却是真的。 之前来时,周远就已经跟他说过他们的打算。 他们眼下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闹的越大越好,最好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周秀和程云海退了亲。 甭管程家答应不答应,只要周家的姿态放在这里,往后程家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赖不上阿秀。 周通既是故意闹事,让程家难堪,可同样他也是真的恨程云海。 程云海对周秀所做的事情,就算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让他解恨。 如今见程家居然还敢赖周秀,周通双目狰狞,那恶狠狠的模样像是想要随时上前杀了程家的人一样。 周围不少人围观,见此都是议论纷纷。 “这程家的人不地道啊,好好的求了人家姑娘,还没过门就这般糟践,换我也得退亲。” 第3442章 退婚(四) “就是啊,清清白白的姑娘,拿去跟妓子比较,这谁敢让闺女跟着这种人家?” “我说程夫人,你们还要不要脸了,自己儿子喝花酒被人废了,还赖着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可没拿着刀逼着他去逛花楼。” “正是,自己不修私德,行事无耻,如今受伤反倒赖着别人,还要脸不要?再说了,自个儿都废了,还强求这人家姑娘守着婚约嫁过去,这难不成叫人家姑娘守活寡?” “无耻不无耻?!” 人群中有那正义之人高声说完后,周围人顿时纷纷附和。 “对,这程家真够无耻……” “周家可不能把姑娘嫁过来,这么无耻,要真嫁了那不是把人推进火坑里了吗?” “就是,不能嫁!” …… 程鼎听着外面那些议论声,额头上青筋直露。 之前在大理寺对簿公堂的时候,他就料到这桩婚事怕是继续不下去了。 可是他是还想着要挽回的。 长子断了命根子,事情又闹的满京城都知道,没了周秀这个说好的媳妇,将来谁还肯嫁给他,怕是就只能孤独终老。 程鼎知道程云海这事儿做的有亏,要是能将盛锦煊告下去入罪,他们程家还能占着理拿捏周家一番,可偏偏那个盛锦煊是个不要脸的,居然以诡辩之策免了责罚不说,还叫他们和临远伯府吃了暗亏。 拿盛锦煊伤人的事情要挟这一条走不通了,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回来的路上程鼎就一直想着,稍晚些派些派些人出去散播些关于周秀的谣言,想办法制造些舆论,用周秀的清名来胁迫周家不敢退婚。 到时候他再亲自去周家,替程云海道歉说些好话,了不起再许诺周家一些好处,把这婚事保下来。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周家就已经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了。 不仅退婚,还退的惊天动地。 让他们这么招摇过市的闹了一通,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是他程家不仁在前。 这婚事怕是不退也得退了! 程鼎一把抓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程夫人,还想着挽回: “周兄,云泽,退婚的事情毕竟不是小事,事关两家小辈,不如先进府再说……” “不必了。” 周远冷声道: “程家门庭显贵,我周家攀附不起。” “我和父亲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替阿秀退婚。” 程鼎见他油盐不进,气得急声道:“可这婚事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钦赐,岂能说退就退,贤侄莫要这般执拗……” “这就不必程大人操心了。” 周远听出了他话中的要挟,冷眼看着他: “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我周家自会去请罪,就不劳程大人操心了。” 他抬眼看了周围人一眼,扬声道: “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周家女儿和你程家的亲事就此作罢,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周远说完后,直接将聘礼单子交给了身旁的周家仆人。 “你们几个,将聘礼抬过去,放在门前,亲眼看着程家人清点清楚后再回去,省的将来有人说我周家贪墨了程家的东西。” “程大人,我和父亲就先告辞了!” 第3443章 老死不相往来 周远压根儿没给程鼎说话的机会,交代清楚之后转身就走。 周通狠狠看了程家人一眼,也是冷哼一声离开。 程鼎见状急了就想上前去追,要是真让周家父子就这么走了,他程家的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了。 却不想他才刚下台阶,就被周家的下人给拦住。 “程大人,还请命人来清点聘礼。” “你……” 那周家下人不卑不亢:“我家老爷和公子吩咐了,东西还请程大人当面点清,免得两家往后再有牵扯。” 换句话说,聘礼归还之后。 周家和程家也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程鼎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手指着说话那人,险些气出了毛病。 程夫人更是眼中通红,她又是害怕,又是惊惧。 她隐隐觉得如果真的只是程云海逛花楼的事情,周家就算要替周秀退婚,也不会这么决然,一副要跟程家断了往来,不惜撕破了脸也要退婚的架势。 程夫人心中隐隐泛起惊慌,难不成他们知道了什么? 还是周秀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程夫人手足无措,又恼又怒又心虚。 听着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还有那些指桑骂槐,程夫人强压下心慌不敢露出分毫,反而尖声道: “他们怎么能这样,我要进宫,我要去告他们违背皇命,抗旨不尊。” “周家是皇后近族,皇后娘娘庇护他们,他们就这般肆无忌惮,这婚事乃是圣旨凭什么说退就退……” “够了!” 程鼎用力扯了程夫人一下,直将她扯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程鼎咬牙怒声道: “你说够了没有?” “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想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程云海,想起今天接二连三的丢脸,还有之前在大理寺时,皇后娘娘脸上冷厉的神色。 程鼎又是恼恨周家绝情,又是害怕接下来皇后会迁怒程家。 对着眼下还口无遮拦的程夫人时,哪还有半点温和之色,他怒声道: “你是不是想要害死我们程家?都是你生的好儿子惹得祸,还不给我滚回府里去?!” “你怎么怪我,还不都是那个盛锦煊,是他伤了云海……” “你还说?!” 程鼎气急,恶狠狠的看着程夫人,神色狰狞。 “你是不是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程家的儿子喝花酒被废了命根子,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程家的男儿不是良配?!” 程云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程鼎猜也能猜到一些。 明明大婚在即,什么时候去喝花酒不好,非得选在这个时候,他就不能忍忍,等大婚之后周秀入了程家,他要什么女子不能慢慢筹谋? 他非得这个时候管不住自己第三条腿。 被打死也是活该! 程鼎又气又恼,对着程夫人时没有半点客气。 程夫人心疼程云海,程鼎未必不心疼,可是他膝下可不只有程云海这一个儿子。 他府中嫡子就还有两个,庶子和子侄更多。 程云海一个毁了,他是怨恨。 可是不代表他会舍得让其他人也跟着一并毁了。 第3444章 试探 程鼎是不知道程云海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情的。 他只想着周家这桩婚事退了虽然有些可惜,可是说到底是程云海对不住周秀在先,那盛锦煊又根本没证据拿捏人家。 这个闷亏他们吃定了。 与其继续闹下去,不如顺着周家的意思退了这婚事。 等过些时日这事情慢慢淡下去之后,他府中其他的儿子也好再说亲。 要是真跟周家撕破了脸,闹到了圣前。 到时候程家其他人的婚事,不管男女恐怕都难了。 毕竟谁敢要一个任由儿子婚前胡闹,毁了命根子,还死赖着人家姑娘家的亲家? 不怕被坑死吗? 程鼎能在朝为官,也不是个蠢的。 他怎么可能拼着全家上下所有人的前程、名声,去博那注定了没好处的事情? 他心中急转有了决定之后,就态度强硬的命人将程夫人“送”回了府里,又叫了帐房的人出来清点聘礼,连带着将当初周家送来的周秀的庚贴也一并还给了周家的下人。 “这次的事情,是云海不对,改日我必登门跟周小姐道歉。” “不必了。” 周家下人见着他们清点完毕,又将聘礼抬回了程家后,他们方才小心将周秀的庚贴收好。 听到程鼎的话后,那人冷声道: “我家老爷和公子说了,此次之后,周家和程家不必再有往来。” “还请程家上下,从此之后都别再登周家大门。” 程鼎已经低声下气的道歉,本想着挽回一些,可谁想着周家下人会这么冷梆梆的回了一句,几乎将他整张脸都甩在了地上踩。 程鼎眼睁睁的看着周家下人离开,脸色乍青乍白,恼怒至极。 …… 程鼎气冲冲的回了府,而不远处的拐角处,随着程家门前那些围观百姓一边议论着一边散去后,那里走出来两道人影。 周远和周通其实并没走远,他们一直留意着程鼎和程家人的反应。 此时周远低声道:“爹,你觉得如何?” 周通眉心一皱:“这程鼎好像不知道程云海干的那些事情。” 程云海做的那些事,说句丧尽天良也不为过,闹出来程家铁定被牵连。 轻则名声受损,程鼎官途断绝。 重则抄家灭族,以证国法。 程鼎要是知情,或者是一早就给程云海提供了庇护,或是参与了其中,那他就绝对不会这么容易的答应退亲。 那宅子的事情闹出来,谁都保不住程云海。 而程家若想要逆风翻盘,甚至保住性命,就势必要抓住一个能够让他们脱身的机会,而与皇家亲近的周家,显然就是他们绝不该放手的机会。 程鼎如果知情,就绝不会这么容易答应退亲,还好声好气的让人将周秀的庚贴送回来。 而且他如果知道这件事情,退婚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他们的态度又这么决绝。 他不可能不联想到他们知道了什么。 可他从头到尾除了恼怒气愤,甚至羞窘和难堪之外,却没有半点心虚慌乱之色。 这么看,程云海做的事情,恐怕是瞒着程鼎的。 第3445章 子不教父之过 周远在旁看着手里的庚贴,将其折起来收好后说道:“他应该不知情。” 周通看着他:“那他……” “不知情,我也不会放过他。” 周远冷声道:“程云海是他的儿子,子不教父之过。” “更何况……” “程鼎不知情,可不代表那个程家其他人也不知情。” 周通神色一怔,猛的想起之前他们要退亲的时候,神情慌乱的程夫人:“你是说,程夫人?” 周远点点头。 早在定亲的时候,他就让人打探过程家人的性情。 程鼎虽然不算太刚正不阿,可识时务,也懂变通,会些钻营之术,还算是有底线。 程夫人性格虽然张扬也要强,可是对待府中子侄还算是不错,未曾听说程家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再加上程云海表面上太过斯文,所以当初周远才答应了这桩婚事。 如果按照程夫人往日里所显露出来的性情,她只是不愿意退亲,怕她儿子找不到媳妇,程夫人就算是谩骂怒意也该是理直气壮的。 可是程夫人之前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心虚,特别是周通和他的态度强硬起来的时候,程夫人更是眼中带着惊慌,一副像是有什么事情怕被人察觉的模样。 后来言语之间还满是声色内荏。 就好像…… 她怕是根本就不是周秀和程云海退亲,而是担心周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强势退亲。 周远有种直觉。 如果程家真有人庇护程云海,帮着他遮掩真实性情,甚至他和周秀之间的往来,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程云海的这个母亲。 而程云海做的那些事情,恐怕也和这个程夫人脱不了干系。 她就算不是全部知情,恐怕也知晓一些。 而只是这一些,就足以让周远判了她死刑,甚至迁怒整个程家! 周远开口道:“爹,这件事情不管如何,程家都该有个交代。” “程云海会做这种事情,和他的家世出身以及父辈庇荫脱不了干系。” “程家既然借了势给他,对府中子弟管教不严,那就要承担应有的后果。” “姐姐已经将事情交给了都察院,等狄念查清楚之后,程家人有什么下场都是他们应得的,你不必对程家心软。” 周通闻言看了周远一眼:“我在你心里就是心慈手软的人吗?” “程家害了阿秀,不管程鼎知不知情,程家都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娘娘让我不准出手,我定会亲手对付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对程家的人心软?” 周通看着如今已经比他还要高出大半个头,模样俊逸冷厉的儿子,沉声道: “我周通这一辈子没什么好在乎的了,除了娘娘对我周家的恩情,我心中也就只有你和阿秀兄妹二人。” “伤我性命不要紧,可谁要敢伤害你们,我周通能跟他拼命!” 周远看着满目杀意的周通,缓缓露出个浅笑来:“爹。” 周通:“嗯?” 周远扬扬唇,对上周通的眼睛,低声道:“我也会护着您,还有,谢谢。” 第3446章 他这人,护短不讲道理 周通听着他的话,神色先是怔愣了片刻。 等触及周远温软的神情,还有唇边的浅笑时,眼中缓缓露出酸涩来。 周远已经许久未与他这般亲近。 他一直觉得,周远是对他有怨的。 怨他当年做错了事情,害死了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怨他当年太过善良,多管闲事才会招来祸事,让得原本安宁的家中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周通这些年竭尽全力的给他们兄妹最好的,可他从不敢过多的与他们亲近。 他怕被拒绝,也怕看得到儿女眼中的怨恨。 哪怕这次回来,周远与他好好聊过一次,也时常会与他说话,可周通却心中却依旧还带着不安和漂浮,总觉得这种安宁只是表面的。 可如今听到周远说,他会保护他。 周通眼睛瞬间便红了起来,他从未有像是现在这样明白,眼前这个出色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也从未恨过他。 周通忙侧过脸去,有些狼狈的抹了抹眼睛,低声道:“那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周远看着周通的模样,心中微软:“爹你先回府去,我出去一趟……” 见周通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周远说道: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姐姐不再插手,就不会做什么让姐姐为难。” 可不插手,不代表其他事情也不能做。 周通知道周远有自己的主意,而且他也明白,他这个儿子远比很多人都要优秀。 周通点点头:“那我先回去,如果有什么事情别自己动手,斟酌着,要是缺人手便来告诉我一声。” 周远闻言笑了起来:“好。” 送走了周通之后,周远才站在拐角的地方,看了眼程家紧闭的大门,摸着手中周秀的庚贴。 想起还趴在床上的姜锦炎,想起之前声嘶力竭险些崩溃的周秀。 周远眼底满是冷厉之色。 他护短,不讲道理。 也不愿意与那些人讲那么多道理。 他眼中只有自己人和别人之分。 自己人要护着,别人生死与他何干。 谁敢伤害他在意的人,他就让他们不得安宁,这就是他的为人之道! …… 周远他们去了一趟程家,将退婚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 而姜云卿那头出了大理寺后就直接回了宫。 在回宫途中,姜云卿就已经命了叶三带着禁卫军,直接去了姜锦炎之前提到的那个城西的大宅。 禁军在里头的人还未曾察觉的时候,就直接将整个宅子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而叶三亲自带着人将陆秋抓了起来,蒙上眼后秘密送回了宫中。 姜云卿回宫之后,先去了梅园一趟。 梅园外面,依旧有人守着,而里面却不见动静。 姜云卿站在月门前:“陛下出关了吗?” 守在梅园外的人连忙摇头: “回娘娘,还没有。” “娘娘走后,陛下一直都在那里。” “我等也不敢打扰,只能在此处守着。”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就转身进了梅园里面。 等进去后,她就见到君璟墨还如同她之前出宫前一样,盘膝坐在红梅树下,闭着双眼吸纳着天地灵气。 第3447章 不讨喜 之前因为破境时,血脉逆流,内力强冲。 君璟墨脸色有些苍白,可此时经过天地灵气的蕴养,以及气海内越发充沛的能量。 他脸上神色已经好转了过来,不仅如此,那原本就出众的容貌像是被天地灵气洗涤了一般,肤色越发细腻,连轮廓也越发明显。 黑发随风轻舞,白雪红梅,煞是好看。 君璟墨先前身上就格外摄人的威势越发浓厚了一些,让得姜云卿站在一旁,都能隐隐感觉到危险。 他身体四周就好像出现了一层屏障,天上飘落下来的大雪还没靠近他身上,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隔,瞬间蒸发。 而君璟墨身侧约有三丈的距离,都不见半点雪迹。 空气之中的灵气已经趋于正常,而君璟墨体内还在源源不断的吞噬。 姜云卿闭着眼站在那察看了一下君璟墨的情况,见他身上情况极好,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恐怕还不会苏醒之后,她就睁开眼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继续守在这里,别让人打扰了陛下。” “等陛下醒过来后,告诉他本宫有要事寻他,让他直接来西暖阁。” 外头的守卫连忙道:“是,娘娘。” 姜云卿从梅园出来,就见到徽羽在外头等着。 她走过去后,徽羽就低声说道: “娘娘,叶三已经将陆秋抓进宫里来了,在西暖阁那边候着。” 姜云卿一边朝外走着,一边道:“陆政博和狄念呢?” 徽羽跟着姜云卿朝前走:“都已经命人去传话了,想必一会儿就能入宫。” 她看着姜云卿神色冷漠的模样,低声道: “娘娘,您传狄大人入宫是为了调查城西那宅子的事情,彻查京都官员,可是陆阁老……” “您怎么突然让他入宫?” 徽羽记得,姜云卿好像不怎么喜欢那个陆政博。 姜云卿闻言随口道:“陆秋是陆家的人,她还活着,总也要叫陆政博知道才是。” 陆政博此人好声名,重颜面,又古板。 之前君璟墨在城门前说,要帝后同治天下之后。 朝中那些反对姜云卿入朝,反对她同君璟墨一起理政的人当中,这个陆政博算是其中官位最高的几人之一。 他推崇男主外、女主内。 虽然没古板到觉得女子无才就是德,可他却是极为反对女子插手朝政之事。 姜云卿刚开始代管朝政时,陆政博还曾大肆反对过。 后来哪怕被姜云卿的手段折服,可他依旧觉得女子不该为官,不能为政,姜云卿对他来说只是个特例而已,而这个特例恐怕还不是因为姜云卿的能力,而是因为她的身份,以及君璟墨对她的看重。 姜云卿向来不怎么喜欢陆政博,可是平日里却也没太过为难他。 毕竟和其他那些口口声声嚷着女子不能主政的人相比,陆政博这人虽然不讨喜,可是在朝政之事上面却是没有出过差错的,而且对于府中的管束,以及对君璟墨的忠心上面都没有什么问题。 姜云卿的不喜,也仅仅只限于不喜。 第3448章 不小心怕会被活活气死 陆政博能走到阁老这一步,也是个精明的人。 他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平日里虽然表明了不支持女子入朝,却也未曾做过太过出格的事情。 姜云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他。 徽羽也是知道姜云卿心思的,此时听到她的话后,有些迟疑着道:“娘娘难道是想借陆秋的事情,收服陆阁老?” 姜云卿诧异看了她眼:“我收服他干什么?” 那么个老古板,收服了搁跟前也是替自己添堵。 更何况她想要收服陆政博,多的是办法,犯不着用这个。 姜云卿淡声道: “我只是觉得,陆政博这人算不得坏人,而且于朝政之事也是极为认真的。” “陆家上下虽然虚荣了些,可总体来说还算是正直,而且陆政博又是朝中老臣,在对待百姓的事情上面没什么私心,泛不着为着陆秋这么一个人搞得身败名裂。” 陆秋不管怎么说,都是陆家的人。 当年她的“死”替陆家赚足了名声,让陆家家风为世人称赞不说,就连陆家的姑娘,也因为出了陆秋这么一个贞烈女子,而成为京中百家相求之女。 陆家借着此时,名利双得。 一旦让外面的人知道,当年被陆家风光大葬的陆秋根本就没有死,而且还伙同旁人弄出那么个宅子出来,干些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事情。 那整个陆家的名声,怕也就都毁了。 姜云卿是不喜欢陆政博,可是也犯不着毁了陆家。 更何况先不论如今的陆秋到底是好是坏,是善是恶,至少在当年她被人侮辱跳湖自尽的时候,她也是受害之人。 陆政博清廉了大半辈子,临了了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才被府中小辈毁了一世清名。 如果不提前知会一声,恐怕他能活活被气死。 更何况…… “这件事情我估计牵涉的人绝不会少,那些朝中的大臣不知道有多少也是知情。” “狄念手段太狠,先前在朝中也得罪了不少人,这次想要彻查阻力定然很大,而陆政博这人虽然不讨喜,可是在朝中人脉却是极广,且也与不少人交好。” “这件事情既然是陆秋做出来的。” “陆秋是陆家的人,陆家自然也要担责。” 而这个责任,陆家的其他人扛不起,也就只有陆政博能够来扛了。 于己于人,都是好事。 徽羽闻言有些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如有所悟道: “所以娘娘是想让陆阁老帮着狄大人,去接下这个案子,帮忙彻查朝臣?” 姜云卿点点头:“狄念有手段,但太过强势。” “陆政博这人用的好,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助力,也能让她往后在朝中轻快些。” 她既然答应了周通和周远,要彻查这件事情,那自然就要查个清楚明白,不留下任何一点错漏。 有狄念在前冲锋陷阵,陆政博在暗处帮忙。 这件事情就能更加稳妥,也能够查的更干净。 姜云卿并没有直接带着徽羽去西暖阁,而是先去了一趟上书房。 第3449章 机灵 君卿安和君清欢正在跟着太傅念书,见着姜云卿过来都很是惊喜。 “母后!” “母后你怎么来了?” 君卿安和君清欢瞧见姜云卿时,都是高兴的站起身。 房中其他人都是纷纷下跪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 姜云卿摆摆手,让所有人起身。 因着有太傅和几个一同学习的世家子弟在,太子二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叫着母后,然后君清欢便娇赖着扑了过来,跟着姜云卿撒娇。 “母后,我早起时便没见到你,母后去哪儿了呀?” 姜云卿捏了捏她鼻子,笑道:“母后出宫了一趟。” 君清欢顿时睁大了眼:“母后怎么不带着我?” 君卿安比清欢要知道的多一些,他也从穗儿口中知晓了姜云卿出宫是为着什么,怕清欢痴缠,便打了岔说到:“母后,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上书房了?” 姜云卿说道: “正巧要去西暖阁,顺路便过来瞧瞧你们。” “太傅,上书房这段时间如何?” 太子太傅是原本的翰林院院首,名叫骆文琢,因学识极好,又有才名,后被封了太傅之职,教导太子。 骆文琢闻言恭敬道:“回娘娘,太子和公主都十分勤勉,学业也有精进。” 姜云卿笑了笑:“那就好,天气冷了,让人在屋中多加点炭火,都是半大孩子,别冷着冻着了。” “还有,再过些时日便是年节,太傅也辛苦了一整年,再上三日便休课吧,等年后大朝会结束后再开课。” 骆文琢嘴唇动了动,想说这离过年还有小半个月,可以再多上几日。 可瞧见姜云卿不容置疑的模样,想着太子一直勤勉,课业也完成的极好。 他只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是,微臣遵旨。” 屋中的那些被送进宫中伴读的孩子,脸上都是露出惊喜之色。 卿安却是有些疑惑,可也没多问。 姜云卿询问了一下二人的功课,又与他们说了会儿话,跟太傅讨论了一下君卿安的课业和之后的安排后,这才以有事为由让太傅提前下课,领着君卿安和君清欢出了上书房。 一出来,等身边没了旁人后,君卿安便开口: “娘亲,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姜云卿摇摇头:“朝中无碍。” 君卿安迟疑了片刻:“那是阿秀姐姐?”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君卿安回道:“外头的人入宫禀报的时,我听到了一些,后来问了穗儿姑姑,她告诉我的。” “娘,阿秀姐姐怎么样了?” “还有小舅舅,我听说他下手有些狠,程家那头闹了起来,他没事吧?” 君清欢是不知道宫外的事情的,在旁听的云里雾里,小脸上尽是茫然。 “娘,阿秀姐姐怎么了?还有小舅舅,他做什么了?” 姜云卿摸了摸清欢的脑袋,才回答了卿安的话。 “阿秀待会儿会入宫,你们一会儿就能见到。” “至于你小舅舅也没事,他这人机灵的很,闹事之前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程家和临远伯那头都没奈何得了他。” 第3450章 待会儿别怨本宫 君卿安人虽小,可是心思却敏锐,再加上这几年孟少宁的刻意教导,以及姜云卿回来之后,时不时的亲自指点,小家伙如今心智更为成熟了些。 穗儿顾及他年纪还小,关于周秀的事情对他说的不怎么仔细。 可哪怕就只是那些笼统的言语,君卿安也知道了周秀和程云海之间的大概,而且能劳动姜云卿亲自出去,这事恐怕不小。 照理说这个时候周秀应该在周家留着,可姜云卿却把她带进了宫里。 想必程云海那事,不仅是被姜锦炎打了,恐怕还有别的。 君卿安安静跟在姜云卿身边,听着清欢叽叽喳喳的问着话,一行三人朝着西暖阁那边而去。 等走到半路,就有宫人来报,说周秀和卫嬷嬷已经入了宫。 “娘娘,要将阿秀小姐安置在哪里?”徽羽问道。 这后宫只有皇后一人,三宫六院都是空着的。 安置周秀一个人自然没什么麻烦,只是她毕竟已经及笄,是个大姑娘了,总不好随意安置。 姜云卿说道:“安置的事情暂且先放着别急,去将人走后门带到西暖阁。” 徽羽怔愣了下,西暖阁? 那个陆秋在西暖阁,等一下陆政博和狄念也要到西暖阁。 娘娘让周秀也过去,这是想要…… 徽羽隐隐猜到了姜云卿想做什么,她也没有开口多问,点点头就吩咐了下去,让人转告卫嬷嬷,把周秀直接带到西暖阁里,走后门进去留在碧纱橱相隔的里间。 而快到西暖阁附近时,姜云卿让徽羽也将君卿安姐弟二人带去了后间,她自己则走前面入了西暖阁。 狄念和陆政博都早已经在外头候着。 天寒地冻的,外间还下着大雪。 两人虽然都裹得严实,可经不住那刺骨的冷风直吹。 狄念还好,她年轻些,而且来之前也聪明的抱了个暖手炉,连带着官服里头还穿了两层厚袄,可是陆政博却是已经年迈,且又重风骨颜面,怕朝服被里头撑着不够平坦,所以就穿了一层。 此时哪怕裹着厚厚的披风,老头儿也是被风吹的脸都青了,一个劲儿的打着摆子。 “怎么不进去?” 姜云卿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时,狄念和陆政博都是连忙回头。 见到她时,两人连忙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起吧。” 姜云卿摆手让两人起身。 眼见着陆政博撑着膝盖脸色都冻得发青,她忙让内侍扶了他一把。 陆政博顿时感激:“多谢娘娘。”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别急着谢,待会儿进去别怨本宫就是。” “啊?” 陆政博闻言茫然,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明白姜云卿的话,可是他却还是习惯性的说道:“娘娘多想了,您是君,我是臣,老臣怎敢怨怪娘娘。” 姜云卿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没多解释,只是让宫人扶着他入内。 等进了西暖阁中,里头瞬间暖和了起来。 姜云卿解了身上的披风后,走到一旁坐下,而陆政博和狄念在靠近火盆站了一会儿后,身上也是暖和了起来。 第3451章 你老了,赶紧坐着,别逞强 屋中暖意融融,那不断散发着热气的炭炉,驱散了几人身上的寒意。 “都坐吧。” 姜云卿说道。 二人闻言迟疑了下。 “这不和规矩。”陆政博道。 姜云卿淡笑:“本宫赐座,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况且本宫要跟你们说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狄念还好,站一会儿没什么,可陆阁老一把年纪,若是站伤了,本宫可担待不起。” 陆政博听着姜云卿就差指着他鼻子,说一句“你老了,赶紧坐着,别逞强”。 脸色变了变,他有些恼,索性坐了下来。 狄念见姜云卿是准备长谈也没客气,坐在了陆政博斜对面低一些的地方。 陆政博知道自己不讨喜,而且姜云卿平日里也没主动召见过他。 他有些不明白她今日为何突然召见,再加上刚才姜云卿的话,直接省了寒暄的话开口问道:“不知娘娘今日命老臣入宫,可是有何要事?” 狄念也是抬头看着姜云卿:“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微臣?” 她之前曾经单独见过姜云卿,听她提起过磐云海和东圣的事情。 狄念知道姜云卿如今正在忙着年后大朝会,还有修炼的事情,她是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有心前往东圣,提前了解那边事情的心思,所以有些奇怪,姜云卿怎么会突然叫她入宫,还带上了老顽固的陆政博。 陆政博是一直瞧不上狄念的。 他观念传统,哪怕认同了姜云卿的本事,可他总觉得女子是不该入朝为官理政的。 且他一直觉得狄念手段狠毒,都察院行事也太过锱铢必较,闹的朝中人人自危,所以他对于狄念一向是没什么好观感,也从不与狄念主动说话。 而狄念这头,她也是不喜欢这个爱说教,好面子,又老顽固的老头子的。 两人互看不顺眼,所以心里都是疑惑。 娘娘叫了自己和她/他来做什么? 姜云卿淡声道:“和朝中有些关系,不过暂时还不知道有多大的关系。” 狄念和陆政博闻言都是面露疑惑。 姜云卿说道:“本宫今日出宫,前去大理寺的事情,你们可曾知晓?” 陆政博依旧满脸的茫然,显然是还不知道大理寺里发生了什么。 倒是狄念,她掌管都察院,本就消息灵通一些,而且程家和临远伯府刚去周家闹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说了消息,自然也知道姜锦炎被带去了大理寺跟人对峙的事情。 狄念开口说道:“娘娘是说,盛锦煊打伤了程云海和耿宏毓,然后被程家和临远伯府闹去了大理寺对峙的事情?” 姜云卿点点头。 陆政博听到了耿宏毓三个字,顿时脸色微变。 毕竟是和自家儿女订过亲事的人家,对于临远伯府,陆政博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他开口道:“盛锦煊不是赤邯显族盛家的人?他打伤了临远伯之子?为什么?京畿之中,他怎么敢肆意伤人?” 姜云卿淡声道:“陆阁老可知道程家和周家定亲的事情?” 第3452章 脏了嘴 陆政博有些迷糊:“这事情老夫当然知道,还是陛下和娘娘赐的婚,京中好些人谈论,不过这件事情跟盛锦煊打耿宏毓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姜云卿拿着茶杯转了转,嘴里说道: “程鼎的儿子程云海跟周家女儿周秀订了亲,大婚就在四天后。” “可是程云海却在这个关头,与耿宏毓以及几个世家子弟前去花楼寻欢作乐,不仅举止放浪,言词之间更是拿着未婚妻子和妓子相比,口口声声诋毁周秀。” “盛锦煊和周家长子周远交好,更将周秀视为亲妹妹,恰巧听到他们的话,恼怒之下便冲了进去动了手。” “陆阁老觉得此事盛锦煊可有错?” 陆政博张了张嘴,那句有错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为人是刻板,而且也好脸面,对于赤邯等地归降之人也有那么一些看不起,而且临远伯府跟他们家也曾经险些成了儿女亲家,要不是他那个孙女儿薄命,指不准如今两家还会更加亲近。 陆政博原是听说盛锦煊打了耿宏毓,还想着斥责几句。 可是姜云卿的话说完之后,他却是半句责怪都说不出来。 哪怕他这个局外人,也觉得程家那小子简直就是王八羔子,哪怕再好色也该忍忍,哪有大婚之前还去寻欢问柳,拿妓子比作自己的妻子。 这要是他陆家的姑娘被人这般对待,他能把人往死里打。 陆政博坑吧了一句,才说道:“此事大理寺怎么判的?” 姜云卿道:“盛锦煊无罪,不过扰乱京中治安,肆意出手,打了十板子。” 陆政博觉得这么判罚没错,那黄显果然是刚正无私,他正想说话,谁曾想姜云卿就又继续道: “不过程云海和耿宏毓就有些惨,二人被伤了子孙根,从此往后不能人道。” 陆政博顿时脸都青了,张大了嘴:“这……这也太狠了些……” 姜云卿看着陆政博:“陆阁老觉得狠了?” 陆政博点点头,当然狠了。 这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程云海做错了事情打一顿,周家退婚也在理,可是废了人家子孙根,让人家从此往后都不能人道,可不就是狠吗? 一个男人,从此往后不能人道,这可比要了他性命还惨。 姜云卿见状却是冷淡道:“可本宫觉着,太便宜他了。” “如果换做本宫是盛锦煊,恐怕程云海和耿宏毓此时早就没命了!” “娘娘……” 陆政博听着姜云卿的话猛的呆住。 狄念却要更聪慧些,她知道姜云卿的性子,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噬杀之人。 如果单单只是程云海寻欢问柳,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折辱了周秀,也不至于要他性命。 可是姜云卿此时的杀意却不像是作假,而且提起程云海二人时更满是厌恶。 狄念沉声道:“皇后娘娘,那程云海二人可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姜云卿冷然道:“他们做的事情何止一两件,本宫不愿意提,怕脏了本宫的嘴。” “陆阁老,不如本宫让你见一个人,你亲自问她如何?” 说完她直接扬声道: “把人带上来。” 第3453章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陆政博刚开始满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听到后面,就隐隐开始察觉不到不对劲起来。 外间的人听到姜云卿的吩咐,不过一会儿,就押着一个穿着黄色长裙的人进来。 那人被绑着手脚,堵了嘴,走路时脚下有些踉跄。 她像是受了伤,身上的衣裙上沾了血,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的容貌,等到了跟前就直接被人押着跪在地上。 陆政博看了眼人,迟疑道:“娘娘,这是……” 姜云卿:“陆阁老不认识她?” 陆政博眉心紧皱,而原本垂着头的人听到“陆阁老”三字时,慢是惊慌的抬起头来,当看到近在咫尺的陆政博时,她脸色瞬间惨白,慌乱无措的连忙又低下了头,紧紧抓着掌心满是闪躲。 可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依旧让陆政博将人给认了出来。 陆政博猛的站起身来,险些撞翻了身前的火盆。 “陆秋?!” 陆政博膝下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而他的儿女也承继了陆家的子嗣繁茂的特点,每一个都不是独子。 陆政博光孙子就有七个,孙女更多,足足十一个。 陆政博平日政事繁忙,跟府中的孙辈并不算亲近,再加上他为人严肃,喜欢教条的东西又重规矩,府里的孩子见了他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他所熟悉的也只有最出色的长孙和次孙,以及三个嫁入高门帮衬了族中的孙女儿,剩下的那几个他甚至有几个连面貌都记不清楚。 按理说陆秋只是府中庶女,陆政博印象也不会太深,可陆秋当年的死却是太过轰动,而且为了陆家赚足了名声。 当年陆秋下葬的时候,陆政博亲自主礼,对于这个性情贞烈跳湖自尽的孙女儿印象极深。 所以哪怕陆秋低头闪躲的快,陆政博却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 眼前这个女子,分明就是陆秋。 可是…… 怎么可能?! 陆秋早就跳湖而亡了,府中还为她风光大葬了。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陆政博猛的大步上前,脸色铁青:“你是陆秋?!” 陆秋跪在地上,嘴里还堵着东西,闻言疯狂的摇着头。 陆政博脸色难看,却心中生出些希冀。 也许眼前这人只是跟陆秋长得相似而已,也许她们只是容貌相像,却并不是同一个人,毕竟陆秋已经下葬,还是他亲眼所见,她怎么可能还或者。 可是还没等他这股庆幸生起,姜云卿就直接道: “她是陆秋。” “不可能!” 陆政博说道:“娘娘是不是弄错了?我那孙女儿当年被人所害跳湖而亡,京中众所周知。” 姜云卿淡声道:“她的确是跳了湖,可是却没死。” 陆政博急声道:“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下葬的,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姜云卿看着他:“陆阁老当真确定,你们陆家下葬的那棺材里,躺着的是陆秋?” “我……” 陆政博张嘴想要说确定,可是对上姜云卿的目光,嘴里的话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说不出来。 第3454章 你这个畜生! 陆政博虽然不喜欢女子摄政,可是心里也清楚姜云卿的本事。 她绝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突然找出这么一个人来,冒充陆秋,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陆政博压下心头杂思,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娘娘,你今日让老臣入宫,是为了她?” “如果只是陆秋活着,娘娘想必不会如此,您先是提起耿宏毓,又将陆秋带过来……若有什么事还请娘娘明言。” 姜云卿朝着旁边的徽羽看了一眼。 徽羽上前说道:“陆秋当年被人污了清白,愤而投湖之后并没有死,而是被曾与她定亲的临远伯之子耿宏毓所救,后一直被藏在城西的一处宅院之中。” “前些时日,盛家家主盛锦煊外出之时,偶然遇到几个人,发现他们形迹鬼祟,好奇之下追踪,意外的救了两个险些被活埋的女子……” 徽羽在姜云卿的示意之下,将之前姜锦炎在大理寺中跟她们说过的那些事情,一字一句的说给了陆政博和狄念听。 徽羽哪怕已经听过了一次,可此时再说起来时,依旧忍不住带上了愤怒之意。 而狄念原本还以为姜云卿找陆政博来是为了陆家的私事,可听着听着,那张脸上已满是寒霜,手中抓着桌脚捏的咯吱作响,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陆政博刚开始不解其意,不知道这些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听到后来,当徽羽说起那犹如人间炼狱的大宅之中,陆秋居然是管事,甚至还帮着那些男人驯化乃至驯服那些不肯服软的女子,将她们活活打死时,他脸上已然铁青。 徽羽说道: “当时盛公子发现陆秋居然也在那处宅院中,甚至还帮着程云海,跟耿宏毓一起作戏设局驯化周小姐,意图将她变成如同那宅子里那些女子一样的女奴,甚至还在花楼里大放厥词,一时激愤这才动了手。” “事后临远伯府和程家不甘儿子被伤,跟盛公子对簿公堂,才有了大理寺里的那桩事情。” 徽羽缓缓的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次。 包括那大宅,那些女子,陆秋,以及周秀,半点没有隐瞒。 陆政博满脸的不敢置信,扭头看向陆秋。 陆秋面无人色,眼中满是惊慌。 “你这个畜生!!” 陆政博在朝多年,见过多少老狐狸。 看着陆秋的神情就知道徽羽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他气得眼前泛黑,心口一股怒火夹杂着慌乱和惊惧,大步上前狠狠一脚就踹在了陆秋身上,直将她踢得栽倒在地。 “你这个畜生!” “我陆家亏欠了你什么,竟然让你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自己就是女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那些人。” “我陆家百年清誉,我陆家所有的名声,今天全被你一个人败的干干净净!!” 陆秋摔倒在地上,挣扎时嘴里堵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她趴在地上簌簌发抖,低声道: “我……我没有……我……不是的,不是的……” 徽羽在旁看着满脸慌乱的陆秋,虽然早就知道,陆秋也算是受害之人。 她就是上一个周秀,当年被耿宏毓用程云海驯服周秀的手段同样驯服过。 第3455章 对峙 徽羽知道陆秋也是受害者,可是她却怎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眼前这个女人无辜。 陆秋如果只是如周秀那般,事事对耿宏毓顺服,那还能说一句可怜,可是她明明被害过,却反过头来帮着害她的那些人,去害别的无辜的女子。 叶三说过,陆秋和周秀不同。 周秀本就性子柔弱,最了不起的也就是伤害自己,可是陆秋却是踩着那些和她一样无辜受害女子的尸骨,成了那大宅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 叶三带着人过去抓人的时候,陆秋正拿着条鞭子抽着院中的女子,教训着她们让她们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舔食着东西,看着她们的哭泣哀求以作取乐。 要不是姜云卿让他将人活着带回来,叶三当时就能一剑要了她的命。 徽羽见陆秋不承认自己做的事情,开口说道: “那大宅子里的人,娘娘都已经命人带了回来医治,还有当初被你们送出城外险些活埋的朱淑芹和杨月莲,如今也都在。” “你说不是你,那要不要让她们跟你对峙?” 陆秋听到朱淑芹的名字时,脸色猛的一抖。 当初那宅子里,所有的女人进去之后,只要打上几次,收拾几回,再用些手段便能让她们死了心服了软,心甘情愿的留在那宅子当中。 可惟独朱淑芹不行。 她性子倔强,被送进去之后就逃跑了好几次,而且死也不肯跟其他人一样服侍人。 陆秋曾经狠狠收拾过她,那鞭子在她身上都打断了不知道多少条。 后来为了震慑宅子里其他人,也为了让人知道反抗的下场,她还曾经故意羞辱朱淑芹,让人抬着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男人欢好,被人折辱。 陆秋还记得,朱淑芹被裹了草席扔出去的时,声音嘶哑的说着他们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当时她就倚在耿宏毓怀中,赏了她一鞭子,笑着说她不怕。 可是现在,她怕了…… 朱淑芹和杨月莲已经死了。 可是陆秋却不知道。 徽羽方才提起二人时,也没有说起过她们根本没有熬下来。 陆秋只以为那二人是被盛锦煊救了,她嘴里辩驳的话瞬间断了个干净。 陆政博见状,脸色也彻底灰败了下来。 姜云卿见状开口:“先将人拉下去吧,等一下交给狄大人。” 外间叶三入内,抓着陆秋出去。 陆秋心中顿时惊慌,尖声道:“祖父,祖父救我……我知道错了,祖父……” 叶三捡起地上的那团破布就堵了陆秋的嘴,拖着她便走到了外面。 陆政博听到陆秋那声“祖父”,看着她在徽羽质问之下慌乱无措的模样,就知道徽羽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而陆秋这样子,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陆政博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娘娘,是我陆家教子不善,是老臣管束不严,才教出了这种畜生来。” “可还请娘娘相信老臣,此事陆家其他人全然不知。” “老臣……老臣就算再如何,也绝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第3456章 报酬 狄念看着陆政博磕头的模样,突然开口道: “娘娘,陆阁老虽然古板了些,可他的确是重规矩礼教之人。” “他府中的人虽有些小毛病,却也无伤大雅,我也未曾查出来有太大的问题,此事应该只是陆秋和那耿宏毓等人所为,跟陆家没什么关系。” 陆政博猛的看向狄念。 他没想到他一直针对狄念,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可这个事情狄念却主动替他求情。 “狄大人……” 陆政博声音都哽咽了。 狄念冷淡道:“我与你不和归不和,可就事论事,你虽然讨厌,却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陆政博听着狄念冷冰冰的话,却半点不恼,反而满心的感激,他将头磕在地上低声道:“还请娘娘明察。” 姜云卿睨了狄念一眼,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收回目光后才对着陆政博道: “你不必如此。” “狄念知道此事与你无关,本宫又何尝不知道。” “如若真的怀疑你和陆家都掺合了此事,本宫也不会让人传你入宫,将陆秋带到你面前跟你明言此事,而是直接将你和陆家之人打入大狱了。” 姜云卿说完对着徽羽道: “扶陆阁老起来。” 徽羽上前,将陆政博从地上扶了起来。 等他红着眼重新坐下后,姜云卿才说道: “本宫知道陆阁老为人,也相信你的品性。” “将此事告知与你,也只是因为陆秋毕竟是你们陆家的人。” “那宅子绝非是程云海,耿宏毓之流便能弄得出来的,他们也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将事情遮掩的那般干净,本宫是疑心朝中有人参与其中。” 姜云卿看着陆政博说道: “不管是为了肃清朝政,还是为着那些无辜的女子,这件事情本宫都绝不会轻易放过,本宫会将此事交给狄大人来调查,到时候陆秋之事势必瞒不住。” “本宫也是不想陆阁老一世清名,却毁在了陆秋身上,所以才命人传你入宫。” 陆政博老眼泛红,听着姜云卿的话,知道她相信陆秋的事情陆家一无所知后,顿时心中微松。 等听完她后面的话后,他更是满满的羞愧。 他没少在朝中为难过姜云卿,甚至也是反对姜云卿入朝。 姜云卿明知道借着陆秋的事情,能够轻而易举的毁了陆家,逼着他告老离开朝堂,可是她却没有,反而还提前告知了他,免了陆家一场灾祸。 陆政博声色微颤:“娘娘,老臣……” 姜云卿见他脸色羞愧,摇了摇头: “你不必觉得对本宫有愧,本宫如此做也紧紧是为了你。” “陆家算的上清明,而你多年为官也对朝廷有功,犯不上为了个陆秋就赔进去整个陆家。” “不过她毕竟是陆家女,这件事情你们陆家哪怕不知情也不能置身事外。” “作为本宫提前告诉你的报酬,接下来你要帮忙撬开陆秋的嘴,让她将那宅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本宫要知道这朝中、京中,到底有多少人与此事有关!” 第3457章 美人裳(一) 陆政博刚知道陆秋的事情时,心神俱丧,只以为自己和陆家都会受陆秋牵连。 陆秋所做的事情丧尽天良,不管落到谁人眼中,都绝不会轻易放过。 之前听着徽羽说起那宅子的事情时,陆政博恼怒惊惧之下,其实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若事情真的不可转圜,他便主动告老,以自己多年在朝中积累的人脉,还有阁老的官职,来换取府中子侄的前程跟整个陆家的安稳。 如今听着姜云卿说此事和陆家无关,甚至只需要他出面帮忙撬开陆秋的嘴,从她那里知道那宅子幕后之人。 陆政博哪有不答应的。 陆政博抹了抹脸,沉声说道:“娘娘放心,老臣明白,那逆女老臣定会好好审问,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涉事其中之人!” 姜云卿安抚了陆政博几句之后,见着他心情平复了些后,这才说道:“陆阁老先去偏殿等一会儿,本宫与狄大人说几句话。” 狄念是姜云卿心腹,也是她一手拉拔起来之人。 陆政博知道姜云卿怕是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狄念,连忙起身朝着姜云卿行了个礼后,便被徽羽带着去了偏殿。 等他走后,姜云卿才看着狄念说道:“你倒是乖觉,方才本宫才开了个口,你便先想着与陆政博卖好了。” 狄念也不惧姜云卿,跟之前守着规矩不同,等陆政博走了之后,暖阁之中就只剩下她和姜云卿、徽羽三人时,她反倒是更放松了一些。 她和姜云卿虽是君臣,可某些方面来说,相处之时更像是朋友。 狄念直接坐在姜云卿对面的榻上,对着姜云卿说道: “娘娘让我跟陆政博一起入宫,不就是想要我借着陆政博和陆家的力来调查这件事情吗?” “陆政博那人虽然不怎么讨喜,可好歹在朝中多年,积攒了不少人脉。” “我这些年掌管都察院,为了清查朝中蠹虫得罪了不少人,那宅子的事情绝非几个纨绔子弟就能做的出来的,他们身后所牵涉的恐怕也不是一两个有权之人。” “若是我出手调查,恐怕还没等动手就已经惊动了那些人,保不准到时候朝中更会有人故意阻拦,甚至借机为难于我,坏了调查的事情。” “有陆政博出面,能省了都察院不少麻烦。” 姜云卿见狄念一口就道破了她的心思,心情颇好的笑了声:“就你聪明。” 狄念回了句:“是娘娘想的周全。” 徽羽上前取了炉子上烹着的热茶,替姜云卿和狄念各自倒了一杯之后。 狄念轻嗅了嗅茶香,微眯着眼道:“是南郡的美人裳?” “你这鼻子灵的跟什么似的。”姜云卿笑她。 狄念也不恼:“娘娘就说我狗鼻子得了。”她有些怀念的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然后饮了一口后说道:“以前南梁还没灭的时候,这美人裳也就宫中有些。” “也就李广延那厮爱茶,总会弄些回府,我偶尔跟着他尝一些,后来南梁变成南郡,这美人裳就越发的少了。” 第3458章 美人裳(二) “外头的那些商人寻着点便将价格炒得极高,如今市面上千金难得一两,我都好几年未曾喝过了。” 姜云卿听着狄念提起李广延时,神色恍惚了一下。 自从水镜破灭,李广延身死南郡。 明明不到一年时间,却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这世间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跟她夙世纠缠,恩仇交织。 她曾拉着他同归于尽了一次,也曾几次险些死在了他手里。 那水镜之中三年时间,更像是再次经历了一世。 姜云卿本以为有关那人的记忆会永远留下来,以为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些与他相关的事情,可是狄念突然提起的时候,她心中却只是泛起了浅浅的波澜,转瞬便消失殆尽。 姜云卿恍然间才发现,她竟然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李广延的容貌,甚至开始逐渐忘记上一世她和司徒钊的纠缠。 不管是恩怨,还是情仇。 不管是曾经的恨意,还是那些不甘。 都好像随着李广延的死而随风消逝。 她觉得,或许再过上几年,她甚至会彻底忘记这世间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姜云卿抿了个口茶,对着狄念说道:“瞧你说的委屈的。” “我可是知道,狄溯将南郡狄家的家产分了一半给你,换取你对往日之事释怀,从此不再对狄家出手。” “你手头应该不缺银子吧,这美人裳再贵,还有你狄大人喝不起的?” 狄念对于姜云卿知道狄家的事情半点不奇怪。 她是原南梁丞相狄溯侄女的事情,如今大半个朝廷的人恐怕都知道,她也从来都未曾刻意去隐瞒过。 当初是姜云卿带着她入朝,一手将她送入六部,而她跟狄溯还有狄家的恩怨,也没有人比姜云卿更加清楚。 听着姜云卿的话,狄念撇撇嘴: “我是有银子,可耐不住朝中那些碎嘴之人。” “都察院本就是监管朝臣百官所用,我管着都察院,这几年想着办法找我麻烦的人就没少过。” “我要是真喝了千金一两的茶水,怕是那几个言官御史的折子就能如雪纷飞的落到陛下案上。” 姜云卿瞧着狄念模样,低笑出声:“谁叫你行事太不留情,这朝廷里的人都叫你得罪了个干净,没听见旁人都叫你鬼阎王,女煞星?” 狄念瞪了姜云卿一眼:“我都是为了谁?” 姜云卿哈哈笑起来:“行了行了,都是为了我,成了吧?” “你也别委屈了,待会儿让徽羽包些茶叶你带回去就是,回头谁要是问起,就说是本宫赏的,保管叫人说不出话来。” 狄念闻言这才满意,嘀咕了声:“这还差不多。” 姜云卿回宫之后,和狄念其实不常往来。 她忙着修炼,忙着管理朝政,忙着教导两个孩子,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在宫中。 而狄念都察院的事务繁忙,再加上她本就是朝中唯一的女官,又是姜云卿亲自举荐入朝。 每次入宫之后总会有闲言碎语,她懒得应付,所以她也不怎么喜欢主动入宫。 第3459章 自在 可是只要狄念入宫,姜云卿与她相处起来,却远比跟旁人在一起更自在些。 姜云卿不是太看重规矩的人,而且她当上皇后入主中宫之后,对于以前熟悉亲近之人,也依旧如常。 她从无阶级高低之心,可是哪怕她未曾摆过皇后的架子,也未曾主动与他们疏远。 姜云卿却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们对待她时心境的改变。 哪怕依旧亲近,可却多了几分君臣的隔阂,也多了几分对待上位者的谨慎。 除了陈滢和张妙俞依旧外,哪怕亲如舅母的徐氏,再与她说话时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不再如从前那般什么话都敢说,反而顾忌着她皇后的身份,有所遮掩。 姜云卿不是不能理解徐氏他们的改变。 她如今是皇后,君璟墨也是帝王。 孟家虽是她母族,他们待孟家也甚是亲厚,可毕竟君臣有别,皇家和孟家也不可能再亲如一体。 如今天下一统,孟家权倾朝野。 孟老爷子心宽从未觉得有什么,可是她那几个舅舅却有心思细腻的,他们怕孟家权位太高,也怕孟家功高震主,会让如今已经大权在握的君璟墨忌惮。 毕竟古往今来卸磨杀驴,因为功高震主而死的人就从来没有少过。 孟家待她依旧亲近,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更忠诚,也未曾有半点异心,可是姜云卿与他们相处之时却依旧会觉得累。 反倒是狄念,两人相识之时便是仇人,掐的你死我活,后来哪怕化干戈为玉帛,狄念也入了朝堂为官,可却也难和其他人一样。 有外人在时,狄念会守着分寸,从不逾越半点。 可没有外人在场时,她却依旧还是和她们当初在宗蜀初见时一样,桀骜不驯中带着几分肆意,与姜云卿说话时,也朋友多过于君臣。 这种感觉对于如今的姜云卿来说,是格外珍惜的。 姜云卿说道:“你对狄家的人是怎么想的?真放过了?” 狄念闻言嗯了声:“不放过还能怎么着,总不能真赶尽杀绝了。” “我以前对狄溯那人没有半点好感,也想着等我得势之后,定要将他们弄死个干净,可是后来才发现,狄溯那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狄念对于狄家的仇恨是从没变过的。 她小时候受了太多的苦,也亲眼见着她娘死前的悲惨。 哪怕被姜云卿收服,后来入了朝堂,她也没有放弃过要对付狄家的心思。 她也一直都觉得,狄家的人从骨子里就是阴狠歹毒的,活该去死的。 可是当君璟墨带兵攻打南梁,李广延拿满城百姓逼迫大燕退兵的时候,狄溯在城外那一跪,还有他磕破了头满是凄然的哀求君璟墨暂时止兵,不顾半点丞相的尊严和体面,满是狼狈的替满城百姓求一条活路时。 狄念才蓦然发现,狄家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狄溯心中并不只有狄家。 南梁破城之后,原本朝堂中的许多人都投奔了大燕,成了大燕的朝臣。 可惟独狄溯没有。 第3460章 彻查 狄溯原是南梁丞相,位高权重。 如若他开口,定然也能在新朝-求得一份体面,继续留在南郡为官。 可是他却是主动告老还乡,还主动找到了狄念,将狄家的大半家产都给了她,求她放过狄家剩下的人。 狄念看着一夜之间苍老无数的狄溯,看着他双鬓斑白,几乎看不出来曾经权倾朝野南梁重臣的狼狈,突然就生出了几丝涩然来。 她拿了狄家的东西,答应狄溯不再追究当年之事。 狄念还记得当时狄溯松了口气后,离开时满是蹒跚的背影。 明明才四十出头,可却已经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让人心酸。 狄念看着手中茶杯说道:“我让人安排他们回了南郡,也将狄家的老宅还给了他们。” “从此往后狄家是狄家,我是我,他们如何也跟我再无关系。” 姜云卿闻言想起那个曾在南梁皇城之外,为了满城百姓磕头求饶,城破之后却一世英名尽丧为人不耻的权臣,抿抿唇说道:“这样也好。” 狄念甩甩了头,不再说狄家,而是提起了这次的事情。 “娘娘,你将陆秋他们交给我,是想让我查那宅子?” 姜云卿嗯了声。 狄念看着她:“那娘娘想让我查到什么程度?只是程家和临远伯府,还是……” 姜云卿眼色冷沉下来:“自然是整个朝堂。” “这件事情不仅仅关乎阿秀和那些女子,天子脚下,他们便敢这般行事,谁知道暗地里他们还做了多少类似的勾当。” “程家和临远伯府未必参与其中,可是京中有些人定然是逃不掉干系的。” “我要你去查,狠狠的查。” “凡涉及此事之人,不管身份高低,出身如何,全数拿下。” “本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本宫和陛下眼皮子底下放肆!” 狄念听着姜云卿的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这不仅仅是要查程家和临远伯府,而是要彻查整个朝堂。 狄念神色认真了几分: “此事一旦查下去,必然牵涉极广,到时候朝中恐会动荡。” “如今还有半月就到年节,年后便是大朝会,到时候改朝换制,这个时候若是朝中动荡恐会影响此事,可要我缓一缓,等到大朝会后再动手……” “不必!” 姜云卿摇摇头冷声道:“那宅子已经动了,幕后之人恐怕也已经知晓。” “程云海和耿宏毓那边瞒不了多久,一旦他们开口,程家和临远伯府也会有所应对。” “若真等到年后,恐怕那些人已经将所有尾巴扫的干净,到时候随便推一两个人出来顶罪了事。” 她说话间看着狄念道: “我知道你的手段,我也会让人全力配合你,再加上陆政博和陆家从中周旋,半个月时间足够了。” “我知道大朝会前需要安稳,可是我宁肯朝中动荡几日,也不想留这些蠹虫继续在朝中。” “况且大朝会上,陛下改朝换制之时,必会分封朝臣。” “若真有人涉事其中,到时候得了分封反倒是不好下手,也会惹来更大的麻烦,与其如此,倒不如早处置了干净。” 第3461章 谁若阻拦,一并论罪 姜云卿直言说道:“而且如今京中聚集着各处人马,虽说都是战败之处,可有些事情还是早了早好。” 狄念皱眉:“娘娘是担心,那些使臣里头,也有人掺合了此事?” 姜云卿点点头:“只是怀疑。” 狄念沉声说道:“怀疑就已经足够了。” 她之前还想着安稳,可听完姜云卿的话后,却觉得姜云卿说的有道理。 留着那些人固然是能安稳一时,可若真被他们得了分封,大朝会后势必不能立刻对他们下手,否则新朝和陛下都会成为笑话。 而且眼下离过年还有半月,大朝会也在初七之后。 如果姜云卿没有派人去抓了陆秋,或许还能拖一拖,可如今陆秋被抓了,那宅子出了事,程云海和耿宏毓又这么恰好的被人废了命根子。 只要幕后之人不是蠢货,就定然能够察觉到不对劲。 如果不立刻开始彻查,赶在他们扫干净尾巴之前将人给逮出来,等到年后再动手,恐怕真正的主使之人早已经金蝉脱壳跑了个干净,到时候抓住的也只是几个被推出来的无甘紧要的替死鬼而已。 更何况如今京中还聚集着各处的使臣,如果当真有那些人掺合其中。 这件事情就更复杂了。 不尽早查清楚了结了,对他们来说绝非是好事! 狄念心中急转之下,正色道: “这件事情拖不得。” “等一下回去之后,我立刻便让人开始查。” 姜云卿点点头:“从那宅子开始,周边附近抓了不少眼线和护卫,我待会儿让叶三直接将人送去都察院大牢。” “陆秋那边你和陆政博一起去审,她在那宅子里几年,知道的肯定不少。” “还有,我会让叶三带人帮你,你若查到什么,不必亲自出面,直接让叶三带着禁军前去拿人,审案上面若是人手不足,大理寺那边黄显也会助你。” 狄念闻言看着姜云卿:“那程家和临远伯府那边?” 姜云卿淡声道:“该如何就如何。” “只是断了命根子而已,人又没死。” “程云海和耿宏毓都涉案其中,而且常年与那大宅之中的人接触,你直接将人拿入大牢审问,不必顾忌。” “谁若阻拦,一并论罪。” 狄念听着姜云卿的吩咐,知道她对此事的决心和态度之后,仔细记下她的话后说道: “好,我知道了。” 只要有姜云卿这句话,再大的权贵她都敢去审。 狄念在西暖阁中又待了一会儿,和姜云卿说了一会儿朝中的事情,以及都察院最近接手的一些案子。 等过了小半个时辰,狄念才拿着姜云卿让徽羽包好的茶叶从殿中出来。 外头风雪依旧,狄念绕过西暖阁,刚走到一旁的偏殿时,就见到陆政博早已经在那边等着。 陆政博平日里最是看重形象,为了使朝服平整,大冷的天也不肯多穿一件夹袄,可此时他身上的衣裳却是皱巴巴的,坐在那里时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愁绪。 见着狄念过来,陆政博连忙起身:“狄大人。” 第3462章 对事不对人 狄念开口:“陆阁老还没走?” 陆政博低声道:“娘娘吩咐了,让老夫见见陆秋……” 狄念闻言一副恍然的样子,开口道:“是了,娘娘说过。” 她抬头看着陆政博道: “娘娘刚才已经下旨,要都察院赶在年前彻查此事。” “照理说这件事情既然交给了都察院,陆秋就该我来审,只是娘娘既然已经答应让陆大人先行询问,那就只能烦请陆大人与我一起回一趟都察院了。” 怕陆政博不愿意,狄念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我不是想以此事牵连陆阁老,只是陆秋干系重大,若有闪失,我担待不起。” “而且她毕竟是陆家人,你就算询问也需旁人在侧,也能撇清陆家干系,免得让人怀疑你徇私。” 陆政博闻言连忙道:“这是自然。” 他没觉得狄念这话有什么不对的。 陆政博哪怕恨极了陆秋,也知道陆秋进了都察院后,这件事情不可能再守得住,到时候哪怕陆秋行事和陆家没关系,陆家也会受到波及。 他知道陆家会有麻烦,可是他却也没有动任何想要灭口的心思。 先不说姜云卿和狄念都不是好惹的,姜云卿提前将陆秋的事情告诉他,没有迁怒他和陆家就已经仁至义尽,就说是陆秋那边,姜云卿和狄念也绝不会放他和陆秋独处。 他若是真敢杀了陆秋灭口,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狄念就算是不说,他也会主动跟她回都察院里审问陆秋。 人言可畏,他可不想到头陆家本是无罪,却因为他和陆秋私下见面,而被人说他和陆秋一丘之貉,说他陆家暗中做了手脚。 那到时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陆政博开口道:“我已经让人去了内阁交代,等一下就跟狄大人一起去都察院里,这件事情还需要麻烦狄大人帮忙彻查清楚,还我陆家一个清白。” 他顿了顿,才对着狄念低声道: “还有,方才在娘娘面前,多谢狄大人替老夫开口。” “往日之事是老夫偏见,老夫向狄大人陪个不是。” 狄念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不必如此,我只是对事不对人而已。” “我虽不喜欢你,也跟你政见不合,可是你的为人却还是知道一些。” “而且我入了都察院后,也暗中查过陆家,知道你府中之人虽然有些小毛病,却也没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他们断然不敢跟陆秋联手做下这般恶事。” “我掌管都察院,便是要做到勿枉勿纵,却也不会冤枉任何人。” “如若你和陆家涉案其中,我也不会留手的。” 陆政博听着狄念如此直言,换成是以前他定然恼怒,觉得她故意与他为难,言辞太过放肆。 可是如今再听之时,却觉得掌管都察院之人,本就该是如此。 若不是性情坚毅,手段狠辣之人,又怎么能够应付得了朝中那些奸佞狡诈之人,怎么能够把持得住,如同都察院这般监管朝中百官,权利与危险并重的地方。 第3463章 奴婢替您心疼 若不是狄念,换个人来,恐怕都察院要么犹如闲置。 要么敢如她这般对朝臣动手,却又没她这份能力的,早就被那些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陆政博此时反倒有些庆幸狄念为人如此,若非她性情直接从不遮掩,也不屑用一些阴险手段。 否则若是换一个平日里与他不睦之人来此,恐怕只会落井下石,逮着陆秋的事情牵连整个陆家,借机报复了。 陆政博想起以前自己对狄念的那些偏见,心中忍不住生出些羞惭来:“狄大人高义,是老夫往日太过狭隘。” 狄念难得露出点笑,坦然说道: “不怪陆阁老。” “我知道我以女子身份入朝,为世人所不容,朝中因此对我有所偏见的不只是陆阁老一个,就连皇后娘娘那般本事之人,朝里不照样有人对她执政心有不满,更何况是我了。” “我脾气太直,也容不得委屈,而且我也敬佩娘娘,想要如娘娘一般告诉天下人,女子从来都不输给男儿。” 狄念说完之后,看向陆阁老时,神色认真的说道: “陆阁老,往日之事便也罢了,你我之间那些不睦也都只是私事而已,可这次的事情事关朝廷法度清明。” “娘娘既让你帮我查清此事,我也信你为人。” “接下来还请你摒弃往日偏见,能够竭力帮我,赶在年前将此事处理干净,免得影响了年后的大朝会。” 陆政博闻言神色一凛,正色道:“狄大人放心,不管是为着朝廷,还是为着我陆家,我都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查清此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有应得之人。” 别说是姜云卿,陆政博也恨极了那宅子幕后的主人,还有耿宏毓和临远伯府。 若不是他们,陆秋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险些将他们整个陆家都拉进泥沼里。 若是姜云卿对他存有半点私恨,未曾将此事告知,而是直接就交给了都察院。 恐怕整个陆家都会因为此事赔了进去。 狄念看着陆政博眼中的阴沉,也知道他心思,恐怕眼下没人比陆政博更恨那些人了。 而且为着陆家安好,也为着能将陆家置身事外,陆政博恐怕比她还着急将事情查清楚。 狄念放下心来,对着她笑了笑:“那就麻烦陆阁老了。” …… 西暖阁中,送走了狄念之后,徽羽有些心疼。 “娘娘,那美人裳本就不多,您怎么还全给了狄大人了。” 那东西是南郡贡品,产量极少。 这两年气候不行,能送进宫里来的本就不多,如今全给了狄念。 姜云卿看了她眼:“不过就是些茶叶,值得你这么心疼的?” 见徽羽满脸的不高兴,姜云卿笑道:“行了,南郡那边每年都会送过来,翻年之后就有新茶,再说我对茶水也不讲究,觉着这千金一两的和其他的也没什么区别。” “你若喜欢,等明年新茶上来之后,你全数带回去就是。” 徽羽闻言顿时道:“娘娘,奴婢才不想要,奴婢就是替您心疼。” 第3464章 太便宜他了! 姜云卿听着她话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都不心疼,你有什么好心疼的。” 徽羽抿抿唇,嘴里嘀咕了声:“娘娘总这般大方。” 姜云卿知道徽羽说什么,她不喜一些奢华东西,外间每次有人送进来的稀罕东西,都被她拿去赏了人。 陈家、张家那边没少过,朝中一些命妇也都知道她大方,京里头那些妇人私下里甚至还有传言,说是哪怕入宫见不着皇后,也能人人都不落空。 这些事情徽羽和穗儿在她耳边抱怨过几次,总觉得那些人拿她当了冤大头。 见徽羽难得不高兴的样子,姜云卿笑了笑: “行了,往后这些你管着行了吧?” “没你开口,都不赏人。” 徽羽脸色顿时缓和了些。 姜云卿跟徽羽随口说了几句之后,便从榻前站了起来,望向碧纱橱后时,才收敛了笑容。 徽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起后间藏着的几人,低声道:“娘娘……” 周秀和太子他们都在那边。 “过去看看。” 姜云卿带着徽羽朝着那边走去,等推开那扇轻门,就见着里面露出个看似隐蔽的隔间来,而君卿安、君清欢,还有卫嬷嬷和周秀都在里面。 卿安脸色十分难看,清欢则是轻咬着嘴唇。 而周秀满脸是泪的跌坐在地上,脸上全是绝望凄然,正紧紧捂着嘴哭着。 “娘娘。” 卫嬷嬷连忙行礼。 卿安和清欢也是站了起来。 清欢有些害怕的说道:“娘亲,那些人,他们怎么那么坏。” 清欢年纪虽然小,平时也没有卿安聪明,可是她到底也是早慧,而且姜云卿也从未拦着她知晓人心险恶之事,所以她对于之前徽羽说的那些也全部听懂了。 她知道那个叫程云海的,害了阿秀姐姐。 也知道他原本是阿秀姐姐的夫君,却跟旁人一起伤了她。 清欢不懂得男欢女爱的事情,却也知道程云海他们做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小脸微白,伸手拉着姜云卿的衣袖,看着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的周秀时,眼圈也是红红的。 君卿安身为太子,知道的比清欢更多一些。 他听懂了徽羽的话,望向容颜消瘦苍白的周秀时,仿佛能看到程云海几人用过的手段。 君卿安脸色十分难看,低声道:“娘,那程云海简直该死!” 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阿秀姐姐。 小舅舅只是伤了他,太便宜他了! 姜云卿看着愤慨的两人,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低声道:“你们两个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我跟阿秀说几句话。” “卫嬷嬷,徽羽,你们也出去。” 清欢有些迟疑。 卿安却是隐约知道姜云卿想要说什么,他伸手拉着清欢道:“那我和姐姐在外面等娘亲。” 卫嬷嬷和徽羽都是聪明人,知道姜云卿故意将周秀带来这里,就是想要借着陆秋和她们的口,让周秀看清楚程云海的为人。 如今的周秀对程云海病态的依赖。 如果不能让她清醒过来,谁也帮不了她。 第3465章 亲自了结(一) 卫嬷嬷低声说道:“娘娘,之前入宫前,阿秀小姐知道了程云海的事情,以性命要挟阿远公子,想要去大理寺。” “奴婢拦过她,您小心些,别叫她伤了。” 卫嬷嬷这句话有两个意思。 怕周秀再做出同样的事情,伤了她自己。 也怕周秀一时疯魔,趁着姜云卿不防备她时,伤了姜云卿。 姜云卿听懂了卫嬷嬷的话,眼中微冷: “我知道,你们出去吧。” 卫嬷嬷明白姜云卿的心性,提醒了一句后便没再多说,而是和徽羽一起,带着卿安和清欢一起退了出去。 等房门重新关上之后,屋中就只剩下姜云卿和周秀二人。 房中一时安静,只剩下隐忍的哭声。 姜云卿走到周秀身前,垂眼静静看着哭泣不止的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卫嬷嬷将你带来这里?” 周秀不敢看姜云卿的眼睛,只是紧咬着嘴唇,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 姜云卿也没等她回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你的事情,我听锦炎说了。” “他说,你为了程云海整个人已然疯魔,卫嬷嬷也说,你为了帮程玉海,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来要挟最疼爱你的亲人。” “我也好,你大哥也好,亦或是你父亲。” “这些年我们竭尽全力的让你安好,从未曾让你接触过任何险恶,将你养的天真不知事,我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们对你太好,帮你遮挡了所有的风雨,才让你养成了这幅性子。” “明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护着你,可你却宁肯相信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都不愿意相信你至亲的亲人。” 周秀脸色苍白的看到半点血色,浑身发抖。 姜云卿声音缓和了几分,低声道: “阿秀,你性子虽然柔弱,可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不相信你真的看不出来程云海对你如何。” “我让卫嬷嬷带你入宫,将你带来这里,就想要让你亲眼看看,你所认为爱着你,护着你,甚至让你全心依赖,抛却了所有自尊和底线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不值得你去爱,更不是值得你依赖的浮木。” “从头到尾,他都是带着恶意与你一起。” 周秀原本竭力压抑着嘴里的哭声,可当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再也忍不住,嘴里一张便哭出了声来。 “云卿姐姐……” 她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只觉得心口疼的让人窒息。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姜云卿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中微疼。 哪怕她们不是亲姐妹。 哪怕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未曾陪在周秀身边。 可是对于姜云卿来说,这个性子羞怯爱笑,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却是让她心疼的。 姜云卿蹲下身去,伸手将周秀揽进了怀里,柔声道: “哭吧,好好哭一场,然后便振作起来。” “女孩儿家的眼泪最是珍贵,如程云海那般的男人不值得。” “等哭过这一场之后,我会让人带你去见程云海一面,让你亲自了结了你跟他之间的恩怨。” 第3466章 亲自了结(二) 周秀身子一颤,哭着仰着头: “云卿姐姐,我不要……” 她……她不敢。 哪怕已经知道程云海害她。 哪怕已经知道当初所有的爱意,所有的隐忍和退让,都不过是程云海所设的一场局,甚至当初毁她清白的人就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她身子的男人。 她恨程云海,可是骨子里对于他,却依旧有着习惯了的害怕。 她不想见他。 她害怕见他。 周秀哭着道:“我不要……” 姜云卿低头看着她,却没半点心软。 “你必须去见。” “阿秀,有些事情逃避是没用的,而有些事情也必须是你亲自去做,无论是我还是你哥哥,你父亲,我们都替代不了。” “程云海是你的心魔,也是你的业障。” “如果你不能亲自了断了这桩事情,那你永远都走不出来。” “你今年才十六岁,将来还有很多日子要过,甚至还有很多值得你看重的幸福在等着你,你不能因为一个畜生就毁了你自己的人生,你明白吗?” 周秀仰着头看着姜云卿,对上她漆黑的眸子,哭着说道:“我还有将来吗?” “有!” 姜云卿回答的斩钉截铁。 周秀呆怔的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猛的扑进姜云卿怀里,抱着她痛哭出声。 她眼泪不断滚落,哭的声嘶力竭,好像要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曾经忍受的一切都哭出来似的。 …… 卫嬷嬷和徽羽领着君卿安他们站在外面。 哪怕经历了许多,可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哭声,卫嬷嬷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程云海那畜生,只是废了他,简直太过便宜他了!” 周秀曾经是多单纯美好的孩子,她本该有美满幸福的人生。 有兄长庇佑,有父亲疼爱,有娘娘和陛下的照拂,她能寻一个知她疼她的夫君,好好的走完这一辈子,可是这些美好全都被程云海给毁了。 哪怕周秀能够走出来,可她却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 卫嬷嬷太过清楚世人对于女子的苛刻和看法。 哪怕他们这些人不会在意周秀的一切,可若是旁人知道一星半点,迎接周秀的绝不是宽容和怜惜,而是谴责和唾弃。 徽羽眼底也满是阴霾之色:“不会便宜了他的,等督察院查清楚此事之后,自然有他好受的。” 只是断了一条命根子,怎抵得上他对周秀做的事情。 无论是狄念还是姜云卿,哪怕是陆政博。 都不可能放过程云海。 卿安和清欢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卫嬷嬷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娘娘让阿秀小姐来听这些事情老奴明白,可是太子殿下和公主都还小,怎么将他们也带了过来?” “这种龌龊事情,也不怕污了两位殿下的耳朵。” 徽羽比卫嬷嬷更清楚一些姜云卿的心思,而且之前姜云卿也曾好几次跟她说起过她对待君卿安他们的态度。 徽羽低声说道:“太子和公主虽然年幼,可是他们本就早慧,心性更比得上十来岁的孩子。” 第3467章 后悔 “太子便也罢了,身边有太傅教导,又有四爷时常在旁提点。” “他早早便入朝,见识过许多尔虞我诈的事情,再加之他是男孩儿,又是储君之尊,寻常人不敢打他的主意。” “可是公主不同。” 徽羽看了眼那边眼睛红红的,正在拉着君卿安小声说着什么的君清欢。 “公主是个女孩儿,身份尊贵,又是陛下和娘娘唯一的女儿,等她稍微大一些时,朝中京中怕是有不少人都会觊觎公主的婚事。” “公主瞧着像是什么都懂,可实际上她心性很是单纯。” “若将来真有心怀叵测的人存心哄骗,公主怕是也防不住。” 徽羽看得出来,自从知晓周秀的事情之后。 姜云卿哪怕什么都没说,可她却依旧是后悔的。 她后悔将周秀护得太过周全,后悔将她养成那般软弱娇怯的性子,后悔没早些让她见识人心险恶,更后悔没有提前让宫中嬷嬷跟在她身边,教养她闺中常识。 如果周秀的性子再强硬一些。 如果看她早早知道了人心险恶有所防备。 如果她身边能跟着个如同卫嬷嬷这般行事妥帖,一心向主而又心思细腻的人。 那程云海又怎么有机会能够伤害到周秀,恐怕在周秀刚出事的时候,就会被人察觉,又怎么可能还有后面那些事情,让得周秀一步步的走到了险些不能回头的地步。 姜云卿后悔没有早些教周秀,自然就不会再想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清欢的身上。 比起周秀来说,君清欢的身份就注定她身边的人不可能全然真诚,甚至可能会遇到比程云海更可恶,更卑鄙的人。 她是公主,是帝后唯一的女儿,将来皇帝的亲姐姐。 娶了她,便能鸡犬升天,一族受惠。 等她到了适龄的时候,京中所有人势必都会将眼睛落在她的婚事上面,而人心从来都是经不起利益诱惑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了迎娶公主,得到皇室的助力,便铤而走险用一些阴险手段。 而君清欢是皇室公主,她的将来和安危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也同样关乎皇室。 所以姜云卿不得不防。 徽羽看着君清欢,对着卫嬷嬷说道:“娘娘不可能永远都守在公主身边,所以她宁肯让公主早些知晓人心险恶,让她留有防备之心,也总好过将来变成了阿秀小姐这样子。” 卫嬷嬷闻言恍然:“还是娘娘想的周道。” 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如亲眼看一遍。 难怪娘娘会将太子和公主也带过来,却原来是想让他们亲眼看到此事,记在心中,从此往后便不会再忘。 周秀在周家的时候就折腾了一通,入宫之后被带来了西暖阁,亲耳听到了徽羽那些话,知道了程云海所作所为。 此时又被姜云卿逼着面对现实,狠狠哭了一场,心神俱疲之下,竟是哭着哭着睡了过去。 姜云卿将人抱着放在了一旁的榻上,替她扎了针,让她能够安安心心的睡上一会儿后,这才走了出去。 第3468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娘娘。” 见到姜云卿出来,卫嬷嬷和徽羽连忙上前。 卫嬷嬷问道:“阿秀小姐怎么样了?” 姜云卿神色有些柔软:“哭累了,睡着了。” “她这次也是遭了罪,眼下放松下来,恐怕会睡上很久。” “卫嬷嬷,你亲自在这里守着她,等她醒来之后便将她带去凤翎宫安置,身边的宫人你也留意着些,别叫她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卫嬷嬷连忙应了下来:“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姜云卿揉了揉眉心,那边君卿安和君清欢也是跑了过来。 清欢眼圈还有些红,开口道:“娘亲,阿秀姐姐呢?” 姜云卿回了句:“她睡着了。” 清欢松了口气。 君卿安忍不住开口道:“那程家那边?”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程家的事情已经交给了都察院,狄念会查清楚这件事情。” “等到事了之后,我会让人带着阿秀去见一次程云海,让她亲手了结了他们之间的恩怨。” 清欢忙道:“让阿秀姐姐杀了那坏蛋吗?” 姜云卿伸手摸了摸清欢的头发,声音沉厉: “这世间想要让一个人难受,并非只有取他性命一途。” “断他前程,毁他根基,让他遭世人唾弃,为千夫所指,亲眷厌弃。” “这样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 姜云卿低声说道: “你阿秀姐姐还有大好的将来,没必要为了一个程云海就将自己赔进去,娘亲让她去了结她和程云海的恩怨,并非是让她杀了程云海,而只是让她能够除了她对于程云海的恐惧和依赖,让她能够从这次的魔障中走出来。” 清欢对于姜云卿后面的话,听的半懂不懂。 可是对于前面那些却是懂的、 她眨眨眼,开口道:“所以娘亲是想要那个坏蛋生不如死?” 姜云卿看着她:“怎么,觉得娘亲心狠?” “才没有!” 清欢小脸微扬,毫不犹豫的说道:“娘亲才不心狠!” “是那个坏蛋对不起阿秀姐姐,也是他先伤害了阿秀姐姐,娘亲只是以牙还牙。” 姜云卿看着若有所思的小儿子,开口道:“卿安觉得呢?” 君卿安正色道:“世间之人,皆是觉得人心该向善,该以德报怨,心胸宽广。” “可是儿臣觉得,若人人宽宥,那阴狠歹毒为恶之人做坏事时代价岂不是太低,做错了事情无须负责,干了坏事也不需要得到惩罚,那谁还会心中有所忌惮。” “太傅曾经教过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程云海自食其果,若换成是儿臣,儿臣也绝不会轻易放过。” 姜云卿听着君卿安的话,脸上缓缓露出抹笑容来。 她并不主张人心为恶,也从来没有将儿女朝着自私自利的方向培养,可是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子女变成大公无私,甚至没有半点私心,被人伤害了也毫不在意不愿还手的圣人。 君卿安是储君,更是将来的皇帝。 他注定要面对很多人,很多事情。 若他的心太软,太善,那他将来根本就守不住这天下,更守不住自己的命。 第3469章 流着皇家的血,掌着世间的权 姜云卿说道:“按理说,你们两个年岁还小,今天的事情本不该让你们知道,可是我依旧还是将你们带了过来。” “你们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娘亲自然不会让这些事情污了你们的耳朵,会和你爹爹一起,为你们建造一方天地,替你们遮挡外间风雨,不叫任何人伤害你们。” “可是你们不是,你们生在皇家,身份地位,注定你们不能和寻常人一样。” 姜云卿带着他们站在廊下,看着外间苍茫雪地之上,漫天风雪。 “身在帝位,流着皇家的血,掌着世间的权。” “看似人人称羡,可实则却难有安宁之日。” 她说话间回头看着一双儿女,目光落在他们尚且稚嫩的脸上。 “你们将来会经历人心算计,经历尔虞我诈。” “虽会有人真心待你们,可只要你们身处高位一日,身边就永远不会缺少心怀叵测,甚至心存加害之意的人。” “娘亲和爹爹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会竭尽全力的保护你们,可是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守在你们身边。” “这漫天风雪总要你们自己经历,可那些人心算计,娘亲不会教着你们去用在别人身上,却也希望你们能够学会,将来能够保护自己。” 姜云卿温声道: “娘亲知道现实残酷,也知道这件事情本不该让你们知晓,可我依旧将你们带了过来,就是希望你们能记着阿秀姐姐的遭遇。”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无论是安逸还是危机,都永远要保持着一分防人之心,更别轻易因为一些言语或者他人所为,便放任了自己的自尊和底线。” “娘亲要你们记得阿秀姐姐的教训,以此为鉴。” “明白吗?” 君卿安和君清欢都是安静听着姜云卿的话,对上她脸上认真的神色,两人都是点点头:“明白。” 清欢说道:“娘亲放心,欢欢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安安。” 谁要是敢像对阿秀姐姐那样对她和安安。 她保证打的他满地找牙!! 君卿安虽然没有像是清欢那般说话,可是小脸之上也全是笃定认真。 他会护好姐姐,护好自己。 决不让娘亲和爹爹担心。 姜云卿看着两个孩子,总算是展露笑容: “好了,事情已经处理好,你们今日也不用再上课,晚上想要吃些什么?” 两个孩子本也不是什么寻常人,自小便见得多,也被姜云卿磨练的远比寻常孩子要更加坚韧。 见姜云卿换了话题,两人虽然将此事记在了心中,却也没再追着闹着去问,他们都相信娘亲自有处置。 君卿安开口:“随便什么都好。” 君清欢却是伸手拽着姜云卿的袖子:“娘,我想吃涮肉!” 姜云卿笑起来:“好。” 她对着徽羽道: “吩咐下去,让膳房那头准备锅子热汤,晚间吃涮肉,多备些菜,晚上你和穗儿都留在宫里用膳。” 徽羽点点头道:“奴婢记下了,娘娘,可要叫上阿远公子和小公子?” 第3470章 小馋猫 姜云卿想了想:“不叫了。” “锦炎皮娇肉嫩的,之前在挨了棍子在大理寺强撑着没叫疼,等回去之后还不知道得怎么折腾,你叫人送两盒金玉膏去给他,省的他疼的厉害。” “至于阿远……” “他恐怕和周叔也要商量阿秀的事情,就不叫他们入宫了,等年节时再一起入宫团年就好。” 徽羽嗯了声:“那奴婢先去准备着。” “准备什么?” 徽羽话音一落,不远处就传来君璟墨的声音。 卿安和清欢连忙抬头,看到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君璟墨时,眼底都是浮出高兴之色。 “爹爹!” 清欢直接扑到了君璟墨身前。 卿安也是仰着头开心道:“爹你出关了?” 君璟墨直接将清欢抱了起来,对着卿安笑着道:“嗯,出关了。” 清欢就着君璟墨的胳膊折腾:“那爹爹现在有娘亲厉害了吗?” 君璟墨眼底带着笑,看了姜云卿一眼:“你娘亲是最厉害的,爹爹打不过她。”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尽会胡说八道糊弄孩子。 她上前上下看了君璟墨一会儿,才道: “感觉怎么样?” “我见你气息平稳,气势也极浓,之前突破时的架势那般厉害,想来应该不错吧?” 君璟墨笑着点头:“感觉很好。” 就如同姜云卿之前曾经跟他说过的一样,他以前因为练武,因为打仗,还有心蛊所折腾出来的暗伤,在这次突破先天境的时候通通都被消除了干净。 气血冲破壁垒屏障之时,天地灵气灌注于体内,在经脉之中四处游走,不仅扩大了经脉,连带着他气海之中也藏着一股他以前从未感觉到过的巨大力量。 君璟墨能够感觉得到,他如今跟未突破时相比,强了不止一两倍。 若是让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交手,他轻轻松松就能以一敌十,绝不在话下。 而且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心境已然平复了下来,可是君璟墨却依旧还记得突破时的那种快感,让人迷恋也忍不住想要继续下去,他如今总算是有些明白,那些传说中的武痴为何会出现了。 姜云卿之前曾跟他描述过这种感觉,可是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才能明白到底有多让人沉醉。 君璟墨对着姜云卿说道:“我体内那种能量如今越发厉害了些,不过从言越那里弄来的功法有些不适应,我觉得运转起来有些勉强,恐怕还要自己摸索。” 姜云卿闻言眉心轻皱,开口道:“等明天找个宽阔些的地方,我陪你练练手。” 君璟墨答应下来:“好。” 抱着清欢,拉着君卿安,一家四口朝着凤翎宫走去,路上君璟墨问起刚才的事情,说徽羽去做什么了。 姜云卿说道:“清欢说想吃涮肉,我让徽羽先去让膳房准备着,正好天冷了吃锅子也暖和。” 君璟墨颠了颠怀里的清欢,笑道:“原来是小馋猫想吃肉了?” 清欢哼唧了一声:“我才不是小馋猫呢,娘亲和安安也想吃!” 第3471章 满嘴的酸意(一) 姜云卿故意道:“我可没说想吃。” 清欢扭头看向卿安:“安安想吃,安安对不对?” 君卿安明明是弟弟,可是对待君清欢时却更像是哥哥,见着她蛮不讲理的模样,纵容着说道:“对,姐姐是帮我说的,我想吃。” 君清欢顿时得意的扬着小脸,一副“看吧看吧,不是我想吃,是弟弟想吃”的模样。 君璟墨顿时被她逗笑。 姜云卿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你也就会欺负安安了。” 一家四口回了凤翎宫后,清欢就拉着卿安陪她一起出去玩雪,姜云卿让穗儿跟在两人身旁照看着,自己则是跟君璟墨入了殿内。 屋中早已经放好了火盆,姜云卿解了披风,君璟墨顺手接过放在一旁后,这才伸手揽着她腰身跟她一起坐在了榻上,低声道:“方才我听梅园外的侍卫说,你出宫了?” 若不是有什么要事,在他突破的关口,姜云卿是不可能出去的。 姜云卿嗯了声,低声将外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君璟墨。 君璟墨听着她的话眉心紧皱:“阿秀呢?” “我让阿远将她送进宫里来了,这会儿哭累了在西暖阁那边睡着了。” 姜云卿倚在君璟墨身旁, “这段时间先让阿秀住在宫里,等外间事了之后,再让她回周家。”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对周秀和周远的感情,也知道她让周秀这个时候入宫,是为了保护她,他点点头道:“你看着安排就好,那程家和临远伯那头?” 姜云卿道:“我让了狄念和陆政博一起查。” 君璟墨刚才从姜云卿的话中,已经知道了陆秋在其中所做的事情。 “这件事情陆秋有份,陆家脱不了干系,让陆政博和狄念一起调查也是理所应当,而且也能省了都察院不少麻烦。” 姜云卿嗯了声:“我就是这么想的。” “狄念一个人虽然也能查清楚,但是她这几年手段太狠,朝中大半的人都得罪了,等这事儿再查完,恐怕整个朝堂都能被她得罪个干净。” “朝中那些个人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动一发牵全身,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前冲锋陷阵。” 君璟墨闻言捏了捏她的手:“你倒是替狄念想的周全。” 姜云卿听着他嘴里酸溜溜的话,拿手轻拍了他一下:“狄念是女子,你连她的醋也吃?” “女子怎么了,女子还能占着你,让你分心。” 君璟墨朝着她脸边凑了凑,抱着她不撒手: “先前陈滢和张妙俞也就算了,进宫占着你与你同床共枕,如今再多了个狄念。” 姜云卿听他说起这事儿,脸色抽了抽。 她不过就是刚回宫那会儿,与陈滢和张妙俞许久未见,所以留她们在宫中住了几日。 因为有太多的话想说,也迫切想要知道彼此之间那段未曾见面时发生的事情,所以三人曾经同床共枕过几日,夜间聊天聊到了天明,也自然就将君璟墨这个正牌夫君给冷落了。 当时君璟墨脸色就不大好,瞧着陈滢和张妙俞就满心的不爽快。 第3472章 满嘴的酸意(二) 只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刚从水镜中出来,朝中事多,又赶着出征调派兵力,君璟墨才没功夫跟她们计较。 可往后这么长时间里,君璟墨却依旧三五不时的拿出来说一说。 每次提起这事儿时就满嘴的酸意,让姜云卿即是好气,又是好笑。 姜云卿瞪了他一眼:“都多久的事儿了,还拿出来说?” “阿滢打从生了孩子起,就忙着照顾孩子,小鱼儿也被小舅舅留在府上,压根儿没时间进宫。” “你居然还记着这事儿?” 君璟墨哼了声,朝着她肩头埋了埋脑袋。 睡他的媳妇儿。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要不是看在她们是女人,又是姜云卿极为在意的人的份上。 他何止是说上几句,非被他挫骨扬灰不可! 姜云卿被君璟墨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可瞧着他只在自己面前才露出来的赖皮蛮横模样,她心底深处却是觉得受用的。 这个男人向来冷清,对着外人时也从无半点软弱。 唯独在她面前,才会显露出孩子气的模样。 姜云卿任由君璟墨抱着,透过窗户瞧着院子里撒欢的清欢两人,眼底盛满了笑意。 …… 晚间膳房送来了准备好的锅子,用上好的羊肉煮的汤,汤白而又浓郁。 桌上摆着切的薄薄的肉片,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去了膻味,入口香醇不说,还半点都不腻。 姜云卿他们带着徽羽、穗儿一起涮肉。 周秀那边狠狠哭了一场,一直还在昏睡着,卫嬷嬷和林嬷嬷便带人守着她。 姜云卿等人也没再提及程云海和外间的事情,只是说说笑笑的吃着东西。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后,周远却是入了宫,而姜云卿也从他口中得知他和周通去了程家退婚的消息。 “已经退了?” 姜云卿问道。 周远点点头:“我和我爹亲自带着人,抬着聘礼去的程家。” 周远将卫嬷嬷提醒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姜云卿才说道:“退了好,这样程家往后有什么麻烦,也牵累不到阿秀身上,而且你和周叔那般招摇的退了亲,程家也赖不上你们。” “只是你们去退亲,程家人答应?” 周远扯了扯嘴角冷声道: “程鼎刚开始自然不同意,还闹了一番,拿着姐姐赐婚的旨意说事。” “可是程云海那般对阿秀,我和爹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留着这桩回事,回头有机会再来伤害阿秀。” “爹将程家人大骂了一顿,还了婚书和聘礼,而我也当着众人面直接说了不管程家答不答应,这桩婚事我们都退定了,我入宫来一趟,就是堵了程家人的嘴。” “还请姐姐下道旨意,弃了这桩婚事,省的程家再拿赐婚说事。” 姜云卿闻言就猜到周远和周通去退亲的事情发生了什么,她开口说道:“这个容易,待会儿让徽羽去办就是。” 君璟墨坐在一旁,听着周远和姜云卿的对话,突然道: “你白天去过程家,可有发现什么。” “你觉得程鼎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第3473章 凶狠和狼性 周远摇摇头。 他虽然厌恶程家人,也乐的见程家的人倒霉,可是他却绝不会欺瞒和利用姜云卿和君璟墨。 周远直接将在程家门前发生的事跟二人说了一遍,然后才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我觉得程鼎应该是不知情的。” “他如果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亦或是知道那宅子的事情,他绝不会这么容易的答应退婚,哪怕是胡搅蛮缠,恐怕也会强硬的将这桩婚事保下来。” “而且姐姐已经命人抓了那宅子里的人,可是我派去监视程家的人却说,程鼎一直留在府上,未曾外出过。” “他恐怕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过那个程夫人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周远对着姜云卿二人说道: “我和爹去退亲的时候,程夫人言语之间多有闪躲,而且神情也看着有些心虚。” “我不知道她和那宅子有没有关系,但是阿秀的事情她应该是知道的,或者说是她知道程云海做了什么,只是一直视而不见,说不定还乐见其成。” 君璟墨知道周远性子稳重,而且心思也细腻。 他既然有这般判断,那程鼎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君璟墨说道:“程夫人既然知晓,狄念那边查清楚之后她自然逃不过干系。” 周远闻言目光微闪。 都察院那边自然不会放过相关之人,可他也不会叫程夫人那般好过。 等狄念开始彻查之后,他自然会有办法让程夫人不得安生。 周远压下心头杂思,抬头道:“姐姐,阿秀怎么样了?” 姜云卿回道:“放心吧,没事。” “这段时间就让阿秀待在宫中,我会让人好生照顾她。” “等都察院那边查清楚始末,将事情彻底解决了之后,你再入宫来接她回去。” 姜云卿说完之后,也没瞒着她对周秀的态度,直接道:“等过几日,我会让人送阿秀去见程云海,让她了结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到时候你与她一起。” 周远其实也猜到了一些姜云卿让周秀入宫的原因,闻言没有半点迟疑的点点头:“谢谢姐姐。” …… 姜云卿见过周远之后,就让人拟旨让周远带出了宫,以作应对周秀和程云海婚事,堵了外间那些人和程家人的口。 等周远走后,君璟墨才开口道:“他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程家的人。” 君璟墨对于周远,远不如姜云卿熟悉。 这些年周远时常出入宫中,无论何时对待姜云卿时都是恭敬有礼,谦逊温和的模样。 君璟墨一直以为周远的性子如他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可是就在刚才,他却是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凶狠和狼性。 君璟墨也曾如周远一样,甚至身边看到过无数如这般性情的人,所以他决计不会看错。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知道。” 她在大理寺的时候,虽然要求过周远,不许他再插手程家和临远伯府的事情。 可是姜云卿看得出来,周远哪怕答应了她,可却也未必真的会放过程家。 第3474章 油嘴滑舌 不是说周远故意欺骗,亦或是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而是周远的性子本就极其护短,他答应她是为了怕她担忧,可不放过程家,却是为了替周秀报仇。 周远和周通、周秀完全不同。 当年周家遇难之时,身为成年人的周通尚且难以接受,混混沌沌了几日,方才为了一双儿女振作起来。 可是才不过十二岁的周远,却能在那些人找上周家的时候,第一时间拉压抑住了少年冲动的本性,护下了周秀。 从亲眼看到周远对着她身亡的母亲和祖母冷静而又隐忍,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尸体开始。 姜云卿就知道。 周远哪怕表面上再温顺儒雅,他骨子里都是头狼。 凶狠和果决皆有。 而且与其说周远像周通,倒不如说他更像姜云卿一些。 他和她是同一类人。 心胸从不宽广,对于亲近之人的仇恨,更是睚眦必报。 对于他们来说,不涉及底线之时,理智和沉稳皆在,可一旦有人伤及他们身边之人,踩在了他们底线之上。 他们便会先护了短,再来考究其中对错。 姜云卿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他没在咱们面前遮掩过心思,我虽然不想让他染上一手血腥,将来仕途之路不顺,可是他毕竟是阿秀的哥哥。” “若他真不想放过程家,我也没有理由阻拦。” “我相信他会有分寸的。” 姜云卿说话间顿了顿, “阿远到底是个心善的孩子。” 因为心善,所以哪怕再恨,他也做不出迁怒的事情。 只要程鼎没有涉及此事,程家其他人不知情。 周远哪怕再恨程云海,也不会对程家赶尽杀绝。 可若程鼎和程家的人牵涉其中,那不管周远对他们做的再狠,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姜云卿心中自有一套属于她自己平叛对错的标准,或许与常人不同,或许不容于世,可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她的对错。 君璟墨闻言,看着姜云卿眉眼间染上的忧色,伸手抱了抱她: “好了,别多想了。” “这些年周远在麓云书院时,他师父便时常说他是天纵其才,恨不得能将毕生所学都教会给他,后来外公也说,他在带兵前往赤邯的那段日子,见识过周远的手段。” “外公之前还曾笑言,说跟锦炎比起来,阿远更像是你的亲弟弟。” “心思缜密,行事周全,像极了你当初狡猾的样子。 姜锦炎原本天真的太过,后来经历磨练去了赤邯后,虽然也有了心计谋略,看似聪慧。 可是与天生天慧,心性坚毅的周远比起来,他却还是要差一些。 周远在某些方面,与姜云卿极像。 所以他嘴里对着姜云卿时的那声姐姐,倒也算是贴切。 姜云卿闻言收敛了眼底的担忧,没好气的睨了君璟墨一眼:“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 君璟墨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低着头蹭了蹭姜云卿说道: “我家夫人最是厉害。” 姜云卿脖颈泛痒,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油嘴滑舌。” 第3475章 那我若是昏君,夫人喜不喜欢? 君璟墨桃花眼中泛着笑:“只对你。” 他手中搂着姜云卿,低声道: “别担心了,你也说了,周远不是冒进冲动的性子,他行事自有分寸。” “他若真想对程家下手,也会先护好自己,再说就算真惹出什么乱子,不是还有你我?大不了到时候我出手帮他便是,定不会叫他吃了亏。” 姜云卿闻言抬头:“你这般不问缘由的护短,也不怕被人骂你是昏君?” 君璟墨笑着亲亲她:“那我若是昏君,夫人喜欢不喜欢?” 姜云卿看着他微垂着头时,那张因为境界突破,被天地灵气蕴养之后越发妖孽惑人的脸,仰头朝着他唇边轻啄了一笑,声音缠绵: “喜欢。” 君璟墨喉间溢出低沉笑声,将她整个人都拢进了怀中。 “朕也最喜欢卿卿。” …… 狄念做事向来效率,宫中姜云卿下了旨意之后,她和陆政博就回了大理寺后,连夜提审了陆秋。 陆秋在宫中时已经漏了身份,被陆政博辨认了出来。 如今到了都察院后,更是明白她这次算是彻底完了。 她若不是陆家人,她被捕时若未曾动手,说不定还能占着几分受害人的身份从中逃脱,可是打从她被带进了宫里,见到了陆政博开始。 陆秋就知道,哪怕姜云卿和狄念能放过她,陆政博和陆家也不会饶了她。 就算她出了都察院,也是死路一条。 陆秋明知是死境,便索性没了求生的心思,入了都察院后便死活不肯开口,不管狄念问她什么,她都说不知道。 狄念见状也未曾用刑,只是将里间的牢房空了出来,让陆政博和陆秋单独相处了一会儿。 里头牢中十分昏暗,隔着一道铁石高强,甚至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狄念的副手是原本的都察院中之人,年岁看上去不到三十,名叫柴昀。 他看了眼里头的牢门,忍不住低声道: “大人,这陆秋我们审了这么长时间,她都不肯开口,陆政博能撬开他的嘴吗?” “而且……” 柴昀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 “陆秋毕竟是陆家的人,你让陆政博与她独处,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狄念身上裹着披风,入夜之后,冬日的寒冷越盛。 都察院的牢房和刑部、大理寺不同,这里关押的都是朝中要犯,几乎进来之后就都别想出去了。 牢中阴冷潮湿,对于狄念这种未曾习武的女子来说,哪怕裹着披风依旧骨子里都渗着冷意。 狄念闻言拉了拉披风,将半张脸都掩在了领口的皮毛里,淡声道:“陆政博又不是蠢货,要是他先发现了陆秋,没有惊动外人,他自然是想要陆秋死了一了百了。” “可是陆秋是被皇后娘娘发现的,又是从宫中移交到都察院的,这事情早已经瞒不住,能保全陆家就已经侥天之幸了。” “娘娘已经给了他机会,让他替他自己和陆家脱身。” “一旦陆秋死了,他和陆家百口莫辩,首先遭殃的就是他自己。” 第3476章 审问(一) 眼下这世间怕是没有人比陆政博更希望,那陆秋能够好好的活着,直到这个案子审清楚为止。 案子了结之后,陆秋是死是活,也没人在意了。 至于陆政博能不能让陆秋开口,狄念扯扯嘴角: “陆秋是陆家的人,这世间最为熟悉她的,莫过于至亲。” “况且你以为陆政博这么多年能够稳坐阁老之位,护着整个陆家富贵显赫,他是吃白饭的?” 这朝中位高权重的人,有几个是没点心计手段的? 那半点城府都没有的,早就已经化成白骨了,又哪走到陆政博这个位置? 为了保全陆家,哪怕陆秋嘴巴再紧,陆政博定然会撬开她的嘴,知道他们只想要知道的事情。 狄念没跟柴昀多说,她只是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火盆旁边汲取着温暖。 前方的牢门里面偶尔传出些细碎的声音,她也未曾在意,等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那牢门才再次打开,陆政博拿着几张纸从里面走了出来。 狄念抬头看着他。 陆政博苍老的脸上带着写疲倦:“狄大人,老夫幸不辱命。” 狄念闻言顿时笑起来:“还是陆阁老厉害,在下佩服。” 狄念起身上前,陆政博便将手里的供状交给了她。 狄念翻看着供状上面所写到的名字,刚开始时神色还算坦然,可当越往后看时,眼中却满满阴厉了下来,脸上布满阴云,看上去极为难堪。 狄念看完了供状后,才抬头对着陆政博道: “这些人,陆阁老可能确定?” 陆政博点点头: “老夫人虽然不敢肯定,这些人都和那宅子有关,可是他们全部都是陆秋曾经在那宅院之中见过的人,而且大部分都不止一次出入那里。” “这一点老夫担保,陆秋绝不敢撒谎。” “不过陆秋也说了,她入那宅子的时候,那宅子已经存在了好几年了,只是在她之前管理宅子的那个女人死了,她才顶替了那人的位置。” “平日里都是耿宏毓与她联系,偶尔有人跟她传递什么消息,也只是递纸条给她。” “她不确定那宅院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也未曾亲眼见过那人。” 狄念闻言扬唇:“这好办,既然耿宏毓知道不少,那就将他也一并带回来就是。” 她看了眼陆政博的手,见他右手之上划破了道口子,上面还能见到殷红血色。 狄念说道:“陆阁老受了伤,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先派人去拿人,等有什么消息我在通知于你。” “不必了!” 陆政博摇摇头,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和我陆家脱不了关系,况且那耿宏毓更曾与陆秋定亲,临远伯府说起来还曾是我陆家半个亲家。” “老夫想要亲自问问那耿宏毓,我陆家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竟是让他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陆家的姑娘。” 陆政博恨陆秋不自爱,恨她所做之事牵连了陆家,对她在那宅子里所做的那些更是不耻又厌恶。 可是他心底明白,陆秋本性并非如此。 第3477章 审问(二) 陆秋就算是恶,却也不至于这般地步。 耿宏毓则是亲手将她变成了这般恶鬼的模样。 陆政博与其说是恨陆秋,倒不如说是恨耿宏毓和临远伯府。 狄念要去拿人,他怎么可能离开。 狄念听着陆政博的话也没再劝,她能理解陆政博的心思,而且想要借陆政博的力来彻查这桩案子,自然也是要让他牵涉其中,甚至越深越好。 狄念开口道:“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免得再横生枝节。” “我立刻带人去拿人,烦请陆阁老帮忙先替我审审牢中关着的那些人。” “他们之中又少都是和陆秋一起,被皇后娘娘命人从那城西大宅里带回来的,还有一些都是那宅院附近的眼线护卫。” “好好审一审,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知晓一些细节。” 陆政博闻言没觉得被利用,只以为是狄念信任他。 想要抓耿宏毓,临远伯势必会反抗。 只派些官差过去恐怕难以将人带回来,狄念亲自去也有道理。 况且城西的那处宅子已经被封,哪怕姜云卿那边做过一些遮掩,能够暂时瞒着外间之人,却也瞒不了太久。 一旦消息泄露,那些人恐怕都会想办法逃离。 到时候再想要抓捕,定会大动干戈。 陆政博沉声道: “狄大人放心,老夫定会尽力,只是狄大人既已动手抓捕耿宏毓,那其他人那里也要有所防备。” “否则若被他们得了消息逃出了离京,到时候再想抓回来便麻烦了。” 狄念笑了笑:“这点我自有分寸。” “被我都察院盯上的人,还从来没谁逃得掉的!” 陆政博想了想以前都察院行事时的雷厉风行,再想想狄念的手段,就知道他的提醒有些多余,恐怕狄念在拿到这份名单之后,第一时间便会让人盯着那些人。 想要逃? 也要看那些禁军答应不答应。 陆政博晦涩道:“狄大人行事周全,是老夫多虑了。” “哪里,你我都是替朝廷办事,陆阁老只是缜密而已。” 狄念开口叫过了旁边站着的柴昀,对着他道: “你去取些伤药过来,替陆阁老包扎一下伤口,等一下带陆阁老去地字号牢房那边,让他审问里头的犯人。” “还有,陆秋这里替我看好了,不准她自尽,也别叫其他人接触她。” “等我回来之后,还需耿宏毓与她对质,在这之前别叫她出了差错。” 柴昀连忙应声道:“大人放心,我明白。” …… 已是入夜,临远伯府里却还灯火通明。 耿宏毓的房中气氛凝滞,外间守着的那些个丫环更都是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房中不断有背着药箱的大夫进进出出,可每一个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都只是朝着站在院中的临远伯摇摇头。 临远伯脸色发白的立于寒风之中,心中比身上更冷。 他之前原本还想要向盛锦煊讨个公道,可谁知道在大理寺中棋差一着,被盛锦煊诡辩躲过之后。 回来再看着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的儿子时,临远伯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 第3478章 自欺欺人 身后其他那些大夫听着这人的话,都是忍不住为说话那大夫捏了把冷汗。 他可是真是厉害,什么话都敢说。 没看着临远伯脸色都青了。 那大夫却犹如不怕死的继续: “伯爷如果真有这心思,可以来寻我,我倒好时候替你开几幅调养身子的汤药,保准能让你老来得子。” “够了!” 临远伯脸色断喝出声,面上满是羞怒。 可他也没有太过发火,心里更是因为那大夫的话而有些松动。 他当初只要了耿宏毓这一个儿子,对他宠爱有加,就是想要让他来承继耿家的家业。 可如今耿宏毓废了,再无延绵子嗣的希望,他总不能让整个临远伯府也跟着废了。 到时候耿家至此绝后,他这偌大的家业难道要便宜了外人?而且他又有什么颜面去见耿家的列祖列宗? 临远伯有些动心,可到底他已经年逾四十,耿宏毓又刚受伤。 他哪怕有这心思,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表露出来。 不远处的屋中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紧接着还有耿宏毓急怒之下的骂声。 临远伯深吸口气,对着那些人道: “此事休要再提。” “今天事情麻烦各位走这一趟,只是我儿子的伤势,还请各位不要外传。” 哪怕临远伯知道,大理寺后,有关耿宏毓被废了命根子的事情,恐怕全京城都已经知晓。 可他却还是不想要外间的人知道,他真的彻底没了治好的希望。 更何况他也有些自欺欺人的心思。 外间的流言终究只是流言,哪怕有人议论恐怕也会存着三分怀疑,可是一旦从这些大夫口中亲自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临远伯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这消息出去后,朝中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连耿家族里这头恐怕也会闹翻了天。 他如今只抱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的心思。 那些大夫都是知道规矩的,连忙道: “伯爷放心,我等明白。” 临远伯让人取了些银子来,又派人亲自那些个大夫送出去,这才抬脚朝着屋中走了过去。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耿宏毓大骂的声音,间或还夹杂着几个丫头的哭声。 “你是不是以为本公子不好了,竟敢笑话我?” “往日里你是怎么宽衣解带的爬上本公子的床的,如今你却左推又推,怎么的,是不是本公子废了,就连你这个贱蹄子也看不上我?” “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砰!” 门前一个药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里头黑漆漆的汤药溅了一地,还有一些落在了临远伯的衣袍上。 临远伯脸色变了变,直接走进去后沉声道:“干什么?” 耿宏毓正在打人的动作一停,而他手里抓着的那个穿着绫罗锦衣,此事衣衫被扯掉了一些,露出香肩的女子则是趁机逃了出来,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爷救命,公子他,公子他疯了……”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的惊恐。 “老爷救我!” 第3479章 打杀 “闭嘴!” 临远伯厉喝出声: “毓儿只是受伤了,什么疯不疯的。” “你再敢胡说八道,直接拉出去打死!” 那女子吓得脸色煞白,趴在地上哭得止不住。 临远伯看着她脸上的青肿,还有脖子上的掐痕,以及身上的狼狈,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暴怒说道: “你是毓儿房中的姨娘,他受了伤心情不好,才会易怒了些。” “你既然是他的人,就多忍受些,别惹他动气。” 那女子闻言哭声更大,只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当初爬床的自己。 耿宏毓长相俊俏,又是临远伯府的独子,这京中多少人想要跟他定亲。 而府中的这些丫环更是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在他身边伺候,妄图能有那天被他看上之后,能够一朝美梦成真,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这临远伯府的主子。 她叫桃蕊,也是心慕耿宏毓风流。 她模样长得好,在一众丫环里更是出众,再加上她有些心机,便费尽了心思调来了耿宏毓身边伺候着。 耿宏毓本就是个风流性子,更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对于貌美如花,欲拒还迎的小丫环,他哪能看不破她这点心思。 两人不过几日,就抱着滚了上了床。 耿宏毓觉得她还算贴心,更将她收进了房中,让人管她叫一声桃姨娘。 桃姨娘当初费尽了心思,就想着能将耿宏毓拴在她裤腰上面,让他离不开她。 可如今见着被废了命根子,整个人即是狼狈又是凶狠的耿宏毓时,她那点小心思早就没了。 耿宏毓如今就是个火药桶,随着受伤变得阴翳性情难料。 她不敢再伺候耿宏毓,怕有朝一日真死在了他手上,可是她却也不敢开口让临远伯将她调去别处。 桃姨娘微一抬头,就撞上耿宏毓阴沉沉的眼睛。 她整个人顿时一慌,哭声道: “老爷,奴,奴不是有意。” “只是公子十日前要过奴的身子,奴怕腹中有了他的血脉,所以……所以……” 临远伯闻言面色微变了变,看着桃姨娘时微眯着眼。 这女子他是知道的,被耿宏毓收入房中已经有好几个月,而耿宏毓是不是的也会在她那里留宿。 如今耿宏毓的命根子是救不回来了,更没有可能再有别的女人。 这桃姨娘肚子里说不定真有他们耿家的血脉。 临远伯脸色好了一些,哪怕不能肯定,可终究是多了些希望。 “好了,我知道你对毓儿的真心,先下去吧,让管家请个大夫替你瞧瞧,别落了疤痕。” “这段时间你不必来这里伺候了,好生将养身子。” 桃姨娘闻言松了口气,连忙爬起来连声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桃姨娘被带下去了之后,耿宏毓顿时厉声道: “爹,你干什么帮着这女人?!” 临远伯皱眉道:“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时常在她房中留宿,说不定她腹中真有你的血脉。” “她既说是你最后去她房中是十日前,那就再等些时日看看情况。” “如果她真有孕,便是我们临远伯府的血脉,自然伤不得。” “可她若没有孩子……” 临远伯眼中瞬间冷厉了下来: “到时候你要打要杀,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第3480章 打杀 临远伯看着还算是正派,可此时说起要人性命时,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不过就是府里的家奴,性命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何必急于一时。” 如果桃姨娘能够有孕,那就是耿宏毓唯一的孩子,他们临远伯府的嫡孙。 临远伯自然不会放过这微乎其微的机会。 耿宏毓听着临远伯并不是帮那女人说话,心气这才顺了一些,可是他同样也是听懂了临远伯话中的意思。 他脸色苍白,看着临远伯道: “爹,我真的治不好了吗?” 临远伯闻言沉默。 耿宏毓脸上顿时浮出绝望之色,“怎么可能,京中不是有那么多神医吗,还有太医院的人,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治不好……” 临远伯抿抿唇:“我已经将能请的大夫都请过来了。” “不!” 耿宏毓急声道:“还有南宫淮,有左子月,他们不都是神医吗,不是能够医死人肉白骨吗?” “还有……还有皇后娘娘,我听说她医术连南宫淮他们都比不上,爹你去求求她,她定然能够治好我……” “够了!” 临远伯听着耿宏毓越说越不像话,甚至还提起了姜云卿,直接低喝出声: “毓儿,那是皇后,你伤在这种地方,你让我怎么去求她?!” 姜云卿是大夫,可她更是皇后。 耿宏毓伤的是男根,他要是真敢进宫去找姜云卿来替耿宏毓看伤,别说姜云卿不可能答应,就是陛下那里恐怕都能直接灭了他。 更何况…… 临远伯看着耿宏毓沉声道:“你别忘了伤你的人是谁。” “那盛锦煊和周家交好,皇后更待周秀如同亲妹,而且我还曾听到一些消息,说那盛锦煊和皇后有些关联,他出手伤了你,我更将他告上了大理寺,让他挨了板子。” “皇后怎么可能会答应替你看伤?” 临远伯虽然不愿意相信,可方才那些大夫的话他到底还是听进了心里。 耿宏毓如今连命根子都没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总也不能无中生有,那南宫淮和左子月就算是再厉害,还能真给他接一个上去不成? 临远伯对着他说道:“毓儿,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但凡有一丝可能能让你好起来,我哪怕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会去替你求来,可是是真的没办法。” 耿宏毓听着临远伯的话,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他知道临远伯有多疼他,就像是他说的,但凡有一丝可能,临远伯都不会放弃他。 可如今他既然这般说了,就代表他是真的没有可能好起来了。 耿宏毓双眼赤红,抓着床边的东西就摔在了地上,满是怨恨的嘶吼出声: “盛锦煊,盛锦煊!!” “爹,他毁了我,他毁了我一辈子……我不会放过他,我要他生不如死!!” 临远伯听到盛锦煊的名字时,也是恨的厉害。 他膝下就只有耿宏毓这么一根独苗,平日里磕着碰着都会心疼。 盛锦煊若只是打了他一顿,伤了他皮肉手脚也就算了,有皇后替他撑腰,他也能够息事宁人。 可是他却是直接废了耿宏毓,这简直就是要了他们临远伯府的命。 临远伯又怎么肯善罢甘休。 第3481章 都察院上门(一) 大理寺里,皇后虽说置之不理,可明显依旧是偏帮盛锦煊的,那黄显也是无用,判不了盛锦煊的罪名。 只是肆扰京中治安,挨了十板子怎么够。 黄显奈何不了他,可临远伯却多的是办法,明面上不能奈何他,可暗地里他却是能要了他的命,他定要叫盛锦煊生不如死,来偿还他对他儿子的伤害。 临远伯沉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盛锦煊。” “不过毓儿,你跟我说实话,你可有做什么事情得罪了那盛锦煊?” 临远伯是见过盛锦煊的,而且大堂之上也见识到盛锦煊的不好惹,如他这种人,身后背负了赤邯和盛家,若不是有什么仇怨纠葛,他照理说不可能对耿宏毓下这般狠手。 临远伯要对付盛锦煊,却也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耿宏毓下手。 知道缘由,才好应对之后会有的麻烦。 耿宏毓听到临远伯的话,脑子里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周秀。 那个盛锦煊一向跟周家的人走的近,而且他当时闯进去打人的时候,他们也正巧在说着周秀的事情。 当时在场的那么多人,盛锦煊却只伤了他和程云海。 耿宏毓隐约猜到了盛锦煊恐怕是为了替周秀出头,才会对他和程云海下这么狠的手,只是之间事情,他却是是断然不敢跟临远伯说的,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陆秋和陆家。 更何况耿宏毓相信,周秀被程云海那般折辱,周家的人和盛锦煊绝对不敢主动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否则周秀就没有活路可走了。 耿宏毓还不知道陆秋已经被人抓了,周秀的事情,还有那城西大宅也已经被姜云卿等人知晓,他直接摇摇头否认道: “那盛锦煊是赤邯的人,我和他从未见过面,更没什么来往,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像是疯狗一样,突然冲进来动手。” 怕临远伯不信,耿宏毓面不改色的说道: “当时程云海也在,我不过是在他说起周秀的时候,随口附和了几句,盛锦煊就突然动手伤人。” “爹,盛锦煊就是仗着和皇后、周家的关系,才在京中肆无忌惮,你不能放过他,定要替我报仇!” 临远伯丝毫没怀疑自己儿子说谎,只以为耿宏毓真的是被程云海所连累,被盛锦煊迁怒,他脸上满是寒厉之色,冷声道:“你放心,爹不会放过他。” “还有程家……” “程云海拖累的你一起受过,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父子两正说着要怎么对付盛锦煊的事情,就在这时,外间却是突然有个人闯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 临远伯眉心跳了跳:“急急躁躁的干什么,我好端端的在这里,什么不好了!” 他训斥了那人几句,才沉声道: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慌慌的,连规矩都忘了?” 闯进来的下人脸色苍白,急声道:“老爷,外头来了好些人,朝着府里闯进来了……” “什么?” 临远伯脸色微变,起身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闯我临远伯府?” 第3482章 都察院上门(二) 那下人低声道:“是……是都察院的人。” “都察院?!” 临远伯声音猛的一提,“你没看错?!” 那下人脸色发白,低声道:“没看错,是都察院的狄大人亲自带的队,身边跟的是禁军的人。” “狄大人直接带着人闯了进来,说是奉旨捉拿公子回都察院问话。” 临远伯刚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毕竟他和狄念从无交恶,而且他自认临远伯府虽然不是那么干净,却也原没到能动用都察院来查的地步。 可当听到是狄念亲自带队,和禁军一起前来捉拿耿宏毓后。 临远伯猛的扭头看向耿宏毓。 耿宏毓也万万没想到都察院的人会来锁拿自己,大惊之下脸色惨白。 临远伯何其了解自己的儿子,见状心里顿时一咯噔,厉声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惊动了都察院?” “我没有……” 耿宏毓连忙道,“爹,我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都察院弄错了。” “你给我住口!” “都察院能弄错了人,你以为那狄念是傻子?!” 临远伯此时也没了之前的冷静和自傲,看着耿宏毓怒声道: “你给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居然招惹了都察院的人找上门来,更是惊动了狄念亲自带着人来抓你?” 那是狄念。 那可是都察院的煞星狄念! 朝中就从来就没有她不敢拿的人,但凡落在她手里的,就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临远伯虽然是伯爵,平日里自持身份,也对朝里的一些人不屑一顾,可朝中真正有本事又有能力的人他却也是知道避忌的,而这些人里面,狄念当属头一个! 临远伯虽然不知道耿宏毓到底做了什么招惹了狄念,可她既然敢上门拿人,甚至直接闯进府里来,那她手中十之八九是有切实的证据的,也就是说,耿宏毓绝对是做了什么犯到了她手里。 而以前但凡落到狄念手中的,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举族落罪! 临远伯此时对于耿宏毓再无半点温情,只是厉声道: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居然惊动了都察院!” 耿宏毓脸色惨白,不敢说话。 临远伯却也不是蠢人,他看着他心虚模样,想起大理寺中盛锦煊理直气壮的样子,想起皇后亲自出宫,将人送往大理寺,而时隔不过几个时辰,都察院就找上了门来。 临远伯猛的开口道:“你和程云海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那个盛锦煊到底为什么伤你们?” “你说你们只是闲言碎语了几句,那盛锦煊就算再跋扈,按理也不可能做到这等地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给我老实交代。” 耿宏毓不敢开口。 临远伯抬手就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怒声道:“说!” 耿宏毓被打的脸一歪:“爹,我……” “临远伯就不必问耿宏毓了,想来他也没那个脸告诉你,不如我来替他回答如何?”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还没等临远伯回过神来。 外间院门就被“砰”的一声撞了开来,数十个穿着禁军盔甲,腰间挂着佩剑之人快步朝着里面走了进来,迅速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 第3483章 带走! 外间乱成一团,原本院中的丫环和门前的小厮都被人直接拿下,挡在了外面。 那些禁军将院中围了起来之后,这才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就见着一个穿着绛紫色官靴,裹着浅青色披风的女子,缓缓踩着脚下的积雪走到了这边屋前。 “咯吱。” “咯吱。” 那女子每走一步,脚下积雪上便发出声响。 等到了近前,她拢了拢披风,才有些像是抱怨似的说道:“这雪天果然路不好走。” 早知道,就该让其他人来抓人了。 临远伯见到狄念时,瞳孔猛缩,整个人背脊都绷紧了起来。 “狄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是临远伯府,我是陛下亲封的伯爵,你就算有什么事情也需先行通传,就这般带着人闯我府邸,难道就不怕陛下问罪吗?” 狄念闻言扬唇:“临远伯说笑了。” “我既然敢闯,自然就不怕问罪。” “更何况临远伯有拿陛下来要恐吓我的,倒不如问问贵公子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让得我都察院连夜上门拿人。” 临远伯脸色一青。 外头风雪未停,那寒风裹着雪花落在脸上时,刮得人脸上生疼。 狄念没功夫跟临远伯闲扯,直接便扬声道: “临远伯之子耿宏毓,伙同工部侍郎程鼎之子程云海,强抢民女,贩卖人奴,强辱良家妇女。” “罪证确凿,都察院奉旨捉拿耿宏毓归案。” “来人,将耿宏毓拿下!” 临远伯听到狄念口中的那些话后,不敢置信的看着耿宏毓。 他想过很多,想耿宏毓是不是私下仗着伯府的威势与人结交,想耿宏毓是不是犯了什么谋逆的事情,想他是不是被人哄骗着,做了什么犯了都察院忌讳的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耿宏毓犯得居然是这种事情。 强抢民女。 贩卖人奴。 强辱良家妇女…… 临远伯气得眼前泛黑,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耿宏毓看着临远伯气得铁青的脸,神情仓皇的不敢看他,而周围的禁军围拢上前的时候,临远伯才猛的醒过神来,知道绝不能让耿宏毓就这么被狄念带走。 一旦入了都察院,耿宏毓再想要出来就根本就不可能了。 临远伯上前道:“住手!” “狄大人,我儿无官职在身,就算有罪,也该是奉天府或是刑部问审,轮不到都察院拿人……” 狄念嗤笑了声:“临远伯,我你看清楚了这些人吗?” 她指了指上前拿人的禁军,对着临远伯道: “你以为你儿子犯的是小事?若无旨意,我都察院怎能调动得了宫中禁军?” “你们几个告诉临远伯,出宫之前你们领的什么令?” 禁军之中,有人上前一步厉声道: “娘娘有命,我等助都察院拿人,若有阻拦者,一并论罪!” 狄念看向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的临远伯,笑了笑: “听到了吗?” “若有阻拦,一并论罪。” “临远伯若再拦着我等锁拿耿宏毓,那我也就只能说声抱歉,请临远伯跟贵公子一起去都察院大牢走一遭了。” 第3484章 抓人 狄念就算是面对姜云卿时,也没半点惧怕过,更何况是临远伯。 她说的毫不客气,甚至还有些期待临远伯能够动手。 正好能老子儿子一起抓了,省了她的麻烦了。 临远伯手心颤抖,想要说不可能,可是对上狄念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周围那些禁军,他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狄念能够撒谎,可禁军却是做不了假的。 如果不是宫中下旨,单凭都察院,怎么可能调动得了禁军? 狄念见临远伯虽然满脸怒意,却只是站在那里不曾上前,她不由有些失望。 还以为这临远伯胆子有多大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 狄念失了跟他周旋的心思,懒得再搭理临远伯。 此时已经夜深,她拿了耿宏毓后,还要去一趟程家拿人,没功夫在这儿多磨蹭。 “拿人!” 狄念一声令下,那些个禁军之人直接推开了临远伯,上前将原本在床上的耿宏毓直接抓了起来。 耿宏毓被人抓住时,整个人才彻底慌了起来。 之前在醉春风里,盛锦煊伤他时,他虽然气怒怨恨,可是有他爹在,他却半点都不害怕。 哪怕盛锦煊听到了他和程云海的那些话,知道了程云海怎么对待周秀的事情,他也笃定了周家和盛锦煊不可能不顾周秀的安危和名声,将这件事情闹起来。 周家那边就算是再气,为着周秀的名声,他们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而他这边有临远伯护着他,旁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耿宏毓半点都不为周秀的事情担心,他甚至还在心里的想着,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一些,他伤势好起来之后,定要报复了盛锦煊和周家那边,好好的折腾周秀一通,出出自己这口恶气。 到时候他只需拿着周秀的事情在外一说,就能毁了周家和周秀。 可谁能想到,周家和盛锦煊居然会把事情捅到皇后那里。 而向来传闻之中将周秀视若亲妹妹的皇后,居然也半点不顾周秀的名声,直接把事情交给了都察院,让狄念带着禁军上门来抓他。 狄念口中所说的那些罪名,临远伯或许还不清楚,可是耿宏毓却是很清楚那些到底指的是什么。 耿宏毓被禁军抓着手从床榻上提了起来时,整个人彻底慌乱了起来。 他脸色煞白的尖声道: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我是临远伯府的公子,我爹是临远伯,你们不能抓我!!” 耿宏毓手脚并用,胡乱踢腾,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反倒是被人抓着直接到了院子里。 他满是慌乱的朝着临远伯尖声道: “爹,爹你救我……你救我……” “我不要去都察院,我不能去,爹!!” 临远伯眼中满是急切,想要上前。 可那么多禁军在中间拦着,他才刚上前就被挡了回来。 那些人半点都不顾忌他的身份,巨力之下甚至险些将他推倒在地上。 耿宏毓看着被人推的踉跄的临远伯,再见着狄念半点不留情,抓着他就朝外走。 第3485章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宰了你(一) 耿宏毓惊慌失措之下,完全顾不得其他,大声叫嚷道: “狄大人,你不能抓我。” “周秀的事情是程云海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是程云海做的。” “那些事情都跟我没关系,我真的不知情,我也是被程云海骗了。” “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耿宏毓平日里娇生惯养,仗着伯府独子的身份肆意惯了,何曾见过这般场面。 此时他只想着脱身,直接将他和程云海往日里的“情谊”抛到了脑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程云海头上试图脱身。 狄念在旁听着,嘴里嗤了声:“带走!” 耿宏毓原想用周秀的事情要挟狄念,却见她完全不搭理他。 耿宏毓尖声道:“狄念,你不能抓我,你要是真抓了我,周秀的清白也保不住。我定会将她的事情宣扬的天下皆知,让她和周家也不好过……” “啊!” 狄念原本是不想搭理这父子二人,只想将人抓了带回都察院。 可是此时听到耿宏毓居然敢攀扯周秀,还拿着周秀和周家的名声要挟她。 她脸上神色猛的一寒,直接上前几步走到了耿宏毓几人身前,一把扯下那抓着他的那个禁军的佩剑,直接就着剑鞘就狠狠的砸在了耿宏毓膝盖上。 狄念看着身材纤细瘦弱,可手里的劲却是极大。 狠狠砸下去时,身旁那些人甚至听到了骨头都裂开的声音。 耿宏毓惨叫了一声之后,脚下一歪就直接朝前摔倒在地上。 狄念没等他起身,就狠狠一脚踩在了耿宏毓脸上,将他的脑袋踩得“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耿宏毓脸颊紧紧贴着地面上,嘴里的惨叫戛然而止,而他整张脸在狄念脚下几乎都变了形。 狄念居高临下的看着耿宏毓说道: “想要攀扯旁人,让周家不好过,那也要看你能不能从我都察院的地牢里走出来。” “周秀的事情到底是程云海做的,还是你做的,等进了大牢里,有的是时间让你分辩。” “眼下你若再敢多说半句攀扯旁人的话,那我就直接在这里宰了你。” “到时候回禀宫中之时,就说你反抗抓捕被人失手所杀。” “反正没了你,还有程云海,还有别的人,我想知道的事情未必要从你口里说出来,有你没你都一样!” 狄念声音里面满是冷厉之意,无论是耿宏毓还是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听得出来,她说的是真的。 耿宏毓如果真敢继续嚷嚷下去,狄念就真的敢杀了他。 临远伯脸皮子颤抖,怒声道:“狄念,你敢!” 狄念抬头看他:“你试试我敢不敢。” “我狄念入朝为官之后,死在我手上的人不知凡几,位高权重者有,桀骜不驯着更甚。” “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来试试看,我不介意手里多沾上两条人命!” 临远伯张了张嘴,原是想要怒斥狄念,想要说他是陛下亲封伯爵,狄念没资格在他府中伤人。 可是当他对上狄念那双格外冷沉的双眼时,那所有的话却全都咽了下去。 第3486章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宰了你(二) 临远伯隐隐有种感觉,狄念说的是真的。 他们要是真敢在多说一句,她就真敢杀人。 狄念看着临远伯惨白的脸,见他不敢再上前,这才脚下朝着耿宏毓脸上用力一碾: “我刚才的话,听清楚了没有?” 靴子在他脸上留下大大的脚印,而贴着地面的那侧脸被石头划破了肌肤,此时雪水浸泡之下,疼的耿宏毓面无人色。 对上狄念的目光,耿宏毓半点不敢反抗,低低的说了声“知道了”后。 狄念方才拿开了脚,对着那些看呆了眼的禁军中人说道: “看什么看,还不将人带走。” 先前曾和临远伯说话的那个禁军低声道:“狄大人,要堵了嘴吗?” 狄念冷漠道:“不必。” “在到都察院大牢前,他若敢说半句不该说的,直接杀了就是。” 耿宏毓浑身一抖,险些失禁。 那禁军里的人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暗道一声难怪旁人都叫狄念鬼阎罗。 往日里他们还觉得朝中那些传言有些夸张,一个女子就算是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况且狄念长得瘦瘦弱弱的,怕那些外间那些有关她的话,也都是传言夸大了而已。 可是今天亲眼见过她怎么对付耿宏毓之后,他们才觉得那些人所说的不足狄念真实的十分之一。 这个女人,也忒凶残了点。 据说这位狄大人尚未成亲,也不知道将来是怎么样的男人,才能招架得住她。 “看什么?” 狄念抬头,眉眼带着冷意。 那禁军打了个哆嗦,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等这就将他押回都察院受审。” 耿宏毓下体受伤,本就还没有养好,之前不肯用药又一番闹腾,身子还虚弱着,再加上他一直都在屋中,屋里放着碳盆暖和如春,他身上就穿着件里衣。 此时被抓了之后,狄念对他半点没留情,直接让人将他半拖拽着出去,连件衣裳都未加。 耿宏毓被拉出大门的时候,天上风雪正大。 他又疼又冷,被拖拽着的时候浑身都打着摆子,脚下更是踉跄的站不稳。 临远伯看着自家儿子泛青的嘴唇,急声道:“狄大人,我不拦你抓人,可你好歹让他加件衣裳……” 狄念看着他:“不是你不拦,而是你拦不住。” 她对着临远伯时没留情面,一句话噎的他脸铁青。 “至于衣裳……” 狄念笑了笑:“冷就冷着吧,等去了牢里就暖和了。” “你!” 临远伯虽然早知道狄念与朝中其他人不同,从不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可他也没想到狄念会这么不留情面。 他脸色青青白白,变幻不断。 眼见着狄念转身就要离开,他忍不住叫道:“狄大人且慢!” 狄念皱眉:“又怎么了?” 她眼中尽是不耐烦。 临远伯忍着怒意,放低了姿态开口问道: “狄大人,我知道你奉命办差,可是不知道你能否如实相告,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竟是惊动了皇后娘娘和禁军?” 第3487章 死个明白 狄念闻言脚下一顿,她倒是没想到临远伯会问这个。 “我方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劫掠女子,贩卖人奴。” “狄大人何必糊弄我。” 临远伯咬咬牙: “如果只是劫掠女子,贩卖人奴,这事情不至于惊动了皇后娘娘。” “况且我们前脚才刚与盛锦煊在大理寺对峙,后脚皇后娘娘就让你来我府中拿人,这其中怎可能没有关系?” “狄大人已经拿了人,又何惧将真相告知于我,就算是死,也总要让我死个明白,皇后娘娘是否是因为盛锦煊的事情,才让你来拿人?” 狄念闻言定定看了临远伯一会儿,突然道:“耿兴河,你这是在暗指皇后娘娘以公谋私,帮着盛家公子来陷害你儿子?” 耿兴河是临远伯的名字。 听到狄念这话,临远伯脸色一变:“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想要知道真正的缘由。” 他看着狄念脸上神色,言语缓和了一些,低声道: “狄大人,毓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临远伯府的独苗。” “如若他真做错了什么事情,我绝不徇私袒护,我只是想要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能惊动了都察院,让你亲自出马。” 狄念看着临远伯。 临远伯说话时带上了几分哀求: “狄大人,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算我求你。” 狄念看着临远伯的模样,见他至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而且她刚才说出了那些罪名之时,连耿宏毓都猜到了她来这里抓他的真正缘由,豁出去了想要拿周秀要挟她。 可是临远伯却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模样。 狄念想了想,转身走到了临远伯身前,对着他低声问道: “你可还记得陆秋?” 临远伯一愣,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半晌才从记忆深处里找出这人来: “你是说,陆阁老府中的那个跳了湖的陆姑娘?” 当年陆秋和耿宏毓订过亲,可是这事情并非是临远伯操办的。 临远伯夫人早逝,府中又没有嫡母。 临远伯对于儿女亲事,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怕操持不好,就将事情交给了伯娘那边,让他们出面帮忙去陆家提的亲。 从陆秋和耿宏毓定亲,到陆秋跳湖自尽。 临远伯实则是根本没见过这个姑娘的,只是听他伯娘说是个温柔守礼的人,而且陆秋只是陆家的庶女,并非是嫡出。 临远伯太清楚自己儿子风流的性子,就算是成亲也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子过一辈子,所以他宁肯要个出身低一些乖巧听话的,也不要嫡出之女入府之后闹的不得安宁。 他伯娘也曾说过,那陆秋性子极好,嫁入府中必定能够替耿宏毓好好操持后宅之事,就算往后耿宏毓纳妾,以陆秋庶出的身份也不会多说什么。 临远伯当初就是看重这个,才答应了亲事。 只可惜还没成亲,陆秋就被人玷污,愤而跳了湖。 临远伯看着狄念道:“她不是死了吗?” 第3488章 暗窑(一) 狄念看了眼远处守着的人,见他们应是听不到的,而院中剩下的都是临远伯府的亲信。 “她没死。”狄念说道。 临远伯猛的瞪大了眼。 狄念看着她:“陆秋曾与你儿子定亲,却在成亲前几日为人所害,被玷污了清白跳了湖。” “世人都以为陆秋已死,陆家也曾替她风光大藏,可实则她却还活着,被你儿子藏在了城西一处贩养女奴,供给达官贵人享用的宅子里面。” “那宅子里不仅只有陆秋一人,还有数十个和她一样,皆是在婚前失了清白,被人以各种手段掳掠进去的姑娘,里头有着各种手段驯化她们,将她们由原本的良家女子,变成了最下贱的连妓子都不如的东西。” “忘却了自己,忘却了人性,只懂得如何讨好和伺候男人。” “而你儿子和程云海,都是那宅子里的常客。” 狄念并没有说的太过明白,只是点到即止。 可是临远伯却是瞪大了眼,脸上连半分血色都不剩下,嘴唇颤抖着泛着苍白。 临远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更不是没见过那些阴私之事的。 早年他还未曾娶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性子,去过各式各样的烟花之地。 寻常的青楼济院有时候满足不了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而相应的就出现了一些特殊而又隐蔽,让人闻之色变的暗窑。 因为暗窑无人知晓,地方隐蔽,所以那些人去了那里之后几乎都会抛开所有的束缚,变成他们心中最为邪恶的一面,或是暴虐,或是残忍,或是凌虐恶毒。 无所不用其极。 临远伯年少的时候,曾被人带着去过一次那种地方。 回来之后他吐了个昏天黑地,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梦里全是那些姑娘哭喊求饶,凄厉惨绝的叫声。 那之后没多久,那处暗窑便惹了是非,伤了元成帝的伯父,被当时的先帝给端了,连带着不少人都因为此事而受了牵连。 临远伯运气好,只是入内未做停留,所以侥幸逃过了那次血洗,只是那之后他就断了那些风流心思,听从家中的安排娶了后来的夫人,变得规矩上进了许多。 临远伯以为,京中已经没有这种地方了。 可如今却猛然听着狄念提起。 她口中所说的那座城西大宅,分明就是当年的暗窑。 临远伯手心发抖。 狄念虽然没有说那些女子是怎么来的,也没有说那宅子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只要想想那些女子都和陆秋一样在婚前失了清白,被送进宅子里供人享乐,就能知道她们过的有多凄惨,而那宅子的主人又用的是什么手段。 而且陆秋…… 当年陆秋死后,京中那些称赞她贞烈的言语犹在耳边,而陆家替她风光大葬的时候,他也曾经带着耿宏毓去上过香。 哪怕陆秋死了,没和耿宏毓成亲,可陆家却念在陆秋曾和耿宏毓订过亲的份上,与他们临远伯府甚是亲近,就连陆政博在朝中也时常会暗中帮扶他们。 第3489章 暗窑(二) 可如今陆秋居然没死,还被耿宏毓弄到了那种地方。 临远伯几乎不用想都能知道,陆家的人一旦知晓这件事情,会有多么暴怒。 临远伯脸色苍白的问道:“陆家可知道此事?” 狄念有些怜悯的对着他道:“陆阁老和我一起入的宫,娘娘下旨让他跟我一起彻查此事。” 临远伯脸皮一抖,一股“完了”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报着三分侥幸,紧咬着牙关问道:“那周秀……” “周秀和程云海已经退亲,娘娘将她接进了宫中。” 狄念说完之后,淡声道:“能说的,我已经全部说了,至于你儿子,这件事情他无从狡赖,你与其担心他,不如先祈祷着他的事情最好跟你没什么关系,否则这次彻查下来,我不会对你留情。” “我还要去程家拿程云海,就不跟你多说了。” “告辞!” 狄念看了他一眼,就直接转身就朝着院子外走了出去,跟着那些禁军一起带着耿宏毓离开。 临远伯眼前泛黑,险些栽倒在地上。 难怪了。 难怪耿宏毓和程云海不过是逛了个花楼,说几句闲言碎语,那盛锦煊居然会对他们下那般狠手,直接废了他们。 难怪皇后娘娘会亲自去大理寺,事后更不曾为此事对他们有半点安抚。 大理寺中,盛锦煊虽然没有落罪,可他诡辩姿态是人有眼皆是能看到。 如果错真在盛锦煊,是他肆意出手太过张狂,姜云卿就算是要保他,事后也定然会想办法安抚他们和程家,让他们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可从大理寺出来一直到现在,宫中连半点抚慰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都察院的人直接找上了门来。 狄念虽然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直言告诉临远伯,周秀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是临远伯又不傻,周秀若是没事,盛锦煊怎会出手伤人,姜云卿又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让周秀入宫。 难怪周家的人明明伤了耿宏毓他们,可在他们找上门时却连半点心虚都没有,反而在对着他们时,那眼里满满都是恨意,又难怪刚才耿宏毓情急慌乱之下,会提起周秀来。 如今临远伯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临远伯怎么都没想到,他儿子居然敢瞒着他做这种事情。 他更没想到,耿宏毓明知道盛锦煊为什么伤他,明知道这件事情是他有错在先,甚至犯了大忌。 可是他却半点不知收敛,甚至到了这般地步都不曾对他实言,反而还鼓动着他去找盛锦煊和周家的麻烦,将事情闹到了大理寺,甚至惊动了皇后。 如果…… 如果他能早告诉他。 事情也不会走到如今这般不能转圜的地步。 这个畜生!! 临远伯心口一疼,喉间猛的溢出血腥来,一张嘴便吐了口血,整个人直挺挺的朝着地上砸了过去。 院中的下人都没听到之前狄念压低了声音说的话,只是看着狄念带着禁军走后,自家老爷就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慌了神,连忙上前高声道: “老爷!” …… 第3490章 死了就死了 狄念走到临远伯府外,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喊声,隐隐约约的好像还听到有人叫嚷着老爷,慌乱着说要请大夫的声音。 有走在后面的禁军朝内看了眼,这才出来对着她道: “狄大人,临远伯吐血晕过去了。” 狄念闻言半点都没动容: “现在有什么好晕的,等之后案子审清楚,有的是机会让他晕。” 耿宏毓哪怕没有直接参与到城西大宅的事情里,可他能将曾是他未婚妻的陆秋送进了那宅子里,还成了宅子如今的管事,就说明哪怕他不是这案子的主谋,恐怕也和幕后之人相识,甚至是有所关系。 这桩案子闹这么大,光是那些女子身上的罪名,就足够耿宏毓喝一壶的。 再加上陆家那边…… 陆政博绝不会放过耿宏毓,被人这么摆了一道,事后恐怕也会和临远伯府翻脸成仇。 临远伯要是没有个强悍的心脏,恐怕等到事情查清楚之后,他能直接气死了过去。 现在这才哪儿跟哪儿。 晕什么? 那禁军听着狄念的话,脸色青了青。 刚才抓耿宏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了出来,这位狄大人是个没什么同情心的,可哪怕早知道了,听到她这番话,他们依旧忍不住咂舌。 这位狄大人,嘴巴可真毒。 狄念没心思管他们心中想什么,她望了眼外间黑漆漆的天色,沉声道:“去程家吧,拿了人好早些回都察院里。” 这大冷的天,她本该在被窝里好好待着。 都是这两个王八蛋惹出来的祸事,让得她在外头挨冻。 狄念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搓着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看着那些人推着耿宏毓就要上马车。 她直接开口道: “坐什么马车,让他在外头待着,绑在马车后头自己走!” 那禁军呆住:“自己走?” 这漫天风雪的,耿宏毓又穿着单衣单鞋,这走回都察院里还不得给冻死了? 狄念睨了他一眼:“怎么?有意见?” 那禁军脸色僵了僵:“不是,就是外头这么冷,这耿宏毓又娇生惯养的,要真是冻死了,大人回去还怎么审案?” 狄念闻言淡声道:“死了就死了。” “做了畜生事情,还想坐马车回去,我怕他脏了我的马车。” “将人拖着,他若敢叫一声,或者是晕过去了,不必跟他客气,直接杀了就是,要真冻死了正好,也省了我麻烦了。” “反正有程云海在,那宅子的事儿有他没他都一样。” “他死了,自然有别的人来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 狄念说话时根本没有遮掩声音,让不远处的耿宏毓听了个清楚。 耿宏毓冷的有些受不了,他原本听着狄念想要将他绑在马车后面拖着走时,还想着要不要装晕过去,免得受罪。 可听到狄念后面的话后,他却是猛的一个激灵,满脸惊恐的看向狄念。 那禁军:“……” 你是魔鬼吧? 看着狄念钻进了马车里,说话那禁军满是怜悯的看了耿宏毓一眼,上前将他绑在了马车后面。 第3491章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算你倒霉,干什么不好,非得掳掠女子。” “犯在狄大人手里,我也帮不了你,好生走着吧,可千万别摔了晕了,否则狄大人那儿可不会留情。” 这禁军并不知道耿宏毓做了什么事情,只以为他当真是跟人一起做了掳掠女子的事情,所以对着他时也没太多异色。 他随口说了句后,见耿宏毓僵青着脸,摇摇将他双手套好后,看着他冻的簌簌发抖的被半拽半拖着前行,哪怕冷的快要僵掉都不敢晕过去的模样,摇摇头。 “头儿,这狄大人可真狠。” 马车走起来后,禁军里头有人低声道。 之前那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别胡说。” 没听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这狄念心狠手辣的,要让她听到他们说她坏话,那还得了。 那人说完后,直接朝着双腿一夹身下的马匹: “赶紧走吧,还要去程家呢。” “这大半夜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马蹄踩着积雪咯吱作响,狄念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了临远伯府,朝着程家而去。 而此时程家那头的情况,比之临远伯府还要混乱。 耿宏毓是临远伯独子,哪怕他被废了之后变得阴郁暴躁,临远伯也会竭尽全力的照顾他,甚至有他压着,临远伯府的下人哪怕再不满也不敢对他露出半点不敬。 可是程云海却不同。 程云海本就不是程家的独子,他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府中也还有二房三房,其中子嗣不乏有比他更出色的。 往日他安好的时候,占着长子嫡孙的身份,府中自然人人都让着他,就连程鼎和程家老夫人,以及程家几个叔伯对他都多有宽容,府中其他子女也对他多有忍让,从不与他争锋。 可是此时他受了伤,而且还伤在了那种地方,从此往后不能人道。 那大理寺一遭之后,他不仅名声尽毁,而且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被人废了,往后他更是没了前程,那仕途一道就此终止。 如若他是无辜的也就算了,大理寺处置了盛锦煊,至少他们程家还有个好名声。 可偏偏盛锦煊什么罪名都没有,而程云海在大婚之前流连烟花之地,诋毁未婚妻子,还拿妓子跟人相比的事情却是板上钉钉的。 周家大张旗鼓的来退婚,闹的满京城都看他们程家的笑话。 往后谁还敢跟他们程家定亲,不怕女儿、儿子也跟周秀一样,跟程家成不了亲家反成了笑话吗? 程云海一人之事,连累了整个程家。 不只是还在府中未曾出嫁、娶妻的弟妹,就连已经嫁出去的长女也被婆家责难,哭着回了府里。 程家的人都是怨愤程云海,除了程夫人还时时守着程云海外,府中其他人莫不是在抱怨他行事糊涂,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整个程家的名声,甚至丢了周家这么好的婚事,惹怒了皇后娘娘。 他们原本能够凭借着和周秀的这桩婚事,攀上皇家,顺便能与姜云卿交好。 第3492章 翻脸无情 姜云卿本就和以前的那些皇后不同,她不仅是宫中独一的妃嫔,更是能和君璟墨一起上朝理政,甚至带兵出征,权势在握的中宫皇后。 只要能与她交好,得了她的眼。 但凡她手心里流出一点好处,就足以让他们程家盆钵满盈,过的人人称羡。 他们也是想了许多办法,才促成了程云海和周秀的婚事,可眼看着大婚在即了,程云海却闹出了这一桩子事情,周家不仅直接来退了亲,程云海被废了,连带着他们还得罪了皇后。 程云海和耿宏毓一样,得知自己治不好,从此往后再也当不了男人时,整个人跟疯了一样的砸着房中的东西,对能见到的所有人都大打出手。 程夫人忍着他。 程家其他人可不忍着。 程家大堂里,程家大姑娘捂着脸直哭。 程鼎和程老夫人黑着脸,而二房、三房的人则是指桑骂槐的指责程云海连累了府中名声,因为他一人的事情,让他们的儿女也跟着受过。 “祖母,爹,你们可要替我做主。” 程家大姑娘是程云海的亲姐姐,只比程云海大两岁,早几年就已经嫁了出去,夫家门楣极好,这些年过的也不错。 可此时她却是挺着老大的肚子,眼睛哭得通红,说话的时候更是满是悲愤: “早先你们说要让云海娶周家的姑娘,让我帮衬着他说和。” “我也是看在爹娘和祖母的份上才出面,甚至还借了我婆家的情面和陈家那头走动,借而才说动了周家才定下了这门亲事,可是云海他到底犯了什么疯魔。” “眼见着大婚在即,他却做下这种混账事情,让周家悔婚不说,连我也在婆家那里也没脸。” 程大姑娘哭得眼泪直流,说话时语气悲愤。 “如今外头谁不看咱们程家的笑话,说咱们程家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会教儿子,连带着我婆婆那边更是说我们程家丢人现眼。” “我婆婆本来早就想将她那侄女儿抬进府里给我夫君做贵妾,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被我堵了回去,可如今倒好,现成的机会送到了跟前。” “我夫君跟那女的青梅竹马,她若是进了府,你们叫我往后怎么在婆家立足?” 程家大小姐又气又怒,既恨婆家和夫君无情,又恼怒程云海牵连了了她。 那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落,心中又后悔的不行。 早知道程云海是这个德行,哪怕他是她亲弟弟,她也不会替他和周家说和。 如今倒好了,结亲不成反成仇。 得罪了周家和皇后不说,连她自己也跟着倒霉,被婆家指责厌恶。 一屋子人听着程大姑娘的话,脸色都是难看至极。 程夫人怒道:“混帐东西,那钱家的人怎么敢这么对你?” 钱家就是程大姑娘嫁过去的人家,在京中也算是显贵,比程家这头还要高上一截。 往日里程夫人还捧着他们,如今听说他们这么对自家女儿,满是怒意道: “你替钱家生了两个儿子,如今还怀着身孕,他们这么对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第3493章 天打雷劈 程家二夫人早看不惯程夫人,闻言直接在旁嘲讽出声: “天打雷劈,我看该天打雷劈的是你那儿子吧?” “你说人家怎么不敢,大姐儿还不是你那儿子给拖累的!” 程家二夫人说起话来言词格外的犀利,一句一句都如同刀子,直剐的程夫人肉疼。 “你生出个好儿子,当初还托着大姐儿去说亲,如今却闹出了天大的丑事,她婆家能放过她吗?” “钱家被牵连得罪了皇后,跟周家翻脸,搞得里外不是人。” “他们没休了你姑娘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何况只是抬个妾?!” “你!” 程夫人扭头怒视着她。 程二夫人却半点不惧,看着她:“我什么我?我难道说错了?” “你看看你儿子做的什么事情,自己把好事弄丢了,惹出这么多麻烦,如今还有脸在府里闹腾?” “他惹出来的麻烦,我们还没怪他牵连了府里就已经不错了,他有什么资格闹?” “口口声声的骂着别人对不起他,说着是那盛家人的错,可人家盛锦煊再错,要不是他自己跑去花楼,人家能追到府里来打了你准备大婚的儿子?” “现在知道闹腾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 “摔了这么多东西,他当府里的东西不要钱买吗?” 打从程云海被送回来,得知自己好不了之后,他屋子里的东西就没一件好的。 摔了茶杯瓷器,砸了桌子椅子。 那被打烂送出来的东西都装了几箩筐了,眼下还在院子里摆着呢。 程夫人闻言顿时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我儿子又没砸你二房的东西!” 程二夫人闻言冷笑: “他是没砸我的,可砸的是府里的。” “他砸了这些不心疼,回头却是要从府里公中花钱去买,真是不当家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她说完后,听着里头又传来的响声,隐约还能听到有的哭声,半点都不收敛的扬声说道: “不过也是,像他这种废物,送到眼前的好处都拢不住,更何况如今还真废了,简直白瞎了大哥和母亲的对他的心思。” 程夫人瞪圆了眼睛对着程二夫人怒声道:“你说谁是废物?!” 程二夫人可不惧她:“除了程云海还能有谁?” “大好的婚事送到眼前,他却不要,眼看着婚期在即却管不住自己第三条腿,如今自个儿被废了也就算了,还连累了府中。” “我若是他,一根绳子勒死自己算了,哪还有脸在府里闹腾。” 程二夫人越说越气。 当初程家计划和周家联姻的时候,最早本是程二夫人瞧上的周秀。 程二夫人私下打探过,知道周秀得皇后娘娘看重,就连太子和公主也叫她一声姐姐。 她虽然不是皇室公主,也没什么直观利益,可是娶了她之后所能带来的那些隐形的好处,却足以掩盖她家世上所有的不足。 更何况周家虽然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可是周通却是在替皇后办事,手中握着皇后在外的那些私产。 第3494章 内讧(一) 除了周通之外,周家的那位大公子,周秀的哥哥周远,更是麓云书院出了名的天才,跟着当世大儒学习数年。 等回来之后无论是科举还是选才,都定然能够顺利入仕。 有陛下和娘娘在旁照拂,那周远用不了多久,就能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 到时候周家的姑娘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身份也矜贵起来。 最重要的是程二夫人是见过周秀的。 那个姑娘容貌虽然不算是顶好,却也是清秀俏丽,而且性子软绵,心肠极好。 哪怕得皇后看重,她也从不与人摆什么架子。 谦逊有礼,让人见了便心生好感。 程二夫人是个精明的,知道她儿子如果能够娶了周秀,不仅不用担心媳妇太过强势,在府里夺了她的话语权,而且儿子又能借着周秀得了皇后娘娘的眼,从此平步青云。 只要夫妻恩爱,他们与周家交好。 说不定将来二房的威势还能超过大房,不必再看大房眼色行事。 程二夫人一切都打算好了,也跟她夫君商量过了,觉得周秀是最好的儿媳人选,两人也只等着和周家说亲。 可谁曾想到,程家老夫人不知道打哪里知道了她的心思,琢磨了一番之后。 那老不死的竟然就将此事告诉了大房的人,甚至直接将原本与周秀说亲的人,从她的儿子换成了大房的程云海。 程家老夫人背着她拿了程云海的庚贴送去了周家,还寻了已经外嫁的大姑娘,借着她娘家跟陈家有些交情,搭了陈家那位已经嫁出去的七小姐的风头从中说和。 等程二夫人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周秀和程云海已经见了面,而程云海也已经得了周家的眼,婚事眼看着就要定下来。 程二夫人当时气得险些厥过去,在府里大闹了一通。 老夫人自知理亏,拉拢着大房补偿了二房不少东西,这事情才算是过去。 程二夫人哪怕心中不忿程云海截了她儿子的胡,可好歹周秀嫁进程家,他们也能跟着得利。 只要周秀能和程云海好好的在一起,程家大房得了皇后的眼后,多少也能照顾到他们二房和府中其他人,可是谁能想到,事到临头了,程云海却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将周家得罪了个干净。 不仅毁了婚事,闹了笑话,连皇后那头怕也是一并招罪了。 早知道程云海这么混账,那还不如一早就别出头,将这桩婚事给她儿子。 至少她儿子干不出来这种混账事! 程二夫人越想越气,言语就忍不住越发的刻薄。 “当初原本是我看上的周家姑娘,替源儿挑好的媳妇儿,可母亲却将这婚事瞒着我强行给了程云海。” “如今好了,他闹成了这样。”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源儿去,至少他不会脑子发昏做出这种混账事!” 程老夫人本就气怒程云海的事情,见大房二房闹的不可开交,心里就已经存着气。 这会儿再听到程二夫人的话后,顿时脸色铁青,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 “老二媳妇!你这是在怪我?!” 第3495章 内讧(二) 换成是往常,碍着孝道,程老夫人动了气,程二夫人肯定就忍让了。 可此时程二夫人也在急怒之中,见程老夫人不呵斥大房的人,反倒是来呵斥她。 程二夫人顿时也来了气,硬梆梆的一句顶了回去。 “我哪敢啊。” “母亲一心向着大房,护着你那长子嫡孙,他在你眼睛里千好万好,我源儿在你眼里那就是路边草。” “别说是抢个儿媳妇儿了,你就是将二房的东西全给了大房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媳妇儿哪敢怪您!” 程二夫人说的阴阳怪气,嘲讽至极。 程老夫人气得眼前泛黑:“你……你!!” “母亲!” 程鼎见程老夫人身子摇摇欲坠,脸色青白交加,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连忙上前扶着她。 程家二爷程锡虽也是气大房,可却也同样怕自己妻子真把老太太给气死了,到时候外头的事情没处理完,府里就跟着丁忧,别说是他大哥,就连他自己和儿子也得耽误了仕途。 程锡拉了程二夫人一下,低声道:“行了,别说了。” 程二夫人闻言看着老太太胸口起伏,大喘着气,哼了一声没再开口。 程鼎扶着程老夫人坐下之后,连忙替她顺着气。 等好不容易让程老夫人缓过来些后,他才脸色难看的抬头对着程锡说道: “老二,我知道云海和周秀的婚事惹恼了弟妹,这件事情也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地道,可是眼前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周家退婚,云海受创,程家正当风口浪尖,我们此时不同心协力渡过这次难关,难道你还要跟我起了嫌隙,为着这些已经成了事实的事情,让外头的人更笑话咱们程家吗?” 程锡闻言脸色变了变。 程鼎低声说道:“云海做错了事情,我自会惩罚他,也会给你们二房和府中所有人一个交代。” “只是眼下事情已经闹大,周家便也罢了,还有钱家、陈家,这桩婚事牵扯了太多的人,就连皇后娘娘那里也不知道态度如何。” “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在府中彼此责怪,去翻那些已经成了事实无法更改的事情,而是该想办法怎么能够缓和周家那边的关系,让大姐儿身后的钱家,还有之前帮忙说和的陈家,以及皇后那边不至于因此事而迁怒了我们。” 程锡原也是恼程云海的,更怨大房所做牵累他们。 可他却也知道,他和程鼎是兄弟,这一片屋瓦之下一笔写不出来两个程字。 程鼎和程云海倒霉,他们二房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更何况就像是程鼎说的,这桩婚事牵扯的不仅仅只是程家和周家,这后面还有钱家,还有陈家,还有陛下和皇后…… 一个不好,得罪了这几方,他们整个程家都休想安宁。 程锡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怨恨,顺手拦了旁边想要继续说话的程二夫人,对着程鼎说道:“大哥说的是,只是现在周家已经退亲,想要缓和怕是极难,只能想办法尽量补偿他们。” 第3496章 怀疑 “至于钱家和陈家,只要周家那边不追究,他们自然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 “不过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程锡说道这里,抬头认真的看着程鼎说道:“大哥,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还请大哥据实以告,别欺瞒于我。” 程鼎见程锡并未一直抓着此事不放,有缓和下来的姿态,他连忙开口道: “你问,只要我知道的,定不瞒你。” 程锡看着他:“我想问,云海除了在那花楼里言语辱及周家姑娘以外,暗地里可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程鼎闻言皱眉:“什么意思?” 程锡沉声说道:“先前周家来退婚的事情,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我观周家姿态,总觉得他们退婚之事有些蹊跷。” 见屋中所有人都朝着他看过来,程锡说道: “寻常人家就算是两家生了嫌隙想要退婚,也都会顾全着自家女儿的名声,将事情悄悄办了就是,何至于大张旗鼓。” “云海哪怕真的混账,在大婚之前流连花楼,言语诋毁周家姑娘,可那盛锦煊已然替周姑娘出了头,还将云海伤的这么严重,这件事情于情于理来说,程家和周家都有理亏之处。” “咱们没有管束好云海是错,可周家那头盛锦煊伤了云海也是事实。” “两相抵消之下,周家就算想要退婚,也不至于这般大张旗鼓的踩着我程家的脸面行事,毕竟一旦退婚,云海和程家倒霉,那周秀的名声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时下对于女子最是严苛,哪怕朝中出了个姜云卿和狄念,可是对于大部分女子来说,依旧守着后宅那一亩三分地。 对于这些女子,名节大过于天。 一个退了婚的女子,哪怕错在男方,依旧会招人议论。 更何况盛锦煊是为了替周秀出头才打伤的程云海,更是狠毒的废了他的命根子,周家照理说应该将此事压下来才对,否则将来谁还敢跟周秀定亲? 这世间哪个男儿不风流,又有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纳妾,不出入烟花之地。 一旦去了,周家的人再将人给废了,谁能受得了?! 程锡将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的说给了程鼎听,等说完后才道:“按理说周家应该和咱们一样,想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才对。” “可是我观周家行事,分明是将我程家当了仇人,甚至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而且大哥,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程锡看着自家兄长沉声说道: “那位盛家公子虽然年少,可是听闻他年幼在外经历苦难,被接回盛家后不久,就以十三稚龄越过府中多位叔伯,掌管了盛家,更花费了两年时间,就带着盛家成了赤邯八大显族之首,以雷霆手段闯下了偌大威名。” “他年少之时,便在赤邯前朝之中游刃有余,颇得曾经那位女帝的看重,准允他与军中来往。” “后来女帝失踪,魏阳植登基之后,他依旧掌管赤邯皇城大半权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3497章 他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情? 程锡说着他曾听说过的盛锦煊的那些事情,看着屋中众人。 “我记得曾有消息说,陛下率兵出征之时,赤邯三日投降也与这位盛家公子脱不了干系,就连赤邯那位皇帝对他也颇为顺从。” “观他行事,老练沉稳,步步为营,不失机敏睿智,却也绝非咄咄逼人之人。” “如果云海真的只是与人说了几句闲话,盛锦煊他应该不至于会当众伤他,甚至还手段这般狠辣,直接将他废了。” 程锡官位虽不如程鼎,可是心思却更加细腻一些。 他望向程鼎道: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大哥你真的确定云海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没有再隐瞒你些什么?” “如若真有,能让周家不惜周秀名声悔婚,让盛锦煊当众伤人,甚至还惊动了皇后……” “大哥,这恐怕绝非是什么小事。” 程鼎闻言脸色一变,堂内其他的人也都是跟着变了颜色。 程夫人原本还在气恼程二夫人落井下石,蓦的听到程锡的话后,脸色瞬间一变,条件反射的急声道:“不可能,云海能做什么,二弟你别胡说八道!” 她声音又尖又利,吓了其他人一跳。 程锡微眯着眼看向程夫人: “大嫂怎么知道他没做什么?又怎么知道我是胡说八道?” “我不过是提出些疑惑罢了,想要让大哥好好问问,大嫂这么激动做什么?” 程夫人一惊:“我,我哪有惊慌!” 她强撑着脸色,像是被污蔑了一样怒声道: “云海是我的儿子,我自然知道他,二弟平白无故的冤枉他,难道我还不能生气吗?” 程锡却没有被她轻易糊弄过去。 他原本就对程云海这事儿心有怀疑,这会儿再听着程夫人的话,直接上前了两步。 “大嫂当真只是生气,还是……” “你知道些什么,怕我说破,所以恼羞成怒?” 程夫人顿时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 程鼎刚听着程锡的话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连程锡都能看出来的疑点,他又怎么看不出来。 程鼎看向旁边有些惊慌的程夫人。 比起程锡,他这个枕边人要更加了解程夫人一些,他甚至轻易就能从她此时强装镇定的脸上,看出来她隐藏在其中的惊慌。 程鼎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府门之外,周家前来退亲之时。 周远和周通说过的那些狠绝之话,还有程夫人的那些反应。 当时事发突然,而他恼怒周家翻脸无情,又气又怒之下,根本没曾细想。 可是此时想起来时,他才猛然发现些不对劲来。 他的这位夫人向来心疼长子,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但凡磕着碰着都会严惩他身边之人,更不容许有任何人说他半句错处。 程鼎一直知道程夫人这样不好,而且将程云海护的太顺风顺水了,将来一旦真遇到了什么大的挫折,如今的宠溺只会害了他。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长子,也是他寄予希望,能够继承他衣钵成为程家将来支柱的儿子。 第3498章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程鼎想着他如今正当盛年,还有很多日子可以好好的教程云海,甚至能够替他铺平坦途,所以哪怕知道程夫人所做不好,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作不见。 这一次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程夫人甚至不惜闹到了大理寺。 按理说周家那般绝情的前来退婚,甚至说了那些狠绝之话,提起程云海时更是一口一个“畜生”。 照程夫人以前对程云海的袒护,她应该闹起来才对。 哪怕有他拦着,以程夫人的性情,也断然不可能那么容易让周家说出退婚之事,就算退婚,也定会将周家和周秀咬下一口肉来,不叫长子一个人担了责任。 可白天在府门外时,程夫人虽然也闹了,可却不像是往日那般毫不顾忌。 她既不肯退婚,却又不敢真的跟周家闹了起来。 程鼎知道程夫人的性子,若照往常她绝不会这样,而她今日的样子,就好像,她在顾忌着什么。 就像是怕周家捏着什么把柄,不敢真与他们撕破了脸一样。 程鼎猛的看向程夫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程夫人被他问的板着脸:“什么知道什么,二弟胡说八道,连你也跟着他一起吗?” “云海受了伤,是盛锦煊做的,周家无情无义才来退婚,你不帮着云海找周家的麻烦,替云海求个公道,你朝着我吼什么。” 她脸色微白,强撑着怒意道: “你和二弟才是一家子,见着云海废了便偏着他们。” “我懒得跟你们多说,反正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跟云海!” 程夫人怕说多错多,转身就想借着看顾程云海离开。 却不想她还没走几步,程二夫人就直接横身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大嫂,你既说你不知道什么,那你跑什么?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了再走。” “程云海的事情可不关乎他一个人,你要是瞒着我们什么,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我们整个程家。” 程夫人嘴硬:“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二夫人微眯着眼:“我不信!” “你要是真不知道,周家退亲闹的那么大,你肯善罢甘休?” “若是你以前,肯定会带着人去周家门前大闹一场,可今儿个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事儿,这其中肯定有古怪,你是不是知道程云海做了什么对不起周家的事情,被人抓了把柄,才不敢跟周家闹?” 不得不说,女人有时候的直觉是很准的。 程二夫人原只是猜猜,可谁知道她随口一说之后,程夫人立刻就变了脸。 程二夫人顿时道:“他真被人抓了把柄?!” “没有!” 程夫人急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老夫人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就,她何其了解程夫人,看着她模样就知道她真的是隐瞒了他们什么。 程老夫人此时也顾不得跟程二夫人生气,直接拍着桌子对着程夫人厉声道:“老大媳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云海瞒着吗,你到底知道什么。” 第3499章 把柄 程老夫人怒道:“云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被人拿了什么把柄,你倒是说啊!” 程夫人张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逼我,我只是担心云海,我没……” “啪!” 程夫人嘴里话还没完,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程鼎就突然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程夫人被打的歪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抬头:“你打我?” 程鼎满眼寒霜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糊涂东西。” “你我同床共枕二十余年,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要不是知道什么,你何至于这般惊慌。” “那逆子到底做什么混账事情,你给我说!” 程夫人嘴唇瑟缩,她嫁进程家多年,程鼎虽然也纳妾,可对她一向礼遇。 她管着府中中馈,拿捏着那些个妾室,除了程老夫人这个长辈之外,就连二房、三房的人也要看着她脸色行事。 程鼎虽不爱她,却也敬着她正室的身份,从不在人前为难她,就算有事也会给她三分颜面。 娘家也因为她在夫家得人看重,处处敬着她。 这还是程鼎第一次朝着她发这么大的火。 程夫人抬头看着程鼎脸上寒霜,惊惧之下,顿时哭了出来。 程大姑娘自从嫁人之后,也从自己夫君那知道了不少朝中的事情,听了程锡的那番话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程云海要只是说错了几句话,这事儿说不定还有缓和的余地。 毕竟就像程锡说的,程云海有错,可周家也有错,他们要是紧咬着不放那就是得理不饶人,真要闹开来,程家没脸,可周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如果程云海要是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才将周家和盛锦煊逼到了这般狠绝的地步,那就完全另当别论了。 见程夫人捂着脸直哭,却一直不开口。 程大姑娘忍不住说道: “娘,你倒是说话啊,云海到底做了什么了,你到现在还要瞒着吗?” “云海是你的儿子,可我也是你女儿,浩儿和子林更是你的儿子。” “你难道真要顾着程云海,就将我们全部赔进去吗?!” 程大姑娘脸上挂着泪: “我知道你一直偏疼云海,可我们都是你的孩子,你就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云海拖累的一起去死?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程夫人被丈夫喝骂,被女儿指责。 感觉着屋中所有人都满是厉色的看着她,程夫人心中便慌了,捂着脸哭出声。 “我真没做什么,真的,我就是听了云海的,帮着他瞒了他不小心提前要了周秀身子的事情……” “你说什么?!” 程鼎脸色大变,一般抓住她胳膊将人几乎提了起来: “什么叫他不小心要了周秀的身子,他干了什么?!” “要”这个字,用的太蹊跷了。 如果是程云海和周秀耐不住婚前寂寞,感情好彼此有了鱼水之欢,怎会用不小心三个字? 程夫人被提起来时,胳膊疼的叫出了声来。 可程鼎却半点都不怜惜,反而暴怒道:“说,他都干了什么?!” 第3500章 糊涂东西 “你要是再敢替他隐瞒,别怪我不顾多年夫妻情分,对你不客气!” 程鼎的话让得程夫人脸色煞白,胳膊上的剧痛更是让她眼泪直落。 程夫人不敢再瞒着,边哭边道:“他,他就是喝醉了酒,恰巧遇到了周秀,不小心,不小心就强要了她……” 喝醉了酒,还恰巧遇到了周秀? 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程鼎心里急跳,气得脸色煞白,怒声道:“然后呢?” 程夫人低声道:“云海说,当时周秀挣扎的厉害,可是周秀衣裳都被撕破了,事情也已经弄了一半了,他怕把人招来就直接将人给打晕了。” “事后他担心周秀将事情捅了出来,周家那边不肯罢休追查到他身上,再加上周秀没瞧见他样貌,他,他就假装去了周府,发现周秀被人破了身子,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你倒是说啊!” 程老夫人万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就算是再蠢,她也发现了不对,见程夫人吞吞吐吐忍不住急怒道:“你赶紧说!” 程夫人眼泪直掉: “云海说周家得皇后看重,这事情要是被周家人知道,这婚事铁定是结不成了,而且周家也不会放过他。” “他说要趁着周家不知情时,先借着这事将周秀的性子压下来,假作不在意她被人破了身子,让周秀对他感恩,再,再稍稍教训她几次,磨平了周秀的骨头,让周秀对他服服帖帖。” “往后就算发现了这事儿,她也不敢说出来。” 程夫人说的断断续续,低声道: “当时我太害怕了,而且我也是想着周秀反正是要嫁给云海的,到时候也是咱们程家的媳妇,让她乖顺点也是好事……” “云海不叫我将这事告诉老爷,说怕你动气,我,我就替他瞒着了。” “你……” 程鼎听着程夫人的话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你这个糊涂东西!!” 看着程夫人哭哭啼啼满脸的委屈,他反手一巴掌就甩在她脸上,气得眼睛通红。 “你敢替他瞒着?你居然替他瞒着!!” “你以为那周秀是谁?” “你以为那周家就是那么好拿捏的?!” “周秀是待嫁之女,寻常根本就不会出府,就算偶尔出府身边也会有丫环侍卫跟着,去的也是人来人往的热闹之地。” “那个畜生怎么可能会那么凑巧,刚好喝醉了酒就撞见了周秀,还能避开周家的那些下人,强要了周秀的身子?!” “更何况周秀不可能夜半出府,青天白日的,那畜生喝哪门子的酒,还敢当街强辱女子清白,他当这天子脚下巡逻的城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程鼎能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又怎么可能会被程云海这些糊弄程夫人的话给糊弄过去。 更何况这事攸关程家安危,他头脑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这事情中间的蹊跷,更是察觉到了,程云海十之八九是故意强占了周秀的身子,然后编造了这番话来哄骗程夫人,让她帮忙瞒着这事。 第3501章 慈母多败儿 程鼎看着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言语还偏着程云海的程夫人,气得抬腿就是狠狠一脚踹在了她身上。 “慈母多败儿,你明知道他干的是混账事,还替他遮掩。” “你是不是想要害死我们程家?!” 难怪盛锦煊不过是听他几句闲言碎语,就废了他的命根子。 难怪那周家明明有错,却一副气红了眼要跟他们不死不休的架势。 周通就那么一个女儿,据说宠的厉害,那周家上下也都对那周秀护的很,别说是这般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就是他府中那几个不怎么得他看重的女儿。 哪怕不得他眼,可外头谁要是敢这么对她们,他依旧会气得跟人拼命。 更何况是周家?! 程鼎双目赤红,心中越想越气,一时间恨不得杀了程夫人: “你明知道错在那畜生,盛锦煊虽然伤了人却也占着理,可你却还鼓动着我将事情闹去大理寺,惊动了皇后,你是不是要我们整个程家都给那畜生陪葬才开心?” “你心疼那逆子,怎不想想你还有两个儿子,还有女儿。” “你想拉着我们所有人跟你那个逆子一起去死吗?!” 程夫人养尊处优,平日里连点油皮破了都能疼的厉害,几时被人这般打过。 程鼎盛怒之下半点没留力道,几脚踹下去后,程夫人顿时疼的惨叫出声。 程老夫人也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副要厥过去的架势。 “那畜生,那畜生他怎么敢,他是不是疯了!” 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要迎进府来的大妇,是要和他携手一生,替他生儿育女主持后宅的女人。 他…… 他简直就是疯了!! 程老夫人往日里最是心疼这个长孙,连带着对程夫人也多看重几分。 就算是府里本该平等的事情,可放在老夫人这里时,她也总会对着大房和长孙偏心一些,所以才会有了再知道周秀这门好亲事后,强行从二房手里将这婚事拿了过来,给了长孙。 程老夫人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办的不地道,更是明白这婚事换了人,老二媳妇必定会对她心存怨意,可她依旧还是做了,就是因为她偏心长孙。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一向看重的孙儿,一向觉得懂事孝顺的孙儿,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哪怕她是程云海的亲祖母,可她也没办法说他没错。 程老夫人此时无比的后悔,早知道程云海是这个样子,她当初何必要得罪了老二媳妇,强把这桩婚事给抢了过来,让程云海闯出这种祸事。 程老夫人气得脸皮子泛青,迁怒的望向程夫人。 恨不得也上前给她几巴掌,好能给她醒醒脑子。 “你这个女人,简直蠢钝如猪!!!” 程鼎还欲再打,程锡上前抓着还想要动手的兄长,脸色也是铁青: “大哥,你先别打大嫂了。” “这事情恐怕还不止大嫂说的这么简单。” 程锡拦着程鼎后,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担忧。 第3502章 蹊跷 程锡沉声说道: “那周秀本来就是云海未过门的妻子,她早晚要嫁入程家的。” “云海如果只是看中她的美色或是身子,他二人欢好是早晚的事情,云海又何必急于一时非得用这种龌蹉手段。” “况且云海不过才二十出头,如若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寻求刺激,事后他必然会慌乱无措才是。” “怎么可能像是早就计划好的,既蒙骗了大嫂,又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的,还能那么快就想出对付周秀的办法来?” “听大嫂的意思,这事情发生已有一些时日,可盛锦煊和周家那边到现在才爆发出来,说明云海应该是将周秀给哄住了的,那周秀那边为什么又会突然漏了风声?” 程鼎听着程锡的话,只觉得心口都颤抖了起来。 他不是蠢人,怎会听不出来程锡话中的意思。 如果程云海强要了周秀的身子,是他早有预谋的事情,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临远伯府的儿子跟他一起被盛锦煊给废了,说明这件事情,耿宏毓恐怕也是知情的。 周秀是程云海未过门的妻子。 这世间哪个正常的男人会用他这种手段,去折辱自己妻子,还将此事当作笑话的说给人听? 还有,程云海如果真笼络住了周秀,还有几日就是大婚,只要等到大婚之后,事情已成定局。 就算是周家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只能咬牙认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却暴露了出来。 是周秀那边开了口? 还是程云海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被人顺藤摸瓜查到了周秀的身上,这才叫周家和盛锦煊察觉了不对,突然出手? 最重要的是。 程鼎想着刚才程夫人说,程云海说要教训周秀几次,磨平她的骨头,让她温顺听话时,他后脊生起的那股子寒意。 这“教训”到底是什么样的? 程云海对周秀动了手?还是,他用了什么其他的办法,折辱了周秀? 程锡看着自家大哥随着他的话脸色越发的苍白,最后几乎看不到半点血色,他自己心中也是慌乱,低声道:“而且这件事情周家和盛锦煊那边也就算了,关键是皇后娘娘。” “这桩婚事是皇后钦赐的,周秀的事情皇后那边知不知道?” “如果知道,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云海若还真做了其他事情,一旦追究下来,咱们程家……” 程鼎眼皮一跳,猛的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老大,你去做什么?!”程老夫人惊声道。 程鼎咬牙切齿:“我去将那个畜生绑了,立刻送去官府!” 程老夫人脸色大变,急声道:“可是云海他……” “母亲!” 程鼎打断了程老夫人的话,寒声道:“他做了这种事情,谁也保不住他。” “不将他送去官府,难道要眼看着他拖累了我们整个程家,拉着所有人去死吗?” 程老夫人闻言原本想要说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间,她张了张嘴,片刻之后脸色灰败下来,颓然的跌坐在了椅子上,显然明白了程鼎话中的意思。 第3503章 将他绑了! “你疯了?” 程夫人那头满是惊慌的抬头:“他是你儿子,是你嫡嫡亲的骨肉,你怎么能将他送去官府,你怎么能这么做?!” 程夫人伸手抓着程鼎的衣摆,又怒又急: “你不能送他去,能有办法的,肯定有别的办法的。” “那周秀被他要了身子,反正已经脏了,大不了让云海娶了她就是……” “滚开!” 程鼎一脚踢开了程夫人,怒道: “娶了?你以为周家是什么,你以为人家姑娘是你想娶就娶,想辱就辱的?” “周家已经退亲了,但凡你敢周秀清白去要挟周家,你信不信人家能跟你拼命,到时候一把火烧了程家,你以为是闹着玩的?!” 程鼎怒声说完之后,懒得去看到现在依旧还顾着程云海的程夫人,直接朝着外面扬声叫道: “来人,快点来人!!” 外间守着的下人听到叫声,连忙匆匆入内。 “大老爷,怎么了?”有人急声道。 程鼎指着程夫人道: “将夫人送去碧荷苑关起来,即日起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她出来,也不准任何人进去看她。” “你们几个,去将大公子绑了送到前院去。” 那几个下人面面相觑。 “这……” 大公子? 他们难道听错了? 程鼎怒目而视:“我的话听不明白,还不快去?!” “把程云海那个畜生给我绑了,他要是敢挣扎,直接给我打断了腿脚,立刻绑了拉出来!” 那几人被他吼得一哆嗦,对着程鼎赤红的双眼,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大公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老爷真的要将大公子绑了。 他们不敢迟疑,连忙领命之后就匆匆朝着后院而去,而程鼎则是对着管家模样的人说道:“你立刻去备马车,越快越好,我等一下要出府。” 等管家领命离开之后,程鼎才扭头对着程锡说道: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奉天府,府里二弟看着一些,别叫他们闹出了乱子。” 程锡没想到程鼎会这么决绝,忍不住道:“大哥,事情未必到了这个地步……” 程鼎却是摇摇头:“不,我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那畜生身上恐怕招惹了天大的麻烦。” 他脸色青白交加,一双眼里全是遮掩不住的怒意,隐隐还可见担忧。 “盛锦煊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哪怕急怒废了他们却也留了后路脱身,周家父子又那般招摇的强行来退了婚。” “之前未曾细想,如今想来才觉得。” “盛锦煊出现在那花楼里太过巧合,而周家好像也是在故意和我们撇清干系,让全京城都知道周家和程家成了仇人。” “他们就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提前让周秀和那畜生断个干净,免得程家出事之后波及到他们。” 程鼎是个挺迷信的人,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这些年他的这种直觉帮他避过不少祸事。 程鼎咬牙说道: “那畜生已经废了,绝不能因他牵累了府中和族里。”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将他送去官府也是他罪有应得,算是给周家一个交代,能够缓和咱们和周家的关系。” 第3504章 事不宜迟 “可如果他真背着我们还做了其他事情,那将他交出去,至少能够保住程家不受牵连。” “就算真有什么大事清算下来,也能少波及府中一些。” 程鼎的话说的极为绝情,就好像他准备送去官府的是个无甘紧要的人,而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脸上布满了寒霜,这一刻眼底冷冽的吓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程云海已经废了,他却还有其他的儿子,更还有整个程家。 程鼎是绝不会因为一个已经成了废人的儿子,赌上他自己的前程和整个程氏一族的命运。 况且…… 他想起在大理寺中时,姜云卿曾经望向他时的眼神。 程鼎在朝多年,是元成帝时期就留下来的老臣,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位皇后娘娘的手段,更清楚她和陛下是怎么一步步登上帝后之位,走到今日的。 当年的姜家,后来的齐王府,再后来的元成帝,赤邯的女帝。 那个女子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程鼎之前敢被程夫人撺掇着去大理寺闹腾,是因为他不知道程云海做过的事情,只以为盛锦煊仗势欺人伤了人,而且他也认了出来盛锦煊的面貌,更得到了一些隐晦的消息,知道那盛家家主就是当年姜云卿那个失踪的弟弟姜锦炎。 程鼎原本只是想着,程云海被废了之后,他闹腾一番。 能借着这事儿逼得皇后帮忙护住这桩婚事,说不定还能因为姜锦炎的身份得些补偿。 可如今知道了程云海做的事情,他却是半点这种心思都没了,甚至满心的后悔,自己一时贪心将事情闹大。 姜云卿的手段,他太清楚。 如果让她知道了程云海做的事情,程云海决计活不下来。 一个注定要死的儿子,他何必留着,还将自己和府中都搭了进去。 程锡听着自己大哥的话,哪怕气恼程云海,却也忍不住有些心寒。 可他到底是聪慧之人,也知道这件事情只有把程云海交出去,才能将程家的损失和危机降到最低。 程锡说道:“现在已经快到子时了,不如明天早上再去。” “不行。” 程鼎让人取了披风,快速系在身上: “此事宜早不宜迟,一个晚上变数太多。” “我直接将人送去奉天府也好安心,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以后再说。” 程锡心中也是怨恨程云海的,更怒程夫人居然帮着程云海隐瞒这种混账事情。 见程鼎主意已定,他也没有阻拦,只是道: “那雪天路滑,大哥一路小心。” 程鼎点点头,只来得及跟程老夫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 程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又气又及又伤心,半晌捂着胸口捶了几下,哭声道:“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府中却出了这种事。 他们程家是造了什么孽了。 她当初怎么就疼了这么个畜生! 程二夫人见她哭起来满脸后悔的模样,忍不住撇撇嘴,一边爽快着程老夫人后悔不跌,一边却又担心着程云海会不会真给府中招祸。 第3505章 送去官府 程锡踢了程夫人脚边一下,朝着程老夫人那边抬抬下巴,示意让她去安慰几句。 程二夫人有些不愿意。 程锡皱眉瞪了她一下,程二夫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他一起上前,装模作样的安慰了几句程老夫人。 而一旁的程大姑娘见亲娘被关起来,亲爹又将亲弟弟送去府衙,挺着肚子一时间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心里头更是越发的悔恨自己干什么掺合娘家的事情。 整个程家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 程鼎是个果决之人,有了决定之后,就半点没有迟疑。 他直接让府中备好了马车,而他则是去了前厅。 在前厅等了没一会儿,就见到之前那几个下人推着被五花大绑、骂骂咧咧的程云海走了出来。 程云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正在房中发着脾气,砸着东西,拿着几个胡说八道的丫环出气,就被几个下人冲了进来绑着拖了出来。 程云海身上胡乱套了件衣裳,连带子都是系的乱七八糟,他身上的伤疼的厉害,每走一步都跟拿刀子在割着他的肉似的,疼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疯了……” “我是府中的大公子,谁叫你们这么干的?!”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贱奴才,你们再不放开我,信不信我让我娘杖杀了你们……” “啪!” 程云海还在叫嚣着,却冷不防脸上狠狠挨了一下。 他踉跄着撞在了身后那人的身上,好不容易站稳之时,一抬头就看到了程鼎那张冷漠至极的脸。 “爹……” 程云海脸上被打的肿了起来,失声道:“你干什么?” 他一脸的疑惑,完全不懂往日最是疼他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动手打他。 程鼎冷眼看着他:“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种畜生儿子!” 程云海脸色陡然涨红,怒道:“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嫡亲的儿子,是你的长子,我就算伤了,往后治不好了,可我们依旧是父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程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这会儿顾着我们是父子,那你做那些混账事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拖累了我,拖累了府中?”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对周秀做那些事情。” “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折辱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程云海原本还满心的怒恨,可当听到程鼎的话后,犹如被人当头破了一盆冷水,整张脸“唰”的一下失了血色。 “什么周秀……爹,你在说什么……” 程云海强装冷静,颤声道: “爹,我知道周家来退婚你气,我也知道我不该在外面胡说周秀,可是我真没对她怎么着,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是周家太过份,爹你相信我……” “我相不相信你没用,要看别人信不信你!” 程鼎却懒得跟他说多,寒声道: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么多,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去了奉天府后,你直接跟那的人解释吧。” 第3506章 畏罪潜逃? 程云海猛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程鼎。 他爹居然要将他送去官府?! “爹,你,你疯了?你居然要送我去官府……” 程云海满脸的惊慌,声音尖利了几分: “我是你儿子,是程家的长子,你不能这么对我……爹……你不能……呜呜……” 程云海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鼎拿着一团帕子,直接一把塞进了他嘴里堵了他所有的声音。 对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声,挣扎不已的程云海。 程鼎显得格外的冷酷: “我说过了,你在做那些事情之前,都未曾想过父子之情。” “如今我也不过是学着你行事罢了。” 程鼎无视了程云海满是惊慌的眼神,对着身旁的那几个下人说道: “将他给我抓好了,你们两个带着他跟我一起去奉天府,其他的人留在府里,给我守好了内外院,在我回来之前,不准府里任何人出府。” “是,大老爷。” 下人纷纷应是,其中两个强押着程云海就跟在程鼎身后出了府。 …… 程家的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程鼎让人押着程云海走了出去。 刚吩咐好了让人守好了府中,免得府中出了差错,然后准备推着程云海上马车,直接驾车去奉天府衙。 谁知道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阵马蹄声,间或还有马车在雪上行走的咯吱声。 外头下着大雪,天色黑漆漆的。 那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格外的离奇。 程家的下人都是吓了一跳,这京中是有宵禁的,入夜之后除却巡逻之人,其他人都不得在京中行走。 而那些巡逻之人平日里也少走这一片地方,更不可能有这么多马蹄的声音。 其中一个下人望了眼,急声道:“老爷,那边来了好多人。” 另一人道:“老爷,那头来的,好像是官兵……” 程鼎朝着那边看过去,当看到打头拎着火把骑着马的那两人时,心中顿时一跳。 他认了出来,那两人穿着的是禁军的服制。 这京中自从君璟墨当政之后,便将驻军一分为四,除却京巡防营,和城郊的几处营地之外,城内禁军、驻军、巡防营的服制皆有不同。 比之其他人,宫中禁军的服饰更显威武一些,精铁打造涂了金色表面的轻甲,配着腰间统一的长剑和一部分长枪,平日里随便往哪儿一站就能轻易辨认出来。 程鼎时常出入宫中,自然也认得出来禁军的穿着。 这大半夜的,禁军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而且这条路上,人家并不算太多,这些禁军对直过来的方向,好像是……他们这里? 程鼎脸色陡然剧变,握紧了手里的提着的灯笼。 那头狄念领着禁军的人朝着程家这边走过来,远远的也看到了程家门外站着的几人。 “咦,这么晚了,程家外头怎么有人?” 狄念闻言掀开车帘朝着那边看过去,的确是看到了几个人,隐隐约约还看见停着辆马车。 她有些奇怪的嘀咕。 难不成这程家的人提前知道她要来抓人,准备带着程云海“畏罪潜逃”? 第3507章 狄……狄大人? 这想法一出,狄念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 先不说这程家宗门氏族都在京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说他们要真知道程云海干得事儿,还敢将人送走的话,那她倒是要真佩服程家父子情深了。 豁出去自己不要命了,连带着家里也不管了,只想保住自己儿子。 可不就是让人动容的亲情吗? 马车缓缓走到了程家门前,离得近了,狄念才认出来站在门前的赫然正是工部侍郎程鼎。 而在他身旁,则站着两个像是下人装扮,神色紧张的人。 在两人手中,还押着个五花大绑,嘴里堵着东西满脸惊恐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像是挨过打,脸上隐约能见着红肿,身上衣衫像是胡乱套上去的,披头散发的看着极为狼狈。 狄念看清楚了程鼎,程鼎自然也看见了狄念。 眼见着对面马车里露出来的那张脸,再看清楚车后面还绑着个人。 那人虽然模样狼狈至极,脸也是被冻的泛青。 可是程鼎依旧还是将人认了出来,那赫然是往日里跟程云海交好,偶尔会出入他们府中,然后今天白天在那花楼之中被盛锦煊一同废了的临远伯之子。 耿宏毓! 程鼎心跳如雷,脸上白的吓人。 临远伯的儿子被抓了,那狄念他们过来,难道是…… 程云海? 狄念未下马车,只是让人掀开车帘,她朝前面坐了坐:“哟,这不是程大人吗,这大半夜的,你这又是马车又是绑着人的,这是准备去哪儿?” 程鼎稳了稳心神,露出个悲愤的神情来:“去奉天府。” 狄念挑眉,露出诧异之色。 程鼎咬牙说道:“不瞒狄大人,这是我府中长子程云海。” “我这儿子混账至极,犯下大错,我夫人先前替其遮掩瞒着府中,方才不小心说漏了嘴才被我察觉。”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陛下和娘娘对我程家这般看重,我怎能容他继续留在府中。” “我刚才安顿了受惊过度的老母亲,准备将这逆子送去奉天府,依律论罪,却没想到居然遇到了狄大人。” 程鼎这番话看似随口说的,实则却已经在他心中过了好几遍。 他猜出了狄念这一遭恐怕是为了程云海,心中一边气怒程云海惹得祸事居然惊动了都察院,一边又竭力将程家和程云海撇清关系。 程鼎刚才的几句话看似悲愤之言,可实则却是既点出了程云海所做的事情一直被程夫人瞒着,他们府中之人也是刚才知晓。 又点出了程家对帝后的忠心,以及他大义灭亲。 狄念听着程鼎这番话虽然有些诧异,眼底的笑意却是深了些:“程大人可真是高义。” 程鼎脸皮子抖了抖,假装没听出来狄念的嘲讽,对着她问道:“狄大人,您这么晚带着人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狄念笑了笑:“我与程大人一样,恰好是来拿程公子的。” “程云海掳掠良家女子,贩卖人奴,罪证确凿,都察院奉旨拿他回去问话。” 第3508章 要打要杀,不必顾忌 程鼎听着狄念的话,心中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程云海果真闯了大祸。 事到临头,程鼎反而不怕了。 他先是愣了一瞬,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随即像是听懂了狄念话中的内容,脸上露出暴怒之色,然后扭头朝着程云海就是一脚。 “你这个畜生,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教你礼仪,让你读书上进,你居然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简直该死!!” 程云海见到都察院的人来时,就已经吓破了胆子。 他同样也认出了被拖在马车后面,已经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耿宏毓。 此时再被程鼎打了之后,他整个人瑟缩在地上,满脸惊恐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程鼎却毫不留情的接连几脚踹在他身上,一副惊怒至极,恨不得打死他的模样。 狄念冷眼看着程鼎殴打程云海,眼见着他脸上都见了血后,方才开口: “好了程大人,程云海还要随我去都察院问话,你若是将他打死了,到时候谁来交代我想知道的事情?” “程大人若是气不过,不妨跟我一同回都察院。” “等程云海交代完我想知道的事情后,你再随便打?” 程鼎脸皮子一抖,那都察院就是龙潭虎穴,进去了哪能好好出来? 更何况,他如今避着狄念都来不及,哪敢跟着她一起回都察院那地方。 程鼎闻言连忙停了手,有些气喘吁吁之下,脸色带着几分勉强之色。 “狄大人恕罪,我实在是……气他混账。” “我真没想到,他居然除了他娘瞒着的那些事儿,还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我气不过。” 狄念理解程云海。 气肯定是真气。 只是他未必是气程云海做的事情,而是气他做了那些事却没擦干净屁股,反倒给他们程家招来祸事。 如果程云海有本事招惹麻烦,却能料理的干干净净。 程鼎未必会“大义灭亲”,也未必会在她面前做出这般姿态。 狄念心中门清,可有些事情你知我知,没必要直接说出来让人难堪,更何况程鼎将人送出来,也算是省了她一桩麻烦。 程鼎被狄念瞧着,连忙开口: “狄大人,我本也打算送他去奉天府问罪。” “既然你来拿他,那我就将他交给你了,还请狄大人彻查他干的那些混账事,要打要杀都不必顾忌。” 狄念听着他表态,看了神情呆滞的程云海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道:“程大人放心,我会的。” “来人,将程公子带过来,让他跟耿公子一起。” 那些禁军早见识过狄念的手段,有了耿宏毓在前,他们也没觉得她这么对程云海有什么不对的。 况且那程鼎自己都准备将儿子送去官府问罪了,这可比狄念这个外人来的更狠。 禁军的人直接上前从程家的下人手里接管了程云海,将他半拖半拽着拉到了马车后面,跟耿宏毓绑在了一起。 程云海满是惊恐的刚挣扎了两下,就被狠狠踢了几脚,训斥了几句,至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也没人替他扯下嘴里堵着的东西。 第3509章 庆幸 程云海见到耿宏毓时,神色激动的呜呜大叫,想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耿宏毓早就吃过了教训,眼见着那头狄念淡淡扫了一眼这头。 耿宏毓紧紧闭着嘴,不管程云海怎么暗示怎么使眼色,他都跟被人缝了嘴似的,从头到尾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气得程云海忍不住狠狠瞪着他。 狄念收回目光,对着程鼎笑了笑:“既然已经拿了人,那我就先回都察院了,不打扰程大人了。” “这段时间大雪不断,天气越发的冷了,程大人府上的人若是无事,还是少出来一些,免得着了风寒。” 程鼎脸色变了变,听出了狄念话中的潜意思。 狄念是在提醒他,在程云海的事情未曾审理清楚之前,让程家的人少出来走动。 程鼎不知道狄念这话到底只是随口一言,还是别有意味,他连忙低声道:“多谢狄大人提点,天黑路滑,狄大人慢走。” 狄念朝着程鼎笑了笑,转身钻进了马车之中。 而程鼎那边,直到狄念离开,他也没有追问程云海到底犯了什么事。 哪怕明知道狄念口中的那些罪名十之八九只是借口,可他依旧没有多问半句,只是将人交给了狄念之后,便看着狄念他们离开。 等到都察院的马车,和那些禁军离开之后。 一直站在原地的程鼎状似冷静的交代人将马车撤走,带着身边那两个被吓破了胆子的下人返回了程家之后。 一进大门,原本冷静的程鼎顿时双腿一软,脚下绊在了台阶上,险些跌坐在地上。 “大哥!” 里头听到外间消息匆匆出来的程锡瞧见程鼎的狼狈,连忙上前一把扶着他:“大哥,你怎么了?” 程鼎望着他,声音有些虚:“你怎么来了?” 程锡低声道:“方才门房的人进去说,府外来了好些官兵,我有些不放心你,所以出来瞧瞧。” 他对着程鼎问道: “大哥,是什么人来了?” “云海呢,他去哪儿了?” 程鼎脸上露出苦涩之意:“他被都察院的人带走了。” “都察院?”程锡睁大眼。 程鼎声音嘶哑的说道:“是狄念亲自带着人来的,身边跟着宫中禁军。” “云海他……怕是真的犯了大事了。” 程鼎神色晦暗不定,低声道: “狄念先去了临远伯府,抓了耿宏毓,才来的咱们府上。” “能让她动了这般阵势,那都察院,云海进去了恐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程锡闻言心神大震,可转瞬之间却又满满都是庆幸。 他原本虽然猜到了程云海怕是做了什么事情,而且也不是周秀那一件,却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惊动了都察院和禁军。 都察院也就算了,那狄念从来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这朝里朝外但凡被她盯上的人,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再加上禁军,这京中能够调动禁军的人,除了皇宫里头的那两位还会有谁? 程云海做的事情,不仅招来了狄念,还招来了宫中注目。 第3510章 虎毒不食子 还好程鼎刚才果断,直接让人绑了程云海送出了府。 还有程鼎没有妇人之仁,而是直接打算将程云海送去奉天府问罪。 不管程云海做了什么,有多大的罪名。 狄念是亲眼看到他们府中打算将人送交府衙,这消息传回宫中之后。 无论是皇后还是陛下都会明白,程云海不管做了什么都跟他们程家无关,程家也从头到尾毫不知情。 可一旦是狄念带着禁军闯进府里拿人,那程家怕是百口莫辩了。 程锡扶着程鼎起身时,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清楚了彼此眼中的后怕和庆幸,随即却又都是苦笑了起来。 程云海进了都察院,犯的事情恐怕不小。 就算程家主动将人送出去,怕也难逃牵连,他们程家,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程锡低声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程鼎叹口气:“还能怎么办,等着吧。” “进了都察院,案子势必会查清楚,到时候到底是什么回事也就清楚了。” “可是……” 程锡低声道:“这事情闹这么大,要不要先找找关系探听探听情况?” 程鼎闻言毫不犹豫的否决:“别!” 刚才狄念已经提醒过他,让他们程家这段时间安分一些,别在外随便走动。 他们这个时候如果去找关系,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入了都察院的眼,到时候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程鼎对着程锡说道:“这事情你别管,这段时间和往常一样,该当值当值,该回府回府。” “约束好府中之人,无事不可外出,特别是几个孩子,别叫他们这段时间去其他府里走动,免得招来麻烦。” 程锡闻言点点头:“好。” …… 狄念之前在临远伯府折腾了一通,花费了许久才将耿宏毓抓住,可这会儿连程家大门都没进去,程鼎就亲自将程云海送到了她手里。 从临远伯府出来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就顺利朝着都察院的路而去。 狄念知道今夜事了,不必再在外面受冻之后,心情顿时好上了三分。 途中,禁军领头的人朝着程云海瞧了一眼: “狄大人,你说这事儿怎么这么巧,咱们才刚来程家,程鼎就把人给绑了送了出来。” “这程鼎该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拿人,才做了这么一出戏吧?” 狄念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摇摇头: “不可能,这事情办的隐秘,而且拿人也是我临时决定的。” “临远伯那头都不知晓,程鼎又怎么会提前知道消息,还将人这么恰好的送出来的?” 程鼎如果真是提前得了消息,知道程云海做了什么事情,知道保不住他后想要将程云海送出来顶罪,撇清程家的干系的话。 那他应该早早就将人送去了官府,而且和周家退婚一样,专挑人多热闹的时候。 只有这样,才能更加显示出他们程家的无辜和不知情,而不是事到临头等到半夜才将人送出来,显得这般仓促。 他这样子,不像是早就知情,反倒像是刚刚发现,怕惹祸上身将儿子推出来借而避祸。 第3511章 他又不只这一个儿子 狄念淡声道:“程鼎应该是刚知道程云海犯了事儿,而且恐怕也猜到了这事情不小,所以想要舍了这个儿子保全程家,刚巧被我们撞见罢了。” 那人闻言咂舌:“可程云海是他的亲儿子啊,这嫡亲的血脉,他怎么舍得?” 狄念闻言嗤笑了声:“怎么就舍不得了。” “程云海是他儿子不错,可程鼎又不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我记得程家光是程鼎那一房,嫡子庶子就有好些个,其他两房也不少。” “跟偌大的家族,府中数十口人比起来,不过是一个不能人道的废物,孰轻孰重,你觉得程鼎会分不清楚?” 舍了一个程云海,程鼎还能有程云山程云水程云草…… 先别说他府里本就还有那么多儿子,就算是没有,以他的年纪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妾又不是不能再生。 可要是想保程云海,赔进去的可就是整个程家。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那么一点儿绝情,可是这事情要是放在京中其他那些世家贵族之中,怕是有九成九的人都会舍了这么个废物儿子,来保全自己的前程和家族。 那人被狄念直白而又血淋淋的话说的噎住,他撇撇嘴:“那大人怎么就知道,这事儿程鼎不知情?” 狄念看了他眼,犹如看着蠢货。 “我方才言语试探过他,在提起那些罪名的时候,他的反应瞒不住人。” “而且还是那句话,他要是早就知情,那恐怕周家来退婚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程云海推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外头风吹的大,狄念脸颊被刮的生疼,没好气的道: “你这一路问来问去的,要真是觉得禁军不想干了,索性我进宫帮你求个情让你来都察院当值可好?” 那几人顿时瞪大了眼,连忙摆手:“我没有!” “没有就闭嘴,知不知道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这么晚了,赶紧的带着人回都察院。” 狄念没好气的斥了声后,直接就放下了帘子。 妈的,冷死姑奶奶了! 那人被骂了一顿,脸色乍青乍白的,瞅着身后几个平日里一起当值的属下都是满脸憋笑的看着他。 他顿时怒道:“看什么看,没听见狄大人说的吗,赶紧回都察院,要是耽误了正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 狄念带着耿宏毓和程云海回了都察院后,两人一路遭了不少罪,又冷又疼又难受,再加上被吓了一遭,两人都是脸色僵青,身上冷的几乎快没了知觉。 程云海还好一点儿,至少被绑起来的时候,程家的下人还替他穿了件厚袄套了鞋子。 而先前被狄念亲自入府抓出来的耿宏毓就显得格外的惨。 他身上只穿着件单衫,脚下穿着长袜磨得都流了血,浑身冻得硬梆梆的,眼前更是一阵阵的发黑,却死死咬着嘴唇强撑着不敢晕了过去。 因为他还记得狄念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耿宏毓怕他晕过去之后,狄念真的让人将他给剁了。 毕竟他们那些事情,他知道,程云海也知道。 就像是狄念说的一样,想要知道那些事情,有他没他都一样。 第3512章 真相(一) 耿宏毓和程云海都是娇生惯养的人,从小就没受过什么罪。 两个人身上本来就还有伤,再加上被狄念一路折腾,之前又受了惊吓,早已经是心神惶惶。 耿宏毓是亲眼看到狄念从他爹面前将他抓走,知道他爹救不了他。 程云海是被程鼎亲自让人绑了送交到狄念手上的,更知道他爹不会救他。 两人都是明白自己完了。 等到了都察院里,知道陆秋已经被抓了回来,那城西的大宅也早就已经被人连锅端了,而且陆秋等人也已经开了口,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露了个干净。 两人这才明白,都察院这边是怎么知道周秀的事情,更明白了,他们之前存着的那点侥幸心思都是白费。 耿宏毓比之程云海更经不住吓,再加上他受的罪比程云海更多一些,所以他根本没扛多久,稍稍被狄念吓了几句,就招了。 狄念坐在上首,问着他当初的事情。 “当年侮辱陆秋的那个地痞,是谁?” 耿宏毓紧抿着嘴唇,身上披着狄念施舍给他的薄毯,不敢抬头对上陆政博那满是阴沉的双眼。 狄念看着他:“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声,我审案从不留半丝疑点。” “你既然进了这里,开了口,也就没必要瞒着这些,反正都逃脱不掉,再大的罪名也不过是死而已,早开口早了,我想你应该不想要我对你动刑吧?” 耿宏毓听着狄念的话,看着这囚室之中四处可见的刑具,还有那上面仿佛被血浸泡之后浓郁的血色。 他身形忍不住一抖,紧紧抓着薄毯,低声道: “是我。” “畜生!”陆政博阴沉着眼怒骂。 狄念之前看着程云海行事的手段,就隐约猜到了耿宏毓和陆秋之间,怕也是用了同样的手段。 她看了眼身旁正在记录着口供的下属,这才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当年是你假扮地痞侮辱了陆秋,又对她下手将她推入了水里,再以受害者的身份前去陆家凭吊?” “按陆家的身份,哪怕陆秋身亡,他们也不可能放过害她之人,而且不将那地痞抓出来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听说当年陆秋跳湖之后,陆家的确是抓到了一个人。” “那人是谁,为何会帮着你顶替了罪名?” 耿宏毓低垂着脑袋,低声道:“那个人是城西贫民窟里的人,家中老母病重,膝下还有两个孩子。” “那一年刚巧遇到粮荒,他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不是将儿女卖了,就是送他母亲去死,他是个孝子,所以我的人找到了他,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买了他的命。” 狄念嘲讽:“一百两银子就买来了一条命,挺划算的。” 耿宏毓脸色苍白,不敢去看狄念。 狄念早知道眼前这看着模样端正的青年,骨子里卑劣无耻,要不然也做不出来那种事情,可如今听着他当年怎么为所欲为的,她依旧觉得心里生出股煞气来。 狄念压了压心头厌恶,垂眼道: “当年陆秋下葬时,众目睽睽,你们是怎么偷天换日将她弄走的?” 第3513章 真相(二) 耿宏毓低声说道:“我寻了一个陆家的下人,给了他些银子,将一具溺亡不久的女尸换了陆秋的衣裳。” “当时我们早就跟那个替我顶罪的人套好了口供,说他在害了陆秋时,陆秋反抗激烈划花了自己的脸,再让人将那女尸同样毁了容。” “溺亡的人本就模样吓人,再加上划花了脸在水中泡了许久,更是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而且陆家虽说对陆秋看重,可她毕竟只是个庶女,陆家在意她的恐怕也就只有她的生母。” “只要买通了替她整理衣裙遗容的人,再想办法让她的生母因为伤心女儿逝世而病倒,错过了装棺下葬的日子,陆家便完全不知情,只以为那个被他们风光大葬的人是陆秋。” 狄念闻言深深看了耿宏毓:“耿公子想的可够周全的。” 人证,物证样样俱全。 还顺带着斩断了能够辨认出陆秋身份的所有可能。 别说是陆家了,换做是狄念自己,在那种情况恐怕也难以察觉那棺材里面的人不是陆秋,而这世间居然有人废了这么大的功夫,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目的就只是想要让一个女子假死,将陆秋曾经的过往和她的身份抹得干干净净。 关键是,他们还并非是为了名利,更不是为了什么图谋。 就只是因为他们的劣根性而已。 狄念看了眼身旁气得脸都青了,恨不得杀了耿宏毓的陆政博,突然就对遭了这无妄之灾的陆家有些同情。 谁能想到,只是好好定个亲,居然就会招来这种祸事。 那陆秋当年要真是死了也就算了。 如今人没死,还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惹了一身骚不说,连带着陆家和陆政博也跟着倒霉。 狄念问道:“后来呢,陆秋是怎么进的那宅子?” “是我送进去的。” 耿宏毓低声道: “我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情,对陆秋……对她也真的只是被人蛊惑着一时冲动,可陆秋下葬之后,这事也就回不了头了。” “当时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将陆秋弄出来后,心慌的不行。” “我怕她会回去陆家,怕她会告了我,也怕事情闹的太大,让陆家的人察觉到陆秋没死,知道那画舫之上强要了陆秋害的她跳湖的人是我,以陆家人的性情他们势必不会放过我。” “我当时慌乱无措,甚至起了心想要干脆杀了陆秋一了百了,可这个时候覃先生就来找我,说可以帮我安置陆秋,还说他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说让我跟他一起,否则就将事情抖落出来。” “我怕……怕他乱说,只能依了他,然后就将陆秋送进了那宅子里……” 刚开始时,耿宏毓动陆秋的时候,真的只是因为爱玩。 耿宏毓是临远伯府的独子,他娘死后,他爹将他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京中斗鸡遛狗的事情他都玩过。 正当他觉得日子腻歪时,就意外结识了一个人。 一个带着他经历了他从未经历的一切,让他处处觉着新鲜的年轻人。 第3514章 真相(三) 那个人既懂诗书又擅风月,出手大方又懂得玩乐。 最关键的是,他明明长相一般,可身边却随时都有好几个模样出众,性情温柔至极的女子对他苦苦追求。 耿宏毓好几次都看到他像是训狗一样对待着那些女子,言语粗俗,手段恶劣。 可是那些女子却跟疯魔了似的,依旧对他不离不弃,甚至还处处讨好。 耿宏毓当时便生了好奇和兴趣,询问了他缘由。 那人也没瞒着他,大大方方的就将他驯服女子的手段告诉了耿宏毓。 耿宏毓那时候刚巧跟陆秋大婚在即,他本就不喜欢陆秋的长相,也瞧不上她庶女的身份。 那个人就提议他说,不如将陆秋驯服成跟那些女子一样,只知道讨好他的人,耿宏毓一时脑子糊涂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真将陆秋偷天换日,从陆家弄出来时,耿宏毓还是有些害怕的。 那时候他还年少,真遇到事情的时候,整个人就慌了手脚,就在这时一个名叫覃先生的人突然找上门来,还跟他说知道他对陆秋所做的一切,拿着陆秋的事情要挟他。 耿宏毓本就不是个能经得住吓得,直接就被那人带进了城西那处宅子。 当时的耿宏毓还不像现在这么冷漠,骨子里也还带着少年的惊惧,当他亲眼看到那宅子里的那些被打的皮开肉绽,像狗一样在地上舔食的女子时,极为不适。 他想要逃离,可是那宅子一旦进去了,再想出来根本就不可能。 耿宏毓被人强压着与那些女子欢好了几次,渐渐的,他开始从中找到了乐趣,也从最初的勉强变成了后来乐在其中,甚至也开始帮着那宅子里寻找新的“猎物”和“客源”。 程云海就是被耿宏毓带进去的。 从最初的接受不了,到陷落进去跟他成为一丘之貉,也不过是短短两个月时间,甚至程云海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知道了陆秋的身份和她的那些“过去”之后,主动提及说要将周秀也变成陆秋的样子。 耿宏毓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知道他今天进了这都察院后就出不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一句一句的将他以前的事情,以及他怎么诱哄着程云海入了那宅子,当了“恩客”,再到程云海是怎么兴致勃勃的跟他讨论着对周秀下手的事情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陆政博在旁听的惊愕又震惊,狄念也是紧抿着唇。 让人将耿宏毓拉到一旁去暂时待着之后,就将程云海让人带了进来,照着之前审耿宏毓时的程序审了一遍。 程云海看着里头垂头丧气的耿宏毓,再看着陆政博和狄念脸上神色,就知道耿宏毓怕是已经全都交代了。 他和耿宏毓本也没有太多的交情,而且此时入了都察院后,后悔当初对周秀下手,更后悔跟着耿宏毓入了那宅子,将他原本大好的人生毁了个一干二净。 程云海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恨耿宏毓害他,同时也害怕耿宏毓为了脱身,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来,所以狄念才开口问,程云海也就直接交代了。 第3515章 同样都是畜生,谁能比谁干净? 程云海不仅将他自己的事情交代了清楚,连带着耿宏毓之前“遗忘”的一些,甚至还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耿宏毓是怎么哄骗着他踏入那难以回头的“深渊”的。 “狄大人,我知道我有错,可这一切都是耿宏毓害的。” “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是他骗了我,将我带进了那宅子里,也是他哄骗着我,让我对周秀下手的。” 耿宏毓没想到程云海翻脸这么快,把所有事情推他身上,他顿时尖声道: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己既贪慕周家身后所带来的利益,又瞧不上周秀的小家子气,觉得她出身太低原是农户之女,配不上你,所以才让我帮着你害周秀的。” “是你主动碰了周秀,也是你让你娘帮着你善后,还让我和陆秋出面假装是你朋友戳破她失了清白的事情,百般作践她的,你如今居然说是我。” “程云海,你还要不要脸了?!” 程云海听着耿宏毓的话,顿时扭头怒道:“要不是你带我去那狗屁宅子,我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你害我!” “呸!你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装的仁孝礼仪,暗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你要没那心思,我能强迫得了你?!”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胆子大的,既然已经开口,为了活命都是彼此揭短,更怕自己落罪对方逃脱,纷纷互相推诿,一个劲儿的想要将对方狠狠踩进了泥地里,把自己说的无辜至极。 狄念和陆政博见状都满脸的厌恶。 同样都是畜生。 谁能比谁干净? “行了,都给我闭嘴!” 眼见着两个人骂着骂着骂出了火气,一副恨不得打起来的架势,狄念怒喝了一声。 “我问你们,你们说话,没问的就给我闭上嘴。” “谁在敢多说一句,舌头别要了!” 两人听着狄念满是寒意的话,顿时都是一哆嗦,连忙闭嘴。 狄念压了压眉心,指着耿宏毓冷声问道:“当年那个教你那般对陆秋的人是谁?” “不知道。” 耿宏毓摇摇头:“他说他姓马,是泉宜来的,可陆秋出事之后,只有覃先生露过面,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狄念之前听着耿宏毓说的那些话时,就已经猜到了那个故意跟他结识,引诱着他走了歧路对着陆秋下手的人,恐怕只是那城西大宅的幕后之人所放的鱼儿罢了,目的就是钓上去耿宏毓这条蠢鱼。 耿宏毓是临远伯府独子,身份够高,平日里接触的也大多都是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 只要将他捏在手里,便能借着他源源不断的拉新的“客源”进去,也能以他的身份帮着遮掩一些不能叫外人知晓的事情。 狄念也没纠结于那个鱼饵的身份,只是继续道:“那覃先生是谁,你可知道?” 耿宏毓点点头,说出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他叫覃染。” 狄念皱眉:“覃染?” 耿宏毓连忙说道:“我只见过他两次,不知道他是谁。” 第3516章 覃染 正当狄念有些失望,以为从两人这里怕是问不出来那覃先生的身份时,就听到耿宏毓说道: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我猜他和陈家应该有些关系,我见他出入过陈家两次。” 狄念猛的抬头,连陆政博也是瞪大了眼。 “哪个陈家?” “户部尚书,陈连忠家里。” 狄念和陆政博彼此看了眼,都是满脸的惊愕,万万没想到会从两人嘴里听到此事和陈家有关,还牵扯到了陈连忠。 可是…… 两人都是知道陈连忠那人的,而且狄念当初入朝的时候,因为姜云卿暗中交代,陈连忠帮过她不少,所以狄念和陈连忠也曾经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还算是知道他的为人。 所以耿宏毓这话,狄念下意识的便觉得不信。 狄念脸色阴沉,寒声道: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连忠是朝中重臣,你可知道污蔑当朝重臣,罪加一等。” 耿宏毓急声道:“我没撒谎,那个覃染真的跟陈家有关,只是不是陈尚书,而是陈家三老爷陈连启,他那两次进陈尚书府里的时候,就是跟在陈连启身边的。” “我亲眼看到的,我没有撒谎。” 旁边的程云海此时也只想着能够入罪轻一些,哪怕恨极了耿宏毓,却也知道这时候只有将真正的幕后之人拉出来,他和耿宏毓或许才能得到一些减轻罪责的机会。 程云海也是在旁连忙说道: “狄大人,我能作证,耿宏毓说的都是真的。” 见狄念和陆政博都是朝着他这边看过来,程云海说道: “我没亲眼见过那个覃先生去陈家,但是有一件事情狄大人或许不知。” “我和周秀的婚事,原本是我二婶给她儿子陆源所求的。” “我二婶最先看上了周秀,是我祖母和母亲见着周家有利可图,也觉得娶了周秀能够讨好了皇后,又和摄政王府交好,所以才强行换成了我。” “这件事情怕我二婶从中阻拦,恰巧我姐姐的婆家,跟陈三老爷府上的老夫人有些关系,我娘就让我姐姐走了这边的路子,让三房府中的老夫人闲谈时,跟陈家那位夫人提起了我,说了我的好处。” “那位夫人与摄政王妃,还有皇后娘娘交好,两人也曾帮着周秀相看亲事。” “就是因为这份关系,我才有机会顶替了我堂弟得了这桩婚事的。” 程云海怕狄念不信,说完后还道: “狄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我娘还有我姐姐,我姐姐婆家姓钱,他夫君是兵部郎中钱彦庆,还有,陈家那位夫人应该也还记得三老爷府中的老夫人去陈家的事情。”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们。” 狄念脸色变幻不断,怎么都没想到,周秀和程云海的婚事,居然还扯上了陈家。 而且还不是陈家其他人。 程云海口中的那位既与摄政王府交好,又和皇后有关系的陈家夫人,除了出嫁之后依旧跟左子月住在陈家的陈滢之外,还会有谁? 第3517章 头都大了一圈 陈滢和姜云卿的关系,没人比狄念更清楚。 一想到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陈滢,狄念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 狄念眸色深沉的问道: “就算这亲事走了陈三老爷那边,也不能证明他和那个覃染有关系。” “你可还有别的证据?” 程云海脸色一怔,想了想连忙道:“有,有的,我跟周秀订婚之后,消息还没传出来,覃先生就知道了,那陆秋的事情还是覃先生告诉我的,还问我想不想让周秀和陆秋一样。” “他要不是和陈三老爷府中有关系,怎么会知道这桩婚事。” “而且覃先生还无意间跟我说过,如果能拿下周秀,便能借机送人入摄政王府和陈家主支,他还曾说过陈家家主是个老顽固,说什么难以说动,倒不如换个人来掌管陈家。” “狄大人,你相信我,那个覃染,他肯定和陈三老爷有关系!” 狄念看着程云海焦急又苍白的模样,几乎已经信了他八成。 她再随便问了几句之后,就让人将程云海二人先行押了下去,分开关押在了都察院地牢里面,让人给他们添了衣裳,别叫他们冻死了。 之前她不在意这两人身死,可如今事关重大,这两人可不能死了。 等囚室里只剩下狄念和陆政博时。 陆政博忍不住道:“狄大人,你觉得程云海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狄念抿抿唇:“我觉得十之八九是真的。” “这两人都是娇生惯养的,这一路上被我折腾早就吓破了胆子,而且他们事先并没有机会对口供,两人彼此怨恨,也不可能会不约而同的同时出口来污蔑一个无关的人。” “程云海和周秀婚事的事情,只需要去程家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真假。” 狄念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看向陆政博问道:“陆阁老,陆家在京中多年,想必知晓京中诸事,你可认识那位陈家三老爷?” “认识是认识,不过不太熟。” 陆政博想了想说道: “陈家传承了好几代,从李家在朝之时,陈连忠就是两朝元老,后来当今陛下登基之后,陈家有从龙之功更是水涨船高,远比当初还要显赫。” “陈连忠那一房一直是陈家主支,而那位陈三老爷叫陈连启,是陈连忠的亲弟弟,但是年轻的时候不学无术,性子也不太安分,时常惹是生非,当年不少人都知道。” “大概二十年前,陈家那位老太爷去世之时,或许是怕陈连启一辈子浑浑噩噩惹祸不断,会拖累了陈连忠的仕途,就做主将陈连启和其他几个儿子全部分了出去。” “这些年,陈连忠的那几兄弟病的病,死的死,如今同辈的好像就只有陈连忠和陈连启还活着。” “不同于陈连忠膝下几个儿子、孙子皆是极为出色,陈连启那一脉的儿孙里面反而没有太过出众的,但是因为有主家照拂,过的也还算不错,陈连启偶尔会见着,性子懒散,看不出来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第3518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狄念听着陆政博说着陈家的事情,听说陈连启早那一支早就已经被分出去了,忍不住松了口气。 如果陈连启依旧还在陈家住着,那这事儿哪怕和陈连忠没关系,怕是陈家也免不了受诛连之罪。 如今分出去了,那陈连启就是陈连启,虽然和陈连忠是兄弟,可最多也只是牵累一些陈家名声,只要陈连忠没有插过手,这事情就蔓延不到他身上。 狄念听着陆政博形容陈连启的话,冷然说了句: “知人知面不知心,端看面相,你能看出来耿宏毓和程云海是这种畜生吗?” 陆政博闻言面色僵了僵,随即苦笑出声。 是啊,纯看面相。 耿宏毓和程云海哪一个不是模样方正,性子温和的少年郎。 陆政博哪怕不管事,也知道京里头那些人家挑选女婿时,如耿宏毓和程云海这种人向来是上上之选。 耿宏毓也就算了,虽然有些小毛病,也传出有些风流,可只要嫁给了他入了临远伯府,那就是临远伯府的当家主母,上无婆婆管束,府中又没有姐妹兄弟,不必担心妯娌关系,而且娘家又能得临远伯看重。 至于程云海,家世虽然比耿宏毓差一些,可他父亲是一部侍郎,而程云海平日里对着外人时更是谦逊有礼,温和从容,才学还不差,在京中颇有才名。 嫁给程云海,虽然看着眼下利益少些,程家家底也有些单薄,可是程云海一旦入仕便能抵消这些差距。 无论是耿宏毓还是程云海,怕都是百女相求的夫君人选。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陆政博来看,恐怕也会觉着这两个人是府中姑娘挑选夫婿的上上之选,谁又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翩翩如玉,处处瞧着都好的人,暗地里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陆政博叹口气:“是老夫眼瞎。” 要不是他们陆家当年看走了眼,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狄念折了折手里的东西,闻言也没安慰陆政博。 这事情闹的这么大,陆家赔了个女儿进去,还惹得一身搔,可不就是眼瞎吗? 狄念对着陆政博说道: “陆阁老,这件事情关系甚大,我等一下要立刻进宫一趟。” “耿宏毓他们已经审清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等明儿个天亮之后,还有许多事情等着陆阁老帮忙。” 陆政博闻言点点头。 他知道狄念入宫,应该是去找姜云卿的。 那陈家向来得帝后看重,而陈家的那个女儿陈滢,更是和皇后关系极好。 这件事情牵扯到陈家,虽说是陈连启做的,可到底周秀的婚事是走了陈家的关系,才让程云海有机可趁定下来的,所以狄念入宫去回禀姜云卿倒也是正常的。 而且陆政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奇怪,可是经过一下午时间,晚上又过去了这大半夜,他其实已经反应过来。 姜云卿之所以把陆秋的事情告诉他,并非只是因为想要给陆家机会,也并非单纯是想要收拢他的心,同时恐怕也是存着让他帮助陆秋彻查朝中的意思。 第3519章 跟她聊聊(一) 如果换成是之前,陆政博肯定不会愿意掺合进来。 毕竟这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旦查下去势必会掀起惊天大波,挖出不少人来,涉及的人一旦多了,那就是个得罪人的活儿。 查清楚了陆家没好处,反而会惹得一身搔。 以陆政博的性子,肯定会置身事外,免得陆家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如今陆秋深陷其中,他和陆家其他人也难以脱身,又怎么可能再置身事外。 眼下他也只有尽可能的去帮狄念把案子查清楚,才能还陆家一个清白。 甭管后面牵扯到谁,又有谁入罪。 反正不是他陆家就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死道友不死贫道,陆政博心里门清的很。 陆政博对着狄念开口说道:“这是自然,老夫既然已经领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答应跟狄大人一起彻查此案,就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不过狄大人今儿个夜里来回奔波,又是抓人又是问案的,也劳累了一宿。” “眼下都差不多五更天了(凌晨三点多),再过不了多久就天亮了,你不如也闭闭眼,反正宫门前下了钥,你倒不如等着天亮再进宫,省的这会儿进宫来回折腾。” 狄念惊讶:“都五更了?” 身旁帮着记录东西的柴昀看了眼天色,低声道:“大人,外头刚敲了更,的确是五更天了。” 狄念揉了揉眉心。 这一晚上闹腾的,来回跑的不断。 她还以为这会儿没过去多久,没想着审了几个人居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夜时间。 若还早的话,她自然等不了,毕竟这事儿多拖一会儿便多一会儿的变数。 可是眼下都已经五更,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准备早朝的事情。 今儿个恰逢休沐,外间又还下着雪,她这个时候进宫帝后都还歇着,宫门前下了钥,想要入宫来回审查也是麻烦。 倒的确不如陆政博说的,索性等再过一个多时辰。 正好她也有事情要跟陆秋那边问问,也让人整理一下今夜的口供,等宫门开了之后她再入宫,到时候也省得麻烦了。 狄念想了想就点头道:“陆阁老说的有道理,那我等天亮再入宫。” 她扭头吩咐道: “柴昀,你让人安排马车,护送陆阁老回府,路上记得慢着些。” 复又看向陆政博: “陆阁老,我将这头的东西整理整理,等入宫之后好跟娘娘禀告,就不送你出去了。” 陆政博连忙道:“狄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正事要紧。” “只是狄大人忙完也早些休息一会儿,老夫先回去了,之后狄大人若有用得上老夫的,再让人来寻我。” 狄念笑了笑:“陆阁老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两人经历了这么一晚上共同问案的默契,而且狄念也算是第一个知晓陆家狼狈,还曾在宫中替陆政博解围的人,陆政博此时对她已经没了之前那么重的偏见。 人心都是这样,有偏见时处处看不顺眼,哪怕随便一句话也会觉得是有心针对,心生厌恶。 第3520章 跟她聊聊(二) 可当没有偏见,甚至存着三分好感的时候。 那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总会带着一层滤镜,觉得处处都好。 陆政博消除了对狄念的偏见之后,此时再看狄念,就觉得她往日的蛮不讲理是坚持己见,往日的心狠手辣是果断凌厉。 狄念也有意和陆政博交好,两人之间彼此倒也不像是以前那样互看不顺眼,关系缓和了许多。 狄念笑着说道:“陆阁老回去好生歇着,接下来可还有的你忙。” 陆政博听着狄念与他说笑,也没恼,只是跟她笑了笑,两人闲话了几句后,就被柴昀领着出了都察院。 等陆政博走后,狄念整个人才露出了一丝疲态来。 柴昀送完人从外间回来时,就见她在揉着脖颈。 “狄大人,您要不先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再叫您?”柴昀说道。 狄念摇摇头:“不了,离天亮也没多久,心里挂着事怕是也睡不着。” “你带着人将刚才这些人的口供全部整理一次,看其中有没有什么错漏或者是疑点的,我去见见陆秋。” 柴昀惊讶:“大人不是已经见过了,而且陆秋也已经招供,难道大人觉得她还有所隐瞒?” “不是隐瞒,而是有些事情也许她知道,却未曾留意。” 狄念看了他一眼说道: “陆秋的确是已经招供了,可未必代表全部。” “我去跟她聊聊,说不准能有些意外收获。” 柴昀闻言有些不解,什么叫做她知道但是未曾留意?陆秋自己都没留意的东西,能有什么重要的吗? 狄念却没跟柴昀多解释。 她在来大燕当官之前,本就是细作出身,掌管着李广延手中所有的探子。 做他们那一行的,要的就是心细如发,想要探听消息有时候未必能够那么顺利的直接拿到自己想要的,而这种时候就只能靠着他们自己去抽丝剥茧。 从一些看似不甚要紧,甚至丝毫都不起眼的消息里面,找出对他们有用的东西,将其汇总起来,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 狄念曾经凭着这一手本事,替李广延探听到了无数对于旁人来说,极为隐秘的事情。 而如今她不过只是将其反用到了审案之上,而这也是为什么她掌管都察院之后,但凡被她盯上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的道理。 毕竟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比一个细作更懂得利用蛛丝马迹,拼揍出自己想要的结果的? 狄念让柴昀去整理之前审理的口供,安排人好生守着牢中程云海和耿宏毓他们,然后便直接去了关押陆秋的牢房。 里头陆秋身上有些伤,再加之陆政博白天不知道跟她说过什么,这会儿整个人满脸的麻木,蜷缩在墙角。 听到门前的动静,陆秋抬头。 当看到走进来的狄念时,她脸上平静的像是等死之人。 “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告诉陆阁老了。” 她没有叫陆政博祖父,提起陆政博时,语气冷漠的厉害,隐约还能听到里面有一丝怨恨。 第3521章 你恨你祖父? 狄念垂眼看着她:“我知道,我只不过是想要跟你说说话。” 她顿了顿,看着蜷在墙角,满脸木然的女子。 “陆秋,你恨你祖父?” 陆秋原本平静的眼中犹如投入了一颗石子,猛的泛起了涟漪。 哪怕极力压制,却依旧能看到其中激烈。 “我不懂你说什么。”陆秋声音嘶哑。 狄念闻言走了进去,站在她身前不远处: “你听得懂的。” “他是你祖父,你却叫他陆大人,若非是有怨何至于连至亲之人都不愿相认?” “我猜,你心中恐怕在恨你祖父,觉得当年是陆家没有保护好你,是陆家替你说了这桩将你推入深渊的婚事,是他们间接毁了你的一辈子。” “如今事到临头,哪怕你明知道你自己不能脱罪,可是你祖父却连半点想要替你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反而第一时间选择了抛弃你这个有可能连累了他和陆家的孙女,甚至为了得到你口中的消息,拿你至亲之人逼迫你开口。” “我猜的对吗?” 陆秋脸上神色剧变,整个人紧紧抓着地上的枯草,嘶哑道:“狄念,你到底想做什么?!” 狄念笑了笑朝后看了一眼,外间的狱卒便主动上前将牢房门关上,隔绝了内外的视线,让得整个牢房里自成一片天地。 “我说了,我只是想要跟你聊聊。” “我知道你当年无辜,本是大家小姐,哪怕是庶出也本应该有个好归宿,可却无端遭受了这些事情,你也是受害之人,哪怕我对你有几分怜惜之心,可这几年你所做之事却注定你不可能或者走出这里。” “在你死前,难道你不想跟人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不想让人听听你的过往,好能在你走后记得你吗?” 狄念笑了笑,那眼底的笑容像是能蛊惑人心似的,低低道。 “更何况,我虽救不了你,可说不定我能帮帮你所在意的人呢?” “比如……” “你的生母?还有你那个还年幼的弟弟?” 陆秋如同见了鬼,紧紧咬着嘴唇时脸上血色尽消。 早在皇宫之中,她见了陆政博开始。 她就已经在陆政博脸上看到了嫌恶,厌憎和舍弃。 陆秋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待嫁的陆家姑娘,这几年她虽然被驯养着,可是在每日鞭笞那些女子,将她们变成曾经的她时,她心里实则是清醒着的。 哪怕她依赖这耿宏毓,哪怕她离不开他,可她心里是明白这些事情的。 被抓去皇宫,见到陆政博之后,她就知道她活不了了。 陆秋本没打算开口,她本就是一死,说不说对她都没什么差别,可陆政博却用她的生母,她唯一的亲弟弟来要挟她,陆秋哪怕忘记了所有,不在意一切,可对于生母和弟弟却依旧有牵挂。 陆秋开了口,可却也越发的憎恶陆政博。 就像是狄念说的,当年若不是陆家想要攀附临远伯府。 若不是陆家想要拉拢临远伯,不顾她早已经心有所属,强行替她定了这桩亲事。 她何至于招来耿宏毓这个恶魔,让得她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第3522章 绝情 这件事情陆家虽然不是主谋,可他们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没有陆政博说的那么无辜。 是他们没有查清楚耿宏毓的底细。 是他们没有在关键的时候保护好她。 是他们在那次她被人害了时,没有查出当初害她的人是耿宏毓,没有察觉她被人偷天换日送去了那宅子里遭人折磨的真相。 陆秋在那宅子里生不如死,被人鞭打折磨以手段奴役之时。 陆家却凭借着她的“死”,换来了满门清贵贞烈的好名声,为世人赞誉。 如今出了事情,陆秋从未曾期望过陆家会陪着她一起去死,可陆政博至少表面上不要做的那么绝。 绝的让陆秋哪怕明知道陆政博的选择是最好的,却也依旧忍不住心生怨恨。 恨他无情,更恨他现实。 让她在临死前连那么一丝丝的希望都没有。 哪怕陆政博骗骗她也好,这样陆秋开口之后,也不至于这般怨恨。 陆秋原本没打算理会狄念的,可是狄念的话却是说到了她心坎里。 她能为了她生母和弟弟开口,自然也怕她死之后,陆家会因为她惹出来的麻烦迁怒了她娘和幼弟。 她那个娘性子软弱没有主见,弟弟又还小,如果陆家真的追究,哪怕不用直接出手,一点点的为难也足以让见风使舵的那些下人将他们搓磨的活不下去。 陆秋抬头看着狄念:“你真能帮他们?” 狄念笑了笑:“当然。” 牢门隔绝着里面本就不大的说话声,谁也不知道狄念进去之后,跟陆秋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一直等着外头天色麻麻亮时,狄念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秋叫住了狄念:“狄大人!” 狄念回头。 陆秋掐着掌心:“我罪不可赦,可求你,护着我娘和弟弟一些……” 狄念闻言轻笑了笑:“放心吧,我和你聊的很愉快,我会照应他们一些。” 陆秋看着狄念走出去后,那牢房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光线,整个牢中重新陷入昏暗之中。 她猛的松了口气,缓缓跌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落泪。 狄念站在牢门前:“让人送些饭食和衣物进去,好生看着就行,不必为难她。” “是,大人。” 狄念吩咐完后,也没拖沓,寻了柴昀。 “东西整理好了吗?” 柴昀见是狄念,连忙起身道:“已经整理好了,里头的疑点和一些不尽详实的地方我也已经全部勾画了出来。” 柴昀将他和人整理好的东西递交给了狄念之后,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狄大人,你在陆秋那儿,可有什么收获?” 狄念翻看着手里的东西:“收获大的很。” 她大概看了下那些记录和柴昀勾画出来的,然后将其合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柴昀,这件事情恐怕牵涉的不只是这点人,朝中怕是有大乱子了。” “你准备准备,调齐了都察院的人,等我出宫之后准备和禁军一起前去拿人,我先进宫去见陛下和娘娘。” 第3523章 意外收获 柴昀听着狄念的话,看着她眉眼之间锋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心中一紧。 狄念之前办了那么多案子,每一次都是云淡风轻,哪怕遇到再大的麻烦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可是现在她眼中满是凝重之色,一看就知道这桩事情恐怕有大麻烦。 柴昀连忙说道:“大人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狄念点点头,也没再跟他多说,直接带着身上的那些东西,就让人备了马车入宫。 …… 因为休沐,今日不用早起上朝。 姜云卿和君璟墨难得同枕而眠,准备睡个懒觉。 可谁知道外头天还未亮,整个大殿之中还昏暗着的时候,殿中就隐约传来了窸窣声。 耳边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间或还有衣料摩擦的动静。 哪怕那人脚步极轻,可却依旧惊动了床上的人。 姜云卿睁开眼,声音还带着似醒非醒的迷蒙:“徽羽?” “娘娘。” 进来的玉心连忙低声道:“是奴婢。” 姜云卿听到声音这才想起来,徽羽和穗儿都已经成了亲了。 两人嫁给唐恒和叶三之后,虽然一直还留在宫中当差,不愿意离开,可是她们夜间却是要出宫,回在宫外的家里陪着自家夫君的。 平日里都是玉心在旁服侍着,她方才一时间竟是忘记了。 姜云卿的头还枕着君璟墨,动了动脖子,侧向外间低声道:“怎么了?” 玉心回道:“狄大人入宫了,说是要求见娘娘。” 姜云卿眉心微蹙。 狄念寻常是不会主动入宫的,现在来怕是为着昨天那事儿。 她对着玉心道: “知道了,你先让她在外间等一会儿,我等下就过去。” 玉心应了一声后,就放轻了脚步退了出去。 这边姜云卿也撑着身子想要起身,谁知道还没起来,就被一只胳膊拦腰抱着拉了回去。 鼻尖险些撞在了身上,姜云卿忙用手撑在床上,抬头才发现君璟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醒了过来,正有些不高兴的黑沉着眼,环着她不肯松手。 姜云卿轻推了下:“做什么呀,快放开,狄念入宫了。” 君璟墨声音有些沙哑,满是不高兴的道:“她是不是脑子不好,自个儿不成婚了,就见不得旁人好么。” “这大清早的什么事儿不知道等一等,扰人清梦也不怕被打死。” 他把姜云卿拉近了些,抱着她不撒手。 “再睡一会儿,昨夜睡的太晚了。” “等会儿起来再去见她。”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顿时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睡的晚怪谁?” 他们两人先后突破了先天之后,身子如同重塑了一般,不仅仅是武力和强悍远超以前,精力就跟用不完的一样,旺盛的很。 君璟墨就跟寻着了乐子一样,整个儿昏君附体,非得拉着她不放胡闹了半夜,还让她跟着他一起试着做那些羞耻至极的事情。 姜云卿这会儿想起他折腾时诱着她说的那些胡话,就只觉得脸皮都发烫。 姜云卿拍了他一下:“快些放开,狄念入宫是有正事。” 第3524章 你不累? “她哪一次进宫不是正事?” “璟墨……” “行了,不说。” 姜云卿见他有些起床气,主动亲了他一下: “好啦,我跟狄念说事情。” “今日休沐,你不用上朝,再睡一会儿。” 君璟墨也知道昨天周秀的事情,从姜云卿口中知晓了城西那处宅子的蹊跷。 他知道狄念这么赶着宫门一开就进宫来,十之八九是为着这事儿,嘴里抱怨归抱怨,终归还是放开了姜云卿,只是在她起身的时候拉着她道: “我跟你一起。” 姜云卿看了君璟墨一眼:“你不累?” 君璟墨顿时凑近:“怎么,你是在怀疑你家夫君的体力吗。”他拉着她的手朝着某处探去,笑眯眯的道:“不若你亲自试试,我累不累?” “……” 姜云卿瞪了他一眼,忙将手抽了回来:“臭不要脸。” “哪里不要脸?夫妻间的乐趣,娘子夜里不是很喜欢吗?”君璟墨不离开。 姜云卿推了推他脑袋,有些恼羞成怒:“赶紧起来!” 君璟墨哈哈大笑,眼见着她脸颊绯红,明明已经生过了孩子,却如少女般娇俏。 他凑上前去狠狠亲了一口后,趁着她挥手打人时连忙快速躲了开了,直接跳下了床捞过了衣服穿了起来。 姜云卿见他赖皮,忍不住低啐了声“无赖”,然后也起了身,走到了一旁穿衣。 两人胡闹着穿好了衣裳,君璟墨自己随意束发之后,又强硬的要求帮着姜云卿拿着玉簪挽好了发好,这才放了姜云卿不在逗她,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外间狄念在殿内候着,心中还在思量着之前和陆秋说的那些话。 等见着君璟墨居然和姜云卿一起来了,她神情露出抹惊讶。 “微臣叩见陛下,叩见娘娘。” “起来吧。” 君璟墨开口让狄念平身后就懒得说话,依旧还惦记着狄念扰了他和姜云卿清梦。 倒是姜云卿拉了他下,和君璟墨坐下后,也让狄念坐在一旁,这才开口道: “你这么早急着入宫来见我,可是昨天的事情有什么进展?” 狄念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 “我昨儿个领命之后,就直接和陆政博一起回了都察院审了陆秋,夜间的时候又带着人去了一趟临远伯府和程家,拿了耿宏毓和程云海。” 姜云卿挑挑眉:“直接就拿下了?” 狄念说道:“临远伯府那头不愿意交人,我带禁军闯了。” “不过程家那边,程鼎像是察觉到程云海做的事情有些不对劲,直接将人绑了打算送去奉天府问罪,结果正巧被我遇见,就直接带回了都察院。” 君璟墨原本还在一旁听着,闻言开口:“程鼎绑的?” 狄念点点头。 君璟墨顿时嗤了声:“他倒是舍得。” 亲儿子说绑就绑,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这京城里心狠的人不少,可那都是对着别人的。 能像是程鼎这样对自己亲儿子都下的了手,又狠又毒的倒是真没有几个。 君璟墨觉着,他往常倒是有些小瞧了这位工部侍郎了。 第3525章 识时务 姜云卿闻言在旁说道:“也正常。” “这种情况,不舍了亲儿子,就只能搭进去自己和程家。” “程鼎虽然有些贪心,但却也是个识时务的,将他儿子推出来也不算奇怪。” 姜云卿之前掌管过朝政之事,在大理寺里也见过程鼎。 无论是以前在朝中,还是之前在大理寺的时候。 程鼎表现出来的都是极为知情识趣,虽然有那么些贪心,甚至想着借姜锦炎的身份和程云海受伤的事情替程家谋些好处,可他却极为有眼色,见势不对,立刻就偃旗息鼓。 周远说他和周通去程家退亲的时候,程云海刚开始还试图挽回,可后来见挽回不了,就立刻将周秀的婚书以及庚贴都退了回来,以求能尽量缓和和周家的关系。 单凭这两点就能看的出来程鼎的为人。 他如果知道了程云海的事情,又知道留着他在府中会招来大祸。 他将程云海推出来保全程家和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情。 姜云卿朝着狄念问道:“那他们两人那里可有审出什么东西?” 狄念说道:“我把人带回去之后,和陆政博一起连夜审的两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 “这是他们二人的口供,还有陆秋以及一些从城西那宅子里带回去的人的口供。” “有些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娘娘不妨亲自看一下。” 狄念说话间直接从袖口里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取了出来,旁边的玉心就连忙上前,将那叠东西拿过去交给了姜云卿。 姜云卿直接打开来看,最上面陆秋的口供还好,一些事情她早已经猜到了大半,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而后面那些人的口供多多少少有些杂乱。 姜云卿快速浏览了一遍,正准备说什么,可却突然看到了耿宏毓和程云海的口供上出现了极为熟悉的名字。 她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连忙将那两张纸抽了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等看清楚供状上所写的东西后,姜云卿紧紧皱眉看向狄念。 “耿宏毓和程云海说,这件事情和陈家有关?” 狄念点点头:“是陈家三老爷,也就是陈连忠的亲弟弟,陈连启。” “陈连启早年已经从陈家分了出去,算起来虽然是陈家人,可也自成一家。” “照着程云海所说,他和周秀的婚事,原本应该是程家二房的儿子程源的,只是因为程家那老夫人和程云海的母亲,看上了周秀和周家背后的利益,又觉着这婚事给了二房浪费,这才中途截了胡换成了程云海。” “当时周家本就在替周秀相看,摄政王妃和左夫人也从旁帮忙挑选,京中大半年轻才俊的名字都在她们那儿。” “程家的人之所以能够这般顺利,就是因为走了陈连启这条路子。” “他们借着陈连启府中的老夫人,与左夫人还有她母亲之间的亲戚关系,几人闲聊时候提及了程云海,又设法借着左夫人的口,让两人私下见过一面。” 第3526章 大换血 程云海的外表长得不错,表面上又是温文尔雅,又颇有才名。 如周秀那般涉世未深的女孩儿,哪里能够经得住他的甜言蜜语。 程云海哄骗着周秀对他动了心,周家因着这事儿是陈家帮忙说项,觉得人选应当错不了就答应了下来,而陈家那边陈滢或许暗中查过程云海的底细。 可程云海做的那些混账事情连程鼎都瞒过去了,再加上又有陈三老爷那头帮忙遮掩,陈滢所查到了也不过就是程云海是个不错的人。 几方这么一合计,觉着程云海和周秀还算般配,然后就促成了这桩婚事。 要说起来,这事情谁都有错,可谁也说不上真错了。 周家太信任陈家。 陈滢又没想到陈三老爷送上来的会是这种人。 周秀太单纯。 程云海太卑鄙。 这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才闹成了如今这样子。 狄念将之前耿宏毓和程云海跟她所说的那些事情,在口供单子上写的不甚详尽的那些,一一转述了一次。 包括二人提及的那个覃染,还有陈三老爷跟陈家的关系,以及后来陆政博说的那些。 等她说完后,姜云卿脸色也已经冷沉了下来: “你觉得是真的?” 狄念点点头:“至少九成几率是真的。” “事已至此,耿宏毓和程云海肯定不敢撒谎,陆秋和那些人的话也能佐证。” “想要知道真假,去程家问问这桩婚事的由来经过,再抓了那陈连启和覃染,就能清楚明白了。” 狄念看着姜云卿说道: “不过娘娘,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如耿宏毓二人所说,他们皆是被人一步步哄骗着进了那宅子,然后无法脱身,那陈连启恐怕最初打着的主意就是想要一步步蚕食了京中。” “耿宏毓当初被他用鱼饵所惑,一脚踩了进去,而他借着耿宏毓当踏板,不断的接纳新的客源。” “我从陆秋那里得来了一份涉事官员的名单,上面牵涉极广,光是六部之中便有大小官员九人,最高至侍郎,低的也是六品以上实权,其他朝中各部以及京内京外的官员更有近四十人。” “这还只是陆秋曾经亲眼见到过,和她一人所知的。” 狄念将之前从陆秋口中所问出来的官员名单也一并呈交给了姜云卿,等她看着那官员名单时。 狄念才又继续说道: “陆政博离开之后,我又去跟陆秋聊过几句。” “她虽然说的不太清楚,而且也不知情,但是从她所说的一些情况,以及她偶尔从那个覃染交谈得来的消息,如同城西那宅子的地方,除却京中之外,其他地方恐怕还有。” “而且这种地方一看就不是为着贫民百姓所设,能入内之人不是官员就是权贵,要么也是家中财产丰厚之人。” 狄念抬头看着姜云卿: “如果真的如我所猜测,并不止京中一处的话。” “那想要彻底处置干净,恐怕朝中会大换血,而且耿宏毓他们被抓的事情瞒不住,所以还请陛下和娘娘尽早决断。” 第3527章 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是抓,是杀,是问罪到底还是惩重纵轻。” “还请陛下能够下个旨意,都察院这边也好动手。” 姜云卿听出来了狄念话中的意思。 她之前虽然已经告诉过狄念要彻查这件事情,可是那时候无论是她还是狄念,都只以为这件事情有朝中官员涉案其中,却没有想到涉及到的人居然有这么多。 光是这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就有将近五十个人,这还只是陆秋一人记得的,再加上她说漏的,以及狄念所猜测的那所谓的各处“分店”。 真要彻查下来,恐怕京官、外官,上百人都止不住。 一旦彻查,朝中必定动荡。 狄念哪怕是莽大胆,却也知道这事情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定的,都察院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所以她才会问她,是不是还要继续查下去,要查到什么程度。 姜云卿对她的话半点不恼,只是将名单交给了一旁的君璟墨:“陛下,你觉得呢?” 君璟墨看着那单子上的人名,方才姜云卿看那些口供的时候他也在旁看了清楚。 听着姜云卿的问话,君璟墨直接看向狄念说道: “皇后之前是怎么吩咐你的,你就怎么去做。” “这天下朕和皇后打下来,不是为了养着这些人。” “你既然掌管着都察院,自有刑罚可依,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君璟墨一语定调之后,淡声道: “等一下朕会下旨,让刑部和大理寺配合你行事。” “既然已经知晓缘由,就尽快将人抓出来,问审清楚全数定罪。” “马上就要年节了,把这事情处置干净,别妨碍了过年的气氛。” 狄念听着君璟墨的话,目光微闪。 她其实并不怀疑姜云卿的决心,以她的性情哪怕涉案官员再多她恐怕都会一直审下去。 狄念刚才说那番话,看似是在询问姜云卿,实则却是想要让君璟墨表态。 哪怕君璟墨曾经说过,愿意和姜云卿帝后同治,可毕竟也只是说说而已。 大朝会未开,皇帝依旧是君璟墨。 狄念一方面是不想让君璟墨和姜云卿因为这件事情起了嫌隙,让他觉得姜云卿擅权。 另外一方面,其实也是在试探君璟墨对姜云卿的态度,想要看看他当初所说的“帝后同治”只是表面功夫,还是他真的认同姜云卿,甚至愿意将朝政之事交由姜云卿处置。 如今君璟墨表态了,狄念就知道了他的心思,自然也就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狄念望了姜云卿一眼,脸上难得露出个笑容,开口道: “陛下放心,微臣明白该怎么做了,定不会叫陛下和娘娘失望。” 姜云卿看着狄念的笑,先有些不解,可转瞬间却是突然明白了狄念刚才的心思。 她有些好笑,却也同时心中微暖。 狄念与她曾是仇人,如今是君臣。 她恪守着君臣之礼,忘记了往日厮杀的仇怨,却依旧还记得当初在宗蜀边关的时候,她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姜云卿曾说,她们或许可以当朋友。 而狄念哪怕一直未曾提起过,却记在了心里。 第3528章 把天都给破了 姜云卿对着狄念道:“就你心思多。” 狄念笑了笑:“不是心思多,而是我总要先自保才是。” “若是没有陛下的旨意,万一我真抓了人,陛下却觉得我下手太重,到时候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姜云卿听着她胡说八道,有些好笑的瞪了她一眼。 “陈连启敢做这种事情,恐怕也是有所依仗。” “等陛下旨意下来之后,都察院前去拿人的时候你不必亲自去,让禁军和京巡防营的人跟着一起去就行了,还有,陈连忠那里我会让他入宫一趟,跟他说这件事情。” “你那边好好查清楚,陈连启的事与陈家其他人可有什么关系。” “不要冤枉了他们,可却也不能放过了有罪之人,哪怕是陈家的也一样。” 姜云卿护着陈滢,愿意因为她,因为陈连忠而高看陈家一眼,却不代表她会像是袒护陈滢一样,毫无理由的袒护陈家。 陈滢的性情她知晓,她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去纵容旁人害周秀。 可是陈家其他的人她却未必清楚,也说不一定他们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心怀叵测,甚至和陈连启等人勾结,借着陈家给他们提供保护的人。 姜云卿看重陈家,却也绝不会助纣为虐,坐视陈家涉案其中却不理会。 狄念知道姜云卿的心思,开口道:“娘娘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只要有君璟墨的旨,有姜云卿这句话。 她不必怕到时候闹的太大,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人。 她狄念就有能耐把这天都给捅破了,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 那涉案其中之人,一个都别想逃过! …… 京中的变故来的又快又猛。 临远伯府之子被抓,工部侍郎程鼎之子一并入了都察院的消息才刚传出来没多久,京中那些人还纷纷在外打探消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 都察院、刑部还有大理寺就突然开始四处抓人。 宫中禁军,京中巡防营倾巢而出,满城都是官兵来回奔袭。 很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带走。 …… “奉陛下旨意,捉拿户部侍郎蒋健,闲杂人等不得阻拦,否则同等问罪。” …… “都察院拿人,阻拦者一并问罪。” …… “老爷,老爷你别走,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擅闯官员府邸,老爷……” …… “爹,爹你到底怎么了?” …… “吴大人,你这是哪儿去,大过年的还准备出城?” “来人,将吴大人请回刑部,带人封查吴家!” …… “安大人,这温柔乡可是英雄冢,瞧着你这大背同/眠也不怕亏虚,走吧,跟我们去都察院走一趟!” …… 这一天,京中各处府邸,城门,官衙,无数地方被人突然闯入,而原本一些位高权重,或是瞧着前程似锦的官员都是被官兵拿下。 一些人还在睡梦之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搞不清楚情况。 而一些人得了消息卷着东西刚想逃跑,却不想被人在城中或是城门处堵个正着。 第3529章 抓人 满城的哭喊声音,随处可闻。 禁军和巡防营在京中来去之时,从无一次落空,身前身后皆是用锁链押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出入都察院。 京中四门封锁,城中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兵,而住着各国使节的驿馆外面,也被人团团围住。 没有宫中旨意,任何人都暂时不得外出,免得被外间抓捕的官兵冲撞。 使馆中不少人想要打探消息,都被拦了回来,而其中几个更是心中慌慌,没等着他们想办法离开,就已经有官兵入内,将他们一并“请”出了驿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带回了都察院。 …… 陈家旁支府中,陈连启正跟人下着棋。 对面那人模样寻常,身材微矮,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在低声跟他说着这两日新得的美人儿,还有外间的趣事,惹得陈连启不时的发出一阵笑声。 两人正说的高兴之时,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轰然声。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一群官兵就突然推开房门闯了进来,惊得原本笑呵呵的陈连启险些栽倒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怎敢擅闯他人府邸?” “我是陈尚书的弟弟,你们……” “闭嘴!” 来陈连启这抓人的一支队伍是叶三亲自带队,他看着眼前脸颊肥胖,声色内荏的老头一眼,冷声道:“你就是陈连启?” “我是,你们……” 陈连启刚想问话,问这些人是什么人时,就直接被叶三一脚踹在了下颚上。 他嘴里惨呼一声,那一脚直接让得他嘴里的牙都掉了几颗,一时间疼的张不开嘴。 “是就行了,来人,将他拿下。” 叶三动作之间,眼角余光看到了一处身影偷偷摸摸的朝着门外跑去,赫然正是之前跟陈连启在一起下棋说笑的那个中年男人。 叶三想起狄念之前说过的那个覃染的长相,脚下一勾,直接将桌上原本放着的棋盘朝着那人身后踢了过去,让得原本抬脚想要溜出去的人影“砰”的一声,朝着门外砸了过去。 叶三身形一闪便到了他跟前,一脚才才那刚想爬起来的人的后心上,将人踩着趴了下去。 “他是陈连启,想来你就是那个覃染了?” 覃染见这人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脸色猛的一变,刚想要开口说他不是。 叶三却压根儿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想起之前在那宅子里看到的那些可怜的女子,想起陆秋和周秀的遭遇,直接抬脚就踹在了他身侧,将人踢了回去撞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覃染只觉得这一撞之下,他五脏六腑都好像是移了位一般,肋骨断了不说,嘴里一张更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叶三见状冷声道:“将他绑起来,和陈连启一起送回都察院。” “这府中上下人等,一应锁拿,无论小厮丫鬟,婆子奴仆,一个都不准放过。” “让人封了这处宅子,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随同之人连忙领命:“是,叶统领。” 第3530章 东窗事发 陈连启和覃染之前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虽然察觉到官兵入内抓人,可是一时间都被打懵了,只以为这些人是认错了人,或者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可此时听到那些人唤叶三为“叶统领”,又见叶三一口就叫破他们二人身份,还说要将他们直接送去都察院。 两人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 完了。 东窗事发了。 陈连启那肥胖的脸上顿时露出慌乱,整个人疯狂的挣扎起来,张开带着血的嘴,下意识的就大声道: “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是我大哥。”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大哥让我做的,我只是帮他做事,你们抓错了……” “呵。” 叶三扭头看了刚被押过来的陈连启一眼,一把抓住他下巴。 “不是你?” “你以为我们能找到这里,直接上门抓人,还由得你胡乱攀咬。” “这种时候还想着让人替你顶罪,诬赖陈尚书,你当我们都是瞎子?” “不是……真的是陈连忠……” 陈连启心神慌乱之下,只想紧咬着陈连忠不放。 他知道陈连忠在朝中位高权重,府里又生了个和皇后交好的女儿。 他只想着拖陈连忠下水,让他替自己顶罪。 可谁知道叶三却是懒得理他,直接从他衣裳上扯下了一截布来,捏成一团之后塞进了他嘴里,冷声道: “你用不着在这里攀扯,是与不是,等你进了都察院后,有的是时间让你随便说!” 陈连启睁大了眼:“呜呜呜呜……” 叶三冷笑了声:“押走!!” 和挣扎不休,满脸慌乱盘咬着陈连忠的陈连启比起来,一身褐色长衫,瞧着同样狼狈不堪的覃染被人抓起来五花大绑的时候,却是一声不吭。 叶三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冷静,不说点儿什么?” 覃染没说话。 “倒是个硬骨头。” 叶三嗤了声,虽然说着称赞的话,可那话里的嘲讽谁都听的出来。 硬骨头又怎么样。 做了这种事情,再硬的骨头都该打碎了。 再说有狄念在,这会儿再硬的骨头,等到了都察院后,总有他哭的时候。 “带走!” 那些禁军压着覃染和陈连启离开,而剩下的人则是将陈连启府中团团围了起来,府中上至夫人公子,下至丫环奴仆,全部都被拿下,关押了起来。 而叶三则是抓了府中的管家,问清楚了陈连启和那个覃染平时惯爱出入之地,还有陈连启的书房、住处,然后就带着人前去搜查其中可能会有的线索和证据。 …… 京中抓人的事情引起了外间各处议论,而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所有人都知晓。 临远伯昨天夜里本就吐血晕厥,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听说了外头的事情,整个人急怒攻心之下,竟是再次晕了过去,让得整个临远伯府都乱成一团。 而程家这头,得知外间之事后,所有人都是脸色泛青。 程鼎一边庆幸,一边连声吩咐让人将程夫人彻底关了起来,更叮嘱府中所有人都不得去探视。 第3531章 让她病逝 程鼎心中想的明白。 如果程云海的事情牵扯太大,都察院的人一旦得知了什么上门要人,他就立刻就将程夫人交出去。 可如果都察院不上门,这种不知分寸糊涂至极,帮着她儿子给府中招惹灾祸的蠢妇,也当不起程家大妇的位置。 程鼎打算先将人关起来一些时日,等风头过去之后,再找个理由让她病逝。 程家其他人也都是知道程云海惹了祸事,纷纷闭门在府,不敢外出,生怕惹祸上身,一时间更是将程云海这个祸害给恨得要死。 三司的人四处拿人,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其他人也就算了,没多久,陈连忠的弟弟被锁拿入都察院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陈家得帝后看重,陈连忠虽只是尚书,却与阁老并重,而且陈家那位外嫁的七姑娘,更是得皇后娘娘亲睐,视若亲妹。 可如今连陈连忠的弟弟都被抓了进去,所有人都是猜测着,陈连忠和陈家是不是会受牵连。 陈连忠得知陈连忠被抓时,宫中就已经有人传了消息,说皇后召见。 陈连忠脸色凝重:“这位公公,可否告知皇后娘娘有何事寻我?” 那来传讯的本就是帝后身边近身之人,也知晓陈连忠在朝中地位,而且之前皇后下令之时神色并无迁怒之意,所以他也没有瞒着,低声道: “陈尚书,这件事情和令弟有关。” “具体的奴才也不太清楚,您进宫之后自然知晓。” 陈连忠紧抿了抿唇,知道再追问下去恐怕也问不出来什么,就道:“那烦请公公在外稍后片刻,我去换身衣服,然后立刻随你入宫。” 那内侍点点头:“那陈尚书快着些。” 内侍被人请出去后,陈连忠脸色就彻底铁青下来。 陈裕急声道:“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三叔为什么会突然被抓了?” 陈连忠咬牙道:“那个混账东西,恐怕是惹了大祸了,否则今日的事情也闹不了这么大。” “之前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说,昨天夜里狄念带着都察院和禁军的人闯了临远伯府和程家,拿了那两家的儿子,今天一大开始,宫中就下了旨意让三司拿人。” 陈连忠本就是心思灵敏之人,活了大半辈子,哪怕外间消息不多,可却也足以让他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昨儿个白天那姜锦炎才废了耿宏毓和程云海,闹到了大理寺。 夜里狄念就带着都察院和禁军闯府拿人。 能够调动禁军的绝非是狄念,而姜云卿也不会只因为姜锦炎吃亏就以公谋私调遣禁军,那只能说明耿宏毓和程云海犯了事情,而且这事还并非什么小事。 今天一大早宫中就下旨,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全部动手,禁军,巡防营更是倾巢而出。 这般动静,又怎么可能是小事。 如果陈连启只是牵涉其中,哪怕顾全着陈家的颜面,姜云卿也断不会直接让人这般大张旗鼓的拿人,能让叶三亲自带着人将陈连启押送回都察院,又命人传他进宫。 恐怕这事情陈连启插手不少,更有甚者,他或许还是主谋。 第3532章 不准找阿滢! 陈连忠紧紧咬牙,低骂出声:“那个废物东西,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竟是惹出这般大的动静。” 陈裕忍不住说道:“父亲,皇后娘娘传您入宫,不知道会不会是三叔牵连到了你。” “要不然,我让人去寻阿滢,让她跟您一起入宫。” “万一有什么,也好让她帮您说项……” 姜云卿最是看重陈滢。 哪怕真有什么事情,到时候看在陈滢的份上,也能宽恕一二。 谁知陈连忠想都没想的就直接摇头:“不行,不准去找阿滢!” “父亲……” 陈裕想要说什么,陈连忠却是沉声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陈连忠紧抿着唇:“现在事情还不清楚,我们也不知道老三到底做了什么。” “皇后娘娘叫我入宫未必就是问罪,我如果这个时候带着阿滢入宫,会叫皇后娘娘以为,我们陈家仗着阿滢与她之间的关系,想要借此逼迫要挟。” “阿滢能得皇后娘娘看重是她的福分,我陈家已经借此沾光了不少,不能让阿滢掺合进来,到时候坏了她和皇后娘娘之间的情分,也叫皇后觉得我们陈家不知分寸。” 陈连忠太过清楚姜云卿的性情。 很多年前姜云卿第一次找到他,跟他做交易的时候开始,他就明白这个女子重情重义,却又太过恩怨分明。 她的确是看重陈滢,也不介意因为陈滢,还有他这些年的安守本分和忠心提携陈家,可这不代表陈家能够借着陈滢和她之间的关系得寸进尺。 在姜云卿眼里,陈滢是陈滢,陈家是陈家。 陈家如果不知分寸,想要借着陈滢做什么,恐怕姜云卿第一个就容不下他们。 更何况,陈连忠是真的疼爱陈滢这个孙女。 眼下情势不明,他和陈连启之间的关系注定不能独善其身,可陈滢已经外嫁出去,是左家妇,如果…… 如果真有什么过不去的砍,陈家就也算了,至少陈滢是可以不必牵扯进来的。 陈连忠对着陈裕说道:“你不准去找阿滢,也吩咐下头的人一声,让他们不准去阿滢那里胡说八道。” “外头的人还在等着,我先进宫一趟,有什么事情入宫之后就都知道了。” “你稍安勿躁,别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一切等我从宫里出来之后再说。” 陈裕是陈滢的亲爹,又怎么愿意让陈滢涉陷。 他方才不过是一时情急才会提那么一嘴,可此时被陈连忠训斥了几句之后,就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提议有多糊涂。 现在连出了什么事都还不清楚,姜云卿也只是传召陈连忠入宫而已。 陈滢就跟着进去,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叫人觉得陈连忠心虚。 陈裕连忙说道:“是儿子糊涂,一时间才乱了分寸。” “父亲放心,府里的事情我会交代好的,不会让他们出了什么乱子。” 陈连忠对陈裕是放心的。 陈裕有些缺乏灵变,可是做事还是谨慎的。 他交代了陈裕几句,就匆匆忙忙的去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快步走了出去,跟着那内侍入了宫。 第3533章 提心吊胆 “听说了吗,户部侍郎被抓了…” “吏部和兵部也有两个郎中也去了。” “我听说还有鸿胪寺和驿馆那头的人,今天好些都入了狱……” “我也听说了,说是临远伯的儿子,程侍郎的长子,还有京中几个世家府中的公子也一起进去了。” “哼,你们说的那些算什么,我可是知道连陈尚书的弟弟也被抓进了都察院,听说连府里都被封了,外头围满了巡防营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了,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陈连忠入宫之后,跟在那内侍身后,一路上耳边都能听到那些宫人小声议论的声音。 他之前便听说了京中的动静,却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都被抓了。 单是那些宫人口中所说的人,就让他心惊肉跳。 六部,五寺,朝中各个部门,还有那些世家子弟,零零总总居然几十人…… “说什么呢!” 领着陈连忠进宫的那内侍是帝后身边之人。 元成帝退了之后,君璟墨上位,将原本的宫内总管周录留了下来,后来季青跟着周录,成了副总管,而这个人则是季青提拔起来的亲信全林,算得上是宫中的三把手。 全林听着那些人议论,嘴里厉斥了一声,顿时吓了原本围在一起的那些个宫人一大跳。 “全公公……” 那些人扭头一见全林,都是脸色瞬变。 当看到全林身边站着的陈连忠时,脸上更是“唰”的一下血色全消。 全林冷声道:“这里是宫里,不是菜市口,在这里嚼舌头,也不怕没了脑袋!” 那些个宫人闻言都是簌簌发抖。 全林说道: “自己去内刑司领板子,一人二十,好好长长脑子。” “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小命!” “是,全公公。” 那些宫人闻言松了口气,虽是领板子,可好歹没伤及性命。 等几个宫人连滚带爬的离开后,全林看向陈连忠的时候,脸上寒色顿时消散,和声道:“宫里的人碎嘴,让陈尚书见笑了。” 陈连忠摆摆手,低声道:“全公公,这次的事情,当真很大?” 全林也没瞒着,点点头:“是闹的挺大,除却令弟以外,京中在职官员便抓了不少,还有些京外的,怕是少说也得这个数。” 全林张开手,朝着陈连忠比了比。 陈连忠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 他那个混账弟弟,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竟是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全林领着陈连忠到了暖阁外时,笑了笑:“陈尚书在这等一下,奴才进去通传。” 陈连忠在外等了一会儿,等着全林再次出来叫他进去时,他深吸了口气才踏入了暖阁之中。 见到姜云卿的时候,姜云卿正靠在床边的明黄暖榻前,伏案翻看着什么东西。 而君璟墨则是难得闲暇了,带着君卿安和君清欢一起去了演武场,说是要考校两个孩子的功夫不在殿内。 殿中燃着熏香,淡淡的龙涎香味混杂着些微药草的味道,不难闻,反而醒神。 第3534章 诛九族 陈连忠见殿内只有姜云卿和徽羽,连忙行礼:“老臣见过娘娘。” “来了?” 姜云卿抬头看是陈连忠,摆摆手到:“起来吧,赐座。” 姜云卿开了口,外间便立刻有宫人送了凳子过来,放在了下首的位置。 陈连忠见姜云卿神色如常,坐下时,心里莫名的松缓了一些。 他入宫这一路上看似镇静,可实则却是提心吊胆,生怕陈家真惹出了什么是非。。 如今见姜云卿待他依旧如从前,哪怕依旧担忧,却多少放心了些。 姜云卿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了眼陈连忠,也没跟他寒暄就直接说道:“陈尚书可知道本宫召你入宫,是为了什么事情?” 陈连忠听到“陈尚书”三个字,原本放松的心神一凛。 寻常姜云卿鲜少以官职来称呼他,而这称呼莫名的让气氛凝重了起来。 陈连忠迟疑着说道:“可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弟弟?” 姜云卿抬眼:“你已经知道了?” 陈连忠摇摇头,老实说道:“老臣只知道陛下下旨让人捉拿了我那弟弟,还让人封了他府中严查府中所有人等。” “今日京中动静极大,不仅是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一起出动,就连禁军和巡防营也惊动了。” “刚才一路进宫来的路上,老臣听着不少宫人小声议论,说是这次除了我那弟弟之外还抓了不少人,老臣便猜测事情想来绝不会小。” “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老臣实在是不知。” 他抬头对着姜云卿神色恭敬说道: “还请娘娘指点。” 陈连忠回话的时候原本是想要加一句,说陈连启早就从府中分了出去,他和陈连启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想要先撇清自己的关系。 可是触及姜云卿的视线,想起她惯常的性子和手段,却还是将这话咽了回去。 自作聪明的人,向来都不讨喜。 特别是在聪明人面前耍一些并不高明的手段,就更让人厌恶。 姜云卿便是聪明人,她心思敏慧,况且这京中的事情从来都逃不出宫中探子的视线。 姜云卿既然将他叫进宫来,那恐怕他和陈连启的关系早就已经被人呈报了宫中,说不定就连陈连启什么时候去他府中,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宫中也有备案。 他与其自作聪明的去说些有的没的,倒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回话。 反正陈连忠自认为自己是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而且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君璟墨,他们都不是不讲道理容易迁怒于人的人。 若外间的事情真与他有关,他说再多都逃脱不掉。 可要是跟他没关系,姜云卿他们也不会因为陈连启的原因就责罚于他。 果然,姜云卿听着他的话后,神色放松了些。 姜云卿见陈连忠回话还算老实,而且也没有带着陈滢入宫,对着他脸色好了些。 “我让你进宫,的确是为了你弟弟的事情。” “你弟弟与人勾结,以女色财物贿赂要挟蚕食朝廷中人。” “他所犯之错,如果放在寻常人家,恐怕诛九族都不为过。” 第3535章 惊吓 陈连忠听着姜云卿的心里猛的一咯噔,慌忙起身:“娘娘……” 诛九族? 陈连启做了什么?! 姜云卿把桌上的那一叠东西递给了陈连忠:“这些事情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这是都察院刚才送进来的口供,全是从那些被抓之人口中审问出来的,你自己看看吧。” “等你看完之后,我们再说。” 陈连忠有些心惊胆颤的上前,连忙接过了姜云卿给他的那一沓东西。 他也没敢坐下,就那么站在那里看了起来。 那些东西上有些是口供,有些是调查的详情。 零零总总的十分杂乱,还有一些用朱笔标注出来表示仍有疑点需要继续详查的内容。 陈连忠和狄念共事过,自然能够认得出来那些供状上的笔迹都是狄念的,偶尔还有几笔是姜云卿落下的。 他刚开始还心中奇怪,姜云卿把这些给他看是做什么,可当他忍下心中疑惑,把所有的都看完了之后,脸色却是逐渐的泛起了青来,手中有些发抖。 特别是看过耿宏毓和程云海的口供之后,陈连忠脸都白了。 “这些……这些都是……” 陈连忠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 这些事情,太过让人惊骇,难道都是…… 姜云卿没给他心存侥幸的机会,就直接说道:“都是陈连启做的。” 见陈连忠脸色瞬间发白,姜云卿说道: “陈连启这几年在京中看似闲适,无官职在身,可是仗着与你之间的兄弟关系,还有偶尔与你府上的走动亲近,却也在京中权贵里面能得几分脸面。” “他面上闲云野鹤,处处不着调,可实则暗中却是与人一起编织了一场大网,一点一点的将京中权贵,朝臣,世家子弟,都圈禁在内,为他所用。” 姜云卿的语气虽然不重,可每一句都犹如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的砸在陈连忠身上,说的他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身子。 “陈连启不仅蛊惑诱骗世家子弟,行暗窑之事,强掳良家女子,培养成低贱女奴供人取乐,还以他们为饵彼此诱取不同的猎物,借此蚕食朝中之人,借而与其相交拿住他们把柄,与外臣合谋拉拢了一大批足以扰乱京城的人。” “以陈尚书的心思,应该能想得出来以他所做之事,如果未曾被人察觉,过个十年八年的,恐怕大半个朝廷都会成了他的人。” “朝中之人皆成他手中之刀,整个朝廷也处处都是他眼线。” “别说他只是想要位高权重,权倾朝野而已,说不定旗杆一举,便能干脆直接将皇室取而代之,自己来当了这皇帝庇荫陈氏子孙了……” “娘娘!” 陈连忠听着姜云卿口中堪为大逆不道的诛心之言,脸色大变之下,彻底慌了手脚。 他连忙抓着手里的那些东西就噗通一下跪了下去,急声道: “娘娘明鉴,老臣不敢!” “这些事情老臣一概不知,更不知道那畜生东西居然敢做下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第3536章 祖坟上冒青烟 “老臣虽然不是什么正直之人,可却也知为人底线。” “况且娘娘和陛下待老臣和陈家一向宽厚,老臣感恩在心,更对陛下娘娘忠心耿耿,断不敢与他一起犯下如此大错。” “请娘娘明查!” 陈连忠说话时都带上了颤音。 他此时不是试探,不是以退为进,而是真的怕了。 陈连忠原本知道陈连启被抓的时候,就在猜测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是连宫中都惊动了,还牵涉到了这么多朝臣。 入宫一路听到那些流言蜚语,虽然也是提心吊胆,可却还是秉持的陈连启是陈连启,他是他。 陈连启就算做了什么,也跟陈家没有关系。 可是陈连忠万万没想到,他那个混账弟弟居然敢这么胆大包天。 他何止是做错事,他简直就是恨不得把天都给捅破了。 他简直就是疯了! 这种事情,何止是诛九族,要是真让他做成了,怕是整个京城都会血流成河。 陈家子弟上上下下族中之人,姻亲女眷,子侄生友,没一个能够幸免得了的!! 陈连忠此时只怕姜云卿误以为他和陈连启是一起的,或是有他暗中授意,连平日谨慎都忘记了,只顾着急声道: “娘娘,老臣的为人您是知道的,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更何况老臣如今地位已是不低,虽说算不上权倾朝野,可也是重权在握,府中钟鸣鼎食权钱不缺,娘娘和陛下又极是看重老臣和老臣的几个儿子。” “我陈家只要不犯错,忠于陛下娘娘,忠于太子殿下,好生替皇室办差,未来三十年之内都不可能走下坡路。” “如此显赫已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老臣又不是疯了,怎可能做这种事情。” “一旦败露了,那可是抄家灭族,满门抄斩的罪名!” 哪怕是糊涂蛋,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除非他是疯了,才会去跟陈连启铤而走险,做这种谁也不知道能不成功,但是一旦被发现就一定会死的事情。 陈连忠说的毫不避讳,就连平时的谨慎都没了。 姜云卿看着他神情慌乱,向来冷静的脸上都冒出了冷汗,显然也是惊吓至极。 她安静了片刻才开口: “我自然知道这件事情跟你无关,可你能保证你府中所有人都和陈连启没有关系,甚至未曾插手这件事情吗?” 陈连忠:“我……” 他脸上神色变化不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能保证他自己没做过这件事情,也能保证膝下几个儿子没这种胆子,敢伙同陈连启犯事。 可是陈家家大业大,枝叶繁茂。 府里除了他几个儿子之外,还有几个侄儿,下面的子孙更是还有许多。 这些人里头有不少都已经入仕,谁也不敢担保那些人里头没有人犯了蠢,被陈连启哄着一脚踩了进去。 陈连忠一时间有些迟疑:“娘娘,老臣……” 姜云卿见他脸色发白,淡声道:“你先起来吧。” 陈连忠抿抿唇没动。 姜云卿轻皱着眉:“起来再说。” 第3537章 猪脑子 陈连忠闻言只好站起身来。 姜云卿看着他说道: “陈尚书,本宫相信你不会这事情,也犯不着去做,可是你府中之人未必全然干净。” “陈连启虽然已经和你们分了家,可是与你府中却依旧有所往来,而这件事情无论是本宫还是外间之人,谁都知道。” “不管是为了撇清你府中关系,还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件事情都不能不查。” “本宫已经下令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一起审理这件案子,彻查此事,到时候你府中之人若有涉案其中者,本宫不会留情,国法也不会容情。” “你明白吗?” 姜云卿平日里不是爱摆架子的人,她与他们这些老臣说话的时候,大多也都是以“我”自称。 可是现在她用了本宫,就代表她不是晚辈,不是和陈滢交好的女子,亦不是平日里那个和和气气的姜云卿,而是大燕的皇后,这天下的君。 她说的话,就代表是旨意。 姜云卿既是在提点他,也是在警告他。 这件事情定会彻查到底,无论是什么人牵涉其中都断无可赦,包括他们陈家! 陈连忠脸色变了变,连忙说道:“老臣明白。” “娘娘放心,老臣府中若有涉案之人,老臣定不会袒护,是打是杀,依律就是!” 这件事情别说是姜云卿不肯放过,就连陈连忠也是恨极了。 就算是都察院不查,他回去之后也会将府里通通查一遍。 凡是跟陈连启走的近的,甚至是帮着他犯事的,他一个都不会犯过! 姜云卿看着陈连忠的脸色:“那就好,只是陈尚书,阿滢性子急,这件事情……” 陈连忠连忙道:“娘娘放心,这件事情老臣不会让阿滢插手,阿滢已经嫁入了左家,便是左家妇,陈家的事情与她无关!” 姜云卿看他说的斩钉截铁,脸色这才缓和。 只要陈家别打着让陈滢替他们出头求情的想法就行。 陈连忠看着姜云卿脸色缓和了些,心里不由庆幸他没将陈滢一起带进宫来的事情。 他看了眼姜云卿,低声道: “娘娘,这件事情老臣定会配合都察院和狄大人那边,只是我那个弟弟我知道一些,说他不学无术心比天高是有,混账事情也会做,可是单凭他那脑子,他恐怕做不出这般局面来。” 这事情牵涉到这么多朝臣,而且又用的是钓鱼的手段,一个鱼饵接着一个鱼饵,短短几年蚕食了这么多官员,还做的这么无声无息。 要不是周秀的事情露出了端倪。 要不是姜锦炎那边意外遇到了那几个被扔出去活埋的女子,疑心之下顺藤摸瓜。 这件事情恐怕还一直藏在暗中,无人察觉。 能够做出这么大的局面来,还行事这般缜密的。 不是陈连忠瞧不起他那个混账弟弟,以陈连启那个猪脑子和往日张扬的性子,根本就做不出来。 要真是陈连启做的,怕早就露了痕迹了。 姜云卿看他:“你是怀疑陈连启被人利用了?” 第3538章 掘地三尺,也会把人找出来! 陈连忠低声道:“老臣也只是怀疑……” 其实陈连忠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觉得这事儿就算是陈连启出的头,可罪魁祸首未必是他,而且以陈连启的猪脑子,也是没那本事做出这般大的局面来,将那么多朝臣套死在里面。 陈连启虽然混账,也有可能做这种没底线的事情。 可以他的本事只有那么点,除非是有人在后面替他出谋划策,或者是借他之手行事而已。 只是此时陈连忠也不敢保证。 万一陈连启真的是突然“开窍”了,有了这本事,谁又能说的定? 所以他没把话说死。 “老臣只觉得觉得,以他以前的能力,是不足以弄出这般大场面来,也许他身边有人替他出谋划策也说不一定。” 陈连忠低声道: “娘娘不妨查查他身边往来之人,若他真是被人当了刀,也好叫那罪魁不至于逃脱。” 姜云卿听出了陈连忠话中的保留,也明白他这般说话,只是怕他把话说的太死到时候打脸。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 “本宫明白。” “这件事情我本宫让狄念他们仔细去查,若后面真还有人,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定能将人给揪出来。” 陈连忠说道:“娘娘英明。” 陈连忠在西暖阁并没有待太久,姜云卿跟他说完话后,又闲聊了几句,心中明白他突然知道了陈连启的事情,恐怕回府之后还其他事情要做。 姜云卿也没留他,说了几句就放了陈连忠离开。 等从暖阁中出来,外头冷风一吹,陈连忠才察觉到自己后背上已经湿了一片,浑身都泛着冷意。 “陈尚书可还好?”全林见他脸色发白,忍不住问了句。 陈连忠拎着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些后怕的说道:“还好,今日的事,多谢公公了。” 刚才要不是全林提点了他几句,他也不会有些准备。 要真一无所知的进去,指不定他就说错了话。 全林笑了笑:“陈尚书说笑了,奴才不过就是多嘴了几句,能提点您什么。” “外头天儿也冷,还下着雪,陈尚书可是要直接出宫?” 陈连忠点点头。 出,当然要出。 陈裕他们还在府里等着,他要是不赶紧回去,万一他们担心之下脑子一糊涂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在这种紧要关头,可就是天大的乱子。 况且他也要回府去让人一个一个的查,看府中到底有没有人跟陈连启联手,或者是做过什么。 没有自然是万事大吉。 可如果真有,他也能早些将人绑了送去都察院里,否则等着狄念直接带着人找上了门来,她可不会有什么情面可讲,而且闹到最后也难看。 全林笑着道:“那奴才让人送陈尚书一程吧。” 陈连忠忙道:“多谢全公公。” …… 暖阁之中,徽羽透过窗户缝瞧见陈连忠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对着姜云卿道:“娘娘,陈阁老这怕是被吓着了。” 姜云卿扯扯嘴角:“能不被吓着么。” 她之前那些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3539章 没做的话,心虚什么? 陈连启做的那些事儿,放在寻常人家,那是十成十要诛九族的。 陈连忠毫不知情就被拖了进来,猛然知道陈连启在外做了什么,而且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打着自己的名号做事,陈连忠能不心慌吗? 他就算再老谋深算,再城府多深。 可面对整族人的生死存亡,除非是圣人,否则谁能不心慌? 徽羽替她倒了杯茶,送到姜云卿跟前: “不过娘娘,奴婢觉着刚才陈尚书说的话倒是有些道理。” “那个陈连启奴婢昨儿个跟唐恒问起来,听他说了他往日里行事和性情,的确不像是有这么大野心,也有这么大能力的人。” “奴婢觉着,这事儿恐怕还有人在后面。” 那个陈连启,指不准还真被人当了刀子而不自知。 姜云卿闻言端着杯子晃了晃说道:“本就有人,方才狄念让人送消息入宫时,就已经提到了这事儿。” 狄念本就是个细微谨慎之人,而且看人眼光极准。 见过陈连启,又亲自审问了他之后,怎么可能会看出来他身上的矛盾和疑点。 狄念午间让人送后面审问出来的那些口供入宫的时候,就让都察院的人带了口信,跟她提起过陈连启背后有人的事情。 就算陈连忠不说出这疑惑,这事情也会往下查。 既然都已经动手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自然要将这案子查个底朝天。 而且狄念那人执拗的很,她认准的事情要是不查个清楚明白,她是不可能罢休的。 姜云卿跟徽羽随口说了几句都察院的事儿后,扭头看着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两盘子十分精致看上去粉嘟嘟的小点心。 姜云卿话题一岔:“那是什么?” “啊?” 徽羽朝那边看了眼,才道:“那个啊,是御膳房做的粉卷果,甜嘴的小点心。” 姜云卿挑眉:“你怎么还准备了这些?馋嘴了?” 徽羽忙说道:“哪有,奴婢只是听您说要去传陈尚书入宫的时候,原本还以为陈尚书会带着阿滢小姐一起来的。” “阿灏喜欢这些甜点,所以奴婢给他备了些。” 陈滢刚生下双胞胎儿子不久,对于长子陈灏难免有些疏忽。 等她察觉不对的时候,陈灏性子已经有些自闭了,她心惊胆颤的连忙照顾着长子,陪伴了小半个月才好不容易将他变回原本的样子,可陈灏对她正是缠的厉害的时候,不管去哪儿总要跟在旁边。 徽羽原想着,陈连忠他们得到消息之后,指不定进宫会带着陈滢一起。 陈灏到时候怕也会跟着入宫。 这些点心是给陈灏准备的,都是小家伙爱吃的。 姜云卿闻言失笑:“你以为陈连忠傻呢?” “他问心无愧,就算进宫真有什么事儿也不至于没了性命,真要阿滢替他求情,往后多的是机会。” “可他如果连什么事情都还不清楚,就把阿滢一起带着进宫来,那只能证明他心虚,那这件事情我倒是真要让狄念好好查查他和陈家了。” 第3540章 不是生死攸关,不会用她 没做的话,心虚什么? 这般情况,稍微脑子聪明些的都会知道。 越是坦然,才越安全。 如若什么都还没发生呢,自己个儿就先凑上去,那才是正儿八经的找死。 徽羽闻言想了想:“是奴婢想左了。” 姜云卿看他:“陈连忠啊,有些小心思,也不像是张阁老那种纯然心善,但总的来说他是个正直的。” “陈连启这事儿就算不是咱们察觉,是他自己知道的,他也有八成的几率会把这事情主动说出来,所以除非是陈家生死攸关的事情,否则他不会把阿滢拖进去的。” 陈滢跟她的关系虽好,可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她不会因为阿滢就庇护整个陈家,也就是说,陈滢只能是陈家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是生死攸关,陈连忠不会去动的。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动了,就犯了忌讳。 不仅陈滢和陈家会疏远,就连她对陈家也会好感尽丧,所以陈连忠不管是冲着祖孙之情,还是她,都不会轻易让陈滢牵涉其中。 姜云卿喝了口茶,抬头道:“对了,陛下呢?” 徽羽忙道:“陛下带着太子和公主去了演武场那边,说是要考校他们的功夫。” 姜云卿顿时失笑:“他能考校个什么……” 相比起她对孩子管教的严厉来,君璟墨无疑是扮演着慈父的那一个。 君卿安还好,那孩子打小就懂事,而且有太傅教着,又有孟少宁时时盯着,性子端正的很,就算偶尔跟他们撒娇时也是顾着分寸,不好意思太过分。 可是君清欢那丫头可是逮着机会就撒欢的,每次跟君璟墨闹起来的时候,那可是一个劲儿的爱娇,有时都快踩着君璟墨的脸爬到房梁顶了。 君璟墨瞧着性子冷漠,可是对孩子却是十分纵容。 除了一些攸关品性的原则性问题外,其他的那是要什么给什么,从来就没拒绝过的。 卿安就算了,身边时时有暗卫护着,而且他也不爱出宫闹腾,倒是君清欢,那丫头不知道打哪知道了她擅长医毒之术的事情,非闹着要学,后来配毒的时候,要什么君璟墨都给寻来。 小小的丫头身上装满了各种配好的毒药和暗器,再加上她天生神力,又是练武奇才。 看着身量还不到那些侍卫腰间,可要真打起来,估摸着宫中那些侍卫十个、八个都奈何不了她,而她也惯爱朝着宫外跑,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 君璟墨说是考校两个孩子的功夫,可约莫着大抵是带着他们去演武场玩去了。 姜云卿摇摇头:“他这么下去,早晚非得把清欢给宠坏了。” 徽羽闻言在旁笑着道:“陛下有分寸的,况且公主只是顽皮了些,可是性子却是极好的,也从不会仗着自己的身手去欺负人。” “而且娘娘嘴上总说着陛下宠着公主他们,可您不照样也宠吗?” “上次太子说想要前朝的孤本,您二话不说便让人去替他寻来,公主闹着要学医毒之术,您也熬着夜替她做了认穴位的木偶。” 第3541章 穗儿有喜 “太子和公主但凡有点不适,你比谁都着急,要些什么,您不照样也想着法儿的替他们寻来?” 徽羽笑着道: “您呀……就是嘴硬了些。” “明明疼爱的厉害,可面上总比陛下严厉些,可每次只要两位殿下一撒娇,娘娘您不是照样没辙,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姜云卿听着徽羽的话嗔了她一眼:“你如今胆子大了,连我也敢取笑了?” “奴婢可不敢。” 徽羽嘴里虽然说着不敢,可是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神情中带着促狭和亲近,显然半点都不怕姜云卿。 姜云卿见状摇摇头:“也就是惯着你们了,我还记得以前刚见着你时你还冷冰冰的跟个木桩子似的,可打从成婚之后,你真是越来越像穗儿了,跟她一样的爱闹。” 提起穗儿,姜云卿想起件事儿来。 “对了,说起穗儿。” “前几天听说她身子不舒服,请了太医去看,可好些了?” 徽羽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她好的很,她那是有喜了。” 姜云卿顿时露出惊讶之色:“什么?有喜了?!” 她连忙坐直了身子,连声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多大的月份了,怎么没她跟我提起?” 徽羽见着姜云卿的模样,忙回答道: “就前儿个请太医后确诊的,说是已经两个多月了,只是还没显怀。” “娘娘也知道穗儿那性子,平日里爱吃爱闹爱玩的,而且孕前也没什么反应所以未曾留意,那天还是跟着几个丫头玩雪冻着了才觉得不舒服,可她自己还以为自己是吃坏了肚子,没曾想是有了孩子。” “照理说这事儿该第一时间告诉您的,可是这几天您忙着阿秀小姐的事情,再加上都察院那边事情又多,所以穗儿便让奴婢先不告诉您,免得您分神。” 姜云卿闻言顿时说道: “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着,叶三也是个糊涂的。” “女子怀胎头三个月最是不稳健,她还成天的往宫里跑,没事儿就跟着清欢她们闹腾,她也不怕伤着自个儿。” 徽羽见姜云卿担忧,安抚道:“娘娘别担心,穗儿好着呢,连太医都说她胎像极好,半点儿问题都没有。” “真的?” “真的。” 姜云卿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道: “胎像好也不成,待会儿你去叫她过来,从今儿起叫她回去养胎,宫里的事情不用她来了,一切以孩子优先。” “待会儿把给她请脉的太医叫过我问问情况,你再从库房里取些滋补的东西送到她府上去……” 徽羽听着姜云卿絮絮叨叨的说着,忍不住打断。 “娘娘,您要是真不让穗儿进宫了,她非得跟您急不可。” 徽羽在旁对着姜云卿说道: “穗儿的身子好的很,奴婢跟您保证,她就是天天往宫里跑都没事儿。” “况且她本就是个闹腾性子,您把她拘在府中养胎,怕才会闹出事儿来。” “您呀,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叶三对她看护的厉害着,而且奴婢和卫嬷嬷也在旁瞧着,她要真有什么不适,我们都会逼着她回去歇着的。” 第3542章 将腐肉剜出来,才会慢慢好起来 姜云卿闻言有些迟疑。 徽羽再接再厉。 “娘娘,穗儿先前不愿意跟您说这事儿,除了怕您分心,也就是怕您知道了这事儿后非得将她赶回去养胎。” “您真不让她入宫了,她非得怪奴婢多嘴不可。” “她那性子要真跟奴婢闹,奴婢可招架不住。” 姜云卿见徽羽说的可怜,也想着穗儿那性子的确是爱闹的,真逼着她回去养胎指不准还真得闹。 倒不如让她留在宫里,反正宫中这么多人照看着,太医又能时常出入,只要留意着些别太劳累,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姜云卿想明白后,才道:“就你们由着她胡闹。” 徽羽闻言就知道姜云卿是准了穗儿继续入宫的事情的,也不在意那点嗔怪,低笑着道:“哪是奴婢,明明是娘娘疼她,要不她那性子早不知道吃多少亏了。” 姜云卿睨了她眼:“别拍马屁了,走吧,去演武场瞧瞧。” “诺。” 徽羽应了声,忙帮姜云卿取了鞋过来,服侍着她穿上了外衫之后,主仆二人才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演武场走去。 姜云卿问道:“阿秀那边怎么样了?” 徽羽回道:“情绪好多了,卫嬷嬷说她昨天就开始正常吃饭,而且太子和公主去看她时也没拒绝,今天睡醒之后还主动与卫嬷嬷说了话,也没一直掉眼泪了。” “奴婢之前还担心娘娘那般直接她会受不了,可如今瞧着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姜云卿闻言说道:“有些事情直面时看着残酷,可就像是受了伤,伤口化了脓一样。” “只有将腐肉剜出来,彻底清洗干净,伤口才会随着时间逐渐痊愈。” “可若是因为受不了剜肉的疼痛就一直忍着,伤口只会越来越大,直到要了你的命。” 这世间有些事情经历时格外的痛苦,也会觉得走不过去,可当你一点一点咬着牙走过去后才会发现。 曾经以为是天堑永远都走过去的关卡,实则也不过是一场稍微辛苦一些的磨难而已。 或许会痛苦。 或许会难过。 或许难堪悲愤。 可只要咬牙走过去了,面对的就是崭新的人生。 而那些曾经以为会困着一辈子难以消散的阴霾,等你再回头去看时只觉得像是一场笑话。 周秀的性子太软,如果任由她自己去想通,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随着时间过去,她不仅不会走出来,反而会越钻越深,最后卡进了死胡同里面出不来。 姜云卿强逼着她去直面那些难堪,或许当时会让她崩溃难受。 可只要过了这一关,她就再也不会为此困扰,慢慢的一点一点坚强起来。 姜云卿说道:“跟卫嬷嬷说一声,别让阿秀成天待在房里,没事儿让她多出来走动走动,外头的消息也没必要瞒着她。” “等都察院那边的事情查清楚了之后,安排她去见一次程云海。” “到时候我跟着她一起去,让她自己和程云海了结了这场恩怨。” 徽羽点点头应道:“奴婢明白,奴婢会告诉卫嬷嬷的。” 第3543章 不是谣言 …… 这头姜云卿操心着周秀的事情,那边陈连忠从宫里出来之后,陈家的马车就等在宫门前。 等见着陈连忠,立刻有人迎了上来:“老爷……” “府中如何?” 陈连忠紧绷着脸沉声问道。 那人连忙道:“府中没事,老爷进宫之后,大爷跟着其他几位爷就都回了府里。” “大爷下令不让府中任何人出入,也叫人去跟七小姐招呼了声,只说是府中丢了东西,没叫七小姐知道这事儿。” 七小姐就是陈滢。 听着说陈裕让人去寻了陈滢,陈连忠刚想动气,可转瞬想了想却又知道陈裕这么做是对的。 陈滢毕竟是陈家的姑娘,她和左子月成婚之后也未曾离开京城,虽然没有住在府中,可是平日里跟府中却是往来的极勤。 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突然闭府不让进出,是个人都知道府里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要是一味的不说反倒是会让陈滢担心,陈裕的说辞虽然有些牵强,可好歹能够暂时安抚住陈滢那边,也不至于让她被什么人随便挑拨几句,反倒是多心。 陈家的下人扶着陈连忠上了马车之后,陈连忠才问道:“外头现在怎么样了?” 那人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说道:“回老爷,外头都已经传疯了,有说三老爷做了谋逆的事情,还有人说三老爷犯了大案子的。” “您入宫的事情外头不少人都知道了,有流言说三老爷的事情牵扯到了咱们府中,更有甚者,还有人诋毁老爷和大爷他们的名声,说是咱们陈家做了什么谋逆的事儿,皇后娘娘才会传您入宫,顺带着抓了三老爷……” 那人的话让的陈连忠脸上满是阴沉。 他说完后看着陈连忠道:“老爷,我觉着怕是京中有人想要搅浑水,瞧着三老爷被抓了之后,想要趁机诋毁咱们陈家。” “外间流言喧嚣于尘的,说什么的都有,要不要我让人去辟辟谣,查查这些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不用了。” 陈连忠闻言想了想,却是摇头: “我素日里在朝中便得罪过不少人,而且帝后信重陈家,阿滢又和皇后交好,京中不少人早就对我眼红。” “平时我约束着府中之人,行事也是谨小慎微,这次好不容易出了差错,让他们有机会能够攻讦于我,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 陈连忠忠心君璟墨和姜云卿,更有甚者,和君璟墨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帝比起来,他更偏向于身为皇后却能理政,且才学智谋,胆识手段都不逊色于帝王的姜云卿。 不管姜云卿和陈家当初的那些过往,还是她和陈滢之间的关系。 只要姜云卿在朝一日,只要她和君璟墨帝后恩爱,大权在握。 那陈家就能得她庇佑长盛不衰。 君璟墨看重姜云卿,愿意与她帝后同治江山,可姜云卿毕竟是女子。 朝中反对姜云卿入朝的人多的是,而陈连忠和陈家就是鼎立支持她入朝的那一部分。 第3544章 慌乱 平日里陈连忠偏向皇后,自然和一部分保皇党以及觉得女子入朝是大忌之人彼此不睦,再加上陈家这几年越发显赫而他在朝中地位一日高过一日。 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自然也就越发的多了,而他平日在朝办差时,有意无意间得罪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陈连忠哪怕不用去查,都能猜得出来外头那些谣言是从何而起。 不外乎是那些想要看他倒霉,见着陈家落罪的朝臣罢了。 “可是……” 那陈家的下人闻言忍不住道:“外间那些谣言难道就不管了?” 陈连忠叹口气:“那些也不算都是谣言。” 那人闻言瞬间一惊,看向陈连忠。 陈连忠说道: “老三的确是犯了谋逆的大罪,而且是陛下和娘娘亲自下旨让都察院那边抓的人。” “这件事情暂时和陈家没什么关系,可也保不齐会受些牵连,外间那些流言蜚语不必理会,等查清楚了之后,有罪没罪宫中自有定论。” 陈连忠这会儿也不确定府里头是不是有人牵扯到了这事儿,虽然恼怒有人胡言乱语败坏他名声,可若贸然让人出去辟谣,回头却查出来他府里头真有人跟这事儿有关,到时候反而麻烦。 倒不如先放着不管,回去查清楚府里的事情再说。 反正照着姜云卿的意思,她未曾因为这件事情就迁怒他和陈家。 只要陈家没做过,等都察院那边查清楚之后,自然能够还他清白。 陈连忠心中有数,可陈家那个下人听着他的话却是白了脸。 任谁知道府中突然牵扯进谋逆的事情之中,而他原先以为是谣言的事情说不定是真的时,又有几个人能够稳得住心神。 那人脸色苍白道:“老爷……” 陈连忠见他害怕的模样,开口道:“好了,你也用不着太过害怕,娘娘愿意召我入宫,提前告知就说明她多少还是向着陈家,也相信陈家不会主动牵涉到这件事情里。” “眼下先回府,有什么事情回去后再说。” 那人闻言虽然依旧心中惶惶,可见陈连忠还算镇定,他也只能强压着慌乱点点头,然后伸手放下了车帘子,抓着缰绳就驾着马车朝着府里走。 等回到陈家之后,陈裕几人都在府里等着。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召父亲进宫?”陈家老二陈寅问道。 陈家老三陈熙也是忍不住说道:“是啊大哥,三叔被抓了,外头眼下都已经闹的不成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府里是不是惹了麻烦了?” 旁边府里几个已经当事的年轻人,闻言也都是纷纷看向陈裕。 “大伯,是三叔那边出了事?” “祖父进宫会有危险吗?” 陈裕此时也心焦着。 他比任何人都担心陈连忠的安危,更怕姜云卿召陈连忠入宫当真是有什么祸事。 陈连忠入宫已经有一个多时辰,可宫中却没半点消息传出来。 陈裕心里本就烦闷,被几人团团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追问之下,整个人就更加的暴躁。 第3545章 回府 “行了!” 陈裕断喝了一声,眉心紧皱着看着几人: “事出突然,皇后突然召见也未曾说是什么缘由,我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们别在这里吵吵嚷嚷的问个不停,都给我安静坐着,等父亲回来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陈寅忍不住道:“父亲能安然回来吗?” “怎么不能?” 陈裕沉着眼看着他:“宫中是传召父亲入宫,不是命人抓捕。” “皇后娘娘是什么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吗,她要是真对陈家失望,或者是父亲有什么事情真让她动了怒,那之前来府中传话的人就不是全林了,而是宫中禁军。” 陈裕是府中老大,平日里除了陈连忠外,他便是府中最能做主的人。 几人听着陈裕的话后,都是愣了愣,可转瞬觉得也有道理。 如果陈连忠真犯了什么事,或者是皇后有意如何。 那之前就不会让宫里的内侍来府中传话,好声好气的召陈连忠入宫,而是像陈连启府上那样,直接让禁军入内将人绑了走了。 几人都看出了陈裕脸上掩饰不住的焦躁和怒意,知道陈裕压力比他们还大,顿时都是不敢再追问,连忙各自散开坐在一旁,满是心焦的等着陈连忠回府。 “你们怎么了?” 陈连忠披着大氅回来时,就见到满屋子沉闷气氛。 “父亲!” 陈裕脸色一喜。 而屋中其他人也慌忙抬头,当见到陈连忠全须全尾的回来时,都是狠狠松了口气,纷纷起身迎了上来。 “父亲。” “祖父。” 几人纷纷开口之后,身为老大的陈裕才急声道:“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宫中如何,皇后娘娘召你入宫,可是和三叔那头有关系?” 陈连忠看了眼身前站着的几个人,除了他的儿子外,就是府中较为有出息的孙儿。 他看了眼周围朝着这边打量的下人,点点头道: “有些关系,不过先进去再说。” 眼见着几人都跟在他身后,陈连忠却是又开口:“老大、老二、老三,你们留下来,其他几个小的先回去,我和你们父亲有事情商议。” “祖父……” 陈家二公子陈绍想要留下来。 可他还没开口,陈连忠就道: “这件事情关乎府中安危,你们几个太年轻怕守不住嘴,先回去。” “这几日好生在府中待着,无事不准外出,明白吗?” 那几个陈家公子闻言,都是脸色变了变。 他们几个在府中向来得陈连忠看重,寻常事情陈连忠也从不避着他们。 可是这次他却是只留下了父辈叔伯,却不让他们旁听,几人就猜到恐怕这次的事情不小。 更何况陈连忠还直说了这事关乎府中安危,将事情说的这般严重。 几人虽然心里依旧有些好奇,也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可陈连忠在陈家说一不二,威势极重。 几人见他脸色不大好,话里的意思也是不容置疑。 他们到底不敢开口反驳,都是应声道: “是,祖父。” “我们知道了。” 第3546章 惹了大祸 几人离开之后,陈连忠才带着陈裕三兄弟进了书房,等进去后,陈裕就忍不住道:“父亲,到底怎么了?” 其他两人也是看着陈连忠,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是啊父亲,到底什么事,连绍儿他们也不能知道?” “父亲,是不是和三叔有关?” 陈连忠坐在椅子上,依旧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他听着几个儿子的问话,阴沉着脸沙哑说道:“何止与他有关,陈连启这次惹了大祸了!” 几人都是脸色一变。 陈连忠也没瞒着他们,直接将他今日入宫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点一点的全部告诉了他们。 包括姜云卿的态度,包括陈连启做的事情,包括这次的案子牵涉了多少人,以及后续惹出了多大的乱子。 陈连忠半点都没有隐瞒。 屋中其他人刚开始听着陈连忠说陈连启惹了大祸时,还想着顶天了就是如往常一样惹些祸事,或者是干了什么不小心招惹到了皇家,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 陈连启胆大包天的,居然敢做这种事情。 几人听着陈连忠的话后,脸色都是青了起来。 陈家老二陈寅忍不住道:“三叔他是不是疯了?他怎么敢……!” 陈裕也是说道:“父亲,这事情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陈连忠冷笑了声:“都察院的狄念亲自查的案,陛下亲自下旨让禁军拿的人,你觉得这中间会有什么误会?” “皇后娘娘给我看过都察院送入宫中的那些口供和状纸,桩桩件件都和陈连启脱不了干系。” “从临远伯的儿子,到那些个被抓的官员,上下数十人。” “他有什么天大的能耐,能叫这么多人联起手来陷害他?” 更何况,先不说狄念审案的手段,从来就没出过差错,也没人能在她手里扛得住不开口或是说谎的。 就说那些个被抓紧都察院的人。 上至朝中官员,京中权贵子弟。 下至那宅院之中伺候之人,以及一些帮着他们运送那些女人进出京城的人手和贩夫走卒。 陈连启有多大的本事,能够叫这么多人一起冤枉他? 要不是他真做了那些事,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人,又怎么可能在都察院的严刑拷打之下,异口同声的都在说起幕后之人时,直指陈连启? 总不可能是狄念故意弄出假证来冤枉他? 陈裕被这番话说的张了张嘴:“可是三叔那性子,他怎么可能做的出来这么大的事?” 陈连忠闻言眼色阴沉了些:“他是做不出来,也没这脑子,十之八九是被人给当了刀使了。” 见陈裕三人欲言又止,陈连忠却是声音一转道: “可就算是被人当了刀,这件事情他也是知情的,而且从头到尾明面也都是他在出头,当了那领头羊在操办这事。” “那个覃染是他的人,当初诱惑那几个世家子弟的鱼饵也是他放出去的,这几年替那些人遮掩形迹,帮忙拉拢客源的事情他也没少做。” 第3547章 不准留情!(一) “他就算是被人利用,可是这么多年,就算是再蠢的人也不可能半点都不生疑,甚至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些事情代表着什么,可他依旧义无反顾的一脚踩进去。” “哪怕他不是真的主谋,以他做的这些事情,也是罪不可赦。” “而且……” 陈连忠说完之后有些咬牙切齿: “那个畜生东西,他自己做了这事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到了阿滢身上,借着他夫人的嘴,促成了程云海和周秀的婚事,甚至想要借机将咱们整个陈家都拉进泥沼里。” 姜云卿有多重感情,她有多在意身边那些人,只需看看陈滢和张妙俞就知道。 陈滢得她看重,陈家鸡犬升天。 张妙俞成了摄政王妃之后,张家更是远比那些传承半年的世家还要显赫。 那周秀自小便长在姜云卿身边,情分自然不同寻常,虽说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那周远更是被姜云卿当成亲弟弟呵护着。 陈连启那狗东西,明知道程云海不是个东西,却还任由着他夫人在陈裕妻子和陈滢跟前说着那个程云海的好。 让陈滢他们只以为这是门极好的婚事,而他也是个极好的夫婿人选。 后来陈滢派人去打探程云海的底细时,也是陈连启那个狗东西出手帮忙遮掩,才让陈滢半点都没察觉到程云海的错漏,只以为他是周秀最好的归宿,这才想尽办法的促成了程云海和周秀的婚事。 之前那些口供陈连忠都看在眼里,自然也看到了程云海对周秀做的那些事。 陈连启那个畜生,简直就是想要将他们陈家也拉进去。 要是姜云卿但凡脾气暴躁不讲道理些,光冲着周秀这一桩事情,就足够他们陈家吃不了兜着走! 陈裕这会儿听到牵扯到了陈滢,顿时也没心思再帮着陈连启说话。 更何况陈连忠都这般肯定了,而且还是姜云卿亲自给的消息,那陈连启做的事情恐怕是十成十的,他注定没什么好下场,而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回圜的余地。 陈寅比起老实忠厚,也更重感情的陈裕来说,要更加精明一些。 他几乎只是心中转了转,就猜测到姜云卿让陈连忠入宫的意思,在旁低声道: “父亲,皇后娘娘让你入宫,可是这件事情跟咱们家也有牵扯?” 陈连忠点点头:“皇后娘娘没明说,但是意思很清楚。” “这些年陈连启没少在咱们府中出入,府里一些小辈还有旁支的人恐怕也跟他少不了来往。” “宫里的意思是要彻查这件案子,不管是谁只要涉案其中便决不轻饶,皇后娘娘叫我进宫既是提点我彻查府中,也是带着警告的意思,一旦咱们府里真有人伙同陈连启一起做了这事儿,不管是谁,都以国法论处。” 陈连忠看着脸色瞬变的三人,对着他们道: “你们三人我是放心的,可是你们各自子侄却难以放心。” “这几年因为陛下和娘娘看重,也因为阿滢的关系,陈家发展的太快,而枝叶繁茂之下,难保不会生出蛀虫来。” 第3548章 不准留情!(二) 陈连忠沉声说道: “我跟你们说这些,就是要让你们仔细查一遍府中之人。” “不管是你们的亲儿女也好,妻子娘家之人也好,还是你们身边的丫头小厮,奴才下人,但凡与我陈家有关的,通通都给我筛查一遍。” “如果真有人敢借着陈家之名在外胡乱行事,掺合进此事的,都给我抓起来。” “还有往日里跟陈连启走的近的府中诸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给我细细的审一遍。” “只要问题的,不管大小,全数送去都察院,一个都不准留!” 陈连忠说完之后看向三人,沉声道: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亲疏远近,可这一次容不得你们心软留情。” “自己将人送去都察院,或许会被指责几句,嘲讽两声,可要真是狄念回头领着都察院的人亲自来府里拿人,到时候里子面子都没了不说,这府里无辜的人也都会被牵连。” “陈家家大业大,觊觎我在朝中地位,意欲在此次趁机下手之人绝不会少。” “你们的妻儿亲眷,族中上下百余人,所有人的性命前程皆在你们手上。” “所以,别心慈手软,明白吗?!” 陈裕三人听到陈连忠的话后,都是心中一凛。 “明白了,父亲。” …… 陈连忠放了话后,陈裕三人也知晓轻重,谁也不敢徇私更不敢留情。 府中无论是主子奴才,无论是亲近的亦或是那些亲戚,所有人都被他们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 而这一查,居然还真查出了问题来。 陈夫人往日就和陈连启的夫人走的近,而陈夫人娘家那边居然真的有人被陈连启带着下了水。 除了大房这边,二房,三房也有几个奴才平日里得了陈连启的好处,府里旁支的年轻人里,有几个也进过那处大宅子,二房的一个庶子更是欠着陈连启三千两银子,之前帮过他一个“小忙”。 那小忙往日里看似不起眼,可此时却是会给陈家招来灭顶之灾。 因为那庶子竟是以陈家的名义,送了驿馆之中的几个使节美人儿,还曾带着他们去过一些隐秘的烟花之地。 陈连忠知道这些之后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去,整个人大怒之下,直接让人将那些人全部抓了,通通送去了都察院后,他更是亲自进宫了一趟,去跟姜云卿和君璟墨请罪。 狄念在牢中审着人时,瞧着陈家送来的人时还有些惊讶。 可得知陈连忠入宫去了后,隐约就猜到了缘由。 这陈连忠,怕是也和程鼎一样,准备“大义灭亲”,保全自己和府中其他人了。 “狄大人,这些人?” 柴昀瞧着陈家送来的人,朝着狄念问道。 狄念随口道:“都收押起来吧。” 她瞧了眼显然是被人打了,脸上带着青肿的那个陈家的庶子,笑了笑。 “有人帮着咱们查案是好事儿,把人都先关进去,再分开来审。” “至于陈家那头,等着这些人审清楚。” “若还有牵连,我再亲自带人去问,不必有所顾忌。” 第3549章 硬骨头 柴昀本就是担心陈连忠此举是皇后授意,怕影响后面查案。 见狄念依旧如常,也未曾因此就直接将陈家撇除在外,连忙松了口气。 “我明白,那我先将人送去牢里。” “只是牢中恐怕有些不够了,他们这些人想要分开关押可能不行。” 这次一次性抓了太多的人,主犯次犯,朝廷官员,权贵子弟,还有一些与此事相关且之前曾经涉案其中,或是知晓一些细节之人,零零总总下来好几百人。 好在都察院占地够广,而且狄念上任之后,办事雷厉风行,每次一抓就是好些人。 都察院原本的大牢根本就满足不了她的“需求”,因此扩充了好几次。 可哪怕已经比以前大了五六倍,这次一次性抓了这么多人,都察院的牢房里依旧人满为患,连带着刑部和大理寺那边还关押了一部分。 狄念翻了翻手里的册子,闻言说道: “将他们打散分开,跟之前的人放在一起就行。” “至于牢中不够……” 狄念想了想:“你去让人把之前已经审查过的,身上没什么疑点还有足以直接落罪之人,拎出来扔在一个牢里,其他地方也就腾出来了。” “这事儿该抓的还没抓干净,去京外的那些人回来时估计还有一批人。” “尽早腾出来几个地牢,好应付那些人。” 柴昀:“……” 这是还准备抓多少人? 柴昀脸色青了青,却也知道狄念说一不二,他连忙应声下来。 狄念看了眼天色说道:“我要去一趟大理寺,审问关在那边的人,都察院这边你盯着一些,那些个不甚要紧的人让院中的人审了就是。” “陈三是个软骨头,应该差不多吐干净了。” “倒是那个覃染是个硬骨头,将他挂起来先滴滴水,等我回来了之后再继续审。” 狄念口中的“滴滴水”是指都察院的一种刑罚。 将人身上划上细小的口子,不致命,也不会流太多的血,然后直接放进盐水之中浸泡,再挂在高温的房间里面。 看着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像是其他酷刑又打又伤鲜血四溅,可这个却是极为磨人,屋中温度极高,挂上一会儿便会汗流浃背,然后再划开伤口,再浸盐水,每隔两盏茶的时间一次,如此往复。 伤口难以凝结,汗水,血水,盐水混着淌过那无数细小伤口时,就跟蚂蚁在上面趴着一样,既痒又疼,几乎能磨得人疯狂。 柴昀当初第一次见狄念用这刑罚的时候,还觉得她太过儿戏。 可当瞧着那被打的皮开肉绽都不肯开口的犯人,只不到一个时辰就惨叫着求饶,将他知道的吐了个干干净净之后,他就知道了这刑罚的厉害。 柴昀想起那个覃染一直不肯开口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怜悯来,连忙道: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 狄念对柴昀办事还是挺放心的,这人虽然算不得出众,也不是十分聪明,可胜在听话而且办事也稳妥。 她不管想要做什么,只要一句话吩咐下去,柴昀就能办的妥妥帖帖的,从没出过差错。 所以交代完了都察院的事情后,狄念也没留着,直接出了都察院乘了马车就去了大理寺。 第3550章 一根筋 黄显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 打从那天在大理寺中,听到姜锦炎说的那番话后,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所牵扯到的人绝不会少,甚至再知道姜云卿准备让都察院彻查时,就想过之后会有多大的波澜。 可哪怕他心中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 特别是在他亲手关押了大理寺麾下一个从五品寺丞,从他口中拷问出他所做之事之后,黄显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大好。 狄念来时,黄显整张脸都因为熬夜显得有些精力不济,眼下带着灰青,手边摆着一大壶浓茶。 “狄大人。” 黄显声音有些沙哑,说话时嗓子都疼的厉害。 狄念有些莫名:“黄大人嗓子怎么了?” 黄显:“今天审了一整天牢中的那些人,说的有些多,回头养养就不碍事了。” “……” 狄念有些惊讶。 这大理寺里没其他人了吗? 那些人中有一大半都是狄念下令去拿的人,自然也知道这次跟案子有关的人中,干系紧要的如陈连启、覃染,还有朝中那些身处要职的朝臣,几乎都是送进了都察院的。 而大理寺和刑部关押的几乎都是一些不甚要紧的人。 狄念原本想着,大理寺里上下也有不少人擅长问案,黄显这头应该比她还先将口供问出来,却没想到她来了大理寺,见到的却是一副快要熬到油尽灯枯模样的黄显。 狄念皱眉:“黄大人该不会一个人审了所有人吧?” 黄显理所当然:“这案子干系重大,怎能不亲自去审?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谁能担待的起?” 狄念:“……” 好吧,她算是知道,姜云卿之前怎么总说黄显一根筋了。 狄念看他眼中满是红血丝,原本打算和他一起去看看牢中之人的心思瞬间没了,直接道:“既然已经审完了,那黄大人便将口供全数交给我吧,我回去整理整理,也好给宫中送去。” 黄显点点头,忙将案前堆着的一沓东西放进了匣子里,全数给了狄念。 见狄念让身边的随从将匣子收好后,黄显才说道:“所有的口供都已经放在了里面,我将这些口供整理了一次,将有用的和觉得能够帮着你尽快破案的部分全数誊写了下来,放在最上面的几张纸上。” 狄念虽然觉着黄显有些不懂变通,却不妨碍觉得他是个认真的好官。 “多谢黄大人了。”狄念道。 黄显摇摇头:“都是替朝廷办事,没什么谢不谢的。” “只是狄大人,你那边审的怎么样了?” 狄念笑了笑:“放心吧,大部分已经查清了,还有那么一些疑点,等我回去之后也就该差不多了。” 陈连启早已经招供,其他人也都没几个扛得住都察院刑罚的,该吐的基本上都已经吐干净了,只唯独那个秦染身上还有些疑点,不过狄念相信,他早晚会开口。 狄念看了眼黄显道:“黄大人,既然口供已经拿到,那我就先回都察院了。” “你也赶紧去休息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第3551章 要人命的那种 黄显熬了一天也的确是累了,这会儿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不停的乱钻,眼皮子都在打架。 他原还想着要应付狄念一会儿,没想到狄念拿了东西就走人。 哪怕如黄显也忍不住生出点感激:“那我就不送狄大人了。” …… 狄念从大理寺离开,转道去了一趟刑部。 刑部的人可比黄显奸猾的多,一整日几乎调动了刑部所有主管司罚审问之人,将被抓进刑部大牢的人审了个干干净净。 狄念去的时候,刑部尚书有意和狄念套近乎,打探这次案子的详细,却被狄念三两句话便打发了。 等狄念从刑部出来,返回都察院时,外间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都察院中隐约还能听见用刑时凄惨的哭叫声,狄念神色平静的回了大牢时,柴昀正靠在桌上打瞌睡。 狄念上前看了眼:“柴昀。” 柴昀半梦半醒听到叫声,下意识的回了声睁开眼,当看到狄念时,连忙起身:“狄大人,你回来了,我不是……我就是不小心睡着了……” 狄念见他紧张的模样失笑:“你这么害怕做什么,熬了一天一夜,扛不住小憩一会儿是正常的,你这般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母老虎。” 柴昀:“……” 你不是母老虎,可你是女罗刹啊。 要人命的那种。 柴昀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着,面上却没敢露出分毫。 狄念吩咐人将手头的东西先带回去放在秘案室后,才朝着覃染所在牢房那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问道:“覃染怎么样了?” 柴昀忙道:“刚开始一声不吭,后来过了大半个时辰就出求了饶。” “我进去问过几句,他只说他是照着陈连启的吩咐行事,我见他不老实,便让人堵了他的嘴继续对他上刑。” 狄念看了他一眼:“没将人弄死吧?” 柴昀连忙说道:“怎么会?” “之前就寻了大夫在牢里面候着,情况不对便能立刻施救,况且大人也吩咐过覃染是重要的证人,暂且不能出事,我怎会将人弄死了。” “只是我瞧着这个覃染不怎么老实,所以才想好好让他受受罪,免得他一直死咬着不肯开口。” 狄念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走到了关押覃染的牢门前时,那里的人连忙将门推开。 等狄念踩着步子进去时,里面被高高吊起来的覃染听到动静,眼皮稍稍动了动,脸色惨白的像是沥干了血的尸体似的,白的吓人。 他被绑起来吊着的手早没了知觉,身上那明明不算狠厉的疼痛无时不刻的在折磨着他。 他能感觉到身上的血迹没有停过,那疼痛和酥痒交加,折磨的他恨不得能直接死去。 狄念直接走到他对面,看着覃染说道:“死了吗?” 覃染艰难的抬眼。 狄念对着他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既然抓了你进都察院的大牢,不管你说不说,大抵都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我这人其实不喜欢对人用刑,太过残忍。” “可有些时候不用刑却又不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所以瞧见你们流血时我也很为难。” 第3552章 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 狄念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 柴昀:“……” 你为难?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为难过,反而每次动刑的时候都兴致勃勃的跟什么似的?! 柴昀一脸的我信你的鬼。 狄念却是没留意柴昀的脸色,只是对着覃染说道: “你如果愿意交代清楚,我会让人将你放下来,替你看伤,让你吃顿饱食,穿件干净衣裳,这样至少让你体体面面的去死。” “可你如果依旧想要护着你身后的人,展示你的一腔忠心和傲骨的话。” “那我也只能让人继续将你吊着,反正正好我也没有见过用这刑罚死掉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很好奇,是血先流尽,还是活活疼死。” “我其实并不太介意用你来试试看。” 覃染身上的血流了太多。 都察院的人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其实并不大,每一处都是刚好割破足够流血却又绝不致命,如果只有一两道,他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浑身上下几乎全是这样的伤口。 淋了盐水,不断的结痂,撕裂,再结痂,再撕裂。 覃染身上只穿着亵裤,上身什么都没有。 哪怕牢中温度极高,可他依旧觉得浑身冷的厉害。 他头一次发现,这世间并不是所有刑罚都是刀棍加身,杖杖见血,而他也不并不像是他以前所以为的那般硬骨头,哪怕刀剑加身也能面不改色,绝不妥协。 他不怕死,却怕这种无休止的折磨。 覃染开口:“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声音虚弱,仿佛随时能断掉。 狄念闻言轻笑出声:“你太高看自己了。” “我的确是想要从你口中知道些消息,可也只不过是觉着你开口了能省些麻烦而已,马上过年了,我可不想将这桩案子耗到年后,到时候连年节夜里的饺子怕都吃的不开心。” 见覃染不相信的看着她,狄念微侧着头道。 “你觉得我说谎?” 她扬唇笑得无所谓: “其实只要知晓你身后有人,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很难猜吗?” “这京中就这么大的地方,能够这般熟悉朝臣脾性,抓准了陈连启性情动手,又布下这么大的局面来用以蚕食朝中众人的,无外乎想要的是陛下身下的那个位置。” “那些个驿馆使臣已经开了口,且他们如今战败,就算觊觎皇位也没那个能耐疏通朝中京中这么多关卡,不动声色的掩护着城西大宅,运送你们所需要的‘货物’进出京城。” “也就是说,你身后的人,只有可能是大燕的人。” “是朝里的那些有野心的朝臣?” “是被陛下打压的权贵和世家?” “还是元成帝在朝时期留下来的亲王和皇子……” 狄念看着覃染哪怕强忍着没有开口,却突然猛缩的眼眸,似笑非笑道: “原来是那些人啊。” 覃染猛的抬头,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狄念看着他:“你还我继续猜下去吗?要真是被我自己猜到了是什么人,那我之前答应你的那份体面可就没了。” 第3553章 处死 覃染心中挣扎迟疑,神色变化不断。 他紧紧看着狄念,在她那双好似能够看透人心的目光之下,低声道: “狄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覃染颓然垂下了眼帘: “我说。” …… 京中闹的沸沸扬扬,都察院办事并无顾忌之下,几乎和陈连启相关,甚至有过往来的所有事情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抓的人太多,难免就有人心惶惶的。 都察院那边死死守着消息不曾外泄,大理寺和刑部也知道干系甚大不肯乱说,这就导致了足足好几日过去,京中之人知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依旧少之甚少。 那些不知情的人里,只知道朝中怕是要大清洗。 一些未曾做过什么事情的便也罢了,虽然有些担心却没什么恐慌。 倒是一些本就心中有鬼的人,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更有甚者都察院压根没找上门去,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吓出了毛病来。 三日后,狄念入宫见了姜云卿和君璟墨,将所有审出来的结果一并交给了他们。 君璟墨二人看完之后,都是沉默了片刻。 他们谁也没想到,覃染身后的人居然会是他。 当年被君璟墨送去皇陵,终身不允外出的废太子,如今的庸王李豫。 君璟墨眸色有些阴沉:“他若是不出来闹腾,朕几乎都快忘了世间有这么个人了。” 姜云卿闻言说道:“不过他倒是有些本事,当初被你废了身边所有的人后送去皇陵,他居然还能闹腾出这么多事情来。” “要不是锦炎意外察觉到了事情不对,顺腾摸瓜的查下去,说不定还真能被他把这盘棋给做活了。” 君璟墨冷哼了声:“我就是对他太仁慈了。” 狄念在下方听着帝后的话,开口道: “陛下,娘娘,此案已经基本上审理清楚。” “陈连启虽是主犯,却也是被人利用,他不满自家不如陈连忠府上显赫,野心想要取代主支,又被金钱利益所惑,才被推于人前,” “至于其他人均是涉案其中,罪名和案情也已经全部整理了出来。” “还请陛下、娘娘定夺。” 姜云卿看了君璟墨一眼,君璟墨开口道:“既然已经审清,便按律法,情节严重者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罪责较轻且不知情涉案者,杖责之后罚没银钱。” “除此之外,如程家、临远伯府等涉案之人族中亲眷虽不诛连,但教子不善,纵子行凶之罪不能逃脱。” “程鼎去官职,调配出京,耿兴河去临远伯爵位,以儆效尤。” “至于庸王……” 君璟墨提起李豫时神色冷沉:“他既然不愿意替他祖宗守陵,那就不必守了。” “传旨,庸王罔顾圣恩,谋逆犯上,处死!” 狄念闻言低垂着头,开口道:“微臣遵旨。” …… 狄念出去后,姜云卿看着神色冷漠的君璟墨,低声道:“你不去看他一眼?” 君璟墨面露嘲讽:“有什么好看的?” 他曾经养了那个少年那么多年,倾尽全力的教导护佑过他。 第3554章 棺材板都压不住 无论是如何陷境,他都护着他一路走了过来,可他回报他的,却是一场战乱和险些要了他命的阴谋。 君璟墨想起多李豫,神色间满是阴沉。 “我以为他当年能做出忘恩负义,与人勾结想要取我性命的事情,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没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他倒是越发的出息了。” “那时候他跟人勾结带兵攻城的时候,好歹还记得他身为李氏皇族太子的身份,还有那么一丝的骨气和为君者的底线。” “可如今十年过去,他倒是能耐了。” “为着复辟李氏皇族,为了跟我报仇,竟是做下这等勾当,不惜用他曾经最是不屑的手段来对付我。” “若早知道他是如此,当年元成帝死时,我就该一并要了他的命!” 姜云卿难得看到君璟墨这般情绪外露,甚至毫不掩饰厌恶的模样。 她伸手抱了抱君璟墨的脖颈,低声道: “别气,不值得。” 君璟墨鼻翼之间全是姜云卿身上浅浅的药香,脸上的怒色和阴鸷稍稍淡去了一些,低声道:“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对他们李家的人未曾赶尽杀绝。”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定会在当初率军回京之时,便直接弄死了他们所有人。” 包括李豫! 姜云卿手指插入他发丝之间,无声安慰。 …… 五皇山,皇陵。 已经长大成人,身形却依旧消瘦的李豫坐在坟冢前的台阶上。 上面是李氏皇族的陵寝,碑石上刻着他父亲以及李氏先祖的名讳,碑前摆着几个简陋的果盘,旁边燃着白色蜡烛,那香瓮里的几炷香已经燃烧了大半。 李豫望着缭缭升起的烟雾出神。 打从前几日京中突然断了消息开始,他就已经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是他离不开这皇陵,也不敢离开。 虽然已经十年,君璟墨都未曾再命人来过皇陵这边,可是外界守陵的兵将却从来都没有少过,而他这个废太子虽然一直如同透明人一样,无人过问,也没人去管他在皇陵之中到底做了什么。 可李豫却是知道,那是因为他在皇陵。 一旦他踏出这皇陵,露出半点想要离开的迹象,这眼前平静的假象就会立刻崩塌。 那些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朝着他露出尖刺和獠牙。 李豫抬头望着陵寝的方向,低声道:“父皇,你知道吗,君璟墨打算改朝换制了……” “你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你想要天下一统,想要大燕铁骑踏遍所有土地,天下诸地皆归大燕所有,没想到会有一日实现,却是因为君璟墨……” 李豫说起“君璟墨”三字时,神色有些恍惚。 等回过神来时,他伸手拂了拂碑上的灰尘。 “我已经动用了最后的暗线,布好了所有的局。” “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孩儿能够一切顺利,能够拿回我李氏江山……” 李豫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道冷厉声音。 “你那父皇恐怕是保佑不了你了,说不定知道你做的事情,你李家先祖的棺材板都压不住。” 第3555章 脏了脚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李豫一跳。 “谁?!” 他慌忙回头朝着身后看去,瞳孔便是猛的一缩。 只见到往日从未有人来过,一直都显得格外凄凉的李氏皇族陵寝附近围满了人。 那些人穿着盔甲拿着长枪,团团将他所在的这边围住之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来,而两道纤细人影缓缓从那略显昏暗的方向走了出来。 李豫看到那人时,脸色瞬变。 “是你?” 李豫看着迎面走来的女子,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 时光好像格外的厚待于她,十年过去,李豫早不复当年那英俊少年的模样。 皇陵的生活十分清苦,君璟墨虽然未曾特意让人苛待于他,可是对于他这个“弑君杀父”,“亡国叛逆”的李氏皇族罪人,以及前废太子,这些皇陵之中的守卫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李豫从刚被送进来时什么都不懂,怨天怨地整日咒骂。 到了后来知道自己处境不会再有人来帮他,他学会了自己搭建了木屋,自己开辟了菜园,自己生活做饭,砍柴猎物。 他那身白皙肌肤变得蜡黄,双手变得粗糙,原本细腻俊俏的容颜也早早染上了风霜。 明明只不过二十来岁,却已经像是三十来岁的人一样。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依旧还和当初第一次相见时一样,容颜如少女娇俏,眉眼清朗间风华依旧。 只是和那时候满是的锋芒毕露比起来,如今她脸上多了一丝从容和温和。 岁月不仅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丝痕迹,反而像是蕴养了她一般,让她容貌气度都远比当初更甚,那是一种旁人站在她面前时就忍不住想要自惭形秽的感觉。 李豫对上姜云卿时,哪怕没有说话,却在乍一见面时就生出一种自卑和嫉恨来。 她的荣华富贵,本该是他的。 她的那一身气度,也本该是他该有的。 要不是当初他们夫妻夺了李氏江山,要不是他们谋逆犯上。 他如今早该登基为皇,成为这天下之主,又怎会落在这皇陵之地日复一日的过着贫瘠生活,生生将他磨成了如今这般狼狈模样?! 姜云卿和狄念清楚的看到了李豫眼中的那丝怨恨和嫉妒。 狄念忍不住低嗤了声。 那声浅笑带着无尽嘲讽,哪怕她什么都没说,可是李豫却像是所有的阴暗面都袒/露在了两人面前。 他脸色猛的涨红,沉着脸开口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李豫满是讽刺的对着姜云卿道: “皇后娘娘千金之体,不在你那皇宫里好好待着享福,来这荒郊野岭不怕脏了脚吗?” 姜云卿静静看着他:“本宫的确是怕脏了脚,毕竟你李家的皇陵里躺着的莫不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信之徒,本宫看一眼都怕脏了眼睛。” “你!” 李豫听着这话顿时大怒,可还没等他说话,姜云卿就凉凉开口。 “不过本宫还是想来看看,一个在皇陵之中半步不能离开的人,到底是怎么驱使那些人在京中搅弄风云的。” 第3556章 本宫实在是太过高看你了 “原是以为你这些年出息了,没曾想也不过如此。” “想来那覃染应该是你那死去的父皇,还有李氏皇族留给你最后的希望了,本想着你能借着这最后的曙光替你们李氏皇族复辟,却没曾想却被你用在了这种无耻的谋算之上。” “李豫,本宫实在是太过高看你了。” 李豫原还是满心愤慨。 看到姜云卿时,他就想起了那些过去。 想起了他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生涯,想起了最初相识时姜云卿的落魄。 想起那时候他是储君,哪怕元成帝虎视眈眈,他却依旧能够过的无忧无虑的生活,而哪怕姜云卿见到他时,也得恭恭敬敬唤他一声太子殿下。 李豫满心的嫉妒和怨恨,恨姜云卿和君璟墨毁了他的一切。 可是却被姜云卿这番话如同冷水泼在了头上,将他所有的热血和愤怒都一起浇灭。 李豫直接被拉回了现实里,看着那些重重围困的官兵,猛的明白姜云卿他们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李豫脸色瞬间煞白,张嘴道: “什么覃染,什么复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云卿,我被璟王叔赶来这皇陵十年,连半步都未曾踏出过,更不知道外间岁月如何。” “这十年你们对我不闻不问,而我也未曾做过半点不该做的事情。” “你们若是容不下我,想要斩草除根,大可直接动手就是,何必编纂一些不知道是谁的人来污蔑于我,给我安上个谋逆的罪名?” 姜云卿听着他口中强辩,抬眼看他: “本宫不是来跟你争辩的,也没兴趣听你这番辩解。” “本宫今日能来此,就代表你罪证确凿。”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结果都是一样。” “还有,璟墨如今是天下的王,是这天下之主,他不再是你的璟王叔,你也没资格再叫他璟王叔。” 姜云卿原本是可以不来皇陵的,可是她替君璟墨觉得委屈,也替他觉得不忿,她想来看看李豫的下场,想看看这个狼心狗肺之人可有半丝悔过。 可当看到李豫那毫不掩饰的愤恨和怨毒时,她突然觉得她不该走这一趟。 如李豫这种人,永远都只知道记仇不懂得记恩。 他只记得旁人对他的不好,对他的背叛,对他所做的不好的事情,却永远都不记得他自己做了什么,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是错的。 姜云卿懒得再看李豫,挥了挥手让身后之人上前拿人,转身边准备朝外走。 李豫看着那些突然围拢上前的人,他顿时就知道他今日逃脱不掉,而姜云卿带人来此时,怕是就已经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一条生路。 李豫心知活不了了,看着转身准备离开的姜云卿突然声音尖利的大声道: “姜云卿,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君璟墨不过就是个乱臣贼子,是个窃取我李氏江山的叛国之人而已。” “君家受了我李家重恩,誓言守护李氏江山,可他却起兵造反。” 第3557章 你有什么资格来怨恨不甘? 李豫高声叫嚣着。 “当年我父皇和皇伯父就该斩草除根,让他也死在那阳荆谷内,让他跟他那死鬼父亲和大哥一起命丧黄泉,又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让他有了今日……” “啊!!” 姜云卿转身一挥衣袖,隔空一巴掌便甩在了李豫脸上,直将他打的倒飞出去,撞在了不远处那李氏皇族的墓碑之上。 李豫“砰”的一声撞断那石碑,整个人摔在地上时,一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 姜云卿站在远处,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豫。 “你李氏先祖和君家先祖同打江山,若非君家退让,这天下怎可能是你李家做主百年。” “李氏先祖亲口谕旨,君家子孙同享天下,而君家也是兢兢业业的替你李家守着江山,从未曾有半丝逾越之举。” “李家和君家本是亲如一家,可到了你父皇这一辈,却背弃百年盟约,出手陷害君家之人,为了一己之私让那九万将士和君家父子命丧阳荆谷。” “而你口中的乱臣贼子,哪怕到死之时都还以誓言约束子孙,决不可主动伤及李氏血脉,以性命护佑大燕江山!” 姜云卿垂眼看着脸色惨白,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恨的李豫。 “当年你是稚子,你父皇借着他与璟墨之间的少时情谊算计了至交好友,可他的至交好友脱困之后,却在第一时间率兵护住了他的儿子,护住了你这个太子的身份。” “多年相护之恩,处处替你筹谋。” “他以身替你挡难,数次救你于危机之中,替你筹谋算计,替你与元成帝周旋,让你从一个年少稚子,一步步走到了少年储君,坐稳大燕太子之位。” “君璟墨待你如子侄,对你如师如父,倾囊相授,全心辅佐,他没有任何地方亏欠于你。” “反倒是你!” 姜云卿冷眼看着李豫说道: “你这个受他多年恩情之人,不顾多年情谊,围猎场上险些让他命丧心蛊,后来更和李广延合谋,想要置他于死地。” “李豫,从头到尾。” “忘恩负义的是你,狼心狗肺的是你,不顾恩情寡鲜廉耻无情无义的都是你。” “你有什么资格来怨恨不甘?” 姜云卿神色平静,可嘴里话却是一句比一句冷厉,一句比一句直戳人心。 她对李豫时毫不留情,生生的将那些李豫不肯直面,甚至于掩埋在心底深处的真相撕扯开来。 将他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是君璟墨对不起他,是君璟墨谋逆叛国的所谓“真相”全部戳穿,将他不想要记起,强逼着自己忘记的事情全部拉了出来,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 逼着他去直面他过往的一切。 姜云卿看着他道: “你父皇当年算计君家,不惜拿那九万无辜将士的性命陪葬,你那皇伯父不顾君家父子死后,大燕边境再难安宁,不顾天下百姓生死危难也要趁乱夺权。” “而你罔顾恩情背信弃义,为了夺回皇权,为了报复你心中所认为的仇恨,以无辜女子为饵设局,毁人清白,驯养女奴蚕食朝廷。” 第3558章 一脉相承的卑劣无耻 “你们李家上下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卑劣无耻。” “但凡你手段高明些,本宫还能敬你三分,给你个体面。” “可如今……” 姜云卿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李豫后,直接冷声道: “庸王谋逆,凌迟处死!” “就在此处行刑,待他死后尸体悬于李氏皇陵,叫李家的先祖好好看看,他们李氏皇族的好儿孙都做了些什么!” 李豫猛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姜云卿。 他想过会死。 他也曾经想过事情暴露之后,他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君璟墨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曾想过,事败之后,他怕是免不了一死。 可是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姜云卿他们会这么狠,直接让人在李氏皇陵内将他凌迟,甚至将他尸体悬挂此处。 李豫被人抓住时尖叫出声:“姜云卿,你不能……你杀了我便是,你不能……” “别,我求你……” “皇后娘娘,我求你,不要……小婶婶……” “啊!!” 一刀落下时,李豫惨叫出声。 那最好的刽子手既能让他鲜血淋漓却又不会让他立刻就死,反而能够清醒的感觉到那刀一下下落在身上之后,带走血肉时的痛苦。 李豫嘴里不断的惨叫,而周围的那些人却像是半点没看到似的,就那么围观着他行刑。 姜云卿领着狄念走到陵寝外时,听到里面那声小婶婶,蓦然间便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君璟墨刚心意相通之时。 那时候的李豫还是个看上单纯呆蠢的少年,那时候还是元成帝当政,而君璟墨还只是手握重权的璟王,和皇室不断较量,想尽办法的护着李豫这个储君。 那时李豫总会缠着君璟墨叫着璟王叔,他不喜欢背书,不喜欢练武,总是会闹出各种各样的麻烦来,而他每次犯了错,便会叫她小婶婶求她庇佑,让她帮他跟君璟墨求情…… “娘娘。” 狄念站在姜云卿身旁,看着她脸色不大好,低声道:“你还好吗?” 姜云卿侧脸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不好?” 狄念直言:“有一些。” 姜云卿扭头看向远处,低声道:“我只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觉得有些物是人非罢了。” 狄念闻言低声道:“其实你没必要来此的。” 她之前领旨出宫,准备来皇陵这边拿人的时候,姜云卿却是突然出现,开口说要跟她一同来皇陵。 当时狄念便有些不赞同,李豫的身份毕竟是前朝太子,哪怕已经废了,可姜云卿亲自来处置终归会落人口舌,更何况如今还被姜云卿直接下旨凌迟,还是选在皇陵这种地方。 狄念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此事传出去后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狄念说道: “你若觉得庸王厌烦,我替你处置了就是,你何必亲自来此,还让人将他在这里凌迟。” “等这消息传出去后,恐怕又有不少人非议你了。” 姜云卿闻言轻嗤了声:“本宫这些年受的非议还少吗,况且那些人除了长着一张嘴说说闲言碎语,他们还能做个什么?” 第3559章 不值 姜云卿看着远处山间白雪。 “本宫就是替陛下觉得有些不值罢了。” 如同她当年待司徒钊一般,君璟墨未曾有半点对不起李豫,对不起李氏皇族。 哪怕当初兵临城下,李豫想要置他于死地,君璟墨也未曾赶尽杀绝,不管是顾念那一声“璟王叔”也好,还是顾念李豫年少,君璟墨终究是留了他一条活路。 可是李豫却永远都不会去反思他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满心的怨恨、不甘。 却忘记了,最初是他先背弃了他和君璟墨的这份情谊。 姜云卿眸中带着些冷色:“不过如今看过了,觉得也没什么不值得的。” “至于李豫,将他尸体挂起来,正好也能叫那些人看看,陛下和本宫虽然顾念旧情,可不代表会一意容忍。” “李豫如此,他们也一样。” “往后若有人胆敢再做同样的事情,李豫就是他们的下场!” 狄念看着姜云卿眉眼间的锐利和锋芒,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悄然间变了。 往日姜云卿虽然当着皇后之职,也能入前朝摄政,可是她身上总是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和随意,甚至在对待那些朝臣的事情上面,也有几分得过且过的心思。 只要那些人没有真正逾越底线,踩到不该踩的地方,姜云卿从不与他们计较。 只要不是真的有什么大事,姜云卿也从不会主动去教训那些朝臣,像是不在意和轻慢,可是此时她再提起朝中之人时,她眉眼锋芒间更多了几丝冷冽和寒意。 狄念觉得,姜云卿变得越发像是真正的帝后了。 狄念突然扬扬唇轻笑了声。 姜云卿看她:“笑什么?” 狄念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次的事情虽然闹的挺大,可未必全是坏事。” 狄念心中一直都觉得,姜云卿想要当真正掌权理政的帝后,总是差了一点儿什么。 如今这一点也补齐了,对姜云卿,对朝廷,对她,甚至对将来都是好事。 姜云卿挑挑眉像是不解狄念话中的意思。 狄念却没再继续说,只是话题一转说道: “娘娘既然想借着庸王教训朝中之人,那等回京之后,我便让人将皇陵这边的事情散出去。” “虽说娘娘不在意这些,可百姓之口最好还是掌握在咱们自己手上的好。” “我会安排人把庸王所做之事,以及这次彻查的结果一并传出去,到时候既能震慑他人,又不会污了陛下和娘娘清誉。” 姜云卿嗯了声:“你看着办就行。” 她抬脚朝着山下走去,狄念跟在她身旁,而身后那些侍卫则是远远跟着。 姜云卿的武力在宫中人人知晓,他们并不怕有人敢暗中行刺于她,而此次随行更多的是为了保护狄念这个最近得罪了太多人的人,对于姜云卿,他们从来都不怕她出事。 姜云卿随口问道:“对了,听说陈连忠送了不少陈家人去你那?” 狄念嗯了声:“是不少。” “陈家直系的有几个,旁系的更多,连带着那些沾亲带故的,装了好几个牢房。” 第3560章 辞官 姜云卿默了默。 早在知道陈连启被人当了刀子成了这件事情“主谋”的时候,姜云卿就猜到了。 哪怕陈连忠无辜,可他身后的陈家未必就能真脱得了干系。 君璟墨登基多年,陈家水涨船高膨胀的太快,而陈连忠在朝中权势越盛之下,整个陈氏一族都跟着受贿。 陈连忠本就不像是张阁老那般眼里容不下沙子,他在未曾跟随君璟墨前,也会阴谋算计,也是城府极深,并非什么正直至极之人,所以他哪怕会约束府中儿女,可却并不会太过严厉。 陈家那三个儿子都还算是上进,可子孙里已经出现有纨绔的现象,连陈家直系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陈氏这颗大树之下庇护的旁支以及其他人了。 枝繁叶茂之下,难免滋生蛀虫。 而陈连忠身为陈氏一族的掌权之人,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除去这些蛀虫。 陈连启做的事情虽然丧尽天良,可是赚取的银钱从来不少。 重利相诱之下,陈家的人跟着掺合其中,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狄念朝着姜云卿问道:“娘娘,陈家的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姜云卿说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必容情。” 狄念看着她:“那陈连忠……” 姜云卿脚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音:“陈连忠是个聪明人,你不必替他担心,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狄念见姜云卿心中有数,便也没再继续追问,毕竟就像是姜云卿说的,陈连忠是个聪明人。 …… 姜云卿从皇陵回宫之后,李豫被凌迟处死的消息便传了出去,而都察院那边也将这次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陈连启、李豫等人所做之时全数公布。 凡涉案之人,皆处重刑。 除却无数人被贬官发配,朝中几乎大换血之外,京中菜市口前也接连几日都是鲜血满地。 此事一出,京中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这繁华京都之下,竟是滋生了这般让人难以置信之事,而随之而来,随着陆秋和陈家那些涉案之人的爆出,陈家和陆家也成了众矢之的。 陈家和陆家都有人涉案其中,陈连启和陆秋更是其中主谋之一。 哪怕陈家、陆家事先并不知情,可京中依旧出现了有人借此事攻讦陈连忠和陆政博的苗头。 几日后,陈连忠和陆政博相继上书请辞,言及自己对府中管教不严,无颜再立足朝中。 君璟墨准了二人请辞的折子,并罚了二人府中各自五万银钱,用作安置城西大宅之中那些无辜女子所用。 所有人见状都以为陈家和陆家必受波折,而且失去了陈连忠和陆政博两根顶梁柱,两家说不定会从此一蹶不振,慢慢衰败下去。 可谁知道出乎所有人意料,隔日君璟墨便下旨,将陈连忠之子陈寅调派入户部,接管户部侍郎艾金良的位置,艾金良则接替陈连忠原本的户部尚书之位。 陆政博长孙陆玉平入太常寺,成为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并替其赐婚安山伯之女林文欢为其,年后大婚。 第3561章 变化 原本那些等着看陈家和陆家笑话的人都险些惊掉了下巴,而那些准备继续攻讦两家,好能落井下石的人也瞬间收了原本的心思,安静如鸡。 陈家和陆家虽然没有了陈连忠和陆政博,可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并未厌弃了两家。 而且陈裕如今已经是正三品朝臣,陈家老二又入了户部当了侍郎,陆家更是不遑多让,那陆家长孙陆玉平才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坐上了正四品少卿之位,前途不可限量。 谁能保证他们之中不会再出一个陈连忠和陆政博? 陈家和陆家如果当真败了,自然有的是人想要趁火打劫。 可如今他们看似失了顶梁柱,可困窘之境只在一时,只要熬上几年,陈家几兄弟和陆家的晚辈出头之后,便又是显赫至极。 朝中之人都不是傻子,谁肯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将人朝死里得罪? 京中因为此案闹的沸沸扬扬之时,年节也逐渐靠近。 等到年前两日时,案子逐渐告一段落,外头虽然依旧有不少人在议论,可那些鲜血和混乱却已经暂时安定了下来。 陈家和陆家纷纷低调了下来,而在外迟疑了许久的陈滢,还是赶在年前时进了宫,同行的还有张妙俞。 见到周秀时,陈滢直接便朝着她一跪。 周秀吓了一跳,连忙避开来后上前急声道:“阿滢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陈滢被她拉着胳膊却未曾起身,而是紧抿着唇说道: “是我不好,未曾查清楚程云海的事情,便妄自做媒。” “是我不好,没有仔细去查清楚程家的底细,就促成了你们这桩婚事。” “当初我如果不那么相信我三婶,如果再好好仔细的查一查,你父亲和哥哥就不会答应将你嫁给程家,你也不会和那畜生认识,结果……” 陈滢脸上满满都是愧疚和难受,她挺直着跪着看着周秀。 “这一跪,是我欠你的。” 周秀听着陈滢的话,眼圈虽然有些泛红,可面上却是难得的坚毅:“这件事情跟你无关。” “阿秀…” 陈滢抬头看着周秀。 周秀手中用力,将陈滢从地上拉了起来。 “阿滢姐姐,我不是不分好赖之人。” “当初我父亲常年不在京城,我哥哥又是个男儿家。” “我到了年纪说亲,府中却没有女性长辈,若非你和阿俞姐姐在意我,怕我所托非人,也怕我的婚事波折,你们又何必竭尽心力的替我挑选良人。” “程家的事情我的确难过,可是错不在你,是他们太会遮掩,而且你也没有想到这后面还牵扯到了这么一桩事情,也没想到会有人在婚事里做手脚帮忙遮掩。” “毕竟谁能想到,程云海暗中会是那种畜生。” 周秀再提起程云海时,心中虽然仍有波动,可是早已经不是之前那般惧怕和惊慌。 她亲自去看了程云海,在姜云卿的陪同之下。 彼时的程云海已是阶下囚,他身上穿着囚衣,脚下患了冻疮化了脓。 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半点没有往日见到她时的那般贵气自傲的模样。 第3562章 当初的她怕就是个傻子 当周秀在姜云卿鼓励的目光之下,狠狠扇了程云海一耳光。 接过狄念的鞭子将他抽了一顿,打的皮开肉绽,程云海却半点不敢反抗,反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让她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他一命的时候。 周秀突然觉得可笑,也替过去的自己可悲。 她怎么会害怕甚至依赖这种贪生怕死,连半点底线和骨气都没有的人? 当初的她怕就是个傻子! 周秀神情坦然,对着陈滢认真说道: “我和程云海的事情,阿滢姐姐固然不该错信他人,可真正大错特错的人却是在我。” “如果我不是那么软弱,如果我能早些分清对错善恶。” “如果我能再勇敢一些,在程云海第一次伤害我时,就寻了父亲哥哥做主,或是告诉卫嬷嬷和云卿姐姐,那我也不至于会落到后来的境地。” “这世间对女子有诸多不平,可我其实已经是很幸运的人。” “父亲和哥哥对我疼爱有加,陛下和娘娘也对我十分爱护,是我自己软弱,明知道会有亲人庇佑,却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一个害我的人身上,所以后来所有的苦难都是我自己该受的。” “就像云卿姐姐说的,熬过来了,我就能浴火重生。” “熬不过来,那也是我自己的过错,怨不得任何人。” 周秀对着陈滢时,眼中澄净没有半点虚假: “阿滢姐姐是想要我好,才会被程云海蒙骗。” “若我将此事怪在阿滢姐姐身上,甚至心生怨恨,那我岂不是忘恩负义?” “如果我当真如此,那往后又有谁敢再像是阿滢姐姐这样,把我当成亲妹妹一般的对我好?” 陈滢看着周秀,发现往日里那个怯弱胆小,柔弱的有些过分的女孩儿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到过去的影子。 她以前与人说话时,总喜欢含着下巴低着头,一片羞怯模样。 可如今的她神情坦然,哪怕在提起自己的那些难堪时,言语间也没有半分的胆怯。 明明是同样的模样,可那双眼睛里却多了丝坚韧,显得和过去完全不一样。 就好像以前的周秀是荏弱小花,随时都会被风带走。 而如今的她却深入土中,根系绵延,哪怕任由风吹雨打,她也能坚强的面对,立身风中,让自己成为那道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景。 陈滢原本心中的忐忑,愧疚,不安和后悔,在周秀的这番话之后渐渐散去。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迁怒,任打任罚的准备。 如今周秀轻拿轻放,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让陈滢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你当真不怪我?”陈滢低声道。 周秀露出个笑:“真的不怪。” 她是真心的。 经此一事,周秀心思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般不知世事的单纯。 她知道陈滢将她当成亲妹妹护着,才会操心她的婚事。 或许当初刚知道程云海的事情时,她曾经是有那么一点儿迁怒过陈滢,可是经过这些日子,亲眼看到了程云海的卑劣和狼狈,见识了姜云卿和狄念的果决之后,她是真的不怪。 第3563章 我想出宫 陈滢微松了口气。 姜云卿在旁等着两人说完之后才开口道:“阿滢,阿秀既然说不怪你,那就是真的不怪你,你不必耿耿于怀。” “事情过去了便也过去了,一直挂在心上反倒是不美。” 陈滢嗯了声,握着周秀的手道:“好。” 张妙俞看着周秀这般坦然平静的模样,一直提着的心也是忍不住跟着放了下来。 别说是陈滢,就是她心中何尝也不是存着愧疚的。 周秀和程云海的婚事虽是陈家介绍,可却也曾经让她掌过眼的,若她当初瞧出程云海的不对来,周秀也不至于受后来的那些苦难。 之前张妙俞隐隐听过周秀的那些反应,还有以命要挟周远周通的事情。 张妙俞一直担心着周秀的安危,担心她会放不下来走不出去,更担心周秀会因此迁怒她和陈滢。 如今见周秀脸上带着坚毅笑容,这般坦然的提及程云海,甚至提及她的那些不堪过去。 张妙俞有些惊讶,却也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她依旧有些疑惑,短短半个月不到,周秀是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这般坚韧不再胆怯的? 周秀安抚了陈滢后,才对着姜云卿说道:“云卿姐姐,我想要出宫了。” 姜云卿看了她眼:“决定了?” “嗯。” 周秀点点头说道:“外间的事情已了,我爹和大哥一直担心我。” “我想回去陪陪他们,而且再有两天便过年了,我们府中没有当家主母,我得回去帮着爹和大哥准备节礼和一些年节时要用的东西。” 她说着周通和周远时,眼中露出些笑: “您是知道的,我爹就是个大老粗,我哥又向来不在意这些。” “我怕我不回去,他们真能让府里连个红灯笼都卜挂,冷冷清清的就把年给过了。” 姜云卿闻言想起周通和周远的性子,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别说周秀说的这些还真有可能,毕竟那两父子是个顶个的不在意这些。 “想回就回吧,让林嬷嬷跟着你一起。” “等年三十时,一起进宫来团年。” 周秀应了一声后,就朝着姜云卿行了个礼,又跟陈滢和张妙俞她们打了声招呼后,这才转身离开。 姜云卿想着周秀回去的有些太晚了,让徽羽安排着人送她出宫,再让司礼监的人准备些年节要用的喜庆东西给周家送过去。 陈滢和张妙俞放下了周秀的事后,等姜云卿那头絮絮叨叨的吩咐好后,就见到陈滢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姜云卿开口:“你向来都是说话噼里啪啦不带停歇的,可还是第一次见你搁我跟前这般欲言又止的。” 陈滢哪怕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被姜云卿这般促狭后依旧忍不住气鼓了脸: “云卿姐姐,你一日不取笑我就不舒坦吗?” 姜云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对啊。” 陈滢:“……” 好气哦! 张妙俞在噗哧轻笑,明明已经嫁为人妇,可笑起来时依旧带着少女的娇憨,眼儿弯弯的:“云卿姐,她是想问你,阿秀怎么一下子变了这么多。” 第3564章 想通了 周秀八岁不到就被带到了姜云卿身边,她们可谓是看着她长大的。 周秀的性子是什么样子他们都是知道的,谁都觉得她就算能够走出来,恐怕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刚才周秀的模样是真的让他们太过惊讶了。 陈滢说起正事,也顾不得气了:“云卿姐姐,你怎么做到的,竟能让阿秀这么快就走了出来?” 姜云卿说道:“也没做什么,就是让她去见了程云海,揍了他一顿,然后将她送去了城西大宅之中救出来的那些女子那里,与她们待了两日。” 程云海是这一切的伊始,也是周秀最深的噩梦。 让周秀亲眼看到程云海的狼狈,看到他如今生不如死的处境,看到那个在她心中原本伟岸高不可攀的人,如今跪在她脚下苦苦求饶,而她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要了他的性命。 周秀对于程云海就算有再多的惧怕,再多的依恋,都会消散一空。 谁会去怕一个注定要死之人。 又有谁会去爱一个苟延残喘狼狈低贱之人? 等周秀在都察院监牢里发泄了一通,忘记了对程云海依恋和惧怕之后,姜云卿带着她出了都察院后,就直接将她送去了安顿从城西大宅里解救出来的那些女子的地方。 姜云卿也没多做什么,只是让徽羽从那些女子当中,挑选了几个还没有被完全奴化,性子刚烈,家世凄惨的女子,让周秀跟她们共处了几日。 周秀从她们口中知道了她们的过往,从她们口中知道了她们未曾被掳来京城,家中或是重男轻女,或是顽固不化,而她们失了清白之后,那些至亲之人毫不犹豫送她们去死,以保全家族名声。 周秀亲眼看到了她们身上那些比她要惨烈百倍,甚至永远都好不了的伤痕。 亲耳听到她们对于生的渴望,对于能够逃脱那魔窟的喜悦和感激。 她更眼睁睁的看到了好几个已经被救了出来,明明能够活下去,却因为走不出来反而自尽之后,被人抬出去血淋淋的尸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错的不是她们,为什么要死? 短短几日,周秀便快速成长了起来,变得坚毅,变得通透,变得不再惧怕那些过去,也开始渐渐明白姜云卿送她去那里的道理。 等姜云卿让人将周秀带回来后,只问她想通了吗。 周秀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想通了。 然后就有了今天陈滢和张妙俞看到的她的模样。 陈滢和张妙俞听着姜云卿的话,两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姜云卿居然会有这种办法,去逼着周秀成长,更没想到这种看似残酷狠厉的手段,反而将溺水的周秀一把拉了出来,甚至改头换面,得了新生。 张妙俞有些苦笑道:“云卿姐,你这样也太直接了些,就不怕适得其反,反而伤了阿秀?” 姜云卿摇摇头:“她没那么脆弱,而且我已经尽力去帮她,可她如果依旧不肯走出来,那谁也救不了她。” 第3565章 这世间比她可怜的人多的是 “我不是对她心狠,我只是想让她看看,这世间多的是人比她可怜,也多的是人比她凄惨,可那些人依旧能够好好活着,为着新生努力,她又怎么资格躲在硬壳里不肯出来。” 比起那些人,周秀已经好了太多。 她有始终都疼她爱着她的家人,有一如既往护着她的至亲。 姜云卿只是想让她明白,她其实是很幸福的,至少和那些人比起来,哪怕她污了身子,哪怕她遭遇了这些,她身边的人也从未想过放弃她。 张妙俞闻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陈滢狠狠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么。” 她半靠在椅子上,对着姜云卿道: “我之前进宫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的想着要怎么安慰阿秀,要怎么才能让她原谅我,怕她走不出来,我能愧疚一辈子,没想到云卿姐你全做了。” “还是云卿姐有办法。” 姜云卿看着她这幅如释重负的模样,失笑道:“你呀,别这么重的心思。” “程云海这事儿虽然跟你有关系,可你初衷是好的,阿秀是个好孩子,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怨怪你的。” 陈滢抱着椅背吐了吐舌头:“可我还是担心嘛,你们都不知道,之前我三叔被抓了的时候,知道他跟程云海有关,我都害怕死了,这做媒真不是什么轻松事儿,往后我再也不替人保媒了。” 张妙俞心有戚戚:“是啊,我以后也不做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要再遇到个程云海这样儿的,她们还不得被坑死。 姜云卿看着两人满脸后怕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 庸王谋逆,暗窑的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后,那些守在驿馆和京中各处的官兵总算是退去。 打杀了一群人,又发配了一些,朝中人心惶惶之下,京中的人也跟着不安,可等了几日,见宫中不再有旨意传出,而都察院和大理寺、刑部那头也没再继续抓人,这惶恐不安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年前两日,京中各处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了对联,一些孩子在街头巷尾拿着炮竹玩闹时,年节的气氛才渐渐起来。 宫中除夕夜照例是有宫宴的,不过君璟墨和姜云卿都被这段时间京中的事情闹的心烦,再加上之前那一通血洗和手段,不少朝臣怕都还怕着。 君璟墨索性便下了旨意,免了宫宴之事,改成了家宴。 外臣不必入宫赴宴,都是狠狠松了口气,各自在府上团年时才热闹起来,而宫中则是只有周家,孟家,摄政王府和姜锦炎等人跟着帝后一家团了年。 “姐姐,给我剪只兔子!” “娘亲,我要龙,我要龙!” “表姑,我要花花……” “云卿…给我剪副高山流水……” “砰!” 姜云卿原是瞧着窗边贴着的窗花好看,便一时兴起跟这卫嬷嬷学了两手,便被一群孩子围着闹着要她剪一些花样,谁知道孟祈也凑了过来,跟着几个孩子一起瞎起哄。 第3566章 除夕 姜云卿直接拿着剪刀尾部朝着孟祈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五哥,你多大的人了,还跟着他们一起起哄?” 高山流水,他怎么不上天? 孟祈哎哟了一声,不高兴道:“那你怎么不打锦炎?” 孟老爷子在旁跟着君璟墨下棋,闻言吹了吹胡子道:“你多大了,锦炎多大?你孩子都快满地跑了,人家还连媳妇儿都没娶,你跟他比?” 他一边嘴里叨叨,一边趁着君璟墨扭头看向姜云卿时,快速的抽走了棋盘上两颗棋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哼了哼: “没娶媳妇那就还是孩子,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学,还要不要脸皮?!” 孟祈:“……” 祖父,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偷棋!! 到底谁不要脸皮?! 孟祈张嘴想要说话,可眼瞅着老爷子虎目圆睁,一副大有你敢说信不信老子打死你的架势,他到底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缩了缩脖子,嘟囔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会动拳头,粗鲁……” “你说什么?” 孟老爷子瞪了瞪眼。 孟祈连忙讪讪笑道:“我说祖父你英明神武。” 孟少宁跟张妙俞坐在一起,将笑得东倒西歪的媳妇扶着坐好后,满是嘲讽的对着孟祈道:“没出息。” 孟祈顿时不高兴了:“四叔,老爷子那蒲扇大的拳头打起来可是肉疼,你要有出息你去招惹老爷子试试?” 孟少宁抬眼看着他,笑得温和:“你说什么?” 孟祈背脊顿时一寒,忙献媚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说四叔跟祖父一样英明神武。” 姜云卿在旁瞧着孟祈这般怂怂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周围几个孩子也都是哈哈大笑,张妙俞更是笑得一脑袋栽进了孟少宁怀里,直不起腰来。 姜锦炎和周远坐在一块,见孟祈被几人围攻,乐呵呵的落井下石:“五哥,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学我们这些孩子。” 孟祈呸了一声。 孩子? 五大三粗身高八丈的孩子吗? 姜云卿笑看着几人斗嘴,手中快速的剪了几个孩子要的花样,被他们兴奋的各自拿走。 “孩子王”姜锦炎得了那月兔的剪纸后,顿时凑到周远跟前:“看,兔子!” 周远微侧着头:“姐姐剪得真好。” “对啊对啊,你喜欢吗?” 姜锦炎笑眯眯的问道。 周远瞧着他那张在烛火灯光之下,笑容灿烂的脸,嗯了声:“喜欢。” 姜锦炎顿时高兴:“我就知道你喜欢,送你了!” 他一把将剪纸塞给了周远后,就想起身,却突然被周远拽住了手腕。 “锦炎。” “啊?” 周远看着他:“为什么送我兔子?” 姜锦炎侧头道:“你不是喜欢吗,之前老见你带着块兔子玉石,还总是拿出来把玩,不过那兔子瞧着挺眼熟的。” “那是……” “小舅舅,快来放烟花了!!” 外头君清欢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姜锦炎就歇了话头,连忙高声道:“来了来了!” 他手腕一转就挣开了周远的手,一边高呼着“等我一起”,然后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而周远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第3567章 越发好看了 “小舅舅,这里这里!” “啊……小心炸到了……” “点这个,这个好看!!” 周远看着一溜烟跑进了人堆里,正兴奋的蹲着点烟花的姜锦炎。 夜色烛火之下,他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仰头朝着这边看过来时候,或是留意到他目光,兴奋的朝着他挥了挥手,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格外的肆意张扬。 周远摸了摸手里的剪纸,不由自主也跟着笑起来。 那边姜云卿无意间抬头,看着周远脸上难得这般温和的模样,不由多看了眼。 这阿远越发好看了。 “娘亲,快来玩!” “姐姐,快过来!” 君清欢和姜锦炎同时朝着里面招手。 姜云卿扭头朝着那边看过去,见两人朝着这边挥手,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笑容,也是忍不住露了笑。 “你们玩。” 她对着身边吩咐了句。 “徽羽,出去瞧着些,别让火石伤着他们。” 徽羽连忙放下剪刀,笑着应了声便走了出去,而穗儿早就耐不住性子,跟几个孩子闹成了一团。 “合围!” 这边,孟老爷子一子落下,气势大壮的道。 君璟墨看了眼棋盘没说话,倒是孟文峰凑在旁边直肠子的说道:“爹,你这合围不了,少棋了……” 孟老爷子原本兴奋的笑容猛的僵住,低头看了眼露了个缺口的棋盘,再对上君璟墨平静温和的笑容,蒲扇大的巴掌直接就朝着孟文峰脑袋上扇了过去。 “老子知道,要你个兔崽子提醒?” 孟文峰顿时委屈。 孟祈见状幸灾乐祸:“我就知道我爹会挨打。” 没瞧见人家君璟墨都一个字没说吗? 他爹凑上去不挨打才怪,他家老爷子不要面子的? 孟祈的媳妇韩氏已经生产,比起初入孟家时丰盈了许多,脸颊也是圆润了起来。 她抱着怀中的孩子,正坐在姜云卿他们身旁,听着孟祈的话忍不住抬头嗔怪了声:“你可别幸灾乐祸,要是父亲知道了,你又得挨棍子。” 张妙俞笑了声:“大过年的,被你爹追着满院子跑可不好。” 孟祈撇撇嘴:“我才不怕他呢。” 他突然看着张妙俞道:“对了小婶婶,你家的梅花釀还有吗?” 张妙俞点点头:“有的。” 孟祈顿时眼馋:“能不能给我一些?上次带回去的被我爹抢了,我都没喝着。” 张妙俞笑:“好呀,等明儿个我叫人送两坛去你那。” “四坛!”孟祈忙道。 张妙俞见状笑得露出酒窝:“好,四坛。” 孟祈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小婶婶!” …… 除夕夜几个孩子扛不住早早睡了,姜云卿几人则是一起下棋聊天守岁。 大家很少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热闹至极。 初一一早,孟家、周家府上的人便纷纷出宫。 孟家留在府中,招呼着各家来往的亲眷和一些孟氏旁亲前来拜年。 周通带着周远、周秀前去祭奠亡妻,直接出了城。 孟少宁则是带着张妙俞回了张家,穗儿和徽羽也跟着叶三、唐恒各自回了府,唯独姜云卿和君璟墨却是不得闲,不断应付着入宫请安拜年的人。 第3568章 大朝会(一) 虽然不必人人召见,可哪怕只见其中一二,也足以让姜云卿和君璟墨忙的团团转。 初二、初三依旧热闹,初四人才少了。 等初五临近大朝会时,原本难得闲适的宫中再次热闹了起来。 而这一次不仅仅是宫中各司繁忙起来,就连朝中吏部,太常寺各处也都像是陀螺一样快速转了起来。 越临近大朝会这一日,京中的气氛便越紧张几分。 司礼监和礼部不断商议着大朝会上的细节,确保不出一丝差错,京中的巡防看似松散实则也是紧张了起来,生怕会有人在这关键时刻在京中闹事。 京周附近的官员纷纷入京,各处都是有条不紊的运转了起来,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难得躲懒,带着两个孩子出宫了一趟,亲眼看着京中的热闹景象,也听到了那些百姓对于帝后的推崇。 两人带着孩子坐在酒楼里,听着下方说书人滔滔不绝的说着帝后带军大破南梁的故事。 “……只听得砰的一声,南梁城门大开,皇后娘娘携雷霆之势领军入城,那敌军之人皆是不敢直视其锋芒,两股战战间纷纷下跪,高呼万岁……” “皇后娘娘废黜南梁皇室,下令斩杀数千狂徒,安顿百姓,约束官员,以一己之力解救满城数万百姓。” “鲜血弥漫整个南梁皇城,却带来了南梁百姓感恩,自愿归属我朝……” “好!!” 楼下传来一阵叫好之声。 君清欢眼睛亮晶晶的,跟着下方那些人一起鼓掌,又蹦又跳。 君卿安也是满眼崇拜:“娘亲好厉害。” 姜云卿看着两个孩子的目光,难得的有那么一丝的不好意思,伸手揉了揉君卿安的脑袋: “哪有那么厉害,当日攻城,是以大军之力,又合天时地利,方能成行。” “两军对战之时,靠的是将,靠的是兵,一个人的力量是很小的,娘亲只是凡人,不是天神,哪就有他们说的这般厉害了?” 君卿安却是摇摇头:“固有大军之力,可若非娘亲从内部攻破,让南梁从内里开始溃败,又怎能那般容易便破了城,还救下了那么多百姓。” 清欢也是在旁狂点头:“对啊对啊,娘亲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像娘亲一样!” 姜云卿闻言失笑。 旁边君璟墨伸手揽着她的腰,言笑晏晏:“那你们可要好好努力,你们娘亲的为名比父皇还要盛,想要像她一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两个孩子都是眼睛亮晶晶道。 “我们一定会跟娘亲一样!!” …… 大朝会这一日,下了数日的大雪停了。 天光初霁,红日当空。 百官到齐,诸国见证。 君璟墨衣冠以赤色金底龙纹为首,姜云卿则是龙凤缠绕的火红之色,二人一步步的踩着铺着红毯的台阶,走进了宣政殿中,越过了百官登上了龙椅。 双椅同在,无前后,无高低。 两人并肩而坐,正对着下方诸人时,眉眼见是如出一辙的风华和威容。 下方的一众朝臣看着上首帝后二人,神色有瞬间的恍惚。 第3569章 大朝会(二) 曾几何时,那男人不过是手握兵权的将,为帝王忌惮处处构陷。 那女子是困于后宅的雀,紧守着后宅那方寸之地,为家宅所困。 可如今他们已是龙凤之姿,立于万人之上,俯首苍生,而他们原以为是玩笑的帝后同治,却在此刻清晰明了的告诉众人。 从今往后,君璟墨是君,姜云卿亦是君。 无论他们认同也好,反对也罢,今日之后,这天下皇族再无异姓。 这天下,终究是变了。 …… 鼓声起,乐声随之而至。 礼官立于人前,高呼一声: “跪!” 殿内殿外所有人应声屈膝跪地,向天子行礼。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冒头,更无人敢质疑,君璟墨和姜云卿威势达到顶峰。 “呼!” 众臣以头伏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山呼万岁后,君璟墨微一抬手,便有内侍近前宣读圣旨。 一是改大燕国号为安,年号景运,纳诸国为大安皇朝之土,分封诸郡,从此天下除大安一朝,再无他地。 二是再次行册封之礼,册姜云卿为帝后,同理朝政,有摄政决意之权,君卿安为太子,入主东宫。 三便是加封一些朝臣,以及原本各处属国,如今的大安各郡郡王郡守之人。 大朝会上圣旨所宣读的内容,其实朝中之人都早有预料,可唯独有一样让众人震惊,那就是原本已是摄政王之位的慕容堃(孟少宁)被再次加封一字并肩王。 见帝后不跪,有议政否决之权,赐丹书铁卷和金鞭一道,上可劝谏君王,下可鞭笞朝臣,其王位世袭不降,若无谋逆之举,皇室不可废。 这道旨意一下,可谓是天下皆惊。 孟少宁的身份瞒不住人,可哪怕他真的是曾经的孟家四爷,是皇后的亲舅舅,可他到底去了宗蜀数年,又曾掌权京中数载。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改朝换制之后,帝后为稳固皇权,必定会削减摄政王的权势,可谁曾想到不仅没有削减,反而还让其更进一步,不仅能够否决皇帝决意,赐丹书铁卷也就算了,那金鞭可是能上打下打朝臣的。 还有那句若无谋逆之举,皇室不可废。 这不就和当年的君家和李家一样吗? 大燕立朝之时,君家退让,李家当权,李家先祖也曾说过一样的话,可后来却被君璟墨夺权,如今君璟墨又许下孟少宁这般特权,他就不怕孟少宁会是第二个君璟墨吗? 朝臣之中心中各自杂思,可大朝会依旧在继续。 重历了一次登基大典后,宫中便有宴饮欢庆。 姜云卿坐在君璟墨身旁俯视席间众人,只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什么桎梏消失了一般,突如其来的涌入一道力量,那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可金莲却能感应得到。 而且她隐隐觉得,有了这股力量存在,她将来的修炼之路必定能越发坦途。 君璟墨举杯向着朝臣致意之后,众臣山呼万岁,乐声渐起,舞姬登场,推杯换盏之间,下方气氛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第3570章 大朝会(三) 君璟墨脸上带着笑,看了眼姜云卿:“感受到了吗?” 姜云卿点点头:“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的确存在,这应该就是言越所说的帝王龙气了。” 因为帝后同治,姜云卿不再是单纯的皇后,而也是前朝之君。 她身上不再只是沾染着君璟墨的龙气,而是实打实将天下气运一分为二,一半注入到了她体内,所以金莲如今能感受到的不再像是以前那般模模糊糊,反而极为清楚。 姜云卿低声道:“我有感觉,有了这股力量,往后修炼之路能顺畅许多。” 君璟墨扬唇:“我也感觉到了。” 姜云卿心中有些高兴,既是对东圣那边多了几分把握,也对于将来的路有了更多的胜券,她难得情绪外露的举杯朝着君璟墨扬了扬,“今日大喜,陛下,咱们喝一个吧。” 君璟墨欣然而笑:“皇后开口,朕怎敢不从!” 姜云卿灿然一笑,帝后同欢。 …… 大朝会结束之后,无疑在整个朝廷和京中都掀起了一股风波。 新朝一立,原本属于大燕的那些旧规矩开始渐渐被新的国策所取代,而那些原本从南梁、赤邯等国归顺之人,也从当初对大燕的有所保留,到如今满心的归属之感。 帝后定下了国策,朝中莫敢不从,纷纷照着旨意行事。 原本的各地蜀国分封为各郡,以各地王族为郡守,分派朝中官员同行管辖,而其中一部分部族无须更名,只以大安皇朝附属部族存在,年年上贡。 上元节那一日,君璟墨在宫中办了小宴,宴请了留在京中的所有各属臣。 等宴后,如赤邯等地质子留于京中,而在京多月的使臣才纷纷开始离京,返回各地。 朝中一切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天下一统之后,新朝政策推行下去,各地渐渐平稳下来,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将朝政之事交给孟少宁和君卿安后,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修炼上面。 二人功法大多都是来自于言越,可言家的功法对二人并不全盘合适。 两人一边彼此印证着,一边摸索着前行。 小半年后,两人借助着帝王龙气修行,堪堪达到了先天中境。 而已经八岁多的君清欢意外的踏入了修炼之途,体内生出了气机。 离三百年之期间只剩大半年时间时,先行前往磐云海附近的查看消息的言越传信入京,告诉姜云卿和君璟墨,他在拓跋族遗地找到了前往东圣的办法,只是凭借他一人恐怕难以成行,而姜云卿二人短时间内也再难以突破。 接到来信后,两人也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启程前往磐云海。 姜云卿和君璟墨此去东圣谁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更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两人安排好了朝中所有的事情,并且留下传位诏书。 如若三年之后二人不曾归来,便将大安皇位传于君卿安。 两人离开这天,孟少宁亲自进宫。 姜云卿对着他道:“小舅,朝中的事情,还有卿安和清欢就拜托你了。” 第3571章 离开 君璟墨也在旁说道: “朝中我和云卿已经安排妥当,只说我们要闭关,之后一切政事由你和卿安处置。” “秘境之处你也知晓,如果我和云卿阻止不了,且东圣之人依旧渡了磐云海,临到危境之时,你们不必与他们硬撼,带着卿安他们躲去秘境之中,就算是东圣之人也难以寻到你们。” 君璟墨看着孟少宁神色认真说道: “我和云卿会竭尽全力解决了东圣的麻烦,如若真有什么万一,往后一切就拜托小舅了。” 孟少宁微沉着脸:“没有万一!” 他看着君璟墨和姜云卿沉声道: “东圣的事情我也知晓,若真照言越所说,你二人的修为就算在东圣之地也并非等闲之辈,如若只是保命,谁也奈何不了你们。” “我知道你们此去危险,也知道大安是你们的责任,可如果真的阻止不了东圣越境,你们也要保全自己。” “留得青山在,就万事皆有可能,哪怕此次阻拦不了,将来也总有机会能够对付那些人,莫要强求将自己赔了进去。” 孟少宁认真说道: “别忘了,卿安和清欢还小,别叫他们失了父母,也别叫外公伤心。” 君璟墨和姜云卿闻言神色一震,看着站在孟少宁身边眼睛红红的两个孩子。 姜云卿开口道:“好。” 徽羽脸色有些不大好,她上前半步低声道:“娘娘,东圣之地陌生,您和陛下没有人在身边伺候也不行,让奴婢陪着你们去吧?” 姜云卿摇摇头:“此去东圣到底如何,我和陛下都没把握,而且我们十之八九会在言家逗留一段时间,要遮掩身份,人太多了反而不好。” “徽羽,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也不想你涉险。” “你和穗儿留在这里,帮我好好照顾清欢和卿安,等东圣之事了结之后,我们便回来。” 徽羽抿了抿唇,头一次觉得她若还有武功在身该有多好。 如果她此时会武,甚至能够继续修炼。 她便不会是拖累,也能随行保护姜云卿他们。 穗儿挺着大肚子,知道姜云卿不会带着她们,不由眼睛红红的:“娘娘放心,有奴婢和徽羽在,定会保护太子和公主安危,谁若想伤他们,只有踩着我们的尸骨过去!” 姜云卿闻言失笑:“好啦,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都要当娘了还哭鼻子。” 穗儿擦了擦眼睛,泪珠子却是止不住的掉。 “娘亲。” 君卿安和君清欢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姜云卿上前抱了抱两个孩子,在他们额间亲吻了一下:“要乖乖的,等爹爹和娘亲回来。” 两个孩子抱着她,哭红了眼睛。 君璟墨站在那里也是眼中微涩,却是开口道:“云卿,该走了。” 姜云卿松开两个孩子,退回到了君璟墨身旁。 君璟墨说道:“未免朝中动荡,惹来外间怀疑,我和云卿连夜离开。” 孟少宁拉着哭红了眼睛的卿安和清欢,点点头:“走吧,保重。” 君璟墨二人抿抿唇,看了眼几人之后,也没再停留,转身便朝着殿外走去,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3572章 前往磐云海 姜云卿和君璟墨走的悄无声息。 除了孟少宁等极少几个知情之人,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之外。 外间所有人,无论是朝臣还是世家权贵,都以为帝后在登基半年之后,突然去了宫外皇庄之中闭关。 就像是之前姜云卿在皇庄之中修炼时一样,将朝政之事暂时交给了太子和摄政王。 因为之前就有姜云卿闭关之事在前,这一次帝后突然“闭关”的事情虽然有些奇怪,却也并未引来太多猜忌。 朝中之人都是知晓帝后习武之事,再加上有孟少宁和君卿安在前,姜锦炎、周远等人从旁帮忙遮掩。 所以外间谁也不会想到,那皇庄之中住着的只是易容成帝后暂时安抚人心之人,更不会想到,真正的姜云卿和君璟墨,早就已经离开了京都,朝着北面极东之处的磐云海而去。 …… 姜云卿二人路途之上并未耽搁,一路疾行,却依旧花费了近十日,才到了磐云海附近的城镇。 等他们到时,早先就来探路的张集早已经等在那里。 见到君璟墨二人时,张集连忙上前:“陛下,娘娘……” 君璟墨看了他一眼:“我们此次过来无人知晓,在外也不能暴露身份,免得京中那边生乱。” 张集是聪明人,他知晓君璟墨和姜云卿此次前来磐云海,若是真能渡过磐云海去了对面的东圣之地,恐怕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回来,到时候京中就只有孟少宁和君卿安他们守着。 一旦让人知道帝后再次“失踪”,当年君璟墨二人被困水镜之中后京中乱局恐怕会再次发生。 张集心中明白之后连忙便改了口:“主子。” 君璟墨开口:“情况怎么样?言越呢?” 张集低声回道:“言越和柳骁还在拓跋族遗地之外。” 姜云卿皱眉:“你们来信之中写那遗地古怪,你们都无法进入,是什么情况?” 张集回道:“就是无法进入,属下也有些说不清楚。” 见君璟墨和姜云卿面露疑惑,张集低声说道: “属下等人奉主子之命前来磐云海之后,就四处搜查,后来言越来后也加入其中,可我等却一直没有找到言越口中的拓跋族遗地。” 张集还记得,言越刚来的时候,直接就带着他们去了当年言氏一族强渡磐云海后,去过的拓跋一族所在的地方,可等他们去了之后,那里却是一片荒芜石壁。 四周除了茫茫沙土,还有一片嶙峋怪石之外,就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海水。 那附近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更找不到所谓的拓跋族遗地。 若不是他们知道言越是姜云卿送来的,且他手中有代表姜云卿绝对信任他才会给他的身份令牌,而且对着那片石壁就连言越自己也是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张集和柳骁都险些以为,这言越是在故意戏耍他们。 当时言越很肯定的告诉他们,拓跋族的遗地就在那个地方,只是不知道什么愿意被遮掩了起来。 第3573章 结界 张集和柳骁想起了曾经在南梁皇城里,困住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整整三年的水镜,这才信了言越的话,命人将那边石滩全部封锁了起来,就连附近海线也有人驻守。 这半年多时间,几人便一直停留在那附近查探,可却一直没什么收获。 直到前些时日,柳骁不小心受了伤。 无意间将被划破了的手印在了那片石壁上后,鲜血浸入石壁之中后,那里才有了变化。 “那处石壁每逢月夜之时,便会出现一道门,从那门里隐约能够看到里面的东西。” “只是无论是言越还是属下等人,都进不了那地方。” “言越说,那地方有些像是东圣之地那些宗门之中对外所做的结界之地,恐怕只有带着拓跋族血脉之人,才能进入,所以才急忙让属下写信给陛下和娘娘,让您二人前来。” 拓跋族被灭之后,魏寰失踪。 如今世上还有拓跋族血脉的,就只有姜云卿和君清欢、君卿安兄妹二人,所以张集便让人送了信回京城。 而且距离两年之期也只剩下大半年时间,不论进不进那拓跋族遗地,姜云卿和君璟墨都必须启程前来磐云海,想办法前往东圣之地,否则三百年之期一到。 磐云海上灵雾消散,整个西荒对于东圣之人来说,就犹如无人之境。 君璟墨沉声道:“那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张集回答道:“约有六十里地。” 君璟墨握了握姜云卿的手,哪怕知道姜云卿心中想要过去,却依旧对着她说道: “那遗地就在那里,不会离开。” “咱们连续走了十日,今天先在这城里休整一夜,明天一早再过去。” 他和姜云卿一路疾行,几乎半点都未曾停歇过。 两人哪怕已是先天中境,可这般赶路身体却也有些吃不消。 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那拓跋族的遗地之中还不知道有些什么。 若是现在就过去,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应对不急怕是会伤及己身,与其匆匆忙忙的过去,倒不如好好休整一夜,等养精蓄锐之后再行前去。 姜云卿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拓跋族的事情对她和君璟墨来说都格外的陌生,之前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 可具体到底如何,却要等他们去了之后才知道。 姜云卿有所牵挂,所以她不会拿着自己冒险,更不会拿着君璟墨去冒险,所以她点点头道:“好。” 张集见二人有所决定,便领着他们入了城。 这磐云海附近本是海域,哪怕这城池离磐云海还有些距离,可城中之人依旧不像是其他地方那般,他们皮肤普遍偏黑,穿着也不像是其他地方那般规整,反倒是以简单方便行动为主。 而且哪怕是在城池之中,鼻息间依旧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海风味道,城中更是有不少以贩卖海货为生之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跟随张集去了城内最大的酒楼,用过饭后便在房中休息了一夜。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身上的疲惫便已经尽数消散,姜云卿他们这才跟着张集出了镇子,一路朝着磐云海而去。 第3574章 压力 几人都是骑马前行,路上看到了不少渔民。 越临近磐云海时,空气中的湿咸之味就越浓。 等到了磐云海海边之时,姜云卿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晒着渔网之人,开口道:“之前不是说将附近渔民全数转移了?” 张集闻言苦笑道:“的确是转移了,可是他们祖祖辈辈都是以打鱼为生。” “我们将人送到了四周城池,可没过多久他们又想尽办法的回来,不仅回来了,还偷偷摸摸的出海。” “属下等人带着人强行驱赶了几次都没用,还险些因此跟这些人闹出大事来,后来当地府衙的人寻到了我们,跟我们商议了之后,属下等人也只能任由这些渔民继续留在这边,只是将拓跋族遗地附近圈了起来,不准这些人靠近。” 姜云卿闻言沉默了片刻。 她和君璟墨下令将附近渔民送去城池之中,本也是为了避免磐云海上灵雾消散之后,东圣之地的人强渡磐云海后,会伤及了这些普通百姓。 可是他们却是忘记了,这些渔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海边,没有直面血腥之前,谁肯真的离开这里? 张集等人不能直接将东圣之事告知这些人,免得流传出去之后引起恐慌,可不说的话,他们突然将这些渔民强行带离磐云海,又有几个人愿意遵从? 姜云卿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 君璟墨闻言开口:“你也只是想要保他们周全而已,不过眼下他们不愿意离开,那也就算了,反正距离三百年之期还有大半年时间。” “如若我们能渡过磐云海去了东圣,阻止了此事,他们留在这附近也没什么大碍。” “可如果阻止不了,那就算将他们转移到了城中,也不过只是几十里的距离。” 这几十里距离,也不过只是多了些缓冲。 可如果他们真的阻止不了,且东圣那些人会出手伤人的话,哪怕隔着百里千里也没什么差别。 姜云卿何尝不知道君璟墨所说,她只觉得肩头责任更重了些,眉宇间多出一丝阴霾来。 几人骑着马沿着海边一路朝前走了许久,一直到了太阳西斜,海面雾气渐渐浓郁之时,几人才到了张集所说的地方。 那是一片看起来荒芜的沙地,靠着沙地边缘的地方有一大片石壁,附近除了各式各样的石头之外,什么都没有,而旁边就是一望无际的磐云海。 几人入了附近时,就能感觉到周围有不少人守着。 等到了近前,姜云卿他们才见到言越和柳骁几人都在那石壁之前。 言越正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而柳骁则是在旁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听到马蹄声,几人都是抬头。 当见到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时,几人都是连忙起身:“陛下,娘娘。” 君璟墨让众人起身之后,和姜云卿翻身下马,等踩着脚下细沙走到跟前时,姜云卿才开口道:“师父。” 言越抬头:“你们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还要些时日才能过来。” 第3575章 吐血了还不碍事? “京中的事情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和璟墨接到你们的信后,就第一时间过来了。” 姜云卿看着胡子拉碴,头发有些凌乱,身上满是沙子还隐约能瞧见些血迹,看上去格外狼狈的言越: “师父,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还受伤了?” 言越伸手理了一把头发,有些讪讪道:“没受伤,就是刚才试着想要强行进这结界之地,结果被弹回来时撞在石头上不小心吐了点血,不碍事。” 姜云卿:“……” 吐血了还不碍事? 姜云卿仔细看了看言越的脸色,见他脸色红润,身上虽然有血迹,可气息却是平稳,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模样,这才暂且信了他的话,没将心里吐槽的话说出来。 言越则是上下看了姜云卿和君璟墨两人一眼,有些惊讶的瞪圆了眼: 他从离开皇城之后,一直都有和姜云卿通信,自然也知道君璟墨在姜云卿之后突破先天的事情。 姜云卿当初曾经在信中说过,君璟墨突破后的异相,让言越知道他徒弟这个夫君比他以为是天才的徒弟还要厉害几分,可就算是再厉害,那也只是半年前的事情。 如今才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他这便宜徒弟夫君身上的气息却又浓郁了数倍,而且隐隐有些让他也看不清楚境界的感觉,而姜云卿身上的气息也收敛的越发干净,显然比起他离开时又有所精进。 言越心中满是惊骇:“你们二人又突破了?” 姜云卿嗯了声:“半个月前入了先天中境。” 言越顿时微张着嘴。 这…… 这也太妖孽了些! 半年一个小境界,这要是让东圣的那些宗门世家知晓,还不得疯了? 姜云卿却还嫌打击的不够似得,继续道:“只可惜我和璟墨手中只有师父留下来的那些修炼之法,那些对我二人而言并不太合适。” “如果我们能找到合适的功法,说不定还能再精进一些。” 言越听着姜云卿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够了啊,你们夫妻二人生于西荒之地,灵气匮乏又无功法,能这么快就入了先天中境已经足够惊人了,要是再快一些那就是妖孽了。” “言家的功法本就以固守维稳为先,你二人体内灵力却是十足十的霸道,言家的功法自然不适合你们。” “不过如今倒也好解决,你若能入了拓跋族遗地,能拿到他们的功法自然能够适应你修炼,至于你夫君,等去了东圣之后,多的是功法让他挑选。” 姜云卿闻言“嗯”了声,看向言越身后的那片石壁。 “师父,这里就是遗地入口?” 她上前摸了摸那片石壁,入手全是坚硬的岩石,半点都感觉不到异常和不对。 君璟墨也是上前,学着姜云卿的样子将手放在石壁之上,感觉着手心里砂石磨蹭的粗糙,若非张集之前便曾说过,他是绝对想不到,这里会是拓跋族遗地的入口。 言越见两人好奇的样子,直接说道:“这里是被人设了结界,从外面是看不出来异常的。” 第3576章 这传承,也许本就是给你的 “这结界与之前你们所见到的幻月之境有几分相似,只是幻月之境是凭借生灵至宝施展幻境,将人困缚其中难以挣脱,而这结界却是一些修为高深之人,凭着阵法所设。” “在东圣那些宗门世家之中,几乎都有这样的地方,以结界封锁族内或是宗门之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比如藏书楼,比如兵器、秘法,再比如一些不想让外人知晓的隐秘之地。” 言越说着说着,想起当初被言家灭了族的拓跋氏之人,低叹了一声: “当年拓跋族的人死的干净,我们的人也搜遍了他们族内所有的地方却一无所获,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留下了这么个地方。” “我记得拓跋族里每一代都有一名先知之人,能够预料福祸生死,怕是他们早先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场灾祸,所以才提前做了准备,留下了这一丝传承来。” 当年他们灭了拓跋族后,自己也是元气大伤,强渡磐云海而来的人所剩无几。 他们要找的涅火金莲下落不明,拓跋族到死都未曾开口。 言越他们也是曾想着如果真的找不到涅火金莲,也能拿了拓跋族内的传承之物,勉强弥补他们强渡磐云海的损失。 可那时候他们剩下的人,几乎将整个拓跋一族的居住之地都翻了个遍,却只找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一些价值连城的却一样都没看到。 比如拓跋族的传承功法。 比如拓跋族的一些隐秘之技。 通通没有。 那时言越他们其实就觉得挺奇怪的,只以为是拓跋族当初从东圣逃往西荒,又在西荒待了多年,所以遗失了传承,可没想到是被他们以结界封锁了起来,隔绝了所有人的觊觎。 当年结界的强大足以瞒过了言家剩下的所有人,可如今近三十年过去,结界逐渐减弱,才会被柳骁的血阴差阳错的激发了出来,显露于人前。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言越的话,眼中好奇之色越发浓郁。 二人哪怕在言越的指引下踏入修炼一途,可却从未见过这般神奇之物。 君璟墨开口:“那这结界要如何进去?” 言越说道:“先等等吧,等夜里那结界入口便能出现。” “我这些年修为衰退,又失了幻月之境,否则倒是能够强行打开这结界,可如今以我们三人之力想要强行入内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遭到反噬。” “如今只有等结界之门出现之后,让云卿来试试了。” 言越对着姜云卿说道: “当年拓跋族的大能将这结界留下来,就是为了替拓跋族留下一丝传承,所以这结界定有破解之法。” “我之前曾听人说过,拓跋族先知留下了预言,算到了你会出现,也算到了你是拓跋一族复起的生机。” “你身上蕴含拓跋族血脉,又有涅火金莲在身,说不定他们的这些传承本就是留给你的。” “等夜里结界之门出现之后,你以金莲之力试试看,能不能打开结界。” “若是不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姜云卿闻言看了眼那石壁,点点头道:“好。” 第3577章 磐云海 磐云海上常年灵雾笼罩,靠近海岸边缘的地方还算是清楚,能够看得到海面波涛。 可一旦深入磐云海内,水面上便是一片白雾笼罩。 那灵雾本就有隔绝感知的能力,哪怕是如东圣之地那些修炼之人,入内之后都难以彼此联系。 再加上海面那些雾气太过浓郁,无论是修为再高之人,一旦入内,修为便会被全数压制,变成了半丝灵力都没有的普通之人。 而磐云海内的海兽却又因为灵雾蕴养,像是生了异相一般,不仅比外间长得要大要快,而且性情也远比其他地方更加凶猛。 此消彼长,无论是什么人,一旦入海面对偌大的磐云海时都犹如一叶孤舟。 运气好的,未曾深入之前还能回去。 可运气不好,一旦深入内海被困其中,那就只能等死。 “既然如此,这边的渔民怎么入海?” 姜云卿听着言越的话,好奇问道: “他们就不怕迷失了方向?” 言越开口:“这些渔民祖祖辈辈都在磐云海边,自然摸索出一套能够让他们不被迷失的办法来。” “而且无论是东圣还是西荒,靠近磐云海边的人群之中都流传着一则传言,说深海之中有凶兽,一入必死,所以这海边渔民绝不会深入其中,顶多也就是在浅海百里之内猎捕。” 言越说话间抬头看着磐云海。 因为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海面之上灵雾越发浓郁,甚至靠近海边的地方也开始逐渐雾蒙蒙起来。 言越说道: “渔民可入百里,但是这磐云海何止千万里。” “当年言家的人凭借着秘法,以灵脉血腥之力强渡磐云海时,用的是最好的灵舟,可光是从东圣来到西荒,就花费将近三年的时间,中间还被困在磐云海中险些迷失了方向,更遭海中凶兽袭击,人手折损了许多。” “否则若是所有人都能全须全尾的来了西荒,和拓跋族的那一战也不会打的那么惨烈了。” 君璟墨闻言顿时扭头看向言越:“言家尚且走了将近三年,我们只剩下大半年时间,怎够?” 言越看向他:“不够又能如何?” “云卿身负涅火金莲,那东西虽好却也是极为危险之物。” “一旦被人察觉金莲在她手中,恐怕整个东圣之地的人都会群起而攻之,她必须先将金莲炼化成己物,能够收放自如,甚至暂且屏蔽金莲的气息,才能入东圣,否则就是羊入虎口。” “而你虽然天赋异禀,资质堪称妖孽,可那毕竟不是战力,你之前连先天之境都未破,就算是我未受伤之前都能轻易弄死你,更何况是东圣其他那些宗门世家之人。” “如果当时我直接将你们带去东圣,别说没办法阻拦三百年之期,恐怕你们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而且言家走了三年,我们却未必。” 言越沉声道: “你们可还记得,之前我跟你们说过,这磐云海的由来,还有东圣之地的人为何近千年来都无法渡过磐云海?” 第3578章 邪尊 姜云卿两人都是神情微怔,蓦的想起最初见到言越,从他口中知晓东圣、西荒之事时,言越曾经说过的话。 西荒又名西芜。 万余年前,西芜灵气匮乏,修者极少,被东圣的人视为蛮荒之地。 言越当时告诉他们,说东圣西芜本是一体,虽有东西之分,却远不像现在这般隔绝,那时候两地以圣山风谷阻隔,而原本的磐云海也只不过是稍微有些大的碧波湖而已。 那时候东圣之地灵气旺盛,适合修行,孩童生来便筋骨尽通,那能移山倒海的大能比比皆是,对于大多都为凡人的西荒来说,东圣便是朝圣之地。 可是大约三千年前,西芜出了一位邪尊,不服礼教尊崇,更不愿意让西芜处处受东圣压制,连破东圣宗门,毁了东圣好些世家不说,还妄图以噬灵阵将东圣地的灵气引往西芜,意图融合东西两地,打破界限。 东圣之地的人早就享受惯了高高在上,凌驾众生的地位,又怎么肯答应此事,倾巢而出想要压制那个西芜之地出来的邪尊。 大战一起,伤及无数生灵,而碧波湖边圣山倾倒。 碧波湖聚流程海,又因圣山灵脉被迫,导致海面常年灵雾笼罩,再加上几千年间沧海事移,海面不断扩大,直至霸占了原本整个圣山乃至周围所有地方,才有了如今的磐云海。 而圣山倒下之后,原本灵气充盈的东圣仿佛也遭了诅咒一般。 修为登顶的那些人,除却死在那场大战里的,余下的人仿佛厄运缠身,灵力不断溃散,而原本生来而慧筋骨尽通的孩童也不再有。 东圣之地的灵气一日少过一日,西芜却开始不断充盈。 东圣之地世家宗门之中顶尖的那些人不甘等死,又怨恨那邪尊让得他们落得这般田地,便齐齐强渡磐云海,将当时镇守边界守护西芜之地普通凡人的邪尊逼至磐云海深处,两方同归于尽之后,也因那数十人体内灵力引得磐云海内灵雾暴动之后生出异变,从此磐云海便成了死地。 东圣仅剩的两人勉强拖着破败不堪的身子,灭了西芜之地所有传承,遮掩了东圣所有的事情,让得西芜之地历经数代之后,便无人再记得数千年前之事。 姜云卿还记得,言越说过,拓跋族本也是东圣十二世家之一,奉命看守磐云海边界之时,却突逢灵雾暴动。 当时的拓跋族族长阴差阳错的再次入了西芜,还爱上了西芜的女子,妄图让西芜重启修行,却因此惹得其他宗门世家动怒。 西芜的人忘记了数千年前的事情,可是东圣的人却没有忘记,那邪尊几乎毁了整个东圣传承,让得东圣变得千疮百孔,他们怎么肯再让西芜的人踏入修行之列。 东圣的人想要对拓跋族赶尽杀绝,拓跋族为了保命,只能举族逃来了西芜。 而这千年之间,也正是因为有拓跋族镇守西芜之地边界,凭借着当年邪尊留下的手书,不断以阵法加固甚至引导磐云海上灵雾暴动,这才阻拦了整个东圣之地的人。 第3579章 人血为引,灵力为路 姜云卿和君璟墨脑海里快速的闪过言越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异口同声道:“你是说,拓跋一族?” 姜云卿目光紧锁在言越身上,沉声说道: “当年既是拓跋一族守住了磐云海,所以你觉得拓跋族内,或许有能够强渡磐云海的办法?” 言越点点头,直接肯定了他们的话。 “我没来这里之前,曾在族内一些记载东圣大事的秘物之上,看到过当年拓跋一族渡磐云海的事情。” “拓跋一族的人本就修习阵法、预言和神算之术,族内虽然繁衍艰难,子嗣不昌,可只要是拓跋一族直系血脉诞下的子嗣,几乎个个体内都有血脉天赋之力。” “当年拓跋族那位族长所爱上的西芜女子,本就是邪尊后人,而那位族长拓跋黎又是聪明绝顶之人,他借着邪尊留下的手书,结合拓跋一族所擅长的阵法以及天赋能力。” “以人血为引,灵力为路,且辅以拓跋族的至宝涅火金莲,带着整个族内之人,只花费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便举族迁来了西芜。” 姜云卿神情一动,感觉着体内的那朵金莲,看着言越道: “所以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拓跋族留下的传承,借着金莲之力,说不定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时间便能渡过磐云海?” 言越点点头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言家三十年前,从意外得来的古籍之中找到的强渡磐云海的办法,足足耗费了三百身有修为的活人之血,又几乎耗尽了族内的灵矿,才勉强将我们送来了西芜。” “如果单凭我们三人之力,想要强渡磐云海根本就不可能,别说是三年,说不定三十年也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的在这里等着三百年之期到来灵雾消散之时。” “与其冒险强渡,还不知道能不能到达东圣,倒不如留在西芜还能保命。” “可如果能够找到拓跋族当年渡过磐云海的秘密,再加上你手中涅火金莲,那半年时间想来是绰绰有余。”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了一眼,都是听懂了言越话中的意思。 那磐云海寻常人想要强渡根本就不可能,他们拿不出来言家当初所用那办法时耗费的灵矿,也根本不可能当真去斩杀生人,学着言家那边以血为引,用数百人甚至数千数万人的命去做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尝试。 他们认识言越的时候,离三百年之期就只剩下两年多时间。 与其贸贸然的想办法去试探磐云海危机,倒不如是言越说的这样,他们好生修炼突破之后,来拓跋族这边寻找机会。 如果能找到当年拓跋族渡过磐云海的办法,人家两个月时间举族都能过了磐云海,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能够过去,剩下的大半年时间的确是绰绰有余。 如果找不到,那哪怕真有三年,甚至是三十年,对于他们来说也一样。 单凭他们三人,没有灵矿,没有血灵之力。 怎么能过得了磐云海? 第3580章 想要变强 言越看了眼海面上越来越浓郁的雾气,对着姜云卿说道: “只希望拓跋族的人当年预言到了你和灭族之祸,留下来这一丝传承。” “而那时他们也能预言到西芜的危机,将渡过磐云海的办法也留在了传承之中。” 否则…… 他们怕真的只有留在西芜,等着三百年之期到来之后,灵雾消散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坐在石头上,听着言越的话后,眉宇间都是染上些冷厉之色。 他们二人性情相同,也同样的从来都是只信自己,不信天命。 往日遇到再大的困难,再危险的境遇之时,他们也都是靠着自己,可是这一次他们却要将所有机会都堵在所谓的运气上面。 夫妻二人几乎都是有些厌恶。 这种满是无能为力,只等天命的事情,两人都不想要。 原本心境还算平和的二人,在这一刻都是突然升出了变强的心思来。 如果他们够强。 如果他们不惧任何人。 那哪怕东圣的人真能渡过磐云海,又怎敢在西芜放肆? 就如同当年的邪尊一样。 有他一人,就能抵整个东圣。 东圣之人口口声声叫他为邪,可一个尊字却依旧看出了那些人对他的惧怕。 以他一人之力,便破除了东圣西芜万年界壁,让东圣倾其全力依旧只能选择同归于尽,甚至在他死后数千年都不敢越雷池。 如果他们也有这般本事,能凭一己之力将整个东圣搅得天翻地覆。 那哪怕磐云海上灵雾当真消散,甚至没有任何阻隔,东圣那些人踏足他们的领地,也依旧会心有忌惮不敢肆意妄为,又怎敢将整个西芜都当成了无人之境,由得他们胡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心中头一次生出一种对实力的渴望来,而在一旁的言越根本就没想到,他不过是随口几句话,将来为整个东圣惹来了怎样的两尊神佛。 …… 日头西下,天边逐渐暗下来。 海面上浓雾弥漫之时,岸边的温度也降了一些。 等夜色逐渐浓郁起来,月过中天之时,皎洁的月光落在那片石壁上时,那原本看似寻常的石壁之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极为诡异的门,与当初在南梁见到的水镜有几分相似。 表面波光粼粼,靠近之后,隐约能够看到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君璟墨好奇伸手,指尖触碰到上面时,便被弹了回来。 张集在旁说道:“这门出现了也有好些时日了,可谁都进不去,如陛下这般小心试探的还好,只是将人弹了回来,可如果想要强行入内,那反噬的力量能将人震成重伤。” 他没说的是,之前他们刚看到这门出现时,听言越说此处可能是拓跋族遗留的结界。 张集等人不想让君璟墨他们前来冒险,而且他们也知道此事不仅事关君璟墨他们二人,更关乎整个西芜。 如果能早一日破解入了遗地,得了拓跋族留下的东西,在对上东圣时便能多一份胜算,所以他们便想强行破了这结界,可谁知道反噬之力直接要了好些人的性命。 第3581章 成了! 那一次那些人直接因内伤而死,这结界外更是鲜血四溅。 眼见着无望入内,他们才歇了强行破界的心思。 一边想办法,一边送信给了君璟墨他们。 言越站在一旁对着姜云卿说道:“你来试试。” 姜云卿早有准备,直接越过君璟墨上前,伸手朝着那石壁之上探过去时,手指触碰到结界之门,很快便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阻力。 姜云卿运转体内灵力时,那结界便隐隐有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突然升起,仿佛要将意欲强行入内的人撕碎一般。 她心中一惊,不敢迟疑,连忙将灵力收了回来,转而驱使着金莲浮现了出来,借着金莲之上的光芒,将整只手都包裹其中,那原本满是拒绝之意的结界突然便像是消散了一般。 隐隐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传来,姜云卿的手直接便探入其中。 “成了!” “当真可以!!” “太好了!” 其他人见状都是面露欣喜之色,就连言越也是满脸的兴奋,急声说道:“这结界果然是拓跋族留下来的,你体内的涅火金莲应当就是进入结界的关键。” 姜云卿闻言将金莲全数释放出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然后抬脚便踏入了那结界之中。 所有人都看到她进入了那石壁,转瞬消失不见。 “云卿!” 君璟墨心中一跳,连忙上前,却被那结界阻挡在外。 那边姜云卿入内只随便扫了一眼里面,尚且来不及细看,只听到外面君璟墨的声音传来。 她连忙稳了稳心神,转身朝后走去。 有金莲之力包裹着,姜云卿很轻易的便出了结界。 “我没事。” 姜云卿出来后,就见到君璟墨脸上满是急色,她连忙开口安抚了一句,才道:“这结界对金莲之力半点抗拒也没有,你别担心。” 君璟墨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言越急声问道:“这结界之中封印了什么?” 姜云卿开口:“暂时还不知道,不过里面有两处竹楼,外间还有一处小湖,看着像是曾经有人居住过的模样。” 言越顿时道:“可能带我们进去?” 姜云卿说道:“不知道,我先试试。” 姜云卿伸手拉住君璟墨的手,君璟墨也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直接跟在她身旁,而姜云卿则是将体内灵力灌注于金莲之中,让其大了数倍,以其金光将她和君璟墨二人都护在其中。 姜云卿先行穿过了结界,和之前一样没有半点阻拦,可是原本握着君璟墨的手却是猛的被弹了开来,而在外面几人眼中,就见到姜云卿进了那结界之后,原本紧随在她身边的君璟墨被挡了回来,而笼罩在他身上的金莲光芒也陡然消散。 君璟墨被一股巨力推的倒退了几步,隐隐觉得那结界仿佛像是活物一般,对于他的入内满心的抗拒。 里面的姜云卿察觉不对,再次出来。 君璟墨就开口:“不行,这结界抗拒我入内。” “只要靠近时,便会将我弹开,而且直接隔绝了金莲的力量。” 第3582章 结界 “奇怪。” 姜云卿闻言有些皱眉。 她分明感觉到金莲对携带外人并不排斥,而那结界又对金莲之力半点都不设防。 姜云卿又照着刚才的办法,试图带言越和张集他们进去,却都和君璟墨的情况一样。 只要踏入结界,便被挡了回来,哪怕姜云卿换了方法以金莲之力护着他们先行入内都不行。 那结界就像是能自动辨别他们一样。 除了姜云卿,谁都进不去。 “怎么会这样?”张集忍不住道。 言越在旁看了那石壁一眼,叹口气: “我原本还存着些侥幸之心,想着说不定能让你带人入内。” “可如今看这情况,想来拓跋族当初设下这结界的时候,怕就已经将所有人排斥在外,只容纳金莲认主之人。” 不过其实言越心中也早有预料的。 如果真的只要靠着金莲庇护谁都能够进入的话,万一得到涅火金莲的人是个心思单纯的,或者是个能轻易被人利用的,再或者是带着别有用心的人进了这结界。 那岂不是将拓跋族万年传承,将他们举族之力拼了命才保留下来的东西,拱手让了人? 再说就算换成是他,他恐怕也会这么做。 言越对着姜云卿说道:“这结界排斥所有人,除了你之外,恐怕再无第二个人能够入内。” “不过他们既然这般谨慎,那就说明这结界里面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一定很重要,而且只有身负涅火金莲的人才能入内的话,里面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你等一下进去之后好生看看,看能不能在里面找到过磐云海的办法。” “还有,拓跋族的修炼功法和传承秘技应当也都在里面,和你的灵气契合,如果能够找到,那你往后的修炼也能事半功倍。” 言越是东圣之人,自幼修炼。 他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有功法系统的修炼,和没有功法的差别。 更何况姜云卿天资聪颖,缺的就是这一份传承。 如果她真的能在这结界里面得到拓跋一族的秘技和功法,不仅往后在修炼一途上会更加容易,就连对敌的战力也能成倍的增加,这对于他们之后返回东圣只有好处。 言越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此行去东圣想要做的是什么,说不定到时候便会与整个东圣为敌。 多一分战力,也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姜云卿也明白言越的意思。 她原是想着能将人直接带进去,至少将君璟墨带进去。 可如今那结界排斥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她也只能听从言越的话,一个人入内。 姜云卿抬头对着君璟墨说道:“那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和他们在外面等等。” 君璟墨点点头:“一切小心。” 他顿了顿添加了一句: “我知道你着急东圣的事情,可万事安全为上。” “等一下进去之后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就立刻退出来,我们再商量着想别的办法,不要一个人冒险。” 姜云卿的性子有时候执拗的过分。 君璟墨怕她以身涉险。 第3583章 一方天地 姜云卿明白君璟墨的担心,朝着他道: “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冒险。” 怕他担心,姜云卿道: “你别忘了,我们体内有牵丝蛊为引,你也能感觉到我在里面的情况,我尽量快一些出来。” 当初在言越弄下的水镜之中,他们忘却了前尘记忆,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可体内的蛊虫却不受影响,甚至依旧能够彼此感应到对方的存在,知晓对方的安危生死。 姜云卿也因此破了水镜的迷障,记起了以前的事情。 君璟墨感觉着腕间蛰伏的蛊虫,心中这才放松了一些,朝着姜云卿点点头:“好。” 姜云卿不是拖沓之人,而且他们如今时间本就紧张,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浪费。 所以她安抚了君璟墨后,又与言越他们交代了几句,就再次祭出金莲,将她自己包裹在其中,然后转身进了结界之中。 那结界之门闪烁了片刻,便消失在了石壁之上,从外间看去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眼。 而君璟墨则是直接盘膝,在那结界前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竟是就那般修炼了起来。 言越见状让张集等人在四周守着,而他也是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瞧着结界的方向,等着姜云卿出来。 …… 姜云卿踏入结界之后,只觉得脑海里有轻微的眩晕。 只是一瞬,那感觉便快速褪去,她整个人都恢复了清明。 等身下站定之后,姜云卿才抬头朝着四周望去。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因为挂心着外面的人,所以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快速出去,这次再进来朝着四周仔细打量之时,姜云卿才发现,这结界之中远比她之前看到的还要大。 除了极为醒目的两座竹楼,还有湖泊之外,附近还有一些田地,不远处甚至还有一小片山林。 姜云卿抬脚朝着里面走去,就见到那田地之上早已经杂草丛生,就连竹楼附近也因为多年未曾修缮,四周的藤蔓几乎盖过了竹楼的台阶,而不远处的那个湖泊里,偶尔还能听到水流窜动的声音,隐约瞧见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流动。 姜云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神奇的地方,这结界之中就像是将一方小世界封印在了里面,跟外面完全隔绝了下来,可当人站立其中时,却半点都感觉不到异常。 就好像这里的天地和外间一模一样,就连天地灵气也浓郁一些。 只是因为没有人烟,所以太过安静了些。 姜云卿走到了竹楼前,就见着周围是竹子围出来的一个小院,走的近了时,还能看到院中有一处棚子,棚子下有锅灶,而一旁还摆着早已经沉满了灰尘的碗筷。 旁边有一处泥坑,还有一些搭建起来看着很是雅致的鸡圈,里面已经没有了活物,隐约能看到被啄的断了一截的圈门,还有几节细细的像是动物的骸骨。 院中有一口井,旁边摆着个打翻的盆子,里面有一半的衣物落在地上,衣裳上落着个浆洗的木槌。 第3584章 传承(一) 姜云卿走过去时,脚下碰到了木槌。 那木槌滚动了两圈,原本被其压着的衣物瞬间便腐朽溃败成泥。 姜云卿眉心微蹙,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里曾经是有人居住过,而且当时居住在这里的人,或是伺候他的人正在浆洗衣物。 可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才会匆忙离开,连衣物打翻在地上都顾不得。 “会是设下结界,将这里封闭起来的人吗?” 姜云卿心中有些猜测,却没再去碰院中的东西,而是直接走到了最近的竹楼前。 她迟疑了片刻,才踩上了布满藤蔓的台阶,刚走了没两步,就感觉到了和外面结界一样的阻力。 姜云卿照着刚才的办法,以金莲之力遍布全身。 那阻力就瞬间消失,而姜云卿则是轻易的走到了门前,伸手将门推了开来。 竹楼里面十分简洁,除了床和桌椅,还有几处软榻之外,旁边摆着一些书籍,桌上还有茶杯和一本翻开一半的书,往旁还有一个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根枯枝。 哪怕上面早已经没了花叶,却依旧能想象着,之前这屋子的主人倚于桌旁,一边品茶,一边看书的模样。 姜云卿走上前,没敢直接去碰那些书籍。 方才院中那些衣裳的下场还犹在眼前,这些书籍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拓跋族有关的东西,她不敢贸然去碰,只是等走过去看清楚那打开一半的书册上记载的只是一些寻常之物。 她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拿过那书。 姜云卿原本已经做好了那书会散架的打算,毕竟已经三十年了,这书籍无人打理,多少会有损坏。 可谁曾想书籍入手之后却半点没有损伤,反而质感和寻常书籍一样。 姜云卿松了口气。 没坏就好。 转而看了房中一眼,见房中一尘不染的模样,恍然间有些明白,这竹楼怕是因为被结界保护着未曾跟外面接触,所以哪怕三十年过去,里面的东西依旧能够保持和以前一模一样。 姜云卿知道不会轻易损坏东西之后,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翻开了一下手里的书籍,见上面只是随手记录的一些杂记。 她又走到一旁,将其他几本翻开了一遍,然后眼里顿时浮现出欣喜。 这些书里除却一些随笔和杂记之外,其他的竟然皆是有用之物,虽然与她此次来此的目的不同,可这些书无论放在哪里那都是千金难求之物。 姜云卿翻看了几眼,就强迫着自己先将其放了回去,免得沉溺其中忘了正事。 等起身在屋中绕了一圈后,姜云卿就知道这边的竹楼怕是这结界之主的住处,里面没存放什么要紧的东西,她便先将这里放置在一旁,转身朝外走去。 另外一边的竹屋也跟这边一样设了结界,姜云卿靠着金莲之力入内之后,迎面就看到了一排摆满了各种竹册和书籍的架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书册。 是这里了! 姜云卿见状心中一喜,知道找对了地方,连忙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第3585章 传承(二) 进了房中之后,姜云卿绕着里面走了一圈,随手翻看了几本书籍,发现上面记载着的居然都是功法等物。 等到了最里面时,就见到那里有一张玉台,上面摆放着一个黑色锦盒。 姜云卿尚且来不及上前查看,原本在她体内安静异常的金莲陡然间颤动了起来,没等姜云卿召唤,那涅火金莲便头一次自己从她体内浮现了出来。 姜云卿一惊,眼中浮现防备之色,连忙伸手将金莲召回。 那金莲虽然如愿回了她手中,可上面却一直轻颤着,发出嗡嗡的轻鸣声,而且一股喜悦和心急的感觉从金莲上传了过来。 姜云卿一愣。 这金莲是活物?! 她蓦然间想起,言越最初在南梁第一次见到涅火金莲时说的话,他说这金莲是“活灵”。 而且姜云卿炼化金莲让其认主的时候,金莲也曾吞噬过她的精血,难道是因为这样才会有心意相通之感? 姜云卿垂眼看着金莲:“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金莲颤了颤,那嗡嗡的声音更大了些。 “与你有益?” 姜云卿又问了句。 这次金莲却是在她掌心里蹭了蹭,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姜云卿却是莫名懂了它的意思。 这东西对她有好处。 姜云卿看了看金莲,见它乖巧的停留在她掌心不断的轻蹭着,像是想要过去,而她体内那股对金莲的掌控之力也未曾消失,她想了想就松开了手。 就见原本乖巧的金莲“嗡”的一下飞到了那黑色锦盒之上,像是得了宝贝的孩子似的不断绕着锦盒来回的转悠,撞了两下没将锦盒撞开之后,停下来朝着姜云卿这边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明明不过是朵金莲,可姜云卿愣是在上面感觉到了委屈至极的情绪。 姜云卿“噗哧”轻笑起来,摇摇头走上前去:“我能打开吗?” “嗡……” 金莲上下蹦了蹦,像是在点头。 姜云卿闻言便也没再迟疑,她能感觉到这金莲和她血脉相连,而且对她也没有半丝恶意,反而像是极为依恋。 她伸手打开了盒子,等准备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时,一道白光就快速朝着她脸上疾射了过来。 姜云卿吓了一跳,连忙就想后退闪开,却不想那白光转瞬即至。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如同木桩定在了那里,而脑海之中却突然莫名之间浮现出来了许多许多的东西。 姜云卿仿佛变成了一个旁观之人,被带入了他人的梦境之中。 她亲眼看到了东圣西芜的由来,看到了圣山之下波光粼粼的碧波湖。 看到了拓跋一族的鼎盛,还有灵气还未消散之前,东圣之地的那些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山崩地裂的强者。 她看着拓跋族生生不息的传承,看到了那一场傾世大战。 她看到了圣山倾塌,磐云海成。 看到那个恣意张扬的红衣女子,哈哈大笑着自爆其身,将所有东圣强者都留在了磐云海上。 整个东圣乱成一团,而西芜传承尽断。 第3586章 野心 眼前的画面一幕幕的流转,沧海桑田,星移斗转。 姜云卿身处其中。 哪怕只是旁观者,可当看到那些战斗的画面,看到鼎盛时期东圣那些强者的模样,却依旧忍不住觉得热血沸腾。 那是怎样的一种能力,能虚空立于海面,能举手便呼风唤雨,能一掌拍碎山石,能隔空取人性命…… 那林林种种好像是那些话本传说之中才会有的仙人之力,竟是就这般出现在了她眼前。 哪怕只在幻境之中。 可姜云卿能够感觉得到,这些是曾经真正存在过的,不是虚假之物。 姜云卿目光涟涟,心中震撼不已。 不仅仅是生出慕强是心思,更觉得原本所有的认知都全部被颠覆。 那种想要变强,想要变成强者的愿望越发的强烈,连这些年因为成亲生子而越发平和的血液都翻滚了起来,那随着君璟墨登基,随着天下一统之后逐渐磨平的野心再次出现。 这一次不是为着俗世皇权,而是那画面之中的强者之力。 …… 姜云卿仿佛陷入了一个梦境之中,看着拓跋一族千年来的变迁,看着邪尊死后东圣日渐衰落。 看着那些原本拥有鼎天之能的人,像是一夕间失去了所有的能力,满心不甘的开始逐渐苍老,直至死亡。 东圣从最初的鼎盛逐渐落败,到了后来修炼的顶尖之人一点一点被压制。 就好像是中了诅咒一般,整个东圣再未出现过当初那般挥手之间便能翻云覆雨,山崩地裂的大能,而所有修炼之人也随着时间转移越发的落败。 拓跋族也和外间一样,血脉之力一代比一代衰败,只是他们本就有预言之术,或是早就已经预感到了有后来的这一切,拓跋族的人还算是淡定。 他们自我封印了血脉之力,而后来拓跋黎爱上了邪尊后人,举族迁来西芜,时隔数百年后,又算出了灭族之祸。 姜云卿在这片像是梦境一般的地方,亲眼看着拓跋族的上一任先知以血祭了金莲,以秘术将金莲葬于磐云海内,为拓跋族留下一丝生机。 也看到那先知临死之前,说出血凤预言,拼尽全族之力送走了还年幼的族长之女,去见留在赤邯的血脉,当年的魏寰。 那一幕幕如同画面一般,不断的流转,最后全数定格在了匆匆离开的女子背影之上。 她是拓跋族最后的先知,还未曾与上代先知交替,便遭遇了灭族之祸。 也是她借着整个拓跋族的血脉之力,还有当年拓跋黎留下的保命之物,布下这结界的人。 她带着与她一起居住这里的婢女一起离开,走出了这片本来能够保护她们的净土。 她想要去救她的族人,只可惜,她踏出了这结界之后。 那一走,便再没回来。 …… 画面戛然而止,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姜云卿猛的睁开眼来,那黑眸之中多了一丝说不明道不白的神采。 而她伸手朝着身前一探,便有一块白色玉玦飘落了下来,安静的躺在了她手中。 第3587章 活灵金莲 “嗡嗡嗡……” 金莲见她醒来,连忙凑上前来,在她身前虚浮着。 姜云卿以前就能感觉到金莲的想法,此时更有种血脉相通的感觉。 就好像…… 以前金莲只是认她为主。 而如今这涅火金莲,却是将她当成了至亲之人。 感觉着金莲撒娇,姜云卿笑道:“我看这玉玦本就是你金莲中的一部分,只是被上代先知强行剥离,好能让你体内活灵陷入沉睡,也为拓跋族留下一丝生机。” “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那就还给你。” “你将其吞噬融合之后,想必能力能更上一层楼,而且活灵复苏之后,你也能够跟我沟通。” 金莲像是兴奋的轻颤,传来一股高兴至极的感觉。 姜云卿见状直接将玉玦递了上去,就见到那金莲突然光芒大盛,将她手中的玉玦瞬间“吞噬”了进去,而姜云卿手中则是空空如也,像是什么都未曾出现过。 金莲吞噬了玉玦之后,光芒大盛。 而原本有些虚幻的莲座旋转着慢慢凝实,最后竟是变成了一朵犹如金纸制成的莲花,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金色纹路,而莲瓣和莲蓬之中却是带着隐隐的血色,犹如活物,不断的流转。 “主人。” 一道稚嫩声音传来。 姜云卿虽然早就在那幻境之中看到过金莲与先知对话,也曾见过东圣还未衰败之时,那金莲体内的活灵现身在外,犹如真人的情形。 可此时听到一直跟着她的涅火金莲发出人声,她依旧觉得神奇至极。 “金莲?” “恩~主人。” 金莲声音脆嫩嫩的,有些像是孩子。 姜云卿好奇:“我在玉玦空间里看到过你幻化活灵?” 金莲停在姜云卿肩头:“是呀,可是现在不行。” “我沉睡了太久,体内还有两道封印,而且外面也没有太多的灵气让我吞噬,所以活灵不能离体,不然金莲就枯萎了,而我也没了寄身之处。” 姜云卿闻言想起拓跋族上代先知封印了金莲,将其葬于海底的事情,隐约知道恐怕是因为这封印才让金莲遗失了它本来的神通。 直到这次她来了拓跋族,带着这涅火金莲入了结界,又得了那玉玦,所以才解除了一些封印唤醒了金莲之内的活灵。 只是她毕竟未曾修习拓跋族神通,所以金莲的封印并没有全部打开。 姜云卿问道:“那你就好生待在金莲里。” 金莲或许是怕主人失望,缓缓飘了起来高兴道: “主人,我虽然不能离开金莲,可是我还是能幻化其他东西的,而且涅火金莲本就是最好的灵宝,幻化成武器之后无坚不摧,远比主人所用的法宝要好。” 金莲说话间,便漂浮了起来,绕着姜云卿转了一圈之后,然后就在空中缓缓的变成一柄长剑。 片刻又换成了匕首,然后鞭子,斧头,长枪…… 它变化的极快,转瞬间便有无数种样式的武器出现。 只是无论变成什么模样,表面都是金灿灿的模样,隐隐的还带着一丝血色。 第3588章 焱阳 姜云卿在它变化成短剑的时候伸手握住了金莲,感觉着上面传来的恐怖的威势,半点不怀疑金莲刚才所说的话。 这金莲幻化的武器,绝非凡兵可比。 姜云卿拿着短剑有些爱不释手:“这倒是方便了,以后不用再带其他的武器,只是你这模样太招眼了些。” 金莲嗡嗡了两声,剑身上的那层金光就淡了下来。 等那光芒完全褪去之后,那短剑之上只剩下一道金色和血色交织的图案,隐隐有点像是她当初和君璟墨登基之时,身上衣裳上的龙凤织绣。 “我照着主人衣服上的花纹变得,好不好看?” 姜云卿笑起来,只觉得这金莲真有些像是小孩子,语气里满满都是讨要夸奖的得意。 “好看,你可有名字?”姜云卿问道。 短剑上下摆了摆:“有呀,我叫焱阳,是我最早最早的主人替我取的。” 姜云卿好奇:“最早的主人?” 焱阳乖巧道:“他叫焱翎,他说金为阳,火为焱,我是他造出来的,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姜云卿闻言愣了下。 焱翎?姓焱? 这焱阳最初的主人不是拓跋一族的人? 姜云卿想到就直接开口问了出来,焱阳说道:“不是啊。” “那他是谁?”姜云卿好奇。 这一次焱阳却没直接回话,反而有些困惑道:“他是……他是……” 他低低喃了半晌,突然从姜云卿手中脱离出来,然后左右晃了晃,低声道: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叫焱翎,是给我生命的人,可是他是谁……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姜云卿听着他有些困顿迷惑的声音,再见那焱阳身上的光芒不断的闪烁,隐隐有些不对劲。 她连忙说道: “好了,不记得就不记得了,等以后你记起来再告诉我。” 短剑上闪烁的光芒总算是停了下来,焱阳嗯了一声,竟也真的没再去想了,反正在它心里,只要是主人的话就是对的。 姜云卿把玩了一会儿短剑,让焱阳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她想着君璟墨他们还在外面等着,连忙收敛了玩闹的心思,快步走到那些书架中间,照着记忆之中这竹楼东西摆放的方位,寻找她这次要用到的东西。 这次找到这里,主要就是想要当初拓跋族渡过磐云海的办法。 姜云卿翻找了一会儿,就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姜云卿连忙翻看起来,当看清楚里面的记载后,她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原来是这样!” 想要渡过磐云海,原来真的是要依靠焱阳的能力。 太好了! 姜云卿连忙将那册子装了起来,想了想又在那些架子上挑选了几本修炼的功法和秘籍,然后将所有的全部装在了之前放着玉玦的那个黑盒子里,这才迟疑的看了眼剩下的那些东西。 焱阳好奇:“主人,怎么了?” 姜云卿皱眉:“我在想这些东西该怎么安置。” “这些都是拓跋族的人用性命保全下来的传承,虽说暂时于我无用,外面的结界也还在。” “可是我观玉玦记载的画面,这结界比起三十年前刚设之时已经弱了许多,如今又被我取走了玉玦,恐怕再过不久便会彻底散去。” 第3589章 遗脉 “如果将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命人看守的话,短时间内的确能够不让旁人来动拓跋族遗留下来的东西,可是难保不会有意外。” “而且我对东圣之地,还有修炼之事也都一无所知。” “这些东西说不定能够帮到我,可是……” 姜云卿看着那足足几十个书架的东西,有些郁闷。 这么多东西,她该怎么带走? 特别是去了东圣之后,这些也不好保管啊,而且也太过招眼了。 焱阳听着姜云卿的话笑着道:“主人,这简单呀,看我的!” 它在空中上前浮动了两下,便朝着前面飘了过去。 凡它所过之地,无论是书架还是上面的书籍卷轴,以及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全部消失在了原地。 等将一切都收好后,焱阳才又飘了回来,靠着姜云卿蹭了蹭:“主人,我厉害吗?” 姜云卿瞪大了眼:“你这是,纳物之能?” 焱阳嗯了声:“主人以后有不方便带的东西,我都能帮主人装着,只是不能带活物,而且这些书已经占了好些地方了,放不了太多了。” “不过等以后主人替我解除了封印,再吸收一些灵气,我就能装更多的东西啦。” 今天接连遇到了各种神奇的事情,姜云卿的接受能力也变强了许多。 毕竟连金莲开口说话她都能接受了,多了个储物的能力也没什么。 姜云卿笑着道:“太好了,有你收着这些东西,就不怕遗失了。” “而且等去了东圣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还能将这些传承,交给拓跋族真正的族人手上。” 这结界一破,拓跋族唯一留下来的密地便彻底瞒不住了。 虽说她和君璟墨会让人守在外面,以防其他人闯入,可是这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拓跋族的这些东西是他们仅剩的传承,若是被其他人得了去,恐怕那费尽心思留下这些的先知都能从地底下气得活过来。 姜云卿虽然从来没将自己视为拓跋族的传人,可是她得了拓跋一族的好处,又拿了拓跋族至宝涅火金莲,如今更是入了这结界,得了拓跋族的传承,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姜云卿恩怨分明,她既然得了好处,虽不说一定要帮着拓跋一族复仇,可至少这些东西绝不能流落在外。 焱阳有些好奇:“拓跋族的人不是都死了吗?” 拓跋族当初不是被言家灭族了吗? 姜云卿摇摇头:“西芜的拓跋族人的确是死了,可是东圣那边却还有拓跋族的血脉。” 之前姜云卿从那幻境之中看到,当年拓跋一族虽说是举族来了西芜,可实际上却仍有一些旁支偏远的子弟留在了东圣,只是当时拓跋黎引了那些宗门世家的公愤,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 那些人不肯冒险前往西芜,又怕被拓跋黎牵连,便悄悄离开了家族,四处藏匿了起来。 拓跋黎当年也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且给自己家族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他并未曾强迫着所有人都一定要跟主家一起离开。 反而在那些想要留下来的人离开时,给了他们许多钱财,帮着他们隐匿踪迹。 第3590章 念想 拓跋族有分支留在东圣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不仅族内许多人都不知道,就连那幻境之中,其实也没有详细出现过那些人离开的画面。 只不过姜云卿看到了拓跋族所有的概况,也知道拓跋族真正的族人有多少。 可是后来在拓跋黎带着族人逃来西芜的时候,那族人之中少了许多,且一些往日里时常出现在主家的旁支面孔都消失不见,所以姜云卿才会有所猜测,恐怕当初并不是所有拓跋族的人都一起来了西芜。 其实想想也是,拓跋族的人世世代代都在东圣。 故土南离,且来了西芜之后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有一部分不愿意离开东圣,宁肯隐匿形迹在暗中生活也属正常。 而且姜云卿在看到拓跋黎将家产一分为二,而其中一半都没了下落时,也猜到恐怕拓跋黎当时也曾经替拓跋族留下了一丝念想。 拓跋黎虽有把握将人带过磐云海,可西芜前程如何,谁也不知。 他担心东圣之人穷追不舍,万一他们去了西芜出事之后,那些留在东圣的族人也算是拓跋族最后的血脉。 姜云卿缓缓将她的猜测告诉了焱阳,等说完之后,她才说道: “这些人留在东圣千年,也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血脉在世,等去了东圣之后,办完了正事,若有机会的话就想办法找找看当年拓跋族留下来的遗脉。” “如果真能找到,我们就将拓跋族的这些传承转交给那些人,这样也不至于让拓跋一族就此断绝。” 也算是还了那位先知,预言之中拓跋族再次复起的心愿。 焱阳只是活灵,他心思单纯想不了那么多,直接道:“我不懂,不过主人说行就行,焱阳听主人的。” 姜云卿刚开始还没怎么留意,可这会儿听着焱阳用着小娃娃的奶音叫着她主人,她莫名就想到了留在京城的两个孩子,心中生出些柔软之意。 “焱阳,往后不要叫我主人。” “那叫什么?”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叫姐姐吧。” 焱阳歪了歪身子,就高高兴兴的接受:“姐姐!” 他之前虽然被封印未曾完全苏醒,可自从认姜云卿为主后,却依旧能够感知到外面的事情。 等封印一解除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就全部知道了。 焱阳知道姜云卿有弟弟,也知道她有极为袒护的几个人。 那些人都唤她姐姐。 那是不是代表,他在主人心中,也和那些人一样? 焱阳心思单纯,高兴的上下晃动。 姜云卿有些不懂他在高兴什么,不过瞧见焱阳幻化的金莲像是摇头晃脑的孩子似的,也是不由露出笑容。 姜云卿摸了摸焱阳说道:“东圣灵力溃散,修炼之事也一代不如一代,如你这般活灵至宝太过容易让人眼红,一旦让人知晓你复苏,恐怕会惹来麻烦。” “当初言家知晓你存在,就倾一族之力想要谋夺于你,其他那些险恶之人也还有许多。” “所以以后在外面时,你不要轻易与我说话,也别发出声音,别叫人知道你的存在。” 第3591章 加固封印 焱阳嗡嗡转了一圈,突然就隐匿回了姜云卿身上,直接缠绕在她手腕之上,幻化成了一条龙凤纹路的手串。 “姐姐,我吞噬过你的血,你我血脉相连,我可以这样与你说话。” “姐姐若想找我,也能心中默念,焱阳都能听到。” 姜云卿脑海中出言焱阳的声音,比之之前还要清晰。 听着焱阳的话,姜云卿顿时高兴起来。 试着在心中跟他说了两句话后,确认真的不必发出声音也能跟焱阳沟通之后,高兴起来: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有旁人发现你了。” “我听言越说,修炼之人有特殊的探知活灵的办法,等去了东圣之后,你记得隐匿气息,我会想办法替你解除了封印,让你恢复全盛的模样。” 焱阳脆脆的应了声:“谢谢姐姐!” 姜云卿和焱阳说了一会儿话后,抬眼环视了一眼竹楼之中。 这座竹楼本就承载着整个拓跋一族的传承,而那些书籍卷轴也都是拓跋族的人拼尽全族之力才保存下来的。 如今原本放满了的书架和上面的东西被焱阳收起来后,竹楼就变得空空荡荡的。 姜云卿想了想,又从这边出去返回了旁边的竹楼,入内后将里面摆放着的书籍,以及一些字画和看着有用的东西,让焱阳全部收起来。 她试探着照着玉玦里面的办法,借着焱阳的力量,加固了竹楼的封印。 等瞧见一切妥当之后,姜云卿才抱着装着一些书籍的黑色锦盒,看了眼腕间的焱阳说道: “该出去了。” …… 君璟墨在外盘膝修炼着,看似平静,可实则一直默默感受着体内心蛊的状态。 见心蛊一直安安静静的待着,没有半点异相,他这才能够一直坐在那里,不曾露出半点急色。 言越比之君璟墨还要淡定些。 他虽然也关心姜云卿的安危,可是到底不如君璟墨和姜云卿那般亲近。 而且他在东圣之时也曾经出入过许多结界,心里觉着拓跋族的人不可能坑他们自己的传人,在结界之中设下什么危险的东西。 所以哪怕姜云卿进去了已经有整整一天一夜,他也未曾太过担心,只觉得姜云卿怕是在里面接受拓跋族的传承,多花费些时间也正常,毕竟当年在东圣时,他见多了因为修炼闭关。 一闭关就是半年一年,甚至还有好几年的。 一天一夜而已,算不得什么。 君璟墨和言越都是有所依仗,所以还算稳得住心神,盘膝坐在那里谁也未曾说话。 张集和柳骁几人,却有些耐不住。 柳骁瞧着那消失的结界,忍不住说道:“这都一天一夜了,娘娘怎么还没出来?” 张集摇摇头:“不知道,这东圣的事情总是奇奇怪怪的。” “先是水镜,如今又是结界……” 张集轻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咱们从未曾见过,又哪里知道里头详细的情形,不过言先生和陛下都没太过担心,想来娘娘在里面应该无事,咱们再等等吧。” 第3592章 隐瞒(一) 柳骁闻言也知道他们只能继续等着。 那结界除了姜云卿一人,其他任何人都进不去。 他们就算是着急也什么都做不了。 更何况就像是张集说的,言越和君璟墨都没着急,他们也只能在这里等着。 不过柳骁依旧还是忍不住低声吐槽道: “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东西,见到娘娘从那结界里进去,换个人来跟我说世上有这些东西,我非得打死他不可。” 这些玩意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 最初在南梁见到水镜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君璟墨和姜云卿被困在水镜之中重新经历了一世,而那世界居然和真的没什么区别,这就已经让人震惊了。 后来从言越口中知道磐云海的事情,知道那海的那边还有人居住,知道那东圣之地上的宗门世家,知道如他们这种高手在东圣那些人面前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听着言越说的那些有关东圣西芜的传说,听了那邪尊和东圣大战的故事,找到了拓跋族的遗地,又亲眼看到姜云卿体内的金莲浮在半空,看到她走进那结界之中。 柳骁就算是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信。 这世界跟他原本所认知的完全不同。 张集在旁听着柳骁吐槽,望着那结界的方向也是神色复杂。 其实别说是柳骁吐槽,就连张集也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从俗世跑到了那些传说之中。 曾经以为不过是信口胡言的东西,如今全都摆在了眼前。 柳骁在旁说道:“你说,以前那些传说里的仙人是不是真的?” 张集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真的吧。” 连结界、幻境这种神奇的东西都能出现,说不准那些仙人也是真的曾经有过,只是未必是真的仙人,而是言越口中那些修炼在臻境的高人。 两人小声说着闲话,一边看着结界那边。 就在他们以为恐怕还要继续守下去时,就见到那结界之上突然泛起一阵涟漪。 “唰!” 君璟墨和言越几乎同时起身。 张集和柳骁也是忙站直了身子,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就见到那结界涟漪之后,一道纤细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云卿。” “娘娘。” 几人几乎同时出声。 君璟墨大步走到姜云卿身旁,上下看了她一眼之后,沉声道:“怎么样,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姜云卿笑了笑:“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 “那结界里跟师父说的一样,十分安全,里面是拓跋族最后一代先知居住的地方。” “当年言家突然攻来时,那先知便将这一片区域以结界之力封印了起来,为的就是保留拓跋族的传承。” 言越闻言瞬间大喜。 姜云卿说的明白,这里面放着的都是拓跋族的传承。 那么很有可能渡过磐云海的办法也在里面。 言越连忙问道:“那你有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可知道拓跋族当年是如果渡过磐云海的?” 第3593章 隐瞒(二) 姜云卿点点头,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取出最上面的那一本书,直接交给了言越。 “拓跋族的人或许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返回东圣,所以将过磐云海的办法记载了下来。” “当年拓跋族是借助人血和灵力,再加上涅火金莲的隐匿之力,才能将整个拓跋族的人都带来了西芜,可如果只有咱们几人过去的话,只需要有金莲的力量便已经足够。” 言越一边听着姜云卿的话,一边快速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等看到上面所记载的那些果然跟姜云卿说的一样时,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他原本来这里,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哪怕他跟姜云卿他们说的肯定,可实际上他心中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当年拓跋族举族迁来西芜时,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而且那时候东圣的灵气还不像如今这般匮乏,当时的拓跋一族族长拓跋黎的修为也是破虚之境。 他有办法带着族人强渡磐云海,可那办法说不定并不适用于他们。 说不定他们就算找到了办法,他们也根本就无法拿出那些东西来。 可言越没有想到,原来单只是凭借这涅火金莲,就足以让他们平安度过磐云海。 这书上记载。 磐云海上的灵雾虽然能压制修为,甚至让人迷失方向。 可涅火金莲本就有隐匿气息的功效。 它能将金莲之主伪装成真正的普通人,且金莲破障,只要有涅火金莲在身,就能拥有看破一切迷障的能力。 有这样一个能够看穿迷雾,又不会被压制修为的“普通人”,哪怕他们其他人没了灵力,凭借姜云卿也足以护着他们乘坐船只平平安安的渡过磐云海。 言越没想到会这么容易,那一直平静的脸上也是忍不住染上了喜色。 “太好了,如果真照着这上面所说,我们恐怕不用两月,就能顺利到达东圣。”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是啊,所以尽快准备船只,咱们这几日就启程。” 张集和柳骁站在一旁,看了眼姜云卿手上的盒子。 柳骁忍不住问道:“娘娘,这拓跋族的传承到底都留下了些什么,可有适应您修炼的功法?” 姜云卿看了柳骁一眼。 倒没觉得他是在试探什么,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毕竟换成是她,突然遇到这些也会好奇。 姜云卿直接当着人的面,将锦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竹楼里面放着整个拓跋族的传承,不仅仅有功法,还有许多秘技以及有关东圣之地的东西。” “只可惜那竹楼里也设了结界,而且结界远比这外面的结界还要强一些,像是怕有人将里面搬空似的,很多东西根本就带不出来。” “我试了好几次,发现我只能将这些带出来,而其他的东西在靠近结界的时候,就自动被弹了出去,而我若想强行将其他东西带出来,连我也会被结界拦住里面不能出来。” 姜云卿面不改色的说道: “我只能在里面翻看了一会儿,将这些能带出来的东西先拿了出来。” 第3594章 隐瞒(三) 张集和柳骁闻言都有些失望,他们还想看看拓跋族到底都留下了什么。 倒是言越忍不住看了姜云卿一眼。 他有些怀疑姜云卿并没说真话,可是见她眉心微蹙,看着手里锦盒时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模样,摇摇头暗道自己多心了。 拓跋族的人为人谨慎。 当年言家强渡磐云海,杀到拓跋族的时事出突然,可拓跋族的人却在那般情况之下,依旧留下了结界将拓跋族的传承尽数保留了下来。 不仅如此,还骗过言家所有的人,瞒天过海的将结界隐瞒了下来,让他们所有人都只以为拓跋族的传承早就已经遗失在了这千年岁月之中,留下的都是一些不甚要紧的东西。 如今想来,说不定拓跋族的人害怕将来拿到涅火金莲的传承之人,拿了他们的东西一走了之,却不愿意替他们复兴拓跋氏,而且也想用那些传承将人留下来。 所以才在结界之上动了手脚,不允人将里面的东西全数拿走。 更何况言越觉得,姜云卿也没必要骗他。 如果里面真是拓跋族的传承,那东西绝不会少,姜云卿根本没办法瞒着他们所有人将东西带走,所以言越只以为自己多心。 见姜云卿有些不高兴,言越开口劝了句:“东圣那些宗门之中,也会有类似的结界,不允人将秘籍功法带出宗门,免得自己功法遗失在外,被人学了去或是寻到破解之法。” “拓跋族毕竟擅长阵法预知之术,说不定是他们在结界上施加了别的封印。” 君璟墨站在一旁,也是开口说道:“言先生说的对,反正准备船只和路上要用之物,也需要几日时间。” “这几天你便去结界之中翻看是否还有你用得上的东西,至于带不走的这些,有结界保护着,外间的人也无法入内拿走。” “等我们离开之后,命人在外间守着,将这附近彻底封闭起来,等将来咱们解决了东圣那边的事情回来之后,说不定就有办法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了。” 姜云卿有些遗憾的说道:“只能如此了。” 她像是被两人劝服,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才转头对着言越说道: “师父,虽说有办法能渡磐云海,不过我和璟墨都未曾走过这路,而且对于东圣也全然陌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用,又有哪些是不用带的。” “还要麻烦师父跟着张集他们回一趟城,去看看都要准备些什么。” “我想继续留在这里,看看里面可还有用得上的东西,将它记下来。” 君璟墨在旁说道:“我在外面替你护法。” 言越听着两人的话也没觉得奇怪,东西带不走,姜云卿自然想要多看一些,好能有更多的底气在去了东圣之后能够保护她自己,至于君璟墨。 他和姜云卿的感情本来就好,言越也是亲眼看到过二人生死不离,遭遇危险时彼此扶持的模样。 姜云卿进入结界,君璟墨留在外面护法也属正常。 第3595章 隐瞒(四) 言越开口说道:“好,你们留在这边,我和他们回城。” “好在这边的金银在东圣也是通用,只是银票去了之后不能用了。” “咱们走时最好是直接带上一些金银、珍珠之类的,还有一些天才地宝和药材之类,这些去了东圣也能换取开销,到时候能暂时缓一缓燃眉之急,让咱们去了之后,不会连半点银钱也没有。” 君璟墨闻言说道:“言先生觉得有用的,便都带上。” “张集那里有我的令牌,若是附近城池不够,便让别处送来。” 言越听了这话后笑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 知道能顺利渡过磐云海,离开这个困了他十余年的地方,回到他故乡所在。 言越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不少,对于准备这些东西也远比任何人都要积极。 他知道当年他留在西芜,还夺了言家的密宝幻月之境,等回去之后恐怕也难以再回去言家,而且这十余年他灵力退步,如今也只是堪堪留在先天之境,而当初他从东圣带来的东西也早就已经消耗一空。 眼下他就算回到东圣之后,也再难以靠着言家生活。 现在从这边带走的东西,虽说是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可他只要跟着他们,这些东西也是他们将来在东圣立足的资本。 言越半点都没推脱,带着张集以及几个侍卫就先行返回了最近的城池,去准备离开时要用的东西。 等人走后,姜云卿才对着柳骁说道:“你带人去准备要用的船只。” “磐云海内生有猛兽,灵雾蕴养之下攻击力更是凶悍,且磐云海极为宽广,想要过去少说要在海面上行驶近两个月时间,所以船只必须要最牢固的铁木,而且行船和水手也需要胆大之人。” “你亲自带着人去准备,还有,在船上要留好应急的小船,以免发生意外,到时候措手不及。” 柳骁闻言也知道轻重,连忙点点头道:“娘娘放心,属下定会小心谨慎。” 柳骁也带着人离开之后,姜云卿就开口让守在附近的人退后了一些,整个结界外就只剩下她和君璟墨两人。 姜云卿拉着君璟墨走到一旁的沙堆上坐下,将锦盒放在一旁后,才朝着君璟墨道:“有什么想问的?” 君璟墨脸上带着浅笑:“里面的东西,应该能取出来吧?” 姜云卿没有隐瞒,点点头说道:“能。” 君璟墨笑意更深:“还找到了什么,竟要瞒着言越?” 他和姜云卿认识十余年,两人从对手,到朋友,到相知相许,再到生死相依,彼此之间比熟悉自己还要熟悉对方。 哪怕姜云卿什么都没说,可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君璟墨都能猜得出来她想要做什么。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眼底也是盈满了笑意: “很多很多。” 她靠着君璟墨坐下后,对着他说道: “那结界里面藏着拓跋族所有的传承,以及拓跋族几十代人收集的秘技以及隐秘之物,无论是任何一件,价值都无可比拟,足以让任何人眼红。” 第3596章 隐瞒(五) 姜云卿没有瞒着君璟墨,她对着君璟墨将她进入那结界之后,在那玉玦之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朝着君璟墨讲述了一遍。 无论是东圣的变迁,拓跋族的曾经,还有那些让她震撼不已的修炼之人。 以及拓跋族曾经的鼎盛,还有涅火金莲里的活灵,以及焱阳所有的神通,姜云卿都半点没有隐瞒,将她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君璟墨。 眼见着君璟墨脸上也是露出震惊之色,姜云卿才缓缓说道: “我曾经以为言越提起的东圣有所夸张,可如今才知道,他不仅没有夸张,那东圣鼎盛时期的辉煌,甚至远比他所说的还要让人心驰神往。” “拓跋族的先天血脉之力太过强大,在东圣未曾衰败之前,拓跋族更是十二世家之首,只是后来拓跋族的先知或许是预言到了东圣的衰败,也预知了灵气溃散之后,那些修炼之人会有的下场。” “所以那一代的先知联合拓跋族大能,以通天之能,散尽所有修为,封印了后代体内的血脉之力,让得拓跋族后人逐渐从当最为鼎盛之处退了下来,几乎沦落到了十二世家的末端。” “可却也正因为如此,在其他宗门世家衰败更迭,甚至灭门之时,只有拓跋族一直留存了下来,不仅保存了最完整的修炼功法,更是对于当年鼎盛时期东圣那些隐秘之事的记录。” 姜云卿说起拓跋族的那些先人时,言语之间不由带上了些敬佩。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鼎盛之时,不被鲜花富贵迷眼,反而能够看到后世危机,甚至不惜自损其身,以看似损伤最大,实则最为长远的办法来保全后人。 东圣万年前的那些鼎盛宗门、世家,来回更换了无数。 可唯有拓跋一族,由始至终都保存了下来,看似实力最弱,可他们留存下来的那些记载,以及一些秘籍私藏之物,更是难以言喻的珍贵。 姜云卿对着君璟墨说道: “焱阳其实并不是拓跋族最珍贵的东西,那竹楼里留下来的那些才是。” “我和言越虽然有师徒之名,可是你也知道当初他是在什么情况下答应留下来教我们的。” “如今言越看上去对我们已经没有半点怨恨,甚至还很是亲近,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他要靠着我们回去东圣,甚至有可能会和言家决裂,只能与我们一起存活的前提之下。” “可是如果让他知道了拓跋族的这些传承,知晓这些东西能够换得任何人对他庇护,他难保不会心生贪念。” 姜云卿对于言越没有半点加害之心,只要他不背叛,她也愿意以师徒之礼对待,毕竟他们之间有誓言的约束,两人谁都不能主动伤害对方。 可是这世上能够伤害一个人的办法,可不仅仅只有亲自动手,利益所驱之下,言越大可以出卖了他们的消息,让旁人来动这个手,钻了“誓言”的空子。 姜云卿对言越没有加害之心,却不能半点防备都没有。 所以之前从结界中出来之后,她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隐瞒拓跋族真正的传承,甚至借口结界之事,说里面的东西暂且取不出来。 第3597章 隐瞒(六) 姜云卿什么都没说,这样言越一是不能知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二是就算他有贪心,可东西取不出来,他也做不了什么。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对于她隐瞒很是认同:“你做的对。” 拓跋族的这些传承对于他们来说虽是至宝,可同样也是灾难。 如果让人知道姜云卿得了拓跋族传承,甚至还将这些东西随身带着,更有焱阳这般神奇之物,恐怕就是圣人也会起了贪婪之心,更何况是最初就想要杀人夺宝的言越? 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人性也经不起试探。 与其让言越知道了这些后,日日防备他反目,倒不如从头到尾都瞒着他,这样也能省了彼此猜忌。 等去了东圣之后,如果言越能够一如既往,依旧还和现在这样,对他们没有半点加害之心,等时日久了,再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也无所谓。 姜云卿并不是吝啬之人,拓跋族的那些传承里也有许多其他修炼只能用的秘技。 只要言越没有背离之心,姜云卿自然不介意传授给他。 君璟墨跟姜云卿聊了几句后说道:“你说当年拓跋族还有遗脉留在东圣那边?” 姜云卿点点头:“应该是。” 她将自己的猜测跟君璟墨说了后,才又继续说道: “我的情况你也知晓,算起来我并不是真正的拓跋族血脉,拿了他们的东西,有了焱阳,已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等去了东圣之后,如果能够找到那些人,而他们也还记得自己是拓跋族人的话,我就想办法将这些传承归还给拓跋一族的人,也算是物归原主,还了拓跋族的恩情。” 君璟墨对此倒是认同。 他和姜云卿一样,都是不贪婪之人。 拓跋族的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帮了他们许多,他自然不介意姜云卿要将东西物归原主的想法。 君璟墨说道:“到时候咱们一起找找,只要他们还活着,总有踪迹可循。” 姜云卿点点头,看了四周一眼后,突然道:“其实我瞒着言越,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情不想让他知道。” 君璟墨挑挑眉:“什么?” 姜云卿低声道:“我在那竹楼里,不仅发现了怎么过磐云海的办法,还发现了怎样能够引起磐云海灵雾暴动,让三百年之期到来时,磐云海灵雾不会消散的办法。” 君璟墨神色一震:“你是说……” 姜云卿看着他:“距离三百年之期只剩下大半年时间,咱们过磐云海不知道要多久,等去了东圣之后,更不知道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咱们谁都难以保证这么短的时间,真能办到咱们想做的事情。” “我看过拓跋族的记载,想要引起磐云海灵雾暴动很难,而且所需要的东西,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可等去了东圣之后,咱们未必就凑不到。” “以我们的修为,想要做到拓跋族当年那般,强行阻隔东圣西芜很难,可如果只是将三百年之期延后一段时间,未必不可能。” 第3598章 先撩者贱 姜云卿知道,她和君璟墨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拓跋族所记载的那些办法里面,除了她所说的这一种能够阻隔磐云海东西的办法之外,还有一种极为阴损的办法,也能让得磐云海彻底成为天堑之地。 这办法对于西芜之人来说,是最后保命之物。 可对东圣的人,却是灭顶之灾。 一旦用了,至少千年之内,东圣都再难有修士崛起。 姜云卿之前在结界内看到这记载之后,心中也是极为震惊,她只是默默记了下来,轻易不愿意动用。 可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和君璟墨没办法阻拦东圣那些人,而东圣的那些宗门世家对于西芜更是视为囊中之物,甚至想要灭绝西芜传承,如言家一般对西芜动了杀念的话。 姜云卿自己也难以保证,她在走投无路之下会不会用那阴损办法。 她太了解自己的脾性,也知道自己并非什么良善之人。 先撩者贱。 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她觉得她至少有九成的几率,会用东圣之人血,来彻底斩断磐云海东、西之地的连接。 姜云卿并没有瞒着君璟墨,她将此事跟跟君璟墨说了之后。 看着君璟墨有些冷沉的神色,低声道: “言越毕竟是东圣的人,哪怕眼下他跟着我们,看似对言家已经死心,可难保他不会为着东圣的利益与我们背道而驰。” “所以我们能够引灵雾暴动,阻隔磐云海东、西的事情,暂时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于我们、于整个西芜来说,就是断了最后的一丝退路。” 对于言越,姜云卿不是不信。 而是她知道人性经不起考验。 她和言越本就不是真正的师徒,这师徒之名还有大半是因为她当初的逼迫。 言越眼下看似对他们已经归心,可等回了东圣之后。 回到那个他自小长大,能让他如鱼得水的地方,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像是现在这般,与他们一条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姜云卿断不会将自己的底牌,交给一个她不能完全信任的人,从而让自己和君璟墨处于险境之中。 君璟墨也不是什么单纯之人,他年少时就经皇室倾辄,更见惯了因为权势富贵而生出的丑陋姿态。 他自然明白姜云卿的顾忌,点点头说道: “你做的对,这件事情干系重大,言越不知道最好。” 姜云卿见他认同,轻叹了口气: “其实你知道吗,没入这结界之前,我还对东圣之事抱着一丝侥幸之心,想着言越所言是否有所夸大,而且我对咱们也有信心,觉得不管遇到什么,总能想到办法解决。” “可是当真的亲眼看到了东圣那些事情,亲眼看到那些鼎盛之时的强者,我才觉得以往真的有些坐井观天了。” 她犹记得在玉玦空间看到那些人交手时的震惊。 更记得那“邪尊”拉着那些东圣强者自爆时,那几乎毁天灭地的力量。 和那些人比起来,她和君璟墨就像是井底之蛙,一旦对上,毫无还手之力。 第3599章 压力 姜云卿很少会露出这般晦涩的神情。 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失了往日一往无前的信心。 君璟墨看着她眉眼间的愁色,转身正对着她,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云卿,你看着我。” 姜云卿抬头。 君璟墨眸色幽黑,脸上认真至极。 “你要知道,我们不是坐井观天,只是谁也没想到我们的世界之外还这般广袤。” “西芜当年被斩断了传承,强行清除了所有有关修炼和东圣的事情,而我们也是初次触碰到了这些,才会一时觉得震惊。 “可是于我们而言,那些人再强又能如何,你我从不是会随意妥协之人,而只要我们想要,再难的事情总能办到。” 君璟墨握着她的手,掌心里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到了姜云卿手上。 “眼下我们的确弱小,比之那些人远远不如,可是如今的东圣,却也不是你在那玉玦空间里所看到的鼎盛之时的那个东圣。” “言越说过,如今东圣能先天大成之人已经很少,破虚更是极为罕见。” “你我现在是先天中境,言越也曾说过我们资质远超常人,你如今又得了拓跋族的传承。等 “修炼了秘法,你有了攻击之法之后,战力定会远超现在,而我去了东圣之后,也会想办法寻到适合我的功法,到时候你我联手,就算是对上先天大成的人也能一战。” “至于其他的,大不了还有焱阳保护你,打不过也能跑,不是吗?”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脸上认真之色,心中愁绪一散。 想想那玉玦里看到的画面,还有言越说过的那些话,她眼中的迷茫消散。 也对,如今东圣之地,能突破破虚之境的人少之又少,先天大成便已是大能。 她和君璟墨虽然只是先天中境,可如果言越所说是真,那就算是在东圣也未必没有自保之力。 姜云卿不是没有经历过弱小之时。 在未曾能够肆意之前,隐忍一些就是了。 就如同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身边一无所有,不得不跟姜家之人虚与委蛇一样。 等拥有了绝对的实力,有了话语权之后,自然就能够肆意而活,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如今对于他们来说,修炼最是要紧。 姜云卿神色振奋起来,对着君璟墨说道:“是我想差了。” 君璟墨摇摇头:“你是将整个西芜都扛在了肩上,压力太大了。” 姜云卿看似性情清冷,可实则极为重情。 她想要护着卿安和清欢,想要护着孟氏一族,想要护着她在意的那些人。 所以他们才会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成了整个西芜的主。 可东圣的出现,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危机。 君璟墨和她感同身受,自然也最能理解她的心情。 君璟墨握紧她的手:“别怕,有我陪着你。” “无论遇到了什么,我们一起承担。”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眼中缓缓笑了起来:“嗯。” 她知道。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会陪着她! 第3600章 我陪着你 姜云卿抛开心中那些杂念,坐直了身子说道: “趁着言越他们不在,我让焱阳挑几本秘法出来,咱们一起修习。” “拓跋族的那些秘法,除了主脉传承的功法之外,其他的你都可以修炼。” “我这几日先寻个隐秘之地,将拓跋族的阵法布置好,等去了东圣,寻到了东西之后,再赶在三百年之期前引发灵雾暴动,也好有备无患。” 君璟墨点点头:“好。” 君璟墨和姜云卿说了会儿话,见她脸上扬起了笑容,再不复刚才失落,他心中放松下来,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揽姜云卿,却不想在靠近她腰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危机,连忙收手想要避开时,却依旧被什么利物所伤。 君璟墨只觉得手背上一痛,嘶了一声,收回手时,手背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 姜云卿看着他手上的血迹也是吓了一跳,一低头就见到焱阳突然飞了出来,围绕在她身边发出尖利的嗡嗡声,然后就朝着君璟墨刺去。 “焱阳!” 姜云卿连忙叫了声:“不许伤人!” 焱阳急停了下来,浮在半空中有些委屈。 姜云卿伸手将他握在手里,柔声道: “他不是坏人,是我的夫君。” “他知晓我所有的事情,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不许伤他,不然姐姐会难过,知道吗?” 焱阳晃了晃:“知道了姐姐。” 君璟墨哪怕刚才已经听姜云卿说了金莲的神通,也知道焱阳如同活人,可真正听到那抹金光里发出小孩子脆嫩的声音时,依旧是惊奇不已。 他桃花眼睁大,看着那金光有些好奇。 “这就是涅火金莲?” 姜云卿嗯了声:“他叫焱阳,能够幻化各种兵器,也有储物之能。” 她说完后对着焱阳说道: “焱阳,叫哥哥。” 焱阳光芒闪烁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哥哥”,然后也不等姜云卿说话,就再次化成了金光,快速缠绕在了她手腕之上,然后一声不吭的装死。 姜云卿见状有些失笑,对着君璟墨道:“他封印还没完全解除,有些孩子性子。” 说话间她伸手握着君璟墨的手,看着他手上的伤口,见不甚要紧才松口气道: “疼吗?” 君璟墨有些好奇的看了眼姜云卿腕间,见焱阳淡去了光芒之后,看上去就只是个有些精致的龙凤手镯。 他见姜云卿忙着替他止血,连忙说道: “我没事,不过焱阳当真锋利,我方才已经闪避的够快了,却依旧被他伤着。” “以前我以为以火石寒铁所铸刀剑便已是神兵利器,如今见得它才知道那些终归只是凡物,往后有他在你身旁,倒也真的安心了些。” 焱阳的护主之力,君璟墨亲眼看到。 哪怕只是一瞬,君璟墨也隐隐觉得,如果真的对上焱阳,再加上姜云卿这个主人,他应该是败多胜少。 君璟墨不仅没有半点不满,反而格外的高兴。 有焱阳护着姜云卿,他也能放心些。 第3601章 小璟墨 姜云卿见君璟墨受了伤后,没先顾着自己,反倒是先替她着想,想着她以后安危。 她心里忍不住泛上一股暖流。 只是还不等她感动,就见到君璟墨突然又皱起了眉头,看了她腕间的焱阳一眼,声音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不过,他要是一直跟着你,也不好。” 姜云卿好奇:“怎么不好?” 刚不是还在夸焱阳好吗? 君璟墨有些气闷的说道: “他是活灵,又不是死物。” “天天跟在你身边,那我往后还怎么跟你亲近?” 君璟墨只要想一想,往后不管他和姜云卿亲热也好,玩笑也好,还是床笫之欢的时候,旁边都有这么一个“大活人”杵着,甚至在旁观看。 他顿时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试想一下,他和姜云卿正在酱酱酿酿的时候,旁边一双“眼睛”盯着。 他怕不会直接那什么掉! 姜云卿原本还以为君璟墨会说出什么不好来,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个。 她刚开始还有些没明白过来,焱阳在怎么就不能亲近了。 可等瞧着君璟墨脸上不满,明白他话中意思后,脸色瞬间黑了。 姜云卿瞪了他一眼:“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君璟墨歪着头靠在她肩头,半点不在意她的恼怒:“想你啊。” 见姜云卿瞪他,君璟墨揽着她的腰身嘟囔道: “我又没有说错,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攸关我终身幸福。” “难道卿卿就不怕以后咱们亲热的时候,旁边有人偷看?万一情到浓时,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吓坏了小璟墨怎么办?” 姜云卿:“……” 见了鬼的小璟墨。 这称呼还是他们以前在床上胡闹的时候,君璟墨说的。 眼下青天白日里说起来,让的哪怕已经成亲好些年,连孩子都生了的姜云卿又羞又恼又被他蹭的哭笑不得。 姜云卿忍不住伸手推了君璟墨一下,没好气的说道:“焱阳封印还没解除,而且这些年灵气匮乏之下活灵十分虚弱,他不是一直都醒着的。” “况且如果真有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我也能暂时屏蔽他对外的感知。” 她是涅火金莲的主人,与焱阳血脉相通。 在活灵苏醒之后,她就能感觉到自己对于涅火金莲的掌控力远超于以前,而且之前在玉玦空间里面,她也曾经看到过那先知封印焱阳时的手段。 虽然以她的能力不足以封印焱阳,可是暂时屏蔽他的感知却还是做的到的。 更重要的是,焱阳虽是活灵,可说到底只是器灵,哪怕存世已经数不清多少年月,可心思却单纯如纸。 他哪里懂得什么男女之事? 君璟墨闻言顿时露出高兴之色:“真的?太好了,那亲亲……” 他冷不防的就凑近朝着姜云卿脸上亲了一下,发出声响来。 焱阳突然道:“哥哥脸皮真厚。” 君璟墨哼了声:“我媳妇!” 他又亲了一口。 焱阳:“……” 没眼看! 姜云卿脸上哭笑不得,看着君璟墨抱着她一副“我的,你别想”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朝着君璟墨肩上轻敲了下: “别闹!” 第3602章 离开的准备(一) …… 言越和张集等人忙着去准备离开时要用的东西,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没闲着。 姜云卿和君璟墨先是寻了一处隐秘之地,照着拓跋族的记载,将他们研究出来能够引发磐云海灵雾暴动的阵法留在了那里,又用其他东西遮掩了之后,两人回了结界外。 姜云卿便佯装进入了结界,实则却是和焱阳一起,将拓跋族内记载着一些秘术的东西挑选了出来,跟君璟墨寻了最合适他们两人使用的,将其各自记了下来。 这些秘术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甚至融会贯通的,所以两人也没急着修炼,只是先将其全部记在脑海里,让焱阳将书籍再次收了起来。 等柳骁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适合的船只还有行船之人后。 姜云卿他们便悄悄离开了结界附近,去了稍远的城池一趟,利用商行和各自密线,凑出了近二十万两的现银和十万两黄金。 让姜云卿意外的是,焱阳封印虽然还没完全解除,也不记得最初的那些事情,可是它对于后来去到拓跋族后的事却还记得,而对于东圣却极为熟悉。 姜云卿他们准备东西的时候,焱阳突然开口,指点着二人除了金银之外,又挑选了许多极品玉石翡翠,以及看似不起眼,实则在东圣之地也算是珍贵之物的灵草灵药。 照他所说,这些东西去了东圣,也能卖出天价来。 等将焱阳装的满满的之后,两人才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了结界外面。 两人装作什么也没有做过,盘膝在结界外修炼了起来。 又过了两日,前去准备东西的言越和张集也回了结界附近。 姜云卿看着言越身后的马车,开口道:“都准备好了吗?” 言越点点头:“能准备的都准备了。” “磐云海外就是青沪,也就是我们言家所在的地方。” “我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回去过了,所以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形,但是言家对于属地向来看管的严格,你们又都是生面孔,所以这些东西也不敢准备的太多了,不然到时候不好携带,也太过招眼。” 言越说话间指了指马车里的东西说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些东西足以让我们两年无忧,往后再要用到什么,也能再想办法。” “足够了。” 君璟墨说道:“我们本也就是有要事的,如果半年时间解决不了,带再多的东西也是无用。” 言越闻言这才想起三百年之期的事情来,思及姜云卿他们急着前往东圣的缘由,轻叹了口气。 也是,带再多的东西,如果事情解决不了也没什么用处。 姜云卿见君璟墨撒谎都不带眨眼的,再次提起三百年之期,而言越闻言后脸上的兴奋也淡去了不少,眉眼间染上了担忧。 她不由扭头看了君璟墨一眼,就见他眨眨眼。 姜云卿有些无奈,总觉得打从他们离开京城,没了皇位束缚之后,君璟墨整个人都像是放飞了自我似的。 第3603章 离开的准备(二) 姜云卿看了他们一眼道:“这些东西应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怎么耽搁了这么多天?” 张集在旁说道:“我们是等了一批玉石。” “言先生说,那些上好的玉石在东圣比金银还要值钱,可这偏僻之地东西本就不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有人又收购了一批,累的库存全无。” “属下想办法去信各处暗桩,让暗谷的人送了一批过来,所以才耽误了几日。”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焱阳的指点下,早就知道了玉石的用处,而且张集口中那个收购玉石的人就是他们,两人自然也不意外。 只是面上却还得装作不解道:“原来是这样。” “若早知道,该在京城里就准备一些的。” 言越闻言也没怀疑,却是摇头说道:“没必要,玉石虽然贵重,可也终究只是凡品,在东圣灵矿才是最珍贵的,带一些玉石以解燃眉之急就够了,太多也难携带。” 姜云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后。 言越说道:“眼下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这边呢,可还需要多留几日?” 姜云卿明白言越是在问她,对于拓跋族的那些传承翻看的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说道: “不用了,拓跋族留下的东西太多也太杂,如果真想要全部看完,没个几年时间根本就不可能。” “我这几日只将最要紧的一些挑选了出来记了下来,其他的那些先留在这结界之中,命人看守起来,等咱们从东圣回来之后,再慢慢翻看。” “眼下不用耽误时间了,还是先准备离开的事吧。” 言越闻言想了想也是。 拓跋族传承数那么多年,更是东圣之地最久远的世家之一。 他们族中所留下来的东西,又怎是几天就能看完的。 他们赶着离开这里前往东圣,虽说已经找到了办法能够减少路上所用时间,可未曾试验过,谁也不知道路途之上会不会一帆风顺,为了确保安全,也得安排一些遇到意外的时间,而且去到东圣之后,也要一段时日适应。 所以倒也真没多少时间让姜云卿留下来细看。 言越说道:“也好,那就准备准备,启程吧。” 君璟墨二人点点头,看向张集和柳骁,正想开口说话。 两人却是突然齐刷刷的朝着地上一跪。 两人瞬间愣住。 君璟墨不解:“你们这是干什么?” 柳骁开口:“陛下,我和张集想跟着你们一起去东圣。” 姜云卿和君璟墨同时皱眉。 张集在旁连忙说道:“陛下,我知道我和柳骁的身手去了东圣或许会是拖累,可是此去危机重重,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我和柳骁可以继续修炼,定不会拖累陛下和娘娘,而且在外行走之时遇到一些琐碎的事情,陛下也总不能事事亲力而为,需要有个人手帮忙。” 柳骁也是说道:“陛下,我和张集的资质虽然不如您和娘娘,可于寻常人相比也总还要强一些,而且陛下娘娘去了东圣是做大事,可生活起居也总要人服侍。” 第3604章 生死有命 “我和张集定会小心谨慎,绝不轻易招惹麻烦,求陛下和娘娘带上我们二人。” 君璟墨和姜云卿闻言对视了一眼。 他们原本是打算只他们二人,再加上言越一起去东圣的,而张集和柳骁则是留下来,却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开口想要一起前去。 姜云卿在旁说道:“此去东圣前程未卜,我和陛下也未必能够保全自己,更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 “如果真是生死攸关,我们可能没办法保证你们安危,你们可知道?” 张集说道:“属下知道,可属下还是想要追随陛下娘娘。” “如果去了东圣之后真遇到什么危险,陛下和娘娘不必顾忌我们二人。” “生死有命,我二人定不会拖累陛下和娘娘。” 姜云卿看着张集说的笃定,而他身边的柳骁也是同样的神情。 她沉默了片刻,看向君璟墨。 其实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君璟墨都看得出来两人的心思,他们想要追随保护她和君璟墨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在知道了世间还有修炼之事,也知道了有东圣这么一个地方之后。 就算是换成他们自己,姜云卿恐怕也会想尽办法的过去看上一次。 张集和柳骁本也是有本事的人,自然不愿意放过这般机会。 所以他们想要一起去东圣,倒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你觉得呢?” 君璟墨想了想开口:“既然想跟,那就跟吧。” 反正也像是张集他们说的,去了东圣之后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多两个人说不定也能多两个帮手。 张集和柳骁的资质不错,练武上面也都进展神速。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道: “你之前不是说你在拓跋族传承里面,找到了一些适合炼体之人的功法。” “你我都不适合这路子,但是张集和柳骁本也就是走的横练功夫,到时候让他们尝试一二,说不定能够有所突破,等去了东圣后也算是助力。” 姜云卿闻言微怔,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带着吧。” 反正此去除了他们三人外,船上也还有一些船员水手之类的人。 多张集二人也没多大差别。 张集和柳骁闻言顿时面露欣喜。 他们想要去东圣的心思,正如君璟墨他们猜测的一样,除了想要跟随主上随行侍奉外,也正是因为见识了那些只属于传说里的东西,对东圣多了神往。 人都是慕强的生物,君璟墨他们如此,张集二人也是如此。 两人原只想着求君璟墨他们带上他二人,等去了东圣之后再寻求机缘。 却没想到姜云卿居然肯将拓跋族收集的功法传授给他们。 张集和柳骁都是露出激动之色,连忙磕头道:“属下谢陛下,谢娘娘!!” 姜云卿笑了笑:“行了,快起来吧,准备准备,这两日就启程。” “还有,等去了东圣后可别再叫陛下娘娘,免得引人侧目。” 柳骁比较机灵,闻言原是想要叫老爷夫人的,可瞅着君璟墨那张明明三十来岁了,却依旧还如二十出头容颜倾城的模样,那句老爷怎么都叫不出口。 第3605章 启程 柳骁话到了嘴边,直接改了称呼。 “是,公子,夫人。” 姜云卿闻言笑看了君璟墨一眼,见他唇红齿白的模样,促狭道:“这声公子倒也应景。” 君璟墨看了她眼:“那我是不是也该叫你一声小娘子?” 姜云卿:“……” 言越在旁瞧着两人“打情骂俏”,莫名的体会了一把吃狗粮的感觉,他当初离开家时已经娶妻,被家族征兆被迫来西芜时,妻子腹中的孩儿也快降生。 看着姜云卿二人,他突然就特别特别的想念妻子。 他的孩儿,如今也该二十岁了。 不知道是难是女,长得俊不俊,是什么性情…… 言越想起在东圣的妻儿,思乡之情就越发厉害,只恨不得能立刻就回了东圣,去见见那些多年未见的亲人,也不知道他父母亲可还身体康健。 …… 君璟墨他们一行准备了两日,将一切全部办妥之后,留下暗谷几个隐卫带人守住了拓跋族遗地之外的结界后,在第三日便启程离开西芜。 船只入海之时,周边雾气还只有薄薄一层,远远的尚且能够辨别清楚方向。 可朝着前方走了不过三日,四周的雾气便渐渐浓郁了起来。 从最初只是笼罩着海面,开始辨别不清楚远处的东西,到了后来,那雾气几乎笼罩在整个船只四周。 姜云卿几人站在甲板上时,哪怕只隔着几丈距离,都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看不清楚彼此的容貌。 海风咸湿,那灵雾笼罩在身上,明明是极为浓郁的天地灵力,可却带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落在身上,让得姜云卿几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张集几个未曾突破先天境,体内内力尚且还未转化灵力之人还好,只隐约觉得那雾气笼罩在身上时,有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内力运转不顺畅。 可是姜云卿、君璟墨和言越三个突破先天境,早已经将内力经由天地灵气洗涤之后变为灵力之人,却很清楚的能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消散,甚至之前曾被灵力冲刷过的筋骨都隐隐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君璟墨微闭着眼,运转着气海,尝试将那些灵力引入体内。 尚未动手,旁边察觉到他在做什么的言越就大惊失色:“你在干什么?!” 言越连忙伸手挥散了君璟墨身遭的灵雾,急声道:“你疯了?” “这磐云海上的灵雾十分霸道,根本就不能被人吸收,一旦进入经脉之中,便会横冲直撞吞噬你原有的灵力。” “这灵雾里带有太多的杂质,且能量不纯,进入身体之后,轻则冲撞之下筋骨尽毁,重则丢了性命,这可不是你在外面吸收过的灵气。” 君璟墨皱了皱眉,感觉到掌心里那一团十分“乖顺”的灵雾。 霸道? 他伸手揉捏了一下,那灵雾便涌进了肌肤里,半点没有言越所说的横冲直撞,而是片刻后便融入了他经脉之中。 那灵雾让得他原本有些空荡荡的经脉里缓和了不少,而外间的压力也消失了一些。 第3606章 吸收灵雾 “咦?” 君璟墨挑了挑眉,他能吸收这灵雾? “怎么了?” 言越连忙道 君璟墨方才贸然吸收这些灵雾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 他原想着这般暴戾的灵力,寻常人怎敢往体内引,之前在入海前竟是一时间忘记提醒他们此事。 没想着君璟墨居然就贸贸然的试图吸收这些灵雾。 此时见君璟墨出声,他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开口: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君璟墨离言越有两臂距离,又隔着这么浓郁的雾气。 他倒是不担心让言越察觉到他的不对,而且吸收了那灵雾之后,君璟墨发现之前雾蒙蒙的眼前突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之前他和言越一样,根本看不清楚近在咫尺的彼此,可现在他却已经能大概看清楚言越脸上担忧模样。 君璟墨心中惊讶不已,只觉得自己或许发现了什么,可却未曾立刻说出来,反而面上没有露出半点异色,只是开口道:“没什么,没想到这灵雾居然如此霸道,是我不小心。” 言越听着君璟墨气息平稳,不像是有事,这才松了口气。 见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船身之上可见距离不过极短,就连船身此时都被笼罩在内,几乎看不清楚模样。 言越声音微沉:“感觉如何?” “很难受。” 姜云卿开口说道。 站在灵雾之中,未曾动用金莲之力,她只感觉到体内所有的灵力都被压制了下来,就连身体也变得迟钝疲乏,更有一种困倦至极的感觉。 如果是从未修炼过的人,体内没有灵力便也罢了。 可如同他们本有灵力在身,入了磐云海之后却突然消失的,却有种失去了自保之力的恐慌。 身体里面的空虚不断传过来,气海里的空旷更是无时不刻的提醒着他们,这灵雾的霸道。 而且入了深海之后,这海面上安静的有些吓人,就连船底的水声也变得隐隐约约,就好像被什么隔断了一般,这种安静的有些过分的环境让人忍不住的心慌。 张集在旁低声道:“我也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压着一般,内力只剩下一丝,整个身体也有些迟缓,而且那股压力像是一直笼罩在身上,让人头皮发麻。” “我也是。”柳骁如是说道。 几人又问了其他人,但凡习武之人,多少都有受到影响,武力越高越甚。 反倒是之前被柳骁他们寻来帮忙掌船之人几乎有小半都是未曾习武、熟悉海面和船只的普通渔民,此时反倒没什么感觉。 只说除了瞧不清楚东西,和他们一样辨不清楚方向之外,其他都和外间一样。 姜云卿说道:“难怪东圣那些人无法强渡磐云海,以这灵雾的霸道,修炼之人入了磐云海甚至还比不上普通人,一旦遇到凶兽或是危险之时。” “逃逃不掉,打打不过,面对着这茫茫海域,怕也真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言越听着姜云卿的话忍不住点点头:“就是如此,所以东圣之地的人才将这磐云海,视作难以逾越的天堑。” 第3607章 金莲之力 “寻常之人虽然不惧灵雾,可海面凶兽众多,且不能辨别方向,入了磐云海中根本无法离开,而修炼之人更是连普通人都不如,被压制的半点没有还手之力。” “当初我们言家若非意外得到那本古籍,以秘法得了短暂对抗灵雾,不至于灵力全无的办法,我那族中之人也是不敢渡磐云海的。” 可哪怕有了这办法,牺牲那么多人性命,又几乎耗空了言家好几年灵矿的库存。 他们当时过海之人依旧折损了许多,更有很多人甚至连西芜之地都没见到,就把命留在了这磐云海上。 姜云卿听着言越的话,一时感触颇深。 修炼之人对抗天命,平日高高在上,可身处这般环境之时却连普通人都不如。 言越抬头看着姜云卿道:“你可有试过金莲之力?” 姜云卿摇摇头:“还没,我现在试。” 言越愣了下:“现在?” “嗯。” 姜云卿说道:“那船舱阻隔,也不知道可会有所影响。” “金莲本就能看破一切迷障,你们且先等等,或是先入船舱,我在这里试试。” 君璟墨沉声道:“我在这里陪着你。” 言越几人也想看着姜云卿,毕竟她和她体内的涅火金莲,是他们如今能够安全通过磐云海的唯一办法,所以几人听着君璟墨的话后都是开口附和。 “我们也在这里守着,替你护法。” 姜云卿闻言没有异议,直接盘膝坐在一旁,而其他几人见状都是纷纷噤声。 “焱阳。”姜云卿无声道。 “姐姐。” 脑海之中传来一声回应。 姜云卿默念:“你之前说我能够不被这些雾气阻挡?” 焱阳嗯了一声:“我本体有破障的能力,一切幻境、虚无,假象等物于我而言都毫无用处。” “而且我能感知到方圆百里内的情况,姐姐是我的主人,与我血脉相通,只要姐姐将神念注入我本体金莲,借金莲之力细心感知,便能借我之眼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 焱阳没有眼睛,甚至活灵还被封印着,根本无法离开金莲。 他所谓的看,便是他口中的感知。 姜云卿早前便在焱阳口中知道了所谓的神念是什么,她闻言也没诧异,而是直接连忙照着焱阳所说,默默驱使着金莲之力,将心神全部沉浸在焱阳身上。 渐渐的,她脑海之中传来一阵清凉之感,再“睁眼”时,一副画面隐隐出现在了她“眼”前。 只见得周围言越和君璟墨几人,都是神情紧张的看着她,君璟墨更是隐隐将她护在身旁,背脊绷直满身的戒备。 她慢慢朝外“看”去,就见到船尾之上,几个船员和水手脸上都隐约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 像是怕被这迷雾吞噬,那些人都靠的极近,甚至还有两三人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迷雾太古怪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来的。” “是啊,说是要去对面,可这般弄的雾气,连方向都辨别不了,怎么能走得过去?” 第3608章 海中巨兽(一) “谁知道啊,不过这几位贵人应该有办法吧,要不然也不会这般费尽心思的入了磐云海了。” “我觉得也是,之前你听说了吗,那贵人说,这磐云海对面还有个东圣呢,也不知道那东圣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我总觉得这雾气有些吓人,咱们离得这般近都瞧不清楚,这船也不知道能不能走过去……” 几人都是有些慌,望着这无边无际的雾气时,也是带着担忧之色。 有年纪较大的人开口: “行了,别说了,都小心一些。” “那几位贵人身份不同寻常,他们既然敢入这磐云海,想来定然是有办法能够离开的。” “之前他们可是说了,这海中有凶兽,所以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留意着周围,若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回禀,千万别大意。” 之前还议论纷纷的几人都是安静了下来。 姜云卿明明人在船舱前侧,可她却是清楚的“听”到了那几人的议论之声,也“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神情,甚至之前在船舱外时,那随时随地笼罩在身上,阻隔了视线的浓雾也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让得她的“眼前”一片清明。 如墨一般浓郁的海水,不时有海浪打过。 姜云卿试着驱使着进来朝着远处看去,就见到船只周围再无浓雾弥漫,天色而有些阴沉,那黑央央的天色犹如幕布一样,隐隐透着一股子让人难安的危机感。 海面上并不平静,灵雾之中偶有飞鸟,而海面上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扑腾。 姜云卿试着再往远处看,隐隐看到些礁石,她想要瞧瞧船行的方向,只在这时脑中突然传来一阵闷疼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在撕扯着似的,让得她脸色瞬间发白。 “姐姐,别再朝远处看了。” 焱阳的声音传来: “我如今被封印了,神念看不到更远,你若强行探视,会伤了神识。” 姜云卿只觉得那疼痛来的突然,听着焱阳的话连忙不敢再继续向前,带着金莲的神识一起退了回来,想要返回身躯时,却恰逢这时海上起了巨浪。 那浪花溅起来打湿了飞鸟的羽毛,飞鸟被海水带着落到了海面上,正嘶鸣着想要再度飞起来时,却见到那海浪之中突然有什么东西探了出来,一张口便将飞鸟吞了进去,然后乘着浪潜入了海水之中,再无踪迹。 姜云卿心中一惊。 那是什么?! 她连忙驱使着金莲之力朝着海中探去,想要看看刚才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神念顺着海水不断下潜,片刻后,便突然像是撞上了一堵墙,神念被挡了回来。 而入目所见,是一只似鱼非鱼,身体扁长巨大,长着双翅的海兽。 那海兽脑袋足有小半个船只大小,此时正潜入海底之中,身躯微一反转,便掀起一片巨浪。 它伏在水中,张大了嘴时,露出无比锋利的牙齿来,而它鼓鼓的肚皮突起收缩之间,那海中的海水便形成了一股漩涡,带着周围所有的海中鱼物朝着他嘴里涌了过去。 第3609章 海中巨兽(二) 那些鱼类之中夹杂了一块巨大的珊瑚礁石。 只隐约听到“咔”的一声,它利齿一合,竟是将其碾为碎石。 “……” 姜云卿满是惊愕,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恐惧。 这般巨兽,若真遭遇,他们整船的人恐怕都活不下去。 她心神动荡之下,金莲所护持的神念也生出异常来。 原本正在进食的海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的扭过头来,那硕大的泛着深蓝的眼睛朝着姜云卿神念所在的方向一瞥。 “唔!” 姜云卿只觉得一股剧疼传来,原本扩散出去的神念瞬间如潮水褪去收了回来,却是焱阳强行断了神识。 就在他们刚离开,那海里的巨兽尾巴朝着身前一扫,哗啦啦的泛起惊天巨浪,嘴里更是一张发出尖利的啸声,周围便如同埋了炸药一般瞬间爆炸了开来,巨浪翻滚袭击了身遭所有的地方,让得那些原本侥幸未曾被它吸入嘴里的海中生物瞬间暴毙。 海水中浮出无数尸体,刺目的血色混在海水之中。 它海兽摆动着身躯四周游动了片刻,那如人头大小的眼睛里露出丝迷茫来。 刚才它分明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可是现在怎么不见了? 那海兽疑惑的四处看了看,见海水里什么都没发现,这才嘶鸣了一声,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朝着远处游了过去。 …… 姜云卿猛的睁开眼,一手撑着膝上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带着几丝后怕之色。 就在刚才,要不是焱阳及时切断了联系,她都有一种仿佛会被那海兽吞噬的感觉。 当那海兽回头的时候,姜云卿真的感觉到它发现了她的存在。 太可怕了。 “云卿!” 君璟墨吸收了磐云海的灵雾,视线不受阻隔,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 见姜云卿脸色瞬间苍白下来,睁开眼时胸腔急促的起伏,额头上更是浸出了一层冷汗。 君璟墨连忙上前急声道:“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云卿刚想张嘴说话,唇边就露出了丝血迹来。 “云卿!” 君璟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着姜云卿,一掌印在她后背之上。 隐约的灵力从君璟墨手中传过来时,原本还在忍耐神识疼痛的姜云卿脸色微变。 君璟墨体内怎么还会存着灵力? 她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君璟墨看过去:“你……” 君璟墨手中握了握她的手,而姜云卿此时也看到围过来的言越几人,强行将险些出口的疑惑咽了回去。 言越急声道:“出什么事了?可是有危险?” 姜云卿强忍着脑子里不断传来的疼痛,声音微哑道: “先进船舱再说。” 几人闻言都是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君璟墨扶着姜云卿起身,而言越几人跟在他们身后也快速入了船舱。 等进去之后,四周窗门紧闭,且船舱之中有之前姜云卿照着拓跋族的传承,以玉石搭建的最简单的清心阵法。 几人便觉得在外间的那种压迫之感消散了大半,虽然依旧感觉不到灵力,可至少眼前的视线恢复了清晰。 第3610章 海中巨兽(三) 言越几人进了船舱之后,不再受灵雾阻挠,眼前能够看清楚周遭一切时,才发现姜云卿像是受伤了一样,脸色苍白难看,嘴边还带着血迹。 言越一惊:“你受伤了?” 怎么会突然受伤? 刚才姜云卿明明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甚至他们没察觉到半点异常,她却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难道…… 那拓跋族记载的办法有问题? 言越急声问道:“是不是金莲之力有什么问题,还是有什么危险……” 姜云卿似是明白言越担忧,可是她刚才被强行阻断了神识,眼下脑海里面撕扯一样的疼着。 她顾不得跟几人解释,只是声音低哑的说了句。 “我没事,遇到了点意外,先让我先缓缓。” 姜云卿低声说了一句后,就顾不得多言,直接盘膝坐在地上,闭着双眼催动金莲之力将她流窜全身,而之前因为外间灵雾压制而变得空荡荡的经脉之中瞬间便充盈了起来。 脑海之中的疼痛不断,焱阳似乎也知道姜云卿受损,源源不断的将储存在金莲之中的灵力输送给姜云卿,连带着用他自己的神念附着在姜云卿的脑海之中,帮忙修复她神识的损伤。 而这一幕落在其他几人眼里,就只见姜云卿盘膝坐下之后,身上很快便笼罩上了一层浓郁的金色光芒,而姜云卿苍白的脸色顺着那光芒流转之间渐渐缓和了下来,之前急促的气息也逐渐平稳。 片刻之后,姜云卿才感觉到识海里的疼痛轻了一些。 “姐姐,你怎么样?” 焱阳的声音里带着焦急,他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声道: “我不知道斩断神识会让你这么难受,可是刚才情况真的很危险,如果不及时让你神识回归,那你附着在我身上的那缕神念便会被海兽吞噬,到时候便是永久损伤……” 神识受损,不同于身体受伤。 身体上的伤势还能用药物调养,慢慢恢复。 可一旦神识受伤,那伤及的就是整个人的根本,一个不好甚至有可能变成傻子。 姜云卿之前看过拓跋族的那些记载,也听焱阳说过这些,自然明白焱阳刚才是为了她好。 她在心中安抚着说道: “没事了,跟你没关系,你也是为了保护我,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早前言越就不止一次的说过,这磐云海中有凶兽,而且这些不能被修炼之人吸收的灵雾,对于那些凶兽来说却是大补之物,也因为这些灵雾的霸道属性,那些凶兽极为厉害的同时,脾性也很是暴躁,更有不少生出了奇特的能力。 她明明亲眼看到过那些修炼到极致之人,翻云覆雨的能力,却没防备着,这些凶兽也是能修炼出灵识来的。 刚才她一时好奇之下,贸贸然的借着金莲之力去窥探凶兽。 要不是焱阳发现不对及时斩断了联系,让她神识归来,怕是就只是凶兽那一眼,她就会遭到重创! 可哪怕已经及时收回神识,她却依旧受了伤。 第3611章 海中巨兽(四) 好在姜云卿伤势不重,而且她历经两世,神识本就强于寻常之人,所以才能借着金莲之力缓解不少。 姜云卿问道:“焱阳,刚才那海兽那般厉害,你可识得?” 焱阳声音脆嫩:“那是金角兽,祖上是南域极为厉害的海鱼,在海中很少有天敌,是一种以吞噬血肉为生的海中猛兽。” “金角兽本就厉害,再加上灵雾蕴养之后,生了变异更为嗜血,且声音刺耳,能够伤人性命,且力大无比。” “我隐隐记得拓跋族的那些记载里有说,凡金角兽所在之地,很少能看到其他活物,这海域之中也几乎没有他们的天敌,不过金角兽极其怕火。” “姐姐如果遇到的话,驱使金莲绽放涅火应该能够抵挡一二。” 似乎是怕姜云卿担心,焱阳又说道: “刚才姐姐回来时,我留意了一下,那金角兽所去的方向与我们刚好相反。” “那一片海域的活物都已经被它吞噬,以金角兽的胃口,它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我们只要尽快离开这片海域避开了它就是,姐姐别担心。” 姜云卿原本听着焱阳说着金角兽时,还心生担忧,可听到他后面说金莲涅火能够抵挡金角兽,而且又和他们所去的方向背道,且有焱阳安抚。 姜云卿这才放松了一些。 “磐云海里这样的海兽还多吗?”姜云卿忍不住问道。 焱阳嗯了声:“有许多,不过大部分都没有这般厉害,如金角兽这般的存在也是极少的。” “这些极为凶猛的海兽寻常都是在深海海底,姐姐能遇上金角兽出来觅食已是不容易,其他那些凶猛之物只要不惊动一般都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至于一些寻常的海兽,以姐姐的能力都能应付。” 焱阳跟随拓跋族的人多年,曾经也同渡磐云海,又能看破一切迷障。 有了他的话安抚,姜云卿瞬间轻松了很多。 他忙着跟焱阳询问金角兽,还有磐云海中海兽的事情,一时间却是忘记了外面君璟墨等人。 君璟墨几人见着姜云卿闭着眼时,脸上神色变化不断,都是忍不住提起了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夫人怎么会受伤?” “不知道,难道这灵雾有危险?不是说金莲之力能够阻挡灵雾侵袭吗?” 张集和柳骁压低了声音。 言越也是脸色难看。 他们敢强渡磐云海,就是仗着拓跋族留下的那些传承,以及姜云卿身上的涅火金莲,如果连涅火金莲都没有用处,甚至那记载也是假的,那他们…… 言越有些惶惶,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这些人别说是去东圣,怕是会迷失在这磐云海上。 君璟墨倒是比几人要稳得住一些。 之前姜云卿受创的时候,体内的心蛊跳动了一会儿,可后来他以灵力探查就发现姜云卿损伤不大,而且之前四处乱窜的心蛊此时已经安静了下来。 君璟墨便知道姜云卿的伤势应当是稳定了下来。 第3612章 反噬 只是哪怕心里明白姜云卿伤势不重,他却依旧脸色冷沉,心中生出一股不甘来。 他从未觉得这般无力,哪怕曾经最危险的时候,他也能够和姜云卿一起生死与共,可如今他却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等着她醒来,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种无能为力,是她绝不能忍受的。 如同姜云卿因为亲眼看到玉玦空间生出的野心。 君璟墨此时也因为姜云卿,对于那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生出渴望来。 他想要变强。 想要能够一直和姜云卿并肩。 而不是只能这般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冒险! 姜云卿和焱阳说了会儿话,感觉识海之中已经平复了大半,睁开眼时就对上了君璟墨满是灼灼的双眼。 “璟墨?” 姜云卿愣了下。 君璟墨的这眼神,让她想起十年前猎场之中,他初次显露野心之时。 君璟墨眸色微敛,开口道:“怎么样,你可还好?” 姜云卿撇开疑惑,低声道:“还好。” 旁边言越见她醒过来,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夫妻二人的话,沉声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受伤,是拓跋族记载有误,还是涅火金莲出了什么问题?” 时隔数十年,难道这金莲真的生了什么变故? 姜云卿闻言,见张集两人也都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她,她立刻就知道几人是误会了,便开口解释道:“你们别担心,金莲之力的确有用,只是刚才出了点意外。” 她拉着君璟墨坐在身旁,这才对着几人说道: “涅火金莲的确如拓跋族所说,能够看穿迷雾,也能抵抗灵雾的压制之力,而且有金莲在身,我体内的灵力运转如同在岸上一样,没有半点阻滞” 姜云卿伸手一挥,灵力包裹着掌心。 一挥手时,那道灵力瞬间落在身旁不远处的桌上,犹如最尖利的刀刃一般,直接将那桌架整齐切断。 几人见状都是心中一松。 姜云卿这才继续说道: “我方才受伤,是因为借着金莲探查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一头海中巨兽,险些被其察觉,仓促斩断金莲联系的时候遭了反噬,不过不要紧,金莲护住不会伤人,而且我如今有灵力在身,不惧这一点伤势。” 言越和君璟墨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言越庆幸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他们的传承记载出了什么问题。” “只要能够辨别方向,而且又有灵力在身,便能走出这迷雾之境。” 君璟墨却是皱眉看着姜云卿:“真的不要紧?” “真的。” 姜云卿摇摇头:“只是受了一点反噬,眼下灵力修复之后已经无碍了。”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之前苍白的脸色,此时已经恢复了许多,而且他体内的心蛊也未曾有所暴动,就知道姜云卿的伤势应当真如她所说,不怎么要紧。 他这才松了口气。 柳骁卸去了担忧之后,便有些好奇的问道:“夫人,您说您见到了海兽,是什么,长什么样子啊?” 第3613章 你不受灵雾影响? 姜云卿虽然从焱阳那里知道了那海兽的名字,可是有言越在场,她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话,否则她根本没办法解释,她是从何处知晓金角兽的那些事情的。 焱阳的存在绝不能被人知晓,否则传出去半点就是祸端。 也难保言越会起贪婪之心。 姜云卿只是随口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海兽是什么,只是隐约看到它身躯足有数十丈长,光脑袋便有半个船身大小,尖牙利齿,能吞噬海中活物,而且极为凶猛。” “我借着金莲之力察看时,不小心惊动了它,险些被它追逐而来,好在我强行断了联系,这才将其甩脱,否则便是麻烦大了。” 几人闻言都是倒吸口冷气。 数十丈长? 那该有多大? 恐怕那海兽比他们这艘船还要大上许多,一旦真的遭遇了,哪怕就算没有其他手段,只要朝着船上撞上几下,那他们也只有沉船的下场。 言越冷汗流了出来:“这磐云海中海兽凶猛,当年言家强渡磐云海时便死伤无数,你强行离开是对的,否则若真将那凶兽引了过来,闹出动静,先不说你一人是否应付得了,光是这海中但凡见了血腥,便会引来其他的海兽围攻。” “你有涅火金莲能够看破迷雾,往后切记要千万小心,能避开危险便全数避开。” 这里毕竟不是陆地,而且又带着他们这几个“累赘”。 姜云卿就算是再厉害,恐怕也护不住他们这么多人。 所以最好的就是提前避开,这样能安安稳稳的到了东圣便是最好。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从今日开始,我直接去后船那边,一边修炼也能一边提醒他们船只方向,好能及时避开危险。” 她说话之间看了君璟墨一眼,开口: “璟墨也与我一起,那边也有间舱房,也正好也能翻看一下我带出来的那些书,看能否找到他能适用的东西,至于师父,你和张集、柳骁就留在这边,无事不要随便出去。” “张集,柳骁,从这里到东圣还有两月路程,你们在这段时间好好修习我交给你们的炼体之术,争取能够有些进展,到时也能多分自保之力。”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师父。” “师父,也请你多指点他们一二,让他们能早日突破。” 张集和柳骁自然没有不允,他们本就是君璟墨随从,自然听从主子之令,而且如今又有功法修习,自然愿意留在船舱这边。 言越也没多想,眼下他没了灵力,出去也是“废物”一个,搞不好还会拖累了姜云卿,倒不如像她说的留在船舱里,无事指点指点张集二人。 他对于拓跋族留下来炼体的秘籍也十分感兴趣,所以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道: “好,那你万事小心。” …… 姜云卿和君璟墨离开船舱出来之后,没直接去后船那边,反而直接留在了甲板上。 两人身边灵雾笼罩,可对于二人来说却没半点阻挠。 姜云卿直接开口道:“璟墨,你是不是不受灵雾影响?” 第3614章 修炼之道(一) 姜云卿之前突然受伤时,就感觉到君璟墨将灵力输入她体内,想要帮着她疗伤,而刚才从船舱里出来之后,她也未曾提醒过君璟墨。 可是他在这甲板上行走时,却半点未曾受外间灵雾的影响,轻而易举就避开了甲板上摆放着的东西,一直跟在她身后,就像是能能够看到她行走的方向一般。 而且他们在甲板上待了这么久,君璟墨脸上神色却依旧如常,没有半点灵力被压制之后难受的迹象。 姜云卿就越发肯定,君璟墨怕是和她一样,能够不受灵雾影响了。 姜云卿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这灵雾对你无效?” 君璟墨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之前刚入这附近时,我体内灵力的确是被压制了,而且也和言越一样,经脉之中变得空空荡荡,身体也变得疲乏,可是刚才我无意间尝试吸收灵雾,却发现这些雾气对我而言没有半点伤害。” 姜云卿突然就想起,刚才君璟墨尝试吸收灵雾时,言越突然打断后的急怒。 她睁大了眼: “你是说,你能吸收这磐云海上的灵雾?!” 君璟墨嗯了声:“我原本只是想要引一些灵雾,看看这些雾气是否真如言越所说那般霸道,可是没想到,这灵雾落在我身遭时却十分温顺,而且进入我体内后,居然很快便融入了经脉之中,半点异常都没有。” “吸收了灵雾之后,之前磐云海中的那些压制便都没了,而且我也能够看清楚雾气之中的一切。” 君璟墨刚才只吸收了一缕雾气,便已经能隐约穿透雾气,而刚才他跟着姜云卿从船舱里出来的这一路上,他尝试着将更多的雾气引入体内。 虽然害怕有所隐患,不敢将其引入气海,可这些雾气化为灵力充盈他经脉之后,他原本朦朦胧胧的眼前也侧底变得清晰了起来。 姜云卿原还以为,君璟墨是因为别的才能不被灵雾影响,或是沾染了金莲之力,或是有什么别的缘由,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吸收这般暴戾的天地灵力。 姜云卿连忙伸手握住君璟墨的手:“我看看你身体。”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医术,而且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些灵雾进入身体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患,所以他放开了心神,任由姜云卿的灵力顺着她之间探入他经脉之中,在他身体四周游走。 “你炼化一股灵雾。”姜云卿吩咐道。 君璟墨便照着她的话,将一股灵雾引入了体内,就见那原本狂暴的能量在靠近他的身体时,就逐渐的安静了下来,等被他吸收进身体里之后。 那股能量就很快的被他体内原本有的那些灵力同化,充盈在他经脉之中,没有任何损伤。 姜云卿惊愕的睁开眼:“居然真的能融合?” 君璟墨嗯了声:“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而且这些灵雾吸收炼化成我自己的灵力之后,感觉比在外面还要强上一些。” 第3615章 修炼之道(二) 君璟墨抬头看了眼茫茫海上,那深吸口气都能感觉到的天地灵气,展颜说道: “这些灵雾或许比外间的那些天地灵气更适合我修炼,它们隐隐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东西。” “外面那些天地灵气,我总觉得差点什么,一直无法彻底充盈气海,而这磐云海中的却行,而且我有种感觉,如果我能将它们吸收炼化。” “说不定我能够不用借他人功法,走出我自己的修炼之道来。”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蓦的就想起了当初他突破先天之境的时候。 周围所有的天地灵气都被他吸收殆尽,而他体内气海却像是无底洞一般,怎么都填不满。 当时若非她直接祭出金莲,甚至将一部分金莲之力“借给”君璟墨的话,恐怕他想要突破都难,更别说后来吸收了那么多的灵力,稳固修为了。 君璟墨的灵力本就带着吞噬毁灭的属性,说不定这磐云海中对于旁人来说,十分危险的灵气之雾,对他来说却是大补的东西,而君璟墨也真的能在这磐云海中,找到属于他自己的机缘。 姜云卿高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太好了。” “旁人的修炼功法,哪怕再好,与咱们而言终究并不一定合适,如果你真的能够悟出自己的修炼之道,那等去东圣之后,便不用再替你寻找功法了。” 君璟墨见她眼中熠熠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是啊。 他一直在为自己的修炼功法发愁。 姜云卿有拓跋族的传承,有涅火金莲,只要不出差错,她就能慢慢修炼走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处,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只能从头来过。 君璟墨的灵力有些特殊,不仅带着吞噬毁灭之力,而且用起来时威力也远超于寻常之人。 姜云卿之前翻遍了拓跋族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也问过焱阳,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记载,也未曾找到什么功法适合他修炼。 君璟墨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心中却一直记着这事。 如今有机会能寻到属于他的修炼之道,让他能够继续站在姜云卿身边,和她并肩作战,而不是有朝一日成为她的拖累,这对于君璟墨来说,怎会不高兴? 姜云卿拉着君璟墨说道:“既然你能吸收这些灵气,那这段时间就全力修炼。” “言越那边只说我在闭关就好,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争取在出磐云海之前,能够让你修为更进一步。” 君璟墨感受着她纯然的高兴,轻笑道:“好。” …… 姜云卿拉着君璟墨去了船后掌舵的地方,跟船上的人吩咐了一声行进的路线后,便和君璟墨去了一旁稍显偏僻的小舱房。 等君璟墨盘膝开始修炼时,姜云卿也坐在他身旁。 焱阳漂浮出来,化作金莲围着君璟墨绕了一圈,看着君璟墨身上若隐若现的暗红之色,还有那灵雾犹如潮水一般朝着他涌去,甚至在他身旁形成了无形的漩涡。 焱阳突然轻“咦”了一声。 这同样的情形,他好像在哪里看过…… 第3616章 隔绝感知(一) 姜云卿抬眸:“怎么了?” 焱阳有些迷糊的晃了晃身子:“我好像……在哪看到过……” 姜云卿疑惑:“看到过什么?” 焱阳只是对着君璟墨那边漂浮着。 姜云卿看向他:“焱阳?” 她走到焱阳身旁,有些奇怪的出声:“怎么了,是不是璟墨的修炼有什么问题?” 焱阳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这样的灵力,而且好像曾经有人也像他这样修炼过……” 姜云卿闻言连忙道:“你见过?什么时候?在哪里?” 焱阳沉默了片刻:“不记得了。” 刚才他看到君璟墨修炼的时候,神念之中闪过一副画面,可是那画面却是转瞬即逝,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画中到底是什么,只隐约记得好像是一个黑衣之人,盘坐在一团云雾之上,身上缠绕着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光芒。 姜云卿听着焱阳满是困惑的声音,见他身上金光不断闪烁,透过那一缕联系能感觉到他竭力去想那些事情却毫无所获的焦灼。 姜云卿伸手招过焱阳,低声道:“好了,既然不记得了,那就别想了。” “你本体之上的封印还没完全解除,或许那些封印也封住了你的记忆。” “你先别急,等去了东圣之后,我想办法替你解除了封印,等你彻底恢复之后,或许就能记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焱阳表现的太过稚嫩。 明明存活了不知多少年,可心性却还像是个孩子,甚至也记不清楚以前的事情。 姜云卿一直都觉得,哪怕活灵单纯,也不至于这般稚气,所以猜测着有可能是他体内的那两道封印,在压制了焱阳能力的同时,也将他的心性和记忆全数封存了起来。 等封印解开之后,自然也就能够恢复过来。 姜云卿摸了摸金莲:“别多想了。” 焱阳乖巧的嗯了声:“好。” 见君璟墨那边灵力越发浓厚,姜云卿皱了皱眉:“璟墨这般修炼,会不会被外间的人察觉?” 这么浓郁的天地灵气,别人或许难以察觉,可是言越却定然能够感觉的到,哪怕他如今不能动用灵力,可是船舱阻隔了灵雾之后,他的感知却还在。 她和君璟墨虽然跟言越几人没在一个船舱,可毕竟同在一船,这般浓郁的天地灵力,还有君璟墨修炼时灵气的躁动,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言越? 姜云卿倒是不怕言越知晓君璟墨修炼的事情,可是能够吸收磐云海上的灵雾为己用却是例外,这里对于外人来说是禁地,对于君璟墨却是修炼圣地。 一旦让人知晓君璟墨的特殊,怕是不比她得了拓跋族传承差,必会招来无数觊觎、忌惮之人。 焱阳听着姜云卿的话说道:“姐姐不必担心,旁人感知不到的。” “嗯?” 姜云卿疑惑:“感知不到?” 焱阳脆声道:“是呀,姐姐难道没有发现吗,磐云海上的天地灵气浓郁成灵雾之后,不仅能够压制修为,阻挠视线,就连修炼之人的听力和感知也一并被压制了。” 第3617章 隔绝感知(二) 焱阳的话让的姜云卿微怔:“你是说,哪怕身处船舱里,言越也感知不到这边?” “是呀。” 焱阳脆声道:“姐姐难道没留意吗?之前没动用金莲之力的时候,你可曾听到外间有什么声音?” 姜云卿愣了下,仔细想了想,之前在甲板上的时候她好像真的没有听到外间的声音。 哪怕言越几人离得极近时,说话时声音隔着雾气传过来时也有些模糊。 而稍微远一些的那些人的声音更是几乎听不见, 他们身处海面之上,神念可见海上波涛不断,可未曾动用金莲之力前,她却是连半丝海浪之声都未曾听到,甚至之前那飞鸟被吞噬时该有的惨叫声,也隐隐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哪怕有金莲之力附着在神念之上,却依旧模糊不清。 姜云卿目光微亮。 她竟是忽略了,原来这灵雾还有这般功效。 焱阳继续道:“我知道姐姐在船舱里面刻了阵法,有阵法压制能够隔绝了外间那些暴动的天地灵气,可是也只能保住船舱里面的人不受这些雾气影响而已,船舱外面却依旧弥漫着雾气。” “言越如果安安静静的待在船舱里面,自然不会受到影响,可一旦他试图透过船舱感知外界,那船舱里的阵法对他也就失去了保护的作用。” “他的神念一旦接触就会被灵雾吞噬,所以只要哥哥不去那边船舱,姐姐也不告诉他们。” “那些人就不可能感知到哥哥的情况,也不会知道他能够吸收磐云海上的这些灵雾修炼。” 姜云卿对于焱阳是极为信任的,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焱阳在她掌心里转了转:“姐姐,我将拓跋族留下的修炼之法也给你吧,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修炼,只有精通之后,你就能够使用拓跋一族的其他神通。” “我以前看到过,拓跋族所修的阵法极为奇特,普通人学会亦能御敌自保,而且拓跋族的预知之力十分神奇,姐姐有金莲在身,又有机缘得了双世之命,说不定也能开启先知之能。” “若真能预知将来,那姐姐去了东圣之后,就再也不用惧怕谁人了。” 姜云卿被焱阳说的心动不已。 拓跋族的阵法是她亲眼见到过的,当初拓跋族突遭灭族,仓促之间还能将传承封印保留下来,留待后人来取,全赖那结界的能力。 她在那玉玦空间之中,曾亲眼看到拓跋族人挥手之间布下结界,随手阵法抵御外敌,而无论是结界还是阵法,殊途同归都是拓跋族传承下来的能力之一。 姜云卿之前也是阵法的一种,除此之外,她只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在那船舱里用了最普通的防御阵法,就能将磐云海这无边无际的灵雾阻挡在外。 若是学会了其他,那不管是自保还是御敌,她都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般厉害的东西,姜云卿又怎能不心动? 姜云卿开口:“好,我先看看功法,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帮我盯着船只,若有危险或者偏离记得提醒我。” 焱阳乖巧道:“知道了姐姐。” 第3618章 蹭能量 姜云卿叮嘱好了焱阳,又去了一趟外间,查看了一下船上的情况。 叮嘱了船上之人,一旦遇到什么不对劲的立刻进来叫她后,这才返回了船舱之中,盘膝坐在君璟墨对面有些距离的地方。 “焱阳,开始吧。” 焱阳听话的将功法直接以神念传入她脑中:“姐姐,这功法强悍,你修炼时切勿勉强,如若不适就立刻停下来。” “我知道。” 姜云卿应了一声,便双目微阖,照着功法修炼了起来。 而焱阳见姜云卿心神已经沉浸在了功法之中,那边君璟墨身上灵雾更是越发浓郁,远远的看上去犹如在他身遭形成了一层暗红色的茧子,带着一股让人惊惧的力量。 焱阳绕着君璟墨飞了一圈后,小心翼翼的碰触了一下他身遭的那股暗红色灵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它悄悄看了眼姜云卿,然后一股脑的朝着茧子里钻了进去,直接落在了君璟墨肩头。 原本沉浸在修炼之中的君璟墨察觉到有外物靠近,蓦的睁开眼,眼里带着被人打扰后的不愉和薄怒,可当目光落在肩头的金莲上时,那丝薄怒就收了起来。 “干什么?” 君璟墨开口,没了姜云卿在旁,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那目光看着人时,更叫人忍不住生出退却的心思。 焱阳蹲在他肩头,哪怕明知道君璟墨看不到他的活灵,却依旧生出一丝惧意。 “姐姐在修炼,让我帮她照顾你。” 他悄悄改了说法。 他虽然不知道君璟墨吸收的能量为什么会让他觉得舒服,可焱阳却不愿意离开。 焱阳低声道:“姐姐让我保护你。” 君璟墨闻言脸色柔和了一些,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姜云卿,压根没怀疑焱阳说谎,他手指轻弹了一下肩头的金莲,漠然道: “既然她吩咐的,那你就留着,只是别打扰我修炼。” “知道了!” 焱阳见君璟墨未曾驱赶他,忙高兴的答应了一声。 君璟墨看着肩头的金莲像是个孩子似得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上面光芒闪烁,哪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能瞧出来他好像是很高兴。 他嘴角扬了扬,便没再管焱阳,而是将心神沉浸了下来,继续开始修炼。 焱阳感觉着外间的灵雾被君璟墨吸引之后,源源不断的朝着这边涌过来,他也不敢打扰君璟墨,安静了下来,一边趴在君璟墨肩头蹭着那股暗红色的能量,一边将神念铺展开来,将整个船只都笼罩在神念之中,留意着海上的动静。 …… 磐云海不知有多宽,茫茫海域之上,浓雾弥漫。 人处于其中辨不清方向,听不见鸟兽之音。 一眼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不见礁石人息,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姜云卿几人还好,在启程之前本就早有准备,再加上几人刚得了拓跋族的那些传承和书籍,且又是心性坚毅之辈。 几人各自沉浸在修炼之中,忙着参透修炼之法,倒是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第3619章 临近东圣 反倒是船上那些普通人,哪怕来时就已经知道这趟走船少说要将近两个月,多的三五个月也有可能。 可等在这白茫茫的雾气里待的时间久了,所有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走了半个月,被浓雾笼罩时,不少人开始担忧害怕。 一个月后依旧处于浓雾之中,便有人开始忍不住的心焦难受,甚至辨不清楚白天黑夜,睡时不敢闭眼。 总觉得那雾气里像是藏着什么猛兽似的,安静的有些太过吓人,以至于他们总觉得自己若是闭眼,便会被猛兽吞噬,再也醒不过来。 焱阳察觉到那些人情况不对后,将姜云卿唤醒了一次。 姜云卿听到焱阳提起那些人的情况,皱眉道:“走到哪里了?” 她站在浓雾之中,朝前望去。 金莲之力附着其身,在她眼前依旧是之前所见的海面,辨不清楚走了多远。 焱阳开口:“已经过了海心之处了,快要靠近东圣那边的海域。” “照着咱们现在的速度,最多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能走出磐云海了,只是姐姐,东圣之地的灵雾远比西芜那边要更加厉害,这海中的海兽也更加凶猛。” “而且东圣的宗门世家之中,有时候也会组织一些门徒前来猎捕海兽,取其体内精华用以修炼。” “姐姐若是撞上他们,也要小心一些,千万别叫人察觉到你们是从西芜而来。” 姜云卿闻言心中一凛,瞬间明白焱阳的意思。 西芜和东圣隔绝千年,之前有拓跋族的人守在磐云海边,让得那本该每三百年一次的灵雾消散之期消失。 而也正因为这样,这千年以来,除了言家之前借着那古籍记载,以人命为引过了磐云海,便再无他人去过西芜。 言家当年为了涅火金莲灭了拓跋一族,可却也损失惨重。 他们怕被人趁火打劫,十之八九不会将消息外泄,所以在其他人眼中,东圣和西芜一直不相往来,彼此隔绝。 如果突然出现一艘从西芜而来的船只,被人发现之后,想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更何况…… 姜云卿觉得,言家当年损失惨重,未必会善罢甘休。 别人不知道拓跋族已灭,这磐云海三百年灵雾消散之期再现的消息,可言家却是知道的。 他们对西芜早有染指,极有可能早就在准备着三百年之期到来,好能再次渡过磐云海,前往西芜,所以磐云海边极有可能有他们的人监视。 这样的话,姜云卿他们就更不能暴露身份了。 否则恐怕还不等他们踏上东圣之地,就先被人群起而攻之。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更难了。 姜云卿沉声道:“我会交代他们小心留意,也会叮嘱他们守住了嘴。” 姜云卿难得出了船舱,去了一趟言越几人那边。 张集和柳骁修炼炼体功法已有进展,两人此时都已经破了后天之境,身手远超于以前。 言越虽然没有修炼,可这段时间研究姜云卿给他的那些书籍也有收获。 见着姜云卿过来,都是露出些期盼之色。 “可是快要到了?” 第3620章 时移世易 几人都未曾在船上待过这么长时间,又不是海边之人。 哪怕早有准备有事做着,可总憋在这么一处狭小的船舱里面,身下一直晃晃悠悠的过了一个多月。 是人都想着能早些到岸,好能脚踏实地。 姜云卿摇摇头:“照着拓跋族的记载,估计还要半个来月。” 几人闻言都是欣喜。 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能三五个月才能到东圣,如今却只要再半个月就能到头,几人都是忍不住露出笑来。 “太好了,终于快到了。” “是啊,我这段时日做梦都梦着在海上飘着。” 言越脸上也是高兴,可留意着姜云卿神色,开口问道:“你过来应当不是跟我们说这个的吧,可是有什么其他事情要交代?” 张集和柳骁连忙收敛了话音,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也没瞒着三人,直接说道:“我来是想问问师父,前两日我在拓跋族的记载上看到,在他们未曾前往西芜时,东圣这边的宗门世家,有在海中捕猎的习惯?” 言越闻言一怔:“的确有。” “磐云海上的天地灵气对修炼之人而言过于狂暴,无法吸收,可是却蕴养了这海中生物,让得不少海兽的肉质生出了一些特殊的效用,食之能够辅助修炼。” “而且这些海兽的皮毛也原比寻常之物更为坚韧,能够防御灵力攻击,一些较为厉害的海兽皮在东圣各处更是万金难求。” “除此之外,在靠近灵雾浓郁之处的海底,还会生长一些极为罕见的灵草灵植和水生之物,这些也能用以入药炼丹,极为珍贵。” “所以不少宗门世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门下弟子出海捕猎。” “一是为了获得一些稀有的资源,二也是为了锻炼那些新晋弟子的能力和战力……” 言越说到这里,抬头对上姜云卿有些担忧的神色,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皱眉说道: “你是担心我们靠近东圣之后,遇到这些人?” 姜云卿点点头:“西芜和东圣隔绝千年,如若被人发现我们从西芜而来,恐怕我们不得安宁,而且师父,旁人不知道拓跋族被灭,言家却是知道的。” “我担心言家会派人守在落岸之地,等着三百年之期到来后再渡磐云海,而且你的身份……” “如若被言家的人发现你还活着,那恐怕我们的行踪也就瞒不住了。” 姜云卿说的直白,而言越闻言也是变了脸色。 他居然忘了这事。 姜云卿说道:“我来就想跟你们说一声,等靠近东圣之后,便要时刻记得不能对外人提起咱们从西芜而来,否则一旦被人知晓,我们便成了所有人的靶子,在东圣寸步难移。” “至于师父,你离开东圣也有将近二十年,当初与你同去西芜的那些人更是死了大半,能回来的不知道有几个。” “而且你也说过,你受伤之后修为下降,容貌更是有所改变,想必不是与你特别相熟之人,应当认不出你来。” 第3621章 家人 姜云卿看着言越: “等我们到了地方下船之后,我和璟墨便假作是出来历练的世家子弟,柳骁和言越是随从,你则是族内长辈,与我们一同外出护佑我们周全的。” “到时我会用金莲压制修为,对外只说我刚突破后天,而璟墨则是族中天赋异禀之人,若真遇上外人,这样也不至于招人眼球。” 言越听着姜云卿的话想了想。 东圣之地崇尚强者,如若他们所有人修为都低,以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容貌怕会惹人麻烦。 可如果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修为都高,保不齐会引人注意。 姜云卿压制修为,君璟墨先天中境,再加上他这个先天初境之人,足以震慑大部分宵小之徒,却又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言越点点头道:“好。” 姜云卿皱眉:“只是船上这些人……” 柳骁连忙说道:“娘娘……夫人放心,船上的这些人的家人在我们离开之前,就已经被暗谷的人接走好生养着,他们亲眷都在咱们手里,不敢乱说话的。” 张集也是说道:“等到了东圣附近,我会亲自盯着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坏事。” 言越听着几人的话抿抿唇。 照他的想法,船上人多口杂,想要永绝后患,不被人知道他们是从西芜而来,自然是将这些人杀了了事,这样谁都不会因为他们说漏了嘴知道什么。 可他和姜云卿也算是相处了大半年时间,而且两人也有师徒之名。 他知道姜云卿是绝不可能无故要了这些人性命的。 言越忍了忍将心理的话咽了回去,想了想开口说道: “你如果不放心船上这些人,那等入了东圣之后,便先将他们带去我家中附近,我找个地方将他们安顿下来,到时候你给上他们几粒药丸子,确保他们不会随便外出泄露消息即可。” “等你想做的事情办妥之后,再想办法安置这些人。” 姜云卿闻言看向言越:“你家?” 言越点点头:“我离家二十年,也想回去看看……” 他顿了顿,怕姜云卿担心他泄露行踪被人察觉,连忙又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我回来了,我只想去看看我妻儿,而且我虽是旁支子弟,可是家中却还算富裕,早年间曾留下几处宅院,就连我妻子父母也不知晓。” “到时将人带去那里,我再偷偷回去瞧上一眼,不会被人发现的。” 姜云卿倒还是头一次听言越提起他的家人。 见言越神情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拒绝,姜云卿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我正愁怎么安置这些人,而且你也太久没有回来,我们又是初来乍到,不管想要做什么事情,总先要打探清楚如今东圣的形势才行。” “有个落脚之处,总比胡乱晃悠的强。” “到时候等我们安顿好,确定不会有危险后,你也可以去见见你妻儿。” 言越见姜云卿同意下来,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谢谢。” 姜云卿笑道:“有什么好谢的,等去了东圣,许多事情还要全靠师父。” 第3622章 口腹之欲(一) 姜云卿安顿了担忧之事,又有言越能够安排好他们去了东圣之后,船上这些人的后路,她心中松了口气。 和言越几人聊了一会儿,询问了柳骁他们的进境,又跟他们说了说修炼上的事情后,姜云卿才带着几人出了船舱。 柳骁前去安抚那些船员。 张集和言越则是跟在她身边。 “公子那边如何了?”言越问道。 姜云卿随口道:“我之前在拓跋族的传承里寻着一本秘技,刚巧他能学习,这会儿沉浸其中不愿意出来。” 君璟墨能够吸收磐云海灵雾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告诉旁人的。 知道言越不能感知那边,姜云卿便随便寻了个借口。 焱阳这段时间总爱贴着君璟墨待着,而且姜云卿能够感觉得到,焱阳似乎在君璟墨修炼的时候靠近他能够得些好处,所以姜云卿只取了一些金莲之力炼化之后,便让焱阳的本体留在了君璟墨那边。 君璟墨还在闭关,有焱阳守着她也不怎么担心。 至于言越,只要不是入内亲眼看到,也察觉不了什么。 张集望着海面低声道:“这外头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别说着那些人了,就是我看着也觉着不舒服。” 姜云卿站在船头,闻言朝着前方的海域望去。 她眼前虽然不被浓雾阻隔,能够看清楚海面,可是或许是磐云海所处之处的原因。 打从他们所乘坐的船只进入磐云海深处开始,就再也没见过阳光。 磐云海上空的天总是阴沉沉的,像是隔了一层幕布似的,哪怕有金莲之力护持也看不透那幕布之外。 而磐云海中的海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远比在西芜海边的海水颜色要浓郁的多。 这般黑沉沉的模样。 难怪会让人心情烦躁了。 姜云卿放开神念,朝着船下探去,就见着许多鱼儿聚集在船四周,她想了想好像许久未曾吃过鲜肉了,而且言越和焱阳都说这磐云海内的海兽与外间不同,食之能帮助修炼。 她忍不住有些动心。 “张集,这船上可有垂钓的东西?” 张集闻言一愣,下一瞬欣喜:“夫人想要钓鱼?” 姜云卿嗯了声:“打从出海便一直吃的干粮,嘴里淡的慌。” “我瞧着这海中有不少鱼,虽说着海兽捕食不易,可弄些鱼来烤了吃应当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来的时候带没带钓鱼的东西?” 张集皱眉说道:“带是带了,我前几日还和柳骁钓过鱼,只是那些鱼根本不上钩。” 姜云卿好奇:“为什么?” 旁边言越说道:“可能是因为磐云海里的这些鱼类和海兽都吸收过灵力,寻常的鱼饵之物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 姜云卿侧着头:“那东圣的人怎么在海上捕猎?” 言越回道:“东圣的人出海狩猎的时候,都会提前准备一些特殊的饵料,用灵草灵植混着一些喂养的灵兽肉类,制成饵料引海兽上钩的。” 姜云卿闻言想了想,对着张集道:“你去将东西取过来,我试试。” 第3623章 口腹之欲(二) 张集连忙应下,转身回了船舱里,不过一会儿就取了钓鱼的东西过来,除了鱼竿鱼线鱼钩,甚至还有一些能做鱼饵被晒干后的小虫。 “你们倒是准备的周全。”姜云卿失笑。 张集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想着这次行程恐怕不短,又怕在海上无聊,就和柳骁准备了些东西,除了这些还有鱼叉之类的,想着能打发时间。” 姜云卿笑着摇摇头,接过鱼竿之后,将那饵料挂在鱼钩上,走到船边上甩进了海水里。 她将神念探入水里,就见到鱼钩落下之后,那上面挂着的鱼饵浸水便泡涨了起来,只是就像是言越说的一样,那鱼饵半点都没有吸引力。 周围的鱼儿游来游去,却没有任何一只对她丢下去的饵料动心的。 姜云卿手指轻敲着鱼竿,正想将线收回来时,脑海中突然出现道声音:“姐姐。” 姜云卿一愣:“焱阳?你不是在璟墨那里?” “我本体在哥哥这里,可是神念能看到姐姐呀,而且姐姐没离得太远,我能跟姐姐直接说话的。” 焱阳声音似乎变了一些。 如果之前是脆嫩嫩的孩童音,此时变得圆润了一些,像是少年。 姜云卿惊讶道:“你的声音……” 焱阳高兴道:“姐姐,我变厉害了。” “我体内的第二层封印虽然不能解除,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只要我能一直留在哥哥身边吸收他修炼的能量,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尝试着解开第二层封印了。” “我现在能够看到比之前更远的地方,而且也能够施展一些活灵的秘技。” 姜云卿闻言有些惊讶:“真的?太好了。” 她之前就察觉到焱阳呆在君璟墨身边能够得到好处,却没想到好处居然会这么大。 姜云卿虽然不知道焱阳为什么能够吸收君璟墨修炼的能量,可是却隐隐有些猜测,而且不管怎么说,焱阳变得厉害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你说的秘技是什么?”姜云卿好奇问道。 焱阳说道:“待会儿姐姐回来,我神念共享给你看。” 姜云卿嗯了一声,而焱阳也是发出笑声,显的特别高兴。 “姐姐,我刚才看到你想吃鱼吗?” 姜云卿说道:“想是想,可是这些鱼不上钩,我又不能下海去捉。” 倒不是说她不能入水。 姜云卿自己是会泅水的,而且因为当年被李广延所害,有落入河中险些被淹死的经历,后来她回朝之后就寻了机会特地找了善水之人一起练过。 所以姜云卿泅水的本事是极好的。 这海水虽深,可要只是在船边附近游一游捕猎些鱼还是极为容易的,只是这磐云海中处处都是危险,这黑沉沉的水底更是不知道藏着些什么。 之前刚入海时,姜云卿因为第一次使用金莲之力,借神念探看远处的时候,一时冒失撞上了金角兽,神念险些被伤,让得她遭了一回罪。 至此之后,姜云卿就再也不敢小瞧这磐云海中的生物。 第3624章 长生的秘密 那金角兽放在其他地方也不过只是有些厉害的海兽可以,落得这磐云海中,就长大了十几倍不止,更是生出了那般诡异的能力来,厉害的有些吓人。 别说姜云卿只是先天中境,她觉着就是言越口中的破虚境的人来了,遇上了也得喝上一壶。 不是姜云卿胆小。 先前不过是没留意就撞上了金角兽,谁知道这磐云海深处除了金角兽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要是她贸贸然的下了水之后,不小心撞上了类似金角兽的东西。 那她可没那本事安然脱身,更会连累这满船的人。 眼见着就要到东圣了,姜云卿可不想为着想要饱一时的口腹之欲,就将自己置于险境。 焱阳闻言笑着说道:“姐姐不用下海呀。” 姜云卿疑惑:“嗯?” 焱阳笑嘻嘻的说道:“姐姐知道涅火金莲为什么会被所有人趋之若鹜,更被拓跋族视为至宝,让言家的人不惜以人命来填,也要得到吗?” 姜云卿握着鱼竿道:“我听言越说,好像是因为金莲能够辅助修炼,肉白骨生死人,而且传闻中还有说法,得涅火金莲之人,能得长生?” 焱阳说道:“哪有那么神奇。” “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长生,而人一旦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哪有什么办法能够肉白骨生死人的。” 焱阳的声音在姜云卿脑海里缓缓响起。 “姐姐修炼之后,应该能够察觉到神识神念的重要性吧?” “而涅火金莲之所以被誉为至宝,就是因为只要修炼到了破虚之境后,神识能够凝练成实物,便能将其注入一缕到金莲之中。” “金莲认主之后便有护主的功能,一旦诸人遭遇致命的危险,甚至有被湮灭的可能时,便能借着金莲在死前保其一丝神识不灭。” “破虚境后,神识便等同神魂。” “只要神魂不灭,哪怕身体彻底化为灰烬,在外人眼中已是死人,可只要能够找到一具足够契合的身躯,那就有机会能够再次苏醒过来,获得重生。” “而这,就是涅火金莲所谓长生的秘密。” 姜云卿听着焱阳的话心中一跳,握着鱼竿的手猛的一抖。 她心中下意识的浮出个念头来。 夺舍? 姜云卿之前曾在拓跋族的传承里看到过这东西,而她当初来到这世界时的情况,也像极了焱阳所说的夺舍。 只是她来之时,原本的姜云卿早已经死去。 这具身体无主之后,她这缕魂魄才占了这具身躯得了新生的机会。 而焱阳口中所说的,却像是完全不需要原主死亡,只要躯体和神识足够契合,只要那缕留在金莲之中的神魂足够强大,便能强夺了身躯获得重生? 姜云卿望着海面的眼眸猛的沉凝了下来,脸上也是一片肃色。 如果焱阳刚才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拓跋族的人既然能够封印焱阳,必然也是知道焱阳的能力的,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借着焱阳“长生的秘密”活下来? 当初焱阳的主人,甚至于后来那些得到他的那些人。 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得了重生? 第3625章 为什么没人死而复生? 姜云卿心中疑窦丛生,隐隐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那些以前得了涅火金莲的人,除却拓跋族外应该还有旁人,无论是焱阳最初的主人,还是后来的那些人,难道没有一个突破了破虚之境,能够留下神念? 可为什么却无一人重生。 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所以才让他们没机会去借着涅火金莲长生的秘密,让他们死而复生? 姜云卿心中隐隐猜测,一时间便忘了跟焱阳说话。 焱阳不由道:“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姜云卿清醒过来,压住心头那些疑惑:“没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言家所得古籍上记载着的长生的秘密,居然会是这个。” “难怪拓跋族的人将涅火金莲视为至宝,而言家的人当年花费了那般多的心思,哪怕耗尽人力物力也要强渡磐云海,不惜灭了拓跋一族,也要得到金莲了。” “只可惜他们没想到,你早被上一代先知封印,还机缘巧合落到了我手中。” 焱阳没察觉到姜云卿的不对劲,闻言兴冲冲的说道:“是呀,他们一直都以为我在拓跋族人的手里,还好我醒过来时见到的就是姐姐,要换做旁人,我才不喜欢呢。” 姜云卿听着那少年声音撒娇,抿唇笑了笑。 “你跟我说这个,和捕猎海兽有关?” 焱阳嗯了声:“金莲之力不仅能够增强神识,破除一切迷障,而且蕴含了涅火之力的能量能够淬炼灵力筋骨,不仅仅是对于人类有效,就算是兽类也一样会为其趋之若鹜。” “姐姐只要引一些涅火之力封存在鱼饵之中,不怕那些鱼儿不上钩。” 姜云卿闻言露出欣喜:“真的?” “当然了。” 焱阳得意的说道:“之前言越说的是真的,这磐云海中的海兽在东圣十分值钱,而且越是厉害的海兽之肉里,蕴含的能量也越是厉害。” “这些肉经过特殊的办法处理之后,常人食之能增强体质,修炼之人吃了更是能够增加修为,对于炼体之人来说,这些海兽的肉更是大补之物。” “我记得以前在东圣时,一些三、四品的低等海兽都能卖出天价来,而那些以炼体之术为主的宗门世家,更是每年都要花费大笔的钱财收购各类海兽和灵兽。” 焱阳的声音在姜云卿的脑海里响起,所说的那些让姜云卿心动不已。 “磐云海靠近东圣的近海附近,那些品级稍高一些的海兽早就被捕猎了干净,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二品不值钱的。” “姐姐如今在磐云海深处,三、四品的海兽比比皆是,五、六品的偶尔也能遇到,有涅火之力为饵,我和姐姐合力,只要不是遇到一些六品以上的海兽,想来都没什么危险。” “姐姐不如趁着机会捕猎一些,到时候我教姐姐如何处理。” “等张集和柳骁服用之后,我再用涅火金莲之力帮着他们疏通筋骨,说不定在到东圣之前,就能帮他们突破了先天之境。” 第3626章 捕猎(一) 焱阳说道:“姐姐身边只有哥哥和言越,那言越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帮姐姐,人手太少了一些。” “如果能加上柳骁和张集,这样去了东圣后,他们也能助姐姐一臂之力。” “而且这些海兽皮毛,和多余的肉类也能储存起来,等到了东圣后换取钱财和修炼需要的东西,这样姐姐也不会担心因为缺少钱财而困窘了。” 姜云卿原本就因为焱阳的话心动,待听他说能够尽快让张集和柳骁突破先天,更是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她不由说道:“真的没危险?” 焱阳:“没有的。” “姐姐要是不放心,我陪姐姐去船下捕猎,咱们就捕猎五品和五品以下的海兽,若是有更高品阶的,我提醒姐姐,咱们提前避开就是。” 姜云卿垂头朝着海面上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焱阳诱惑道:“姐姐,这里离外面没多远了,最多大半个月就很难再见到高阶海兽了,而且海兽肉很好吃的,错过可就没了……” 姜云卿被焱阳的话说的哭笑不得,又心里动摇。 她想了想咬咬牙。 罢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她虽然怕惹麻烦,可也并非真的是会裹足不前的,机会放在眼前就这么错过了,她哪能甘心。 姜云卿说道:“好,捕猎!” “太好了。” 焱阳像是十分高兴,不过一会儿便从后舱飞了过来,在言越几人未曾留意时便回了姜云卿身上。 怕姜云卿担心君璟墨那边,焱阳说道:“姐姐放心,我留了一股神念在哥哥身上保护他,若有旁人靠近,我会第一时间察觉,而且哥哥的修炼很是顺利,这船上除了姐姐之外,没人能伤到哥哥。” 姜云卿想了想也是。 这船上言越被灵雾压制,柳骁和张集又都是自己人,而船上其他的人除了有几个暗谷中的隐卫外,其他的全都是普通人。 好像除了她和焱阳之外,就没人能够伤到君璟墨的。 姜云卿放心下来,这才睁开眼对着张集几人说道:“这样钓鱼好像真的不行,那些鱼儿不吃饵料,怕是钓不上来。” “师父,你和柳骁他们留在这里,我去船下一趟,看看能不能弄到些活物来。” 这艘船本就大,当初为了安全,船腹是有一处能够直接入海的。 谨防着船只出了问题时,他们能够及时用船上备的小船逃生。 之前是为了跑路,如今倒是方便了姜云卿了。 言越听着姜云卿要入海,顿时开口:“你想去捕海兽?不行,太危险了……” 言越紧紧皱眉,他不知道姜云卿和焱阳的能耐,也不知道涅火之力能够吸引海兽,姜云卿也能够借着金莲看到极远的地方。 他只以为姜云卿能够看破迷雾寻到方向而已,在他看来姜云卿实在没必要涉陷。 马上就到东圣了,等去了之后,想吃什么活物不行,何必在此时多此一举。 姜云卿却像是知道言越的心思,开口说道: “师父放心吧,我能看穿迷雾,而且有金莲在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够及时避开。” 第3627章 捕猎(二) “我不会走的太远,就在船只周围一圈,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会立刻回来。” “可是……” 言越还想说话。 姜云卿就开口道:“师父,你该知道这些海兽的价值,寻常人难得能入这磐云海深处,遇到高品阶海兽的机会也少,而我们却有机会,总不能错过了。” 见言越还想反驳,姜云卿直接把焱阳的那套说法搬了出来。 “柳骁和张集如今已经到了瓶颈,想要靠着炼体突破千难万难。” “我之前在拓跋族的记载中知晓一种办法,只要他们服食一些四、五品的海兽之肉,再配合秘法,说不定在到东圣之前就能入了先天境。” “两个先天境的炼体之人,师父应该明白对我们而言能有多大的助力。” 姜云卿对着言越说道: “况且,师父离开东圣也有将近二十年,谁也不知道东圣如今是何情形。” “您想回去见家人,我和璟墨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实力上面便也罢了,可如果真的因为钱财短缺而困难重重,那岂不是让人尴尬?” “我们从西芜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可你之前也说过,那些东西终究是凡物。” “想要得到修炼自愿,甚至想要和那些宗门世家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钱财开道。” “你既说东圣之人每年都会让门下弟子前来捕猎,想来这磐云海的海兽对于他们来说定然极为值钱,既然如此,我们倒不如捕猎一些,这样万一去到东圣遇到麻烦时,也能有个回圜的余地不是吗?” 言越听着姜云卿一句接着一句的话,有心劝阻,可偏偏她一句比一句有道理。 他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钱财不重要。 言越苦笑:“你这嘴总是比人厉害。” 姜云卿露齿一笑,知道言越不再阻拦,便说道:“我也是为着将来,有备无患,总比临时抱佛脚的强,更何况咱们说着万一遇到东圣的人时,装作出海捕猎的世家子弟。” “这船上有些海兽,总也要真实些不是吗?” 言越无奈:“我说不过你。” 姜云卿闻言笑出声:“那我下去了,师父你们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下去,我如果能捕到东西,便直接扔去船腹。” 言越叹口气:“我跟你一起下去吧,虽说灵力被压制,可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也好有个人策应。” 张集和刚才出来的柳骁闻言也是齐声道:“我们也一起去。” 他们刚才可是听到了姜云卿的话。 姜云卿去捕海兽,除了为着口腹之欲和将来去了东圣之后,能有些钱财应手之外,也是为着能叫他们早日突破。 二人本就是从属,此时哪有让主子去冒险,自己坐享其成的道理。 姜云卿想了想,反正灵雾笼罩之下,几人留在船上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一起下去。 “那好,我去取些东西,等下在船腹也布置个简易的防御阵法,你们呆在里面也能像船舱之中不受灵雾影响。” “我下海去捕猎,如若能弄到东西,你们再帮忙抬上船来。” 几人都是点头:“好!” 第3628章 捕猎(三) …… 姜云卿不做就也算了,既然下了决心要做,就不再迟疑。 她假借回了船舱中一趟,实则却是让焱阳从玉玦空间里取出了布置阵法要用的玉石和一些东西,然后跟船上其他人交代了一声,就带着言越他们直接去了船腹。 从船身踩着木梯朝下走,光线便越发昏暗了些。 姜云卿还好,有金莲之力不被影响。 言越三人却走的磕磕绊绊,几乎看不清楚眼前东西。 姜云卿领着三人摩挲着下到船下后,那里便是一处有些高的密闭船舱,她将玉石放置在四周固定的位置,又用同样的办法摆设阵法。 只花费了半盏茶的时间,朝着玉石之中注入灵力激活阵法之后,言越三人的眼前便清明了起来,总算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好了。” 姜云卿用阵法护住了三人后,这才推开不远处的舱门,对着三人说道: “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夫人小心。”张集和柳骁连忙道。 言越也是说道:“多留意些,见势不对就立刻回来,别逞强。” 姜云卿点头:“我知道。” 她又不是十来岁的孩子,早就过了拿性命去逞强的年纪。 …… 姜云卿推着舱内放着的小船落到了海面上后,便撑着舱门朝下一跳,直接落在了船面上。 小船不比大船稳固,她身子晃了晃,这才稳了下来。 离开了船上,此时离海面近了之后,耳边就能听到海水流动的声音,鼻息间也全是带着咸腥的味道,海风拂过时,衣袂被吹的浮动起来。 姜云卿伸手将长发拂到耳后,低声道:“焱阳。” “姐姐。” 焱阳从她体内浮现出来,金光流转之间,神念便探了出去。 姜云卿神识落在他身上,就见到一股能量落在了海面之上,缓缓变成了几缕金色丝线,朝着四面八方探了过去。 姜云卿把船撑远了一些,就安静坐在船上等着。 片刻后,焱阳兴奋道:“姐姐,来了!” 姜云卿神色一动,就听到周围有水流翻滚的声音,她尚且还没站稳,身下的小船便剧烈摇晃了起来,她一时间有些站立不住,眼看着海中有道黑影不断靠近,像是想要朝着船身撞了过来。 姜云卿索性伸手将长发朝上一挽,整个人纵身朝着水里跳了进去。 刚一入水,一股寒凉气息朝着她涌了过来。 姜云卿抬眼时,就看到不远处如同海蛇一般灰溜溜的东西,极快的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焱阳!” 姜云卿断喝一声。 焱阳瞬间变化成一柄长枪,落在姜云卿手中时,原本侵袭而来的凉意瞬间散去。 姜云卿腿下一蹬,仗着金莲之力隔绝了海水的阻力,整个人犹如鱼儿一般,十分灵活的朝着身旁一闪,直接就和远处疾射过来的黑影擦肩而过,而手中长枪的尖利则是划过那海兽身侧,发出犹如金石碰撞的声音。 “呲——” 长枪划过之后,那海兽身上居然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第3629章 岩莽蛇 姜云卿对于自己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极为清楚,那几乎带上了六成灵力的力道,居然只是在那海兽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而已。 姜云卿忍不住惊道:“这海兽好硬的皮。” 焱阳发出声音:“这是岩莽蛇,三品中阶的海兽,虽然攻击不高,可是皮质坚硬,寻常刀剑甚至难以在其身上留下痕迹。” “岩莽蛇的皮能够制成盔甲,以特殊手段锻造之后能够抵御寻常先天之下的外力攻击,对于先天初境的人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而岩莽蛇的蛇骨能够入药,蛇肉又极为鲜美,做成的岩莽蛇羹有补气益血增加灵力的作用,可谓浑身上下都是宝,所以岩莽蛇在东圣是极为抢手的海兽之一。” 姜云卿听着焱阳的话说道:“可这东西这般坚硬,怕是也难捕杀吧?” 焱阳嗯了声:“这岩莽蛇浑身上下坚如岩铁,一般先天境的人想要捕杀,比寻常四品初阶的海兽都难,不过它也有弱点,在头顶和下腹的地方。” “姐姐看到它头顶的黑甲,还有下腹的那块深绿色鳞片吗,刺穿之后便能将其制服,而且还能不损坏整张蛇皮,这样能卖个好价钱。” 姜云卿一边在海中闪躲着,一边听着焱阳的话留意着眼前的海兽。 就见它身形如大了几号的水蛇,那蛇皮上的花纹泛着青灰之色,远远瞧上去果然像极了石头,而它在闪避之时露出来的腹部果然能看到一处深绿色的鳞片,只有婴儿手掌大小。 而在岩莽蛇的头顶之处,也有着几块泛着黑光的甲片,藏在凸起的双眼之间。 焱阳说道:“我想着姐姐第一次捕猎海兽,所以便引了它过来,岩莽蛇的速度极快,姐姐小心一些。” 姜云卿嗯了声,在心中说道:“你帮我诱它过来。” “好。” 焱阳将一丝涅火之力融入身旁的海水之中,那岩莽蛇瞬间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睛。 它原本到了这边之后,瞧见了那海中漂浮之人,被她手中之物所伤后就生了退意。 这磐云海中的海兽被灵气蕴养,不仅变得凶猛,也有不少生了灵智。 岩莽蛇受伤后都已经准备离开,可是突然却又感觉到了之前那股让它极为垂涎的东西,它隐隐觉得,有了这东西它或许就能更为强大,于是就消了离开的心思,张大了嘴就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姜云卿连忙手持长枪快速朝后一倒,再其靠近时假借与其纠缠。 长枪与蛇身碰撞之时,不停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岩莽蛇身上不断多出新的伤势来,虽然未曾致命,可姜云卿下手时几尽全力,岩莽蛇却也吃痛不已。 “嘶嘶——” 岩莽蛇吞吐着蛇信,身子游动之间不断掀起海浪。 蛇尾如同利剑朝着姜云卿这边拍来,每一次和长枪撞击时,都发出金石交加的声音。 姜云卿手中被震的有些发麻,却不曾退去,反而借着和岩莽蛇交战时,不断适应着海底的战斗。 第3630章 磨练战力 海中不如陆地,哪怕有金莲之力的护持,可身处于海水之中,那些无形的阻力依旧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身形不如在陆地上灵活,就连手中长枪每一次挥舞时,也变得迟缓许多。 姜云卿不断调整着身形和力道,借着和岩莽蛇缠斗之时,适应着海中的环境。 渐渐的,她从最初的迟缓变的灵活起来。 顺着海水流动的方向游走之时,那阻力散去了许多,而姜云卿手中的长枪更是如同蛟龙一般,随着每一次挥出也从最初的吃力变得举重若轻起来。 姜云卿慢慢适应了海中的战斗,而原本还跟她势均力敌的岩莽蛇身上却是伤痕累累,血色浮现在兽皮之上时,岩莽蛇那双墨绿色的眼中生了惧意。 “姐姐,它想跑了。” 焱阳突然出声。 姜云卿看见岩莽蛇想退,便不再与它缠斗,手中的攻势变得凶猛了起来。 长枪上的金莲之力绽放,每一下都刺的岩莽蛇惨叫。 它试图攻击姜云卿,却屡屡落空。 而姜云卿在与其交斗了片刻后,故意露出来一丝破绽,转身之时将后背露了出来。 在岩莽蛇突袭而来想要一口咬上她肩头时,她身形一转,快速在水里翻起一阵浪花,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便刺进了岩莽蛇腹部的鳞片之中。 “嗷——” 那岩莽蛇瞪圆了眼惨叫了一声,疯狂的挣扎着想要退开。 姜云卿却半点不给它机会,直接一挑长枪,手中灵力灌注其中之时,以雷霆之力将想要挣扎逃脱的岩莽蛇一枪穿透。 又在转身之时两枚银针刺入它头顶的要害,让其瞬间毙命,然后快速带着其返回了海面之上,将其“砰”的一声甩在了小船上。 “呼!” 姜云卿将长枪搭在船边,整个人攀在船边,湿淋淋的看着小船上已经死的透透的岩莽蛇,狠狠呼出口气。 “这海兽果然厉害。” 才只是三品而已,就已经这般费力。 若是遇到五品、六品,不小心的话恐怕连命都会折了进去。 她有焱阳帮忙,不必顾忌磐云海中灵力压制尚且这般不易。 那些东圣之人出海捕猎恐怕就更难了。 难怪这些海兽在东圣之地那般紧俏,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海兽能帮助修行,更是原因高品阶的海兽根本就难以捕猎,物以稀为贵,自然就变得抢手了起来。 焱阳瞧着姜云卿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在她身侧说道: “岩莽蛇虽说只有三品,可它本就防御力极高,且速度极快,单论战力已经足以比拟四品初级的海兽了。” “姐姐能这么快将它拿下,已经很厉害了。” 姜云卿甩了甩头上的海水,抹了把脸说道:“也是因为有你告诉我它的弱点,要不然想要拿下它哪有这么容易。”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船上待着,修炼拓跋族的功法。 灵力有所精进,可战力却不知道增加了多少。 刚才跟岩莽蛇战斗的时候虽然有些难,可是姜云卿心中同样却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这是闭关修炼灵力增长所没有的畅快。 第3631章 再来! 姜云卿能够感觉得到,体内灵力变得比之前通畅了一些,她对着焱阳说道:“这海兽既然珍贵,那趁着去到东圣之前,多捕一些吧,正好也能锻炼锻炼战力。” “等璟墨醒过来之后,也寻个机会让他试试。” 一味的修炼增长的都只是灵力而已,可姜云卿却觉得,实战的强弱和经验有时候更能决定生死。 无论是她还是君璟墨,都更偏向于实战。 以前未曾修炼时,两人寻着机会便会彼此过过手,反倒是后来大多时间都专注于灵力修炼,反倒疏忽了实战。 他们此去东圣,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 如今正好有机会,且这茫茫海域又无人打扰。 她和君璟墨能够尽情的磨练自己的战力,好能更好的磨合这段时间以来激增的灵力,等到了东圣之后,也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姜云卿趴在小船边上运转着灵力,等恢复过来之后,又一头钻入了水里,对着焱阳说道: “再来!!” …… 船边的海中不断翻滚着,有海兽被引着过来与姜云卿缠斗。 言越三人呆在船腹之中,虽然身遭没有灵雾的压迫,可是一旦出了这里却和上面的船舱一样,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出清楚外间发生了什么。 灵雾不仅能够压制修为,也同样能够隔绝感知。 三人根本就不知道姜云卿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隔着白茫茫的雾气,见姜云卿久不回来,不由有些担心。 “夫人那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怎么不见动静。” “应该没事吧,夫人不会拿自己冒险。” 柳骁趴在门边,有些郁闷的捶了捶身下的木板:“这破灵气真是烦人至极,压制修为便也罢了,更叫人什么都看不到,让我觉得自己跟个废物似的。” 张集坐在他身旁,闻言也是有些郁卒。 他何尝不这样觉得。 他和柳骁十岁就入了暗谷,接受训练,一步步的从最底层爬到了七卫之一,成为主子最信任的人。 这些年他们替君璟墨出生入死,做过各种危险的事情,也无数次和主子并肩作战,可独独到了这磐云海上,他们所有的战力都没了不说。 这雾气更是无孔不入。 别说是帮主子办事了,他们连自保都难。 如今不仅不能照顾主子,反倒是要主子出去冒险捕猎海兽,来想尽办法的帮他们提升修为。 两个惯来要强之人,怎能不觉得难受? 言越倒是比两人更沉得住气一些,他本就来过磐云海一次,早先那次更是在磐云海上停留了三年,日日对着这灵雾早已习惯,更何况他总觉得姜云卿那人做什么事情都有她自己的成算。 她虽然不是胆小之人,可却绝不会拿着她自己和君璟墨等人的性命去冒险。 如果遇到危险,她肯定会回来或者朝着他们示警。 可眼下一切风平浪静,想必她那边应该没遇到什么麻烦。 言越开口说道:“云卿不会拿自己冒险,现下没回来便是没什么麻烦,你们也用不着着急,在这儿安静等着她回来就是。” 第3632章 都是你杀的?! 张集和柳骁见言越合上眼修炼,两人也只能坐在一旁。 反倒是这股无能为力的憋屈,让得两人有些发了狠的修炼起来。 想着姜云卿都这般替他们着想了,他们也绝不能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 姜云卿不知道这边的情形,只是不断的磨合着战力,和焱阳配合的越来越默契。 焱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每次都只引来一头海兽,从二品到四品都有。 而姜云卿不断在海中进进出出,身上的衣裳哪怕被海水不断冲洗,上面也沾染了浓郁的血色,而原本空荡荡的小船上堆了好些尸体。 有些艰难的弄死了一头模样古怪,嘴如鸟喙,爪间更能挥动灵力攻击的四品中级的紫鲷蜴后,姜云卿身上也受了伤。 她将紫鲷蜴的尸体弄到船上后,自己也从水里钻了出来,翻身落在船上。 身上湿淋淋的倒也不冷,只是体内的灵力消耗了八成,让得她脸色有些发白。 姜云卿扯下一截衣裳,用剩下的灵力将其烘干后,绑在受伤的胳膊上止了血后,感受着不远处因为血腥味道朝着船边不断靠拢过来的活物,开口说道: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修炼要紧,可也不可太过。 这磐云海上危机重重,她不敢将灵力彻底耗尽。 否则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怕来不及应变。 焱阳嗯了声:“姐姐灵力消耗了不少,而且这一片海域见了血,怕是会引来别的海兽,姐姐先回去休息,让人加快速度离开这附近。” “等明日咱们再下海。” 姜云卿应了一声,坐在小船之上,手中朝着身后的海水里虚空打了一掌,那推力便推动着她身下的小船朝着来时的船只靠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姜云卿拿着长枪勾住了船上坠下来的绳索,用力拉了一下,小船便“砰”的一声,轻撞在了船腹外的木板上。 “焱阳,你先回去。” 手中长枪瞬间变化消失,化成点点光芒钻进了姜云卿身体里。 而那头听到外间动静的言越几人连忙走到木板边,就瞧见浑身浴血,站在船边的姜云卿。 “夫人,您受伤了?” 张集吓了一跳,急声道。 姜云卿开口:“没事,只是胳膊划破了点。” “张集,你过来帮忙,将这些海兽先抬上去,柳骁,你上去告诉掌舵之人,加快速度先离开这附近,这附近的海水染了血,怕会吸引别的海兽过来。” 柳骁闻言朝外看了眼,虽然瞧不清楚海水颜色,可姜云卿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危险的,他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就连忙朝上跑去。 言越和张集则是跟着姜云卿走到了船板外。 言越听着姜云卿的话,原本以为她只是捕猎到了一两只海兽,可当看见船板上堆着的一堆海兽尸体,顿时露出惊愕之色。 “怎么这么多?” 他看着姜云卿道:“这都是你杀的?” 姜云卿嗯了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入海之后这些海兽就自己过来了,我没想着这些海兽这么难杀,要是再来两只我恐怕就要扛不住了。” 言越满脸“……” 寻常人遇着一两只海兽,都有折戟的危险。 她一个人杀了这么多,居然还嫌她自己杀少了? 第3633章 生疑 言越仔细瞧着船板上堆着的那些海兽,发现最低的都是二品的,高的甚至还有四品中阶,其中有好些都是在外间难以见到的稀罕货。 他一边为着姜云卿的能力惊骇,不过第一次下海捕猎,竟然就能拿下这么多海兽,更是惊疑。 言越忍不住说道: “我记得磐云海中的海兽向来独来独往,特别是三品以上的海兽多少都已经开了灵智,除了那几个特殊的族群外,其他的海兽极少能见到成群结队的出现的。” “这附近怎会有这么多海兽聚集?” “我也不清楚,我下海之后它们便围拢了过来,兴许都是这附近的海兽,被我惊扰了吧。” 姜云卿不好告诉言越这些海兽是被焱阳吸引过来的,只能假作什么都不知道。 见言越看着那堆海兽尸体紧皱着眉心,姜云卿开口说道:“好了,不管它们为什么聚集,反正现下已经成了猎物。” “我已经吩咐柳骁去让人开船,先行离开这附近海域,想来就算真有什么危险也应该没什么大碍,咱们先将这些海兽抬上去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要怎样处理它们,还得师父告知一二。” 言越闻言想了想也是。 不管这些海兽为什么出现在这附近,反正如今已死,而且他们也会离开这里,等行船一段时间就算真有什么危险,想必也影响不到他们。 而且如今得了这么多海兽,于他们而言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言越去了西芜后已有近二十年未曾用过海兽之肉,看着这堆海兽尸体里还躺着一条岩莽蛇,想起岩莽蛇蛇肉制成的汤羹那入口即化鲜美无比的味道,哪怕如言越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行,先将这些海兽搬上去,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处理。” 姜云卿从旁边拿了只横杆,将其中最大的三只海兽绑了起来,扛着便朝着船上走去,而言越和张集被灵雾影响没那么大力气,两人便一起抬着一头。 等柳骁从上面下来,带着几个同船的隐卫,跑了两三趟后,总算是将下面的海兽全数搬回了上面的甲板,而腹下舱门一关,船只便朝着前方快速行去。 失了金莲之力的遮掩,那海水之中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姜云卿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便有十余只海兽朝着她之前交战时染血的海域围拢过来。 那在海水之中还未完全消散的涅火之力犹如最致命的美味,让得那些海兽彼此厮杀争抢起来,整个海面翻滚之间,鲜红的血色弥漫了整个海面。 而突然的,那血色却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一般,融入了那丝涅火之力中,渐渐消失不见。 海中只余下几具被撕咬的不成模样的海兽尸体。 …… 姜云卿完全不知道她离开之后海上发生的事情。 她和言越几人将海兽抬到甲板上后,细数了一下,才发现一共有十五只,其中二品的最多,足有八只,三品五只,四品两只。 第3634章 眼皮子太浅 言越看着那些海兽有些兴奋的说道:“你运气可真好,居然遇上的都是价值极高的海兽。” “比如这银兌鳄,虽只是二品中阶,可其鳄筋乃是炼制辅灵丹最重要的主药之一。” “那辅灵丸能够为刚开始修炼和炼体的孩童打好根基,扩展经脉,是各大宗门世家必不可少之物,只可惜银兌鳄数量极少,在外海之处更是十分难寻,这一根鳄筋便能换数百灵晶。” 姜云卿早听言越说起过东圣的银钱,普通金银在东圣毫不值钱,也就是寻常百姓和坊市之间会使用,略高一些的交易场所单靠金银便难以流通。 而在东圣最为值钱的便是从灵矿之中挖掘出来的灵晶,一颗能抵万银。 姜云卿之前就听焱阳说过,这银兌鳄比较值钱,击杀时小心的未曾弄伤鳄筋,没想到居然这般贵重。 言越那边还没说完:“还有这五行罗蜈,其体内毒囊能解百毒,这个雪焱虫是修炼水系功法的大补之物,岩莽蛇蛇皮能制衣甲,肉质鲜美……” 言越说着说着,忍不住看向姜云卿: “若不是知道你第一次入磐云海,我都要怀疑你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吸引这些一个比一个珍贵的海兽过来。” 姜云卿心中跳了跳,有些后悔将这些海兽全数拿回来了。 之前捕猎的时候,焱阳虽然告诉过她这些海兽身上能得的好处,可见焱阳说的云淡风轻的,姜云卿也没太放在心上,只以为不过是寻常珍贵一些的罢了。 可谁曾想到经言越口中一说,才知道这些海兽真正的价值。 早知道这样,她应该让焱阳收起来一部分的,也不至于这般招眼,好在这船上也没什么外人,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掀出多大的风浪来。 焱阳似乎是感受到了姜云卿的想法,在她脑海之中出声道: “姐姐,是这个言越眼皮子太浅,大惊小怪罢了。” “这些个东西虽然能换些灵晶,可统共不过千余数,又不是什么难以寻获的东西,就算你将这些海兽全数卖出去,也不过是能让人惊讶一些,可对于那些大一些的商行,或是宗门世家麾下的铺子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也不会引他们注目。” “如若姐姐弄上两只六品海兽送出去,或许能叫他们留意于你,这些个东西……” “有些底气的宗门世家都不至于这般眼皮子浅。” 姜云卿听着焱阳有些不屑的声音,心中升起抹古怪来:“你对那些宗门世家很了解?” 焱阳停顿了片刻:“有一些印象,只记得他们出手阔绰,其他的倒记不得了。” 姜云卿闻言摸了摸指节,带着浅笑回道:“你当初被拓跋族带去西芜的时候,离现在已经过去千余年,如今的东圣或许与你所知的那时有所不同。” “照言越的说法,东圣之地的灵气这些年不断溃散,早已不比当年,而且言越所在的言家是东圣十二世家之一,虽然他只是旁支子弟,可眼界见识应当也不会太差。” 第3635章 出关 “连他都觉得这般惊讶的,恐怕放到外面也的确招人眼球。” “咱们此来东圣要的是低调行事,既然言越这么说了,等下次我再入海捕猎的时候,你将其中一半的海兽单独收起来,剩下的再抬来船上,免得引人怀疑。” 焱阳听着姜云卿的话乖巧道:“好吧,我听姐姐的。” 姜云卿和焱阳之间虽然说了会儿话,可一切都是在脑海中进行,外间只不过是片刻。 姜云卿对着言越说道:“我若真有你说的能力就好了,往后就留在这磐云海中捕猎为生,攒上百年怕是也能富可敌国了。” 言越被她这般玩笑言语逗乐:“你说的轻松,别说百年,就是让你在这海上待上十年,哪怕你能看得透这灵雾不被影响,可这四周茫茫海水不见人烟的,依旧能把人给逼疯了。” 他笑着道: “行了,既然得了这么多好东西,那边赶紧处理了吧。” “这么长时间只吃干粮,我嘴里也没味儿的慌,这近二十年没吃过这些海兽之肉,也不知道这磐云海深处的海兽肉质,和那外海附近有什么分别。” “柳骁,去取刀过来。” 柳骁笑着递上前:“早取来了,先生,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言越接过短匕说道:“我教你们,这些海兽各有特点,每一种值钱的地方都各不相同,千万不能割破损毁了,否则便不值钱了。” 言越拿着短匕将其中一头海兽翻了过来,然后对着靠在近前仔细看着的柳骁和张集等人,说着该怎么处理这些海兽,一边说着,还一边告诉他们这些海兽的弱点,以及身上值钱之物。 姜云卿原是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几人拦住了。 “夫人,您胳膊上还有伤,而且刚才也累了半晌,不如您去换身衣裳洗漱一下,我和张集带着他们处理海兽就行了。” 言越一边将海兽皮剥下来,一边说道:“他们说的是,你赶紧去洗洗吧。” “你虽然不惧磐云海中暴乱的灵气,可身上留了伤口难免会被其影响,你去包扎伤口,我跟他们处理这些就行,等你弄好过来,我亲手给你们做海兽肉吃。” 姜云卿见几人忙的热火朝天的,哪怕不能动用灵力,可聚在甲板上依旧忙的不亦乐乎。 她刚才入了海后,身上哪怕被灵力蒸的半干,可海水里的咸腥味却依旧刺鼻,而且胳膊上的伤口也要处理,所以她也没跟几人争抢,直接道: “那你们弄着,我去换身衣裳。” 姜云卿直接回了船舱里面,屏蔽了焱阳的感知之后,快速冲了个澡洗去了身上的海水和血气。 等换上干净的衣物,将冲洗后的长发用灵力烘干之后,便随意拿玉簪挽起。 姜云卿将头发挽好,撩开衣袖准备上药时,就感觉到一阵清风划过,然后一道虚影立在身旁。 她一抬眼,惊愕出声:“璟墨?” 君璟墨皱眉看着姜云卿胳膊上的伤势:“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第3636章 毁灭的极致,就是新生 姜云卿看了眼胳膊上的伤口,笑了笑道:“没事,就是刚才下海捕猎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都是皮肉伤,敷点药就行。” 君璟墨垂眼看着她的胳膊半晌,见果然只是划破了一层皮肉,未曾伤及筋骨,原本紧绷着的身形这才放松了下来,随即却是皱眉: “你下海了?” 姜云卿点点头,任由君璟墨将伤药拿走替她上药,嘴里一边说道: “原是嘴馋了想着钓两只鱼解解馋,可奈何这磐云海里的鱼儿精明的很,后来跟焱阳说了说,觉着总这么闷头修炼也不是个事。” “焱阳有办法能够将那些海兽引过来,我想着短时间内修为精进是不大可能,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试试看下海捕猎,全当熟悉灵力磨练战力了。” 姜云卿对着君璟墨时从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她将之前和焱阳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下海后遇到的那些都告知了君璟墨。 等说完后,姜云卿才又道: “我原只想要随便试试,既能解馋,也能得些海兽,解咱们燃眉之急。” “可没想着下海之后才发现,这在海中捕猎跟陆地上时完全不同,而我也能感觉到经过这一番战斗之后,体内的灵力运转的更为顺畅了一些。” “我还想着等你出关之后,咱们两再一起去海中试试,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姜云卿看着替她上药的君璟墨,开口道: “焱阳之前还说,你估计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够苏醒过来,怎么这么早就出关了,这段时间的修炼可有收益?” 君璟墨将药粉均匀的洒在她伤口后,闻言轻笑了笑:“有一些。” 姜云卿好奇:“什么?” 君璟墨没说话,只是将手放在姜云卿的伤口附近,片刻后掌中便浮现出一团暗红色的灵力来,那灵力缓缓落在她手臂上,附着在她被划伤的地方。 姜云卿只觉得臂间传来一阵灼热之感,还有隐隐的刺痛,不由朝着手臂看去。 就见那团灵力附着之后,原本还有些流血的伤口缓缓的开始愈合。 像是在伤口上附着了一层薄膜,鲜血被灵力吞噬,而伤口上开始浮现结痂。 姜云卿忍不住瞪大了眼:“你这是……治愈之力?!” 君璟墨摇摇头:“不算是。” 他将手收回来,就能看到姜云卿胳膊上的伤口并未消失,只是不再流血,上面结痂之后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新伤。 君璟墨替她将卷起来的衣袖放下来,一边说道: “我体内的灵力本就带着吞噬之力,这段时间我吸收了磐云海的这些天地灵气之后,发现灵力中的吞噬之力越发厉害,而这这股力量有毁灭一切之能。” 他伸出手来,掌心里渐渐浮出一团暗红色能量。 那能量丝丝绕绕的在他掌心上空游走,随着他的心意不断变化,渐渐凝聚成了一朵暗红色莲花,和焱阳的本体一模一样,却带着一股让人惊惧的威势。 “吞噬既是毁灭,而毁灭的极致却是新生。” 第3637章 生死道 “吞噬既是毁灭,而毁灭的极致却是新生。” 君璟墨说话时指间捏合,那悬于他手心上方,以暗红色能量凝聚而成的莲花便不断变化。 从花苞到盛开,从盛开到衰败。 花开花谢,犹如轮回变迁,从盛放到凋零,再在枯萎中出现了新生。 君璟墨拿着那朵再次盛开的暗红色莲花,送到了姜云卿手里,姜云卿就感觉到那本该代表毁灭的莲花之中,却是源源不断传来的生机。 姜云卿满是惊愕的睁大了眼,尝试着将手覆盖在莲花之上,就感觉那股生机被身体吞噬之后,她原本因为在海中搏斗耗尽了灵力后有些疲惫的身体,瞬间缓和了许多。 姜云卿震惊。 “璟墨,你悟出自己的修炼之道了?” 君璟墨点点头:“我管这叫生死道。” “如今我虽然未曾继续突破,可是我能感觉得到我体内的能力能够随着我心意转化,而且我在气海之中凝聚了一颗源种,能够源源不绝的提供生机之力。” “只要不是一击毙命,或者是瞬间耗尽体内灵力,那我往后都不会缺灵力,而且战力也应该提升了好几倍。” 姜云卿闻言欣喜不已:“等稍晚一些,避过言越他们之后,咱们去海中试试看。” 没有什么,比实战更能测试战力的。 君璟墨点点头,他能感觉到姜云卿单纯的高兴,而他心中又何尝不开心。 从踏入这磐云海开始,他和言越等人一样都成了姜云卿的累赘,哪怕立于她身旁也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的感觉让他憋屈难受。 如今他不再受灵雾所限,哪怕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也能和姜云卿并肩而战,而且不受灵雾阻碍之后,这整个磐云海就变成了他和姜云卿的退路。 等到了东圣之后,如若真的遇到性命之危,他和姜云卿也能退到这磐云海上。 只要入了磐云海,有这天然的灵雾压制,他和姜云卿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姜云卿显然也和君璟墨有一样的想法,对着他道: “我原还担心去了东圣会拦不住那些人,如今想来,如果我们之前所想的真的不能成行,大不了我们退回这磐云海上,一旦有人强渡磐云海,咱们便将他们留在这里。” “最差也能保住西芜不被东圣之人踏足。” 君璟墨嗯了一声:“我也是这般想的。” 姜云卿之前虽然看似轻松自在,可背负着整个西荒,心里压力却是极大。 此时有了退路,也知晓君璟墨得了这般神奇的修炼之法,能与她同进退而不必再让她担心他的安危后,姜云卿忍不住抱着他高兴道: “太好了!” 君璟墨难得能享受到妻子的主动,伸手环着她腰身亲了亲她,正想亲近却是却是想起了涅火金莲来。 “焱阳呢?” 姜云卿靠着他呆了下,才道:“方才洗漱便屏蔽了他感知,忘记将他放出来了。” 君璟墨见姜云卿想要动手,直接将她拉到了身前,含着她的嘴唇呢喃道:“不急,等一会儿再放他出来……” 第3638章 他还是个孩子! …… 两人虽然是老夫老妻,可是感情却依旧像是最初在一起时,并未随着时间过去而减退,反而越发的炽烈。 君璟墨自从进了磐云海后就憋着一股劲开始修炼,这么长时间一直不曾跟姜云卿亲近。 此时痴缠起来,便不肯罢休。 磐云海上灵雾遮掩,隔绝了视线,隔绝了感知,就连声音也在灵雾之中传不了多远,君璟墨毫无顾忌之下,拉着姜云卿折腾了许久,那股子热情让得姜云卿都有些吃不消。 等云雨之后,姜云卿靠着他时有些腿软。 外间柳骁过来叫他们,说是言越已经将海兽肉弄好,让他们去吃时,姜云卿起身想要穿衣却险些摔了,被君璟墨搂着时,忍不住嗔了他眼。 “还笑!都怪你!” “是卿卿太美味了,让人情不自禁。” “……” 姜云卿脸上有些红,伸手推了他一把。 君璟墨抱着她闷笑出声,见着媳妇恼了,他才连忙伸手渡了一些生机之力给姜云卿后,姜云卿这才好受了些。 两人闹腾着穿好了衣裳,中间又被君璟墨偷香了数次,等着从船舱里出来,姜云卿才记起来将焱阳放了出来。 “姐姐,怎么这么久……” 焱阳被关了许久,刚一出来就飘在半空中不高兴的出声。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原本该在闭关的君璟墨,居然出现在姜云卿身旁,而且君璟墨眉眼之间满是春风得意,姜云卿脸色娇红,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焱阳:“……” 他还是个孩子。 焱阳闷闷的收了话音,回了姜云卿体内。 姜云卿似乎知道焱阳发现了什么,脸上红霞更重了些,忍不住伸手拧了君璟墨一下,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君璟墨“嘶”了一声,捂着腰间嘀咕:“早晚要把那破金莲关起来!” …… 君璟墨和姜云卿一起出现在船舱里时,张集几人都是露出欣喜之色。 “公子。” “公子您出关了?” 君璟墨朝着他们点点头,嗯了声。 言越看者君璟墨,发现相比入磐云海前,眼前的君璟墨越发看不透了。 之前他还能看得出君璟墨的修为,可如今看着他时却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只因为能察觉到他是修炼之人,可具体的修为却感觉不出。 言越有些惊讶道:“你又突破了?” 这磐云海上连灵力都没有,君璟墨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和姜云卿一样,不受这磐云海灵雾的影响? 君璟墨之前就和姜云卿商议过了,他的情况不告知旁人,当成他们之间的秘密。 这样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也能够出其不意,而且能够吸收磐云海灵气的事情太过离奇。 他如今体内的灵力,带上了一些磐云海内灵气的特性。 不仅能够屏蔽人感知,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压制比他境界低的人的修为。 这般逆天的能力若是叫人知晓,恐怕遭人觊觎。 君璟墨和姜云卿商量过,这事情他和姜云卿知晓就行,不用告知第三人,所以在言越猜测之时他就直接摇头否认了。 第3639章 砰的一声,炸了 “哪有那么容易突破,我只是翻看了拓跋族的那些书籍,有一些收获,能够暂时隐藏自己的修为罢了。” 君璟墨说话之间,调动体内灵力,显露出来了一些,他身上便成了和言越差不多灵力被压制的模样。 言越见君璟墨和他一样,依旧被磐云海中灵雾压制,这才收敛了刚才的惊愕:“我还以为你们夫妻二人都不受磐云海内灵雾的影响呢,没想着你是得了别的机缘。” 君璟墨扬唇:“我倒希望不受影响,这白茫茫的雾气压得人难受的慌。” 言越笑道:“再忍忍吧,再有半个月就能到东圣了。” 君璟墨点点头。 姜云卿见两人说完后,蹲在一旁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对着言越说道:“师父,这些都是你做的?” 言越嗯了一声:“先头还想着在海上不方便,说不得只能做些烤肉了,没想着这船上什么东西都齐全,张集他们还准备了不少调料。” “我厨艺也就是一般,不过食材好,味道还过得去。” 姜云卿和君璟墨入座之后,张集和柳骁几人才坐在一旁的桌上。 言越说道:“这是岩莽蛇的蛇肉做的蛇羹,只放了一些盐,便已经极致鲜美,你们尝尝”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动了汤匙,一边听着言越说着,一边好奇的试吃了一口。 那羹汤里的肉类和以前所吃的完全不同,那蛇肉不带半点腥膻,反而有着一股子回甘的甜味,入口即化不说,口感更是滑嫩至极。 姜云卿咽下之后便眼前一亮:“好吃!” 君璟墨尝了一口也是点点头:“果然和以前吃过的那些肉类不同,很是鲜美。” 那边张集几人早有些忍不住,见他二人吃了后,连忙都是盛了些到碗里,等吃进嘴里之后都是恨不得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太好吃了! “言先生做的真好吃!”张集一边吃一边道。 言越笑着摇摇头:“我这算什么,不过是仗着海兽肉质鲜美罢了,在东圣有一些专门烹制海兽的酒楼,里头的厨子做出来的海兽肉比这要好吃百倍。” “等你们去吃过了之后就知道,我这做法简直粗陋至极。” 姜云卿闻言心中难得升出些好奇来,倒是对去了东圣后的生活有了那么些期待。 言越看着几人吃着另外的菜,对着他们说道:“这海兽肉里都带着灵力,云卿你们多吃些无碍,只是张集你们几个修为不高,别吃太多,免得灵力摄入太多,你们几个的体质会招架不住。” 柳骁好奇问了句:“招架不住会怎么样?” 言越看了他眼:“见过撑爆了的竹筐吗?” “你们的修为在那放着,身体未曾像是云卿他们一样经过灵力洗涤,不管是经脉还是筋骨都只是寻常人,如果只是一些灵力,能强身健体帮你们淬炼筋骨,可要是多了……” 言越嘴里“砰”了一声,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柳骁吓得头皮发麻,险些丢了手里的筷子。 第3640章 淬炼筋骨 姜云卿见状笑出声:“师父,你就别吓他们了。” 她扭头对着脸色发青的柳骁几人说道: “师父顾忌着你们,选的海兽品阶都不高,除了那蛇羹少吃一些,其他的你们可以随便吃,等吃完之后我会用秘法借着涅火金莲替你们淬炼筋骨。” “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不过只要忍过去,你们的修为就能有所精进。” “特别是张集和柳骁,你们如今已经后天臻境,只需临门一脚就能突破先天,在到达东圣前这些时日,你们每天吃些海兽肉,在船舱里好生修炼,争取在离开磐云海前到达先天。” “其他的人,也都突破后天。” 张集和柳骁都是面露欣喜,而其他几个隐卫也都是十分高兴。 他们在西芜时都是能力出众之人,又有谁会愿意到了东圣之后变成个废物? 所有人都是齐声道: “多谢夫人!多谢公子!” 言越瞧着张集他们甩开膀子开吃,在旁有些羡慕的说道:“他们当真是运气好,能跟着你们这般大方的主子。” 要知道在东圣之地,除非是那些宗门世家的嫡传直系,否则谁能像是张集他们一样,能够放开了吃海兽用于修炼不说,还能借着涅火金莲这种稀世灵宝淬炼筋骨? 姜云卿笑着道:“师父想的话,也可以啊。” 言越却是摇摇头:“算了,他们本就是走的炼体的路子,而且第一次淬炼筋骨,效果自然是最好,我突破先天都几十年了,灵力早已经淬体,就算再来一次也没多大效果。” “我只是感慨,原本还想着你们人手不多,又没多少灵晶,去了东圣万一遇着什么难免捉襟见肘。” “可如今瞧着这一堆海兽,还有张集几个,倒觉着是我瞎操心了。” 先不说姜云卿这猎捕海兽的能力,一天便这么多。 哪怕剩下的行程比这少一半,等到了东圣后,这些海兽能换取的灵晶也足以让人震惊。 而人手方面,原本只有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加上他这个受伤灵力减退的,也不过三个人而已,可如今张集和柳骁突破先天有望,剩下的近十个隐卫也是板上钉钉的后天炼体之人。 两个先天中境,三个先天初境,一堆炼体的后天之人当护卫。 这般阵容,就是放在那些外出历练的宗门世家之人身上,那也是极为惊人的。 再加上姜云卿和君璟墨那一眼就能看出和旁人不同的气质和容貌,落在不知底细的人眼里,恐怕只以为他们是哪个大宗门出来的子弟。 只要他们不主动惹事,其他人也绝不会随意招惹他们。 言越说道:“我现在这么瞧着,你们想做的事情说不定还真能做成。”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一笑:“得师父吉言了。” …… 姜云卿和君璟墨两人吃着东西,一边和言越闲聊着。 等着用完饭已经是盏茶之后,张集等人吃完了海兽肉后,那肉里的灵力窜进身体里面,一个个都是觉得浑身发热,脸上更是被灵力熏的红彤彤的。 第3641章 淬体(一) “差不多了。” 言越在旁看了几人一眼,开口道。 姜云卿让他们按照着平时炼体时的功法修炼,而她则是叫了焱阳一声,将涅火金莲祭了出来,然后金莲上淡淡的金光挥洒而出,直接将张集等人全部包裹在内。 “焱阳,这样提升对他们可有损伤?”姜云卿在心中问道。 焱阳说道:“没有,我这样只是帮他们淬炼筋骨,并没有强行提升修为。” 姜云卿嗯了声,便目不转睛的看着张集等人。 张集几人被金光笼罩其中,只觉得身上越发热了起来,就像是有一团火在身体里面燃烧似的,让得筋骨血脉都像是要被烧个干净。 体内不断传来刺疼,有忍耐不住的已然疼的闷哼出声,额上更是浮出汗水来。 “忍着,继续运转功法。” 言越在旁沉声道。 那几人也都是心性坚毅之辈,早年在暗谷之中也都经历过生死,闻言都是忍着体内的疼痛,不断运转着功法,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灼热带来的疼痛渐渐减轻,转而像是一股酥麻之意在骨间生长出来。 就好像有什么在血脉骨肉之间不断膨胀,让得他们舒服的忍不住低吟出声。 金莲浮在半空之中,转动的越发快了些,在那金光之下,一道涅火之力流淌出来分成十数道细丝,分别融入了张集几人的身体之中。 张集等人只感觉到像是一股清凉之意突然涌入身体之中,盖过了之前的那股痛意,整个人像是浸入了温泉之中,连毛孔都舒张了开来。 “好了。” 焱阳声音像是有些疲惫,飘到了姜云卿身边时,姜云卿连忙伸手将他接住。 “没事吧?”姜云卿问道。 焱阳低声道:“没事,就是分了些涅火之力给他们,这样能让他们淬炼筋骨的效果更好,等他们醒过来之后,姐姐便让他们去外间灵雾之中修炼。” “灵雾对于大部分修炼之人来说,都无益处,可对于炼体之人却是最好磨练肌肉筋骨的东西。” “走炼体之路的人本就需要以外界强压淬炼筋骨,如若他们能够在灵雾的压制之下还能突破的话,等将来离开磐云海之后,没了外力压制,他们的肉体便会更加强悍,且战力也会比之寻常体修更为厉害。” 姜云卿将焱阳的话记在心里,听他声音困倦,不由道:“你将涅火之力给他们,可会伤了你自己?” “不会啦,姐姐放心。” 焱阳说道:“我只是有些累,先休息一会儿,他们最迟半柱香的时间也就苏醒了。” 姜云卿仔细感受着焱阳,见他虽然困倦,却没别的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将体内灵力灌注了一些到焱阳本体之中后,这才将金莲收了起来。 “如何?” 君璟墨在旁问道。 姜云卿知道他是在问什么,摇摇头:“没事。” 焱阳的事情旁人都不知晓,可君璟墨却是知道的,而且他修炼了生死道后,不再受磐云海中灵雾压制,能清楚的感觉到焱阳之前分出来的那丝涅火之力。 第3642章 淬体(二) 那股涅火之力带着极为诱人的感觉,就连他气海之中也生出渴望来。 君璟墨见姜云卿神色间没有太多异常,就知道焱阳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言越在旁看着,姜云卿二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在旁观看。 等了许久,见张集几人身上气息依旧起伏不定,君璟墨趁着言越和姜云卿说话时,手中一转,便悄悄的将几道生息之力打入了张集等人体内。 姜云卿第一时间便察觉了,朝着他看来。 没等姜云卿说什么,一旁的言越就惊讶出声:“他们快醒了。” 怎么这么快? 言越当初第一次服食海兽肉时还是后天之境,可为了消化那些海兽肉中的能量,却也闭关了小半日的时间,更何况张集等人都是走的炼体的路子,对于炼化能量更是不如寻常灵修。 言越还想着他们第一次淬炼筋骨,恐怕怎么也要半天时间,没想着这才一炷香不到,几人身上的气息就已经逐渐稳固了下来,更有醒转的迹象。 言越忍不住露出惊疑之色。 姜云卿心中微动,隐约猜到恐怕是因为君璟墨方才举动,才加快了几人淬炼的速度。 她将目光落在几人身上,就见到那边柳骁身上气息率先平稳下来,睁开了眼,随即张集也是跟着醒过来。 “怎么样?” 君璟墨问道。 柳骁和张集脸上都是带着喜色,柳骁兴奋道:“提升了不少,虽然未曾突破,可是我能感觉得到筋骨更加坚韧了许多,且隐约能触感到灵力。” 张集也是在旁忍不住高兴道:“公子,夫人,我隐约触碰到了先天壁垒。” 姜云卿脸上露出笑来:“真的,太好了。” 言越上前握着两人手腕,指间轻点了片刻,笑着道:“当真得了不少好处,想必接下来若是再有几次,他们二人突破先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君璟墨闻言扬唇:“好事。” 姜云卿对着二人说道:“海兽肉只是辅助之能,你二人修为想要涨进还是需要好生磨练。” “之前只让你们留在这船舱之中,避开灵雾压制,可如今你们既然都已有所收获,为了尽快让你们的身体适应灵力淬炼,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不必留在船舱里了。” “我若下海,你们便与我一起,寻一些最低等的海兽磨练战力,平日里也在船舱之外,借着磐云海中躁动的灵气淬炼筋骨肌肉。” 言越闻言在旁惊讶出声:“你让他们出去和海兽作战?” 姜云卿点点头:“之前是我想差了,总觉着船舱之中安全,可如今细想,他们本就和我们不同,走的是炼体的路子,寻常炼体尚且需要外力淬炼筋骨,更何况是他们这般半道踏入修炼之途的。” “若在外界时,想要借着外力淬炼筋骨,还需要寻找合适的地方,可这磐云海中就是天然的淬体之地。” “有这些无时无刻压制修为的灵气在,他们便只能依靠肉体去与海兽作战。” “若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突破的话,等将来离开磐云海后,寻常同阶之人又怎是他们的对手?” 第3643章 出笼的野兽 言越听着姜云卿的话先是下意识想要反驳,觉得灵力被压制之后与海兽作战,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而且这磐云海深处的海兽何等凶猛,岂是张集等人可以应付。 可是等听到后来,张了张嘴,却发现他根本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言家走的是灵修的路子,当年强渡磐云海时,所有人都躲在船舱之中,生怕遭了意外,可是张集他们本就是体修,就算被灵雾压制了修为,可身体本身就远比灵修要来的厉害,也更能适应磐云海中的这重重压力。 言越曾经见过其他体修修炼之时,都是借着外界压力不断磨练筋骨,以求突破。 而这磐云海正如姜云卿所说,不就是最好的磨练之地吗? 君璟墨本也打算和姜云卿下海捕猎,如今加上张集等人,便不怕被言越怀疑。 他在旁开口说道:“云卿说的有道理,既是走体修的路子,总不能只依靠着涅火金莲和海兽肉来淬炼体质,这样恐怕有些拔苗助长。” “实战是最好的磨练办法,与其一味闭门造车,倒不如试试看。” 姜云卿看向张集和柳骁:“磐云海中海兽凶猛,你们若要下海说不定会有危险的,我会尽量护着你们,可也不能全然保证一定不会出事。” “如果你们不愿意觉得太过冒险,留在甲板上修炼也可以……” 张集开口道:“不,我去!” 柳骁也是急声道:“我也是,我和夫人公子一起下海。” 两人都不是什么胆小之人,也曾经历过许多生死,更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姜云卿和君璟墨待他们极好,所选择的路子对他们来说也是最为有益的,之前他们就怕自己修为低下,去到东圣之后连累了主子。 如今能够尽快突破,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退却。 张集对着姜云卿说道:“之前夫人下海时,我和柳骁便已经心动不已,也想试试海兽的威力。” 姜云卿眼底浮现些笑意,和君璟墨对视了一眼后,方才说道:“那好,等他们醒过来后,你问问他们,若有不愿意冒险的,可留在船上,其他愿意的,从明天起每天随我下海。” “是,夫人!” 言越看着如同打了鸡血的张集两人,一时无言。 “师父,你怎么了?”姜云卿察觉言越神色有些不对,开口问道。 言越摇摇头:“没什么。” 他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言越虽然在西芜呆了近二十年,甚至也和姜云卿他们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可是他却依旧一直以东圣之人的想法来想着姜云卿他们,却忘记了这些人都不是东圣那些自幼开始修炼,却未曾见过血腥之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好,张集、柳骁等人也罢。 他们无一不是曾在战场之上杀伐,手染血腥,心性坚毅之辈。 东圣的人虽然自幼修炼,有着西芜没有的传承,可他们就像是被关在一层罩子里,空有修为,可姜云卿他们这些人却犹如出笼的野兽,无所畏惧,能够碾杀同等阶之人。 第3644章 算上我一个 言越看着满脸兴奋,却无半点害怕之色的张集和柳骁,开口道:“等你们下海之时,也算上我一个吧。” 姜云卿一怔:“师父?” 言越说道:“怎么,觉得惊讶?” 姜云卿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 从她认识言越开始,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格外的惜命。 在南梁时,他为保命告诉了他们东圣的事情,后来为了保命又收了她这个“徒弟”,等入了磐云海后,言越更是小心谨慎,寻常绝不出这船舱半步。 张集和柳骁愿意下海,姜云卿并没觉得奇怪。 可是言越居然说要同行,这对于姜云卿来说却是极为惊愕的事情。 言越看着两人摇摇头:“我是怕死不错,可我也不想成了拖累。” “我离开东圣将近二十年,不知道青沪如今变化。” “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年我夺了族内至宝苟且偷生,此事说不定族内之人早已经知晓,而且时隔这么长时间,说不定族中也早已经将我除名,回去之后,我借不了言家的力,也不敢借。” 言越看着姜云卿说道: “至于你们。” “我与你虽有师徒之名,可你我皆知这师徒的名分是怎么来的,也心知肚明彼此并非托付生死之人。” “如果遇到危险之时,我未必会拼尽性命去救你,而你也是一样。” “既然如此,我自然也要让自己尽快恢复修为,否则回了东圣后,我拿什么去见我的妻儿?” 姜云卿听着言越这般直白的话,沉默了片刻倒也没反驳。 她和言越看着你好我好,也唤着师父尽着师徒情谊,可是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他们不是真正的师徒,言越教她不是真心,而她敬着他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借着他前往东圣。 他们之间,未必能真尽着师徒的情分。 姜云卿对言越一直有所防备,所以才会瞒着他拓跋族传承还有焱阳的事情,而言越对她恐怕也和她一样,对于很多事情都有所保留。 只是二人之间彼此维持着表面的亲近,谁也没有去主动捅破中间这层纸而已。 如今言越这般说了,姜云卿自然也不会虚伪的反驳。 姜云卿说道:“既然师父有所决定,那明日便一起。” 言越看着姜云卿脸上坦然,好像他刚才戳破了她心思,对于她来说没有半分影响似的,他心中微叹了口气,收敛了那为数不多的侥幸,开口道: “好。” 几人说了会话,其他几个隐卫也陆续醒了过来。 其中有三人本已到了临界点,食用了海兽肉后,又得了涅火之力和君璟墨暗中帮助,直接突破了后天之境,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有所收获,突破后天指日可待。 张集把姜云卿之前说过的那番话告诉了他们之后,那几人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和姜云卿他们一起下海捕猎海兽。 姜云卿答应了下来后,张集和柳骁便迫不及待的带着那些人去了船舱外面,尝试着照着姜云卿所说的那样,借由灵雾的压制继续打磨筋骨,争取早日能够突破。 第3645章 历练 第一次下海的时候,哪怕有姜云卿护着,又有君璟墨盯着,见谁有危险时便在暗中帮上一把,可张集等人依旧是受了不少伤。 海中战斗本就不同于陆地,且他们又不像姜云卿那般能够看得清楚周围环境。 水中虽然没了灵雾,可磐云海的海水也与外间不同,深入海中,四周的挤压之力比寻常水中要强上数倍。 张集等人没有金莲之力的护持,在水下视物片刻,眼中便已充血,而若想要朝着远处看时,眼睛便传出刺疼来,顶多只能将周围十丈内瞧得清楚,再远便是模糊一片。 十丈的距离,看似很远,可是海兽速度大多都是极快,眨眼之间便能到跟前。 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太多防备,只能凭借着以前战斗之中积攒出的经验,以及各自的应变之力和海兽搏斗。 哪怕姜云卿借着金莲之力,和君璟墨联手已经阻挡了大部分的海兽,只放了一只二品高阶的入内,可张集他们十几人围攻一只,毫无灵力在身,等弄死了海兽时,他们也是筋疲力尽,甚至几乎都带了伤。 姜云卿对此并没太帮他们,只让他们返回船上上药疗伤,服用海兽肉修炼了一日后,就再次让他们下水。 如此往复,直到十天后,张集等人已经能与三品中级的海兽缠斗,而全然不落下风。 君璟墨暗中避开众人战斗了几次,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时,他在海中战斗的能力,几乎已和姜云卿不分上下。 这一天,众人再次下海之后,姜云卿让焱阳本体浮现出来,附着在言越身上看顾着他们,而她自己则是拉着君璟墨又一次探入了深海区域。 海水之中,每下潜一些,身遭的压力便加深一些。 只是两人找了许久,都没见到高品阶的海兽。 君璟墨灵力撑开,避开了身遭那些未开灵智的低品海兽的攻击,对着姜云卿道:“这附近高阶的海兽越来越少,想必已经快出了磐云海深处了。” 他嘴唇微动,声音却是直接在姜云卿耳边响起。 这类似于传音之术,只是比之寻常的传音之术更为隐秘一些,是姜云卿从拓跋族的秘术之中学来的。 习得此术之后,只要修为不高于他们三阶以上的人,都难以察觉他们的对话。 也就是说,除非是破虚境的人,否则姜云卿和君璟墨就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说话,也不用担心被人知道,而如今这秘术在海中倒是方便了他们交流。 姜云卿看了眼附近多出来的砂石和珊瑚,嗯了声:“之前焱阳就说离东圣已经近了,想必这附近的海兽都有人狩猎,所以只剩下些低等的。” 她看了周围一眼,神念顺着海水探了出去,正想着今日怕是要空手而归之时,就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珊瑚丛里,有着一抹明黄色一闪而过。 姜云卿惊讶:“那里好像有东西。” 君璟墨扭头:“什么?” 姜云卿摇摇头:“不知道,过去看看。” 第3646章 梵业果(一) 姜云卿脚下一蹬,整个人便如同鱼儿一般,朝着那片珊瑚游了过去,君璟墨紧随其后,两人到了跟前,姜云卿用灵力覆在手上,将眼前的珊瑚触须拨开之后,就见到里面有一朵明黄色的花。 花生四瓣,每一瓣都像是充了气似得,看着胖乎乎的,中间的花蕊中还结着果子,往下便是光秃秃的花茎,竟是连半片枝叶都无。 “这是什么?”君璟墨好奇。 姜云卿目光微亮:“不知道,但肯定是好东西。” 她方才靠近时,就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体内的灵力更像是受了那香气的牵引,有些蠢蠢欲动。 姜云卿之前就曾经听焱阳说过,这磐云海中的灵气除了蕴养出那些海兽之外,也蕴养出了一些极为稀有的海中灵植,其功效和价值甚至远超过一些高品阶的海兽,所以这模样古怪花儿估计便是焱阳口中的灵植。 这般稀罕之物居然被他们撞见,当真是好运气。 姜云卿不敢随便去采摘那灵植,怕弄伤了根须伤了药性,连忙在心中唤着焱阳。 “姐姐?” 焱阳的声音传来,有些疑惑:“怎么了?” 姜云卿道:“我和璟墨发现了个东西。”她大概跟焱阳形容了一下眼前这花,然后问道:“这东西的香气对灵力有影响,我想着应该是你说过的灵植,所以问问你该怎么采摘。” 焱阳顿时惊讶:“姐姐,你说那花有四瓣,花蕊里结着果子?那花茎上可有叶子?” “没有。” 姜云卿道:“我们是在一片珊瑚堆里找到的,这花茎光秃秃的,若不是仔细瞧,倒有些像是珊瑚根须。” 焱阳闻言顿时兴奋:“是梵业果啊,姐姐,你看到的是梵业果!” 焱阳在说话时,神念便朝着姜云卿他们这边探过来,当看到那花上的果子时,哪怕本体不在这边,姜云卿也能感觉到它的兴奋。 “梵业果是什么?” 焱阳激动道:“梵业果又称佛果,能帮修炼之人去除心魔,也能让进入先天臻境之人,服用之后感受一次天地规则和轮回变化之力。” “姐姐应该知道能够进入破虚境的人,便是感悟了一丝规则之力的,这梵业果便等于是让先天臻境的人有机会能够踏足破虚。” “东圣已经有好多年未曾有人见到梵业果了,这东西若是现世,定会引起宗门世家的抢夺,姐姐若想送去拍卖,也能卖出天价来。” 姜云卿闻言惊愕:“这么厉害?” 她原以为这靠近磐云海边缘的地方,能发现一株灵植就已经是运气,却没想到她何止是运气好,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哪怕以姜云卿心性,此时瞧着那梵业果时,也多了丝火热。 焱阳说道:“姐姐,这梵业果最重要的就是花蕊上的果实,你用灵力包裹着将其摘下,千万别直接用手去碰它,我记得你身上有装药的玉盒,你将梵业果以灵力封存放在玉盒之中,这样便不会流逝药性。” 第3647章 梵业果(二) “梵业果的花瓣也能入药,是极为珍贵的天才地宝,姐姐也一并将它们采下来。” 姜云卿闻言连忙将随身带着那只巴掌大的玉盒取了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塞进了另外一个玉瓶里,这才用灵力包裹着双手,去收取梵业果。 君璟墨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道:“这是什么东西,让你这般小心?” 姜云卿将刚才焱阳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君璟墨。 君璟墨闻言也是惊讶至极,万没想到这地方居然有这种至宝。 姜云卿小心翼翼的将梵业果放进玉盒,然后又将其花瓣一并采摘了下来,放进玉盒里,等她以灵力封存,盖上了玉盒之后,那梵业果的根茎便逐渐枯萎,片刻之后就落在了珊瑚丛上,看上去就如同普通腐败的枯枝一般,几乎看不出来半点异常。 君璟墨将灵力附着在那枯枝上,片刻后惊讶道:“居然和普通枯枝一般,没有任何生机。” 姜云卿拿着玉盒说道:“好神奇。” 君璟墨也是点点头,两人哪怕早知道这世间之物与他们以前所认知的不同,可当亲眼看到这般神奇的一幕时,依旧觉得惊讶。 姜云卿将玉盒收起来,对着君璟墨道:“走吧,回去。” 君璟墨点点头,两人得了这般宝贝,自然也没心思在海下逗留,便一起朝着海面上浮去,准备顺着焱阳的感知回去找张集等人,可谁知道才刚在海面上露了个头。 君璟墨就突然神色一变,厉喝出声:“小心!” 姜云卿眼角余光看到一道灰影朝着她这边扑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一侧身子,朝后闪避之时,手中一道灵力便挥了出去。 “砰!”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原本朝着她扑过来的灰影直接被她打飞了出去,撞在了对面的船板上,发出尖利的惨叫声。 “小灰!” 姜云卿刚稳住身子,就听到有人厉喝的声音。 她抬头朝着前方看去时,就见到不远处的地方,停着一艘看上去极大的船只。 那船上四周有些铁甲,而船板之上站着许多人,此时都是朝着她和君璟墨看了过来,其中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穿着绿裙的少女脸上更满是狰狞怒色。 怎么会有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一惊,下意识的想到了梵业果。 可转瞬想着方才在海下采摘梵业果时,离海面极远,而且他们当时也能感知过周围没人,想来应该没人发现,他们这才微松了口气,只是看向那些人。 两人浮在水面上时方才发觉,那之前一直弥漫在空中的灵雾消散了许多,那无时不刻存在着的压制感觉也减轻了大半。 此时他们周围虽然依旧还有雾气,可比起磐云海深处那浓的几乎看不清身旁之人的灵雾来说,这些雾气不足十一。 两人几乎同时生出个念头。 这是…… 出了磐云海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有些高兴已到了东圣附近,而船上那个绿裙女子却是怒视着下方隐约只能看到身形的两人:“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本小姐的灵兽!” 第3648章 出磐云海 姜云卿皱眉:“这位姑娘,方才是你的灵兽先行偷袭,我为求自保方才出手的。” “放肆!” 那绿裙女子冷声道:“小灰是万金难求的寻宝兽,你算是什么东西,也能跟它相比!” 姜云卿听着那女子骄横跋扈的声音,不由皱眉,她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过有人在她眼前说“放肆”二字了。 君璟墨则是微侧着脸,当听到那女子口中“寻宝兽”三个字时,就明白那东西为什么会突然朝着她这边扑过来,那梵业果可不就是宝贝? 君璟墨冷然开口:“那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夫人口出狂言!” “你!” 那绿裙女子顿时大怒,指着身旁的人怒声道:“你们几个,去将他们抓上来,本小姐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什么人,敢对本小姐这般无理!”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脸色微冷。 正在这时,那甲板上传来另外一道声音。 “行了言婉玉,是你的寻宝兽先伤的人,人家没打死它已经算是留了情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们这次是与人做赌比拼狩猎,完后还要与繁楼、酆思煜他们一较高低,不是来陪着你来耍大小姐脾气的,你要是在这么四处寻衅,那就自己回去,别耽误了我的事情。” 言婉玉听着那人的话顿时跺脚:“朱卓,我是你未婚妻!” 朱卓是个瞧着二十出头的男子,闻言冷声道:“要不是这婚约,你以为我会带着你?” 言婉玉是言家嫡女,修炼资质不错,父亲又在族中占着要职,更是先天臻境的高手,所以养成了言婉玉跋扈至极的性子。 这一路上言婉玉大小姐脾气几乎没断过,招惹了无数麻烦,让得朱卓烦不胜烦,要不是顾忌着言婉玉他爹,念着他们身上这份婚约,朱卓早将人打发了回去,哪能忍到现在。 朱卓不像是言婉玉那么没脑子。 这里已经不是磐云海外海之处,四周灵雾弥漫,修为也会被压制。 若是没几分底气的人,谁敢随意入内。 他敢来此,是因为身上带着防御之物,且这船上还跟着许多族人,可是不远处海中那两人虽然看不清楚容貌,可他们既然敢只身入海捕猎海兽,想一想也知道绝非什么寻常之辈。 能在此处这般随意入海狩猎之人,少说也是先天中境以上的修为。 刚才的事情本就是言婉玉的灵兽伤人在前,被打了也是活该,朱卓可没兴趣为着言婉玉,平白就得罪了两个可能是先天中境以上的强者。 朱卓对着下方二人扬声道:“二位,方才的事情是我们冒失,没看管好灵兽,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我观二位应当是在海中捕猎,却不见船只,可是与其他人走散了?若是不嫌弃,二位不如上船来暂歇一会儿,也好给朱某一个机会,向二位赔礼道歉。” 姜云卿原本不准备搭理他们,可听到朱卓唤那女子“言婉玉”。 姜云卿顿时惊讶。 言家的人?! 第3649章 打探消息 姜云卿不由朝着君璟墨看去:“是言家的人?” 君璟墨微眯着眼:“能在这里出现,应该是。” 姜云卿迟疑了片刻。 照理说他们不该贸然接触这些人,可是碰上言家的人,多少能打探一些岸边的消息。 他们对东圣一无所知,而最为了解东圣的言越也已经将近二十年没回来,而且言越也是个隐患,总要先知道言家的人还认识不认识他这个人,亦或是有没有别的手段能够知晓言越还活着。 他们才能决定要怎么在青沪露面,还有接下来的事情。 君璟墨像是知道她心思,对着她道:“这些人应该是出海狩猎的世家子弟,咱们的船离这里还远,若是咱们就从海中离开,怕是会引人怀疑。” “不如上去看看,我观这朱卓性子还行,想来不会随意动手,如若有危险再离开就是。” “如果没危险,我们正好能打探一下东圣的消息,然后你让焱阳通知张集他们回船上,从旁边绕过来,这样能光明正大的露面,也不会叫人起疑。” 这磐云海越往里灵雾越重,寻常船只根本不敢靠近,而且越往里走遇到的海兽就越凶猛。 这些东圣之人尚且不敢深入,如果他们就但凭着肉身从海中离开,万一这些人有什么能够感知到周围的办法,察觉附近根本没有船只,或是感知到他们朝着深海处而去。 万一怀疑他们从磐云海深处而来,恐会惹来麻烦。 倒不如借机上船去看看,如果有危险,单凭他们二人修为想要逃脱定是不难,如果没有危险,也正好让张集等人将船靠过来,假作是出海捕猎的世家子弟。 有朱卓等人在,正好也能全了他们的身份,免了之后的麻烦。 姜云卿听了君璟墨的传音后,不过瞬间就有了决定。 她将自身的修为压制在先天初境,朝着君璟墨点点头后,君璟墨便扬声说道:“你们是言家的人?” 朱卓微怔。 这口气…… 怎么听着也不像是寻常普通之人。 朱卓隐约有些猜测,回道:“我未婚妻乃是言家嫡女,言婉玉,我是朱家之人,朱卓。” 君璟墨听着他的话后,像是确认了他们身份,直接伸手一揽姜云卿的腰身,二人便从海面之上腾空而起,而君璟墨则是在空中虚点了两下,便带着姜云卿施施然的落在了对面的船面上。 两人身上水雾蒸腾,不过片刻,原本湿濡的衣裳便被灵力烘干。 水雾散尽之后,便露出二人容貌来,而对面的那些人看清楚他们长相之后,都是忍不住心中一惊。 好一对容貌倾城的神仙碧人。 那男子一身黑衣,肌肤比女子还要细腻莹白,薄唇轻抿之间,凤眼微扬时眸中风华流转,美的不像是凡尘之人。 而她身旁的女子穿着一袭红色长裙,腰间盈盈一束,眉眼之中清冷如霜,可微扬起下颚看向身旁之人时,便如同沾染了凡俗之色,温柔覆盖了霜色。 男子低头时,眼中带着宠溺,十分熟练的伸手替女子将长发朝着身后一拂,低声道:“方才可有被伤着?” 第3650章 既然言家管不住自己的东西,那我替他们教训! 姜云卿摇摇头:“没有。” 君璟墨这才浅浅一笑,抬头看向朱卓等人时,那笑容却瞬间淡去,冷厉出声:“言家的人就是这般教导府中子女,在外肆意伤人?” 君璟墨大权在握多年,后一统西芜更是成了说一不二的帝王。 他身上早就养出了常人难及的威势和尊贵,且他修炼生死道后,身上修为若隐若现,寻常人看着更是有些高深莫测。 所以他才刚一开口,便让得对面的朱卓等人心中一凛,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二人绝非寻常之人。 就连言婉玉也是忍不住一惊。 朱卓连忙道:“这位公子恕罪,我等并非有意冲撞,实是小兽不懂事,我等定会好生教训。” 君璟墨看了眼被人捡回来的寻宝兽,见它黑盈盈的小眼睛一直盯着姜云卿这边,嘴里更发出唧唧的叫声,身子更是不断挣扎着一副想要朝着姜云卿这边扑过来的模样。 君璟墨脸色微沉,他不太明白这所谓的寻宝兽到底凭着什么认准姜云卿手中有异宝,可这东西绝不能留,否则万一叫旁人知晓,或是觊觎姜云卿手中的东西,于他们而言那就是数不尽的麻烦。 君璟墨手中一挥,一道暗红色灵力便如同利刃,直接朝着那寻宝兽劈了过去。 “唧!!!” 那寻宝兽惨叫了一声,瞬间身首异处。 而抱着它的那个女子呆怔了片刻,等感觉到手中湿淋淋的全是鲜血,而寻宝兽的脑袋落在她脚下时,才猛的急退了两步甩开了手里的尸体,惊恐尖叫出声。 “啊!!!” 船上的人都是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会突然动手。 那些人身上都是灵力涌动,齐刷刷的上前将朱卓和言婉玉护在中间,而言婉玉更是尖叫出声:“你居然敢杀了小灰!!” 朱卓也是脸色难看,沉声道:“这位公子,寻宝兽乃是极为难得的异兽,万金难求,就连整个东圣也不过只有几只而已,你居然直接杀了它,是不是太过分了?!” 君璟墨无视了那些人身上灵力,薄唇轻掀道:“你也说了,是它不懂事冲撞了我夫人,既然言家人管不住自己的东西,那我便替他们教训。” “你!” 言婉玉原本被君璟墨容貌所慑,还收敛了一二。 此时听到君璟墨的话顿时清醒过来,对着他们就想口出恶言。 朱卓却是一把按住了她。 朱卓有些拿捏不定的看着君璟墨二人,这两人身上气质不似寻常,且明知道言婉玉是言家之人,可提及言家之时却无半丝忌惮,反而口气极大。 而且刚才这男子对寻宝兽下手之时,他们这满船的人都未曾察觉,那灵力也不像是他所知道的那些世家当中该有的模样。 朱卓忍不住问道:“不知二位出身何处?” 君璟墨扬唇冷道:“是我闭关的太久,还是外间世道如此。” “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十二世家的人在外行走,竟是要靠着身后宗族才敢与人论交了?” 第3651章 宗门之人? 朱卓一惊。 你们十二世家…… 这般说话。 这人是宗门之人? 东圣的宗门分上中下,以品论尊贵,而十二家也分等级。 虽说寻常人口中总会提及九宗门十二世家,看似皆是显赫,可实际上他们这些世家之人比起宗门却远远不如。 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除了最鼎盛的秦家、玉家和金家,与下三品宗门还能相交外。 如他们这些稍次一些的世家子弟,哪怕是族中天赋最为卓绝之人,在见到宗门嫡系子弟时也依旧天生便要矮上一截。 不仅如此,宗门的修炼资源,功法,以及门中强者也远远强于世家,每几年宗门招收弟子的时候,就算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也是挤破了脑袋想要入内。 没想到,眼前这二人居然是宗门中人。 哪怕是最次的下三品宗门,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绝不能得罪之人。 君璟墨当过皇帝,也曾经历过无数勾心斗角,他太过明白用什么话能够让人心生误会,也能免除他们身份之忧,而旁人便会自行脑补出剩下的事情。 如果是旁人这般说话,朱卓可能还会怀疑。 可君璟墨的底气太盛,而且和姜云卿一看便不是寻常人,所以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信了。 朱卓连忙掐了言婉玉一下,生怕她开口冲撞了眼前二人,而方才还有些恼怒的神情也瞬间褪去,将自己的身份摆的极低。 “不知二位是哪家宗门高足?” 姜云卿莞尔一笑,扬唇:“你这人,谁与你说我们是宗门之人了?我和璟墨不过是随意出来游玩的罢了,哪里就是宗门中人了,你可别瞎胡说。” 姜云卿要是认下来了,朱卓未必全信。 可她这般慵懒闲适的一口否认,却又嗔怪的模样,反倒是让朱卓越发坚定自己的猜测。 要真不是宗门中人,怎能见到他们这般淡定,而且还敢随便就出手伤了言家灵兽。 再说出外游玩,谁游玩敢朝着这磐云海中而来,还不就是仗着有底气,且也不惧危险罢了,说不得他们身上便有宗门给的护身之宝,所以才会引得寻宝兽那般急切的靠上前去,以至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姜云卿不过是一句话,朱卓就将后面所有的事情都给自行补齐了。 他只以为眼前这二人是哪个宗门之中得宠的弟子外出狩猎,却又心含傲气不肯以身家背景示人的。 朱卓忙说道:“姑娘恕罪,是我胡言了,只是观姑娘和这位璟公子姿态非凡,所以才会一时冒犯。” 姜云卿扬唇轻笑出声:“你这人倒是有些意思,能屈能伸。” 她眉眼轻扬,带着浅浅风华: “你是朱家哪位公子?之前倒没听过你们家中还有你这般有意思的人。” 朱卓心中微凛。 他并非朱家嫡子,只是因为得了长兄看重,才在朱家有了几分地位,后来因为资质不错,且直系之中有一叔伯膝下无子,过继到了他名下,这才成了朱家直系子弟,后来得了和言婉玉的这份婚约。 第3652章 上三宗! 他那位长兄朱亦,也就是朱家这一代最为出色的直系子弟,天赋出众,可是性子古板呆刻,平日里从不与人说笑,一心只想着修炼之事。 姜云卿这话让他下意识以为,她是认识他那位长兄的。 朱卓连忙说道:“我是朱家七长老朱炳钧之子,在族中行五,朱亦是我大哥。” 君璟墨闻言便猜到那朱亦恐怕是朱家这一代最出色之人,闻言神色和煦了三分:“原来是朱亦的弟弟。” 朱卓眼前一亮:“璟公子认识我大哥?” 君璟墨扬唇:“听说过。” 朱卓不仅没觉得侮辱,反而有些兴奋:“我大哥天资极好,连无定宗的越长老都夸赞过我大哥天赋,还说他有望能在三十五之前突破先天后境,原来公子与我大哥相识,真是缘分。” 君璟墨默默将“无定宗,越长老”几个字记在心中,面上却是淡声道:“我与你大哥并不相识,只是偶尔听师兄提起过一句,说朱家这一代出了个天赋不错之人。” “我观你修为也还算过得去,想必资质也不错,想必将来也能入无定宗。” 朱卓闻言面露欣喜。 这世间没人不喜欢旁人夸赞,特别夸他的这个人身份还不寻常。 无定宗乃是中三宗之一,虽然排名靠后,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世家来说,已是极为难得的机遇,可眼前这人提起无定宗时也十分平淡,连气息都未曾有半点变化。 难不成,他们是上三宗的人? 朱卓为着自己的猜测激动不已,如果眼前这位“璟公子”当真是上三宗的人,那他只要能够交好一二,那对于他甚至整个朱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好处。 朱卓连忙谦虚说道:“璟公子夸赞了,我的天赋远不如我大哥。” 他看了两人一眼,连忙一拍额头道: “光顾着与二位说话了,倒是忘记请二位入内了,能在磐云海上相遇也是缘分一场,不知道朱某可有荣幸请二位喝个茶?” 君璟墨闻言眉心微皱,显然不太想跟朱卓打交道。 倒是姜云卿说道:“璟墨,这海里没寻着什么海兽,反倒是海水浸湿了衣裳黏的人难受,越叔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来,我不想入水了。” 君璟墨闻言眼中划过抹宠溺:“行吧,那就暂且在他们这等等,反正离得不远,让越叔他们自行过来,咱们再走。” 说完他对着朱卓矜贵道: “叨扰朱公子了。” 朱卓闻言高兴还来不及,哪能觉得叨扰。 他连忙笑着道:“怎会,二位快里面请。” 君璟墨颔首,带着姜云卿便大大方方的入了朱卓他们的船舱,两人没有半点害怕迟疑的模样。 而朱卓见状连忙吩咐着身旁之人:“快去,将我带来的灵犀茶拿出来,再取带来的灵水冲泡,记得换上那套上好的灵石茶具,别怠慢了贵客。” 那人领命连忙道:“是,五公子。” 朱卓闻言便想朝着里面走去,言婉玉顿时抓着他道:“你干什么对他们那么好,他们害死了我的小灰!” 第3653章 “机缘” 言婉玉怒声道:“你干什么对他们那么好,他们害死了小灰!” 朱卓被她拉住胳膊,一时没挣开,皱眉道:“你别胡闹,是你的灵兽伤人在前。” “可小灰是寻宝兽,是我知道你要出海才特地让我爹从族中借来的,为着的就是想要替你寻些宝贝,可如今却被他们杀死了,我回去怎么跟我爹交代?!” 言婉玉不肯罢休:“况且他们身上必定有什么好东西,小灰才会贸然上前,你……” “你够了!” 朱卓对待言婉玉本就不耐烦,要不是这桩婚事对他而言有些好处,他早就不想忍着言婉玉跋扈的性子。 此时见她苦苦纠缠,还一副想要继续找君璟墨他们二人晦气的模样,他顿时挥手甩开了言婉玉的手,满是不耐道: “他们是宗门之人,身上有些好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你我不过世家出身,前来捕猎时身上尚且有些护身之宝,更何况是他们这般天子骄子,难道就不许身上有些宗门赐予的宝贝,这难道就是你的灵兽觊觎人家的理由?!” “况且刚才璟公子他们在船下时,根本就没想与你计较,那位姑娘也只是伤了你的小兽而已,是你出言不逊在前,又再三吃罪于人,才连累了寻宝兽身首异处。” “如今却来怪我,是哪般道理?!” 朱卓对着言婉玉毫不客气。 在他看来,君璟墨二人本不欲与他们纠缠,而且从露面开始也未曾有过什么不当之举,若说有什么错的,那也是言婉玉太过跋扈。 人家只是杀了灵兽警告一番,已经是好脾气了。 换成是其他那些宗门子弟,怕是直接对他们这些人动手也有可能,到时候两方厮杀起来若有损伤,吃不了兜着走的一定是他们这些世家的人,而不是宗门的人。 朱卓甩开言婉玉后,不去看她难看至极的脸色,沉声道: “还有,你最好搞清楚一点。” “我从未曾让你将寻宝兽借出来,而这一路上寻宝兽也只是被你当成是炫耀的东西,何曾发挥过半点寻宝的功效。” “是你自己想要借着寻宝兽与人攀比,可别推到我身上。” 言婉玉没想着朱卓这般不留情面,怒声道:“朱卓,你怎能这般说我,我是你未婚妻!!” 朱卓面无表情:“就是因为你是我未婚妻我才一再容忍,也提醒你最好不要去招惹里面那两人。” “这二人气度不凡,形式举止,修为神态皆非常人,一看便是宗门出身,且极有可能是上三宗的内门子弟。” “这种人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你们整个言家也招惹不起。” “言婉玉,我好心提醒你,世家的威名也不过是能让你显赫于普通人,可于宗门之前却什么都不是,你若不收敛你这身脾气,早晚会为你家里惹来祸事。” 朱卓说完之后,就没在理会言婉玉,而是直接吩咐身旁的人赶紧去将灵茶奉上。 而他自己则是整了整衣袖,调整了一下表情,想着要怎样与君璟墨二人交好。 第3654章 嫉妒 宗门之人向来高傲,也自持身份不愿与普通人来往。 平日里,他们要不是独来独往,要不然就是和同为宗门的人来往。 寻常难以遇到不说,就算偶尔遇到了,他们也只同身份相当之人来往,世家之中怕是也只有像是他大哥那种天子骄子,才能让他们睁眼瞧上一眼。 朱卓的修炼天赋虽然不错,可到底也只是放在世家之中,若是和宗门子弟想比,就完全够不上了。 之前他大哥朱亦曾经带过两个无定宗的弟子回府,只可惜那两人眼高于顶,十分傲气,根本不屑和朱亦以外的人说话。 如今朱卓好不容易能遇到一回,而且这二人还极有可能是上三宗的人,就连他大哥平日里也难以接触,关键是他们的虽然有些傲气,却还算是好相处。 朱卓怎可能放过能与他们结识交好的机会? 这般机缘如若是平白放过了,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朱卓撇开言婉玉快速进了船舱后,独留言婉玉一人难堪至极,周围人的目光仿佛都是在嘲讽她似的,言婉玉怒声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了!” 那些人连忙垂头,可心里却都是憋着气。 这言婉玉不过是言家小姐,比着人家宗门的人还嚣张,什么东西! 言婉玉匆匆转身走了,她的丫环连忙跟上:“小姐,您别生气,朱公子也是怕您招惹麻烦……” “他怕什么麻烦,就是贪生怕死胆小至极!”言婉玉怒声道。 那丫环低声道:“可那两个人,是宗门之人。” 言婉玉脸上一青,她不是不知道宗门之人的地位,可是她却心底不甘。 “那个女的长得狐媚子模样,一副烟视媚行的样子,哪里像是宗门之人,咱们才刚出海没多久,就撞上了他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哪里跑出来冒充的……” 言婉玉声音不大,说话时连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君璟墨的架势实在是太足,而且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模样好看不说,修为更是那般高,而且举手投足之间的尊贵和气质根本就不是能够假装出来的。 言婉玉虽然怀疑,可根本没什么底气,只能拿着修为瞧着刚到先天的姜云卿说事。 那丫环也熟悉自家小姐的性子,知道她怕是对那个长的极为好看的姑娘生了嫉妒之心,她连忙低声说道: “小姐,朱公子见多识广,且朱家大公子又进了无定宗,之前更盛传朱公子也有机会能够前去,想来他是不会认错的。” “而且这世上谁敢胡乱冒充宗门之人,不要命了吗?” 她柔声劝说道: “奴婢知道您心疼小灰,可到底形势比人强,您别跟他们硬来,免得惹朱公子不快,而且等回去之后将此事告诉了府里,想来老爷他们也不会怪罪您的。” 寻宝兽死在宗门之人的手里,而且还是因为先觊觎人家身上宝贝,谁敢去讨要公道? 言婉玉闻言悻悻然的抿抿嘴,想起刚才被君璟墨护得极好的姜云卿,心里就忍不住的嫉妒。 第3655章 无形的装逼 …… 朱卓半点不知道言婉玉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会不屑一顾,毕竟言婉玉就算是再蠢,也不敢贸然得罪宗门之人,否则不仅是给她自己招来祸事,就连整个言家也会跟着倒霉。 朱卓此时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君璟墨二人身上。 等下人将茶水点心送来时,朱卓便笑着道:“二位请用茶。” 君璟墨端着茶杯之时,入手便感觉到茶具的不同,那茶具里竟是隐隐带着灵力,而杯中茶水升腾而起的雾气,竟也有些带着些灵力。 他心中有些惊讶,面上却未曾露出半点异色,只是轻抿了一口后,微微皱眉。 朱卓顿时一惊,连忙道:“我们这次出海的匆忙,船上未曾备太好的茶叶,这灵犀茶的品阶是有些低了些,怠慢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君璟墨二人默默将灵犀茶记在心中。 姜云卿倒是十分坦然的喝了一口,惊讶道:“这就是灵犀茶?之前只听下头的人提起过,还想着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姜云卿装的毫无痕迹,而朱卓闻言却越发肯定这二人身份。 灵犀茶品阶不高,可价格也不便宜,朱卓平日里喝的也不多,大多都是拿来待客,可没想着与这二人来说却是“下头”的人才喝的。 朱卓连忙笑道:“这位姑娘说的是,灵犀茶品阶不高,可胜在味道清甜回甘,香气浓郁,我府里的那些妹妹们也最是喜欢这茶。” 姜云卿又轻抿了一口,感觉着灵力顺着喉间而下,慢慢融于体内。 她轻笑着道: “是挺好喝的,甜甜的,喝了让人心情极好。” 朱卓见君璟墨神态冷漠,不怎么好打交道,反而是这个才刚入先天的年轻女子更好说话一些,而且少了之前那丝高冷后,神色温温和和的让人十分舒服。 他不由放松了些,开口道:“姑娘若是喜欢,待会儿我送姑娘一些,权当是之前事情的赔礼了。” 姜云卿觉着这个朱卓挺有意思,他怕是真将他们当成了宗门里的人。 哪怕他竭力保持平等相待的态度,却依旧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丝讨好来。 她和君璟墨本就是初来乍到,正不知道从何处打探消息,而且有朱卓帮忙遮掩身份,倒也是方便了。 姜云卿索性便故意学着君璟墨一般,将朱卓他们朝着他二人是宗门出身,且身份不低的方向去引,闻言笑着说道:“也不怪你。” “我出门时叔伯怕我有危险,所以赠了些东西,那寻宝兽怕是闻着味儿了,所以才朝着我扑过来。” “璟墨刚才已经处罚了它了,况且你也并非是寻宝兽的主人,这事情与你无关。” “璟墨,你说呢?” 君璟墨对着朱卓时态度淡淡的,可姜云卿开口之后,他却眸色温柔下来,将一个宠溺心爱女子的男人的形象摆出来了个十足十。 “我夫人既这般说了,此事便也罢了。” “只是言家人这些年越来越回去了,居然将府中女子养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第3656章 巧合? 朱卓见二人不再追究,心中松了口气。 虽然有些惊讶眼前二人看上去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了婚,可到底也没显露出什么异色来。 反而听着他们说起言家的事情时,也是忍不住附和了声。 “别说是公子和夫人这般说,其实这些年不少人都在诟病言家的事情。” “他们自从十来年前突然遭了意外,府中嫡系子弟死了不少,就连言家的老祖宗也因为受伤闭关之后,这些年行事就越来越古怪。” “以前到处搜刮灵矿便也罢了,前些日子还说着什么他们老祖要尝试破镜,怕有人捣乱,弄了不少人在青沪各处设了关卡不说,也拒绝其他家族高于先天中境的人来此。” “我这次来时,这青沪附近除了言家的人外,几乎就没见到先天后境的人,而且言家的人都不怎么好相处,居然还不肯让我们住进言家大宅。” 朱卓一说起言家来,心里也满满都是郁气,而他对言婉玉这般不耐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言家身上。 照理说言家的老祖宗尝试突破破虚境是好事,朱卓身为言家姻亲自然也会乐见其成,可言家防着外人不说,连他这个女婿也防着。 他来了青沪之后,连言家大宅都没踏入过。 反而被人像是防贼似的防着,这换成谁人,谁能高兴? 朱卓忍不住说道:“我若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忍着这桩婚事,要是我能入宗门,我铁定想办法去了和言家的婚事……” 朱卓有些沮丧,又有些像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君璟墨和姜云卿闻言都是心中一跳,言家十几年前遭了意外? 不仅嫡系子弟死了不少,连言家老祖宗也受伤闭关。 十几年前…… 难不成就是言家强渡磐云海那一次? 而且为什么刚好这么巧,再有三个多月就是正常之时的三百年之期,言家的老祖宗却选在这个时候突破,甚至整个青沪都开始严加防范了起来。 那言家到底是在防备着外人捣乱了他们老祖的突破,还是在替三百年之期,磐云海上灵雾消散之时,他们再次渡磐云海前往西芜做准备? 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隐隐有所猜测,可是面上却没露出来分毫,免得被朱卓瞧出端倪。 倒是朱卓,他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后,便没再替言婉玉的事情,怕引得两人不快,反而是换了话题道: “对了,说了这半天,还没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君璟墨淡淡道:“我叫君璟墨,她是我夫人姜云卿。” 君? 朱卓仔细想想,好像未曾听过这个姓氏。 而且这二人在外行走,连宗门的事情都不愿意告知旁人,这姓名怕是也十有八九是假的。 朱卓半点没想过,这两个名字便是他们真名,只以为是眼前两人在外的化名。 朱卓笑了笑道:“原来是君公子和君夫人,二位可也是出海来狩猎的?” 君璟墨点点头:“我夫人先要一柄紫鲷蜴骨做成的短弩,所以这次特地出海来寻。” 第3657章 打探消息 紫鲷蜴…… 那可是四品中阶的海兽。 紫鲷蜴骨坚而有韧,其筋作为弓弦弩望最是合适不过,只是紫鲷蜴色深且擅长隐藏,性子也凶猛,而且紫鲷蜴喷吐的毒液更是极为厉害。 哪怕先天中境之人沾染上了,若是不及时清除也十分容易丧命。 没想着君璟墨居然只为了他夫人想要一把弩,就前来磐云海冒险。 朱卓忍不住惊讶问道:“那可寻到了?” 姜云卿笑得高兴:“寻到了,之前我们往里去了一些,运气极好遇到了一头,而且还遇到了一些别的不错的东西。” 她说完之后,看着朱卓道: “朱公子呢,我之前听你们说你们出海是为着与人打赌,可是赌的狩猎?” 朱卓听他们居然真的抓到了紫鲷蜴,那丝震惊越发浓郁,对君璟墨的修为更看高了一些。 见姜云卿问起,也没遮掩就直接说道: “君夫人说的不错,我之前在青沪城里偶遇了繁家,酆家的两位公子,因着一点小事起了争执,便与他们打赌出海狩猎,看谁的猎物多。” “夫人也应该知晓,这近海处的海兽早就被捕猎的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一、二品的,我便想着能深入一些,看能不能遇到些品阶高一点的海兽,没想到会这么巧遇见了你们。” 姜云卿闻言轻笑:“那可真是缘分。” “我和璟墨本还打算今天便回城呢,若是错开一会儿,咱们就遇不上了。” 朱卓闻言庆幸,可不就是缘分。 他原本是没打算深入磐云海的,毕竟这地方不比寻常之地。 万一真的太过深入被灵雾所迷失了方向,没了灵力庇护,到时候可是要丧命的。 只是因为那个繁楼实在的讨厌,嘴巴恶毒,又最爱损人,且他们今日所赌的东西又不是什么便宜的,哪怕是朱卓输了也会肉疼,所以之前才会在言婉玉的撺掇之下,一时好强,让人将船驶入这入海见雾的地方。 没想到海兽倒是没遇着,却是因缘际会的遇到了宗门之人。 说起这个,朱卓还得感谢言婉玉的逞强好胜。 姜云卿本就是善谈之人,且心机城府哪里是朱卓这般世家子弟能比的。 她若有心想要与人交好,言行举止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不自觉的便放下戒心与其亲近。 君璟墨虽然话不多,可和姜云卿心有灵犀,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话,便引着朱卓朝着他们想要了解的那些事情上开口。 朱卓本就有意想要与他们交好,而当发现这二人大抵是在宗门闭关了好几年,已有许久不曾“下山”,又对如今东圣各处的新鲜事情感兴趣后。 他便犹如找到了能够讨好二人的地方,毫不保留的将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全数告知。 不知不觉间,姜云卿两人便从朱卓嘴里不动声色的套出了不少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也对如今东圣这边宗门世家的势力有所了解。 当年拓跋族“叛出”东圣,前往西芜后不久,便由仅次于十二世家的吴家顶上了拓跋族的位置,如今东圣之地依旧还是九宗门十二世家。 第3658章 九宗门,十二世家 宗门分上三宗,中三宗,下三宗。 其中以铭鼎山的流明宗,乾邬境玄月宗,繁花洞天的碧羽宗为顶尖宗门,其次便是中三宗里的无定宗,梵天宗,丹鼎宗,下三宗的千鹤宗,玉女宗,飞云宗则是最次。 而十二世家则分别是秦,玉,金,繁,酆,谢,赵,戚,朱、言,王,吴等家。 其中秦家,玉家,金家最盛,能勉强与下三宗宗门相比。 如朱家、言家这般的世家,看似煊赫显贵,实则对于宗门之人却是望之难以企及,族中子弟对于入宗门的事情更是趋之若鹜,所以朱卓在见到就有可能出身宗门的君璟墨二人时,才会这般热切。 秦家、玉家和金家皆是在东圣王城之中,而其他世家则是各自占据一地。 朱家和言家所在的青沪相距不远,且两家原本实力不分上下,所以才有了朱卓和言婉玉的这桩婚事。 只是这几年言家却是每况愈下,族内强者不知道因何缘由突然少了将近一半,而族中老祖早年受伤闭关之后,言家这些年就更少走出青沪,只死死守着这一地,便渐渐有要掉出十二世家的迹象。 而朱家却恰好和言家相反,朱家长子朱亦修炼天赋出众,早早便被中三宗之一的无定宗长老收为底子,如今不过二十八岁,便已入了接近先天后境。 据无定宗之人所言,朱亦极有可能在三十五岁之前突破先天后境,成为年轻一辈翘楚,所以他在无定宗极受看重,连带着朱家之人也跟着水涨船高,和言家越发拉开了差距。 朱卓和言婉玉定亲时,本也只是利益相交罢了。 如今朱家眼看着能更进一步,而言家却逐渐败落,甚至连原本最次的吴家也有所不如,朱卓自然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这也是他之前对言婉玉的态度会那般随意的原因。 …… 姜云卿和君璟墨问话的技巧极好,而且也不曾刻意问一些隐秘之事,两人和朱卓闲聊,哪怕问及一些消息时,也大多只是言语诱哄朱卓自己开口。 而朱卓看似说了许多,可实际上也不过像是寻常朋友之间的闲谈之语,就连朱卓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姜云卿他们在套他的话。 三人闲聊了许久,朱卓便已经一口一个“君兄”,“嫂夫人”,而君璟墨和姜云卿也对他直呼其名。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姜云卿朝着君璟墨看了一眼。 君璟墨开口:“朱卓,我随行之人来了。” 朱卓一怔:“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外间便有人突然来报: “五公子,前面有一艘船靠近了咱们,可要上前查看?” 朱卓闻言瞬间便反应过来,那靠近的船只怕是十有八九就是君璟墨他们的船,只是他却惊讶不已,这里已经靠近磐云海深处,四周灵雾笼罩。 虽然不像是在磐云海深处那般伸手不见五指,可灵力和感知却多少会被压制。 君璟墨方才一直在跟他闲聊,却依旧能察觉到船只靠近,是因为他有特殊的办法感应船只,还是他的神念如此强大,就连在这灵雾之中也能使用自如? 第3659章 称兄道弟 朱卓莫名的觉得应该是后者,他有些试探着问道:“君兄,可要我让人将贵属请过来?” 君璟墨知道朱卓这怕是最后的试探,闻言无所谓的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说道:“让越叔和张集过来吧,跟他们说上一声。” “咱们那船在海上停了太久,里头又有一堆的海兽,那味道太难闻了,反正朱公子也是要回岸上的,到时候捎上我们一程。” “若觉得过意不去,给他几头海兽便是,总不至于被咱们连累的输了赌约。” 朱卓闻言连忙道:“嫂夫人不必这般客气,我原也是打算回去的。” “这深海之中危险太多,而且高阶海兽也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既然你们要回去,也不过是同路罢了,哪能收你们报酬?” 姜云卿笑了笑没接话。 倒是君璟墨说道:“先将人叫过来吧。” 朱卓连忙吩咐了那人下去,让他们引着那艘船靠近,等到了近前后,便有人引着张集和言越过来。 二人从那边船上过来时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人,心中带着些警惕,等随着那些人入了船舱,见到君璟墨和姜云卿后,二人心中才默默松了口气。 之前姜云卿和君璟墨离开时,他和柳骁等人还在海中狩猎,而姜云卿则是将涅火金莲留在了他们身边,好能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随时保护他们。 后来那金莲突然闪烁不止,还示意他们回到船上。 张集他们早和姜云卿二人商量过遇到危险如何示警,见状就猜到姜云卿他们怕是遇到了麻烦,几人仓促抓了海兽回到船上后,便照着金莲指引一路前行,没曾想走了没多远就出了那浓郁不见五指的灵雾。 张集他们一直被压抑的灵力瞬间狂涌,竟是在那顷刻之间纷纷突破,就连言越也恢复到了先天中境,等他们随着金莲指引寻到了朱家的船只,见到这船上的人时,就知道了姜云卿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东圣之人。 柳骁怕船上那些普通人露了马脚,留在船上他们,而言越和张集则是过来见姜云卿他们。 …… “公子,夫人。” 几人早在入磐云海前,就已经改口换了称呼,且之前在船上时他们便已经对过了口供,此时有外人在场,二人自然不会漏了马甲。 言越面容显老一些,开口恭敬道:“公子让老奴好找,之前久不见您和夫人回船,还以为遇到了意外,老奴都打算带着人去寻你们了,好在您二人无事。” 姜云卿笑了笑:“越叔多想了,这里又不是磐云海深处,凭璟墨的修为怎会出事?” “我和璟墨只不过是在狩猎之时,遇到了朱家的公子和言家小姐,所以便上船跟他们叙叙旧罢了,一时间耽误了时间忘记跟你们说了。” 言越听着“言家小姐”几个字,眸色沉凝:“青沪的言家?” 姜云卿笑道:“对啊,听说还是言家嫡出的小姐,跟朱家结了姻亲的,是不是很巧?” 第3660章 想要?自己去拿 言越抿抿唇:“的确是挺巧。” 这青沪本就是言家所属的地方,言越也早就已经想过,等靠岸之后早晚会与言家的人碰上,却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快,他们还未曾出磐云海,便遇上了言家人。 言越面色沉凝道:“老奴曾听闻过言家之人行事有些不着调,他们可是与夫人起了争执?” 姜云卿笑了笑:“不过是一些小误会罢了,我们已经跟朱公子说开了,眼下没事了。” 言越这才放松下来,知道姜云卿是在告诉他们眼下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和朱卓等人相处还算是“和谐”,亦或者说,姜云卿和君璟墨已经弄到了适合他们的“身份”。 君璟墨在旁对着朱卓道:“他们是我随伺之人,这个是越叔,那个是张集。” “这位是朱家五公子,朱卓,他大哥是无定宗的朱亦,天赋还不错,想必你们也听过。” 言越心中一咯噔,没想着居然还牵扯到了宗门的人,而且还是中三宗之一的无定宗,可是瞧着君璟墨二人神色平淡,旁边的朱卓在他这般有些随意的介绍之下也没什么不满之色。 他隐约猜到,君璟墨他们给自己弄的“身份”恐怕不低,这般情况下,他自然也不敢露了怯,免得叫朱卓察觉出不对劲来。 言越点点头:“原来是朱大公子的弟弟。” 张集也是开口:“见过朱五公子。” 朱卓在二人过来时,就一直留意着两人,早就发现言越的修为比他要高,而他身旁那人虽也是先天初境,和他境界相同,可却是走的体修的路子。 东圣之地并非没有体修,可世人皆知体修远比灵修要难。 寻常先天初境的体修之人,其战力若是强一些的,能比得上刚入先天中境的灵修,而且观那名叫张集之人面容不过二十余岁,顶多不到三十。 这般年纪,这般修为,就算是放在世家之中也算得上的极好,可在君璟墨二人跟前却只当了个随从? 朱卓隐隐有些心惊,连忙道:“你们既是君兄和嫂夫人的人,便不必客气。” 张集当年跟着君璟墨时,也曾遇见过不少位高权重之人,与之打交道的不是权臣就是重将,除了刚开始时见到东圣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之外,等缓过神来,张集比言越还要沉稳。 他太过熟悉君璟墨二人,而且等冷静下来后,也有些猜到他们的目的。 所以张集朝着朱卓点点头后,就对着君璟墨恭敬道:“公子,咱们船上的海兽已经不少,有些不易存放的之前就已经扔掉了,咱们是要继续狩猎,还是返程回青沪?” 君璟墨开口:“差不多就回去吧,等到了青沪之后,将那些不需要的海兽全部处理了,免得带着麻烦。” 朱卓闻言眼前一亮,连忙开口道:“君兄,你们那些海兽都不要了?难道不需要带回去宗门?” 君璟墨仿佛没听到宗门二字,随意的说道:“他们的修为用不上这些。” 见朱卓眼中发亮,像是想要说什么的模样。 君璟墨微侧着脸道: “怎么,你想要?那你自己让人去我船上拿。” 第3661章 锻造世家 君璟墨像是没听到朱卓口中“宗门”二字,神色自然的朝着张集随口吩咐道:“张集,你带着朱家的人去挑些海兽,将紫鲷蜴留下来就行了!” “不是不是,君兄别误会!” 朱卓见君璟墨说的随意,心中急跳,生怕被人觉得他占了璟墨他们的便宜。 他们才不过是初识,君璟墨和姜云卿脾气还算好相处,可不代表宗门之人的便宜那么好占的。 他好不容易才和眼前这二人关系亲近了一些,能够言谈自如了,他要是真白拿了他们东西,万一让他们觉得他贪婪,到时候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朱卓连忙说道:“君兄可不要误会了。” “这磐云海中的海兽价值极高,一些高品阶的更是极为难得,我哪敢厚颜强占君兄的便宜?” “我只是想说,我们朱家一直都在收购海兽,只是因为近海的海兽越来越少,所以货物急缺。” “君兄船上如果有多余的海兽,又不想带回去,那不如卖给我们朱家可好?我照市场价格多加三成给君兄,定不会让君兄吃亏,这样也省了君兄这些随从来回搬运的麻烦。” 君璟墨闻言有些诧异。 朱卓连忙道:“怎么,君兄觉得不好?” 君璟墨摇摇头:“倒不是不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随意看着办就是,只是紫鲷蜴要留下来,云卿还缺一柄短弩……” 朱卓听着君璟墨这般大气,顿时喜笑颜开,连忙道:“这是自然,嫂夫人要的东西我怎敢随意伸手,不过那紫鲷蜴除了筋骨之外,肉质也是极为稀罕的东西。” “嫂夫人只是需要做一柄短弩而已,如果剩下的皮肉无用,我让人一并收了可好,到时候也顺道帮嫂夫人将紫鲷蜴清理干净,而且冒昧问一句,君兄和嫂夫人可有找到打造这短弩的人?” “紫鲷蜴罕见,若是交给寻常人打造,未免浪费的极品的好材料。” 姜云卿自然听出了朱卓话里的意思:“你有什么好人选?” 朱卓说道:“我这里的确是有合适的人。” “我有个发小,他家中便是专门制作弓弩刀剑的,虽然家世不高,可手艺却是极好,若你们没有更好的人选,可以让他们出手。” 姜云卿微侧着头:“发小?” “对。”朱卓笑着道:“他祖父名叫屈郁,想必君兄和嫂夫人应该听过才是。”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初来乍到,对这名字自然是陌生,倒是旁边的言越闻言惊讶道:“刀魔手屈郁?” 朱卓笑着道:“正是他。” 言越怕君璟墨二人露馅,装作不在意的说道: “屈郁的铸造之术的确是无人能及,据说屈家的铸造术更是能造出灵宝来,只是屈郁已经金盆洗收多年,且这些年也隐居不问世事,不曾再出手。” 朱卓闻言顿时笑道:“越前辈说的是,屈老爷子自然不能出手,不过我发小的父亲是老爷子的亲子,一手铸造之术尽数传承于老爷子。” 第3662章 武器 “我们朱家与他们有些交情,到时候我能替君兄说上几句,让屈伯伯出手替嫂夫人打造短弩,” 言越闻言连忙对着君璟墨二人说道:“公子,夫人,这屈家的锻造之术极为难得,如果真有机会寻到他们打造短弩的话,想来更合夫人心意。” 姜云卿听懂了言越话里的意思,而且见他和朱卓都对这个屈家的人这般推崇,就知道那屈家在锻造术上恐怕真的是其他人难以比拟的。 她要的那柄短弩不过是个借口,但是君璟墨是真的需要一把武器。 君璟墨自从接连突破之后,以前所使用的霜墨和星月早就不足以承受他与人战斗时的灵力,所以在离开之前,就留给了君卿安和君清欢。 如今的君璟墨,正好缺一把趁手的好武器。 朱卓这话简直太及时了,更何况好东西自然谁都不会嫌多。 姜云卿点点头道:“我也曾听闻屈家的锻造之术,听说十分神奇,如果有机会能够见识一二,自然是最好。” “正好这次咱们还捕到了些别的东西,说不定能寻屈家的人,帮你也打造一柄趁手的武器。” 朱卓闻言没多想她口中那“别的东西”,只知道姜云卿这是答应了下来,这也就代表着哪怕上岸之后,他也能够“名正言顺”的跟这两人同路,甚至接下来一段时间,也能继续在一起。 朱卓连忙笑着道:“那好,等上岸之后,我就让人传讯给我朋友,到时候我带你们过去。” “眼下先让人去处理那些海兽,免得时间耽搁的太久了,海兽肉质生了变化。” 君璟墨嗯了声:“好。” …… 朱卓跟君璟墨他们说了两句,就从船舱里出来,等到了外面之后,他就连忙叫过随伺的一名老者,将要购买君璟墨他们捕猎回来的那些海兽的事情,告知了他。 “君兄他们的海兽反正都要处理,洪伯,等一下你带着人跟着他们去君兄他们的船上,将那些海兽看着处理一下,除了紫鲷蜴的筋骨留着之外。” “其他的你瞧瞧大概值得多少,照着市场价加三成给他们。” 朱卓虽然知道君璟墨的修为不错,而且他们这些人既然说有海兽,恐怕顶天了也就十几头的样子,就算全都是三品以上的,所需的灵晶他也支付的起。 朱卓说话间朝着那边船只瞥了一眼,对着朱洪使了个眼色。 朱洪顿时明白,朱卓让他过去收取海兽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恐怕也是趁机打探一下君璟墨他们的底细。 朱洪点点头恭敬道:“五公子放心,我明白。” 朱洪跟着张集他们去了君璟墨他们的船上,之前离得远时尚且未曾察觉,等到了船上后,他才发现这船只有些与众不同。 之前从外面看时,这船只平平无常,船上所用的也是寻常木料,甚至连朱家那船只上面暗桩的铁器都没有,瞧着十分不起眼。 可是等朱洪带着人踏入其中时,他才发现这船上另有乾坤,船体上下居然用的都是极品的紫柚木。 第3663章 震惊 紫柚木是最好的造船材料,可是价格昂贵。 寻常一根两根或许不算什么,可是想要造一艘足以出海甚至经得起海兽撞击的船,所需的何止千百根。 这些钱加在一起,哪怕是世家也会觉得肉疼。 朱卓他们所乘坐的船只,哪怕放在出海的船只里也已经算的上是极为不错的了,可那船上也不过只有龙骨是以紫柚木支撑,甲板铺了薄薄一层。 可这君璟墨夫妻二人的船上,竟然连帆杆横栏,甚至船舱和整个船只的周身都是用的紫柚木。 这…… 这简直奢侈的有些吓人了。 最关键的是,这船舱里隐隐还有阵法遮掩,怕是有高人出手。 朱洪原本还觉得,五公子那般贸贸然的就将君璟墨二人引进船里,甚至还处处讨好有些太过随意了,可此时却也忍不住提起了心神。 这要不是宗门之中嫡传弟子,谁家用得起这般奢侈之物? “张公子,不知海兽在何处?”朱洪忍不住道。 张集看着他:“我不过是主子的随从,当不起一声公子,你直接叫我张集就行。” 他领着朱家的人直接朝着里面走去,等到了船头,发现之前从西芜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那些普通人大多数都不在船上,只有几个心性还算沉稳的留在船头。 而柳骁则是带着之前与他们同来,先前也几乎和他们同时突破的那些暗卫在船板上等着。 张集松了口气,猜到应该是柳骁将人安置妥当了,便领着他们直接过去。 柳骁看到他们身后的人时眉心微皱:“张集,他们是?” 张集说道:“这是朱家的人,公子和夫人在朱家的船上,与朱家公子聊天,公子让我带着朱家的这些人来处置咱们捕到的那些海兽。” 柳骁闻言这才点点头。 朱洪一直留意着这船上的人,先是感觉到好像有些普通人的气息,倒是也没觉得奇怪。 他们出海的时候船上也会带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当随从,一是帮忙驾驶船只,二也是船上一些日常事情总需要人打理。 如朱洪这般虽然是朱卓的随从,可到底都是修炼之人,自持身份,断不可能去做一些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事情,所以他们每次出海也都会带上一些没有修炼过的人。 朱洪对于君璟墨他们船上有普通人并未太过奇怪,只以为君璟墨等人也和他们一样,倒是对于柳骁等人,朱洪一眼扫过之后,却是忍不住面露惊色。 之前见到言越和张集时,他们就已经有些惊讶。 朱洪是先天后境的强者,自然一眼能看的出来,言越二人的修为。 此时这船板之上,那个名叫柳骁的人也是先天境,其气势已经无限接近先天中境,而他身后跟着的那十余人中,还有两个先天境,其他几乎都是后天巅峰。 这般修为的随从虽然让人惊讶,可也不至于让朱洪失态。 可是偏偏这些人全都是体修,而且修为都不弱,这就让朱洪忍不住心生骇然了。 第3664章 捅了海兽窝了?! 朱洪忍不住问了一句:“张兄弟,老夫观你们好像都是体修?” 张集他们早就对过了口供,闻言点点头道: “对我家公子说磐云海的灵气远胜其他之地,且与海兽搏斗也是最好的炼体之法,所以这次外出时便只带着我们,想看看是否能够借着这磐云海中的压制突破。” 朱洪闻言瞪大了眼:“你们入了磐云海深处?” 张集摇摇头:“怎么会,磐云海中灵雾弥漫,太过容易迷失方向,我家公子虽然想要锻炼我等,却也不会贸然让我等寻死。” “我们不过是朝前走了约有百里,那里暴乱的天地灵力不至于全然压制我们的修为,却又能限制大半,这样入海和海兽搏斗之后,便能达到最好的炼体的效果。” 他们一路从西芜过来,几乎横渡了整个磐云海。 这一路上为了提升战力,也为了能让他们尽快突破,姜云卿和君璟墨几乎每一日都带着他们下海,用海兽之肉为食淬炼筋骨,在辅以金莲之力。 如此往复,这才能让他们短短大半个月时间,达到了寻常人一两年都未必会有的效果,等出了灵雾范围,没了那些外在的灵力压制,他们才会齐齐突破不说,哪怕在对着修为远高于他们的朱洪时,也不会觉得被他气势所压制。 君璟墨和姜云卿他们早就商量过了,这一路上捕猎的海兽虽然食用了一些,可大多都还留着,准备去了东圣之后换取一些灵晶,好能让手头宽裕一些。 可是磐云海深处的海兽几乎都是三品以上的,被他们抓回来的那些海兽里面,甚至还有一头五品高阶的,这些海兽在外海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捕猎得到,更何况是这么庞大的数量。 与其到时候惹人怀疑,倒不如索性借着替张集他们锻体为由,深入磐云海百里。 这个距离既不会太夸张,可寻常人也不敢轻易去试。 更何况张集他们身为体修是事实,修为也在那里放着,这番说辞顶多会让人觉得他们对自己太狠了些,倒也不会生疑,而且也能够解释得了船上的那些海兽的由来。 朱洪听着张集嘴里的话果然面露惊愕之色:“你们居然去了百里之外?” 张集回头:“怎么了?” 朱洪见他一副见怪不怪,反而疑惑他为什么惊讶的模样,忍不住张张嘴:“没什么。”他此时对君璟墨他们口中的海兽也有了别的想法,忍不住道:“那些海兽呢?” 张集道:“我带你们过去。” 张集和柳骁招呼了一声,让船上的人各自散去之后,就带着朱洪他们去了船腹之中。 等见着那堆得如同小山一样,几乎占满了大半个空间的海兽时,朱洪以及他带来的那些朱家的人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这……怎么这么多?” “我的天啊,这是多少海兽,他们怎么抓到的?” “你们看,那个是不是四品低阶的银蹄蟹?” “还有那个,好像是四品中阶的哧欶雪斑鳌!!” “天哪,他们这是捅了海兽窝了……” 第3665章 长得丑,扔了些 朱洪打从进了这船腹之后,看着那成山的海兽时,整个人也没比身后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听着那些满是惊讶的议论声,朱洪睁大了眼:“这些全部都是你们这次捕猎回来的海兽?” 柳骁开口:“不是。” 没等朱洪松口气,就听他继续道:“本来还有一些的,只是我们需要淬炼筋骨,所以吃了一部分。” “而且这船舱不够大,所以有些低品一些,或者瞧着不怎么好看的,夫人便让我们扔了,省的占地方。” 扔……扔了? 朱洪满脸呆滞,而跟随而来的朱家人听到柳骁的话后更是目瞪口呆。 将低品一些的海兽扔了还情有可原,毕竟这船腹内的空间就只有这么大,再多也会装不下,可是长得丑的也扔了? 这海兽有几个长得好看的?! 朱洪满心震撼的看着那堆海兽,这才发现那些海兽里面最低的也是二品高阶的里木兽,而三品、四品的极多。 他心里忍不住兴奋之情,这么海兽,如果真的能够带回朱家,那绝对是大功一件,也能让他们族内之人的修为提升不少,他正想开口让人处理海兽。 谁知道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角落里,发现那里有一团看着不大,有些黑乎乎的东西。 朱洪刚开始还不以为意,一扫而过,可片刻之后他猛的又将目光扫了回来,然后快步上前,看着那头相比其他海兽尸体来说“袖珍”了许多,长着六只眼睛,光秃秃的脑袋上全是一个个的鼓包,里面有些泛紫的液体,模样有些像是章鱼的东西。 朱洪颤声道: “这……这是六道石睛象?” 张集朝着那家伙瞥了眼,点点头:“应该是吧,反正我家公子和夫人花费了好些功夫,才将将这丑八怪弄上船来,还险些要了我们几个兄弟的命。” 丑八怪…… 朱洪听着张集的称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可随即却又是紧盯着那六道石睛象激动了起来。 这可是五品顶级的海兽,只在磐云海深处才会出现。 那些宗门的强者入海之后或许还能捕猎得到,可是谁不是当成了宝贝直接带回宗门,将其留给门内嫡传弟子,从不示于外人,他们这些世家之人根本没有那么多自保手段,不敢深入磐云海。 这种五品海兽在世家之中,已经好些年都未曾有人见过了! 六道石睛象虽名为象,可实则却有些像是章鱼,与之不同的是长着六只眼睛,喷吐出的毒液更是能够让人僵硬石化,且每一道触须都是如金铁一般的利器,堪比极品刀剑,有带着天然的雷电能量,是可遇不可求的锻造材料。 而且六道石睛象最重要的,就是头顶那些看着丑陋至极的鼓包中的囊液,将其提炼出来之后,能够炼制顶级的疗伤圣药,就算是破虚境的人受了重伤,服用之后也能够恢复一二。 而对于先天境的人来说,有了这东西,便犹如多了一条命! 朱洪激动道:“这,这六道石睛象也给我们?” 第3666章 这东西你们也想白拿? “给?” 张集诧异看着他:“这东西你们也想白拿?” 朱洪神情一僵,这才想起之前君璟墨说的,让他们随意过来拿,而且也说过要将海兽白给朱卓的话。 见张集和柳骁都是看着他,朱洪顿时就知道自己的话让人误解了,连忙老脸通红的急声道: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这般贵重的东西我们怎敢白拿?” “我就是说,之前君公子说将船上海兽都卖给我们朱家,那这头六道石睛象……” 张集先前就被言越普及过这头海兽的贵重程度,此时见朱洪一脸激动的模样,没直接答应下来,只是说道:“公子说别的海兽你们随便处理,这个待会儿你们去问问公子。” 朱洪也没想着他们能一口答应,忙不迭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张集对着他说道:“我家夫人不喜欢腥臭味,若不是今日遇到你们,怕是那些生了气味的也要丢进海里了。” “你们既然过来了,就赶紧先将这些海兽处理了吧。” 朱洪如今瞧着这些海兽,早已经当成了自家的东西,哪舍得让姜云卿他们朝海里扔,他连忙点点头答应下来,就朝着身后那些朱家的人说道: “你们几个没听到张兄弟的话吗,赶紧都处理了。” “把有用的单独存放起来,还有那紫鲷蜴的筋骨弄干净了不许擅动,这六道石睛象也先留着,等我回去问过君公子了再说。” 那些朱家的人闻言连忙道:“是。” 他们之前过来的时候,还没当回事,可此时瞧见这么多海兽时,那所有的漫不经心就都没了,反而和朱洪一样心中激动。 他们都是朱家人,哪怕不姓朱,可身契却也在朱家,荣辱衰败都挂在朱卓身上。 朱家是个大家族,位列十二世家之一,族中人口极多,整个朱家光主支一脉就有近千人,这还不算旁支的那些较为出众的族人,拢共起来就更多。 朱家虽然传承数千年,可族内的资源也不是源源不断,更不可能供应给每个族人,所以便有了优胜劣汰的规则。 天赋越是出众,对家族贡献越大的人,所得的资源就更多,反之则是还不如寻常之人。 朱卓本来就是七长老的儿子,朱家主支之人,天赋算不上出众,可因为性子长袖善舞,在族内人缘不错,所以资源虽然比不得朱亦这般能够拜入宗门之人,可却也远超过其他那些朱家子弟。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朱洪这般突破先天后境之后,便知无望再进一步的人才肯心甘情愿的跟随。 他们这些人也大多都是七长老一脉的随扈,这次朱卓得了这么多东西,甚至还有如六道石睛象这种就算是朱家家主恐怕都趋之若鹜的东西。 朱家那头得了好处定会给不少资源和赏赐,而且朱家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朱家子弟所得的东西九成上交给家族后,剩下的一成归自己所有。 一成看着极少,可耐不住这船上的海兽多啊。 哪怕只有一成,这些海兽也足以让朱卓赚的盆钵满盈。 第3667章 释疑 而朱卓得利,他们这些跟随朱卓的人也自然受惠,到时候好处绝对少不了。 朱家的人都是兴奋起来,手脚利落的处置着海兽,而朱洪则是跟张集二人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的返回了朱家的船上,就见到之前在船舱之中的君璟墨几人,此时正在船头那边赏景。 朱卓见他归来后,寻了个借口过来。 “怎么样?”朱卓问道。 朱洪看了君璟墨二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五公子,这二位怕真是上三宗的人。” 朱卓心中一跳:“怎么说?” 朱洪低声道:“我方才去他们船上时,就发现他们的船只看似寻常,可几乎全是紫柚木所成。” 怕朱卓误会,他说道: “是整个船身龙骨,全是上等的紫柚木,光是那一艘船便价值不菲,而且他们船上除了之前过来的那两人之外,竟还有三个先天初境,近十个后天臻境的体修。” 朱卓睁大了眼:“全是体修?” “全是!” 朱洪低声道:“我刚才试探过那张集,听他说,他们这次出海说是替君夫人狩猎紫鲷蜴做短弩,可实则却是带着他们这些体修深入磐云海深处百里之类,帮他们淬炼筋骨躯体,以海兽为战以求突破的。” “我仔细看过那些人,他们修为虽然不算顶高,可每一个身上都带着血腥之气,且威势远比寻常同等级之人要高的多。” “其中有一个先天初境巅峰,名叫柳骁的人,身上更是气势翻涌,恐怕不日便能突破到先天中境。” 朱卓听着朱洪的话眼中惊愕至极,险些脱口而出一声怎么可能。 这磐云海中处处都是危机,外海之地便也罢了,没有灵雾笼罩,又都是低级海兽,他们这些修炼之人足以自保,可是一旦进入磐云海深处。 那暴乱的天地灵力压制修为,又有高阶海兽出没。 若非绝对实力的强者,进去就是找死。 君璟墨怎么敢冒险入磐云海深处百里之内,只为求让一群体修淬炼筋骨? 可朱洪是他的人,对他忠心耿耿绝不可能撒谎。 朱卓压抑着心头震惊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朱洪:“属下绝不敢撒谎。” “而且此事他们也不可能作假,公子未曾见到,君公子他们那艘船上中间的船腹都是掏空的,而里面密密麻麻的摆着上百具海兽的尸体。” “其中最差的也是二品高阶的,三品、四品无数,甚至还有一头五品顶阶的六道石睛象!” 朱卓声音猛的提高:“六道石睛象?!” 君璟墨他们那边像是听到了动静,朝着这边看了一眼,朱卓连忙转了转身子,压低了声音:“你说的真的,真的有一头六道石睛象?” 朱洪满脸肯定的点头:“真的,我绝不可能看错。” 朱卓脸上顿时兴奋了起来。 朱洪低声说道:“公子,那君璟墨修为看似只有先天中境,可连我也有看不透他,恐怕他还遮掩了不少。” “而他身旁的姜云卿虽然修为低了些,可以他们这般年纪,也是天赋极好之人。” 第3668章 野心 朱洪低声道:“这二人的谈吐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更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养的出来的,再加上他们身边那些人,他们恐怕真的是上三宗的人。” “公子能与他们交好是天大的好事,而且我观那张集所言,他们对于这批海兽并不算看重,那六道石睛象公子也可尝试着跟君公子他们商量一下,看可否由咱们朱家买下来。” “这般东西,如若能够带回族里,必定能让公子得族长看重,而且再过两个月便是入皓镧境探险之时,到时公子和七长老都要入沧澜境。” “若是能有六道石睛象的囊液所制的疗伤圣药,便等于是多了一条保命的手段。” 朱卓听闻那沧澜境三个字后,脸色变了变。 他看了看君璟墨他们那边后,咬咬牙道:“我等一下去问问,哪怕不能那些六道石睛象,也要求得一份囊液,至少能让父亲多一丝机会。” 朱洪顿时高兴。 朱卓原本虽想得些海兽,可更多的却也只是想要卖君璟墨他们一个人情,顺便借着让朱洪他们去取海兽时探探这二人的底子。 朱卓虽然想攀附宗门之人,可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只听信别人随口几句话,就贸然与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相交? 他之前看似对君璟墨二人恭敬,可实则心里却依旧存着怀疑的。 此时朱洪的话如同让他吃了颗定心丸,而且也彻底确定了君璟墨二人的“身份”。 朱卓低声道:“洪伯,那些海兽单靠我一人恐怕吃不下,而且六道石睛象价值连城,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你赶紧让人送消息给我爹,让他派人过来。” “还有,不管君兄肯不肯将那六道石睛象卖给我们,其他的海兽也不能叫旁人得了去。” “待会儿处理那些海兽的时候你亲自盯着,账目上面务必做到干干净净,不可有半丝隐瞒,宁肯多给他们灵晶,也绝不能少上一分。” “明白吗?” 朱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君璟墨他们二人若真是上三宗的人,能与他们偶遇,甚至还搭上关系,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朱卓能与他们交好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可要是真为着眼前的利益就生了占便宜的心思,别说朋友做不成,闹到最后这福气恐怕还会变成祸事。 朱洪沉声道:“公子放心,我明白。” …… 朱洪去忙着准备处理那些海兽,而朱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整理好了心情才朝着君璟墨他们那边走去,而他们两人谁都没有注意,等他们走后。 他们身后堆着的那些木箱后面,走出一道身影来。 言婉玉目光闪烁,望着君璟墨二人所在的方向时,既惊骇又兴奋。 上三宗…… 他们居然是上三宗的人。 言婉玉眼神兴奋。 她目光落在姜云卿身上时,眼里满是嫉妒,而当看向容貌俊美的不似凡尘之人的君璟墨时,心中蠢蠢欲动,更是忍不住生出野心来。 宗门世家,天堑之隔。 言家这些年不断衰退,就连朱卓这个过继的子弟都看不起她。 如果她能抓住君璟墨的心,能够借着他入了上三宗,从此青云直上和现在云泥之别,到时候那朱卓和朱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第3669章 天上掉馅饼 朱卓再找上君璟墨他们时,神色间哪怕和之前没什么分别,可无论是君璟墨还是姜云卿都能感觉得出来,他眼神里掩饰不住的讨好,言语间也越发恭敬。 二人只佯装什么都没看到,听朱卓提起六道石睛象时。 君璟墨抬眼:“你想要?” 朱卓当然想要,试问换成谁人谁不想要? 只是话是不能这么说的。 朱卓说道:“那取六道石睛象的囊液所炼制的玄元丹极为难得,先天境之人只要未曾断气,那哪怕受了再重的伤,有此也能保住一命。” “我父亲再过两月便要入沧澜境去夺天池泉的名额,君兄想必也应该知道那沧澜境中凶险,稍不注意便会殒命,如若能得玄元丹,我父亲也能多一重自保之力。” 朱卓见君璟墨闻言之后不为所动,忍不住急声道: “如果那六道石睛象君兄不肯割爱的话,那你将其囊液卖给我一些也可以,我会自己去求人帮忙炼制成丹,还求君兄成全。” 姜云卿站在君璟墨身旁,突然开口:“朱公子,你能找到炼制玄元丹的人?” 朱卓连忙道:“能,虽然能力高强的炼丹师不容易出手,可我朱家也有交好之人,而且六道石睛象难得,炼制玄元丹的机会更是少见,只要我们出得起价钱,自然有人愿意帮忙。” 姜云卿闻言对着君璟墨道:“朱公子对他父亲也是一片孝心,况且那石睛象长得太丑了些,不如给他些吧。” 朱卓顿时兴奋的看向君璟墨。 君璟墨想了想说道:“罢了,我原本还想将这东西带回去,可既然你想要,那便给你吧。” “只是我们这次外出时,身上的疗伤药也耗费的差不多了,既然你想要那东西,那我将其中一半囊液以及石睛象都给你,剩下的那一半囊液,由你们朱家出面寻人炼制成玄元丹交给我。” “给你的那一半囊液,便当是酬劳。” 朱卓听完君璟墨的话后睁大了眼,他听出来君璟墨的意思,是想将一半囊液和六道石睛象的躯体白给他。 他只觉得天上掉馅饼,可这馅饼他可不敢接。 朱卓连忙道:“我怎能白要君兄东西,君兄肯给转给我一半已是人情,况且朱家要请人炼丹,本就要给酬劳,不在乎多君兄这一份。” “那六道石睛象,我定会照市价给君兄灵晶,绝不让你吃亏。” 君璟墨闻言神情却是有些不耐道:“行了,说了给你就给你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你若是觉得占了便宜,回头寻到屈家的人时,再替我做一柄趁手的武器就行了,正好我之前的武器有些损毁。” 朱卓见他面露不愉,随口这般说着,半点没觉得君璟墨趁火打劫,反而心中感激。 他早就已经答应了君璟墨他们,要替他们引荐屈家的人,这本就是他自愿的,而且君璟墨他们出身宗门,要什么好的武器没有,何必要在屈家去打? 朱卓觉得君璟墨这般说,不过就是给他寻个借口,将那六道石睛象给他罢了。 第3670章 勾引 朱卓一时感动不已,愧疚自己之前竟然还试探怀疑君璟墨二人,忍不住道: “君兄慷慨,那我也不推辞,君兄放心,那屈家之子与我是莫逆之交。” “等去了屈家之后,君兄想要什么样的武器便告诉他们就是,正好那六道石睛象的软肢是极好的锻造材料,到时候定会让他们替君兄造一把心仪的武器。” 朱卓还记得姜云卿替他说情的事情,忙加了一句: “嫂夫人的短弩也定会好好打造,决计不会让嫂夫人失望。” 君璟墨见他不再推辞纠缠,这才勾了勾嘴角。 姜云卿则是浅笑道:“那就先谢谢你了。” …… 朱洪知道君璟墨二人愿意将那六道石睛象白给他们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哪怕只是一半的囊液和躯体,而且朱卓也要让屈家帮他们打造武器,甚至要朱家出面请人炼制玄元丹,可朱洪依旧觉得他们占了天大的便宜。 那可是六道石睛象,他们如若愿意拿出去卖,或者是炼制成玄元丹再卖,怕是十万、二十万灵晶一枚也有人趋之若鹜。 可君璟墨二人居然就这么白白给了他们。 朱洪一时兴奋不已,而朱家那些人对着君璟墨二人时也越发的恭敬,几乎将他们当成了整个朱家的贵客,半点都不敢怠慢。 言婉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嫉妒的眼珠子都快红了。 看着朱卓时时刻刻的跟在君璟墨他们身旁,她心里越发迫切了一些,觉着绝不能让朱家就这么占了便宜,而且对于亲近君璟墨也越发急切。 言婉玉再没半点之前的嚣张,想尽办法的制造机会跟君璟墨相处,只可惜君璟墨和姜云卿几乎寸步不离,二人无论何时几乎都呆在一块。 眼见着朱家的船只领着君璟墨他们的船开始返航,而朱卓和君璟墨二人相处的也越发融洽,可她居然还没找到机会跟君璟墨搭上话,言婉玉急的直跺脚。 直到几天后,眼见着快要到岸边时,姜云卿回自己的船上去准备上岸要用的东西,而朱卓则是让人将那些海兽从搬到船头,将六道石睛象单独藏了起来,准备到岸时立刻搬回朱家在青沪的铺子时。 言婉玉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君璟墨落单的时候。 君璟墨站在船边,一身玄衣映衬的他越发的俊美,他长发不再像是在西芜时全部束起成冠,而是学着东圣之人的打扮,一般束起,一半留在身后,头顶只用一支玉簪固定。 海风拂过时,黑发和衣袂飞舞,那双黑眸冷漠看着海面之时,整个人都犹如坠入凡尘谪仙,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言婉玉眼里闪过些痴迷之色。 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 她见过无数男子,可却没有一个有他这般姿容,再加上他的“身份”和“地位”,足以让任何女子为他疯狂。 言婉玉咬咬嘴唇,脸上带着些羞红之色,上前娇声道:“君公子。” 君璟墨冷眼回眸看着她。 言婉玉声音娇羞:“君公子是在看风景吗?” 第3671章 你自然不如我夫人 君璟墨没搭话,让言婉玉有些尴尬。 言婉玉娇声说道:“这磐云海没了灵雾遮掩,海上风光的确极好,可却比不得青沪一些地方。” “婉玉自幼生活在这里,也知道几处极好的赏景之地,若是君公子不嫌弃,待到了岸上,由婉玉带着君公子前去一观,也算尽地主之谊。” 君璟墨淡淡道:“嫌弃。” 言婉玉呆了呆。 嫌弃? 嫌弃什么? 见君璟墨面色冷漠,她想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刚才那句若不嫌弃来,顿时尴尬的难以自处。 这个君璟墨长得那么好看,可嘴巴怎么这么毒? 言婉玉咬咬嘴唇:“君公子就这般不喜婉玉吗,还是依旧再气之前婉玉失礼之事?” “那天的事情是婉玉不好,没有管好小兽让它险些伤了公子,可公子也已经处罚了小兽要了它的命,难道公子还要为此跟我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吗?” 言婉玉抬起头来时,露出白皙的脖颈来,身前的起伏更是傲人。 她满是委屈的说道: “婉玉自知不如姜姐姐貌美,可我在府中也是娇宠长大。” “我已经向公子道歉了,公子还想怎样嘛,难不成也要取了婉玉的命才能消气吗?” 言婉玉说话时,眼圈微微红。 望着君璟墨的眼里有羞恼有爱慕,嘴里像是生气,可眸子却依旧带着丝丝情谊。 君璟墨淡淡看着言婉玉半晌,才难得开口:“你自然不如我夫人,我夫人貌美心善,温柔大方,与我乃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岂是你这等又丑又毒又聒噪的女人可比。” 言婉玉脸色白了白,不敢置信:“君公子!” 君璟墨嗤了声,他打从出生便是在王爵之家。 哪怕当年元成帝和先帝还在之时,他家中在京城的地位也是斐然,再加上他容貌出色,那些想要借着他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女子从来就没有少过。 从他十四、五岁刚通人事起,那些偶遇的,摔跤的,借着由头与他见面的,甚至还有另辟蹊径故意与他为难显示性情高洁不屈,只为让他另眼相看,引起他注意力的女子隔三差五便有。 后来他当上璟王,权势滔天,又一步一步走上帝王之位后,想要往他床上爬,甚至想要勾引他的女子就更多了。 那些女子手段百出,有一些甚至连君璟墨都忍不住要夸赞一声,可眼前这个言婉玉,哪怕摆出一副春心萌动含羞带怯的样子,可那想要攀上他的野心和勾引之意,就只差明明白白刻在脑门上了。 这手段拙劣的让人没眼去看。 君璟墨懒得搭理言婉玉,直接转身就走,想要去寻姜云卿。 言婉玉心中一急,连忙伸手去拉君璟墨的袖子:“等等,君璟墨,你凭什么这般说……啊!” 她指尖还没摸到君璟墨的衣袖,就突然见君璟墨一挥手,一道强劲的灵力直接落在了她身上,将她打的倒飞了出去。 言婉玉冷不防的栽在地上时,顿时疼的惨叫出声。 第3672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君璟墨则是冷眼看着她: “我家夫人最不喜欢别的女人与我靠的太近,哪怕一个衣角也不行,若是让她瞧见生了醋意,让我们之间生了误会,小心你的命。” 他眼角余光看到那边因为听到惨叫声,朝着这边过来的人影,冷嘲道: “还有,我要是记得没错,你和朱卓还有婚约在身。” “朱卓虽然待你不算极好,却也给足了你颜面,可你却在他的船上做出这般惺惺之态,勾引别的男人,我可真替朱卓觉得不值。” 君璟墨说完之后,拿出方白色丝帕来,仔仔细细擦着自己刚才根本就没碰到言婉玉的手,然后丢下丝帕转身便朝着自己的船只那边走去。 言婉玉看着落在地上的帕子,脸上满是羞怒之色。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突然有人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言婉玉抬头见是朱卓,顿时心虚。 朱卓冷眼看着她: “言婉玉,我以前倒是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居然能这么不知廉耻,当着我的面去勾引别的男人。” “我原还忍着你,不想让人觉着我朱家背信,可现在我倒是真后悔,没有早早解除了这婚约,让你平白恶心了我!” 朱卓刚才亲眼看到了言婉玉那娇羞模样,只觉得有些作呕。 再加上君璟墨刚才的那些话,更让他脸面全无。 朱卓学着之前君璟墨的样子,拿着帕子使劲擦了擦刚才打过言婉玉的手,然后丢在地上满是嘲讽的说道: “君夫人何等风姿,岂是你也能相比的,就你这种下贱之人,还肖想君兄,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等下船之后,我便让人去你们言家解除婚约。” “我朱家的人可不敢娶一个随时都想着红杏出墙,当着面就敢给我朱五带绿帽子的女人!” 朱卓说完之后,直接朝着朱家那些人道: “把她关起来,等到岸之后直接将人送回言家,别再让她去君兄面前丢人现眼!” 言婉玉听着朱卓说要将她关起来,原本的心虚顿时染上了怒意,大声道:“朱卓,你敢,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朱卓冷笑:“你爹不会放过我,我还要问问你爹,到底是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还敢送出来跟我们朱家联姻。” “你放心,就算你爹不找我,我也会找他。” 朱卓说完之后,就让人去抓言婉玉。 言婉玉怎么肯,而且她之前来时身边也跟了言家的随从,眼见着朱卓动手,不少都是手中抽出武器来对着朱家的人。 朱卓见状身上灵力爆发,看着那些人冷声道:“你们想要与我动手?” 言家的人连忙道:“朱公子,我等不敢。” “不敢就别反抗。” 朱卓面无表情: “刚才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是她言婉玉让我头顶带绿,勾引旁人。” “我给言家面子,只是将她暂时关起来,到时候上岸后送回言家,交给言家的人处置,可是你们要是敢动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3673章 借题发挥 朱卓冷眼看着言家人:“你们言家之女罔顾婚约在前,我朱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言家的人看着满脸寒霜的朱卓,想起刚才来时瞧见的情形,实在是没脸说言婉玉无错。 刚才言婉玉勾引君璟墨不成,被人当场打脸,又让朱卓看了个正着。 朱卓可是言婉玉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他们婚约还在,且这里又是朱家的船,那君璟墨还是宗门之人,又已经成亲有了夫人。 这言婉玉摆明了就是看上了君璟墨的身份和容貌,想要踩着朱卓另攀高枝。 这就算是换成他们,怕是也不能忍。 朱卓见言家的人都是面露迟疑,这才道: “将他们都带下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不许出来!” 言家的人见朱卓真只是想将言婉玉关起来,并不是想要害她,而且他们也怕言婉玉不死心,再去勾引君璟墨惹了那宗门之人的怒气,所以便放下了武器,任由朱家的人将他们抓了。 言婉玉也是修炼之人,可连先天都还未曾突破,又哪里是朱家那些随从的对手。 两边交手不过片刻就被人拿下。 言婉玉尖声道:“你们这些废物,让人这般欺负我,等回去之后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唔唔……” 朱卓直接上前捡起地上那团帕子塞进言婉玉嘴里,冷声道:“你还是先想想你毁了朱、言两家的联姻,回去之后怎么跟你们族中的那些人交代吧。” 言婉玉瞳孔猛缩,想起族内那些叔伯,脸上顿时露出害怕之色。 朱卓见状冷哼一声:“把她带走!” 言婉玉被人强行拖拽了下去,言家那些随从也是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一起离开。 等人走后,朱洪才开口道:“公子别气,这言婉玉性子张扬跋扈,且天赋极低,本也配不上您,如今这般倒是正好,退了言家的婚事之后,公子将来定能寻到别的合意之人。” 朱卓闻言看他:“谁与你说我生气了?” 朱洪愣了下。 朱卓淡然开口:“这言家的婚事我本早就想退了,可我若是贸然开口,族中定然有人阻拦,言家也未必肯善罢甘休。” “如今有了言婉玉这事,正好给了我名正言顺退婚的理由,言家不仅不能拒绝,他们若想安抚于我还得付出一些代价,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生气的?” “况且这青沪本就是言家的地方,我之前还在担心,怕言婉玉他们将君兄二人的消息传给言家,让他们知道六道石睛象的消息,出手抢夺。” “如今这般正好,省了我提心吊胆。” 朱洪刚才见到朱卓怒气勃然的样子,还生怕他气坏了自己,可此时听到朱卓的话后,顿时一愣。 他抬头看向朱卓时,果然见他面上半点恼怒之色都没有。 朱洪为睁大眼:“公子刚才是故意的?” 朱卓淡声道:“也不全然是故意。” 他哪怕不喜欢言婉玉,可毕竟婚约在身,所有人都知道言婉玉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那女人却背着他勾引君璟墨,还被人家当场拆穿,被所有人瞧见。 第3674章 云泥之别 朱卓倒是不气君璟墨,毕竟在他想来,如君璟墨那般天子骄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况且君璟墨和姜云卿的感情他也看在眼里。 那姜云卿气质出众,修为不低,性情容貌又是绝顶的好。 言婉玉虽然有几分姿色,可与姜云卿相比却是云泥之别。 君璟墨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舍弃琼脂玉露,去看上个凡尘俗物。 所以朱卓半点没怀疑是君璟墨勾引在前,只觉得是言婉玉看出了君璟墨的身份,生了攀附之心。 朱卓对此觉得丢脸,可却也没到那般动怒的地步,他刚才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朱卓解释了一句后,就对着朱洪吩咐道:“让人守好了言家的人,别叫他们走漏了消息。” “还有,那六道石睛象价值连城,一旦消息泄露,咱们恐怕守不了多久,我爹那边可回信了?” 朱洪连忙道:“公子放心,七长老已经亲自带着人过来了。” “从族中到青沪虽要几日,可七长老已先联系了咱们朱家在青沪的高手,等一上岸,他们便来接应,断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朱卓闻言这才放心下来,低声道:“那就好,只是还是要小心一些。” 朱洪道:“属下明白。” …… 姜云卿虽是回了自己船上,可两艘船本就离得极近,且方才的动静也闹的挺大。 见君璟墨过来,她好奇的问了句:“那边出什么事了?” 君璟墨扬唇:“朱卓将言家的人都看管了起来。” 姜云卿挑挑眉。 君璟墨将刚才的事情跟姜云卿说了一次,等听说言婉玉居然对君璟墨起了勾引的心思时。 姜云卿顿时笑出声:“你这算不算是红颜祸水,这才几日的功夫,居然就让得人家夫妻反目?” 君璟墨伸手捏了下她脸颊:“我要是祸水,那也祸水你,哪能祸到旁的人身上去。” 见姜云卿噗哧轻笑,君璟墨脸上也带着浅笑。 “那个朱卓是个精明的,他本来早就想要和言家解除婚约,只是当初这婚事是朱家求来的,且朱卓又是过继到嫡支的人,身份不如其他朱家子弟那般正统,贸然和言家解除婚约难免遭人指摘。” “可朱家因为出了个朱亦水涨船高,言家却一年不如一年。” “朱卓不是甘愿平淡之人,这婚事他早晚都会想办法退了,这一次也是恰逢其会罢了。” 君璟墨淡声道:“除此之外,我们出现的事情,还有那一船的海兽,朱卓本也担心被言家人知晓想要来分一杯羹。” “到时候人在青沪,他未必能抢得过言家的人。” “如今直接将言婉玉他们全部关起来,自然也不用担心消息泄露,有言家人出来与他争夺。” 君璟墨和那朱卓虽然只相识数日,可是对于其性格却摸的准准的,只不过心中微转便将朱卓的心思猜了个大半,自然也就看得出来他是想要借题发挥。 正好借着言婉玉“不安于室,红杏出墙”的事情,名正言顺的将其看管起来,既能退了婚约,又能杜绝消息泄露。 可谓是一石数鸟。 第3675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云卿在旁轻笑:“那朱卓其实心思挺深,为人也精明,若非咱们出现的时机让他误会,先入为主认定了我们是宗门之人,恐怕也难以骗的过他。” 君璟墨点点头。 朱卓这人看似只是寻常世家子弟,好与人相交,也没什么城府,可实则却是极为精明。 他们刚上船时,在君璟墨故意误导之下,他就摆出一副相信了他们身份的模样,可实则却心中有疑,之后再三借着闲谈的机会试探他们,也曾让他身边之人试探过张集他们。 若非君璟墨和姜云卿等人本就非寻常人,且在入磐云海时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张集他们也都是机灵之人,否则说不定还真会穿帮。 君璟墨他们都看得出来,朱卓真正信了他们,是在见到那六道石睛象之后。 而当君璟墨随口将起送了一半给他和朱家后,朱卓才是真正信了他们的身份,认定了他们是上三宗的人。 姜云卿看着海面低声道:“再有一日就能到岸边了,也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 君璟墨说道:“不管遇到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至于怕了就是。” “而且现在的情况已比咱们来之前所想的要好的多,有朱卓和祝家人在前,咱们这层身份暂时也算是坐稳了,只要不遇到真正上三宗的人,应当能够暂时保咱们安危。” “至于将来的事情,等咱们熟悉了东圣之后再做打算。” 他们之前来时就已经做好了与整个东圣为敌的打算,甚至也曾想过,等到了东圣之后,如若被人发现身份大打出手,可如今遇到朱卓,又与朱家有了“交易”。 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眼下他们是安全的,而且有朱卓和朱家人在前,足以让他们尽快的了解东圣的一切。 姜云卿闻言松了口气:“也是,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君璟墨伸手揽着她肩膀,低头在她额间吻了吻。 两人青丝交缠,依偎在一起时,那画面美好的让人不忍打破。 言越原本还想问问姜云卿他们,等到了东圣之后,是要留在青沪还是跟着朱家的人一起去朱家所在的江宁,可瞧见船头正低声说话的两人,顿了顿,便收回了脚。 “怎么了?”柳骁好奇看着言越:“你不是说有话要问公子?” 言越摇摇头:“不用问了。” 反正他如今已经绑在了姜云卿他们这艘船上,无论他们想要去哪儿,他跟着就好。 问不问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柳骁见言越转身回了船舱,有些疑惑的挠挠头:“什么意思?” 一会儿要问,一会不问的。 “柳骁,过来帮忙!”船下传来张集的声音。 柳骁忙“嗳”了一声,就也没再去想言越的心思,连忙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 姜云卿他们收拾好时,再见到朱卓时,谁也没有去提起言婉玉,就好像之前言婉玉故意勾引君璟墨的事情未曾出现过一样,三人相处时依旧如之前。 船只在海上又走将近一日,第三天午后时,才远远瞧见了人来人往的码头。 第3676章 先解决了言家 那码头比起西芜的码头要大上许多,地面有很长一段架空在了海面之上。 周围停泊着各式各样的船只,码头上也有不少人来回走动着,或是呼朋唤友正准备上船入海捕猎,或是刚才海中回来,呼喝着搬运捕猎回来的海兽。 姜云卿和君璟墨站在船头上,看了会远处的码头时,目光落在其中一些守在码头附近的人身上时,皱眉。 君璟墨开口:“那些是言家的人?” 朱卓顺着君璟墨目光看去,当看到他所说之人后,点点头道:“是言家的。” 见君璟墨皱眉,朱卓解释说道: “言家这两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往年虽说他们镇守青沪,但是这前往磐云海的出海口却不归属任何一家,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言家从不曾插手码头这边的事情,可这两年却突然开始派人巡守附近,特别是今年开始,打从他们对外说言家老祖准备突破出关开始,这青沪几乎处处都是言家的人。” 朱卓说道这里时,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他突然想起被他命人关押起来的言婉玉。 别的人或许不认识他,可言家的人定然是认识的,待会儿上岸之后,怕是还得想办法将那些人调开才行,否则那船上的海兽被抬下来时必定会惊动这些人。 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六道石睛象,那可就麻烦了。 君璟墨和姜云卿听着朱卓的话对视了一眼,越发肯定了言家这古怪行为,定和三百年之期有关。 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合,言家突然便出现这么多异常。 君璟墨传音道:“言家那个老祖宗突破不知道是真是假,看来得想办法探探言家的底。” 姜云卿嗯了一声:“我也觉得要去看看。” “眼下言家显然还瞒着所有人,当年他们强渡磐云海去过西芜的事情,东圣其他世家也不知晓拓跋族被言家所灭,只以为磐云海依旧如这千年以来一样,不可强渡。” “我们之前来时便想办法延缓了三百年之期,一旦时间到了,言家却发现磐云海灵雾依旧如常,到时候铤而走险,与其他人联手恐怕会有麻烦。” “咱们得想办法先搞定了言家,再说其他。” 君璟墨不着痕迹的颔首,他和姜云卿是同样的看法。 东圣其他的人都不知晓拓跋族已灭的事情,更不知道这千余年来都被拓跋族所阻隔的磐云海出现了变动,只要解决了言家,让他们闭了嘴。 他们再按照拓跋族的传承秘法,继续维持磐云海如今的情况,将三百年之期后延,这样就能暂时解决了后患。 之后再想办法彻底阻隔两地,或者是让东圣的人哪怕能够渡过磐云海,也不敢在西芜肆意妄为。 朱家的船只靠岸之后,朱卓便领着君璟墨几人下了船。 等到了岸上后,朱卓尚且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声音。 “哟,这不是朱五吗,你居然还敢回来。” “本公子还以为你这趟出海没捕到东西怕输了赌约,留在磐云海里当缩头乌龟,不敢回来了。” 第3677章 哪痛朝哪扎 朱卓听着那声音顿时脸色不好看,他扭头朝着人群那边就冷声道: “酆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别说那破赌约我未必输给了你,就算真输了,那么点儿东西也值得我像你当初躲着戚齐一样,跟个缩头乌龟似得呆在酆家半年都不敢出来见人?” 酆思煜是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模样倒是唇红齿白,只是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高傲之色,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他和朱卓打赌之后,因为运气好在深海边缘遇到了一头受了伤的四品中阶的海兽,而后来又捕猎到了几头三品、二品的,他觉得自己赢定了赌约。 所以早早就回来在岸边等着,只想着瞧朱卓的笑话。 刚才瞧见朱家的船只靠近时,他就连忙上前,原本瞧见朱卓是想嘲讽他来着。 可没想到朱卓会这么嘴毒,直接一句话给他怼了回来不说,居然还拿当初戚家的事情来嘲讽于他,揭他伤疤。 朱卓嘴里的那个戚齐是戚家长子,天资聪颖,和朱家的朱亦相比也只差上那么一丝,早早就被宗门之人定了下来,十三岁时便被接进了梵天宗。 后来更是因为因缘际会救了上三宗之一,碧羽宗长老的女儿,而侥幸破格入了碧羽宗,被那位长老收为了弟子,成了上三宗的人。 戚家因为出了这么一个嫡子,可谓是水涨船高。 如今在十二世家之中,连最顶级的秦家,金家和玉家也多少会让着他们一些,戚家也因此凌驾于其他几个世家之上,隐隐有和那三家并驾齐驱的模样。 大半年前,戚齐外出时意外遇到了一株灵植。 酆思煜因不知他身份,与他争夺天才地宝时用酆家的暗器伤了戚齐,两人几乎结下死仇。 等戚齐身份显露,酆思煜的父亲,也就是酆家家主几乎赔了整个酆家近两年的收入,而且还亲自登门道歉,甚至答应了戚家不少好处,才将这事情抹了过去。 那之后为了保护酆思煜,他足足被禁足在府中整整半年。 直到前些日子,戚齐回了碧羽宗闭关突破,短期之内不会再出来后,酆思煜才解了禁足,重新出现在外间。 酆思煜为着戚齐的事情狠狠栽了一回,甚至险些没叫他爹打断了腿,又连累的族中赔付了那么一大笔的钱财,族中不少人都为此嘲讽笑话于他。 戚齐就是酆思煜不能提的伤疤,可朱卓却是明晃晃的直接朝着上面就捅了一刀。 酆思煜顿时铁青着脸冷声道:“说道话谁不会,你有多少底子本公子难道还不清楚。” “要真像你说的那般大的口气,不在意那点儿破东西,你何必眼巴巴儿的在磐云海里逗留了这十数日,怕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捞着,想着回来贴了老底儿陪给本公子吧?” 朱卓闻言轻嘲:“要说老底儿不也该是你吗,听说你家里为着你连祖传的问心藤都给了出去,怕不是你才是输的连底裤都没了。” 第3678章 赌约(一) “你!” 酆思煜脸上猛的涨红,手中聚集着灵力就想朝着朱卓打过去。 他身旁一个比他年长一些的男子突然伸手按住了他,低喝了声:“阿煜,此处平民居多,不可动武。” 说完那人看向朱卓,神色之间有些不赞同。 “朱五,十二世家同气连枝,你和阿煜就算有所不合,也不该揭他伤疤,且戚家不是好相与的,戚齐未必愿意见到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提起此事。” 朱卓闻言看向说话那人,神色间比之对待酆思煜的嫌恶倒是要好上一些。 “繁楼,我跟他的事你别插手,再说所谓的同气连枝也不过是说说罢了,要真同气连枝,当年的吴家也没那机会成为十二家之一了。” 繁楼闻言顿了顿,想起千年前拓跋族被驱逐出十二世家之列,逃往西芜的事情,抿抿唇。 酆思煜则是怒红着脸道:“繁哥,你用不着替我跟他说和,这次的赌约是他亲口应了的,我倒是要看看他在磐云海上留了那么长时日,到底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朱五,你我说好的,你若是输了,就将你手头那十家铺子全部转让给我!” 朱卓微眯着眼:“那你输了呢?” 酆思煜说道:“自然是给你你要的拍卖行!” 繁楼皱眉:“阿煜!” 他不赞同酆思煜将话说的这么死,之前经过戚齐的事情之后,酆思煜在酆家的资源本就被削减了大半,那拍卖行可算得上是他手中最好的产业了。 朱卓的那十家铺子的确是价值连城,可朱卓不只那点铺子,输了只是会有些肉疼,酆思煜输了可就是真的伤筋动骨了。 酆思煜显然看出了繁楼不看好他的意思,紧抿着嘴唇倔强道:“我说赌就赌,这磐云海有些什么谁不知道,咱们捕了那么多东西,我才不信他能捕到比我更好的东西!” 繁楼见他执拗,忍不住叹口气。 那边朱卓见状,就猜到酆思煜怕是真的捕猎到了什么好东西,才敢这般有底气。 他之前出海原本是想捕猎的,可是一直没遇到什么高阶海兽,最多也只有一头三品的,后来遇到君璟墨他们后,他又一心想着怎怎么跟他打好关系,自然就更没心思捕猎了。 此时对着酆思煜那般嚣张的模样,朱卓突然转头看了眼君璟墨二人,传音道: “君兄,那些海兽我能不能……” 君璟墨猜到他的心思,淡淡道:“既然已经卖给你了,那便是你的,随你处置。” 朱卓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抹笑来,直接对着酆思煜道: “既然酆三公子这般执着于赌约,那我也不好让你失望。” “洪伯,去将咱们带回来的海兽抬下来,让酆三公子看看。” 朱洪知道朱卓的意思,点点头返回船上之后,不过一会儿便领着几个朱家的人,抬着十几具海兽尸体下来。 这码头人多眼杂,且周围又有不少看热闹的。 君璟墨他们之前捕猎的海兽实在太多,朱洪自然不可能全部抬下来招人眼球,于是只从里面挑了两具四品的,其他全是三品和二品高阶的让人抬下船。 第3679章 赌约(二) 周围之前瞧着酆思煜和朱卓两人吵起来时,就有不少人留下来瞧热闹。 此时见着朱家的人抬下来蒙着黑布的海兽尸体时,不少人都是惊讶。 “这么多?” “这朱公子运气可真好。” “可不是,我在海上呆了一个多月,才遇到了一头三品初阶的,也不知道朱家捕到的都是几品的。” 酆思煜看见朱卓让人抬着海兽下来时,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可是这磐云海外海附近早已经不见高阶海兽,三品便是稀罕,他得到的那具四品中阶的定然能压过朱卓。 他不过就是多抓了几头低阶的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定然赢不了他。 酆思煜不断自我安慰着,逞强道:“朱五,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难不成没寻着高品海兽就想着多拿几头低等的来充数?” 朱卓不跟他呈口舌功夫,只是让朱洪等人将海兽摆在面前,让他们一个一个的掀开黑布。 刚开始见到二品高阶的海兽时,酆思煜还不屑一顾,嗤笑出声,等瞧着后面几具全是三品中高阶时,他脸色已然不好,而当最后两头四品海兽被显露出来时,他脸上顿时煞白。 “天啊,是银蹄蟹,四品的银蹄蟹!” “还有那个,哧欶雪斑鳌,四品中阶的哧欶雪斑鳌!” “这磐云海外海已经许久未见四品海兽了,朱公子这是进了内海吗?!” 朱卓闻言淡声道:“只是稍稍深入了一些,内海之地灵雾笼罩,不敢贸然深入,不过运气好,在那附近遇到了几头海兽。” 他说完后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酆思煜,笑了笑: “酆三,不知道你捕猎了些什么,我这几头海兽赢你的赌约可够了,若是不够,我船上还有一些,也可以让他们一起抬下来。” 酆思煜被他的话说的又惊又怒又恼,大声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遇到这些东西,你作弊,你肯定是作弊!” 朱卓冷眼:“你说我作弊,有什么证据?” “你我同时出海,我比你晚回来几日,就是因为我入了磐云海深处,才侥幸遇到这些海兽。” “你若是输不起直说就是,何必做这种姿态,也不嫌丢人?” 酆思煜脸上乍青乍白,咬牙道:“可你怎么可能遇到这么多海兽,而且以你的修为根本就打不过雪斑鳌,你定然是提前就准备了这些海兽,诈我跟你作赌……” “呵。” 朱卓顿时被酆思煜的话说笑了,他的确是诈赌了,可遇上君璟墨也是他运气好不是。 更何况酆思煜这小子比他小上好几岁,可性子却是跋扈张扬,说起话来更是气人的很,之前要不是他咄咄逼人又处处挑衅,朱卓也不会跟他设了赌局,还冒险入了磐云海内。 虽说因此遇到了君璟墨他们,可朱卓却半点都没觉着这是酆思煜的功劳。 朱卓对着那拍卖行倒没多大念想,就是想要收拾收拾酆思煜,所以冷笑道: “赌约是你自己提的,逼着我应承也是你,怎么着如今输了就说我诈你?” 第3680章 愿赌就要服输 朱卓满脸的嘲讽:“要赌的人是你,赌不起也是你。” “难怪当初你得罪了戚齐之后,你爹要那般废力的为着你去跟戚家求饶,就你这出尔反尔,输了不敢认的德行,也就只能让你爹娘长辈替你出头。” “往后好生在你家里缩着,别出来给你们酆家丢人现眼了。” 酆思煜气得拔剑相向:“你!!” “好了。” 繁楼伸手挡住了他:“这次是你输了,愿赌就要服输,别叫人笑话。” “可是…” 酆思煜怒声道:“他分明作弊!” 繁楼沉着脸道:“你怎就知道他是作弊,朱五方才已经说了,他入了磐云海深处。” “那里本就有高阶海兽出没,你不过在灵雾聚集的边缘就能遇到一只四品海兽,怎知道他就不能?” 酆思煜脸色白了白。 繁楼将他手里的长剑卸了下来,对着他道:“况且不管这海兽是怎么来的,如今在他船上都是事实,你们当初的赌约并未说不能从中作假,或是让旁人帮忙。” “就算朱五真的钻了空子,那也是你自己行事不周全,怪不得旁人。” 酆思煜脸上变幻不断,半晌怒哼了一身,转身就走。 朱卓扬声道:“别忘了赌约。” 酆思煜扭头怒瞪着他,眼睛都气红了:“你放心,我酆思煜愿赌服输,待会儿就让人将拍卖行的地契给你送去。” “朱卓,你别得意!” 朱卓扬扬唇,对他放狠话的小孩儿脾气半点不以为意,反而笑得张扬:“多谢酆三公子厚赠。” 酆思煜气得脸都圆了,咬牙扭头就走。 君璟墨和姜云卿在旁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之前在船上时,他们就知道朱卓和人有赌约的事情,只是朱卓行事一直挺周全,在他们面前也表现的稳重温和,一副长袖善舞的模样,倒是没想着还有这般气人的时候。 那个和朱卓打赌的酆家的公子也挺有意思,虽然眼高于顶瞧着有世家子的嚣张,可是跟言婉玉那般恶毒的跋扈却是不同。 要真是心性恶毒之人,不想履行赌约,多的是办法能打发了朱卓。 哪像那酆思煜,放了句狠话就气冲冲的跑了,那眼睛红的像是快要哭了。 朱卓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繁楼皱眉上前:“他就是小孩性子,你跟他闹什么?” 朱卓看了他眼:“你这还没娶他姐姐呢,就先护上小舅子了?” “再说可不是我跟他闹,是他非得跟我闹。” “我不就是之前笑话了他两句了,就非得跟我立了赌约,还大庭广众下逼着我应了下来,总要叫他知道教训。” 朱卓说完后对着繁楼道: “你也别觉着是我欺负他,这事儿他不占理,而且他这性子太张扬了,之前戚家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他半点教训没长,这一出来就找我麻烦。” “我帮你教训教训他也是为着他好,如今只是丢了个拍卖行,要真再像上次那般踢到了铁板,可不是人人都是戚齐,愿意收些好处就息事宁人的。” 第3681章 他到底是什么人?(一) 朱卓说道:“我现在教训他,总好过往后他惹了连酆家都招惹不起的人,连累所有人的强。” 繁楼闻言想起戚家的事情,也知道朱卓说的没错。 别说宗门之中的那些人,就是世家之中也有一些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况且这世道除了宗门世家,也还有一些隐世高人,虽然不常见,那些人也极少在世间露面,可谁能保证一辈子都遇不到,万一哪一天不小心心招惹了,那可不是花钱消灾就能解决得了的,指不定便是灭族之祸。 酆思煜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争强好胜了些。 可他这争强好胜的心思若是不改,早晚怕会给他自己惹来祸事,说不定还会牵连了酆家。 繁楼比酆思煜要大好几岁,和酆家大小姐也有婚约在身,他自然不想见到酆思煜受过。 繁楼没再说刚才朱卓逗弄酆思煜的事情,只是有些好奇的说道:“你这些海兽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朱卓挑眉:“怎么,还想帮他找公道呢?” “不是。” 繁楼摇摇头:“我就是单纯好奇。” 朱卓闻言笑了笑,也不知是知道繁楼不会告诉酆思煜,还是压根就不怕他告诉,直接朝着旁边的君璟墨二人看了眼:“告诉你也无妨,这些都是我从君兄和他妻子那里买来的。” 说完朱卓对着君璟墨二人时,有些不好意思: “那酆思煜与我有些嫌隙,刚才为了气气那小子,我才冒领了捕猎海兽的功劳,还请君兄别见怪。” 君璟墨淡声道:“我说过,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随你怎么处置都行。” 朱卓对于君璟墨的态度早就习惯了,也知道君璟墨虽然面色冷然,性子也不热切,可实则却还算得上是好相处,且之前只因为他招待了他们几日,又顺带带着他们返程。 君璟墨就直接将那六道石睛象送给了他,实在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可繁楼却不知道,他看着君璟墨这般冷漠的模样,先是惊讶于眼前这两人出众的长相,忍不住道:“这二位是?” 朱卓笑道:“这二位是我在磐云海上巧遇的朋友,他姓君,这位是他的夫人。” “君兄,这位是繁楼,繁家二公子。” 君璟墨闻言看了繁楼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姜云卿道:“璟墨,咱们还没有好好在青沪逛过,之前在海上待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有些想念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君璟墨眉眼间染上一抹柔和,嗯了声,才朝着朱卓说道: “你既有事情,我们便先走了。” “云卿也累了,你自己处置这些海兽,我陪云卿先去寻住处,至于别的事情回头再说。” 朱卓哪会让君璟墨二人自己去找住处,连忙说道:“君兄,你们在青沪没有落脚的地方?” 君璟墨抬头:“又不常来,要什么落脚之处?” 朱卓闻言却是自动理解成君璟墨二人并不常入海,不过想想也是,宗门之中大多都有专门捕猎海兽之人,如君璟墨和姜云卿这般身份尊贵的嫡传弟子,自然不需要亲自来磐云海。 第3682章 他到底是什么人?(二) 君璟墨二人一直隐藏自己身份,哪怕他们已然相熟。 二人也从不肯承认自己宗门出身,不愿借着身后宗门行事,所以就算宗门在青沪有落脚的地方,他们大概也是不愿意去的。 这就是宗门子弟的高傲。 朱卓连忙笑道:“瞧我,倒是说胡话了。” “君兄,你和嫂夫人既然没有合适的地方落脚,那不如我替你们安排如何?” “我们朱家在青沪倒是有几处不错的地方,院落极大,想必君兄船上那些奴仆也需要安置的地方,那院落倒是合适,当然如果君兄觉着不喜欢的话,我也能让人带二位去青沪最大的酒楼。” “只是酒楼里人来人往的,龙蛇混杂的,我怕会吵到了嫂夫人清静。” 君璟墨闻言眉心微蹙了片刻,看了眼姜云卿后才道:“去你那吧,麻烦了。” 朱卓顿时眉开眼笑:“不麻烦不麻烦。” “洪伯,快些先带君兄他们去蘅邬清苑那边,记得交代好了那边的人,让他们好生伺候着。” “君兄,你和嫂夫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下面的人,若是想要出去逛逛也可以让他们带路,我等族中之人来了处理好这些海兽之后,就去寻你们。” 君璟墨面色漠然,矜持的点点头。 倒是姜云卿笑容和煦,温和道:“多谢朱公子。” “嫂夫人客气了。” 君璟墨带着姜云卿,领着言越、张集以及船上那些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船上的那些人早就被他们做了手脚,且他们本来知道的也不多,亲朋都在皇室手中不说,在临近岸边时,所有人都还服下了姜云卿特意炼制的毒药,每七日便需服用一次解药。 所以姜云卿带着这这些人去朱卓那里,也不怕他们多说,等到明日便想个理由避开朱卓另行安置了这些人就是,反正以朱卓如今的态度,也不会过问。 朱卓高高兴兴的将人送走了,反倒是繁楼皱眉看着他。 “朱五,他们是什么人,言词这般无礼,你居然还这般热切?” 朱卓哪能告诉他,只是说道:“还能是什么人,就在磐云海上遇见的,再说我何曾热切了,不过是和君兄他们脾气相投罢了。” 繁楼满是怀疑的看着朱卓,他可不信朱卓这鬼话。 朱卓向来都是人精,虽说是长袖善舞,可是他却不是什么人都肯亲近的。 更何况刚才那两人单独淡漠,朱卓却半点不恼,反而一副热切姿态。 繁楼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可见朱卓一副打死了都不会告诉他的架势,也没再追问:“不说便不说吧,倒是言家那小姐呢,她不是同你一起出海的,怎么没见她?” 朱卓听到他提起言婉玉,顿时神色冷了几分:“人被我关在船上了。” 繁楼一惊:“怎么回事?” 言婉玉和朱卓可是有婚约的,而且这里可是言家的地方,朱卓贸然将言婉玉关了起来,而且看样子就连言家那些下人也一个没露面。 他就不怕言家的人知道了后,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第3683章 退婚 朱卓显然也是知道繁楼的担心,脸上满是嘲讽的说道: “你放心,就算言家知道了,他们也不敢如何,我还要找言家的人算账,什么东西也敢送来跟我定亲!” 繁楼听着他的话越发诧异:“到底出了什么事?” 言婉玉勾搭外人红杏出墙,朱卓虽然觉得没面子,可是传扬出去更没面子的是言婉玉和言家的人。 况且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退婚,自然不介意好生宣传宣传言婉玉的行径,免得回头言家寻个借口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指不准改天还跟外人说是他朱家得势之后悔婚。 朱卓冷哼了声道:“还能出了什么事,她与我一起出海狩猎,却当着我的面对着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恨不得扒光了自己爬上别人的床。” “我朱五就算是再没本事,也轮不到她这般羞辱。” “我已经修书给了我父亲,他再有两日就能到青沪,到时候我亲自押着言婉玉去言家退婚!” 繁楼想了许多,却没想到言婉玉居然想要给朱卓带绿帽子,而且他也没想到,朱卓竟然已经告知了长辈,要直接和言家解除婚约。 繁楼惊讶到:“七长老也来了?” 朱卓点点头:“两家退婚,总要有长辈在场。” 繁楼闻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倒不是说朱卓退婚大惊小怪,毕竟换成是谁怕是也都忍不了言婉玉这般行径,他只是觉得奇怪。 言婉玉和朱卓一同出海,离开时两人关系还算是和煦,回来便成了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且朱卓也说言婉玉是当着他的面,对着别的男人投怀送抱,那也就是说,事情恐怕是出在朱卓他们出海的这段时日。 繁楼是见过言婉玉的,虽然不算相熟,可哪怕只几次见面之中,也能看的出来那言婉玉性子跋扈,好胜逞强,且也有些眼高于顶。 言家如今逐渐败落,朱家却因为朱亦日渐崛起。 言婉玉断然不会为了寻常人就这般折辱朱卓的面子,甚至还丢了这份婚约,而且她好歹也是言家小姐,能让她投怀送抱的…… 繁楼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那个被朱卓唤作“君兄”的人。 那人一身气质出尘,容貌更是俊美无匹,言婉玉动心倒是有几分可能。 可是既然是他的话,朱卓这般恼怒言婉玉,却半点没有迁怒到君璟墨的身上,反而与他还那般亲近。 繁楼微眯着眼。 那位君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朱卓知道以繁楼的聪明肯定会起疑,他也没想着能瞒繁楼多久。 毕竟他遇到了君璟墨夫妻后,得了一大批的海兽,而朱家也随之得了六道石睛象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了多久。 一旦朱家出面去请炼丹师回来炼制玄元丹,这消息便会立刻传遍诸家。 十二世家知根知底,朱家有没有能力得到六道石睛象大家心里都清楚,而朱卓也根本没那本事弄到这东西。 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会落在君璟墨二人身上,对他们身份有所猜测也很正常。 第3684章 阔绰 只是甭管那些人怎么猜,亦或是他们会不会猜出来。 反正朱卓是不可能主动将他们身份捅出去的,毕竟君璟墨二人本就不喜拿出身说话,而且他还能趁着他们二人被旁人知晓前多与其亲近亲近,打好关系。 何必早早的给自己招惹那么多“强敌”? 朱卓笑眯眯的说道:“你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先去忙了,等回头有空了我再去找你。” 繁楼知道朱卓这是下“逐客令”了,看了他一眼道:“我先回去看看阿煜。” 送走了繁楼,朱家前来接应的那些人才上前。 “五公子。” “言家的人呢?” 来人是朱家在青沪的主事之人,与七长老一脉本就亲近,闻言连忙道:“五公子放心,我已经让人将言家那些巡逻的人引走了。” 他有些着急道: “不知公子之前说的海兽……” “在船上。” 朱卓也知道他之前让人传信所说未必能让人相信,要是换成他自己没亲眼看到,恐怕也会怀疑真假。 朱卓说道:“洪伯带着君兄他们先走了,你们上去搬运吧。” “我怕太惹人注意,所以大部分的海兽已经处理过了,肉骨用冰封存装箱,有用的东西单独保存,你们直接去将箱子抬下来就行。” “至于六道石睛象。” 他压低了声音道: “那东西太过惹眼,而且修为稍高的人恐怕也能察觉到,我让洪伯先行以灵力压制了其身上的能量波动,也有君兄帮忙用阵法暂时封印,混在那些三品海兽的尸体里。” “你们等一下搬的时候切记小心些,莫叫人察觉了。” 来人闻言见朱卓不像是说假,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说假。 那人顿时兴奋起来,眼底冒着光沉声道:“五公子放心,我等定会小心。” 朱卓带着人上去搬东西,那些箱子倒还好说,虽然有些奇怪倒也没人多想,至于朱卓留下来遮人耳目的海兽虽然引起了一些骚动,可因大部分都是三品海兽,也只是让人议论了一番。 朱家的人满心防备着,将所有人全数运到了蘅邬清苑那边。 等一切安置妥当之后,所有人才松了口气,而朱家的人看着那成堆的海兽时,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欣喜异常,简直恨不能将君璟墨夫妻都供了起来。 君璟墨二人对此却没半点奇怪,反而神色坦然的接受了朱家的礼遇。 两人休息了一夜之后,便拒绝了朱家人的“陪同”,领着言越和张集出了门打探消息。 东圣虽是修炼之地,可和西芜在某些方面却没什么不同,比如在东圣消息最为灵通的依旧是酒楼茶馆,而在青沪之地也有许多贩卖消息之处。 只要舍得花钱,想要什么样的消息都能买到。 君璟墨二人手中虽然没有灵晶,可耐不住朱卓和朱家人热情。 他们得了君璟墨夫妻这么大的好处,生怕怠慢了半点,早早就将那海兽结算的灵晶中先行交付了一半他们,几乎掏空了朱家在青沪的几处驻点,而剩下的等朱家七长老来了之后一并结算。 有了这些灵晶,君璟墨和姜云卿手中瞬间就阔绰了起来。 第3685章 包打听 姜云卿和君璟墨带着言越二人看似四处闲逛,实则却是游荡在一些不算起眼,却消息流通之处,以砸灵晶的方式快速吸收着所有有关东圣之地的消息。 而一些较为隐秘的,则是需要言越出面。 言越本就是青沪之人,对这边熟悉远超旁人,几人在四处游走了一会儿后,便被言越带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小巷,而他找到的“包打听”身份也很有意思。 “你说的人就在这里?” 姜云卿看着眼前看着有些破败的地方。 远远看去像是一个铺子,门前的招牌已经积了灰,台阶上的门槛处甚至已有破损,也不知道多久未曾修缮过了。 此时他们站在外面朝着里面看去时,只见着里头黑乎乎的,只隐约能见着有个柜台,其他的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再加上这铺子开在这般偏僻之处。 张集站在后面忍不住说了句:“越叔,这里真不是个黑店?” 到了东圣后,怕平日里称呼出错,且言越的姓氏又太过招眼,一旦被人知晓言越身份,猜到他们从西芜而来,恐怕会惹来天大的麻烦,所以张集几人也索性跟着姜云卿他们之前的称呼,管言越叫越叔。 言越听着张集的话失笑:“这里黑是黑了点,不过只要舍得花钱,想要什么消息都有。” “我当年离开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家铺子的主人极为特殊,哪怕是十二世家的人轻易也不会招惹,而且他给的消息九成都是货真价实的。” 言越说完之后看向姜云卿二人: “公子和夫人初来乍到,这市面上的消息也就罢了,可如果想要知道再隐秘些的,又不会惹旁人起疑的地方,我就只能想到这里了。” 姜云卿二人见他说的神秘,也是不由起了些好奇:“照你说的倒有些意思,进去看看吧。” 言越点点头,叮嘱了句:“这铺子的主人名叫钱串子,外号死要钱,性子古怪,且长相也有些特殊,公子和夫人进去后切莫盯着他看。”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对视了一眼,心中好奇越发多了些。 能被人唤作死要钱,还取了个钱串子的名字,那估摸着大抵是真的很爱钱了。 几人跟着言越入内之后,就发现铺子里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破败一些,几个破破烂烂的木架子,上头摆放着乌漆嘛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架子有些摇摇晃晃,其中一个还缺了脚,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一般,而先前他们在外瞧见的那个最为显眼的柜台上面,积了一层极厚的灰尘。 那模样像是已经很久没人光顾。 张集看着周围破破烂烂的东西,越发觉得这里像是黑店了。 言越和姜云卿他们招呼了一声后,就直接朝着那柜台走了过去,然后敲了敲柜台,里头久久不见动静,言越没有半点不耐,又继续敲了敲,依旧安静。 过了许久,就当姜云卿他们都以为没有人时,柜台里面却是突然冒出个声音来。 “干什么的?” 第3686章 死要钱(一) 言越连忙说道:“我们想要寻钱老板打听点儿消息。” 里头像是有人翻身,那声音有些不耐:“我的规矩知道吗?” “知道,百晶起步,无钱莫入。” 言越说道:“钱老板,我们打探的消息恐怕也只有你知晓,你这里的规矩我们也清楚。” 里头的人闻言像是来了兴致,姜云卿好奇的将神念探了进去,只隐约看到一道矮小的身影从一处躺椅之上翻身而起,落在地上之后,踩着柜台后面木质台阶爬了上来。 只听得咚咚几声,那柜台冒出个大脑袋来,像是有些不高兴的看向姜云卿。 “你这女娃娃,仗着神念特殊便四处窥看,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人手一挥,姜云卿的神念便像是撞上了一堵墙被弹了回来,而柜台后那个身材格外矮小却长着个大脑袋的人瞪着她。 那人约莫只有七八岁孩童高低,身上穿着一袭破旧的黄色袍子,脑袋却显得格外的大,一双眼睛有些凸出,下颚尖瘦。 若只看身形,旁人怕只以为他是个幼童,可他却留着一把胡子,面容也不似孩童稚嫩。 姜云卿神念受阻,冷不防的倒退了半步。 君璟墨沉声道:“云卿?” “我没事。” 姜云卿连忙回了一句之后,感受着体内气血有些翻涌,顿时便知道眼前这人修为惊人,连忙脸色一整朝着柜台那边抱拳道:“是晚辈失礼,不该贸然以神念窥探,还望前辈恕罪。” 见那人冷眼看着她,满脸不耐。 姜云卿干脆利落的从身上取下一袋子灵晶来,放在了柜台之上:“今日初见前辈,晚辈觉得格外有缘,这些灵晶便当是晚辈送给您的见面礼,还请前辈笑纳。” 那装着灵晶的袋子落在木质的柜台上时,发出“咚”的一声。 光听声音,就能知道那鼓囊囊的袋子里装着的灵晶绝不会少。 柜台里原本还面色冷漠不耐的人朝着那袋子看了眼后,脸上的怒色犹如冬雪遇见阳光一般,消融了下来。 而等他伸手拿过袋子打开一看,瞧清楚里面亮晶晶足有数十枚的灵晶之后,瞬间眉开眼笑。 “哎哟,你这女娃娃真是懂事,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这么上道的人了。” 他跟变戏法似得,将那袋子口一束,朝着怀里一塞,笑眯眯的说道: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这见面礼我就收了,刚才的事情也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这神识之力虽然强于寻常人,且也极为特殊,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感知不到。” “这东圣的人可没几个好相与的,若想保命,往后行事便小心些,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般好说话。” 姜云卿听着钱串子一口就识破了她神念特殊,心中微动,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大意了。 她活了两世,神念本就远比常人要强,再加上得了涅火金莲认主之后,神念更是生了异变,不仅能够看破一切虚幻迷障,且寻常之人也难以感知。 第3687章 死要钱(二) 之前遇到朱卓他们的时候,姜云卿就曾试探过,连朱洪这个先天后境之人也无法感知到她的神念,所以她才会一时大意,如今在这里碰了壁后,她便多了些警惕之心。 姜云卿认真说道:“多谢前辈提点,晚辈记住了。” 钱串子似乎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闻言便没再多言,只是说道:“说吧,你们想打听什么?” 姜云卿笑着道:“晚辈想打听什么,前辈都能告知?” 钱串子懒洋洋的说道:“只要你给得起灵晶,你就算是想要知道玄月宗的隐秘都行,可要是没有……” 他摆出一副没钱免谈的模样。 君璟墨在旁开口:“灵晶我们有,只要消息确实,你开价就是。” 钱串子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这么大方,说说看,你们想知道什么。”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了一眼后,开口道:“我想知道拓跋一族的事情。” 钱串子愣了下:“拓跋?” “对。” “他们不是去了西芜了吗?” 姜云卿淡声道:“这个我知道,可我听说他们族内有一至宝,能得长生,而且当年拓跋族主支一脉虽然去了西芜,可听说旁支依旧有人留在了咱们这边。” 钱串子想了想,伸出手:“一万灵晶。” “你抢劫啊!” 张集脱口而出。 他已经不是刚来东圣的那个闷头青,这两天跟着姜云卿他们四处游走,又有朱家的人相交,他可是很清楚灵晶在东圣的购买能力。 寻常一头三等高阶的海兽,扒皮拆骨也顶多能卖上一千多灵晶,他们去青沪最好的酒楼吃一顿极好的饭菜,也就两枚灵晶, 灵晶在东圣是硬通货,一枚灵晶能换百两黄金,而三百两黄金才能换一枚灵晶,还未必有人肯换,这一万枚灵晶,都能换数百万两黄金了。 这死要钱也未免太黑了。 钱串子听着张集这话瞪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我的规矩在这里放着,给得起灵晶我就给消息,给不起就出去。” 言越拦了张集一下,对着钱串子道:“钱老板,灵晶我家公子夫人是有,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的。” “拓跋族去了西芜千余年,东圣早就没了他们踪迹,连十二世家也未必知道他们的事情,我们怎知道你是不是随便给个消息糊弄我们?” 钱串子嗤了声:“爱听不听。” “你……” 言越还想说话,姜云卿就直接伸手拦了他,从袖中取出两张模样特殊,隐有灵力波动的灵晶卡放在柜台上。 “这是四海商会不记名的灵晶卡,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五千灵晶,上面有朱家的标识,想必前辈认识?” 钱串子自然是认得的,看了眼灵晶卡后,说道:“还是你这女娃娃懂事。” 他将灵晶卡塞进衣领里,才继续道: “你想打听的事情我的确是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拓跋族的至宝名叫涅火金莲,能助修行,强神识,也的确是有传说涅火金莲有起死回生,甚至长生之效。” 第3688章 言家的隐秘 “不过这东西当年一直都被拓跋族隐藏的严实,也没人见过。” “而且照我估计,这所谓的长生十之八九也是以讹传讹,否则拓跋族的人得了涅火金莲数千年,怎不见有谁真的做到不老不死的。” “当年拓跋族最强的那一任族长名叫拓跋铭崖,修为甚至在破虚之上,据说能与上三宗的那几个老不死的太上长老相比,而拓跋族在他手上时也一时鼎盛,堪比宗门。” “可哪怕他修为再高,依旧只活了一百五十六岁,便因寿命到了尽头而羽化。” “要是那涅火金莲真有长生之能,拓跋族千余年前也不至于走到被其他世家和宗门联手逼迫,远走西芜那般惨淡的结局了。” 姜云卿是早就知道涅火金莲所谓的长生之秘,倒没想到钱串子也看得这般明白。 她正想说话,就听到钱串子说道: “看在你给钱这般爽快的份上,我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 “十九年前,言家曾经得到过一本古籍,那古籍上也曾提过涅火金莲,后来没多久言家老祖宗突然受伤闭关,言家子弟更是死伤了不少。” “我猜言家说不定去做了什么事情,应该和拓跋族的这个至宝金莲有关,只是言家的人嘴巴太紧,防守的极严,具体的没人打探的出来。” 姜云卿眉心一跳,言越也是脸色微变。 姜云卿问道:“以您之能,也打探不出来?” “言家那么多子弟突然出事,其家人子侄难道就没有追问过主家的人?” 钱串子说道:“你以为我想不到吗,可是言家那些出事的子弟家眷,全部连夜被言家的人带走,据说单独放置在言家族内隐秘之地圈养,而其他知晓内情的都是言家最为忠心的族老。” “我曾经好奇抓过一个人,想要探听消息,却发现他们被下了问心咒,一旦提及此事半句必定暴毙而亡。” 言越听到钱串子的话,心中急跳。 他原本还想着等姜云卿他们办妥了朱家这边的事情后,他就回去见他妻儿。 却万没想到,当初前往西芜的那些人的家人居然都被主家的人带走了,那他妻儿难道也是? 姜云卿似乎知道言越的忧心,问道:“那些家眷关押在何处?” 钱串子:“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想知道,给钱我让人去打听。” 姜云卿心中有了成算,又问到:“那言家老祖宗当真受了重伤?” 钱串子说道:“应该是,从十九年前言家出事后开始,就没人再见到言家老祖宗在外露过面,前些年宗门大比,言家受邀,那言家老祖宗也未曾出关。” 他说完后看了姜云卿一眼: “你这女娃娃,给我的灵晶是打听拓跋族的事情,怎的一个劲的往言家身上拐,你若要继续打听言家的事情,可是要另外收费的。” 姜云卿总算有些明白,之前言越为何会说眼前这人外号死要钱了。 她抿抿唇道: “那我问拓跋族的,当年拓跋黎带着族人前往西芜之后,东圣可还有拓跋族的族人?” 第3689章 丧命的事情 钱串子点点头:“有。” “他们现在在何处?”姜云卿连忙道。 钱串子说道:“当初拓跋族的人被其他宗门世家逼迫,拓跋黎不得已带着族人强渡磐云海去了西芜,看似举族迁徙,可实则却是留下了一支约有百余人的旁支。” “留下来的那一支因怕被其他世家诛杀,便改名换姓,去了东水郡附近。” “至于现在具体姓什么,在什么地方就不清楚了。” 钱串子说的坦然,怕姜云卿觉着他消息不够准确,直接说道: “当年留下来的那些拓跋族人本就舍弃了族姓,且怕被人追踪泄愤,所以形迹隐秘,就连那些世家宗门之人虽然知晓此事,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他们。” “所以你如果是想打听他们的下落,那这世上怕是没人能给你准确的消息,否则那些人怕是在千余年前就已经被人斩草除根了。” 姜云卿闻言不仅没觉得被欺骗,反而有些松了口气。 只要拓跋族真的还有族人活着就行,而且眼前这个钱串子身为包打听,连言家那般隐秘的事都能知道,一些宗门世家的消息肯定瞒不过他。 可拓跋族如今所在之地连他也不知道,且明言宗门世家无一知晓。 这对于姜云卿来说倒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证明那些拓跋族的后人依旧安全,未曾被人发现。 至于要找到那些人,姜云卿也不急在一时。 如今的她和君璟墨的修为还太低,就连应付朱家也需借着宗门的名声,就算她找到了那些拓跋族的遗族,她也没有那个能力去保全他们。 万一让人知道她身负拓跋族传承,怕是到时候还会给那些人惹来倾天之祸。 倒不如她先和君璟墨想办法尽快增进修为,先解决了言家和那三百年之期的事情,确保西芜周全之后。 等他们有了足够和那些宗门世家抗衡的能力,或是足以自保的能力后,他们再去东水郡寻找拓跋族当年留下来的那些人,将传承转交给他们就是,也算是回报了拓跋族的恩情。 姜云卿摸了摸,又取出来一张灵晶卡放在柜子上。 钱串子看着她:“你这女娃娃出手倒是大方,还想问什么?” 姜云卿道:“我想让前辈帮忙打听言家的事情。” 钱串子看了眼那灵晶卡,却没急着去拿,反而皱眉说道:“女娃娃,你如果是想要让我帮你打听言家老祖宗的事情,这点儿灵晶可是不够的。” “那言家老祖宗三十年前就已经突破了先天臻境,到了半步破虚,前些日子更有传言他即将入破虚境,一旦入了破虚境,那可是整个东圣都屈指可数的强者。” “为着这么点儿灵晶,我可不想丢命。” 姜云卿连忙说道:“自然不是让前辈去打听言家老祖宗的事情。” 但凡能被称为“老祖宗”的,有几个是好相与的,更何况是如言家这般能够庇护整个家族的人。 姜云卿又不傻,怎么可能拿着五千灵晶便想着让人家去办丧命的事情。 第3690章 他们不是朱家的人(一) 姜云卿对着钱串子说道:“我只是想请长辈帮忙打听一下,十九年前那些遇害的言家子弟都有哪些人,还有那些人的家眷都被言家送去了何处。” “不瞒前辈,我有一长辈便是言家出身,只是早年因为一些意外突然没了踪迹,询问言家的时候言家也只说他是意外而亡。” “我不知言家到底在隐瞒些什么,但是无论如何,那位长辈对我家中有恩,就算他身亡,我也要替他照拂他的家眷一二,至少要确定他们还安全。” 钱串子听着姜云卿不是让他去打听言家老祖宗的事情,而是这个,脸上神色顿时放松下来,直接收了那灵晶卡说道: “这容易,你给我说个地方,三天后我让人将消息给你送过去。” 姜云卿直接将蘅邬清苑的地址告诉了钱串子。 钱串子闻言顿时挑挑眉:“那不是朱家的地方吗,女娃娃,你们是朱家的人?” “我记得朱家和言家是有姻亲的,而且朱家的人向来也跟言家的走的近,你想要打听消息应该不难吧。” 姜云卿见钱串子将她误认为朱家的人,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开口道: “前辈也知道言家将十九年前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就连您这般消息灵通之人也未曾知晓,又怎么可能愿意让旁人知道。” “朱家只是和言家有姻亲,而且这姻亲关系指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言家那般隐秘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告诉朱家的人?” 钱串子听着她的话挑挑眉:“姻亲没了?” 姜云卿笑了笑:“前辈消息灵通,想必不日就能知道。” 钱串子虽然是包打听,可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追根究底,他点点头道:“成吧,我既然收了你的灵晶,三日后会将消息给你送过去,你且等着就是。” 姜云卿笑道:“那就麻烦前辈了。” 姜云卿问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后,便没在此处多留,和君璟墨他们直接离开。 等她走后,那钱串子身后的帘子里才走出一人来,对着钱串子低声道:“大哥,这朱家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打探千年前拓跋族的事情?” 钱串子嗤了声:“他们不是朱家的人。” 后面出来的那人脸色惊讶。 钱串子说道:“朱家的琉光决功法讲究飘若流光,星如浩海,修炼之后灵力也会偏阴柔,可刚才那个女娃娃的功法却颇为奇特,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且神念之中带着一股子强横,而她旁边那个男子体内的灵力更是极为霸道。” 那个模样极为好看的男子进来之后就一直极少说话,可钱串子却看得出来,那人一直在暗中打量着四周。 而之前那个女娃娃的神念被他弹回去之后,那个人有一瞬间的防备,灵力外泄之时,那力量霸道至极,竟是隐隐将他原本探测那女娃娃身上异常之处的神念都险些吞噬。 钱串子活的将近百年,也算的上是人老成精,什么功法都见过。 可这两人的功法却依旧极为陌生,他还未曾在其他地方见到过。 第3691章 他们不是朱家的人(二) 钱串子说道:“这几个人修炼的功法都不是朱家的琉光决,应该不是朱家的人。” 那人低声道:“会不会是拓跋族的?” 钱串子摇摇头:“应该也不是,拓跋族的那些人隐姓埋名多年,传了这么多代怕是有许多连最初的名姓都给忘记了,而且她要真是拓跋族的人,也不会来我这里打探拓跋族的消息了。” 钱串子只觉得姜云卿给他的感觉极为精明,为人处事方面更是十分老练。 她如果真是拓跋族的人,怎可能来打听拓跋族的消息,无端惹人生疑? 钱串子只是按照常理去猜测,可他怎么都想不到,姜云卿一行人是从西芜而来,更没想到那阻隔两地千年的磐云海上,居然能有人通行。 钱串子想了想,没想出宗门世家之中有谁的功法与刚才那两人相似的,也因为姜云卿和君璟墨本来也没有太过使用灵力,所以他有些瞧不明白。 想半天没想通,钱串子甩了甩大脑袋说道: “算了,别管他们是什么人,咱们这行的规矩就是拿钱办事。” “既然他们给了灵晶,那就将消息打探清楚送给他们,别坏了咱们的名声就行。” 后面那人想了想也是,点点头道:“那我安排人去言家?” 钱串子道:“小心些,别漏了痕迹,那女娃娃只要消息没说救人,咱们只要将那些人的下落打听到就行。” …… 姜云卿他们从铺子里出来之后,就寻了附近一处茶楼。 等让小二上了两壶灵茶,又备了一些点心之后,才让人将厢房的门关上。 姜云卿见言越忧心忡忡的模样,开口道:“越叔别担心,既然只是被带走了,那想必是怕走漏消息圈禁了起来,等钱串子那边将消息送过来,咱们便想办法去探探虚实。” 言越却没因为她的安慰而放松下来,只是说道:“能打探出来吗?” 他没想着他们这些人帮着言家出生入死,言家却将他们家眷全部带走。 他当年走时父母本就身子不好,妻子又刚怀了孩子,还有大哥大嫂他们,言越怕这么长时间他们过的不好。 君璟墨在旁说道:“只要是被带走了,那定然是能打探出来的。” “言家将人带走,就是为了隐瞒当年你们强渡磐云海,灭了拓跋族的消息,如若这事情是最近几年才发生的,那想要打听那些人的下落或许麻烦些,可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人理会过那些人,言家那头恐怕也不会太防着这事。” 言越听着那句“只要是被带走了”脸色白了些:“那万一不是被打走……” 姜云卿拍了君璟墨一下:“你就别吓他了。” 她看着言越温声道: “你别自己吓自己,你之前也说过,当年你们过磐云海时,随行之人数百,其中更有不少都是嫡支一脉当中的强者。” “这么多人,身后妻儿老小算下来恐怕不止千数,这些人又各自有交好亲近的族人和亲眷,要真细数下来怕是得好几千人。” 第3692章 关心则乱 “言家就算是心狠想要隐瞒消息,可是一下子弄死几千人,还要防着不被外人追究,根本就不可能。” “其他那些世家宗门的人不是傻子,如钱串子这种以贩卖消息为生,耳目灵通之辈就更多了,言家如若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你们的亲眷下手,那消息绝对瞒不住外人,他们强渡磐云海前往西芜的事情也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可你看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可曾有听到半点有关此事的消息?” “就连钱串子那里也只是听闻言家得了一本古籍罢了,可具体内容谁都不知道,这就说明言家至少有九成是没有对你们亲眷下手的。” “而且言家能成为十二世家之一多年,家主和族中长老也不会是傻子,他们要真是朝着自己族人下手,别说是外面的人,就算是言家族内的那些人,他们也无法交代。” 试想,族内的那些强者和有能力的人在外替宗族出生入死,他们却为保周全弄死了那些人的家眷,这样往后谁还敢替他们卖命,又有谁还敢不顾生死的为着家族利益奋勇向前。 难道不怕自己离开之后,妻儿老小被人害死吗? 姜云卿说道:“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言家应该是如钱串子所说,将你们的亲人圈禁起来,或许会受些苦,可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言越之前也是有些乱了分寸。 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后,他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心中才放松了一些,低声道:“是我想太多了。” 姜云卿温和道:“你也是关心则乱。” “且暂且等上几日,等钱串子那边打探到消息之后,咱们再想办法探一探言家。” 言越闻言心中感激:“多谢夫人。” 姜云卿笑了笑:“这般客气做什么,咱们对外为了掩饰身份,我才叫你一声越叔,可实则咱们还存着一份师徒之谊的,只要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帮你。” 言越听着她的话,抿抿唇,也知道客气的话说的太多反倒是虚伪。 他只是默默把姜云卿对他的这份好记在心里,想着她若真能帮着他将家人带出来,他定会好好报答于她。 …… 繁楼正安抚着暴躁不已的酆思煜,打从酆思煜前日输了赌约开始,整个人便丧气至极。 “你家中的人知道你和朱五打赌的消息了?” 酆思煜黑着脸:“都是我身边的人多嘴,我大哥说他要过来,还说要去找朱五。” 繁楼看着他:“那拍卖行……” “自然是给他的!” 酆思煜板着脸道:“我酆三说话算话,愿赌服输,既然答应了要给他拍卖行我就不会反悔,只是那拍卖行里有许多东西要处理,等我让人处理完后就将地契给朱五送过去。” 繁楼闻言轻叹口气,“那你回去怎么跟族内交代?” 酆思煜:“有什么好交代的,大不了被我爹打上一顿,再关半年禁闭。”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之前太过张扬,也已经后悔非要跟朱卓打赌的事情,可是面上他却是半点都不肯服软的。 第3693章 偶遇 酆思煜好强,心中后悔也不愿意露出半点软弱来,梗着脖子说道。 “输都输了,那拍卖行我也让人处置了,他们爱咋咋的。” 反正酆家家主是他爹,总不能真打死了他。 顶多让他受点教训,再像是之前关上他一年半载。 繁楼看着酆思煜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回头酆思煜回去的时候,他要不要帮着说说好话,酆思煜的父亲之前为着戚齐那事就已经气得差点没打死酆思煜。 这酆思煜才刚解除了禁足出来,就又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丢了酆家最为赚钱的拍卖行。 酆家主怕会真将他朝死里打。 只不过那拍卖行如果真给了朱卓,酆家和朱家怕也会因为这事起了嫌隙。 繁楼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劝劝朱卓,以银钱抵了那拍卖行,也好叫酆思煜回去交差时,一抬头就看到了街边的茶楼之上临街打开的窗户后,那两张让人绝不会认错的脸。 君公子? 繁楼脚下顿了顿,忍不住多看了眼。 君璟墨二人的容貌太过出众,而且他们身上的气质也与众不同,寻常见过一次的绝不会认错,而楼上的君璟墨和姜云卿原本正在说话,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君璟墨朝着楼下看去,就对上了繁楼的视线。 姜云卿见君璟墨突然安静下来,不由顺着他的目光朝着街面上看去,就见着楼下站着两个“熟人”,她不由挑挑眉:“繁家和酆家的人?他们怎么也在这。” 那头繁楼察觉到姜云卿他们视线,迟疑了片刻,才抬脚朝着茶楼里走了过去。 酆思煜奇怪道:“哎繁哥,你去干什么?” 繁楼说道:“遇到认识的人,过去打个招呼。” 酆思煜有些闷闷的,他正愁着拍卖行的事情,没心思去见旁人,闻言就说道:“那繁哥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他正愁着他大哥来了之后,他要怎样应付他那个话多还总爱教训人的大哥。 谁知道他才刚走了两步,就被繁楼拉着衣裳拽了回来: “你也跟我一起去。” 酆思煜闻言皱眉:“我去干什么?是我认识的人?” 繁楼说道:“不认识,不过说不定他们能帮你。” 帮他? 酆思煜面露不解,帮他什么? 繁楼也没解释,只是直接强硬的拉着酆思煜跟他一起进了茶楼。 那拍卖行价值太高,虽说是酆思煜父亲给他的私产,可说到底挂的还是酆假的名。 之前酆思煜惹了戚家的麻烦,酆家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对他有意见,更觉得酆家主将拍卖行给他心有不满。 如今酆思煜要真的因为一时胡闹与人打赌,就将拍卖行这么给了出去,酆家那头怕是有不少人会闹腾。 如果能够给些钱财了事,让朱卓放酆思煜一马,那自然再好不过。 而且繁楼总觉得,以朱卓对待君璟墨二人的态度,说不定他们从中说和的话真有可能。 繁楼带着酆思煜上楼之后,那边包间的门已经打开。 第3694章 没脑子 二人入内之后,酆思煜就将君璟墨他们认了出来。 之前在码头上时,酆思煜也是见过两人的,只是那时候他光顾着赌约,而且又输了面子满心气愤,所以没心思搭理,可二人的相貌却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的。 酆思煜惊讶道:“咦,他们不是前几天跟朱五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吗,繁哥你认识他们?” “不可无礼。” 繁楼伸手将酆思煜的爪子拦了回来,便朝着君璟墨二人说道:“我和阿煜出来闲逛,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了君公子和君夫人,之前听二位住在了蘅邬清苑,朱卓未曾陪着二位吗?” 姜云卿闻言轻笑:“朱公子自然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夫妻也不过是出来四处转转罢了,怎需要事事都让朱公子陪同。” 她说完之后,指了指身前的桌子。 “繁二公子和酆三公子可要来一起喝个茶?” 繁楼带着酆思煜上来,本就是冲着君璟墨二人来的,闻言自然没有推辞,只是客气了两句就带着酆思煜一起坐在君璟墨二人对面。 而张集和言越则是从房中退了出去,守在包间外面。 酆思煜见繁楼与君璟墨二人说话十分讲究,不由有些好奇。 “繁哥,他们是?” 繁楼笑了笑:“这位是君公子,那位是他夫人,他们都是朱卓的朋友。”说完繁楼看向君璟墨二人,“说起来我也只是那天在码头上听朱五随口说过一句,还未请教二位名讳。” 君璟墨冷淡看了他一眼:“君璟墨。” 繁楼听着这名字格外的陌生,而且好像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君姓的强者世家。 酆思煜倒是有些不喜欢君璟墨的冷漠,他和繁楼都是十二世家的人,打从出生起就高人一等,除却那些宗门之人,谁见了他们不是恭敬讨好的。 像是君璟墨这般冷漠的还是头一个。 酆思煜忍不住道:“姓君,我怎么没听说过有哪家姓君的世家,而且瞧着你这油头粉面的,莫不是那些附属朱家之人?连朱五见着我繁哥都不敢太过失礼,你怎敢跟我繁哥这般说话……” “阿煜!” 繁楼皱眉低喝了一声。 之前在码头上时,朱卓对待君璟墨夫妻二人的模样他看的清楚。 朱卓虽然长袖善舞,可却也只是在同等身份的人面前,他自持身份,不是那般对谁都亲善的性子,如果君璟墨他们真的是朱家从属,他怎可能以礼相待,甚至言语之间满是讨好。 繁楼拦住了酆思煜后,才对着君璟墨二人道:“君兄不好意思,阿煜孩子脾气,不是有意冒犯二位。” 君璟墨未曾开口,倒是姜云卿微侧着头伸手撑着下颚,似笑非笑的道:“我观酆公子应该也有十七八了吧,十七八岁的孩子,可真是与众不同。” “你!” 酆思煜又不傻,怎会听不出来姜云卿是在讽刺,顿时瞪大了眼满脸怒气。 姜云卿却没等他开口就浅笑着说道:“说起来之前我还觉着酆公子和朱公子对赌的事情,半点不像是有脑子的人会去做的,立下赌约又百般挑衅,结果丢人现眼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3695章 大打出手 “如今瞧着酆公子这般率真直莽,倒也就不奇怪了。” 酆思煜瞪大眼:“你敢指桑骂槐说我没脑子?!” 姜云卿诧异:“酆公子想多了,指桑骂槐什么的我不太会,不过我的确是觉得你挺没脑子的。” “毕竟有脑子的人,也干不出来一而再再而三踢了铁板还死不回头的事情。” “戚家那事儿才过去没多久,你这才解了禁足就赔出去个拍卖行,我瞧着你这架势半点没得教训,是一往无前的准备着将你酆家也赔了进去。” “你!” 酆思煜被她骂的脸色涨红,一甩手便灵力聚集成剑朝着姜云卿劈了过去。 繁楼一惊连忙就想拦着,却在这时一直安静坐着的君璟墨抬手之后手心一转,一道强横灵力瞬间破空而出,轰然砸落在酆思煜身前。 不仅将他手中灵力所化的长剑碾成粉碎,甚至还直接朝着他胸口落了过去。 “君公子手下留情!” 繁楼瞳孔猛缩,瞬间大声道。 君璟墨眼神微眯,手中却半点未停,只是将那道朝着他要害处袭去的灵力撤回了一些,轰然砸落在酆思煜腹部,直接将他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轰!” 只听到一声巨响,酆思煜整个人砸在了包间的木门上,那木门直接被撞翻在地,瞬间四分五裂。 而原本喧嚣的茶楼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当看到落在地上猛的呕出一口血来的酆思煜时,都是瞪大了眼。 君璟墨坐在里面神色冷然道:“酆家不会教儿子,我不介意替他们教。” “半点礼数都不懂,横冲直撞拿无知当勇气,这般没脑子的东西酆家也敢放出来在外行走,当真以为一个酆家就能护他一世?” 繁楼听着君璟墨的话脸色瞬变,猛的想起之前朱卓对待君璟墨他们时那般恭敬的模样,连忙快步过去一把按住了想要起身的酆思煜,急声道: “君公子,是阿煜不懂事,才会冒犯二位,还请君公子见谅。” 见君璟墨神色冷然,而门前那两个下人模样的人也是一脸寒霜的看着他们。 繁楼只能看向姜云卿急声道:“君夫人,阿煜年少冲动,还请君夫人原谅他一回,我代阿煜向你赔罪。” 姜云卿闻言看了眼被他压在身后,嘴边挂着血迹的少年,半点没了之前的温和模样。 “繁公子,你要是真关心酆三公子,就该好好教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 “如若他是破虚强者,别说四处招惹麻烦,就是横冲直撞肆意妄为人人也只会夸赞他为人坦率,可如今的他不过是靠着酆家才能让人忌惮罢了,要修为没修为,要权势没权势。” “有本事的人,冲动叫率真,而没本事的,那就是不知死活。” 姜云卿说完之后,转头对着君璟墨说道: “璟墨,今日便算了。” “我也逛累了,咱们回去吧。” 君璟墨眼中满是寒霜的看了眼酆思煜后,这才收回目光对着姜云卿轻“嗯”了声,起身时从袖中弹出几枚灵晶来,直直的落在那边满眼惊惧的小二怀中。 “茶钱,撞坏的门,找他们。” 第3696章 宗门的人? 那小二连忙点头。 姜云卿和君璟墨站在门前,看着满身防备的看着他们的繁楼,温和一笑:“今日本想请二位饮茶,没想到却是闹出这般事情,看来当是八字不合,可惜了。” 她对着繁楼道: “我和璟墨就先回去了,繁公子随意。” 见着君璟墨和姜云卿离开,楼下的人都是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刚才君璟墨的声音不小,那话中的酆家和繁家,但凡修炼之人谁不知晓是谁,而眼前这男子却敢直接动手伤了酆家的公子,而且还以那般言语教训酆家的人,所有人都觉得他恐怕来头更大。 所有人都是纷纷让开,生怕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而楼上见着君璟墨二人离开的酆思煜猛的张嘴吐出一口血来,怒声道:“繁哥,你放开我!” 繁楼压着他:“别胡闹。” “繁哥……” “够了!” 繁楼见酆思煜挣扎着想要起身,直接冷喝了一声,然后拎着酆思煜起身就直接将他推进了身旁那个空置着的包间里,然后对着不远处那个满脸惊吓的小二说道: “刚才砸坏的东西,都算在我身上。” “多少灵晶你直接去繁家商行去取,这包间我们暂时一用,别让进来。” 那小二听到“繁家商行”几个字,再联想着之前那位公子嘴里的话,就知道眼前这人真二人真是十二世家的公子,他连忙颤声道: “小的明白,公子尽管用。” 他们这些商户,哪敢得罪世家的公子。 繁楼点点头后,直接转身进了房中,等将房门关上之后,外间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哗然起来。 “真是繁家公子?” “应该是吧,要不然怎么敢让小二去繁家的商行结账。” “那他身边那个也真是酆家的人了……” “之前那几人是谁啊,居然敢打酆家的人,说话还那般张狂,半点不将酆家放在眼里?” “我瞧着那几人气势非凡,而且那人说起酆家来时那般不屑,该不会是宗门的人吧?” 人群里听到那人说起宗门二字,都是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议论声更大,一半是落在酆思煜和繁楼身上,而另外一半则是落在已经离开的君璟墨二人身上。 人群之中有几个人听着身旁那些各式各样的议论声,忍不住彼此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是言家的人,奉命巡守城中,他们不像是这茶楼之中的人不认识酆家和繁家之人,反而一眼就认出了繁家二公子繁楼来。 几人都是心中急跳,想起君璟墨和姜云卿有可能是宗门之人,连忙从茶楼里退了出去,急急忙忙的返回言家。 …… 繁楼将包间门关上之后,隔绝了外间那些视线,才看向酆思煜。 酆思煜怒道:“繁哥,你拦着我干什么,那个姓君的未免欺人太甚,别以为他们给朱五认识我就怕了他们,我非给他们好看不可!” 繁楼一把抓住想要出去的酆思煜,直接将他扔回了一旁的椅子上,怒喝出声: “你闹够了没有?!” 第3697章 张嘴便将人往死里得罪 “你闹够了没有!” 繁楼以从未有过的怒意将他甩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后厉喝出声,那怒意让的酆思煜脸上有些呆滞。 酆思煜:“繁哥……” 繁楼紧紧皱眉,脸上失了之前那般温和从容的模样,眉宇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恼怒之意: “之前戚家的事情,是你无意,朱五的事情是你一时不忿,可是今天你又怎么了。” “那君璟墨夫妻与你未曾有过什么嫌隙,也没有得罪过你吧,你好端端的挑衅他们做什么,就不能好好与人说话,非得张嘴便将人朝死里得罪?” 酆思煜脸色不好看:“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要打探君璟墨他们的身份而已。 酆思煜忍不住反驳道:“是那个女的嘴巴太恶毒……” “你说人家恶毒,怎没想想你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随口一言,可是人家呢?” 繁楼怒道:“那君璟墨夫妻一看便是出身不凡之人,他们哪有半点像是朱家随从的样子,你还开口便诋毁人家容貌,辱及他们出身。” “要是有人指着你的脸说你油头粉面不堪入目,说你是下人出身,你能忍得下吗?!” 那个君璟墨长得极好,他那夫人也是气质出尘,二人任谁看都知道他们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可酆思煜倒是好,开口便说别人油头粉面,还那般肆意的说人家是朱家的随从,附属之人。 繁楼知道酆思煜当时说这话未必是有恶意,他只是随性惯了,想要打听君璟墨二人的身份。 若是与他相熟之人自然不会介意他有口无心,可是君璟墨与他们不过是第二次见面罢了,那第一次见时气氛还算不上有多愉快。 酆思煜那话一出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打人家的脸,又怎能怪那姜云卿言语刻薄,反过来折辱酆思煜? 繁楼看着酆思煜时,眉眼间带着失望:“我之前就与你说过无数次了,这世上不是只有咱们十二世家,多的是瞧不上咱们的人,你在外肆意妄为的时候,怎不想想你家中族中?” “戚家的事情我以为足够让你吃了教训,让你知道该好生收敛你自己的脾气,不要什么事情都掐尖冒头,非要与人争个高低。” “可如今你却依旧如此,你真酆家就能事事都庇护着你?” 酆思煜跟繁楼交好,看着像是朋友,可实际上在他心中繁楼更像是他兄长。 繁楼和酆思煜的大姐有婚约,与他们也是自幼的青梅竹马,酆思煜打小就听繁楼的话,而繁楼也事事照顾着他,如今听繁楼这般失望的语气。 酆思煜脸色发白,低声道:“繁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繁楼刚才是真的动了气,怪酆思煜不懂事,也怪他半点不知道收敛肆意得罪旁人。 可这会儿瞧见他脸色苍白,嘴边还带着血迹的模样,有忍不住生出一丝心软来,叹了口气打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酆思煜抿抿唇:“没伤到要害。” 第3698章 不屑一顾 繁楼上前扶着他起身之后,又察看了一下他身上伤势,见果然未曾伤及要害,只是让他短时间无法动用灵力。 之前君璟墨动手那一刹那,灵力威亚笼罩在他们身上时。 繁楼真以为君璟墨会要了酆思煜的命。 繁楼见酆思煜身上伤势不重,这才松口气道: “还好那君璟墨对你手下留情了,否则就刚才他那般容易毁了你灵力化形的本事,那一下真要全部落在你身上,恐怕就能要了你半条命。” 君璟墨之前是下狠手的,繁楼看的清楚,可后来因为他开口阻拦,君璟墨收手了大半。 所以灵力在靠近酆思煜时便卸去了大半的力量,否则这会儿酆思煜恐怕早就躺在那里无法起身了,哪还有功夫跟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说话。 酆思煜抿着唇低声道:“他真敢杀我不成……” 繁楼闻言顿时没好气:“他怎么就不敢杀了,你以为能叫朱卓都敬着的人,让朱家上下都奉为贵宾,对朱卓也那般言辞冷淡的人,真是咱们十二世家能惹得起的?” 酆思煜脸色一变:“你说他们是宗门的人?” “十之八九。” 繁楼叹了口气道:“朱卓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好与人交友,可若是与他身份不足的人,他是断然不会这般友好的。” “之前在码头上时你走的急所以没瞧见,这夫妻二人对待朱卓时十分冷淡,可是朱卓却半点不以为意,反而处处讨好,还将朱家在青沪的蘅邬清苑都让了出来给他们当落脚之处。” “他们身边虽然没有什么强者,可是那几个仆人却都是炼体之人,而且好几个都突破了先天境,能带着这般随从之人,你以为会是什么简单门户出来的?” 繁楼想起朱卓对待君璟墨二人时的模样,再想起刚才君璟墨对待酆思煜的毫不客气。 他低声说道: “这两人不仅出身宗门,恐怕还极有可能是上三宗的人。” 酆思煜瞪大了眼:“上三宗?” 繁楼点点头道:“你该知道朱卓的大哥朱亦已经入了无定宗,而且得了无定宗太上长老的看重,收入门下成了嫡传弟子。” “虽然朱家未曾往外言说,可是我在族中听到过一些小道消息,因为朱亦的原因,无定宗的弟子与朱家弟子往来频繁,且无定宗也将许多生意交给了朱家打理。” “如果只是普通宗门之人,朱卓犯不上那般讨好,哪怕是中三宗的人,看在朱亦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待朱家人那般冷漠高傲,而且你还记得朱卓与你比试抬出来的那些海兽吗,我听他说都这夫妻二人狩猎得来的,而且在船上还有更多。” “那么多四阶海兽,就算是放在无定宗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了朱家,只有可能是上三宗的人,才会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 因为他们见过更好的东西,所以才瞧不上这些对他们而言都是极为难得之物的东西,所以随便就给了朱家,甚至还让朱卓拿出来冒领了功劳与酆思煜对赌。 第3699章 赖账 酆思煜闻言先是呆了呆,随即想起之前耀武扬威的朱卓就气得咬牙切齿道。 “我就知道朱五那个不要脸的,怎么可能有本事狩到那么多东西,还拿他入了磐云海深处来糊弄我,感情他是拿着别人的猎物来占我便宜……” 他和朱卓是同一天出海的,他运气好才遇到了那么一头受伤的四品海兽,那之后兜兜转转了许久也就遇到那么三五只。 可朱卓在磐云海上也就呆了十几天,去掉来去水上花费的时间,他就算是入了磐云海深处边缘,也断然不可能那么好命,几天时间就弄到了那么多高阶海兽。 原来他拿别人的海兽冒充他自己的,还卑鄙无耻不要脸面的来跟他对赌,赢了他的拍卖行。 酆思煜一时间气得脸都青了。 “那个不要脸的,我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繁楼闻言看了他一眼:“你找他算账,怎么算?” “这事情都过去了好几日了,谁能证明那些海兽到底是谁捕猎的?要是朱卓一口咬定了是他自己狩猎回来的,你难道还能逼着他开口不成,还是让那些海兽自己证明捕猎它们的人是谁?” 酆思煜一呆。 “况且之前在码头上时,是你亲口答应要将拍卖行给他,还口口声声说着愿赌服输的事情。” “现在反悔,先不说朱卓答应不答应,恐怕你连带着你们整个酆家都会成为他人笑柄。” “你要是丢得起这脸,不怕人家笑话你酆家,那你就直接赖账就行。。” 见酆思煜被他说的脸上乍青乍白。 繁楼对着他时也满是复杂: “我原本是见朱卓对君璟墨二人格外尊敬些,刚才偶然看到他们,才起了心思想要带着你过来与他们说说话,看能不能让他们从中说和,让朱卓那边松口。” “不管是以钱财抵了拍卖行也好,还是让他放过你这一回也罢,只要不用将拍卖行交给朱家,这样也能让你跟族中有个交代。” “可谁想到……” 他人是过来了,可正事还一个字没说,酆思煜就先将人给得罪了个干净。 不仅没跟人搭上关系帮上忙,反而还险些跟人家大打出手,什么正事都还没做,就先让酆思煜将这两个极有可能是上三宗的人给惹的动了怒。 现在别说是让人家说情了,怕人家不记恨他们都算是侥幸了! 酆思煜想起刚才的事情,没想到繁楼带着他过来是存着这般心思,原本还有些不忿的脸上瞬间流露出几分懊恼。 “我又不知道你是来找他们说情的。” 他要是早知道繁楼带他来是干这个的,他就是不开口,也不会去招惹那两个人。 繁楼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之前来的匆忙,我只想着你得了教训总好歹会收敛一些,便没跟你解释,可谁知道你这张嘴就得罪人的毛病死性不改,一来就将人得罪干净。” 被繁楼一顿训斥,酆思煜神情有些怏怏的。 半晌后,他才低声道:“繁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第3700章 谁应谁傻 繁楼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开口道:“还能怎么办,先回去等明日我和你亲自去蘅邬清苑跟人家赔礼道歉。” 见酆思煜像是想要反驳,繁楼沉声道: “你别觉得丢了面子,那君璟墨二人要真是上三宗的人,那就是和戚齐一样的身份,我观戚齐的修为和神态都不如他,说不定他的身份比戚齐还要高上几分。” “戚齐是因为有戚家在,顾着十二时间同气连枝,且也怕将酆家逼的太狠闹出大乱子来,才将之前的事情轻易放过,可不代表别的人也愿意。” “你刚替酆家招惹了一个戚齐,难不成还想要再招惹两个上三宗的人?” 酆思煜听着繁楼的话,顿时想起之前戚家咄咄相逼,而他那个向来高傲又不愿意与人低头的爹,却为了他低声下气的去跟戚家赔礼道歉。 不仅舍了老脸和一大笔钱财,甚至还将酆家的传家宝问心藤也送了出去,这才让戚家放过了他,让戚齐不再追究他之前“伤人夺宝”的事情。 酆思煜顿时就没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对着宗门的人生出一股无力来,低垂着脑袋丧着脸答应了下来。 繁楼见他模样也没开口安慰。 酆思煜的性子真是要好生吃点教训才行,就像是朱卓说的,丢些脸面吃点小亏,总比他一直这般毫无顾忌,将来为他惹来杀身之祸来的好。 …… 朱卓知道君璟墨他们和酆思煜起了冲突时,已经是第二天。 见繁楼和酆思煜带着东西上门,而酆思煜垂头丧气跟被拔了毛的鸡似的,半点没有往日那眼睛长在脑门上,让人见着觉得堵得慌的模样。 朱卓道:“君兄他们是住在这里,可见不见你们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繁楼说道:“你让人帮忙通传一声就好。” 朱卓也没为难繁楼,他虽然瞧不上酆思煜,可是跟繁楼却还是有些交情的,而且繁楼这人性子好,以前也曾帮过他一些,所以朱卓点点头,直接叫了个人就去向君璟墨他们通传去了。 等人走后,朱卓才让两人坐下,看了眼酆思煜道:“你们怎么得罪君兄他们了?” “君兄性子虽然清冷了些,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嫂夫人脾气更是温柔和善,寻常不与人起冲突,你们做了什么了,居然还让君兄动了手?” 繁楼也没瞒着朱卓,直接将昨儿个在茶楼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等说完之后才苦笑道: “我原本是想帮阿煜求个情,请他们二人说和,没想到……” 朱卓顿时嗤笑出声:“我早就跟你说过,就他这张破嘴要是不知收敛,早晚会惹出祸事来。” 酆思煜抬头瞪了朱卓一眼,怒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拿着人家的东西冒充是你的来骗我?” 朱卓闻言半点都没否认,反而十分坦然的就承认了下来:“骗你怎么了?谁叫你傻不拉几的。” “你说谁傻?”酆思煜顿时气圆了脸。 朱卓挑眉:“谁应谁傻。” 第3701章 探听(一) 酆思煜怒目而视:“朱五,你别以为我真不敢跟你动手!” 朱卓闻言淡淡道:“那你倒是动手试试,不过你这种惹了祸事只会牵连了别人,让人帮着你上门赔礼道歉的本事我的确是不如。” “你!”酆思煜气极。 “阿煜!” 繁楼拉了气得跳脚的酆思煜一把,看了朱卓一眼:“你好端端的逗他做什么?” 朱卓对着他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惹出度多少是非,被人教训几次才能长记性。” “昨儿个才得罪了君兄,累的你跟他一起上门赔礼道歉,今天依旧是这般作态,我瞧着你也别带他去见君兄他们了,省的他再将人得罪了干净。” “白费了你一番心思不说,还连累你繁家。” 酆思煜被他一句话戳中了痛楚,又恼又怒,可当看向旁边紧皱着眉心的繁楼时却又忍不住的生出些心虚来。 他想起今天来蘅邬清苑前繁楼跟他说过的话,酆思煜紧紧咬着嘴唇,有些无措的看向繁楼: “繁哥,我……” 繁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酆思煜刚才还怒气冲冲的样子瞬间便跟戳破了似的蔫了下来。 繁楼开口:“你去外面等着吧,我等一下去见君公子他们。” “繁哥……” “出去等着。” 繁楼一句话,酆思煜便悻悻然的安静了下来,等见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走到了外面站着时,朱卓倒是有些惊讶起来。 酆思煜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坏倒是不至于,可那桀骜不驯却是真真的,他向来眼睛长在脑门上,就算是知道自己错了也是绝不会低头。 没想着今儿个居然能见着他服软。 朱卓开口道:“你倒是有办法,能叫他听话。” 繁楼说道:“他是知错的,只是脾气急了些,还需要磨,你也别故意去激他。” 朱卓撇撇嘴,见繁楼替酆思煜说情,而且酆思煜这次也的确是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倒也没再继续为难他们,只是说了句:“你这个姐夫还没过门,就当的像是他爹似的。” 繁楼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小心酆伯伯知道了揍你。” 没了性子冲动的酆思煜,两人之间的气氛就缓和了下来。 繁楼看了眼站在外面正低头盯着脚背的酆思煜,对着朱卓道:“朱卓,那位君公子和他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朱卓笑了笑:“还能是什么人,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机缘巧合在磐云海上认识的朋友。” 繁楼闻言却是半个字都不信,他直接说道: “你用不着拿这话来糊弄我,你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要真是寻常朋友,断然不可能住进蘅邬清苑,还让你这般以贵客姿态待之。” “我知晓各家都有秘密,我也不强求你告诉我什么隐秘的事情,只是看在我们以前交情的份上,你与我说句实话,那位君公子和他夫人,可是宗门之人?” 朱卓早就知道这消息瞒不住,见繁楼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想了想点点头道:“是。” 第3702章 探听(二) 繁楼哪怕早有猜测,可听到朱卓这般肯定的回答时依旧忍不住面色一紧。 居然真的是宗门之人,难怪之前在茶楼时敢那般言说酆家。 繁楼连忙追问道:“是哪一家宗门的?” 朱卓摇摇头:“不知道。” 繁楼微睁大眼,满脸疑惑:“什么叫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不知道。” 见繁楼紧皱着眉头看着他,朱卓说道: “我与君兄他们相识也是偶然,只知道他们是宗门中人,但是具体的身份我却不知道,而且我估摸着,说不定连他们的姓名也都是假的。” “你可知道我与他们是在何处相遇?” 繁楼皱眉:“哪里?” 朱卓道:“入磐云海深处,灵雾笼罩之地。” “当时我是从外面入内,而他们却是从里面出来,而他二人能在那处随意在海中行动,且身边带着的几乎全是体修之人。” “我从他们身旁下人口中打探到,他们当时深入磐云海数百里地,目的就是为了借着磐云海天然的灵雾压制淬炼筋骨,以求突破,而我从他们船上买到了足足上百头海兽,均是三品四品之中极为罕见的高阶海兽。” “君兄性子冷漠,不爱与人言谈,倒是嫂夫人是个比较和气的性子,我才从她口中知晓了一些他们的身份,但是具体的却依旧不知。” “他们不欲借宗门之威在外行走。” 繁楼听着朱卓的话,神情之间满是惊愕之色。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敢深入磐云海中,借着那些让人恐惧的灵雾和海兽来淬炼筋骨,以极端之法寻求突破的,而且上百头高阶海兽,那绝不可能是在外海之处能够寻到的。 所以他半点都没怀疑朱卓的判断,而且君璟墨夫妻二人的气质在那放着,也不容人错认。 朱卓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出自哪个宗门,但是他们提起我大哥时神色寻常,而且修炼的功法十分特殊,对于那些海兽更是半点不看重。” “我至少有七八成肯定,他们是上三宗的人。” 繁楼闻言觉得他这般判断有些儿戏,不由道:“不过是三四品海兽,就算珍贵,也并不一定是上三宗的人,如你大哥所在的无定宗也未必十分在意。” 朱卓看了他一眼:“那若是五品高阶的海兽呢?” 繁楼脸上神色瞬变,看向朱卓,就听着朱卓说道:“我只不过顺道捎带他们一程,且因为他夫人喜欢我赠送的灵茶,帮了他们一点儿小忙,他就白送给我了大半只。” 繁楼惊愕:“什么海兽?” 朱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繁楼这才反应过来,但凡五品以上的海兽便十分稀有,更何况是五品高阶,不管是什么海兽都是十分珍贵之物。 朱卓肯告诉他这个已经算是看在往日情面之上,且不愿意让他贸然得罪了君璟墨,已算是仁至义尽,可朱卓不傻,他怎么可能将具体的东西也一并告诉他。 繁楼紧抿着嘴唇许久,才低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第3703章 她心肠软,好说话 朱卓朝着身后靠了靠:“你爱信不信。”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只是觉着你这人还算是不错,没必要为着酆思煜那小子,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君兄性子不大好,也不怎么好说话,你若真是想要让酆思煜与他们道歉,那就多跟他夫人说说。” “君夫人心肠软,也好说话些。” 繁楼闻言神色郑重了起来,双手抱拳道:“多谢。” 朱卓摆摆手,刚想说什么,抬头就见到那边姜云卿走了过来,他连忙闭嘴起身,朝着那边迎了过去:“嫂夫人。” “朱公子。” 姜云卿神色温和。 朱卓见只有她一人过来,连忙笑着道:“怎么嫂夫人一个人过来了,君兄呢?” 姜云卿轻笑道:“他呀,带着之前船上那些人出去安顿了。” 朱卓惊讶:“为什么,难道这里有谁怠慢了他们?” 姜云卿失笑:“朱公子别误会。” “那些人只是随扈而已,照理说本该将他们打发各自回去,只是柳骁快要突破了,璟墨想着回头或许还要去一趟磐云海深处,便只能先将他们留在青沪。” “我知道朱公子不介意我们在此落脚,可是总不能让那么多人一直都在朱公子这里打扰,正好门内师兄传讯过来,璟墨去看看可是有什么事情,顺道安置他们。” 朱卓闻言也没有多想,毕竟那些人都只是寻常之人,没什么特殊的,他们之前船上也有不少。 他只是被姜云卿话中另外一事所吸引,连忙道: “柳兄弟要突破了?” 姜云卿笑笑:“应该快了,那几个后天的也隐约触摸了到了门槛。” 朱卓顿时想起来他们身边的那些个随从,满脸的羡慕:“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寻常体修想要突破极为艰难,到君兄和嫂夫人这里,便成批的突破。” 姜云卿说道:“朱公子若想也可以,回头他们若是出海时你府上有人愿意也可一道前去,体修本就是靠着淬炼筋骨借着外力磨砺突破。” “想必你的人若是肯冒险,应该也会收获不小。” 朱卓闻言有些心动,体修可是比灵修要值钱的多,而且同等阶之下战力也会高上许多,更重要的是,在一些灵力会受桎梏的地方,体修的战力便能彻底体现出来。 朱家这些年也在竭力培养体修,只是效果一直不怎么如人意。 如果真能和姜云卿他们的人一起去到磐云海深处磨砺,虽然有那么些冒险,可若是能够顺利回来,那得到的回报也的确是足以让任何人动心。 姜云卿没等朱卓开口,就扭头看向繁楼,笑了笑:“繁公子也在这里?” 繁楼打从姜云卿出现开始就一直在留意着她的言行举止,她说话看似随意,可举手投足之间的那份贵气和恣意却是行云流水,如同刻在了骨子里一般,绝不是那种靠着伪装便能装出来的。 她双眼朝着这边看来时,眼中带着浅浅笑意。 那般随意的姿态和对着朱卓时几乎一样,半点都看不出来他们昨日起过冲突,甚至还动过手。 第3704章 玉魄石 繁楼起身,也没扭捏就直接说道:“君夫人,我今日是带着阿煜一同过来,为着昨儿个他冒犯了你们的事情前来赔礼道歉的。” 说完,繁楼朝外叫了声。 “阿煜!” 酆思煜其实一早就看到了姜云卿。 他站在厅外靠前门的方向,远远的能看到连接后院的廊楼,姜云卿从那边过来时他就听到了动静,只是下意识的着旁边躲了躲,这会儿被繁楼一叫,他脸上有些尴尬。 可到底还记着繁楼说过的那些话,所以抿着唇走了进去。 繁楼直接对着姜云卿说道:“昨天的事情是阿煜冒失,虽是有口无心,可的确冒犯了二位,后来冲动之下与二位动手更是他的不是。” “他今日特地前来,就是给二位赔罪的。” 说完之后,他看了眼酆思煜,示意他上前。 酆思煜长这么大,除了他爹娘长辈,极少这么正儿八经的跟哪个外人赔礼道歉。 上次是戚齐,这次是姜云卿。 他紧抿着唇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却也不想辜负了繁楼的心意,更知道繁楼是为了他好,所以垂着头闷声道:“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还请你原谅。” 姜云卿看着垂着头下颚绷紧紧的酆思煜,倒是有些惊讶他会答应来道歉。 繁楼见她没开口,低声道:“君夫人,阿煜已经知错了,还请你饶了他这一回。” 他说话间从袖中拿出个巴掌大的锦盒来,然后递给了姜云卿说道: “这颗水灵玉是我之前无意间得来的,虽然算不得什么极为贵重之物,可外观极美,且能夜间视物,佩戴在身边时更有清心宁神之效。” 繁楼此次来时,是带了两份礼物的,一份只是寻常灵晶,另外一份就是这水灵玉。 他原本就做好打算,想要从朱卓这里探听些消息,如若君璟墨他们身份只是寻常,便用那两万灵晶做赔罪之礼,可如今知道他们极有可能是上三宗的人,他却是瞬间就改了主意,直接将水灵玉取了出来。 繁楼打开那盒子时,姜云卿只觉得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她垂眸望去时,就看到那盒子里摆放着一颗菱形玉石,只是和寻常玉石不同,那上面闪烁着浅浅流光,里面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般,显得极为神奇。 朱卓有些惊讶道:“你在哪寻来的这东西?” 他对着姜云卿道: “嫂夫人,这水灵玉价值虽然不是特别贵,可胜在稀罕难寻,而且此物对于女子来说更有驻颜之效,这般规整的一颗,怕是也要好几万灵晶。” 姜云卿有些好奇的伸手碰触了一下那水灵玉,就感到一股清凉之意顺着之间朝着她体内游走。 不过片刻,脑海之中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焱阳惊声道: “玉魄石!!” 姜云卿被那声音一震,皱眉:“玉魄石,不是水灵玉吗?” “不是,水灵玉和玉魄石相近,可实际的用处和价值却差的十万八千里。” 焱阳的声音急切而又兴奋:“姐姐,玉魄石是我解开第二道封印的关键之物,而且也能修复我本体,姐姐,你一定要把玉魄石拿到手!” 第3705章 惜福 姜云卿闻言有些疑惑,之前就听焱阳说想要修复他本体需要的东西比较罕见,没成想居然能在这里到。 她听着焱阳兴奋至极的声音,垂眼看着手里的那东西,用灵力扫过那玉魄石时,没瞧出什么特别的,倒是将其握在手中时感觉十分舒服,灵台也是一片清明。 姜云卿收敛了灵力,不动声色抬头道:“这水灵玉倒是稀罕物件,我怎好随便收你东西?” 繁楼见姜云卿瞧见水灵玉时虽然有些惊讶,可那双眼里却依旧平静,就好像真只是见到个平日不常见的稀罕东西一般。 他连忙说道:“宝玉赠佳人,这水灵玉于我而言也没什么用处,倒是君夫人若还瞧得上眼便请收着把玩,全当昨儿个阿煜冒犯你们的赔罪之礼。” 姜云卿看了眼酆思煜,淡笑道:“你对他倒好。” 繁楼见她说话时神色温和,而且浅笑妍妍,把玩着那水灵玉时并没有直接拒绝,就知道姜云卿他们应该是原谅了酆思煜的冒犯,也不打算追究昨天茶楼动手的事情,不由松了口气。 繁楼轻叹口气:“我和阿煜认识多年,与他姐姐也有婚约,他于我而言如同我自己的亲弟弟。” 姜云卿握着水灵玉把玩着,闻言说道:“繁公子照顾他是好事。” 她看向酆思煜道:“酆三公子能有个这般处处替你着想,愿意为着你破费的兄长,当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只是这世间福气不是永恒不变的,能得福之人也要学会惜福,且也该多珍惜愿意对你好的人的心意,毕竟就算是至亲之人,也没有多少真的能毫无保留为你付出。” 酆思煜只是性子不好相处,可也不是真的是非不分。 姜云卿说话时语气温和,言语跟昨儿个在茶楼时比起来也半点不刻薄。 而且酆思煜这会儿本也就愧疚,他知道这水灵玉有多难得,也知道繁楼原本是想将这水灵玉送给他姐姐当生辰贺礼的,可如今为着他一时失言,为了怕他和宗门之人再起争端,平白为酆家招惹祸事,才将其拿出来替他赔礼道歉。 酆思煜抿抿唇,难得的没有反驳,反而低声道:“我知道,繁哥一直都对我好,是我冒失,多谢君夫人提点。” 繁楼听着酆思煜的话,脸上忍不住露出些笑来。 姜云卿见他温和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孟少宁来。 就像是当初她刚来到这世界,利用孟家对付姜家时一样,孟少宁哪怕看穿了她的算计,哪怕知道她做的事情不那么理直气壮,手段也不那么光彩,可他每次都是默默帮着她善尾。 姜云卿来了东圣也已经有几日,对于这边不再全然陌生。 之前他们找钱串子打听言家的隐秘时,也不过才花费了一万五千灵晶,可这水灵玉便值五六万,况且这东西本也不是水灵玉,而是玉魄石,对于她而言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姜云卿到底不愿意平白占了繁楼的便宜,她突然开口道:“繁公子昨日来找我夫君,可是有什么事情?” 第3706章 说和(一) 繁楼神情微怔,见姜云卿有些了然的模样,顿时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我的确是有事寻你们,阿煜之前和朱五那场赌约原属冲动,且他大哥也来了青沪。” “那拍卖行虽然是阿煜的私产,可之前戚家的事情阿煜已经惹了不少麻烦,他们族中对他生了不满,若是在知道他将拍卖行一时儿戏输了出去,恐怕他……” 繁楼也没瞒着姜云卿,当着朱卓的面说道: “我昨天偶然见到君公子和君夫人,想起你们与朱五交好,便想要请你们从中说和此事,没想到后来闹成那个样子。” 姜云卿之前在码头上见过繁楼一次,就隐约知道他性情,所以昨天他带着酆思煜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其实差不多猜到他们的心思。 这会儿见繁楼这般坦然的模样,姜云卿想了想说道: “既是赌约,自然就该愿赌服输,否则朱公子之前应赌时平白冒了风险,酆公子狡赖之后被人知晓也没脸面。” 繁楼抿抿唇。 酆思煜也是有些涨红脸。 他正想说他不会狡赖,谁知道姜云卿话音一转: “不过那拍卖行如果真照你所说,对酆公子这般重要的话,不仅酆公子输了拍卖行回去会受惩罚,朱公子以这随口一赌便拿了这般贵重之物,恐怕朱公子也会因此吃罪了酆家。” “我听闻之前酆家为着戚家那事已经出血了不少,若在此时拿了拍卖行,恐怕酆家一些人只会觉得朱公子是趁火打劫,朱公子想必也不会想要因为区区一个拍卖行便与酆家生了嫌隙。” “不如这样,拍卖行便也罢了,让酆公子赔偿你一些灵晶,也算是让他吃个教训,至于没了拍卖行你的损失……” 姜云卿想了想: “之前璟墨允诺你的东西炼制出来之后,我多赠你一枚,便当是替酆公子给你的赔偿,不叫朱公子吃亏如何?” 朱卓刚开始听着姜云卿的话时还有些怔愣,没想着她会替酆思煜求情。 他其实原本也没想着要拿这拍卖行的,之前和酆思煜说那些逗弄教训他的成分更重一些。 就像是姜云卿说的,那拍卖行可不是什么简单东西,他要是真仗着买来的这些海兽赢了赌约拿了那拍卖行,酆思煜这小子还好,可酆家的一些老东西怕是会觉得他趁火打劫,指不准还会记恨上他。 他原也就只是想着拿拿乔,折腾折腾酆思煜而已,却没想到姜云卿会答应替他们说情,而且居然还会愿意替酆思煜做赔偿。 朱卓可是知道君璟墨之前答应他的是什么,那六道石睛象还在这别院隐秘之处藏着,被无数人严加看守,之前君璟墨已经答应了给他一半囊液炼制玄元丹,照着往日成丹的比例,约莫能炼制出三到五枚来。 如今姜云卿再答应给他一颗,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只可惜,这馅饼再香,朱卓也不敢拿。 朱卓连忙道:“嫂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那东西贵重,君兄之前所赠已经让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了,我如今怎还敢再收你的东西?” 第3707章 说和(二) 朱卓看了眼酆思煜说道: “那酆家的拍卖行就是个烫手的东西,我原本也没想着真要去拿,之前也不过是戏弄戏弄酆三罢了。” “如今既然嫂夫人出面替他说和,那赌约的事情就此作罢。” 酆思煜睁大了眼,没想着朱卓会这么好说话,他原以为朱卓这般讨厌的性子,肯定会拿住不放,甚至故意为难他。 繁楼闻言也是神色微怔,他之前就知道朱卓对君璟墨夫妻二人格外的看重,如今姜云卿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朱卓就这般轻易放手。 繁楼忍不住想起姜云卿刚才话里所提到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朱卓这般变色,甚至还有些诚惶诚恐一副烫手的模样? 姜云卿见朱卓没打算追究,摇头道:“那不行,不能叫你吃亏。” “可是……” 朱卓想要说话。 姜云卿轻笑:“收着吧,本也就是让你们出面去寻人炼制的,且沧澜境开启在即,就当是我送给你父亲的见面礼,至于我和璟墨,本也不怎么缺这些东西。” “若是没了,再寻人炼制就好。” 朱卓闻言看着姜云卿那般随意的模样,这才想起她和君璟墨是上三宗的人,那玄元丹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是万金难求的珍贵之物,可是对于上三宗或许不算是什么极为稀罕的东西。 朱卓原是不想要的,可是想起他父亲要入沧澜境争夺天池泉的名额,咬咬牙说道:“我本不该占嫂夫人的便宜,可是为着我父亲,我便厚脸皮收下了。” “只是这是我和酆三的事情,嫂夫人既然是帮他说话,那断然没有让你平白替他担了赔偿的事情。” 姜云卿知道朱卓这是在替她要好处,不由莞尔:“这水灵玉我很喜欢,而且于我而言也有些用处,便全当是抵了那丹药了。” 朱卓闻言顿时皱眉。 水灵玉虽然稀少,可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寻的东西,且价值在那放着,顶天了能卖个五六万灵晶,可是玄元丹却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有了玄元丹,便等于是多了一条命。 要真拿出去拍卖的话,就算是二、三十万灵晶恐怕也买不回来。 “嫂夫人……”朱卓还想再劝。 姜云卿看着他道:“行了,就这么着吧。” 见姜云卿神色淡淡的把玩着水灵玉,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朱卓只能歇了劝解的心思,扭头对着酆思煜说道:“酆三,你这次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酆思煜神情不解,虽然不知道姜云卿到底答应了朱卓什么,可是端看朱卓这模样恐怕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他看向姜云卿时忍不住生出些懊悔来,后悔昨儿个自己那般言语无状。 被朱卓这般说话,他开口道:“多谢君夫人,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但凡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我定然替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过……” 酆思煜说完后扭头瞪了朱卓一眼,他领姜云卿的情,对朱卓却没那么客气了: “你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就是,是你得了君夫人的东西,占便宜的还不是你?” 第3708章 卖了你也换不回来 朱卓闻言撇撇嘴:“你给我?怕是卖了你也换不回来。” 酆思煜眼珠子转了转:“到底什么东西?” 朱卓哪肯告诉他,哼了一声道:“反正你记着你欠嫂夫人他们人情就对了,往后记得吃教训,再有下次可没人能帮着你这般破费替你求情。” 酆思煜见朱卓不肯说,还嘴里不饶人,忍不住也是冷哼了声:“用不着你管!” …… 几人说开之后,倒是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除了酆思煜和朱卓时不时依旧忍不住斗两句嘴外,其他的气氛倒还算是和气。 君璟墨带着张集外出安顿那些人去了,而姜云卿闲着也是闲着,便索性应了朱卓的邀约,留在这边和他们品朱家之前才送过来的的灵茶。 那灵茶灵气浓郁,比之之前在船上朱卓给他们用的茶水要好上许多,入口之后香气清幽,却带着一丝苦涩。 朱家在得知了君璟墨二人身份后,又知道他们赠了那般贵重之物,怕怠慢了他们,特地花费大价钱购买的极品灵茶,然后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姜云卿喝了之后挑挑眉:“这茶?” 朱卓笑道:“是我父亲让人送过来的,嫂夫人觉得可还入口?” 姜云卿笑着道:“之前便喝着,虽然灵气浓郁了些,可是口感倒是不如你之前喝的灵犀茶。” 朱卓早有些熟悉姜云卿的性子,知晓她未必看重这些东西本身的贵重,笑着道:“我也这般与父亲说了,可他总怕怠慢了你和君兄,非得让人送了过来。” “嫂夫人若不喜欢,那我让人换成灵犀茶。” 姜云卿伸手拦了他:“不必了,总是你父亲一番心意。” 朱卓闻言这才安静下来。 酆思煜这人性子直来直去,接受了姜云卿的好后,对她自然也觉得亲近了许多,而且姜云卿性子本就讨人喜欢,在她愿意的情况,想要与谁交好便能让人觉着如沐春风和气亲切。 酆思煜跟他们说了会儿话后,便和姜云卿有了些不打不相识的感觉,他不愿意跟着朱卓的叫法喊她嫂夫人,便开口唤了她姜姐姐。 “姜姐姐要是喜欢灵犀茶的话,那应该也会喜欢玉露酒,玉露酒的味道也偏清甜,且饮后回甘,也不怎么醉人,不如回头请姐姐尝尝?” 朱卓哪里看不出酆思煜的心思,一看就知道他在“挖墙脚”,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我朱家多的是玉露酒,我自会请君兄和嫂夫人品尝。” 酆思煜看了他眼:“你还有工夫饮酒?” “我听说你跟言婉玉的婚事吹了,言家那头已经知道你扣留了言婉玉的事情,指不准这两日就找上门来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了言家的事情吧。” 朱卓闻言道:“你以为我是你,做事顾头不顾尾?” “不用等言家的人过来找我,等我父亲来了之后,我自会让人压着言婉玉去言家退婚!” 言婉玉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不能杀了她,可也不能直接放了,只能等他父亲带着族中的高手来了之后,足以护着那六道石睛象后,再将人送回去,顺道退了婚事。 第3709章 绿头乌龟(一) 姜云卿原本和朱卓几人闲聊,听到他说要去言家退婚的事情后,眸色不由微动。 他们如今最大的威胁就是言家,也一直想要寻个机会去言家打探一番。 只是言家如今守的极为严密,就连整个青沪也到处都是言家的人。 姜云卿虽然知道她和君璟墨的战力不低,对上先天后境的人或者是臻境的人也能一战,可是言家毕竟是十二世家之一,传承数千年。 就连言越也说不清楚言家到底有多少高手,也不知道言家族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姜云卿自然不会让她自己和君璟墨去冒险。 但是言家一趟就非走不可,如果不能打探清楚言家的事情,弄清楚他们接下来的打算,或者是赶在三百年之期到来前,将言家这边处置妥当。 一旦等三个月后,言家的人察觉到不对,万一觉得他们无望再渡磐云海,将拓跋族被灭的事情宣扬出去,难保不会说动其他宗门世家。 到时候只凭借着他们几人,根本不可能应付。 想要彻底断了危险,就必须从言家下手。 只有彻底斩断了言家这条隐患,他们才能安心留在东圣,以图后谋。 姜云卿之前就在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混进言家去查探一番,如果没得罪了言婉玉,她或许还能故意与其相交,以客人的身份进入言家。 可如今他们已经和言婉玉交恶,而且也顶着个宗门之人的名头,言家恐怕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入内,而且也容易引起朱家这边的怀疑。 可要是能够和朱卓他们一起去言家走一趟的话,既能名正言顺,又能掩人耳目,不被人察觉到他们有别的心思。 姜云卿心中有了想法,可是面上却没说话,只是佯装听着他们闲聊。 反倒是酆思煜睁大眼:“你真要退婚?” 他之前就听繁楼说过一嘴,可还以为是朱卓开玩笑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而且都请了家中长辈过来,这朱卓当真要跟言婉玉退了婚事? 朱卓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是你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拿来儿戏。” 酆思煜看了姜云卿一眼,隐晦道:“她真当着你面红杏出墙?” 朱卓抬手就想朝着他脸上打去,酆思煜连忙后退说道:“好好好,我不说,我就是好奇,当初这婚事好像是你二叔替你订的,你这么退婚,他怕是不会答应吧?” 朱家和言家本就毗邻,两家更是早有通婚定亲的习惯。 朱家的二长老,也就是朱卓的二叔当年便是娶了言家的女子,他们那一脉也是最为亲近言家的人,而当初朱卓这婚事也是他二叔亲自出面替他定下的。 朱卓闻言想起他那个向来霸道的二叔,神色冷淡了三分:“二叔虽好意,可是我父亲健在,我的婚事自然是我父亲说了算。” 换句话说。 他爹都没死,他和谁成亲关二长老屁事。 言婉玉天赋极低,且为人嚣张,性情跋扈,这些事情稍一打听便能知晓。 第3710章 绿头乌龟(二) 当初定亲之时,他才刚过继给七长老,身份远远比不上其他那些朱家嫡系子弟。 而言家最开始看上的也是二长老的儿子朱成,只是二长老知道言婉玉不够好,觉得她配不上他的儿子,也委屈了朱成,却又不愿意得罪了言家和他夫人,这才将这婚事推到了朱卓的身上。 人人都觉得朱卓一个过继的儿子能得了这门婚事,实在是他的福气。 可朱卓却是知道,他爹当初知晓这事儿的时候,可是背地里将二长老骂的狗血淋头,恨不得能掐死了他。 要不是他爹的修为比二长老弱那么一些,且他们这一支也不怎么得看重,他爹也不会叫他忍气吞声接了这个别人不要的“未婚妻”。 可如今他刚立了大功,不仅替族内弄到了那么多高阶海兽,又得了六道石睛象这般珍贵之物,还与君璟墨二人交好。 只要拿到玄元丹,沧澜境天池泉的名额便有他爹一份,而且这事情本就是言婉玉不地道,任谁都挑不出他的错来,所以他们何需再惧二长老? 酆思煜见朱卓当真了,想了想说道:“也对,这事是言家不地道,你要是不退亲,岂不是当了绿头乌龟……” “我呸!” 朱卓瞬间黑了脸,一道掌风就朝着他砸了过来。 “会不会说话?” 你特么才是绿头乌龟! 酆思煜见繁楼和姜云卿都看着他,连忙吐吐舌头低声道:“我就是想说,你这人虽然不咋滴,可是配言婉玉那女的是真可惜了,我双手赞同你退亲。” 见朱卓依旧黑着脸瞪他,酆思煜说道: “你别瞪我了,要不然等你退亲那日,我和繁哥也去看看,正好给你做个证,免得言家那些老乌龟回头反咬你一口,说你们朱家得势就不想要这门姻亲了。” 朱卓闻言脸色这才好了些,想了想倒是觉得这办法可行。 言家人向来护短,言婉玉她爹又是个不讲道理的,再加上言婉玉那性子,搞不好他们真有可能反咬一口,说他冤枉了言婉玉。 朱卓看向繁楼。 繁楼说道:“去一趟可以,只是这事情和君公子他们有关,你也要问问他们。” 言婉玉勾引的是君璟墨,要是跟言家撕破脸皮,必定会牵扯到君璟墨二人。 朱卓不由扭头看着姜云卿,姜云卿见状随口说道:“不用在意我们,如若言家真要攀咬,那我和璟墨也与你走一趟就是,总不好让人平白冤枉了你。” 朱卓闻言顿时有些惊喜:“会不会太过麻烦?” 姜云卿淡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朋友间互相帮忙不是很正常的吗,等你们去言家那一日叫上我和璟墨就是。” 朱卓见姜云卿将他划归到了“朋友”里面,而且这般仗义,心中高兴下脸上都笑开了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嫂夫人说的是,倒是我太过矫情了。” “那等我父亲来了后,我们就一起去言家。” 姜云卿点点头后道:“你父亲几时能到?” 朱卓道:“最迟大后天。” 第3711章 打探消息 姜云卿心里有了底后,对着朱卓道:“那就好,等你父亲来了后,你也不必一直守在这里了。” 她说完之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又继续说道: “哦对了,我昨儿个和璟墨去寻了人打探了些消息,可能要明后日才能送来,这两日若是有人上门寻我们,你让人到时告诉我一声,免得错过了。” 朱卓见姜云卿这般坦然交代,而且毫不避讳他们打探消息的事情,也半点都没怀疑,点点头道: “嫂夫人放心,我会交代下去让下面的人留意。” 姜云卿随口说了句后,就没再提及,反而与他们闲聊起了别的事情。 几人之中谁都没有怀疑姜云卿打探的消息与十二世家有关,更没想到正是他们口中言家的事情。 …… 君璟墨从外间回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姜云卿见到他后便开口问道:“安顿好了?” 君璟墨点点头:“已经寻了地方让他们暂住,怕被人朱家和其他人盯上,我让张集,柳骁照着言越给的地方,将他们分开安置。” “等过上些时日,再让他们换个地方,便不会有人察觉了。” 那些人本就是普通人,没有修为,长相也没什么奇特的。 之前在磐云海上时,哪怕朱洪等人去船上时,柳骁也大多时候都是将这些人关在船舱之中,未曾跟朱家人打过交道,唯一的一面估计也就是之前他们在码头上下船之时,被朱卓看到过一眼。 可只是一眼,当时朱卓又和酆思煜在赌气,根本不会去留意这些不起眼的下人长什么模样。 只要避开了朱家的人,将这些人分散开来融入青沪的人群里,过上一些时日,再照着他们之前所打算的,将这些人送往更为偏僻隐秘之地,到时候再想将他们找出来便犹如大海捞针,根本就不可能。 姜云卿说道:“那就好。” 这些人终归跟着他们一起冒险,从西芜渡过磐云海来了东圣,她和君璟墨都没那么狠心将他们斩草除根,可又要保住西芜的秘密。 眼下能让他们寻个地方保全了他们,等将来有机会再将他们送回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君璟墨走到姜云卿身边,跟她一起坐下之后,才对着她道:“我今日出去时,除了安顿这些人外,还趁机打探了一下言家的事情。” 姜云卿抬头:“如何?” 君璟墨摇摇头:“防守很严密,而且言家的人口风也很紧。” “我故意让隐卫去与言家在外巡逻的人套了套近乎,看能否攀上交情借机打探些消息,结果根本不行,言家的那些人都很警惕,稍微提及一点要紧的事情,便突然翻脸。” 姜云卿抿抿唇道:“三百年之期快到了,他们怕是防着别的世家宗门打探消息,所以才这般警惕。” 君璟墨闻言认同:“只可惜,想要靠着这办法接近言家的人怕是不容易,而且咱们在外露了脸,又与言婉玉交恶,想要入言家恐怕还得想别的法子。” 第3712章 打起来了 姜云卿听着这话顿时笑起来:“那倒是不用想了,已经有现成的机会了。” 君璟墨神情微怔,仔细想了想后便眉峰轻挑:“朱卓?” 姜云卿见他猜了出来,脸上笑容更甚,也没隐瞒就直接说道:“朱卓的父亲最迟后日便到了,而且言家也知道了朱卓扣留言婉玉的事情,到时候他们会带着言婉玉去言家退婚。” “为了怕言家攀咬,也想要坐实了言婉玉红杏出墙的事情,朱卓便邀了咱们,还有酆思煜和繁楼一起去言家作证,咱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言家。” 姜云卿说道这里忍不住带着笑: “言婉玉不惜身份甚至毫不顾朱家颜面也要勾引你,怕是已经认定了你是上三宗的人,等朱家将她送回言家之后,你的身份还有六道石睛象的消息也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不用我们开口,言家的人也会热情款待,而想要打探消息自然也就容易的多。” 君璟墨没想着他在外想办法时,反倒是姜云卿这边先找着了机会,他眉眼间染上笑意道: “的确是不错的机会,言婉玉肖想于我,得罪了朱卓,却也更得罪了你这位君夫人,等去了言家之后,你大可以趁机拿捏言家一二。” 姜云卿笑道:“那是当然,总不能让你白白牺牲了美色不是?” 君璟墨闻言伸手轻拍了她脑门一下,紧接着便搂着她笑出声来。 姜云卿靠在他身上,两人对着窗外月色闲聊了一会儿后,姜云卿才忍不住轻叹出声:“真希望能早早解决了这边的事情,我有些想卿安和清欢了,还有外公和小舅他们了。” “这东圣与咱们那完全不同,虽说在他们眼中灵力匮乏,可与西芜相比却依旧是修炼圣地,真想接卿安他们也一起过来看看。” 君璟墨何尝不想。 只是眼下条件不允许,而且他们也护不住那么多人。 君璟墨环着她低声道:“等解决了后患,我们便回去接他们。” …… 姜云卿和君璟墨等人安心在蘅邬清苑里住了下来,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要么便是指导张集他们,想要让他们能够早日再做突破。 钱串子那边的消息第三天就送了过来,那上面只有一个地址,于姜云卿他们来说很是陌生,但是言越却是知道。 姜云卿将地址记了下来,只等着朱卓的父亲朱炳军来了之后,处置完言家的事情后,他们再找机会去查探,只是还没等朱炳军到来,言家就先一步找上了门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得知朱卓和言家人起了冲突时,正在后面闲话。 等有人传了消息过来,他们二人赶过去时,就见着朱洪护着朱卓和酆思煜,而言家来的那几个人却是咄咄逼人,甚至已经闯进了蘅邬清苑。 朱卓身上虽有些狼狈,可整体还好,倒是酆思煜身上挂了彩,被朱卓扶着时才勉强站稳。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就听到朱洪厉声道: “你们言家擅闯蘅邬清苑,还伤了我家公子和酆公子,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3713章 消息走漏(一) 言家来的几个人脸上也不大好看,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人沉声道: “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们朱家想做什么。” 他看向朱卓时,神色冷厉: “玉儿与你有婚约在身,却还没嫁进你朱家,你凭什么扣留她不允她回府?” “我今天只是来接玉儿回去的,你却百般阻拦,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让我见她一面,你到底将玉儿怎么了?” 朱卓冷着脸,眼前这人是言婉玉的亲哥哥言世鸣。 要是旁人他随便糊弄两句便也罢了,可言世鸣却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朱卓沉声道:“我早已经跟你说过了,言婉玉在磐云海上惹了是非,且做了对我朱家不利之事,我将她扣押下来只是想要跟你们言家讨个公道。” “我与言婉玉有婚约,此事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最迟明日我父亲便会亲自来青沪,皆是我们会送言婉玉回言家,到时候我父亲自然会和你们言家分说……” 言世鸣闻言就直接冷着脸反驳。 “不管玉儿做了什么,她是我亲妹妹,她与你一同出海回来后就不知所踪。” “你们未曾让她归府也就算了,连让她身边的丫环随从回去传个口信都没有,谁知道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事情,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要借着她来陷害我们言家。” “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见到玉儿接她回去,她和你们朱家的事情你们大可上门去说,何必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言世鸣说完看着朱卓。 “朱卓,我看在你是我妹夫的份上,才一再与你商量,你如果继续阻拦,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朱卓闻言顿时厉声道:“你敢?!” “你言家的确是青沪的地头蛇,可这里是我朱家的宅子。” “言世鸣,你今日若是敢带着人擅闯,我朱家定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到朱卓这话后就暗道不好。 那个言世鸣口口声声说是为着言婉玉而来,可朱卓方才话已经说到那份上了。 言世鸣如果真的是为着言婉玉好,他也应该先按捺下怒气好好与朱家相商,或者是先打探清楚言婉玉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朱卓才对。 他如果在意言婉玉,就不该这般咄咄逼人,否则若是朱卓一怒之下伤了言婉玉怎么办? 可言世鸣半点没顾忌言婉玉的安危,反而一心想要闯入这蘅邬清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今日来此根本就不是为着言婉玉而来的,他的目的从头到尾就是朱卓和这处蘅邬清苑。 言家那边恐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亦或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所以才想要借着寻找言婉玉的事情,一探蘅邬清苑。 朱卓要是好言好语大大方方也就算了,大不了守着隐秘的地方不叫人探查就是,可他却这般震怒,不仅不允人入内,还一副不惜和言家翻脸也要拦着他们入蘅邬清苑的架势。 这怎会不引人怀疑? 恐怕之前言家只有五分猜忌,此时也变成了八分。 第3714章 消息走漏(二) 果然,那言世鸣听着朱卓的话后眼中就划过抹冷凝,想起来时他父亲的话,心里猜忌更甚。 他直接冷声道: “你既然知道这里是青沪,是我言家的地方,那就断然不可能让你在我言家的地盘上欺负了我言家的姑娘!” “来人,给我进去搜,一定要将婉玉找出来!” 朱卓脸色大变,旁边的酆思煜怒道:“言世鸣,你疯了?” 言世鸣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我们和朱家的事情,你别插手。” 酆思煜顿时气笑了,指着身上的伤口说道:“你们二话不说就伤了本公子,现在来给我说让我别插手,你当我们酆家好欺负是不是?” 酆思煜这段时间先是被戚家压着,后来又遇到朱卓和君璟墨的事情。 哪怕知道他自己有错,可却依旧憋了一肚子的气。 更何况他虽然跟姜云卿二人服软,可不代表怕了言家。 言世鸣并不想得罪酆思煜,皱眉道:“酆三,这事情和你没关系,况且我听说你和朱卓打赌还被他占了便宜输了拍卖行,你何必掺合这趟浑水。” 酆思煜闻言冷笑:“本公子和朱五怎样那是本公子的事情,可你伤了本公子那就是你们言家的错。” 他说完直接拔剑指着言世鸣,对着身后跟来的酆家人说道: “给本公子守在这里,言家的人敢进来,直接弄死,回头本公子还要去言家讨个公道,看他们言家是不是不将其他世家放在眼里,想要一家独大!” 言世鸣闻言脸色变了变,只觉得酆思煜不识好歹。 他不想得罪了酆家,可是今天这蘅邬清苑却是非闯不可。 他们得到消息,朱家得了一大批高阶海兽,其中还有老祖宗急需的六道石睛象。 朱卓从磐云海回来之后行事就极为隐秘,那船上的东西也未曾露于人前,可这里毕竟是他们言家的地方,再加上朱卓这次这般反常,直接将言婉玉扣押不说,这整个蘅邬清苑更是多了多人看守,恐怕就是防着言家对他得到的东西下手。 言世鸣今儿个过来,就是想要借着言婉玉的事情探一探虚实。 一旦真等着朱卓的父亲,朱家七长老朱炳军来了,那他们再想要入内就根本不可能。 言世鸣咬咬牙道:“不用管他,给我搜!” 言家的人都知道他们今日来是做什么的,闻言直接朝着里面冲了进来。 朱家的人怎肯,朱洪连忙上前就想要阻拦,却不想言家那边直接快速出来两人,将他拦了下来挡在了后面,朱洪厉声道:“两个先天后境,你们言家当真是舍得!” 朱卓听着朱洪的话后,再看着言世鸣一定要入内的情形,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言世鸣哪里是来找言婉玉的,他分明是冲着六道石睛象来的。 艹! 什么人走漏了消息!! 朱卓涨红了脸,连忙提剑就攻了上去,而酆思煜也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眼看着言家这般不要命的往里闯,而朱家的人更是半步不退的拦着,他就知道朱家这宅子里怕是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3715章 君璟墨出手 朱卓这王八蛋到底藏了什么? 酆思煜暗骂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居然被卷进了这趟浑水里。 可是眼看着朱卓被言家的人围攻,他到底还是提剑跟了上去,而他身旁的那些酆家人见状也耐不住纷纷打了起来。 两边的人混战成一团,言家有备而来,而朱家留在青沪的高手本就不多,朱洪又被人故意牵制根本来不及救援。 眼看着朱卓和酆思煜被打的节节败退,被人困在中间,言世鸣连忙道:“别下死手,拦着他们就是,你们几个跟我去后院搜!” 言世鸣话音落下后,趁乱就带着一小批人想要朝着后院而去,而朱卓脸色大变,怒声道:“言世鸣,你不要脸,我告诉你,这蘅邬清苑里但凡少了半点东西,我朱家定与你们言家不共戴天!” 言世鸣闻言便更笃定了那传言,半点不理会朱卓,脚下轻点就朝着后院而去。 可谁知道刚到拐角处时就仿佛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似的,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被弹飞了回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言世鸣脏腑受损,猛的呕出一口血来。 他尚且来不及起身,就察觉到头顶上方一道灵力破空而来,耳边更是听到一声惊恐叫声。 “公子小心!!” 言世鸣条件反射的朝着身旁一个翻滚,整个人就离开了原处,而紧接着一道灵力轰然落在他方才所在的地方,直接将那处的地上的轰出一个深坑来。 漫天飞灰之下,言世鸣仓促抬头,就看到站在身前的玄衣男子,他怒声道:“你……” 是谁。 话没出口,君璟墨手中灵力便再次幻化成剑,直接朝着他身上斩了过去。 朱卓等人听到动静时都是一惊,等见到动手之人是谁后,顿时满脸惊喜:“君兄!” 朱洪被言家那两个先天后境的人拦着,身上已经带了伤,刚才见朱卓被人咄咄相逼而言世鸣等人朝后去时心中已道完了,此时见君璟墨突然出手,大喜出色。 君璟墨冷声道:“张集,拿下他们!” 张集和柳骁等人早就已经跃跃欲试,听到君璟墨的吩咐之后,便瞬间疾射而出。 而言家的人没防着朱家居然还有外援,大惊失色下却见着来者修为不高,居然还有好些都是后天之人,只觉得朱家的人太过搞笑,这般人也敢出手,可等交手之后,他们却惊觉不对,眼见着张集和柳骁心狠手辣瞬间折了他们好几人后。 言家便有人尖叫出声: “他们是体修,他们全是体修!!” 言世鸣大惊,连忙就想退走,可君璟墨怎肯放过他,手中灵力所化之剑直接就朝着他肩头斩了过去。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言世鸣见状连忙举剑去挡,可君璟墨手中那暗红色的灵力却如同活物一般。 在靠近言世鸣手中长剑时瞬间消散开来,然后再在他身前聚集,化成利刃直接便破开了他身体表层的灵力,一剑狠狠斩在他肩头。 第3716章 言九爷 鲜血四溅时,言世鸣惨叫出声。 他感觉着肩头的剧痛忍不住瞪大了眼,抬头看着身前站着的君璟墨时,满眼惊恐。 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身上穿着护体灵甲,是他爹亲自给他的,就算是先天后境全力一击也休想直接伤他,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能直接破了他身上灵甲,而且他那灵力更是极为古怪,竟是让他体内灵力不断消耗。 言世鸣肩头血流如注,慌忙闪躲。 眼见着君璟墨再次朝着他身前袭来,他大叫出声:“九叔,救我!!” 原本围着朱洪的那两个先天后境之人顿时神色大变,其中一个脚下一转,身形便瞬间出现在言世鸣身前,手中一挥时,一道浩瀚灵力出现在言世鸣身前,挡住了君璟墨手中的灵力之剑后,以摧枯拉朽之势爆射而出,将君璟墨身前的灵力之剑摧毁的粉碎。 而君璟墨也是在那股力量之下,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君璟墨身上气血翻涌,抬头时眼中满是寒色的看着身前之人:“你不是先天后境。” 朱卓看着那人身上来不及收敛的气劲,再想起刚才言世鸣脱口而出的称呼,脸色难看至极:“你是臻境的强者,你是言家的那位九爷!!” 他是见过言家老九言琨的,虽然只不过几面之缘,可是言琨绝不是眼前这个样子,而且刚才他一直压制修为,假意跟着朱洪缠斗,反而让言世鸣来出头。 要不是君璟墨突然出现拦住了言世鸣,甚至险些要了言世鸣的命,这言琨恐怕还会一直伪装下去。 堂堂先天臻境的强者,却这般伪装身份入了蘅邬清苑。 朱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朱卓沉着脸满是怒意道:“言九爷好歹也是臻境强者,堂堂言家九爷,却不想居然遮遮掩掩跟着言世鸣做这宵小之事,你们言当真是连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言琨没想着会被人拆穿身份,可既然已经拆穿了,他便也懒得隐瞒,直接道: “你这小辈不会说话,朱家越发不会管教府中之人了。” “那也比你们言家不要脸来的强。”酆思煜忍不住在旁说道。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言家的人居然做得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先天臻境的强者,放在哪里不是受人尊敬的,可居然跟着言世鸣隐瞒身份强闯蘅邬清苑。 “我当言世鸣就够无耻了,没成想言九爷比他还无耻,这般遮掩身份跟我们几个小辈为难,也不怕传出去丢人现眼。” “放肆!” 言琨冷了脸,抬手便朝着酆思煜那边挥手打去,一道灵力径直冲向酆思煜。 酆思煜脸色一变,想要闪躲时根本已经来不及,而旁边的人也没防着言琨会突然动手,都是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那灵力就要落在酆思煜身上。 旁边却突然有人拉了酆思煜一下,然后一道浅金色光芒闪过后,只听得“铛”的一声,那灵力便被人挡了下来。 姜云卿手里拿着焱阳幻化的短剑,指尖金莲之力流转了一圈,快速消除了手上残留的冲撞之力,抬头对着酆思煜道: “你没事吧?” 第3717章 狗狗祟祟的小崽子 谁都没想到言琨会突然动手,酆思煜根本就闪躲不及。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被人拦了下来。 等被姜云卿护在身后时,酆思煜脸色依旧发白。 听到姜云卿的话后,他才连忙回过神,没听到姜云卿问他什么,只是神情有些焦急的看着姜云卿道: “姜姐姐,你没事吧?” 言琨可是先天臻境的强者,可姜云卿之前所表露出来的也不过是刚入先天境的修为而已。 这般贸贸然的替他挡了一击,酆思煜生怕她有个什么好歹。 姜云卿见着酆思煜明明被吓着了,却依旧条件反射的先关系她的情况,倒觉得这个少年也不是太坏,虽然冲动莽撞嘴巴也碎了些,可至少懂得感恩。 姜云卿收敛了焱阳身上的光芒,让其变幻成寻常的短剑之后,这才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呢?” 酆思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姜云卿一遍,见她神色正常身上也不见伤口,这才放下心来说了句没事之后,就抬头看向言琨怒声道: “你们言家人的果真是一脉相承的卑鄙无耻,言婉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有妇之夫,而你这个臻境强者也不要脸的跟着个晚辈擅闯人家的宅子,居然还朝着我这个小辈下杀手。” “言九爷,我们酆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酆家绝不善罢甘休,我定会让我爹亲自上言家去问问你们言家的人,是不是当真想要称霸世家,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酆思煜虽然冲动,可世家之人没几个是脑子蠢的。 言琨刚才根本没想要他性命,而且酆思煜也知道言琨不敢真要他的命,就像是言世鸣和言家这些人,刚才也只敢拦着他们而不敢下杀手。 因为无论是他也还,还是朱卓也好,他们都是族内嫡支子弟,言家要真敢杀了他们,那就等于是和酆家、朱家决裂,到时候酆家和朱家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而以言家如今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应付得了两大家族的势力。 言琨大抵是因为他方才说话太过放肆,所以想要教训他而已。 可是酆思煜一句话却直接将言琨的举动,定义在了他想要杀了他跟朱卓上面,直接把今天的事情往大里闹,要是言家不给个说法,等酆家和朱家的人上门时,哪怕是言琨也招架不住。 言琨脸色微变,一是为着酆思煜的话,二也是为着刚才他那一击居然被人挡了下来。 他自己知道自己出手的力道,虽然不至于将人打死,可那毕竟是实实在在先天臻境的灵力,对面那个女子能轻轻松松的便接了下来,甚至连脸色都没变化。 言琨脸色冷厉道:“你是什么人?” 酆思煜脱口而出:“我姐姐!” 晚了一步开口的朱卓不由瞪了眼酆思煜,这个当着他面挖他墙角狗狗祟祟的小崽子,人家认他了吗他就开口叫人姐姐,还说的好像姜云卿是他们酆家人似的。 第3718章 言家的打算 姜云卿也是被酆思煜的话逗笑,她看了眼脱口而出后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然后红着脸看着她的酆思煜,眼底带着些浅笑对着言琨说道: “我是什么人,都不妨碍你们言家此举到底想做什么。” “朱家和言家联姻多年,就算不顾着姻亲关系,可十二世家对外时向来将同气连枝挂在嘴上,言九爷行此鬼祟之事,露了痕迹后出手便是杀招,想要取酆三性命。” “你们言家若是不给个合适的理由,哪怕你今日真仗着你先天臻境的修为闯了这蘅邬清苑,等到事后你确定你们能应付得了酆家和朱家的问责?” 姜云卿看着言琨淡声道: “你既然不敢以真身直接露面,反而借着言世鸣的身份,以言婉玉为借口来找朱卓的麻烦,想必是想要等朱家的人问起时,将所有事情推在小辈不懂事上面。” “到时候最多打上一顿,罚他禁足面壁便想将事情抹过去,朱家也不好追究。” 言琨脸色瞬变,看着姜云卿时已然带上了一丝杀意,显然被她猜到了他们之前的打算。 姜云卿看着他道: “你们言家打算的的确好,可是如今言九爷已经露了痕迹,这么多人也都已经看到。” “你和言世鸣不同,他只是言家子弟,代表不了言家,可是你却是言家掌事之人,又是先天臻境的强者,是言家的门面。” “你今日但凡入了这蘅邬清苑半步,伤了朱卓和酆思煜半点,就代表你们言家在向朱家和酆家宣战,往后自然不共戴天,言九爷确定不再好好想想?” 姜云卿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言家的人对上,而且朱卓和酆思煜也是他们接下来在东圣立足的根本。 朱卓虽然圆滑了些,可性子其实还算是好,否则他也不会答应取消赌约将拍卖行还给酆思煜。 至于酆思煜更是少年心性,原本和朱卓满眼的不对付,可就因为朱卓放了他一马,刚刚那般危险之时,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可他依旧和朱卓站在了一起。 少年冲动是常有之事,可本性好坏却是无法更改的。 姜云卿并不厌恶酆思煜,且朱卓对他们也还有用处,所以不管是为着他们自己的打算,还是为着其他,姜云卿都断然不可能让这二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 姜云卿拿着言语逼迫言琨,就是想要让他退去。 只要不大打出手,熬到朱卓的父亲带着人赶过来后,自然也就没什么大碍。 只可惜,姜云卿错估了言琨的心思。 如果放在平常,言琨的确会直接退走,哪怕丢些颜面也不会当真和朱家、酆家决裂。 可是这次情况不同,老祖宗已经无限逼近破虚之境,只差那临门一脚,而那六道石睛象身上的东西,就是老祖宗如今急需要而他们又久寻不获的东西。 言家固然可以和朱家商量,可六道石睛象何其难得,想也知道朱家绝不可能让给他们。 所以言琨不得不抢,也不可能退让。 第3719章 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我狠心了 言琨沉着眼看着姜云卿说道:“你倒是好口才,只可惜老夫今日必定要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看向朱卓: “朱家小子,既然你们已经察觉老夫身份,那老夫只说一句,你们将那六道石睛象交出来,老夫立刻带着人退走。” “今日之事我言家日后定会登门道歉,也会给你们朱家足够的补偿。” 酆思煜和酆家的那些人都是瞪大了眼。 六道石睛象? 这朱家居然弄到了六道石睛象?! 酆思煜神色既是震惊又是恍惚的看着朱卓。 难怪了。 难怪言家的人这般不要脸,宁肯跟朱家撕破脸皮,甚至不惜伤了他与酆家翻脸,干出让言琨冒充小辈的事情,也要强行在今日入了这蘅邬清苑。 今日这蘅邬清苑之中,守着的都是朱卓的人,根本拦不住他们,可要是等到朱卓的父亲,朱家七长老朱炳军过来后,再想要动手便不是易事。 酆思煜此时才有些恍然,也难怪朱卓之前一直抓着言婉玉不肯放她回去,哪怕得罪了言家也不肯放人。 怕是那言婉玉之前在磐云海上时,也知道了六道石睛象的消息,朱家这边怕她走漏了消息引了言家觊觎,才让朱卓寻了个退婚的借口,将人强行扣押下来。 朱卓听到言琨说六道石睛象时,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哪怕早就猜到他这边怕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可真当从言家人嘴里听来时,依旧让他气得肺都炸了。 朱卓毫不犹豫的说道:“不可能!” “你们言家若想要六道石睛象,等我父亲来了之后你们再跟他谈,我只是朱家小辈,没有权利将东西给你们。” 言琨一听就知道朱卓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拖延时间罢了,那朱炳军是什么性子暂且不谈,就说六道石睛象,易地而处,如果他们言家得了这东西,怕是外人就算是给出天大的价钱他们也绝对不可能让出去的。 灵晶易得,可天才地宝却难得。 言琨有些遗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我狠心了。” 朱卓听着他的话后瞬间毛骨悚然,怒声道:“你想干什么?” 君璟墨走到姜云卿身旁淡淡道:“还能干什么,他想要六道石睛象,你们不能给,那就只能强抢,可是朱家和酆家却也不是好招惹的。” “今日抢了东西容易,打斗起来势必伤人,之后朱家和酆家都不会放过言家。” “言家立足青沪多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蘅邬清苑里的人斩草除根,杀个干净。” “这样就算是你爹来了,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他们言家大可以推的一干二净,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说是你们自己招惹了仇人被人所害就是。” 君璟墨说完后神情冷淡: “你这院子当初选的本就僻静,周围没什么其他人家,现在又是晚上,夜黑风高,正适合杀人取名。” “要是我猜的没错,此时蘅邬清苑外面怕早已经被言家的人围了,他们之前来时就已经做好了赶尽杀绝的打算。” 第3720章 这言家的老王八,居然这么狠! “要么,你将六道石睛象交出去,要么,这一院子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朱卓听着君璟墨的话后脸色煞白,就连朱洪和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是忍不住露出惊色。 酆思煜更是握紧了手里的剑,手心有些发抖。 这言家的老王八,居然这么狠! 言琨没想到君璟墨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再想起刚才拦下了他攻击的姜云卿,不由微眯着眼道:“之前就听闻朱家小子这次出海,交了两个宗门的朋友,想必就是你们二人了。” “宗门出身,本就高常人一截,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我无意与你们为难,你们和朱家也没什么深交,没必要为着几个刚认识的人殒命在此,只要你们不插手,我放你们离开如何?我言家之人绝不动你们分毫。” 朱卓和酆思煜都是脸色大变,纷纷看向君璟墨和姜云卿。 君璟墨看了他片刻:“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君兄……” 朱卓微张大嘴,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团团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言家人,最后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想要君璟墨他们留下来帮他们,可他凭什么? 他和君璟墨夫妻不过是萍水相逢,之前的讨好和来往更多是因为他们给的好处,他本就存了攀附利用之心,如今遇到危险,他凭什么要求人家要留下来跟他一起冒险? 朱卓眼神黯淡了几分,终究什么都没说。 酆思煜忍不住喊了声:“姜姐姐。” 姜云卿没回头看他,只是对着言琨道:“朱家的事情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不插手可以,只是我们的人我们夫妻要带走,而且朱卓还欠我们一笔灵晶。” “你们今日杀了他,那灵晶便由你们言家代他来出,这没问题吧?” 言琨见他们愿意离开,自然不在意一点儿灵晶,在他看来朱卓就算真欠了钱也没多少,所以他毫不犹豫道:“当然。” 姜云卿却道:“口说无凭,还请言九爷立个字据。” 言琨听要立字据,顿时眉心一皱:“老夫说一不二,要字据做什么?” 姜云卿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半点没给他颜面的嘲讽出声:“言九爷今日所行可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我可担心我们夫妻今日出了这蘅邬清苑的大门,你便翻脸不认账。” “还烦请言九爷立个字据,若是回头你不承认,我们也好去言家讨要。” 言琨被姜云卿说的羞恼,脸上怒气一闪,可想着心中打算,一挥袖子冷声道:“小人之心,不过是字据罢了,立就立。” 姜云卿开口让人去取纸笔,可言琨却怕夜长梦多,而且他心里本也有别的打算,所以直接将人拦了下来,挥手扯了一截灰色衣摆之后,手指划破,以血直接在上面写了起来。 片刻后,他将东西写完,直接朝着姜云卿这边扔了过来。 姜云卿接下来后,他便道:“可以了吗?” 姜云卿看了眼上面所写,笑着道:“当然可以。” 第3721章 你们耍我?! 姜云卿将言琨写好的字据收好塞进袖子里,这才扭头对着朱卓说道: “朱公子,今日之事莫怪我和璟墨无情。” “人总要自保才能保得住旁人,况且我和璟墨修为不高,又有伤再身,万万比不得言九爷的,所以对不住了。” 朱卓原本就已经做好了和言家同归于尽的打算,而且也没怨怪姜云卿他们。 可是从姜云卿开始让言琨立字据,甚至让言家背负他欠下的灵晶开始,他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和他们相识半月有余,姜云卿和君璟墨根本就不是重视这些身外之物的人,否则当初他们也不会直接将六道石睛象送给了他,且那些海兽更是半卖半送。 而且君璟墨他们打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康健的不得了,何时受过伤? 君璟墨和姜云卿就算真有伤,又何必当着言家的人说出来? 朱卓隐隐猜到了姜云卿他们想要做什么,险些没绷住神色,他心中焦急,面上却是怒道: “当我瞎了眼认识了你们夫妻二人,还将你们引为挚友,却不想原来宗门之人也是这般贪生怕死!” 朱洪也以为君璟墨他们真要离开,一时间满心的绝望,忍不住怒声道:“君公子,你们怎能这般无情,我家公子待你们至诚,你们却在危难之时抛开他。” “你们这般之人,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君璟墨脸上瞬间淡了下来,一抬手一道灵力就朝着朱洪那边甩了过去。 言家那个先天后境之人可没想去当了挡箭牌,连忙推开,而朱洪仓促抬手却被那灵力打的倒退了半步,冷不防之下竟是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怒的。 姜云卿伸手拉了拉君璟墨,对着朱洪道:“朱家与我们不过是交易而已,彼此利用之心,哪来的什么至诚。” 她嘲讽完后,对着君璟墨道: “不用理他们,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咱们走吧。” 君璟墨这才冷冷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张集,柳骁,带着我们的人走!” 君璟墨和姜云卿做出了一副贪生怕死和朱卓决裂的架势,而张集和柳骁带着言越还有那些隐卫先行在前开路。 言琨见他们真走了,便挥挥手让言家那些人让开一条路来。 “放他们走。” 张集他们在前,快步朝外走去,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在后。 眼见着他们和言琨错身而过,便要走出去时,原本安静站着的言琨突然抬手,一道灵力便快速朝着毫无防备的君璟墨攻了过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背对着他的君璟墨和姜云卿突然同时朝着旁边一侧身,两人似乎早有准备,几乎同时抬手朝着他这边攻来,手中灵力更是带着雷霆之钧。 “杀!” 走在前面的张集几人已经入了言家人中间,在姜云卿他们动作的同时,都是从原地暴起,几乎瞬间便贴近了那些言家人。 在他们尚且来不及反应时,就一刀划开了他们的喉咙,转瞬之间便要了十数人的命。 言琨一击落空,还险些被姜云卿偷袭,他慌忙急退时抬眼看到被斩杀的那些言家人,顿时满脸厉色的怒吼出声:“你们耍我?!” 第3722章 耍的就是你 姜云卿嗤笑出声:“耍的就是你!” 言琨脸色难看至极,眼看着那几个体修混入言家的人群之中,犹入无人之境一般,片刻间就已杀了好些人,而言家那些灵修贴身战斗时,灵力尚且来不及凝聚就被人直接砍了脑袋。 言琨挡住姜云卿手中短剑后厉声道:“老夫好心放你们走,你们竟敢耍老夫?!” 君璟墨没有趁手的武器,方才顺手杀了身边之人后,手中拿着那人留下的长剑,一边和姜云卿配合着攻击,一边冷声道: “你当我们是傻子?” “你明知道我们夫妻身份,又知道我们和朱卓交好,既然已经对朱卓和酆思煜起了杀心,今日这蘅邬清苑里所有人都逃脱不掉,你又怎么可能独独留我们夫妻性命。” “你杀了朱家和酆家嫡支的人,更染了这么多朱家、酆家人的血,但凡走漏半点消息,朱家和酆家与你们言家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更何况今日之事一旦传扬出去,你言家九爷杀人越货仗着修为肆意妄为的名声传出去,言家声名尽毁,往后在十二世家当中也无法立足。” “你怎么可能放任我们夫妻离开?”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从年少时便一路踩着他人尸骨,与人谋算百般心机走过来的,他们只是驻颜有术,外表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而已,可不代表他们心性也是如同朱卓他们这种刚出世家庇护,在外行走的年轻人。 要论算计人心,他们那是祖宗。 言琨的这点心思根本就瞒不过他们。 打从他对朱卓他们露出了杀意,甚至在姜云卿提起朱家所欠灵晶让他书写字据,他却连具体数额都没有问过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还照着他们所说立了字据,半点不怕被他们坑了开始。 君璟墨和姜云卿就知道,这个言家九爷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他们离开,而他之所以敢立那字据,就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还。 恐怕在他心中早就觉得,只要君璟墨他们死了,哪怕写下再多的字据又能如何? 死无对证,谁敢讨要? 言琨被君璟墨拆穿心思,有些恼羞成怒,可看着原本被压下去的朱家和酆家的人又再次生出了斗志,那十余个体修更是斩杀了不少人,连带着君璟墨和姜云卿明明修为不高,可却将他堵得死死的。 让他想退不能退,想走不能走,只能眼睁睁看着言家的那些精锐一个个的死去。 言琨厉声道:“老夫从无这种心思,我言家也无意和宗门为难,只要你们现在退去,老夫保证绝不会对你们动手,也不追究今日之事……” “你以为你不追究就万事大吉?那六道石睛象是我们夫妻的东西,我们愿意给谁就给谁,你言家算什么东西!” “你这保证,还是去地底下跟你们那些言家的人说吧。” 姜云卿狠狠一剑斩在言琨身前,脚下急转时,身上灵力狂涌,化作暗器直接朝着言琨各处要害疾射而去。 第3723章 死不瞑目 言琨脸色大变就连忙朝后闪去,可才刚退了半步,却感觉到身后有道灵力袭来。 他想要闪避已然不及,眼角余光看着姜云卿朝他逼过来,手中那古怪的短剑更是带着让人惊惧的力量。 言琨只能咬牙以灵力遍布身遭,想要硬抗了身后的攻击,从两人夹攻之中摆脱开来。 可没想到身后那灵力刚一碰触,居然瞬间便破了他身上的护罩,而那暗红色的灵力更像是带着毁灭之力一般,瞬间便落在他身上,竟是硬生生的无视了他身上的护甲,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几可见骨的伤痕来。 “无视防御?!” 言琨闷哼了一声,看着身上鲜血四溅的伤口,脸色剧变。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 言琨正想说他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灵力时,君璟墨便再次闪身朝着他攻来,而他手中长剑之上附着的灵力更是散发着诡异的暗红之色。 言琨丝毫不敢再仗着自己修为硬抗,想要退开时,姜云卿却已然攻至。 他如今已经察觉到眼前这两人灵力诡异,且战力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修为所能拥有的,他又怎敢用自己去挡。 眼见着避让不开,言琨朝后一退,直接一把抓过身旁之人便直接朝着君璟墨扔了过去。 灵力如刃,瞬间穿透那人身前。 “九……爷……” 那言家子弟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想要回头去看言琨。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言琨居然会抓着他挡刀,甚至将他推了出去,他满眼怨毒不甘,想要说什么,可鲜血四溅之下几乎片刻就断了气息。 “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周围言家的人都是吓得脸色发白,酆思煜眼珠子一转顿时高声道: “言九爷果然心狠歹毒,我们也就算了,可连你们言家的弟子也能推出来送死,可怜那人恐怕到死都没有想到,他没死在敌人手里,反倒是死在了一心忠诚的族人手中。” 言家的那些人都是脸色变化不断,而外面原本想要入内的人也都是立在了原地。 九爷他,居然拿自家人挡刀。 酆思煜大声道:“你们这般替言家出生入死,甚至做这种卑鄙之事。” “可是言家却是将你们当了马前卒,当了随时可以舍掉的弃子,你们难道真要继续为他们所用,别有朝一日也像是刚才那人一样,被自己忠心耿耿的家族推出来去死……” “闭嘴!!” 言琨感觉到周围言家子弟人心浮动,看着他们脸上的惊惧怀疑之色。 他脸色铁青,转手就想杀了酆思煜。 可酆思煜此时早已经学聪明了,他说完之后立刻就跑,而言琨这边刚朝那边而去,就被君璟墨和姜云卿挡了下来。 “言九爷往哪儿走,你的对手是我们。” 言琨又气又急,他是先天臻境,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他不是打不过君璟墨和姜云卿,甚至他也能感觉得到他的修为是远高于这两人的。 如果是平时,他以修为压制都能将他们斩杀,可这两人却是可恶至极。 第3724章 滑溜 君璟墨和姜云卿本就是从俗世之中一步步走来的,他们所修炼的身法,攻击,甚至于战斗时的一些手段,都和言琨他们这种从小便开始修炼,习惯了用灵力的人完全不同。 君璟墨和姜云卿本是灵修,可偏偏他们的攻击却更像是体修惯用的。 两个人都是滑溜至极,他们根本就不与他硬碰硬,每次靠近时就跟个泥鳅一般闪躲,可当他想走时这二人却又如影随形的缠上来。 这二人灵力诡异,身法更是从未见过。 他稍有退让时,他们的攻势便会如暴风疾雨逼得的他喘不过气,可他若是强行仗着修为与他们对打,他们却又只顾着闪避。 让他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憋屈至极。 言琨横手一击逼退了二人后,心中带着戾气,脸色森寒道:“你们当真要跟我言家为难?” 姜云卿和君璟墨却不愿意再跟他废话。 如果没有动手之前,他们自然能够随时退去,甚至想办法跟言家和谈,可是现在已经动了手,弄不死言琨,回头麻烦的就是他们。 他们二人可没有给自己留后患的习惯。 更何况言家跟他们算起来本就有仇,拓跋族的事情不可能永远都隐瞒下去。 姜云卿得了拓跋族传承,又得了涅火金莲。 先不说她要不要去替拓跋族报仇,一旦被言家的人知道她身上有拓跋族血脉,她跟言家早晚都会对上。 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言家的强者能弄死一个少一个,等将来交手的时候便会少一分威胁,所以眼下他们不能退,也没办法退,退了对于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言家干得出来杀人越货的事情,就定不会放过他们。 与其等着言家的人翻脸来找他们,倒不如现在拼一拼。 弄死了言琨,保住了朱卓他们。 到时候朱家和酆家就跟他们同在一条船上,也会成了他们对付言家的利器。 …… 姜云卿手中短剑挥舞之间,整个人几乎只留下残影。 而君璟墨与她虽未有言语,可两人十年夫妻数次同生共死,却早有了默契。 两人都未曾言语却又同时上前,攻击之间明明各自为战,可却又彼此联系,不仅丝毫没有彼此妨碍,反而如同磨合了无数次一样。 两人的攻势成数倍增长,让得哪怕身为先天臻境的言琨也一时间压力剧增。 言琨见两人不仅没退,反而攻势更加凶猛,又气又怒之下暴喝了一声:“你们真当老夫怕了你们两个小辈不成!” 他手腕一番,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刀才突然出现在手中。 而一边与人对敌一边留意着说这边的朱红见状瞳孔猛缩,顿时大声叫道: “君公子小心,言琨的赤魔刀淬炼过剧毒,有嗜血之效,千万别被它所伤!” 君璟墨原本上前的攻势猛的一退,刚听到朱洪的声音时,就见到言琨手中挥舞之间,无数刀光如同漫天雨幕朝着他和姜云卿笼罩而来。 而那刀光之中灵力遍布,更隐隐像是有火焰爆裂的声音。 第3725章 趁他病,要他命!(一) 君璟墨身形急退,可那刀光却如影随形。 他身带残影,却避不开那如雨幕一般的刀芒。 眼看着那刀光之中一道红色朝着他袭来,君璟墨连忙抬手以剑去挡。 “当!!” 只听得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一般。 他手里捡来的那柄长剑迎上那缕红色锐利之后,碰撞下瞬间成了粉碎,而他哪怕松手极快,却依旧被那东西所伤。 君璟墨整个人朝后急退之时,整个手臂有些发麻,内腑更是受了震荡,喉间腥甜之下唇边见了殷红血色。 “璟墨!!” 姜云卿见状大惊。 而言坤却是露出一丝得色,真以为他奈何不了他们了? 他伤了君璟墨后,便想趁机将他弄死,眼见着那刀光雨幕朝着君璟墨急袭而去,姜云卿顾不得隐藏修为,气海翻涌之时,整个人瞬间暴起。 “焱阳!!” 金莲之力遍布周身,而姜云卿体内灵力狂涌之下,手中一挥,焱阳便挡住了了那道诡异力量,而她则是快速抓着君璟墨便闪躲开来,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听得一声轰响。 刀芒落下,尘土飞扬。 “姐姐,别和他硬碰硬,这刀芒刚猛,且被他炼化过,虽不如活灵却已带了一丝灵智。” 焱阳的身影在姜云卿脑海之中响起。 “我帮你们压制刀芒,替你们争取一息时间!” “好!” 姜云卿低嗯了声后,顾不得询问君璟墨伤势,跟他对视一眼后,两人之间便有了默契。 君璟墨再次上前时,身影如鬼魅一般带上了残影,而姜云卿更是脚下一蹬地面,手中金光爆闪而出时,猛的朝着言琨身侧扑了过去。 言琨没想到他们居然避开了他的刀芒,心中吃惊之下不敢再有半丝侥幸和大意,手中长刀一横时,狠狠就朝着姜云卿那边劈了过去。 他原是想要逼退了姜云卿后,再去对付身后那个诡异的小子,可没想到姜云卿却半点不退,反而持剑便闯进了他的刀芒之中,甚至拿着短剑朝他袭来。 “不自量力!!” 言琨怒哼一声,便想将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辈斩于刀下,可谁曾想刀芒及体之时,却好像有什么将其压制。 姜云卿手中短剑直直的便落在他长刀上,反手朝着他胸前一划。 言琨惊愕至极下根本来不及闪躲,胸前瞬间便受了伤,他只来得急横刀将姜云卿逼开,身后的攻击便已然而至,他慌忙转身抬手拍了出去,可君璟墨却也没避。 反而运转了生死决,将灵力汇聚在手上后,硬扛了言琨一击后狠狠一掌拍在言琨肩头,直接将他打的倒飞了出去,而他自己也同样朝后飞去。 两人几乎同时撞在了身后的硬物之上。 只听得轰然巨响之下,言琨身后的院墙塌了下来,直接将他埋在了下面。 而君璟墨倒飞出去后也是撞断了大厅外的柱子,砰的一声撞在了厅内的隔墙上,落在地上后,脸色瞬间苍白,捂着胸口张嘴便吐出口血来。 第3726章 趁他病,要他命!(二) “公子!!” 张集等人大惊失色。 朱卓和酆思煜也是满脸惊慌:“君兄!!” 君璟墨委顿在地,一看便是受了重伤,而张集等人都是将身前的人斩杀了之后,毫不犹豫的快速朝着君璟墨那边疾驰而去,将他整个人团团围在中间。 “姐姐,那老头子受了伤!!” 姜云卿强忍着回头的欲望,听着焱阳的话后,半点不敢辜负君璟墨以伤换伤才带来的一丝胜意。 她年少时便与人争斗,两世活人更知道一个道理,打虎不死反成患,她今日要是不弄死言琨,不趁着眼下机会了结了他。 那他们今天谁也逃不掉! 姜云卿紧抿着唇,眼里满是森寒之色,脚下轻点便直接向前疾驰,几乎瞬间就到了那倒塌的院墙旁。 手中短剑汇聚灵力,金光之下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直接朝着言琨身上落去。 趁他病,要他命!! 金光乍现之下,几乎将言琨笼罩其内,言琨只觉得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势迎头朝着他这边落了过来,更像是被什么锁定了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他想要闪躲却根本不能,只以为今天当真要命丧这两个小辈之手。 就在这时,只听“咻”的破空声后。 焱阳惊叫: “姐姐小心!!!” 眼见着言琨几乎被姜云卿斩于剑下,不远处却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焱阳的大喝让得姜云卿条件反射的抬手朝前挥去,只听得“当”的一声。 姜云卿只觉得短剑上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被打的连退了好几步。 她猛的抬头,就见那倒塌的院墙外,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立于那里。 见到姜云卿朝他看去,他神色冷淡的说道:“在我言家的地界上,杀我言家之人,真当我言家无人了吗?” 言琨刚才受了伤,身上带了血,听到声音一抬头,见到来人后说道:“老四。” “四叔!” 言世鸣此时也是受了重伤,朱卓和酆思煜打不过言家其他人,就认准了言世鸣打,他根本就脱不开身,被连连攻击后身上到处都挂了彩。 见到来人后他眼前一亮,顿时兴奋出声。 言家的人如同注入了新泉,重新高兴起来,可朱家这边却都是齐刷刷的一咯噔,朱卓更是脸色大变,咬牙道:“言曜!” 言曜,言家四爷,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可实则已经年过七十。 他的年纪比言琨这个言九爷还要大上许多,只是因为他修为更高,且天赋更强,早早突破便能驻颜,所以看上去才会如同言琨的晚辈。 言琨刚突破先天臻境几年,可是言曜却在十数年前就已经是臻境强者。 更有传言他已经摸到了半步破虚的门槛,比之言琨来说,修为不知道高出多少。 刚才朱家的人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赢了言琨时,还以为他们今天能够逃出生天,甚至觉得说不定今天真能将言家击退。 可此时看到言曜时,所有人都生出一股绝望来。 难道他们今日真要命丧于此? 第3727章 老鼠窝 姜云卿方才全力一击被人挡了回来后,手臂发麻。 哪怕焱阳消解了大半的攻击,可那突如其来的巨力依旧让得她体内血液翻滚,喉间一股血腥味上涌。 姜云卿快速运转着金莲之力在体内游走了一遭,咬牙将血气压了回去,可握着焱阳的手指却是泛着苍白,被衣袖笼罩的手腕微微颤抖着。 “姐姐,这人已经是臻境巅峰,只差一步便能入半步破虚,你不是他的对手。” 焱阳的活灵本就还未完全修复,封印也未曾全部解除,刚才帮忙抵御了大半的攻击,此时声音也有些虚弱,还带着一丝焦急。 姜云卿“嗯”了一声,抬眼看着言耀时,眸中满是寒霜。 “你们言家当真是将自己当成了老鼠窝,打死一个再来一个。” “言九不要脸仗着修为欺辱晚辈,强夺他人之物就已经够丢人现眼,如今又来了个言四。” “怎么着,是不是再打死一个,回头连你们那闭关的老祖宗也要出来跟我们几个小辈斗一斗?” 言耀闻言眉宇间划过抹阴翳,垂头看了眼地上浑身浴血的言琨,心中骂了声废物。 言家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一直都防着其他那些宗门世家的人。 之前朱卓从海上回来,突然送信回朱家,而朱家老七带着十余强者朝着青沪而来,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后来和朱卓同时出海的言婉玉又突然被朱家扣留,这其中透出的古怪不得不让朱家的人生疑。 朱卓虽然行事小心,可他毕竟年轻,手段不够狠辣,尾巴自然处理的也没那么干净。 这蘅邬清苑里里外外守的严丝合缝,自然打听不到什么消息,朱家那艘船上的人也都是守口如瓶,可是跟朱卓打赌的酆思煜还有繁楼那边却未曾这般防备。 他们只不过寻了两家的下人打听了一番,就知道朱卓从磐云海上弄来了一大批高阶的海兽。 这原本不算是什么事情,言家虽然眼馋也不至于动手,可当朱家死死扣留着言婉玉还有当初那所有的言家人后,便让他们心中疑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等后来掳了一个朱家船上的船员撬开了嘴后,才知道朱家居然得了一头五品高阶,甚至已经快要进化入六阶的六道石睛象。 言家自从十九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实力就衰退了许多,而当年得到的那本古籍,除了有能够强渡磐云海的办法之外,上面还有一道功法,是能够让人突破破虚境的。 只是那功法太过霸道,也太过阴损,一着不慎便反而会丧命。 言家的老祖宗踏入半步破虚已经数十年,可始终都找不到办法突破,而他的寿数已到极限,如若不能踏入破虚,便只能羽化为尘。 而一旦他死了,言家便再难以立足十二世家。 当年强渡磐云海,就是因为知晓那涅火金莲能让人长生,甚至得破虚之力,只可惜当年去了那么多人,哪怕灭了拓跋一族也未曾找到金莲。 第3728章 忌惮 言家老祖宗寿限将至,不甘羽化,只能不得不修炼了古籍上的功法。 可那功法却太过霸道,不仅没有让他突破,反而遭了反噬,让他境界跌落不说,更是身受重伤。 言家老祖宗闭关养伤十余年,可依旧未曾全好,不过却也因祸得福悟出了一丝踏入破虚境的福缘,可他伤势未好,强行突破只有五成胜算。 朱家这个时候得了六道石睛象,对于言家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甘霖。 只要取了六道石睛象炼制了玄元丹,修复了老祖宗的伤势,他突破的成功几率便能提高到八成,甚至九成。 而一旦言家有一个破虚强者,那哪怕是与宗门之人也能有底气相比。 言耀抬头看向姜云卿时,目光有些闪烁。 他看的出来就,眼前这个女子的修为最多只有先天中境,而之前和言琨两败俱伤的那个男子也一样只有先天中境的修为,可两个先天中境之人,却能将一个臻境强者重伤,还险些取了他性命。 这简直让人闻所未闻。 言耀对于姜云卿和君璟墨有一丝忌惮。 这般天赋出众之人,哪怕放在上三宗恐怕也是宗门中的天子骄子,身后所站着的强者绝不是他们言家可以比拟的,而这些人身负大机缘,身后的宗门更是格外看重。 一旦他们真死在了青沪,哪怕做的在干净,他们身后宗门追究起来,言家依旧套脱不了干系,恐怕还有可能会惹来倾天大祸。 可是放过他们…… 言耀目光闪烁,开口道:“这位姑娘,我言家今日只是为那六道石睛象,此事也与姑娘没多大关系。” “言九之前有所冒犯,是我言家之错,我言家愿意做出补偿,你和你们的人就此退去,如何?” “老四!” 言琨好不容易从废墟之中站了起来,满心怨恨的只想着杀了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更觉得有言耀在场必定能将人斩草除根。 可却万万没有想到,言耀居然会开口示弱,甚至还答应给他们补偿,放他们离开。。 言琨急声道:“老四,你不能放了他们,他们刚才杀了我言家那么多人,还险些要我性命,不能放他们走……” “闭嘴!”言耀低喝。 他骂了言琨之后,才又抬头看着姜云卿道: “我是言家老四,名言耀,虽不是当家之人,可在言家也是说的上的话的,想必姑娘也该知道我。” “只要你们答应放过此事,我便做主放你们离开,甚至就今日之事给你们应有的赔偿,定不会让你们吃亏,而我言家也欠你们一个人情。” 朱家和酆家的人都没想到,威名赫赫的言四爷,居然会跟姜云卿他们服软。 而且都已经打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愿意放姜云卿他们离开。 不过想起刚才姜云卿二人将言琨逼得退无可退,甚至还险些越阶斩杀了臻境强者,再加上他们身后的身份,言家不想与他们彻底交恶也是情有可原。 姜云卿静静看着言耀,能感觉到言耀和言琨不同。 言琨不过是想要哄骗他们,再实偷袭之事,而言耀却是真的想要放他们走。 第3729章 去言家“做客” 姜云卿沉默片刻,才冷然道:“和言家的事情就此作罢,可以,但是朱卓和酆思煜我要带走。” 言耀紧紧皱眉。 姜云卿道:“你们的目的只是六道石睛象而已,何必将人赶尽杀绝。” “只要你答应让我们走,今天的事情便全当没发生,这蘅邬清苑里的东西,我也可以替朱卓做主,让你们直接拿走。” “嫂……” 朱卓见姜云卿答应将六道石睛象给言家,脸色一变开口就想叫姜云卿。 酆思煜却是猛的拉了他一把,咬牙低声道:“你不要命了,那六道石睛象虽然重要,可有你命重要?” 东西没了,大不了以后再找。 就算找不到也只是损失了些身外之物,可要真继续闹下去,连命都没了,再好的东西那也没命去享! 朱卓闻言脸色阴沉,想起刚才要不是君璟墨他们拼着命出手相救,他恐怕早就没命了,而眼下言耀明显不是言琨可比的,而君璟墨更是受了重伤,单凭姜云卿根本就打不过。 他只能咬咬牙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可是对言家却是彻彻底底的恨上了。 言耀听到姜云卿的要求,迟疑。 言琨却不肯罢休,生怕他答应了姜云卿,连忙急声道: “老四,你别被他们骗了!” “这两人修为诡异灵力更是闻所未闻,刚才更是戏弄于我,更对咱们言家下了死手,他们都是宗门之人,我们刚才也杀了他们的人,还重伤了他们。” “宗门向来护短又不讲理,他们在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今日已经结仇,你要是不将他们留在这里,等他们回了宗门之后,我言家就是滔天之祸,你难道忘了戚家和酆家的事情吗?” “还有朱家和酆家的人,也绝不能放他们走,否则他们要是出去,将今天的事情传扬开来,朱家和酆家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其他那些世家更会孤立言家。” “老四你可千万别妇人之仁!” 言耀闻言脸色一变。 姜云卿站在原地,脸色冷寒的说道:“看来你说了不算,他不想放过我们呢。” 言耀脸色有些阴沉,哪怕恼怒言琨废物,也恨他坏事,可是言琨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眼前这儿要真是宗门之人,的确没那么容易善了。 宗门护短,且向来看重颜面,而且他们和朱家、酆家的事情也难以善了,一旦将人放了,他们怕是难以将今日之事抹平。 不过倒也不用真将几人全杀了,只要将他们抓起来,等老祖宗服用了玄元丹,突破了破虚境后,哪怕朱家和酆家找上门来他们也不怕。 至于宗门那边,大不了他们再做些赔偿。 言耀沉声道:“言家还轮不到他做主。” 他一句话让言琨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而言耀却半点没在意言琨,只是对着姜云卿说道: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姑娘若想保朱家和酆家的小子,我可以给你个面子,不杀他们。” “可是也要请姑娘和那位公子,还有朱家、酆家的人去言家做客几日,你放心,这段时间我言家定会好生款待绝不怠慢。” 第3730章 倚仗 姜云卿心中一沉,不仅没因为言耀的一再退让而高兴,反而满是阴霾。 这言耀虽然比言琨看着要好说话一些,可活了数十年,又能在言家掌权之人,既然能喝住言琨,还能让他有气不敢发,摆明了地位远比言琨要高,修为也比言琨出众。 这般人,历经世事见识太多倾轧,怎可能是心善仁慈之人? 言琨尚且知道将他们放了之后,可能会给言家招来灭顶之灾,可言耀却肯将他们留下来,只是让他们去言家“做客”数日,而且像是根本不怕这数日之后,朱家和酆家甚至他们身后的宗门追究。 言耀这般有底气,再联想着之前便有传言说言家那位闭关的老祖宗快要突破的事情。 姜云卿心底便有了猜测,言家要这六道石睛象定然和那老祖宗突破有关。 而言耀恐怕是忌惮她和君璟墨修为上的古怪,也怕他们身后宗门,不想将他们得罪死,便想用拖字诀。 等言家那老祖宗突破,言家有个破虚境的强者之后,自然不惧朱家和酆家,甚至对待宗门也能有所底气。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 如果她和君璟墨当真是上三宗的人,言耀如此退让,他们自然就顺着台阶下,只不过是去言家呆上几日,实在没必要和言耀硬碰硬打这根本就没有胜算的一仗。 可他们不是。 那宗门的身份不过是他们糊弄出来,哄骗朱卓他们的,而他们又是从西芜而来,她身上又有拓跋族的涅火金莲,甚至背负着拓跋族的传承。 当初焱阳就说过,不到破虚的强者是看不穿她身上伪装的。 可言家那个老祖宗却即将破虚,更不知晓有些什么神通手段。 万一被他察觉到她和君璟墨身上异常,牵扯出涅火金莲和拓跋族的事情,甚至被人拆穿了身份,知晓他们是从西芜而来。 到时候言家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而他们此时去言家,无疑就是羊入虎口。 更重要的是,等言家老祖宗突破后,朱卓和酆思煜自有他们家族的人去讨要,可她和君璟墨却根本不是宗门的人,到时候谁去帮着他们和言家交涉让他们放人? 姜云卿心中明白,跟言家握手言和是绝无可能了。 她在心中道:“焱阳,准备好,等一下一旦打起来记得帮我护着璟墨。” 焱阳也知道姜云卿的心思,低低回了一声。 而姜云卿面上却直接露出恼怒之色,紧紧握着手中短剑冷声道: “跟你们回去,你是在做春秋大梦吗?” “谁知道你们言家是不是在哄骗我们,等去了言家之后再将我们赶尽杀绝。” “他堂堂臻境之人,都能用偷袭的手段来对付我们,我可不敢相信你们言家的人能言而有信,更不敢跟着你去你们那虎狼之窝。” 姜云卿直接横剑在身前,寒声道: “要么你现在放我们走,此事便一笔勾销,我答应不追究言家。” “要么,那就战,我倒是要看看威名赫赫的言四爷到底有多厉害!” 第3731章 废话少说,要打就打 言耀是真不想跟姜云卿动手,也愿意服软,听到姜云卿的话寒声道:“你当真不愿?” 姜云卿冷声道:“废话少说,要打就打!” “不识好歹!” 言耀十余年前就入了先天臻境,且天赋出众,与半步破虚也能相较一二的天才。 别说是在言家和青沪,就算是在别的地方,那也向来都只有别人敬着他的。 他不愿意杀了姜云卿二人,只是不想贸然跟他们身后宗门起了冲突,可不代表他真的就怕了他们,他堂堂臻境强者,主动服软低头已经给足了姜云卿二人面子,可他们却这般不识好歹。 言耀瞬间冷了脸,挥手便一道灵力朝着姜云卿那边攻了过去。 “你当真以为仗着宗门便能肆意妄为,今日我便代你身后宗门,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姜云卿一直在防备着言耀,几乎在他动手的同时便朝着身旁急闪,躲过了一招灵力之后,金莲之力狂涌而出,附着在手中短剑之上,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言耀那边扑了过去。 言耀见状冷哼出声:“不自量力!” 他手中一横,原本落空的灵力便聚集起来,犹如活物一般朝着姜云卿身后袭来,而他脚下甚至未曾有什么动作,整个人便突然如同闪现一样出现在姜云卿身前。 言耀体内的灵力暴涨之时,那所带来的威亚让得姜云卿身形一滞,手中短剑甚至还未靠近言耀便感觉到极致危机,她只来得急朝着旁边闪躲了一些,左肩便猛的遭了一击。 “云卿!” 君璟墨被张集扶着起身时,就看到姜云卿被打中的模样,他直接推开张集,强压住体内伤势,调动气海之中的生死之力,快速朝着场中战斗的漩涡之中扑了过去。 他未曾去扶姜云卿,反而直接朝着言耀攻击过去。 而姜云卿被击中之后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血来,可却在半空之中强行腰肢一扭,翻了个身后,不仅没退,反而和君璟墨一起,体内灵力暴涨,然后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凶悍气势,再次朝着言耀攻了过去。 言耀神情微变,他自己知道他刚才用了几分力,按理说一击就算不能废了姜云卿,也至少能将她击退,可她却像是根本未曾受重伤,那灵力汹涌攻击之时,仿佛还更为凶狠。 言琨之前吃了大亏,见状急声道:“老四,他们二人的灵力有古怪,别跟他们硬碰硬!” 言耀原本攻击上前的去势顿时一缩,一道灵力猛的聚集在手心之上,瞬间便形成了一道漩涡。 眼见着君璟墨靠近时,他手掌推出,那漩涡瞬间凌空朝着君璟墨刺去,带着尖利的破空之声,将附近的尘土都卷了起来飞在半空。 君璟墨微眯着眼,感受着那旋风的强猛之势,不敢与其硬碰硬,身上生死之力聚集手中,猛的回转过身,脚下在身旁的石柱上凌空一踏。 强大的劲力让得石柱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脚印。 而君璟墨则是借着反推的力量,身体在半空中一个急旋,手中带着生死之力狠狠劈在那旋风正中。 第3732章 断手(一) “轰!” 灵力相撞,暗红色的生死之力瞬间融入了那旋转的气劲当中,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生死之力便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言耀的灵力当中,更是反噬朝着言耀身上袭了过去,瞬间便侵入了他手臂之上。 “云卿!” 就在这时,姜云卿的攻击也不期而至。 她满脸森然,身上积聚这近乎完美的蓄力,手中短剑之上几乎带上了残影,整个人在靠近言耀之时,趁着生死之力消解了言耀身上灵力之时,猛的一剑挥出。 尘土飞扬之间,金光乍现,几乎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短剑在朝着言耀挥出之时猛然暴涨了两倍有余,带着几乎相当于先天后境的全力一击,狠狠撞在了言耀身上。 “嘭!!!” 言耀察觉到不对之时,只来得急伸手去挡。 可生死之力却早就已经破了他身上灵力,甚至吞噬了他原本附着在手上的灵力护罩。 一声闷响之后,犹如惊雷之声,姜云卿手上的长剑直接就划过了言耀的手腕,鲜血四溅之下,他整只手掌竟是被齐腕而断,而他发出一声惨叫后,转身一掌重重落在姜云卿身上,也直接将她打的倒飞了出去。 “噗!” 姜云卿口中鲜血喷射而出,星星点点的洒落空中,脸色更是瞬间犹如金纸。 而君璟墨快速到了她身后,一掌印在她后背之上,卸去了她身上冲撞之力将人揽在怀中,替她分担了一半的力量后,两人一起撞在身后的墙上,齐齐落在地上时,再次吐血。 周围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他们看着言耀血淋淋的断手,不由倒吸口冷气,旋即满脸的震撼。 他们居然伤了言耀?! 此时不论是言家的人,还是朱家亦或是酆家的人都是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带着惊骇望向不远处砸落在地上,气息微弱嘴边带着血的两人。 就连言琨也是震惊的瞪大了眼,他是最为知道言耀修为的人,哪怕君璟墨他们伤了自己,他也从没想过他们能打得过言耀,更没想过他们能近言耀的身。 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斩断了言耀的手?! 言耀疼的钻心裂肺,同样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落在地上的手掌,紧紧捂住手腕上的断口。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两人居然真的能伤了他,更没想到会被他们斩断了一只手,那股诡异的灵力纠缠在腕间不断朝着他肩头涌去。 言耀伸手印在肩上,强行将其压制在手臂之中后,看向倒地的姜云卿二人神色狰狞恐怖,哪还有半点之前的超然模样。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如果之前他还想着不敢替言家招惹祸事,顾忌着他们身后宗门,那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眼前这两个伤他的人! 君璟墨抱着姜云卿,气海之中生之极力不断运转,源源不绝的朝着姜云卿体内涌去。 姜云卿紧抿着唇,张嘴便有鲜血涌出,哑声道: “焱阳,涅火之力!” 第3733章 断手(二) 体内一股热意翻涌,姜云卿原本的伤势被瞬间压了下来,一股极致的爆发力在体内翻涌而出。 眼见着言耀再不顾形象,以狂暴之势朝着他们二人攻来时。 姜云卿眉心之间一道血红金莲之印浮现,金莲虚影绽放时,瞳仁之中也像是染上了金芒,正准备拼死和言耀一击时,一道剧烈的破空声音尖锐的响起。 一条黑影,如同怒龙一般从远处空中疾射而至,带着势不可挡的霸锐意和凶猛,几乎转瞬就到了言耀身后。 黑影疾驰而过时,那空中的气息仿佛也被这强横之力撕扯开来一般。 言耀收回了攻击急促回头,灵力爆涌时轰然击出。 而姜云卿和君璟墨抬头时,这才看清楚了那黑影的真貌,竟是一支长达两丈,以灵力所化,带着死亡和暴戾之气却又泛着波光耀眼至极的长箭。 “朱炳军!!” 言耀撞上那箭枝之后,整个人气血翻涌,猛的倒退了几步。 他抬头恶狠狠的看着半空之中嘶吼出声,下一瞬左手灵力狂涌而出,轰然落在那灵力长箭之上。 砰的一声,两处相撞。 那长箭瞬间碎裂开来,化成点点星光消散于空中,而言耀也因为这一击脸色猛的苍白了几分,原本压制着手臂上那诡异灵力的屏障一松,那股暗红色的灵力在他根本未曾留意之时,便瞬间钻进了他体内肺腑之中,片刻后便消融开来,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言耀喉头泛着腥甜,狠狠咽下血腥后,抬头嘶声道:“朱炳军,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蘅邬清苑对面的高楼之上,一道黑影飘然从上跳了下来,在虚空之中轻点了几下后,便如同一片落叶,轻飘飘的落在了院门之内。 而在他落下之时,原本守在外面的言家子弟当中接连发出无数惨叫,不过片刻后,十余道身影从门外快速走了进来,人人身上都染了鲜血。 不用问,便知道那血色是谁的。 朱炳军落在地上后,淡声道:“我可不如你们言家之人,蛇鼠一窝,堂堂臻境巅峰的强者居然出手对付几个先天初境的小辈,还想着赶尽杀绝。” “言四,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言耀和朱炳军本是旗鼓相当之人,此时听到他嘲讽顿时气得脸上通红,可偏偏事实放在这里,他还没办法反驳。 朱卓看到朱炳军后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爹!” 他手中微抖,之前的害怕和惊惧,还有无能为力此时都涌了出来,说话时都忍不住带了哽咽:“您终于来了。” 朱炳军对于这个继子是真心疼爱的,他当年迎娶了夫人后一直无子,后来夫人去世他也不愿意再娶,将朱卓过继来后刚开始原本只是想要给他这一支的人有个交代。 可是朱卓性子乖巧,为人孝顺体贴,虽然不是他的亲儿子,可却事事向着他,也处处替他着想。 渐渐的,朱炳军自然也就将他当成了亲生子来对待。 第3734章 利息 此时见朱卓眼睛红彤彤的,身上更是挂了彩,而这整个蘅邬清苑也被毁的不成样子。 他就知道刚才的这场战斗有多惨烈。 朱炳军带着些安抚温和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今天受的委屈,爹会为你讨回来。” 朱卓重重一点头,嗯了声,就连忙推开了身前的人朝着君璟墨和姜云卿那边跑了过去。 等到了他们身旁时,看着两人身上伤势,朱卓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爹,今天要不是君兄和嫂夫人拼死相护,孩儿和所有人怕都被言家杀了。” 朱炳军闻言看了眼姜云卿二人,神色温和的点点头。 转身看向言耀时,目光在他手腕上看了眼,眸中划过抹惊讶之色后,随即神色冷厉了下来。 “言耀,我既然来了,就断然没有让你们言家继续作威作福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我朱家日后定会去跟你们讨要公道,眼下你是想继续打,还是带着你们言家这些兔崽子滚出去?” 言耀一口血憋在喉间,眼里就满是不甘之色,可是对上强势无比的朱炳军时,却又不敢跟他硬呛。 他和朱炳军修为相当,战力也差不多。 如果是在平时,他自然不肯就这么退去,哪怕和朱炳军打斗胜负也是在五五之间,可是眼下他断了一只手,而且刚才朱炳军那一下偷袭也让他受了内伤。 他此时跟朱炳军打起来,胜算并不大,而且朱炳军带来的这些人里面还有两个先天臻境和好几个先天后境的强者,一旦火拼,输的绝对是他们。 言耀深吸口气,指着姜云卿厉声道:“他们伤了我,把他们交给我。” “放屁!” 朱炳军冷笑出声:“你先仗着修为欺人,连两个先天中境的小辈都打不过,自己折了一只手,还敢厚颜无耻找人家麻烦。” “他们二人是我朱家贵客,想要他们,做梦!” 朱炳军手中一挥,一把灵力长弓便出现在手中,灵箭汇聚于手间,直指向言耀:“滚不滚,不滚你们今日就都留在这里吧!” 言耀满心愤怒,可却不敢跟朱炳军硬拼。 他忍了又忍,恶狠狠的看了眼姜云卿和君璟墨后,这才怒声道:“我们走!” “老四!”言琨不甘。 言耀却是猛的一掌落在他脸上,怒道:“我说了,走!” 言琨本就不如言耀,眼见着他动了真怒,哪怕再不甘心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他只能扭头满是怨恨的看了眼姜云卿他们,然后转身朝着言耀跟了过去。 只是他才刚走了两步,背心处就是一阵剧痛。 他不敢置信的低头,就见一道灵力化作的箭枝穿透了他背心,箭头从他心脏处穿出。 “你……” 言琨嘴唇张了张,那灵力之箭瞬间爆裂开来,让得他胸前瞬间化成血雾,整个人瞬间没了生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言耀回头满是惊怒:“朱炳军,你什么意思?!” 朱炳军挥手将手中长弓散去后,冷然道:“你们言家伤我儿子,害我朱家贵客,我总要先讨些利息。” 第3735章 心寒 “你!!” 言耀满是惊怒,想要说什么。 朱炳军却是抬头冷声道:“这利息我先收着,剩下的我自会亲自去你们言家讨要。” “现在是你自己带着他们滚出去,还是我送你们一程?” 言耀看着朱炳军满是锋锐的眼神,忍了又忍,这才咬牙道: “山水轮流转,今日之事我记着了。” “我们走!!” 言耀一声令下,直接带着言家的那些子弟转身就走,半点都没去看躺在地上早没了生息言琨。 可朱炳军哪能让言家的人舒坦,更不屑于言耀这般无情无义。 都是同一个家族,虽然和言耀言琨并非是亲兄弟,反而出自言家不同的分支。 可他们到底同样姓言,都是臻境强者,早年也曾并肩作战又有多年情谊。 今日言琨来此的事情,他就不信言耀不知道,要真是不知道的话,他怎会偷偷摸摸的跟在言琨身后,关键时刻再来出头。 朱炳军虽然瞧不起言琨所为,可却也能知道他做这些皆是为了言家,他死了那是他技不如人,可是对言家来说,言琨却没有半点对不起的地方。 可言耀倒好,半点不曾在意,甚至连替其收敛尸骨都不肯。 朱炳军心中不屑,更不想让言耀舒坦了。 他直接上前抬脚朝着言琨的尸体踢了过去,就见那尸体如同离弦之箭,直接砸在了言家剩下的那些人群之中。 “言琨好歹也是臻境强者,替你们言家出生入死,却连尸骨都无人替他收敛,我可真替他心寒。” 言耀猛的回头,满是狰狞:“朱炳军!!” 朱炳军挑眉:“叫我干什么,我难道说错了?” “我虽不屑你们言家所为,可这些死去的好歹也是你们言家子弟,你们若不将他们尸骨带走,难不成还想着让我们朱家替你们处置。” “那到时候可就别怪我将他们挫骨扬灰,让他们死也不得安宁了。” 朱炳军这话不可谓不恶毒,几乎将言耀逼上了梁山。 旁边的那些还活着的言家子弟,看着那落在地上被砸的面目全非的言琨,再看看这满地无人收敛的尸体,只觉得心寒至极,望向言耀时都是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连往日高高在上的言琨死后尚且这般凄凉,那他们呢? 是不是也和这些人一样,替家族出生入死奋不顾身,可死后连葬身之处都没有? 之前和言琨一起来的那个言家先天后境的人脸色苍白,他本就是言琨一脉的人,如今言琨一死,他们那一支便没了支撑,他脸色衰败,默默走上前来,将言琨的尸体扛起来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言耀一眼。 言家其他子弟见状也都沉默着上前,将那些死去的言家子弟的尸身各自抬着,跟着那人离开。 言耀之前伤于姜云卿这个他不曾看在眼里的小辈之手,后又被朱炳军偷袭,再加上他今日丢尽了颜面,还断了一只手,恼怒怨恨之下才会一时间忘记了言琨。 第3736章 赌一赌 言耀没想到朱炳军居然这般恶毒,居然借着此事挑拨言家子弟。 眼看着往日对他无比尊敬的言家子弟一个个避开他匆忙离开,而之前随他而来的那几个,看着他时也是满眼的惊惧。 言耀只觉得一口血卡在喉咙口,之前本就受伤的内腑一阵气血翻涌。 朱炳军!! 好,好的很!! 言耀回头看了眼朱炳军,又将目光落在姜云卿二人身上,满是怨毒的看了片刻,才直接转身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蘅邬清苑之前。 等人走后,一直紧绷着心神的姜云卿才猛的松懈了下来。 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调动了所有的涅火之力和金莲的力量,甚至不惜调动体内灵力本源,可后来朱炳军突然出现,她怕露了踪迹,被人察觉到涅火金莲的存在,又强行将那些暴动的力量压了回去。 姜云卿本就受伤,又遭反噬。 刚才一直提着心神是怕再出现什么事情,此时见言家人退去,危险消散后,她便再也忍不住,身子猛的佝偻了下来,嘴里鲜血喷溅而出,隐隐全是乌黑之色。 “嫂夫人!” “姜姐姐!!” 朱卓和酆思煜都是大惊失色。 君璟墨也是眼前泛黑,他强撑着力道想要扶姜云卿,却自己也撑不住朝后一倒。 “君兄!!” 朱炳军见状不对,整个身形化虚,瞬间就到了两人身前,他蹲下身来伸手便朝着二人身上探去,却不想还未靠近,就见君璟墨横手挡在身前,眼中满是凌厉凶悍之色。 张集等人更是瞬间拔剑,将二人护在中间。 朱炳军见状忍不住一惊,君璟墨的眼神太过骇人,而他这群随从也各个身上都带着血腥之气,哪怕修为不高,可气势却极为凶戾。 他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只是眼下的情况由不得他多想,只能沉声说道: “你们不必防备我。” “我是卓儿的父亲,你们救了他,不管于我还是于朱家来说都有大恩。” “我不会伤害你们,也不会趁人之危,只是她眼下情况危及,那言耀乃是臻境巅峰之人,且言家的灵力恶毒刁钻,若不及时化解恐会留下后患。” 君璟墨心中有瞬间迟疑,姜云卿身上的秘密太多,又有涅火金莲在身,一旦被人察觉恐怕会惹来滔天大祸,可是他也知道姜云卿的伤势有多重。 他若是全盛时期,还能调动生死之力替她修复经脉和体内伤势。 可眼下他自己也是重伤在身,自顾不暇,而姜云卿体内的情况要是不及时处理,恐怕真的会留下后患。 君璟墨黑眸定定的看了朱炳军片刻,只能赌上一赌。 焱阳乃是活灵,更是极致灵宝,且之前焱阳曾经说过。若非破虚境界的强者不能看穿他。 君璟墨只能赌朱炳军看不透焱阳,咬咬牙放下了手,只是整个人却是背脊紧绷,眼神紧紧看着朱炳军和姜云卿,只要稍有不对哪怕拼命也要护着姜云卿。 君璟墨看了张集几人一眼。 张集他们这才退开了些,只是神情依旧紧绷,好像随时都能动手。 第3737章 重伤(一) 朱炳军看到他们的动作只觉得惊讶。 君璟墨和姜云卿先不必说,倒是他们身边这些随从,各个都像是身经百战之人。 这般默契身手和心性,却只是当随从。 到底是哪家培养出来的? 朱炳军心中存着疑惑,一边伸手扶着姜云卿坐起来一些,伸手印在她后背之上,灵力便快速探入她体内,快速察看着她体内的情况。 姜云卿伤势极重,经脉断裂了好几处,内腑更是受了重创,就连气海附近的灵力薄壁之上,也隐隐可见裂纹。 她身体里灵力暴动,不断撕扯冲撞着,带着极为狂躁的力量。 朱炳军感觉到她伤势后满是震惊,连他也没有想到这女子伤势居然会这么重,而且这么重的伤她居然还没死,反而体内像是有一股生机不断护佑着她。 那股生机隐隐盘踞在她气海附近,源源不绝,不断新生,而且带着极为抗拒之力,连他的灵力也不得靠近半分,刚一接触便被弹了回来。 朱炳军心神忍不住微动。 他早从朱卓口中知晓这二人极有可能是上三宗弟子,而如同他们这般先天中境,却能越两阶斩杀臻境强者,甚至重创言耀的,朱炳军更是有了更多的猜测。 朱炳军身为言家主事人之一,比朱卓更清楚一些宗门的事情。 那上三宗虽然天才辈出,可真正厉害的那几个却早已经名声在外,修为虽高却也未曾离谱,可如同眼前这两人这般妖孽的却是从未曾听说过。 而且他们修炼的灵力,以及战斗方法,还有行事风格都不像是上三宗那三个宗门所出。 朱炳军忍不住生出些猜测,脸色越发慎重了些。 朱炳军没去试图探测姜云卿体内那生机到底是从何而来,只隐约猜测恐怕是什么异宝,但他却声觊觎之心,反而直接绕过了那处后,缓缓用灵力帮着她压制平复着体内的躁动。 许久之后,朱炳军才睁开眼。 他收回手后,从身上取出个瓷瓶,倒出一粒丹丸喂给了姜云卿。 “爹,嫂夫人她怎么样?”朱卓急切道。 酆思煜虽然没说话,可眼睛也是紧紧落在他身上,满脸的紧张。 朱炳军吁了口气,收回手后,让人过来扶着姜云卿,才对着君璟墨说道:“你放心,她伤势虽重,可有异宝相护,体内生机未绝。” “只是她经脉气海皆受重创,肺腑伤势极重,体内灵力也是暴动。” “我已经先替她将伤势暂时压制了下来,也以蕴灵丹封锁她体内躁动的灵力,让她伤势不会加重,等稍后我会立刻修书让族内请炼丹师过来,取那六道石睛象炼制玄元丹。” “只要有玄元丹在,她这些伤势便能复原,也不会留下隐患。” 君璟墨听着朱炳军提起“异宝”二字时,心中猛的提了起来。 可见他神色坦然,半点没有觊觎贪婪之心,而姜云卿原本苍白至极的脸上也缓和了一些,连带着气息也平稳了下来。 君璟墨这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失了支撑后猛的朝后倒去,还是朱卓眼疾手快的扶着他,才不至于叫他摔倒。 第3738章 重伤(二) 朱炳军伸手握住君璟墨手腕,灵力在他体内也探测了一番后,忍不住皱眉道:“你这伤势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还强撑着做什么?” 他将蕴灵丹同样给了君璟墨一颗,喂他服下后,这才道: “你们两个都好好休息,留在蘅邬清苑里养伤,接下来的事情有我。” “我在这里,言家不敢放肆。” “炼丹师最迟几日就能过里,等将玄元丹炼制完成,你们的伤势养好之后,我再带着你们去言家讨要公道,定会让他们为着今天的事情给你们一个交代!” 君璟墨见朱炳军说的真挚,而且旁边朱卓和酆思煜也是满脸担忧的看着他,他点点头虚弱道: “多谢。” 朱炳军笑了:“谢什么,要说谢,你们给了我朱家那么大的好处,又救了我儿子,今天的事情更是遭了无妄之灾,就算真要说谢谢,那也该是我谢谢你们。” “好了,你也别客套了,和你夫人好好休息,一切等你们好些了再说。” 朱炳军说完后,就对着朱卓道: “卓儿,你先带他们去休息。” 朱卓重重点头:“好。” 酆思煜在旁瞧着朱卓准备离开,而君璟墨姜云卿又受了重伤,他身上挂了彩,对着朱炳军肯定不自在,忍不住道:“朱卓,既然你们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走什么走。” 朱卓拉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满身的伤,往哪里走?” “而且言家那些不要脸的东西,指不定还盯着咱们。” “他们今天死了一个言琨,又被嫂夫人和君兄废了言耀,连带着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不敢找我爹麻烦,指不定回头把气全撒在你身上。” “你们酆家在青沪又没什么强者坐镇,你这会儿出去找死呢?” 朱卓向来恩怨分明,他之前的确是挺瞧不上酆思煜的,觉得他没长脑子,性子又不讨喜,嘴巴还贱,可是这一次酆思煜是切切实实的救了他。 而且之前那般危机的情况下,酆思煜明明能够丢下他自己走的,可他却留了下来还帮着他对敌,险些把命都赔在这里。 这些事情朱卓都是领情的。 此时在朱卓心中,已经认可了酆思煜,也把他当了朋友,他自然不可能见着酆思煜这般出去冒险。 朱炳军在旁听到这话,看向酆思煜时神色温和:“你是个好孩子,卓儿说的对,你们酆家的长辈都不在这里,你又刚得罪了言家。” “这青沪毕竟是言家的地头,你出去恐怕危险。” “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蘅邬清苑暂住,等稍后我会给你家中长辈去信,言家这般伤你,自有你长辈替你出头。” 酆思煜见朱炳军都开了口,而且想了想言家的卑鄙,到底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他们的无耻程度。 酆思煜乖巧点头:“那我就先住下来,谢谢朱七叔。” 朱卓带着人将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送去了后院,知晓他们恐怕不愿意分开,而且二人本也是夫妻,所以就将他们安顿在他们之前暂住的那处房中休息。 再寻了大夫过来,替他们处置身上的外伤,而朱炳军则是留在外面,处置着接下来的事情。 第3739章 重伤(三) 姜云卿的伤势很重,从那日和言耀对战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君璟墨虽然同样伤重,可他毕竟没伤到根本,而且服用了蕴灵丹后。 那汹涌的伤势便压了下来,他体内气海也未破,灵源流转之间,哪怕不曾动用灵力,体内的生死之力也在源源不断的替他修复着那些伤势。 只是三天时间,他便已经能够行动自如。 除了气息孱弱,也不能动用灵力之外。 单从外表上看上去,君璟墨也只像是受了轻伤而已,脸色略带着苍白之色,整个人不如之前那般让人觉得疏漠。 姜云卿却是一直没有醒过来,君璟墨时时守在她身边。 “焱阳,云卿的伤势如何?” 焱阳飘忽着浮现在姜云卿的身上,之前耀眼的金光此时也黯淡了许多,显然在那一战之中也受了伤,而且这几天他一直在用金莲之力修复着姜云卿的伤势,连带着活灵身上的气息也微弱了许多。 听到君璟墨问话,焱阳低声道:“姐姐的伤势已经好转了一些,想必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只是她伤了气海,经脉也是断裂,之前又用涅火之力想要跟言耀同归于尽,结果遭了反噬,恐怕就算醒过来,也有五成几率会跌落境界。” 君璟墨伸手摸着姜云卿的头发:“可会妨碍以后?” “那倒不会。” 焱阳说道,“只是临时跌落,之后还能恢复过来。” “而且如果能够服用玄元丹,姐姐体内的伤势全部恢复的话,也许不会降阶。” 君璟墨听着他说只会临时跌落境界之后,便松了口气,修为跌落是小事,凭借姜云卿的天赋往后自然能够修炼回来,只要不会伤及性命,也不会留下后患就行。 君璟墨放松下来后,这才发现焱阳的虚弱:“你怎么样?” 焱阳声音低低的:“我还好,只是那言耀的灵力属性阴损,再加上要保着姐姐的气海不被侵袭,所以精力耗费太过。” “我封印还没完全解除,活灵也是受限,眼下姐姐已经没事了,我恐怕要休眠一段时间。” “之前姐姐曾经从繁楼那里得了一块玉魄石,正好我能趁着这次休眠将其炼化,看能否解除余下封印,只是时间可能要长一些,等姐姐醒过来时。” “你与她说一声,免得她联系不到我会担心。” 君璟墨是听姜云卿说过玉魄石的事情,也知道那东西能够解除涅火金莲的封印。 他心中是感激焱阳的,这一次若非焱阳,姜云卿的命恐怕都保不下来,他们也根本就等不到朱家的那些人前来。 君璟墨说道:“我会与她说。” 焱阳又说了句:“言家的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我休眠之后,姐姐虽然能利用金莲之力,也能调动涅火攻击,可我不能帮她,你们又有伤在身。” “这段时间要小心一些,要是遇到什么强者不要与其硬碰硬,等我再解除一层封印,姐姐的修为就能更进一层,到时候在遇到言耀这般强者,打不过也能逃走。” 君璟墨闻言认真点点头:“我知道。” 第3740章 朋友 这种风险,冒一次就够了。 而且言耀和言家也叫他们知道,东圣是个怎样危险的地方,往后的他们行事自然会更加小心谨慎。 而且这一次他们和朱家交好,又救了酆家的人,言家这边倒是也不足为虑了,说不定还能趁机早些解决了言家的麻烦。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姜云卿身上的金莲闪了闪后,便融入她体内消失不见。 焱阳刚一隐蔽,门外就传来朱卓的声音。 “君兄,我能进来吗?” “进。” 君璟墨开口后,便替姜云卿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走到了屏风外面。 朱卓推开门走了进来,等见到君璟墨后,就关心的问道:“君兄今日可好些了,我瞧着你脸色比昨日看上去要精神一些了。” 君璟墨嗯了声:“要好些了。” 朱卓跟着君璟墨一起走到一旁坐下后,就朝着屏风后看了眼:“嫂夫人她还没醒吗?” 君璟墨说道:“还没有,你们请的炼丹师还有多久能到?” 朱卓也知道君璟墨关心炼丹师的事情,而且只有尽快炼制出玄元丹才能让姜云卿恢复,所以他也没卖关子就直接说道:“已经在路上了。” “我五叔亲自带着三位臻境强者护送他来青沪,骑的是灵角马,日夜兼程,想必最迟明日就该到了。” “我爹这边也先已经照着炼丹师的要求,将六道石睛象处理好了,也取出了囊液,等他们到了之后立刻就能开炉炼丹,定会尽快将玄元丹炼制出来,替嫂夫人疗伤。” 君璟墨闻言脸色这才放松下来,看向朱卓时冷漠淡去了些,温和道:“多谢。” 朱卓连忙摆手:“君兄可别这么说,这一次要不是我大意,也不会招来言家,你和嫂夫人本就是因为我而受过,再说那天要不是你们拼死相护,我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他脸上满满都是真挚之色,对着君璟墨说道: “我朱卓没什么特别大的本事,也没什么好的东西能够感激你们的。” “不过我今日在这里立誓,往后只要君兄和嫂夫人的事情,就是我朱卓的事情,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君璟墨见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能看的出来朱卓口中所说都是真心,他难得的露出些笑来说道:“何必说这些,我和云卿难得能交上合眼缘的朋友。” “朋友相交贵在心诚,而誓言这种东西只能约束心中不诚之人。” 朱卓本就极为仰慕君璟墨和姜云卿,他们对他又有救命之恩,再加上那一日亲眼看到他们凭借着先天中境的修为,硬生生的与臻境强者交战的风采,心中早是羡慕。 此时听君璟墨说将他当成朋友,而且他神态温和,早无当日磐云海上那般疏离淡漠的姿态。 朱桌心中高兴至极,连忙笑道:“君兄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君璟墨和朱卓闲聊了一会儿,才想起酆思煜来。 那个少年比起朱卓感情更为炙热和直接,他喜欢一个人时,便能想尽办法的亲近,不喜欢一个人时,就真的是处处不顺眼各种找麻烦。 第3741章 酆家来人 那一天他和姜云卿救下酆思煜和朱卓之后,酆思煜就几乎每天都来报道。 倒也不做旁的什么,就是关心他们伤势,探望一番,顺带着骂上言家几句。 这会儿瞧见居然只有朱卓一个人过来,君璟墨不由有些好奇道:“对了,怎么不见酆思煜?” “他呀,他二哥来了,正在挨训呢。” 朱卓提起酆思煜时,已经不是当初那般不屑的模样,反而满满都是笑意。 虽然言语之间有那么点儿幸灾乐祸,可却能听得出来亲近的感觉。 朱卓笑着说道:“之前他不是得罪了戚家的人吗,被在族中禁足了半年,结果一出来就跟我对赌,虽然后来我没要那拍卖行,可事情已经闹回了朱家那边,他二哥星夜兼程的过来。” “这会儿酆思煜正被他二哥拎着教训呢,” 酆思煜那张嘴是真的会惹事,朱卓虽然没有要那拍卖行,可是事情闹回了酆家之后,酆思煜的父亲气的不行,让二儿子星夜兼程的赶来青沪,想要将酆思煜带回酆家。 可谁想到酆思煜的二哥来了之后,这还没教训酆思煜呢,就知道酆思煜又掺合进了言家和朱家的这档子事情里面,还险些死在了言耀手里。 酆思煜的二哥酆方林当时听的脸都青了,又气又怒又后怕之下,直接逮住酆思煜就是一顿打。 酆方林是真动了怒气,下起手来半点没留情。 酆思煜之前就受了些伤,挨了这一顿打后更是在床上躺了一天,然后整个人都恹恹的,耳朵都险些被他二哥念出了茧子来。 朱卓虽然对酆思煜态度转变,也将他当成了朋友,可是损起他来时却半点不留情,他笑哈哈的说道: “君兄你都没看到,酆思煜那小子被他二哥训的头都抬不起来,我瞧着等他回了酆家之后,恐怕还有一顿打。” 君璟墨闻言有些皱眉道:“酆家的人对之前的事情怎么说?” 朱卓见着君璟墨神情,顿时笑道:“君兄放心吧,酆思煜挨打归挨打,可是他爹和大哥最是护短了。” “之前他得罪了戚齐,连累了整个酆家,当时酆家不少人都说要将他送去戚家赔罪,可是他爹和他几个哥哥却从没想着将他推出去,反而护犊子的将他禁足在族里,看着像是教训,实则也是为了保护他。” “戚家的事情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次跟言家的事情可不是酆思煜的错。” “言家险些要了酆思煜的命,酆伯伯和酆二哥不将言家扒下一层皮来才奇怪。” “我听我爹说,酆伯伯已经亲自来青沪了,想必这几日也该到了,到时候君兄见一见酆伯伯就能知道,他呀对酆思煜是极为疼爱的。” 君璟墨听着朱卓的话,再想想酆思煜那能闹腾的性子,怕要不是家中护短,他也养不出那张能惹事的嘴来。 酆家的人愿意护着酆思煜,而朱家这边也绝不可能跟言家善罢甘休,这一次,言家恐怕是麻烦大了。 第3742章 他们简直骗鬼呢! 君璟墨问道:“这几天言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朱卓也没瞒着,直接说道:“言耀那老东西回了言家之后,言家那边知道我爹来了,就派了人过来想要找我爹讲和,还说什么言耀和言琨私自行事,他们言家并不知道,想将那天的事情全部推在他们身上。” 朱卓说着不由冷笑了声: “他们简直骗鬼呢!” “我爹直接将言家来的人扔了出去,根本不见,还说要等着嫂夫人和君兄伤势好些了之后,和酆家的人一起带着你们去言家讨要公道。” “言家这两天急着呢,他们之前想要杀我和酆思煜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多的是人想要找他们麻烦,君兄放心,他们好过不了。” 君璟墨闻言点点头,那天言家没弄死朱卓和酆思煜,有这种后果他早就想到。 只是…… “言家的事情闹大后,你们得了六道石睛象的消息恐怕也瞒不住了吧?” 朱卓脸色瞬间不好看了些:“的确瞒不住了,言家的人有些破罐子破摔,将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其他几大世家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此事。” “我爹原本是想要让人将六道石睛象带回族内的,可是却怕半路上出问题,再加上嫂夫人和你的伤势也耽搁不得,所以才直接将人请过来在青沪炼丹。” “昨儿个繁楼来了一趟,我听他说,这两天青沪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除了我们朱家和酆家的人外,繁家那边也来人了,而且隐约有消息,说戚家也已经有人朝着青沪赶来了。” 朱卓说起这些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看。 毕竟那六道石睛象虽然品阶不算极高,可能炼制出玄元丹却能让人趋之若鹜。 之前他们本想悄悄将东西运走,等送回族中炼制好丹药后便能万事无忧,事后就算被人知道,可东西在朱家族内,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可谁知道东西还没运走,就突然出了言家这么一桩子事情,言耀和言琨两人折在两个先天中境的小辈手上的消息震惊世人,可却也同样将朱家得了六道石睛象的消息闹的天下皆知。 玄元丹是个好东西,能够保命的东西谁不想要? 他们对着言家能够强硬,是因为言家有错在先,有酆家跟着他们一起。 可等着十二世家中其他几家的人来了之后,这情形到底如何还不好说,恐怕到了最后那些玄元丹也不可能全数留下,说不得要割舍一部分出去。 否则朱家也没办法应付得了这么多人。 君璟墨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其他世家的人,他听着朱卓的话后双眼微眯,心中隐隐做了个决定。 “唔——” 朱卓和君璟墨在外说着话时,屏风里突然传出一些声音。 君璟墨神情微怔,旋即便直接扔下了朱卓快速走了过去,等进到里间之后,就看到原本昏迷不醒的姜云卿睁开了眼。 “云卿!” 君璟墨连忙上前。 朱卓跟进来后,瞧见姜云卿苏醒顿时高兴道:“嫂夫人你醒了!” 第3743章 心中发烫 姜云卿只觉着自己像是睡了很久,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脑子也不甚清醒。 等过了许久之后,眼前变得清明,昏迷前的那些事情才再次涌入了脑海之间,而姜云卿抬眼第一句话便是:“璟墨,你伤势……” 姜云卿声音沙哑难听,可君璟墨却是心中发烫。 她永远都是这样,总是先将他挂在心上,想着他是否安好。 君璟墨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没事,当时朱卓的父亲来的及时,逼退了言家的人,我伤势不算重,两日前就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倒是你,已经足足昏睡了三日了。” 姜云卿闻言这才放心下来,撑着床边想要起来些。 君璟墨连忙伸手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你觉得怎么样,可还难受?” 姜云卿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破败的情况,低声道:“有些疼……” 经脉断裂,气海受损,整个身子更是被之前反噬的灵力冲撞的到处都是伤。 怎能不疼? 君璟墨抿抿唇,手中轻环着她:“再忍忍,朱家已经将炼丹师接了过来,等将玄元丹炼制好后,你服用之后便能伤势痊愈,到时候便不疼了。” “等你不疼了,咱们在去言家讨公道。” 姜云卿笑了笑,哑声道:“好。” 朱卓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之间这般亲昵无间的气氛,就好像谁也融不进去一般。 他还记得那一日君璟墨明明身受重伤,整个人连站立都不稳,可却豁出命去帮姜云卿承担了一半的伤害,更撑着一口气护着姜云卿。 而今日姜云卿一醒过来后,明明自己难受,可第一句话便是问的君璟墨的伤势。 他们二人之间言语并无太多亲密,可那种只在意彼此的感情却让人心中生羡。 朱卓出生在世家大族里,见惯了夫妻之间彼此算计,因利益结合或是分离,甚至反目成仇的,却鲜少见到如他们这般真挚的夫妻之情。 明明二人都是妖孽至极的天才,却依旧能够只守着彼此。 这般感情让任何人都难以插足,更是让人忍不住的羡慕。 见姜云卿嘴唇有些干裂,朱卓从旁边倒了杯水,以灵力加热之后才走过去说道:“嫂夫人昏睡了这么久,先喝点水吧。” 君璟墨接过杯子,靠在姜云卿唇边让她喝了一些。 等放下茶杯后,姜云卿才朝着朱卓道:“谢谢。” 朱卓忙说道:“嫂夫人可别这么说,我方才还在跟君兄说,要不是你们拼死相救,我这条命早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我办事不严谨,漏了痕迹,才会被言家逼上门来连累了你们,嫂夫人不怪罪我就已经足够好了,我哪还能当得上一个谢字。” 姜云卿笑了笑。 朱卓之前已经跟君璟墨说过一次这话,而且他也知道朋友之间这感谢的话说的太多,反而会让彼此生分。 所以他换了个话题说道: “不过好在嫂夫人醒过来了,又有玄元丹能够疗伤,否则我非得愧疚死不可。” 第3744章 他很好,她一直都知道 “嫂夫人都不知道,这几日君兄可是时时都守在你身边,照顾你时更从不经旁人之手,让我这个大男人瞧着都忍不住羡慕,嫂夫人和君兄的感情可真是好。” 姜云卿闻言眉眼微弯,抬头看着君璟墨下巴上的胡茬,嘴角边带着笑:“是吗?” 朱卓道:“当然了,这几天君兄可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就连我爹都说君兄痴情呢。” 姜云卿脸上笑意更甚,脸侧轻靠在君璟墨身上。 他很好。 她一直都知道。 …… 姜云卿的伤势十分严重,可好歹人醒过来了,之后的事情便好说许多,而且朱炳军来替姜云卿看过伤势,发现她如今体内情况虽然依旧不好,可是比起之前来说却已经好转了很多。 经脉虽然依旧阻滞,可气海附近的伤势却已修复了许多,连带着她体内原本那股子被强行压制下来,十分暴戾的灵力也突然平静了大半。 内腑的伤势可以慢慢调养,只要气海不破,修为便不会跌落。 而且姜云卿体内那股源源不绝的生机一直在缓慢修复着她破败的身体,就算没有玄元丹,可照着她如今的情况,恐怕有个一两年时间也能完全恢复过来。 朱炳军发现她的情况时有些惊讶,可隐隐猜测或许是姜云卿体内那异宝的原因。 他虽然惊奇这时间居然有这等神奇之物,可却也没有多嘴去打探什么,只是又取了几粒蕴灵丹让姜云卿服下后,姜云卿的伤势便暂时平稳了下来。 虽然脸色苍白,瞧上去也有些虚弱,可好歹已经能够下地走路,而且也不像是之前那般面无人色的躺在床上。 姜云卿好些了之后,朱家的炼丹师也就已经到了青沪,连带着还有朱家的五长老已经另外两个臻境巅峰的强者,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正式与酆思煜的二哥酆方林见了面。 和酆思煜不同,酆方林是个看上去十分斯文的年轻人,长相不算俊美,可身上带着一股子世家子才有的贵气。 见到姜云卿二人时,他就抱拳朝着两人行了个大礼。 “之前的事情多谢二位,若非是二位,我家小弟恐怕早已经没命。” “我酆家欠二位一个人情,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酆家在所不辞。” 君璟墨坐在姜云卿身边,替她试了试汤药的温度,将药碗放在姜云卿手中说了句“可以喝了”之后,这才抬头看向酆方林。 “酆思煜是朱卓的朋友,也叫云卿一声姐姐。” “云卿难得遇到与她投缘之间,我们之间单独论交,之前的事情酆二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酆思煜听着君璟墨的话,顿时眉开眼笑:“就是二哥,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姜姐姐和君大哥救了我,我自己会报答,用不着你操心。” 酆方林闻言眸光顿了顿,看向君璟墨时心中复杂了些。 他听得出来,君璟墨这话是在告诉他,他们和酆思煜的交情是酆思煜的,跟酆家没什么关系。 第3745章 丹毒(一) 他们会救酆思煜一方面是因为朱卓,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和酆思煜的交情,酆家不必觉得欠他们人情,他们也没想要跟酆家有多深的交情。 酆方林之前就听酆思煜说过君璟墨他们的事情,而且也知道,他们二人凭借着先天中境的修为,险些杀了臻境的言琨不说,还斩断了臻境巅峰有名的强者,言家老四言耀的一只手。 这等战力,就算是先天后境的人也做不到。 莫说是上三宗了,就是普天之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般妖孽而又厉害的人物。 酆方林虽然排行老二,可是心思却是极深,而且思虑也更为周全。 他隐约觉得君璟墨和姜云卿绝非池中之物,想要与他们相交,原是想要借着这次的事情,与君璟墨二人交好,所以才主动将酆思煜的那份“恩情”拉到了酆家身上。 可没想到却是被君璟墨一眼看穿,一句话便撇了个干净。 酆方林轻叹了口气,看着身旁鼻青脸肿却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的弟弟。 忍着踹上他两脚的心思,对着君璟墨二人沉声道: “我知晓君兄的意思,不过阿煜的事终归和酆家有关。” “我父亲极为疼爱他,阿煜这次若是在青沪出了事,我父亲定会大受打击。” “我知道言语上的感谢说再多都没用,我也不与君兄客套,只要君兄记着,往后你们夫妻若有什么用的着我酆家的地方,尽管开口,我酆家定无二话。” 君璟墨闻言挑挑眉,对于酆方林倒是多了些好感,笑了笑:“好。” 酆方林闻言这才放松下来。 酆思煜瞧见姜云卿喝完了汤药后,脸上熏染出一丝血色来,连忙在旁问道:“姜姐姐,你身子好些了没有?” 姜云卿放下药碗,接过身旁君璟墨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后,这才说道:“好一些了。” 酆思煜瞧着桌上的药碗,好奇道:“我听朱七叔说你自己让人熬煮了许多汤药在服用,姜姐姐会医术吗?可是丹药的效果不是更好吗?” 姜云卿眉眼温和:“丹药药性太强,且不如汤药温和。” “我如今体内的情况不大好,就算服用朱七长老的蕴灵丹也难以修复,反倒是药性太强经脉受不住。” “倒不如以汤药温养着经脉和内腑,等之后玄元丹炼制出来后,服用了才能更好发挥药效。” 姜云卿指了指药碗说道: “这汤药虽不如丹药药性那般明显,可缓缓图之,有时候反而能让身体吸收的更快,而且也不像是丹药那般容易在体内留下丹毒。” “我和璟墨其实很少服用丹药之类的东西,就算以前炼体时也大多都是借用汤药。” 朱炳军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神色恍然:“原来如此。” “难怪我之前给你们服用蕴灵丹时,效果会那么好,而且你们二人体质通透,经脉内腑都远比我以前所见过的人要来的更为坚韧,甚至能够承受住臻境全力一击。” “却原来是因为你们本就极少服用丹药,而且一直以药汤温养身子所致。” 第3746章 丹毒(二) 姜云卿看着几人恍然大悟的模样,抿抿唇轻笑。 她之前就知道朱炳军他们曾经探视过她身子,她和君璟墨本就灵力特殊,之前战力又有些妖孽的不同寻常,这一点根本就瞒不过朱炳军等人。 而且她也从与几人闲谈之中得知,丹药之物虽然能够增进修为,可一旦服食过多,体内便会留下丹毒,如若不能及时将其化解,一旦丹毒过多,甚至还会影响修为和寿限。 如朱炳军等人,每一次突破时,便会借着天地灵力灌体之时,排除之前体内所积攒的丹毒。 可哪怕如此,在这东圣之地,只要是家境稍好一些的修炼之人,体内都或多或少残留着一些丹毒,可她和君璟墨却连半丝都没有。 姜云卿想了想,便索性寻了这么个借口。 不过倒也不算是全然的借口,因为她之前研究过那蕴灵丹,发现丹药和汤药其实有异曲同工之效,只是丹药更为凶猛,一着不慎更会反噬,在吸收上面反而还不如她所调配出来的那些汤药。 汤药药性温和,可长期使用却能温养身子,所以她才会故意跟朱炳军他们这般提起,目的便是想要报答朱炳军之前的救命之恩,也是想要跟朱家进一步交好。 果然,朱炳军和酆方林闻言都是眼前一亮。 酆方林忍不住说道:“君兄和君夫人都一直使用汤药炼体?体内没有丹毒?” 姜云卿点点头。 酆方林张张嘴:“那不知道这汤药的方子能不能转卖给我酆家一份……” “二哥!” 酆思煜顿时瞪圆了眼,气呼呼的冲着酆方林道:“这是姜姐姐的东西,你怎么好意思要,再说说不定是她的秘方,感情别人拿着灵晶买你的功法你给卖吗?!” 谁都知道君璟墨和姜云卿来历神秘,出身不俗。 这等东西照理来说都是极为隐秘之事,就跟各大世家的修炼功法一般,谁愿意“卖”给别人? 姜云卿他们刚救过他,他都还没来得及报答呢,二哥这会儿却又瞧上人家的东西,还要不要脸了?! 酆方林被自家小弟一骂顿时尴尬:“我这不就是问问。” “问问也不行!” 酆思煜瞪他,随即看向姜云卿时直接道:“姜姐姐,你别理我二哥,我们不会要你的东西,你也千万别把我二哥的话当真,他脑袋被驴给踢了。” “酆思煜!”酆方林顿时大气。 他也只是想要问问罢了,姜云卿就算不卖,他也不会强逼着。 这小兔崽子居然敢骂他,看来是之前打的还不够狠! 姜云卿瞧着兄弟二人吵架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好啦,你别这么说你哥哥,那方子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更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待会儿我将方子摹出来给你们就是。” 姜云卿说话时,一直在仔细留意着宋炳军二人的神色。 见他们眸中满是惊讶,却没有其他神色。 姜云卿才继续道:“这方子其实用给筋骨尚未固形的孩子效果更好,能让他们自幼便吸收药力强健筋骨,你们可以拿回去试试看。” 第3747章 打造武器 姜云卿说完看向朱炳军:“我记得朱卓说过,你们朱家也有一些体修之人。” “这方子对于灵修只有辅助之效,可对体修效果更好,待会儿七长老也拿一份回去,就当是谢谢你那一日救命之恩。” 酆方林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随口一问,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却没想到姜云卿居然直接就答应了下来,而且半点都没提报酬的事情。 朱炳军也是神情惊愕,等反应过来姜云卿话中意思之后,直接就说道: “那怎么能行,这般珍贵的东西我们怎么能白拿。” 姜云卿笑了笑:“算不上珍贵……” 谁知朱炳军却依旧摇头:“对你来说或许寻常,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可如果真有你所说功效,于我们朱家和酆家来说却是万金难求之物,我们断然没有白拿的道理。” “那一日的事情我们早已说过,我本就是为着卓儿而来,对你也算不上救命之恩,算起来之前六道石睛象的事情,已经是我们朱家占了你们夫妻二人的便宜。” “我要是再白拿了你的东西,传扬出去叫人家怎么看我们朱家?” 酆方林也是在旁点头说道:“朱七叔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白拿你们的东西,要不然和言家强取豪夺有什么区别?” 姜云卿看着毫不犹豫拒绝的二人,心中生了些好感。 特别是朱炳军。 之前君璟墨就与她说过,朱炳军在替她看伤的时候,就隐约发现了她体内拥有异宝,虽然未必看出来是涅火金莲,可是能护人性命,越阶战斗保人生机的东西,放在哪里都足以引人觊觎。 当年言家只不过是为着那古籍记载里,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就能损耗那么多人的性命强渡磐云海,灭了拓跋一族,而那一日朱炳军若是对她心生歹意,凭借着他们这点人根本就拦不住。 可是朱炳军却什么都没做,反而竭尽全力的替她和君璟墨疗伤,而且他对待言家的态度也足以让姜云卿放心。 姜云卿神色温和,“既然七长老这么说,那不如这样,我之前便与朱卓商量好,他会带我们去一趟屈家打造武器。” “原只是想要打造一柄短弩,可是璟墨之前的武器在战斗中损毁,他眼下也没什么趁手的武器。” “朱、酆两家既然想要方子,又不愿意白拿,那不如这样。” “等去了屈家之后,由朱、酆两家提供一些材料,让屈家的人帮忙替璟墨打造一柄趁手的武器,不需太过高品,只要适用便可,算作那方子的酬劳。” “二位觉得如何?” 朱炳军闻言沉吟了片刻,看了眼酆方林。 如果姜云卿之前所说的汤药真有她口中那般效果,那对于他们朱家来说惠及的何止是一两个人,整个家族以至于下一代的人都能提升不少修为,甚至说不得还能培养一些天才出来。 而君璟墨想要打造武器,以屈家如今的手段,就算需要一些珍贵之物,却也远远及不上那方子的价值,更何况还是和酆家一起出这份材料。 这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的。 第3748章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一) 朱炳军想也没想就直接说道:“朱家这边没问题。” 酆方林沉默了片刻,仔细衡量了利弊之后,也是开口说道:“如果方子真如你所说,能有相应效用,酆家也没问题,我能代替我爹答应下来。” 他父亲是酆家族长,就算到时候酆家那边不愿意出这分材料,大不了从他爹或者他自己的私库来出也行。 姜云卿刚才话说的清楚,并不要求太高品阶的武器,所以就算材料珍贵些,也不会太过离谱。 所以这个主,酆方林还是能够做的。 姜云卿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我会将方子写下来。” “你们可以先将方子带回去试试,这方子连续浸泡七日便能见到成效,到时候再说武器的事情。” 朱炳军和酆方林都没意见,直接答应了下来。 朱炳军极为喜欢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性子,而酆方林也有意想要与二人相交,几人之间闲谈之时十分投契,不过一会儿朱炳军便开口让姜云卿他们唤了他朱七叔,酆方林也跟着酆思煜的叫法,几人很快便熟稔了起来。 等闲聊了一会儿,几人才说起了炼制玄元丹的事情。 朱炳军说道:“我原还想着能将东西直接带回族内,暗中炼制,可没想到消息会传了出去,言家那边想要玄元丹不成,便想借着其他世家之力逼我朱家就范。” “眼下十二世家当中已经来了七家的人,其他几家也都在路上,就连秦家、金家也赶了过来,恐怕这青沪消停不下来了。” 这六道石睛象是君璟墨赠给朱卓的,而朱卓也转赠给了他。 朱炳军自然不愿意将其分给任何人。 只可惜现在事情闹大,人人都知道他们手中有这东西,更知道他们打算炼制玄元丹,莫说言家不会轻易放他们走,就算是其他那些世家恐怕也不会放手。 君璟墨目光微动,和姜云卿对视了一眼后,突然开口问了句: “我一直觉得奇怪。” “这玄元丹虽然珍贵,可朱家和言家有姻亲关系,而且之前也一直交好。” “他们就算想要玄元丹,也大可以暗中相求,或是高价收购,想必以你们两家的关系,只要他们出得起价钱,朱家分出一粒给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为什么要铤而走险,不惜坏了两家关系,甚至连酆家也不顾,也要强夺了六道石睛象?” 朱炳军闻言嗤了声,神色冷厉:“这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 “十余年前言家不知因何故突然少了一大批人,实力大损,而言家老祖也传言受了伤,这些年闭关之时对外一直说在疗伤,而前些时候又传出快要突破的消息。” “言家那位老祖踏足半步破虚已经好些年,可却一直无法堪破壁垒踏入破虚。” “算年岁,他如今已经一百三十余,已是半步破虚的极限。” “若再不突破以灵力换取新生延长寿限,便只能身陨羽化,而言家一旦没了这位老祖宗坐镇,以他们这些年的行事,不消三年便必定会掉出十二世家的行列。” 第3749章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二) 朱炳军眉眼之间满是冷漠之色, “言家这些年一直龟缩在青沪,从不外出,就连宗门世家大比也鲜少派人参加,对于朱家的姻亲也看的极重。” “可这一次不惜与我们翻脸,也要强夺了六道石睛象,再联系之前的那些传言,恐怕只有一个可能。” “言家老祖受伤是真的,而他要突破也是真的。” 酆方林等人都是面露惊色,朱炳军继续说道: “玄元丹的功效对于先天境界的人来说,如同多了一条命,任何伤势都能修复,可是对于踏入半步破虚之后的强者,药效便要弱上大半。” “言家不是不知道他们向朱家讨要,我们看在往日情分上,定会分给他们一二,可单独一两粒玄元丹根本就无法恢复言家老祖的伤势。” “他们所求的是所有的玄元丹,而他们也知道朱家是绝对不可能全部都给他们,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想要趁着朱家来人之前强夺了六道石睛象。” 酆思煜忍不住道:“可是您方才说,他要突破了?” 朱炳军点点头:“如果不是要突破,言家怎敢对卓儿和你下杀手。” “强夺东西便也罢了,只是翻脸而已,可一旦杀了卓儿和你,那言家和朱、酆两家就是不死不休的仇,言家若是没有什么底气,他们怎敢这么做。” “朱家和酆家都有半步破虚的强者,如若当真翻脸言家根本就扛不住两家联手,除非他们能有一个破虚强者,也就是说,言家老祖虽然有伤在身,可也的确是得到了突破的机缘。” “所以言家才会这般焦急。” 酆方林目光闪烁,一个破虚境的强者,这对于世家来说有多重要,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那秦家、金家还有玉家,为什么能够一直列于世家之首,就是因为他们三家族内有破虚境的强者坐镇。 一个破虚境界的强者,能抵得上无数个半步破虚,哪怕平日里不需要他们露面,可只要他们留在族中,便能震慑宵小,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就连宗门之中,哪怕高于三家,寻常之下却也不会招惹。 以前言家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实力远逊色于他们,可一旦言家老祖宗突破,那到时候言家便会凌驾于他们之上,甚至和秦、金三家相等。 而今日所结下的仇怨,对朱、酆两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酆方林可不会觉得,言家到时候会心慈手软的放过他们。 酆方林心中生了些焦急,开口道:“朱七叔,如果真照你这么说,那这玄元丹就决计不能交给他们,否则一旦言家老祖真的突破,那你今日杀了言琨,废了言耀的仇,言家恐怕绝不会放过。”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我知道。” 朱炳军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 “就算我不给他们玄元丹,也不能确保他就不能突破。” “我前两日原是想要试着去言家打探消息,可是言家现在严防死守,根本不允任何人靠近,也没人能知道言家老祖具体的消息。” 第3750章 那如果他突破不了呢? 突破这种事情,虽然成功和失败几率都有,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不给言家玄元丹,就能拦得住言家老祖破境。 如果言家老祖没有玄元丹却依旧好命的踏入破虚,怕今日之仇便是来日杀身之祸。 酆方林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朱卓忍不住咬牙:“可就算爹你现在给了,就能保证言家不翻脸不认人?” 酆思煜也是说道:“是啊朱七叔,言家的人向来不要脸,连让言琨、言耀出来强抢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就算你现在将玄元丹给了他们,他们也未必会记你的情。” “你当着言耀的面杀了言琨,这仇根本就化解不了,言家一旦真有了破虚,将来肯定会再与朱家翻脸。” 朱炳军闻言脸色难看,眉心紧皱。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旁安静听着,见朱炳军显然是怕他今日扣留了玄元丹后,阻拦了言家老祖进阶,他要是失败也就算了,可要是成功了,将来必定会与他秋后算账。 可显然也不肯就这么将玄元丹给了出去,助言家老祖突破。 两人也不是初来乍到之人,在见识过臻境强者后,也知道一个破虚境界的强者代表什么。 姜云卿突然开口道:“酆思煜说的对,朱七叔,言家行事本就无耻,若想让他们讲究情谊规矩怕是不可能。” “你如果一早便将六道石睛象给了他们,他们说不定还能记着那么一点恩情,等言家老祖突破之后稍稍照拂朱家一二,可眼下已经见了血死了人,酆家也掺合了进来,你们再想要如从前安好根本就不可能。” 朱炳军闻言抿唇。 姜云卿话音一转道:“其实你在意的,不过是言家老祖突破后,会为难朱家,可要是他突破不了呢?” 朱炳军神情一动,酆方林也是不由看着她。 姜云卿笑了笑,“这十二世家之所以一直安稳,就是因为彼此实力相当,除却秦家、金家和玉家之外,其他都未曾有破虚之人。” “可一旦言家多出一位破虚强者,不仅你们之间的平衡会被打破,言家会变得超然,就连秦、金、玉三家的地位也会遭到动摇。” “如果言家老祖是正常突破便也罢了,谁也不会冒险去阻拦,得罪一个板上钉钉的破虚境强者。” “可是他身上有伤,本就是强行突破延寿,而且言家这般急切的想要玄元丹补足他伤势,我猜测他成功破境的几率恐怕不足五成。” “这种情况下,朱七叔觉得其他几家当真会视而不见?” 朱炳军目光微亮,“你是说……” 君璟墨在旁开口说道:“云卿的意思是,玄元丹并不是什么真的千百年难寻之物。” “其实众所周知,这东西虽然稀少昂贵,可只要出得起价钱,从宗门那边未必不能买到,可是这一次不过是传出玄元丹的消息而已,不仅其他几家派人来了青沪,就连秦、金、玉三家也来了人。” “这青沪就是个泥沼,人人避之不及,可他们却一头撞了进来。” “朱七叔该不会以为,他们真的是冲着玄元丹来的吧?” 第3751章 真正的目的 君璟墨的话让的屋中所有人都是安静下来。 朱炳军和酆方林不是蠢人。 如果说之前没有想到的话,姜云卿和君璟墨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们怎么可能还会不明白的。 之前他们只是以己度人,再加上言家那般手段也要强夺,才会一心觉着其他世家的人来青沪,是为着玄元丹而来,而此时被二人一说,却是惊醒过来。 那玄元丹虽是稀罕之物,可却并非真的拿不到,只是因为太过珍贵稀少,所以价格高昂到他们这些世家也难以接受,所以才会让他们这般心动。 可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他们当真愿意出得起价钱,却未必不能从别的渠道得到。 如他们朱家、酆家这般实力的人或许会对玄元丹趋之若鹜,可是秦、金、玉三家早就拥有破虚境强者,连中三宗都能与之并肩,甚至于宗门之中也一直有交易往来,他们难道真的会那么在意几粒玄元丹吗? 之前听闻所有世家都派人前来,朱炳军他们只以为那些人是冲着玄元丹而来。 可现在仔细想想,如今的青沪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知道言家和朱、酆两家交恶,甚至大打出手,后面绝不可能安宁。 照理说这种时候那些世家应该是避之不及才对,可他们为何却纷纷在这种时候赶来青沪。 单只是玄元丹,当真能够惊动得了这么多人吗? 朱炳军脸上神色变化不断,如若那些人不是冲着玄元丹,而是为着点儿别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冲着言家老祖来的。” 那些人,是不想言家老祖突破? 君璟墨颔首,神色平静: “朱七叔身为世家之人,感触应该比我们要深。” “世家延存千余年,之所以能彼此制衡,有如今相安无事的局面,就是因为阶级早定,彼此实力悬殊相差不大。” “如果言家突然冒头,他们势必不肯屈居末尾,而一旦有了破虚强者坐镇,他们也会急剧扩张实力,到时候势必会损伤其他世家的利益。” “而他们想要出头,想要拿到更多的好处,自然也会触动如今最为顶尖的那几家,他们若不想与言家大打出手,就定要将他们如今手头所占的那些利益分一部分出来交给言家,否则早晚都会对上。” “言家崛起,对于任何一家来说都不是好事。” “所以不仅仅是你们和酆家不愿意见到言家老祖顺利突破,就连其他那些世家,恐怕也是不愿意的。” 酆方林闻言若有所思:“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他们未必肯出手……” “言家老祖毕竟是半步破虚,又已经触摸到突破的边缘,这般情况下,阻他进阶便等于是生死之仇,一旦出手就等于是跟言家不死不休。” “世家之中都是精明之人,他们恐怕不会愿意冒险。” 君璟墨闻言嘴角轻扬:“那就要看利益是否足够了。” 屋中几人闻言都是微怔。 姜云卿在旁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利益足够,杀人放火毁人灭族尚且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去做些阻挠言家老祖进阶,对他们同样有利的事情?” 第3752章 做一把大的 “他们不敢动手,无非是担心当了出头鸟,成了他人手中之刀,可如果有旁的人带头了呢?” “有人执刀在前,再许以重利。” “朱七叔觉得,他们是会坐壁旁观,还是尾随而上趁机夺取利益?” 朱炳军神色一动。 姜云卿看着他和酆方林,“朱家和酆家跟言家已经结仇,除非肯放低了赶在言家老祖突破之前与他们重修旧好,拱手将六道石睛象奉上。” “否则等言家缓过劲来,言家老祖突破之后,不管是为着颜面还是立威,都势必会拿你们两家开刀。” “可如若放低姿态主动求全,先不说你们是否甘心,就说你们两家名声怕也会毁于一旦。” “从此之后人人可欺,而你们族内之人往后也要低言家一头,最重要的是,言家那边未必真能信守承诺不再追究。” “与其这般委曲求全,不如做一把大的。” 姜云卿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蛊惑之意。 “只要你们两家肯以此次言家不守道义为由,寻上言家,那其他世家的人也必定不会放过浑水摸鱼的机会。” “他们既然名义上是冲着玄元丹而来,那我们便给他们玄元丹,等六道石睛象炼制成功之后,只留下我们需用的,其他全数作为报酬,拿出来悬赏取言耀的命。” “除此之外,我和璟墨再取一百万灵晶,谁若能乱了言家,替我和璟墨报了这次险些丧命的仇,这些玄元丹和灵晶便给谁当作酬劳。” “悬赏?” 屋中几人都是呆住。 万万没想到姜云卿居然会这般大胆,直接和言家对上,而且还想出悬赏的法子来。 这方法不可谓不好,虽然舍了玄元丹可惜,可如果真能阻拦了言家老祖进阶,甚至能一举灭了言家,那也是极为划算的事情,更何况姜云卿刚才也说了,会留下他们自己需用的一部分。 那头六道石睛象朱炳军看过,五品巅峰,而且已经生了变异无限接近于六品。 而那炼丹师也说过,如若全部拿来炼丹,少说也能成丹十余粒。 哪怕拿出其中五粒,再加上百万灵晶,这也已经是极为可观的报酬了,就连朱炳军和酆方林闻言后心中都是一阵急跳,更何况是那些只是让他们在旁掠阵跟着他们一起,给他们机会“趁火打劫”的世家。 那些人只要脑子不蠢,都会答应。 只是…… 朱炳军和酆方林迟疑,让朱家和酆家在前打头阵,这…… 姜云卿似乎看出两人的顾虑,将之前跟君璟墨商量之后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既是为了报我们夫妻二人的私仇,自然不能让你们两家吃亏。” “我听闻朱家和酆家族中也都有半步破虚的强者,多年难以堪破破虚境的壁垒,而你们之所以屈居秦金玉三家之下,也正是因为族中没有破虚强者。” 姜云卿的话让得朱炳军和酆方林都是疑惑。 这个事情他们都知道,姜云卿提这做什么? 姜云卿看出他们疑惑,开口道:“不知道你们可听说过梵业果?” 第3753章 梵业果 酆方林几人面露疑惑。 梵业果? 那是什么? 朱炳军却是猛的瞪大了眼,难得失态的站起身来:“梵业果?你有梵业果?” “自然是没有。” 朱炳军闻言刚刚升起的那股激动瞬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只觉得自己方才的激动有些可笑,那梵业果何其珍贵,东圣已有千年未曾有人见过,眼前这两人怎么会有。 只是没等他失望透顶,姜云卿却是转声说道: “我虽然没有梵业果,可是我和璟墨离家之前,家中长辈却是各自给了我们一瓣梵业花。” “若是朱家、酆家愿意替我们出了这次头,拿下言家报了我们之前的仇,那两瓣梵业花便赠与你们两家,全当是玄元丹的补偿,和这次的酬劳。” 朱炳军闻言脸上满是震惊呆滞和不敢置信,随即却是沉着脸道:“你可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而若是骗了我们,哪怕你们出身再高,我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神色平静。 姜云卿说道:“我们可先给一瓣,交予你们,剩下的一瓣等事后再给。” “我和璟墨会一直留在这里,若你发现我们骗了你们,大可取了我们性命就是。” 朱炳军脸上神色变幻不断,紧紧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身上甚至带上了灵力威亚,可是两人神情却都是认真异常,半点没有心虚之色。 旁边朱卓眼见着情况不对劲,忍不住问道:“爹,那梵业果和梵业花到底是什么?” 朱炳军收回气势,看着屋中几人满是疑惑的模样,沉声说道: “梵业果乃是天品灵植,百年开花,百年结果,且从无定所,无人知道什么地方才会有其生长。” “梵业果又称佛果,能帮修炼之人去除心魔,也能让人服用之后感受一次天地规则和轮回变化之力。” 朱炳军说话间看着几人, “你们应该知道,半步破虚虽然也带着破虚二字,可和真正的破虚境强者比起来却是天堑之别,一个破虚境强者,能抵上无数半步破虚,而他们之所以强,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一丝规则之力。” 他看着朱卓,“你堂叔祖踏入半步破虚已经将近四十年,你大伯也已经五年有余,可他们却半点都没有突破的迹象,就是因为他们堪不破这一点。” “可有了梵业果,他们便有了破镜的机会。” “那梵业花乃是梵业果的伴生之物,一株四瓣,虽然效用没有梵业果那般强,可上面却也有规则的力量,若能取其交予你堂叔祖他们感悟,至少能增加五成突破的机会。” “整个东圣已经有千余年未曾有过梵业果的消息了,所以你们不曾知晓也很正常。” 朱炳军之所以知道梵业果,也是在他到了先天臻境巅峰,眼见着快要入半步破虚之时,从他大哥口中知晓。 他那位堂叔多年前就已经踏入半步破虚,是世家之中数得上的强者,与言家老祖几乎同样,却多年难以突破。 第3754章 震慑和后怕 朱家的人早年时其实也是打过梵业果的心思的,只可惜东圣已经千余年无人听过这东西,他们甚至一度以为梵业果根本就是传说之物。 却没想到今日会再次听到,而且还是从姜云卿二人嘴里。 虽然只是梵业花,可那也已经是极为珍贵之物,就算是放在宗门恐怕也会让人抢破了头。 可如今姜云卿二人却直接将其拿了出来,当作请他们出手对付言家的报酬。 朱炳军心神震动,而酆方林等人也是面露震惊。 他们都是齐刷刷的看向姜云卿二人,酆思煜更是结巴道:“真,真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君璟墨说道:“差不多吧。” 酆方林有些失态,他相信朱炳军不会骗人,而那梵业花若真有那般效用,别说是他们本就跟言家有仇,就算是没仇他们怕是也会拼力一试。 端看言家之前不择手段,就能知晓一个破虚境强者对于他们这些世家来说有多重要,别说是多五成机会,就是三成,他们也会不惜一战。 酆方林急声道:“你们真要将其赠给我们?” 君璟墨闻言眸中带着寒霜,冷冽道:“言家险些要了云卿性命,将我们夫妻重创至此,我们与言家自然不死不休。” “他们想要让他们老祖突破,想要从此凌驾世家之上和宗门鼻间,那我偏不让,只要你们愿意出手,梵业花我们自然双手奉上。” 姜云卿也是在旁淡淡开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我们和朱卓、酆思煜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我们自然也愿意帮朱家和酆家一把。” 酆思煜闻言有些着急:“可是你们呢,这般宝贵的东西,你们给了我们两家,将来你们突破时怎么办?” 姜云卿见他知道梵业花的效用之后,不仅没有喜不自胜,反而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眼底神色不由柔和了一些,轻笑说道: “梵业花虽然珍贵,可我们家中还有,这两瓣本也是长辈送给我们以备不时之需的,等我和璟墨踏入半步破虚之后,返回家中,家中自然会替我们准备突破所需之物,你不必担心。” “我和璟墨从不愿受半点委屈,心胸也不宽广,有仇报仇绝不待来日。” “而你们族中如果真能借着梵业花多出一位破虚强者,便全当是之前朱七叔救我性命,却不曾觊觎我身上异宝的报酬。” 朱炳军听着姜云卿这般直白的话,看着她浅淡的面容,后背一紧的同时,突然就生出一阵后怕来。 之前他察觉到姜云卿体内那异宝的时候,不是没有动过心,毕竟那般神奇居然能够自生生机,甚至抗得过臻境巅峰之人一击的东西,哪怕是他也眼馋。 只是朱炳军到底不是那般无耻之人,念着姜云卿二人刚救过朱卓性命,之前又赠予过他们六道石睛象。 最关键是二人既然能越阶险些弄死了言琨,还废了言耀一只手,这般妖孽的资质必定出身不凡。 朱炳军当时是心有顾忌,也是有意相交,所以才未曾动那异宝的心思,反而将两人好生安顿下来,全心全意替他们疗伤。 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后,他后背上忍不住生出些冷汗来。 第3755章 交易 朱炳军原本就怀疑姜云卿二人身份不同寻常,此时见他们能将梵业花这等东西随意相赠,甚至家中随时都能准备破虚所需要的东西。 这些就算是上三宗的人也做不到,除非是那些传说中的隐世大族。 他要是真动了这两人,别说是梵业花,恐怕整个朱家都有灭族之祸。 姜云卿能感受到朱炳军气息的变化,也能看出酆方林眼底深处的惊惧,显然已经达到了她想要震慑的目的。 姜云卿脸上神色温和下来,笑了笑: “当然,我和璟墨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此事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如果你们愿意,那便趁着那些世家的人未曾来齐之前提前做好准备,如果不愿意……” “我朱家愿意!” 朱炳军没等姜云卿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的说道。 酆方林也不傻,见朱炳军这般急切的答应下来,就知道那梵业花有多大用处。 他抿抿唇在旁说:“我虽然不能代表酆家,可是我父亲马上就要来青沪,我相信他知晓此事也是同意的,反正我们与言家早就有仇怨,也不差这一桩。” 如果能趁机除了言家,不仅能得到梵业花,更能永绝后患。 对他们酆家来说百里无一害。 酆方林相信他父亲绝不会拒绝这种机会。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早就料到这两人会答应,只是此时见他们确定下来,心中都是忍不住放松了些。 姜云卿手中一转,就见到她掌心之中多了一个白玉锦盒。 而她这一番动作让的朱炳军几人都是瞳孔微缩,心中震撼。 他们看的清楚,刚才姜云卿手中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未曾有其他动作,可那玉盒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这是…… 储物异宝? 姜云卿仿佛没看到两人神情,只是直接将玉盒交给了朱炳军。 “这里面便是一瓣梵业花,这玉盒之上有我家中长辈所下结界,能够防止药效流失。” “这玉盒先交给你们,便当是我和璟墨的诚意,等事情完后,剩下的那一瓣我再给你们。” 朱炳军哪怕见多识广,可此时握着那玉盒时也忍不住手中微抖。 梵业花…… 这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他手指落在玉盒之上,果然便感觉到玉盒上附着的阵法结界。 那结界极为精巧,既能阻止灵气流逝,却又不会伤人。 朱炳军感受了片刻后,就直接打开玉盒,鼻尖便闻到一股清幽香气,而他体内灵力瞬间受到那香气牵引出现躁动的感觉。 朱炳军不敢多看,怕流逝了药性,连忙将玉盒合上之后,紧紧握着玉盒抬头:“你就这么简单把东西给了我,就不怕我们出尔反尔?” “而且财不露白,你方才那一手……” “若叫人看到,怕会惹杀身之祸。” 姜云卿轻笑出声:“你们也都不是外人,我相信你们不会外传。” “况且我既然敢将东西给你们,自然就不怕你们私吞,我和璟墨从不吃亏,也相信朱家和酆家不是那等目光短浅之辈。” 第3756章 震慑 “至于其他的…” 姜云卿笑了笑, “我和璟墨从家中出来时,身上的东西早已认主且与我们血脉相连,一旦我们身死,身上无论是异宝或是其他就都会随之毁去。” “而且我们血脉之中也有我们家族独特的灵印,会落在沾染我们性命之人的身上,哪怕破虚境的强者也去不掉。” “我和璟墨若是身死,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报仇。” 朱炳军闻言默了默,而酆思煜几人都是莫名打了个哆嗦。 他们都听出来姜云卿话中的警告之意。 而且这般诡异的东西,他们虽然闻所未闻,可却不代表真的没有,难怪姜云卿敢毫不避让的让他们知道,这简直附骨之疽,谁惹谁倒霉。 单看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记仇的程度,就能想象得到他们身后那些长辈的性子。 这要是真招惹了,怕不是一两个人性命的事情,那言耀那一日当真杀了姜云卿,恐怕不用他们动手,言家就会被他害死的一干二净。 姜云卿信口说着临时编纂出来的谎言,当初她在玉玦空间之中的确是见到过东圣还未衰败之前,那些隐世大族和强者后代,体内的确会烙下生死之印。 如今既然想要震慑住朱家和酆家,借他们之力先行毁了言家。 她自然要替自己和君璟墨说一个足够让人相信的身份才行,而她这番话亦真亦假,和君璟墨的神色又太过自然。 所以朱炳军几人半点都没怀疑他们的话。 朱炳军拿着玉盒,对于姜云卿和君璟墨已经全然不敢当作晚辈,而是郑重说道:“我以血脉修为起誓,今日所见有关你二人隐秘之事,绝不外漏半句,否则修为尽毁,人神诛之。” 酆方林和朱卓几人见状,沉默了片刻,便也纷纷跟着朱炳军一样起誓。 天地誓言能约束所有修炼之人,也是能够绝对让人放心的东西。 姜云卿先前曾经和言越有过同样的誓言,也从言越和拓跋族遗留的那些传承里知晓,天地誓言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有些惊讶,皱眉看着几人: “你们何必如此?” 她虽然想要震慑他们,却也没觉着朱、酆两家在利益相关之下会出卖他们。 朱炳军却是说道:“我们都是凡人,有七情六欲,也会心生贪念,谁也难保将来能一直保持平常心。” “你们夫妻既然信任我们,我们自然也要让你们放心,有天地之誓约束,我们自会告诫自己,而且你们也可以对我们放心,就算将来有人挑拨,我们之间也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他活了几十年,看过太多尔虞我诈,因为利益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之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不管出身如何,可这而人修为,性情,为人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敢肯定这两人将来的成就绝不在如今东圣顶尖强者之下。 朱炳军想要让朱家与他们交好,替朱家结下一份善缘,自然要先让他们对朱家放心。 第3757章 留个鱼饵吊着他们 有天地誓言约束,既是对他自己的督促,也是给姜云卿他们一份保证。 这样他们彼此之间才能全然信任,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之事而心生嫌隙,也不会在对付言家的时候自己先生了乱子,叫人趁机钻了空子挑拨离间。 不得不说,朱炳军的这一番话让姜云卿和君璟墨对他都有些另眼相看。 朱炳军说完后也没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他们正色道: “言家的事情我既替朱家答应了下来,就势必会做到你们想要的结果。” “我会通知族里尽快派人过来,既然要对言家下手,那就必须要一次铲除干净,绝不留下后患,除此之外,我今天夜里会悄悄出城一趟。” 朱炳军看着酆方林: “你父亲按照行程明日就到,我会提前在城外见他将此事告知于他,让你们酆家也能联系族中派人前来,否则等他入了青沪之后必定会有人盯着,到时候若再有举动,难免会惊动了言家的人。” 说完他看向朱卓, “我听闻言家之前给你送了不少赔罪之礼,想要化解朱、言两家的仇怨,你抽个时间见见言家的人。” “也不必多说,只是给他们一些念想,暗示我们朱家会将一部分玄元丹拿出来拍卖,让言家的人心存希望,免得言家老祖破釜沉舟提前突破。” 言家老祖虽然受伤,这突破的机会很低,可却不代表没有。 既然已经决定要对付言家,朱炳军自然要将风险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只要拖住了言家老祖,让他寄望于玄元丹,延后突破的时间。 等到朱、酆两家的高手,还有其他世家的人都到了青沪之后,到时候他再想突破便没那么容易,而朱、酆两家也会少了不少危险。 朱卓明白他爹的意思,忙点点头:“我明白,爹你放心,我会把消息传出去。” 朱炳军叮嘱了一句:“别做的太明显,被人察觉。” 朱卓闻言顿时笑道:“爹,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保管让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朱炳军也知道自己这个继子办事一向稳妥,所以放下心来。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誓言,也或许是因为姜云卿未曾瞒着他们什么,几人之间仅剩的那些陌生和防备都消散一空,气氛反倒是融洽了下来。 朱炳军与姜云卿他们说了会儿话后,就前去吩咐底下的人准备炼制玄元丹的事情,而酆方林因为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反而留了下来,跟他们闲聊了起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本就是见多识广之人,而拓跋族的那些传承,以及这段时间打探的消息,更是能弥补他们对于东圣之地的陌生。 酆方林与他们闲谈之时,两人几乎什么话都能接上,天南地北修为见识都不同寻常,一些对于修炼的见解更是让酆方林大开眼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酆方林突然就有些明白,自家弟弟那般眼高于顶的性子,怎么会短短几日就与这二人交好,且还愿意生死相互。 这般出众之人,就算是他怕也会生出结交之心。 第3758章 你是不是忘记了,言家还欠着我们东西 …… 几人说了会儿话后,朱卓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对了君兄,你和嫂夫人之前不是还说,你们这次出门匆忙,身上未曾带太多灵晶吗,你们那一百万灵晶从何而来?” 之前刚到青沪时,君璟墨二人便从他这里取走了五万灵晶。 当时他们言说出门时本就为着修炼,所以身上并未带太多灵晶,可刚才姜云卿除了那玄元丹外,却还许下了一百万灵晶当作对付言家的报酬。 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灵晶? 君璟墨闻言看着他:“自然是从言家取。” “啊?”朱卓呆住。 对付言家的灵晶,从言家取。 言家是傻子吗? 姜云卿瞧他满脸惊愕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是不是忘记了,言家还欠着我和璟墨东西呢?” 朱卓闻言面露疑惑,倒是旁边的酆思煜眼珠微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姜姐姐,你说的该不会是言琨写的那个欠条吧?!” “欠条?” 酆方林看向酆思煜,神情不解。 言琨不是死了吗,写什么欠条? 酆思煜连忙解释道:“那天言家找上门来的时候,姜姐姐和君大哥假装不敌,言琨哄骗姜姐姐他们,说只要他们不插手朱家的事情直接离开的话,言家便不向他们两人动手。” “姜姐姐当时就跟言琨说,朱家还欠着她一大笔灵晶,说若是朱卓死了无人偿还,朱家那边恐怕也会赖账。” “言琨急于取朱卓性命,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写给了姜姐姐一张欠条,答应将朱家欠姜姐姐的灵晶全数代付。” 酆方林双眼一亮,看着姜云卿道:“上面可写了多少灵晶?” 姜云卿扬唇:“言琨当时本就只想着骗我和璟墨放松警惕,离开时再行偷袭之举,所以根本未曾询问数目,那欠条也只说是偿还朱家欠我们的灵晶。” “这上面的数目多少,自然也由得我和朱家说了算。” “我们说一万就是一万,我们说百万就是百万。” “世人皆知那六道石睛象是我们夫妻交给朱卓的,只要寻上门去,言家想要玄元丹,那就得先将言琨欠下的灵晶如数奉还。” “酆二公子觉得,有玄元丹吊着,言家到时候可会拒绝?” 酆方林听着姜云卿的话神情略显古怪,下一瞬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云卿这一招可真是阴险。 要是直接翻脸就也罢了,可偏偏朱家刚巧放出玄元丹拍卖的消息,言家这个时候讨好朱家还来不及,对于朱家的债主,也就是姜云卿夫妻,自然也要一并讨好。 想要玄元丹,行,先将钱还了,不还钱,姜云卿和朱家又凭什么将玄元丹给言家? 有玄元丹在前面吊着,言家哪怕再气也只能忍着。 要么倾家荡产咬牙忍下言琨留下的欠条。 要么眼睁睁看着玄元丹落于他人之手。 酆方林不用去想,也知道言家会选择什么。 可等灵晶到手之后,那玄元丹给不给他们又是另一桩事情了。 以姜云卿和君璟墨刚才表现出来的性情,到时候他们大可以矢口否认,随意寻个借口推脱,恐怕能直接将言家的人气得吐血。 第3759章 机缘巧合 酆家的人来的很快,他们之前得知酆思煜的事情时,就已经在来的路上。 而朱炳军暗中出城与他们见过面后,酆思煜的父亲、酆家家主酆震也不出酆方林所料,在亲眼见过了梵业花后,就直接答应下来和朱家一起对付言家的事情。 酆震本就是个极其护短之人,否则当初酆思煜招惹戚家时,他便不会宁肯舍了脸面,赔付大笔的钱财,也不肯让小儿子受半点委屈。 更遑论这一次本就是言家动手在前,险些要了酆思煜的命。 酆震这次来青沪本就是为着替酆思煜讨要公道,找言家麻烦来的,如今又有了梵业花的诱惑,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酆震来时,姜云卿等人都去见了他,只是刚一见面,姜云卿体内一直沉寂的金莲便突然跳动了一下,而君璟墨在对着酆震时,哪怕他未曾动用灵力,却依旧生出一股压力来。 那种感觉和在面对朱炳军、言耀等人时完全不同,就好像站在眼前这人危险至极,只要他出手,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要了他们性命。 “酆家主,你突破了?” 朱家五长老朱朔海掩饰不住震惊之色。 他本也是臻境强者,自然能够比姜云卿和君璟墨等人,更清楚的感觉到酆震身上那股等级压制的力量。 酆震笑了笑:“半个月前,侥幸突破。” 酆震入臻境也已经有好几年,可却迟迟未曾有突破的迹象。 可就是大半年前,酆思煜惹上了戚齐,戚家的人找上门来处处相逼。 他为了护着小儿子委曲求全步步退让,甚至不惜顶着族内的压力将至宝问心藤给了戚家,从而平息了此事,可是酆震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并不算完。 那问心藤本就是驱逐心魔的珍宝之物,也是酆家的传承至宝。 他将其给了戚家,固然能够消弭一场灾祸,也暂时安抚住了戚齐身后的宗门,可是族中的那些人却对他极为不满,甚至觉得他为了一己之私丢了家族的利益。 酆震怕有人暗害酆思煜,不得不将他禁足,而他自己也背上前所未有的压力,不得不闭关以求突破。 这大半年时间,族内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他膝下长子和次子处理,而他想要尽快突破半步破虚,这样也能稍稍堵住族人的嘴,也能更好护着几个儿子,可却一直未曾得到突破机缘。 可就在半个来月前,二儿子酆方林却突然传来消息,说幼子在青沪险些被言家所害。 酆震当时本就在修炼的关卡,结果一怒之下居然跨过了久久不能过去的天堑,一脚踏入了半步破虚之境。 之后他只稍稍将境界稳住,便匆匆赶来青沪。 所以说他的突破是机缘巧合,并不是敷衍朱家的人。 朱家几个臻境强者听着酆震的话,瞧着旁边满脸懵逼的酆思煜,一时间不知道说酆思煜倒霉,平白无故的牵扯进了言家和朱家的事情里。 还是该说酆家运气好,他们这些人谁不是踏入臻境多年,却一直不得突破。 第3760章 乱局 半年前,酆震还和他们一样,都只是臻境巅峰而已,可转眼时间,他却已经入了半步破虚,生生比他们强出了一大截来。 朱炳军忍不住说了句:“你这倒真是好运气。” 酆思煜显然也知道是因为自己才让他爹突破,不由挠挠头憨笑:“爹,那你是不是还得谢谢我?” “砰!” 酆震直接一巴掌拍在酆思煜后脑勺上,“谢谢你?谢你惹是生非一流,还是谢你这个兔崽子让你老子我一天都不得消停?!” “戚家的事情才过去了多久,你老子我舍了脸面才给你平息下来,你就又给我招惹了言家,让你好好呆在族中修炼你不肯,居然还敢偷跑出来。” 酆震对着酆思煜时就没那么客气。 “你给我滚一边去,看我怎待会儿么收拾你!!” 酆思煜见他爹动了怒气,悻悻然的走到一旁不敢再吭声。 酆震哼了一声,看向姜云卿和君璟墨时,这才和缓下来:“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听朱七长老和方林说了,那一日事出突然十分凶险,多谢你们救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 “你们说的那件事情,我酆家答应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一直留在青沪,酆家的人也会陆续赶来,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和朱七他们会帮你们,绝不叫你们吃亏。” 姜云卿极为喜欢酆震这般直截了当的人。 不管他是真的为了报答他们救了酆思煜的恩情,还是为这那一瓣梵业花。 对于姜云卿他们来说都是一样,至少让他们知道酆家和朱家跟他们同处一条船上,而酆震这个半步破虚的强者,也会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之一。 有了他在,想要对付言家,甚至将言家赶尽杀绝,无疑会轻松很多。 姜云卿说道:“多谢酆家主。” …… 酆震到达青沪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外面的人,而其他几大世家也突然有人涌入青沪的事情,言家也是第一时间知晓。 等知道酆震住进了朱家的蘅邬清苑,亲自守着姜云卿二人,甚至还隐隐有和朱家联手的打算时,原本还想要寻个几乎报断手之仇的言耀整个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暴戾之气。 言家老祖还在闭关,而言家如今的掌事人是言家老二言榷。 言榷听着下面人的禀报,知道这么多强者突然入了青沪之后,脸色十分难看。 “各大世家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回话那人低声将各家领头之人说了一遍,眼见着言榷的脸色越来越来看,他迟疑了下又补充了一句, “除了这些人外,玉家前来的是玉家大公子,玉溪音,他身边跟着个老者,瞧着有些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玉家供奉的那位祝大人。” 言榷脸色彻底铁青,隐隐还露出一丝惊惧来。 他们这些世家之中,都有供奉一说,里头几乎都是他们从各处笼络的非世家出身的高手。 而刚才这人嘴里的祝大人,就是玉家的供奉祝鸿儒。 第3761章 内讧(一) 祝鸿儒听着是个极为斯文的名字,可为人却是狠辣阴毒,早年更是手染不少鲜血,性子极为古怪难以相处。 二十年前,祝鸿儒就已经入了半步破虚,修为极高,可后来被玉家的那位破虚强者收服,入了他们的供奉堂当了玉家供奉。 言榷紧咬着牙。 其他几大世家来的人也就算了,都是臻境或是臻境巅峰的强者,他们言家自是不惧,可是玉家居然是大公子玉溪音亲自前来,而且跟着个半步破虚的强者。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言榷身边的人沉声道:“那玉家和其他世家的人都在何处?” 那回话之人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回道:“都在朱家的别院之中,被朱家安顿下来。” “我等已经照着家主的吩咐派人去请过了,想要将他们请来言家居住,可是他们都借口推辞,玉家的那位大公子更是未曾见过我等,只说他们来青沪和言家无关……” “哗!” 言耀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桌子,脸上尽是戾气, “和言家无关?无关他们选在这个时候来青沪,又跟朱家、酆家走的那么近?!” “他们分明是不将我们言家看在眼里!” 站在言榷身边,之前开口问过话的言家老三言泰冷眼看着言耀。 “他们不把言家看在眼里又如何?你以为言家如今算是什么,还是千年前那般显赫至极,人人惧让的时候吗?” “自从老祖宗闭关之后,言家这些年一直都在走着下坡路,朱家出了朱亦,而酆家虽和戚家闹了纷争,可却也远比咱们言家要强。” “如今明眼人都知道我们言家和朱、酆两家翻脸,人家凭什么不选择更好的朱、酆两家,而来选择对着咱们言家示好?” 言耀闻言顿时大怒:“你!!” “我什么我,我难道说错了?” 言泰冷道, “当初我就跟你们说过,朱家跟咱们言家是姻亲,两家之人更是多年交好。” “就算老祖宗急需玄元丹,我们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跟朱家的人商议,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未必不肯分出一半来给我们。” 朱家和言家联姻的事情由来已久。 朱家之中有许多言家的女子,而言家这边也同样有朱家出嫁之人。 两家本就亲密,哪怕就算是言婉玉和朱卓有些嫌隙,可却也不妨碍大局,只要他们言家好生与朱家分说,甚至肯舍得代价,朱家未必不会希望与他们亲近的家族之中,出一个破虚境强者。 这样不仅是对言家有好处,他们朱家也同样能得庇荫。 可是言耀和言琨等人却偏偏不肯,既想要朱家的玄元丹,又不肯付出任何代价,仗着朱家在青沪只有一个小辈朱卓,而并无强者逗留,便想着以势欺人强夺了六道石睛象。 那天行事之前言泰就不同意,可言耀却一意孤行。 言泰冷声道:“我当时就说过,和朱家好生商议,可你们偏偏要用强夺的手段,还想着杀人灭口,牵连上了酆家的人。” “眼下言家落到这般境地全是因为你们,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第3762章 内讧(二) 言耀满脸阴沉,怒道:“我还不是为了老祖宗和我们言家……” “到底是为着老祖宗和言家,还是为着你自己,你心里清楚!” 言泰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老祖宗伤势是重,可他早已经说过,最多七、八颗玄元丹便能修复,何曾需要你去将整个六道石睛象都抢回来?” “朱家得的那头六道石睛象极为接近六品,炼制出来的玄元丹少说也有十余颗,只要咱们舍得本钱,与他们好生商议,他们未必不肯割舍。” “可你却想要强夺,不过就是仗着朱家没有强者在此,想着将东西占为己有,好在沧澜境开启之时,天池泉名额争夺之事上能够多一分胜算。” “你敢说你不是?” 言耀气得眼中赤红,大怒:“言泰……” “够了!” 言榷听着两人彼此针锋相对,甚至隐有恼羞成怒动手的打算,他在旁冷喝了一声,看着两人道:“眼下其他人还没打过来,你们就先自己吵了起来,你们是嫌情况还不够乱吗?!” 言泰看着周围站着的人,紧抿着唇。 而言耀脸色涨的通红,整个人越发显得阴戾。 言榷眉心紧皱,“事情已经出了,就算互相指责又能如何,难道能帮言家渡过这次难关吗?” “眼下只有让老祖宗顺利突破,只要我言家有破虚境强者坐镇,就算来再多的人也不怕。” 言榷说完之后,才对着言泰说道:“老三,我之前让你想办法去见见朱家和酆家的人,看能否说和,他们那边怎么说的?可有修好的可能?” 言泰深吸口气,懒得去理会言耀,只是说道:“我派人去过好几次,也曾亲自去过蘅邬清苑,可是朱炳军一概不见,连送去的东西也不肯收。” “酆家那边也是一样,酆震入了蘅邬清苑之后,除了带着人砸了咱们几个坊市之外,其他时候根本见不着人,显然都还在气头上。” 言榷闻言有些头疼,其实他能理解朱家和酆家的人。 那朱卓和酆思煜可是险些死在了他们手里,朱炳军和酆震是他们亲爹,哪能不动怒?特别是那个酆震,出了名的护短,不将他们闹的天翻地覆才怪。 只是言泰转而又道: “不过虽然没见到朱家和酆家的人,但我却从和酆思煜交好的那个繁家小子嘴里听到个消息。” “听说老九他们之前这一闹,将玄元丹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那些个世家多半都是冲着玄元丹而来,朱家虽然分给了酆家一部分利益,可单凭他们根本守不住那么多玄元丹。” “听繁家的人说,朱家打算将其中一半的玄元丹拿出来拍卖,好能安抚其他世家的人。” 言榷闻言猛的抬头:“你说真的,朱家准备将玄元丹拍卖?” 言泰说道:“应该是真的,繁家跟酆家向来亲近,消息不会有错,而且我暗中查探过,繁家的人的确是在筹措灵晶,将原本青沪的一些铺子和东西都在变卖,而且也和族内频繁通信。” “我想着,他们应该也想拍得玄元丹。” 第3763章 拍卖(一) 言泰并没有说谎。 之前朱炳军他们来了青沪之后,他便试图想要见见他们,想办法修复与朱、酆两家的关系。 只可惜无论是朱家的人,还是酆家人,一听说是言家的人前去就立刻翻脸,酆震甚至还带着人掀了他们几处坊市,摆明了就是想要找言家的麻烦。 言泰那时候也以为事情恐怕没了回圜的余地,可谁知道却意外听说了繁家突然开始筹措灵晶的事情,暗中打听了许久,才从繁家一个子弟嘴里知晓了,朱家想要将一半玄元丹拿出来拍卖的事情。 言泰对着周围人说道: “而且不仅仅是繁家,就连其他几家也得了消息,拍卖之事应该不是假的。” 言耀闻言却是条件反射的说道:“怎么可能,朱七怎么肯将玄元丹跟给旁人?!” 那可是能保命的东西。 同为先天臻境,没有人比言耀更清楚那玄元丹的功效,也没人比他更清楚,沧澜境开启之后,想要争夺天池泉名额会有多危险,而那玄元丹于他们来说,多一颗便等于是多一条命。 别说是朱炳军舍不得,就算他自己设的,可是朱家那边也绝不可能同意让他将玄元丹分一半出来给旁人。 言榷听着两人的话,却是开口道:“也未必不可能。” “家主!”言耀惊愕。 言榷沉声说道:“那玄元丹的效果所有人都清楚,而如今十二时间齐聚青沪,不管他们到底是冲着什么而来,可那玄元丹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极为想要得到之物。” “你之前前往蘅邬清苑时,将朱家得了六道石睛象的消息闹的人尽皆知,朱家想要独吞玄元丹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极为容易引起其他世家忌惮。” “与其如此,他们倒不如分一小部分玄元丹出来拍卖。” “这样既能换得大量灵晶,又能转移其他世家的注意力,与那些世家交好。” 那六道石睛象极为稀有,且炼丹之时意外颇多,谁也无法保证成丹之时会有多少。 朱家虽然对外说要拿出一半玄元丹出来拍卖,可谁知道他们手中到底有多少,那一半之说三颗也好,五颗也罢,全由得他们自己来说。 而其他世家有了渠道能够买到玄元丹,自然也不会冒着和朱、酆两家翻脸的危险,去铤而走险做强夺之时。 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人才会明知道朱、酆两家和言家之间的仇怨,却还这般坦然的住进朱家的地方,恐怕也是因为见着有利可图罢了。 朱家果真是好算计! 不过…… “这对于咱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言泰等人闻言都是看向上首,就听言榷说道: “我们和朱家虽然难以修好,可他们既然想要拿玄元丹拍卖,又是在我青沪地界,那我言家自然也能参与,到时候价高者得,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言耀瞪大了眼,“家主,我们如今和朱家不共戴天,他们怎么可能将东西卖给我们,况且就算是真卖,他们也铁定会想尽办法的为难我言家。” 第3764章 拍卖(二) 言耀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日在蘅邬清苑里,朱炳军当着他的面射杀了言琨时说的话。 他说,那只是利息而已。 那般张狂至极,摆明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们言家主动服软,那朱家还得欺上头来? 言榷听着他的话脸色微冷:“为难又如何,不过是一时之辱。” “眼下什么事情都没有老祖宗突破来的重要,那玄元丹我们势在必得,只要能让老祖宗修复了伤势,顺利突破,我言家有破虚境坐镇之后,那朱家、酆家又算是什么?!” 半年前,戚家不过是仗着个入了上三宗的儿子,便能将酆家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只要老祖宗突破,言家有了破虚强者,那他们何需再忌惮谁人? 到时候如今这点儿困境算是什么,所有的前仇旧恨,自然能够慢慢清算。 “家主……” 言耀还想要再说什么。 言榷却直接回收打断:“行了,你不用再说了。” “你之前受了伤,这段时间就好生在族内修养,族中的事情就暂时交由言泰去做,你不必插手。” 说完言榷也没理会言耀那瞬间铁青的脸色,转头对着言泰说道: “老三,你立刻去调集族中所有可用的灵晶。” “玄元丹本就价值不菲,且这次还有这么多世家争夺,而且老祖宗的消息恐怕也瞒不住人,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人故意使绊子,所以要多准备双倍的灵晶才行。” 寻常一颗玄元丹,便能卖到三十万灵晶左右,还有市无价,但凡出现一颗便能被抢破了头。 如今朱家想要拍卖,最少也是三颗起步,多则五、六颗。 所以他们最少都要筹措出足足三百万以上的灵晶,才能保证到时候万无一失。 言家这几年的情况不大好,威势远不如从前,且十余年前为了强渡磐云海,折损大量族人不说,也消耗了一笔巨额的灵晶,哪怕十几年过去,言家也还没喘过气来。 寻常三五十万灵晶便也罢了,一下子拿出三百万来,对他们而言极为勉强,也定会伤筋动骨。 言泰对于言家的情况自然是知道的,闻言迟疑道:“家主,如若照您所说,至少要准备三百万灵晶,以族中如今的情况,恐怕拿不出来……” 言榷毫不犹豫道:“那就变卖田产铺面,还有族中灵宝,以及族内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灵植,如若还不够的话,就将海云山那条矿脉抵出去。” “家主!” 言耀瞪大了眼急声道:“您疯了,矿脉是咱们言家立足之本,要是没了,往后言家子弟该怎么办?!” 言家之所以能够有源源不绝的灵晶,除了言家族内那些人经营所得,就是因为有那几条矿脉。 那些矿脉每一年都能给族内提供数十上百万不等的灵晶,供应所有言家子弟修炼所需,而海云山那条矿脉更是产量极高,占比极重的一条。 言家族内子弟上万,支脉更是极多,而这些人修炼所消耗的灵晶更是惊人。 如果没了矿脉,言家拿什么来支撑族内的日常消耗? 第3765章 残酷 言榷闻言却是冷声道:“如果老祖宗这次突破不了,那便是大限将至,你觉得没了老祖宗的庇佑,我言家子弟还有将来吗?!” 言耀脸色一白。 言榷寒声道: “十二世家对外时总说同气连枝,看似彼此交好,关系甚笃。” “可你别告诉我,你当真会那么天真的以为,没了强者震慑,言家还能立足世家之列。” “一旦老祖宗身死,言家失去了最大的庇护,哪怕叔祖也是半步破虚,可单凭他一人,却根本就抵挡不了其他世家的觊觎和贪婪。” “朱、酆两家本就和我们有仇,一旦我们出现败落之势,他们定不会放过,而其他那些世家也会犹如闻到血腥味道的海兽一般,趁着我言家出现危机之时,趁火打劫以期能够分驳利益。” “你身于世家之中,更是我言家主事人之一,你难道不知道世家的冷漠和残酷吗?” 就如同当年的拓跋族一样,他们也曾显赫,也曾位列十二世家之一,更是传承数千年,甚至还一度和金家、玉家交好,有一段时间更是亲如一家。 三大世家彼此联姻,关系紧密,几位嫡系传人更曾一起四处游历冒险,亲如兄弟。 可是后来呢? 拓跋族出事之后,金家和玉家可曾有半点帮过他们? 原本所有与他们亲近的人都是避之惟恐不及,不曾出手相助也就罢了,更有甚者,那金家和玉家还落井下石。 那两个曾经和拓跋黎称兄道弟,关系亲密至极的人,还成了当年追杀拓跋族人的主力,死在他们手中的拓跋族人不知有多少。 后来要不是拓跋黎以秘法带着族人强渡磐云海,又以传承秘术以阵法将往来之路封锁,彻底隔绝了东圣、西芜两地。 恐怕拓跋族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被人灭族了。 言榷虽然没有经历过千年前的事情,可是这些隐秘之事族中却有记载,他身为族长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年他们也曾从拓跋族身上咬下一口肉来,十九年前更是将拓跋族灭族。 如今换成是他们落难,难道那些世家就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言榷的话,让得言耀脸色苍白,想要反驳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十几岁的孩童,也不是未曾见过利益相关之下反目狠毒之事,他知道言榷说的是对的,一旦言家没了老祖宗坐镇,恐怕会被其他世家啃得尸骨无存。 言榷该说的也都说了,不管言耀心思如何,他已经做了决定,就由不得任何人违逆。 他对着言泰道: “老三,你照着我刚才说的尽快安排下去,将该卖的东西卖了,尽量多筹措一些灵晶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老祖宗没突破之前,尽量别和朱、酆两家起了争执。” “除了拍卖所需的灵晶之外,我记得族中还有两枚天罡珠,你再从库中多挑选几样珍贵之物,连带着天罡石一起,命人送去蘅邬清苑,就当作我言家对朱、酆两家的赔罪之礼。” 第3766章 赔罪礼 天罡石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材质坚硬,用其炼制出来的武器坚不可摧不说,还能带上特殊的致幻之效。 这两块天罡石还是他们数年前机缘巧合得来的,本是打算等老祖宗突破之后,用其炼制本命武器的,可如今这般情况,寻常之物肯定难以打动朱、酆两家,让他们消气。 可天罡石想必足以化解一些恩怨。 言泰本就一直不赞成和朱家硬碰硬,眼下见言榷有意修好,而不是破釜沉舟非得拉着言家陪葬。 他连忙说道:“家主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只是他话说完之后,迟疑了片刻道: “不过家主,那一日与老四、老九相斗的那两个年轻人,恐怕也是来历不凡,以先天中境修为,竟能伤得了老四他们,我听闻他们极有可能是上三宗的人。” “这赔罪礼,可要给他们也送去一份?” 言榷闻言皱眉片刻,却还是摇头:“你能见到他们?” 言泰摇摇头:“打从蘅邬清苑那事出来之后,那两人就如同神隐,谁也未曾见过他们。” “我听说他们身受重伤,留在朱家修养。” 言榷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恐怕这仇不是一点赔罪礼就能消弭的。” “那两个人天资妖孽,能以先天中境就逼得老四他们如此,就算是在上三宗里恐怕也是极为重要之人。” “如他们这般天赋出众又身来高贵的,必定极为记仇,且恐怕也看不上咱们言家的这点东西。” 言家如今为着那些玄元丹已经倾家荡产,就连天罡石这种珍贵之物都送了出去,再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东西去讨好那两人。 与其费尽心力修好,倒不如尽快将玄元丹拿到手。 只要老祖宗能够突破,到时候就算是上三宗的人也会顾忌一二,到时他们再想办法赔礼道歉,让那两人消气就是。 言榷想着,那两人就算是上三宗的人,如今身受重伤,还要靠着朱家将养,想来短时间里也做不了什么,而且这里毕竟是青沪,是他们言家的地方,不是宗门之地。 所以言榷根本没将姜云卿二人放在心上。 言泰虽然有些不赞同,可就如同言榷所说,他们言家如今拿不出来东西去讨好那两个年轻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等言泰离开去筹措灵晶,准备应付接下来的拍卖事宜时。 言榷看了眼仍旧留在屋内,脸色极其难看的言耀一眼,神色缓和了些说道: “老四,我知道你记恨断手之仇,也不愿跟朱、酆两家服软,可眼下形势所迫,万事都不及老祖宗的事情重要。” “你且将私仇暂时放放,顾全大局。” 言耀紧抿着唇:“我只是担心朱家刻意为难……” “为难又如何,不外乎是多给些灵晶,丢些面子。” 言榷说道: “哪怕将整个言家的家底掏空,那几条矿脉全部赔付出去,只要能得了玄元丹,让老祖宗修复伤势顺利突破,今日他们拿了我们言家多少,将来就得连本带利的全部吐出来。” 第3767章 生恨 言耀虽然依旧不甘心,也不愿意放过了那两个害他断手之人,可是他只是族中的长老,还是一个断了手,修为大损的长老。 言榷在族中向来说一不二,而且他亦知道,言榷对他已经心生不耐。 言耀心中满是愤恨。 之前他和言琨前往朱家,强夺那六道石睛象的事情,虽然是他们做主,可是言榷当时也是知道的,甚至未曾开口反驳。 若非家主默许,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怎敢当真和言琨一起调动族内那么多人,去朝着朱家的人下手。 那一日言榷明明也是默许了他们的事情,他们要是能将东西抢回来,说不定言榷比谁都高兴,可是如今见势不对,言琨死后他又废了,言榷就反过头来怪他,默许了老三言泰指责他害了言家的那些话。 言耀心里怨恨非常,面上却未曾多说什么,只假装是被言榷劝服,暂歇了心思离开。 等他走后,言榷脸上却是直接冷了下来。 一名老者从后面的幕帘中走了出来。 “家主,四爷他……” “他怕是对我生了恨了。” 言耀哪怕掩饰的再好,可那一丝怨怼之意也根本就瞒不过言榷。 他神色冷漠,提起言耀时哪还有半点刚才劝说时的模样。 “他本就心性狭窄,之前在蘅邬清苑又吃了大亏,死了老九不说,他也被人斩断了一只手,他恐怕还记恨着朱家那两个年轻人,想要报复。” “可是言家眼下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他任性,我们也没资本去跟朱家斗,我只是想要尽快将族内的事情解决好后,拿到玄元丹,让老祖宗能顺利突破。” “只可惜,他大概是不会体谅我了,反倒是觉得我不肯让他报仇,对我生了恨。” 与他说话的是言家的另外一位半步破虚强者,也是言榷的叔祖,言洪峰。 言洪峰闻言开口,声音带着微微沙哑:“家主顾虑的是对的,眼下我们的确不宜再跟其他几大世家起争端。” “大哥昨日本已经打算强行突破,好能替咱们言家挣一线生机,可如今朱家既然肯将玄元丹拿出来拍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朱家和酆家那里就照着你说的去做,不论如何,只要能让他们消气,能将玄元丹顺利拿到手,我言家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 钱财而已,不过是身外之物。 就算是世家看得极为重要的灵晶矿脉,对于他们来说如今也不如玄元丹重要。 言洪峰活了上百年,见过太多世事变迁。 言家如果没了老祖宗,没了强者镇守,就算有再多的钱财,再多的矿脉,那又怎么可能守得住?可反之只要有破虚强者坐镇,不过是几条矿脉而已,早晚都能拿回来,甚至还能让言家更上一层楼。 只要想想金家、秦家和玉家如今的显赫。 言洪峰觉得,眼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言榷也是知道言洪峰的心思的,他声音微沉声道:“我自然知道叔祖的意思,可是老四那里……” 第3768章 杀心 “他和老九往日里最为交好,而且还被人废了一只手,我担心他不肯善罢甘休,万一他真私下做了什么坏了我们的大事……” 言洪峰闻言目光顿时冷沉了下来,“家族之事高于一切,他身为言家的人,如果做不到以言家为先,甚至坏了言家的将来,那他也没必要留在言家了。” “正好当日是他私自做主,险些杀了朱、酆两家的人,与他们交恶,正好也能用他给朱、酆两家一个交代。” 一个已经断了手,实力大损的臻境之人。 对于言家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而如果能借着言耀一人,就平息了言家和朱、酆两家之间的恩怨,那也是值得的。 他言家的人,就算是不能留了,也至少应该再为言家付出一二,不是吗? 言榷听着他口中那句“没必要留在言家”,看似好像只是想要将言耀驱逐,可是他却是听懂了言洪峰话中另外一层深意。 叔祖对老四起了杀心。 他脸上神色不变,眼帘微垂道:“叔祖说的是。” …… 言家的人知晓朱家想要拍卖玄元丹时,就开始大力筹措灵晶,甚至大批量的抛售灵植、灵器,甚至还有一些珍贵之物。 玉溪音身为玉家大公子,身份远高过其他世家之人,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半步破虚的祝鸿儒,对于朱家来说,哪怕想要借其他世家之力对付言家,可对于玉家之人却是十分看重,将其特地安排在了蘅邬清苑旁最好的宅子里。 玉溪音容貌俊美,凤眸冷面,身姿颀长,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隐隐的仙气。 好似万物不萦于心,听着下面的人回话,他轻笑了声。 “公子笑什么?”祝鸿儒脸颊内凹,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鸷。 玉溪音手中摸了摸方才折下来的鲜花,低笑着说道:“我是笑言家的人异想天开。” “那朱家和酆家摆明了已经和他们结仇,怎么可能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言家多出来个破虚境强者,他们居然还想着变卖矿脉来筹措灵晶,甚至讨好朱、酆两家的人,可真是可笑。” 祝鸿儒闻言道:“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抓住拍卖的机会。” 眼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容不得他们退缩。 朱家给了一线希望,他们自然是要紧紧抓住不肯放手。 玉溪音摇摇头:“你想多了,朱家那玄元丹不会拍卖的。” 祝鸿儒闻言一怔,抬头看着玉溪音。 玉溪音淡淡道:“朱家和酆家不傻,明知道这里是青沪,而言家也能筹措到旁人拿不出来的灵晶,一旦拍卖,玄元丹十之八九都会落到言家手里。” “他们如果想要让言屠迁突破,那就该直接给了玄元丹示好,借此提前攀附了言家,可他们不仅没有,还一副追究到底的架势,就代表他们根本就不想让言屠迁突破。” “既然如此,他们就绝不可能给言家得了玄元丹的机会。” 朱、酆两家如果想跟言家交好,早早就直接把玄元丹送去言家了,这样言家还能记得他们一份恩情。 第3769章 拖延时间 可如今就算是真的拍卖,言家想要杀出重围得到玄元丹,也势必会付出一大笔灵晶。 就算他们最后拿到了手,让言家老祖宗言屠迁顺利突破了,他们也不会记得半点朱家的好。 反而极有可能会怀恨在心,觉得朱家趁火打劫将来施以报复,甚至在翻身之后,将他们今日损失的这些利益,十倍百倍的从朱家那里讨回来。 朱家的人但凡稍微有脑子一些,都不会这么蠢。 玉溪音说道:“朱家放出拍卖的消息,极有可能只是想要用这消息吊住言家的人,借此拖延时间,不想让言屠迁孤注一掷强行突破。” 祝鸿儒也不是什么蠢人,闻言微眯着眼道:“公子的意思是,朱、酆两家这是想要彻底跟言家翻脸,不死不休了?” 玉溪音扬扬唇:“八九不离十。” 祝鸿儒皱皱眉:“那咱们……” “看着就是。” 玉溪音直接说道。 他们这一趟来青沪,本也就是为着言家而来,准确来说是为着言家那个老祖宗言屠迁而来。 朱家和酆家不管有什么打算,反正都不可能是向着言家的,既然这样倒不如静观其变,若他们真想要对言家如何,到时候他们自然可以顺水推舟,达到他们自己想要的目的。 “祝叔不必理会他们,只需静观其变,倒是住在朱家的那两个人,你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玉溪音提起君璟墨和姜云卿时,心中有些忌惮。 他来时就听闻了那两人的战绩,以先天中境的修为,不仅险些斩杀了言家老九言琨,还直接废了言耀一只手。 玉溪音自身是先天后境的修为,只差一线便能入臻境。 他今年二十余岁,这般修为就算是放在宗门也是极为耀眼的存在,将来更是板上钉钉的半步破虚,如果能够在沧澜境开启时抢到一分机缘,就连破虚也是有可能的。 玉溪音向来自傲自己的天赋和修为,哪怕是对着上三宗的那些天子骄子,他也不觉得逊色,可哪怕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臻境强者的手下全身而退,更遑论是反杀臻境巅峰之人。 可如今却突然冒出这么两个堪称妖孽的人,不过是先天中境,就能将言琨、言耀逼到那般地步。 言耀自不必说,入臻境巅峰已经好些年,就算是在世家之中也是数得上的强者,而那个败于那两人之手的言家老九言琨,虽不是臻境巅峰,却是高阶强者。 同为臻境,也有上中下高低阶之分。 以先天中境便击败言琨,废了言耀一只手,这可不仅仅只是跨越了两个境界而已,这其中的小境界足足十个,这怎么能不让玉溪音震惊。 祝鸿儒显然也是同样如此。 他虽然是半步破虚,可却不代表他不明白那两个年轻人的修为有多妖孽,而他们那般妖孽之资又代表了什么。 祝鸿儒说道:“那两人一直住在蘅邬清苑之中,除了和朱家、酆家的人偶尔来往之外,平日里从不曾外出。” 第3770章 隐世大族之人 “我之前听朱家的下人说,他们二人在和言耀一战之后受了很严重的伤,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养伤,而且朱家和酆家的人对他们态度极为特殊。” “有多特殊?”玉溪音问道。 祝鸿儒想了想,才找了个合适的词语:“十分恭敬,且带着三分讨好。” “我那一日去见朱炳军和酆震之时,恰好听到有人禀报,说那位君夫人想要让他们寻些东西,还说他们二人要闭关几日,当时他们二人不仅没觉得怠慢,反而十分上心。” “朱炳军将蘅邬清苑中最好的灵泉让给了他们不说,酆震甚至直言,若那位君夫人想要的东西朱家寻不到的话,可以直接捎信回去让酆家的人送过来。” 刚开始祝鸿儒只以为,朱炳军和酆震是因为这二人救过他们子侄,所以亲近一些,可是当亲眼看到他们提起那二人的神情,还有那些下人的反应时,他才感觉到,他们的态度绝不像是对待小辈。 玉溪音闻言不由微眯着眼。 那朱炳军就也算了,臻境巅峰。 可酆震已经突破半步破虚,就算是对着他们时也不需要有太多恭敬,而玉溪音遇到他时也得恭恭敬敬叫声长辈,这就是东圣的规矩,强者该有的地位。 可他却待那二人恭敬,甚至有些讨好。 玉溪音忍不住道:“他们二人应该不是上三宗的人。” 玉家和上三宗是有来往的,而玉溪音也与流明宗的嫡传嫡子交好,更曾与其他二宗之人也一起外出历练过,算得上是有些交情。 玉溪音从来没有听说过上三宗之中,有叫君璟墨和姜云卿的人,而且以这两人所表现出来的资质,如果他们真是上三宗和宗门里的人,怕是早就已经名声斐然,绝不可能籍籍无名。 可如果不是宗门之人,朱家和酆家的人又为什么会对他们有那般好的态度…… “祝叔,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那边的人?” “那边?” 祝鸿儒先是愣了下,等明白玉溪音口中的那边是什么后,脸色一变:“公子是说,隐世大族?” 玉溪音点点头:“他们的修为本就古怪,而且这般天资,也不像是寻常宗门世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世家之人重利,哪怕他们的确是救过朱家和酆家的人,可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也不会让得一个半步破虚的强者对他们处处讨好。” 祝鸿儒脸色变了变,虽然觉得这个猜测有些离谱,可只要想想朱家和酆家的态度,却又觉得未必不可能。 玉溪音有了猜测之后,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寻常宗门的人他可以无视,就算是上三宗的,他也未必需要去亲近攀好,可如果真是隐世大族之人,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玉溪音扔掉手里拿着的玉兰花,对着祝鸿儒道:“你准备准备,取两瓶紫霜凝露带上,我们去朱家走一趟。” 祝鸿儒听到紫霜凝露,顿时忍不住一惊。 可瞧见玉溪音微沉的脸色,再想起朱家那二人可能会有的身份,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道: “好。” 第3771章 炼化玄元丹 蘅邬清苑之中,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服食了玄元丹后,就开始修炼。 朱卓和酆思煜在外守着,繁楼也来了。 几人原是想要入内的,只可惜被张集等人拦着,而且看着他们守在门口寸步不离,不许任何人靠近的模样,几人便也没强求,只能退而求其次守在院子里。 “怎么还没出来?这都小半个时辰了。” 酆思煜望着紧闭的房门,脸上有些着急。 朱卓也是不断的在门外走来走去,不时的看着那边房中。 繁楼瞧着他们的模样,在旁说道:“你们先别着急,他们本就有伤在身,这玄元丹吸收也需要时间。” “君兄和嫂夫人的修为虽然有些特殊,可是以他们的伤势,也不能一下子就消化得了玄元丹,不过之前朱七叔不是说过吗,只要他们彻底吸收了玄元丹,他们二人身上的伤势便能好个八九成,再花些时间调养一下,便能无碍了。” 酆思煜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有些心急。 屋中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盘膝而坐,微闭着双眼吸收着玄元丹的药性,而姜云卿有金莲的加持,身上金光浮现了片刻之后,就感觉到之前因为和言耀那一战断裂开来的筋脉,缓缓开始修复,而气海薄壁之上的裂痕也逐渐愈合。 她体内伤势本来极重,可却因为早前在磐云海中也曾炼体,借着涅火金莲的力量洗筋伐髓,身体远比寻常灵修要更加坚韧,再加上受伤之后,焱阳虽然陷入了沉睡,可涅火金莲却依旧源源不断的提供着金莲之力修复着她体内的伤势,所以她体内的情况远比朱炳军他们最初看到时要好许多。 姜云卿催动着那股药力,缓缓浸入内腑之中,待感觉到伤势逐渐恢复过来,整个身体之中重新焕发出生机之后,她才将灵力以手。 身体表面的那层金光收回体内后,姜云卿缓缓睁开眼来。 而盘坐在她对面的君璟墨却早已经睁眼,见她醒过来,便开口道:“怎么样?” 姜云卿微微一笑:“已经好了八成,还有一部分药力须得慢慢炼化吸收。”说完后她看向君璟墨,见他脸色不再苍白,反而多出了一丝红润,便问道,“你如何?” 君璟墨扬唇:“我也差不多。” 他体内自行衍化出来的生死之力,虽然比不上涅火金莲,可只要灵源不毁,便能源源不断的提供生机,而且刚才服药之后他才发现。 他对于丹药的吸收远比旁人要更快,更好。 如若说姜云卿只能吸收百分之八九十,可他却能将丹药完全炼化于体内,甚至将其引入灵源之中,得到百分之一百二、一百五,甚至双倍的效果。 君璟墨手腕微转,手中浮现出一团暗红色灵力,那上面所带来的威势让得姜云卿面色微讶,“你这是,突破了?” 君璟墨摇摇头:“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姜云卿顿时好奇:“怎么回事?” 第3772章 世家来人 君璟墨开口:“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刚才那玄元丹炼化之后,除却修复伤势的药力之外,其他的落入灵源之中,反被提取之后转化为灵力增进了修为。” “我觉得好像是因为我灵力有些特殊,对于丹药的吸收力远超过旁人,而且方才炼化玄元丹之后,我体内也不见丹毒。” 姜云卿闻言面露惊讶,伸手按在他手腕之上,金莲之力涌入他体内之后,果然见他体内灵力远比之前要强上许多,而且筋骨血脉,气海灵源之中半点不见丹药服食之后留下的丹毒。 姜云卿收回金莲之力后,沉吟了片刻:“看来要想办法替你找一批丹药来试试。” 如果君璟墨的灵力真的这般特殊,能够吸收炼化丹药提升修为,又不怕在体内残留丹毒,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更为简洁快速提升修为的办法。 只是…… 姜云卿说道:“你体内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能肯定,须得慢慢尝试才行,否则要是贪图一时之快毁了根基,得不偿失。” “我知道。” 君璟墨说了声:“回头先让朱家或是酆家帮忙准备些丹药,我试试看再说。” 姜云卿知道君璟墨办事有他自己的成算,况且修炼的事情也只有自己才知道,什么办法对自己来说更为合适、 君璟墨从来都不是冒失之人,若非有完全把握,他也不会拿他自己去冒险。 “对了,焱阳醒了吗?”君璟墨想起沉睡的焱阳,问了句。 姜云卿摇摇头:“还没有。” 君璟墨皱了皱眉,见她有些担心的模样,开口安抚道: “焱阳之前消耗太多,陷入沉睡前也曾说过,他须得休眠一段时间,而且趁着这次机会炼化了玉魄石,看能否破除封印。”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既然金莲在你体内无碍,你也能如常取用金莲之力和涅火之力,想必他也是安然的,等过些时日修养好了就能醒过来。” 他神识朝外一扫,便看到院中站着的几人,扶着姜云卿起身说道: “朱卓他们还在外间守着,咱们出去吧。” 姜云卿点点头:“也好。” 房门打开之后,君璟墨和姜云卿从里面走出来。 张集几人连忙上前:“公子?” 君璟墨朝着张集他们点点头,表示已经没什么大碍,张集等人这才松了口气,都是忍不住露出笑来。 那边朱卓三人也是走了过来,上下看了眼君璟墨二人后,繁楼便笑着开口道:“看君兄和嫂夫人气色不错,想必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吧?” 君璟墨点点头:“已经好了七八成,剩下的只需慢慢调养就行。” 酆思煜高兴道:“太好了,我还担心那玄元丹的效果不够好呢。” 朱卓斜了他一眼,哼了声:“玄元丹可是疗伤圣药,要是连玄元丹的效果都不够好,那还有什么效果好?你就是一天瞎操心,没事尽想有的没的。” 酆思煜闻言瞪他:“说的好像你不担心似的,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那走来走去,坐立不安的。” 第3773章 玉家 朱卓顿时脸色微红:“就你话多!” 酆思煜哼道:“谁让你先说我的!” 两人以前不曾交好时,就处处针锋相对。 如今虽然关系好了,却改不了斗嘴的习惯,寻着机会总要彼此说上几句。 姜云卿瞧着二人轻笑出声:“好了,你们别吵了,知道你们关心,不过不用担心,我和璟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们,怎么都在外面等着?” 朱卓闻言这才想起正事来,瞪了酆思煜一眼:“都怪你打岔,让我险些忘记了正事。” 他看向君璟墨二人说道, “是我爹和酆家主让我们过来的,外间来了好些世家的人,就连玉家大公子也过来了,虽说看着像是冲着玄元丹而来,可话里话外却是在打探你们的消息。” “我爹说你们在这里的事情瞒不住外人,而且玉溪音也点明了想要见你们一面,我爹和酆家主问你们可要见他?” 君璟墨和姜云卿对视了一眼,虽然早料到其他世家的人会来打听他们的消息,却没想到那位玉家大公子也来了。 二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和言家的那一战太过离奇,战绩也十分惊人。 其他世家的人必定能够打探到消息,而他们既然想要借着这些世家之力处置了言家的事情,就不可能一直躲在朱、酆两家的身后,最重要的是,那位玉家大公子既然已经摆明了要见他们,单凭着朱炳军和酆震二人,根本就拦不住玉家的人。 玉溪音虽只是先天后境,可他身为玉家人,就是底气,要真闹起来大可强闯。 此时让朱卓前来问上一句,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姜云卿他们自然不会让朱炳军他们为难,便直接道:“既然他们来了,我们自然也没有不见的道理,走吧,一起去看看这位玉家大公子想要做什么。” 朱卓闻言松口气:“其实金、玉、秦三家的子弟向来高傲,这个玉溪音的性子还算是好的,虽然也有傲气,可却鲜少借着身份为难其他世家的人。” “君兄和嫂夫人身份特殊,他也应该不会为难,不过你们要留意一些,他身边还跟着个玉家的供奉,名叫祝鸿儒,那人早年便入了半步破虚,且手中染着不少人命,是个性子不怎么好的主。” 姜云卿眉心微动。 那言家身为十二世家之一,族内也仅有两位半步破虚境而已,就连酆震意外突破,便能震慑族中,足可以知道半步破虚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修为。 而这位玉家大公子只不过是来青沪一趟,便能随身带个半步破虚强者,让其亦步亦趋的跟着。 姜云卿觉得隐隐窥见了这世家之首和其他世家的不同。 “等一下去了之后,留意一些,酆震虽然瞧不出什么,可难保那个祝鸿儒看不出来。”君璟墨传音姜云卿。 姜云卿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我知道,金莲只要不用,不被人探入体内,是不会察觉到的,倒是你,生死之力毕竟特殊,待会儿小心些。” 第3774章 见面礼 两人被朱卓引着到了前厅之后,远远的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他们走到门前时,里面的那些人显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都是纷纷安静下来,朝着门前看了过来。 能够在这个时候前来青沪的,都是各大盛家的强者,而今日来蘅邬清苑的,修为最低的也是入了臻境的。 此时十余人齐刷刷的朝着他们看来时,朱卓三人顿时觉得一股压力笼罩在身上,而修为最低的酆思煜更是脸色瞬间苍白。 倒是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哪怕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强者,可他们本就灵力特殊,在磐云海灵雾压迫之下尚且能够行动自如斩杀海兽,况且他们都是曾经身为帝王统御天下的人,所以对于这些压力没有半分异样。 姜云卿甚至还抬首落在酆思煜肩头,酆思煜只觉得一股柔和灵力落在身上后,他原本身上的压力便消散了大半,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祝鸿儒脸色微变,就连玉溪音瞧着二人时,眸中神色也是微沉了几分。 这般镇定自若,当真不是寻常人可有。 酆震早看出了这些人的试探,眼见着小儿子脸色苍白,顿时有些不满,却未曾直接表露出来,只是笑着道:“璟墨,云卿,你们来了。” 酆震声音一出,原本凝聚在堂内的那股压力瞬间消散一空。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酆震的不满,而且他们方才也已经试探过了,便也都纷纷收回了气势,各自露出和煦之色来,就好像刚才故意释放威压的不是他们一般。 君璟墨和姜云卿在蘅邬清苑养伤这段时间,经常和朱炳军还有酆震讨教修炼之事,再加上彼此都有意交好,所以亲密了许多。 酆震直呼他们的名字,而二人也称呼他时也带着三分亲近。 “酆叔叔,朱七叔。” 朱炳军笑的半点都没有强者风范,关心着道:“你们伤势如何了?” 君璟墨温和道:“已经好了许多了,朱七叔不必担心。” 朱炳军笑道:“那就好,我还想着若是不行,你们就再吃上两颗玄元丹,如今既然好了就再好不过了。” 君璟墨笑了笑,“我们伤势本就不算太多,再吃也是浪费。”说话间他和姜云卿上前后,扫了眼四周的人,“朱七叔,今日怎么这般热闹,他们这是?” 朱炳军知道他是问这些人,便说道:“他们都是十二世家的人,恰巧今日来蘅邬清苑拜访。” 朱炳军随口介绍了屋中几人后,眼见着那些人与君璟墨打了招呼,然后就把重点便落在了玉溪音身上,对着君璟墨道,“这位是玉家大公子玉溪音,这位是玉家供奉祝鸿儒,祝长老。” 君璟墨神色淡淡的看向二人,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后,脸上依旧如刚才,半点没有因为祝鸿儒是半步破虚,或者玉溪音的身份,便对二人有什么特殊的。 他依旧如同对待其他人一眼,只是微微点头。 “玉公子,祝长老。” 第3775章 塞了一嘴狗粮 君璟墨神色十分平淡。 玉溪音出身玉家,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 而祝鸿儒身为半步破虚更是如此,别说是一些小辈,就算是如朱炳军和酆震等流,见了他时也绝不敢怠慢。 照理说君璟墨这般冷淡的模样,二人应该会心生不满,觉得他无礼才对。 可偏偏君璟墨身上气质太特殊,神色之间也太过理所当然,而且他虽然言语冷淡,可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倨傲,反而让人觉得他本就应该是这般性情的人。 有些气质和言行举止,根本不是伪装就能伪装的出来的。 玉溪音心中将这二人的身份更看重了些,神色温和的说道:“久仰君公子和君夫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郎才女貌,天人之姿。” 似乎是听到合心意的话,君璟墨眼神柔和了些:“玉公子过誉了。” 玉溪音敏感的察觉到他身上变化,目光不由朝着容貌倾人的姜云卿身上落去,哪怕他见惯了美人,可当瞧见姜云卿时却依旧忍不住有瞬间恍惚。 玉溪音本也是心神坚毅之辈,很快便回过神来,笑着道:“之前便听闻君夫人貌美,和君公子琴瑟和谐如神仙眷侣,如今一见方才知道传闻还有所不如。” 姜云卿闻言扬唇露出个浅笑,像是极为高兴。 而君璟墨侧眼看着她时,眼底满是深情宠溺,“卿卿貌美,自然能得人称赞。” 周围那些人从两人入内后,本就一直在留意他们,此时听着君璟墨毫不掩饰的夸赞之语,再瞧见二人相视一笑时,那般黏腻的深情。 一群年过半百的“老人”,突然就觉得自己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 玉溪音听着君璟墨的话默了默,见他眼神一直落在姜云卿身上,便越发肯定了这君璟墨性子冷然不好相交,不过倒是对于他的夫人十分看重,二人感情也的确如之前打探中得来的一般,极为要好。 玉溪音心中瞬间便有了计较,笑着道:“之前我听闻二位不小心受了些伤,有玄元丹修复身体上的伤势自然无碍,可是大战之后神识多少会有受损,更须得慢慢静养。” “我这次来青沪时正好随身带了两瓶紫霜凝露,对于蕴养神识来说还算不错。” “如今和二位也算得上一见如故,便赠与二位,当作是我与你们的见面礼。” 玉溪音说完之后,便朝着祝鸿儒看了一眼。 祝鸿儒来之前本就知道那紫霜凝露是准备送给这两人的,原还觉得玉溪音有些小题大做,将这两人看的太高,竟然将紫霜凝露这般珍贵之物相赠。 可当亲眼见过他们之后,他反倒是觉着这两人的确像是世家大族中的人。 祝鸿儒十分爽快,将两个白玉瓷瓶取了出来,直接上前递给君璟墨二人。 君璟墨却没有收,只是皱眉看向玉溪音:“我们好像并不熟悉。” “朋友相交,自然是慢慢熟悉的,而且我对君兄一见如故。” 玉溪音笑着道,“这些不过是见面礼罢了,怎么,难不成君兄觉得我这礼太轻了?” 第3776章 无功不受禄 君璟墨神色冷淡:“不是轻重的问题,而是无功不受禄。” “我和云卿从不接陌生人之物,免得沾染不必要的因果。” 玉溪音闻言皱眉看着他。 因果之事,的确是有这么一说,于修炼之人来说,特别是在想要踏入破虚境时,便要先堪破心魔,而心魔也与素日因果有关。 君璟墨所说看似有理,可玉溪音听得出来,他不过是借口推脱。 若真不想沾因果,他们又何必留在朱家,当日出手相救朱卓和酆思煜二人? 玉溪音神色冷淡了三分:“因果缘由本是飘渺之事,况且朋友之间寻常赠礼罢了,怎就能沾上因果,君兄是不愿意与我交这个朋友?” 君璟墨闻言淡淡看着他:“玉公子多想了,” 两人之间气氛变的凝滞下来,而旁边朱炳军和酆震都隐隐察觉到了玉溪音的不快,而且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玉溪音才和君璟墨二人见面,便送了这般贵重的东西。 别看玉溪音刚才说的轻巧,不过是寻常之物,可这紫霜凝露到底有多珍贵,在场诸人却都是知道。 紫霜凝露盛产于紫双木,一株紫双木一年也不过能取三滴,而紫霜凝露对于蕴养神识,扩宽识海,甚至修复受损的神念,稳固境界来说,犹如玄元丹一般有奇效。 在这整个东圣之地,也只有玉家所在的盛圩坞有一片紫双木林,而且紫双木生长的条件极为苛刻,不仅对于土质水质有极高的要求,而且必须用玉家所修炼的灵力才能催使其成长,从中提取出紫霜凝露来。 所以这紫霜凝露便相当于只有玉家一家所有。 在十二世家之中,虽说秦、金、玉三家并列前三,可惟独只有玉家能够和上三宗的人来往亲密,甚至隐隐居于三家之首,地位十分特殊,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玉家手中握着的紫霜凝露。 酆震连忙开口:“璟墨,这紫霜凝露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有奇效。” “之前云卿和言耀一战,不仅身体受伤,修为境界也隐有不稳,虽然如今运气好未曾掉落,可少说也得花费数月时间才能彻底稳下来,可若能服用了紫霜凝露,便能稳固修为,且能修复神识隐伤。” “这紫霜凝露十分珍贵,与玄元丹相似,甚至还要更为珍贵一些。” 酆震生怕君璟墨不知道这紫霜凝露的功效,贸然拒绝,得罪了玉溪音。 君璟墨原本是不想收的,倒不是觉着东西不好,而是他们跟玉家本就没什么来往。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况且这个玉溪音虽然一直言笑晏晏,看着温和儒雅十分好相处,可如果当真把他当成寻常世家公子,贸然与之相交信了他那副皮囊的模样,那才是真的傻子。 君璟墨和姜云卿不愿意再牵扯到玉家,原是打算等着解决了言家的事情后,便想办法脱身,到时候好安顿下来好生修炼,或者是安排西芜的事情。 只是见着玉溪音微沉的脸色,再听到酆震的话后,君璟墨却是目光微凝。 第3777章 玄元丹是他们的? 姜云卿之前的伤势他是知道的,而且最初的确是有跌落境界的危险,虽然如今姜云卿依旧还是先天中境,可是他却也发现姜云卿的境界的确有些不稳。 虽然伤势修复了大半,可想要彻底恢复如初恐怕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事情。 他们如今身处东圣,时时刻刻都有危机,且接下来还要对言家动手。 虽说有朱、酆两家在前,也有其他世家借力,可是事有万一,谁也不能保证到时候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而且解决了言家之后,想要在这么多世家的眼前脱身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姜云卿的伤势不能拖的太久,如果能尽快让她完全恢复,甚至让焱阳从休眠之中苏醒过来,到时候她也能多一重自保之力。 关键是紫霜凝露如果真如朱炳军他们所说有那般功效,那说不定对焱阳也有助益。 如果言家能解除封印,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君璟墨能想到的事情,姜云卿自然也能想到。 她见君璟墨沉吟,突然伸手从祝鸿儒那里接过了紫霜凝露,带着浅笑说道: “玉公子既然这般盛情,这紫霜凝露我和璟墨便收下了,只是我们夫妻二人从不平白占人便宜,而且这般贵重之物也不好白拿玉公子的。” “朱七叔,麻烦你让人取三枚玄元丹过来,交给玉公子,便算作是这些紫霜凝露的回礼。” 姜云卿说完后看着玉溪音道: “礼尚往来,想必玉公子不会拒绝,对吗?” 周围的人听着姜云卿这话都是一惊。 那玄元丹不是朱家的吗,怎么落到姜云卿嘴里却是随意可取? 难道…… 他们都是不由将目光落到了朱炳军身上,以为他会出言拒绝,或者说些什么,可没想到朱炳军却是十分平静的点点头,毫不迟疑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这就让人去取。” 玉溪音没想到姜云卿会代替君璟墨收下东西,更没想到她会以玄元丹作为谢礼。 他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既然惊于那玄元丹居然是眼前这二人的,朱家不过是帮忙炼制,又觉得眼前这夫妻二人有些难缠。 君璟墨性子太冷,也不好接近。 而这位君夫人姜云卿瞧着温温柔柔,可实则行事周全,圆滑的过分。 玉溪音原是想要借着赠送紫霜凝露同这夫妻二人拉近些关系,若能交好再好不过,到时候再继续打探他们的身份,可没想到君璟墨半点便宜也不占,那玄元丹说给就给,还一下子便给了三颗。 紫霜凝露虽然比之玄元丹贵重一些,可对于玉家来说,紫霜凝露的效用却远远不及玄元丹,就算一比二,一比三交换他们也是愿意的。 而眼下姜云卿用三颗玄元丹换取两瓶紫霜凝露,这笔“交易”,旁人看着或许价值相当,可实际上玉溪音却是知道,是他们玉家占了便宜。 祝鸿儒也心知肚明。 眼见着朱家的人取了三颗玄元丹过来,装在玉盒之中交给他,他一时便想拒绝。 第3778章 怜悯 祝鸿儒正想开口拒绝,却见玉溪音朝着他使了个眼神,便只能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玉溪音上前亲手接过盒子,对着姜云卿说道:“既是君兄和嫂夫人给的回礼,那我便收着,全当与二位交个朋友,往后若有机会,二位可去我玉家做客。” 玉溪音话音落下,就见君璟墨眉心舒展开来,神色也看着温和了些,而姜云卿脸上笑容越发的亲近,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眼前这二人如果真是世家大族之人,定当自幼接受教导,也不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便与人交好。 如他们这种人,心有傲气,也最不愿意欠人人情。 他是这样,君璟墨自然也如此。 寻常东西易还,可人情债难还。 他要是纠缠着非得白送两瓶紫霜凝露,恐怕不是交好而是交恶,也会让他们夫妻心生厌恶,反而疏远了他们。 如今虽然看似未曾占什么便宜,可他和这夫妻二人依旧算是有了那么一丝“交情”,往后想要再进一步交好,再缓缓图之,远比如今强求要来的好。 周围的人瞧见玉溪音对待君璟墨二人的态度后,脸色都是忍不住变了变,对于君璟墨二人的身份更多了许多猜测。 这玉家大公子瞧着平易近人,可实则却有傲气。 之前对着他们时尚且也只是冷冷淡淡,如今却对君璟墨这般示好,这两人的身份,难不成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是上三宗或者更为厉害的出身? 眼见着玉溪音回了位置,而君璟墨和姜云卿也在旁坐下后,便突然有人开口道: “朱七长老,之前听闻玄元丹乃是朱家所得,可如今所见,那玄元丹莫不是君公子的?” 朱炳军笑了笑,毫不隐瞒:“不瞒大家,这玄元丹的确是璟墨二人的。” 其他人闻言都是哗然。 朱炳军笑着解释道:“我家那小子之前和酆兄的幼子打了个赌,为着一时意气闯了磐云海深处,却意外结识了在内历练的璟墨和云卿等人。” “当时他们的船只出了些问题,便借着我朱家的船回了岸上,而且也因为与犬子投缘,便将他们在海上狩猎得来的海兽全数卖给了我朱家。” “我家那小子皮厚,知道再有两月便是沧澜境开启,而我到时候要入内拼得机缘,且危机重重,便厚着脸皮向璟墨他们游说,想要从他们那里购买一些玄元丹。” “璟墨和云卿都是不在意身外之物的人,当下就答应赠与他两枚,而我朱家则是负责请炼丹师炼制玄元丹,以作酬劳。” 周围那些人听到朱炳军的话后都是嘴角微抽,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 之前他们听说朱家得了六道石睛象,而言家为此强闯了朱家的地方,险些杀了朱、酆两家的嫡子时,还以为那六道石睛象当真是朱家所得的,才会这般费尽心力的阻拦。 没想到那东西居然不是朱家的,而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的。 他们看向朱卓时一时不由嫉妒他的好运,却也对言家生出了些怜悯来。 第3779章 言家强闯 这君璟墨夫妇瞧着根本不是小气之人,朱家的儿子不过是捎带了他们一程,答应帮忙请个炼丹师,便能得了两枚玄元丹当报酬。 那言家的人若当真想要玄元丹,大可以提出交易,甚至以物易物,想必以君璟墨刚才的性情断然不会拒绝。 可他们偏偏选了最次的办法,强闯了蘅邬清苑不说,还白白跟朱、酆两家的人翻了脸。 结果什么都没拿到不说,搭进去一个臻境强者,废了一个臻境巅峰,还从头到尾都搞错了对象,将这两个年轻人得罪了个干净。 其他几家人都是不由的对言家生出同情,就连玉溪音也是忍不住摇摇头。 那言家可真是倒霉。 明明极为简单的事情,却偏生闹的这般复杂。 谢家的人忍不住道:“这些玄元丹既然是君公子的,那不知道君公子可愿意割爱?” 赵家之前开过口的那人也是说道:“君公子也知晓沧澜境开启的事情,这玄元丹于我等而言也是救命之物,我等也不会奢求君公子将其全数让出,只是可否答应卖给我赵家几粒,自然,我赵家也定会出足了价钱,绝不会让君公子吃亏。” 赵家人的话一落下,旁边其他几家都是暗骂了一声赵家滑头,然后纷纷开口。 “我谢家也愿意。” “我们也是,只要君公子肯卖给我们一些,绝不会让你吃亏。” “价格君公子可以随便开。” 君璟墨闻言目光微动,开口道:“这些玄元丹全部留在手中的确是没什么用处,只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也没等其他人去问他只不过什么,外间就突然有人进来,而且以强闯的姿态,掀起一阵喧哗。 君璟墨转头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朱家守在外面的几人被强行逼退了进来。 朱炳军脸色一怒,震声道: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强闯我朱家的地方!” 外间被逼进来的朱洪咬牙道:“七长老,是言家的人,言家的人想要见您,被我们拦在外面之后,便强闯了进来。” “好大的胆子!” 朱炳军眉宇间瞬间染上阴沉之色。 “我还没有去找言家的麻烦,言家居然还敢再闯进来,真当我朱家好欺负不成?” “朱兄息怒。” 朱炳军话音刚落,外间便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立于门前,开口说道:“我言家并非是强闯,而只是想要与朱家修好。” 朱炳军看着来人时,神色微顿:“言泰?” 朱家和言家联姻多年,两家也多有来往,眼前站着的这人他并不陌生,赫然正是言家老三言泰。 朱炳军对于言泰的观感还算是不错,和言家其他的人比起来,言泰为人正直,而且也不怎么爱用些阴谋诡计的手段,他性子直来直往,十分和朱炳军的脾气,往日两人关系也还算是不错。 只是眼下他们已经决意要对付言家,再好的关系也没用。 朱炳军沉着脸看着被逼退进厅内的朱家子弟,寒声道:“你言家想要修好,就是这般做的?” 第3780章 找错了人(一) 言泰也知道今日所为有些冒失,可是不冒失也没有办法。 这蘅邬清苑打从朱炳军来了之后,便派人死死守着,言家的人根本就不能入内,而无论是朱炳军也好,还是酆震也好,二人根本就不肯见他们。 言泰今日前来,本打算是想办法让人传话给朱炳军,再将准备好的赔罪之礼送上,好能缓和一下三家的关系,可没想到却听闻其他几大世家的人都来了蘅邬清苑,就连玉家大公子和那位祝鸿儒也在其中。 言泰便急了。 朱家之前便有传言,说要拍卖玄元丹,他生怕这些人到齐之后,朱家直接将玄元丹给了这些人,叫他们的打算落空,所以才不得的带着人闯了进来。 言泰面对盛怒的朱炳军,再看着厅内朝着他这边看过来的人,开口道:“朱兄勿恼,我今日来此,的确是为了求和,只是朱兄一直不肯相见,所以才贸然闯入。” 言泰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而且他不像是言耀那般放不下脸面。 他本就不愿意让言家和朱、酆两家交恶,所以完全不在意脸面,带着几分恳切说道: “先前言耀不顾两家交好,私自闯入蘅邬清苑,甚至还险些伤了朱卓侄儿和酆三公子,这些都是我言家之过,我今日便是带着赔罪之礼,前来跟朱兄和酆兄赔礼道歉,还望二位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原谅言耀一回。” 朱炳军闻言还没开口。 酆震就冷哼出声:“说的简单,他险些要了我儿子的命,如今你几句话就想让我放过他,简直做梦!” 言泰闻言说道:“我知道酆兄气恼,我也不替言耀辩解,他与小辈交手,仗着修为肆意伤人本就是他之过,我言家也定会给二位一个交代。” “只是言、朱两家本就世代交好,我言家和酆家也有多年交情,难道当真要因为这些事情便做决裂姿态吗?” 言泰说完,便直接朝着身后一挥手,顿时便有人抬着东西上前。 言泰直接挥手以灵力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展露了出来,顿时让得厅内不少人都面露惊讶。 言泰沉声道:“家主知晓了此事后,已经严惩了言耀,还命我取了这些东西送来此处,作为我言家的赔罪之礼,还望朱兄和酆兄笑纳。” 朱炳军看了眼那几个箱子里放着的东西,其中有几样的确是极为稀罕之物,只是…… “你以为我朱家缺你们这点东西,拿着这些就想换我儿子的命?简直笑话!” 言泰也不动怒,而是又取出两个木盒来,将其打开:“这些东西自然入不得朱兄的眼,可若是再加上一百万灵晶,外加两块天罡石,如何?” 朱炳军和酆震都是脸色微变:“天罡石?” “正是。” 言泰将那木盒朝向二人,将里面放着的天罡石露了出来,对着二人说道:“前些年言家意外得了两块天罡石,原是想要用来打造武器,可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辅材。” 第3781章 找错了人(二) “我知道朱家得了六道石睛象,取囊液炼制玄元丹后,其筋骨却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如今言家便将这两块天罡石赠给两位侄儿,正好能炼制趁手的武器,也全当是之前他们受了惊吓的赔罪之礼,还望两位侄儿原谅了言耀的冒失。” 朱卓和酆思煜有些面面相觑,而厅内其他人也忍不住对言家的大手笔觉得惊讶。 那些灵植珍宝也就算了,一百万灵晶也不是少数,最重要的是这两块天罡石。 这天罡石是极品的炼器材料,十分稀少,而如若能借着天罡石炼制出武器,锋利难挡不说,还极为坚韧,寻常根本难以破坏。 别说是先天境的人了,就是半步破虚以及破虚境的强者,怕是也会忍不住垂涎。 言家居然能舍得拿出来当作赔罪礼,看来真是下了血本了。 只可惜,他们怕是求错了人了…… 朱卓在旁开口:“言三爷,言家和我朱家、酆家的事情先放着不说,有一点你恐怕是寻错了人。” “言耀当日带着人强闯蘅邬清苑,的确是伤了我和酆思煜,可最受过的却并非是我二人,且那六道石睛象是君兄和他夫人的,我朱家不过是暂时替他们保存罢了。” “言家就算想要赔礼道歉,是不是也先该跟他们?” 言泰闻言神情顿时一滞,猛的抬头:“六道石睛象不是朱家的?” 酆震见状冷嘲:“谁告诉你们是朱家的,那东西是璟墨二人狩猎得来,不过是暂时存放在朱家而已,你们言家得了消息便以为是朱家的东西,迫不及待的便想要强抢,可曾问过朱家的人,那东西是他们的吗?” 言泰顿时噎住。 他猛的就想起之前他们刚听到消息时,那时候只听说朱家的儿子从磐云海归来后,得了一头六道石睛象,而且直接便运回了蘅邬清苑,让人严加看守。 他们当时下意识的便以为那是朱家的东西,否则朱家的人何必将其藏于蘅邬清苑? 那时候他们急着老祖宗的伤势,也想着能尽快得到玄元丹,言耀便说想要强抢,当时谁能想到,居然会有人将这般珍贵之物放在别人府上保存? 朱炳军看着言泰脸上神色变幻不断,不由说道: “我儿子从来就没说过,那六道石睛象是我朱家的东西,也从未告诉过你们炼制出来的玄元丹归我朱家所有,可你们言家不过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就不讲道义,罔顾我们两家多年情谊,不仅擅闯蘅邬清苑还想着杀人灭口。” “那一日要不是璟墨和云卿拼死相护,怕是整个蘅邬清苑里的人早叫你们言家的人杀了个干净。” “你们重伤了璟墨二人,如今一句话便想要抹过去,是不是也该先问问璟墨他们答应不答应?” 言泰是真的没想过,那东西居然是君璟墨二人的。 之前在言家的时候,他们得知朱家想要拍卖玄元丹,只想着要怎么跟朱、酆两家修好,也想着要怎样从他们手中得到玄元丹,而不被他们为难。 第3782章 误会 他们不惜筹措了一大笔的东西送来蘅邬清苑,就是想要化干戈为玉帛。 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找错了人,那玄元丹根本就不是朱家的东西,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打错了主意。 言泰不由看向君璟墨二人,有些尴尬:“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姜云卿坐在那里,神色浅浅,明明没有直言嘲讽,可话里的意思却叫人格外的难堪。 “误会?” “原来在你们言家眼里,强取豪夺,致人性命,一句误会就想抹过?说起来我早就听闻言家行事不是旁人可比,如今一见倒真叫我大开眼界。” “你们言家的姑娘勾引我夫君在前,你们族内强者仗势欺人在后,可当真是世家风范。” 言家跟来的两个臻境之人,被姜云卿的话讽刺的脸色涨红,张嘴怒声道:“你胡说什么,四爷的确是为难过你们,可我言家的姑娘清清白白,何曾勾引你夫君?” 姜云卿淡声道:“是吗,那不如让朱卓说说,他为何会扣押言婉玉?” 朱卓对于言婉玉之前在船上勾引君璟墨的事情,其实是没那么在意的。 他当时虽然有些恼怒言婉玉让他折了面子,在君璟墨二人面前丢人,可到底他本也没想要接受这桩联姻,早就想着要和言婉玉解除婚约。 言婉玉红杏出墙踩着他脸勾引旁人,正好给了他退婚的借口。 不过他就算是再不在意,可眼下他也知道,他须得表出态度来,才能叫言家理亏。 而且他们既然要对付言家,也隐约知道姜云卿他们想要扒下言家一层皮来,所以自然毫不犹豫的配合了姜云卿的话。 朱卓直接在旁冷笑道: “嫂夫人说的没错,此事是我亲眼所见,我朱家所有的人,以及你们言家的那些下人都可以作证。” “当时在磐云海上,我偶遇了君兄夫妇,与他们结交,便请他们到船上小聚,可没想到言婉玉瞧见君兄天资出众,又身份不凡,便当着我的面勾引君兄,却被君兄当场拒绝,否则你们言家以为,我为何会突然扣留言婉玉?” 朱卓看着脸色满是羞恼之色的言家几人,佯装怒色道: “我当时气恼异常,上岸后就立刻通知了我父亲,让他前来青沪跟你们言家解除婚约,可谁想到你们言家会那般不要脸,不知道从何处听闻了六道石睛象的消息,便借口索要言婉玉是假,上门抢夺宝物是真。” “我本想着这几日便你们言家将此事办了,今日你们来了也正好,我父亲和诸位世伯都在,我和言婉玉的婚事就此作罢,你们言家的姑娘我朱卓要不起,否则说不定将来哪一日便头顶绿帽而不自知,丢尽了我朱家的脸!” 言泰万万没想到,朱卓和言婉玉中间居然还有这么一桩事情。 言泰急声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朱炳军冷然道:“是不是误会,你问问你们言家的人就知道了。” 他一挥手, “来人,去把言小姐和言家的那些人,还有当日跟公子一起在船上的下人全部带过来。” 第3783章 恶人先告状(一) 朱洪闻言点点头,直接转身离开,不过一会儿就领着言婉玉他们过来,后面还跟着十数人,其中有五、六个都是言家的。 言婉玉被朱卓关了大半个月,从最初的满心怨愤,只想着跟朱家不共戴天,到了后来她也生了害怕。 这中间闹也闹过,跑也跑过,可却从来没人来见过她,朱卓更是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她也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言婉玉突然被放了出来,先是惶惶然有些不知所措,等被人带到了前厅看到了言泰之后,她顿时心神一松,只以为是言家的人来救她了,眼中一红哭声道: “三伯,你终于来救我了。” 言婉玉哽咽,“他们朱家的人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将我关了起来,还不让我回言家,你定要替我讨回公道!” 朱卓冷眼看着装模作样的言婉玉,嗤笑了声: “言小姐想要讨公道,还是先说说你自己做了什么吧!” 言婉玉这才发现朱卓也在,而且周围还有好些看着陌生的面孔,而坐在上首的那人赫然正是朱卓的父亲朱炳军。 她早先跟朱卓定亲的时候,是见过朱炳军的。 那时候朱炳军待她极为慈爱,每次见到她时都是神色温和,而且也因为她和朱卓的婚约给了她不少好处,可此时朱炳军看着她时,却完全没了往日的和煦,反而脸上全是冷漠之色。 而在朱炳军下方,君璟墨和姜云卿也在。 言婉玉猛的就想起在磐云海上的事情来,隐隐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强辩着说道: “我做了什么了?我不过就是和你出海了一趟,结果你眼睁睁看着旁人欺辱我不说,还背信弃义的想要毁了婚约,将我关了起来。” “三伯,他们朱家得了六道石睛象,想要炼制玄元丹却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才将我关了起来,怕我给家中送信,您别信他胡说八道。” “到底是谁胡说八道,你当那天船上的人都是瞎子?” 朱卓没想到言婉玉居然还有脸恶人先告状,忍不住冷笑: “我朱家是得了六道石睛象,可你难道不知道那东西是君兄他们的?” “你在磐云海上纵容灵兽肆意伤人,被君兄教训了之后,却不知收敛,还处处为难嫂夫人,结果后来知晓了君兄身份,便心生妄念。” “言婉玉,你敢说你在船上没有勾引君兄,没有踩着我朱家的脸面去做那等下贱无耻之事?!” 周围人听着朱卓这话,都是忍不住哗然。 言家的人更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言婉玉,而朱炳军和朱家人则是脸色冷怒。 言婉玉被朱卓说的语塞,想要辩驳,可抬头就看到君璟墨坐在厅内,而他身旁,姜云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我没有,是他们污蔑我!” 言婉玉急声道,“是他们联合朱卓污蔑我,三伯,你别信他们!” 姜云卿闻言笑了声,眉目之上却是冷色: “我们污蔑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值得我拿我夫君的清白去污蔑你?” 第3784章 恶人先告状(二) “我与我夫君在磐云海中狩猎,你身边寻宝兽察觉我身上有宝物气息,便暗施偷袭,而你明知道我们夫妻二人感情极好,却贪慕我夫君容色身份行挑拨之事,明知自己有婚约却还勾引我我夫君。” “那天船上可不只有我们几人,在场之人众多,你做了什么大家也有目共睹。” “是非黑白,言小姐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言婉玉顿时脸色发白,紧抿着嘴唇时忍不住的发虚。 言泰何其了解言婉玉,言婉玉是他六弟唯一的女儿,她兄长言世鸣也不过是后来过继的。 言婉玉虽然天赋不高,可她父亲言六却是臻境巅峰,是极有可能突破半步破虚之人,老祖宗偏宠着她,他们几个叔伯平日里也照顾着她,养出了她嚣张跋扈不肯服软的性子。 要是朱卓他们当真是冤枉了她,她此时恐怕早就闹了起来,更是半点都不肯受了莫须有的委屈。 可她现在一副心虚气短,被人扒了错处的模样。 言泰哪还能猜不到朱卓他们说的是真的,就算有所夸张,恐怕也离真相不远。 言泰顿时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伯,我……” 言婉玉吞吞吐吐,一时不敢说话。 言泰见她不肯说,扭头指着另外几个言家人:“你们说,她到底是不是如朱卓所说,做了那等事情?!” “如果朱卓说谎,擅自锁拿关押你们,我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可你们要是敢说谎,那言家你们也不必回去了!” 言家那几个人当然是知道事实如何的,况且那一日言婉玉勾引君璟墨的时候,他们都在旁看着,也亲眼瞧见朱卓暴怒的模样。 几人吞吞吐吐,见着言泰暴怒的模样,而且还说出不许他们回言家的话来。 其中一个人迟疑着低声道:“三爷,朱公子未曾说谎……”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言泰的话,也没说那天在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一句朱卓并没有说谎,也没有驳斥姜云卿的话,就足以证明朱卓说的全是真的。 周围那些人也都是面露惊讶,看着言家时有些一言难尽。 这言家的姑娘是不是没脑子? 先不说那君璟墨和姜云卿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人家夫妻二人感情甚笃,且那姜云卿容貌修为更是一等一的,连他们这些人都不得不承认堪称妖孽。 君璟墨就算是再眼瞎,也不可能放着姜云卿,来采她言家这朵狗尾巴花。 再说言婉玉就算真的想要攀高枝,或者是看上了君璟墨的美色,可好歹也要避忌着些,居然敢当着未婚夫的面,踩着朱家儿子的脑袋去勾引旁人,绿帽子都戴到别人脑门上了。 怪不得朱家的儿子会强行将人关起来要退了婚约。 这要是换成他们,恐怕遇到这种事情能直接将她一掌打死。 言泰气得脸色铁青,而言婉玉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急声道: “三伯,是朱卓对不起我在先,是他不给我脸面,还处处为难我。” 第3785章 绿帽子都送到了脑门上 言婉玉怎肯承认自己有错,直接就将朱卓拉了出来。 “我和朱卓明明有婚约,可是他总是对我冷冷淡淡的,什么事情都不肯替我出头。还让君璟墨他们打死了我的寻宝兽,我才会一时糊涂。” “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 “啪!” 别说是旁人,就是言泰听到言婉玉这番狡辩的话都气得脸都绿了,他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言婉玉脸上,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什么叫不肯替她出头,她就一时糊涂。 那姜云卿的话说的那般清楚,是言婉玉纵容灵兽行凶在前,君璟墨杀了灵兽在后。 朱卓就算是不肯出手又有什么过错? 况且如君璟墨夫妻二人这般天资之人,别说是朱卓,就算是换成他言泰恐怕也会以结交为先。 怎么可能为着个寻宝兽就跟他们结仇? 朱炳军虽然早知道言婉玉对他儿子做的事情,可此时听着言婉玉的那些话却依旧给气笑了。 眼见着言婉玉被言泰打的吐血,朱炳军冷笑着说道: “你们言家可真是好家教,我卓儿她是定亲,不是卖给你们言家当仆人。” “不过是没有处处顺着她让她任性嚣张罢了,她就能踩着我卓儿的脸去勾引旁人,这要是将来成婚之后卓儿让她稍有不顺,她是不是就能跟别的男人欢好,混淆我朱家的血脉?!” 言泰脸色剧变,急声道:“朱兄……” “够了!” 朱炳军不给言泰辩解的机会,“你不必多说了,当初这桩婚事你们言家本也就看不上卓儿,最初想要联姻的是我二哥的儿子,如今这样也正好。” “卓儿说的对,你们言家的姑娘他要不起,之前的婚约就此作罢。” 朱炳军说话之间,直接朝着朱卓那边一挥手,就将朱卓原本挂在腰间的一枚月牙形状的玉玦隔空斩断了挂绳,然后手中一转,掌风直接将那玉玦朝着言泰那边击飞了过去。 言泰不得不伸手接住。 朱炳军冷声道: “这是当初卓儿和言婉玉定下婚约时,你们言家给的信物,我将其还给你们,至于我朱家给你们的信物,随便你们处置,用不着归还了。” 他扬声对着周围之人说道, “今日在场诸位帮忙做个见证,我家卓儿和言家婉玉的婚事,就此解除,从此往后,他们二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周围的人倒是没觉得朱炳军这么做有什么过分的,毕竟换成是他们自己,要是自家儿子被人这般欺辱,恐怕不止是退婚那般简单。 修炼之人虽然讲究率性而为,可却不代表不需要顾忌礼义廉耻。 言婉玉这行径不管是放在谁身上,那都说不过去,朱家如今只是解除婚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言泰握着手里的玉玦,体内灵力翻涌之时险些将其捏成了粉碎。 他原本以为言婉玉和言家那些下人被关押起来,不过是朱家不想走漏消息罢了,还想着能够趁此机会借着言婉玉的事情,逼着朱家退上一步。 第3786章 解除婚约 言泰什么都打算好了,就连跟言家怎么说都已经有了计划,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没等他提起言婉玉的事情,朱家就先行发难,而且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出事情,更没想到言婉玉早就已经坏了两家的姻亲。 如今别说是借着此事让朱家退让了,不让朱家更怒就不错了。 言泰看着朱炳军冷漠的模样,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而朱卓和言婉玉这桩婚事退定了,他也没那个脸去帮言婉玉求情。 言泰捏碎了手里的玉玦,沉声说道:“朱兄,此事是我言家有愧于你和侄儿,等回去之后,我定会让六弟好生管教婉玉,也会给朱家一个交代。” “只是婉玉和卓儿之间毕竟只是晚辈间的纠葛,我言、朱两家交好数百年,实在不必为着他们便生了嫌隙。” “之前我们也是误会了朱卓侄儿,老四和老九才会贸然闯入蘅邬清苑,还请你们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谅了他们一回……” 朱炳军却半点不为所动,真要顾着往日情分,当初对朱卓下手强闯蘅邬清苑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留手半点,要不是那天他来的及时,要不是君璟墨和姜云卿有点本事。 恐怕今日言家对着他们时,就不是这般放低了姿态的模样。 朱炳军又不是三岁小儿,难能为着言泰三言两句就动容,他直接冷漠的打断他的话, “言泰,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朱家和你们言家之间的恩怨是我朱家自己的事情,可如果是为着言耀和言琨当日所谓致歉,那你找错了人了。” “他们抢的是璟墨和云卿的东西,伤的也是他们二人。” “我朱家没那能耐替他们原谅,你们言家若要赔礼道歉,也该是跟他们二人。” 朱炳军对着言泰时没怎么留情,直接戳破了他来的目的,“我知道你今日是为何而来,可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玄元丹是璟墨二人的东西,我朱家无权做主,所以你也不必想要借着修复朱、言两家的关系,而想求我们将玄元丹给你们言家。” 言泰脸色大变,“朱兄说的是真的?” 朱炳军扯扯嘴角:“我骗你做什么。” 旁边玉溪音突然开口:“言四爷,朱七长老说的是真的,玄元丹的确是君兄他们夫妻的。” “在你们来之前,朱七长老已经跟我们解释过了,且也明确告知,朱家不过是替他们二人请来了炼丹师,暂时替他们保存六道石睛象而已。” “而他们二人则是以玄元丹为报酬,请朱家帮忙罢了。” “你们言家想要玄元丹,从一开始时就找错了人。” 这一次,言泰已经不仅仅是脸色难看了,想起言耀他们做的事情更是险些吐血。 如果看早知道玄元丹不是朱家的,他们抢什么抢。 君璟墨二人既能这么容易的将玄元丹交给朱家当报酬,自然也会愿意卖给他们言家一部分,结个善缘,可如今倒好,平白得罪离开朱、酆两家不说,还险些将人给打死,直接结了死仇。 第3787章 你不觉得可笑,我都替你们不好意思 言泰脸上乍青乍红,对着君璟墨二人道:“君公子,此事实乃是误会,我们真不知道……”、 “不知道就能免了你们言家所做的事情了?” 君璟墨冷漠出声,“你们言家做了什么都能推说是误会,杀了人是误会,抢了东西是误会,以大欺小拿着臻境巅峰的强者对我们夫妻赶尽杀绝也是误会。” “言三爷能否换个说词,你自己不觉得可笑,我都替你们不好意思。” 言泰被他嘲讽的尴尬至极,又气又怒又羞又恼,却还偏偏发作不得。 言泰紧抿着唇,看着朱炳军和酆震一直向着君璟墨二人,就连玉溪音对于君璟墨也以“君兄”相称,就知道这二人来历不简单,而且这次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言泰对着君璟墨的嘲讽,所以直接默认了下来。 “君公子,这次的事情我们言家认栽,我族中有长辈受伤在身,急需玄元丹救命,所以之前得到消息以为是朱家的人得了六道石睛象,又怕朱家不肯分给我们,所以言耀和言琨才会带着人闯入蘅邬清苑,伤了你们。” “此事的确是我言家有错在先,我言家定会补偿君公子和君夫人,还望二位能够大人大量,原谅了我们这一回。” 言泰直接将之前准备送给朱家和酆家的赔罪之礼转送给了君璟墨,沉声道: “这些东西全当是我言家的赔罪礼,还请君公子和君夫人笑纳。” 姜云卿见着言泰这般厚脸皮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她笑声不大,可任谁都能感觉到她那声音里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说言三爷,你们言家的人都是这般厚脸皮吗?” “言婉玉也就算了,她是小辈,年纪小不懂事,可你好歹也是一方强者。” “方才你还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东西是送给朱卓和酆思煜,当做当日言耀他们强闯时惊吓了他们的赔礼,怎么转瞬就又拿来送给我们夫妻二人。” “你们言家口口声声说着当日是你们之错,想要与我们赔礼道歉,却一礼送三家,这就是你们言家的诚意?” 言泰脸色难看,沉声道:“君夫人!” 姜云卿神色冷淡,丝毫不被他气势所摄,只是轻靠在椅子上说道:“况且有一件事情言三爷恐怕搞错了,你们言家欠我们夫妻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赔礼道歉。” “当日言耀和言琨强闯蘅邬清苑时,我夫妻二人本打算离开,不掺合言家和朱家的事情,言琨为了哄骗我二人离开,曾经当众承诺,言家会承担所有朱家跟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欠债。” “我原是打算等我们夫妻伤势养好之后,再去你们言家讨要。” “今日言三爷既然来了,那是不是也该先将这欠债清算干净?” 言泰闻言神情惊愕,失声道:“不可能!言琨怎会说这种话?!” 姜云卿冷漠:“怎么不可能,当日言家和朱家、酆家皆是有人在场。” “众目睽睽之下,言琨为了取信我们还曾亲手写下欠条,你们言家想要赖账?” 第3788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条? 言泰眼皮子直跳。 姜云卿却不给他多想的机会,直接将先前言琨以血书写的欠条拿了出来。 她也没交给言泰,而是扭头对着玉溪音道, “今日大家都在场,还烦请玉公子和祝长老帮忙做个见证。” 玉溪音挑挑眉,倒是没有拒绝,让祝鸿儒将那欠条拿过来。 祝鸿儒拿到欠条之后,就看到上面所写的东西,忍不住眉心跳了跳,却是如实开口道:“这上面的确是臻境强者留下的血迹。” 修炼之人不仅淬炼筋骨,就连血液之中也会带上一些灵力能量,言琨虽然死了,可是姜云卿怕言家事后反悔,便将其存在了金莲之中,以阵法和金莲之力封锁了上面的灵力流逝,所以哪怕时隔半个月,祝鸿儒依旧能够感觉得到这血液上面的灵力,的确是臻境强者才会有的。 祝鸿儒感受了一下说道:“君夫人应该是以阵法封印了上面血液之中灵力的流逝,所以到现在还能感受的到,留下字迹的人是臻境高阶,应该快要突破巅峰之人。” 言琨刚好就是这修为。 祝鸿儒将布条递给了玉溪音后,玉溪音看了眼后,神色有瞬间的古怪,然后手一挥,半空之中便出现一道灵力影幕,而他手中布条上所写的鲜红字迹,也在那影幕之中浮现出来。 “这是我玉家独有的虚影术,能够呈现我目中所见,不可作假。” 玉溪音看向言泰, “言九爷的字迹,想必言三爷是认得的。” 言泰自然也是知道玉家的虚影术做不得假,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抬头朝着那浮在半空中的影幕看去,当看清楚上面那鲜红血色的字迹所写的内容时,只觉得眼前泛黑,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只见那上面写着。 “言家与朱家世代交好,姻亲相关,两家不分彼此,今言家与君氏夫妇约定,承担朱卓所欠二人所有债务,来日全数奉还,定不违诺。” 下面还署着言琨的大名。 言泰是认识言琨的字迹的,而且玉溪音和祝鸿儒也说过,那留字的人和言琨的修为完全一致,根本就推脱不得。 言泰哪怕再稳重,此时也险些骂出一句“蠢货”来。 他简直恨不得将言琨从棺材里面扒出来,再狠狠将他鞭尸一顿,他到底长得什么脑子,居然敢写下这种东西,上面不仅没有数额,还是以言家来承诺。 就算言泰想要借口这是言琨私人所为,将这笔欠债推掉都不可能。 言泰脸色僵青,而周围那些人瞧着言家时都忍不住的有些幸灾乐祸,这言家当真是祸不单行,要放在平日里,他们还能赖了这笔“欠账”,可此时他们想要玄元丹,就得安抚了君家夫妇二人,而瞧着君璟墨和姜云卿的性情,恐怕能将他们狠狠扒下一层皮来。 玉溪音一挥手,影幕上的东西全部消失。 姜云卿朝着他道了一声谢后,这才对着言泰说道: “言三爷,这东西是你们言家九爷亲手所写,更有朱家、酆家甚至你们言家当日闯入蘅邬清苑的那些人都能作证。”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想必你们言家不会狡赖吧。” 第3789章 一百六十万灵晶 言泰深吸口气,沉声道:“君夫人想要多少?” 姜云卿挑挑眉:“言三爷这话可就说错了,我又不是强盗土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就成了我想要多少。” “朱家欠我们夫妻二人的东西,朱卓最是清楚。” “朱卓,你告诉言三爷,这账目是多少。” 朱卓直接开口道:“当日在磐云海深处,我曾从君兄手里购买了一批海兽,以及一些海中灵植,共计一百六十万灵晶。” “不可能!” 言泰直接冷斥出声,“朱卓,就算你与婉玉没了婚约,可你也不该这般坑我言家,什么海兽灵植,能值得一百六十万灵晶?!” 朱卓见状顿时笑道:“我就知道言三爷肯定不信,不过没关系,我当时和君兄二人还只是初识,所以买卖是做了账目的,而刚好先前买回来的东西也因为我们受伤的事情,才只处理了一小部分,大多数还都留在蘅邬清苑之中。” 他抬头朝外道: “洪伯,你去将账册和东西全部让人带过来,让言三爷过目,免得言家以为我们朱家也和他们一般卑鄙。” 外间朱洪闻言,直接带着人离开,不过一会儿就领着一众人鱼贯而入,而他们手上则都是抬着东西,零零总总足足有数十个箱子,还有一些未曾全部刨开,用冰镇住未曾解冻的海兽。 朱卓直接将账册拿过来,淡声道: “当日我和君兄他们是在磐云海深处相逢,而他们早已在内停留了两三月时间,我从他们手中买来的灵兽共计有一百四十七头,其中五品中阶一头,初阶三头,四品巅峰九头,四品中高阶二十六头,初阶三十二头,余下皆是三品以上海兽。” 朱卓这数字一出,别说是言家的人震惊的瞪大了眼,就是其他几大世家,包括玉溪音和祝鸿儒也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朱卓却还嫌刺激的不够,淡声道: “君兄二人所乘坐的船只储存海兽的地方不够大,所以他们狩猎之时,价值不高的海兽尸体已经全数丢弃,余下的这些价值最低的三品海兽,按照市场价格也超过了五千灵晶。” “而我当时为了帮族中全部拿下这些海兽,曾经允诺君兄二人,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购入,只是后来君兄二人觉得与我投契,便主动减免了一些,将一半三品海兽当作了赠品,未曾算入价钱。” “这账目之上每一笔和每一头海兽的名录、价钱都有记录,言三爷若是不相信,大可自己过目。” “而这些海兽……” 朱卓指了指那些箱子,“因为这些海兽价值实在太高,而且君兄又拖我朱家帮忙处置六道石睛象,我怕惊动了外人,引来不必要的觊觎和麻烦,便让人将一部分海兽处理了,东西全部都在这里。” “其实如果按照市场价格,君兄卖给我的海兽至少须得一百八十万灵晶往上,特别是那几头五品海兽,若是拿出来拍卖,单独一头便能超过二十万灵晶。” 第3790章 坑你?对不起,真没有! “这所有的东西皆有账目可查,所以言三爷说我帮着君兄他们来坑你,这我可是不认的。” 朱卓说完之后怕言泰还想要挑刺,便继续道: “而且购买海兽的事情,不仅仅是我知道,当日酆思煜与我打赌,也曾在海边看到我将海兽抬下来,繁家的二公子也在,他们皆可作证。” 酆思煜说道:“我知道,我还差点将拍卖行输给了朱卓。” 繁楼也是点点头:“此事我能作证,当日朱卓便与我说过,这些海兽皆是君兄二人卖给他的。” 只是当时朱卓没告诉他有这么多海兽,繁楼一直都以为,顶天了不过二三十头罢了,却没想到居然捅破了天,足足有一百多头,还全是价值这么高的。 言泰被几人的话说的脸上发白,咬牙道:“不可能,磐云海内的有许多海兽早已经绝迹,更从未见过大量聚集的,他们怎么可能捕猎到这么多高品海兽……” 朱卓说道:“言三爷忘记了,我之前说过,我是在何处遇到君兄他们的?”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朱卓说过,他们是在磐云海深处遇到君璟墨二人的。 “我那一日跟酆思煜打赌,为了不输赌约,所以冒险进入磐云海深处,恰巧就遇到了君兄他们朝外走。” 玉溪音面色有些惊讶,看着君璟墨二人:“你们入了磐云海深处?” 君璟墨淡声道:“我们此次出来,本就是带着身边一些炼体之人,进入磐云海深处借着灵雾威压淬炼筋骨的,狩猎只是其次。”他直接朝外道: “张集。” 张集和柳骁等人本就在外间候着,听到君璟墨的声音后,二人便带着隐卫从外间进来。 “公子!” 这段时间君璟墨和姜云卿留在这里养伤,而张集等人则也没闲着,或许是因为之前和言耀那一场大战,他们身上积攒了压力,也或许是觉得东圣之地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在各种灵兽肉食和灵物滋补之下,又有先前在磐云海上的厚积薄发,短短一个月时间,不仅柳骁突破了先天中境,就连张集也只差一线便能突破。 而余下十余个隐卫之中,除了最初突破先天的那两人,后来又有四人突破到了先天初境,而余下的那些人都已经是后天巅峰,身上气势若隐若现。 在场的这些人无不都是强者,一眼就能看的出来,那几个后天也即将突破。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玉溪音也是忍不住道:“君兄,他们是?” 君璟墨淡声道:“家仆。” 所有人都是心中震撼,这么多先天修为的体修,居然只是仆从而已。 他们蓦的就想起之前打听来的那些消息,说言耀带着上百人围攻蘅邬清苑,却半点好处都没讨到,他们原以为是朱家和酆家在此处留了高手,可如今却有些明白。 言家那些人恐怕都吃亏在了这十几个体修身上,要知道体修的战斗力本就不是灵修可比。 同等修为之下,一个先天中境的体修,斗两三个同等阶的灵修都不在话下。 难怪言家那一日死伤惨重。 第3791章 心黑手辣(一) 朱卓说再多,也没有张集等人直接露面来的震撼要强。 之前君璟墨说他和姜云卿带着随从入磐云海深处淬炼筋骨时,在场之人还多有不信,可当看到这一排站立的先天体修时,所有人都是噤声。 玉溪音满脸复杂的看了君璟墨一眼,半晌才说道:“君兄果真让人叹服。” 这东圣之地,谁不知道磐云海内是天然的炼体之处,那无时不刻存在的灵雾压制更是比任何外力都来的强,谁都知道在其中淬炼筋骨的好处,可真敢入内的。 玉溪音这么多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 玉溪音叹了声后,对着言泰道:“言三爷,旁人想要获取那么多海兽的确是不大可能,可如果是君兄二人却未必太难。” “他夫妻二人修为堪比臻境后期,而身边又跟着这么多先天炼体的修者,在磐云海中受灵雾影响会低很多,且战力你们言家之人也亲眼见证过。” “磐云海深处海兽聚集,想要捕猎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朱卓也有人证物证,所以此事做不得假。” 言泰脸色僵青。 他看着那一排站立着的体修,哪怕再不愿意相信,却也找不出辩驳的话来。 君璟墨看着他淡声道: “你言家既然想要赔礼道歉,可以,先将当日言琨所欠之物全数赔上,除此之外,我和云卿被你们言家之人所伤,为保性命耗损四颗玄元丹,还有朱家不计其数的灵草灵植。” “这些是否也该你们言家补上?” 朱炳军和酆震都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朱家得了多少海兽他们是知道的,总计不过八十万灵晶而已,可落到朱卓嘴里直接翻了一翻不说,眼下君璟墨更黑,直接将他们服用的玄元丹增了一倍,连带着还要讨要其中利息。 两人哪怕厌恶言家行事,可此时瞧着脸都青了的言泰,也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同情来。 言泰强撑着说道:“君公子,当日之事实乃言琨一人所为,我言家并不知情……” “呵!” 姜云卿听着他这番推诿的话忍不住笑出声,那笑声直让得言泰脸皮都发了红:“刚才还口口声声赔礼道歉,眼下就全部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你们言家当真是好担当。” “君夫人……” 言泰想要说话,却被姜云卿直接打断, “你不必多说,我们夫妇二人险些丧命,这些是你们言家欠我们的。” “你们言家口口声声想要将之前的事情抹过,可如今却连承诺之事都做不到,又怎么让我们和朱、酆两家的人相信,你们事后不会翻脸不认人,仗着族中强者报今日之仇。” “言琨揽下的欠债共计一百六十万灵晶,而我和璟墨所用玄元丹和灵草灵植远超一百五十万,我看在你们言家有意修好的份上,一共只算三百万灵晶。” “你们如果愿意按照承诺付了,那言琨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其他的可以再商量。” “可如果不肯,那就烦请言三爷回吧,我夫妻二人绝不和背信弃义、毫无担当之人做生意。” 第3792章 心黑手辣(二) 姜云卿的话掷地有声。 你言家要么不认当初言琨所写的欠条,与他们二人撕破了脸,那玄元丹你们也别想拿到手了,毕竟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君璟墨所表现出来的都不是愿意忍气吞声之人。 要么言家就此认下了言琨的事,赔了这笔巨额“欠债”,抹清了之前的前仇旧怨,再来谈玄元丹的事情。 言泰听着姜云卿的话脸上神色难看,而言家跟随而来的那些人更是气愤至极。 谁都知道那玄元丹一粒便能修复先天境内的伤势,那夫妻二人何需四粒之多? 况且朱家就算拿了什么灵物给他们吊命,可怎能及得上玄元丹的价值。 眼前这夫妻二人分明就是在趁火打劫,仗着他们舍不下玄元丹所以落井下石,这让他们怎么能够不气,可是站在前方的言泰未曾表态之前,他们却也不能说出拒绝之言来。 能和言泰一起来此的,几乎都是族中嫡支的人,他们都知道眼下正是老祖宗突破的关键时刻,也知道那玄元丹对于老祖宗来说有多重要。 而且姜云卿刚才那句“族中强者”也正击中了他们的心思。 他们原本也是动过去宗门买玄元丹的心思,可先不说他们言家根本就没有门路,能够接触到宗门之人,玄门那边也未必肯一次性卖给他们这么多玄元丹。 而且此去宗门来去少说也要两个月时间,再加上中间耽误的,老祖宗根本就等不起。 别的事情他们可以不管。 可如果真拿不到玄元丹,耽误了老祖宗突破的事情,那谁能担当的起? 而如果能让老祖宗顺利突破,别说是三百万灵晶,就是六百万又能如何,等老祖宗突破之后,今日他们拿去多少,将来老祖宗定然能叫他们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周围那些人何尝没有看出来,君璟墨夫妻趁火打劫的意思。 他们摆明了就是为难言家,所有人也都以为言家的人必定会恼羞成怒,甚至说不定转身就走,可谁知道言泰沉默了片刻之后,就直接开口: “好,三百万灵晶,我言家全数赔上!” 哗——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看向言泰时更是满脸的惊愕,那是三百万灵晶,不是三万三十万,哪怕言家是十二世家之一,可突然拿出三百万灵晶来,恐怕也会伤筋动骨。 他们原本都以为言家必定会拒绝,可没想到言泰居然直接答应。 有不少人心中都是琢磨开来,这言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拿到玄元丹,绝不可能是为着什么寻常的长辈。 言家老祖十余年前受伤闭关,这些年一直未曾在外露面,能叫言家不惜和朱、酆两家翻脸,如今又这般下了血本也要拿到这种疗伤圣物,却又不怕事后累及家族的。 难不成言家老祖当真要突破了? 玉溪音和祝鸿儒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猜测。 恐怕之前那传言并非都是假的,这言家老祖是真的摸到了破虚境的门槛了,所以言家才会这般急切…… 第3793章 抵债 言泰既然答应了下来,就不再迟疑,抬头对着姜云卿而人说道, “这些东西是我言家送给朱、酆两家的赔礼,自然不能收回,而言家也需要留存足够的灵晶供族内子弟所用,所以手头上拿不出这么多灵晶。” “不过言家在海云山那边有一条灵晶矿脉,每年能产至少八十万灵晶,我可做主将其抵给你们五年。” “这五年间海云山矿脉之内所产全部灵晶,都归君公子和君夫人所有,等到五年之后,你们再将矿脉交还给我言家。” 一年八十万,五年就是四百万,看似言家诚意满满。 可是姜云卿却是冷笑出声: “言三爷当我们蠢吗?” “先不说海云山乃是你言家属地,里外皆是你们言家的人,就算你将矿脉暂时抵给我夫妻二人,我们要怎么开采,难道还要先送人过来才能得取灵晶?” “如若不送人过来,由得你们言家的人出面开采,谁能保证你们每年都能如数上交,甚至五年之内都不变卦?” 姜云卿朝着椅子上一靠,脸上之前那般闲适浅笑的模样消散了个干净,眉眼之间满是冷凝之色。 “空口白话一句承诺,就想要抵消三百万灵晶,你们言家可真会做生意!” 言泰是什么心思,她怎么会不清楚。 言家未必不是拿不出来三百万灵晶,只是当真一下子拿出来自然会伤筋动骨,而且他们还想要争夺玄元丹,甚至有意参加接下来的“拍卖”,便必须还要再准备数百万灵晶,免得被旁人截走。 所以言泰表面上答应了赔偿他们灵晶,却拿一条矿脉充数。 先不说那矿脉他们夫妻根本就拿不走,所谓的五年之约不过是空口白话一句,就说言家一旦得了那玄元丹之后,言家老祖顺利突破,到时候别说是拿灵晶给他们,恐怕还会报今日一箭之仇。 言泰摆明了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指不定还想着他们要是答应下来,之后拍卖玄元丹的时候,也以矿脉的灵晶来充数。 到时候言家只不过是许出一个承诺而已,就能白得了玄元丹。 可真是做的一场好梦! 姜云卿说的毫不客气,言泰心思被她当场戳穿,有些尴尬,“君夫人误会了,我绝无此意,我言家可写契约……” “呵!” 姜云卿冷笑,“言琨欠的你们都没还完,你言家人的信誉我可不敢相信。” 言泰看着姜云卿手中拿着的言琨留下的欠条,心里将已死的言琨骂的狗血淋头,就连当日一同前来的言耀也被他狠狠骂了一顿,明知道言琨作死他却不知阻拦,才会留下今天这么一出烂摊子。 言泰脸色难看道:“那君夫人到底想要如何?” 姜云卿说道:“简单。” “你们言家拿不出来灵晶,而我们夫妻二人又不想跟你们多做纠缠。” “那不如折中一下,你也不必说拿矿脉抵债的话,在场这么多世家之人,想必他们对矿脉应该会更感兴趣,言家将矿脉抵给他们,灵晶再给我们。” 第3794章 趁火打劫 姜云卿的话一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心动。 那可是矿脉,谁不想要。 可心动归心动,这矿脉毕竟是在言家的地盘上,而且言家还有一个即将突破的老祖。 他们就算拿了去也未必能够保得住,姜云卿有的顾虑他们也有。 姜云卿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十二世家之中,其他几家都的势力和言家差不错,就算稍盛一筹却也高不到哪里去,他们未必肯贸然接手这矿脉招惹言家。 姜云卿直接看向玉溪音和戚家的人,“不知道玉家和戚家对于言家的灵晶矿脉可有兴趣?” 戚家这次来的是个外门长老,修为也是臻境巅峰,他听到姜云卿的问话后无疑十分心动,这矿脉是长久的生意,要是能拿到手无疑对于他们戚家有天大的好处。 不过…… 他显然也和其他人有同样的顾虑。 戚齐虽然入了上三宗之一的碧羽宗,也迎娶了碧羽宗长老的女儿看似颇得看重,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戚齐在上三宗其实就只是最普通的内门弟子罢了,而在他之上还有许多嫡传弟子。 戚齐能仗着上三宗压得酆家的人低头赔礼道歉,不过是外人摄于碧羽宗的威势罢了,可实际上戚齐在碧羽宗并没有太高的权势。 这外门长老因为与主家的人关系好,也知道戚齐前些时日就开始闭关寻求突破,想要参加明年碧羽宗嫡传弟子的选拔,就算最快怕也要大半年时间才能出关。 一旦言家当真在这期间多出一个破虚境强者,而公子又不在外界,碧羽宗那边未必会愿意替他们戚家出头,到时候他们肯定保不住这矿脉。 戚家的人未曾吭声。 玉溪音倒是挺有兴趣,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卖姜云卿二人一个好,而且他也隐隐猜到这二人未必会放过言家,说不定还有别的打算,就算真没的没有,言家多个破虚境,玉家也不怕。 玉溪音开口道:“兴趣倒是有一些,不过若只是几年的话就算了。” “我玉家离青沪太远,来来去去麻烦,若想开采灵晶矿脉必定要派人过来,只是短短几年时间、百万灵晶实在是不划算,不过言家如果愿意将矿脉转让给我玉家,那倒是可以。” “到时候玉家可设个堂口在青沪,从族中安排人过来采集,也不需言家之人费心。” 玉溪音想了想说道: “年产八十万灵晶,这矿脉也算不得富庶。” “不如这样,言家将此矿脉转让给玉家,而我玉家出六百万灵晶接手,这样言家也能拿得出来灵晶赔偿君兄二人的损失,还有多余的灵晶能够安顿族人。” 言泰脸色瞬变,咬牙切齿。 这玉家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那海云山的矿脉每年最少都能出八十万灵晶,多则上百万,可玉家倒好,居然区区六百万就想矿脉拿去? 虽然他离开言家的时候,言榷曾经告诉过他,只要能将玄元丹拿到手,那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将来也能讨回来。 可是玉家和姜云卿他们不同。 言泰敢把矿脉抵给姜云卿他们,是吃定了老祖宗突破之后能够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可一旦交给了玉家,哪怕老祖宗真成了破虚强者,也未必能从玉家手里讨得了好。 第3795章 空口白牙画个大饼 玉家本就有破虚境强者坐镇,而这数年前间借着紫霜凝露跟各大宗门交易,所得的资源更是数不胜数。 连秦家和金家都对他们忌惮颇深,隐隐怀疑玉家除了对外的那个破虚境外,极有可能还有从未露于人前的势力。 所以一旦言家将矿脉给了玉家,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根本不可能再拿回来。 哪怕言家老祖顺利突破也一样。 言泰心里门儿清,脸色铁青道:“玉公子说笑了,我言家还不至于需要玉家支援灵晶安顿族人。” 玉溪音闻言挑眉:“可言三爷方才不是说,你们言家拿不出来赔偿君兄他们的灵晶,推脱想要以矿脉抵账,难道不是因为言家困难吗?” 他神色浅浅,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诛心。 酆思煜向来是个傻大胆,闻言嗤笑出声:“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恐怕他们言家赔礼道歉是假,想要骗了君大哥和姜姐姐的玄元丹是真。” “借口说什么族内拿不出来灵晶,想以矿脉抵账,可说白了不过就是想要空口白牙画个大饼,暂时安抚姜姐姐他们,等玄元丹到手之后就翻脸不认人。” “言家上下果然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我看他们恐怕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赔给姜姐姐他们灵晶!” 言泰闻言一阵气急,简直想要拧掉酆思煜的脑袋,可是酆震在场,他偏偏动不了他,还得对着脸色瞬间冷沉下来的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急声解释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言家也是真心想要与你们修好,只是暂时拿不出灵晶猜想以矿脉抵债。” 姜云卿冷声打断:“那就将矿脉卖给玉家,将灵晶还来。” 言泰急声道:“可六百万灵晶也太少了,那条矿脉资源丰厚,还能开采多年,少说也要三千万灵晶……” “呵。” 玉溪音闻言轻笑出声,“言三爷说笑了,那海云山的灵晶矿脉你们言家已经开采了上千年,矿脉灵晶遍布,能够隔绝神识探测,谁也不知道那矿脉之下到底还有多少灵晶,又还能开采多久。” “你方才说那矿脉一年总产也不过八十万而已,两千万灵晶,要不间断的足足开场四十年才能收回,万一我们拿到矿脉之后,不到十年就枯竭了呢,到时候谁来赔偿我言家的损失?” “不可能!那矿脉怎会枯竭?”言泰直接反驳。 “那谁能知道呢。” 玉溪音笑了笑,扭头看着赵家的家主, “我记得赵家五年前得了一条灵晶矿脉,刚开始时年产足有两三百万,谁都以为赵家发了大财,就连我玉家也是羡慕的不得了,可不到三年时间,那矿脉表层灵晶开采干净之后,下面却连半块灵晶都没有,反而全部都是废矿。” 赵家主听到玉溪音的话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可这事儿当初的确是闹的沸沸扬扬,满世界都知道。 那时他们赵家突然得了一条新矿脉,而产量更是极高,足以媲美寻常两三条矿脉的产量。 第3796章 八百万灵晶 赵家的人可谓是志得意满,只觉得家族鼎盛在即,往后再也不缺灵晶,可没想着一时不慎消息外泄之后,却引来其他世家的觊觎。 当时好几个世家都想要来分驳利益,可赵家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崛起,自然不甘心将矿脉让出。 他们和其他世家的人为着那矿脉都险些快要打起来了,赵家也接连吃了不少亏,可没想着还没等他们真正下了死手去抢夺时,那灵脉却突然枯了。 整片矿脉之下,全是毫无用处的废石,连点灵晶碎片都没有。 当时险些大打出手的赵家主,还有其他世家的人一起过去看过之后,那些人面面相觑半晌寻了个借口跑了,而损失惨重的赵家主却险些没一头磕死在那矿脉之上。 这事情不算是光彩,赵家的人更不愿意被人提及。 此时被玉溪音拿出来说了后,言泰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话反驳。 玉溪音对着言泰说道: “我肯接受海云山的矿脉,不过是秉着同是十二世家,不想见你们言家落得个背信弃义的名声,所以想要帮你们言家一把而已,可我却绝不会拿着我玉家的家底去冒险。” 言泰急声道:“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玉溪音开口,“看在同为十二世家的份上,我可以再加两百万灵晶,你们言家若是愿意,即刻便能签署契约,我先给你们三百万灵晶当作定金,也好让你们能赔付给君兄二人。” “如果你们不愿意,觉得玉家给的价格太低,那我自然也不会强求,在场这么多人,言三爷可以问问别家,或许有人愿意出比我玉家更高的价钱。” 言泰闻言不由朝着其他人看去。 在场的人其实也知道玉家是在趁火打劫,那条矿脉言家开采了上千年一直未曾断过,就算是真会枯竭也不会在短短几十年时间内。 如果能花个一两千万灵晶将矿脉拿到手,族中自然会一时拮据,简衣缩食,可只要等过上十来年便会丰裕起来,于长久来说绝对是划算的事情。 可哪怕他们再动心,再觉得划算。 面对着玉溪音那带着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神情时,却没一个站出来说想要接手的。 先不说之前顾虑的他们能不能保得住矿脉,就说玉家那边,人家都已经摆明了看上了言家这条矿脉了,想要将其拿到手,他们这个时候横插一脚抢了过来,那岂不是明晃晃的得罪玉家吗? 他们可没那么傻。 朱炳军开口:“我朱家没兴趣。” 赵家主道:“赵家筹措不出这么多灵晶。” 酆震道:“其实玉公子给的价钱也还算公道,毕竟谁也探测不到矿脉深处,也不知道矿脉什么时候枯竭,八百万灵晶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周围其他几家的人也都纷纷开口。 言泰看着那些人都睁眼说着瞎话,只觉得心头憋屈至极,偏这时候君璟墨还开口。 “言三爷不肯答应,那之前所说就此作罢,言家的公道我们回头自会去讨要。” 第3797章 卖矿脉 “眼下我们夫妇和在场诸位还有要事相商,不便招待言三爷。” “朱七叔,送他们出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朱炳军闻言毫不犹豫道:“好,来人……” “慢着!” 眼见着朱炳军直接开口叫人,想要将他们赶出去,而言泰看着君璟墨他们今日叫了这么多人来蘅邬清苑,还说商议要事,生怕他们把玄元丹卖给了旁人,彻底绝了他们言家的机会。 言泰高声阻拦了后,咬牙道:“好,我们卖!” “三爷!” 言家随行的那些人闻言都是满脸憋屈,可言泰却是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话,对着玉溪音沉声道,“玉公子,那矿脉我们卖了,你即刻可去族中与我们家主签订契约。” 玉溪音早就猜到言家会答应下来,笑了笑,“不必去了,我相信言三爷不是言琨那等卑鄙无耻之徒,更何况在场这么多人,想必言家也不会狡赖,这契约你代言家签订便好。” 他半点都不担心言家的人出尔反尔,或者是拿了玉家的灵晶之后翻脸不认人,那玉家自然会让言家给个交代,而到时候言家可就不仅仅是赔偿给他们一条矿脉的事情了。 玉溪音有底气,半点不惧言家会反悔,直接转头对着朱炳军道, “朱七长老,还烦请你命人取纸笔过来。” 朱炳军见着言家吃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朝着旁边吩咐下去,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捧着纸笔过来,连带着还有签订契约按手印用的朱砂。 玉溪音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了契书,斟酌了一下用词,见没什么漏洞之后,就交给了言泰让他过目,“言三爷可好好看看,其中可有什么遗漏之处。” 言泰接过之后,见那契约写的十分清楚,言家以海云山矿脉换取玉家八百万灵晶,而矿脉从此往后归属玉家所有,言泰和玉溪音分别代替两家之人签订契约,在场其他世家之人为证。 并没有什么模糊不清,或者是能够钻空子的地方。 言泰看外后抬头:“就这样就可以。” “那好。” 玉溪音让人照着样本抄写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出来,然后和言泰各自签上大名,再在契约书上留下属于彼此的神识印记,代表各自身份。 那契约一人拿着一份,就此生效。 玉溪音将契约书收好之后,便朝着祝鸿儒看了一眼。 祝鸿儒心灵神会,手中一挥,便有几张灵晶卡落在了姜云卿身前的桌子上,“这几张灵晶卡里刚好是三百万灵晶,君夫人可以让人查查。” 姜云卿闻言轻笑,“祝长老和玉公子的为人我信得过。” 她直接将灵晶卡收起来后,便将之前言琨写的欠条交给了言泰,“你们言家欠我们夫妻的灵晶,就此一笔勾销。” 言泰只觉得姜云卿的话有些奇怪,可一时间却又想不通哪里奇怪的。 他只是拿着言琨写下的欠条之后,看着上面所写的字迹一阵气恼。 就是因为这么一小截布条,他们就损失了一整条矿脉,而玉家给的三百万灵晶的定金他连摸都没摸着,就直接被姜云卿收了起来,这怎么能让他不气。 第3798章 他们耍你们的! 只可惜言泰就算是再气,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而且灵晶已经赔付了出去,好歹算是将这次的事情了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凡事都要往好处去想。 言泰手中灵力闪烁之间,那布条瞬间化成了飞灰。 他调整了下神情,好像半点不为言家损失的那些灵晶而计较,只是带着笑朝着姜云卿二人道: “多谢君夫人宽宏,我们言家往后定会好生管束族内之人,断然不会再出现今日之事,而二位若在青沪逗留,也可去我言家做客,我们必定扫榻相迎。” 姜云卿微歪着头道:“做客就算了,羊入虎口的事情我们夫妻可不敢做。” 言泰只以为姜云卿在讽刺,赔笑说道:“君夫人说笑了,我言家与你们仇怨既消,大家便是朋友,你们去了言家就是贵客,我等又怎会伤害你们……” “谁说我们和你们言家仇怨尽消了?” 姜云卿的话让得言泰愣住,就连在场其他以为君璟墨夫妻和言家握手言和的人也都是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姜云卿神色冷漠,“这些灵晶是你们言家欠我们夫妻二人,和我们之间的仇怨有什么关系?言耀那一日伤我和璟墨,险些要了我们性命的仇,我们可还没跟你们清算!” 言家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言泰的笑容撑不住,紧紧看着姜云卿道:“君夫人这是何意?” “意思很简单。” 姜云卿冷然,“一笔归一笔,言琨的事情和言家所欠灵晶的事情都一笔勾销,可言耀却还欠我们夫妻一条命,我夫妻二人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言家想要修好,可以,将言耀交给我们处置!” 言泰脸上瞬间沉了下来,而跟着来的那些言家人更是忍不住露出屈辱愤怒之色。 “你们别太过分了!” 言家的人怒声道,“我言家已经赔付了三百万灵晶给你们,甚至低声下气跟你们道歉,九爷之前死于你们之手,四爷也被你们废了一只手,我言家还没跟你们计较,你们却还想要取他性命,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君璟墨寒声道:“得寸进尺?” 他冷哼了一声, “言耀和朱、酆两家的仇怨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可他却将我们夫妻二人牵涉其中,更险些要了我们夫妻二人性命,若非我们有自保手段,恐怕如今已经是黄土一柸。” “区区三百万灵晶,就想抵命,你们做什么美梦?” 君璟墨直接站于姜云卿身旁,对着言家众人说道,“要么,你们将言耀交出来随我们处置,我们和言家的恩怨一笔勾销,要么你们就滚回去,我夫妻二人自会上门讨要公道。” 言婉玉从之前被打了之后,就一直龟缩在一旁,可此时见着君璟墨和姜云卿模样,却是开口尖声道:“三伯,你别信他们,他们二人分明是在戏耍你们!” 言泰脸色漆黑,抬头死死看着君璟墨寒声说道:“君公子,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是否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卖玄元丹给我言家?” 第3799章 翻脸不认人(一) 君璟墨难得的露齿一笑:“我们何时说过要卖玄元丹?” 言泰瞳孔猛缩,厉声道:“你们之前分明说要拍卖……” “谁说的?” 君璟墨似笑非笑,“我夫妻二人可从来没说过要拍卖玄元丹的事情,言三爷从何处听闻的?你大可问问在场诸位,有谁听到我们说起过拍卖之事?” 周围那些人闻言都是怔了怔,脸色恍然。 他们之前的确是听到外间有传言说朱家的这些玄元丹会拿出来拍卖,也说朱家怕独吞了玄元丹后会引起其他世家嫉恨,可如今知晓这些玄元丹压根就不是朱家的东西,而且外间的那些传言也只是传言。 无论是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包括朱家、酆家,都未曾跟任何人明言说过玄元丹拍卖之事。 言泰脸色难看至极,怒声道:“明明是你们让繁家传出的消息,繁家还为此筹措灵晶……” 繁家这次来了两个臻境强者,可做主的却依旧是繁楼这个二公子。 听到言泰的话后,繁楼一脸的莫名其妙,皱眉说道:“言三爷还请慎言的好,我和君兄他们虽然交好,可却从未听说过他们要将玄元丹拍卖的事情,君兄他们半句都未提,我们怎敢对外胡言?” 说完他扭头看着繁家那两名臻境巅峰的强者, “你们可曾对外说过这种话?” 那两人齐刷刷的摇头,其中一人开口道: “二公子,您曾经跟我们说过,这玄元丹的事情要讲究缘分,虽然咱们繁家的确想要得到几枚玄元丹,好能应付之后沧澜境的事情,可若是君公子不肯转手的话咱们也不必强求。” “我等都谨记着二公子的话,又怎么可能胡乱传话?” 繁楼闻言看向言泰:“言三爷听到了,我繁家断然不可能传这种消息,更何况我们几人一直住在蘅邬清苑附近,连言家的人都未曾见过,又怎么可能跟你们说这些莫须有的话?” 言泰听着繁楼的话,看着繁家几人一脸莫名,而周围其他人也都是奇怪的看着他,他只觉得怒气冲头。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言家人更是满脸的不敢置信,脱口而出道:“明明是你身边的下人说的,他说你们在筹措灵晶,以备拍卖所需……” 繁楼则是脸色瞬间冷沉了下来,再无半点之前温润如玉的模样:“原来是你们?!” “前几日我身边一个跟随了我好些年的仆从,突然在我膳食之中动了手脚,更处处打探我繁家隐秘消息,还有青沪所有商户往来之事。” “我只以为是有人想要收买了他想要暗害于我,觊觎我繁家的产业,这才暗中调动了青沪各商户储备灵晶,甚至传信于族中,让他们小心防备。” “却没想到居然是你们言家的人?” 繁楼半点不提他之前故意伪装成想要购买玄元丹,大肆调动灵晶的事情,只是先发制人冷眼看着言泰等人道: “我繁家与你们言家从无仇怨,你们言家却买通我身边家仆,打探我繁家隐秘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3800章 翻脸不认人(二) “难不成你们抢夺朱家之物不成,还想要暗中对我繁家下手吗?!” 言泰看着繁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甚至还恶人先告状说他们言家收买繁家仆从,甚至暗害于他,一口咬定了之前繁家调动各处商户看似筹措灵晶,实则只是寻常调动。 他一口血卡在喉咙口,哪里还看不出来,这繁家的人分明是和君璟墨他们早就已经成了一伙的,甚至于他们之前放出玄元丹拍卖的消息误导他们,也只不过是想要帮着君璟墨他们坑言家一笔。 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巧,那个仆从传出拍卖的消息后,繁家就开始筹措灵晶。 要不是因为知道繁家和酆家交好,繁楼的消息可靠,他们言家怎么可能会不不退让屡屡委曲求全,放低了姿态拿出大笔的灵晶来和朱、酆两家赔罪,甚至不惜卖了矿脉白送给君璟墨二人三百万灵晶,只求能够拿到购买玄元丹的机会?! 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是在戏耍他们!! 言泰脸色涨的通红,狠狠看了繁楼一家,厉声道:“好!!好一个繁家,好一个繁二公子!!” 他扭头看着君璟墨时,之前伪装的和善早已经烟消云散,脸上只剩下几乎要爆发出来的怒意, “君公子,我言家之前对你们夫妇的确有所得罪,可我们已经赔礼道歉,那三百万灵晶也已经足以抵消任何仇怨了,我言家无意与你们为难,你们何必咄咄相逼?” “我们只是求几枚玄元丹而已,也绝不白拿你们的东西,该多少灵晶我们照价全给,事后我言家也欠你们夫妇二人一个人情,将来必有厚报。” 君璟墨扬唇,“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我已经说过了,将言耀的命交给我夫妻二人,其他事情再说。” 好一个再说!! 言泰紧握着拳心,胸腔那股怒火几乎要爆炸开来。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君璟墨压根就没想过要给他们言家玄元丹,甚至从头到尾他都是在故意戏弄他们,故意放出拍卖的消息,故意拿玄元丹吊着他们,让他们一退再退,甚至几乎掏空了家底。 他此时说着等将言耀交给他们之后,其他事情再说,可谁知道真把言耀交给他们之后,他们夫妻会不会又像是现在一样突然改口? 言泰阴沉着眼:“我若将言耀交给你们,你们可会将玄元丹交给言家?” 他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君璟墨手指点了点桌面,“唔……这可说不准,毕竟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你!!” 言泰胸中不断起伏,满脸阴沉的看着君璟墨:“君璟墨,你们当真要如此咄咄逼人?!” 君璟墨扬唇:“是又如何?” 这句话,几乎等同于是和言家撕破了脸。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惊愕。 先前看着君璟墨二人敲诈言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觉得这两人心黑,可到底也没怀疑过什么,只以为他们二人是想要在言家找回场子。 第3801章 气疯了 可如今眼见着言家赔了大笔的灵晶,而君璟墨二人却半点修好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翻脸不认人,直接和言家撕破了脸。 他们这些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照着言泰的意思,这夫妻二人分明是借着繁家人的嘴,宣扬了玄元丹拍卖的事情,而言家想要玄元丹,所以才会一忍再忍不惜砸锅卖铁赔上他们的损失,可谁知道一大笔灵晶赔了出去,却发现自己只是被人给耍了。 那些人看着君璟墨二人时都是忍不住露出几丝古怪神色,这夫妻二人可真狠。 这要换成他们是言泰,非得气疯了不可。 言泰也的确是被气疯了,他本就是臻境巅峰的强者,只差一线便能踏入半步破虚,平日里在言家除了言耀和几个太上长老之外,他何曾与谁低过头? 君璟墨二人不过是先天中境而已,哪怕战力再高,可修为年纪在那放着。 言泰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步步退让,毫不顾臻境强者的姿态跟两个晚辈低头赔情已经是憋屈至极,如今还被他们给耍了,他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言泰怒喝出声:“好,你们好的很……” 他作势转身想要离开,可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走时,却是突然回头,身形急闪之时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几乎转瞬就到了君璟墨身前,手中带着雷霆之钧,手指微曲,直接朝着君璟墨脖颈之处抓了个过去。 君璟墨尚且还没有动作,周围的人也是瞬间吃惊之时,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只见刚靠近君璟墨身边的言泰手中被人擒住,紧接着像是与人交手了两招之后,就听到言泰猛的惊喝了一声“你怎么可能是半步破虚”,话音未落,言泰就像是受了重击猛的倒飞了出去,撞塌了边墙落在院子里,嘴里鲜血凌空散落,掉在地上时脸色苍白。 言泰满眼惊恐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时,却半点都不顾还留在厅内的那些言家人,直接转身便朝着蘅邬清苑外遁走。 酆震也没想到言泰居然会这么干脆利落的跑了,等反应过来追出来时,言泰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言婉玉和那些言家人神色惊恐的站在那里。 “居然被他跑了!” 酆震低骂了一声。 言泰往日表现出来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刚正,而且也不像是言耀等人那般多的心眼,他根本就没想到言泰居然会临阵脱逃,所以才没防备着被他给跑掉了。 酆震忍不住懊恼的低骂了几句,这才闪身又回了厅内,直接看着君璟墨道:“璟墨,你没事吧?” 君璟墨摇摇头:“我没事,多谢酆叔。” 戚家的人忍不住开口:“酆家主,你突破了?” 怎么会? 明明大半年前,酆震还是先天臻境,什么时候突破的半步破虚,而且居然还一直藏着没叫人知道? 酆震对于戚家的人没什么好感,也记恨着之前丢脸的事情,可这次来青沪的并非戚齐那一脉的人,而且他也知道接下来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无暇去理会和戚家的那点儿恩怨。 第3802章 那就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酆震见其他人都是满脸惊讶的模样,显然对于他突破到半步破虚的事情极为好奇,就随口说道:“前些时日得了些机缘,就顺利突破了。” 周围的那些人闻言都是忍不住心生羡慕,他们这些人有好些都卡在臻境巅峰许多年,一直得不到突破,而酆震之前还跟他们一样,如今却是一步跨了过去成了半步破虚,跟他们天壤之别。 哪怕以前曾与酆震平起平坐之人,往后见面也要恭恭敬敬了。 酆震收敛了气息之后,修为能够瞒得住旁人,却瞒不过祝鸿儒。 玉溪音早前就听祝鸿儒说过酆震突破的事情,所以未曾太过惊讶,他只是对着君璟墨开口道:“君兄,你们对言家到底是何打算?” “言家可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你们这次这般为难他们,若往后他们有机会翻身必定不会放过你们。” 其他人听着玉溪音的话,这才想起正事来,也都是纷纷看向君璟墨二人。 君璟墨神色冷漠道:“那就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好了。” 所有人闻言都是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玉溪音微眯着眼:“君兄这话的意思是……” 君璟墨冷声道:“我想诸位能来青沪,除了为着玄元丹外,恐怕也是多多少少听闻了言家老祖的消息吧?”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言家老祖的确快要突破了,而言家急于拿到玄元丹,也正是因为言家老祖之前受伤极重,哪怕探知到了突破的机缘,可却因为伤势的原因,顺利突破的几率极低。” “言家之前想要从朱家手中强夺六道石睛象,也是正是因为他们笃定了言家老祖伤势修复之后,就能顺利突破,而之后朱家也必会服软。” 君璟墨神色冷漠的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毫不遮掩自己的睚眦必报, “我和云卿都是有仇必报之人,绝不会让仇人晋升,所以这玄元丹我是绝不可能交给言家人的,而在场诸位……我想你们以及你们身后的世家,恐怕也不会愿意看到言家多出一个破虚境的强者来。” “朱家和言家是姻亲,言家尚且能下死手,一旦言家真有破虚境强者坐镇,恐怕今日在场诸位的家族都不会有那么好过。” 在场的人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而且君璟墨说的本也就是事实,他们这次来青沪,除了玄元丹的原因之外,也的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着言家老祖而来的。 赵家家主脸色微沉:“君公子这是想要利用我们,帮你对付言家的人?” 戚家的人也是冷沉着脸,总觉得君璟墨他们算计了言家,可对他们这些其他世家的人也未必心怀好意。 今儿个言家的人上门,他们都在这里,而先前还隐隐帮着君璟墨他们,恐怕在言家人的眼里,他们这些世家已经和君璟墨夫妻联手。 戚家的人隐怒道:“你拿玄元丹算计我等,又借我等算计言家?” 周围的人闻言都是反应过来,看着君璟墨和姜云卿时露出危险之色。 第3803章 可笑 之前他们只留意着君璟墨他们和言家的仇怨,又知道朱家和酆家记恨了言家背信弃义,帮着君璟墨他们坑了言家一笔,虽说有些损,可说到底是言家有错在先。 况且被坑的是言家,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自然乐的在旁看热闹。 可是此时被戚家的人点破之后,他们也是回过神来了。 言家的事情固然跟他们没关系,可君璟墨二人算计的何止是言家,他们以玄元丹为饵,同样也将他们骗来了青沪入了这蘅邬清苑。 言家跟君璟墨他们翻脸时,他们这些人就在一旁,要说跟他们没关系,谁信? 厅内的那些人思及自己居然被君璟墨他们骗了,甚至还被他们拉进了言家这滩浑水里,顿时都是忍不住面露惊怒之色。 “你们居然敢算计我们?!” “你们好大的胆子!!” “当真以为你们算计了言家,我等就如言家那般好欺负,竟是敢利用我们?!” 一群人纷纷开口。 姜云卿面对着动怒的众人却半点不惧,只是眼尾轻扬着缓缓出声:“诸位话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玄元丹是你们想要的,蘅邬清苑是你们自己来的,我们夫妻二人从头到尾都未曾主动与你们相交,是你们借着朱七叔和酆叔的颜面来邀我们一见,想要谋取我们夫妻手中的玄元丹罢了。” “至于别的事情,我们的确有意和言家为难,可他们选在今日过来,还刚巧遇见你们却只是意外,诸位又何必怨怪到我们头上来?” 见最初说话的那个戚家之人还想说什么,姜云卿直接转头看着他, “其他几家暂且不提,就说你们戚家。” “在来青沪之前,可是知道我们二人以及朱、酆两家和言家有仇的事情?” “你们和酆家算起来有些嫌隙,酆家自然不会相邀,朱家和你们也算不得亲密,想必也不会传消息给你们,你们自己听到了传言来这里,一不是我们邀请,而不曾与我们事先通气,三早就知晓想要玄元丹,必定会引起言家误会甚至掺合到言家和朱、酆两家的仇怨里。” “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却还选择过来,那就说明你们心中早有准备,那又何必在此时来怨怪我们将你们拉进了这一摊浑水里?” 姜云卿声音温温柔柔,脸上带着如春风般微笑,可字字句句却是直白戳人,半点都不给戚家脸面,直接将他们蒙在身上的那一层无辜的纱雾揭了开来。 说白了,戚家既想要利益,就该早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想要玄元丹又不肯得罪言家的人,推着君璟墨他们出去挡刀不说,如今甚至还想着将此事怪罪到他们头上,借题发挥以此拿捏他们。 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戚家那几人脸色瞬间涨红,羞恼至极,却还偏偏找不出话来反驳。 其他人听着姜云卿的话,脸上的怒气也是一滞,突然就觉得她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冲着玄元丹和言家老祖的事情来的,又没有谁强逼着他们来青沪,也没谁逼着他们来蘅邬清苑见朱家等人。 第3804章 愿者上钩,谁逼着你们了? 姜云卿他们固然以玄元丹为饵,可这东西就像是姜太公钓鱼都是愿者上钩,而且来之前他们未必没有猜出来言家想要这玄元丹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半道截走,想要握在自己手中,势必就会得罪了言家。 说到底,哪怕没有今天这一出,他们和言家也未必就能好的了。 姜云卿看着他们的模样,笑了笑:“当然,我们夫妻二人也不是那等会随意戏耍旁人的,这玄元丹我们的确是不准备全部留在手中的,除去之前答应给朱家的报酬,剩下的玄元丹我们确实是打算转出。” “只是不是卖,而是送。” 所有人都是神情一震。 玉溪音微眯着眼:“送?” 赵家的家主沉声道:“这般贵重之物,想必你们不可能白送吧?” 姜云卿笑了笑:“这是自然,白送的东西先且不说我们愿不愿意,就算是真送了诸位恐怕也不敢白拿,怕我们夫妻在这玄元丹里动了手脚。” “我和璟墨之前已经说了,我们二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方性子,而且有仇必报,言耀的命我们是一定要取的,言家既然不肯送上,那就只能我们自己去拿。” 其他人神色一动,隐隐猜到了姜云卿的意思。 果然,姜云卿道: “诸位也知道我们夫妻二人之前受了伤,单凭我们想要闯入言家拿人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以六枚玄元丹以及三百万灵晶为代价。” “无论在场之中谁人将言耀抓了交给我们夫妻二人,这些东西便全当成是出手的报酬赠送给他,有在场诸位和朱、酆两家之人作证,我夫妻二人可立天地誓言绝不反悔。” “当然,十二世家毕竟同气连枝,言家与你们也无太大仇怨,如若不愿意前去的也不强求,只是这玄元丹如今只剩下这么几枚,那也就只能与你们无缘了。” 在场所有人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都是忍不住面露惊愕之色。 谁都没想到,姜云卿他们居然要做的这般绝。 如果只是私下和言家谈条件,甚至要求言家交出言耀,以此来换取玄元丹,说不定为着玄元丹言家还真能照做了,毕竟言耀废了一只手,修为大损,而且替言家惹来这般大祸。 交出一个言耀,不仅能够换回他们所要的玄元丹,甚至还能平复朱、酆两家的仇怨,换做是他们族中的长老和家主,恐怕也会答应下来。 可姜云卿他们倒好,先是各种踩着言家脸面,后来又逼着言家卖了矿脉坑了他们一大笔灵晶,完后又直接告诉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给他们玄元丹,气得言泰忍不住动了手受伤吐血败退而走。 如今才来说,哦,那玄元丹的确是不卖,只是拿来换言耀的命。 姜云卿他们要是和言家私下商量,言家大可将言耀绑了,偷偷寻个借口说他遭了意外送来给他们赔罪,可如今他们却想要大张旗鼓的找上门去,让他们将言耀交出来。 哪怕言家的人再蠢再不要脸面,也断然不可能答应的。 第3805章 拿言家的钱,买言家的命 言耀堂堂臻境巅峰强者,替言家出生入死多年,在族中更是关系极多,可如今只为了保全家族便要将他交出来,甚至当着族人的面,朝着其他人示弱。 那恐怕也不用外人做什么了,言家那些人的心自己就散了。 一个世家若是没有了凝聚心,甚至觉得家族庇护不了他们,那族中那些人将来怎么可能还为着世家的利益而去拼命? 而一旦人心散了,整个世家便等于倒塌了大半。 就算族中再有强者,也如一盘散沙再难崛起。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 言家刚赔给了姜云卿他们三百万灵晶,他们转手就拿了出来,当作报复言家的酬劳,这等于是言家自己拿着自家的灵晶买了自家人的命。 这骚操作简直震惊了他们。 这种无耻之徒,他们还当真是第一次见到。 一群人看着君璟墨他们时,都是忍不住露出几分古怪之色。 玉溪音原以为眼前这夫妻二人天人之姿光风霁月,可转眼却发现他们居然这般无耻,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半晌他才压下心中诧异,直接道: “你们若真想对付言家,朱、酆两家不是最好的盟友吗?朱七长老和酆家主又怎么会白白的将这么多玄元丹,拱手让出来给旁人?” 玉溪音问的一针见血。 朱炳军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自然也是要去找言家麻烦的。” “言家险些害死了我儿子,更不顾两家之间多年情谊,为掩卑鄙手段想要斩草除根,我住家自然不会和他们善罢甘休,酆家主也和我一样,会一起前往言家讨要公道。” “这本就是朱、酆两家的事情,就算没有璟墨他们,我们也会前去,只不过如今加上了他们,他们又不肯平白占我们便宜,所以早先就给了我们足够的报酬。” 酆震在旁道: “之前那一炉玄元丹共计炼出了十八枚,除去璟墨二人疗伤所用的两枚,以及今日拿出来当作报酬的六枚之外,剩下的十枚一分为二,朱家和我们酆家各的五枚。” “所以不论是为着和言家的仇怨,还是为着这些报酬,言家这一趟我们都非走不可。” 之前那一炉玄元丹的确是炼制出来了十八枚,只不过除了用掉的两枚和今日拿出来的六枚之外,剩下的十枚却并非给了朱家和酆家,而是全给了君璟墨他们。 君璟墨二人思及朱家他们修为还低,便将其中五枚分别给了朱卓、酆思煜各两枚,繁楼一枚,余下的五枚则安安静静的躺在金莲里的玉玦空间之中。 朱家和酆家的报酬则是那两瓣梵业花。 只是这东西和玄元丹不同,能够让人感悟法则之力突破破虚境的东西,一旦传扬出去,别说是十二世家会纷纷争抢,恐怕就连上三宗的人都会坐不住。 他们绝对不能梵业花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否则朱家和酆家别说是保不住东西,到时还会惹来灭族之祸。 可如果要说朱、酆两家没有得到报酬,白白答应帮君璟墨他们,先不说之前那炼丹师那里根本就藏不住消息,旁人也不会相信他们这般无私,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阴谋。 第3806章 这到底是哪个宗门世家养出来的败家子! 所以今日之前,朱炳军他们和君璟墨二人早就已经商量好了。 对外只说君璟墨他们余下的十枚玄元丹分别给了朱、酆两家,这样不仅能堵住其他人的疑惑,也能叫人知道君璟墨二人身上已经没有玄元丹了,免得事后有人找他们麻烦。 酆震的话一说完,果然感觉到所有人看向他们时都满是嫉妒之色。 他们不怕朱、酆两家说谎,因为他们早前就打听过了,那一炉丹药的确是出了十八枚,只是没想到,君璟墨他们居然全送了出去。 五枚玄元丹,就算是寻常价格也要将近两百万了,而关键时刻别说是两百万,就算是再翻一倍恐怕也会有人愿意出,可朱家和酆家居然半颗灵晶都没出给已经到手,这让其他人怎么能不羡慕? 不过他们在望向君璟墨二人时,眼里却是说不上来是觉得他们傻,还是觉得这二人当真是睚眦必报。 只为了报一箭之仇,居然白白给了十六枚玄元丹出来。 这到底是哪个宗门世家养出来的败家子儿? 玉溪音哪怕出身玉家,此时也是忍不住说了句:“君兄可真舍得。” 别看他刚才一挥手就和言家签下了八百万灵晶的生意,随手就给了三百万灵晶的定钱,可那是因为言家卖的是矿脉,而矿脉这东西无论是谁家都不会嫌多,别说是八百万,就算是一千万买下,回去之后也绝不会有人觉得他做错了。 可如果是换成别的东西,要玉溪音白白拿出五百万他都会嫌肉疼,可君璟墨二人倒好,这一挥手怕是送出了将近千万灵晶的东西…… 玉溪音哪怕修养极好,可却也依旧忍不住在心里头默默骂了声狗大户,抬头调整好表情,就直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和君璟墨他们同去言家的事情。 其他几家见玉家开了头,自然也唯恐剩下的玄元丹落在玉家手上,况且瞧着朱、酆两家这架势,恐怕去了言家之后这事情没这么容易善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打打秋风,所以都是纷纷应了下来。 见所有人都答应,姜云卿便轻笑: “既然诸位想要相助,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众人既然已经答应,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其他几家的人各自挑选强者,跟着君璟墨他们出了蘅邬清苑,可当在门前看到早已经等候在那里,归属于朱、酆两家的强者时,所有人都是变了脸色。 这到底是去言家讨要公道,还是……灭族的? 玉溪音站在君璟墨身边,看到那之前一直未曾出现过的朱、酆两家的强者,隐隐变了脸色。 “公子,朱家他们好像不只是去找言家的麻烦的……” 祝鸿儒传音给玉溪音,他刚才一眼就看到,那朱、酆两家的人群里居然还混了两个半步破虚,虽然修为比他要差一些,可若只是去找言家麻烦,怎用的着动用朱、酆两家的家底。 这么多人,就算是灭了言家都够了。 玉溪音紧抿着唇,眸光闪烁片刻,“先看看情况。” 他嘴唇微动,声音避开了旁人,直接出现在祝鸿儒脑海之中,“等去了言家之后,若有机会,趁乱绝了言家老祖晋升的路。” 第3807章 狼狈而逃 言泰从蘅邬清苑狼狈逃走之后,完全没顾忌留在朱家的那些族人是死是活。 他朝着君璟墨出手是一时急怒,恨他们戏耍自己坑了言家,可等到被酆震击退落得重伤之后,他就突然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哪怕一时吃亏也该忍着,至少能够先回了言家,给族中一些反应的机会。 可如今他和酆震动了手,酆震击伤他的时候毫不留情,以半步破虚全数修为化为一击,让他瞬间受了重伤,而他之前也明显的在酆震身上感觉到了杀意。 酆震想要杀了他! 之前朱炳军杀了言琨时,尚且还可以说是因为言琨先行强闯蘅邬清苑,险些害了朱卓性命,朱炳军才会出手反击,可如今酆震杀了他,就等于是和言家撕破了脸。 而朱、酆两家敢朝着他们下手,就必定不会放过他们,坐等老祖宗突破。 换句话说,他们恐怕对言家生了铲除之意…… 言泰不是太聪明的人,可能活到他这个年纪又有这般修为的,也不会蠢到哪里去,在灵光一闪察觉到了他们的打算之后,又联想起他今日来后所发生的一切。 言泰才会选择毫不犹豫的转身逃离,他只希望能尽快通知族中和老祖宗。 言泰一路疾驰,哪怕在坊市之间也半点未曾收敛修为,反而不惜以秘法燃烧体内灵力,修为外放之间震伤了不少凡人,而等他到了族内时,守门之人瞧见他浑身浴血,面如金纸的模样时,顿时大惊失色。 “三爷,您这是怎么了,谁伤了您……” 言泰一个踉跄,只觉得肺腑之间气血翻涌,“带我去见家主和太上长老。” “三爷……” “快!!” 言泰一声厉喝,体内强压着的伤势瞬间加重了几分,唇齿间溢出血迹来。 那扶着他的人吓了一跳,一边急冲冲的扶着言泰朝着族内而去,一边命人先去给家主等人送信。 等将言泰送到了族内议事大厅时,言榷和言家其他人都是到了厅前,而言洪峰则是感觉到言泰身上气息不稳,灵力隐有溃散的迹象,身形一闪就到了言泰身旁,一手扶着他,另外一手则是汇聚灵力印在他后背之上,以修为强行压制他体内伤势。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 “老三怎么受伤了?” “谁敢伤三哥?!” 言家诸人见着言泰血淋淋的模样,都是吓了一跳,随即便是暴怒出声。 “都给我闭嘴!” 言洪峰冷喝了一声,让得所有人噤声之后,这才面色冷沉的替言泰疗伤。 片刻后,眼见着言泰隐有溃散的灵力安稳了下来,他才收回手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言榷看着言泰这般模样,也是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开口道:“老三,你不是带着东西去朱家了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谁对你出手了?” 言泰咳嗽了几声,等缓过来才道:“是酆震,他已经突破了。” 言榷面色一惊,就连言洪峰也是脸色微变。 第3808章 畜生 酆震之前就和言榷修为差不多,都是臻境巅峰之中有数的强者,如今言泰说他突破了,那就只有可能是酆震成了半步破虚。 “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朝你下手,你带去的东西呢,还有其他的人呢?”言榷急声道。 言泰脸色苍白,满是狠色:“家主,叔祖,我们都被他们给骗了。” “那玄元丹根本就不是朱家的东西,而是当初差点死在老四手里的那两个年轻人的,朱家只不过是帮他们延请炼丹师,暂时帮他们保存六道石睛象而已。” “那两人极有可能出生隐世大族,而且性子睚眦必报。” “他们记恨老四和老九险些要了他们性命,更将我们言家恨进了骨子里,根本就没想过要拍卖玄元丹,只不过是让繁家放了假消息出来,拿玄元丹做饵,想要对付我们言家罢了。” 言泰的声音又厉又急,言语之中更带着暴怒和惊惧。 气息急怒时,原本压制下来的伤势又复发了出来,他嘴里剧烈咳嗽了几声,直到言洪峰出手再次替他压制伤势,他才在言榷的追问之下,苍白着脸将他今日带着人去了蘅邬清苑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在场之人之前听着他说玄元丹不是朱家的东西时,就已经变了脸色,当听到言婉玉居然当着朱卓的面勾引君璟墨,激怒朱家,而原本他们极有可能可以大大方方拿到玄元丹的机会,被他们亲手毁了时。 言家老五怒喝出声:“这个畜生东西,她怎么敢?!” 要不是言婉玉得罪君璟墨夫妻,要不是她异想天开不知廉耻勾引君璟墨,要不是她得罪了朱家的儿子,连累的那些个言家的族人都被关押了起来。 但凡那些人能有一个回来,将磐云海上的消息带回来。 他们在知道六道石睛象不是朱家的东西后,又怎么可能会生出强夺的心思来? 朱家能够得到玄元丹,他们也能。 那两个年轻人分明就不在意玄元丹,他们何必要白白得罪了所有人,结果还闹到了现在这般境地?! 言婉玉的亲生父亲在言家排行老六,同样也是臻境巅峰的强者。 他往日极为疼爱言婉玉这个女儿,可是此时却也是气得脸色铁青,知道她是如何招惹上了那君璟墨二人,得罪了朱家,导致这一切事情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时。 别说是老五骂了一句,要是言婉玉现在在他面前,他都恨不得能够一掌劈死她! 言泰深吸口气,脸色苍白道:“若只是此事就也罢了,朱家顶多是退婚而已,可是我们误以为那东西是朱家的,老四和老九又强闯了蘅邬清苑,彻底得罪了那两个人。” “我今日奉家主之命带着东西前去赔礼道歉之时,才知道老九当日死前,曾经当着众人面前哄骗过那两个年轻人,许诺承担朱卓所欠他们二人的全部灵晶,而他们二人则以玄元丹为饵,说要言家赔完他们所有损失再谈其他。” 第3809章 他们是冲着老祖宗来的 言泰将君璟墨二人要求的那些东西,以及后来那些灵晶,还有他拿矿脉跟玉家交换,拿了三百万灵晶赔付给两人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等说完后,言泰才继续: “我原本只想着,他们虽然要的太多,可此事毕竟是我言家有错在先,且那两人也极为强势,朱、酆两家,以及玉家的人都隐隐敬着他们。” “我只想息事宁人,借着赔付灵晶的事情了却咱们跟他们的仇怨,所以就答应了下来,赔给了他们三百万灵晶,可谁知道,他们灵晶一拿到手,就直接翻脸不认人,说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拍卖玄元丹!” 言泰想起那一瞬间的暴怒,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胸前起伏之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和言家修好,甚至只是拿着玄元丹吊着我们。” “我当时气得一时昏了头,便朝着那个君璟墨动了手,可谁想到酆震却是早有准备,直接挡在他身前不说,还全力一击将我打上,更想将我毙命在蘅邬清苑。” “我隐隐察觉到不对,所以才仓促逃了回来。” 他突然想起被他扔在朱家的言婉玉,看向言家老六道,“当时形势危急,我顾不得带走婉玉他们,所以她此时还在朱家人手中……” “不用管她!” 言家老六脸色难看至极,怒声道,“都是她惹出来的祸事,她就算是回来了,我也要打死她,要不是她,我言家何至于招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往日言婉玉骄纵,他愿意宠着,只因为言婉玉在外虽然嚣张跋扈,可对着他这个爹时却十分乖巧,也装的特别懂事。 虽然也曾经有人跟他提起过言婉玉的事情,可他只以为那是些谣言,也觉着言婉玉一个后天境修为的女儿家就算惹些麻烦,可在青沪地界上也不会太过。 他万万没想到,言婉玉居然会惹出这般大祸来。 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该狠狠管教言婉玉,而不是放纵她在外惹是生非! 言泰对着言榷和言洪峰道:“家主,叔祖,我觉得朱家和酆家那边恐怕有问题,酆震敢毫不犹豫的对我下杀手,他们恐怕从没想过要跟我们善罢甘休。” “而且他们既然没想过要拍卖玄元丹,却又借此邀了其他世家的人来青沪,我总觉得他们是对我们言家不怀好意,甚至极有可能……” “他们是冲着老祖宗来的。” 言榷脸色难看至极。 言洪峰也是满脸阴沉。 他们之前是没有朝着这方面去想,也从未想过朱家和酆家会要如何。 十二世家之间彼此摩擦从未曾断过,甚至大打出手伤人的性命的时候也不少,可是大多数时候哪怕闹的再厉害,事后却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重修旧好。 言家之前所做之事虽有过错,可是朱卓和酆思煜毕竟没死,那玄元丹也还在朱家手中,朱、酆两家所损失的不过是些不怎么要紧的人。 可言家却死了一个言琨,废了一个言耀,相比而言言家损失的更大。 第3810章 最后一条退路 言榷他们之前只想着,言家已经损失惨重了,事后只要诚心致歉送上一大笔财物,再让朱、酆两家的人出了这口气,事情便能过去了。 从没想过朱、酆两家这次来青沪,压根就不是为着和解而来,从头到尾都是打着借题发挥甚至动了铲除言家的心思的。 此时他们恍然想起来,那玄元丹的事情闹成这个样子,老祖宗即将突破的消息恐怕也瞒不住。 十二世家这些年能够相安无事,就是因为除了秦、金、玉三家之外,其他几家之中未曾出过破虚境的强者,大家都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如今他们言家却有人即将突破,其他那些世家怎么可能愿意? 如果没有他们强闯蘅邬清苑伤了朱、酆两家的事情在前,那些人被瞒在鼓里,而言家老祖宗突破之后,他们就算想要做什么也根本就没机会。 可偏偏出了这桩事情,他们得罪了朱、酆两家,又让得老祖宗突破的消息被人察觉到,这种情况下,那些人怎么可能会不趁火打劫,借题发挥?! 酆震会向言泰下死手,就说明酆家不怕言家秋后算账。 而他们之所以敢这般笃定,恐怕就是因为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放过言家,甚至没打算让老祖宗顺利突破! “该死的!” 言榷和言洪峰几乎同时猜到了朱家等人的打算,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想到了其中关键。 有人开口:“家主,现在怎么办?” 言榷脸色难看至极,“他们如果真打算对言家斩草除根,就绝不会放任老四回来通风报信给我们准备的机会……”他说到这里心中顿时一惊,“不好!” “老五、老六,你们立刻带着人调集族中所有先天后境以上的强者,防备有人来袭,朱炳军他们敢直接动手,怕是会选在今日行动。” 言家老五和老六闻言脸色大变,半点不敢迟疑,转身就朝着门外快步走去。 言榷又道:“老七,你立刻将族内所有已经开启灵脉修为的孩子全部集中起来,从密道送出族中……” “家主,用的着这般吗?” 言家是修建的有密道的,可以直接从族中通往青沪城外一处隐秘之地,而且那密道是言家老祖借着古籍之上的秘法修建了结界和阵法,除了言家几个掌权之人,谁也无法进入。 那是在十余年前,言家老祖在让人灭了拓跋族后,有感而发命人修建之后留给言家的最后一条退路。 留在万不得已之时,若有灭族之祸,便从那里将族内精英和孩童全部带走,替言家留下一丝血脉香火,将来也能够再有起复的机会。 可是眼下家主居然让他动用那密道,言家老七说道,“就算朱家他们前来,也未必敢真动手,更何况还有叔祖……” 言榷却是阴沉道:“他们若真敢动手,那就是冲着灭族而来,而且你别忘了,如今除了朱、酆两家的人外,就连其他世家甚至玉家的人都来了青沪。” “那些人和朱、酆两家早有勾连,说不定早就已经有所商议,一旦他们当真帮着朱家他们动手,到时候你觉得单凭我言家之力能够对抗得了?!” 第3811章 准备 “你们别忘了,这十二世家并非永远不变的。” “我言家在数千年前也不过是个小族,那时候甚至在拓跋氏面前讨好都不配,当年的拓跋族是何其显赫,就连秦家玉家在他们面前也要退让,可如今呢?” “在这东圣之地,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强者至少,而十九年前的拓跋族,就是今日的言家。” 言榷神色阴沉,口中的话更是让得剩下在场之人都是脸色大变。 言家立足十二世家太久,久到他们早就忘记了,言家最初的时候也不过只是个小族而已。 只因言家在东圣之地灵气未曾开始溃散之前,曾经出过一个至尊强者,这才顺势让的言家崛起,跻身十二世家之一。 灵气溃散之后,东圣强者羽化,从最初的破虚之境遍地都是,成了如今一个破虚境就能护住一整个家族显赫,无人敢欺。 而他们言家也从最初显赫之时,不断败落,在上一任破虚境的强者羽化之后,足足四百年未曾有人踏足破虚境,生生从原本世家之中的顶流变成了眼下十二世家之中的末流。 就连当初顶替了拓跋族成为世家之流的吴家,都比他们言家要更为强盛一些。 如今的言家已经不是当年的言家了,而就连如拓跋一族曾经显赫整个东圣的氏族都能被灭族,更何况是他们言家? 言榷沉声道:“朱家和酆家的人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动了斩草除根的心思,他们不会朝着言家下手,也不会这般与我们撕破脸。” “其他世家齐聚青沪,其中有多少是为着玄元丹,多少是为着老祖宗甚至想要趁火打劫,谁也不知道。” “与其去赌那些人不会落井下石,倒不如早做准备。” 言榷说话时看向在场所有人,紧抿着唇说道: “我等可以死,可言家不能没有将来,将年轻一辈的孩子送出去。” “如若言家没有遭遇大劫,等事情平稳之后再将他们送回来就是,可如果言家真的遇到了死劫,他们就是言家最后的希望。” “老七,你明白吗?” 言家老七脸色苍白,再不敢说半句言榷小题大做的话,他紧握着拳心说道:“我明白了家主,我会好生护着他们,除非我死,否则断不会让人伤害他们。” 言榷脸色和缓了些,“你先将人聚集起来,如果真有人擅闯,我和叔祖他们会拖住外界的人,你带着他们直接从密道离开。” “记得,特别是若羽、临嘉二人,一定要好生护着他们,他们二人天资出众,又有老祖宗亲自以秘法开启隐灵脉,调动他们血脉之力,必定能够冲击破虚境。” “只要他们安好,我言家便永远不会败落。” 言家老七点头:“我知道!” 言榷让言家老七去安排族中的退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言家血脉不会断绝。 等到他离开之后,言榷才看向言洪峰道:“叔祖,我们去见一趟老祖宗吧,恐怕如今等不了了……” 第3812章 有人闯进来了 言洪峰知道言榷的意思。 言家老祖等不了玄元丹了。 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朱家手里的玄元丹,如果一开始他们没有贪图省事而是早早就安排人去宗门,以利益换取玄元丹,恐怕他们也不至于走到今日。 哪怕花费的时间长一些。 哪怕掏空了言家家底,可也不至于将他们推到了这般境地,而且他大哥说不定早就已经突破了。 可他们当时想着言家窘迫,不舍得动用家底,这才对朱家的东西起了贪心,就算他们再不愿意承认,可当初言耀和言琨提起去朱家抢夺六道石睛象的时候,他们也是默许了的。 或许在那个时候,他们心里也想着能够仗着青沪是言家的地盘,而朱家在此并无高手,甚至他们只要夺回了东西让老祖宗顺利突破之后,便能强势打压下去朱家的反抗。 他们本就一早做好了仗势欺人的准备,却没想到言耀他们会阴沟里翻了船,更没想到朱炳军会那么快就带着朱家的人赶了过来,将他们所有的打算都全部扰乱,甚至还让他们自食其果遭了贪心之下的反噬。 如今言家赔付了一大笔灵晶,丢了矿脉,甚至还惹来了灭族之祸,却依旧连半枚玄元丹也没有。 早知道如此,他们何必去做那种事情。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筹措灵晶,收购玄元丹。 眼下言家遭此劫难,老祖宗想要修复了伤势再行突破是肯定不可能的,而其他世家如果当真打着老祖宗的主意,老祖宗恐怕也只能冒险强行突破,去博那一丝入破虚境的可能。 言洪峰满脸的懊悔,可此时再后悔也没用,他抿唇道:“我去找大……” 哥…… 他话没说完,外间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而言榷心中一阵惊悸,猛的抬头望向大门的方向,言洪峰更是脸色大变:“有外人闯进言家了!” 他是半步破虚强者,神念极为强大。 再加上言家本族之中本就有结界阵法加持,且又以秘法与他们血脉相连,刚才那一声巨响之后,言洪峰很快就发现了族内出现了上百个不属于言家族人的气息。 有外人闯入! 言洪峰话音刚落,外面有人仓促跑了进来,急声道:“家主,太上长老,不好了,朱家和酆家他们带着人打过来了,还有好多其他世家的人,就连玉家的也跟着一起来了。” 在场之人都是脸色大变。 言洪峰顿时厉声道:“他们好胆!!” 他怒目圆睁,扭头对着言榷道,“你立刻去大哥闭关之地见他,我去前面应付朱家的人。” “叔祖!” 言榷急声道,“你去老祖宗那里……” 言洪峰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厉声道:“他们既然敢来,就必定不会善了,你只是臻境而已,根本就拦不住他们,我好歹是半步破虚,能够阻拦他们一会。” “你赶紧去,无论如何叫醒老祖宗。快去!” 言榷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迟疑,而且正如言洪峰所说,他只是个臻境巅峰而已。 放在平时自然是人人敬畏着的,可如今就连刚突破半步破虚的酆震都拦不住,更何况还有玉家那边一个祝鸿儒。 第3813章 斩草除根 除此之外,朱、酆两家敢带着人攻过来,恐怕还不只这两个半步破虚。 以他的修为,就算带着全族的人前去恐怕也拦不住那些人,也只有数十年前就入了半步破虚,修为无限接近破虚境的言洪峰能够阻挡一二。 言榷咬咬牙:“那叔祖小心。” 他看了眼其他人后,转身就快步朝着老祖宗闭关的地方疾驰而去。 言洪峰派人去通知言家老七尽快带着人撤走后,就对着剩下在场的几人寒声道:“你们几人,随我一起出去御敌。” “是,叔祖!” …… 言家立足青沪数千年,几乎整个青沪都在言家管辖之下,言家这处老宅子百年扩展一次,到如今占地足有千亩,而那朱红色大门上面哪怕沾着岁月留下的锈迹,却从无外人敢轻视半点。 整个青沪之中,言家可谓是说一不二,而青沪的人在遇到言家的子弟时也会毫不犹豫的退避,免得招惹麻烦。 可就在今日,一声巨响之后,在无数人震惊的目光之下,那代表着言家门楣尊贵的匾额和大门被人轰得粉碎。 一群人积聚在言家门前,直接杀了敢于挡路之人,朝着言家内涌了过去,而外界那些人哪怕心中惊疑不断,甚至好奇至极,想要知道什么人敢在言家撒野,甚至带着人打上门来。 可看着当先闯入言家的那些人毫不留情斩杀言家之人,他们却不敢多做逗留,纷纷做鸟兽之散,生怕言家这场祸事会波及到他们这些无辜之人。 朱、酆两家带人率先闯入言家之后,便毫不犹豫的下了杀手,而姜云卿、君璟墨以及张集等人混入人群之中,也未曾留手。 他们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对付言家的人,今日之事也已经结下死仇。 言家不亡,将来倒霉的就是他们。 斩草不除根徒惹祸事的事情,他们是绝不会做的。 其他世家的人跟着他们入了言家之后,看着朱、酆两家的人下手之狠,就知道他们当真是对言家动了灭族之心。 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心神晃动,有些犹豫是要帮着朱、酆两家,还是束手旁观,若是帮了又能得到些什么好处。 可当目光落在姜云卿等人,还有一直跟随在他们二人身旁,哪怕打斗之时也隐隐结成战阵,以姜云卿和君璟墨为利刃闯入言家人群之中,杀先天如同砍瓜切菜的时候。 他们都是忍不住眼皮子直跳。 之前听闻传言,说君璟墨夫妻二人手下这群体修厉害之时,他们虽然惊讶却都带着几分不以为然,觉得传言恐怕有所夸大,可此时看着那体修之中四个先天初境彼此联手,只花费了数息时间就生生磨死了一个先天后境之人,然后又快速朝着一旁扑去时。 他们才知道,那传言何止没有夸大,反倒是未曾将这些人的战力完全体现出来。 这些世家之人之前从朱、酆两家的口风之中,就隐约猜到君璟墨和姜云卿来历不凡。 而此时见到他们身边随从都这般厉害时,更惊觉能够培养出这种战力之人的,绝不是他们能够企及的上的。 第3814章 大战即起 其他世家的人都看的出来,朱家和酆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灭了言家的,再加上君璟墨他们,以及言家灭了之后,他们若是出力其中可能得到的那些好处…… 原本打算作弊旁观的其他世家的人也是忍不住了。 这种好机会,错过了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在赵家家主率先出手之时,其他人也跟随其上,就连玉溪音也插了一手,全当自己在外历练了。 言家子弟众多,而言泰带回消息后他们也有所防备,却没想到朱家等人会这么快打上门来,好在言家老五、老六调集了族中大半先天后境以上的强者。 可就算如此,等到言洪峰带着其他人赶过来的时候,言家门前已经血流成河,就连言家老五、老六也在酆震的攻击之下节节败退,再加上有个朱炳军和赵家家主在旁放冷箭。 二人身上早已经带了伤。 “住手!” 言洪峰眼见着酆震一掌排向言家老五,顿时怒喝出声,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朝着那边闪身而去,他身上灵力爆涌而出,瞬间化作一道光幕出现在言家老五身前,挡了酆震一击后。 言洪峰手中灵力汇聚于长剑之上,那长剑瞬间迎风而长变成足有数丈的灵力光剑,带着无人可敌的威势划破虚空,朝着酆震所在的方向斩了过去。 酆震虽然突破半步破虚,能够以境界压着臻境之人,可他到底突破时间尚短,而且为着酆思煜的事情只闭关半个月勉强稳住修为后,就满心急切的赶来了青沪。 比之已经突破几十年,修为无限接近破虚境的言洪峰的全力一击,他也不敢硬扛。 那一剑所带威势让的酆震生出不安,他连忙放弃了斩杀言家老五的心思,一把抓住站在他身后放冷箭的朱炳军和赵家家主二人,厉喝了一声“退开”之后,便闪身朝着远处而去。 而原本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听到酆震的厉喝之声后,抬头看着光剑时满脸惊吓的慌忙退开,只是有人依旧闪躲不及。 那光剑几乎擦着酆震几人的身形,吞噬了那些来不及闪躲之人落在地上。 “砰”的一声,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 烟尘消散之时,言家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出现一道巨型沟壑,仿佛将言家和其他所有人都分了开来,而被酆震救了一命的朱炳军和赵家家主,望着足有数米深的深坑,还有被生生砸死在下面的人时,都是满脸的冷汗和后怕。 刚才要不是酆震,怕是他们也会死在这剑下。 哪怕他们是臻境巅峰,可也没把握能够在这一击之下保住性命。 酆震脸色微变,看着站在言家众人面前的言洪峰。 同为半步破虚,可他却能感觉到言洪峰比他要厉害的多,不愧是突破了好些年的老王八,这一身灵力已经堪比两个半步破虚了。 朱、酆两家这次前来青沪的两位半步破虚,全部立于酆震身旁。 而姜云卿和君璟墨见言家的强者出来,也都是退到了酆震几人身后,半点没有强出头的打算。 第3815章 心头流血 “叔祖!” 言家老五脸色苍白,刚才那一瞬间,他险些死在了酆震身上。 言家老六也是受了伤,快速以灵力封锁了流血不止的手臂后,抬头道:“叔祖,他们突然来袭,一见面就下杀手,我们根本应对不急,好些先天后境以下修为的人都来不及撤走……” 面对这些几乎全是臻境以上修为的敌人,先天后境以下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击之力,而且朱家他们来的又快又急,连让他们叫人撤退都没有时间。 要不是言榷一早就吩咐他们做了准备,而他们又刚巧就在大门附近调度人手,恐怕这一碰面就能被他们杀了个干净。 言洪峰看着地上那些言家子弟的尸体,只觉得心中在流血。 一个世家之中,巅峰战力和最顶尖的强者虽然重要,可想要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这些未入先天境和先天境初期的子弟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之中将来会出现臻境甚至半步破虚的强者,不断填充着世家的损耗。 而一旦中间修为的人断层,那世家必定会衰败。 言家入了先天境的人不少,可也经不住这些人这么杀,不过照面就杀了两、三百先天境的弟子,这简直等于要了他们言家的命。 言洪峰紧握着手中长剑,怒声道:“酆震,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带着这么多人闯入我言家大开杀戒,欺我言家无人吗?!” 酆震闻言嗤笑出声:“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以前他还停留在臻境巅峰的时候,遇到言洪峰还得恭恭敬敬的,毕竟相差一层修为便是天壤之别,哪怕他是酆家家主,可对着半步破虚强者时,也不得不退让一二。 可如今他已经突破了,虽然修为依旧比不上言洪峰,可同为半步破虚,如今又撕破了脸,他身边也站着酆、朱两家的两位半步破虚。 面对言洪峰时,他可半点都不虚。 “你们言家寻朱家的麻烦就也算了,却将我儿子也牵扯在内,险些要了他的命,如今你却问我为什么大开杀戒,简直是可笑!” 言洪峰闻言怒声道:“我言家已经为着此事赔礼道歉,也已经送了你们足够的赔罪礼。” “呸!” 朱炳军毫无形象的呸了一声,“那点东西就想将事情撇干净?你当我朱家和酆家是什么人!” “你们派了言耀仗着修为欺辱我们两家小辈,甚至还想取他们性命,今天除非你将言耀和当初做主这事的人全部交出来任由我们处置,否则这事情你们言家别想善了。” “我朱家和酆家的儿子没那么好欺负!” 言洪峰原本听到朱炳军提起言耀时,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那上百人,还有和酆震一起的那几个半步破虚时,已经动了心思,要不然就将言耀交出去。 他们既然是打着言耀的借口而来,那将言耀交出去平息了这次干戈也是值得的。 反正言耀如今已经是个残废,更因为伤于两个先天中境的人手中,身为修炼之人一往无前的信心受损。 第3816章 拖延时间 如今的言耀体内灵源出了问题,不仅神念之中染着浊气,那一身灵力更是斑驳不纯,又断了一只手,恐怕将来再难有所突破。 将一个注定只能是臻境巅峰的残废,推出来换言家的安危,哪怕只是暂时拖上一些时间,对他们来说也都是值得的。 可是等言洪峰听到酆震说要将当初做主的人也一并交出来时,他却是瞬间就没了这心思。 言家能够做主的人就这么几个,酆震这话摆明了是冲着言榷来的。 言耀交出来也就交出来了,顶多就是失去些人心罢了,可要是真把身为家主,更是臻境巅峰之内修为最高的言榷也推了出来平息祸端,恐怕整个言家就彻底散了。 酆震这分明就没有给言家机会,而是在逼着他们动手。 言洪峰越发肯定了,他们当真是如言榷所说对言家起了灭族之心,想要斩草除根。 言洪峰面色一冷,“朱炳军,你别得寸进尺。” “朱、言两家世交数百年,你何必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言耀我们可以交出来,可当初之事是他一人所为,言家并不知情,我们也愿意赔偿你们损失。” 朱炳军闻言顿时嗤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没有言榷的吩咐,言耀敢毁坏朱、言两家的关系?敢对着我儿子下手?” “你们尚且不顾忌往日交情,凭什么让我留一线?那一日在蘅邬清苑里,你们可曾给我儿子和酆家小子留一线生机,可想过将来怎么面对我朱家和酆家的人?” 君璟墨和姜云卿立于酆震身后。 姜云卿默默调动金莲之力,将神识全数铺展开来,避开言洪峰直接朝着言家后山蔓延而去,将整个言家都笼罩在神念之中。 突然,神念被一道屏障阻拦在了一处密室之外,而那一瞬间的接触,也让姜云卿生出一股心悸之感来。 姜云卿直接传音道:“酆叔,别跟他废话了,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能让言家老祖突破!” 酆震脸色一变,而同样听到姜云卿声音的另外两个半步破虚瞬间将神念蔓延出去,果然发现言家后山下的一处密室之中,果然有人在尝试突破,而那股气息十分不稳,却隐隐带着压制之意。 “家主,先动手,迟则生变!” 酆家的那位半步破虚沉声道。 酆震闻言也不跟言洪峰废话,寒声道:“你既然不肯将罪魁祸首交出来,那就别怪我们无情,来人,给我进去搜,将言耀和言榷给我抓出来。” “若有人阻拦,杀无赦!!” 言洪峰原本还想要拖延一些事情,好给他大哥突破,可没想到酆震一言不合直接就动手。 他脸色瞬间一变,厉喝出声: “你们敢!” 他手中持剑,眉目之中满是阴沉厉色,以灵力之声炸响在整个言家之中,“言家子弟听我之命,今有外敌闯入我言家,断不能轻纵,所有言家子弟随我一同抗敌!” “是!” 言家那些人都知道今日是血战之日,不死不休之时。 第3817章 玉家恐怕别有所图 如果不能挡住这些人,如果不能护着老祖宗。 恐怕言家当真要烟消云散,他们这些人失去了家族庇护,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所有人都跟在言洪峰身后朝着酆震等人扑了过去。 酆震眼看着言洪峰持剑袭来,开口道:“三长老随我对付言洪峰,朱前辈,言屠迁就交给你了。” 言屠迁正是言家老祖。 朱家的那位半步破虚闻言点点头,他们今日来此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言家这位老祖宗,只要能断了他的晋升之路,毁了言家唯一有可能的破虚强者。 言家其他人就不足为虑,可一旦言家老祖突破,那他们今日便会有天大的麻烦。 朱家那位半步破虚知道轻重,而且来之前他们也已经分配了各自的任务,他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不论如何出手打断了言家老祖的晋升,外间的事情,自然有酆震和酆家的另外那位半步破虚在。 玉溪音一直在留意着朱、酆两家的半步破虚强者,眼见着朱家那位强者突然离开,他对着身边的祝鸿儒道: “祝长老,你也跟着他去。” “可是公子这里……” “我没事。” 玉溪音一掌劈翻了身旁冲过来的言家弟子,传音道:“我虽只是先天后境,可战力不必臻境之人差,只要不遇到臻境巅峰,我修为足以自保。” “而且你别忘了我身上有护身异宝,就算遇到半步破虚全力一击也杀不死我。” 玉溪音说话间看了眼君璟墨二人, “我会跟着君璟墨他们,我三人就算对上臻境巅峰也不惧,你跟着朱家那人去,寻着机会帮他一把,别让言屠迁突破,还有,别忘了我们要找的东西。” 祝鸿儒自然知道玉溪音的意思。 金、玉、秦三家之所以能够立于其他世家之上,就是因为破虚境强者的压制,一旦言家真出一个破虚境,又怎还会甘心屈居于三家之下,必定分驳他们的现有利益。 而且他们这次来青沪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为着言屠迁手中的一样东西。 所以祝鸿儒迟疑了片刻,就沉声道: “那大公子小心。” 玉溪音点点头后,祝鸿儒就身形一转消失无踪,而那边的姜云卿哪怕在与人战斗之时,神念也是遍布整个言家的,祝鸿儒刚一消失她就察觉到了,抬头朝着玉溪音那边看了一眼,果然不见祝鸿儒的身影。 “璟墨,祝鸿儒去了言家后山。” 姜云卿和君璟墨传音。 不远处的君璟墨一脚踹飞了一个言家弟子,手中生死之力流转之时瞬间抽空那人体内生机,余光见着玉溪音朝着他们这边而来,君璟墨声音微沉, “玉家的人这次过来恐怕也是冲着言家老祖,只是我总觉得玉溪音这人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他们这次来应该还有别的企图,等一下小心些。” 姜云卿闻言嗯了声,她可不相信那个世家公子当真那么好相处,更何况玉家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废了言家老祖,没必要派玉溪音亲自前来。 第3818章 有诈 姜云卿也觉得其中有诈,一边以金莲之力附着在神念之上,留意着言家后山那边的情况,一边手中灵力化为利刃,转瞬削掉了一个想要偷袭她的人的脑袋。 玉溪音快速朝着君璟墨他们这边靠拢过来,等到了君璟墨身旁时便开口道:“君兄,我怕朱家的人对付不了言家老祖,就让祝长老也过去了,我修为不如你们,所以可否与你们一起?” 君璟墨倒没想到玉溪音会这么老实直接说话,他不仅没有释疑,反而心中警惕更深了些。 “小心!!” 眼见着有人持剑朝着玉溪音袭来,君璟墨快速上前,一掌拍在了玉溪音肩头将他推了开来,另外一只手中聚集着暗红色灵力,一拳轰在那人身上。 玉溪音在君璟墨碰到他时心中一惊,可当看到他帮着自己击退了身后之人时,不由放松下来。 “多谢君兄。” 君璟墨目光微闪,“不必谢,你小心些。” “你身份特殊,言家的人一旦发现你必定会对你下手,你跟着我们,免得一个人陷入围攻。” 玉溪音嗯了声,眼见着君璟墨只是交代了一句,就脚下一蹬地面,如利箭一般朝着一个正在和君璟墨打斗的臻境之人扑去时,玉溪音连忙跟了上去,和君璟墨他们联手与那人战成一团。 言洪峰被酆家两个半步破虚缠住,虽然两人修为都不如他,可两人却都是滑溜的跟泥鳅似的,每每见他功来时便百般闪避,可见他想要离开却又突下狠手。 言洪峰一时片刻间根本就杀不了两人,而周围言家人的惨叫越来越多,那一具具砸落在地上的尸体几乎染红了他的眼。 “叔祖!!!” 一声惨叫,言洪峰回头之时,就见朱炳军和赵家、戚家之人正合力绞杀言家老六,似要将他毙于当场。 言洪峰闪身便想要过去,可酆震却是直接一拳将他逼退,而酆家另外那位半步破虚更是一鞭子裹砸着无边灵力,朝着他后背抽了过来。 他只能慌忙闪避,眼睁睁的看着言家老六被赵家家主一剑刺穿咽喉,再被朱炳军射出的长箭刺穿了身子,“砰”的一声钉在了不远处的青墙之上,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老六!!!” 言家老五目眦欲裂,轰然灵力爆发,不要命的朝着朱炳军扑去。 可他本就已经受伤,怎能敌得过朱炳军等人联手,不过片刻之后就被戚家的那位臻境巅峰轰碎了脑袋,瘫软在地上。 言洪峰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晚辈死在面前,而他却被酆震二人阻拦来不及相救,他眼中满是猩红之色,怒视着酆震二人,浑身灵力更是狂涌而出,一头花白长发无风自动。 “你们两个无耻之徒,欺人太甚!!!” 轰!! 言洪峰长剑再出,那灵力汇聚于剑端犹如曜日,带着嗜血之意和无边杀气朝着他们斩杀过来。 酆震连忙后退,眼见着言洪峰跟不要命似的,对着跟着他那人道:“三叔小心,言洪峰他疯了!” 言洪峰赤红着眼,那灵力跟不要钱似的朝着酆震二人攻去,只想要将这两人撕成碎片。 第3819章 小辈,受死! 此时的言洪峰就如同个人形火药桶,身上的灵力带着狂暴之气,几乎瞬间便将原本聚于他身前的朱、酆两家之人轰的粉碎,而酆震二人连忙上前,却也被疯魔一般的言洪峰逼退。 甚至酆震还硬扛了一击,急退之时嘴里涌出血来。 言洪峰逼退酆震二人后,目光瞬间就落在人群之中斩杀众多言家族人的君璟墨几人身上。 之前言耀和言泰都曾经说过,这次的事情起因就在那两个突然出现在青沪的年轻人身上,若不是他们出现,朱、言两家不会翻脸,要不是他们咄咄逼人撺掇朱、酆两家,他们也未必会对言家斩草除根。 那君璟墨二人的容貌太好辨认,他身边又跟着个玉家大公子玉溪音。 言洪峰已经隐隐知道今日言家恐怕在劫难逃,他气血翻涌满心急怒之下,只想杀了君璟墨几个罪魁祸首,再拿下玉溪音,说不定有这位玉家大公子在手,能够让这些世家之人投鼠忌器保住言家一线生机。 就算不能,到时候至少也有这个玉家长子给他们陪葬,等玉家知晓此间事情,必定不会放过挑起事端的朱、酆两家,而这群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其他世家之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言洪峰横手一剑朝着酆震斩了过去,那赤红着眼的模样像是要跟他同归于尽。 酆震连忙汇聚灵力于身前,催动灵甲抵御,可谁知道言洪峰却是在靠近他之时脚下突然一转,直接错身而过朝着他身后的人群疾驰而去。 酆震猛的回头,看到言洪峰的目标时厉喝出声: “退开!!” “璟墨,小心!!” 姜云卿的神念一直留意着四周的一切,在酆震开口之时她也几乎同时暴喝出声。 君璟墨半点未做停留,甚至未曾去看发生了什么,只是身形一转朝着身旁一侧,手中暗红色灵力汇聚于掌心,几乎瞬间抓住了两名先天初境的言家子弟朝着身前一扔,而他整个人则是和玉溪音一起朝后急退。 “轰!” 言洪峰收势不及,那灵力长剑瞬间便将那两名言家子弟轰的支离破碎。 “小辈,受死!!” 言洪峰暴喝出声,鲜血漫天之下,双手一合之间,那原本十分巨大的灵力之剑瞬间分解开来,化作无数柄短剑,遮天盖日之下朝着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周围那些十二世家之人根本来不及闪躲,瞬间就被那些剑群笼罩其中。 只听到惨叫声不断传来后,原本围攻言家的众人瞬间被斩杀了二十余人,就连赵家家主也因闪避不急险些被削掉了脑袋,脖子上带着一条极为可怖的伤口。 更让他吃惊的是,他体内的灵力不断从伤口处朝外蔓延,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噬了一样。 玉溪音脸色瞬变,他看着立于人群之中,脖颈之上青筋暴露,双眼通红宛若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的言洪峰,还有围绕在他身遭遮天蔽日般的剑群,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个言洪峰,一身修为未免跳过古怪! 第3820章 噬血秘术(一) 赵家的家主捂着脖子,脸色苍白: “他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赵家族内有半步破虚之人,他也曾见过其他的同阶强者。 那些人杀伤力虽然极强,可是如同言洪峰这般明明已经被两位半步破虚围攻许久,此时却还能支撑着这般强大的术法,根本就不可能。 君璟墨站在玉溪音身边,闻言朝着言洪峰看去,就感觉到他体内的生死之力不断翻涌,而且他很明显察觉到,那些被言洪峰驱使的剑群所杀的人身上,气血正在凝结,甚至无形之间汇聚于半空之中,透过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短剑源源不断的朝着言洪峰身上汇聚而去。 而原本受了伤气息隐有不稳的言洪峰体内灵力却是舒缓了下来,甚至还隐有增强的趋势。 君璟墨断喝出声:“他在以邪法吸噬所伤之人的灵力和气血修为增进他自己!!” 赵家家主和之前受伤的几个臻境强者都是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封住伤口之处,感觉到自身修为居然隐有下降的趋势,对着言洪峰怒目而视。 而酆震和酆家另外那位半步破虚也是神色大变,其中酆震惊声道:“噬血秘术?!” 感觉到言洪峰攀升的气势,两人丝毫不敢迟疑,一起出手朝着言洪峰攻击了过去,打断了言洪峰的秘法之后,转身便将之前被斩杀的那些人尸体轰得粉碎,以灵力之火化为灰烬。 言洪峰秘法被打断,满脸狰狞看向君璟墨:“又是你坏我好事!” 君璟墨被他身上气势所摄,后退了半步,直到姜云卿以金莲之力将他笼罩,他才脸色微白的站定。 那位酆家的半步破虚闪身到了君璟墨身前,一挥手打破了言洪峰形成的威压,然后抬头看着他怒声道:“言洪峰,你从何得来的这噬血秘术。” “当年邪尊自爆于磐云海上时,秘术早已随之毁去,你是从何得到的修炼之法居然敢踏足这等般邪恶术法?!” 噬血秘术乃是邪尊最为让人诟病的秘法,也是他数千年前能够快速崛起,甚至以一西芜蛮荒之地的修者,以惊天破地之势越过东圣诸多天才强者,二十五岁就踏足破虚的依仗。 修炼噬血秘术之后,能够吞噬旁人体内修为血气,增强自己修为,凡死于他手之人,身上所有的血气和灵力都会成为他的助益,让他哪怕不必苦修也能快速增进修为。 噬血秘术横空出世后,那位创造出此秘术的人便被视为妖邪之人,而他却半点不以为意,反而自封邪尊,最后和东圣一战打的昏天黑地。 邪尊被逼自爆磐云海后,灵山倒塌,东圣强者死伤无数,更让得东圣失去了灵力屏障,天地灵气日益溃散,破虚境以上强者逐渐羽化,变成了如今这般末法之象。 噬血秘术乃是整个东圣之地的禁忌。 所有人都以为这秘法随着邪尊之死早已经消失,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言家人的身上再次见到。 其他那些世家之人都是脸色大变,玉溪音更是眉眼一沉。 噬血秘术…… 言洪峰居然修炼了此法,那东西果然是在言家的人手里! 第3821章 噬血秘术(二) “邪恶?” 言洪峰闻言却只是哈哈大笑出声,脸上早不复之前那般温和之像,反而满满都是阴戾之气, “我就算修炼了又如何,我本不欲用这种办法提升修为,是你们咄咄逼人想要灭我言家全族,是你们欺人太甚,既然如此,那你们都去死吧!” 他满眼寒霜看向君璟墨几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和我言家到底有什么仇怨?” “我绝不相信只是为了言耀的事情,你们就要对我言家赶尽杀绝,你们到底是谁?!” 君璟墨早已经回了姜云卿身边,见言洪峰话音落下之后,身旁的玉溪音和其他人都是忍不住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显然被他话中触动。 君璟墨寒声道:“我们就是我们,你信不信又如何,至于仇怨,我夫妻二人险些殒命你们言家人之手,这就是最大的仇怨。” 言洪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 这世家的确有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也的确有因为一点小事便想将人赶尽杀绝的歹毒之徒。 可是君璟墨和姜云卿却完全不像是这种人,而且想要请动朱、酆两家,甚至蛊惑这些世家之人为他们所用,其中所要付出的代价何止一点半点。 言洪峰不相信,只是因为言耀和言琨险些杀了他们,他们就会这般穷追不舍,甚至想要灭了言氏一族。 言洪峰寒声道:“既然你不肯说,那等我抓了你在会后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的神魂提出来日日以灵力毒火折磨,我就不信你还能这般嘴硬!” “放肆!” 酆家那位半步破虚闪身到了君璟墨二人身前,“言洪峰,你当我们都不存在吗?” 竟敢当着他们的面威胁君璟墨。 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是清楚的,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给了酆家什么好处,不管他们对付言家到底是为了报仇还是有别的缘由,那一瓣梵业花便足以让酆家站在君璟墨二人这边。 况且酆家和朱家如今已经跟君璟墨他们同在一条船上。 今日要是不弄死了言家将他们斩草除根让他们彻底翻不了身,等到有朝一日言家得了机会时,那就是他们酆家的倾天之祸。 酆家那位强者说道:“噬血秘术关系甚大,以秘术盗取他人血气修为增进自身更是有伤天和。” “三千年前邪尊的事情还犹在眼前,你言家不曾吸取教训反倒是主动修习这般邪术,我酆家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斩杀了你,否则此等邪术流传于世,便是整个东圣的灾难!” 言洪峰气势爆发出来,“杀我?” “呵!”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酆震脸色阴沉,“狂妄!” 三人几乎同时爆发,冲撞到了一起,而周围的世家之人和言家的人也是战成一团。 君璟墨和姜云卿反手相击之时,感觉到每杀一人,言洪峰身上的气血便更胜一些。 虽然不如他自己斩杀的人那般有效,可他却能够同时应对酆震和酆家那位半步破虚强者,半点不露下风。 第3822章 禁忌 君璟墨寒声道:“他在吸噬死人血气。” 柳骁护在他们身旁,脸色同样难看,“公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死的人越多,他就越强,要是酆家主他们拦不住他,那到时候恐怕就麻烦了。” 玉溪音也能够感觉到言洪峰身上的不对劲,那明明被酆震而人连连攻击,气势捕将反升,更逐渐出现了压制的迹象。 他紧咬着牙道:“可是眼下罢手已经不可能,而且言家的人跟不要命似的,怕是就算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会给言洪峰贡献血气之力。” 之前言家的那些人面对杀伐时虽然竭尽全力,可是却多少会闪躲。 可此时察觉到言洪峰有秘术能够吞噬血气之力提升修为,甚至压制其他世家之人时,他们几乎不要命似的开始反击。 或许在他们眼中,言家已经至此,若是能杀几个其他世家的人最好,可若是真死在了这里,也能变成太上长老修为的一部分,帮着家族御敌斩杀今日闯入之人。 姜云卿一掌击退了身旁之人后,脸色冷沉: “这种吞噬他人血气强行提升修为的邪术,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限制,否则当年邪尊也不可能被宗门世家的人逼死。” 当年那场大战,姜云卿亲眼在拓跋族人留下来的玉玦空间之中看到过。 邪尊的修为比起言洪峰来说何止强上一点半点,恐怕百个、千个言洪峰,也比不上一个邪尊。 那一场大战之中,整个东圣宗门世家隐世大族的强者都纷纷到场,这噬血秘术既然是邪尊创造出来的,如果能够没有任何限制的吞噬他人血气为己用。 那邪尊恐怕早就已经一统东圣西芜,又怎么可能那般憋屈的被那人逼的最后自爆于磐云海上,企图与那些人同归于尽? 玉溪音闻言也是想通了其中关窍,可他却依旧皱眉道:“可我们不知道有什么限制和禁忌……” “不,或许我知道。” 身旁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得几人都是一惊。 君璟墨他们回头时,才发现戚家的人不知道何时到了他们身后。 玉溪音皱眉:“你知道?” 戚家的人沉吟:“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我曾经在族内收藏的一些杂记上面看到过,噬血秘术所吸纳的血气不能超过身体所容纳的上限。” “就像是水桶,只能装得下那般大小体积的水,可一旦超过了就会全数溢出来,可噬血秘术却更为霸道,一旦身体承受不了,就会引起灵力暴动甚至爆体而亡。” 君璟墨闻言挑眉:“你该不会告诉我们,让我们帮着他斩杀人得到血气。” “当然不是。” 那戚家的人摇摇头,“这秘术还有一个强悍之处,亦或是弱点,那就是越是与修炼之人为血亲,被其斩杀之后所吸噬的血气之力就越为强盛。” “言洪峰不过是半步破虚,顶多十余个臻境后期和巅峰之人的血气,就足以撑爆了他,只是他自己修炼此术,定然也知道其中弊端,恐怕不会那么傻去吞噬这么多血气。” 第3823章 牵制 君璟墨闻言目光微闪,和姜云卿对视了一眼后,两人都是若有所思。 让言洪峰自己去吸收超过他能承受的血气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傻子,这般禁忌之法的限制不可能不知道,也不会不明白一旦吸收血气过多会有什么下场。 可不代表不能强行灌入。 君璟墨的修炼功法,连磐云海的灵雾都能提取炼化,甚至于他所自创的生死决本就是以生死之力为主。 言洪峰的功法是吸收血气让修为瞬间暴涨,而姜云卿记得当初在磐云海时,君璟墨的生死决也同样能够吸收那些海兽身上的气血之力,只是他的功法更为和缓,那些气血之力进入身体之后也不会让修为暴涨,只是缓慢的增进修为,淬炼筋骨,与他原本的灵力化为一体。 而不会像是言洪峰所修炼的这种嗜血之术,强行吸收气血之力后留下无边隐患。 “璟墨。” 姜云卿仗着金莲之力不会被人察觉,声音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之中,“你想以生死之力强行引导血气进入言洪峰体内?” 君璟墨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眼下只有这个办法。” 他比旁人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些气血之力的去向,也能看到酆震和酆家那位族老对着言洪峰时越来越吃力,而言洪峰的双眸已经染布满血色,身上气息也在不断攀升。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恐怕酆震两人早晚会败于言洪峰之手,而一旦酆家败了,他们这些人恐怕也都会变成了言洪峰的剑下亡魂,言洪峰可不会给他们机会离开。 君璟墨声音微沉:“生死决和噬血秘术有些相似,我会小心一些,只是玉溪音这边……你得帮我牵制一二。” 这个玉溪音对于他们来说虽然不是敌人,可却也绝不是朋友。 之前那两瓶紫霜凝露看似是在对着他们示好,可是他也跟朱卓打探过了,那东西对于外人来说的确珍贵,可对于玉家来说并非什么难得之物。 玉溪音之所以这般大方的送给他们,也不过是怀疑他们是隐世大族之人的身份,想要替玉家结一份善缘。 可一旦让他察觉到他们的身份是假,更不是东圣之人,恐怕玉家第一个就要朝着他们翻脸。 君璟墨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朱炳军他们当初偶尔提及到拓跋族的事情时曾经说过。 拓跋族还未曾败落之前,玉家和金家曾与拓跋族世代交好,当年玉家和金家的家主更和拓跋黎是异姓兄弟,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无数次,关系不分彼此。 可是当年拓跋黎出事时,这两家不但没有相助,反而成了追杀拓跋族的主力。 这其中要不是有什么龌蹉,他断然不信。 如果叫玉溪音知道他们二人来自西芜,甚至身上还带着拓跋族的传承之物,他恐怕半点都不会念及之前的那点子交情,会直接朝着他们下手。 姜云卿自然也知道这些,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玉溪音后传音道:“好,你小心些。” 第3824章 形势不妙 君璟墨低低嗯了一声,便转身朝着言家那些人扑了过去,他手中拿着的是之前朱家临时替他寻来的长剑,剑光凛冽之间,犹如虎入羊群。 而柳骁和张集等人也早与他们配合过无数次,柳骁虽然不解君璟墨为何会突然和姜云卿分开,可他却反应极快,直接和张集对视了一眼后,就带着其中一半隐卫跟在君璟墨身旁朝着人群之中杀去。 而张集则带着剩下的人护佑在姜云卿左右。 玉溪音斩杀了身前的言家弟子后,一回头突然发现君璟墨没了踪影,四下看了一眼才发现他居然杀到了另外一面,周围全数都是言家之人。 他下意识的就想朝着那边追去,可姜云卿却是身形一躲,刚好将朝着她攻过来的敌人让了过去,让得那人手中武器险些斩在玉溪音身上。 “玉公子小心!” 姜云卿低喝了一声,上前拦着那位臻境初阶之人。 玉溪音原本见君璟墨走开时还有些不安,可是见姜云卿还在他身旁,而且他们那几个体修的随从也都在四周御敌,他心里的怀疑还没来得及升起就消散了个干净。 君璟墨夫妻二人的感情有多好,之前他亲眼看到过的,想必他是杀红了眼才会一时远离,只要跟着姜云卿,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多谢君夫人。” 玉溪音道了声谢后,旁边那位戚家之人便大声道:“玉公子助我!” 眼见着戚家那人两人夹攻有些捉襟见肘,而姜云卿这边又分不出手去帮忙,玉溪音连忙收敛心神便朝着那边攻了过去,顾不得再去看已经不在周围的君璟墨。 …… 君璟墨顺利离开玉溪音他们后,便带着柳骁混进了人群之中,他体内灵源流转之间,身上暗红色灵力遍布身遭,而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一缕缕血气从四面八方朝着他这边汇聚而来。 君璟墨做的十分隐蔽,周围有柳骁他们帮忙遮掩,且其他人也正在酣战之中。 本来能够发现的酆震几个半步破虚又打的昏天黑地,根本无暇他顾。 君璟墨不断吸收着四周的血气之力,将其不断的凝练压缩,以体内生之力附着其上,遮掩其中的翻涌狂暴,而他则是一边佯作攻击,一边朝着酆震二人与言洪峰交战的地方缓缓移动。 酆震二人只觉得言洪峰的攻势越来越厉害,哪怕两人联手甚至也隐隐露出败象来。 酆震和言洪峰对击了一掌之后,被打的倒飞出去,嘴里更是溢出血迹来,“三叔,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不停的吸收这些血气之力,修为不断攀升,要是再不拿下他,恐怕你我二人今日都要丧命在他手上。” 酆家那位强者也是脸色发白,显然知道酆震说的是真的。 之前刚交手时,言洪峰虽然强,可到底不是他们二人联手的对手,可是此时言洪峰身上竟然隐隐出现了破虚境才有的威压。 哪怕他明白这只是因为言洪峰修为快速暴涨后,出现的错觉,可却也足以说明眼下言洪峰给他们带来的压力。 第3825章 引爆灵脉 如果不尽快斩杀了言洪峰,让他继续这般下去。 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们! 酆家那位强者紧紧咬牙,心中瞬间有了决定:“家主,你拖住他片刻!” 酆震见他脸色冷沉,隐隐猜到他的打算之后,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咬牙朝着言洪峰那边袭去,务必要给三叔争取足够的时间。 言洪峰见酆家那位强者突然退开,而酆震不要命的朝他出手,他猛的抬头看向那位,就见他灵力爆涌之下,仿佛引爆了灵脉一般,身边天地灵气朝着他狂涌而去,在他身边隐隐出现了一道漩涡。 言洪峰顿时开口:“酆丹青,你居然引爆灵脉强行增进修为,你不要命了?” 酆丹青便是酆家那位强者,闻言抬头:“你以邪术尚且不惧性命,更何况是我,不过是爆灵之后暂时修为跌落,换你一条命值了!” 言洪峰神色微狞:“要我的命?” “你以为你引爆灵脉就是我的对手了吗,我现在就先要了你们的命!” 言洪峰手中长剑猛的暴涨,剑身之上变得通红无比,就好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整个人身上都浮现出一股炙热的气浪,就连空气之中也像是燃烧了起来。 原本周围的那些人感觉到危险,不管是言家还是其他世家之人,都是急急朝后狂退。 酆震手中拿着武器时身形有一瞬间的凝滞,可想起他身后站着的酆丹青,他却根本就不能退,只能紧咬着牙怒喝一声,抬手朝着言洪峰迎去。 “不知死活!” 言洪峰身上气血之力暴涨,修为也达到了半步破虚的瓶颈巅峰。 他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般舒泰过,而且他也能感觉到,他这一剑下去定能斩杀了酆震,而只要酆震一死,酆丹青便不成气候,而他也能快速斩杀了这些人后前去帮助他大哥。 “我先解决了你!” 言洪峰冷喝了一声后,手中长剑猛的就朝着酆震攻去。 只听得“锵”的一声,酆震与言洪峰撞在一起,那无边的热浪猛的爆发了出来,几乎像是要将人体内气血都燃烧干净,那气浪翻涌开来,明明已经远离的人群里有不少人都是脸色一白吐出口血来。 而身处中心的酆震更只觉得自己像是五脏六腑都受了伤,鲜血四溅之下倒飞出去,几乎稳不住身形的摔倒在地上。 “酆震!!” “家主!!” 周围那些世家之人都是大惊失色,万没想到酆家两位半步破虚,居然都没奈何得了言洪峰,眼见着酆震落地之后,言洪峰直接朝着他扑了过去,想要斩草除根。 酆丹青也顾不得引爆灵脉,身上攀升的修为猛的停了下来,修为只攀升了一半就朝着那边疾驰而去。 “言洪峰,你敢!” 言洪峰哈哈大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酆家趁火打劫,想要我言家灭族,今日我就先杀了你们二人,他日再灭你酆家,让你们死后也难以安宁……” 他猖狂大笑之下,酆丹青铁青着脸朝着他这边攻来。 第3826章 我不是,我没有,发生了什么事? 言洪峰看到他灵力只引爆了一半,可灵脉却已衰减,骂了句“废物”便持剑而上。 酆丹青感觉着言洪峰剑上的威势,已经准备好了拼命的打算,言洪峰这厮的修为暴涨之后太过惊人,而他若留不下他,恐怕朱家那边也对付不了言家老祖。 酆丹青灵力翻涌之下,只准备万不得已直接自爆,带着言洪峰一起去死,却未曾留意就在这个时候,一团被压制到极限的暗红色灵力轻飘飘的朝着言洪峰身后袭了过来。 言洪峰自然能感觉到那股灵力,随手一掌朝着身后拍去,随即看向出手的君璟墨嗤笑出声:“这点儿攻击,给我挠痒痒吗,等收拾了酆家的人后,就轮到你……” 了。 言洪峰那嗤笑突然断掉,脸上僵硬至极。 他只感觉到那袭来的灵力被他排散之后,一股狂暴至极的血气之力如同绝了堤的洪水一般,顺着他掌心猛的就朝着他体内涌了过来。 这是什么? 言洪峰大惊之下连忙就想驱散那股血气之力,可体内秘术吸引之下,那些血气之力源源不断的朝着他经脉之中涌去,甚至瞬间吞噬了他原本的灵力,带着他体内的修为不断的攀升暴涨。 如果是平时修为提升,他自然会高兴,可是这个时候言洪峰却是惊骇欲绝。 他只感觉到经脉被那股血气之力瞬间撑爆,甚至气海壁垒上也传出如同蛋壳碎裂般的声音,一道道裂纹出现在上面,不断的膨胀。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怎样? 言洪峰调集灵力想要压制修为,可他根本就做不到。 对面酆丹青已经到了身前,他连忙持剑想要抵挡,可气海却在这个时候猛的爆开,让得他受了震荡之下手中慢了一瞬,而酆丹青在满脸不可思议和震惊之下,手里汇聚他全力一击的长剑直接就刺穿了言洪峰的身体。 酆丹青:“……” 酆震:“……” 十二世家的其他人:“……” 酆家的爆灵之术原来这么厉害吗,原本节节败退的酆丹青用后居然一招就拿下了言洪峰?! 酆丹青满脸茫然。 我不是,我没有,发生了什么事? 酆丹青脑子里尚且迷糊的时候,却见言洪峰身上修为居然还在暴涨,他连忙震碎了侵入言洪峰体内的灵力,然后快速后退开来,离得远了时才发现了言洪峰的不对劲。 此时的言洪峰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双眼之中满是猩红血色,而他露在外面的脸上和脖颈之上,一道道血纹渐渐浮现出来,犹如蜘蛛网一般快速蔓延开来。 那上面不断浸出血迹来,仿佛皮肤被撑开了似的,有血肉开始脱离爆裂,可他身上的修为却还在攀升。 言洪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体内经脉、气海,骨头全部被碾碎化为虚无,可却有一丝生机之力汇聚在他神念之上。 他目光落在人群之中的君璟墨身上,张嘴: “是你……” 是他做了手脚,是他也修炼了噬血秘术,他…… 言洪峰像是想要说什么,可君璟墨却丝毫不给他机会。 他手中猛的一握紧,之前被他混入了那气血之力当中,盘踞在言洪峰体内的那丝生机立刻就爆裂开来。 言洪峰的声音断掉,整个人呆滞如木偶,紧接着他体内的修为也到了某个临界点,身体发出一声巨响之后被撑爆了开来,化作一团血雾在空中落下。 第3827章 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漫天血雨之下,言洪峰突然自爆身亡惊呆了所有人。 明明刚才还气势如虹,一副大杀四方的模样。 明明刚才已经压制住了酆家两位半步破虚强者,那浑身灵力气浪更是惊人般的朝外蔓延,击伤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今日恐怕要在言家狠狠栽一个跟头,甚至跟着朱、酆两家前来趁火打劫的那些世家更是忍不住后悔,觉得他们不该为着点利益贸然朝言家出手时。 言洪峰居然死了。 酆丹青拿着手里的长剑呆滞了片刻,直到听到身后酆震嘴里吃痛的声音传来时,他才猛的醒过神来,以灵力夹杂在喉间大声道:“言洪峰已死,言家之人若是缴械可留性命,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他声音如同轰雷炸响在整个言家四周,而言家那些之前还拼死抵抗的族人,看着言洪峰身死之后,气势瞬间消弭下来,甚至脸色惨白。 三爷受了重伤,四爷被废,五爷、六爷和九爷都死了,家主不知所踪。 如今就连太上长老也死了,老祖宗却一直未曾露面。 他们到底还在抵抗些什么? 言家之人失了锐气之后,一部分投降被人拿下,而另外一部分虽然拼命抵抗却也抵不过大势所趋,外间很快就被世家的人拿了下来,而酆丹青扶着酆震过来时。 君璟墨快速上前,避开众人之言将两枚玄元丹递给了二人,待到两人服下之后,才见他们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 “酆叔,你们怎么样?” 姜云卿此时也已经过来,她作势从袖中实际是从金莲空间之中取出了更多的玄元丹,递给脸色依旧苍白的酆震二人,“我看你们脸色不好,这里还有玄元丹,你们再吃几枚?” “不用了。” 酆震摇摇头,“我伤势有些重,单凭玄元丹也难以恢复,而三叔他自爆灵脉,好在之前被言洪峰打断之后未曾将全部灵脉引爆,所以保住了修为未曾跌落。” “等这次事了之后好好修炼一两个月就能恢复过来。” 这玄元丹对于先天境的人来说是圣药,可对半步破虚却有些不够,想要疗伤,至少也要五六枚以上才行,否则言家当初也不会为着想要替言家老祖疗伤便不择手段,谋夺玄元丹了。 君璟墨他们手中玄元丹所剩多少没人比酆震更清楚,酆家已经拿过梵业花当报酬,实在没那脸面再去白吃他的玄元丹,也没必要将这般圣药浪费在他身上。 至于酆丹青,他所用秘术乃是酆家独有,本就是酆家子弟万不得已之时与人同归于尽所用,就算引爆灵脉之后活了下来,修为也会暴跌,想要修炼回去须得花费比之前双倍的时间还要多。 酆丹青如果真的引爆灵脉强行提升了修为,吃再多的玄元丹也没用,而他如今虽然未曾引爆全部灵脉,可伤势却也不是玄元丹能够恢复的。 姜云卿闻言就也没强求。 玉溪音和其他世家之人都是围拢了过来。 第3828章 “撑”死 那赵家家主脖子上已经拿着东西缠上了伤口,此时脸色苍白的说道:“丹青长老,刚才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杀了言洪峰,恐怕我们这些人今天都要折在这言家不可。” “是啊,言洪峰刚才气势攀升,竟然隐隐有了破虚境的威势,好在丹青长老杀了他,要不然这一次麻烦可就大了。” “没想到言家的人居然偷学了噬血秘术,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得来的。” 酆丹青被一堆人围着夸奖时,神色有些尴尬。 说实话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言洪峰到底是怎么死的,明明当时他都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了。 谁知道言洪峰突然就放弃了抵抗不说,连带着整个人都跟被撑开了的皮球似的,还没等他做什么,他就自己砰的一声炸了开来,连尸骨都没留下。 酆丹青说道:“你们不必夸我,言洪峰不是我杀的。” 周围人都是一顿,玉溪音看着他:“不是你杀的?” 酆丹青点点头:“当时言洪峰吸收气血之力,身上修为不断攀升,我和家主都不是他的对手,甚至引有败落之像,我不得已才引爆灵脉,想要拼死一搏。” “可谁知道言洪峰当时却突然失手,才会被我一击击中,而且他也不是死于我手中,反而像是因为吸收了太多的血气之力,身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亡的。” 其他人闻言都是惊愕,倒是玉溪音和戚家的人突然朝着君璟墨看过去。 他们记得,之前他们就说过,噬血秘术是有弊端的,一旦吸收的气血过多难以炼化之时,修炼之人便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当时他们还有些遗憾觉得言洪峰不会那么蠢,明知道噬血秘术的禁忌还不知防范,可如今言洪峰居然真的被活活“撑”死了,爆体之后尸骨无存。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玉溪音突然想起之前君璟墨远离他的事情,还有刚才他靠近言洪峰和酆震他们交战之地,最后好像也的确朝着言洪峰出手了,难道是因为他? 言洪峰死前曾经看着他们这边,那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和不甘之色,他当时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只是还没来来得及说出口就化成了一团血雾。 所以,他想说什么? 是不是和君璟墨有关? 君璟墨感觉到玉溪音眼底的怀疑,脸上却没半点异样。 他刚才的动作十分隐秘,那些血气之力也是被包裹在生死这里之下落在言洪峰身上的,就算有旁人看到,也只会以为他是想要帮酆丹青他们,攻击了言洪峰而已。 就连酆丹青和言洪峰近在咫尺都没生疑,玉溪音就算是察觉了什么,没有证据他那也只能是怀疑。 姜云卿也看到了玉溪音眼底的疑惑,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言洪峰已死,言家其他人不成气候,只是不知道朱前辈和祝长老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众人闻言一惊,这才想起还有一个言家老祖来。 比起言洪峰,那个才是目前最大的隐患。 第3829章 打起来了 酆丹青沉声道:“言洪峰既然修炼了噬血秘术,恐怕言屠迁那边也十之八九修炼过,我体内灵力未散,还能一战,我去帮朱兄他们。” “家主,你留在这里处置外间的事情。” 酆震点点头:“三叔小心。” 酆丹青低嗯了一声算作答应后,整个人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姜云卿微眯着眼道:“酆叔,言家必定还留有后手,说不定还有密道之类的地方。” “不如咱们分散察看,免得留下后患。” 酆震也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况且言家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万不能纵虎归山留下后患。 其他世家的人也知道这个道理,闻言也都纷纷开口,不管是为着想要摄取利益,还是真的想要斩草除根,酆震都没为难,只叫人将之前投降的那一部分言家的人全部看管了起来之后,就让其他人各自散去。 姜云卿和君璟墨直接转身离开。 玉溪音原本还想跟着他们,可谁知道二人离开的速度太快,而且朱炳军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朝着他身前挡了挡后,等他让过了朱炳军再抬头时,哪还有君璟墨他们的踪影。 姜云卿二人甩开了玉溪音后,就直接朝着后山的方向而去,等绕过了一处廊庭之后,就寻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言越。 言越见着他们过来,连忙上前:“公子,夫人。” “怎么样?” “已经打起来了。” 言越脸色微白,气息有些不稳,倒不是受了惊吓,而是最前面正在打斗的三人修为太高,他刚才只不过稍稍靠近了一些,就险些被他们掌风拍死。 他此时满是后怕之色,只能先行退了出来。 君璟墨伸手覆在他身后片刻,灵力顺着掌心进入言越体内,片刻后言越脸色缓和了下来。 “多谢公子。” 言越缓了口气说道。 君璟墨摇摇头,说了句不必后,就开口道:“你可有打探清楚,知道十九年前那桩事情的都有什么人?” 言越本就是言家子弟,虽然近二十年不在言家,可他身上流着言家血脉,更比任何人都清楚言家的事情,能够进到一些旁人进不去的地方,也能打探到一些旁人不知晓的隐秘。 言越憎恨言家将他当了棋子,却未曾善待他妻儿,让得他们这些人在外出生入死之时,不曾照拂他们家眷反而让他们不得安宁,所以早已经和言家离心,对于君璟墨他们想要对付言家的事情也半点都没有阻拦之意。 君璟墨他们在动了想要解决言家的心思时,言越就提前悄悄离开了蘅邬清苑,假借替君璟墨他们办事为由,想办法冒充了言家一个旁支弟子混入了言家祖宅,这段时间为了怕被人察觉,他们一直未曾联系。 直到今日他们打上了言家,言越才再次现身。 言越听着君璟墨问话点点头道:“打探到了。” “当年的事情知晓其事的只有言屠迁、言洪峰以及言家几个当家人,除却跟我一起去了西芜的那些人外,族内知情的人早已经死光了。” “而我们当年走时是瞒着各自家眷的,所以他们也都不知情。” 第3830章 下落 “当年族中突然少了那么多人,上一任家主,也是言家大爷对外只说磐云海附近有海兽暴/动,而我们奉命前往平息此事,结果意外而亡。” “后来上一任家主意外而亡,言榷接管言家之后,言屠迁想要借那本古籍之上的秘术突破,言家本家之中一夜之间死了好多人,等旁支的人发现时,言榷只说有仇人闯入言家,伤及了老祖宗言屠迁,也杀了不少言家之人。” “言家实力大损,言屠迁受伤闭关,当年的事情就几乎成了族内的禁忌,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提起,所以除了言榷等人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十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云卿他们之前就猜到,言家恐怕会隐瞒消息,所以听到言越的话后倒也没什么惊讶的。 只是言家突然死了大批的人,言屠迁又受伤闭关,刚好又是为了修炼古籍上的秘术,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姜云卿和君璟墨有些猜测,怕是这位言家老祖宗当年修炼的就是言洪峰用过的噬血秘术,只是或许因为不明白其中禁忌,吸收了血脉至亲的气血之力,想要快速突破,可谁曾想却导致重伤闭关,这才会时隔近二十年都未曾修复好伤势。 姜云卿问道:“那你可查到,当初和你一起前往西芜的那些人的妻眷在什么地方?” 言越脸色阴沉:“查到了,在海云山。” 姜云卿微怔,海云山?那个地方怎么能藏人…… 不对,也不是不能藏。 姜云卿迟疑了下开口,“海云山的矿脉?” 言越点点头咬牙说道:“我那日混进族内之后,想尽办法的打探消息,可是翻遍了整个言家,就连一些密地都找遍了,却半点都没有他们的踪迹,而且族中之人也根本未曾听说族内哪里养着一大群未曾修炼之人。” 言越的父母是普通人,未曾修炼,他妻子当年也只是寻常后天武者,天赋极差。 而据言越所知,当初被挑选出来送去西芜的那些言家之人当中,有许多人都是跟他一样的情况,家中并非人人都修炼,更有不少都是寻常凡人。 言家如果想要安顿这么多不懂修炼之人在族内,根本就瞒不过所有人,可是言越打探了一通后,却半点消息都没有,根本就没人知道这些人在何处。 言越紧握着拳心说道:“后来钱串子那边送了消息,说那些人根本就不在言家族内,而是在十年前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我想办法混进了族内外事堂中,翻查了记录才发现,十几年前言家旁支和主支之中,曾经出现过一波叛乱之人。” “而当时首犯被言榷斩杀之后,余下的近五百名背叛家族的罪人都被罚往海云山矿脉,以替家族开采灵晶矿赎罪。” “我在那上面找到了我父母和妻子的名字,还有我认识的几个人的家眷。” 他们在外替言家出生入死,替他们拼命,可他们的家人却是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被言家送去了采矿! 这就是他们曾经誓死效忠的家族。 第3831章 怨恨 言越当年和族中之人前往西芜时,明知道危险,也知道可能会有去无回,可是为着家族,为着老祖宗的突破和言家的将来,他们依旧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多少人死在磐云海上,又有多少人死在和拓跋族的血战之中。 言越凭着那幻月水镜苟且活了下来,在西芜呆了将近二十年。 哪怕之前在和姜云卿签订天地誓言吐露言家之事时,心中也对家族存着一份愧疚,只因为他一直以为言家会善待他们这些替族中出生入死之人的家眷。 言越最初是没打算和姜云卿他们一起对付言家的,甚至在知晓姜云卿他们心思时心中也有过犹豫,甚至想过要拼着魂飞魄散给族中传信的。 可是那一日从钱串子口中知道,当年他们这些一起强渡磐云海前往西芜之人的家眷,根本半点未曾享受到族中照顾不说,甚至早就已经被言家看管起来,他就已经觉得寒了心。 而如今知道言家不仅没善待他们的亲人,反而还在他们这些人“战死”之后,直接将他们的亲人送去了灵晶矿脉,成了最下等的采矿之人。 言越对言家仅剩的那一点迟疑和愧疚早就烟消云散,甚至于此时紧握着拳心时,眼里全是层层恨意。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没有想到,言家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就算不愿善待,置之不理也就罢了,居然将人送去矿中。 他们已经不是刚到东圣之地什么都不懂的人,那些灵晶矿脉也和寻常矿脉开采完全不同。 能够形成灵晶矿脉的地方,本就是灵力汇聚之地,里面的天地灵气极为暴乱,就算是修炼之人长期呆在其中也容易出现问题,更别说是一些毫无修为的人。 在东圣,被送入灵晶矿脉开采灵晶的人,要么是买来的奴隶,要么就是犯了大错或是走投无路极度缺钱的穷苦之人,而言越的父母妻儿显然都不在此裂。 姜云卿看着言越怨恨的模样,开口道:“如今既然知道在什么地方,总算是好事,只是言家之前已经将海云山的矿脉卖给了玉家的人。” 虽说眼下言家败落,言家的人被灭之后,之前言泰和玉溪音签订的那份契约也就没了效用,言家的一切东西都属于这次交战之中胜利的一方所有。 可是玉溪音那三百万灵晶不可能白给,而且朱家和酆家经此一战后,也损失了不少人手,根本不可能为着一条灵晶矿脉就跟玉家闹翻。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事后这条灵晶矿脉归玉家所有,甚至朱炳军和酆震他们事后也会拿出一部分属于言家的利益,来安抚其他几大世家。 玉家一旦接手了海云山的灵晶矿脉,自然就包括里面的那些“矿工”,所以必须赶在言家这边的事情处理干净之前,就先将其中的人带出来才行。 姜云卿将事情简单跟言越说了一下后,就对着他道: “言家这边的事情有朱、酆两家在,我们留在这里应付。” “你先带着人去海云山那边寻找你妻儿,我让张集和柳骁他们跟着你一起去,尽快将人先接出来再说其他。” 第3832章 长生 言越也知道轻重,而且更知道玉家的能耐。 他眼眶微红,所有的感激都化作一句,“多谢。” 姜云卿说道:“快去吧,小心些,别叫人察觉。” “好。” 君璟墨也叫过张集和柳骁等人到了近前,吩咐了他们和言越先行去海云山的事情。 张集他们虽然担心君璟墨他们留在这边会有危险,可是他们也知道以他们的修为混战之时或许还有用处,可面对半步破虚若真有危险也只是送菜。 而且他们都是跟随了君璟墨和姜云卿多年之人,知道他们二人一旦下令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张集只能沉声道:“那公子和夫人定要千万小心。” 君璟墨嗯了声,“去吧。” 张集点点后,转身和柳骁一起,带着其他隐卫跟在言越身后,快速朝外疾驰而去。 等他们离开之后,姜云卿才转过身来,神念瞬间铺展开来,片刻就捕捉到了远处已经不在言家范围之内,那天地灵气不断碰撞战斗的地方。 那几道身形都是极快,其中两道一强一弱正在不断朝着远处挪移,而身后三道身影快速追击,将他们直接逼入了言家后面的山林之中。 姜云卿对着君璟墨道:“言家那位老祖宗逃了。” 君璟墨的神念没有金莲加持,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可他从来不怀疑姜云卿的话,“咱们去看看情况,不管怎么样,这个言屠迁必须死。” 十九年前言家所做之事知情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而剩下的言榷和言屠迁绝不能放过。 最关键的是言屠迁手上拿着的那本古籍,绝不能落在其他人的手上,否则就算他们借机灭了言家,也在磐云海上留下了后招,也抵不过那古籍以人命为引强渡磐云海的办法。 而且涅火金莲的事情也不能让人知道,一旦让其他人知道涅火金莲“长生”的秘密。 姜云卿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除非她永远都不动用涅火金莲,不叫人察觉到焱阳的存在,否则一旦泄露半点,恐怕就连宗门和那些隐世大族也会坐不住。 这世上,谁不希望能永得长生? 姜云卿和君璟墨直接朝着那片山林而去,到了后山脚下时,就看到被灵力轰塌的密室,只看着那地上的鲜血和尸体,就能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二人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朝着林间而去。 行了约有盏茶时间后,原本疾行的姜云卿却是拉着君璟墨停了下来,她驱动金莲之力将自己和君璟墨都包裹在其中,屏蔽了他们身上的修为气息之后。 两人这才屏气朝着那边缓缓靠近,等走到有些距离的地方时,两人便停靠在一处极为庞大的的树木之下,以金莲之力遮掩身形,而姜云卿则是小心翼翼的将神念探出,刚一靠近时,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几道灵力碰撞之后的气浪翻滚而来,直震的她神念都险些溃散。 姜云卿连忙稳住神念之后,便透过神识“看”到了那边的情景。 第3833章 赶尽杀绝 只见那茂密丛林之中,一个年过半百满脸苍老之色的人浑身狼狈的站在那里,他脸上神色苍白,鬓间的白发格外的凌乱,身上的青袍早已经破裂不堪,露出贴身的内甲。 只是此时那内甲之上已经有了细密的裂纹,而他周围的树木乱七八糟的横列在地。 在他身后还站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中年男人,那人气息凌乱,胸口起伏之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浑身衣裳早已经被血浸透。 言屠迁满脸狠色的看着对面几人,咬牙切齿:“祝鸿儒,我与你无冤无仇,更不曾得罪过玉家的人,你为何要帮着他们来害我?” 如果不是因为有祝鸿儒在,朱、酆两家的半步破虚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哪怕他身上有伤,可他毕竟已经感悟到了破虚境的壁垒,更已经能够动用一丝规则之力。 他本能将朱家那半步破虚打死,对于酆家的人更不会在意,可偏偏多了一个祝鸿儒。 祝鸿儒突破半步破虚已经几十年,比他修为也只差一些,要是平日里单独相见,哪怕是重伤在身的他也不惧祝鸿儒,可再加上朱、酆两家那两个人,却将他逼得节节败退。 生生断了他晋入破虚境的机缘不说,还将他追的这般狼狈,一副非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架势。 祝鸿儒冷眼看着言屠迁,“修士之间彼此争斗何需冤仇二字,你这些年所杀之人可个个都和你有仇?” “你!” 言屠迁脸上满是急怒之色,“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祝鸿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未曾说话,而是直接聚集灵力朝着他那边攻了过去。 言屠迁连忙带着言榷闪避后怒声道:“好,好的很,今日我倒是要看看,我若是死了,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说话间快速拿着什么朝着言榷衣襟中一塞,然后一掌拍在他身上,将他击飞了出去,传音道,“走,去圣城,寻百里家的人,将我给你的东西交给百里崇,替言家报仇!!” 百里…… 言榷曾经听老祖宗说起过一次,百里乃是隐世大族之一,也是言家最后的退路。 他猛的张大了嘴,“老祖宗……” “走!” 言屠迁厉喝了一声后,便朝着祝鸿儒他们攻了过去。 酆丹青见着言榷离开,顿时朝着那边追去:“哪里走!” 事已至此,断不能放言榷离开! 只是还没等酆丹青动手,言屠迁手中灵力便朝着他身前轰了过来,言屠迁厉声道:“你们的对手是我,今日我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将你们三人留在这里!” 他身上灵力猛的暴涨,眼底隐见猩红。 酆丹青刚才经历了言洪峰的事情,瞬间就察觉了不对,连忙惊声道:“是噬血秘术,别叫他回言家,否则他修为攀升我们谁也留不住他!” 祝鸿儒和朱家那位半步破虚闻言都是脸色大变,连忙不敢再留手,纷纷朝着言屠迁攻离开过去。 三人将言屠迁围在中间,手中攻击更是如同不要钱似的朝着言屠迁砸去。 一时间林内土木翻飞,不断有巨响声传出。 第3834章 拓跋族余孽(一) 言榷眼见着老祖宗被人留了下来,更感觉到他身上气血翻涌。 老祖宗本就有伤在身,之前突破时被突然打断遭了反噬,又被祝鸿儒三人一路追杀,眼下他被逼动用了噬血秘术,就算真的能够击败了祝鸿儒他们,恐怕也活不下来了。 言榷心知叔祖言洪峰肯定是死了,而外间那些言家之人也活不下来,他狠狠一咬牙抹了抹脸上的泪后,就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他是言家最后的希望。 有朝一日他必定要杀尽今日在此之人,替老祖宗,替所有言家子弟报仇! 言榷知道老祖宗在拿命替他拖延时间,给他逃走的机会,他闷头向前时快速便离开了原地,只想着尽快离开,可当他远远瞧见山林的边缘,刚露出一丝喜色时。 一柄金色短剑却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凌空而落朝着他身前刺了过来。 言榷急急朝后闪避,一个翻滚落在地上时厉喝出声:“什么人?!” 那短剑咻的一声朝着侧边的林子里飞去,不过片刻两道身影就快速出现在言榷面前。 言榷满眼防备的看着眼前两人,他几乎一眼就看穿了眼前两人都是先天中境的修为,而他们二人的容貌更是极为出众,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传闻之中留在朱家的那两个年轻人。 同样是一男一女,同样是先天中境修为。 据说那夫妻二人长相极为出众,那女子的武器也是金色短剑…… “是你们?!” 言榷瞳孔微缩,哪怕从来都未曾见过面,可是他却依旧认出了君璟墨二人。 言榷怒声道:“你们蛊惑朱、酆两家闯入我言家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还敢追来这里,我言家虽有得罪,可其他子弟却是无辜,你们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置我言家于死地?!” 姜云卿冷眼看他:“那你们言家灭族旁人时,可曾放过无辜之人?” “我……” 言榷刚想怒声说他们言家何曾灭过谁人之族,对面的姜云卿和君璟墨就已经朝着他这边攻了过来,半点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姜云卿和君璟墨知道言屠迁和祝鸿儒他们的战斗根本维持不了多久,言屠迁已经是强弩之末,而祝鸿儒他们也不会留他活下来,输死拼斗之时,输赢不过是片刻之间。 如果不趁着此时拿下言榷,彻底斩草除根。 那时候麻烦的就是他们。 反派死于话多,二人可不会这般多嘴。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抱着必杀的心思,君璟墨生死之力狂涌而出,汇聚灵剑朝着言榷攻去之时,姜云卿更是直接催动体内涅火金莲。 那金莲浮现在她眉心之间时,手中短剑之上的灵力狂涨数倍,连带着攻势也凌厉起来。 言榷之前虽受重伤,可他觉着他到底是臻境巅峰之人,想要从两个先天中境的手中逃跑不是问题,可当被二人围攻片刻,言榷节节败退,逐渐无力后被姜云卿一剑刺穿了心脏。 看着她眉心的金色莲花,言榷突然就想起了她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那你们言家灭族旁人时,可曾放过无辜之人? 第3835章 拓跋族余孽(二) 灭族…… 金莲…… 言榷看着近在咫尺的姜云卿,目光紧锁在她眉心之间的那朵金莲之上,瞪大了眼满是惊恐,“你是拓跋族余孽……” 不可能,拓跋族的人不是都在西芜吗? 他们不是早就被灭了族,那涅火金莲不知所踪了吗? 金莲怎么可能会在姜云卿身上,她怎么可能会在东圣…… 言榷神色恍惚之间,突然就想起言泰从蘅邬清苑受伤回去时,曾经跟他们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当初朱卓是在磐云海浓雾弥漫之处遇到眼前这二人的,还说这二人曾带着一群体修深入磐云海淬炼筋骨,猎杀海兽,如果他们真是拓跋族的人,那他们根本就不是深入磐云海,而是从磐云海深处出来。 他们是从西芜过来的!! 难怪这二人不顾一切都要杀尽言家之人。 难怪他们咄咄相逼,哪怕舍出利益也要将他们言家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他们根本就是拓跋族的余孽,是为着拓跋族灭族的事情复仇来了…… “你们怎么过的磐云海,你们是西芜的人,你……” 言榷张大了嘴,满眼怨恨的看着姜云卿想要说话,可就在这时身后却是一道劲力袭来,他只觉得颈间一痛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而原本言榷的整颗头颅都被他身后灵力化作的利剑直接从颈间斩断,“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废话真多。” 君璟墨冷漠说了一句后,就见姜云卿将短剑从言榷身上抽了出来。 他直接上前走到瘫软在地上的言榷尸体身旁,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便从他怀中取出了一本看着有些破旧的书籍,连带着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几块瞧着有些奇怪的玉玦。 姜云卿见到那些玉玦时隐隐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这玉玦和她在拓跋族传承之地里见到的玉玦有些相似。 她一挥手将其中一枚拿了过来,以神念探知,就发现被一股力量挡了回来。 “这应该是言家的功法和传承之物,上面有封印,暂时没办法察看。” 姜云卿和君璟墨说了一声后,两人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原本的四道气息之中有一道快速开始消散,她脸色一变急声道: “言屠迁死了。” 她手一挥将言榷身上的那些东西全部收了起来,又快速取出几瓶之前在城中买来的消迹粉朝外一洒,瞬间冲淡了原地留下的属于她和君璟墨的气息后。 感觉到那边有人朝着这边疾驰而来,她连忙以金莲之力将她和君璟墨包裹其中,两人转身就朝着山下疾走,不过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林间。 姜云卿他们刚离开不过几息时间,祝鸿儒三人就已经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 感觉到那浓郁的血腥味时,三人立刻就看到了头身分家早已经死去的言榷。 祝鸿儒脸色大变,直接闪身到了言榷身旁,伸手就朝着他身上摸去,半晌后手中空空如也,那眼中的阴沉之色几乎快要弥漫出来。 该死的,东西不见了! 第3836章 虎口夺食 祝鸿儒心中暴怒至极,神念几乎瞬间就铺展开来,将整个后山以及山下全部笼罩在他神念之下,可是他却没有发现半点旁人的气息,整个附近都只有他们三人。 到底是谁,居然敢在他面前虎口夺食!! “轰!” 祝鸿儒甩手一道灵力落在言榷身上,直接将他尸体轰的粉碎,而酆丹青和朱家那位强者见状都是心中一凛,两人生出疑惑之心来。 “祝兄,你这是怎么了?” 祝鸿儒的怒气太过明显,明显的让他们想要假装没看到都难,而且刚才在斩杀言屠迁的时候,祝鸿儒曾经跟言屠迁说过几句很奇怪的话,而言屠迁死后,他也是第一时间上前搜索言屠迁的尸体,就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酆丹青微眯着眼,缓缓凝聚着灵力满是防备道: “我看祝兄刚才翻找言屠迁的尸体,现在又对言榷如此,你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祝鸿儒感觉到酆丹青身上灵力波动,见他和朱家那人都是满脸防备的看着他,就知道他刚才的行径恐怕是引起了两人的怀疑。 祝鸿儒此时怒气于胸,他奉命和玉溪音借着玄元丹的事情来青沪,本就是冲着言家那本古籍而来,他们之前得到消息,言屠迁之所以能够摸到破虚境的边缘,就是因为言家意外得到了一本古籍。 那古籍上记载着东圣的一些秘密,还有一些早就遗失的修炼之法和秘术。 若非是冲着这古籍,他和玉溪音也不会亲自过来,甚至冒着被诛杀的危险动手帮着朱家和酆家铲除言家,朝着言屠迁下手。 可是祝鸿儒没有想到,言屠迁是杀了,可是那本古籍却已经下落不明。 他刚才趁着言屠迁身死之前以秘术搜魂,可当时言屠迁神识已经接近溃散,他只看到一些十分零散的记忆和画面,其中就有言屠迁将东西交给了言榷的事情。 言屠迁一死,他就匆匆追击言榷,可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赶在他前面动手,不仅杀了言榷,还将东西也一并劫走了,让得他白忙活了一场。 祝鸿儒心中恼怒至极,可是却也知道他们这次所做的事情不能被外人知道,他深吸了口气,对着酆丹青二人道: “我的确是在找东西。” “这言屠迁和言洪峰都修炼过噬血秘术,我怕他们身上会藏有秘籍之类的东西,想着将其找出来销毁,免得再有人修炼此邪法,出现数千年前邪尊祸世之事。” “而且言榷这般模样,显然是被人所杀,也不知道那秘术是否落到了旁人手中。” 酆丹青和朱家那位强者对于祝鸿儒的话半信半疑,总觉得祝鸿儒的话有些牵强,不过二人面上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来。 朱家那位强者名叫朱翊伯,算起来是朱炳军的叔伯。 听着祝鸿儒的话后,朱翊伯沉声说道:“如果真有人能瞒着我们来到这里,还能不知不觉的杀了言榷直接离开,不被我们察觉的,最少也是臻境巅峰修为的人。” 第3837章 分一杯羹 “今日入言家的臻境巅峰就这些,等回去之后只要查问一番有谁来过后山便能知晓,若是查不出来,待这次事了之后也务必多加留意。” “噬血秘术毕竟是吸食血气提升修为的邪术,若真有人修炼,必定以活人祭祀,到时候绝对瞒不过我们。” 酆丹青闻言也是开口:“老朱说的对,眼下最重要的是言家。” “言屠迁已死,我们也该回去了,免得言家那边再生波折。” 他之前自爆灵脉强行提升修为,虽然未曾跌落境界,可是此时那灵脉爆裂之后的隐患已经渐渐浮现了出来,他体内的灵力已经有了消散的迹象。 酆丹青对朱家的人还算信任,可是对于祝鸿儒却存着几分戒备之心,他可不想待到灵力消散被祝鸿儒察觉,毫无反抗之力的模样出现在祝鸿儒面前。 否则他万一起了歹心,那他到时候恐怕哭都来不及。 祝鸿儒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言榷早已经没了人样的尸体,紧抿着唇没再反驳,而朱翊伯则是快速返回了之前的林中,提着言屠迁的尸体出来之后。 三人就直接离开了言家后山的林间,返回了言家。 见到言屠迁的尸体时,听闻言榷也已经身亡,言家剩下的那些人都是如丧考妣,看着倾倒了大半的言家,所有人都失去了反抗之力,束手就擒之下被朱、酆两家的人关押了起来。 言家臻境以上的强者死伤殆尽,先天中境以上的全数被废,中境以下凡有修为者带上灵力枷锁,而普通族人则是与那些修炼之人分开关押。 朱家和酆家的人大量涌入言家之中,开始接管和清算言家剩下的家财,接管言家留下的那些东西,而其他世家满是垂涎的跟在两家之后,想要与他们分一杯羹。 朱家和酆家并没想要独吞言家的东西,因为怕利益过多而成为众矢之的,他们只是在清算了言家的东西之后,答应只占其中七成,而剩下的三成则是交给其他世家的人均分。 其他那些世家闻言都是有些眼红,如戚家那般贪心之人,更觉得三成太少,可是朱家和酆家却在分出三成东西之后就半步不退,甚至又从族中调出了大量人手赶来青沪。 最后其他那些世家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拿着那三成利益彼此扯皮,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朱家和酆家的人赚的盆钵满盈,满嘴流油。 好在君璟墨和姜云卿守信,在言家被灭开始清算之时,将之前答应过的六枚玄元丹,还有三百万灵晶拿了出来,当作他们之前应承下来的报酬。 姜云卿将玄元丹一分为三,将三只玉瓶分别放在了赵家家主,繁家之人,还有祝鸿儒身前。 “这六枚玄元丹本是答应给斩杀言耀之人的报酬,言耀虽然最后是被我夫妻二人斩杀,可既然是答应的报酬,我和璟墨也不愿意再拿回来。” “这次赵家家主和繁家家主都深受重伤,这玄元丹便一人一枚,剩下的四枚全数交给祝前辈,便全当是你斩杀言家老祖的谢礼。” 第3838章 给我? 繁家家主和赵家的人都是一愣,特别是赵家家主,万万没想到这玄元丹居然还有他一份。 他之前就知道,繁家的小子和朱、酆两家的儿子交好,跟君璟墨夫妻也早就认识,繁家又和酆家有姻亲。 姜云卿二人事后将玄元丹分给繁家一枚不算奇怪,毕竟说到底言耀是他们夫妻自己杀的,玄元丹他们爱给谁就给谁,哪怕不给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可他没想到,姜云卿他们居然还给了他一枚。 赵家家主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这给我?” 姜云卿疑惑:“怎么了,赵家主觉得太少,那不如我换成灵晶给你……” “不要!!” 赵家家主闻言顿时伸手直接将那玉瓶抢了过来,一把塞进自己怀里,一副生怕旁人跟他抢的架势。 那灵晶虽然好,可怎能比得上玄元丹。 这对于他来说可是能够救命的东西,虽然说是只值得几十万灵晶,可平日里想要得到一枚可是千难万难,否则言家也不会因为几枚玄元丹就动了歪心思,结果没得了好处不说还惹来灭族之祸。 赵家主将玉瓶塞好之后,笑得脸上都开花了, “不少不少,一枚就够了,多谢君夫人。” 那边繁家的人也是反应过来,伸手将玄元丹收了起来,朝着姜云卿他们道了谢,就连一旁原本心情不是很好的祝鸿儒拿着玄元丹时,脸色也好了几分。 虽然没得到古籍,可好歹也不算白来一场,这几枚玄元丹回去之后也能换到不少资源。 “多谢。”祝鸿儒说道。 姜云卿轻笑出声:“祝前辈客气了,这次若非是你和朱、酆二家的前辈,我们这些人也难以在言家全身而退,朱家和酆家我们已经给过报酬,也总不能让你白出了力气,这几枚玄元丹本就是你应得的。” “说起来还要多谢祝前辈出手,替我们夫妻二人了结了这场恩怨。” 祝鸿儒听着姜云卿的话脸色更加舒缓了一些。 姜云卿未曾拍他马屁,可是说话却是十分贴心。 祝鸿儒一时间对这夫妻二人倒是好感多了许多,言语也是和煦了不少:“你们既然已经给了报酬,就不必道谢了。” “而且言屠迁和言洪峰修炼噬血秘术本就是逆天之道,东圣之地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是没有报酬,这一次我也会出手。”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对于祝鸿儒这般义正言辞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面上并未露出分毫来。 酆震想起言家的噬血秘术,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的说道: “当年邪尊的事情闹的那般厉害,整个东圣被他连累,强者尽死,天地灵力日日衰退,灵山崩塌,东圣西芜隔绝。” “邪尊自爆于磐云海上时,所有与他相关之人早已经被斩杀殆尽,我还以为那噬血秘术也跟着邪尊消失在了磐云海上,却没想到言家的人居然得了传承。” 赵家家主这会儿也没有得了玄元丹的欣喜,满脸忧色说道: “也不知道这噬血秘术,言家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而且除了言屠迁和言洪峰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修炼。” 第3839章 试探(一) 当年邪尊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 哪怕时隔数千年,但凡是修炼之人提起邪尊之时也都会恨的咬牙切齿,可同时却也会满心惊惧。 如果不是因为邪尊,灵山不会崩塌,磐云海不会汇集,东圣之地的灵力不会溃散,那些当年比比皆是的强者也不会羽化,让得修炼之路不断衰退,登天路几近断绝。 当年修炼之人千岁之数比比,可如今就算突破到了破虚境,却也受困其中直到老死,再也未曾听闻有谁能破破虚,寻到修炼之路。 在场所有人在听到“邪尊”二字时,都是不由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之后,朱炳军才开口:“言家从何处得来的噬血秘术无从知晓,而言家剩下的这些人我们和酆家的人也一起筛查了一次,也用问心境拷问过一次,除却言洪峰和言屠迁二人之外,言家没有其他人知晓噬血秘术的事情。” “不过倒是得到另外一个不怎么确切的消息,据说言家在二十余年前,好像曾经得到过一本古籍,只是那古籍之中所记载的东西只有言屠迁和言洪峰二人知晓。” “那一日祝前辈他们回来后,说有人曾跟着他们去了后山,截杀了言家家主言榷,我猜测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这本古籍而去的,而且那噬血秘术的修炼之法,也很有可能就是从这本古籍之中得来。” 朱翊伯和酆丹青几乎同时朝着祝鸿儒看了过去。 这两天他们一直都在养伤,倒是第一次听说这古籍的事情。 他们想起祝鸿儒那一日主动出手掺合言家的事情,甚至在言屠迁和言榷死去之后翻找尸体,隐约猜测祝鸿儒恐怕早就知道古籍之事,也是为着这古籍而来。 两人看向祝鸿儒的目光之中带着怀疑和猜忌之色,而祝鸿儒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有旁人知晓,他虽然有些恼怒,可是如今古籍的确被人抢走,而他也未曾得到。 所以面对着二人的目光直接冷声道: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酆丹青目光微闪,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朱翊伯拦住。 朱翊伯淡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那一日想起那一日言榷被人所杀,那古籍和噬血秘术恐怕已经落入旁人之手。” 他这话让的酆丹青神色微变,原本想要质问祝鸿儒和玉溪音的话咽了回去。 的确,如果祝鸿儒当真得了那古籍秘术也就罢了,可如今显然是有人抢在祝鸿儒之前得了东西,而祝鸿儒和玉家的人不管之前到底知道些什么,东西未曾落入他们手中是事实。 眼下揭穿了此事,不仅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还会直接得罪了玉家和祝鸿儒。 他和朱翊伯都有伤在身,酆震之前也被言洪峰重创。 眼下朱、酆两家根本没人能够拦得住祝鸿儒,一旦他恼羞成怒,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酆丹青改口说道:“朱兄说的是,此事事关邪尊,而且噬血秘术也是禁忌之术,断然不能让其流传开来,否则后果恐怕不是我等能够承担得了的。” 第3840章 试探(二) “我们之前怀疑是那一日跟随来言家的臻境之人混入后山,可事后已经排查过所有当日所有来过言家的臻境以上的强者,都未曾去过后山,而臻境以下之人也断然不可能在我们三人眼皮子底下隐藏身形杀人越货。” “我怀疑那一日恐怕还有半步破虚混了进来,甚至一直隐于暗处趁乱杀了言榷夺了东西,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合,居然能有人在我们三人手中抢了言榷的命。” 祝鸿儒闻言脸色阴沉下来。 玉溪音同样心中不快,他要的从来都不噬血秘术,而是那古籍之中记载的晋升之法,可如今什么都没得到,反而白白帮着朱、酆两家拿下了言家,壮大了他们。 玉溪音抬眼正想说话,可眼角余光突然发现君璟墨和姜云卿格外的沉默,突然开口问道:“我记得,那一日君兄和君夫人曾经离开过一会儿?” 祝鸿儒和在场之人都朝着他们二人这边看了过来。 酆震沉声道:“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言榷之事是璟墨他们二人所为?” 赵家家主闻言嗤笑了声:“我说玉公子,你就是怀疑在场所有人,也不该疑心到君公子他们身上。” “那天君公子和君夫人的确是离开了一会儿,可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可是带着言耀的尸体的,明显是去找言耀报仇去了。” “他们二人的修为放在那里,能杀了言耀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更何况祝前辈和酆前辈他们可都是半步破虚境的强者。” “君公子他们二人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祝前辈他们三人手中杀了言榷这个臻境巅峰,还能不被他们察觉,事后再去杀了言耀这个依旧留着大半修为的臻境巅峰吧?” 君璟墨二人的修为的确是有些妖孽,当日能够斩杀了言琨,也废了言耀一只手,可说到底离斩杀臻境巅峰还有好大一截距离。 当日他们和言耀缠斗的时候,险些没了命也只不过是废了他一只手。 要不是朱炳军赶到的及时,两人早就已经丧身在言耀手中。 那言榷可比言耀还要厉害许多,就算之前真伤在祝鸿儒他们手上,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两个先天中境之人,怎么可能在祝鸿儒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言榷夺了东西? 蘅邬清苑的事情早就传遍,在场之人也都听闻过那天的凶险,所以几乎都和赵家家主一样,根本就不觉得君璟墨他们能够杀得了言榷,还瞒过祝鸿儒他们。 朱炳军闻言也是沉声道:“我知道玉公子担心噬血秘术的事情,可也不能随意诬赖旁人,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但凡沾及半分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若没证据,还请玉公子不要妄言!” 玉溪音对着周围众人的话,再看这君璟墨面色冷漠的样子,开口道:“我不是怀疑君兄他们,我只是想说他们当日去过其他地方,可曾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人。” 他脸上露出抱歉之色,低声道: “是我话没说清楚,让各位误会,君兄莫要介意。” 第3841章 狂妄 君璟墨面无表情的看了玉溪音一眼,对于他口中的话是半个字不信。 哪怕玉溪音满是歉意言语真诚,可是他到底有没有怀疑,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彼此心中清楚。 那般意有所指的话,若是当真遇到心里承受能力不够好的人,或者是容易露怯的,恐怕直接就会被他诈出破绽来,而且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 就算是朱家和赵家的人帮着他们说话,也难免会让人留下他们二人和噬血秘术有关系的印象来。 一旦往后他们修为暴涨,或是遇到其他机缘,恐怕就会被人将此事拎了出来。 到时候哪怕他们未曾修炼噬血秘术,没有得到那本古籍,也会被所有人怀疑甚至觊觎,成为众矢之的。 君璟墨黑眸之中满是寒色,他隐约猜到玉溪音恐怕是察觉到了言洪峰死时的不对劲,对他们二人起了疑,只是他没有证据,才会拿这种话来诈他。 君璟墨面上没有露出半丝慌张之色,而是冷然说道: “邪尊的事情本就是东圣禁忌,当日在场之人也的确都有嫌疑,只是我希望玉公子明白一点,意图那所谓古籍和噬血秘术的,大多都是自身天赋平庸修为难有进展,想要走捷径得以突破之人。” “我和云卿从不缺资源,更不缺天赋心性,断然不会舍本逐末去用那等以损伤根基为代价,强行提升修为的秘法。” “说句不好听的,我二人想要突破半步破虚只是时间的问题,就算是破虚境也未必没有机会踏足,所以你也不必言语试探我们二人。” “别说我们没那功夫去抢夺噬血秘术,就算是真有人送到我们面前,我们也未必会要。” 君璟墨这话说的嚣张至极,甚至堪称是狂妄。 若是换个人来,当着他们的面说自己定能踏足半步破虚甚至踏足破虚之境,怕是在场谁都能直接两巴掌扇的他找不着北,好生教他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君璟墨。 这些人都是亲眼看到过他和姜云卿的战力的,亲身经历过两人言谈举止间的不凡,体会过二人的天赋和“豪气”,眼也不眨就能挥手抛去千万灵晶的东西,他们说一句不缺资源,谁都不会觉得是假话。 以他们夫妻所展露出来的心性和天资,那半步破虚当真不是难事,就算是破虚境,说不定也比他们更有机会。 毕竟修炼的事情,不是讲究资历年份就能做主。 有天赋的人,远比任何东西都要更为重要。 玉溪音没想到君璟墨会说出这种话来,更没想到他不过是试探一句而已,就被君璟墨这般直接嘲讽,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一直以来对外的温和儒雅险些维持不住。 朱炳军见着玉溪音眸色阴沉的模样,到底担心君璟墨真得罪了玉家这位天子骄子,开口说和道: “玉公子,我们都知道你是担忧邪尊之事再现,可是璟墨和云卿的为人我们还是了解的,若说旁人会贪图那噬血秘术还有可能,可他们断然不会这般糊涂。” 第3842章 告知宗门,以退为进 说完朱炳军又看向君璟墨二人, “璟墨,你和云卿也不要气恼,当年邪尊留下的隐患实在太大,咱们东圣可以说是被他一手毁了,玉公子也是担心才会多问了一句。” “你们之前还曾并肩作战,玉公子又怎会怀疑你?” 玉溪音到底是世家出生,而且心中虽然有些怀疑,可他自己也不确定那怀疑到底是他多心,还是真有其事。 周围的人明显都是偏向君璟墨的,而他又没有证据,且君璟墨和姜云卿显然不是其他世家这般能够随意被他拿捏之人,万一他们真是出自隐世大族,贸然得罪只会给玉家遭来祸患。 而且就算不是隐世大族,以这二人的天赋,入上三宗肯定没有问题,将来的成就也绝不会低,与他们交恶实在不智。 玉溪音是个很理智的人,他知道怎样做对自己和家族才是最好的,否则也不会在一见面时就那般大方的送上紫霜凝露,想要交好君璟墨二人。 刚才一时疑心才会失态,此时想明白利弊之后,玉溪音缓和了脸上的阴沉,站起身来说道: “朱七长老说的对,君兄和君夫人天赋出众,的确是用不上那等邪术,刚才的事情是我多心了,不该说出这般让人误解的话来,我为刚才事情跟君兄道歉,还望君兄能够原谅。” 君璟墨脸上依旧冷冰冰的。 倒是姜云卿,她伸手握着君璟墨的手安抚了看了他一眼后,这才对着玉溪音说道:“其实也不全怪玉公子,毕竟这件事情事发突然,大家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 “我和璟墨虽然鲜少在外行走,可是对于噬血秘术若是外泄所会带来的危害却也清楚。” “我觉得不妨这样。” 姜云卿看向在场所有人,开口道, “既然大家都不能判断当日到底是谁杀了言榷,抢走了那本所谓的古籍,那不如便从现在开始,但凡当日入过言家之中,修为超过先天中境之人都登记造册,往后大家彼此监督留意。” “那噬血秘术其实并不能当作是寻常的修炼法门,而只能是以吸收血气之力强行提升修为。” “这种办法弊端极多,不仅极有可能根基不稳,言洪峰的下场诸位也都看到,若是修炼不当更会引得爆体而亡,我想若非危及之时恐怕也不会有人修炼。” “而且噬血秘术对于凡人气血吸收根本没有用处,一旦想要修炼,就必定需要大肆屠戮踏入修炼之境的人,这种情况之下,就算能隐瞒一时,迟早也会暴露出来。” 姜云卿的声音不高,言语也十分温和,对着大家缓缓说道: “从现在开始,大家彼此监督,且各自留意属地是否有修士突然毙命的事情,而且噬血秘术现世的事情不是小事,事关整个东圣的安危。” “我觉得不如将此事也告知各大宗门,让他们帮忙一起监督防范。” “这样就算真有人夺走了那邪术,有所有宗门世家留意,他也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进行修炼,这样也能最大程度的防止噬血秘术流传开来。” “各位前辈觉得如何?” 第3843章 以退为进 姜云卿的话不卑不亢,她既没有替自己和君璟墨辩解,也没有暗指谁人针对哪一家。 她说的很清楚,既然玉溪音怀疑,那就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彼此监督,甚至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让怀疑,她还直接将接受监督的人的修为降低到了先天中境,将她自己和君璟墨也包含在内。 可是在场谁人不是心知肚明。 先天中境的人怎么可能在三个半步破虚强者手中,击杀一个臻境巅峰之人? 更何况这事情如果真的是她和君璟墨做的,那就说明他们是处心积虑想要得到那本古籍,那她还怎么可能主动提出将此事宣扬出去甚至告知宗门? 比起玉溪音刚才的意有所指和不怀好意,姜云卿的坦然高出不止一筹来,让得在场所有人都对他们二人没了怀疑,同样也都是觉得他们夫妻为人大气。 赵家家主之前得了二人的好处,此时见状连忙开口:“我觉得君夫人这办法好,既然大家都有嫌疑,那就彼此监督,再将此事告知各大宗门帮忙一并追查。” “就算真是半步破虚境的强者混入了青沪,趁乱夺走了东西,可他也应付不了所有的宗门世家搜查,最不济就算得到了噬血秘术他也不可能暗中修炼。” 酆震也是在旁说道:“赵家主说的对,我酆家认同,而且邪尊之物现世的消息的确也不宜瞒着宗门那边,大家觉得呢?” 其他人都觉得这办法好,况且他们本也不觉着会是君璟墨他们盗走了东西,所以都是纷纷点头。 “我觉得应当告知宗门。” “我也觉得,否则万一真有什么祸事,宗门那边追究起来,咱们也扛不住。” “我同意告知宗门。” “我也同意。” 厅内所有世家的人都是接二连三的开口表态,等他们都说完后,酆震才看向玉溪音:“玉公子,你觉得呢?” 玉溪音心中那点怀疑也随着姜云卿的话散了大半,此时见到所有人都同意下来,他就算真有别的想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只能点点头道:“我玉家自然也同意。” “这样,我马上将这边的事情修书回去告诉族中,让我父亲告知宗门那边的人。” 玉家握着紫霜凝露,跟宗门那边关系密切,就连上三宗也有所来往。 想要将消息传给宗门,自然没有比玉家更好的选择。 酆震说道:“那就麻烦玉公子了。” 众人商量好对于噬血秘术的处置办法后,姜云卿和君璟墨就没再开口,而关于言家被灭之后利益的分配,他们也从头到尾都未曾参与。 等到分配办法说好,那些世家之人各自满意离开之后,一直被拘束在旁不准开口的酆思煜才忍不住怒声道:“玉溪音那个王八蛋,两面三刀的小人!” “阿煜!” 酆震黑着脸低喝了声,“别胡说!” 酆思煜却不怕他,只是满脸怒意的说道:“我哪有胡说,他之前在蘅邬清苑的时候还眼巴巴的讨好君大哥他们,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跟他们交好,结果刚才又说那种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3844章 两面三刀玉溪音 朱卓也一直都跟在朱家人身旁,他是朱炳军唯一的儿子,也和这次的事情息息相关,所以朱炳军一直都带着他,只是他是晚辈,修为不够身份也太低,所以根本就没机会开口。 此时见酆思煜抱怨之后,他也是沉着脸说道: “酆思煜说的没错,那个玉溪音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刚才那么多人在场,而且各大世家的人中也不乏心怀鬼胎的,他突然将君兄和嫂夫人拉出来,说他们当日离开过言家这边,显然是想要引旁人怀疑他们和言榷之死有关。” 要不是君璟墨和姜云卿都不是怕事之人,要不是他们一直显露出来的都是出手大方,根本不像是会走歪门邪道,对噬血秘术也是不屑一顾的。 而且他们当时也的确是去杀了言耀,亲自将言耀的尸体带回来,这能够解释他们离开后的去向堵了玉溪音的嘴,恐怕还真会被玉溪音那番话给直接坑了。 可就算是如此,说不定依旧还是有人会怀疑君璟墨二人。 朱卓紧拧着眉心看着君璟墨道:“君兄,你和嫂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那个玉溪音?” 好端端的,他干什么突然陷害君璟墨他们? 君璟墨神色冷淡:“得罪倒是不至于,我和云卿跟他见面也就这两次而已,每次说话时你们也都在场,我们未曾做过什么得罪玉家的事情。” “不过……” 他顿了顿,微眯着眼,“我和云卿倒是察觉到,玉溪音那人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而且玉家这次来青沪,恐怕不仅仅是为着玄元丹和言屠迁而来。” “玉家的人好像早就知道言家得到了那本古籍的事情,而祝鸿儒突然出手相帮,恐怕也是为着那本古籍。” 酆丹青和朱翊伯都还没走,两人本也就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却没想到君璟墨会突然提起来。 酆丹青脸色微变,抬头道:“你怎么也知道此事?” 君璟墨疑惑看向酆丹青:“也?难道酆前辈也知道?” 酆思煜也是扭头看着酆丹青道:“三爷爷,你难道知道什么?” 酆丹青也没瞒着他们,点点头说道:“我和朱兄那一日斩杀言屠迁的时候,祝鸿儒突然出手相助本就十分奇怪,事后言屠迁死后,我看过他的尸体,神念涣散丝毫不剩,显然是在死之前被人强行搜魂。” “祝鸿儒翻查过言屠迁的尸体,在找到言榷的尸体时也搜查了一番,后来像是察觉到有人黄雀在后抢走了言榷手里的东西,还雷霆大怒了一番。” “我和朱兄当时觉得奇怪问过祝鸿儒,他只说害怕言家将噬血秘术外传,可是后来又听家主说起言家得过古籍的事情,我们才有所猜测,祝鸿儒之所以出手对付言屠迁,恐怕就是为着那本古籍。” 说完后酆丹青看着君璟墨, “我和朱兄察觉此事不奇怪,只是你们二人怎么也会知晓此事?” 面对二人眼中的怀疑,君璟墨神色坦然,半点不惧,“我们是从言耀身边的人口中得知的。” 第3845章 一本正经的忽悠 “那天我们找到言耀的时候,他身边还跟着两人,等斩杀了言耀后,那两人为求保命便和我们提起过,说言家老祖闭关之后,玉家曾经不止派过一批人前来青沪,只是每一次都被他们老祖以闭关为名拒绝相见。” “这次玉溪音来了青沪之后,表面上未曾跟言家的人有过任何来往,可却曾派人接触过言耀,甚至想要策反言耀之后,利用他在言家偷盗一物。” “只是后来我们动手的太快,言耀也来不及做什么就已经身死。” 君璟墨并没有说谎,言耀的确是见过玉溪音,甚至也得过玉溪音的吩咐,只是玉溪音那边还没来得及吩咐言耀做什么事情,就被言家的人察觉到言耀跟玉家有所来往。 之前蘅邬清苑的事情,言耀本就惹了大麻烦,而这次朱、酆两家联合其他世家想要朝着言家动手,也是借着言耀为名。 言洪峰和言榷对于言耀本就已经起了舍弃之心,在得知他居然背叛了言家,和玉家的人暗中来往之后,言洪峰就朝着言耀下了死手,不仅废了他的气海,将人关押了起来,连带着言耀膝下子侄和他那一脉的人通通圈禁。 君璟墨和姜云卿那天从言家后山下来之后,原只是怕事后有人怀疑,想要找个合适的借口解释他们离开这段时间的去向,可没想到却因缘巧合的找到了言家关押言耀的地方。 当时言耀已经奄奄一息,被废了气海之后,他连寻常人都不如。 言耀那一脉的人憎恨言耀拖累了他们,更恨他背叛言家,对他没有半点往日敬重。 两人找到言耀的时候言耀几乎已经快要气绝,他满心憎恨言家,憎恨他那些子侄,以言家的隐秘和玉家的事情从君璟墨他们这里换一个解脱,顺带着送那些折磨过他的子侄和那些被关押起来的言家族人去死。 这件事情君璟墨他们未曾告诉过任何人,只是直接提着言耀的尸体回去之后,让众人以为他们和言耀苦战了一场取了他性命。 如今君璟墨说起这事时,酆丹青他们也未曾多做怀疑。 姜云卿也是在旁说道:“当时那人为着保命,只说言耀和玉家早有勾结,却又说不出来玉溪音到底想要偷盗何物,我和璟墨只以为是那人是信口胡说,想要挑拨各世家之间的关系。” “可是刚才听酆叔提起言家曾经得到过一本古籍,而且祝鸿儒和玉溪音的言行举止也太过奇怪,我们这才有些怀疑,玉溪音找上言耀想要借着他的手偷取的东西,恐怕就是言屠迁手中的那本古籍。” “不仅如此,我甚至有些怀疑当日跟在你们三位身后捡便宜的,会不会就是玉家的人。” 姜云卿说话看着神色有些变化的朱翊伯和酆丹青,神色认真的说道: “当日在场的臻境之人都未曾去过后山,而玉溪音打从和言家动手开始就一直紧盯着我和璟墨,像是在防备些什么。” 第3846章 贼喊抓贼 “我记得酆叔跟我说过,祝鸿儒的修为是远超过寻常的半步破虚强者的,就算跟着你们的人能够瞒过朱前辈和酆前辈,难道能瞒过祝鸿儒吗?” “朱前辈与言屠迁交战受了重伤,而酆前辈你引爆灵脉身体也有所损伤,唯独祝鸿儒却只受了一些轻伤而已。” “就算是真有半步破虚跟在你们身后,杀人之后直接离开,也不可能连半点气息都没留下,你们二人未曾察觉,难道祝鸿儒也没察觉?” “除非那人早有准备,或者是有人配合,这才能那般全身而退。” 姜云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是这些话落在酆丹青和朱翊伯耳朵里,却是让得他们几乎同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他们杀了言屠迁后,祝鸿儒原是提出一个人去追击言榷,让他们先行疗伤的,是他们二人不放心才非要跟着祝鸿儒一起去的。 等见到言榷的尸体时,祝鸿儒就直接以神念搜索后山附近,而他们二人当时因为受了伤,再加上见祝鸿儒已经动用了神念所以就未曾跟着一起搜索。 后来祝鸿儒翻查言榷尸体,又引得他们二人起疑,一心放在他身上就忘记了去看周围是否还有旁人。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搜索过后山附近,只是因为祝鸿儒当时的神态和怒意,就直接认定了杀了言榷的那个人早已经拿着东西走了。 可万一那人根本就一直躲在后山附近呢?或者是祝鸿儒贼喊抓贼,故意迷惑了他们的视线,反而护住了暗中那人? 酆丹青越想越多,越想就越觉得祝鸿儒可疑。 如果玉家真的早就知道古籍的事情,那他们极有可能也早就知道那古籍是和邪尊有关,甚至知道那上面记载着噬血秘术的事情。 邪尊在东圣有多可怕人人知晓,而但凡与邪尊有关的东西无不都是禁忌之物,若有人敢修炼和使用便是人人得而诛之。 玉家就算身为十二世家之首,实力堪比宗门,可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动邪尊留下的东西,否则一旦让人知道玉家得了噬血秘术,甚至是得到了邪尊的传承,到时候玉家就是整个东圣都想要诛杀之地,根本就不可能应对得了其他宗门世家的讨伐。 玉家的人能走到今日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们想要夺取那古籍,就只能暗中行事,绝不能被人察觉。 那一日祝鸿儒留下的破绽太多,如果是玉家本就安排了两个人,一个在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另外一个则是隐于暗中偷偷将东西拿走。 那事后就算有人怀疑玉家,玉家也能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毕竟祝鸿儒的恼羞成怒和不甘心人人都看在眼里,就算被人知道玉家早就知道言家古籍的事情那又如何。 知道归知道,可他们没弄到手。 这样玉家既能得了东西,又能不被任何人怀疑,大家都只会去追查那个在言家后山渔翁得利的人,谁会想到东西根本就没遗失,而是被玉家的人拿到了手? 酆丹青越想脸色越难看,而朱翊伯显然也跟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去,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这个玉溪音当真不要脸,居然贼喊抓贼! 第3847章 给玉家挖坑(一) 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会多想。 在加上玉溪音和祝鸿儒的言行的确是会让人误会,姜云卿和君璟墨甚至都没有明说什么,只不过抛出去了根似是而非的引子,酆丹青和朱翊伯就将后面的事情全部脑补了出来。 认定了是玉家的人在贼喊捉贼,而言家的那本古籍十之八九落到了玉溪音手里。 酆丹青脸色难看:“玉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朱翊伯沉声道:“图谋邪尊留下来的东西,会有什么好念头?” 他心中满是怒意,只觉得玉溪音和祝鸿儒将他们当傻子耍弄,他满脸冷凝的说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这么算了,那古籍上到底记载了什么没人知道,而且噬血秘术的危害实在太大了。” 玉家的人偷偷摸摸的和言家接触,甚至还弄出这般麻烦的办法来洗清他们自己嫌疑。 万一玉家真的起了什么心思,借着那本古籍想要做什么事情,那整个东圣怕是都会有大麻烦。 朱卓闻言却是开口到:“可是叔祖,这件事情咱们也没有证据,就算玉家真的得了东西,咱们也没办法证明之前后山上是他们动的手脚。” “玉家费尽心思的遮掩此事,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得了古籍,要是咱们贸然将这件事情抖露了出来,先不说他们会不会承认,恐怕直接就会得罪了玉家。” 朱、酆两家才刚经过了一场大战,虽说跟言家这场仗他们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可是言家毕竟屹立世家之列数千年,哪怕这些年有所折损,可底蕴却依旧在这里放着。 他们之前没料到言洪峰他们居然学会了噬血秘术,光在言洪峰手里就死了数十人,而和言家其他人交战时死了更是足有百余人。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寻常之人,能被他们带来青沪的都是两族之中的精锐,再加上酆震、酆丹青、朱翊伯三人都有伤在身,酆丹青更是短时间内都不能再战斗。 这个时候如果得罪了玉家,惹得玉溪音翻脸,单一个祝鸿儒他们都吃不消,更别说玉家本家那边还有好几个半步破虚和破虚境的强者。 朱、酆梁家面对玉家的时候,就连言家面对他们都不如。 贸然揭穿玉溪音,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朱翊伯闻言紧抿着唇,酆丹青也是脸色不好。 姜云卿见几人间气氛沉凝下来,才开口道:“其实朱前辈和酆前辈也不用太过担心,也许这件事情只是我们自己猜测罢了,或许不是玉家做的。” “而且就算真是玉家人做的,咱们眼下也应付不了,我和璟墨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一走了之回去家中,玉家也奈何不了我们,可是朱、酆两家族人众多,贸然得罪玉家实在不智。” 她见几人脸上神色,淡声道: “与玉家翻脸绝不是什么好选择,可坐视此事想必二位也难以安心。” “如果二位前辈实在担心玉家谋夺那古籍是为图谋不轨的话,那不如这样。” “你们也不必直接站出来针对玉家,只需要让人悄悄将玉溪音早前派人接触言耀,想要让他从言家偷盗东西的消息传出去就是。” 第3848章 给玉家挖坑(二) “玉溪音和祝鸿儒之前行事并无遮掩,二人之间破绽极多,而这世间最不少的就是聪明人,二位前辈能想到的,旁人也未必想不到。” “玉家若是问心无愧,这件事情也顶多就是给他们添一些麻烦。” “可如果玉家真的是想要做什么,或者是想要借着那本古籍重新现邪尊之事。” “那到时候不用二位前辈开口,也自然会有人紧盯着他们,他们若有行差踏错,自会有人出面阻止。” 东圣之地阶级分明,普通人之上有世家,世家之上还有宗门。 邪尊当年祸害东圣的事情是每个人心中噩梦,无论是宗门还是世家都绝不会放任再有第二个邪尊出世,所以玉家如果真的是抱着这个念头,自然会有比他们更厉害的人出面阻止他们。 酆丹青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这办法好。” 朱翊伯想了想也觉得姜云卿说的对,他们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得到,而且只是送些消息出去,这样既不用冒着得罪玉家和他们翻脸危险,又不会让玉家那边留下祸患。 朱翊伯说道:“老七,这件事情你去办。” 朱炳军点点头道:“好。” 姜云卿和君璟墨其实并不是有意想要骗朱家和酆家的人,只是那古籍在他们手中的事情绝不能让旁人知道,而且玉溪音之前既然给他们挖坑,他们自然也要报答他一二才是。 反正玉溪音和祝鸿儒这次来青沪的确是别有所图,他们也是真的暗中联系过言耀,想要偷盗那本古籍,他们这么说也算不上是说谎。 姜云卿怕朱家将自己栽了进去,对着朱炳军道:“朱七叔,言家剩下的人毕竟是你们在看管,而且青沪也落到朱、酆两家手上,如果贸然传出这消息,就算你们做的再隐秘,玉家那边恐怕都会怀疑你们。” 而对于玉家这种等级的人家来说,只需一个怀疑,就足以给朱、酆两家惹来倾天大祸。 朱炳军显然也知道姜云卿的意思,闻言脸色微变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 “我记得之前其他几大世家开口想要从你们这里,买一批言家的族人回去为奴?” 朱炳军点点头:“是有这事。” 言家主支一脉中死伤了许多,可留下的人之中还有不少是修炼过的,而且言家还有众多分支,他们既然拿下了言家,自然也没有放过言家分支,给他们卷土重来隐匿下去,将来找他们报仇的机会。 朱家和酆家已经派人过来前去接管言家的那些族人,而这些人除却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外,但凡有修为的,都会被送去矿脉之中物尽其用。 那些世家想要买一批回去,只要打上了奴契之后,远比他们去其他地方买回去的划算,而且也不必担心他们会背叛逃跑。 姜云卿开口说道:“其实朱家和酆家接管了青沪之后,又要兼顾你们各自族中,人手已有不够,这么多言家的人看管起来也颇为麻烦。” 第3849章 给玉家挖坑(三) “倒不如你们答应了其他世家,将其中一部分卖给他们。” “我想玉家勾结言家的消息,如果是从言家自己的人嘴里传出来应该会更为可信,而且如果其他世家都已经知晓,就算是玉家想要追究也怪不到你们头上来。” 朱炳军他们闻言瞬间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她是想要借着言家的那些族人,将消息散出去,而那些人被带回了各大世家,天南海北的,玉家就算想要阻拦也根本做不到。 至于怪罪他们。 人的确是他们卖的,可消息又不是他们说的,玉家怎么能怪到他们头上? 酆震顿时笑起来:“这办法好,比咱们自己派人去传消息来的稳妥的多,而且言家的人咱们的确吃不下,让一部分给其他几家也是好事,免得吃独食让人眼红。” “三叔,朱前辈,你们觉得呢?” 酆丹青和朱翊伯闻言自然是没有意见,这办法既能坑了玉家,又不会给自家招来麻烦,远比他们之前想要直接和玉家对上来的好。 朱炳军见几人都同意了下来,就笑着说道:“那我待会儿就去让人准备准备,在跟其他几家的人说一声,等这两天就将人交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朱卓突然说了句:“爹,玉家到时候恐怕也会买人,你可别将消息送去了玉家老巢。” “啪!” 朱炳军抬手朝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的笑道:“你当你爹是傻的,连这点事儿都想不到?放心吧,我保准儿让这消息传遍天下了,玉家那头还什么都不知道。” 朱卓被打的脑袋疼,揉了揉后脑勺嘀咕了声。 酆丹青他们见状都是笑了起来。 …… 酆丹青和朱翊伯要疗伤,酆震也闭关了,恐怕没个十几天出不来,而玉家和其他世家那边自然有朱炳军和酆家的人处理,轮不上姜云卿他们操心。 等解决完后续的事情后,姜云卿他们尚且还没来得及去看那古籍,之前跟着言越去了海云山矿脉的张集和柳骁,就已经从城外返回。 “人找着了吗?”姜云卿见到二人后就开口问道。 张集点点头:“找到了,只是情况不是太好……”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看着他,就听张集低声说道: “我们那天跟着言越去了海云山后,就直接进了言家的矿脉,只是那矿脉之中采矿的人足有好几千人,而且又分别打散被人各自看管起来,有好些人挨不过一年就死了却又未曾做过登记。” “我们在那边停留了一整日,将所有的人都查了一遍之后,才找到了当初被言家送过去的那几百人的下落。” 张集低声说道: “当时言家送过去的时候,足有五百多人,可是这些年陆陆续续死了许多,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 “言越的父母年迈,在进去后不到一个月就走了,而言越的妻子不过是后天境修为,根本扛不住矿脉中的劳作,也只坚持了不到两年就没了命。” 第3850章 言越的家人 “言越妻子当年给他生下了一子一女,他妻子走时两个孩子也才十岁出头,还是那些和言越一起离开东圣的人的亲眷偶尔护着,两个孩子才勉强活了下来。” “只是……” 姜云卿皱眉:“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去晚了一步。” 张集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道:“言越的女儿模样出众,被人看上了之后糟蹋了,她哥哥为了护着她被打的经脉尽断气海被毁,再也不能修炼了。” “我们去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几乎没命,言越当时没忍住发了疯,杀了矿脉上看管的人,我们怕惹来麻烦,只能将矿脉上所有的人管事全部处理了,里面的人也放了让他们各自逃散。” “公子和夫人原本吩咐直将言越的亲人带回来,可言越的女儿不肯,我们只能将当年那些人的亲眷也一起全部带回来了。” 姜云卿二人想过言越的妻儿恐怕不大好,毕竟那灵晶矿脉是什么地方,他们早已经知道,就算是先天境修为的人在里面也未必能熬得下来,更何况一个后天境带着两个普通人。 可没想到他父母妻子早已经去世,留下的两个孩子也落到这般境地。 姜云卿他们倒是没怪言越出手伤人,他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人,能够体会言越的心情,若是有人敢这么对待他们的儿女,他们恐怕会直接忍不住将人千刀万剐举族尽灭。 君璟墨开口:“他们人呢?” 柳骁说道:“其他的那些人暂时安置在城外了,我们留了两个隐卫照看,怕这么多陌生人突然入城会引人怀疑,只是言越的儿女情况不大好直接进了城,如今就安置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之前多是我们几人跟着公子和夫人,言越鲜少露面,知晓他的人不多,所以他留在了那边照顾,我们先回来禀告公子和夫人。” 君璟墨对于这安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那些人毕竟是言家的人,况且眼下青沪刚刚易主,城中又到处都是各大世家的眼线,贸然将所有人带进城来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将那些人安置在城外倒也正好。 只不过言越和那两个孩子…… 君璟墨想了想开口:“言越虽然露面的少,可朱家和酆家不少人都是见过他的,就连繁家那边也曾打过照面,他离开太久恐怕会惹人怀疑,倒不如直接将人挪回蘅邬清苑。” 柳骁惊讶:“可是那两个孩子……” “随便寻个借口就是。” 姜云卿说道,“他们虽然是言家的族人,可知道他们见过他们的根本就没几个,就算带回来也不怕漏了身份,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言越亲戚家的孩子,因为受伤暂时在蘅邬清苑修养。” “朱家和酆家那边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朱家和酆家的人都是聪明人,他们如今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不是危及他们两家安危的事情,哪怕言越儿女的身份有什么疑点,朱家和酆家那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第3851章 求夫人救他一命 言越是夜里带着他一双儿女回来的。 君璟墨提前让张集去和朱卓那边打了声招呼,只说是言越的亲戚,果然哪怕见着那两人是被人抬进来的,蘅邬清苑里里外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多问半句。 君璟墨留在屋中并没出去,姜云卿一个人去见的言越。 言越整个人好像老了一大截,短短几天时间,鬓间已见霜白,那眼边的褶皱也深了许多。 姜云卿见到他时就察觉到他身上气息不稳,皱眉道:“你替人渡修为了。” 短短几天,言越原本恢复到先天中境的修为又跌回了初境,身上气息格外孱弱不说,甚至整个人都显的十分虚弱,而且那股精气神更不断从他身体里流逝。 言越声音微哑:“真儿筋脉尽断,我以修为替他续命,才保住他回到城中。” 他说话时眼睛通红,突然“砰”的一声跪在了姜云卿面前,磕头道,“夫人,我知道你医术高超,与旁人不同,我求你救真儿一命,我求你……” 姜云卿伸手拉着言越让他起身,可言越只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一双儿女,他没有其他人可求,也只能求姜云卿。 “你先起来。” 姜云卿感觉着言越浑身发抖,强行将他拉了起来沉声道:“能救我一定救,你先带我去看看他。” 言越当年失踪之后,言家未曾善待过他亲人,他的妻子是个性子执拗之人,恨极言家,所以一双儿女都是跟着她姓宁而不是姓言。 大儿子叫宁真,小女儿叫宁琦。 姜云卿跟着言越进了房中之后,就见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气息孱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宁真。 他脸上极其消瘦,身上更是瘦的皮包骨头,明明按着年纪今年应该已经十八岁,可他身材瘦小,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而在他床边的小榻上躺着的少女瞧上去还要更小一些,头发枯黄,脸色偏暗,可一张脸却依旧能看的出来五官极好。 姜云卿入内时,那女孩儿便惊醒过来,刚要睁眼便被姜云卿一根银针刺中穴位,眼前一黑便又再次睡了过去。 她上前看了看她后,对着言越解释道: “她心神太乱,而且等下要替宁真看伤,让她在旁恐怕会受惊吓,先让她好好睡着。” 言越也知道女儿受了大罪,想起他去到那海云山时,女儿衣不蔽体尖叫哭泣的样子,他眼中就忍不住一片猩红,“我真恨我当年愚蠢,竟然会把家人交给言家照顾,若不是他们,琦儿和真儿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他在西芜时,还满心以为族中会照管他府中老小。 哪怕回了东圣,知道言家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善待他们,可终归都是同一个家族之人,就算再差也总能周全,可他没有想到,言家将他一家老小都送去了矿脉,熬死了他父母,熬死了他妻子,更让得他一双儿女落到这般地步! 若非言家已毁,他真想杀尽了言家所有人,替他们报仇! 第3852章 移植灵根(一) 姜云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言越,她只能拍拍言越的肩头说道:“以前的事情你无能为力,可如今你回来了,有你照顾他们,他们总能好起来的。” 言越深吸口气,“谢谢夫人,还请夫人帮忙看看真儿的伤。” 姜云卿点点头走到床边,伸手覆盖在言越的手腕之上,一道金莲之力缓缓探入他体内,借着神识查看着宁真体内的情况,半晌后她才睁开眼。 “他体内筋脉尽断,气海被毁,连灵脉灵根也消散一空,想要护住他性命不难,可是往后想要修炼……” 姜云卿抿抿唇。 想要护住宁真的性命,只要将玄元丹给他服食即可,玄元丹对于先天境的人来说都是救命圣药,自然也能恢复了宁真体内的筋脉气海,修复他内腑让他彻底痊愈过来。 可是灵脉灵源被毁,哪怕气海仍在,他却也无法再修炼灵力,就连体修以灵力灌体淬炼筋骨他都承受不住。 言越早知道这个结果,咬牙道:“那如果将我的灵脉和灵根给他呢?” 姜云卿闻言顿时睁大眼:“你疯了?” 言越红着眼道:“我没疯,夫人之前从拓跋族取出来的那些传承之物里有一种秘术,能将人灵脉、灵根剔除出来,转移到旁人身上,我看到了……” “不行!” 姜云卿当然知道这种秘法,当时他还和君璟墨提起过这种术法,觉得太过妖邪,就将其收了起来,却没想到言越居然也看到了。 姜云卿对着他沉声道:“你可知道剔除灵脉、灵根之后,你会修为尽毁,从此再无修炼的希望,也不得再享修士长寿,落入凡人经生老病死衰败之像?” “而且想要将灵脉和灵根从体内取出来,需要开膛破肚,以灵力探入气海之中将其从你体内取出来,那痛楚犹如抽筋剔骨,非常人能以忍受?” “我知道。” 言越声音沙哑,“我是修者,我知道失去灵脉和灵根的后果,可是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一辈子当个废人。” “不能修炼也能走其他的路……”姜云卿沉声道。 可言越却是摇摇头:“别人可以,但是他不能。” “夫人,你没看到真儿被废时的样子,他的天赋其实很好,远比言家所有的天子骄子都要更好。” “他被囚于矿脉之中,没有资源,没有功法,只凭借着他娘留下的那几句口诀,自己摸索都已经一脚踏入了先天之境,他的将来要远高于我。” “夫人知道我曾经受过重伤,哪怕您和公子帮我恢复了修为,可我这一辈子也只能止步于此,再无精进的可能。” “而且海云山上,我看到真儿和琦儿的遭遇生了心魔,又渡了一半修为给真儿护着他性命,就算我不将灵根给真儿,我的境界也会不断掉落,直至跌落后天之境。” 言越跪在姜云卿身前,声音苦涩。 “夫人,全当我有私心,我已经活了四十年几年,可真儿他们还小。” 第3853章 移植灵根(二) “我宁肯将灵脉和灵根给他,让他们兄妹能够好好活下去,能够修炼成为人上人,也不想白白耗尽了一身修为,让他们就此平庸碌碌而活。” “求夫人能够成全了我的私心,帮我一次。” 姜云卿眉心紧皱看着言越,见他额头抵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紧抿着嘴唇脸色难看:“这种事情我从未做过,我也不能保证能够成功。” “一旦失败,你修为尽毁,宁真也依旧无法修炼,而且到时候你也别想让我从别人身上提取灵根让他恢复。” 言越连忙抬头急声道:“我知道,强夺他人灵根有伤天和,而且但凡修炼之人宁肯自爆灵脉气海也绝不会让人夺走灵根。” “我只求夫人试这一次,不管成功与否都是真儿自己的命,事后我绝不强求。” 姜云卿听着他的话脸色复杂:“你何必如此?” 言越闻言就知道姜云卿是松口答应了他,他脸上神色一松,缓缓露出抹浅笑来:“夫人也有儿女,也是母亲,如果您的孩子出了事,您也会想方设法的保他们周全,不是吗?” 他遇到姜云卿的时间不长,可是当初在西芜皇城之中,他亲眼看到过姜云卿对待她那双儿女的看重,也知道她对亲人的在意。 姜云卿并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因为她在西芜有太多的牵挂,要不是她的儿女,她的亲人,她的朋友都在西芜之地,她和君璟墨当初也未必会冒险前来东圣,甚至想办法第一时间灭了言家。 只因为他们想要保护他们在意的人罢了。 姜云卿听着言越的话一时不能反驳,因为她知道,如果是卿安和清欢遇到了这种事情,如果他们遇到危险要以她性命去换,她也会和言越一样毫不犹豫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姜云卿轻叹了口气,知道言越已经有所决定,就没有再劝他,她只是挥手取出枚玄元丹来交给了言越。 “这枚玄元丹你下服下炼化。” 见言越想要拒绝,姜云卿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该知道玄元丹对于我和璟墨来说,远没有旁人说的那般重要,你眼下境界不稳,修为又大损,如果不能先将身体恢复过来,你根本就扛不过抽取灵脉灵根的痛苦。” “如果半途而废,别说是帮宁真恢复修为无望,到时候连你的命也会丢了。” “你别忘了你我可还有天地誓言在,你若自己死在外面也就算了,可要是死在我手中,到时候我可是要去给你陪葬的。” 言越闻言呆滞了片刻,才猛的想起他和姜云卿曾经是有过天地誓言约束的。 那时候姜云卿请他为师,让他教导她东圣的修炼之法,而他当时因为害怕姜云卿卸磨杀驴,便让她以修为性命发了天地誓言,绝不主动伤他性命,否则人神共弃,修为尽毁。 抽取灵根虽然是他自己同意的,可那毕竟从未有人做过,万一中途出了什么事情,他的性命折损在姜云卿身上,天地誓言可不会管她是不是有意害他,到时候只会拉着她一起给他陪葬。 第3854章 移植灵根(三) 如果姜云卿真因此修为尽毁,哪怕有涅火金莲在身,她从此往后也无望再踏入修炼之途。 言越连忙说道:“我居然忘了这事情了。” 他满脸的懊悔,“不如让公子来替我抽取灵根,到时候就算有什么意外,也牵连不到夫人。” 姜云卿闻言失笑:“你以为这办法谁都能用吗?” 见言越满脸茫然的模样,姜云卿说道, “你当日只看到抽取灵根移植他人体内之法,那你可知道灵根离开人体之后不到一息时间便会消散于天地,只有以金莲涅火之力将其包裹其中,才能让其存活?” “这世间能够移植灵根的只有我一人,我倒是想要旁人来动手,可根本就不可能。” 姜云卿看着言越,“所以你要尽量将你自己恢复到全盛的状态,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忍下来,否则我这一身修为尽数毁在你身上,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言越听着姜云卿仿佛玩笑的话语,眼睛忍不住通红。 姜云卿将玄元丹交给言越之后,又渡了一些金莲之力到了宁真体内,替他护着那岌岌可危的生机,“我给你一天的时间炼化玄元丹,尽快恢复过来。” “而玄元丹的药效太过霸道,宁真此时服用根本无法全部吸收,多余的药力积聚于经脉气海之中,到时候反而会排斥外来的灵根灵脉,而且若是提前修复,到时候还得将他气海捣碎一回,让他白遭一次罪。” “所以他这边等灵根顺利入体之后,再给他服用玄元丹,到时候我会替他护法。” 言越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而且他也知道姜云卿说的这些都是为了宁真好,他点点头道:“全听夫人安排。” 姜云卿看了眼宁真,见他脸色和缓了一些,而金莲之力也盘踞在他气海之上,源源不断的提供着生机,至少能护住他两日周全之后,这才又走到宁琦躺着的小榻边。 宁琦身上也有一些伤,只是大多都是皮外伤,最大的伤怕是就在她心上。 只是这伤姜云卿也没有办法,只能靠她自己度过去。 她以灵力在宁琦身上探视了一番后,倒是有些惊讶:“她也修炼过?” 言越脸上露出浅笑:“琦儿的天赋比不上她哥哥,可也已经快要入后天之境。” 姜云卿闻言倒是觉得宁琦的天赋恐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要知道那矿脉之上的天地灵气根本没办法直接吸收,而这两个孩子不到十岁就被送入了海云山矿脉,身边除了他们那个后天境的母亲之外,根本没有旁人指点。 东圣之地修炼之人,少则百岁,多则两三百甚至更高。 二十岁对于他们来说依旧不过是少年年纪。 君不见那言婉玉生于言家主支,各种资源不断,千娇万贵的宠着,可年近二十也不过才后天之境而已,如果宁琦能如言婉玉那般自小得到最好的指点,用着最好的资源。 恐怕她的修为能远超过言家的同龄之人,说不定比之朱卓等流也不逊色,甚至还要更高一些。 第3855章 安排去路(一) 姜云卿对着言越道:“他们二人天赋都不错,比之寻常世家子弟都要更高一筹,如若宁真灵根移植成功,你可有想过他们以后的去路?” 言越愣了下:“去路?” 他没想到姜云卿会问他这个,而且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言越当初在西芜时,只想着能回东圣,回来后也只想着能跟妻儿团圆。 如今妻子已死,而儿女又遭遇了这般磨难,他满心只想着能治好了儿子的伤让他能够重新修炼,让女儿能够忘记曾经的梦魇好好生活。 言越根本就想过要他们将来要如何,他自己未曾想过要离开姜云卿二人,自然也下意识的想着让儿女跟着姜云卿。 眼下姜云卿这么一问,直接让他呆在了原地。 “夫人……” 言越紧抿着唇,“您…不愿意留下他们?” 姜云卿见状就知道言越想多了,她开口道:“你别胡思乱想,我不是不愿意留他们在身旁,而是你也知道我和璟墨的身份,虽说言家已经解决,可是将来如何却没人知道。” “想要让西芜安宁,我和璟墨就不可能止步不前,而一旦涉及利益之事时,将来也必定会危机重重。” 她不想让言越误会,有些事情便扳碎了跟他解释: “我和璟墨的修炼都并非正统,我们本就是半道踏进修炼一途,所有的修炼之法全靠我们自己摸索,我二人的功法也并不适合旁人。” “至于修炼所需要的资源,我二人身边更是没有,外界人人都以为我们出身隐世大族,可实际如何你也清楚。” “宁真和宁琦天赋出众,又还年轻,留在我们身边只会耽误了他们。” 言越之前没想过这些,只觉得姜云卿和君璟墨堪称妖孽,修炼的速度也极为惊人,知道他们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前景,而且这段时间在蘅邬清苑天天瞧着人吹捧。 哪怕他明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并非外界所想那般是什么隐世大族的人,可他却依旧有些飘飘然,好像姜云卿他们当真前程似锦,万物不缺。 可姜云卿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彻底将他泼醒。 他们不再是西芜那说一不二的帝王帝后,他们也不是什么隐世大族的传人,他们是从西芜而来的“蛮荒之人”,就连对付言家也只能百般谋算处处借力,就连看似跟他们交好的朱、酆两家,他们也不敢透露半丝真实身份。 因为他们很清楚,哪怕朱家和酆家现在待他们再亲近,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建立在他们虚构出来的“实力”和“背景”上面。 一旦察觉到他们之前所说全是虚妄,无论为着他们表现出来的妖孽,还是为着他们拿出的梵业花。 朱、酆两家恐怕都会忍不住生出歪念来。 这世间最经不起考量的,就是人心。 所以哪怕和朱卓他们关系再好,姜云卿和君璟墨也从未想过告诉他们真实身份,也从没想过要将言家那本古籍以及西芜和拓跋族的事情泄漏半点。 第3856章 安排去路(二) 因为姜云卿和君璟墨从不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试探他人的底线。 去试探朱家和酆家的人在面对巨利之时,是否还能保持初心。 姜云卿说道:“如果我们生活安稳,我自然不介意将他们留在身边,可我们自身都未必能保周全,他们留下来太过危险。” 言越被姜云卿点醒之后,低声道:“那夫人觉得,他们该去何处?” 姜云卿想了想:“我原本是想过,让他们留在朱家或者酆家,这两家留着一分面子情,想必不会对他们太差。” “可是后来又想,世家之中大多抱团,哪怕宁真他们天赋出众,恐怕朱、酆两家也不会全心全意的培养外姓之人,而且我也不能确保我们和朱、酆两家的关系能一直和睦。” “将宁真兄妹留下,若有万一就成了现成的把柄。” 姜云卿看着他说道, “前段时间我无意间听朱卓提起过,说九大宗门每三年会对外招收一次弟子,上一次刚好就是两年多前,距离下一次差不多还有两个月时间。” “宁真移植灵根之后差不多需要半个月时间适应,等他和宁琦将伤势养好之后,你便带着他们启程先行前往府城,那边有宗门招生的点。” “若他们能入得宗门之中,成为宗门弟子,资源功法都不会缺,而且安全也有所保证。” 哪怕只是下三宗的弟子,在这东圣之地也是人上之人,就算是世家之人也不会随意招惹。 更何况宁真和宁琦的天赋出众,说不定还能进入中三宗。 言越没想到姜云卿想要将他一双儿女送入宗门之中,刚开始闻言满脸惊愕,可是仔细想想之后却又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 以前在言家的时候,他总觉得宗门高不可攀,就算是下三宗想要入内都难之又难,可是经历这次言家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所看到的这些,他却突然觉得,有姜云卿这一句话,想要入宗门好像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言越想了想后说道:“可是我去了府城,夫人您和公子……” 姜云卿笑了笑:“我和璟墨还要在青沪再留一段时间,三百年之期快到,我们得看看磐云海这边是否会有什么变故,而等宁真和宁琦去了宗门之后,你也不是无事可做。” “我们会让柳骁和张集带着人跟着你们一起去府城,开一间铺子。” 言越睁大了眼:“开铺子?” 姜云卿笑了笑:“怎么,很奇怪吗?” “咱们既然来了东圣,短时间内恐怕都不可能再回西芜,而且要长期留在这里总不能坐吃山空,像是这一次打劫言家夺得意外之财的机会可不是常常都有。” “柳骁他们在西芜时就擅长这些,而你也熟悉东圣这边,到时候我们会寻个借口,让朱、酆两家暗中帮扶你们,让你们尽快在府城立足。” “而且张集他们也跟我说过,你将当年和你一起去西芜的那些人的亲眷,也从海云山上带了回来,想要安置那些人也总要有个地方不是吗?” 第3857章 总不能让她养着他们 言越刚开始是十分惊愕的,没想到姜云卿他们会生出做生意的心思来,可是后来想想又觉得好像不是不能行。 他灵根灵脉移植给儿子之后,就彻底不能再修炼,往后也只是个凡人。 姜云卿顾念旧情或许会照顾一二,可他也不可能白吃白喝的跟着他们,与其什么都不做给姜云卿他们拖后腿,倒不如开店,这样他也能帮到他们。 最关键的是,从海云山上带下来的那些人都曾经照顾过他一双儿女,甚至没有他们,在他妻子过世那两年,才不过十岁出头的两个孩子根本就活不下来。 他欠他们恩情,也同样怜惜他们和他妻儿一样的遭遇。 既然将人带了下来,他也总不能让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出钱养着这些人。 言越心中有了计较之后瞬间动心,开口道:“那我们到时候卖什么?” 姜云卿笑道:“自然是什么好卖就卖什么。” “我和璟墨这里还有一些灵晶,足够给你们当作启动资金,至于特色的话……” “我之前研制出一些阵法结界,能够铭刻到玉石之上,而且还有炼体的汤药,这些都能够当成镇店之宝。” “除此之外,我会炼制一些和丹药效果相似的药粉,不会留下丹毒,效果也更好,之前在磐云海上得来的灵植还剩下一些,想来应该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剩下的大可从旁人手中收购,再到府城倒卖就行。” 姜云卿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些,至于具体的操作还需要后面慢慢完善。 言越被姜云卿说的心动不已,而且想想如果真有足够的灵晶,虽说太大的场面弄不出来,可想要将一家小店开起来,甚至赚的灵晶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以前虽然没做过生意,却也知道钱生钱的道理。 从无到有最难,而如果是从十到百,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又有朱家和酆家从旁护航,难度却要低上无数倍。 言越开口:“好,我听夫人的。” 姜云卿笑了笑:“这事情暂时不急,等宁真他们兄妹好了再说。” “眼下天色不早了,你赶紧服了玄元丹好生炼化,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最迟后天必须移植灵根。” “我会告诉朱卓他们我和璟墨暂时闭关疗伤,你就不要在外面露面,免得被人察觉到不对,等灵根移植完后,宁真他们留在这里继续疗养,我让人送你离开去别的地方修养,等他们伤好之后你们就立刻前往府城。” “短时间内,你别在朱、酆两家的人面前露面,等到宗门大选之后,时隔数月就算有人再见到你察觉到你没了修为,你也只需说你遇到了意外毁了灵根就好。” 言越闻言知道姜云卿这般安排已经是最妥善的,否则他突然没了灵根,还身受重伤,恐怕谁都会察觉到不对。 可如果过上三、五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 先不说朱家和酆家的人未必还能记得他,就算真记得,在这东圣之地上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毁了灵根不能修炼的事情多的是,到时候他随便寻个借口就能将此事遮掩过去。 第3858章 祖辈庇荫的风光 到时候就算真有人怀疑什么,可宁真和宁琦也已经进了宗门,他身上伤势也全好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移植灵根的事情。 言越认真点点头答应下来:“我知道了,夫人放心。” 姜云卿叮嘱了言越一番之后,就直接告辞离开,而见着言越送她出来时脸上已经没了之前那种衰败之色,反而隐隐带着欢喜。 柳骁疑惑:“我怎么觉得,言越好像挺高兴的?” 张集站在一旁也是迷惑,之前他可是亲眼瞧见言越身上那股子颓丧和暴戾的,怎么姜云卿去了一趟之后,他脸上便缓和了下来,身上更是焕发出生机了。 难不成夫人将他儿子治好了? 张集是个稳重的,心里怀疑也没去问。 倒是柳骁没忍住问了一嘴,等从姜云卿那里知道言越准备将自己的灵根移植给他儿子,用一身修为去换宁真可以再次修炼的机会后,两人都是忍不住沉默下来。 言家被灭之后,姜云卿他们在朱家这边的地位更高了些。 朱炳军直接将蘅邬清苑里最好的院子让给了他们,就连朱翊伯冲着那梵业花,对此也没半点意见。 姜云卿回去时,君璟墨正在窗边翻看着那本古籍。 院中之前留下的封印刚被触动,君璟墨就抬起头来,目光如电朝着这边看来,当见到是姜云卿时,脸色瞬间柔和下来。 “回来了。” 君璟墨将古籍放在一旁,就好像放着什么不要紧的东西似的。 姜云卿进了屋中之后,轻恩了声:“用过饭了吗?” 君璟墨笑:“还没,等着你回来一起吃。” 其实到了他和姜云卿这般修为,对于口腹之欲已经不是必须之物。 天地灵气淬体之后,身体里已经没有了杂质,而且源源不断的灵气也足以弥补身体所需的一切能量,饭食之物反而多余。 只是两人毕竟早前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而且朱家这边的饭食也大多都是用有灵气蕴养过的东西做的,所以两人便也没像是其他修炼之人一样绝了饭食。 东圣之地的修炼之人有不少也如他们一样,朱家的下人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每日按时按量的将最好的饭菜送过来。 姜云卿走到桌前,果然见那里摆着个食盒。 食盒上镶嵌了灵晶刻画了简单的阵法,能够保持食物的温度和新鲜。 君璟墨走过去将饭菜取了出来,替姜云卿盛了碗灵米做成的米饭后,两人才对面坐着,君璟墨开口:“怎么样,言越的儿女可还好?” 姜云卿摇摇头:“不怎么好。” 她将宁真和宁琦的情况跟君璟墨说了一遍后,君璟墨皱眉:“言家的人这般苛刻,这千年传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姜云卿淡声道:“大多都是先辈留下的风光吧。” 君璟墨替她夹了一些灵笋,开口:“所以你是答应了替他们移植灵根?” 姜云卿点点头:“言越心意已决,而且他体内的情况的确不大好,就算不移植灵根他也终生无望进阶,说不定还会因为心魔所扰,修为衰退。” 第3859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君璟墨听着她的话一时间有些沉默。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言越为人其实并不算磊落,当年他身为言家人替言家前往西芜,却在和拓跋族交战时为保己身中途反水,那水月幻境本是言家至宝,被他所得的手段也没那么光明。 后来被他们擒获之后,他为了保命吐露东圣和言家之事,再往后又为私利而答应带着他们来东圣。 言家的人的确可恶,出尔反尔未曾善待言越的亲人,可是那时候的言越离开东圣近二十年,可还并不知道家人的处境,说到底不过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罢了。 言越并不是好人,甚至可谓是自私凉薄,可是在对待他两个孩子上面,他却是舍得。 君璟墨轻叹了口气,旋即道:“可是移植灵根的事情毕竟是头一次,你和他有天地誓言约束,若是他出事……” 姜云卿柔声道:“放心吧,就算是移植失败,凭借着玄元丹和涅火金莲足以保他性命,而且到时候你与我一起,渡他三分生之力,足够让他扛过挖取灵根之痛了。” 君璟墨知道姜云卿做事向来有成算,闻言也没再多问,只是开口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后日。” 姜云卿回道:“言越之前渡了大半修为去保他儿子的性命,与人打斗时又受了伤,境界跌落,我让他先服了玄元丹好生调养,等到后天再动手。” 君璟墨点点头:“好。” 朱家送来的饭菜极好,色香味俱全不说,所用的食材也大多都是灵气蕴养过的灵植,入口之后便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灵气涌入身体之内。 姜云卿吃了一口灵笋,只觉得那笋子清脆带着点点回甘,等咽下去后才问道:“对了,那古籍看的如何了,可有什么收获?” 君璟墨淡淡道:“有一些。” 他一边夹着菜,一边说道, “之前见言洪峰用噬血秘术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有些熟悉,刚才我看过那所谓的噬血秘术,其实和我的生死决有些相似,只是生死决以生之力为主,能够炼化外间所有能量,将其淬炼为我体内灵力,只是因为生死决讲究平衡之道,所以更加温和稳固。” “而噬血秘术则更加霸道一些,以自身灵脉为引,强行吸收他人血气之力,灌注于体内激发体内潜力,达到快速提升修为的目的。” 其实算起来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君璟墨的生死决更为完整安全一些,而噬血秘术倒像是生死决的残次品,只能提升修为,却无法消除隐患,更会让得吞噬进去的血气无法和自身融合。 哪怕言洪峰没有被他弄的爆体而亡,他吸收了那么多的血气之力,眼下修为的确会暴涨,可是却会留下无边隐患。 随着时日渐久,那些未曾炼化的血气之力会越来越强大,吞噬他的经脉,气海,灵根,甚至神识。 那些血气之力会在他身体里独成一支,和他原本修炼的灵力成为生死对峙,水火不容之态。 第3860章 融合秘术 刚开始时,二者难以相容只会让他身体剧痛,犹如蚀骨脱皮。 可当他体内的灵力再也压不住血气之力的时候,要么如之前那般被血气之力撑爆,要么就是被血气之力吞噬了神念,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只知道掠取他人血气的疯子。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后有些惊愕。 哪怕早就知道那噬血秘术不是什么正经路子,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厉害。 君璟墨替她夹了一块灵兽肉后,这才继续说道: “噬血秘术被说是歪门邪道也是有道理的,这相当于是耗损了一个人的将来去做短暂的提升,并不可取,不过我之前使用生死决时有些不解之处,倒是可以在噬血秘术上面借鉴一二。” 君璟墨不像是姜云卿,得了拓跋族的传承之后,有了正统修炼的功法。 他的生死决是他在磐云海上自创的,之前的那些全是他摸索得来,毫无凭借可依,如今有了这噬血秘术,他倒是可以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将其中一些和生死决相通的东西取出来为他所用,想必生死决也能够更进一步。 姜云卿皱了皱眉:“有把握吗?” 君璟墨闻言笑了笑:“这世间哪有什么全然把握的事情,就像是咱们来东圣时,那会儿谁又能想到会这么快对上言家,甚至还直接端了言家的老巢?” “不过你放心吧,我只是想要尝试着看能否将噬血秘术和生死决融合,不会贸然拿着自己冒险的。” 姜云卿听着他安抚的话,这才放心了些。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完了饭后,外间就隐卫进来,将碗筷收走,等端出院落之后交给守在外面的朱家之人,这才又返回院中,而朱家的下人则是自始自终都没有踏入过院门半步。 外间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月色爬上枝头。 姜云卿懒懒靠在君璟墨身旁,翻看着那本古籍。 这古籍看上去纸张泛黄,像是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隐约还能感觉到阵法的痕迹,想来是言家得到之后怕古籍损毁,所以想办法在这古籍上面刻画了阵法以作保存。 姜云卿翻看着,就见古籍上记载着一些东圣的一些至宝之物,如涅火金莲,如水月幻境,甚至还有一些其他宗门世家的里藏着的至宝。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功法,除了噬血秘术之外,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秘法,而言家当年强渡磐云海的办法则是借的其中一种名为引灵术的秘术,借着修者之血来暂时压制磐云海的灵雾,从而不在磐云海中迷失方向。 姜云卿朝后翻看着,就发现越往后记在的秘术就越少,反而开始讲述东圣之地的一些秘史,而到了最后几页,隐隐还提及了数千年前突然被邪尊和那些大能战斗之后毁了的通天之路。 只是…… 姜云卿翻了翻手中的古籍,抬头有些惊愕道:“这古籍好像不是完整的?” 这书册最后几页像是被撕毁过的,而且看其连缝之处也像是重新处置过的。 第3861章 玉家的目的 君璟墨点点头:“应该不是完整的,你看这里……” 他指了指那古籍最后几页提到的通天之路,开口道,“这上面既然提及数千年前的事情,显然是有所了解,可到了这里却是戛然而止,最后也并非完结之语。” “恐怕当年言家得到的这本古籍并不是完整的,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些在什么地方。” 君璟墨其实对于当年的事情挺有兴趣的,虽然姜云卿在拓跋族留下的那枚玉玦之中看到了一些,可毕竟只是拓跋族人留下的影像而已。 可事关东圣之地的隐秘,以及当年东圣为何突然通天路毁,修炼之路尽断,而东圣之地的天地灵气也日益衰退,无数人羽化。 那玉玦之中却半个字都未曾提及。 这本古籍不知道是何人所著,可是显然是知情之人,甚至极有可能和邪尊或者是数千年前参与那场大战的人有关,否则他不可能知道噬血秘术,还留下这种东西来。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 君璟墨说了会儿话后,没听到身旁的声音,回过头时就见到姜云卿微皱着眉的模样。 姜云卿说道:“我在想,言家得了古籍的消息虽然有许多人听说过,可是知道古籍里面具体记载着什么的人肯定不多,否则噬血秘术也不可能只有言洪峰和言屠迁两个人修炼了。” “言家这边言榷等人都未必知晓古籍里具体的东西,对外也不过就是本有些年头的古书罢了,玉家那边为什么会突然对这本古籍感兴趣,甚至不惜让玉溪音和祝鸿儒趁乱抢夺?” 君璟墨闻言一怔,就下一瞬直接微眯着眼。 玉溪音和祝鸿儒的目的十分明确,这一次来青沪就是冲着这本古籍而来,可是以他们的身份,寻常古书根本不可能惊动他们亲自动手,甚至还这么拐弯抹角的生怕被其他人知道。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这古籍里面所记载着的东西。 可是就连言榷他们都不知道,玉家那边又是怎么知道的? 君璟墨缓缓道:“你是觉得,这古籍剩下的那些在玉家手里?” 姜云卿嗯了声:“有这个可能,虽然没什么证据,可是我觉得玉溪音那人做事目的性极强,要不是知道这古籍的用处,他和祝鸿儒也不会这么费尽周折的来夺言家手中的这一部分。” 而且在不小心“弄丢”了言家手里古籍之后,两人会那么恼羞成怒。 让一直以温雅示人玉溪音不惜拉他们下水,想要借着那些世家之人的威势诈他们二人的话。 君璟墨闻言也觉得八九不离十,他挑眉道:“难怪我们抢了东西后,玉溪音和祝鸿儒会那般恼怒。” 姜云卿伸手合上了古籍:“如果真跟我们猜测的一样,这古籍玉家手中也有一部分的话,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只是一些秘术也就算了,玉家立于十二世家之首多年,从不缺各种秘术资源,虽然眼馋却也不会穷追不放。 第3862章 沧澜境 可事关当年断了的修炼之途和通天之路,又和数千年前的邪尊和东圣的变故有关,别说是玉家那边不会轻易放弃,一旦传出去半点,恐怕就连上三宗和那些隐世大族也没这么容易放弃。 她和君璟墨当日虽然做的周全,可这世上本就没有万无一失之事。 玉溪音显然是对他们起了怀疑,虽然被她和君璟墨怼了回去,可难保他事后不会再继续追究。 眼下玉溪音还对他们二人有所顾忌,而且玉家那边也不想被人知道古籍和他们有关,这才会被他们二人钻了空子,可如果玉家继续追究下去,他们二人的身份早晚有一天会露馅。 所以,必须想办法彻底打消了玉溪音的怀疑,或者是,在玉家的人察觉到他们二人身份之前,找一个足以和玉家抗衡,甚至能够保得住他们二人的靠山。 这样就算被人察觉到他们并非是隐世大族中人,玉家也不能将他们如何。 君璟墨眉心紧皱,沉吟道:“想要打消怀疑恐怕没那么容易,玉溪音这种人一旦起疑,必定会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而且我们虚构出来的身份本就经不住查。” “若是他一步步试探,早晚会露馅。” “至于找个靠山……” 他想了想,知晓他们从西芜而来的,除了言越这个“外人”之外,就只有当初那些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渔民。 那些人早在他们上岸之后就已经将他们彻底安顿妥当,悄悄送出了青沪去了别处,至于言越应该也不会背叛,毕竟他是言家之人,一旦知道他的身份,他和他一双儿女也活不下去。 这些人不开口,而张集他们也不会出卖他们。 这般情况下,就算有人察觉到他们二人的身份有假,也只会以为他们冒充了隐世大族的子弟自保,无端不会想到西芜去,更不会猜忌他们根本就不是东圣之人。 再加上言家已灭,强渡磐云海的办法已失,只要安全渡过即将到来的三百年之期,短时间内他们都不用再担心西芜那边的安全,所以他们在东圣找个靠山倒是可行的。 君璟墨看向姜云卿:“你想参加宗门大选?” 姜云卿摇摇头:“宗门大选都有年纪限制的,咱们两虽然外貌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是骨龄却是瞒不了人的,一旦真去参加大选直接就会露馅。” 君璟墨皱眉:“那你是想……” “你还记得,朱卓他们提起过的沧澜境吗?” 君璟墨闻言神色微怔,蓦的就想起朱卓说起来的沧澜境和天池泉。 打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朱卓就不止一次提起过,他和朱炳军以及一些世家的人会入沧澜境,去争夺所谓的天池泉的名额,而朱卓最初想要六道石睛象的原因,也就是为了想要给朱炳军参加天池泉名额争夺时,多一份筹码。 姜云卿说道:“我之前跟酆思煜闲聊的时候,从他口中打探到一些沧澜境的事情,听说沧澜境六年一开,每次只有先天境的人有资格入内。” “而天池泉则是明悟顿心,有让人进阶之效。” 第3863章 机缘 姜云卿说着沧澜境的事情。 酆思煜对于他们二人并无防备,再加上姜云卿询问他时并未曾直接问沧澜境的事情,而是旁敲侧击,而酆思煜本就性子单纯,根本未曾怀疑过半点,直接就将他所知道的沧澜境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姜云卿。 沧澜境在东圣之地是一处域外之境,具体在何处没人说得清楚,具体存在了多少年更是不可考据。 只听说好像东圣存在时,那沧澜境就已经出现。 千万年来,东圣之地处处变迁,却唯有沧澜境始终不变。 沧澜境每十年开放一次,每一次开启之时,各大主城都会出现入口。 沧澜境中不知存在了多少年,里面的天材地宝好似取用不尽,最关键的里面曾经有许多千年万年前的强者陨落其中,但凡入内的人都有可能能够得到一些外间没有的传承。 除此之外,若有机缘者,还能入得那天池泉。 借天池泉泉水洗筋伐髓,淬炼筋骨,明悟顿心,甚至能让修为久久停滞不前之人,寻到突破之路。 沧澜境中的好处极多,就连最为显赫的上三宗也垂涎不已,据说数千年前曾经有宗门世家联手想要将沧澜境据为己有,拒绝散修入内,结果引得天下大乱,被那些修士群起而攻之。 后来见此事不成,他们也只能歇了心思。 而沧澜境也就成了整个东圣之地,那些非宗门世家的散修都能前往尝试的机缘。 每一次沧澜境开放时,几乎整个东圣之地修为到了先天境的人都会前去一试。 姜云卿跟君璟墨说道: “我听酆思煜说,那沧澜境十分神奇,曾有大能说其极可能是远古强者留下的仙灵至宝,里面自成一界不说,也有自己的规则。” “凡入内之人都会得到一枚命石,以各自精血滴落其中后,便能将命石纳入身体之中烙入各自的身份气息,而沧澜境各大入口的地方都会出现一块影印石,上面会浮现所有入内之人的信息。” “修者入内之后,便会应对各种关卡或是让彼此厮杀,以胜负得积分,从而在千万人之中剔除不合格之人,只有最终两千人能够进入真正的沧澜境中,去争夺里面的传承以及天池泉的名额。” 君璟墨之前也曾听说过一些关于沧澜境的事情,不过也只是一些皮毛,如这般详细的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有些皱眉说道: “你是想要入沧澜境?” 姜云卿点点头:“沧澜境在所有东圣修炼之人的眼里,都是机缘。” “我们若不入内未免太过奇怪,而且我们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一些,如果能在其中找到一些机缘尽快提升修为最好,只要修为足够就不必如现在这般遮遮掩掩。” “就算没有那般好的运气得到机缘,每次沧澜境开启之时,各大宗门都会前往几个主城留意影印石上排名,吸收一些天赋出众的人入各自宗门。” “到时只要你我表现足够出色,必定能寻到合适的庇护之地。” 第3864章 进退都由得他们自己 君璟墨闻言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 他们二人如今毕竟顶着“隐世大族子弟”的身份。 如果像是宁真他们一样前去参加宗门大选,先不说他们骨龄早已经过了宗门招收的底线。 就说他们一旦真在宗门大选之中现身,就等于是承认了之前的身份全是谎言。 到时恐怕他们还未曾入得宗门,玉家的人就已经朝着他们动了手,而朱、酆两家也未必会庇护他们。 可如果能入沧澜境,在其中表现出足够的天赋引得宗门的人主动与他们接触,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到时进退都由得他们自己说了算。 如果与他们接触的人不足以和玉家抗衡,保住他们安然无忧,他们大可以借口族中长辈不允出言拒绝,继续顶着“隐世大族”的名声离开主城,寻一个安静之地变幻身份好好修炼。 可如果接触他们的人实力够强,足以庇护他们,他们大可以顺势进入其中。 这样就算到时被人拆穿他们之前谎言,也可以推说是为了自保,就算玉家之流动怒也奈何不了他们,而只要他们表现出来的天赋足够,那寻得他们的势力也定会庇护他们。 君璟墨想了想后就知道这是眼下最合适的办法,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 虚构的身份终究是隐患,经不起详查。 如果能有个真实的足以让人忌惮的身份,这样对于他们来说也安全许多。 姜云卿早知道他会同意,便说道:“我已经跟酆思煜和朱卓都露过口风,咱们这次就是冲着沧澜境而来。” “等到沧澜境开启之后,我们和朱家的人一起入内,等进入其中之后就跟他们分开行动。” “这段时间咱们先留在青沪,等确定三百年之期磐云海这边没有问题后,咱们就去一趟朱家所在的主城。” “一方面让朱卓带着咱们去见见屈家的人,让他们替你打造一把合适的武器,另外一方面也休整一下,到时候就直接从朱家主城入沧澜境,这样也能避免玉溪音他们暗中动什么手脚。” 玉溪音对他们起疑,必定会让人查他们底细。 他们一直留在青沪不是好事,直接去朱家,有朱炳军和朱翊伯他们护着,挨过沧澜境开启前这几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沧澜境开启之后,只要没有半步破虚之人入内,哪怕面对臻境巅峰之人,他们二人哪怕打不过也能逃跑,到时候玉溪音便不足为虑。 君璟墨点点头:“行。” 外间月色正浓,皎白的月光落在院中的树上,隐隐绰绰的格外静谧。 朱家下人都知晓这里住着的两人是家族的贵客,所以根本没人敢来打扰,而几个隐卫站在外面时,收敛了气息和身形,不注意看根本就留意不到那里还有人。 姜云卿透过窗棂看着天色月色,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君璟墨环着她。 姜云卿将头倚在他肩头,低声道:“我有些想卿安和欢欢了。” 之前在言越那里时,看着他对待宁真、宁琦时的模样,姜云卿不是没有感触的,若在平时她是断然不会答应言越移植灵根的请求。 可是当看着他对着宁真流泪时,她却是心软了。 第3865章 野心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所以才会答应了言越。 君璟墨闻言目光也是柔和下来,像是想起了自己那皮实的跟猴儿似的闺女,还有和他姐姐完全不同格外安静的儿子,嘴角轻扬:“那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哭鼻子。” 他们离开西芜已经快有半年时间,当日分别的情景犹在眼前。 清欢哭红了眼睛,而向来都跟小大人似的卿安也是红了鼻头掉了眼泪。 “卿安打小就安静,难过也是一时的,可清欢性子娇,怕是要哭闹些时日。”姜云卿说道。 君璟墨听着她有些低沉的声音,知道她是想念一双儿女,担心他们在西芜的生活,他开口道:“有小舅和外公陪着他们,还有锦炎和玲玥,他们会好好的。” “如今言家已经解决,远比咱们当初预料的要快上许多,等这次沧澜境出来后若能入得宗门,咱们便好生修炼尽快提升修为,等有了自保之力后,咱们就能回一趟西芜。” “到时候卿安和清欢若愿意,咱们也能带着他们来东圣。” 他们二人成亲的事情不少人都知晓,只要修为足够,就算多出一双儿女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心动了一瞬,可随即却是摇摇头:“再等等吧。” “想要护得住他们,半步破虚才有可能,而且我们终归是西芜来的,不可能永远隐藏下去,来去多了恐怕也会被人察觉。” “我想有朝一日,我们足够有能力,能够让卿安和清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东圣时,再接他们过来。” 姜云卿心中是有野心的,她不想要每次回去都偷偷摸摸,也想要有一日东圣西芜互通往来。 她想要她和君璟墨有朝一日能够庇护整个西芜,哪怕磐云海灵雾消散,东圣的修者也不敢在西芜放肆。 姜云卿听过那么多有关邪尊的传闻,其实心中是敬佩那位邪尊的。 虽说他的功法有些邪性,可是当年若是没有他的话,西芜的人根本就接触不到任何修炼的事情,而东圣这边也永远都高高在上,将整个西芜视为蛮荒,可以予取予求任他们来往。 如果他们有邪尊的修为,如果他们有朝一日也能登顶。 到时候就算西芜袒露于天下,也绝无人敢在其上放肆。 这就是强者的震慑。 君璟墨何尝肯屈居人下,他摸了摸姜云卿的长发,在她发间落下一吻,目光中满是沉凝之色:“会有这么一天的……” …… 言家被灭,利益分配妥当之后,其他世家的人就没在青沪多留。 如今青沪已归属于朱、酆两家,除了玉溪音因为海云山那条矿脉多留了几日,等到玉家的人前来接手之外,其他世家的人几乎在三、五日内就走了个干净。 玉家的人来后,朱、酆两家也没为难,将海云山的灵晶矿脉和玉家交割之后,玉家那边也催促玉溪音尽快回去,好准备沧澜境的事情。 玉溪音离开这一日,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未曾露面。 第3866章 搜魂 等到了青沪城门处时,玉溪音回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没瞧见想见的人后,抿抿唇:“可去与君璟墨二人说过,我今日离开?” 玉家的下人低声道:“已经说过了,只是朱家的人说,君公子和君夫人之前受了伤并未痊愈,这几日一直在闭关,不见任何人。” 玉溪音闻言轻哼了声:“是不见任何人,还是独独不见我?” 他可是知道,前几日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曾和繁家的人见过面,甚至繁家那小子离开时,他们还亲自送到了城门处,可如今轮到他时,就成了闭关不见了? 玉溪音想起君璟墨二人,虽然有气,可到底也是忍不住叹息,“看来真的是记恨了。” 那天他真不该贸然出言试探这两人。 结果被他们轻而易举的抹过去不说,连带着这二人半点都不愿意与他亲近。 那两瓶紫霜凝露也是白送了。 祝鸿儒闻言冷哼了一声:“公子就是太给他们脸面了,我事后问过在场许多人,唯有他们二人在言榷未死之前离开过言家宅邸,虽说后来他们将言耀的尸体带了回去,可却难以洗清他们身上的嫌疑。” 君璟墨和姜云卿出现的太过凑巧,而且他们寻言家麻烦时用的借口也太过牵强。 言耀的确是伤了他们,可就算是再睚眦必报的人,也断然不可能为这这事便灭人一族,特别在此之前,言家已经与他们赔礼道歉,甚至大有将言耀交出来平息事端的准备。 这两人突然出现在磐云海,又那么凑巧的给了朱家六道石睛象,且下手太狠,对言家也像是早有仇怨。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修为古怪,以先天中境便能击伤全盛时期的臻境巅峰,所以他们跟在身后杀了言榷夺了东西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公子就该让我将他们强行捉来搜魂,到时候便能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那一日跟在身后捡便宜的贼人。”祝鸿儒说道。 玉溪音知道祝鸿儒向来随性霸道惯了,他闻言开口: “我知晓你的意思,可是搜魂之事本就忌讳,更何况古籍的事情是隐秘,你本就已经引得朱翊伯他们怀疑,要是再强行搜魂,他们定会袒护不说,也会怀疑我玉家来青沪插手言家的事情是早有预谋。” 祝鸿儒皱眉:“就算怀疑怎么了,朱家和酆家还敢做什么不成?” “他们是不敢,可是其他世家呢?” 一个朱家和酆家他自然是不惧,可在场的却还有其他世家,除非他们能杀尽了这次来青沪的所有世家之人,才能保住消息不外泄。 可他们根本就做不到,也不能做。 十二世家之中并非玉姓一家独大,金家和秦家向来与他们不睦。 玉溪音可不是言家那种蠢货,他要是真敢在青沪动手杀了这些人,恐怕玉家转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所有世家都会投奔秦、金两家联手对付玉家不说,说不定宗门那边也会有人插手。 最重要的是…… 玉溪音开口:“君璟墨二人的身份不明,未曾查清底细之前,贸然动手太过危险。” 第3867章 忌惮 玉溪音一直对于君璟墨二人有些忌惮,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修为和天赋,更是因为那一天在言家时,原本气势鼎盛,甚至将酆震和酆丹青二人压着打的言洪峰突然自爆。 当时他戚家的人才刚说过噬血秘术的弊端,紧接着言洪峰就爆体而亡。 关键言洪峰死时,本该跟他在一起的君璟墨却是就在那附近。 玉溪音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所有人都震惊言洪峰突然死了时,他却是看到了酆丹青脸上的那一丝茫然和无措,显然言洪峰的死根本就不在酆丹青预料之内。 连近在咫尺与言洪峰交手的酆丹青都没察觉到不对,可玉溪音的直觉却是告诉他。 言洪峰的死,绝对和君璟墨脱不了干系。 祝鸿儒闻言皱眉:“可是公子,我们的人已经出去打听过了,一直都是朱、酆两家的人对外说他们是隐世大族的人,可他们未曾承认。” “君璟墨和姜云卿万一不是隐世大族的弟子,那他们编造身份接近朱家的人,甚至对言家下狠手必有蹊跷,说不定他们和咱们的目的一样,也是冲着那古籍而去……” 玉溪音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毕竟君璟墨他们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而且这两人身上总给他一种极为古怪、违和的感觉,只是玉溪音还是摇摇头。 “祝叔,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玉家冒不起风险。” “隐世大族不是玉家能够招惹得起的,就连上三宗的人对上他们也会多有忌惮。” “虽然咱们派人出去打探过消息,可这消息并非完全可靠,你也应该知道隐世大族之中有几家行事低调,族中子弟外出之时也都会遮掩身份。” “君璟墨和姜云卿那一身气度是做不了假的,就算不是那几家的人,出身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没有万全的把握,贸然朝着他们动手,万一他们身后真有强族,到时如今言家的下场就会成为我玉家的。” 玉溪音抬头看着祝鸿儒, “那古籍的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可不代表除了玉家之外就没有旁人,眼下我们也不能肯定东西是被君璟墨二人夺走的,就这么对他们下手,就是朱、酆两家的人也不会同意。” “玉家虽然不惧怕他们,可实在没必要招惹这种麻烦。” “沧澜境开启在即,各大世家和宗门都在准备入沧澜境的事情,眼下若是闹出大乱子,只会平白便宜了金家和秦家他们。” 祝鸿儒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隐世大族的实力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如果君璟墨他们真是那几家的人,那他们身上必定有一些极为隐秘能够护佑他们周全的手段。 要是他们贸然杀了这两人,或者是对他们搜魂让他们神识受损,必定会惊动他们族中之人。 这两人天资妖孽,言行心性更是极为出众,手段果决狠辣。 如果他们真的是那几家的人,恐怕也是塔顶尖儿上的那一部分,被当做未来的破虚境强者培养的。 第3868章 查清楚后,再杀 他要是真杀了这两人,那这辈子恐怕都别想安生,整个玉家也都会被他连累。 况且祝鸿儒刚才的话也有一大部分是因为丢了那古籍的气恼,他根本没证据证明那天跟在他们后面捡漏子的是君璟墨二人,要真能确定,冒险杀了他们还值得。 可眼下根本就不能确定,万一那天真不是这两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玉溪音缓了缓才说道:“反正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去别处,等我们回了族里之后,我请人去暗中调查一下那几家可有弟子外出,而这边我也留人继续查探他们的底细。” “如若他们真是那几家的人,能交好就尽量交好切勿得罪,如果他们不是……” 玉溪音眼中划过抹杀意。 那到时候他自然不会轻饶过这两人,哪怕他们手中没有古籍,可出手那般大方,修炼功法也颇为奇怪,说不定还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意外的收获。 祝鸿儒感觉到了他身上杀意,这才呼出口气:“还是公子安排妥当,是我太过着急了。” “你也是担心古籍旁落。” 玉溪音道:“你放心,言家得到的那本古籍之中都是一些数千年前早已经断绝的功法。” “如果东西真在君璟墨他们手里,他们必定会忍不住修炼,到时候自然会露出端倪来。” 祝鸿儒点点头。 也是,那些功法可不比现在的这些功法,都是威力极强的,对于他来说都吸引力极高,更何况是君璟墨他们两个年轻人,又怎能忍得住成为强者的诱惑。 玉家的人一直盯着两人,也派人在暗中调查两人身份。 只要他们修炼了功法,自然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拿下两人,毕竟那噬血秘术可是关系邪尊,而得了邪尊传承的人对整个东圣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玉溪音没再说起君璟墨他们的事情,倒是突然想起一事来。 “对了,昨天靳管事说海云山的那条矿脉逃走了不少人?” 祝鸿儒也是知道这事的,点点头:“就在言家大战那天,说是逃走的是之前言家一些旁支之中犯了过错的人,应该二十几人,除此之外还死了几个管事。” “公子,可要人去查查看?” 玉溪音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倒是也没放在心上。 言家那天大乱,怕是有人趁着言家没工夫旁顾,所以趁乱打死了管事逃走了,这种事情就算是在玉家的那些矿脉上也没少出现,大多都是一些不甘心一辈子留在矿脉成为奴隶的修者。 玉溪音摇摇头道:“不用了,能留在矿脉上的人也不会有太高的修为,而且趁乱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为着二十来个废物不值得动用族中的人力,只是这种事情往后要防着些。” “朱家之前将言家的那些修者卖给了玉家一批,让靳管事给他们全部上了奴契,免得再有人跑了。” 祝鸿儒点点头:“好。” 玉溪音和祝鸿儒说话间回头看了眼青沪城,知道君璟墨他们恐怕不会来了,就直接转头上了马车,让人驾车朝着城外而去。 第3869章 白渭郡 等他们身影消失在城门外后,靠近城门附近的一处酒楼里,张集哼了声:“总算是走了。” 姜云卿摇摇头,“他走了,可不代表玉家的人走了。” 张集想起这段时间鬼鬼祟祟留在蘅邬清苑之外,但凡他们外出时都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沉声道:“这个玉家公子灵敏的很,他们怕是对公子和夫人的身份起疑了。” 君璟墨闻言淡声道:“本就该起疑的,他要是毫不犹豫的信了,那玉家怕是早就被人给灭了。” 他们和朱卓、酆思煜相遇的太巧,后来又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说一句同生共死也不过分,再加上朱家和酆家从他们手上得了切切实实的好处,而他们又帮着那两家灭了言家这个祸患。 所以朱家和酆家的人才会对他们的身份深信不疑。 可是玉溪音不同。 玉溪音来青沪本就是抱着目的而来,也未曾跟他们深交,那些糊弄过朱、酆两家的手段,未必糊弄得过玉溪音这个局外人,更何况玉溪音本就机敏,他会怀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不是他现在还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真假,也不确定古籍在他们手中,恐怕早就已经对他们下手了。 姜云卿看了眼跟在身边,脸上虽然易了容,却依旧掩饰不住苍老和憔悴之色的言越道:“你身子如何了?这些天可将养好了?” 言越低声道:“已经好多了,夫人给的那些药我一直用着,这两天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 他顿了顿说道, “公子,夫人,我想这两天就先行启程前往白渭郡。” 姜云卿二人闻言都是皱眉。 白渭郡就是朱家所在的主城,虽说和青沪毗邻,可实际上两地中间隔着许多小城和村庄,距离还是挺远的。 “怎么现在就去?”姜云卿问道。 言越说道: “青沪现在人多眼杂,朱家和酆家大肆整顿之下,不好藏人,而且玉家的人也一直想找公子夫人的麻烦,城外的那些人也不能在这边久留。” “所以我想先行去白渭郡那边将他们安顿下来,也正好避开了朱、酆两家认识我的人,顺便打探一下那边的消息,等公子和夫人办完这边的事情去时,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他已经听姜云卿他们说过,她和君璟墨准备参加三个月后沧澜境的事情,到时二人入沧澜境生死危机。 言越觉得他现在就是个废人,留在青沪跟着姜云卿他们,不仅半点都帮不上忙,万一被人看到了他发现他修为尽毁突然没了灵根,只会给姜云卿他们惹来大麻烦。 而且城外那些人都是他从海云山矿脉上带下来的,总要想办法先将他们安顿下来。 这青沪是他们伤心之地,而且他们也都是言家的人,留在青沪不是好事,所以言越就想着能带着那些人先去白渭郡。 一方面安顿他们,以免后患。 另外一方面他也想要提前打探一些白渭郡的情况,以及沧澜境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到姜云卿他们。 第3870章 再赴磐云海 姜云卿皱眉说道:“可是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除了没了修为,其他都好。”言越道。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又用金莲之力查探了一下他身体,见他体内除了没了灵力,只有些虚弱外,其他一切果然如他所说没有什么大碍,她这才没有再拦着。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拦你,让柳骁带着隐卫跟你一起去,张集留下来。” 言越闻言自然不会怀疑姜云卿不放心他,派人监视,他知道姜云卿这般安排,是顾忌他如今修为全无,而矿脉上下来的那些人又都残的残,伤的伤。 他们这群人要从青沪走到白渭未必安全。 言越抿唇道:“多谢夫人,只是真儿和琦儿,还要公子和夫人帮我多照看几分。” 姜云卿嗯了声:“放心吧,宁真和宁琦恢复的都不错,只是宁真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远行,让他们留在这里跟着我们,等这边的事情解决完后,我和璟墨会带着他们一起去白渭,不会误了他们参加宗门大选。” 言越对于姜云卿他们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知道姜云卿二人都是重诺之人,一旦答应了,必定会全力以赴。 姜云卿和言越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和君璟墨离开了酒楼。 第二天时,柳骁就带着隐卫寻去找了言越,然后一行人分批出了城,在城外和之前从矿脉上被带下来的那些人汇合后,就一起朝着白渭郡而去。 等朱家和酆家的人后知后觉发现姜云卿他们身旁的随从只剩下张集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朱卓还问了他们:“君兄,这几天怎么没见到柳骁他们?” 那些人对于君璟墨二人可是寸步不离的,之前哪怕是在蘅邬清苑中,他们也都是各自守在院子外面,外出时更一直跟随在君璟墨二人身边的。 君璟墨说道:“体修想要进阶须得时常与人战斗,之前是因为言家的事情才将他们暂时留了下来,眼下已经无事,我让柳骁带着他们外出历练去了。” “等沧澜境开之前,他们会去白渭跟我们汇合。” 朱卓闻言有些咂舌。 他也知道体修想要进阶须得时时战斗以外力淬体,可没想着就两三个月时间罢了,君璟墨也不放过折磨柳骁他们的机会。 他想起遇到君璟墨他们时就在磐云海上,忍不住猜测道:“你该不会让他们又入磐云海了吧?” 君璟墨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可朱卓却是误会了,还以为他真把柳骁他们又扔去了磐云海里,借着磐云海灵雾和那些海兽磨练他们去了,他不由打了个寒噤,一脸恐怖的看着君璟墨。 “你真行,就不怕他们折在了磐云海里。” 那可不是什么儿戏的地方。 君璟墨不置可否:“修炼一途,哪有什么安逸之事,他们想要强大自然要历经生死。”他顺着朱卓的话说完之后,才又道,“我和云卿也准备去一趟磐云海。” 朱卓惊愕:“你们也要去?” 第3871章 晋升的机缘 朱卓和酆思煜听说君璟墨他们将柳骁等人送去了磐云海就已经够惊讶了,可没想到转眼又听君璟墨说他和姜云卿也要去。 酆思煜急声道:“姜姐姐,你们也要去磐云海?可是沧澜境快开了……” “我知道。” 姜云卿在旁温和道:“我们不会待的太久,这次去也是因为我和璟墨之前在和言耀、言琨的那一战里有些收获,触碰到了一丝晋升的机缘。” “我们和你们的修炼之法不同,单靠闭门造车想要突破极为困难,所以才想着在前往沧澜境之前去一趟磐云海,也许能借着灵雾威压让修为更进一步。” 朱炳军也在一旁。 刚开始听到君璟墨他们要去磐云海时还极为惊愕,可当听完姜云卿的话后,他想起这二人的战力以及他们的修为便有些明白了两人的心思。 这世间修炼之道千千万,他也的确曾经听说过一些隐世大族的子弟并不会一直都在族中修炼,而是每到一个关卡时便会出去历练一段时间,而这样突破的修为和积攒出来的战力和经验,远比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以资源和闭关强行堆积起来的修为要高。 之前他就已经有些惊讶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的战力,可如今听他们这么一说。 朱炳军就觉得自己找到了这两人当初能以先天中境修为,击败臻境的言琨,以及废了言耀的原因。 朱炳军开口道:“突破的机缘难得,你们二人战力本就极强,如果能赶在沧澜境开启之前再进一步,到时候未必没有争夺天池泉名额的机会。” 朱卓和酆思煜听到这话,都是露出惊愕之色来。 倒是姜云卿笑着道:“我们没想那么远,能突破最好,不能突破也不强求。” 朱炳军越发觉得两人豁达,这般心境连他也比不上,“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 君璟墨开口:“距离沧澜境开启还有不到三个月时间,我和云卿准备这几日就去,最迟一个月之内必定回来。” 三百年之期只剩下不到十天,等入了磐云海深处之后,确定他们之前所做的准备没有出现什么遗漏,东圣这边也不会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他们就会尽快返回。 君璟墨还想要去一趟屈家打造一柄合适的武器,而且他和姜云卿去到白渭之后也要闭关一段时间,尽快的将噬血秘术和他的生死决融合,且姜云卿也要试图唤醒焱阳。 这样等入了沧澜境之后,他们才能更有把握一些。 朱炳军闻言点点头:“那便好,正好这段时间我们要留在青沪处置言家留下的这些事情,前后可能也差不多要一个月时间,等你们从磐云海回来时,正好一同去白渭。” 君璟墨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朱炳军知道了君璟墨他们的打算之后,与他们说了几句,叮嘱他们去了磐云海之后注意安全后,就先行离开。 倒是朱卓和酆思煜都是留了下来。 酆思煜开口:“君大哥,姜姐姐,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磐云海?” 第3872章 同去? 朱卓闻言也是意动,他这次亲身经历了生死危机,险些死在言家的那些人手里,又亲眼看到了君璟墨二人的强势,心中对修炼之事生出从未有过的热情来。 君璟墨二人显然和外间其他人的修炼之途不同,端看他们身边张集等人的修为就能知道。 如果能得他们二人指点,去磐云海历练一番,说不定他也能够精进一些。 只可惜君璟墨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行。” 酆思煜忙道:“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保证听你们的话……” 姜云卿摇摇头:“不是听不听话的问题。” “我和璟墨要去的地方的靠近磐云海深处,人在那里时修为几近全无,且海兽遍布处处危机,我和璟墨虽然有些自保的手段,可也仅仅只能保护我们自己,到时候若是遇到危险,我们未必能顾得上你们。” “柳骁他们尚且不与我们同行,就更不可能带上你们,况且朱七叔和酆叔叔也不会同意让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去磐云海冒险的。” 酆思煜原本还想缠着一同前去,可是当听到姜云卿说起酆震时,整个人瞬间就沮丧了起来。 他知道姜云卿说的是真的,他爹不会同意让他去磐云海深处,况且言家这次的事情是酆家得了好处,他爹才面前没有教训他,可要是知道他居然想跟着姜云卿他们去磐云海,他爹肯定会打断他的腿。 朱卓比起酆思煜要理智许多。 他刚才的确是有些心动,想要跟着姜云卿他们一起去磐云海。 可是等他们解释了一番后,他却也明白以他的修为,若是跟着姜云卿他们一同前去只有拖后腿的份,更何况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说不定他还会直接折在了那里。 朱卓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拉了拉酆思煜道:“好了,你我好好修炼,等修为再高一些时,再入磐云海深处历练,现在去的话说的确是很危险。” “君兄,嫂夫人,那你们去了后定要注意安全。” 姜云卿笑了笑答应了下来,又说道:“我和璟墨走后,张集会和宁真、宁琦继续留在这里,宁真的伤势还没好,还要麻烦你们帮我多照应几分。” 朱卓和酆思煜都是知道宁真二人的,朱卓点头:“嫂夫人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人怠慢了他们。” 姜云卿和君璟墨交代好事情后,君璟墨就去准备要用的东西,而姜云卿则是去了一趟宁家兄妹那里。 两人正在院子里盘膝修炼,听见动静几乎同时停了下来,当见到走进来的姜云卿时,宁真他们连忙起身。 “夫人。” 姜云卿目光在宁真脸上转了一圈,见他脸色比之前好许多,而且身上灵力波动也比之前要强上许多时,开口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宁真年纪不大,可对着姜云卿时却是十分恭敬:“回夫人,我已经好很多了。” 姜云卿上前伸手替他把脉,以金莲之力在他周身转了一圈后,就感觉到他身上已无太大的异常。 第3873章 灵根变异 姜云卿松开手后满意道: “不错,你体内的灵根、灵脉已经和你自身融合了大半,气海和内腑也修复的不错,最多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能彻底融合。” “等灵根彻底与你融合之后,你的天赋应该能比之前还要强上一愁,到时候修炼速度会快上许多,且哪怕是破虚强者也瞧不出来你身体内的情况。” “只是这段时间修炼要适度,不要操之过急,否则修为增长太快,对你不是好事。” 姜云卿能感觉到宁真体内的灵根、灵脉远比之前在言越体内时要强上许多,那一日她替二人移植灵根时,将灵根从言越体内取出时,发现他灵根浑浊,且也不知是因为之前受过损伤还是怎么,那上面带着一股子衰败之气。 如果就那般移植进宁真体内,恐怕宁真就算能够再次修炼,恐怕也难以超过言越的修为。 姜云卿记得焱阳曾经说过,涅火之力能够淬炼万物,且也能让灵兽之物进阶,所以她就尝试这用涅火之力淬炼灵根,没想到居然可行,再加上用掉了半瓶玉溪音送给她的紫霜凝露。 那原本浑浊的灵根犹如被火焰焚烧过一般,便的透体晶莹不说,里面还隐隐带着一丝涅火之力的气息。 姜云卿将灵根移入宁真体内之后,就发现这灵根远比之前要强盛许多,不仅在宁真和其融合之后,便直接让他拥有了后天巅峰的修为,而且那丝涅火之力也未曾消失,居然一直留在了灵根之中,能够净化淬炼宁真吸收入身体里的灵力。 眼下不过小半个月时间,宁真的修为已经几乎接近先天境,恐怕等灵根彻底融合,他就能一脚迈入先天处境,往后修炼也是一片坦途。 姜云卿不知道这异变代表什么,可是端看宁真的修炼速度就知道,那灵根的异变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宁真早就知道他体内的灵根是从何而来,而且他也知道是姜云卿救了他,且或许是那丝涅火之力的原因,他对姜云卿既有敬重,也有亲近之情。 闻听姜云卿的话后,宁真点点头道:“夫人放心,宁真明白。” 姜云卿又看向一旁的宁琦。 和宁真比起来,宁琦看上去要安静许多,之前的干枯头发此时早已经养了回来,看着乌黑靓丽,而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皮肤白了许多,脸上也长了些肉出来。 宁琦的眼睛长得很好看,脸庞也十分娇美,只是或许是经历了那些不堪,身上带着她这般大年纪的女孩儿不该有的沉寂。 姜云卿让宁琦伸手,同样替她把脉之后,又用金莲之力探视了一下她的身体,这才开口,“你的身子也恢复的不错,只是幼时留下的暗伤还是需要继续养着。” “我已经吩咐过朱家的人,让他们每隔两日就按时送药汤过来,到时候我虽然不在,但是你们兄妹还要一直用着,直到将身体彻底恢复为止。” 宁琦原本还安静听着,可当听说姜云卿不在时,蓦的开口:“夫人要离开?” 宁真也是猛的抬头。 第3874章 保密 姜云卿见两人眼底有些惊慌的模样,安抚道:“只是有事情需要暂时离开些时间,最多不过一月就回来。” “这段时间张集会留下来保护你们,只要你们不出朱家大门,不会有人伤害你们,你们安心在这里好生修炼养伤,等我回来之后就带着你们去白渭郡参见宗门大选。” “你们父亲已经先行去了那边,到时你们也能团聚。” 宁真和宁琦听着姜云卿说还要回来,都是松了口气,而且听说言越已经去了白渭郡,到时候他们也能见到,两人也是忍不住露出笑来。 他们从小就没见过父亲,而母亲也一直告诉他们父亲或许是出事了。 那一日在海云山矿脉之上,他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母亲口中早已经死去的父亲会突然出现,甚至满是暴怒的杀了那伤害他们的人,将他们带了回来。 宁真和宁琦原本对于言越是有恨的,恨他这么多年都未曾来找过他们,恨他母亲死时都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可当知道言越为了宁真舍了灵根,从此往后成为再无修为的普通人时,两人就再也恨不起来,反而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后来就消失不见的父亲多了些愧疚和亲近。 宁真低声道:“夫人出去会有危险吗?” 姜云卿闻言轻笑:“不会有太大危险,放心吧。” 宁真这才说道:“我和妹妹会好好呆在这里等夫人回来。” 姜云卿对于这乖巧的孩子总会多几分耐心,宁真和宁琦十八九岁的年纪,比之姜锦炎还要小上许多,她神色柔和道:“修炼上面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可以去问朱卓和酆思煜。” “我与他们说过,他们会照应你们。” 她对两人说道: “你们的性子沉稳我很放心,但是有一点你们要切记。” “眼下青沪城中还有许多其他世家的人,特别是玉家一直都盯着这边,所以你们二人以及你们父亲的身份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要与人提起海云山的事情。” “还有,移植灵根的事情有违天道,若是泄露半点都会引起大乱,所以无论谁问你们,都只能说宁真之前受了伤,修为不稳,但是关于灵根的事情半句都不能吐露,明白吗?” 修者之间自有规则,灵根本就是天生得来。 不管是好是坏,是有是无,在出生之时就已经注定,这是整个东圣之地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如果言越和宁真移植灵根的消息传扬出去,让人知道居然有办法能从别人身上得到灵根,甚至将修炼之人的灵根据为己有,到时候势必会天下大乱。 没灵根的人想要灵根,有灵根的人想要更好的。 杀戮一起,就再也无法止住,而他们身为最早移植灵根的人,下场绝不会比当初的拓跋族好到哪里去。 宁真和宁琦虽然自小就未曾去过外面,可这些基本的常识却还是有的。 两人知道此事关乎重大,都是点点头:“夫人放心,我们明白。” 第3875章 跟踪 姜云卿和君璟墨离开青沪的时候,谁也未曾告诉。 两人安顿好所有事情之后,夜里趁着夜色离开,等朱卓和酆思煜第二天来找他们时,才从张集口中知道他们已经去了磐云海。 “怎么还悄悄的走?”酆思煜嘀咕。 他原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同路呢。 张集解释道:“酆三公子,我家公子说,这段时间蘅邬清苑外面一直有人盯着,他和夫人外出时也时常有人尾随在后,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他们去磐云海本就危险,寻求突破也是想要入沧澜境时更多一重把握,越少人知道越好。” 朱卓闻言顿时脸色一沉,冷哼了声道。 那些外头的人不用去想都知道是谁的人,不过就是其他世家留下的探子,打着主意惦记着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手中的好处,怕是也还想着打探二人身份,好能借机与他们交好,挖朱、酆两家的墙根。 真当他们朱、酆两家的人好欺负? 朱卓开口道:“不惊动他们也好,磐云海内本就危机重重,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不怀好意,君兄他们能避开些自然是最好的。” “酆三,这段时间咱们也得抓紧时间修炼,免得沧澜境开启之后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到时候丢人现眼。” 酆思煜闻言瞪了他一眼:“你才会被刷下来,小爷用心着呢!” …… 姜云卿和君璟墨出了蘅邬清苑时,就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那些人的气息斑驳不尽,修为也有高有低,瞧着应该不是一家的人。 两人也没在意那些人,直接就朝着城外而去,带着那些人一路朝着青沪城外的密林而去。 姜云卿他们没遮掩修为,脚下疾驰之间,渐渐就将身后的人甩掉了一些,可始终却有三道气息死死缀在他们身后,就好像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指引几人方向一样。 那三人身上气息极淡,甚至好像用了什么隐匿自身的东西,若非姜云卿和君璟墨的神念都远超旁人,根本无法发现他们。 姜云卿和君璟墨带着几人饶了几圈,始终没有甩掉那三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他们刚才明明有好几次都隐隐甩开了那三人,可不过片刻那三人就能准确无误的朝着他们追上来,这要是说其中没有蹊跷他们绝对不信。 姜云卿和君璟墨本就是谨慎之人,怀疑他们身上恐怕有什么东西能让那三人追踪,只是这东西不知道是在他们两个哪一个身上。 君璟墨朝着姜云卿看了眼,“先分开。” 姜云卿点点头,直接朝着君璟墨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开,神念笼罩之下,很快就察觉到那三人忽略了君璟墨,直接朝着她这边追了过来。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姜云卿双眼微眯,直接驱使金莲之力将自己笼罩在内,不过片刻原本属于她的那道气息瞬间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她脚下轻点直接腾空而起,片刻之后,有三道人影出现在姜云卿刚才离开的地方。 第3876章 你们是在找我? “人呢?” “刚才不是朝着这边来的吗?” “气息就在这里,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那三道身形彼此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惊愕之色。 他们明明一路跟过来的,那气息方才还在这里,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其中一人脸色难看的说道:“公子说过,这君璟墨和姜云卿一定要将他们盯死了,他们突然离开青沪,且还这般鬼鬼祟祟半夜出城,其中必有古怪,要真是跟丢了他们他却闹出什么乱子,咱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起玉溪音的手段,三人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们分开去寻,这密林就这么大,总不能凭空消失了。” “若再寻不着,就去找靳管事,让他通知公子……” 三人说完之后正想着朝着周边去查探,却没想到头顶上方突然传出一道清冷之声。 “你们是在找我?” 三人下意识抬头,就见到刚才消失不见的姜云卿就在他们头顶上方,她脚下踩着一根细枝,身上衣袂纷飞之间,青丝飞扬,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就见她手中金光一闪,整个人就带着无匹杀意直接朝着下面疾射而来。 姜云卿动作极快,几乎转瞬就到了他们身前。 三人慌忙急退,却不想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破空之身传来,其中一人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突如其来的偷袭刺穿了脖颈,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半点,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两人都是脸色大变,眼看着眨眼之间就死了一人,其中一人厉喝道:“走!” “想走,哪那么容易!” 姜云卿手中短剑投掷了出去,迎空瞬间变幻,无数金色厉芒朝着那二人身后袭去。 那两人听到破空声时,敏捷的朝着地上一滚,堪堪避开了那些厉芒,只是这一耽搁却又被姜云卿追了上来,只见她手中朝着虚空一握。 那原本落在地上的“金针”瞬间拔地而起,在半空之中聚集幻化成了一条长鞭,被姜云卿握住之后猛的挥手就朝着他们二人甩了过来。 空气仿佛也被那条金鞭劈了开来,那两人几乎本能的拿着武器去挡。 可只听到一声脆响,他们用了许多年的武器被那金鞭打上之后,犹如豆腐一般脆弱不堪,直接被切成了两截,那一刻,其中一人就只觉得脖颈处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里划了过去。 “我……” 他喉结滚动,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姜云卿,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瞬息,他头颅冲天而起,脖颈处爆出一片血雾。 君璟墨就在此时杀到,手中灵力所聚长剑直接斩断了另外那人一条腿,废了他胳膊之后,那人便没了任何逃跑之力,瘫软在地上满眼惊恐。 “活灵至宝……” 怎么可能?! 那姜云卿手中所用的武器,居然是活灵至宝! 姜云卿手中一挥,金鞭寸寸消散,而那缕金色藏入她袖口之中,好似从未曾出现过。 “你倒是有几分眼力。” 第3877章 嫁祸 姜云卿直接走到那人身前,居高临下的道,“玉家的人?” 那人失血过多脸色本就苍白,听到姜云卿一口道破他的身份之后,更是血色尽失。 大公子走时让他们留在青沪监视姜云卿二人,却也说过绝对不能泄露了身份,而且身为玉家的探子,被人察觉身份,那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强撑着不敢露怯,色厉内荏的说道:“什么玉家的,我是戚家的人,是家主让我们留在青沪的,你最好放过我,否则我家大公子不会饶了你…” “啊!” 姜云卿一道灵力斩在那人气海之上,直疼的他浑身痉挛。 “戚家?” “你要真是戚家人,那戚家怕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出了你这么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姜云卿半点不信这三人是戚家的人,虽然戚家也可能会对他们起疑,甚至留人在青沪查探他们身份,可是像是这般有手段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绝不可能。 她和君璟墨跟戚家都没来往,也未曾靠近过他们,想要在他们身上动手脚好能追踪根本就不可能。 姜云卿面色冷凝:“你也不必想着嫁祸给戚家,你承认你是玉家的人也好,不承认也罢,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们三个是用什么手段能够一直跟上我们二人?” 那人紧咬着牙疼的满头大汗,却不肯吭声。 “骨头还挺硬?” 姜云卿冷笑了声,直接上前,手中凝聚一小簇涅火之力打入那人气海之中。 那人就只觉得仿佛气海里仿佛有一团火焰焚烧似的,原本体内的灵力翻滚不止,疼的脸色扭曲,嘴里惨叫不止的在地上打滚。 “你只要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找到我们的,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直承受这般痛楚却不得解脱。” 那人还想要咬牙撑下去,可是那股疼痛实在太过折磨人,远比抽筋扒皮还要让人难受。 那簇火焰不断焚烧着他的气海,甚至顺着他筋脉骨骼朝外漫延,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寸寸焚烧殆尽似的,疼的他再也忍不住,凄声道: “我说……是,是紫霜凝露……” “我未曾用过紫霜凝露。” “是……是装着紫霜凝露的瓶子。” 那人疼的蜷成一团,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浸透,而体内的疼痛让得他连自尽也做不到,他此时只想求着解脱,一边发颤一边说道:“装紫霜凝露的瓶子是玉家特有的五香玉,只要,只要经手便会沾染一丝五香玉的气息,能……能维持一月不散。” “我,我们是玉家培养出的探子,能,能追踪五香玉的气息,只要三十里内都能寻到踪迹……” “啊!!” 那人说完之后,就感觉到气海被那股诡异的火焰焚烧的破裂,剧痛之下惨叫道,“求你杀了我,我什么都说了……我求你……啊!!” 姜云卿问道了想要问的东西,直接伸手召回了那丝涅火之力,而君璟墨则是挥手一道灵力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第3878章 入磐云海 姜云卿从金莲空间之中取出紫霜凝露来,用灵力包裹着感觉了一下,却没察觉到半丝不对劲,可刚才这人不像是说假,而且她跟玉家有过关联的东西也就只有这紫霜凝露。 姜云卿将紫霜凝露包裹着倒入了别的玉瓶之后,将原本的玉瓶和紫霜凝露都扔回了金莲空间中之后,才说道:“这玉溪音做事倒真是厉害,那时咱们还未曾露出痕迹时,他就已经防着咱们了。” 君璟墨淡声道:“他防着的怕不只是咱们。” “玉家来青沪本就是冲着言家手里那本古籍,一早未必想过与我们相交,玉家能在这东西上面动手脚,恐怕是早前就有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那些得了紫霜凝露的人知不知道这消息。” 君璟墨眼中闪过抹寒芒:“不管知不知道,等我们从磐云海回来之后,总要好好替他们宣传宣传,不能叫玉家白白错失了名扬天下的机会。” 修炼之人本就处处危机,不管是外出寻找机缘,还是在外历练,最怕的就是能够被人时时掌握行踪,试想你本意外得了好处却又受了伤,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与你修为相当的人,甚至朝着你突然下手,这世间有几个人能躲的过去? 玉家的紫霜凝露珍贵,能得到的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要么是大家宗门,要么是修为极高之人。 玉家却在这东西上面动了手脚,到底是无意之间的事情,还是他们从最开始时,就想借着这紫霜凝露掌握一些他们想要掌握的消息,随时探查他人行踪,以便能够趁机做些什么? 眼下沧澜境开启在即,而能入其中者怕是有不少人手中都有这紫霜凝露。 到时候这消息一旦传出去,玉家就算不死也会狠狠脱上一层皮。 万一真有拿着紫霜凝露本不该死的人却“意外”死了,那玉家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姜云卿几乎瞬间就懂了君璟墨的意思,闻言笑出声:“玉溪音怕是要倒大霉了。” 两人解决了追踪之人,将三人的尸体处置干净之后,就没再继续在林间停留,而是快速出了密林之后,隐匿了身上气息朝着码头的方向而去。 到了码头时,姜云卿和君璟墨已经换了一副容貌,两人面容变得普通,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寻常出海捕猎的夫妇,花费五十灵晶租借了一条船后,就直接朝着磐云海中而去。 没了其他人拖累,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无须遮掩修为。 驾驶着船只过了外海边缘,避开了那些狩猎的船只后,两人一路朝着磐云海深处而去,直到走到那灵雾弥漫之处后,姜云卿才以金莲之力遍布两人身遭,清楚的看到磐云海内的情形。 周围的灵雾依旧如同他们来时一样,隐隐压制着二人的修为,只是那股威压比之半年前时却是轻了许多。 “灵雾开始消散了。”君璟墨沉声道。 姜云卿伸手之时,涅火金莲出现在她掌心之中,她闭眼感受着四周那混乱的天地灵气,果然察觉到那些灵雾的确比之前淡薄了一些。 第3879章 三百年之期(一) 周围的灵雾缠绕在金莲之上时,很快便被金莲之力吞噬,而姜云卿便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丝灵雾之中狂暴之气,远比他们当初第一次进入磐云海时要平缓了许多。 这磐云海中的天地灵气像是受了什么影响,正在逐渐的消散。 这种常人或许感觉不到,可是如果一直这般下去,恐怕磐云海上真的会出现灵雾消失的情况。 姜云卿手中一握,那涅火金莲便凭空消散收回了体内。 “看来三百年之期应该就在这几日了,之前留在西芜的阵法已经启动,照着拓跋族传承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眼下只待这边。” 君璟墨微眯着眼:“阵法是其次,关键是这几日消散之期。” “磐云海上灵雾消散会持续整整五日,拓跋族所留的阵法以幻境为主,且当年也是举族之力才能瞒过这几日之期,可如今以你我的修为恐怕达不到这般地步。” “得想办法让人在这几日不敢靠近磐云海深处才行,否则一旦有修为高强之人靠近,定会察觉到灵雾变化。” 拓跋族当年之所以能够一直让东圣之人以为三百年之期不再,甚至以为灵雾从不曾消散,就是因为他们以阵法秘术钩织幻境,瞒过每三百年就会来临的这五日。 那时候拓跋族大能众多,修为高强,且因有人心甘情愿留在磐云海中,以己身修为以及拓跋族举族之力,所钩织出来的幻境能将磐云海靠近外海边缘全部囊括在内。 无论是东圣还是西芜,所看到的都是浓密的灵雾,而且那幻境也有杀伤之力,凡入内者便会深陷其中,哪怕察觉到不对劲也几乎都殒命在磐云海中,久而久之自然便没人会再来尝试,也就顺理将东圣修者拒之在外,不被人察觉。 可是君璟墨和姜云卿的修为不够,根本做不到拓跋族当年所做的地步,所以只能想别的办法。 这些年灵雾从未消散过,大部分的人应该也不会冒险入内,他们所需要防止的就是意外的情况,至少在这五日期间,绝不能让人深入磐云海。 只消瞒过这五日之期,待下一个三百年到来时,他和姜云卿也许就能想到别的办法,或许到时候他们也不再需要用这种手段。 姜云卿微眯着眼片刻,开口道:“西芜那边不必担心,小舅他们会想办法在这五天之内不让人接近磐云海,至于东圣这边……” “我记得拓跋族的传承上曾经说过,每逢三百年之期到来灵雾消散之时,磐云海内海兽也会失了压制,变的凶猛异常。” “想要不让人深入磐云海,倒是可以借海兽之力。” 她体内的涅火之力是所有生灵都想要的东西,到时她大可以借此引得海兽暴/动,只消让他们齐聚深海边缘,惊住了外间的那些人,自然能够挡住那些人几日时间。 君璟墨闻言沉吟片刻,开口道:“可宗门那边若是插手……” 姜云卿说道:“青沪距离那些宗门极远,就算他们闻听海兽异动,再派人赶过来,五日之期也早就已经过去,到时磐云海恢复如初,就算真有人来也不必害怕什么。” 第3880章 三百年之期(二) 他们如今只担心能不能顺利熬过那五日。 至于之后的事情,便不用他们操心,只要安全过了三百年之期,有灵雾为屏障,便无须再担心。 君璟墨想了想,觉得姜云卿说的有道理,他开口道:“那就在这里停留几日吧。” 姜云卿点点头:“我先在这附近将阵法布置好,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有用的灵植,你这几日也借这里的环境,试试看能不能尽快将噬血秘术和生死决融合。” …… 姜云卿和君璟墨留在了磐云海深处,君璟墨直接在船头露天之处闭关。 周围没有外人时,他也不必遮掩,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朝着他周围聚集,而他整个人被包裹其中,尝试着融合噬血秘术和生死决。 姜云卿则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海里,她脑海之中镌刻着拓跋族的阵法秘术,尝试着在周围布置起来,想要弥天幻境,不仅仅需要阵法,还要以涅火金莲为引。 两人就这么泡在磐云海深处,姜云卿偶尔会抓几头海兽试验,看怎样将涅火之力灌注在海兽体内,借它们为饵成为她的眼睛,进而“引诱”其他海兽追逐它们。 涅火之力十分霸道,海兽的身体也与人不同,若是直接将涅火之力灌注其中,就算是五品海兽也会承受不住,少了根本无法散发出气息引诱其他海兽追逐,而多了几乎立刻爆体而亡,活活被涅火之力撑死。 姜云卿试了许多次都未曾成功,直到有一次将涅火之力压缩凝聚灌注在一只低品海兽的内丹之上,再以金莲之力包裹着,驱使那海兽远离磐云海深处,她再控制着那海兽体内的金莲之力,在即将离开她神念范围时猛然爆裂开来。 那股涅火之力直接将海兽炸裂开来,而融入涅火之力的海兽血液和尸身遍布附近海域,引得无数海兽朝着那边疯狂涌去。 姜云卿便知道成了。 她凝练了上千枚以涅火之力为引子的“药丸子”,再以金莲之力封存,等君璟墨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身周的灵力几乎化为浓郁的暗红色时。 三百年之期到来,整个磐云海深处的灵雾开始快速消退。 君璟墨几乎第一时间惊醒过来。 “来了!” 君璟墨沉声道。 姜云卿遮掩了自身气息,在海中快速游走,将涅火之力的“药丸子”投入早先便困在四周的低品海兽身上,等做完这一切后,她便解开困缚那些海兽的阵法,驱使它们快速朝着磐云海边缘游去。 那些海兽每游上一段距离,便会有一只爆裂开来,而四散的涅火之力引得深海之中的海兽犹如潮涌一般朝着那边跟随而去。 磐云海外海之上,无数船只载着人入内,正在四处捕猎海兽,而当感觉到不远处浪潮翻滚,大片大片的海浪铺天盖地的朝着这边涌过来时,不少人都是惊呼出声。 “那是什么?” “今天天气这么好,怎么这么大的海浪?” “是挺奇怪的,怎么这么大……不对,不是海浪,是海兽!!我的天啊,是海兽!!” 第3881章 兽潮 一声惊呼,让得所有人都不由呆住。 有些人脸上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来,原本想着有这么多海兽聚集一起,今日必定会有大丰收,可当神念扫过远处那些海兽时,看到打头的那几头极为庞大的海兽,感觉到它们身上那极为恐怖的威压。 那些人脸上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屁滚尿流的爬到船上,厉吼出声。 “走,快走!!” “是六品的乌獬骓!!还有金焱玉花虬!” “走!快逃!!” 周围所有的船只都乱了起来,顾不得什么就急冲冲的朝着青沪岸边涌去,嘴里以灵力灌注于嗓中惊恐大叫:“兽潮来了,海兽潮来了!!!” 突如其来的海兽潮让得整个磐云海周边都乱成一团,面对那成千上万的海兽,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还敢留在磐云海中。 无数人弃船而行,而青沪码头附近的人更是瞬间游走一空。 等退离岸边极远时,看着那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盘踞在海中的海兽时,所有人都是头皮发麻。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海兽?” “这外海附近高阶海兽早就已经没了,怎么会突然会有这么多海兽过来?” “快去找人,这码头要是毁了,整个青沪就完了!!” 四周全是惊恐慌乱之人,眼见着那头如小山大小,满嘴利齿的六品乌獬骓张嘴一道红光朝着岸边疾射来时,那岸边的船只瞬间损毁无数,周围尖叫声四起,不少人瞪大了眼以为死期到时,人群后方几道身影疾驰而至。 “畜生尔敢!” 一道箭光突至,直接朝着乌獬骓射去。 那海兽发出一声刺耳尖啸,快速朝着海中退去。 朱炳军手中灵弓拉满,又是几道灵箭朝着那些涌到岸边想要伤人的海兽身上射去,正想要上前救人之时,却被身旁的酆震一把拉住。 “干什么?”朱炳军皱眉。 酆震沉声道:“你看那边。” 朱炳军闻言朝着酆震指的方向看去时,蓦的瞪大了眼,而周围那些原本惊恐至极的人也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 只见那些原本朝着岸边涌来的海兽,在离开水面那一刻,就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直接在半空中爆裂开来,而原本以为会丧身在海兽之口的那些人被喷溅了一身的血液。 接连一阵爆裂之后,所有的海兽都是停了下来,像是害怕似的退回到了水中。 就连那六品的乌獬骓和其他几只高品海兽,那已经生出灵智的眼中都是露出惊惧之色,想要退走,可海边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让得它们不肯退开。 那只乌獬骓利齿张颌之间,将它身边不远处的两只爆体的海兽尸体吞吃下腹,眼里瞬间露出一丝满足之色。 “怎么会这样?” 朱炳军满脸愕然。 这些海兽出现的突然,而眼前这一幕更是让人惊愕。 酆震静静看着那聚集在近海周围不肯散去,也不敢上前的海兽一眼后,突然朝着磐云海深处的方向看去。 他刚才隐隐察觉到那边传来的一丝波动,可是那丝波动消失的极快,就好像是他的错觉一般,而神念笼罩之下,几乎刚探入其中一些,就如同寻常一样被灵雾斩断。 第3882章 海兽成精了? 酆震只以为刚才那丝异动只是错觉,直接收回了目光。 朱翊伯站在一旁,望着那些海兽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这几日好像刚好是磐云海灵雾消散的三百年之期。” 朱炳军惊愕道:“自从拓跋族去了西芜之后,便以阵法封禁了磐云海,这三百年之期已有千年未曾出现过了,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酆震皱眉:“我在族中记载之中看到过,每逢三百年之期时,磐云海灵雾虽不会消散,可其中海兽的确会出现狂暴的情况,可是否是像这般聚集到外海,我也不清楚。” 东圣之地的天地灵气未曾消散之前,破虚境以上的强者众多,而能够活过三百年之期的人也不少,可随着天地灵气逐渐溃散,修炼一途不断衰退。 如今整个东圣活过三百年的,怕也只有那几个宗门和隐世大族之中的老古董了。 他们或许知道三百年之前磐云海的情形,可是离磐云海十万八千里的,就算想送信去问怕是没有半个月都回不了消息,而酆震他们也只是从家族之中的那些记载里看到过一些。 具体的谁也未曾经历过,自然也不知道上一次三百年之期时,磐云海内是个什么情形。 酆丹青看着那偶尔有海兽朝着岸边涌上来,却犹如触碰到了什么爆裂开来,被周围其他海兽瞬间吞噬,而吞噬的那些海兽都是发出满足的声音。 他不由沉声道:“我觉得这情况有些古怪,你们看那些海兽,他们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诱过来的,而且这磐云海边缘也从未听说过设立过什么阵法结界之物,那些海兽靠近时怎么会突然爆体?” 朱炳军皱眉片刻道:“这简单,我去抓一只回来。” “别……” 酆震刚想让他别冲动时,朱炳军就已经腾空而起,朝着海兽那边扑了过去,他看准了其中一只三品初阶的海兽,只想着将它抓过来就是。 可谁知道他刚落在海面上时,原本安静下来的海兽却是纷纷尖啸出声,几只六品海兽犹如被抢夺了口粮一般朝着他猛的攻击了过来,而其他的海兽也是纷纷朝着他涌来,像是想要将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异类”撕个粉碎。 “朱七,小心!” 酆震大惊失色,连忙厉喝出声。 朱炳军手中还没抓到那海兽时,就被几只六品海兽围攻,他手中长弓都还没拉开,身上就挨了一击,面对着迎面攻来的炽烈火焰时,他连忙朝后急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头金焱玉花虬的攻击后,落在岸上。 酆震手中长剑朝前一斩,将几头海兽逼退后,这才拉着朱炳军闪身急退,落在了远处。 “哞!!” 那金焱玉花虬发出一声叫声后,张嘴吞掉了一头被酆震斩成两段的低阶海兽后,下一瞬那铜铃大眼中露出嫌弃之色,嘴一张便将海兽尸体又吐了出来,咧嘴做了个呸的动作。 朱炳军:“……” 酆震:“……” 卧槽,这海兽成精了?! 第3883章 涅火之力?(一) 那金焱玉花虬张嘴吐出海兽尸体,又潜入水底片刻再浮出来后,满眼危险的看着周围那些簌簌发抖的低阶海兽时,那双眼中像极了人一般,露出深思来。 它原本在深海之中沉睡,可却突然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香气,那香气附着在一些低阶的小崽子身上,不断诱惑着它,让它觉得自己只要将那小崽子吞下去后就能顺利进阶。 不仅仅是它,就连周围深海之中的一些高等级的海兽也都被引诱了出来。 它们被那香味诱惑着,一路追着那些小崽子朝着外海处游来,每每靠近时小崽子就会突然爆裂,那股香气便四散开来融于水中,被周围围拢上前的海兽吞噬干净。 它曾经试着直接吞噬那些小崽子,可却半点都没有那股香气,好像只有它们自己爆裂开来的尸体上才会留着那股诱人至极的力量。 金焱玉花虬发出沉闷的叫声,而不远处的乌獬骓和另外十余头生了灵智的高阶海兽也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几乎同时发出尖啸之声,身上高品威压瞬间释放开来,驱逐着身边的海兽不断朝着岸边重来。 那些低阶海兽发出哀哀求饶之声,一时间海中海兽叫声不断。 岸边的人都是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你们看到了没有,那头金焱玉花虬刚才是不是嫌弃了?” “我去,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它刚才潜下去不会是漱口去了吧……” “六品海兽已生灵智,能这般人性化也不奇怪。” “可它们之前不是还抢夺那些低阶海兽的尸体吗,可怎么又突然嫌弃,而且它们现在是在做什么,怎么突然叫了起来?”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经历过以前的兽潮,根本不知道磐云海海兽暴动是什么样子,朱家和酆家的人也都是面面相觑,谁也未曾见过这种场景,就连活的最久的朱翊伯和酆丹青二人也都是满脸的惊愕。 酆思煜踮着脚朝着海边看去,他修为不高,不敢以神念去观察那几头六品海兽,只看着那些低阶海兽被驱赶的四处乱窜,其中不少都簌簌发抖,像是害怕极了似的,想走却又被高品海兽堵住了后路。 酆思煜低声道:“爹,我怎么觉得,那几头六品海兽好像是在驱逐那些低阶海兽朝着岸上来?” 酆震愣了下,皱眉看向海中,果然见那头乌獬骓张嘴咬死了身旁一只海兽,然后满是凶狠的一甩尾巴,逼着身旁的海兽朝着岸边过来。 而但凡靠近岸边的低阶海兽,只要一离开海水之中便会如同血雾一般炸裂开来,而剩下的那些海兽以及那几头高阶海兽便会瞬间将它们血肉吞噬,发出心满意足的叫声。 酆震沉声道:“那些海兽肉,好像有问题。” 那些高阶海兽,分明像是在逼迫低阶海兽靠近岸边,再不知为何爆体之后,汲取那些海兽体内留下的什么东西。 “去抢一些回来。” 酆震沉声说完后,眼见着一头海兽爆体之后,身体化作无数碎肉。 第3884章 涅火之力?(二) “就现在!” 酆震突然拔地而起,手中灵力幻化成一张大网,瞬间抢夺了其中一块碎骨之后,就在一道拍来的巨浪之中快速后退。 而朱翊伯和酆丹青则是上前同时出手,轰然与追来的海兽对击之后,将那头六品高阶的海兽逼退之后,那海兽满是仇恨的看着他们,嘴里发出不满的尖啸声,而其他海兽也犹如被抢了宝物一般,满是仇视的看着岸边。 酆丹青伤势还未痊愈,受了一击后体内气血翻涌,咬牙道:“这些畜生跟疯了似的,这海兽肉中到底有什么?” 这般情况只有当年他入磐云海时,抢夺有海兽守护的灵植之时,才会引得它们这般疯狂。 酆震握着那块碎骨,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可是片刻后他却是猛的睁开了眼:“怎么可能?” 他手中快速结印,猛然将那块海兽骨头击成粉碎,下一瞬一道细红的能量被从那团骨头渣子里面凝结了出来,不过发丝微弱,可却叫酆震红了眼睛。 他掌心一吸,那细弱发丝的能量便快速进入体内,原本踏入半步破虚之后便已经淬炼到了极致的手骨居然再次得以淬炼,指尖有一小截的骨头隐隐变成了晶莹剔透。 “涅火之力?” “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涅火之力?!” 酆震猛脱口而出时,周围的人都是纷纷变色。 朱翊伯惊愕道:“涅火之力?” 世传上古有龙凤,龙为天地之主,凤主祥瑞万物。 凤族每隔万年涅槃一次,于火中重生,与天地同寿,而凤凰涅槃时的火焰便是涅火之海,其中蕴含的涅火之力能淬炼万物,提升根骨,洗净凡心。 这些都只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传闻,谁也未曾亲眼见到过,可是所有人都是相信龙凤曾经存在,只因为上三宗之一的流明宗的开派祖师白鹿子便曾得过机缘。 据闻他曾经豢养过一只九品灵兽的火灵鸟,体内有一丝凤凰真血,能幻化人身,而白鹿子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同火鸟一起得了涅火淬体,这才有了通天修为,在当年东圣之地混乱之时开创流明宗,后来划破虚空前白日飞升。 流明宗的宗徽便是凤凰涅槃,而据说流明宗如今的护山灵兽便是当年那火灵鸟的后代,只因为东圣天地灵力衰退,不得进阶,所以困守八品数百年,而那头火灵鸟居住之所百年蕴满了涅火之力。 流明宗内但凡内门弟子,修为突破臻境或有大贡献时,便能入火灵鸟居住之地,得涅火之力淬体,若有运气好者,甚至能直接突破半步破虚。 酆震年轻时曾经入过流明宗一次,远远看到过那火灵鸟居住之地的涅火气息。 刚才这海兽骨中取出的能量,和他当年在流明宗感受到的火灵鸟居住之地的涅火之力几乎一模一样,不,这海兽之中取出的涅火之力,比起流明宗的还要精纯。 酆震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对着身旁人道:“是涅火之力,真的是涅火之力!” 第3885章 涅火之力?(三) 怕周围几人不信,酆震急声道: “我当年在流明宗看到过,这海兽体内的涅火之力比之流明宗那头火灵鸟身上的还要精纯!” 单只是一丝,便将他指骨淬炼了一些,如果能搜集到足够的涅火之力,那他何愁不能踏入破虚境?! 酆丹青是知道酆震曾经去过流明宗的事情,也听闻过涅火之力的事情,他一把抓住酆震的手,灵力探入他体内,当神念感受到他指骨上的变化时。 哪怕已经年过百岁,这一刻却也是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 “真的是涅火之力!!” 朱翊伯和朱炳军也都纷纷察看后,各自欣喜,看向海中那些海兽时便如同见到至宝,喉间忍不住一阵吞咽。 难怪那些海兽会积聚于此。 难怪他们不过抢了一块碎骨,便如同要了他们性命。 这海兽体内居然有涅火之力! 酆震方才吃惊之下声音未曾遮掩,而且那些海兽的异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人群之中并非人人都知晓什么是涅火之力,有人忍不住问道。 “什么是涅火之力?” “那位是酆家家主吧,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他这般震惊?” 有不知道的,自然也有知道的。 人群中有人满脸惊骇:“涅火之力啊,流明宗护山灵兽才有的涅火之力,据闻能淬炼筋骨,提升悟性,去除凡骨,从此修炼之途坦荡。” 周围一片哗然。 原本藏在人群之中的其他世家的探子都是脸色大变,几乎第一时间就朝后急退,转瞬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那些散修之人脸上却是露出狂热之色来。 朱卓急声道:“爹,酆伯伯,咱们现在是不是先该让人封锁了入海之处。” 朱炳军看着朝着海边涌来的人群沉声道:“来不及了。” 酆震闻言懊恼,“怪我。”他刚才是在是太过震惊,才会一时脱口而出,早知道他该直接让人封锁了四周将其他人拦在外面的再说的。 酆丹青看了他一眼:“此事怪不得你,涅火之力一直都是流明宗一家之物,突然出现在磐云海本就惊人,况且今日情形见者众多,单靠我们带来青沪的人根本就拦不住天下人。” “如果真被我们强占了所有,等到事后必定会被其他宗门世家群起而攻之,朱、酆两家也休想再得安宁。” 天地异宝本就稀罕,更何况是这般人人垂涎之物。 如果真被他们两家独得,恐怕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他们。 朱翊伯也是开口:“酆兄说的对,这种机缘本就万年难得,整个东圣还从未出现过,与其想着办法拦着他人,倒不如尽量多取一些。” “磐云海中的海兽从未有过这般情况,那涅火之力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眼下有这么多海兽盯着,能取多少全凭运道。” 酆震被二人这么一说,这才释然,“我立刻调人前来,猎取海兽。” 朱炳军皱眉:“光猎取不行,你们看那些高品海兽,它们根本不碰身边的那些低阶海兽,反而只守着岸边那些爆体而亡的海兽尸体。” 第3886章 抢夺 “我估计这些海兽只有爆裂的体内才有涅火之力,被猎杀的半丝没有。” 其他几人也是亲眼看到了海边的情形,都是认同朱炳军的话。 酆震派人前去调派人手,而朱翊伯和酆丹青则是将体内半步破虚的修为全开,浑身上下的灵力威压让的原本冲到海边想要与海**战的人脸色惨白。 人群之中看着浮空而起,悬于半空之中的酆丹青二人,强忍着惊惧不甘道。 “酆前辈,朱前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朱、酆两家想要独吞涅火之力?” “就是,这么多海兽,难道朱、酆两家想要独吞吗?” 酆丹青冷眼扫过说话之人,明明没什么动作,可一股巨力却是凭空出现,将那几人压的“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周围原本还愤愤不平的人群都是朝着旁边退走,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酆丹青扬声道:“磐云海海兽身上突现涅火之力本就是万年难得的机缘,诸位既然有幸在此便是有缘之人,我酆家和朱家自不会强占。” “只是这海兽身上的涅火之力来的蹊跷,也不知道会维持多久,而且诸位方才若是看到海中情形,就该知道人为猎杀的海兽身上毫无半点涅火之力,只有那些不知什么原因爆体而亡的海兽身上才有涅火之力。” “若是强行猎杀,只会白白错失机缘。” 人群原本还以为朱家和酆家的人想要强占所有海兽,闻言知道他们不会阻拦他们,脸上都是安静了下来。 朱翊伯在旁高声道:“想要得到机缘,便要讲究方法,这些海兽不能轻易斩杀,只能逼他们靠近岸边自爆之后与其他海兽争夺尸体。” “我朱、酆两家不拦着诸位得这造化,可若有人敢强行猎杀海兽坏大家机缘,那就休怪老夫对他不客气。” 朱翊伯和酆丹青二人身上的修为压得所有人都不敢反驳,而且他们也知道,朱家和酆家的人能给他们机会去争夺那涅火之力已是极致。 若他们真坏了朱家和酆家的事情,恐怕别说是机缘,连命都会没了。 有朱翊伯和酆丹青在旁镇压着,又有酆震后来带来的那些朱家和酆家的高手,整个青沪码头虽乱却乱中有序,朱家和酆家并未强占着所有的地方,只是将码头附近归于自家后。 其他地方便让给了陆续赶来的散修,和其他那些世家之人。 那些人虽有不忿,却也知道眼下根本比不过势大的酆家和朱家的人,只能守着自己的地方与人争夺海兽尸体,而朱家和酆家那边也半点不输于旁人。 整个磐云海边出现惊奇的一幕,岸边围着无数人,变着法的激怒着海中的海兽。 而海中的高品海兽,则是驱逐着低品海兽朝着岸边涌来,当血雾弥漫开来时,那些碎裂的海兽尸体被无数人和海兽抢夺。 那几头高品海兽瞧见东西被抢,怒极之下杀了不少人,却半点都未曾震慑住岸边之人,反倒是惹得越来越多的人趋之若鹜,它们只能更为凶狠的驱逐更多的海兽朝着岸边而去。 第3887章 五日 姜云卿借着隐匿气息居于海中,她借着金莲之力,神念几乎将外海附近全部笼罩在内,原还担心着那些海兽突然来袭,伤及无辜,所以才一直缀在那些海兽身后。 只待有海兽袭人时,便立刻引爆那些海兽体内的涅火之力。 姜云卿想要保护西芜,顺利度过三百年之期,却也没想过要用东圣的人命来填,而且她也知晓,那些高品海兽震慑的意味更多,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见了血腥,被人群起而攻之。 那十余头被她故意引诱到外海附近的高阶海兽根本就不是对手,如今这般震慑住那些人,让他们不敢轻易踏入磐云海内,不会察觉到磐云海深处灵雾变化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姜云卿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可到了后来却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原本磐云海边缘的那些修炼之人未曾朝着海兽动手,反倒是变着法的激怒海中的海兽,逼迫他们上岸。 最初时姜云卿还没放在心上,可当后来发现被她控制着的那些海兽不断爆裂开来,而原本留存于它们体内的涅火之力也被人抢夺。 她神念避开了朱、酆两家所在的码头,借着其中一头低阶海兽的眼,听闻了那些人口中议论之后,她简直哭笑不得。 这些人竟然在与那些海兽争夺涅火之力? 姜云卿开始时还怕出现什么问题,可等后来发现那些人像是担心斩杀后的海兽没有涅火之力,竟是无一人入海后,她便放松了下来,以神念驱使着那些低阶海兽朝着岸上涌去,每次几头,而那些涅火之力被人摄取之时她也半点都不心疼。 涅火金莲在她体内,那涅火之力于她而言源源不绝。 那些低阶海兽身上每一头也只有一丝涅火之力,平摊在海兽肉和海兽骨之中的就更少,哪怕一次操纵数十海兽,与她而言也不过是修炼半个时辰的事情,可那些涅火之力落在岸边之人的眼里却成了难能可贵的异宝。 原本以为难熬的五日变得轻松了起来,姜云卿在驱使那些海兽之时甚至犹有余力,一边修炼,一边关心着君璟墨那边的情况,看着他身上的气息一日强过一日,而她自己或许也因为涅火之力使用的太多。 气海壁垒也出现了松动,身上隐隐有了即将突破的气息。 磐云海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旁人,当日在场之人太多,再加之因为言家的事情,其他世家都留了人手在青沪,磐云海海兽暴/动之初就有消息传了出去,而后来涅火之力的出现更是震惊世人。 刚离开青沪不久的那些世家之人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已至半道的玉溪音和祝鸿儒也是毫不犹豫的转头返回青沪,就连宗门那边听闻消息,靠近青沪附近的那些管事之人也都是纷纷朝着磐云海这边赶来。 磐云海异变的第三日,朱翊伯和酆丹青借着涅火之力伤势全好,刚突破半步破虚不久的酆震修为也彻底稳固下来。 第3888章 流明宗 第四日时,码头附近的人越来越多,而朝着岸边赶来的海却越来越少,人群争夺越发激烈,其中有不少赶来的臻境之人,甚至还有散修的半步破虚,连朱家和酆家也有些控制不住形势。 到了第五日,碧羽宗和流明宗突然有破虚境的强者出现在磐云海边缘时,整个场面就已经由不得其他人说话。 “雷长老,没想到你会赶来。” 率先说话的是碧羽宗的太上长老韦宿之,他身后站着戚家的人。 而被他唤作雷长老的,则是流明宗的三长老雷鸣。 雷鸣人如其名,身材壮硕,面容刚厉,一双虎目瞧着人时,哪怕不做声时也能让人胆颤。 他听着韦宿之的话,冷然开口道:“我流明宗功法本就承自火凤传承,涅火之力突然现世,我流明宗岂有不来之理,倒是你们碧羽宗向来以功法偏阴柔,且以阴水灵根为上佳,涅火之力与你们所修之法相冲,你来做什么?” 雷鸣的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 韦宿之却半点都不恼怒。 这雷鸣本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当年以七十岁之龄踏入破虚境,几乎震惊了整个东圣,和他们这些几乎都是百来岁甚至两百岁才突破的老家伙来说,雷鸣有自傲的本钱。 更何况雷鸣是流明宗里为数不多得了火灵鸟认同,在火灵鸟居住之地淬体之人,其修为远在同阶之上。 当年半步破虚境时,雷鸣就能凭借着那一身淬火金骨与破虚之人抗衡不落败,而等他踏入破虚境后,战力更是破虚境中顶尖的那一部分。 韦宿之虽然比雷鸣年长近百岁,可若真论起来,他是打不过雷鸣的,自然也不会轻易得罪了他。 韦宿之好脾气的笑了笑道:“碧羽宗虽然是以阴水灵根为主,可也并非没有其他灵根和修炼其他功法的弟子,况且这涅火之力突然现世,本就稀奇,我自然也不能错过。” “你瞧瞧这周围,咱们九大宗门除了玄月宗和两个离得太远的赶不过来,其他几个不是都到了,我赶着过来也不稀奇。” 雷鸣闻言朝着周围看了一眼,那几个宗门的人都是连忙恭敬打着招呼。 他们素日里也都是半步破虚的强者,在宗门之中也颇有地位,在外时更是人人敬着。 他们原本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就想着来了之后能够独得好处,可谁能想到,上三宗里一下子就来了两家,而且来的都是宗内的破虚境强者。 特别是那流明宗,来的居然是雷鸣那个煞星。 这特么谁敢招惹,不要命了? “雷长老好。” “雷长老和韦长老居然亲自前来,当真让人意外。” 雷鸣听着周围人的恭维之话,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后,就眉心微皱冷声道:“朱家和酆家的人呢?” 酆震他们万万没想到,会有破虚境的强者前来,而且九大宗门居然来了六家,上三宗就来了两家。 三人此时不敢有半点倨傲之色,哪怕已是半步破虚,可对着雷鸣几人时却依旧微弓着腰,神情恭敬。 第3889章 古怪 酆震上前开口道:“酆家家主酆震,见过雷长老、韦长老,见过各位前辈。” 朱炳军:“朱七见过各位前辈。” 朱翊伯和酆丹青入半步破虚已经多年,和那些宗门中人有许多都是同辈,他们倒没像是酆震那般屈于晚辈,可脸上神色也同样带着恭敬。 “雷长老,韦长老。” 又朝着那几个宗门的半步破虚点点头算作招呼。 雷鸣沉声道:“这兽潮是怎么回事,还有,涅火之力是怎么出现的?” 酆震不敢隐瞒,且此时见者众多,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住,他直接说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说不清楚,这些海兽来的突然,而且聚集在岸边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酆震将他们发现兽潮开始,到后来见到那些海兽之中的古怪,再到发现涅火之力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在场众人。 等说完之后,酆震才继续道: “这些海兽在此停留已有五日,而带着涅火之力的海兽也越来越少,我猜测此事恐怕三百年之期有关系。” 雷鸣等人闻言后都是面色各异。 雷鸣沉声道:“你可炼化过涅火之力?” 酆震点点头。 雷鸣直接伸手抓住酆震的胳膊,神念朝着他体内涌了过去,当看到他右手已经有大半只手的骨头已变成晶莹,上面隐隐还透着一丝金光时。 雷鸣睁开眼:“果然是涅火之力。” 而且比之他们宗内火灵鸟居住之地的涅火之力还要精纯。 韦宿之闻言目光微动:“兽潮之前,磐云海附近可有什么异动?” 朱翊伯摇摇头:“没有,这段时间我们三人一直都留在青沪,且码头这边也日日都有人巡查,从未曾发现过任何异常。” 酆丹青也是说道:“这兽潮来的突然,当时有许多人都还在海上捕猎,察觉到这些海兽汇聚之时都纷纷返回,我们也是闻听消息之后才赶了过来,原本以为海兽暴动是要伤人,却没想到这些海兽是被那十几头高阶海兽驱逐至此。” “我们原是想要抓两头海兽查探,可却发现抓回来和被斩杀的海兽身上根本就没有涅火之力,只有那种靠近岸边之后爆体而亡的海兽尸体上才有。” 酆丹青的这一番话,瞬间就熄了那几个宗门之人想要抓几头海兽过来瞧瞧的心思。 他们来此之前,都听说过了言家的事情,也知道朱、酆两家之所以留在青沪,就是为了整顿言家留下的乱局,他们没必要撒谎,也没那个胆子来骗他们。 一时间,包括雷鸣在内都是忍不住皱眉。 雷鸣只觉得眼下这种情况极为古怪,要知道涅火之力又叫凤凰之力。 凤凰喜火,带有凤凰血脉的灵兽自然也喜欢干热之地,就像是火灵鸟只居住在干燥向阳的地方一样,涅火之力按理不该出现在这群居住在海中的海兽身体之中。 可是酆震身上被涅火之力淬炼过的痕迹做不了假,而能引得那些高阶海兽纷纷垂涎,不肯退走的,除了涅火之力也不会有别的东西。 第3890章 后怕 雷鸣心中觉得古怪,隐隐觉得这兽潮恐怕没这么简单。 他神念瞬间铺展开来,那无边的威压让得那些海兽乱了起来,就连那十几头高阶海兽也隐隐察觉到了危机,纷纷警惕的看着岸边。 姜云卿算着时间,五日已过,之前磐云海上灵雾快速消散的情形已经过去,而整个磐云海深处,那些散去的灵雾已经恢复了近七成,只消再有半日便能恢复如初。 她正是欣喜时,脸上神色却是突然一变。 金莲之力快速覆盖在自己身上,彻底将身上的气息收敛,就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从她身上一扫而过,甚至在她身上停留了下来。 姜云卿哪怕有涅火金莲,却依旧心跳如雷。 她浑身毛发直竖,头皮发麻,蓦的就想起了当初从西芜渡磐云海时遇到的那头极为恐怖的金角兽,当时她只是神念接触,那气息就直接让得她受了伤。 而此时那股落在她身上的力量,也给了姜云卿同样的感觉。 她只觉得虚空之中像是有一双眼凝视着她,只要她稍有异动时,便回将她碾成粉碎。 姜云卿从未有过这般害怕的感觉,仿佛生死都只在旁人一念之间,就当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想着要怎样才能自保脱身之时,那股强大的力量却是从她身上移开,继续朝着磐云海深处探去。 姜云卿屏气凝神,半点不敢动弹,直到感觉到那股力量远离后,她才猛的呼出一口气来,脸上满是苍白,额头上更是冷汗直流。 姜云卿身形放松下来,正想着离开时,可却突然想起君璟墨还在前方。 这股力量这般庞大,而且是从外海那边过来的,恐怕是磐云海的异状惊动了外面的强者。 这人的修为如斯恐怖,远远超过酆丹青他们,还有当初见过的祝鸿儒,十之八九是破虚境的人。 姜云卿不知道他的神念有多强大,也不清楚他到底能看多远,可万一被他察觉到君璟墨居然在磐云海深处修炼,不受那些狂躁的海兽影响,怕是要惹出惊天大祸来。 姜云卿脸色剧变,连忙闭眼调动了所有余下的涅火之力,驱使着海边剩下的那些带着涅火之力的海兽疯狂朝着岸边撞击过去,涅火之力膨胀爆炸开来时,那些海兽尸体几乎染红了海面。 原本因为雷鸣而生出惧意的那十几头高阶海兽都是疯狂起来,朝着岸边涌去,抢夺着那些海兽尸体,而岸边的那些人也都是红了眼。 整个磐云海岸边都乱了起来。 雷鸣察觉到这边异常,神念快速收了回来,一睁眼就瞧见满海面的血腥之色和尸体。 他本就用过涅火之力,那些海兽尸体里的能量对他来说格外诱人,他顾不得其他,直接腾空而起朝着海面掠去,而韦宿之和其他宗门的人早就已经朝着那边涌了过去。 姜云卿察觉到那股力量褪去之后,这才满心后怕的朝着磐云海深处急退,和察觉到不对劲匆忙赶来的君璟墨碰头。 第3891章 破虚境 君璟墨原本是在船上操持着拓跋族留下来的幻境大阵,一边想办法融合噬血秘术和生死决,可就在他身上气息攀升正准备借着时机一举突破之时,却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来。 那种感觉玄之又玄,出现的莫名其妙,让他身上起了一阵颤栗。 君璟墨原本打算一鼓作气突破的心思瞬间压了下来,第一时间破关而出,正想要想办法抗衡时,却又发现那股危机如同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突然消失不见。 虽然危机过去,可君璟墨却心中难安。 他直接离开了船只,寻着气息就朝着外海方向疾驰而来,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仓促朝着磐云海深处逃去的姜云卿。 “云卿!” 君璟墨眼见着姜云卿脸色苍白,气息也是紊乱,他连忙上前急声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姜云卿见到君璟墨时,那一直急跳慌乱不已的心才渐渐安稳了一些。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被人察觉,恐怕死定了,逃出生天之后却依旧满心的后怕,那种被生死危机笼罩完全由不得自己的脆弱,是她从来都未曾体会过的。 君璟墨见她神思不属,握着她的手带着姜云卿返回了磐云海浓雾之中的船只之上,运转着生死决将源源不断的灵力送入她体内,帮着她平复下来后。 他这才对着姜云卿道: “出什么事了?” 他还从没见到姜云卿这般后怕的模样。 姜云卿此时也已经缓过神来,神念遍布之下,确定那股危险的气息已经远离,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次出现后,她才开口说道: “我方才险些被人察觉,璟墨,青沪恐怕来了破虚境的强者。” 君璟墨闻言顿时想起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方才以神念探测磐云海的,就是那人?” 姜云卿点点头:“十之八九。” 她脸色依旧不大好,心中还残留着丝丝后怕, “我原本只是想要借着涅火之力引诱那些海兽驱逐外海的人,好能安全渡过这五日之期,可没那涅火之力居然引得修炼之人抢夺,而且从他们的神色上,恐怕这东圣之上以前也是有过涅火之力的。” “刚才那动用神念之人,远比之前见过的祝鸿儒,甚至言洪峰他们都要厉害,单凭神念便可杀人,恐怕只有传说中的破虚境强者了。” 如果这破虚境的强者也是被涅火之力吸引而来,甚至方才也是因为起疑才会突然查探磐云海深处,那他们恐怕会有大麻烦了。 姜云卿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可是君璟墨何其聪明,况且他和姜云卿夫妻多年,两人心意相通。 姜云卿能够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够想到。 他们二人原本是想借着幻境大阵,还有磐云海中的那些海兽,瞒过三百年之期的这五天,等到事后便将那些海兽唤回,到时候哪怕有人怀疑却也查不出来什么。 他们二人再想办法避开那些人离开磐云海,这件事情便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不会惊动任何人,而他们也有信心能够瞒过如今还留在青沪的那几个半步破虚。 第3892章 返回西芜? 可他们没想到涅火之力居然并非是姜云卿独有,东圣之上居然早就有其他的涅火之力存在,而且那些海兽“暴动”也惊动了破虚境的强者到来。 君璟墨还记得,姜云卿和焱阳都曾经说过,涅火金莲的力量能够瞒过半步破虚境的强者,让姜云卿体内的情况不被人察觉,甚至能够遮掩气息,可却未必能够瞒得过破虚境的强者。 能够踏入破虚境界之人,早已经能够掌控一丝规则之力。 如若那破虚境强者真的对磐云海内的情况起疑,势必不会就此罢休,到时候他们二人的存在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那人。 一旦被人发现,他们该怎么解释。 磐云海内海兽暴动,所有人都不敢逗留之时,他们却依旧在磐云海深处安然无恙? 更重要的是,姜云卿体内的情况瞒不过人,被人察觉到她体内拥有涅火之力便也罢了,可涅火金莲呢,这东西能够瞒得过去吗,一旦被人察觉,杀人夺宝也不是不可能的。 君璟墨脸色难看,身上气息有一瞬间控制不住。 姜云卿也是沉着脸,他们都不敢就此前去冒险。 臻境巅峰他们尚且不敌,更何况是破虚境,一旦被发现而那人又动了歪念,碾死他们恐怕比碾死蚂蚁还要容易。 君璟墨开口:“不如暂时返回西芜……” 那破虚境的人如果一心追查磐云海内异变的情况,必定不会这么容易离开,他们无论是留在这里,还是返回青沪都太过危险。 姜云卿却是沉声道:“我们走了,张集他们怎么办?” 他们可以一走了之,可张集他们呢? 朱、酆两家的人都是知道他们入了磐云海的,如果他们一去不回,在朱、酆两家人的眼里,十之八九会以为他们陨落在了磐云海中。 他们倒是安全了,可是张集和宁真、宁琦兄妹二人还留在蘅邬清苑,甚至言越他们也已经去了白渭郡,恐怕瞒不了太久。 他们的确和朱、酆两家的人有些交情,可这份交情能够维持多久? 玉溪音还对他们虎视眈眈,一旦他们不见,他们身后的“势力”也不曾为他们出头,甚至不曾有人露面查探他们的“死因”,届时他们身份作假的事情便再也瞒不住。 他们大可一走了之,可是张集和柳骁等人怎么办?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沉默下来,如果只有言越,他或许能够说舍就舍,言越与他并没太多的感情,当初也只是利益相交。 如今三百年之期已过,下一次危机至少有足足三百年的时间转圜,他和姜云卿大可以回西芜慢慢修炼,只要他们能够入了破虚境,再渡磐云海到东圣,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可是张集和柳骁等人不同。 他们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哪怕最初只是暗卫,可多年主仆之情,又有数次救命之恩,什么危机时他们都不曾舍弃过他这个主子。 君璟墨哪怕心性再冷漠,也说不出舍弃他们的话来。 第3893章 焱阳苏醒(一) 两人之间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下来,只觉得眼下这种情况真的成了进退两难,回西芜不是,返回东圣也不是。 就在这时,姜云卿脸色微变。 她只觉得体内一股炙热气息传来后,身上猛的浮出一抹金光来,那陡然乍现的金芒让的君璟墨吓了一跳。 “云卿?” 君璟墨惊愕出声。 姜云卿则是连忙示意他先别开口,反而闭眼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就察觉到一直沉寂在她身体之中的涅火金莲骤然爆发出一阵生机来。 片刻之后,那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姐姐。” “焱阳,你醒了?” 姜云卿大喜出色。 旁边君璟墨也是罕见的露出一丝高兴来。 姜云卿驱使着金莲浮出体外,就见他滴溜溜的在半空之中旋转着,而原本只有浅浅一抹金色的莲瓣之上已然全是赤金之色,而涅火金莲的花蕊之中也彻底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 哪怕未曾靠近,都能感觉到空中传来的一股炙热气息。 “姐姐,我好想你。” 焱阳旋转着身子,靠近姜云卿后,那莲花轻蹭了蹭姜云卿的脸颊,如同撒娇一般。 姜云卿微侧了下脸,伸手接着金莲,看着上面远比之前要强盛许多的气息,惊喜道:“焱阳,你身上的气息……” “姐姐,我体内第二道封印已经解开了一半了,我现在比之前厉害了许多。” 焱阳的声音格外的高兴。 姜云卿闻言也是露出喜色来:“真的吗,那太好了。” 焱阳由金莲幻化成了一尊巴掌大的小人儿,身上穿着赤金色的衣裳,眉心有着火焰的痕迹,笑起来格外的精致。 “还要多谢姐姐帮我找到了玉魄石,我如今已经可以化形了。” 小人儿在姜云卿掌心上转了一圈,高兴道: “姐姐,这是我本来的样子,好看吗?” 姜云卿瞧着精致的小娃娃,目光在他眉眼上转了一圈后,十分的好奇。 君璟墨也是凑上前去,见姜云卿掌心上的小人儿仰着小脸乖巧模样,忍不住失笑道:“好看倒是挺好看的,就是太小了一些。” 焱阳这才发现君璟墨也在,他对君璟墨身上的气息十分喜欢,而且也发现君璟墨身上的灵力能够帮助他恢复。 焱阳直接从姜云卿的掌心上飘到了君璟墨的肩头,一手揪着他的长发,坐在他肩膀上甩了甩脚:“我封印还没完全解开,等我彻底解除封印之后,我就能幻化人形啦。” “到时候能和君哥哥一样高,而且我们活灵至宝幻化出来的人形,就算是破虚境的强者也是看不出来的。” 君璟墨被揪着头发也没动怒,焱阳力气不大,半点都不会扯痛他,而且落在肩头时也没什么重量。 他只是听到焱阳的话后,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他们眼下的困境来。 君璟墨伸着两根手指拎着焱阳的衣领将人提了下来,放在手心里问道:“你说你解开封印之后,幻化人形能瞒过破虚境的强者,那现在呢?” 第3894章 焱阳苏醒(二) 焱阳茫然:“现在什么?” 君璟墨:“能不能瞒过破虚境的人?” 焱阳有些没听懂君璟墨的意思,倒是姜云卿在他一开口时,就知道君璟墨想问什么。 她心中也不由有些意动,耐着心思开口道: “焱阳,璟墨的意思是,你现在第二道封印已经解除了一半。” “之前你在我体内的时候,只能瞒得住半步破虚,如今呢,你如果藏在我身体里面,能不能瞒得过破虚境的人,不被他察觉到你的存在?” 焱阳歪着头:“能呀。” “只要姐姐不当着破虚境的强者动用金莲之力,而我将本体沉入姐姐的气海之中完全敛息,就算是破虚境的人,只要不是以灵力探入姐姐的气海之中,就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 “真的?” 姜云卿瞬间惊喜。 焱阳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而且就算真有破虚境强者强行试探,我也有办法能瞒过一二。” “我这次借着玉魄石解除了一些封印,学会了好多传承之法,其中就有一道术法能够瞒天过海,只是我现在的情况只能遮掩自己,不能帮着姐姐敛息。” “除非是彻底解开我体内的封印,这样才能让姐姐也和我一般,能够不被破虚境的人察觉。” 破虚境和别的境界的修炼之人不同。 未入破虚之前,都是在天地规则允许的前提之下,“借用”天地灵力为自己驱使而已,可一旦踏入破虚境,便是掌控了一丝规则之力为己所用。 涅火金莲虽然是至宝,全盛时期根本不惧区区一个破虚境,可他如今被封印着,再加之这么多年有所损伤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是破虚境的对手。 姜云卿二人听着焱阳满是遗憾的话,不仅半点没有失望,反而喜出望外。 他们之前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涅火金莲被人察觉,如今焱阳能够遮掩气息骗过破虚境的人,便等于是解了他们眼下的困境,而他们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因为涅火金莲而起了贪心加害他们。 姜云卿伸手揉了揉焱阳的小脑袋,笑着道:“小家伙,你这次醒来可真是及时雨。” 焱阳之前一直在休眠,并不知道外间的情况,所以完全不明白姜云卿他们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姜云卿也没瞒着焱阳,将他们之前所做的事情,包括他们打算前往沧澜境,以及寻一个靠山,还有涅火之力招来了破虚境强者,她险些被人发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焱阳。 焱阳没想到他休眠了一个多月而已,外间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姐姐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叫人察觉,只不过……” 焱阳眼珠子一转,歪着脑袋道, “姐姐你们在磐云海中这么长时间,就算没有我,回去之后恐怕也会惹人起疑,倒不如索性借着猎取涅火之力才会留在磐云海中。” “我如今解开了一部分封印,能够提升姐姐修为,而且君哥哥也趋近于快要突破。” “既然他们都知道你们在磐云海深处,那如果姐姐和君哥哥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猎取’得来的涅火之力淬体筋骨,直接突破的话,会不会引得宗门之人注目提前招你们入山门?” 第3895章 脱身的机会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焱阳的话后,都是一怔,可转瞬间却对视了一眼,突然发现焱阳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如今涅火金莲虽然能遮掩,可是姜云卿身上的灵力本就带着金莲和涅火之力,寻常人虽然难以察觉,可一旦她在高阶强者面前动手,势必会露出痕迹来。 他们回到岸上之后,先不说要怎么解释他们这段时间在磐云海内的事情。 海兽暴动,连岸边之人都得了涅火之力,他们若表现的一无所知,或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外间的人,反而会引人怀疑他们藏私,更有甚者疑心这次兽潮与他们有关。 就算能够遮掩过去,可是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在那些高阶强者面前动用灵力。 特别是回去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就要前往沧澜境去博取机缘,到时候入内的强者众多,宗门世家子弟之中有天赋修为高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倒是她和君璟墨与人争夺交手之时,谁能确保一直不动用涅火金莲,又能保证她灵力的异常不会被人察觉? 与其想尽办法的遮遮掩掩,倒不如索性趁着这次的机会,假装他们二人被困磐云海深处,拼死“猎取”到了足够的涅火之力。 到时只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借着涅火之力淬体突破,涅火之力淬炼全身经脉骨骼,灵力跟着“异变”,带上了涅火之力气息也能够解释。 外海的那位破虚境强者不知道是谁家之人,可无论是谁家的,只要不是见不得天赋异禀或者是妖孽之才的人,对于他们这种有天赋又能够有机会招揽的人,总会多出几分耐心来。 届时哪怕他们二人之前编造的身份被人戳穿,说不定还能借机提前引得宗门青眼。 姜云卿说:“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若那破虚境的人是个容不得人的……” 君璟墨在旁道:“这恐怕由不得他。” “涅火之力既然能吸引来一个破虚境之人,就必定能够吸引到其他人,就算之前那人真是个容不得人的,咱们也能想办法周旋一二,等到其他宗门强者前来。” “就算退一万步,大不了也能借着涅火之力引他入磐云海,你我到时再退回磐云海深处即可。” 磐云海的灵雾针对的可不仅仅是低阶的修炼之人,就连破虚境的强者入内之后,修为也会被压制九成以上,更有甚者一旦进入磐云海中心地带,就算是破须境的强者也会神念全无,修为尽失。 他们二人却能不受灵雾影响,虽说返回东圣虽然会有危险,可万不得已也能再次退回磐云海。 只要入了磐云海中,就算是破虚境的人也奈何不了他们。 姜云卿想了想觉得君璟墨说的有道理,况且焱阳也开口在旁保证,说若是万不得已破虚境动手,他也能保得住他们承受一击之力。 以有心算无心,只要能扛得住出手那一瞬间。 哪怕只是扛过一击,也足够给他们脱身的机会了。 第3896章 兽潮消退 磐云海的兽潮来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那一波突如其来的自爆之后,朝着岸边涌来的海兽便少了起来,而无论是岸边的人,还是海中的那些高阶海兽,都发现后来再落在岸边的海兽不再出现之前那般爆体的情况,甚至于原本聚集在岸边的低阶海兽,像是失去了什么诱惑似的,开始四散逃离。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散了。” “没了……涅火之力没了……” 岸边纷纷吵嚷起来,海中的那些高阶海兽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头金焱玉花虬张嘴发出嘶吼,巨尾一甩驱逐着身边四散的海兽朝着岸边而去,可哪怕已经被赶上了岸,甚至逼得岸边之人不得不动了手。 那些海兽也未曾再爆裂开来,更不见半点涅火之力的踪迹。 “哞!” “吼!!” 金焱玉花虬嘶吼出声,而不远处的那头乌獬骓巨嘴一张,直接将几头低阶海兽吞吃入腹部。 可是没有。 还是没有。 之前那股香甜气息完全没了,就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 海中海兽嘶吼此起彼伏,像是失去了控制之物一般,所有海兽都露出凶残之色,纷纷朝着岸边与他们争抢那丝香甜气息的人类看来,更有甚者掀起巨浪袭击身前之人。 那乌獬骓怒极之下更是一尾煽翻了无数人,直叫那边海面之上都全部染了血腥。 “畜生尔敢!” 雷鸣冷喝出声,手中一挥,犹如寒光乍现,一道能量之刃直直朝着乌獬骓落去,一刀斩在它身上,让得它惨叫出声。 那乌獬骓本也早就已经生出了灵智,身上吃痛之后被那股威势笼罩着,知晓自己不是这人对手,毫不犹豫的张嘴喷射出一道墨色剧毒。 在雷鸣挥手撑出灵力屏障挡在海边护住惊慌失措的散修时,那乌獬骓转身便朝着深海处疾驰而去。 乌獬骓本就是六品高阶海兽,它这一逃,那海中原本聚集的十几头高阶海兽也纷纷感觉到了危机,满是忌惮的看了眼雷鸣和韦宿之后,转身便仓皇而逃,那些低阶海兽更是不断嘶吼着逃窜。 雷鸣哪能放过这般机会。 虽然不知何故没了涅火之力,可是六品高阶海兽难得。 这些东西向来都停留在磐云海深处灵雾笼罩之地,就算是他入内之后也难以猎得,如今近在咫尺,他哪能轻易放过,哪怕他自己不需要,猎杀回去之后也能给宗门里的弟子使用。 雷鸣腾空而起,那边韦宿之几乎也在同时朝着磐云海内闪身而去。 两人未曾联手,各自盯准了一头高阶海兽追了上去。 其他宗门的人见状也纷纷跟上,他们不如雷鸣二人厉害,可两人对付一头却也是可以的。 酆震看着那边入海的诸人,迟疑道:“三叔,我们要不要也去?” 酆丹青紧抿着唇,沉声道:“去!” 六品海兽极为难得,高更何况还是六品高阶海兽,平日里根本就见不着,单看之前那头不过五品的六道石睛象引得所有人哄抢,就知道高阶海兽有多难得。 第3897章 金角兽(一) 他们平日根本入不了磐云海深处,此时难得遇到,要是白白放过了,将来肯定会后悔。 酆丹青对着朱翊伯道:“朱兄,家主,六品高阶海兽太过强大,我们三人联手猎取一头,到时候各自一半。” 朱翊伯自然没有意见。 酆家两位半步破虚,朱家却只有他一个,酆丹青愿意跟他对半分配已经是给了朱家颜面。 朱翊伯点点头道:“好,走!” 酆震三人也是腾空而起,快速朝着其中一头距离其他人较远的六品海兽追了过去,而岸边的那些人瞧着这些强者纷纷追击六品海兽时,眼中都是羡慕不已。 可羡慕归羡慕,让他们一样追上去他们却是不敢的,那六品海兽瞬息间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朱炳军看着酆震他们离开,瞧了眼近海边缘的海兽,对着朱家和酆家其他的人开口道:“朱、酆两家之人听令,五人一队,猎捕三品以上海兽。” “不得深入磐云海,不得与高阶海兽纠缠,切记不得冒进,注意安全。” 朱家和酆家这段时间本就一直在一起,从灭了言家之后,两家之间的关系更是极好。 此时朱炳军虽是朱家的人,可他下令之后,不仅是朱家的人听令,就连酆家的人也是大声应了之后,便各自快速结队,五人一组朝着磐云海中扑去。 朱炳军和几个臻境之人也各自动手,斩杀海兽。 朱家和酆家这一动,瞬间就惊醒了其他的人。 眼见着朱、酆两家猎杀那些低阶海兽时,他们纷纷大悟,是啊,高阶海兽他们杀不过,可是这些三四品的海兽却是能够杀得过的。 磐云海外海之中海兽本就越发少,他们之中有少人都是以狩猎海兽为生的。 这般好的机会,难道白白放过不成? 人群喧嚣了起来,有认识的人联手对付海兽,而独自一个的人就挑着品阶稍低的海兽对付。 海中海兽虽多,可耐不住动手的人也多。 等到雷鸣和韦宿之一人拖着两头六品海兽,而其他宗门也各有斩获回来时,岸边的海兽已经被斩杀了大半,仅剩下的那些已经四处逃散。 整个外海边缘都像是染了血一般,连海水之中也都是鲜红一片。 雷鸣将海兽尸体扔在岸边时,开口道:“这涅火之力没了。” 韦宿之点点头,他刚才动手时斩杀了不少海兽,却发现所有海兽身体之中都没了涅火之力的踪迹,而这几头六品海兽虽然吸收了涅火之力,却早就已经融于了体内。 想要将其抽取出来,恐怕只有抽筋去骨,以炼丹的手法从中炼化,或许能得一二。 “雷长老,你之前查探时可有发现不对?”韦宿之问道。 “没有。” 雷鸣微一握手,感觉到之前得来的那些涅火之力融于筋骨,他原本被淬炼到了极致的骨骼筋脉居然再次得以进化,心中满是遗憾。 若是能得这般精纯的涅火之力淬体,说不得他能够更进一步,堪破破虚之后的境界…… 第3898章 金角兽(二) 韦宿之紧紧皱眉:“这涅火之力来的奇怪,消失的也颇为稀奇,是不是磐云海内出了什么异变?” 雷鸣闻言想了想:“我去查探一番。” “我与你同去。” 韦宿之自然也不愿意放过这般好的机会,虽然可能不大,可如果真是因为磐云海深处出了什么异变,或是有异宝降世,他可不能平白便宜了雷鸣一人。 雷鸣倒是没那么多心思,他只是想要查清楚这涅火之力的来源。 见韦宿之想要同行,他也没在意,点点头后正想起身,却不想就在这时,他脸色突然一变,猛的朝着磐云海内望去,而韦宿之也几乎同时抬头。 只见磐云海深处的方向,有一团巨浪朝着这边急涌而来,在那巨浪之下,一头如同小山一般,背生双翼,身体扁长巨大的海兽格外的显眼。 那巨兽头顶之上生着尖角,游动之时身前海水也仿佛被劈开了一般。 周围的海浪仿佛都为它驱使一般,托着他的身体快速朝着外海而来。 “那是什么?” “我的天呐,那是什么海兽?” 这么巨大的海兽,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 雷鸣和韦宿之几乎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东西,两人几乎同时变色,韦宿之惊愕道:“金角兽?八品金角兽?!”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雷鸣神念朝着远处扫去时,很快就发现了那金角兽好像在追逐着什么,他神念将那附近全部笼罩在内时,瞬间发现那巨浪之前数百丈的地方,居然有两道人影。 那两道人影极为狼狈,身上衣衫破损,处处可见血迹,拼了命的朝着岸边而来时,身上带着一股雷鸣极为熟悉的涅火之力的气息。 而此时岸边其他人也看到了那群海兽身前的两人。 酆思煜远远认出了其中一人,惊声道:“姜姐姐,是姜姐姐他们!” 酆震等人也是认出了他们,失声道:“是璟墨和云卿。” 雷鸣顾不得去问酆家的人那海中二人的身份,在察觉到他们身上浓郁的涅火之力的气息时,就已经快速朝着那边闪身而去。 眼见着那金角兽接近二人之时,雷鸣伸手一吸,便将海中两人抓在了手中,快速在二人身上布下一层结界,下一瞬手中出现一尊巨鼎,灵力灌注之下迎风狂涨,带着紫金色光芒朝着金角兽那边砸了过去。 “轰!!” 金角兽被撞的朝后翻去,那巨大的身躯落下时,海面上溅起足足十数丈高的巨浪。 唳—— 金角兽突然被袭,落入海水里时,双翼猛的一扫,那比人头还大的巨眼之中满满都是怒意,张嘴时,一阵尖利的啸声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海水如同被煮沸了一般,巨浪翻滚,而雷鸣忍不住倒退了半步,发出一声闷哼。 岸边那些人更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弄的惨叫出声,就连韦宿之和那些个半步破虚之人,都是脸上露出苍白之色,只觉得气血翻涌。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配合”的吐出一口血来。 第3899章 金角兽(三) 雷鸣连忙挥手替二人再增了一层结界,这才收回巨鼎望着那金角巨兽开口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吼! 金角巨兽突破八品之后虽然依旧不能人言,可灵智不输给任何人。 他在海中活了无数年,听着雷鸣的话后只是朝着他嘶吼了一声。 那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尖利恐怖,却也带着如雷威压。 “你说他们拿了你的东西?” 雷鸣能感受到金角兽的意思,扭头看向姜云卿二人沉声道,“你们拿了什么?” 君璟墨嘴边带着血,开口道:“我们没拿它的东西,那东西是我们意外得到的,和它没有任何关系。” 吼! 金角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嘴里连叫了几声,看向君璟墨二人时满是凶色,特别是姜云卿,它望过去时大嘴张合满是垂涎。 它生出神智多年,这些年一直居于深海之处,本来正在休眠,可却突然被这只雌性扰醒。 它记得这只雌性身上的气息,之前她曾经窥视过它,只可惜还没等它找到她时就被她逃走了,而这一次它再次感觉到这只雌性的气息时,更从她所在的地方闻到一股欲罢不能的香味。 如它这般品阶的灵兽海兽,早已经能感知到自己的将来,它有预感,那东西对它来说极为重要,得了那东西有想象不到的好处,可没等它前去时,东西就被这两只两脚兽给“偷”走了。 金角兽嘴里叫着,凶狠异常。 雷鸣皱眉看着君璟墨二人,“不管什么东西,以你们两人的修为根本就守不住,这里已经是外海边缘,再往外走不到百里就是青沪。” “金角兽是八品凶兽,若将它引到青沪,定会死伤无数。” 君璟墨闻言紧抿着唇没说话。 韦宿之此时也察觉到不对跟了过来,刚好听到了雷鸣的话。 他漂浮在半空中,看了眼金角兽后,对着君璟墨二人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引得金角兽追逐?” 姜云卿苍白着脸色,看了眼紧追不舍的金角兽,再对着满是压迫的看着他们的雷鸣二人,迟疑了片刻才摊开了手掌,就见到她手中握着两块赤红色的石头。 那石头上仿佛有火焰似的,在被她取出来的那一刻,她手边的空气都仿佛燃烧了起来,泛起一阵涟漪。 而海中的金角兽猛的尖啸了起来。 就是这个! 这东西是它的! 雷鸣在看到那两块石头时,脸色就是一变,那像是石头一般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石子,而是一团被压缩到了极致凝结起来的涅火之力。 之前他们斩杀岸边的海兽之时,每一头海兽体内提取出来的涅火之力还不如头发丝细,可眼前这一团涅火之力,却让得雷鸣体内不断叫嚣着,想要将其吞噬炼化。 “涅火之力?” 韦宿之也是一眼认了出来,他满是惊愕的看向握着涅火之力的姜云卿。 连他都能感受到这两团涅火之力的威力,更能看到这两团涅火之力出现时,空气仿佛都在燃烧,连他都隐隐生出忌惮来。 第3900章 威胁(一) 眼前这不过是个先天中境的女子,怎么能握着这般庞大的力量,居然没被吞噬? “这东西你们是怎么得来的?”雷鸣沉声道。 姜云卿声音虚弱: “我们原本是想入磐云海内,借着灵雾突破的,可谁曾想到无意间遇到了一处结界,里面就封印着四块这种石头。” “我瞧着有些稀奇,好奇之下便想办法破开,可谁知道那结界破开之后,其中一块消融在了海水里,另外一块钻进了我体内,如今就只剩下这两块。” 姜云卿像是极为难受,说话时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身遭更是气息攀升,像是处于突破的边缘。 雷鸣灵力笼罩在她身上,很快就察觉到了她身上那浓的像是化不开的涅火之力,就连她身边的那男子身上也有着一股浓郁的涅火之力,气息也是十分不稳。 君璟墨开口:“二位前辈,不是我们贪图天才地宝,而是金角兽贪婪,我们试图将这两块东西给它,让它离开,可它却穷追不舍,想要将我们二人吞吃入腹。” “我们原是想要朝着别处去的,可就在不久前察觉到一道极为强大的神念扫过海中,我们猜测或许是有破虚境的强者来了青沪,所以才朝这边来。” 雷鸣和韦宿之闻言倒是没有怀疑他们的话,实在是任谁都根本就想不到,会有两个不过先天中境的小家伙,居然敢主动招惹磐云海内的霸主金角兽,甚至弄出这涅火之力引着金角兽追逐。 况且雷鸣的确是以神念探测过海中,这两个小家伙怕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才冒死朝着这边而来的。 雷鸣本就与涅火之力亲近,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眼前两人身上那浓郁至极的涅火之力气息,金角兽不肯放过他们倒也不算奇怪,毕竟如同人类捕猎海兽一样。 在这些海兽眼里,人类也不过是能充当食物的两脚兽而已。 金角兽又怎么可能放过到了嘴边的“美味”? 雷鸣朝着姜云卿伸手。 姜云卿迟疑:“这东西会伤人……” “没事。” 见雷鸣不以为意,姜云卿这才将那两颗赤红色的涅火之力的“石头”交到了雷鸣手中,而雷鸣刚一握着时,就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躁动翻滚,甚至于不断叫嚣着想要让他将这石头据为己有。 雷鸣紧抿着唇,以灵力包裹着被快速腐蚀燃烧的手上,隔绝了涅火之力的气息后,才对着那头金角兽沉声道: “你既然听得懂人言,就该能感受到我修为。” 他身上气势不再压制,那属于破虚境强者毁天灭地的威势直直朝着金角兽笼罩而去,原本满是凶色的金角兽眼底瞬间浮出一抹忌惮来,身躯浮在水中时,嘴里发出叫声。 雷鸣说道:“我是威胁你,可你也受我威胁不是吗?” “你该知道,我如果真与你动手,只要舍得出一些代价定能将你斩杀在此,而我就算身受重伤也定能保命,更何况我身边还有一位破虚强者。” 第3901章 威胁(二) 金角兽:“吼!” 雷鸣不受威胁,对着它道:“我不愿跟你拼死一搏,我想你也不想命丧于此。” “如你们金角一族,能够修炼到八品境界实在难得,没必要与我殊死搏斗。” “这东西对你很重,可与我而言也重要,这样,我分给你一块,你退回磐云海深处,大家两厢安好如何?” 金角兽哪能答应,它一路追逐,要不是顾忌着这个雌性要毁了这东西跟它“同归于尽”,它早就将这两个两脚兽拿下来了,所有的宝贝就都是它的。 可如今倒好,转眼之间就要让出去一块,它是万万不肯的。 “吼!” 雷鸣:“两块不可能,只有一块!” 金角兽张嘴发出厉啸,周围海浪瞬间大了起来,一副想要动手的架势。 雷鸣和韦宿之都是灵力爆涌而出,雷鸣更是挥手将之前那尊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巨鼎召了回来,灵力灌注其上时,那巨鼎瞬间又大了两倍有余,上面的图案犹如活物一般虚浮出来。 金角兽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拿着巨鼎的男人十分厉害,那巨鼎之前一撞之下,就险些伤了它,而此时巨鼎之上传来的感觉更是让它觉得十分危险,而那拿着巨鼎之人身旁的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也十分恐怖。 金角兽能修炼到八品,不仅仅是因为族群天赋出众,更是因为它远比寻常海兽聪明。 幼小时,它能避开那些远比它强大的海兽,小心翼翼的活着,而等它逐渐变强之后,它也只会去捕食那些比它弱小的海兽,从不会与比它强大的海兽硬碰硬。 直到它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活成了磐云海内的霸主。 而当年和它一起的族群中的兄弟姐妹早就死了个干净。 金角兽身上气势弱了下来,不甘心的看了眼那个浑身上下都香甜至极的雌性,这才张嘴叫了几声。 雷鸣见它示弱,开口道:“她不能给你。” “吼!” 金角兽见雷鸣不容置疑的模样,到底歇了把那两个两脚兽抢走的心思,仰着头嘶吼了几声,而雷鸣也没迟疑,直接将其中一块涅火之力凝结而成的“石头”朝着金角兽那边扔了过去。 金角兽张嘴将那石头吞下去后,巨眼之中露出抹欣喜,扭头冲着雷鸣二人点点头后,便挥舞着双翼腾空而起,下一瞬“砰”的一声落入了海水之中,转瞬就朝着磐云海深处游去。 等金角兽走后,雷鸣这才召回了巨鼎,将其收入体内后,握着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刚才说的厉害,可实际上他并不想和金角兽动手。 这金角兽在海中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但靠着那庞大的身体就能碾压寻常破虚境的人,更何况金角兽的族群向来厉害,那传承秘术和其他的手段更是不少。 要是真打起来,他就算能斩杀了金角兽,恐怕也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如他现在的境界,一旦受伤想要恢复,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轻则几十年,重则上百年甚至数百年都有可能。 第3902章 突破(一) 东圣看似安稳,可各大宗门世家一直暗潮涌动,未曾真正安宁。 流明宗虽然是上三宗之首,可是雷鸣心里却很清楚,这不是因为其他宗门敬重他们流明宗,而是因为流明宗有他和其他两个破虚境巅峰的强者坐镇。 那些人打不过他们,就只能憋屈的被他们压着。 可一旦失去了他坐镇,宗门势弱,其他两宗恐怕会生出大乱子来。 雷鸣看着心性耿直不通那些弯弯绕绕,可是对于这些事情却是十分清楚,若非万不得已,他们这些宗门的顶级强者都绝不会轻易与人拼命。 所以哪怕雷鸣极为想要这涅火之力的“石头”,甚至身体之中不断叫嚣着想要锤死了金角兽独占这些涅火之力,可他依旧忍了下来,甚至舍了一半给那金角兽,将它打发走。 金角兽走了之后,海面上渐渐平静下来,再不见那些潮涌。 韦宿之心中有些可惜。 他刚才其实是盼着雷鸣跟那金角兽斗上一斗的,流明宗本就有火灵鸟,更称是凤凰后裔,雷鸣又修的是火系功法,曾得涅火之力淬炼躯体。 那涅火之力对于旁人虽然有些用处,却远远不及雷鸣。 韦宿之原本还想着雷鸣会为了这些涅火之力跟金角兽殊死搏斗,他倒也不会见死不救,毕竟这么多人都看着,而他又代表的是碧羽宗。 要真是见死不救,雷鸣哪怕只是重伤,事后流明宗的那些老家伙也能直接上碧羽宗跟他拼命。 雷鸣若是跟金角**手的话,他定然是会出手的。 只不过会出多少力气,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只可惜这雷鸣瞧着五大三粗,平时也直来直去的,这一次居然忍下来了。 韦宿之心中遗憾,可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只是说道:“之前我还觉得奇怪了,这磐云海里的海兽身上怎么会有涅火之力,没曾想居然是这般缘由。” “看来那些海兽身上的涅火之力恐怕也是这东西中得来的,只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磐云海。” “你们……” 韦宿之刚想扭头问君璟墨和姜云卿他们发现这“石头”的具体情况,或者是让他们带着他和雷鸣去那之前的封印结界之处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谁知道就在这时,姜云卿嘴里却是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她脸上陡然红了起来,那颜色甚至蔓延到脖颈的地方,身上的气息狂暴了起来,而她身边的君璟墨也几乎同时低哼了一声,之前压抑到了极致的气息陡然爆发了出来。 “他们要突破了!” 雷鸣之前就察觉到这两人身上气息不对,那是介于突破边缘,却被强行压制下来的情形。 先天中境到先天后境是一个门槛,在整个东圣之地,也只有突破了先天后境之人,才能勉强被叫一声高手,有机会触碰到更高的机缘。 突破之事本就危险,寻常都会找一个安静之地,让人护法。 可如今这两人刚遭遇这般事情,身上有伤,之前又为了躲避金角兽强行压制灵力许久,情况更为不好。 第3903章 突破(二) 雷鸣对这二人极为有好感,特别是体内满满都是浓郁涅火之力的姜云卿,他更是下意识的觉得亲近。 犹如找到了同类一般,几乎不作想时,便先想要护着她。 雷鸣察觉到二人身上气息压制不住,脸色一变,将手中那块“石头”以灵力封印之后,收进了体内的巨鼎里,然后一挥袖,直接带着君璟墨和姜云卿朝着岸边飞掠而去。 韦宿之见状也只好打消了询问的念头,连忙跟了过去。 等到了岸边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刚一落地,身上那浓郁的犹如实质的涅火之力就引得所有人垂涎,那涅火之力可远比那些海兽身上的要更为浓郁,若是能够弄到手…… 只是还不等他们生出这念头来,雷鸣就直接挥手布下结界,将二人笼罩其中,甚至一挥手之下,灵力瞬间结为屏障。 原本立于码头周围的人只觉得身上气血都好像被压爆一样,连忙承受不住,纷纷后退,将中间彻底让了出来,只剩下那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 “你二人能得涅火之力,乃是万年难得机缘,特别是你。” 雷鸣的声音并没有瞒着旁人,而是就那么坦坦荡荡的看着姜云卿道, “你之前所看到的那东西是涅火之力凝聚而成的灵源之石,其中所蕴含的涅火之力极为恐怖,你修炼的功法和其也颇为契合,若能在突破时借其淬体,将来修为便能远高于同阶之人,且一身筋骨便是最好的利器。” 涅火之力凝聚的灵源之石? 那些宗门之人咽了咽口水,望着场中那个绝色女子时,都是犹如望着抱着座金山的财神娃娃。 只可惜,他们心中的歪心思还没升起来。 雷鸣就沉声道:“你们先行突破,我替你们护法,记得彻底将涅火之力完全炼化。” 雷鸣一番话,直接打消了周围所有人的念头。 谁都知道涅火之力厉害,也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可问题是这东西一旦用了之后就消失,等于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眼前这两人身上气势瞧着是要突破到先天后境的,如果突破时借着机会淬体,那哪怕是灵源石也剩不下来什么。 更何况雷鸣摆明了是护着二人。 有他在,谁敢碰他想要护着的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原只是想要替自身寻些借口摆脱怀疑,见到雷鸣时,姜云卿就已经察觉到他身上有涅火之力淬体之后留下的痕迹。 她原本还担心雷鸣会对她下手,强夺她“体内”的涅火之力,对他还有些防备。 可见雷鸣不仅没有贪图他们身上的涅火之力,反而还愿意帮他们护法,甚至提醒他们直接将涅火之力消耗掉。 当着所有人的面淬体,免得将来后患无穷。 姜云卿和君璟墨满是感激的朝着雷鸣点点头后,两人便不再压制体内气息,盘膝坐在那里时,四周的天地灵力朝着二人狂涌而去。 那涅火之力更是遍布姜云卿身遭,就好像有一团火焰覆盖在了她身上一样。 第3904章 突破(三) 姜云卿闭眼突破之时,君璟墨也不甘示弱,身上力量几乎同时爆发出来。 两人距离不远,气息彼此交融,隐隐形成一种默契一般,天地灵力朝着二人体内灌注而去时,在他们身边隐隐形成了一道漩涡。 而姜云卿身上的涅火之力也爆散开来,将她和君璟墨同时笼罩在内。 两人居然一起淬体。 “这两人的灵力,怎么这般古怪?” 韦宿之站在一旁疑惑出声。 照理说每一个修炼之人的灵力都会有所不同,而且彼此之间还会有所排异,像是突破之时,两人距离这么近,按理说应该会彼此争抢天地灵气,甚至排斥对方压制对方才对。 可是眼前这两人却完全没有,那四面八方涌来的天地灵气将二人包裹在内时,不疾不徐的朝着二人体内而去,甚至两人的气息和灵力攀升之时,彼此相辅相成,更有加成之效。 雷鸣也是留意到了君璟墨身上那不似寻常修者的暗红色灵力,而且他在君璟墨和姜云卿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生机,且两人吸收灵气的速度,以及晋升时周围的情况,完全不像是先天中境的人。 他们身遭那浓郁的几乎快要化作液态的灵气,就算是先天后境突破到臻境时,也不过如此。 雷鸣想起之前曾经从酆家人嘴里听到这二人名字,扭头朝着酆震看去,“你。” 酆震连忙上前:“雷长老。” “我方才听你们说起他们二人名字,这二人是谁,可是你们酆家人?”雷鸣问道。 “不是的。” 酆震闻言有些苦笑,他倒希望姜云卿他们是酆家的人。 别的不说,就这二人的天赋、战力和机缘,还有眼下雷鸣对他们的偏袒。 如果真是他们酆家的人,恐怕他们就是下一个玉家,甚至能远超玉家如今地位,保他们数百年昌盛。 只可惜他们不是。 酆震心中虽然遗憾,可好歹眼前两人虽然不是酆家的人,却也与他们交好。 酆震开口道:“这二人乃是我府中小儿子和朱家公子在外结识的朋友,名叫君璟墨和姜云卿,他们是一对夫妻,感情极为要好。” “前些时日他们二人说与言家臻境强者交手之后所有感悟,触碰到了进阶的边缘,所以入了磐云海深处,说是想要借着磐云海中的灵雾淬炼筋骨,尽快突破,可没想到遇到了兽潮的事情。” “这次兽潮来的突然,我原还以为他们在磐云海中出了事,没想到他们竟能活着回来了,还得了这般机缘。” 原来是夫妻。 雷鸣看了二人一眼,两人容貌都是顶尖的,哪怕在东圣这种俊男美女遍地的地方,这二人的相貌也不得不叫人赞一声好。 之前哪怕被金角兽追逐之时身形狼狈,可他们与他说话时神态却依旧沉稳应对有度,在金角兽嘴下逃生也足够勇敢,知道借力打力,借他之势对付金角兽,关键时候又能舍得下那两枚灵源之石,不贪心,够机灵。 第3905章 突破(四) “你说他们与臻境交手,是怎么回事?”雷鸣问道。 韦宿之也有些好奇:“他们不过先天中境,居然能在臻境之人手下保命?” “这个我知道。” 站在韦宿之身后不远处的戚家人连忙开口,他之前便是参加了言家之事的人之一,亲眼看到过二人坑了言家的事情,也见到过两人战力。 戚家攀附碧羽宗,自然不愿意让酆家的人专美于上三宗两位破虚强者面前。 那人说道:“太上长老,这君璟墨夫妻二人天资妖孽,不仅是能在臻境手中保命,甚至之前还斩杀了一个言家的臻境中段,只差一步便能到高阶的人,而且同时还废了一位臻境巅峰的手。” “我曾与他们打过交代,他们的战力远超常人,二人联手时更是默契十足战力翻倍,堪比臻境之人。” “如今他们齐齐突破,又得涅火之力淬体,恐怕等他们稳住境界之后,连臻境巅峰之人也不是他们二人对手。” 韦宿之闻言眼中泛着涟漪,就连雷鸣也是露出惊讶之色。 雷鸣修炼的功法霸道,得涅火之力淬体,当年也曾能越阶战斗,可远远没有这两人这般夸张。 要知道臻境和先天中境差的可不仅仅是两个品阶而已,这其中小境界无数,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突破到臻境,可这两人先天中境时就能与臻境交手。 这战力…… 哪怕雷鸣都忍不住心动。 雷鸣看向酆震:“这两人是哪家出身?” 酆震摇摇头苦笑道:“我儿子和朱家公子初遇他们时,就在磐云海上,当时他们就在磐云海深处借着灵雾淬体,顺便狩猎海兽,与他们相识本也是意外一场。” “他们二人从未曾提及过自己出身,与我们两家之人相交时也没什么架子,可是观其言行举止,还有天赋资质,以及一些习惯,我们一直猜测他们会不会是出身隐世大族。” 君璟墨…… 姜云卿…… 雷鸣微眯着眼咂摸着二人的名字,皱眉看向韦宿之:“隐世大族里有两家姓氏?” 韦宿之闻言倒是没觉得雷鸣这话问的有什么奇怪的。 满东圣都知道,流明宗的雷鸣长老醉心修炼,素日里十日有六、七日都在闭关,就算没闭关的时候,也是抱着他那大鼎跟流明宗的护山灵兽火灵鸟呆在一块,据说是研究什么丹方。 雷鸣很少跟其他势力打交道,而隐世大族的那些人又性子高傲,不屑与外间来往,偶尔出来一趟,眼睛都长在脑门顶上。 而且隐世大族也就是个统称,里头那些人实力有高有低。 一些没落的隐世大族,甚至还比不上下三宗。 韦宿之想了想后摇摇头,“姓君的没听说过,倒是的确有个姜家,只是那姜家的人鲜少在外走动,子嗣也极为稀少,而且姜家人这一代里面未曾听闻过有这般出众的天才。” “四年前宗门世家大比,争夺入剑陵名额的时候,姜家就来过几个年轻子弟,可其中没有这个女子。” 第3906章 突破(五) “如果他们真是姜家的人,如她这般天赋,姜家不可能瞒着外人,早就该宣扬的人尽皆知了。” 隐世大族虽然说着“隐世”,可行事却半点都不低调,争名夺利的事情没少做,一旦出个天才更是恨不得能宣扬的人尽皆知,这样好狠狠将他们宗门踩在脚下。 如果他们真出了这么两个妖孽,哪会瞒着外头。 可韦宿之却从未曾听说过这么两个人。 雷鸣闻言皱了皱眉,倒是也没再多说,只开口道:“等他们醒过来后问问情况就知道了。” 韦宿之瞧着雷鸣:“雷长老这是动了收徒之心了?” 雷鸣闻言并没否认。 他的确是瞧上了这两人,特别是姜云卿,她那一身涅火之力不管是怎么得来的,可肯定与流明宗有缘,而且雷鸣也的确是动了收徒的心思。 至于君璟墨,他身上的涅火之力虽然不如姜云卿浓郁,可他那灵力和功法也极为特殊,如果能收入宗门,定然多的是人想要收他为徒。 韦宿之见雷鸣没否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心思,不由开口:“雷长老真想收他们为徒?可是这二人的骨龄不小了,这般年纪的先天后境可算不得稀罕……” 雷鸣自然也能看的出来,这两人看上去极为年轻的夫妻骨龄已经过了三十,对于宗门来说的确早已经超过了招收弟子的骨龄,可是雷鸣对这种东西不看重。 他开口说道:“修炼之事本就讲究机缘,收徒更是看眼缘。” “这东圣哪怕在当年鼎盛之时,也多的是厚积薄发一飞冲天之人。” 韦宿之闻言笑了笑:“也是,他们这般天赋,又得了涅火之力的机缘,将来最次也是半步破虚,就算入破虚也未必没有可能,说起来我也好些年未曾收徒了。” “这般天资心性的孩子难得,我瞧着他们也挺合我眼缘的,雷长老可介意我与你争抢?” 雷鸣闻言看了他一眼:“愿意拜入谁门下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这般天资,说不定早有师承,一切等他们突破醒来之后再说。” 韦宿之笑了笑:“也是。”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避开其他人,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起了收徒之意的心思。 别说是那些不认识的人了,就是朱翊伯和酆震他们都是忍不住露出羡慕之色。 这两人是谁。 一个是流明宗的至尊强者,一个是碧羽宗的太上长老,这两人都是破虚境的强者,一个顶一个的厉害。 单看戚家那戚齐不过是娶了碧羽宗一位长老的女儿,入了碧羽宗内门,就让得整个戚家鸡犬升天,压得酆家抬不起头来,如果姜云卿和君璟墨真拜到这二人门下,将来何需惧怕任何人? 酆思煜微张着嘴,脱口道:“姜姐姐他们要真能进了碧羽宗,拜入这位太上长老门下,岂不是能压得戚齐那孙子抬不起头来?” “闭嘴!” 酆震脸色一黑,狠狠瞪了他一眼。 站在酆思煜身边的朱卓也是一言难尽,瞧了眼那边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没放在心上的韦宿之,他对着酆思煜道: “你不要命了?” 第3907章 龟孙子 韦宿之就在旁边,那戚家的也在旁边跟着。 之前酆家就在戚家手里吃了大亏,眼下酆思煜还敢这么胡说八道。 这位韦宿之可比戚家靠上的那位碧羽宗的长老厉害的多,要真得罪了,酆家的下场绝对比言家还要惨。 酆思煜这才想起戚家的人还在这里呢,抬头果然瞧见戚家那人正看着他。 他连忙低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有些懊悔自己总是收不住嘴,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 上一次酆家这亏吃的太憋屈。 戚齐那个龟孙子不过就是仗着英雄救美,机缘巧合救了碧羽宗一位长老的女儿,跟入赘似的“嫁”去了碧羽宗,勉勉强强的当了个内门弟子罢了。 其实人人都知道,戚齐的天赋根本就够不上入上三宗的门槛,当年能入中三宗也是因为中三宗里面有人欠了戚家一个人情,才勉强将他收进门下。 论修为天赋,戚齐甚至于还不如朱家长子朱亦。 可他就是仗着娶了个好媳妇儿,就顺利入了碧羽宗的宗门。 那一次酆思煜和戚齐见面时看到的那天才地宝本来是无主之物,又在野外遇到,自然是谁先看到是谁的。 当时酆思煜已经带着人动手在挖了,照理说这东西不管怎么说都该是他们酆家的,可是戚齐那龟孙子突然出来,二话不说就动手偷袭,还想要抢他的东西。 酆思煜自然不愿意了,这才带着人反抗,意外伤了戚齐。 这事情说开了酆思煜不算有错,甚至于戚齐才该是有过错的那一方,戚家该将这件事情捂死了认下来才对,酆思煜不去找麻烦已经算是颜面了。 可谁想到戚齐那龟孙子回去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把所有事情都栽在酆思煜头上,还口口声声说是酆思煜仗势欺人,仗着他之前和师门之人有伤在身之时强夺他的灵草。 戚齐是碧羽宗的弟子,甭管他怎么进去的,碧羽宗那边自然是要护着他的。 戚家那边也不要脸,仗着戚齐的关系就来逼迫他们酆家。 酆思煜其实解释过的,可是当时根本就没人相信,他爹虽然信他,可形势比人强。 酆家得罪不起碧羽宗,也得罪不起戚家。 闹到最后,戚齐那个龟孙子屁事没有,他爹却亲自去酆家跟人赔礼道歉,连带着将他们酆家的至宝问心藤都舍了出去,要说酆思煜最讨厌谁,那非戚齐和戚家的人莫属。 刚才瞧见碧羽宗那个太上长老居然想要收姜云卿他们为徒,他下意识的就想着戚齐那龟孙子被姜姐姐他们踩在脚底下摩擦的模样,这才脱口而出那些话。 这会儿被酆震训斥了一声后,他垂着头低声道:“便宜那龟孙子了。” 朱卓原本是不喜欢酆思煜的,觉得他不长脑子,心眼也不好,嚣张跋扈的让人生厌。 可是这段时间来往之后,他才发现酆思煜就是嘴巴恶毒说话不把门,可实际上却是个标准的傻白甜,那心思单纯的跟个孩子似的。 第3908章 灵气灌体 朱卓听到酆思煜的嘀咕声,心中叹口气,对着他传音道: “你就少说两句吧,这眼下都是些什么人,你可别再给你爹和酆家惹祸了。” “况且君大哥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入宗门,或者是有其他的打算我们也不清楚,你可别想着借他们的势去打压戚家的人。” 朱卓最初和君璟墨二人相识时,是带着利用的心态的。 不过是瞧着他们出身不凡想要与他们结识攀附一些关系罢了,可是蘅邬清苑君璟墨二人出头救他之后,朱卓却是真的将两人当成了真心相交的朋友。 君璟墨和姜云卿待他和酆思煜不差,对朱家和酆家也算有恩。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好好维持,必定能长久下去,可如果利用他们去做什么事情,到时候反而会白白坏了彼此之间的感情。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的性子。 单看言家的下场就能知道,算计、利用他们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酆思煜听着朱卓的话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瞎想什么呢,我就只是说说而已,我才不会利用姜姐姐他们呢。” 酆思煜的性子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他厌烦一个人时,那是恨不得变着花样的与他难堪,可当亲近一个人时,他却是会处处护着绝不叫人伤害半点。 酆思煜是拿姜云卿他们当了最好的朋友,哥哥姐姐的,他怎么可能利用他们,不过是嘴快随便说了一句罢了,就算姜云卿他们最后真的进了碧羽宗,他也不会借着他们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朱卓听着酆思煜的话眼底笑意深了些,突然感觉到场中异变,连忙扭头道:“突破了。” 酆思煜也顾不得吐槽戚家的人,转头朝着那边看去。 雷鸣和韦宿之是最早察觉到二人突破的,只见场中盘膝而坐的两人身上气息攀升,那涅火之力早已经消融于二人体内。 两人身上隐隐浮现出一层浅浅的金光,就好像肌肤骨骼都在发生异变似的,而四周的天地灵气疯狂的朝着他们身边涌了过来,在他们头顶上方甚至隐隐形成了一个漏斗,如洪流一般朝着他们体内灌注而去。 四周凭空生出罡风来,那些境界较低的人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朱卓和酆思煜都是纷纷后退,而韦宿之感觉到两人身上的异变时,脸色剧变:“灵力灌体?” 这分明是突破臻境时才会有的场景。 周围的天地灵气疯狂的挤压,甚至连两人身遭的虚空都仿佛扭曲了一般,那附近的灵力被抽空,而远处的灵气却来不及过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两人身上气息一滞,那不断攀升的气势猛的停顿了下来。 雷鸣眼底隐隐带着笑意:“突破中境,就能引得天地灵气灌体,我这么多年可还从未曾见过。” “今日我没见面算是有缘,我便帮你们一把,至于你们能到什么地步,就看你们自己了……” 第3909章 大手笔 雷鸣说话之间,猛的上前一步,一挥手时便有成千上万块极品灵晶出现在姜云卿二人周围。 那其中还有几颗赤朱色的石头,以及大量的紫霜凝露。 “起!” 雷鸣手中结印之时,那些东西齐齐爆裂开来,巨大的能量浮于姜云卿二人身边,而这边雷鸣体表生出一层橙红色的火焰来,而随着他一声低吼之时,那远处的天地灵气像是被人强行驱逐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这边涌来。 不过片刻之间便在雷鸣身遭形成了一团犹如液体一般浓郁的灵气,被一层浅红色的能量包裹其中,不断翻滚。 雷鸣朝着虚空一握,“去!” 那团巨大的灵气犹如找到了去除,顿时化作一道洪流,填入了姜云卿和君璟墨身边。 姜云卿和君璟墨原本因为灵气空虚而停下来的气势,如干枯的河流注入了水源一样,再次攀升起来,而这一次远比之前还要厉害。 罡风四起,周围的人甚至有些睁不开眼来。 像是过去了很久,又像是只过去了一瞬,那困着二人的桎梏传出一声轻响后,姜云卿二人身上的境界以摧枯拉朽之势朝上晋升,突破先天后境之后几乎未曾停留。 后境中阶,后境高阶,后天大圆满,臻境初阶…… 周围的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一脚跨进了臻境之后,甚至还攀升了一小阶,直到入了臻境中阶之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朱炳军等人都是瞪大了眼,怎么也没想到,初见时不过是先天中境的两个年轻人,这一转眼之间就已经入了臻境,甚至于当初险些被他们斩杀的言琨等同。 雷鸣感觉到二人的突破停了下来之后,这才一挥手,那狂涌的天地灵气停了下来,只剩下一些围绕在二人身边,让他们巩固境界。 韦宿之站在一旁,瞧着场中二人,心头也是有些震撼。 他生出想要将这两人收入碧羽宗的心思来,只是对上雷鸣时,他却觉得有些懊悔。 早知道这两人天赋如此出众,刚才他就该先于雷鸣帮他们的。 韦宿之酸溜溜的说道:“雷长老可真舍得,数万极品灵晶,百瓶紫霜凝露,还有你本命灵源帮他们压阵……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是你徒弟了。” “雷长老这般破费,也不怕他们是别家子弟出身,到时候你可是亏大了。” 周围人听着韦宿之的话都是忍不住纷纷变色,而瞧着君璟墨二人时,那嫉妒都几乎要溢出来。 数万极品灵晶,便等同数百万普通灵晶了,那紫霜凝露更是极为珍贵,寻常一瓶都难得,再加上破虚境巅峰强者的本命灵源帮忙压阵。 难怪这两人能够接连突破这么多阶,一举跨进了臻境。 雷鸣闻言却是半点不以为意,淡声说道: “这些东西本就是身外之物,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 “他们夫妻二人能与我相遇也是缘分,况且对我和流明宗而言,那一块涅火之力的灵源,就足以换取任何东西。” 第3910章 成全 “至于收徒……” 雷鸣看了姜云卿两人一眼: “他们若是能拜在我门下自然是最好,这些东西便当是我给他们的见面礼,可他们若早有师门传承也无所谓,这些就当是那块涅火之力灵源的谢礼。” 韦宿之原本是想要酸雷鸣的,可没想到被雷鸣这话堵了一通,倒显得他自己心胸狭窄小气在意了。 韦宿之抿抿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雷长老心宽。” 雷鸣扬扬唇没再理会韦宿之,只是扭头看着姜云卿二人,就见两人身上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 片刻后,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 姜云卿和君璟墨刚才虽然是在突破,可是对于外界的事情依旧是能感知得到的。 两人本就对于自身的情况极为熟悉,在突破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他们预估失策,这磐云海边缘的天地灵气居然满足不了他们晋级,那时候除非能动用涅火金莲引动天地灵力,否则二人最多只能突破到后境中阶便会力竭。 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姜云卿怎么敢为着一时突破就动用金莲。 他们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放弃这次机会,先突破了先天后境再说。 可没想到雷鸣居然会成全了他们,用他自身灵源替他们压阵不说,甚至还大费周章的用了那么多灵晶和紫霜凝露帮他们破境,让他们一举突破了臻境。 足足跨了两个大境界,越过了旁人十年甚至数十年才能越过的那道坎。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了一眼后,都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着雷鸣行了个礼。 “多谢前辈成全。” 雷鸣笑道:“我不过是给了你们一些外物而已,能突破到这一步还是全靠你们自己的天赋。”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之色,朝着二人说道: “你们夫妻二人是我这近百年见到天赋最为出众之人,甚至可以堪称妖孽,就算我这次不帮你们,你们早晚也能凭借着自己突破,甚至破虚也不在话下。” 姜云卿二人的天赋可谓是他从未见过的,而且他们身上都有机缘。 修炼到了他们这般地步之后,虽然不能像是先辈那般继续突破,可却依旧能够隐隐窥探到一丝天意规则,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这世间天赋异禀的人不少,可有大气运的人却极为罕见, 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随便在磐云海内,就能得了涅火之力,突破时又能遇到他让他动了收徒的心思,这分明是有大机缘的人。 就算是没有他帮助,只要他们不中途陨落,将来踏足破虚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所以雷鸣丝毫都不揽功。 雷鸣的这些话不可谓不重。 周围人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时,那嫉妒散去了些,反而露出惊叹来。 这可是流明宗的雷鸣长老亲口鉴定过,将来必入破虚的人。 君璟墨二人没想到雷鸣会这般看重他们,君璟墨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这世上从不缺有天赋之人,可能够一直活下来,甚至走到顶端的天才又有几个。” 第3911章 恩情 君璟墨身为上位者,很清楚这世间的确有天赋异禀的人,可是真正能够成长起来,行至巅峰掌握自己人生的又能有几个? 大多数人,还未曾展露天赋时便已夭折。 君璟墨对于雷鸣是真心诚意的觉得感谢,他和姜云卿原本是想利用这人,却得了恩情。 不管因为什么,这恩总会想办法报的。 君璟墨正色道:“前辈于磐云海中救了我们夫妻二人已是大恩,如今又助我们突破,此恩此德我们铭记于心,将来若有机会我们定会报答。” 姜云卿本也是恩怨分明之人,在旁也是说道:“璟墨说的对,我夫妻从不欠人恩情,此次却欠了前辈,往后前辈若有吩咐差遣,我二人也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到了破虚境后,便能轻易感知到他人情绪。 雷鸣自然也能看的出来眼前这二人说此话时情真意切,绝无虚假。 这世间没有人会不喜欢知恩图报的人。 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脸上郑重之色,雷鸣缓缓笑了起来。 朱家和酆家的人瞧着姜云卿二人跟雷鸣关系这般好时,都是忍不住露出兴奋之色。 他们和君璟墨夫妻的关系一直很好,如今雷鸣这般看重他们,朱家和酆家自然也能跟着沾光。 酆丹青连忙上前说道:“雷长老,眼下这码头附近还乱着,云卿和璟墨既然已经突破了,那有什么话不如移步城内再说。” “韦长老和诸位也不如一同前去,也好叫我们酆家和朱家一尽地主之谊?” 姜云卿和君璟墨自然不会驳了酆家的面子。 姜云卿开口:“前辈,这里人多眼杂,不知前辈可愿随我们入城,给我们夫妻一个款待前辈的机会?” 雷鸣自然没有不愿意的,他还打着收徒的主意呢,眼下两人与他亲近自然再高兴不过,闻言便笑着道:“可以,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你们,就去城内吧。” …… 朱家和酆家能够招待这么多宗门之人,其中更有雷鸣和韦宿之这般破虚境强者,两家自然不敢怠慢。 青沪如今已在两家之下,言家被灭之后,言家祖宅早已经被毁,而城内的酒店闲杂人等众多,最后索性还是将人请去了蘅邬清苑。 朱炳军带着两家人流在码头上收拾残局,而这边则是朱翊伯、酆丹青,还有酆震三人跟着作陪,除了雷鸣和韦宿之外,其他四家宗门的管事,还有那些世家之人,虽然都有心想要留下来打探这君璟墨夫妻二人的消息,甚至想要借机与上三宗交好。 可雷鸣却不是什么会给旁人脸面之人,在雷鸣明显不耐烦的冷眼之下,那些人居于流明宗威势,只能悻悻然离开。 几人坐于堂前时,朱家的下人已经准备了最好的灵茶和点心。 雷鸣有些好奇的对着姜云卿道:“那涅火之力的灵源你可彻底炼化了?” 姜云卿点点头:“炼化了。” 她手中一挥,就见到掌心之上出现一团灵力来,那灵力泛着浅浅的淡金色光芒,上面还附着着一股极为恐怖的破坏气息,而随着那道灵力的出现。 第3912章 灵力变异 姜云卿手掌附近的空气都像是被灼烧了起来,那附近的灵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呈现出一种扭曲姿态。 雷鸣瞪大了眼:“灵力变异?” 韦宿之也是惊愕伸手,陡然朝着姜云卿手中那团灵力抓了过去,可当他的灵力靠近姜云卿的灵力时,却感觉到仿佛碰上了一团烈火。 他的灵力受到了阻碍不说,甚至还在慢慢消融,就好像被姜云卿手中的灵力吞噬了一般。 “这是什么灵力?” 韦宿之惊愕道,“竟然还有吞噬之力?”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不是吞噬,而是燃烧。” 她手中一挥,那团灵力便朝着一旁的桌椅落了过去,就见到那桌椅之上明明没有火焰出现,可上面却像是无声的燃烧了一般,不过片刻就化为了一团灰烬。 雷鸣见状满是惊讶之色,忍不住开口道:“你朝着我攻击。” 姜云卿闻言迟疑了一瞬,想起雷鸣是破虚境的强者,而且她的灵力的确是在刚才那场晋升之中生出了异变,不仅借着焱阳的力量融合了涅火之力,甚至隐隐有了一丝金莲之力在其中。 这种改变连姜云卿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她能感觉到她自身的灵力如今十分强大,可具体到底有多强大却不能知晓,如今有雷鸣帮她试手。 姜云卿未曾犹豫太久,就直接回收朝着雷鸣攻了过去。 她调动体内灵力汇聚于掌心之中,不过片刻就朝着雷鸣那边袭去。 雷鸣挥手之间便将姜云卿的攻击挡了下来,以结界封印那道灵力时,闭眼细细感觉着那灵力的气息,便很清楚的感觉到那股灵力被他压制时完全没有驯服之态,反而缓缓的再朝着那结界浸入。 那速度虽然极慢,可哪怕如此也足以让雷鸣震惊了。 他的修为已经可以算是东圣之地巅峰之人,在往上能够盛的过他的不足五指之数,更何况姜云卿还只是刚突破臻境中阶之人罢了,可她的灵力居然能够腐蚀他一个破虚境巅峰的灵力。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雷鸣撤开结界,让那团灵力消散之后,忍不住对着姜云卿说道:“你这机缘……真的连我都忍不住觉得嫉妒。” “灵力异变本就是极为稀少的事情,我当年还是因为在火灵鸟栖息之地闭关足足二十年,才让灵力有了一丝异变,可你居然吸收了涅火灵源之后,直接便拥有了这般强悍的灵力。” “你的灵力之中带着涅火之力燃烧万物的属性,只是因为你如今修为不够,所以才看似不够强大,可一旦等你入了破虚境后,恐怕就连我也不敢直接碰触你的灵力。” 雷鸣说话时脸上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真切的羡慕之色来, “而且不仅如此,你这灵力十分奇怪,不仅仅有涅火之力带来的毁灭,里面好似也沾染了一丝生机,就如同真正的涅槃火凤一般,只要涅火不灭,便能生生不息。” 在场所有人都瞳孔猛缩,望着姜云卿时都是满眼的震惊。 第3913章 生死之力 这世间所有人都知道凤凰代表的是什么,死而复生,涅槃重来,而每一次浴火重生之后都远比上一次来的要更为强大。 如果姜云卿真像是雷鸣所说,那岂不是说,她只要体内灵力不灭,就不会彻底消亡? 姜云卿听着雷鸣的话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来,她倒不是觉得雷鸣的话不对,而是她知道雷鸣是感觉到了她灵力之中的那一丝金莲之力。 涅火金莲的确有生生不息,源源不灭之意。 焱阳一直藏于她体内,帮她压制着涅火金莲的气息,可雷鸣却依旧点出了她灵力之中的异变。 雷鸣之前就知道姜云卿二人不同于常人,此时见姜云卿居然出现这般异变,连忙迫不及待的看向君璟墨道:“你之前虽然未曾吸收涅火灵源,可却也有大量涅火之力淬体,你灵力可有异变?” 君璟墨闻言心中微动。 他的生死决本就与寻常修炼之法不同,而之前在磐云海中,他又融合了当年邪尊留下的噬血秘术,生死决异变之后,他的灵力也带着生死之力。 虽然和姜云卿因为涅火金莲而生出的异变不同,可是在某种方面来说,他们体内灵力的本质其实是殊途同归。 君璟墨之前就看出来,雷鸣是对他们动了“惜才之心”的,而相比于之后去找一个不怎么靠谱不知品性的宗门之人当靠山,倒不如直接选择眼前这个流明宗的长老。 雷鸣之前“救过”他们,而且为人坦荡,在他们突破之时未曾强夺他们体内涅火之力,反而直接护着他们,替他们挡了外间所有的恶意。 比之同样在场,却好几次生了贪婪之心,甚至对他们有试探窥测之意的那位碧羽宗的太上长老韦宿之来说,雷鸣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君璟墨生于王侯之家,对于人的善恶感知远比常人要强。 他和姜云卿原本就打算想办法引得宗门之人注意,如今有了雷鸣这个选择,他自然要“好好表现”,让流明宗不得不收了他们这对“天才”。 君璟墨心中很快有了决定,脸上便相应的露出抹疑惑之色,“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体内的灵力好像的确强了许多。” 他照着姜云卿之前的模样,也在掌心中凝聚出一团灵力来。 那浓郁的暗红色灵力浮现出来之后,就让得雷鸣几人纷纷变色。 “变异灵力?” 韦宿之睁大眼,这夫妻二人,居然都得了这般机缘? 酆震却记得君璟墨之前的灵力便与常人不同,开口道:“不对,璟墨的灵力之前便与常人不同,一直都是这般模样,只是那时候这暗红之色没有这般浓郁。” 君璟墨点点头:“我修炼的路子和旁人不同,原本是走的是体修的路子,可后来出了点意外又转了灵修,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功法,就自己创了一套,后来练着练着,灵力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之前吸收了涅火之力后,我灵力又有了些变化。” 第3914章 坦白 在场所有人都是瞪大眼。 雷鸣惊愕道:“你自己创建的功法?!” 酆丹青也是失声道:“你不是隐世大族的人……” 他不是隐世大族的子弟吗,怎么会没有功法? 而且体修比起灵修艰苦,大多也都是没有办法走灵修的路子才会选择体修,而原本有灵修天赋,却走了体修的路子,后半道再转灵修的事情虽然不是没有过的,可大多都是些不怎么懂得修炼的散修才会干的事情。 正统的世家大族和宗门出身的人都有长辈指点,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要知道修炼一途最为关键的便是开始的那十几年,一旦耽误了,便要走上许多弯路,甚至白白浪费的天赋和机缘。 君璟墨和姜云卿闻言都是沉默了下来。 朱翊伯见状心中微跳,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想起他们来青沪之前的那些事情,还有来到青沪之后见到这夫妻二人后的事情,忍不住面露迟疑: “你们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姜云卿闻言抿抿唇,“抱歉。” 一声抱歉,让得朱、酆两家的三位半步破虚怒气冲天,而随之而来的更是一阵阵的后怕。 姜云卿居然真的做了假,他们二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隐世大族的弟子,而他们朱、酆两家居然就信了他们,甚至还被他们鼓动着朝着言家下了手。 姜云卿见三人脸色铁青,眉眼间露出抹歉疚之色: “我和璟墨并非什么隐世大族的弟子,而只是寻常散修,只因为家中传承有些体修功法,又意外帮助过张集他们,这才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仆跟随我们左右。” “我们从未曾想过故意欺骗你们,当初也真的是带着张集他们入磐云海,想要借着灵雾威压淬炼筋骨好能顺利突破,顺便狩猎一些海兽好能继续修炼,可没想到我们却遇到了出海的朱卓他们。” 姜云卿选择性的隐瞒了他们是西芜而来的事情,除了他们和拓跋族的关系,还有言家的恩怨之外,姜云卿未曾隐瞒别的。 “当时言家那位小姐手中有一头寻宝兽,而我们又机缘巧合在磐云海深处猎得了一些东西,如若不想办法遮掩身份,被那寻宝兽和言家缠上之后,以我和璟墨毫无背景之下,恐怕难以保命。” “而能够震慑住世家之人的,也只有宗门子弟,我二人才不得不误导了朱卓,让他以为我们是宗门之人。” 酆震刚开始是急怒的,觉得君姜云卿二人戏耍了他们,以两个先天中境的修为,将他们两大世家,一群半步破虚耍的团团转。 可听到姜云卿的解释之后,他脸上神色却是缓缓凝滞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之前姜云卿和君璟墨给他们的那两瓣梵业花。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姜云卿二人是隐世大族之人,那梵业花是族中所赐,这二人才会赠与他们作为对付言家的交换。 可如今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隐世大族的人,那他们手中的梵业花是从何而来? 第3915章 隐瞒身份(一) 酆震想起之前朱卓曾经说过,言家那头寻宝兽突然暴起伤人,这才让言家和姜云卿他们结下了梁子。 可寻宝兽性情温顺,平日从不会主动伤人,除非是嗅到宝物的气息才会异动。 难道当初在磐云海上,那寻宝兽突然袭击姜云卿,就是因为他们手上的梵业花…… 不,或许不仅仅是梵业花,而是梵业果! 酆震能想到的事情,酆丹青和朱翊伯也都能想到,三人都是忍不住脸色微变。 如果真是如此,那姜云卿他们二人手上是不是还有一枚真正的梵业果?! 酆震想说姜云卿既然不是隐世大族的人,那她怎么会有储物至宝,可却又想起他曾经发过天地誓言,绝不对外提及此事半句,否则修为尽毁。 这事情就连酆丹青和朱翊伯都不知道,他这会儿满心疑惑却又不能问半句,整个人都憋屈至极,只那么看着姜云卿。 “那你们为何要鼓动我们灭了言家?” 姜云卿闻言说道:“是我们鼓动的吗?难道酆家主当初未曾动过这心思?” 酆震一噎。 姜云卿看着他说道:“我和璟墨并非一开始便有后来那般修为,也并不是一早就有自保之力,我们见多了为着一点利益就疯狂报复之人,更见多了尔虞我诈、彼此谋算之事,我们总要想办法保护自己。” “我承认,我们的确故意隐瞒了身份,误导了朱卓和你们,可是我们夫妻对你们从无恶意,而且当初那头六道石睛象和那些海兽也已经足够作为赔罪之礼。” 君璟墨在姜云卿说完之后,也是在旁开口道:“其实你们可以去问问朱卓,我和云卿原本是想回到青沪之后,就借与他告辞离开的,只是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耽误了,而且还没等我们离开,就突然出了言家的事情。” “言家两位臻境强者杀上门来,此事本与我们无关,可六道石睛象毕竟是我们赠与朱卓的,而且朱卓待人热忱,酆思煜又个性单纯义气为重,我们夫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言家害死。” “当时殊死搏斗不是假的,我和云卿拼尽性命也不是假的。” “若非朱七长老及时赶到逼退了言耀,我和云卿怕是也活不下来。” 君璟墨说起当初的事情时语气极为平淡,可是却让得酆震三人的脸色不断变化。 他们显然也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君璟墨沉声说道: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挟恩图报,也不是想要说我们二人有多清白,我只是想告诉三位,我们虽然骗了你们,可有些事情真的是情非得已。” “就如同言家的事情,言琨死了,言耀被废,言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朱卓和酆思煜身后有家族依靠,不必惧怕言家,可我们夫妻没有。” “而且当时人人都知道六道石睛象是我们夫妻二人所猎,你们朱、酆两家也未曾替我们遮掩‘身份’,甚至还借着我们二人极可能有的高贵出身,去逼迫言家罢手。” 第3916章 隐瞒身份(二) 君璟墨声音徐徐,却半点迟疑都没有,反而落在几人耳中格外有力。 “那时我和云卿重伤,云卿更是险些没命,须得靠着玄元丹才能救命,且没过多久其他世家都赶来青沪,这一出赶着一出,哪怕我们二人原本想要澄清身份,可在当时青沪风起云涌,言家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三位前辈觉得我们二人该如何是好?” “若是你们,你们会在那个时候坦言自己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散修,还是逼不得已硬着头皮继续照着他人所以为的身份伪装下去?” 酆震他们听着君璟墨的话,脸上一时间忍不住露出抹羞恼之色,可同时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当时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出了言家的事情,君璟墨和姜云卿未曾舍了朱卓他们自己逃跑,而是拼死相护,后来要说算计他们也不至于。 言家出了一个即将突破的言屠迁,朱、酆两家想要自保,怕事后被人追究,就必定会出手对付言家,而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在中间鼓动过他们,甚至以重利诱之。 可说到底,如果他们自己没有这心思,单凭他们二人,又怎么可能驱使得动他们两大世家之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过他们是隐世大族之人,而他们当初欺骗误导朱卓,便给了六道石睛象作为补偿,后来虽然对言家狠辣了一些,可也给了梵业花作为报酬。 论真算起来,他们和这二人之间的事情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 姜云卿他们还真没有对不起他们的。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所有世家齐聚青沪,言家虎视眈眈,人人都觊觎他们二人身上至宝。 如若他们不扯出一面大旗来护着自己,让人以为他们身后有靠山,不敢轻易对他们下手,怕是他们二人早就被人扒皮抽筋,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远的不说,就说那玄元丹。 如果知晓姜云卿二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隐世大族的弟子,朱家和酆家还会不会照着之前所想,将该他们夫妻份额的玄元丹交给他们,亦或是直接独吞,再想办法以别的东西“补偿”? 这一点,就连酆震他们也无法保证得了。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怪这二人小心谨慎防备他们? 雷鸣和韦宿之其实早在之前姜云卿二人突破时,就已经打听清楚这二人到了青沪后的事情。 倒不是他们主动问的,而是韦宿之身边有戚家的人。 之前见韦宿之对君璟墨二人好奇之时,那人就滔滔不绝的将姜云卿夫妻出现在青沪后的事情,还有后来如何大手笔的聘请一众世家之人,借力打力灭了言家说了个一干二净。 雷鸣站在一旁哪怕并非有意也听了个清楚。 原本他们还觉得这二人出身不凡,或是身后有什么倚仗才有那般底气,居然敢驱使一众世家之人为他们所用,可如今见他们和朱、酆两家人的对话,才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居然从一开始就在身份上做了假。 第3917章 所以说,你们二人并无师承? 不仅没有任何靠山,单凭着一张嘴和一身修为,就将十二世家的人耍的团团转,就连玉家的人也未曾察觉,而且后来居然还鼓动的其他世家灭了言家。 雷鸣和韦宿之的性格南辕北辙,可这一刻居然同时生出个念头来。 那言家死的未免太冤了些。 要是言屠迁知道主导他们言家灭亡,让得他身死道消,甚至子孙都落得这般境地的居然是两个毫无背景的散修,怕是死了都能被气活了过来。 雷鸣心中这念头过后,就想起别的事情来,他虎目之中涌出一阵欣喜来:“所以说,你们二人并无师承?” 姜云卿和君璟墨摇摇头。 姜云卿道:“我们一直都是自己摸索着修炼,我和璟墨其实最初都是体修,因为家中没有任何灵修的修炼功法,后来我无意间得过一位先天中境的长辈指点,入了灵修。” “璟墨是在我之后,也改了灵修。” “我学的是那位长辈的功法,可是璟墨不适合那功法,所以只能自己摸索着修炼。” 雷鸣听着姜云卿这话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大喜出色。 只得了一个先天中境的人指点,这二人靠着自己摸索就能有如今成就,要是有人能够指点他们,那他们的修为岂不是能够一日千里? 雷鸣有些激动,难怪之前他就察觉到这两人的身体和其他灵修不同,在磐云海中居然能在金角兽的追击之下逃了那么长的时间,而且也能容纳那么多的天地灵力,抗住接连突破的压力。 原来这两人最初居然是走的体修的路子。 雷鸣压着激动,急声问道:“你们从体修转入灵修多久了?” 君璟墨想了想来东圣之后见识过的那些人的修炼速度,好像能入先天后境的,他们知道的最年轻的也就是朱家的那个朱亦,刚过二十六岁。 论真算起来,他和姜云卿开始修炼的时间不到两年,可这要说出去的话太过吓人。 君璟墨不敢将时间说的太短,将时间翻了两倍之后说道:“四年吧,我和云卿是四年前才遇到那位前辈的,得了他指点,才先后突破先天的。”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唇道, “云卿修炼的更快些,我天赋不如她。” 韦宿之脑子里一根筋突突的跳,而酆丹青三人更是眼睛瞪得老大,只恨不得抓着君璟墨的肩膀死命的摇。 搞没搞错。 四年前才从体修转入灵修突破先天,短短四年时间就入了臻境,一步跨过了整整四个大阶,居然还说天赋不好。 那他们族里、宗门里那些十几二十年才先天中境的人是不是都得去死了? 你不好意思个锤子! 韦宿之这会儿有些坐不住了,连忙起身道:“你们二人既无师承,可愿意如碧羽宗,成为我的亲传弟子?” 这般天赋的两个年轻人,只要给他们机会,给他们时间,有人好生指点。 那他们绝对是板上钉钉的破虚境强者,甚至就算将来超过雷鸣这般强者都未必不可能。 第3918章 不服?来战! 韦宿之也顾不得什么脸面矜持,笑的满脸和蔼,哪还有半点破虚境强者的架子。 “之前在磐云海刚见到你们二人时,我就觉得跟你们格外的投缘,你们若是愿意入我门下,我定会倾尽全力的教导你们,将你们视若子侄,而碧羽宗的资源也任你们取用。” “以你们二人天赋,不出五十年定能入破虚。” 雷鸣听着韦宿之不要脸的抢徒弟,直接冷哼了一声道:“你已经收了八个徒弟了,要真个个视若子侄,怕是孙子重孙都能满地跑了。” 说完雷鸣扭头看着姜云卿二人,对着他们道: “碧羽宗的功法大多都是阴水属性,就是韦宿之也修炼的是神水诀,若论教导你们二人,我自认我比他更有资格。” “我修炼的是火属性功法,也曾融合过涅火之力,且流明宗的护山灵兽就是凤凰后裔的火灵鸟,而且我这么多年从未收过徒弟。” “如果你们愿意入流明宗,你们二人就是我雷鸣唯二的徒弟,我定会将我所知尽数教导你们。” 雷鸣毫不掩饰自己对二人的看重,而且比起夸下海口许下一堆承诺的韦宿之,他来的更加实在。 “我会炼器炼丹,这些年也攒了不少资源,只要你们愿意入我门下,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洞天福地,最好的丹药武器,只要你们想要,往后什么都无需求人。” “而且流明宗内除了太上宗主就是我最大,不像是韦宿之,他虽然是碧羽宗的太上长老,可整个碧羽宗光太上长老就有六个,他还是其中修为垫底的那个。” “你们若是入了碧羽宗,跟了韦宿之,往后还得看人眼色。” “可要是入了流明宗跟了我就不同了,你二人若入得宗门,流明宗内绝无人敢压着你们,而你们从此往后也能在东圣横着走,谁若欺你们半点,便是和我雷鸣为敌。”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雷鸣的话目光都是微动,而韦宿之则是瞪着雷鸣,险些一句不要脸骂了出来。 他的修为的确比不上雷鸣,碧羽宗的太上长老也的确多了一些,可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收下姜云卿二人的。 韦宿之急忙说道:“你们别听雷鸣胡说,我修为在宗内虽然不是最高的,可是我掌管碧羽宗整个外事堂,资源绝不比雷鸣差了,而且我虽然修的是神水诀,可你们二人只要愿意拜入我门下,我亲自去请宗主开宗内秘境,寻最好的功法给你们二人,绝不会耽误你们修炼。” “碧羽宗护短绝不比流明宗差了,只要你们入了碧羽宗,往后绝对无人敢欺你们。” 雷鸣冷声道:“论护短,整个东圣谁比得上流明宗?” “碧羽宗上下和睦!” “流明宗人人护短。” “碧羽宗有最好的炼丹宗师!” “我还是最好的炼器宗师!” “他们入宗我亲自教导……” “你自己就是个废物,压根儿打不过我,教导他们也只能浪费了他们的天赋。” 韦宿之大气:“你!!” 雷鸣挑眉:“不服?来战!” 第3919章 收徒(一) 韦宿之看着雷鸣一脸无赖,不管他说什么,雷鸣都一句“你不如我,不服来战”给怼回来,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强者的涵养。 他脸色铁青,就差指着雷鸣鼻子大骂了。 修为高了不起? 修为高……还真就了不起…… 雷鸣不愿意退让,韦宿之气的跳脚。 酆震和朱翊伯他们三人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上三宗的破虚境强者,为着谁收姜云卿和君璟墨为徒的事情争得面红耳赤,一副恨不得大打出手的架势。 三人面面相觑,可随之而来的就是羡慕,而之前对于被二人欺骗的感觉反而淡了下来。 酆震生怕这二位当真打起来,到时候殃及池鱼,连忙在旁开口道:“雷长老,韦长老,这收徒的事情讲究缘分,不如问问璟墨他们二人想入谁人门下?” 酆震倒没觉得姜云卿他们会拒绝这个机会,能入上三宗的机会多难得,况且还是拜入雷鸣和韦宿之这般强者门下,可谓是一步登天。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天赋虽然妖孽,可就如同他们之前所说,这世上天赋出众之人从来不少,可真正能够成长起来的却太少太少,能在这成长的路上寻得一处庇护之所。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拒绝这般送到眼前的机会。 雷鸣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会韦宿之,直接扭头看着姜云卿二人:“你们是怎么想的?” 韦宿之也眼巴巴的看过来:“你们实话实说就好,不必怕雷鸣!”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了一眼,两人其实未曾多想,就在眼前这两位强者之中做了选择。 姜云卿上前对着韦宿之行了一礼,在他以为姜云卿选择了他时,开口说道:“抱歉,韦前辈。” 韦宿之脸上的笑容僵住。 姜云卿满是歉意的看了他眼,这才扭头对着雷鸣说道:“我和雷前辈都以涅火之力淬体,且灵力属性相近,我愿拜入雷前辈门下。” 君璟墨也是上前一步站在姜云卿身旁:“我也愿意拜入前辈门下。” 雷鸣闻言瞬间大笑了起来:“好,好好!” 韦宿之哪怕早前就猜到,眼前这两人有很大的几率会选择流明宗,拜入雷鸣门下,毕竟无论是修炼功法还是灵力属性,亦或是涅火之力淬体之事,雷鸣都远比他占着优势。 可他还是忍不住抱着一线希望,万一这两人选择了他呢? 眼下瞧着姜云卿他们都选择了雷鸣,韦宿之脸色格外的难看,对上雷鸣那满是得意的笑脸时忍不住气怒的冷哼了一声,甩袖就朝着门外而去。 “韦前辈……” 姜云卿脸上忍不住露出担忧。 雷鸣淡声道:“用不着理会他,他们碧羽宗的人向来都是这般小心眼儿。” “先不说收徒的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就说他若真有诚意,早在磐云海上时就该出手帮忙,再不济码头上时也该出手相助,而不是等着瞧着你们有天赋时,才来跟我抢徒弟。” “他不敢对你们如何,否则我掀了他们碧羽宗的山门。” 第3920章 收徒(二) 姜云卿闻言脸色放松了一些,可又迟疑着道:“我和璟墨能拜入前辈门下,自然不必惧怕他们,只是我担心韦前辈会迁怒了朱、酆两家。” “朱家也就算了,特别是酆家,酆思煜之前便和碧羽宗的弟子有嫌隙,被碧羽宗那弟子险些害了性命,如若这次再因我们二人受过,那我和璟墨恐怕难以安心。” 雷鸣听着姜云卿的话,看了酆震三人一眼:“这有什么难办的,我会叮嘱让人照看着朱家、酆家,韦宿之要真那么不要脸面迁怒旁人,我自然会跟他算账,至于你口中的酆思煜……那是你朋友?” 姜云卿点点头:“酆思煜和朱家五公子朱卓,都是我和璟墨的朋友,当初磐云海上也帮过我们二人。” 雷鸣对于新收的这两个徒弟可谓是极为偏爱,闻言毫不犹豫的说道: “既然是你们的朋友,自然没有被人欺辱的道理。” “他们二人天赋如何?” 姜云卿十分坦然的道:“不算特别出众,却也是中上之资。” 雷鸣对于姜云卿的话还是很信任的,“那等过些时日宗门大选的时候让他们参加大选,若是资质足够我便吩咐让人将他们收入内门,资质不够也可留在外门之中。” “流明宗向来护短,只要他们入了宗门,哪怕是碧羽宗的弟子也不敢肆意欺辱他们。” 酆震和朱翊伯他们之前听着姜云卿突然提到他们两家时,心中就隐隐有些预感,知晓姜云卿恐怕是在替他们两家寻找靠山,而等听到雷鸣的话后,三人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 流明宗乃是上三宗之首,有流明宗护着,别说是戚家了,就是玉家之流想要对他们如何,那都先要掂量掂量。 更何况还有雷鸣亲自允诺的两个宗门名额。 哪怕只是入了流明宗成一个外门弟子,对于朱卓和酆思煜而言那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朱家和酆家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三人狂喜。 酆震急声道:“多谢雷长老!!” 朱翊伯也是强忍着眼底喜色,激动道:“我替我家那小子多谢雷长老。” 姜云卿原本只是想要让雷鸣能够护着朱、酆两家一些,毕竟那个韦宿之看上去不像是那么大方的人,再加之戚家和酆家的恩怨,她怕之后碧羽宗会为难朱、酆两家。 姜云卿对朱卓和酆思煜的感觉极好,且两人也是真心对待他们,她自然不会让两人受过,她原只是想着,如果雷鸣能够愿意让流明宗护着两家一些就已经足够。 可她万万没想到,雷鸣会毫不犹豫的就说出这番话来,甚至还为着他们这两个徒弟就庇护他们所在意的人。 姜云卿心中有些触动,对着雷鸣真心了些:“多谢前辈。” 雷鸣闻言看着她:“还叫前辈?” 姜云卿抿抿唇低声道:“多谢师父。” 君璟墨也是开口:“谢谢师父。” 听着两人叫了师父,雷鸣心情大好,原本只是冲着涅火之力来的,却没想到居然能够收到这般好的两个徒弟。 第3921章 收徒(三) 雷鸣瞧了两人一眼,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着道:“你们既然叫我师父,那就不必言谢,咱们流明宗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往后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师父开口。” 姜云卿看着面带促狭的雷鸣,就知道她刚才那点小心思怕是被这位新上任的师父给看破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同样觉得窝心。 雷鸣瞧着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可对于在意的人却是真的护短,就如同他即使是看破了她的小心思,也没半点恼怒,反而依旧愿意成全她。 姜云卿和君璟墨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笑容来,齐齐点头道:“是,师父。” …… 姜云卿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原本是打算入了沧澜境之后,想办法引得宗门注目,再寻一个合适的宗门进去之后好能顺利修炼,避开玉家的人。 可谁知道出了一趟磐云海,解决了三百年之期的麻烦后,就因缘巧合的因为涅火之力引来了雷鸣,甚至还稀里糊涂的就认下了师父,还入了上三宗之首的流明宗。 雷鸣是个极为大方之人,对于他们二人半点都不含糊,见面礼便给了他们一大堆的奇珍异宝,灵甲灵衣不说,而得知君璟墨缺一把趁手的武器时,他二话不说便将他早些年得到的一柄极品灵宝极阳剑给了君璟墨,并且帮着他认了主将其炼化。 雷鸣原本是想要直接带着他们回流明宗的,可得知二人想要入沧澜境,迟疑了一瞬后,却还是开口道: “沧澜境内的确有莫大的机缘,特别是天池泉,若能得到天池泉名额入内浸泡,你们二人不出十年必能踏入半步破虚。” 雷鸣从来就不是那种一味闭关修炼之人,他的战力之所以远超其他那些破虚境强者,就是因为他的修为都是在生死历练之间一步步得到的,所以他的根基极为扎实,再加上一些机缘,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徒弟想要去试练,他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雷鸣看着二人说道: “那沧澜境只有先天境的人才能入内,以你们二人的修为,虽不说横扫其中,可寻常臻境巅峰绝不是你们的对手。” “只是沧澜境中机缘难得,一些宗门和世家之中,有的人为了沧澜境之事,会在即将突破半步破虚之时,强行将修为压制在臻境巅峰,可实则战力却能堪比半步破虚后期,比之酆丹青等人还要厉害一些。” “你们二人若真要入内,到时候需要防备的便是这些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况且对于沧澜境的事情他们知道的本也就不多,此时见雷鸣提及,他们两人都是极为认真的听着。 雷鸣也没有隐瞒,将他知道的一些沧澜境的事情全数告知了二人,并且包含里面的一些可能会出现的危机和机遇。 等过了小半个时辰后,雷鸣才说道: “这些事情一时片刻也说不完,你们既然要入沧澜境,那我也不急着回宗门,届时与你们一起。” 第3922章 收徒(四) “沧澜境开启前的这段时间,我会好生跟你们说说你们需要注意的地方,顺道指点你们修炼,争取你们能在入沧澜境前,将目前的修为彻底巩固下来。” “我会传授云卿我修炼的赤阳决,还有一些功法和战技,至于璟墨……” “你这功法虽是自创,可却已有大成的雏形,若是能一直完善成形,将来在东圣必定能有一席之地,这段时间我会好生替你看看能否更加完善一些你的功法,争取能让你们在入沧澜境之前更多些自保之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得出来雷鸣是真心实意替他们二人着想,他们本就是恩怨分明之人,旁人待他们一分好,他们便会待人十分。 若说之前在磐云海时,他们还存着利用的心思。 此时对着雷鸣时,两人便已多了真心。 “谢谢师父。” 雷鸣先去处置那些留在青沪的宗门之人,也传信回流明宗告诉宗门那边他收徒以及暂时不会回去的消息,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从雷鸣那里出来时,手中各自带着一个储物戒指,里头塞得满满的全是雷鸣给他们二人的“见面礼”。 两人出了院子时,其实脑中还有些懵。 “我们这是……拜师了?” 君璟墨被姜云卿的话逗笑,微侧着头伸手朝着她晃了晃:“见面礼都收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姜云卿看着手里的戒指,还有身上那层多出来的灵甲衣,才真切的感觉到她和君璟墨真的拜师了,而且这个师父修为高背景强出手还特别大方,比之他们之前所预想的要去找的那些靠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焱阳躲在姜云卿体内,等感觉不到破虚境的威压时,才格外兴奋道: “姐姐姐姐,发财了发财了!” “我刚才看了眼你们这师父给你们的东西,里头最差的都是中品灵宝,而且居然还有好多失传的丹药灵植,那极品的灵晶就有十万枚,还有好多好东西。” 姜云卿刚才就已经把戒指里的东西全部挪到了金莲空间,此时的焱阳像是守财奴似的,抱着一堆灵宝灵植,躺在那堆极品灵晶上一边打滚一边流着哈喇子。 姜云卿被他的话逗笑,可同时对于雷鸣感激也更多了些。 她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也不是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她和君璟墨都是经历过太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也能清楚感觉到他人对他们的是善是恶,而以雷鸣的身份地位和修为,若不是真心将他们二人当了徒弟,又何至于出手这么大方,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们。 姜云卿对着君璟墨说道:“我没想后悔,能遇到一个真心实意待我们的师父,对于咱们来说是天大的运气,而且若能入了流明宗,等下一次三百年之期到来时,咱们便无须再惧。” 君璟墨闻言眼底笑意深了些,刚想和姜云卿说话时,就突然察觉到不远处有人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一抬头,就瞧见守在那边的酆震三人。 第3923章 道歉 姜云卿也几乎同时发现了那边的人。 自从突破之后,她的神念比之前强大了许多,如今就算没有焱阳帮忙,她也能够轻易“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她几乎和君璟墨同时抬头,待看到那边站着的是谁时,姜云卿微讶。 酆震? 他们不是先走了吗? 酆震和朱翊伯他们对上了姜云卿二人目光,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酆前辈。” 姜云卿主动打了招呼。 酆震听着姜云卿的称呼有些苦笑,“连酆叔也不愿意叫了?” 姜云卿愣了下,见酆丹青和朱翊伯也是一直看着他们,她才改口:“酆叔。” 酆震见姜云卿还肯这般亲近的称呼他,心中放松了些,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姜云卿突然诚声说道:“之前我和璟墨欺瞒你们身份的确是我们不对,还望酆叔和二位前辈见谅。” 酆震其实主动与他们招呼的时候都已经想好,打算放低姿态先行道歉的,可没想到姜云卿会先主动开口。 他愣了一下,脸色彻底缓和了下来,神情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抱歉之色。 “不怪你们,就像是你们之前说的,隐瞒身份也只是逼不得已的事情,换做是我们三人处于你们那般情况之下,也断然不会将真实情况告知的。” “刚才在里面时,我们也是突然得知你们隐瞒才会一时气怒,可细想之后你们从未曾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们的,反倒是我们酆家和朱家,一直得你们相助。” “先是赠送六道石睛象,后来又救了阿煜和朱卓,如今更在雷长老面前替我们两家说项,帮着阿煜他们得了入流明宗的机会,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恩情。” “该说对不起和谢谢的,是我们两家的人才是。” 朱翊伯和酆丹青方才在决定来与姜云卿二人冰释前嫌主动低头时,心中还有些别扭,哪怕知道这两人天赋卓绝,如今又成了雷鸣的徒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可他们二人毕竟成名已久,又在各自家族之中地位极高。 要他们主动跟两个小辈道歉,两人心里还有些觉得过不去那道坎。 可是这会儿见姜云卿主动成全了他们的颜面,并未因为有了流明宗当靠山便颐指气使,反而对他们依旧如之前尊敬,甚至还主动开口道歉。 两人心中的那丝不平彻底没了,反而生出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还不如两个小辈心胸开阔。 朱翊伯站在一旁温和道:“酆家主说的对,其实论真起来,你们二人虽有欺骗却也都是逼不得已,且你们也未曾做过有损朱、酆两家的事情,反而一直在帮着我们。” “我们朱、酆两家是欠了你们恩情的。” 酆丹青也是点点头,“远的不说,就说阿煜和朱卓,他们二人的天赋根本不够入流明宗,就算参加宗门大选,能入中三宗已是机缘,若非你们二人相帮,他们也不会得此机会。” “方才我们质疑你们,你们却还愿意护着朱、酆两家,这份恩情我们都会记着。” 第3924章 化干戈为玉帛 姜云卿听着三人的话微笑道:“前辈言重了。” “阿煜和朱卓本就是我们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况且当初言家的事情多少也是因为我们而起,朱七叔和酆叔都护过我们,且朱七叔还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自然不会让碧羽宗的事情牵连到你们身上。” 君璟墨站在姜云卿身旁,也是开口道: “我和云卿的朋友其实不多,而当初能在磐云海相遇也是缘分。” “朱卓帮过我们,阿煜又心思单纯,他们二人天赋虽然不算顶尖,可修炼一途并非只有天赋才能走到最后。” “师父之所以让他们入流明宗,虽说也有我们二人的关系,可之前在码头上时,师父定然也是留意过他们二人的,否则不可能单凭我们二人一句话,连为人品性都不过问便收他们入门。” “他们能有此机缘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酆震三人听着姜云卿他们不仅不揽功,未曾觉得他们帮了朱、酆两家便高人一等,反而还处处说着酆思煜和朱卓的好,甚至也对朱、酆两家之前帮助他们的事情未曾否认,反而感激在心。 三人其实心中都很清楚,若非姜云卿和君璟墨。 朱、酆两家根本没资格得流明宗庇护,而酆思煜和朱卓更不可能入流明宗,可知道归知道,虽然心中明白二人是因为走了后门才能攀上流明宗,可谁不愿意自家子弟得人夸奖? 而且君璟墨有一句话说对了,在这东圣之地,这修炼一途并非只有天赋卓绝之人才能走到最后。 酆思煜和朱卓能够遇到姜云卿他们,能够以平庸之资得了这份机缘,得以进入那千千万万人挤破了脑袋也无法进入的流明宗大门,就说明他们也是有造化有运气的人。 那谁又能保证他们将来不会步步攀登、前程似锦? 三人脸上的笑容更真心了些,而且想着他们两家如今得了流明宗照拂,再也不必惧怕戚家之流,甚至秦、金、玉三家也不必害怕被为难,三人之前那仅剩的一丝嫌隙也跟着烟消云散。 酆震开口:“反正你们二人所做,我酆家都会记在心上,往后若有吩咐在所不辞。” 朱翊伯也不甘示弱,“我朱家亦是。”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露出笑容,都并没再推辞,反而应下来后,酆丹青就在旁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既然误会解释清楚那就好了。” 他望着姜云卿二人问道, “眼下你们二人既然拜入雷长老门下,那是要直接跟着雷长老回流明宗吗?” 姜云卿摇摇头:“暂时不回。” “沧澜境开启在即,这等机缘哪怕宗门弟子也不会放过,我和璟墨还是要入沧澜境一趟,而且师父也觉得以我们如今的修为,能有机会去争夺天池泉的名额。” “师父会暂时留在这里,过几日跟我们一起去白渭郡,等我们从沧澜境出来之后,到时候宗门大选也刚好结束,不管阿煜他们能不能直接过选,都跟我们一起回流明宗。” 第3925章 关系户 酆震三人都不是蠢人,听着姜云卿的话就明白他们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替酆思煜和朱卓着想。 姜云卿二人都是雷鸣的弟子,什么时候回流明宗都无所谓,可是酆思煜和朱卓不同。 他们如果能过宗门大选也就算了,好歹是凭着自己本事入的宗门,可如果过不了宗门大选,到时候他们二人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关系户”。 如果能被雷鸣亲自带回山门,那哪怕只是留在流明宗外门之中,轻易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 而且雷鸣既然是和姜云卿他们一路,也就变相是和他们朱、酆两家的人一路,只要雷鸣去了白渭郡后,住进了朱家的宅子,就等于是坐实了朱、酆两家得流明宗庇护的事实。 哪怕将来雷鸣和姜云卿他们离开,也绝不会有人敢轻易朝着朱、酆两家下手。 朱翊伯眸子里带着些感激,连忙开口道:“既然雷长老要留下来,那我立刻去告诉下面的人好生照应着,我和酆家主他们会亲自出手,尽快将青沪的事情处理完,好能早些回白渭郡。” 姜云卿点点头:“好。” …… 姜云卿和君璟墨跟三人说了会儿话后,就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们心中还记挂着宁真、宁琦兄妹二人,还有张集,这么些时日没见,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酆震他们心中也正激动着,等二人走后,就立刻回了前院那边,命人找了酆思煜、朱卓,还有朱炳军、酆方林,以及朱、酆两家的主事之人过来。 当酆震三人将姜云卿他们的事情尽皆说出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是神情惊愕。 “爹,朱前辈,你们是说,姜姐姐和君大哥他们不是隐世大族的传人,他们只是散修?”酆思煜惊声问道。 朱翊伯点点头:“对,他们并没有什么背景,当初在磐云海遇到卓儿也是意外,为了自保也怕被人觊觎才不得不伪装身份,可他们二人原本只是寻常散修。” “可是张集那些人……”朱炳军惊愕。 那些人可是他亲眼看到过的,个个都是体修,且修为战力都极为出众,寻常散修怎么可能养的出来这么多体修的随从,不仅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还愿意替他们出生入死? 酆震开口道:“这就关乎云卿和璟墨的身世了,他们虽然出身寻常,可家中有体修的传承。” “张集等人大多都是于微末之时跟在璟墨他们身边,而且不仅仅是张集他们,就连云卿和璟墨早年也是走的体修的路子,直到四年前得了一先天中境之人指点,才入了先天境,改了灵修。” 酆震将之前姜云卿他们说过的那些事情,简略的跟在场诸人说了一遍后。 所有人都只觉得玄幻至极。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修为和战力他们都是知道的,可他们居然原本是体修,四年前才改入的灵修? 而且他们四年前才突破先天初境,短短四年时间,就已经入了臻境中阶,别说是酆方林他们几个修为低的人,就连朱炳军他们都有种自己大半辈子活到了狗身上的感觉。 这还是人吗?! 第3926章 胳膊肘朝外拐 酆方林知道姜云卿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宗门世家出身后,心中震惊之余,下意识就想到了重点:“那他们手上的梵业花……” 朱家五长老朱溯海闻言也是双眼发亮,开口:“他们既然不是隐世大族之人,那梵业花就断然不是他们族中所赐,梵业花和梵业果并存,他们手上会不会有梵业果?” 那可是能让人感悟规则之力的东西,能助人入破虚境。 如果能够得到手,那他们族中岂不是有人能直接晋升破虚…… “五叔!” 朱卓听到朱溯海的话后就心道不好,眼见着周围不少人眼里都露出贪婪之色来,他连忙急声道:“叔祖,爹,还有酆家主和酆前辈,君大哥他们帮过我们不少,之前更是救过我和阿煜的命。” “就算他们是散修,可是他们已经送了两瓣梵业花给我们,而且之前玄元丹也给了我们不少,他们不欠咱们两家的,你们不能对他们动手。” 酆思煜原本还在惊愕之中。 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好,他一直以为他们真的就是那些隐世大族里出来的弟子,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散修,他正震惊着呢,就听到了朱卓的话。 酆思煜连忙抬头,就见到自家二哥眼里遮掩不住的欲望。 酆思煜连忙道:“二哥,你干什么?君大哥和姜姐姐他们救过我的命的,而且他们还帮着你们拿下了言家,得了这么多的好处,他们又不欠我们的,就算他们真有梵业果那也是他们的事情。” “爹,二哥,你们不准动歪心思,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酆方林其实也是心动了一瞬,可他到底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姜云卿他们救过他弟弟,他哪能真对人家下手,只是听着酆思煜的话后,他顿时脸色一黑。 酆方林怒了:“到底谁是你亲哥哥。” 这臭小子居然胳膊肘朝外拐? 酆思煜没好气的说道:“我是对事不对人,反正你们不能动君大哥和姜姐姐他们,要不然就是忘恩负义!” 朱卓不像是酆思煜那样在族内得宠,而且他的身份本就有些尴尬,是从旁支过继到主支一脉的,虽然朱炳军待他极好,可他到底不敢跟酆思煜一样那般肆无忌惮。 他只能想尽办法的劝着他朱炳军和朱翊伯他们,生怕他们当真对姜云卿他们动手。 “爹,叔祖,君大哥他们虽然隐瞒了身份,可是他们从未曾伤害过我们,而且无论是玄元丹还是言家的事情上面,他们都帮过咱们。” “况且君大哥他们虽然是散修,可是天赋卓绝,年纪轻轻得了涅火之力淬体,一举入了臻境,将来未必不能入半步破虚甚至破虚境。” “他们在先天中境的时候就能打过言琨废了言耀,如今他们怕是连半步破虚都不惧,就算你们真想要动手也不一定拿到梵业果。” “最关键的是,那些宗门的人都还在青沪,要是梵业果的消息传出去,那东西恐怕会直接被人抢走,而我们得不到东西还白白得罪了君大哥他们。” 第3927章 造化(一) 朱卓生怕朱炳军他们当真动了抢夺之心,急声说道: “爹,你们也知道那些宗门之人有多霸道,之前涅火之力抢夺时,若非流明宗和碧羽宗压了他们一头,让他们不敢异动,恐怕他们早就抢了那些海兽,丝毫都不会留给咱们和那些散修之人。” “涅火之力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梵业果,一旦梵业果的消息传出去,他们断然会出手抢夺,到时候单凭咱们两家,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 “与其将将宝物拱手让人,平白便宜了其他人,那为什么不留给君大哥他们。” “比起那些宗门之人的凉薄和势力,君大哥和嫂夫人重情重义,且本就与咱们朱、酆两家交好,只要我们不动恶意,甚至能帮助他们一二,以他们的天赋,将来成就绝不会低。” “若他们能有一人入了破虚,凭借今日因果也会照应朱、酆两家,结一份善缘难道不好吗?” 朱卓心思急转,他没酆思煜那般无所顾忌,不敢跟在场的人硬来。 况且他也没有身份要求朱翊伯他们听他的话行事,所以他只能想尽办法的分析着其中利弊,想要打消了他爹和酆家人对君璟墨、姜云卿二人的恶意。 他没想到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的身份有问题,更没想到他们手上有梵业果。 早知道如此,当初在言家的事情解决完后,他就不该留着君璟墨他们,还想与他们同去白渭郡,那时候就该让他们先行离开,也不会招来这种祸事。 酆思煜也是在旁急急点头:“朱卓说的对,之前雷鸣长老都说了,君大哥和姜姐姐肯定能入破虚的,你们不能抢他们东西,否则只是结仇。” “爹,你可别犯傻。” 酆震他们听着自家儿子的话后,瞪了他一眼:“没规矩,我是你爹,有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的?” 骂完之后,酆震却又忍不住露出些笑来,而旁边的酆丹青也是摇摇头,就连原本不苟言笑的朱翊伯也是笑容满面。 朱卓被他们的笑吓了一跳,低声道:“叔祖,您,您笑什么……” 朱翊伯乐不可支:“我笑你们两个傻小子是傻人有傻福。” 酆丹青也是在旁摇摇头说道:“难怪璟墨他们会护着你们,有好处时也先想着你们一份。” 他们都是活了多少年的人了,酆思煜也就算了,心思单纯秉性善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打君璟墨他们手中之物的主意,反倒是朱卓,明明极为精明的人,瞧着也像是一副为着家族打算的样子,可实则却是处处偏帮着君璟墨他们。 方才他们说起君璟墨和姜云卿只是散修时,所有人都对他们身上的宝物动了心思,就连他们三人其实也不例外,唯独朱卓和酆思煜,先想的却是如何保护他们。 难怪姜云卿和君璟墨会对他们另眼相看了。 这世间之事果然都有因缘,而酆思煜他们能得那般造化,也真但是因为他们自己秉性端正修来的。 第3928章 造化(二) 酆思煜有些呆呆的:“好处?” 朱卓也是满脸的不解,可隐隐觉察出酆震三人的神态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姜云卿他们隐瞒身份,最气的恐怕应该是酆震他们,而且那梵业果的存在若说吸引力,恐怕对在场三个半步破虚最大,可此时他们却半点都没有像是要算计君璟墨和姜云卿的样子,也没有因为他和酆思煜“不合时宜”的话动怒。 三人笑容满面,眼里带着促狭,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样的模样。 酆方林也察觉到不对劲,忍不住开口,“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什么叫他们护着阿煜,阿煜得了什么好处了?” 酆震闻言也没卖关子,笑声道:“那可是天大的好处,雷鸣长老亲口应承,让这两个傻小子入流明宗,且从此往后,我们酆家和朱家都能得流明宗庇护。” “哗——” 所有人都是惊呆,片刻后哗然出声。 “流明宗?” “怎么会,雷长老怎么突然答应庇护我们?” “卓儿他们的天赋……怎么能入流明宗?” 屋内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开口,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就连朱炳军身为朱卓的父亲,也是下意识的道,“酆兄你会不会听错了,就卓儿他们这样的,雷长老怎么能看得上?” 朱卓:“……” 酆思煜:“……” 两人齐齐黑了脸。 他们怎么了? 他们虽然不像是君璟墨他们那般妖孽,可好歹在族中也算是不错吧,哪至于就像是朱炳军嘴里说的那般不堪了?! 酆丹青闻言被朱炳军逗笑,瞧着黑着脸的两人带着几分促狭说道:“雷长老的确看不上他们,可谁让他们造化好,早早结识了璟墨他们。” 见所有人惊愕,他才继续道: “你们呀也不必想着璟墨他们手里的梵业果了,就在刚才,璟墨和云卿都拜入了流明宗雷鸣长老的门下,成了他嫡传弟子,而碧羽宗的太上长老韦宿之因为没有抢过雷鸣长老,没收到璟墨二人为徒气恼之下拂袖而去。” “那梵业果先不说璟墨他们有没有,就算是真有,有雷鸣长老护着,谁也休想动他们分毫。” “而且璟墨和云卿待我们两家不薄,顾念着先前跟我们两家的情谊,特地求了雷鸣长老,以流明宗庇护我们两家不被碧羽宗迁怒,往后也愿意照拂咱们两家。” “至于这两个傻小子,也因为入了璟墨夫妻的眼,被雷鸣长老提携,一并收入流明宗。” 酆丹青看着已经怔在原地满脸呆滞的酆思煜和朱卓二人,笑着说道: “放在在后院之中,雷鸣长老亲口所说,等过些时日宗门大选之时,你们二人便去参选。” “如果你们能够凭借真本事过了大选,足够入流明宗的资格,到时便直接入流明宗内门,雷鸣长老会替你们二人安排师承,如若你们天赋不够过不去,他也会亲自带你们回山门做外门弟子。”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管你们能不能过宗门大选,这流明宗你们都去定了。” 第3929章 造化(三) 酆丹青的话不可谓不让人震惊,莫说是在场的朱炳军等人,就连身为主角的酆思煜和朱卓二人也是神情呆滞。 酆思煜张大了嘴:“我?流明宗?” 疯了吧? 他怎么能够资格入流明宗的?! 朱卓也是脑子发昏,睁大了眼一脸的茫然,嘴里呐呐道:“我能去流明宗?” 他原本还在想着好好修炼,这次宗门大选的时候,大哥朱亦会回来,到时候有大哥帮忙,说不定他能侥幸进了大哥所在的无定宗,成为中三宗的外门弟子。 将来好好修炼争取能够入内门。 可没想到这才两个月的功夫,他直接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上三宗弟子。 哪怕只是外门弟子,他也从来都没有敢去奢望过,更何况他还有一丝机会能够如内门,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无异于是一步登天。 “叔祖……这,这是真的吗?”朱卓看着朱翊伯,强忍着激动。 朱翊伯瞧着两人呆呆傻傻不敢相信的样子,并没有笑话他们。 这种机缘不管落到谁人身上,怕都会像是他们这样,没看就连朱炳军他们几人也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吗。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是他们朱、酆两家的将来,更为他们两家赢来了大造化,他宠着关心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笑话他们。 朱翊伯难得和蔼的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们都能去流明宗了。” “雷鸣长老亲口应允,不会有假,宗门大选之后,你们若愿意便入沧澜境历练,不愿的话就留在白渭郡修炼,等沧澜境结束之后,你们便跟着璟墨和云卿二人一起,随雷鸣长老一起回宗门。” 这一番话,让得在场所有人都是狂喜出色。 而朱卓也是忍不住激动至极,只觉得心口狂跳。 酆方林虽然有些羡慕两人的机缘,可心里却更多是高兴,他猛的起身道:“太好了,阿煜入了流明宗,往后谁还敢欺负他。” 朱炳军也是哈哈大笑,忍不住拍着朱卓的肩膀:“好,好好,我儿出息了。” 能入流明宗,哪怕只是个外门弟子,这也足够让他吹嘘了。 酆思煜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心中同样是兴奋至极。 他脑子里想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戚家,满脸兴奋的脱口而出:“爹,咱们以后再也不怕戚齐那个龟孙子了!咱们去把问心藤抢回来!!” “……” 酆震直接黑了脸,伸手就想朝着酆思煜后脑勺煽去。 这兔崽子就不能安生点。 倒是酆丹青想起之前家族的憋屈,也知道酆思煜性子,乐呵呵伸手拦了酆震的动作,开口道:“阿煜说的没错,往后咱们不必惧着戚家,只是讨要问心藤的事情就算了。” 见酆思煜鼓着脸有些不高兴,酆丹青伸手揉了揉酆思煜的脑袋,对着他道, “阿煜,你和卓儿能入流明宗已经是你们的造化,不管是戚家也好,还是问心藤也罢,那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你们二人记挂在心上。” “你们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份造化和机缘,好好修炼。” 第3930章 造化(四) 酆丹青神色认真的说道: “你们也该知道这般机缘有多难得,就如同戚齐能够庇护戚家一样,只要你们二人在流明宗内安好,甚至你们能入流明宗内门,得宗内强者看重,那你们便能庇护整个家族,而旁人想要动族中之人时,也要先想想你们。” “雷鸣长老现在愿意收你们入宗门,并非是因为你们二人天赋,而只是看在璟墨和云卿的份上,所以你们不能以为入了宗门就万事大吉。” “宗门之中的竞争远比外界还要更加残酷,优胜劣汰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 “你们不能永远都只依靠着璟墨他们帮着你们,那样就算你们如今再要好,将来也只会一步步的走远。” “所以你们要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只有自己强大了,将来才会不惧任何人任何事,也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再经历如同戚家一般的屈辱。” “明白吗?” 酆思煜脸上的不满渐渐消散,听着酆丹青的话慢慢沉默下来。 他想起他爹当初去戚家赔礼道歉时的屈辱,想起戚家仗势欺人逼迫族中的委屈,想起爹扛着族中压力将问心藤交出去后,族中那些人瞧着他的目光…… 酆思煜重重点头,眼里满是认真之色:“我知道了,三爷爷。” 朱卓比起酆思煜要更懂事一些,也更明白这份机会对他们而言有多得之不易,他也是认真说道:“多谢酆前辈指点,我和阿酆都会好好记着。” “我们会珍惜这次机会,定会在流明宗站稳脚跟。” 酆丹青瞧着朱卓时格外的满意,君璟墨他们的这份机缘,论真起来还是因为朱卓,若非他和君璟墨二人结识,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而若非酆思煜与他不打不相识,他们酆家也未必能够蹭的上这份造化。 酆丹青目光微动,突然开口:“你和阿煜是朋友,不必这么见外,跟阿煜一起叫我三爷爷吧。” 他抬头对着朱翊伯道: “朱兄,我瞧着这两个孩子也是投缘,而且炳军之前也救过阿煜的性命,对他算得上有再造之恩,不如让阿煜拜在他膝下认他当个干爹如何。” “这样卓儿和阿煜也能真的成为兄弟,往后不管在何处都能互相扶持。” 说完他看着酆震道, “家主觉得如何?” 酆震没想到酆丹青会突然说起这个,他愣了一下后,看着面带稚嫩的小儿子,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酆思煜性子单纯,不像是长子和次子那般心思玲珑。 若在族中还好,有他庇护着,可是往后入了流明宗后就只能靠着他自己。 君璟墨和姜云卿虽然重情义,可也不可能事事都照应他们,反倒是与他交好的朱卓心思灵敏,性子也沉稳,而且从刚才的事情也能看得出来他秉性极好。 如果能有这么个人在酆思煜身边,到时候能够多照应一些。 酆震只迟疑了一瞬就有了决定,开口道:“我没意见,就是不知道朱兄可看得上阿煜?” 第3931章 认亲(一) 朱炳军都呆了,他没想到酆家会想把酆思煜给他当干儿子,他倒是没觉得不好,只是酆思煜的亲爹可是酆家家主,而且之后也要入流明宗。 谁都看得出来酆思煜前程似锦,将来更是前途无量,可酆家却突然要结干亲。 朱炳军忍不住朝着朱翊伯看去。 朱翊伯想了想,再看着满脸疑惑的酆思煜,就有些明白酆丹青和酆震的心思,他能想到这二人不仅仅是想要替酆思煜找一个不会背弃的同伴,也是想要朱、酆两家能够走的更近一些。 不过他没有反对,反而觉得他们想的挺有道理的。 朱卓和酆思煜同时入流明宗,而朱家、酆家如今也关系不错,两家往后同样得流明宗照拂,倒不如让关系更近一些,这样对他们也没什么坏处。 “我觉得酆兄这提议不错,两个孩子交好,若能成兄弟彼此扶持,将来若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守望相助。” 朱翊伯说完后看向朱炳军。 朱炳军迟疑了下,才开口道:“我也没问题。” 酆思煜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认了朱炳军为干爹,连带着朱卓也成了他的干哥哥。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到这消息时,正在替宁真检查身体。 两人惊讶了一瞬后,姜云卿就忍不住低笑着摇摇头。 张集在旁道:“酆三公子好歹也是酆家主的儿子,酆家主如今已经是半步破虚,而朱七长老虽然厉害可却只是个臻境巅峰罢了,酆家怎么会让他认了朱七长老当干亲?” 君璟墨坐在一旁,闻言说道:“朱炳军的修为的确是不如酆震,可是你别忘记了,朱卓是他的儿子,论起天赋来说,朱卓是强于酆思煜的。” “我和云卿最早便是和朱卓结识,论真起来,酆思煜能够走到今日入得流明宗还是朱卓送给他的机缘,况且酆思煜为人单纯,心直口快,行事又有些冲动,而朱卓因是旁支过继,性情稳重思量也多,且心性为人也不差。” “他们二人入得流明宗虽然被外人倾羡,可是宗门之内未必就没有争斗,以酆思煜那般不经激不能忍的性子,怕是进去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得罪了人,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反而是朱卓,如若有他在酆思煜身边照应几分,或许还能保他周全。” 姜云卿一边用灵力探测着宁真体内灵根恢复的情况,一边淡笑着说道:“而且朱家和酆家能得流明宗庇护是他们两家的机缘,他们先是联手破了言家得了青沪,如今又各自有子弟入了流明宗,难免会引人嫉恨。” “师父虽然答应他们,会让流明宗的人照应他们一二,可朱、酆两家不可能事事都叨扰流明宗这边,而他们想要自保,想要强大,就只有彼此联手。” “而有什么比酆思煜认朱炳军为干亲,又和朱卓成为兄弟更好的契机?” 其实酆思煜认亲的事情,和朱、言两家当初联姻是一个道理。 第3932章 认亲(二) 那时候朱卓娶言婉玉,为着的就是让朱、言两家的关系更加紧密。 而如今酆思煜认朱炳军为干亲也正是如此,两家有了这份关系,就能通力合作彼此照应,从此往后亲如一家。 至少在利益相同,朱卓和酆思煜同在流明宗,不曾有争端的情况下,两家是绝不会翻脸的。 张集闻言有些恍然,他就说,以酆思煜如今的身份,还有酆震这个半步破虚的父亲,怎么会去认朱炳军为干爹,感情他们这一出就是变相拿着酆思煜和朱家“联姻”? 姜云卿灵力在宁真体内仔细看过一遍,见他体内原本有些排斥的灵根已经安稳下来,甚至与他气海之内的灵源开始交融,两厢气息逐渐一致,连带着宁真的修为也已经入了先天初境。 “姐姐,他就是言越那个移植了灵根的儿子?”焱阳好奇的在姜云卿脑海之中问道。 从磐云海回来的这段时间,焱阳就已经知道言越找到了他失散十九年的儿女,也知道他那双儿女经历了些不好的事情,儿子被毁了灵根。 焱阳在拓跋族呆了数千年,自然也是知道拓跋族的一些秘术的,所以金莲之力微扫之下,忍不住道, “他这灵根与他自己融合的极好,看着就像是他原本就有的,怕是就连雷鸣亲自来看,也看不出破绽来。” 姜云卿嗯了一声,以神念回复,“也许是因为父子血缘,这灵根本就是言越体内的,再加之之前又用涅火之力淬炼过一次,所以才能和他这般契合。” 焱阳闻言瞧着那隐隐泛着光的灵根说道:“倒是便宜这小子了,涅火之力淬炼灵根,又辅以金莲之力催化灵源,以他如今的体内的情况,怕是将来的修炼速度不会输给姐姐和君大哥。” 姜云卿闻言轻笑了声:“这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移植灵根本就有失败的几率,况且涅火之力淬炼灵根,她也是第一次做,当时谁也不知道最后的情况到底如何,宁真能够扛下来,顺利将灵根融合,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旁边宁琦见有些担心的问道:“夫人,我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恢复的很好。” 姜云卿收回灵力,面带笑容的看着宁真说道,“之前我们离开前,你体内的灵根还隐隐有些排斥的情况,眼下却已经与你身体完全契合,足以见这段时间你未曾偷懒。” “如今灵根复位,你的修为也恢复了过来,就算是就有破虚境的强者也不会看破你体内的情况,只要你能守口如瓶,将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曾移植过灵根。” 宁琦听着姜云卿的话顿时放松下来,拉着宁真的手激动道:“太好了哥。” 宁真也是松了口气,随即对着姜云卿说道:“多谢夫人。” 姜云卿走到一旁坐下,看着宁真从蒲团上站起来之后,她这才开口说道:“我和璟墨今天过来,除了查看你们兄妹二人的情况之外,也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们。” 第3933章 你们可愿入流明宗? “你们可还记得,之前我曾经跟你们说过的让你们去参加宗门大选的事情?” 宁真点点头:“记得。” 当时姜云卿才刚替他移植了灵根,就曾经告诉过他们,这青沪不是他们久留之地。 虽然他们年幼时就已去了海云山上,没人知道他们是言家之人,可他爹毕竟在海云山杀了人,玉家那边又对夫人和公子他们虎视眈眈。 他爹没了灵根,往后便只能如同凡人留在白渭郡内,而他们兄妹留在外界得不到好的指点,白白浪费了天赋不说,将来若是有什么事情也未必护得住自己。 所以姜云卿告诉他们,说等他们身子好了他体内的灵根彻底融合之后,就带着他们去白渭郡参加宗门大选,到时候若能入得宗门,便能得人庇护,也能修习更好的功法。 姜云卿开口道:“我和璟墨当时原本是想送你们去参加宗门大选,看你们有没有机会能够入得中三宗,可眼下我和璟墨已经拜师流明宗。” “宁琦的天赋本就不错,而宁真如今灵根变异,修炼速度远超旁人,且你体内的情况外人虽然难以察觉,宗门强者却能看的出来你天赋远超旁人。” “我想问问你们二人,你们可愿意去流明宗,这样将来入了宗门也能有个照应。” 宁真和宁琦闻言之后都是怔了一瞬。 片刻后,宁真开口道:“我们二人若是参加宗门大选,够资格入流明宗吗?” 君璟墨在旁道:“你肯定没问题。” 他们之前和雷鸣说话时,就已经从他口中知晓了变异灵根和变异灵力一样,都是极为难得的东西,且宁真的灵根得了涅火淬炼,又融合了金莲之力,那些融入灵根之中的能量会源源不断的淬炼他的筋骨灵源,让他逐日强大,往后修炼之路也是一片坦途。 流明宗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定然不会放过宁真这么个好苗子。 至于宁琦…… 君璟墨看着容颜姣美的宁琦,“你的天赋也不错,比之朱卓和酆思煜还要强上许多,可是流明宗身为宗门之首,眼界绝对不低,你这般天赋能不能入他们的眼谁也说不清楚。” “除非你能赶在大选之前突破到先天中境,以你不满二十岁踏入中境的悟性和修为,这样才能保证你能入流明宗。” 宁真和宁琦的年纪还不到十九岁,十九岁的先天中境,哪怕放在宗门里也是极为出众之人。 宁琦听着君璟墨的话张张嘴,“可是我才突破到先天境不久……” 她和宁真一样,都是在海云山矿脉上长大。 在灵晶矿脉之中,到处都是狂暴的天地灵气,想要修炼本就难如登天,而母亲走后,她和宁真又根本没人指点,只能靠着自己摸索着修炼。 宁真突破先天境时本就有一些运气成分,而她卡在后天境好几年,被言越救回来之后跟着姜云卿他们,才好不容易突破了先天。 如今境界才刚稳下来,短时间内想要突破到先天中境谈何容易。 第3934章 化灵阵 焱阳在姜云卿脑海里说道:“想突破容易呀,姐姐你如今已入臻境,拓跋族留下来的那本阵法大全你已经能够全部学习了。” “我记得里面有一种化灵阵,能够聚拢天地灵气冲击气海快速提升人修为,若是再辅以金莲之力,想要赶在宗门大选之前,让宁琦踏入先天中境应该不难。” 姜云卿闻言问道:“可有后患?” 焱阳说道:“有一些,提升之人因为是强行进阶,事后虽不至于修为掉落,可是气海灵源被猛然撑大须得时时吸纳灵气充盈,所以接下来两年之内都难以再次进阶。” “等两年之后,气海灵源修复,就不会再有任何困扰。” 姜云卿听着焱阳这话觉着这办法倒是没什么问题,入了先天中境之后,想要再晋一阶何其艰难。 除非像是她和君璟墨这种本身就有至宝机缘,又恰好遇到了雷鸣心善让他们得以突破的,否则就算是如同朱家那天子骄子的朱亦。 入无定宗时便已经是先天中境,却花费了足足六年才堪堪突破到了先天后境,却已得宗门看重。 以宁琦的天赋,如果不是有大机缘,突破到先天中境恐怕就不只两年,更遑论是更进一步。 只是心中虽然明白,可姜云卿却未曾自己做决定,而是把焱阳的话转述了一次,告诉了宁琦,等说完后她才继续道。 “化灵阵能够让你赶在宗门大选之前突破到先天中境,只是强行提升的修为毕竟是外力得来的,虽然不会损伤你身体,可是接下来两年时间你都不能再有突破。” “其实想要入流明宗也未必需要这般为难,我和璟墨可以去求求师父,到时候让你与你哥哥一同入宗。” 宁琦闻言却是直接摇头:“不,我想参加宗门大选,求夫人帮我。” 姜云卿看着她。 宁琦说道:“我知道夫人照顾我们兄妹二人,可是你能救了哥哥对我来说已是大恩,况且你和公子已经求了雷鸣长老带酆公子和朱公子入宗,若再加上我,恐怕会惹的雷鸣长老生厌。” 流明宗的名额本就难得,每年整个东圣能入流明宗的人也就数十人,就算加上外门弟子也不过百数。 看似不少,可分在不同主城和乡郡之后,有些地方一年都未必有一个。 酆思煜和朱卓已经占了两个名额,如果姜云卿他们再将她也塞进去,难保不会叫人觉得他们贪得无厌,她自己也算了,可万一让夫人和公子吃罪于雷鸣长老面前,那她罪过就大了。 “我的天赋本就不如哥哥,如果自己修炼,两年都未必能入得了先天中境,更何况是再进一步了。” “夫人眼下帮着我突破,让我能够入了流明宗,大不了入宗之后接下来两年我就好好巩固修为,钻研一些战技术法,两年时间转眼也就过去了。” “而且……” 宁琦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唇,低声道, “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和哥哥是走的后门入了宗门,也不想给夫人和公子拖后腿,就算真的入不了流明宗,能够去中三宗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第3935章 耳朵红了 宁琦说的真心实意,望着姜云卿时目光更没半点闪躲。 “我不想让夫人和公子为着我为难。” 姜云卿如果说之前还是因为言越的原因,才想着好好照顾他们兄妹二人,替他们寻一个好前程的话,如今倒是真的生出了些喜欢之心来。 这兄妹二人都是知足且懂得感恩的人,这种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姜云卿朝着宁琦招招手,等她走到身边后,才拉着她的手对着她说道:“你父亲算是我半个恩师,虽然当初我们相遇并不算那么美好,可若非是他,我和璟墨都不会走上修炼之路。” 就连三百年之期也会一无所知,而没了拓跋族的守护,他们又半点都不知情的话,如今的西芜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姜云卿和言越最初的确是彼此利用居多,可她从不否认言越对于她是有些恩情的。 “你们两兄妹不必觉得占了我们便宜,这些都是你们父亲替你们挣来的。” 姜云卿对着宁琦说道, “你的天赋并不差,只是环境所困才会修为略低,如果因为这个就去了中三宗未免太过可惜,而且你哥哥如果去了流明宗,他也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离开他去了别的地方。” “眼下离宗门大选还有月余时间,既然你自己也愿意先行突破再去大选,那我便替你布置化灵阵,让你们尽快突破先天中境,到时候也能多一份把握。” 宁琦闻言顿时露出笑来,高兴道:“谢谢夫人。” 姜云卿拍了拍她的手:“别叫夫人了,叫姐姐吧。” 宁琦迟疑了片刻,看向身旁的宁真。 宁真点点头后,宁琦才眉眼上扬露出个比之前还要灿烂的笑容,兴奋道:“谢谢姐姐。” 姜云卿看向宁真:“你们二人跟随母姓,外间鲜少有人知道你们是言家之人,往后你和宁琦便都叫我姐姐,对外就说是你们二人是我和璟墨家中世交的儿女,至于你们父亲……” “他远离东圣近二十年,言家败落之后,当年认识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你们认了他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往后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情,免得横生波折。” “这几日你陪着宁琦好生修炼,最多几天,我们便启程前往白渭郡。” 宁真点点头,认真回道:“我知道了姐姐。” “姐姐,他耳朵红了哎。” 焱阳在姜云卿脑海里叫出声来,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姜云卿闻言顺势朝着宁真脸上看去,就见他眼中带着浅浅羞涩,白玉似的耳朵上有些泛红,像是极为不好意思,她忍不住低笑了声,无声道: “你以为谁都与你一样,这般厚脸皮?” 当初焱阳刚清醒过来时可没半点含蓄的,直接扑上来就缠着她叫姐姐,而且亲密的好像是认识了许久似的。 焱阳听着姜云卿戏谑,顿时化作一道小小的人影在姜云卿神念之中不断翻滚,“我才没有厚脸皮,姐姐喜新厌旧,有了宁真他们就不喜欢我了。” 第3936章 五倍灵气 姜云卿瞧着他撒娇打滚,忍不住被逗得直笑,而焱阳见状越发的不依起来。 姜云卿被他魔音穿耳扰得脑袋疼,最后不得不得求饶,“好好好,是我错了,你没有,咱们焱阳最乖了。” 焱阳颇为傲娇的“哼”了一声,逗得姜云卿直乐。 姜云卿脸上忍不住也带出了一丝笑来,对着宁真二人道:“你们先好好修炼着,我回去准备一些布阵的材料,等弄好之后再来寻你们。” 宁真和宁琦都是乖乖点头。 …… 姜云卿和君璟墨从宁真他们这边离开时,依旧把张集留给了二人,宁真情况特殊,而眼下青沪这边宗门强者众多,那韦宿之还跟他们有了嫌隙。 姜云卿在离开前就叮嘱了二人让他们这段时间少在外面露面,等去了白渭郡参加了宗门大选之后,就算有其他宗门的人瞧上了他们也没辙。 宁真和宁琦自然是听话的。 等回了自己住的院子那边时,姜云卿才取出了之前从拓跋族得来的阵法大全,和君璟墨一起翻了起来,等寻着了自己要找的化灵阵后,二人将其记了下来,试着以灵晶摆了几次后。 君璟墨看着那些因为失败而废弃的灵晶,忍不住开口说道:“这阵法越到后面果然就越高深,之前还以为只是修为不够,才不能设置后面的阵法,可如今瞧着倒也不是完全和修为有关系。” 姜云卿点点头:“的确是难了许多。” 她仔细的依照着记忆中那传承上所记载的方法继续摆设阵法,神念铺展开来,留意着阵法上面的所有变化,不放过一丝一毫,等进展过半之后,引天地灵气激活阵法那一关时,却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原本放置在地上的灵晶瞬间化为灰烬。 不过姜云卿的神念却捕捉到了失败的原因,脸上不仅没有恼怒失落,反而露出抹浅笑了。 再次动手时,她速度就快了好几倍,等阵法成形再次引动天地灵气时,原本被她神念包裹着的房中灵气瞬间浓郁了无数倍,而那化灵阵也彻底运转了起来。 “成功了。” 姜云卿睁开眼时,脸上全是高兴之色。 君璟墨感受着身侧浓郁的灵气时,开口道:“你在阵法上的天赋远比我要好。” 此时没了外人,焱阳也飞了出来,身上裹着浓郁的金莲之力遮掩着自己的存在,漂浮在姜云卿身边感受了一下后,说道:“这化灵阵还不算完全。” “我当年在拓跋族的密地里见过完全版的化灵阵,里面不仅灵力足有外界百倍之多,就连时间流速也能稍作更改,只是那阵法是拓跋族的几位远超破虚外的老祖宗联手布下的。” “姐姐还只是先天,能布下五倍灵气的化灵阵已经很好了。” 姜云卿闻言露出浅笑,她不是什么不知足的人,更不会拿着自己去和数千年前的那些大佬比较,这化灵阵哪怕只能聚集五倍天地灵气,对于旁人来说也是极为可观的了。 更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布置成功,她有感觉,如果在阵法一道上面更加精进一些,这化灵阵还能加强许多。 第3937章 玉佩 姜云卿运转功法吸收些灵力后,感觉了一下天地灵气的变化,这才挥手将化灵阵破了。 “这阵法不错,等将来咱们去了流明宗之后,也在住处布置一个这种阵法,到时候修炼速度定能快上好几倍。” 君璟墨点点头:“好,不过拓跋族的这些阵法,外界还有其他人懂吗?” 焱阳说道:“拓跋族当年本就是以堪算阵法和预知之力在东圣立足的,他们所拥有的许多阵法结界都是独有的,比如这化灵阵,若是精通阵法的大能不止能有更改时间流速的能力,这种能力哪怕是在整个东圣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 “只是姐姐如今布置的化灵阵并没有这能力,独独只看增强天地灵气这一点,倒是和外界的聚灵阵有些相似,而且拓跋族又远离东圣好多年了,寻常人不会发现的。” 焱阳的话自然不会有假,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放松了一些。 只是姜云卿说道: “虽说不会发现,可是宁真和宁琦要跟着我们一起去白渭郡,这一路上少说也要好几日时间,而且到时候人多眼杂,总不能在马车上面替他们布置化灵阵。” 沧澜境开启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而宗门大选就在沧澜境之前,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月。 宁琦才刚刚突破先天初境不久,想要赶在宗门大选之前再行突破,那这一个月时间就一天都不能荒废,她要快速突破不仅仅需要化灵阵,到时候恐怕还需要金莲之力帮她一把。 宁真这边也和宁琦一样,他灵根特殊,虽说已经和他完全契合,不会被人察觉到他移植灵根的事情,可变异灵根却太过招眼,姜云卿也不可能将他留在青沪,免得惹来不怀好意之人。 这也就是说,宁真和宁琦必须跟着他们一起去白渭郡,而这样路上就要耽搁五六日的时间,总不能在马车上布置阵法,让他们兄妹二人招摇过市吧? 焱阳闻言知道姜云卿的担忧,开口道:“姐姐如果不想让他们太过惹眼,可以将阵法刻在玉佩之上,让他们随身佩戴,虽说效果可能不如直接布阵那么好,可却能随时随地的帮着他们吸收天地灵气。” 姜云卿惊讶:“还能这样?” 焱阳飘在半空中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可以了,姐姐,咱们从西芜过来的时候,不是带了许多极品玉石和翡翠吗,那东西用来刻画阵法最好了。” 姜云卿露出欣喜之色来,连忙取出一些玉石来,招呼着君璟墨帮忙,两人忙碌起来。 君璟墨以灵力催动着极阳剑,将其变成了短刃模样,当成了刻刀将玉石全部分了开来,做成大小模样相似的玉佩,极为熟练的雕刻出龙凤花纹之后,在稍微隐秘些的地方刻下“景云”二字。 姜云卿则是同样将焱阳化为了匕首,在刻废了一堆玉石之后,才顺利在玉佩之上刻下了阵法来。 她将化灵阵的玉佩做了足足二十余枚,从最初只能保留两倍灵气的阵法,越到后面手法越加娴熟,至少能够留下四到六倍的灵气。 第3938章 后手 手中越来越娴熟,刻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等刻完之后,姜云卿却没停下来,反而多出了些兴致来。 她照着那阵法大全之上的一些阵法,又弄出了许多刻着防御阵法和幻境阵法的玉佩,甚至还弄出了几枚带着生死之力,能够被当成“火药”来用的可以爆炸的玉佩来。 君璟墨就站在一旁替她“充能”,直到身边垒起一堆玉佩时,姜云卿才有些疲惫的停了下来。 看着那一大堆的玉佩,姜云卿:“……”。 好像弄的有些多了。 “累了?”君璟墨见她停下来,促狭道。 姜云卿有些无奈:“你怎么也不叫住我。” 君璟墨笑着将旁边的灵茶递给她,替她收拾着身旁的玉佩:“见你兴起就没叫你。” 姜云卿接过茶:“可是这么多玉佩……” 君璟墨低笑:“没事,咱们人也不少,张集他们恐怕是入不了流明宗的,而且各大宗门也很少收体修之人,到时将这些玉佩分给他们一些权做防身之用,咱们自己也留一点。” “等沧澜境开启之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姜云卿闻言想想也是,沧澜境开启之后,进入其中的人不计其数,而且里头据说每一次进入时的情况都不一样。 她和君璟墨的情况有些特殊,如今拜在雷鸣门下之后,更是招人目光,说不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保安全,他们入内之后是不打算和其他人一起行动的。 他们如今的修为寻常之人半点不惧,就算是那些臻境巅峰的天才也能一拼,怕就怕到时遇到一些被人围攻的情况,这些玉佩说不定还真能起到一些作用。 姜云卿刚才刻画之后就查探过了,被她以阵法封印在玉佩之中的能量爆炸之时,几乎能相当于一个先天中境之人全力一击。 虽说对于臻境之人来说,这点攻击不算什么,可若是十个百个一起爆开来,冷不防之下怕是连臻境巅峰的人都能被直接炸死,倒是能当成万不得已之下的后手来用。 姜云卿和君璟墨将弄好的玉佩分配好后,说了会儿话就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姜云卿和君璟墨去拜见了雷鸣,得了他指点之后,这才去了宁真他们那里,将防身的玉佩和刻着化灵阵的玉佩给了他们兄妹二人,教会了他们使用方法。 接下来几天,君璟墨大多数时间都留在雷鸣那边,受雷鸣指点,而姜云卿除了在雷鸣那边之外,其他时间便都留在宁真宁琦那边,帮着宁琦修炼。 朱家和酆家都知道蘅邬清苑住了雷鸣这尊大神,寻常不敢叨扰,可知道雷鸣要与他们一同前往白渭郡后,两家的人都不敢耽搁,更不敢让他就等。 朱翊伯和酆丹青、酆震三人一起出手,很快就将青沪的事情理顺。 等过了五日之后,酆震他们便将大体的事情处置好,留下酆方林和朱溯海善尾处置剩下的事情之后,其他人便在请示了雷鸣之后,与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一起,先行启程前往白渭郡。 第3939章 赞叹 白渭郡地处东圣西南,毗邻青沪,虽说与青沪交接,可实则两地却也相距极远,若非以灵力赶路,从青沪到东圣乘马车少说要走六、七日的时间。 雷鸣往日来去之时大多都是骑乘灵兽,或是以灵宝赶路,这次却难得与寻常人一般乘了马车,而朱家和酆家的人半点不敢叨扰,除却让朱卓和酆思煜偶尔在旁伺候听从吩咐之外,就连朱炳军和朱翊伯等人都极为识趣,一直远远走在前头,不敢轻易凑上前来讨嫌。 雷鸣自从收了姜云卿和君璟墨为徒后,脸上笑容就多了起来,特别是在亲自教导过两人几日之后,那种意外捡到至宝的庆幸让得他的好心情就没断过。 收敛了气息坐在十分宽敞的马车上时,雷鸣瞧上去就如同寻常中年人一般。 看着君璟墨收工之后,体内的修为越发巩固了一些,他开口说道:“你这功法十分奇特,与我往日所见全然不同,生死之力周转循环之间体内功法时时刻刻都在运转,而且你的灵力本源也被一股生机之力包裹着。” “只要你体内灵力没有完全耗空,那生机之力就不会消散,哪怕身受重伤也能慢慢恢复过来。” 说实话,若非亲眼看到君璟墨体内的功法从稚嫩一步步到完善,甚至其中还有许多是因为他指点之后的结果,而君璟墨对于功法体系十分陌生,对于半步破虚之后的功法还在一直摸索。 就连雷鸣恐怕都不敢相信,这般厉害的功法居然是一个踏入灵修之境不过短短四年的年轻人所创。 雷鸣有些感叹的说道:“眼下你这功法已至圆融,支撑你踏入半步破虚应该足够,至于再往后就要看你自己了。” “等你和云卿从沧澜境中出来,跟着我回了宗门之后,我会寻各类的功法秘籍给你参考。” 君璟墨闻言连忙道:“多谢师父。” 雷鸣闻言摇摇头,看着君璟墨时满眼都是欣赏之色。 “你不必谢我,我对你虽有引导之能,可更多的却是你自己的天赋,以你这般年纪就能走到这一步,如果你这功法能够彻底完善起来,说不定真的能够得到突破破虚的契机,而你将来也比我走的更远。” “云卿也是,她体内灵力异变之后,我总能在她身上感觉到一股极致而又隐晦的力量,她的功法虽然不如你这般厉害,可她的天资和将来不输于你。” “你们二人真的是我近千年来见到过的天赋最为出众之人。” 东圣已经足足有两千年没有出过破虚境以上修为的强者了,如他这般走到破虚境巅峰之后,体内的灵力汇如洪流,甚至哪怕不必闭关也能时时刻刻的自主修炼。 可是他们的境界却如同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样,哪怕修为不断增长,却始终都迈不过破虚境后的那一道天堑,就如同天梯断绝,修炼一途到了尽头似的。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年一年的老去,体内的修为从盛极逐渐开始衰退,直到寿命走到了尽头羽化于天地之间,也无法再进一步。 第3940章 更进一步 其实东圣的破虚境强者并非外界所知道的那一点,可所有破虚境的强者走到最后都会困在同样的境地里,大多数都在费尽心机的想要寻到能够再续天梯更进一步的办法,不少人常年都呆在一些险恶之地或是四处寻找机缘,所以才不被外界所知。 姜云卿在旁替雷鸣斟茶,这些灵茶还是雷鸣当初赐给她的那枚储物戒里自带的,远不是外间能够随意买到的灵茶那般普通。 灵茶斟入杯中之时,整个马车之中都飘散着一股清香凌冽之气。 茶杯之上汇聚着灵气,哪怕只是轻嗅之时都能感觉到头脑清醒,喝一口更是仿佛觉得将天地灵气都融化成了水一般,若是修为较低的人恐怕都承受不住。 姜云卿将灵茶递给雷鸣后,笑着说道:“我和璟墨都是师父的徒弟,人说徒弟肖师,师父这般夸赞我们,岂不是变相的夸您自己厉害?” “哈哈。” 雷鸣闻言笑出声,以他的地位,莫说是宗门里的那些弟子,就是宗主长老之流都未必敢与他这般说笑。 他对眼前这两个徒弟极为宽容,端过茶笑着道: “你师父我若不厉害,哪能收到你们这两个得意弟子。” “说起来韦宿之那个老家伙,我还以为他那日甩袖离开之后会直接返回碧羽宗,没曾想居然跟着我们一道去白渭郡,说不定他还没对你们二人死心。” 君璟墨此时已经收功,听着雷鸣的话后失笑:“我们哪有这么大的魅力,我昨日听朱家的人说,韦前辈是有事情要去白渭郡,这才刚好与我们同路。” “外间不是还有其他几个宗门的人吗,说是正好能赶去白渭郡那边,瞧瞧宗门大选的事情,等沧澜境开启之后也不必四处奔波,到时直接便在白渭挑选入眼的弟子。” 雷鸣对于君璟墨的话不置可否。 宗门的事情远没有君璟墨想的这么简单,各大宗门之间的较劲从来就没断过,碧羽宗看似逊色于流明宗一些,可这些年却没少找流明宗的事儿。 韦宿之虽然打不过雷鸣,修为也不如他,可他好歹是碧羽宗的太上长老,宗门大选的事哪儿轮得到他来操心,就算是沧澜境,在他们这些踏入破虚境多年的人眼里也不算什么。 若非是为着姜云卿和君璟墨,雷鸣自己早就返回流明宗了。 韦宿之那边也是同理,他眼睁睁的瞧着两个绝世天才入了流明宗门下,怕是还抱着不甘心的心思,而且说句不好听的,韦宿之不是什么宽厚大度之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那一日驳了他和碧羽宗的脸面,说不得韦宿之留下来还存着别的心思。 只是这些东西雷鸣自己心里清楚,却也没直接点明,他新收的这两个徒弟虽然只是散修出身,可是言行举止,性情为人都不是那种涉世未深之人。 雷鸣只是叮嘱了一句:“别把宗门之间想的太安宁,韦宿之看似性情温和,实则最是小气记仇。” “其他那些宗门的人虽然不敢直接找流明宗的麻烦,可若能够有机会毁了上三宗的天才又不被人察觉,他们未必不敢动手。” 第3941章 别把宗门之间想的太安宁 “宗门之间就如同十二世家之间一样,看似同气连枝,你好我好,可真要遇到什么利益关天的大事时,下黑手彼此算计的不在少数。” 雷鸣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说道: “我收你们为徒的事情并没遮掩,怕是九大宗门如今都已知晓。” “我虽然能替你们抵挡一些麻烦,可同样也会给你们带来许多危机,你们二人天赋卓绝,而且以你们这般年纪和修炼时间就有这般修为的,整个东圣都难找到几个,而天才向来都是遭人嫉妒的。” “所以无论是在外时,还是入了沧澜境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别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你们彼此之外的其他人,免得被人所趁。”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心思敏慧之人,况且他们当年在西芜夺位之时,所经历的那些勾心斗角和阴谋算计数不胜数,就算雷鸣不交代,他们二人也不会轻信任何人,更不会以为宗门之间真像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和睦。 两人心中都是有数,可是雷鸣的这番叮嘱却依旧让他们觉得心头微暖。 君璟墨说道:“师父放心,我和云卿会小心的。” 雷鸣知道他们是稳重的人,叮嘱了几句后就没再多说。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前走着,雷鸣手中端着茶水却是巍然不动,杯中的灵茶更是没有溅出半点来,他喝了一口灵茶之后,才想起刚才感觉到的那股浓郁的天地灵气,有些好奇说道: “之前我见你们与那头的两个小家伙走的极近,他们身上还有聚灵阵的痕迹,那是什么人?” 姜云卿闻言就知道雷鸣说的是谁,笑着说道:“他们是我和璟墨家中世交的孩子,当年我父母去后,他们家中也遭了难,一家子失散会后,我和璟墨无意间帮过他们二人的父亲。” “他们父亲是个重恩义的,念着恩情就留在了我和璟墨身边。” “而我和璟墨之所以改入灵修,就是因为他的指点。” 雷鸣闻言惊讶:“原来是这样?” 姜云卿隐瞒了言家的事情,将言越的身份简单说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道: “之前我和璟墨之所以来青沪,除了因为张集他们快要突破,想要借着磐云海深处的灵雾淬炼筋骨之外,也是因为越叔失散多年的妻儿就在青沪。” “这两孩子的母亲早早去了,而他们两个自小就流落在一些狠毒之人手里遭了不少罪,越叔寻到他们时,他们二人受了重伤,越叔一气之下杀了伤他们之人,而那些人又和世家有关。” “师父也知道我和璟墨那时的身份不过是瞎扯的,根本经不起人细查,我们担心越叔被人察觉后会惹来麻烦,就让他先带着另外几个随从前往白渭郡,而这两个孩子因为伤势未愈,这才留了下来。” 姜云卿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隐瞒了言家的事情,还有言越的身份。 雷鸣听着她的话后开口:“这么说起来,这两孩子的父亲对你们有半师之恩,你们为何不将他们一起带去流明宗?” 第3942章 指点 姜云卿闻言露出些苦笑来:“不瞒师父说,我和璟墨是动过这心思的。” “他们两个天赋不错,比之朱卓二人还要更胜一些,再加之越叔对我们也有指点之恩,我原是想要厚着脸皮再求求师父,想要将他们一起带去流明宗的。” “只是这两孩子性子倔强,不愿意叫我们为难,非得想要自己去参加宗门大选,我和璟墨瞧着他们二人的资质觉着入宗门应该没有问题,这才歇了之前的心思。” “哦?” 雷鸣闻言有些好奇道:“他们资质很好?” 君璟墨开口:“是很好,否则我和云卿也不会放任他们去参加宗门大选。” 雷鸣听着君璟墨他们的话后,倒是对宁真和宁琦生出些好感来,他虽然不至于会因为两个弟子名额就对姜云卿他们生出恶感,可是那两个孩子愿意顾全着姜云卿他们,倒是心思纯正。 雷鸣对着他们道:“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有志气,等去了白渭郡后,我倒要看看他们资质到底如何。” 他倒是不怀疑姜云卿和君璟墨的眼光,只是在他看来,宁真和宁琦毕竟是姜云卿他们的故交之子,而且中间又有着那个“越叔”指点之恩。 姜云卿他们对着那两个孩子时难免会更多夸赞一些,他想着宁真二人的资质可能的确是不错,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有姜云卿和君璟墨这两个堪称妖孽的徒弟在前,旁的就算再有天资也难入雷鸣的眼。 可等去了白渭郡后,宁真参加宗门大选之时暴露出变异灵根,一堆人疯抢他入门时,雷鸣险些悔得肠子都青了,而流明宗也废了好些功夫,才将宁真和宁琦收入门中。 只是这是后话了。 雷鸣眼下却并没太将君璟墨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好奇道:“他们二人身上灵气浓郁,是你们做的?” 姜云卿没有否认,点点头道:“他们修为尚浅,而且宗门大选在即,怕他们修为太低,我便送了两枚刻着聚灵阵的玉佩给他们,让他们能够好生修炼。” “你还会阵法之道?”雷鸣惊讶。 姜云卿说道:“之前我意外遇到过一个极善阵法之道的前辈,他曾教过我一些,不过我也不是特别精通。” 雷鸣倒是没想到他收的弟子还这般“多才多艺”,阵法之道看似不是主流修炼之道,可如若能走到大成,挥手成阵之下,其阵法威能不下于一些破虚巅峰境的强者,而且有时候阵法师的威慑之力还要更强。 雷鸣笑着道:“你有一位师叔就极擅阵法之道,在整个东圣都是数得过来的宗师强者,你如果对阵法有兴趣的话,等回了宗门之后,我带你去见他,让他指教你们一二。” 姜云卿闻言眼神发亮,有人指点她自然是愿意,连忙说道:“谢谢师父。” 师徒三人相谈甚欢。 马车走的不慢,因都是修炼之人,哪怕路途颠簸也没人叫苦,路上走了六日之后,远远的就能瞧见白渭郡的城门。 第3943章 圣城 白渭郡与青沪不同,青沪临海,四周环山,城墙不高且进出之地有好几个城门。 往来青沪之人大多都是前往磐云海或是附近山脉狩猎的修者,自持修为者众多,且贩卖收购灵兽海兽之人比比皆是,所以青沪之内十分混乱,以前哪怕有言家坐镇也时有争端打斗,见血之事更是从未少过。 白渭郡却是完全不同。 比起青沪来说,白渭的整个城池都要恢弘许多,城墙全是以刻着灵纹阵法的灵晶伴生石所铸,不仅十分牢固,能够抵挡破虚境强者全力一击,其高度也足有十余丈,且城中望楼更高。 拔地而起时,仰着头都看不清最顶尖之物。 马车行至离城池十余里外时,就能隐隐瞧见那望楼,而走到近时,哪怕姜云卿和君璟墨见多识广,望着那高到让人惊愕的城墙时,眼里也是忍不住露出几丝赞叹之色来。 在西芜时,哪怕是皇城,城墙最多也只有五六丈高,可眼前这城墙却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人站立在城墙之下时,突然有种莫名的渺小感觉。 这一行人之中大多都是来过白渭郡数次的,唯有姜云卿夫妻二人,还有宁真宁琦这两个从未出过青沪的小家伙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巨大的城池。 宁琦睁大了眼,嘴里发出一声惊叹声:“好大的城池。” 酆思煜骑马走在马车旁,这段时间他早就从姜云卿他们嘴里知晓,宁真和宁琦是那位越叔的儿女,而且也知道那个越叔对姜云卿他们有半师之恩。 宁真天赋卓然,宁琦又格外的乖巧懂事,两人容貌好,性情好,再加上他们都是从苦难里走出来的,远比寻常人要懂得怎样与人相处,这一路上倒是和酆思煜、朱卓成了朋友。 酆思煜从姜云卿他们嘴里知道这兄妹二人经历了什么,对他们本就有怜惜,此时见宁琦瞪大了眼睛,犹如初入人间见到繁华之地的懵懂小鹿似的,忍不住嗤笑了声。 “这算什么大的,我们酆家所在的垣川城不比白渭差,而且比起这全是石头垒起来的单调,垣川城里更加精美,雕栏画栋,飞檐廊画,而且垣川城里好吃的也多,等有机会我带你们去看看,保准你们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 朱卓骑马走在一旁,闻言“呸”了一声:“有你这么贬低白渭自卖自夸你们垣川的吗?” 他扭头看向马车里的姜云卿几人,开口说道: “君大哥,你们别听这小子瞎吹,垣川是不错,可是我们白渭也是极好的,城内十分热闹,而且我们族中坐镇白渭,对于城内秩序管束极为严格,极少会出现在青沪那般当街殴斗之事。” “等回到族中安顿下来,你们休息两日之后,我带你们好生去转转,保准你们会喜欢。” 姜云卿笑看着两人斗嘴,未曾出声。 倒是宁真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听说整个东圣最大的城池是圣城,那圣城比白渭还要大吗?” 第3944章 灵枢山(一) 朱卓对于宁真十分和气,笑了笑道: “圣城可比起白渭大多了,就算内城也比白渭要大上好几倍,还不算外城和郊野。” 君璟墨闻言有些感兴趣,出声道:“我和云卿还没去过圣城,那里如何?” 朱卓想了想,才说道:“很繁华,也很乱。” 君璟墨挑眉,很繁华他能够理解,可是很乱…… “我曾听说,圣城那边整座城池都被布下了结界,就算是半步破虚境的强者也不能在里面动武,否则那结界发动起来,能轻易斩杀任何人。” “这般地方,怎么会乱?” 朱卓闻言就知道君璟墨误会了,摇摇头解释道: “君大哥误会了,我说的乱不是像是青沪这种乱,而是那边的势力盘根错节,有宗门世家的人,也有隐世大族的人,甚至还有好些散修之中的破虚境强者都停留在圣城之中。” “圣城有红衣执法,而且也有和雷鸣长老一般境界的破虚巅峰白月尊者坐镇,任何人都不得在里面斗法,可是暗地里的争端却从来都没有少过。” “这个我知道。” 酆思煜骑在马上说道,“君大哥听说过圣城的事情,那也应该知道整个圣城是建立在东圣最大的一处灵晶矿脉之上吧?” “整个圣城之下就数之不尽的灵晶矿脉,而圣城因为有结界护持,其中天地灵气远比外界要浓郁许多。” “据闻越是靠近城中,灵气就越浓郁,特别是圣城中心的灵枢山,天地灵气更是数倍数十倍的凝聚,若在其中修炼一日能抵过外间数月甚至一年的时间。” “只可惜圣城易入,灵枢山却很难入内,整个灵枢山开辟了一百三十八个洞府,只能容纳一百三十八人,而想要入内的必须是年岁不满四十五,半步破虚之上的强者。” 东圣之地自从天地灵气衰竭开始,想要踏入顶尖修为之人就越来越难,先不说想要入半步破虚有多难,就说那四十五岁的关卡,就足以筛选掉九成九以上的人。 酆震够厉害吧,年纪轻轻就入了半步破虚,在酆家算是最年轻的一个,外表看上去也不过才三、四十岁而已,可实际上他今年按寿数来算已经将近七十,可就算如此在外人眼里他都已经算的上是天赋极好之人。 就这还是因为酆震运气好,而别的半步破虚,如酆丹青、朱翊伯,包括祝鸿儒,当年突破半步破虚的时候也都几乎在七、八十岁,甚至过百之后。 而他们如今所见到的人里面,怕也就只有雷鸣和韦宿之是在四十五岁前入的半步破虚。 这样就能看的出来,那入灵枢山的条件有多苛刻。 酆思煜说道:“据闻那一百三十八个洞府都是天地灵源之地,想要入内之人比比皆是,可就算是宗门和隐世大族的人想要入内也要重重选拔,经历大比,只有胜出之人才有可能踏入其中。” 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闻言都是一愣,不仅仅是因为想要入灵枢山的条件,更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酆思煜话中有些奇怪的地方。 第3945章 灵枢山(二)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是第一次听说灵枢山的事情,可是照着宗门世家以及隐世大族的情况,他们已经占据了这整个东圣的巅峰势力。 如若圣城和那灵枢山真有那么厉害,他们怎么可能白白放过机会,甚至愿意经过大比去决定入内的名额,而不是靠着顶尖强者的强权强行掠夺? 而且能定下规矩的人,必然是有能力让人遵守规矩的,否则这规矩便形同虚设。 宁真和宁琦只是听个稀罕,可姜云卿和君璟墨却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生出同样的念头。 能压得住如流明宗、碧羽宗以及那些隐世大族,让他们遵守所谓的“规矩”,除非那圣城之中,或者是灵枢山里有什么特别的禁忌,亦或是有他们不能敌之人。 而这个人,或许比雷鸣还要厉害。 姜云卿好奇问道:“你们去过灵枢山吗?” 朱卓苦笑:“我们哪儿有资格啊,我以前曾经去过圣城一次,当时是跟着我大哥一起去的,因为他无定宗内门弟子的身份才跟着进了内城的。” “嫂夫人别瞧着在青沪、白渭,先天后境就挺厉害的,可是在圣城之中,先天后境的人也只不过是垫底的,那里臻境之人满街走,就连半步破虚也能时时见到。” “以我当时只有先天初境的修为,连内城都进不去,更别说是灵枢山了,那周围看守之人都是臻境巅峰的强者,若无资格私自入内会被直接斩杀的。” 姜云卿闻言微眯着眼:“这么厉害?” “可不就厉害吗。” 酆思煜有些酸溜溜的说道,“朱五好歹还进去内城瞧了瞧呢,我跟着我爹去的时候,连内城都没进去,只在外城转了转。” “不过圣城那边是真的繁华,和白渭、垣川这些地方简直是天壤之别,能在圣城之中长久居住的也都是极为厉害的天才和强者。” 酆思煜瞧着姜云卿二人时眼睛亮晶晶的, “姜姐姐和君大哥的天赋卓绝,又拜在了雷鸣长老门下,往后你们定然是有机会去灵枢山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酆思煜和朱卓说着圣城的事情,见他们只说圣城繁华,还有那里的暗中毫无硝烟的残酷,可对于灵枢山和其他事情却都是一知半解。 二人都是默默将此事记在了心上,想着回头问问雷鸣。 这东西酆思煜他们不知道,雷鸣应该是清楚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门前,朱家早就已经有人等在那里,而朱卓原本言笑晏晏的模样在见到来人之后,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了?”姜云卿疑惑。 朱卓抿着唇没说话,倒是酆思煜有些一言难尽。 “那是朱卓他二叔的儿子,朱三。” 二叔? 宁真和宁琦都是奇怪的看着来人,那是个青年人,瞧上去风度仪表都算是不错,模样也算是俊俏,不明白朱卓为什么不待见他。 倒是姜云卿突然想起来,之前她不止一次听到朱卓说过,他当初之所以会和言婉玉订婚,是因为言家原本瞧上的那个人看不上言婉玉,而朱家又想保住这门姻亲,最后才将人塞给了朱卓。 第3946章 敷衍 姜云卿记得,言家最初瞧上想要跟言婉玉嫁的那个人,好像就是朱卓二叔的儿子,叫朱凌,在朱家行三。 她面色有些古怪的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青年,“他就是言家原本准备给言婉玉定亲的人?” 朱卓黑着脸点点头,低声道:“嫂夫人别瞧着他性情温和,可实际上他这人嫉妒心极强,而且总喜欢弄些下作手段,而且他娘,也就是我二婶,就是言家的人。” 当初朱炳军和朱卓都是不愿意要这桩婚事的,甚至朱炳军也出面替朱卓回绝过。 言婉玉那时候的名声就极差,不仅天赋不好,修为连先天都没突破,而且她嚣张跋扈性子狠毒的名声,连远在白渭郡的他们都曾听说过。 朱凌自己看不上言婉玉,凭什么把人塞给朱卓? 朱卓不想要这门婚事,朱炳军待朱卓如亲子,自然也不想要这么个儿媳妇,可耐不住朱凌的母亲是言家的人。 那时言家还未有颓势,朱家和言家联姻又已经好多年,若是突然断了只会得罪了言家,再加上朱凌一家从中说和,朱家舍不得其他嫡支的子弟去娶言婉玉这么个“废物”,就只能抓着朱卓这个从旁支过继而来的顶缸。 朱炳军虽然护着朱卓,可是也抵不过家族之力,最后朱卓只能得了这么一桩婚事,成了言婉玉的未婚夫。 姜云卿他们都是知道朱家和言家往日多有联姻的事情,言家虽然倒了,可他们嫁入朱家的那些女儿却已经大多都在朱家站稳了脚跟,甚至替朱家人生儿育女。 想要将她们全部铲除未免太过绝情,且也根本就不可能杀得干净,所以这些人大多都继续留在了朱家。 姜云卿他们早有准备来了朱家之后,恐怕会遇到一些带着言家血脉的人,可没想到这还没进城就遇到了一个,论真起来,这朱凌体内不就有言家的血脉吗? 马车里几人都是朝着朱凌看过去,而朱凌在马车停下来时就连忙上前,对着朱炳军和酆震恭敬道:“见过七叔,见过酆家主。” “怎么是你来了?”朱炳军皱眉。 朱凌说道:“族中有些事情,祖父和各位叔伯都在忙着处理,只我得空,祖父便让我来接七叔。” 朱炳军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早前就已经修书回府,告知府中这次酆震和酆丹青他们都会来朱家,当时为了怕将雷鸣和韦宿之要来的事情告诉了家中之后,那些相干的不相干的都跑来攀附,惹怒了这二位,所以朱炳军未曾直说,只提点了一句让府中好生准备着会有贵客过来。 朱炳军原本想着,就算是家主不来,好歹也会派个有些身份的人前来迎接,到时他好好生跟族中说说雷鸣他们的事情。 可如今朱家却只叫了个毛头小子过来,还一句话说是族中有要事处理。 他怎么不知道族中有什么事情,能将所有人都个耽搁了? 酆震在一旁脸色也有些古怪,以他的眼光,怎么可能瞧不出来眼前这小子话里的敷衍。 第3947章 下马威(一) 酆震瞧着这凑上前来的小子,只觉得朱家的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那其他宗门的人早早入了白渭郡,自行安顿也就算了,可雷鸣和韦宿之还在马车之上呢,他们是何等人物,他们能来白渭郡,能暂住朱家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可朱家让个毛头小子露面,这是生生将人往外推呢? 酆震扭头看着朱炳军,无声道:你家的人有问题? 朱炳军脸色漆黑,紧抿着唇瞪了酆震一眼后,心里头恼怒异常,对着朱凌冷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将酆家主他们安顿好了,就和你叔祖回去。” 朱凌闻言连忙道:“祖父说让七叔带着酆家主他们直接回族里……” “不用!” 朱炳军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他之前的确是想着让酆家的人,还有雷鸣和韦宿之他们都全部住到朱家去,这样不仅能够让朱、酆两家的关系更加融洽,也能让雷长老他们对朱家的印象更好一些。 这次流明宗和碧羽宗都在白渭设了宗门大选的名额,虽说朱家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弟子,可万一雷鸣和韦宿之住进朱家之后,族中能有机灵讨喜一些的子弟得到两人青睐一步登天,那对朱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幸事。 而且族中几个半步破虚的老祖困在关卡多年,若能得雷鸣和韦宿之一句指点,说不定就能借着之前姜云卿赠送给他们的梵业花突破天堑,踏入破虚之境。 朱炳军来之前就已经和朱翊伯商量好了,等他们去了朱家之后要如何款待他们,交好流明宗。 可如今瞧着他早已经修书回来告诉有贵客到来,族中却派了跟他最不对付的小辈来迎接,这简直就是踩着他们脸面让人难堪。 朱炳军现在半点都不想着将人带回朱家了,否则以朱家这般怠慢的态度,别到时候没得到什么好处,反倒让族中之人得罪了雷鸣二人,那他们朱家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雷鸣懒得理会朱凌,直接转身驭马到了后面的马车边上,对着里头正与雷鸣低声请教的朱翊伯说道:“五叔。” 朱翊伯和酆丹青已经入了半步破虚多年,却困在此境数十年不得突破,他们二人一直在寻求机缘,而这一次难得遇到雷鸣。 或许是因为收到了得意弟子,且姜云卿他们又和朱、酆两家交好,雷鸣便难得耐心的指点了二人一些修炼上的事情,朱翊伯和酆丹青得了指点之后,隐隐感觉到困缚他多年的桎梏有所松动,正是满心欢喜的时候。 听到外头朱炳军的声音,朱翊伯连忙抱歉的看了雷鸣一眼,就掀开车帘出去。 “怎么了?” 朱炳军低声道:“族里那边出了点事情,之前的打算恐怕会出乱子,我先带雷长老和璟墨他们去别处安顿。” 朱翊伯闻言一惊,忍不住道:“怎么回事?” 朱炳军:“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恐怕要问朱凌。” 朱翊伯听着这话知道情况不对劲,神念朝着城门前一扫,就发现整个城门附近居然只有朱凌这一个朱家的晚辈。 第3948章 下马威(二) 朱凌来了其实不奇怪,他毕竟是嫡支的弟子,可偏偏他身边没有别人,只带着几个不怎么起眼的随从,而族中那些能当事的人一个都没来。 朱翊伯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蓦的就想起朱凌的母亲是言家人的事情。 朱、言两家联姻多年,之前他们和酆家联手想要拿下言家的时候,族中有不少与言家有关的人都曾出言反对,后来是酆丹青和几个修为最高的人强势压了下来才将此事定了下来。 只是为防着有人通风报信,在还没对言家动手之前,朱家之中但凡与言家联姻甚至有言家血脉的人都被暂时关了起来,羁押在族中,一直到言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他们将消息送回白渭郡时,这些人才得以出来。 眼下他们拿下了言家,族中却让朱凌这个言家血脉的儿子来接他们,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身后马车里还坐着雷鸣和酆丹青,韦宿之的马车离这边也不远,朱翊伯哪怕心里恼怒却也没多说什么,他只是脸色冷沉对着朱炳军说道: “你先带着他们去你私宅那边安顿,我回族里看看情况。” 朱炳军本也是这个打算,点点头应承下来之后。 朱翊伯转身进了马车里面跟雷鸣解释了几句后,这才直接下了马车去了城门口,而朱炳军见状这才直接带着身后众人进了城门,只是这一次却完全没有理会站在城门口的朱凌,也没将人带去朱家,而是直接带着人就朝着他自己的私宅那边而去。 姜云卿和君璟墨本就是第一次来白渭郡,对于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这朱家十之八九是出了岔子,而这朱凌所代表的一脉和朱炳军他们显然不对付,他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赶着去朱家找不自在。 朱卓倒是留了下来,他站在朱翊伯身边,等着一行人离开之后,这才冷眼看向朱凌。 朱凌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急声道:“叔祖,七叔他们怎么不回族里……” 朱翊伯冷眼看着朱凌,“你七叔前几日就已经修书回来,告知族中我们回来并有贵客随行的事情,族中的人都死绝了吗,才叫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来迎接?” 朱凌脸色一僵:“叔祖,族里有事……” “我怎么不知道族中有什么事情,让得十几个主事之人没一个能露面的?!” 朱翊伯本就是朱家老祖宗辈的,且修为也是朱家最高的几人之一,面对不过是孙子辈的朱凌毫不客气,他冷声训斥了几句之后,对着朱卓说了句让他自己回族中之后,就直接腾空而起,转瞬就没了踪迹。 他倒是要去看看,那些个脑子不清醒的到底在干什么。 朱翊伯走了之后,朱凌脸色铁青,若是细看还能看到他眼里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这事情他们的确是故意的,族里并没有出什么大事,也不是没人能来城门前迎接。 只是言家被灭之后,他母亲还有族中许多有言家血脉的人都是十分难受,就连朱凌的外祖父和几个舅舅也都死在了朱炳军他们手里。 第3949章 下马威(三) 当初和酆家联手除掉言家的事情本就不是人人都同意,他爹和几个反对灭言家的叔伯对七叔心有不满,而他也想替他母亲出气,所以才亲自来了城门前,不过是想要给七叔和朱卓他们一个下马威罢了。 他们半点没将朱炳军信中所说的“贵客”放在眼里,只以为说的那对给了梵业花的夫妻。 朱凌这一脉的人心中不愿让朱炳军那一脉交好了这般出色之人,也不想要朱卓白白得了好处,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可谁曾想到朱炳军居然不曾接招,直接就带着人去了私宅,就连朱翊伯也动了大怒。 朱卓瞧着脸上变化不断的朱凌,摇摇头:“三哥,你们这次过了。” 朱凌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朱卓看着他:“我知道你一直瞧我不顺眼,二伯他们也怨恨这次言家之事,可灭言家势在必行,也是为了整个朱家的将来,你身上虽然有言家血脉,可到底却是朱家的人,可你却用这种办法想要让我们难堪。” “你可知道这次与我们同来的都有什么人,可知道那马车里坐着的是别的世家求都求不来的福缘。” “你为了下我和我爹颜面,却反倒让朱家丢尽了人……” 朱凌心中急跳,想要问朱卓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有谁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朱卓就已经转身朝着城内走去,一边说道:“叔祖已经回去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朱凌眼见着朱卓离开,他满心惴惴不安,连忙跟了上去一把抓住朱卓:“朱卓,你说清楚,那马车里有什么人?” 朱卓扬扬唇:“流明宗和碧羽宗的人。” 朱凌:“……” 他脸上瞬间苍白,险些站不住。 朱卓直接甩开他的手,转身就朝着朱家而去。 …… 白渭郡虽大,可对于半步破虚境的人来说,来去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朱翊伯到了朱家时,甚至完全没有惊动外间看守的人,直接就进了朱家议事大厅,等他靠近时,里头才有人察觉到不对,传出一声厉喝。 “什么人竟敢擅闯朱家?!” 一道攻击袭来时,朱翊伯挥手化掉,凭空露出身形来,“是我。” “五叔?” “叔祖?” “翊伯?” 原本厅内的人瞧见朱翊伯时都是纷纷起身,而之前察觉到朱翊伯存在的那个老人更是面露惊愕之色,他是朱翊伯的叔叔朱正天,是朱家真真正正辈分最高的人,也是朱家的老祖宗。 他是朱家修为最高的一个,入半步破虚已有近六十年,可就在刚才和朱翊伯交手的那一瞬间,他却察觉到往日修为比他略逊一筹的朱翊伯身上气息却强盛了许多。 虽然依旧还没有踏入破虚境,可如今他和朱翊伯交手,连他也不确定能不能胜得过他。 朱正天惊愕:“翊伯,你的修为……” 朱翊伯对着这位老祖宗时还是十分恭敬的,闻言说道:“这次在青沪时,侥幸得了破虚境强者指点,有所精进。” 第3950章 下马威(四) 朱正天闻言面露欣喜之色,这破虚境的强者有多难得他们都清楚,而且愿意指点旁人修炼的更是少之又少,朱翊伯能有这般机缘,对于朱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旁边朱家家主连忙欣喜道:“恭喜五叔得此机缘,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破虚强者,五叔怎不将人请来族中。” 朱翊伯闻言冷漠:“我倒是将人请来了,可你们何曾有半点放在心上?” 朱家家主闻言愕然:“五叔……” 朱翊伯半点不给他颜面,既是气他们好不容易才能请的两位强者进族中,却被他们白白毁了机会,又恼怒他们不识好歹。 “前几日炳军曾经修书回来,告知祖宗有贵客随同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吗?” “我和炳军好不容易才能赢过酆家,将流明宗和碧羽宗的二位长老请来白渭,让他们暂住朱家,不求家主和老祖宗能亲自去迎,可偌大的朱家却连一个能主事的都没有,反倒是将朱凌那个毛头小子派了过去,还一副挑衅姿态。” “你们想要干什么?” 听到朱翊伯说流明宗和碧羽宗的长老时,厅内所有人都是纷纷变色,而朱家家主连忙道:“流明宗和碧羽宗的长老?他们怎么会在青沪?” 朱正天也是脸色微沉:“他们现在人呢?” 朱翊伯没好气道:“我让炳军先将人安顿去了他私宅那边。” 有人顿时急声道:“怎么能送去七弟的私宅,这般贵客该带回族中好生款待……” “现在知道款待了,早干什么去了?” 朱翊伯直接一个冷眼就让得那人闭了嘴,“我们这次不过也是借着别人的光,才将那二位带来了白渭,可你们这还未见面就想着给人家下马威,想要下卓儿他们父子的脸面。” “我怎敢叫他们将人接回朱家,不怕你们脑子发昏对人家失礼,把堂堂破虚境巅峰的强者当了好欺辱之人言语失敬,白白赔上了整个朱家吗?!” 朱翊伯一句话让得所有人都是满脸的难堪。 朱家家主更是尴尬至极,低声道:“五叔,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朱翊伯不是不知道族内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是不懂得一些人的心思,他直接说道,“老祖宗,家主,我今天就将话放在这里。” “言家这次的事情虽然是因卓儿父子而起,可他们并无私心且事事向着族中,两家争端也是言家率先挑起,杀人灭口、强夺六道石睛象,毁了两家关系也是他们自己。” “我们和酆家联手灭言,这是族中上下一致的决定,而从言家和青沪得来的好处,卓儿父子也从未多拿过半点。” “如今族内得了言家的那些东西,却又反过来纵容有言家血脉之人秋后算账,折辱卓儿他们,这事情我绝不答应。” 朱翊伯冷眼看着厅内一些人,特别是朱凌的父亲等人时,眼里满是警告之色。 “这一次卓儿和酆家的儿子因有造化能入流明宗,族内若是有人因为一己之私,坏了家族和卓儿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第3951章 教训(一) 朱翊伯说的直白至极,那句“有言家血脉之人”,几乎等于是指着那些曾与言家联姻多年,这次出面想要给朱炳军他们下马威的人的鼻子呵斥。 朱凌的父亲朱晋华,还有他的亲弟弟朱晋申都是脸色铁青,特别是他们二人的父亲,也是朱凌的亲祖父朱双成更是想要开口教训朱翊伯。 他和朱翊伯是同辈,修为也不比朱翊伯低,是朱家的半步破虚境强者之一。 他对于自己那个儿媳妇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可是却十分疼爱朱凌,而且朱凌的外祖父就是言家的言洪峰,这些年依靠着和言家的关系和来往,他们这一脉的人得了不少好处,而朱双成和言洪峰私交甚笃。 之前和酆家联手对付言家的事情他就曾出言反对,可是家族利益当前,有老祖宗和族中另外两个半步破虚境的强者镇压着,他根本就不敢擅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翊伯和朱炳军他们灭了言家。 这一次也是他不想给朱炳军脸面,才故意施压,不仅仅是想要让朱炳军他们和酆家的人难堪,也是想要替朱凌这般身带言家血脉的朱家子弟争一份地位。 朱翊伯这话几乎等于是明晃晃的打着他的脸,朱双成下意识的就想要怒骂出声,可谁知道朱翊伯后面那句话却是将他惊得呆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谁入流明宗?!”朱双成震惊出声。 旁边朱家老祖宗也是脸色微变:“翊伯,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朱翊伯冷眼看着厅内诸人:“就是话里的意思,炳军前些时日给族中写过信,想必老祖宗应该知道磐云海兽潮的事情,这次异变不仅仅让得不少人机缘之下得了涅火之力,也同样引来了各大宗门之人。” “流明宗长老雷鸣在磐云海时,答应收炳军的儿子朱卓,还有酆家家主的幼子酆思煜入流明宗。” “不可能!” 朱晋申出口反驳,“老七的那个儿子天赋还不如凌儿,流明宗的人怎么可能看的上。” 朱家家主朱盛也是迟疑道:“五叔,我听说酆家主的那个幼子纨绔张扬,之前还曾得罪了戚家和碧羽宗的人,他好像才刚入先天境不久,以他的天赋和修为,怎么可能会被雷鸣长老看中?” 流明宗长老雷鸣的名声在整个东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天资绝艳,在修炼之途上更是一骑绝尘,年纪轻轻就入了破虚不说,如今不过八十之龄,就已踏入破虚巅峰,其战力极为恐怖。 据说他的武器与众不同,是一尊紫金色大鼎,能变化万千,若真动用之时能迎风而涨足有数十里大,而且那鼎常年置于流明宗那护山灵兽火灵鸟的栖居之地蕴养,里面更是蕴含涅火攻击。 一旦较真起来,整个东圣能够打得过雷鸣的不出五指之数。 雷鸣脾气冷硬,鲜少与人来往,而他幼时父母双亡,又没什么亲缘,除了那极少数几个与他修为相近的人能与他说上几句话外,他愿意相交的人极少,就算是流明宗内都很少有人敢叨扰他。 第3952章 教训(二) 不是朱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他知道朱家的子弟是什么模样。 那酆思煜先不说,就说老七那个过继过来的儿子,他如果真有能被流明宗的人看上的潜质,当初他们朱家也不会因为出了一个入了无定宗的长子就喜出望外了。 朱盛等人看着朱翊伯时,哪怕没说出口,可谁都能看的出来他们眼里的怀疑和不信。 朱翊伯顿时被他们气笑了:“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情跟你们开玩笑?” “卓儿和酆思煜的天赋的确不够,可谁叫他们有造化有机缘会交朋友,你们可还记得给族中梵业花的君家夫妇?” “他二人不是隐世大族的弟子,而是散修,这次磐云海兽潮之中他们二人机缘巧合得了涅火灵源,当众炼化之后一举突破到了臻境中期。” “雷鸣和韦宿之为抢他们二人为徒险些大打出手,后来他们答应拜雷鸣为师入流明宗之时,感念我朱、酆两家对他们的照顾之恩,便请求雷鸣长老照拂我们两族,并且替卓儿和酆思煜求来这份机缘。” “雷鸣长老亲口答应,让卓儿和酆家小子参加月后的宗门大选,如若能过选便直接入流明宗内门,他会替他们二人寻一个好师父,如若天赋修为不够,也会让他们入流明宗外门修炼,等他们修为足够后再入内门。” 朱翊伯的话不带半点玩笑意味,让的在场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先是震惊之后,紧接着就是狂喜。 一个入了流明宗的弟子能为族中带来多少利益,端看戚家就能知晓。 更何况戚家还只是沾了戚齐的光而已,能稍稍得碧羽宗照拂,可他们朱家和酆家却是得了雷鸣亲口应承,会让流明宗庇护他们,这其中的差距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刚刚急冲冲赶回来的朱凌正好听到了朱翊伯的话,整个人僵在了门前,看着朱卓时满脸的不敢置信。 而那边朱翊伯察觉到朱卓的气息,抬头时面色和煦了一些: “卓儿,过来。” 朱翊伯朝着朱卓招招手。 厅内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朝着这边看来,而朱卓顶着那些各色目光走到朱翊伯身旁。 要是以往被这么多叔伯和族中强者看着,他恐怕只会觉得腿软,可是如今他却半点都未曾露出惧意,因为他知道他身后站着流明宗,只要朱家的人不傻,就断然不可能为难他。 朱翊伯看着神色坦然的朱卓忍不住露出些满意来,对着周围所有人说道:“眼下卓儿和酆家小子是板上钉钉的流明宗弟子,而且酆家愿与我们交好,更让酆思煜认了卓儿的父亲为义父,与卓儿成了兄弟。” 朱盛和朱家其他人都明白朱翊伯这话代表什么。 朱家和酆家联手对付言家之后虽有交好,可谁都知道这其中是因为他们有同样的利益,可是言家之后,瓜分青沪之时,他们未必还能那般和谐,往后若有冲突时未必不会再大打出手。 第3953章 教训(三) 可是眼下酆思煜认了朱炳军为义父,和朱卓当了兄弟,就等于是朱家和酆家多了一层关系。 等他们二人入了流明宗后,彼此扶持帮助,朱家和酆家相应的也能够亲密联手,远比普通的联姻还要牢靠。 朱家老祖宗脸上忍不住露出个大大的笑来,看着朱卓时眼中全是满意之色:“好小子,你比你父亲能干。” 朱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祖宗过誉了,我比父亲差远了,这一次我和阿煜都是沾了君大哥他们的光,才能得雷鸣长老提携。” 朱家老祖哈哈笑道:“你不必谦虚,咱们朱家多少年没人入过上三宗了,不管你是怎么去的那都是你的本事,能够识人辨人交到那般有本事的朋友也是你眼光独到。” 朱卓闻言却没有半点骄横,反而越发恭敬了些: “老祖宗这话折煞我了,我原不过是旁支子弟,若不是父亲看重,族中诸位长辈照拂,我又怎能有那能力与君大哥他们这般天才相交。” “我如今这一切都是家族给我的,不管我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卓儿都会铭记家族恩情,永不敢忘。” 朱卓这番话不可谓不贴心,一句话便将他自己和朱家绑到了一起,不仅半点没有因为要入流明宗便看不起族中,反而对朱家满是感恩。 朱家老祖宗的笑意几乎溢满了整张脸。 朱盛和在场的其他朱家朱家之人也都是纷纷露出高兴之色。 朱卓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朱凌祖父,突然低叹了口气:“其实孙儿这次特地求了君大哥他们,好不容易才请他们帮忙说项,让雷鸣长老来族中暂住。” “孙儿原是想着能得他指点,在宗门大选之前更进一步,争取入了流明宗内门,而且雷鸣长老修为卓绝,若是能让他在族中暂住,若有人能得了雷鸣长老的眼,说不得也能博一份机缘。” “可没想到……” 朱卓看了眼朱双成他们,抿抿唇神情有些低落。 朱家老祖宗等人听着朱卓的话后,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们突然就想起朱炳军之前回信时曾几次提及,会有贵客造访,而且刚才朱翊伯回来时大动肝火,也曾言及他们将到了嘴边的机缘白白推了出去。 朱盛扭头看着朱翊伯:“五叔,雷鸣长老来了白渭?” “不然你们以为呢?” 朱翊伯看了眼朱双成冷笑道,“不仅雷鸣来了,韦宿之也来了。” 朱盛顿时脸色大变。 旁边有人说道:“那怎么不请他们来朱家……” “我们倒是想请,可敢吗?” 朱翊伯冷哼一声,“我和炳军豁出去不要脸,才抢在酆家之前求着他们前来,想要替家族博一份前程,可你们倒好。” “不说家主亲自迎接,好歹来一个主事之人,结果你们就叫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去了之后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炳军不过多问了一句,他一个晚辈就敢下长辈的脸。” “我敢将人带来族里吗?” 第3954章 教训(四) “到时候一个不好有人为着想要替言家出头,想要为难炳军和卓儿连带着对贵客不敬,出言不逊得罪了他们,你们觉得朱家有多少人命能填的进去?” 在场所有人都是纷纷变色,而之前因为朱双成和朱晋华他们给了好处,答应袖手旁观不掺合他们和老七之间事情的人,更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们都是知道这次言家的事情是朱家占了好处的,可是朱双成是半步破虚,朱晋华和朱晋申两兄弟又是臻境巅峰,他们那一脉在族中极为强势。 朱双成说他们为难朱炳军等人,只是想要替朱凌这般有言家血脉的孩子求一条生路,不求他们帮忙,只让他们袖手旁观答应不掺合其中,而朱双成更是许了他们不少好处。 所以今儿个他们才会默许了朱凌去打朱炳军的脸,朱双成他们给人下马威的事情。 可谁想到朱炳军他们这么能,不仅让他那便宜儿子弄回来一个流明宗的名额,更是将雷鸣和韦宿之都请来了白渭郡,能得破虚境强者一句指点,胜过他们苦修数年。 平日里他们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却被他们眼睁睁的推了出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后悔莫及,连带着也恨上了挑事了朱双成几人。 朱双成活了大半辈子,感觉到周围的人看着他们时眼里都带上了怨怼,他心里也是后悔可却还是怒声道:“你们又没说要来的贵客是谁,要不是你们故意遮遮掩掩,我们何至于慢待?!” 朱翊伯冷笑:“既是贵客那便是不能怠慢的,更何况雷鸣和韦宿之是什么人?” “他们二人的身份要是被人知道,更知道他们收了朱、酆两家的孩子入门,来我朱家暂住,到时候会有多少眼热之人上赶着来白渭郡等着?就是族中之人怕是也有不少会弄出歪门邪道来!” “我们不过是借着璟墨和云卿的脸面才请得人家过来小住几日,不是让人开坛讲道的,要是让不知趣的人打搅了他们,那就不是交好而是结仇了。” 朱卓站在朱翊伯身旁,也是低声说道: “其实我爹是想要跟族中直说的,是雷鸣长老不想让人知晓他们来了朱家,怕麻烦,所以爹才连发了好几封家书,不仅将青沪的事情一一告知,也将有贵客要来的事情说了几次。” “原本今日就算是家主和极为叔伯不去迎接也没有什么大碍,雷鸣长老他们不是看重这些世俗规矩的人,可是三哥……” 朱卓看了眼门前站着的朱凌,抿抿唇有些为难, “三哥见面就挑衅我爹,而且言语间也多有不逊,面对酆家主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恭敬之色,再加上二伯母又是言家的人。” “我爹和叔祖都怕族中有所误会,冲撞了雷鸣长老他们,到时情况难以收拾,所以不敢将人带回来,先将他们带去了私宅那边安置。” 朱卓这话不可谓不刁钻。 朱凌身形僵住,特别是在感觉到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更是脸色苍白。 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之前朱卓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3955章 他们到底图什么? 朱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间无从知道,可酆震他们只需想想就能猜到,朱翊伯和朱卓回去之后,朱家那边知道他们将到了门前的破虚强者推了出去会是什么反应。 酆丹青得了指点早早就寻了安静之处修炼去了,雷鸣和韦宿之说他们有事要办不知道去了何处。 朱炳军将他们安顿下来后,也匆匆赶回了朱家那边。 酆震瞧着周围的环境摇摇头:“这朱家的人到底图什么?” 雷鸣和韦宿之平日里是多难见到的人物,别说说朱家了,就是如同秦家、玉家那般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人家,恐怕也恨不得能举族欢迎。 要不是姜云卿和君璟墨无意前往垣川,而雷鸣和韦宿之又是冲着他们二人而来,酆震哪怕豁出去不要脸了,也会将人请到他们酆家去。 而如今哪怕不能请到人,酆震和酆丹青也死皮赖脸的跟着一起来了白渭郡,只希望能偶尔得到一些指点,与这二位特别是雷鸣关系更加亲近一些。 可朱家倒好,送到眼前的好处被他们给推了出去。 酆震只要一想到朱炳军走时那铁青的脸色,就能猜到他心中有多恼怒。 酆思煜啧啧嘴:“还能图什么,不就是觉得义父他们这一次立了大功了,心中不满想要下他们的脸吗。” “我听卓哥说过,义父他这一脉本就人丁单薄,在朱家并不太受看重,而且卓哥又是旁支过继来的儿子,上头没一个人看好他的。” “之前和言婉玉那婚事原本是朱凌的,朱凌他娘就是言洪峰的幼女,朱凌他爹和他祖父都和言洪峰极为交好,当初言家想要跟朱家亲上加亲,才想着让言婉玉跟朱凌成亲,可朱凌却瞧不上言婉玉。” 酆思煜之前跟朱卓关系虽然不好,可是对于朱卓的事情却是知道不少。 那个言婉玉早年间他就曾经见过一次,那时候她正拿着鞭子鞭打一个不小心弄脏了她衣裳的婢女,酆思煜自己虽然也有些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气,可比起言婉玉来说,他却觉得自己纯良的很。 言婉玉的脾气极为不好,行事更是张狂,不仅仅是在青沪,就连在其他几家之中也有不少跟她结仇被她得罪的人,这十二世家之中许多人都知道,言家有这么一个天赋极差却嚣张跋扈的姑娘。 当初朱卓跟言婉玉定亲的时候,酆思煜还好奇的不得了,觉得朱卓是不是眼睛瞎了居然看上了言婉玉,后来他好奇之下让人打探了一下,才知道言家最早看上的根本就不是朱卓。 酆思煜撇撇嘴说道: “朱凌那时嫌弃言婉玉天赋不好不愿意结亲,可是他爹和他祖父又怕贸然拒绝联姻得罪了言家,毁了两家的关系,后来就想着将联姻的人选放在其他人身上。” “言婉玉是言家的嫡女,要跟她联姻自然也只能是朱家的嫡子,可是朱家那些人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朱凌都看不上眼的他们自然也不乐意去当捡破烂的,最后推来推去,就落到了卓哥身上。” 第3956章 好处 朱卓原本是旁支子弟,只因为朱炳军膝下没有儿女,且他天赋又不错合了朱炳军的眼缘,这才被过继到了嫡支一脉来。 他虽然说是朱家的嫡支子弟,可说到底身份比起朱凌这般正儿八经的嫡系子弟还是差上许多,再加上朱炳军一脉不够强势,哪怕想要拒绝这婚约也拒绝不了,最终只能让朱卓顶替了朱凌跟言婉玉订婚。 酆思煜性子直来直去,看不惯朱家那些人强按人头的事情。 倒是酆震和姜云卿他们闻言却没多说什么,不是他们不向着朱卓,而是这件事情虽说朱卓受了委屈,可是当时形势不如人,朱炳军不够强势,朱卓身份又没底气,朱家人寻他也很正常。 而且那时言家和朱家还未曾撕破脸,言家势力虽然衰退了不少,可好歹也是十二世家之一,言婉玉虽然品行不佳却是言家嫡出,身后还站着个臻境巅峰随时都有可能入半步破虚的父亲。 言家这桩婚事对于那时候刚被过继到嫡支的朱卓而言未必全然是坏事,虽然说起来是他捡了旁人都不肯要的姻缘,可如果他真和言家联姻,便能得了言婉玉和他父亲以及言家的助力。 对于朱卓而言虽然有些屈辱,可实际上还是得了好处的。 酆震活了大半辈子,姜云卿和君璟墨又都经历过许多事情,比起酆思煜单纯的替朱卓愤愤觉得不满,他们却看得出来当初的婚事朱卓未必是不愿意的。 如果没有磐云海那一遭,没有遇到姜云卿他们,朱卓未必不会忍辱负重和言婉玉完婚。 只不过是他如今身份不比从前,得了流明宗的青眼,而且言家又已经被灭,他才会将当初隐忍下的屈辱和不满表达出来罢了。 酆思煜还在一旁咋咋呼呼:“我觉得朱凌肯定是觉得卓哥如今翻身了心有不满,才会搞这么一出想要让卓哥和义父丢脸。” “未必只是因为这个。” 君璟墨坐在一旁淡然开口,“朱凌年轻不懂事,敢仗着年纪挑衅朱七叔,可不代表他父亲和他祖父也没脑子。” “谁都知道朱七叔和朱卓这次在言家的事情上有大功,那整个言家的利益就算是和酆家对半分,朱家也能赚的盆钵满盈实力提高一大截,朱家的人只要不蠢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朱七叔他们。” “我瞧着倒像是因为他们胆怯,怕言家被灭之后朱家那些曾和言家联姻之人的血脉会被赶尽杀绝,所以才想着先下手罢了。” 姜云卿靠在椅子上,闻言附和着道,“朱家和言家之间联姻已有数百年之久,之前在清点那些言家活下来的人时,里面就有不少从朱家嫁过去的女子,想来言家这边也一样。” “如果言家依旧安好,他们自然生活无虞。” “可如今言家灭于朱家之手,就算他们因为对朱家生了感情不会出手报复,可是他们身上的言家血脉注定在朱家不可能再得重用,恐怕连修炼资源也会逐渐减少,慢慢的被族中边缘化。” 第3957章 打蛇不死,徒留后患 姜云卿记得在青沪的时候,她提出要对付言家的时候,朱炳军和朱卓就曾十分迟疑。 后来她以梵业花,以及言家睚眦必报若不动手就只能成为待宰之人劝说让朱炳军答应下来,朱家派人前往青沪之后,朱炳军也曾跟她说过,那次行动他们族中是有许多人不同意对付言家的。 朱家和酆家的情况完全不同。 酆家对付起言家只要计较其中利益得失,该下狠手时决不留情,可朱家毕竟曾和言家交好数百年,两家许多人早已经融于一脉,想要彻底撇干净根本就不可能。 言家被灭后,他们清点言家活下来的那些人时,朱炳军就曾将那些嫁去言家的朱家女儿全数保了下来,甚至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一并留下。 当时无论是酆震还是其他世家的人,都觉得朱家有些妇人之仁。 这些人虽然曾经姓朱,可内里却早就已经是言家的人看,特别是那些孩子,一两岁不懂事的也就算了,可已经七八岁知事的却都知道是朱家毁了言家。 当时他们望着其他世家的人时,那眸子里满是仇恨之色,对朱家更是没有半点感恩之心,谁知道他们长大了之后会不会变成狼崽子,为着今日灭族之事报复朱家? 酆震当时还曾与朱炳军说过这事情,可无论是朱炳军和朱翊伯,最后依旧没下手,只说等言家之事处理完后,就将这些人全部送去其他地方,命人严加看管起来不允修炼,只叫他们如同普通人活着。 姜云卿当时听说了这事后,和君璟墨都是一个念头。 那就是打蛇不死,徒留后患。 就像是当初言家灭族拓跋族时,留下了魏寰,自以为魏寰不过是个寻常人根本不会有什么隐患,可却让她筹谋多年遇到了一个姜云卿。 言家的覆灭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留下的祸根,若当年他们在灭拓跋族时一并杀了魏寰,就没有后面的那么多事情,也就没有今日灭族之祸了。 朱家这次留情,安知言家留下的那些人里会不会有下一个魏寰? 只是这些都是朱家人的决定,连酆震都劝不动,姜云卿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姜云卿摸着手腕上焱阳化作的龙凤手环说道: “其实朱凌他们也只是在听说言家之中那些朱氏血脉之人的下场后,不肯坐以待毙,才会想着闹出点儿事情,好保住那些有言家血脉之人的生存空间罢了。” “只他们没想到朱七叔会将师父和韦宿之请来了白渭郡,所以才一脚踢到了铁板。” 酆思煜听着姜云卿的话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所以我觉着世家里头能不联姻还是别联姻的好,否则翻脸都不好翻脸。” “啪!” 酆震照着酆思煜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他还当酆思煜满脸深沉的能酝酿出什么好话来,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说的简直是废话。” 如果真能强大如流明宗、碧羽宗,自然不需要联姻来巩固势力,拉拢同盟。 可十二时间之中根本就不太平,若真独善其身与谁都不联姻不来往,那恐怕下场比言家还惨。 第3958章 蠢的可爱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被酆思煜这“实诚”的心思给逗笑了。 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有见到过他这般毫无城府,蠢的有些可爱的人了。 瞧着酆思煜揉着后脑勺嘀嘀咕咕,姜云卿说道:“好啦,朱家的事情自有朱家操心,只要他们不找咱们麻烦,他们愿意怎样都和我们没关系。” “宗门大选在即,你的修为比朱卓差一些,若是想要直接入流明宗内门,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修炼,要不然到时候朱卓跟着我们一起去了内门,你一个人留在外门可别哭鼻子。” 酆思煜闻言瞬间苦了脸。 他的天赋其实和朱卓不相上下,论真起来还要强上一丝,否则也不会十八岁就入了先天境了。 只是他并不太热衷修炼之事,上面也有父亲和哥哥护着,成天不干正事也吃不了修炼的苦,所以修为迟迟没有增进,瞧着反倒是不如朱卓。 酆震一想起来自家儿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径,也是开口:“云卿说的对,卓儿眼看着就能突破了,你却还留在原地不动。” “这段时间你别出门了,好好呆在住处修炼,我和你叔祖亲自盯着你。” 务必要让酆思煜能够入了流明宗内门。 宗门大选还有二十天,酆思煜一听接下来这么长时间都不能出去了,顿时苦了脸: “爹,这宗门大选又没多久了,临时抱佛脚又没什么用,还不如让我出去放松放松,说不定哪天顿悟了就跟姜姐姐他们一样突破了……” 酆震直接被自家儿子的话给气笑了,“就你?还顿悟?我看你把你自己个儿给炖了还差不多!” “就你这脑子,这惰性,还跟云卿他们比?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出去给我惹祸,入流明宗的机缘千载难逢,你要是白白错过了,老子打断你的腿!” 酆思煜张张嘴:“可是……” “可是什么?” 酆震冷眼看着他,一副他敢说什么就打死他的模样。 酆思煜神情蔫了下来,耷拉着脑袋道:“没什么。” 酆震瞧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没什么还不滚去修炼?!” 酆思煜原本还想着跟姜云卿、君璟墨他们出去玩,他来过白渭郡好多次,对于这边热闹的地方也很清楚,可谁知道却被他爹一脚踢去了修炼,连带着还跟着他一起亲自设了结界将他禁足了。 没他爹的同意,酆思煜那是半步都别想出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眼瞅着酆思煜满脸悲戚的被酆震连骂带吼的拎走,都是忍不住笑出声,就连张集也是满脸同情的说了一句“好可怜。” 姜云卿笑道:“可怜什么,酆叔这是疼他。” 要不是在乎,谁关心他修炼如何,怕他错事了机缘,又费尽心思的想着替他谋一份好前程? 远的不说,就是先前戚家那事。 要换成那种亲情淡漠之人,恐怕早就直接把酆思煜交出去平息干戈了,哪里会像是酆震那般不顾脸面的赔情道歉,将酆家至宝问心藤都给了出去。 第3959章 顾虑 张集闻言想了想,觉得姜云卿说的也有些道理。 他跟着君璟墨多年,见识过太多表面光鲜实则一肚子阴暗的人,以前在西芜时也常行走于暗中,替君璟墨解决一些见不得光的人。 那时候他见多了那些为着利益就能出卖身边所有,哪怕亲儿子也能舍出去的人。 那些人未必不在意亲情,只是在他么心中利益更重要罢了。 特别是身处高位的,思量越多,顾虑也越多。 像酆震这般顾全子嗣的人虽说不少,可也并非人人都能做到他这般,为着儿子能够放下强者尊严、折损家族利益,甚至甘愿屈居于人受人折辱的。 酆思煜性子冲动,言语无忌,那张嘴以前不知惹出多少祸事来,性子更是单纯的有些犯蠢。 要不是有一个无论什么处境下都愿意护着他,替他收拾残局擦屁股的父亲,酆思煜怕是早就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姜云卿说笑了几句后,才问起了正事,“对了,言越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张集连忙说道:“一切都还顺利。” “之前柳骁传信的时候说过,他们来了白渭之后就在城东的坊市那边买了一间铺子,后面连着一处四进出的院子,言越带着的那些人都已经安顿了下来,而铺子前几日就已经开起来了。” “听柳骁说生意不好。” 姜云卿说道:“初来乍到,生意不好是正常的,况且暂时也不靠着那铺子吃饭,等口碑传出去之后自然就能好起来了。” 张集问:“那夫人和公子可要去看看?” 姜云卿闻言看向君璟墨。 君璟墨想了想说道:“暂时不去了。” “我们拜入流明宗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出去了,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这里,这个时候去找言越他们只会给他们带去麻烦,倒不如等从沧澜境出来之后再去。” 姜云卿闻言就知道君璟墨的顾忌。 他们二人在磐云海得了“涅火灵源”一举突破臻境,拜入雷鸣门下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外界都传他们二人天赋卓绝,如今又被雷鸣收为徒弟。 之前雷鸣就曾跟他们说过,宗门之间的纷争从来就没断过,单看韦宿之有时候望向他们二人的眼神,恐怕碧羽宗和其他宗门没那想要让流明宗顺利收他们二人入宗门。 有雷鸣护着,那些人未必敢朝着他们下手,可如果叫他们知道言越等人的存在就未必了。 特别是他们还打算去沧澜境一趟。 据说沧澜境每一次开启都有整整一个月时间,这段时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陨落其中的天才也数不胜数,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有信心能够自保,可是意外这种东西谁也无法保证。 与其这个时候去寻言越他们,倒不如等从沧澜境出来之后。 如果他们真的能在沧澜境中得些机缘,或是以战力震慑诸人,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潜力,再加上雷鸣和流明宗庇护,到时候绝对没有人敢来动他们的人。 第3960章 朱家上门(一) 姜云卿明白君璟墨的意思,开口说道:“璟墨说的有道理,你告诉言越和柳骁他们,叫他们这段时间低调一些,生意的事情不急。” “等我和璟墨从沧澜境出来之后,我们再去寻他们。” 顿了顿她又嘱咐, “还有宁真、宁琦,他们现在都在晋升的关卡上,这段时间就留在这里修炼,等过了宗门大选之后,我在让他们找机会去见言越。” “让他别急。” 张集知道言越在意这一双儿女,而且之前柳骁传信的时候也曾提起过好几次,他也觉得现在让宁真、宁琦去见言越有些太过着急了。 等过了宗门大选,宁真、宁琦得入宗门后再去更为合适。 张集点点头道:“好,我会告诉他们。” …… 姜云卿和君璟墨等人在朱炳军的私宅里安顿了下来,姜云卿替宁真、宁琦,还有酆家所在的地方都布上了聚灵阵,整个私宅附近天地灵气十分浓郁,惊动了不少人。 第二天一大早朱家家主朱盛带着朱家几个人过来时,感觉着天地灵气的变化惊讶道:“这是谁在这里布置了聚灵阵?这灵气居然这般浓郁。” 寻常的聚灵阵能有两三倍的天地灵气已经是难得,可眼前这宅子里的灵气浓度足有外间五、六倍之多。 而且这般庞大的聚灵阵,不仅将整个宅子都笼罩在内,而且十分平稳。 哪怕他们身处其中,也能感觉到这阵法绝对是出自大师之手。 “应该是君大哥他们。” 朱卓站在一旁说道,“嫂夫人在阵法一道之上极为有天赋,就连雷长老也夸赞过她。” “之前在青沪的时候,嫂夫人就曾布置过聚灵阵,只是那时候远没有这般厉害,如今瞧着嫂夫人的修为怕是又精进了。” 朱盛他们早就知道君璟墨夫妻二人,自然也知道朱卓口中的嫂夫人是谁。 几人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心中对于君璟墨和姜云卿越发看重了一些,仅剩的那点轻视也彻底消散。 朱卓领着几人入内,叫人通传后没多久。 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有酆震都跟着过来。 朱盛被姜云卿夫妻二人容貌震慑了一番后,对着二人就直接表达了歉意。 “君小兄弟,君夫人,还有酆家主,昨天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族内出了些事情才没来得及亲自去城门出迎接。” 姜云卿他们对于朱盛这话不置可否,朱家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心知肚明,只是也没有人拆穿朱盛这般挽尊。 酆震笑着说道:“你这话说的,这白渭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何需你亲自去接。” “再说了,这偌大的一族需要你管,要是事事都要你亲为,那你还活不活了?” 朱盛对于酆震肯给他台阶下还是挺感激的,而且他也知道了酆思煜认了朱炳军为义父的事情,愿意和酆家亲近,他脸上露出个笑容说道: “要是只有你来的话我铁定是不去的,可是君小兄弟和君夫人他们却是第一次来,这般太过怠慢。” 第3961章 朱家上门(二) 朱盛看着二人时格外的真诚,那脸上的歉意更是极为浓郁。 “昨天的事情也怪我,我和族中几个长老因为有事情处理耽搁了,原本是想着朱凌与你们年岁相差不大,去了也能好生招待你们,却不想那小子性子桀骜出言不逊,没尽到地主之谊不说反倒是险些坏了事。” “那小子被他父亲和祖父宠坏了,才会不知天高地厚,我已经罚过他了,还请君小兄弟和君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那小子计较。” 君璟墨保持着他一贯冷漠寡言的模样,倒是姜云卿温和一笑。 “朱家主不必如此,我们和朱卓是朋友,来白渭也只是做客罢了,本也没想着打扰到朱家各位前辈,是朱七叔非得要我们留在这里。” “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占了朱家便宜,所以你不用在意这些虚礼。” 朱盛瞧着姜云卿笑容温柔,眉眼间也没什么不满之色,心里头这才放松了下来,对姜云卿他们多了许多好感,言语间也真诚了许多。 “你这话就折煞我们朱家了,卓儿能与你们交好那是他的福分,之前在青沪时也多亏你们相救。” “你们能来白渭我们朱家自然要好生款待才行,让你们屈居住在这处宅子实在是失礼,不如你们搬去族中,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姜云卿笑着摇摇头:“不必这么麻烦了,这里挺好的,朱七叔什么都安排好了,而且出入也方便。” “可是……”朱盛还想劝说。 姜云卿就继续道:“朱家主不必劝了,师父他不喜欢吵闹,朱家那边人多杂乱,倒不如这里坏境清幽。” 朱盛原本还想劝说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他已经从朱翊伯他们口中知道了青沪那边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姜云卿口中的“师父”是谁。 如果是旁人他或许还能劝上几句,可换成是雷鸣,人家行事自有主张,那轮得到他来安排让人住在何处。 酆震其实听明白朱盛此时的心情的,本来天大的好处白白没了不说,眼下人就在白渭郡里他们朱家却接触不到,而且朱盛恐怕还担心之前的事情让雷鸣他们起了恶感。 见朱盛脸色有些不好,酆震开口说道:“行了朱家主,我们知道你的心意,只是眼下我们都已经安顿下来了,搬来搬去的也麻烦。” “你若是觉得招待不周的话,那不如这样,你在族中设宴好生款待云卿他们,回头在让你族中的人领着云卿他们好生在白渭转转就行。” “雷鸣长老最是不喜欢麻烦事,没必要因为住在哪里烦扰他。” 朱盛听着酆震的话就知道,想要让姜云卿他们搬到朱家去住估计是没可能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是再强求,到时候就不是想要弥补而是找茬了。 朱盛一边在心里懊恼之前一时脑子糊涂,居然任由朱凌他们那一脉的人胡闹,白白丢了这般好的机会,一时又是恼怒朱双成他们寻事。 第3962章 朱家上门(三) 若非他们非得找事,雷鸣等人此时早就已经住到族中去了。 哪会让得他们朱家落到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朱盛心中满满都是后悔和恼怒,可是面上却是不露分毫,他只是有些遗憾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强求,只是族中设宴的话诸位可都要前去,否则我就真的无颜见人了。” 姜云卿笑了笑:“这是当然,我们也想着去拜见朱家各位前辈的。” 姜云卿给足了朱家人颜面,对于朱盛也没有半点盛气凌人的样子,等她答应下来会去朱家赴宴,而且言语之间对于朱家也没有半点厌恶之后,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 朱盛能够掌管偌大的朱家,自然是个极有城府之人。 在察觉到姜云卿他们对于朱家并无厌恶之意,且愿意与他们交好之后,朱盛便满脸的笑容,言语之间带上了几分对于晚辈的亲昵,却又不会摆着长辈的架子,让人觉得亲近。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后,朱盛才不着痕迹的说道:“对了,怎么没看到雷前辈和韦前辈他们?” “昨日朱凌实在是怠慢,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二位贵客来了白渭,我还想着能当面跟他们告罪一声。” 君璟墨在旁道:“韦前辈去了戚家落脚的地方,听说是碧羽宗那边有人来了,师父说是去拜访旧友了,这几日也不在,朱家主若是要见他恐怕要等上几日。” 朱盛闻言有些遗憾,他还想着今日能见见雷鸣和韦宿之的,没想到他们都不在。 那韦宿之也就算了,碧羽宗本就护着戚家,可雷鸣却分明该跟他们朱家亲近的,却被他们自己给毁了。 朱盛心中的后悔更盛,可面上却只是说道:“原来是这样,那过几日雷前辈回来时我再来求见。” 既然见不着雷鸣,朱家的人也就没有久留。 朱盛只约好了两天后宴请姜云卿夫妻和酆家众人之后,就告辞离开,只朱卓留了下来。 等人走后,朱卓开口道:“君大哥,嫂夫人,昨天的事情对不住了。” 姜云卿失笑:“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又不是你的问题,再说他们针对的也是你和你父亲,倒是你们,昨天回去之后可有被人为难?” 酆震也是在旁说道:“对啊,你们昨天回去之后有没有被人为难?” 朱卓见他们关心自己,脸上笑意更盛了些:“当然没有。” 昨天回去之后,朱翊伯说完那番话后,族中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再为难他和父亲。 更有甚者,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族里原本许多看不上他,甚至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都相继让人送了礼物给他,一副想要讨好巴结的模样。 朱卓当时是有些傲气的,甚至还生出了几分自得,可是朱炳军却是一句话让得他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朱炳军说,他如今所得这一切的讨好献媚,都只是因为他运气好遇到了姜云卿他们,得了能够入流明宗的机缘而已,可实际上他这个人在其他人眼里依旧是可有可无。 第3963章 惩罚(一) 朱炳军的话说的直接,甚至半点没给朱卓留脸面。 他说他如今在家族中的地位,全是因为他侥幸遇到了姜云卿他们而已,侥幸得了流明宗的机缘,可如果这个时候朱家有其他人能够讨好了姜云卿和君璟墨,甚至得了雷鸣青眼。 如今这些看似处处对他献媚,恨不得能与他交好之人立刻就能跟他翻脸。 就如同朱凌和他祖父他们一样。 堂堂半步破虚强者,往日里朱家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不也因为流明宗,因为雷鸣,因为更多的利益而被族中冷待。 朱卓其实是个很聪慧的人,否则他也不能从那么多分支之人当中被过继到了嫡支,朱炳军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他刚升起的骄矜和自得浇灭。 而他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想起族中之人的冷眼和看低,想起朱凌的下场,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朱卓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 “族里的人原本是想要为难我和父亲的,可是后来得知我和阿煜能入流明宗,又机缘巧合认识了雷鸣长老,让得族中也能得流明宗庇护之后,那些族老就都纷纷变了脸。” “他们都没再为难我和父亲,反倒是朱凌他们被老祖宗和家主呵斥了一通,朱凌和我二叔还有几个这次一起出主意,想要让我爹难堪的人都被罚去族中禁地思过三个月。” 姜云卿他们闻言倒觉得朱家的人会做人。 其实昨天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往大了说是朱凌他们那一脉和朱炳军他们这一脉的较量,也是那些与言家联姻有言氏血脉的人,想要替言家或是自己讨一个公道出出气。 可往小了说,也不过就是朱凌父子等人一时小气性为难为难自家人罢了。 朱家老祖宗和朱盛若是惩罚太过,难保不会叫朱凌那一脉起了反心,毕竟朱凌的祖父可是朱家的半步破虚之一,其修为据说比之朱翊伯还要高上一些。 可要是罚的轻了,又难免会叫朱炳军和朱卓觉得不满,与家族离心。 罚朱凌他们面壁思过看似不算是太严重的惩罚,既没打骂也没刑罚,可是要是知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宗门大选,大选结束之后就是沧澜境开启之时。 朱凌父子这一面壁思过,不仅会错过了宗门大选,就连沧澜境也没机会进入。 朱凌年轻修为低也就算了,错过了宗门大选还能等下一次,可是朱凌的父亲据说修为比朱炳军还要高上一些,一直在等着这次沧澜境开启之后争夺天池泉的名额。 这一思过,就等于彻底错过了沧澜境,只能等待下一个六年到来。 朱盛他们这般惩罚等于是釜底抽薪,却又没真正动了朱凌那一脉的底线,叫他们只能憋着受罚不会忍不下去。 这样既能惩罚了朱凌他们给朱炳军和朱卓一个交代,也同样是借此举跟朱家其他的人表态。 往后朱家是以朱炳军这一脉为主,而如朱凌那般拥有言家血脉,或是与言家走的极近的人都不会有太好的将来了,就算是他们留在朱家,也不会再得重用。 第3964章 惩罚(二) 君璟墨想通了其中关键,淡声道:“朱家的人倒是果决。” 酆震说道:“由不得他们不果决。” 这种情况之下,朱家想要两厢安好根本就不可能。 想要让朱卓归心,让朱炳军父子向着朱家,就必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不仅仅是这次朱凌他们的挑衅,还有以前朱炳军他们一脉在族中所受过的气也总要找个人出来背锅。 而曾经逼着朱卓与言婉玉定亲,险些“害死”朱卓的朱凌那一脉就是首当其冲。 可若想要保住朱凌那一脉,朱卓父子就肯定会和朱家离心,到时不仅白白丢了流明宗的庇护,朱凌他们也未必会感恩在心,反倒有可能会记恨朱家曾经灭了言家的事情。 更何况朱卓入了流明宗后,谁也不知道他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万一朱卓将来能在流明宗里得了一席之地,反过因为今日家族未曾向着他而记恨他们,那他们才是得不偿失。 朱家的人都是聪明人,权衡利弊之后,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所以朱凌他们那一脉被舍弃是注定的事情。 酆震同样掌管偌大的家族,最是能理解朱家的选择。 朱卓也看得出来家族为什么会选择他,他对着君璟墨说道:“其实说起来还是因为君大哥和嫂夫人帮我,我和我爹才能在族中得这般看重。” “以前朱凌仗着他祖父的修为在族中横行,就是家主那一脉的人也多有忍让,更别说是我和父亲了,要不是你们帮了我,恐怕这次族里还是会像是以前那样,直接选择舍弃我们保全朱凌他们。” 他看着君璟墨和姜云卿认真说道: “君大哥,你和嫂夫人帮了我太多,若非你们,我不会有如今这般强势,也没机会入流明宗,你们对我恩深似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报答你们。” 朱卓是真心的感激姜云卿他们。 若说初见时他只是因为二人身份生了结交之心,想要借此攀附为自己谋利的话,后来蘅邬清苑之中他们拼死相救,还有流明宗的事情,都叫朱卓羞愧自己之前所生的那些心思,对他们也再无半点利用之心。 此时他望着君璟墨他们,眼里满满都是感激。 “我朱卓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你们。” 姜云卿听着朱卓这般郑重其事的道谢时,忍不住有些失笑:“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而且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朋友之间没必要这般计较,我和璟墨出来后能第一个遇到你也是缘分。” 当时他们刚从西芜过来,对于东圣陌生至极。 唯一知道东圣之事的言越又已经离开了近二十年,青沪这边早就时过境迁变化了许多。 当时若非遇到了朱卓,他们说不定还会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也不会机缘巧合因为朱、酆两家的事情和言家结仇,更不会有后来联合他们碾灭言家,替西芜铲除后患让他们可以安心留在东圣修炼的事情。 若非言家灭了,他们不会有心思去处置磐云海的事情。 第3965章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一) 要不是为了三百年之期,不会有后来的“兽潮”。 没有兽潮,就不会有那些引得人人争抢的“涅火之力”,更不会那么幸运的遇到雷鸣,被他收入门下入了旁人难以踏入的流明宗。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确是帮了朱卓,也回馈了朱家。 可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朱卓种了因,才有了后面的果。 姜云卿心中敞亮,也不会将她自己和君璟墨当成是朱家的恩人,只是对着朱卓说道, “你也不必这般在意之前的事情,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今日我和璟墨帮你们一把,将来我们落难时也会需要你帮助,到时候你别拒绝就好。” 朱卓听着姜云卿的话先是怔愣了一瞬,觉得她说的不大可能。 有流明宗和雷鸣庇护,他们二人怎么可能会有落难的一天,他只以为姜云卿这是是劝慰谦虚之言,不过朱卓依旧十分认真的对着她道: “我对天发誓,若有朝一日君大哥和嫂夫人能用得上我,我朱卓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话音落下时,一道天地誓言的灵印落在了他眉心之上,很快隐没。 酆震静静在旁看了许久,见状也是说道:“别说是卓儿,就是我酆震也会借的你们恩情。” “往后你们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开口,我虽然无法保证酆家能一直站在你们身后,可我酆震定能,只要你们开口,哪怕刀山火海我也绝不说二话。” 酆震虽然没许誓言,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都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郑重之色。 君璟墨眸子柔和了一些。 姜云卿更是莞尔,“你们……还真是……” 她想要说什么,可到底忍住了,最后只是有些低叹的摇摇头道,“我不过与你们说笑罢了,怎么就这般认真了?” 竟还用上了天地誓言。 朱卓皱眉道:“这种事情哪能说笑?我和酆叔都是认真的。”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是认真的。”姜云卿见两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连忙举手,“如果真有一天需要你们帮忙时,我和璟墨绝不会客气。” 酆震和朱卓闻言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姜云卿见两人这般严肃,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觉得暖心的好。 她和君璟墨抱着与人争斗甚至处境艰难的心思来的东圣,原以为来了之后会十分难捱,可实则却没他们想的那般恐怖,他们虽然没想着要求朱卓他们的回报,可是有感恩之心的人总会让人更有好感。 姜云卿没再说这些事情,只是看着朱卓道:“那这段时间你是打算留在这边,还是回去族里?” 朱卓毫不犹豫道:“肯定留在这边。” 打从知道他能入流明宗后,他和他爹的地位虽然提高了,可也有一堆人想要讨好,他和他爹的院子大门几乎都没有断过来访的人。 有族里的,有族外的,还有一些白渭郡中的散修强者。 那些人里头有一些能够不搭理,可有一些却不能直接拒绝。 第3966章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二) 朱卓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也知道他自己入了流明宗后,朱炳军等人却还要留在朱家。 而白渭郡虽然是朱家一家独大,可有些人朱家也轻易不会招惹,一些散修强者更是不能轻易得罪。 眼下他虽然不喜与那些人打交道,可那些人上前也只是想要结个善缘。 他如果太过扫了那些人的脸面,那些人或许不会为难他,可是等他走后却定然会为难朱炳军他们。 朱炳军这一脉虽然人丁稀少,却还有几个年轻子弟,朱卓记得朱炳军对他的好,自然不会让朱炳军难做,可要是人人都见,他恐怕也就不用修炼了。 能入流明宗的机会极为难得,朱卓想要趁着这段时间好生修炼,争取在宗门大选的时候能够入流明宗内门,所以他和朱炳军商量好了。 在宗门大选之前,他就住在私宅这边,正好姜云卿和君璟墨都在这边,他有什么不懂的也能请教。 酆震是认同朱卓的想法的,点点头道:“修炼之时最忌心绪浮动,你留在这边也好,免得朱家那头人多纷杂反而影响你修炼,至于其他事情还有你爹呢。” “云卿昨日替阿煜布了个聚灵阵,你这段时间干脆和阿煜一起修炼,争取宗门大选之前修为能增进一些,也好多些把握进入内门。” 朱卓早从朱炳军那知道了聚灵阵的事情,也知道姜云卿于阵法一道极为精通,布下的聚灵阵十分厉害,他脸上露出笑容连忙说道:“多谢酆叔,我知道了。” “只是君大哥和嫂夫人……” “你们初来白渭郡,我如果留在这里修炼,恐怕就没人带着你们四处走走了。” 姜云卿看懂了朱卓的迟疑,摆摆手说道:“你好生修炼就是,不用管我们,我们若是无聊了会自己在城中转转,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朱七叔或者朱家其他人就行。” “你把心思放在修炼上,眼下宗门大选要紧。” 朱卓想了想也对。 君璟墨和姜云卿可是流明宗长老的嫡传弟子,族中想要讨好他们的人多的是,到时候他们若有需求族里也不敢怠慢了他们。 朱卓想通后就点点头:“好。” …… 朱卓留在了私宅这边,和酆思煜一起修炼,酆震和酆丹青不吝赐教,亲自指点他们修行。 朱家那边虽然有许多人想要交好朱卓,提前跟这位上三宗弟子打好关系,可是得了朱炳军交代,知道朱卓是在修炼筹备接下来的宗门大选,而这次关乎他入流明宗后是直接入内门还是外门的事后。 所有人都是安静了下来,无论是朱家的人也好,还是外头其他人也好,没有任何一个赶来打搅朱卓。 毕竟若是阻碍了朱卓修炼,让得他丢了内门名额,到时候就不是交好而是结仇,朱家的人也能跟他们拼命,这种时候没有谁会这么没眼色的过来讨嫌。 朱炳军没留在私宅,只每日过来看看,交代下人好生照顾住在这里的人后,就忙着处理朱家的事情,而姜云卿和君璟墨难得的过了几天悠闲自在的日子。 第3967章 宗门来人(一) 打从离开西芜开始,两人脑子里那根筋就紧紧绷着。 从遇到朱卓,与他相交,和言家结仇,筹谋朱、酆两家联手,忽悠其他世家铲除言家,再到后来入磐云海……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接踵而来,几乎让他们心中一直提着,半点都不敢放松下来。 如今三百年之期已过,言家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患也解决,又得了流明宗庇护拜师雷鸣,修为虽然不算顶尖却也有了自保之力,二人才算是真正在东圣立足。 他们才刚突破了臻境中阶,至少在沧澜境开启前都不可能再有突破。 又不必担心时时会有的危机,两人放松下来后,就偶尔修炼修炼,巩固一下现在的境界,或者是研究雷鸣交给他们的那些功法和战技。 要么就是指点宁真、宁琦,其他时间就以金莲之力稍稍遮掩容貌之后,在白渭郡里闲逛,见识了许多他们以前未曾见识过的东西,也大手笔的买了不少喜欢的东西。 越临近宗门大选之时,城中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等着还有两日就是大选之期时,失踪了好些日子的雷鸣才再次现身,而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修为入了臻境,瞧着姜云卿他们时满脸好奇的年轻人。 那几人身上都穿着同样的白色锦袍,腰间挂着一枚小小的令牌,而腰带、袖口、领口之上都绣着火灵鸟的纹路,连发带也是朱色银纹。 几人手中都拿着长剑,模样十分精神,瞧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 在几人身边还跟着绿衣老者,面上已有褶皱,那双眸子瞧着却是十分严肃,见着姜云卿和君璟墨时便是微讶,朝着雷鸣问道:“雷师兄,这两人就是你收的徒弟?” 雷鸣朝着他点点头后,转头看向姜云卿和君璟墨时眼中温和:“他们便是我的关门弟子,姜云卿和君璟墨。” 复又对着姜云卿他们道: “云卿,璟墨,这是我师弟银杉,也是宗门里掌管刑罚堂的长老,你们叫他师叔就行。”说完又指了指其他几个年轻人道,“这几个是这次奉命下山来白渭主持宗门大选的弟子,都是内门中人,等宗门大选之后他们也会入沧澜境之中试练。” “他们比你们先入门,你们唤他们师兄即可。”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连忙道:“见过银杉师叔,见过诸位师兄。” 银杉长老是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人,而且他掌管刑罚之事,赏罚分明从不徇私,同样也是流明宗那些弟子最为惧怕的人之一,此时他上下看了姜云卿和君璟墨一眼。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感觉到身上有一股神念探测而过,两人都能感觉到这神念之中并不带恶意,像是在察看他们二人的修为和根骨,便未曾抵挡,任由银杉打量。 片刻之后,那股神念便退去。 银杉那满是肃然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都是天纵之资,又经涅火淬骨,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师兄这次当真是收了两个好徒弟。” 第3968章 宗门来人(二) 他说话之间手中一挥,在他面前便凭空出现两只储物袋来,虽未打开却已然能够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浓郁的灵力气息。 银杉直接将那两只储物袋挥手送去了姜云卿和君璟墨面前,开口道: “修炼一途不进则退,你们既然入的雷师兄门下,往后就好生修炼不可懈怠,万万不要坠了你们师父的名声。” “这些小玩意便当是我给你们二人的见面礼,等入了宗门之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刑罚堂找我,只要你们二人不主动寻衅滋事,绝不会有人敢欺你们。”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迟疑,看向雷鸣。 雷鸣淡声道:“收着吧。” 两人这才收下了东西,齐声道:“多谢银杉师叔。” 那几个年轻人中年岁较大,一直站在领头位置的那个人笑着道:“两位师弟师妹好,恭喜你们拜入雷师叔门下,这次我们出来的太过匆忙,没带什么礼物,等你们回宗门后再行补上。” “我叫宗瑞,应当比你们二人都大,是天极峰的大弟子,他们几个分别叫何童、杜天庆、奚佑,季克成,陈敛……分别出自玉鼎峰,天极峰和星相峰。” 那些跟在宗瑞身后的流明宗弟子都是纷纷朝着姜云卿和君璟墨打着招呼,虽然眼底满是好奇之色,可却不带半点恶意,反而瞧着他们时十分亲近。 只一照面时,姜云卿和君璟墨便对他们观感极好。 雷鸣乐的见自己新收的两个徒弟与宗门之中的弟子交好,对着他们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出去再聊吧,我和银杉还有事情要商议。” “宗瑞,云卿和璟墨都才修炼不久,对于修炼的事情还有宗门里的规矩都十分陌生,正好你们几个好生跟他们说说。” 宗瑞笑着道:“雷师叔放心,我们会的。” 几人从房中出去,就被姜云卿他们领着去了前厅,下人送了茶水点心过来之后,没了雷鸣和银杉在时,原本安静的年轻人都是活跃了起来。 那个名叫奚佑的人长着张娃娃脸,身材纤细,看上去跟个少年人似的,满脸好奇道:“云卿师妹,你和璟墨师弟真的炼化了涅火灵源?而且才修炼了四年就入了臻境?” 姜云卿看着他面露疑惑。 宗瑞摇摇头道:“奚佑年少时曾经得过一枚灵果,服食之后容貌便停留在了少时,瞧着跟个半大少年一样,可实则跟你们二人年岁差不多。” “他好奇心重,有什么冒犯的你们别介意。” 姜云卿二人闻言这才恍然,难怪这个奚佑身上的灵力威压明明趋近于臻境巅峰,可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原来是因为吃过灵果青春永驻。 君璟墨扬唇温声道:“没什么冒犯的,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隐秘。” “我和云卿家中长辈走的早,又一直没有人指点单凭着自己胡乱修炼,当初手中只有体修的功法,便一路胡乱修炼着,四年前机缘巧合才得人指点改入了灵修。” 第3969章 宗门来人(三) “其实我们二人也没外界传扬的那般厉害,能入臻境也是因为师父帮忙,说起来都是机缘巧合,不比各位师兄厉害。” 旁边的何童摇摇头,神情温和:“你这话就说错了,我们几个都是自幼便被收入山门,跟着各自的师父修炼,门中资源功法从未缺过,也不过在这般年纪才到了臻境。” “你们二人却是自己摸索,既无长辈庇护又无宗门支持,由体修入灵修后短短四年便能有这般修为,这可是我们几个比不上的。” “而且我们来时便已经听说,你们二人先天中境时便能胜臻境巅峰,这般战力恐怕也只有宗瑞师兄能与你们相比。” 一脸老成的杜天庆也是说道:“何童说的对,这些年宗门里头每隔几年都会有新弟子入门,门总诸位长老膝下皆有门徒,唯独雷鸣师叔却一直不肯收徒。” “雷鸣师叔的眼光是出了名的高,他既然能看上你们二人,将你们收入门下,那你们定然有过人之处。” “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咱们流明宗的弟子之间虽有竞争,却也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而且咱们流明宗内严禁同门相残、彼此陷害的事情,否则一旦被发现便会被刑罚堂抽魂碎骨丢入万魔渊中。”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情,不由有些惊讶。 宗瑞见状说道:“看来雷鸣师叔还没告诉你们宗门内的一些事情。” 几人坐在堂前,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还没正式入宗门,可是既然已经被雷鸣收为徒弟,对于宗瑞等人来说就已经是自己人了。 宗瑞他们也听说了之前碧羽宗的人曾经想要从雷鸣师叔手里抢人,将姜云卿他们收入碧羽宗中,而且接下来两日后的宗门大选时,会有许多其他宗门的人过来。 为了不让姜云卿和君璟墨露怯被人笑话,也为了让他们能安心留在流明宗。 宗瑞几人便半点都不遮掩的跟他们说起了流明宗内的情况。 流明宗身为九大宗门之首,上三宗之一,位于铭鼎山,铭鼎山蔓延千里,方圆所有地方都归属于流明宗,流明宗的山门在铭鼎山上,而下面则是附庸流明宗的一些的散修和世家以及小宗门之人。 整个流明宗内共有七大峰,分别是雷剑峰,玉鼎峰,天极峰,星相峰,小灵峰,青霞峰,药王峰。 其中宗主所在的是天极峰,主管门内事务,而青霞峰和小灵峰主管外门,药王峰和玉鼎峰分别是宗门炼药、制器之所,雷剑峰上全是剑修战力最强,星相峰主修阵法。 雷鸣便是玉鼎峰长老,门下虽无直系弟子,可挂名在玉鼎峰修炼之人却是无数,而宗瑞则是天极峰的大弟子,也是流明宗宗主之徒。 刚才那个看着娃娃脸的奚佑出自星相峰,是阵法一道上的天才,而杜天庆和何童则是雷剑峰的人,杜天庆是雷剑峰的大师兄,在这次流明宗来此的人当中,修为仅次于宗瑞。 第3970章 宗门来人(四) 流明宗内虽然瞧着势力分明,各承一脉,平日里也会偶有争端,可是比起碧羽宗和其他宗门,总体而言弟子之间还是极为和气的,特别是各峰修为最高的几个弟子。 平日里时常会交手,宗门大比之上也绝不会留情,可一旦离开宗门对外时却从不会拖对方后腿,从来都是一致对外,再加上宗瑞行事稳妥,性情温和却不软弱,是流明宗内这一代弟子里修为最高的一个,也是诸人默认的下一任宗主。 所以像是这次在外行走时,其他人都是以宗瑞为主。 几人七嘴八舌的跟姜云卿他们说着流明宗内的事情,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安静听着,默默消化着他们说的话,只有在不懂之时会开口提问几句。 等过了许久,奚佑才笑眯眯的说道: “反正咱们流明宗比起其他宗门来说可好太多了,宗门里虽然从不缺资源,可无论是谁想得到都得自己去争取,几乎没有其他宗门里那种靠着关系掠夺他人机缘,抢夺他们之物的废物。” “哪像是碧羽宗,我听说之前之前居然还因为一个长老的女儿爱上了个废材,就将那人收入了内门,生生抢了另外一个天赋出众的弟子的机缘。” “那人本来是能入半步破虚的,结果被他害的灵根被毁,还被驱逐出宗门,咱们流明宗可没这种事儿……” “奚佑!” 宗瑞呵斥了一声,看了他一眼。 奚佑却不怕他,笑嘻嘻的道:“我就是和璟墨师弟他们说说嘛,碧羽宗的人向来虚伪,之前韦宿之那老头儿还跟雷鸣师叔抢徒弟来着,总得要让璟墨师弟他们知道碧羽宗的人是什么德行,否则万一被他们骗了呢?” “宗瑞师兄,这里都是咱们自己人,又不会有人传出去。” “再说了,我听说韦宿之还留在白渭郡呢,想必是对璟墨师弟和云卿师妹还没死心,那老头子瞧着道貌盎然实则心眼蔫儿坏,上次沧澜境的时候他徒弟还不顾道义背地里捅刀子,打伤了金师姐呢。” “我可不想叫璟墨师弟他们被他给骗了,早点告诉他们这些,等沧澜境开启时他们也能多防备着点。” 宗瑞听着奚佑的话有些无奈,可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宗门之间向来都只是表面情谊,平日里你好我好,可当碰到机缘利益在前时彼此下手的人多的是。 碧羽宗有些人为人的确不那么坦荡,让君璟墨和姜云卿知道一些有所防备也是对的,只不过他在意的是奚佑嘴上不把门。 宗瑞对着他道:“你说碧羽宗就碧羽宗了,韦宿之好歹是碧羽宗太上长老,破虚境强者,言及他时尊重些,别私底下说习惯了回头当着人面秃噜了嘴。” 一口一个老头子,以韦宿之那不大的心眼,要真亲耳听到了怕是能直接一掌拍死了奚佑。 到时奚佑死了也白死,睡觉他先嘴贱。 韦宿之就算真拍死了他,他们流明宗都没脸去找人算账。 第3971章 论脸皮厚,他比不过奚佑 宗瑞教训了奚佑几句,想要让他收敛一些。 可奚佑对他却半点不怕。 他比宗瑞晚进宗门,可却也认识宗瑞十几年。 往日里他闯祸之后也没少挨训,早就对于宗瑞这些训斥之言习惯了,而且还能直接自顾自掩去不想听的,提炼出里头对自己有利的重点,笑眯眯的说道: “我知道了师兄,你放心,我保证只在私底下叫他老头子,等到了外面见到他时候一准儿不会秃噜嘴。” 宗瑞脸色一黑:“……这是重点吗?” “当然是了。” 奚佑歪着脑袋笑得单纯的跟个少年人似的,“我知道韦宿之那老头心眼儿小,又没容人之量,师兄放心,我保准不给宗门惹麻烦。” 宗瑞有些无奈的瞪了奚佑一眼:“你就胡说吧,真惹了麻烦,别求我们救你。” 奚佑嘿嘿一笑:“师兄最好了,你才舍不得见死不救呢!” 宗瑞:“……” 论脸皮厚,他真比不上奚佑。 姜云卿和君璟墨瞧着两人说笑斗嘴的样子,很容易就看出来宗瑞虽然是在教训人,可言语却十分纵容亲近,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云卿说道:“二位师兄感情真好。” 何童闻言也是带着笑:“宗瑞师兄性子好,奚佑向来都是这么个玩闹模样,咱们宗门里的规矩没那么多,大家彼此之间的关系都还算和睦。” 姜云卿有些好奇:“方才我听师父说,诸位师兄也都要去沧澜境的?” 宗瑞见她问起正事,也顾不得跟奚佑拌嘴,就朝着他解释说道:“我们之中有好几人六年前就已经进去过一次了,只是那时候修为不够心性不稳,所以未曾得到什么机缘。” “这几年潜心修炼,修为提上来之后,到臻境巅峰便压制着不再提升,为的就是等着这一次的沧澜境,错过这次我们修为晋升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进去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之前也曾听雷鸣说起过,那沧澜境只能是先天境的人入内,一旦突破到半步破虚之后就如同有天然屏障,靠近就会被弹出,若是强行入内更是会遭到反噬。 每次沧澜境开启之后,都会有一些宗门和隐世大族之中的弟子入内,而这些人里面有极少数几个是早就能够突破到半步破虚,却强行压制修为想要入内寻求机缘的。 雷鸣曾说过,以他们二人的战力和默契,能够应付九成以上进入沧澜境的人,可却依旧会有一些危险。 除却沧澜境中本身的那些危机之外,就是这些看似只是臻境后期,可实则战力却远超寻常半步破虚的天才。 姜云卿有些好奇道:“那诸位师兄的修为……” 奚佑说道:“除了我和何童,天庆师兄和宗瑞师兄早就已经能够突破了,若非等待沧澜境开启,几年前他们就能入半步破虚。” “之前宗瑞师兄曾经和玉家的那个祝鸿儒交过手,两人不分上下,所以宗瑞师兄这一次肯定能够抢到天池泉的名额,天庆师兄的机会也很大。” 第3972章 沧澜境(一) 杜天庆看着姜云卿他们满是惊讶的模样,开口说道: “你们别听他吹嘘,我和宗瑞的修为的确还可以,可是入沧澜境中之后谁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而且其他宗门和那几个隐世大族之中也有不少同我们一样,压制修为想要争夺天池泉的人。” “那些人里有好几个修为都与我们不相上下,我和宗瑞也就是想要在最后这一次机会之下尽力一试。” 他们两人都是心志坚毅之人,很少为外物所动。 虽然想要变强,却也不会强求机缘。 入沧澜境之后他们会全力以赴,如果能得到天池泉名额自然最好,得不到也不会觉得遗憾。 宗瑞在旁点点头:“天庆说的对,这世上之事从来没有万无一失,上几届沧澜境开启之时也曾出现过看似志在必得之人,连初关都过不去,而一些不甚起眼之人却走到最后的。” 君璟墨听到宗瑞这话有些惊讶:“师兄这话的意思,是每一次沧澜境开启时都不一样吗?” “你们不知道?” 宗瑞听到这问题有些疑惑。 君璟墨如今已经不是初来东圣时,那般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察觉他们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怕暴露了身份,被人知晓西芜的事情。 如今言家已灭,磐云海的后顾之忧也没了,他和姜云卿除了来自西芜,还有涅火金莲的秘密之外,其他无需怎么遮掩,就算被人发现他们有什么不懂的也不必惧怕。 君璟墨神色坦然的说道:“不瞒师兄,我和云卿早前都是自己修炼的,极少与外面的人来往,又无长辈师承教导,所以对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 “之前去青沪入磐云海锻体,也是听人说磐云海中灵雾浓密,且是天然的淬体之地,而对于沧澜境我们虽然有所耳闻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宗瑞他们没想到君璟墨二人是这种情况,不过想想他们二人天赋妖孽,却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体修上面,四年前才转入灵修的。 几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要真是什么都懂,甚至对这些事情全然知道,这两人又怎么可能在修炼一途上走了那么多弯路。 宗瑞开口解释道:“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我们几人都是入过沧澜境的,跟你们说说就清楚了。” “沧澜境乃是界外之界的事情,你们二人应该知晓吧?”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点点头,君璟墨道:“听说过,据说沧澜境并非东圣之物,而是突然出现在东圣的,而且完全不归任何人管束,只能先天境入内,哪怕破虚强者也不能踏入半步。” 宗瑞说道:“正是如此,沧澜境中自成一界,甚至里面有自己的规矩,所有入得沧澜境的人都会得到一面铭牌,当滴血认主且以神念刻画各自姓名之后,这铭牌就代表你们在沧澜境中的性命。” “而入沧澜境的那些人每闯过一次关卡,或者是照着里面的规则厮杀亦或是得宝之后,就能得到相应的积分,然后生出排名来。” 第3973章 沧澜境(二) 宗瑞的声音不疾不徐,缓缓说道: “沧澜境在东圣每个主城都有入口,而在入口处都有一面灵晶壁,上面会显示入内之后积分前两千之人,而且排名也会随着里面的情况不断变化。” “这排名只有一月之后才会稳定下来,而到时候沧澜境便会自动将排名两千以下的人全数驱逐,而排名前两千的人则是进入沧澜境中心地带,也就是天池泉所在的地方,进行第二轮的角逐。” 沧澜境里的情况十分复杂,宗瑞大概的跟姜云卿他们说着里面规则和情况,等说完后才继续道。 “沧澜境每一次开启时,入内的环境和关卡都各有不同。” “我和天庆他们上一次入内时,遇到的第一关便是幻境,那幻境极为逼真,让你回到幼童之时好似能够重新经历一次人生,既能考验人心,又能逼出人心底最深处的阴暗和欲望来。” “而且幻境之中无论是身死还是受伤都无比真实,更有许多心志不坚之人直接生出了心魔,光那一关便死了无数人。” 宗瑞和杜天庆都是心志极为坚定之辈,可在那幻境之中却也险些迷失,两人足足花费了近二十天才从幻境之中走了出来,而幻境之外早已经枯骨成堆,且他们的身体被沧澜境中的一种噬灵草所覆盖。 那噬灵草不仅能够吞噬人体内灵气,而且能探入人肌肤血脉,生长在一切有灵气的地方,不断吸食着人体内的灵力疯狂滋生,直到长满气海吞噬灵根灵源之后。 哪怕人能从幻境之中清醒,却也只能成为废人。 宗瑞和杜天庆先后从幻境之中脱离时,两人身上的噬灵草都已经布满了骨骼,将他们下半身全数包裹了起来,要是再晚上几日,怕是神仙都难救。 两人当时立刻以修为碾灭了那些噬灵草后,匆匆找到了依旧沉浸在幻境之中的其他流明宗弟子,赶在一个月之期到来之前,强行将其中一部分人从幻境中惊醒,以身受重伤为代价让他们离开了沧澜境。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有许多人折损在了幻境之中。 那一次的经历哪怕已经过去六年,可他们说起来时却依旧觉得历历在目,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完之后也都是面露异色,这幻境听起来倒是和之前他们二人坠入的那个幻境有些相似。 不过能够让宗瑞他们都这般惊惧的,恐怕远比他们所要经历的更加可怖。 毕竟他们当初只是暂失了记忆,可脾气秉性以及多年养成的习惯,甚至于智慧城府通通都在,所以他们能够思考,能够察觉到不对,能够挣脱出来。 可沧澜境的这个幻境却是让所有人舍弃今生一切,回到初生之时,以稚子之态重新经历一生。 若是心志稍有不坚之人,恐怕就会沉沦在那幻境之中到死都出不来。 姜云卿心中生出些忌惮来,提醒自己沧澜境远比他们之前所想的要更加可怕,她忍不住问道:“那除了幻境,其他的还有什么?” 第3974章 一言难尽 宗瑞说道:“那就多了,比如寻宝、厮杀,闯关,悟道之类的,反正极多。” 杜天庆在旁说道:“其实这些里面最简单的就是厮杀和闯关了,毕竟只要实力足够就能得到相应的排名,可若是遇到悟道、寻宝,或者是幻境这类的,其中运气的成分太大。” “就说寻宝这东西,据说之前就曾经出过一次,所有人入沧澜境不给任何提示也不告诉你哪里有宝物,那沧澜境地域辽阔山河众多如同一界,而那一次入内后连神念也给你压制了,你说这种情况下怎么去寻宝?”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一次九成九的人都一无所获的被踢了出来,排名最高的那一个是个资质极为驽钝,根本不懂变通之人,而他之所以能得分最多,是因为他一不小心摔落悬崖掉进了宝藏窝里,而刚巧那时候就是最后一天。” “他直接从几万名后,瞬间蹿到了第一。” 姜云卿:“……” 君璟墨:“……” 两人瞧着杜天庆那满脸无语的模样,也是一言难尽。 这沧澜境不像是机缘宝地,怎么听起来这般儿戏? 宗瑞见着两人一言难尽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们怎么了?” 姜云卿有些无语道:“这沧澜境出现的突然,又自成一界,里面机缘众多还有远古传承,可是听天庆师兄所说,怎么就这般儿戏……” 倒像是极为任性的模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半点规矩都没有? 宗瑞说道:“谁知道呐,以前东圣未曾衰败之前,有许多大能强者都想要查探,可都进不去半点,而先天境的人入内之后就只能照着里面的规矩来。” “反正沧澜境对于我们修炼之人来说既是机遇,也同样危机重重,你们二人如果真的打算入内,就要做好面对一切可能的准备。” 也许危机不仅仅来自于其他人,而是来自沧澜境本身。 哪怕宗瑞没说后面这句话,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姐姐,你不用怕的,再危险还有我呢,要是到时候真遇着什么,我会保护你和哥哥。”因为雷鸣回来后,很久未曾出现的焱阳突然在她脑海之中说道。 姜云卿莞尔,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焱阳,“我知道,你别说话,小心被师父发现了。” 焱阳想起就在这宅子里的雷鸣和银杉,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个雷鸣极为可怕,哪怕站在姜云卿面前,都叫焱阳有种隐隐的危机感,所以只要他在时,焱阳从来都不敢说话也不敢飘出来,生怕被他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活灵气息。 姜云卿见焱阳不再说话,这才认真对着宗瑞道:“师兄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 流明宗的几人都是健谈之人,而且也没有因为姜云卿和君璟墨刚入宗门,就对他们二人有什么排斥或者高高在上。 几人待姜云卿他们十分和气,就连有些不怎么爱笑看上去十分老成的杜天庆,只要他们开口问话,他也几乎都会回答,更别提何童和奚佑两个话唠了,更是拉着他们巴巴的说个没完。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有心与他们交好,不过一会儿,等雷鸣和银杉出来时候,几人瞧上去关系就已经十分亲近了。 第3975章 掀了他的头盖骨 韦宿之成名多年,甚至比起雷鸣还要年长好几十岁。 雷鸣还未曾踏入破虚境时,韦宿之就已经是破虚强者,那时候还只觉得他仙风道骨为人和气,可等着雷鸣自己入了破虚,有几次与韦宿之一同争抢机缘和异宝时。 他才发现韦宿之虚伪至极,心眼比谁都多。 对着比他强的人,他为人和气与人为善,可对着不如他的人时,韦宿之可从来都不讲究什么“道义”。 碧羽宗的人也大多都是这般行径,早年间没少从别人手里抢东西。 那天要不是雷鸣跟韦宿之一起去的磐云海,而且雷鸣又赶在他之前发现姜云卿二人,察觉到他们体内涅火之力的痕迹,恐怕韦宿之早就下手抢了那涅火灵源,又怎会在意区区两个先天境之人的死活。 雷鸣冷哼了一声说道: “他先还袖手旁观,想着叫我和金角兽对上,他好渔翁得利,好在云卿璟墨都不贪婪,将涅火灵源舍了出来逼退了金角兽。” “后来上了岸,见着云卿他们天赋出众就就跟我抢徒弟,他也不想想他们碧羽宗是什么地方,他一个阴水灵根的人将人抢回去能干什么,怕是连教导都不会,白白浪费了我两个徒儿的好天赋。” “云卿和璟墨都得涅火淬体,本就合该给我雷鸣当徒弟。” 除了他以外,这整个东圣哪还有比他更合适教导他那两个乖徒儿的人? 就凭韦宿之还敢跟他抢,要不是怕引起碧羽宗和流明宗大乱,韦宿之当时出面抢人的时候,他就直接锤爆他的狗头了。 雷鸣对外时一直是一副冷漠姿态,在姜云卿和君璟墨面前更是顾忌着师父的尊严,为人极为稳重正派,可实际上与他熟识的人都知晓,雷鸣性情暴烈,最好打斗,别称战疯子。 银杉瞧着自吹自擂满脸得意的雷鸣,嘴角抽了抽:“他不是没抢过你吗?” “他敢!” 雷鸣冷哼,“他要真敢抢了我的乖徒儿,我掀了他的头盖骨,再砸了他们碧羽宗,叫他们知道厉害!” 银杉:“……你这样子,真该叫你那两个徒弟好好瞧瞧,指不定将人吓跑了。” “你当他们是什么胆子小的小娃儿?” 不过先天中境的时候,就敢在磐云海深处溜着八品金角兽满到处跑,而且对着他和韦宿之时也依旧不卑不亢,他们要是胆小这世上就没胆子大的人了。 见银杉白他,雷鸣得意的说道:“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能收到这么两个好徒弟。” 银杉无语的翻了翻眼皮,虽然觉得雷鸣自恋,可实际上他的确是有些嫉妒雷鸣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之后,除了想要再进一步,突破东圣千余年来的桎梏,再现通天之路外,也就只有教授徒弟替宗门传承这一个兴趣了。 这东圣的天才苗子大多都在宗门和大族之中,如同姜云卿他们这般天赋妖孽,心性上佳,而且年纪又不大的散修实在是少之又少。 第3976章 败家子吗? 雷鸣这运气实在叫人嫉妒,不过替宗门出来了一趟就捡着这么两个好徒弟,早知道之前刚得到涅火之力和磐云海兽潮的消息时,他就不该偷懒,该抢在雷鸣前头过来的。 银杉瞧着严肃,可实际上年轻的时候跟雷鸣一样是个暴烈脾气,否则整个流明宗里也不会他和雷鸣关系最好了。 姜云卿二人能够得了雷鸣的眼,自然也能讨了银杉的喜欢。 要不是雷鸣抢先了一步,银杉肯定也会将他们二人收入门下悉心培养,传承衣钵的。 银杉懒得搭理沾沾自喜的雷鸣,白了他一眼后才开口问道:“对了,磐云海的兽潮查清楚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涅火灵源怎么会出现在磐云海里?” 雷鸣听他说起正事,脸上笑容淡了几分,皱眉道:“我已经亲自去过磐云海一趟,韦宿之和其他宗门的人也都去过,可什么都没发现。” “云卿他们遇到涅火灵源的地方的确有结界的痕迹,也能看到一些很奇怪的阵法,可我去之时那里已经被兽潮破坏了干净,除了这些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涅火之力本就是阳刚至极,出现在磐云海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而只有十分纯正的涅火之力大量凝结融合长时间蕴养,才会结出涅火灵源。 姜云卿给他的那一枚涅火灵源里的能量十分精纯,绝非是寻常之物,这种东西按理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属性相冲的磐云海深处,再结合封存涅火灵源的结界和阵法。 雷鸣沉声说道:“我怀疑那结界极有可能和磐云海三百年之期有关,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兽潮刚好发生在灵雾消散的那几日里。” 银杉皱眉:“你是说,是人为?” 雷鸣点点头:“十之八九。” 银杉惊愕:“可整个东圣拥有涅火之力的也就只有咱们流明宗,除了我们还有谁有,更何况人人都知道涅火之力的用处,谁能这么大方的留在磐云海之中,白白被旁人所得?” 不对,这不是大方,是傻子吧? 银杉当时虽然没有亲自过来,可却也听说了磐云海兽潮时的“热闹”,听说他们几大宗门的人来之前,那些散修之人险些和世家打了起来,为着的就是多争夺一丝涅火之力。 那还只是不足头发丝的一小缕而已,就引得人人疯狂。 那一枚涅火灵源可比得上数十万缕,且还比之被海兽吞噬过的更加精纯,谁这么脑子有病的居然把起封印在结界里面留在磐云海中。 败家子儿吗? 雷鸣其实最初也是想不通的,可是后来因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才隐隐有所猜测。 见银杉满脸不信的样子,雷鸣低声道: “你可记得,东圣西芜为何会彻底隔绝?” 银杉愣了一下:“不是因为邪尊闹的圣山倒塌,灵雾弥漫磐云海,阻隔了东圣西芜么……” “不是。”雷鸣看着他。 银杉皱眉了片刻,猛的想起一事来,惊愕道:“你是说千余年前举族逃往西芜的拓跋一族?” 第3977章 拓跋族 银杉脱口而出之后,脸上先是震惊,然后是疑惑,紧接着又有些恍然,随即便是若有所思。 是了,邪尊之事后,圣山倒塌。 虽然东圣、西芜被隔绝,可最初时每隔三百年,磐云海上的灵雾便会消散几日,而在那时候两地之间还是能狗来往的,只是邪尊的事情闹的太大,也吓住了东圣所有的修炼之人。 邪尊死后,东圣这边的人生怕西芜再出一个邪尊,便彻底斩断了西芜那边的传承,销毁了邪尊当年所留下的所有修炼秘籍和传承,让得那边彻底沦为蛮荒凡人的国都。 而自那之后,东圣各大宗门世家严守磐云海,不允西芜之人东渡。 这般安稳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许多都忘记了这世间还有一个西芜,更淡忘了邪尊的事情之时,磐云海上却是出了意外。 据说当时轮到十二世家之一的拓跋一族看守磐云海边界的时,无意间遇到了一个意外东渡的西芜女子。 拓跋族未曾将其斩杀驱逐,反而将人留在了族中,后来那一代拓跋族的族长拓跋黎更是爱上了那个女子,对其情根深种之后,不仅罔顾宗门时间之中早有的约定,将那女子暗中留在东圣,更因为情爱之事,教授了那女子以及其家人修炼之道,并且让她将传承带回了西芜。 此事被拓跋黎瞒了许多年,直到那女子诞下子嗣,被人发现她西芜人的身份时,拓跋黎所做的事情才暴露出来。 当时这事情可谓是触动了所有宗门世家的神经,西芜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禁地,邪尊的事情更是让他们不允许任何西芜之人得到修炼传承。 拓跋族成了众矢之的,一众修者讨伐拓跋族时,拓跋黎不肯将那女子交出来,彼此之间就动了手,而拓跋黎为了保全族人,也怕被旁人赶尽杀绝,就舍弃了东圣的一切,举族迁往了西芜。 拓跋族本就擅预知、阵法之术,有他们守着西芜那边,磐云海内灵雾便再没消散过,所谓的三百年之期也彻底消失,足足近千年来,整个东圣和西芜再无来往。 别说是寻常修者,就算是如雷鸣、银杉这般强者,在能隔绝神念压制灵力的那些雾气之下,根本就没办法渡过磐云海前往西芜,甚至在磐云海深处待的时间久了还会迷失方向。 渐渐的,就再少有人提及西芜,而随着时间过去,当年与此事有关的人几乎都已经因为修为不得寸进而羽化,整个东圣的修者更新换代后,这件事情也就越发没人记得了。 要不是雷鸣突然说起来,银杉都记不得东圣曾经有个拓跋族,甚至忘记了磐云海那边还有一个西芜。 银杉想起那些过往之事,有些恍然道:“拓跋族的人本就个个都是阵法大师,当年的拓跋黎更是仅凭着一手阵法就能以一敌十,在一众破虚境强者围攻之下带走了拓跋族的人。” “而且我听说拓跋族还有一至宝,好像就与涅火之力有关。” “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将涅火灵源封存在磐云海底,设下阵法遮掩三百年之期的灵雾消散也不是不可能。” 第3978章 护短 雷鸣之前还担心君璟墨二人会和宗瑞他们合不来,此时瞧见他们这般亲近,不由说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 君璟墨扬唇:“师兄们都很好。” 姜云卿也是在旁说道:“我和璟墨许多事情都不太懂,多亏宗瑞师兄他们指点。” 雷鸣闻言很是满意。 虽然他知道宗瑞几人的品性,可到底姜云卿他们才是他徒弟,他是个护短的人,外人和宗门他护着宗门,可宗瑞他们和两个徒弟,他自然也是护着两个徒弟。 奚佑见雷鸣和银杉谈好之后,有些好奇:“雷师叔,两天后就是宗门大选了,到时候你和银杉师叔都会去吗?” 雷鸣点点头:“反正待在这里也无事,到时候我们会去看看,如果能找到几个好苗子就最好不过了。” 奚佑等人闻言都是高兴起来,倒不是他们想要雷鸣他们做什么,而是眼下韦宿之和其他宗门不少人都留在白渭郡,等宗门大选那一天,他们必定会露面抢夺天赋出众的弟子。 韦宿之那个老头子极为不要脸,而其他那些宗门里有好些也都是脸皮极厚的。 他们几个虽然是流明宗内门弟子,在外面地位尊崇,可在韦宿之他们面前却都是晚辈。 奚佑还担心到时候那老头子会倚老卖老欺负他们,可如果雷鸣和银杉去的话,别说是韦宿之了,就是再来两个他一样境界的人那都不惧。 谁叫雷鸣护短呢? “太好了,那我和宗瑞师兄他们去准备准备。” 雷鸣自然不会拦着。 宗瑞他们走时说道:“云卿师妹,璟墨师弟,你们要不要一起?” 姜云卿和君璟墨正想融入宗门,闻言欣然同意之后,跟雷鸣说了一声便跟着宗瑞他们出去,等瞧着一帮年轻人离开后,银杉才说道: “你这两个徒弟不错。”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修为到了他们这般境界的,除非是真的心性狡诈至极之人,否则端看面相就能知道一些性情,而且宗瑞他们虽然看似温和待人亲近,可实则却个个都有傲气。 如果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性情不好,或是与他们不投契,哪怕有雷鸣在前,他们也顶多只是会做些表面功夫,看着亲近一些罢了,可却绝不会像是刚才这般亲密无间,甚至还主动邀请他们一起去准备宗门大选的事情。 这分明是把姜云卿和君璟墨当成了自己人。 雷鸣闻言嘴角高高翘起,得意道:“那是当然,我这两个弟子品性德行,修为天赋那都是一等一的,而且知恩图报重情重义。” “得亏这一次我亲自去了青沪,才能赶在韦宿之前面将他们收入门下,你都没瞧见,那天韦宿之气得脸都青了,瞧着我时嫉妒的眼睛发红。” 雷鸣哼了一声, “不过那老家伙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德性,要不是我刚巧也在,赶在他前面动手,恐怕他知道云卿他们机缘巧合得了涅火灵源之时,第一时间就害死他们出手抢夺了。” 第3979章 雷鸣的敏锐(一) 银杉若有所思的看着雷鸣道:“你是觉得这东西是拓跋族当年留下的?” 磐云海兽潮出现的突然,又刚好是在三百年之期,灵雾本该消散的那几天。 银杉觉得如果真的是拓跋族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谁知道雷鸣闻言却是摇摇头:“不是。” “拓跋族举族前往西芜已经足有千余年,可是我看过那结界和阵法,上面残存的能量极新,而且涅火灵源本就是极阳之力,就算被封印在结界之中,也没有什么结界能够稳住千余年之久不被消散。” “云卿他们这次既然能够察觉到涅火灵源,就说明那结界并不能全然遮掩住涅火灵源的气息,可磐云海深处高阶海兽众多,单就如金角兽这般高阶之物,怎么能足足千余年都没发现?” 银杉闻言微怔,眯着眼看着雷鸣:“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千余年前的结界应该是不大可能的,你说会不会是有当年的拓跋族人东渡了?” 雷鸣沉声说道:“拓跋族这些年一直守在磐云海边缘,怕东圣之人再临西芜,追杀他们。” “只是东圣这千余年来天地灵气依旧衰退,连带着修为亦然,而西芜灵气远比东圣还要匮乏,想必拓跋一族的人也与东圣的修者一样,他们修为衰退,遮掩磐云海灵雾消散的能力也同样减弱了。” “无法彻底封印磐云海变化,就只能借着涅火灵源强行转移外间之人的视线,引发兽潮之后让所有人不敢踏入磐云海中,好能安然度过这一次的三百年之期,不叫人察觉?” 要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在这里,恐怕会被雷鸣的猜测吓一跳。 他们当时在磐云海中,决定要用这种办法时已经做的极为隐秘,甚至连后面可能会有的隐患也都想到,而且那结界也是姜云卿借助焱阳的力量所设,根本不敢动用她自己的修为,就是怕有人前往探查时被人察觉。 按理说他们所做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才是,更不会有人知道,磐云海兽潮以及涅火灵源的出现,只是为了遮掩拓跋族灭族之后,磐云海灵雾消退的秘密。 可是没想到看似粗狂的雷鸣居然会这般仔细,只不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就瞧出了其中的破绽,而且还顺腾摸瓜猜出了大半的真相。 只除了他没有想到弄出这些事情的就是他新收的两个徒弟,而不是什么“拓跋族的人”。 雷鸣的话让得银杉微惊:“你是说有拓跋族的人偷偷来了东圣?” 他脸色变了变,声音沉了下来,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他们在西芜多年,如今却突然东渡,而且言家那边又传出他们捡到了邪尊留下的功法,这两件事情会不会有关系,要不要让人去追查?” 雷鸣想了想道:“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问过朱家的人,言屠迁手中那本古籍是在二十年余年前就捡到的,而且言屠迁只学会了噬血秘术,却没学到邪尊当年的功法。” 第3980章 雷鸣的敏锐(二) 雷鸣虽然没跟邪尊生于同一时期,也没亲眼看到过邪尊,可是关于邪尊的事情他却也知道不少,宗门之中也有秘录记载。 邪尊最强的就是他的功法,而噬血秘术是其中最次的一种,关键时刻拿来救命而已。 而且据说邪尊的噬血秘术经过完善之后,根本不会失控,除非他自己不顾一切吸收血气,否则根本就不会出现如言洪峰那般控制不住血气,最后包体而亡的情况。 也就是说,言家捡到的那本古籍上的“噬血秘术”根本就不是完整的,极有可能只是当年有人摸索记载下来的半吊子而已,被言家的人捡去了之后当成了至宝。 拓跋族的人曾经站在世家巅峰,哪怕与宗门相比也毫不逊色,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而且如果言家的事情真和拓跋族有关,拓跋族传承无数,言家也不会这么快被灭绝了。 雷鸣只想着拓跋族和言家联手,却怎么也想不到言家曾经灭了拓跋族被他们报复,所以完全没朝着这次言家灭亡是拓跋族“后人”姜云卿引导而来。 银杉就更想不到了,他闻言说道:“也是,听说当年被拓跋黎救的那个西芜女子,就是邪尊血脉,如果言家的古籍真是从拓跋族手中所得,言屠迁恐怕早就突破了,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这中间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差,银杉道,“言家这边和拓跋族无关,那还要不要去查查是不是真有拓跋族的人东渡?” 雷鸣摇摇头:“不用了,先不说如果真是拓跋族的人过来,那他们定然会隐藏自己身份,而且早就已经离开青沪这边,你眼下派人去查未必能够查得到。” “而且西芜若真有人东渡,对于整个东圣来说无疑是平地惊雷,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骚乱。” 银杉闻言迟疑:“可是……咱们就这么放着不管?” 雷鸣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银杉,你觉得当年老祖宗他们强行斩断西芜的传承,封锁西芜让其再无修者的事情做的对吗?” 银杉没想到雷鸣会问他这个,神色微怔,看向雷鸣:“雷师兄,你……” “其实我觉得,东圣之所以修炼之途断绝于破虚,从此之后再无能进一步之人,和当年封锁西芜断绝西芜传承有很大的关系。” 雷鸣见银杉迟疑,也没逼着让他说当年那些宗内强者做错了,他只是缓缓说道: “修炼一途,本就需要彼此印证,集百家之所长才能摸索出最正确的路来。” “当年邪尊所做,其实也是与天争命,想要替西芜的人寻找一条变强之路罢了,他不愿甘于永远低东圣一头,不愿让西芜如同蛮荒永远仰视东圣。” “他最初其实未曾想要对着东圣宗门世家赶紧杀绝,甚至也没与他们主动交恶。” “他所做的,不过是尽量让他自己变强,好让他能成为西芜之地那些人的信仰,引导他们如同东圣这边一样踏入修炼之路罢了。” 第3981章 易地而处,他也会那么做 邪尊的事情在整个东圣,甚至在各大宗门世家的传承之中都有记载。 对于东圣的人来说,是邪尊挑起了战争,毁了东圣西芜之间的平衡,让得原本是修炼圣地的东圣变得破败不堪,一年年衰退到了如今天地灵气与以前相比十不存一的地步。 要不是邪尊,东圣的修炼之途不会断掉。 圣山不会倾塌,磐云海不会出现,更没有如今他们困在破虚境再无寸进的桎梏。 可是站在邪尊的位置上,他做的又何曾有错。 邪尊出生在西芜,自小看到的就是西芜和东圣不同,看到的是他们如何祈求东圣的修者怜悯,看到东圣之人高高在上,而西芜只能在他们脚底下徘徊。 明明同样是人,凭什么东圣之人生来就高高在上,凭什么西芜的人就永远都是凡骨,只能仰望着那些强者,甚至祈求着能得到一点垂怜和庇护。 邪尊的天赋是绝无仅有的,他自己创建了功法,自己走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甚至于三千年前,他是当时所有修炼之人当中最接近天道和法则之人。 他为的只是想要西芜与东圣一样,能够拥有自由修炼的机会和不输给东圣之人的传承。 可就是因为他太过强大,也因为他为西芜之人争取的“平等”触动了东圣这些修炼之人的利益,让得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强者生出了危机之感。 所以他才成了“邪”尊,成了人人喊打,所有人都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 邪尊若是不强,死了也就白死了。 可他足够强大,甚至强大到所有人为之瞩目为之忌惮的地步,所以他才有了那般下场。 而东圣会有现今的模样,何尝不是东圣之人太过狭隘,容不下西芜的人踏入他们身边,甚至于他们“平等”而导致的结局? 雷鸣天资聪颖,不仅仅于修炼之事上,对于邪尊的事情更是不愿苟同。 在他看来,东圣的衰败至少有七成的原因都在当年那些东圣强者的身上,而邪尊所占的顶多只有三成,毕竟易地而处如果他是邪尊,他恐怕也会做出和邪尊一样的选择。 与天争命,才是修者的根本。 换做他处于当年邪尊的身份,他也定会想方设法的庇护西芜之人。 雷鸣看着银杉说道:“其实当年的是非对错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宗门世家留下来的那些书卷和秘录也都是先辈所写,其中多少是真相,多少是出自私心又有谁知道。” “当初他们断绝西芜传承,何尝不是断绝了东圣复苏的可能,若是两地修者能够联手,说不定早就破解了这么多年以来止步破虚的困境。” “拓跋族的人本就擅长天算预知之术,他们突然来东圣,说不定就是东圣修炼之路复苏的机会,所以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也就算了,不要多问,不要多说。” “外人问起磐云海兽潮之事时,你全当不知,至于那些人……” “他们来了东圣,早晚都会露面。” 第3982章 选择 银杉自幼出身极好,受到的教导和多年来的所知,都是认定邪尊有错。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雷鸣这种说法。 他觉得雷鸣的这些话不对,也觉得他这些说词有些冒犯先辈更不该说,可是对着雷鸣的眼睛,他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甚至于私心里有个声音在跟他说着,雷鸣说的是对的。 地位不同,身份不同,选择自然也就不同。 历史总是胜利者书写,而数千年前的邪尊葬身磐云海后,与他相关之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那当年的真相自然也是由得活下来的这些人书写。 邪尊是对是错,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那场大战因何而起也让人无从知晓,而且就像是雷鸣说的,易地而处,如果换成他是邪尊,生于处处不如东圣的西芜,而又有能力改变一切的时候。 他会隐忍着让自己服从所谓的“规矩”不去做任何改变,还是同邪尊一样去抗争,去庇护他身后那千千万万的西芜之人,替他找到一条修炼之路? 银杉虽然没说话,可是他心中却是知道自己的选择。 银杉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把这件事情回禀宗门,再联系其他几宗搜寻拓跋族人的下落,查清楚磐云海和涅火灵源之事。 可现在他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师兄既然这么说,那我便不告知外人,只不过依旧还是要小心一些,如果能照师兄所说自然是最好,可万一他们别有所图,咱们也不能全无防备。” 雷鸣笑了笑:“这简单,如果布下结界放置涅火灵源的真的是拓跋族的人,他们回到东圣后定会联系当年拓跋族留在这里的分支后人。” “你找隐楼打探打探那些人的消息,命人去看着,如果真有什么异动,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了也不迟。” 拓跋族当年说是举族前往西芜,可实际上留有后人在东圣的事情有不少人都知道,那些人隐姓埋名,去掉了拓跋族的身份,宗门世家这边追杀了一段时间,便也渐渐就放过了他们。 这么多年拓跋族未曾再现世,如今的这些修炼之人甚至有好些都不记得这世上还有这么一族人,而隐楼是整个东圣最大的消息贩子。 旁人或许不知道那些人去了何处,隐楼的人肯定知晓。 盯紧了那些人,自然也就能够找到他们想找的人。 前提是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拓跋族后人所为。 银杉听着雷鸣的话眼前一亮,开口道:“这倒是个办法,我回头亲自去隐楼问问情况。” 雷鸣点点头:“别的别多说,只要知晓那些人下落就行。” 银杉嗯了声:“好。” …… 姜云卿和君璟墨完全不知道自己师父险些将他们披着的马甲全扒了,两人跟着宗瑞他们去了宗门大选的地方,见到了许多其他宗门之人。 而且临近宗门大选之日,整个白渭城中热闹了许多,更处处可见一些修为不错脸上带着期待之色,或是为着接下来的宗门大选摩拳擦掌的少年人。 第3983章 空手套白狼(一) 宗瑞是流明宗宗主的大弟子,是流明宗这一代中修为最高之人,同辈分的人中修为也能排进前三,更是流明宗一众长老默认的下一任流明宗宗主。 这般身份之人,其他宗门的人自然也都认识他。 而杜天庆和奚佑等人也都极为有名,是流明宗这一代里最为出色的几个,在一众宗门之间更是不乏声名,所以他们一出现在白渭郡内,没过多久便被人认了出来。 与他们地位相当的那些宗门子弟纷纷上前招呼,而一些地位较低或者修为不够的则是满脸好奇或是羡慕的看着他们,这些人里面,容貌出色看着眼生的君璟墨和姜云卿便成了十分特殊的存在。 许多都在暗自打量着他们,猜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直到碧羽宗里有人点破他们二人身份,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那两个得了涅火灵源淬体,越阶突破到了臻境中期,被流明宗的战疯子雷鸣收为关门弟子的那对夫妻。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修为在一众人中其实并不算高,臻境中期在外间或许能被称为强者,可对于这些宗门之中的天之骄子而言却算不上什么,例如碧羽宗,再比如中三宗和下三宗,这次领队之人无一不都是臻境巅峰之人,甚至还有几个半步破虚。 可哪怕如此,也没人敢小瞧了他们。 仅凭着他们先天中境就能与臻境巅峰交手,而身后又站着极为护短、号称战疯子的雷鸣,就无人敢轻视他们。 “姜师妹。” “君师弟。” 一众人纷纷与他们打着招呼,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可至少表面上都十分和气。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面对接踵而来的热情表现的不卑不亢,与人回礼时也十分得体,半点都不像是传言之中出身寻常毫无底蕴之人。 宗瑞他们原本还担心君璟墨二人吃亏,可见着他们从容应对,毫无勉强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奚佑低声道:“云卿师妹他们瞧着可真不像是小家小族里出来的人,就是咱们上三宗,还有那些隐世大族的子弟,身上都罕有他们这份气度。” 杜天庆认同的点点头:“要不是提前知道他们出身,我都怀疑他们是哪个隐世大族出来的嫡系子弟了。” 两人神态自然,面对周围人时有礼却又疏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数和距离,不叫人轻易占了他们便宜,也不会给人感觉他们好欺负。 如果单论这份气度,杜天庆觉着自己都有所不如。 奚佑听着他的话,瞧了眼姜云卿他们嘿嘿低笑:“我之前来时的路上听到过云卿师妹他们在遇到雷师叔之前的事情,听说他们二人仅凭着一张脸,就将十二时间的人哄的团团转。” “空手套白狼借着他们灭了言家不说,还让人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出身咱们上三宗或者是隐世大族,玉家那个玉溪音你们记得吧。” “那小子弯弯肠子多的很,惯会装模作样,可听说也在云卿师妹他们手上吃了亏。” 第3984章 空手套白狼(二) 宗瑞和杜天庆他们对于这件事情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姜云卿和君璟墨跟世家之中的朱、酆两家交好,而且之前也掺合进了言家被灭之时,据说还发现了邪尊遗留下来的功法。 可他们知道的也就仅限于这些了,其他的事情未曾打探也就一无所知。 此时听着奚佑说起来,杜天庆问道:“怎么回事?” 奚佑本就是爱玩闹的性子,连忙将他之前打听来的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事情跟两人说了一遍,而随着他讲述,宗瑞和杜天庆神情也是露出惊愕,显然没想到看上去十分“乖巧温和”的师弟师妹居然有这般本事。 奚佑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偷偷打听过了,云卿师妹他们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承认过自己是什么人,可那些个世家却一个赶着一个的将他们捧的老高。” “要不是出了磐云海兽潮的事情,他们又恰巧遇到了雷师叔,恐怕等他们进阶之后,拍拍屁股就直接离开青沪了,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奚佑倒是不觉得姜云卿他们这么做是骗了那些世家,毕竟处于姜云卿他们那般情况之下,他们若是否认了身份,暴露出他们压根不是什么宗门大族的人,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奚佑不是什么傻白甜,更不是不知道修者之间的残酷,姜云卿和君璟墨顶多是为着自保,没有主动否认那些世家安在他们身上的“身份”罢了。 那些世家虽然被蒙在鼓里,可也的确从他们身上得到了好处,特别是朱家和酆家,以世家末流得流明宗庇护,还能将族内之人送入流明宗,哪怕只是个外门弟子,也足够换的他们在姜云卿二人身上所有的付出了。 更何况听说姜云卿他们早就给了那些世家其他的补偿,不管是在言家的事情还是其他事情上,都未曾叫人吃亏。 奚佑惊叹的是姜云卿他们的定力和心性,明明从未曾涉足过宗门世家,也面对那些当时对他们来说,修为远远高于他们甚至能随意将他们“拍死”的强者,他们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的顶着莫须有的身份跟他们来往,甚至还利用现有条件为自己博取最大的利益,周旋于那些强者之间。 这可不是普通人就能做到的。 奚佑低声说道:“其实我觉得,云卿师妹他们的出身未必有他们说的那么差。” 毕竟有些手段和气度,并非是天生就能有的。 宗瑞和杜天庆闻言若有所思,或许是他们的目光太过专注,那边原本跟着何童与人交谈的姜云卿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见着他们望着那边时,朝着他们露出个浅笑。 宗瑞心中刚生出的那点儿怀疑突然就没了,他扬唇回了姜云卿个笑容,见她转身继续与人说话时,才对着奚佑说道: “不必那么在意出身,只要他们不损害宗门利益,不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就是我们的师弟师妹,也是雷鸣师叔的爱徒,其他的,何必那么计较。” 第3985章 秘密 这世间谁人没有一点儿秘密。 他有,杜天庆有,奚佑同样有也。 就算是再亲密的人,彼此之间也不可能全然托付,如他们这般修炼之人更是如此,谁不会为自己留点底牌以防万一? 只要姜云卿他们不是恶意的,对宗门、对雷鸣师叔无害,他们又何必追根究底? 奚佑原本还在心中猜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的身份,想着他们或许真有所隐瞒,可当听着宗瑞的话后他脸上神情忍不住微怔,下一瞬就将心头刚升起的那些心思退了个干净,笑得露出两个虎牙来。 “也是,师兄说的对,何必那么在意。” 姜云卿和君璟墨不过花费了大半日时间,就和其他宗门里不少人熟悉起来,而他们两人也因为这番态度让得不少人对他们高看一眼。 晚间时,宗瑞带着他们与其他几个宗门之中相熟的弟子外出吃了饭,天色渐黑时才回了朱家私宅那边。 等走到门外时,焱阳突然说道:“姐姐,宁琦突破了。” 他声音刚落下时,姜云卿他们也几乎同时感觉到了宅子里天地灵气的变动,四周的灵气都在朝着院子里同一个方向涌去,那速度虽然比不上姜云卿他们那一日突破时的情形,可却依旧能感觉到那速度远超寻常时候。 宗瑞惊讶道:“什么人突破了?” 姜云卿脸上露出浅笑来,说道:“应该是宁琦。” 宗瑞他们跟姜云卿二人聊过一阵,也知道了姜云卿他们在青沪时的事情,知晓姜云卿和君璟墨这次来白渭郡时,不仅仅是和朱家他们一起,身边还带着两个少年男女,名叫宁真和宁琦,是曾经指点过他们踏入灵修一途的世交的儿女。 当时姜云卿只提了一嘴,说这两个孩子天赋不错。 此时听到姜云卿说起宁琦的名字,他们也不陌生,杜天庆神念朝着宁琦的院子那边扫过去后,感应着那处的天地灵气波动,有些惊讶道: “她多大年纪?这是突破到先天中境?” 姜云卿说道:“十八岁还不到十九。” 奚佑站在一旁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他们兄妹两人早前无人指点,而且幼时凄苦根本没条件修炼?这般情况之下还能在二十岁之前踏入先天中境,天赋的确是不错。” 姜云卿点点头:“他们二人的确适合修炼,宁琦的天赋要稍次一些,她哥哥宁真比她还要好上许多,只是因为之前受过重伤,修为滑落了一些。” 宗瑞虽然才和姜云卿他们认识一天,可是对于姜云卿的话却还是信任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天赋本就妖孽,连雷鸣师叔都称赞他们是千年难得一出的天才,能被他们看好的宁真宁琦,天赋应该不会差到哪来去。 宗瑞只以为这两人天赋出色,却没想到宁真会是变异灵根,他只是开口问道:“他们可要参加宗门大选?” 姜云卿嗯了声:“原本我是想要通过师父举荐他们二人入流明宗,只是他们性子倔强,想要自己参加宗门大选,凭真本事入流明宗。” 第3986章 宁琦进阶(一) 杜天庆是个直肠子,闻言赞同道:“他们这想法极好,修炼之事本就没有捷径可走,宗门不是入了之后就能安然享受,入了宗门依旧需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去赚取修炼的资源。” “若他们资质修为不够,进入宗门也难以安然待下去。” 说完他又突然想起来,雷鸣之前答应了朱家和酆家的两个人,保他们入宗门,而据说那两人还是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朋友,他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对着姜云卿道: “我不是说你们。”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能看的出来杜天庆的性情,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话就觉得生气,毕竟朱卓和酆思煜本也是走的后门才能入流明宗,等他们进去之后依旧要和旁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殊可言。 君璟墨开口道:“杜师兄不必在意。” 姜云卿感觉着宁琦那边天地灵气涌动的越发快了,对着宗瑞他们说道:“各位师兄,我先去看看宁琦他们。” 宗瑞和气道:“去吧。” …… 姜云卿和君璟墨脚下轻点地面,整个人便腾空而起朝着宁琦兄妹所住的院子而去,转瞬就没了踪影,而宗瑞他们也直接回去跟银杉回禀宗门大选准备的事情。 姜云卿他们如今修为提升之后,几乎片刻就到了院前,神念笼罩着整个院子时,就触碰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能量。 姜云卿惊讶道:“师父?” 雷鸣站在院前,见姜云卿他们时说道:“回来了。” “师父。” 君璟墨也连忙叫了一声后,才惊讶道:“这么晚了,师父怎么来了这里?” 雷鸣撤回了笼罩在院子上空的结界,对着他们道:“我刚才突然感觉到这边有人晋升,想起你们之前说的那两个小家伙就住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姜云卿看着面色随意的雷鸣,心中生出些感激。 雷鸣看似随口一说,可是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君璟墨都清楚,以雷鸣的修为和地位,若非是顾全他们这两个徒弟,又怎么可能亲自来盯着宁琦突破的事情。 宁真和宁琦虽然天赋不错,可是对于见惯了天才的雷鸣来说也不过尔尔,当初在磐云海时,若非他们二人身上有涅火之力,又和他投缘,雷鸣也未必会开口收徒,更何况是宁琦。 姜云卿低声说道:“谢谢师父。” 雷鸣闻言哂笑,“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看上一眼的功夫。” “你们两既然回来了,我就先走了,有你们替她护法足够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自然不会让雷鸣留下来替宁琦护法,守着她突破,所以点点头后就见着雷鸣瞬间消失在原地。 “进去吧。”君璟墨说道。 姜云卿收回目光,这才跟着君璟墨一起进了院子,等走了一段路之后,就瞧见了在内院中间盘腿突破的宁琦,而在她身边不远处,宁真小心翼翼的守着她,时刻留意着她身上的动静。 察觉到有人进来时,宁真连忙回头,当看到来人是谁后,他连忙露出欣喜之色:“姐姐,君大哥。” 第3987章 宁琦进阶(二) “怎么样了?” 姜云卿走到近前,看着宁琦的情况道,“什么时候开始突破的?” “一个时辰前,当时我还在修炼,察觉到琦儿这边天地灵气异常,出来时就见到她有了晋升的征兆。” 宁真说完之后对着姜云卿道, “姐姐,你之前布置的聚灵阵对于琦儿来说很有用,只是她眼下这种情况都已经一个时辰了,可却还没彻底突破,她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姜云卿入内之后神念就一直笼罩在宁琦的身边,因为怕妨碍到宁琦突破,而且这种关键时刻若是惊吓到她反而会惹出麻烦来,而一旦突破中途被断,再想要突破便要难上十数倍,所以姜云卿也只敢在外间看着。 焱阳却没那么多顾忌,他只是怕被雷鸣察觉到他。 此时雷鸣已经走了,而且他能感觉到周围没有强者的神念,所以便悄悄弄出一丝金莲之力冲入了宁琦突破的灵气漩涡之中,片刻后才对着姜云卿道: “姐姐,宁琦没事,只是她以前修炼时不得方法,体内积攒的杂质太多,而且筋骨也未曾好好淬炼。” “之前姐姐曾经渡了一丝金莲之力在她体内,而这次突破时,她正好能够借着天地灵气灌体之时淬炼一下身体,所以花费的时间才长了些。” “照着她先在的情况,估计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彻底突破了。” 姜云卿对于焱阳的话还是相信的,而且她神念虽然无法探测到宁琦的具体情况,却也能感觉到宁琦的气息十分平稳,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 姜云卿对着满脸担心的宁真说道:“放心吧,宁琦没事,她只是在借着天地灵气淬体。” “之前师父来这边看过,如果宁琦的突破真有问题师父早就出手帮忙了,眼下她气息平稳状态不错,估计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突破。” 宁真是知道姜云卿他们的师父是谁,听说雷鸣刚才就在这里,他眼底满是惊愕之色。 “雷鸣前辈也来了?我怎么没看到。” 君璟墨在旁失笑:“师父修为极高,他不想现身时我和你姐姐都难得发现,要是让你们两个发现了那他不得觉得没面子?放心吧,云卿说没事就是没事。” “咱们在旁边守着,如果真有什么情况我和云卿会帮她的。” 宁真闻言想想也是。 姜云卿和君璟墨待他们兄妹极好,就连他们性命也是姜云卿救回来的。 如果宁琦的突破真有什么问题,姐姐他们恐怕早就已经出手了,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在旁边站着,而且雷鸣刚才也过来了,连破虚境强者也没说有什么,那宁琦定然能够顺利突破。 宁真放下心来之后,脸上的焦急之色褪去。 姜云卿看着他道:“你妹妹已经突破了,你这段时间修炼的如何?” 宁真说道:“我照着姐姐给我的功法修炼,已经感觉触碰到了气海壁垒,只是我觉得修炼的太快了一些,所以压制着修为想要等宗门大选之后再行突破。” 第3988章 宁琦进阶(三) 姜云卿倒是没想到宁真能有这份定力,毕竟他还不到十九岁。 这般大年纪的孩子刚得了机缘谁不是想要一举突破之后得人赞叹,能够像是宁真这般沉得下心来,慢慢巩固修为的倒是难得。 姜云卿说道:“你这想法是对的。” “你和宁琦不同,宁琦需要尽快突破之后,靠着修为入选流明宗,你却有变异灵根,单凭这一点流明宗就不会放弃你这个好苗子。” “而且我手中的那些功法来历都有些问题,用后太过招眼,所以之前给你们的只是最普通的下等功法,等你们入了流明宗后便会改修流明宗的赤阳决。” “你的灵根本就极为适合赤阳决,等改修功法之后再行突破,对你而言也有好处。” 宁真得了夸奖之后,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突破太快未必是好事。” 他之前在矿脉之上被人废了灵根气海,修为跌落几近全无,后来移植了灵根之后等于是从头开始修炼,从他得了灵根到现在满打满算两个月时间,他就已经跨过了后天几乎到了先天中境。 这种修炼速度太过吓人了。 宁真和那些自小养尊处优处处优渥的修炼之人不同,他自小便在灵晶矿脉之中,修炼的艰难,更明白基础不稳只求快速突破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他习惯性的压制着修为不让自己突破,压根就没想到姜云卿说的那些。 如今得了姜云卿夸赞,他脸上有些泛红,眼里全是不好意思。 姜云卿见他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君璟墨在旁也是柔和了眉眼。 宁琦突破的动静不算太大,可是也惊动了宅子里不少人,朱卓和酆思煜早前就在酆震他们的指点(威逼)之下先后突破,等察觉到这边动静后也跟着过来。 姜云卿他们在旁一边闲聊着,一边留意着宁琦的动静。 等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就感觉到那疯狂朝着这边涌来的天地灵气渐渐停了下来,而原本宁琦身遭的那些灵力也在不断的朝着她体内收缩,猛一瞬间,院中所有人都感觉到宁琦身上的气势陡然攀升。 下一瞬,原本紧闭着眼的宁琦便睁开眼来,脸上全是惊喜之色。 她突破了。 “哥哥……” 宁琦满脸欣喜的扭头就想朝着宁真报喜,告诉他自己突破了,可谁知道就看到宁真身旁站着好几个人,她神情微惊了下,转瞬高兴道: “云卿姐姐,君大哥,你们来啦。” 她快速小跑到了几人身前笑得格外灿烂,“云卿姐姐,我突破了,我到中境了!” 虽然之前她曾经说过,就算不能突破入不了流明宗,去别的宗门也好,不想为着自己让姜云卿他们丢脸。 可宁琦心里还是想要和宁真在一起,她不肯让宁真为着她委曲求全放弃上三宗的机会退而求其次,所以来了白渭郡这段时间几乎一直都在拼命修炼,只想着能够尽快突破,好和宁真、姜云卿他们一起去流明宗。 第3989章 心动(一) 宁琦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几乎没踏出过院门半步。 如今好不容易突破了,她脸上笑得跟花儿似的,半点没有当初在矿脉上的阴霾之色。 姜云卿伸手揉了揉她脑袋,笑着道:“嗯,你突破了,很厉害。” 宁琦得了夸奖,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酆思煜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知晓宁琦往日的那些经历之后,就格外的联系这个比她还要小一些的女孩儿,此时瞧着宁琦欢喜的样子,故意在旁吃味道: “宁妹妹,你这眼里就只瞧见了君大哥他们吗?我和朱卓站在这里都入不得你的眼?” 宁琦连忙红着脸,连忙不好意思道:“酆大哥,朱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太高兴了……” 朱卓见小姑娘脸红,横了酆思煜一眼后,笑着道:“你别理会他,他那张嘴惯会戏弄人。” “阿琦,恭喜你修为进阶,踏入先天中境,这段时间你哥哥一直担心你,如今这样好了,接下来的宗门大选里你定能如愿以偿,和他一起进入流明宗。” 宁琦闻言忍不住看了眼自家哥哥,见宁真眼底满是柔和宠溺,她心中暖意洋洋的。 她和宁真本就是同胞兄妹,虽然长相有些不同,可是感情一直极好,他们自小就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起挨过那些苦日子,在日复一日好像望不到尽头的海云山中相依为伴。 她永远都记得,她被人欺负时,宁真红着眼睛满脸疯狂的模样。 记得他为了自己豁出性命,去与那他根本就无法抗衡之人拼命的样子。 宁琦眼中湿润润的,眨了眨后朝着宁真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对着朱卓说道:“谢谢朱大哥,你和酆大哥也是一样,我们一定能一起进入流明宗!” 朱卓之前对于宁琦的感觉就很好,倒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在知道她以前经历的那些事情之后,见她没有沉溺在那些如同噩梦的过去,反而依旧能够坚守着本心,抓住一切机会修炼。 他之前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性子格外的坚毅,对她也十分怜惜。 可此时对着她脸上灿烂至极的笑容时,朱卓却觉得心口跳的有些快,突然发现宁琦长得十分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经历过最黑暗的事情,可依旧干净纯粹。 眼见着宁琦扭过头去和姜云卿他们说起话来,朱卓伸手摸了摸跳动异常的胸口,耳尖有些发烫。 “你干什么呢?” 姜云卿他们进了屋里,酆思煜原本也跟着过去,可扭头见到朱卓站在廊下捂着胸口发呆,他不由退了回来拍了他肩膀一下,见朱卓恍然回神,不由道: “你发什么呆呢,被妖精勾了魂儿了?” 朱卓本来心里就有些不对,听着“妖精”二字,脑海里转瞬就出现了宁琦那张白净漂亮的脸,他瞬间生出心虚之感来,一把拍掉肩上的爪子,瞪着酆思煜道: “胡说什么!” 酆思煜手背被打的泛红,嘀咕道:“我哪儿胡说了,要不然你刚才发什么呆呢?” 第3990章 心动(二) “我只是突然想起些事情,有些走神罢了,你别胡说八道。” 朱卓对着酆思煜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头去,生怕被他瞧出了什么来,有些欲盖弥彰的说完之后,直接就抬脚朝着前面走去,“赶紧进去吧。” 酆思煜刚才本也就是玩笑之语,闻言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朱卓在想朱家那头的事情。 见朱卓走了,他连忙快步跟了过去,可刚走了没几步却发现朱卓的耳朵红彤彤的。 酆思煜惊讶的伸手揽着朱卓的脖子,惊声道: “卓哥,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说话间他伸手就想去察看,被朱卓猛的躲了开来。 朱卓脸上微热,察觉到里面姜云卿他们目光都朝着这边看过来,他扫了满眼好奇的宁琦一眼后,连忙收回目光拉下了酆思煜的手, “两个男人家家的,别动手动脚的叫人误会。” “可是你耳朵……” “我就是有些闷热,这几天一直都这样,估摸着白渭快到雨季了,每年这个时节都是这样。” 朱卓胡乱解释了一句,也顾不得牵强不牵强。 怕酆思煜再说些有的没的,他连忙推开酆思煜上前,对着君璟墨他们转移了话题道,“对了君大哥,明天就是宗门大选了,我听说流明宗的人已经来了?” 君璟墨瞧了强壮镇定的朱卓一眼,也没点破他这有些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技术,只是顺着他点点头道: “不只是流明宗,碧羽宗和玄月宗,还有其他几大宗门都来了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宗瑞师兄他们来了这里,这一次那些宗门里的首席弟子都来了白渭郡。” “这几天城里热闹的很。” 君璟墨之前打听过以前宗门大选时的事情,知道往届大选时,大多数宗门都会将“主战场”放在圣城或者是玉家、秦家所在的主城,像是白渭郡这种比较“偏远”的城池反而只是派遣一两个长老前来。 宗门大选十二年一次,也就是两个沧澜境的轮回。 每次宗门大选之后,留下来的那些宗门弟子也就会直接在他们所在的主城进入沧澜境中,而圣城和玉家、秦家那边每年入沧澜境的人是最多的。 可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磐云海兽潮的事情,还是雷鸣、韦宿之都在白渭郡,不仅宗瑞他们没去圣城直接来了这里,就连碧羽宗和其他宗门也是一样,将门派之中最精锐的弟子都派遣了过来。 宗瑞跟君璟墨他们介绍过那些人的身份,无一不是各大宗门修为顶尖的弟子,也是在沧澜境中最有可能走到最后的那批人,也就是说,如今这白渭郡里几乎成了各大宗门的天下。 反倒是原本占据白渭郡的朱家,这段时间既是心境大战水声火热,同时却又极为欣喜。 连本该留在这边指点朱卓修炼的朱炳军和朱翊伯这段时间也忙的脚不沾地,只能将朱卓托付给了酆震他们。 而朱炳军他们则是跟着朱家的人招呼安顿各大宗门的人,免得有所怠慢得罪了那些人。 第3991章 心动(三) 朱卓打从青沪回来之后,回过一趟朱家,跟族中解释了流明宗的事情后,这段时间就一直都留在这边闭门修炼。 他自己惦记着入流明宗内门的事情半点不敢放松,而朱家那头上下人等又早就得了家主和老祖宗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搅朱卓。 所以白渭郡这边已经沸沸扬扬了,朱卓对于外间的事情还不怎么清楚。 听君璟墨说完后,他有些疑惑道:“白渭这边地处偏远,以前宗门大选时来这边的人极少,就连这里的选地都是可有可无,怎么这次所有人都过来了?” 君璟墨正想说话,就听到酆思煜在旁开口:“他们该不是冲着之前磐云海的兽潮来的吧?” 见朱卓惊讶看着他,酆思煜说道, “你们想啊,那涅火之力据说是有淬炼筋骨,让人脱胎换骨的能力,之前磐云海兽潮时,多少人抢到了涅火之力,其中有不少怕是比义父他们得的还多。” “姜姐姐得了涅火灵源,跟君大哥共同炼化之后连晋好几阶,且灵力也生了异变带上了涅火之炎焚尽一切之力的事情,可是众人都亲眼看到的。” “这世上从不缺机缘之人,谁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如同姜姐姐他们一样,也得到蜕变?” 酆思煜依旧有些吊儿郎当的,说起话来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可话中的内容却是难得正经。 “我听我爹他们说过,其实宗门大选不过就是替宗门挑选人才,填补生源,往年还有好些宗门为着几个天才的归属而大打出手的。” “往届宗门大选几乎都在圣城那边,早就将那附近的苗子挖的差不多了,这割韭菜还得照着时节一茬一茬的来,与其瞅着圣城那边连地皮都薅秃了,倒还不如来白渭这边碰碰运气呢。” “白渭虽是朱家属地,可离青沪最近。” “整个东圣各大主城之中,只有青沪因为靠近磐云海龙蛇混杂几乎没有宗门前往那里挑选弟子,而附近方圆千里之内的人,若要参加宗门大选,都会选择来白渭。” “而且雷鸣长老和韦宿之都留在了这边,连带着流明宗里的精锐也来了这边,他们此举指不定叫其他宗门的人误会了,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好处。” “其他宗门的人不想平白便宜了流明宗,才都凑了过来想要跟着分一杯羹罢了。” 酆思煜说的头头是道,不仅仅是朱卓脸上满是愕然,就连姜云卿和君璟墨看着她时都是忍不住露出惊讶来。 之前酆思煜表现出来的就是个没脑子的傻白甜,性子单纯,行事冲动,那张嘴更是从不知道把门总是招惹祸端。 连姜云卿他们最初认识酆思煜时,都忍不住朝着他动手教训了他一顿,姜云卿二人一直都觉得,酆思煜能活到这么大全是因为有他爹护着,否则以他那张嘴指不定早就被人打死了。 姜云卿他们认识酆思煜这么长时间,还没见他正经过,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第3992章 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可以啊酆思煜。” 朱卓说道,“你还有这脑子?” 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也都是看着酆思煜,目光惊讶。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酆思煜被几人齐刷刷的盯着,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再说了要不是这样的话,那些个宗门的人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跑来白渭。” “他们向来都是看重宗门前程,又守着利益的,肯定图什么才会过来对不对?” 姜云卿闻言低笑出声。 酆思煜看她:“云卿姐你笑什么?” 姜云卿扬唇:“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之前小瞧你了,你还是挺聪明的。” 姜云卿是真的没想到酆思煜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和君璟墨白天见过那些宗门里人时,听宗瑞说那些几乎都是各大宗门之中的天才,也是准备在宗门大选之后就直接进入沧澜境之中争夺天池泉的。 当时他们疑惑之下,就得出了和酆思煜差不多的想法。 那些宗门中人按理说本该去圣城,来此不过是觉得这边兽潮之后有些怀疑,觉得流明宗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处,才叫雷鸣和韦宿之这两个强者都留在了这里。 而且就如同酆思煜刚才说的,她和君璟墨在众目睽睽之下炼化涅火之力淬体突破,所有人都看到了涅火淬体所带来的好处,而之前磐云海兽潮时,有不少散修都夺得了涅火之力,说不定这些人中就有值得收入宗门的好苗子。 反正在哪里选拔都一样,其他宗门瞧见流明宗将重点放在了白渭郡,而碧羽宗的韦宿之也留在这里未曾离开。 他们自然也就动了心思,所以才会出现如今这般齐聚白渭的情形。 姜云卿和君璟墨能想到这些,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心思敏锐之人。 宗瑞他们能知道,也是因为他们见多识广熟知那些宗门里的人的秉性。 可酆思煜能说出这番话,一针见血的点出那些宗门所图,却是十分让人惊讶。 别说是姜云卿了,就是君璟墨也是上下看了酆思煜一眼后,开口道:“你这脑子也不蠢么,以前怎么就只放在怎么跟人挑事斗嘴上面了?” “你要能把这脑子放到正途上,酆叔也不会成天操心你惹祸上身了。” 酆思煜听着君璟墨的话,顿时就想起了他和君璟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嘴角撩拨被姜云卿打的满地乱窜,险些结了死仇的事情。 他脸上腾的红了起来,转瞬又就想起了这十来天犹如地狱的日子。 他爹和叔祖天天跟在身旁,除了指点他和朱卓修炼之外,就是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入了流明宗后的事情。 酆思煜脸上青白交加,半晌后才低声咕哝了一句:“我那时候不是蠢吗,再说了我现在都改了,璟墨哥你就别提了行不行?” 他简直想要捂脸,只想想想他以前干得那些蠢事,就觉得丢人至极。 连他自己现在偶尔想起来时,就觉得他那时候没被人打死,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第3993章 疼死活该 酆思煜满脸懊恼的嘀咕,脸上尽是羞愤之色。 朱卓他们瞧着酆思煜的模样,都是被他逗笑了起来。 宁真和宁琦认识酆思煜的时间还短,不太清楚他以前的那些“丰功伟绩”,宁真满脸好奇,而宁琦则是睁大了眼问道:“朱大哥,酆大哥之前都做什么了?” “他啊……” 朱卓才刚张了个嘴,还没说什么呢,就被酆思煜一把卡住脖子恼羞成怒道,“不准说,你要敢说我掐死你!!” 朱卓被他掐的险些翻了白眼,扯着酆思煜断断续续的道:“疼,疼疼,松手……” “疼死你活该!” 酆思煜狠狠瞪着朱卓,虽然松开了些脖子却捂着他的嘴,扭头对着宁琦羞恼道:“小丫头别瞎问,我什么都没做!” 宁琦眨眨眼睛,抿嘴偷笑。 姜云卿和君璟墨瞧着酆思煜这样,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酆思煜这家伙居然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姜云卿瞧着两人打闹的样子,摇摇头开口道:“好啦,你们两个别闹了,我跟你们说点儿正事。” 酆思煜闻言这才放开手,而朱卓理了理衣襟站在一旁。 姜云卿对着几人说道:“这一次各大宗门齐聚白渭,这里的宗门大选恐怕远比以前要更加激烈,而且有不少冲着上三宗想要博取明儿的人都从其他地方赶了过来。” “朱卓和阿煜之前就知道一些注意的东西,酆叔他们也会提点你们,你们我就不多说了,主要是宁真和宁琦。” “宗门大选的那些规矩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一些,现在只告诉你们两点,一是你们入了大选之后不必藏拙,尽量展示你们各自的本事,这样等你们入了宗门之后才会更得看重,拿到更好的修炼资源。” “而是你们两人毕竟正统修炼的时间还短,特别是宁琦,你修为虽然足够,但是与人交战是你的短板,虽然这段时间我已经尽量交你,可能参加大选之人有不少都是极擅打斗的。” “明天我和璟墨会尽量跟着你们,可是也不一定能时时都在眼前,如果你们与人起了争端,只要不是在擂台之上,不是宗门大选之中规矩的要求,你们兄妹不要与人争强斗狠。” “如若应付不了就来寻我们,要么就找主持宗门大选的人。” “明白吗?” 宁真和宁琦闻言连忙点头道:“明白了。” 姜云卿瞧着两人乖巧听话的模样,想了想后,又挥手取出了几枚玉佩来,分别交给几人, 不仅仅给了宁真、宁琦,连朱卓和酆思煜两人也有。 “这些玉佩是我和璟墨自己做的,里面都封印着我之前刻画的阵法,还有一些涅火之力。” “这几枚龙凤佩能够抵挡臻境之人全力一击,关键时刻能够保命。” “而这几枚麒麟佩里面则是封印了几道攻击阵法和涅火之力,只要以灵力激活阵法就能够瞬间爆炸,出其不意击杀先天中境之人也不在话下。” “你们将玉佩随身收好,特别是刻着防御阵法的,要随身带着。” 第3994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姜云卿怕几人不伤心,对着他们神情认真的叮嘱着道: “我昨天问过宗瑞师兄,他说宗门大选除却考验根骨、修为之外,还有一场是需要与人战斗,考验你们的修为是否足够稳固,且能不能灵活运用的。” “到时候可能是一对一,也有可能是混战。” “虽说你们上场考验时一众宗门之人都会在场,一般情况之下没人敢下黑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们将玉佩带在身边,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也好自保。” 姜云卿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人朝着坏处去想,可她也绝不会小瞧利益之下,人心贪婪时从而生出的险恶。 宗门大选十二年一次,除却这一次外,虽然每隔几年会有一次小选。 可能够参加这种小选之人少之又少,能被选中的无不都是天赋极为出众之人,而对于其他千千万万的修炼之人,甚至包括十二世家的子弟在内。 这十二年一次的宗门大选才是他们唯一能够出头,能够踏足宗门之地,从此之后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之人的机会。 东圣九大宗门招收的弟子时都有骨龄要求,除非像是她和君璟墨这种因为特殊原因,直接入了强者的眼被收归门下的,否则正常的修者一旦超过二十三岁,也就彻底无缘宗门了。 换句话说,除非真的是天纵之才,或者有能力参加宗门小选,或是有机会能以自身实力惊动宗门中人,让宗门破格录取的。 其他那些普通的修炼之人,一辈子就只有一次机会能够入得宗门。 除此之外,宗门每次名额有限,每个宗门内外山门录取也就五、六百之数,甚至会更少,九大宗门加起来近五千余数,看着好像名额不少,可要知道这名额是要分配到各个主城的。 十余城池下来,每个地方平摊下来的名额也就不到四百人,而这四百人再分到几个宗门,也就是说,每个宗门在每个城池所收取的弟子不会超过五十人。 而每年参加宗门大选的人却足足数十万,别的城池不说,单就是白渭郡,前来参加的就足足有八、九万修者,这么多人里面只取不到五百人。 而宗门之人对于门下弟子天赋修为要求严苛,有时候收取弟子时更是宁缺毋滥,宁肯收不到人也不要滥竽充数的,这也就代表着这五百之数有可能还要再减一部分。 试想一下,从这么多人之中脱颖而出进入宗门会有多难? 这也就是当初朱家和酆家得知自家子弟有机会进入流明宗,哪怕只是外门弟子,也对姜云卿和君璟墨感恩戴德,甚至于欣喜若狂的原因了。 宗门选拔极为严苛,有人入选,就代表其他人的机会少了一份。 在这种情况之下,难保不会有那种心思不纯之人,使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 就如同在西芜朝中恩科之时,人人都知道科举之中一旦作弊被抓之后,从此往后再与仕途无缘,且会被人唾弃甚至有极为严厉的惩罚。 第3995章 独木桥 可是科举就如同独木桥,能够走过去的人寥寥无几。 哪怕朝廷的惩罚再严厉,甚至被发现舞弊之后会累及全族,可是每一次大考之时却依旧会抓到不少手脚不干净,意图作弊而得到青云前程之人,甚至还有那等专门帮忙作弊,贩卖题目以此谋取利益的人。 宗门大选其实和科举差不了多少,都是同样万人争抢那一个出头的机会,有人上去就有人掉下来。 所以哪怕到时候所有宗门之人都会在旁瞧着,也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刚入流明宗的人,哪怕他们是雷鸣的徒弟,也无法出手干涉大选之事,所以只能提前给朱卓和酆思煜他们提一个醒,让他们能够心有防备。 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全无应对之力。 朱卓等人听着姜云卿的话,都明白她心中担忧。 几人把玉佩接过来后,都是将防御的玉佩随身装了起来,而那枚带着攻击阵法的玉佩则是小心放在了身边。 “云卿姐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姜云卿嗯了声,又交代:“虽然要防备旁人,可也别主动对人下狠手,宗门大选时有太多人看着,若是太过心狠手辣难保不会叫人觉得品性不好,影响你们将来。” “不到万不得已,别动麒麟佩。” “是,云卿姐。” 朱卓他们都是知道这些,毕竟往后要入宗门,也要和宗门里的人打交道。 虽说修炼之事本就是与天争命,修者之间也多有动手,可他们年纪还小,又刚入宗门,如果表现的太过狠辣难保不会叫人心生厌恶。 毕竟没有谁愿意跟恶毒之人相交。 …… 朱卓和酆思煜留在这里跟姜云卿他们说了会儿话后,就被匆匆赶来的朱炳军和朱翊伯叫去了酆震他们那边。 几人原本想要跟朱卓和酆思煜叮嘱一下宗门大选时的事情,也是怕他们在大选之时露了怯,或是因为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闹出乱子来,却不想姜云卿早已经替他们交代好了,甚至还替二人准备好了防身之物。 “云卿姐已经叮嘱过了,明日大选的时候我们会当心。”朱卓说道。 酆思煜也是在旁道:“爹,义父,你们放心吧,我和卓哥会全力以赴的,争取能够进入内门,而且有云卿姐给的玉佩,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事的。” 酆震接过两人身上的玉佩之后,看了一眼,神念扫过后就知道这玉佩的作用。 他忍不住说道:“这玉佩关键时刻能够保命,对你们二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宝物,云卿和璟墨待你们二人是真的用了心的。” 酆思煜闻言笑眯眯的将玉佩挂回了腰间,对着他说道:“那当然了,云卿姐和璟墨哥本来就很好。” 酆震闻言失笑,伸手揉了小儿子的脑袋一把,对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能够遇到云卿他们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若非是他们,你们也不会有如今的机缘。” 第3996章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酆震说着说着,脸上神色严肃了几分。 “人这一辈子,难得能遇到像是他们这般真心待你们之人,且你们的将来和如今所得也都是他们给你们的。” “咱们朱、酆两家能得的造化,皆是因为他们,我不希望你们成为忘恩负义的短视之徒,而且若真如此你们两的将来也走不远。” “所以你们两个要记得他们待你们的好,也记得你们今日所得是谁给的,不图你们能报答他们什么,可若非他们先行下手,你们绝不能做背信之人,与他们为敌。” 人这一生变数太多,今日为友者来日为敌的多的是。 酆震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也不会一味要求酆思煜和朱卓两人为着今日恩德,就放弃自己底线和自家安危,一味的去迎合姜云卿他们,可是至少在姜云卿他们未曾抛弃他们之间情谊之前。 酆思煜和朱卓绝不能先行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倒不是酆震的道德标准有多高,而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待他们有大恩,如若他们主动为敌,那就真的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了。 朱卓和酆思煜都看出了酆震脸上的认真,闻言连忙收敛了玩笑之色,沉声道: “我们知道。” 他们其实心里很清楚,要不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以他们的天赋,想要进入宗门都是难事,更何况是踏足上三宗之首的流明宗。 特别是朱卓,这一次无定宗前来白渭郡收徒时,他大哥朱亦也回来了。 往年朱亦回来时,他就是那天上明月,整个家族的人都恨不得日日跟在他身前,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就连家主和老祖宗待他也犹如平辈。 以前的朱亦在朱卓眼里高高在上,从不敢生出攀比之心。 可是这一次当朱亦回来看着他时,朱卓很清楚的在这个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大哥眼里看到了他掩饰不住的羡慕之色,上三宗,中三宗,虽然同是宗门,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朱亦的主动亲近,族中长老的和气殷勤,那些曾经瞧不上的族兄族姐满是羡慕甚至嫉妒的眼神,都是朱卓曾经从来未曾感受过的。 而这一切都是姜云卿他们给的。 朱卓感恩在心,而酆思煜虽然没有朱卓那么明显的感觉,却也知道能入流明宗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所以他同样感激他们二人,也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上。 朱卓说道:“我会报答他们的。” 酆思煜也忙点头:“我也是!” 酆震和朱炳军他们瞧着两人神情真切的样子,都是满意的点点头,又叮嘱了两人几句,让他们在宗门大选之人要尽全力好好争取之后,便放了两人各自去休息。 等人走后,朱炳军才说了句:“他们两个,是赶上了好时候了。” “谁说不是呢?” 酆震对着自家儿子,其实有些时候也是觉得羡慕的。 别看他是酆家家主,在外人眼里高高在上,可唯有他自己知晓,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前程和将来到底有多累。 第3997章 宗门大选(一) 曾几何时,酆震也曾一心修炼之道。 年少时慕强,只想着能踏上大道。 如果当初他有朱卓和酆思煜这般机缘,他倒是宁肯不当这家主之位,说不定如今修为能够更进一步,毕竟如他们这般修炼之人,谁不想要像是雷鸣他们那般成为人人仰慕的强者的? 朱炳军何尝不知道酆震的心思,他拍了拍他肩膀道:“不过咱们两家也是好运道了,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酆震闻言露出笑来:“这倒是,我听说这段时间你们朱家可是跟不少宗门里的人打了交道,还得了许多好处。” 朱炳军斜睨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们酆家没得好处。” 酆震对着他片刻,两人都是笑了起来。 说到底,朱卓和酆思煜得了机缘,他们两家亦然。 如今其他世家里头不知道多羡慕他们,他们还有什么好觉得遗憾的? …… 等到了宗门大选这一日时,一直忙的脚不沾地的朱炳军和朱家人都闲了下来,朱家的人过来和酆震等人一起,亲自送了朱卓四人去了宗门大选之地。 朱家家主朱盛,还有朱家那位老祖宗也亲自到场。 连带着朱家长子朱亦也特地与宗门打了招呼,留在了朱卓他们身边,跟他们说着有关大选时需要注意的那些事情,而无定宗的长老几人瞧见朱卓他们时也是极为和煦。 毕竟眼下许多人都已经知晓,朱、酆两家攀上了流明宗。 只要他们自己不作妖,将来前程似锦,就是玉家、秦家想要动他们都难。 宗门大选的地方放在了白渭城里最中心的地方,那里原本是一片宽广之地,如今被朱家的人搭建出来了一处长宽足有百丈的高台,而四周则是同样搭建了一些席位,让参加宗门大选的人和前来瞧热闹的那些修者能够暂时坐着。 而在靠近东南最为尊贵的方向,则是以灵晶搭建了九处半悬浮的高台,以作九大宗门之人的位置,而其中上三宗在最上方,中三宗次之,下三宗最末。 宗瑞带着杜天庆他们在下方,和碧羽宗、玄月宗的几人主持整个大选,而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有杜天庆和奚佑,则是跟着雷鸣、银杉他们到了属于流明宗的高台上。 几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台子,发现这边视野极好,一眼就能将下面所有的人和高台上发生的事情看尽。 而且姜云卿和君璟墨还察觉到了,下面那高台上隐隐有股极为强大的能量。 君璟墨好奇问道:“下面的台子上设了结界?” 杜天庆嗯了声:“是银杉师叔和玄月宗的人一起设的,为着以防万一。” 他虽然没有明说以防万一什么,可是之前打听了大选流程的姜云卿他们却是猜到了。 这结界恐怕是为着之后那一场比斗的,毕竟今日来这里的不仅仅有修者,还有一些城中的百姓,而且参加大选的人中也有一些十分年幼根骨天赋极好,可修为却还很低的孩子。 第3998章 宗门大选(二) 修炼到了先天中境甚至更高之后,一旦打斗起来破坏力便极强。 当初姜云卿他们和言耀言琨那一场生死之战,就毁了大半个蘅邬清苑,如今来参加宗门大选的人中虽然没有这么高的修为,可是破坏力却也不容小觑。 银杉设了结界,为着的就是不让台上打斗之时,灵力波及到下面。 而且有这结界在,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能随时应变。 姜云卿看了眼下面高台四周已经密密麻麻坐满的人群,而那些人当中有许多都是衣着富贵,可身上却没有半点灵力波动的“普通人”。 她说道:“这些世家的人倒是会做生意,之前就听说他们在贩卖这次宗门大选时观看的席位,说是除却参加大选的人外,其他人想要入内都得给灵晶。” “瞧着下面人都坐满了,光这入场的门票钱就能得不少吧?” 奚佑见怪不怪的说道:“这都是惯例了,云卿师妹你们头一次参见所以不知道,其实不只是朱家,往年宗门大选的时候,如果是在其他几个城池里,其他世家也几乎都会这样。” “他们帮忙筹备宗门大选的场地,还有宗门这头需要的东西,而事后这席位便由得他们拍卖出去,也算是替他们回一些本。” 奚佑看着下面的台子说道, “其实朱家也还算好的,这白渭郡不算大,而且每年在这边参加大选的人也不多,所以这场地没多大。” “你们是没去过金家,我记得上一次宗门大选时,我和师兄他们去的是金家所在的玄金城,当时金家搭的场子足有这个五、六倍大,座位还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据说那一次金家光是卖门票就足足赚了近千万灵晶,而且靠近场中,与宗门之人能够近距离接触的那几个位置更是被炒出了天价来。” 姜云卿闻言眨眨眼,突然就觉得这所谓的世家宗门染上了几分俗气,之前还觉着高高在上,可如今瞧来不也是为着银钱(灵晶)而百般手段的吗? 不过这念头只是在心里过了一瞬,就收了起来。 宗门世家的人也是人,吃喝拉撒,修炼的资源,甚至培养子弟维持偌大的家业,什么地方都需要灵晶,而且这些花销还是旁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巨大。 就说他们见过的朱家、酆家,以及被灭的言家。 虽然都是世家,可哪一个不是经营着一大堆的俗物,就连流明宗也依旧不能免俗,那外事堂管着的就是替宗门赚取灵晶的行当,要不是这些人供着,那偌大的宗门早就运转不过来了。 姜云卿有些好奇的瞧着下面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朱、酆两家所在的位置,一扫而过后,收回目光时就在不远处瞧见了韦宿之等人。 韦宿之正与两个年轻人说着话,其中一个或许是察觉到了姜云卿的目光,抬头朝着这边看来。 姜云卿撞上他的视线也不惊慌,只是坦然的对着他露了个笑容后,就收回了目光。 第3999章 宗门大选(三) 姜云卿不认识那人,只是瞧着他在韦宿之身旁,与他好像也十分亲近,猜测着可能是碧羽宗的弟子,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直接扭头问道: “我瞧着时辰也不早了,那些宗门的人也都到了,大选什么时候开始?” 杜天庆朝下瞧了眼:“快了。” 姜云卿闻言便安静下来,跟君璟墨站在一起小声说话,而雷鸣和银杉朝着他们两人看了一眼,带着笑摇摇头后,便也说起了他们的事情。 …… 碧羽宗的高台之上,跟姜云卿对视的那个年轻人收回目光之后,就对上了韦宿之。 “师父,那两个就是姜云卿和君璟墨?” 他是韦宿之的弟子闻纾凌,长相偏阴柔,天赋极好,也同样是这一次碧羽宗内即将参加沧澜境的弟子之中,威望最高,最有机会能够得到天池泉名额的人。 闻纾凌本是和宗内弟子同路的,只是半道上遇到了点儿事情,才会耽搁了时间,在碧羽宗其他人都到了两日之后,昨天夜里才感到了白渭。 他来时就听说了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事情,只是却还没见过他们真人。 刚才见他们与雷鸣十分亲近,而且杜天庆和奚佑对他们二人也十分友好,闻纾凌就猜到这两个怕就是传闻之中,他师父想要收入门下,却被流明宗给抢了的那两个人。 韦宿之抬眼朝着那边看了眼后,开口道:“就是他们。” 闻纾凌皱眉:“这二人不过是臻境中期的修为,怎么值得师父这般看重?” 韦宿之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沉声道:“你别小瞧了他们,他们二人修为的确是不如你高,可你要知道他们从开始修炼到现在不过才四年时间而已。” 闻纾凌脸上轻视之色瞬间消散,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愕:“四年?” 韦宿之点点头:“四年。” “这二人本是散修,出身不好,既无长辈也无师承,而且早年间一直是走的体修的路子,直到四年前才因缘际会改了灵修,短短四年时间就已经修炼到了臻境中期。” “而且他们二人是夫妻,彼此之间的配合和默契远远不是其他人能够比拟的,他们以前本就是体修,身体筋骨的强度和战力远超常人,这一次又得涅火淬体,那一身筋骨怕是不比当年的雷鸣差。” “我让人查过他们,他们先天中境时就能在磐云海深处轻松捕猎五品高阶海兽,斩杀臻境之人,与臻境巅峰交手,而这一次他们更是一举突破到了臻境,又得了雷鸣的指点。” “如今的他们就算是单打独斗也未必会输给你,更何况他们二人一直孟不离焦,两人联手之下,恐怕斩杀你也不是难事。” 韦宿之虽然小心眼,也容不得人,可他好歹也活了近两百年,在看人的事情上面却是不会出错的,而且他太过清楚自己的徒弟是什么性子。 如果他不说清楚,闻纾凌必定不会把姜云卿他们放在心上,万一将来在沧澜境里遇到时,而他们又刚好是彼此敌对的局势,到时闻纾凌恐怕会吃了大亏。 第4000章 宗门大选(四) 闻纾凌刚开始时的确没把姜云卿他们放在心上。 倒不是他觉得雷鸣眼光不好,而是他修炼过碧羽宗的一门秘技,能够看到旁人骨龄和修为。 他刚才一眼就看出来,那姜云卿瞧上去虽然如同少女一般,可实际上骨龄少说也已经二十五、六了,而她旁边站着的君璟墨骨龄更大,早已经过了三十。 在他们这般年纪,修为到了臻境中期根本算不得出色,而闻纾凌自己早就已经到了巅峰,若非为着沧澜境压制修为,他几年前就入了半步破虚了。 整个流明宗同辈之人里面,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也就只有一个宗瑞,还有一个杜天庆了。 除此之外其他人哪怕是如何童和奚佑,他都不怎么瞧得上。 可是韦宿之刚才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泼的他透心凉。 闻纾凌没想到那两人修炼不过四年而已,更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体修转的灵修,而且师父对他们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如同韦宿之熟知他性情一样,闻纾凌也知道韦宿之的脾性。 在这种事情上面,韦宿之绝不会骗他。 闻纾凌有些忍不住的又朝着那边看了两眼之后,耳边就听到韦宿之有些不甘的声音, “他们二人是真的出色,只可惜被雷鸣那个疯子抢先收入了门下。” 韦宿之是真的对姜云卿和君璟墨动了心的。 要不是雷鸣,他定会想方设法也要把这两个年轻人收入他门下,带回碧羽宗去。 照着他们二人的天赋,恐怕不出二十年,碧羽宗便能再多两名强者。 只可惜雷鸣那个疯子居然也去了青沪,而且还抢先交好了姜云卿他们,直接抢在他前面就将那两人收入门下不说,护着那他们更是跟护犊子似的。 韦宿之留在青沪,甚至后来跟着姜云卿他们一起来了白渭郡,想着的就是趁着君璟墨他们和雷鸣的师徒感情不深,那两人或许意志不坚定,说不定他还能将两人劝说到碧羽宗来。 可谁想到姜云卿和君璟墨压根不给他半点机会,一路上要么是和朱、酆两家的人一起,要么就和雷鸣呆在一块儿,等到了白渭郡后,两人就呆在朱家那处宅子里半步不出,等后外出时又几乎都和宗瑞他们在一起。 韦宿之在白渭郡停留了这么久,就愣是没找到机会单独去见他们。 唯一一次有机会避开雷鸣见他们时,这两人却好像是知道他心思一样,还没等他靠近呢就直接避了开来,然后躲进了朱家那处宅子里,直到雷鸣回来之后才再次出来。 到了这般地步,韦宿之哪里还不明白,姜云卿他们是在躲着他。 他的确是想要收姜云卿和君璟墨为徒,也不愿意叫流明宗得了这么两个好苗子,可是叫他当着雷鸣的面儿挖他墙角,韦宿之却是不敢做的。 那个雷鸣脾气暴烈如火,一言不合就能动手。 韦宿之可不想跟他打起来。 韦宿之满心的遗憾,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流明宗那边一眼后,这才收回目光对着闻纾凌说道: 第4001章 宗门大选(五) “我知道你向来心高气傲,可是这一次入沧澜境的人里有不少修为都不低于你,特别是那几个隐世大族里,据说这一次将族中最顶尖的几个都派了出来,对天池泉势在必得。” “你在宗门之中或许还算不错,可是比起那些人来说还是差一些,就连宗瑞等人你也未必能够胜得过。” “我与你说姜云卿他们,并非是觉得你不如他们,只是想要告诉你别小瞧了任何人,免得到时候白白错失了机会,阴沟里翻船。” 闻纾凌心里有些不满,可是面对韦宿之的目光时脸上却是露出诚恳之色,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我会小心的。” 韦宿之收回目光看着他:“不过这个姜云卿和君璟墨在磐云海对着金角兽时都能逃脱,还能得了涅火灵源这般宝物,瞧着像是有大机缘的。” “等入了沧澜境后,你可以试试看与他们一起,说不定能得些好处。” 修炼之人都讲究福源气运,等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就会发现在修炼之事上面,根骨天赋虽然重要,可福源气运更是重要。 韦宿之见多了天赋出众却半途夭折之人,也见过许多看上去根本不起眼之人,最后却走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那君璟墨和姜云卿不仅仅是天赋出众,而且气运也极好。 出一趟磐云海,就猎到了六道石睛象。 再出一趟,就得了涅火灵源,甚至在金角兽的追杀之下逃脱了性命,更因涅火淬体,两个人的灵力都生出了异变,特别是那姜云卿,她那带着涅火焚烧之性的灵力,就算是韦宿之都心生忌惮,甚至觉得眼馋。 如同他们这般之人,身上都有不错的气运,也是天道法则钟爱之人。 闻纾凌与他们一起,说不定能够逢凶化吉,甚至得到常人不能得到的机缘。 闻纾凌虽然有些不喜欢韦宿之将那两人看的这般高,可是他也知道韦宿之是为着他好,他忍着心中不喜点点头道:“师父放心,我知道了。” …… “有没有感觉到?” 姜云卿神念本就远超旁人,碧羽宗那边的目光她自然能感觉得到。 虽然没有恶意,可是无论是韦宿之还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瞧着她时那目光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就好像是在算计他们什么一样。 君璟墨微眯着眼,伸手撞了下看着下方大选的奚佑。 奚佑回头:“怎么了?” 君璟墨朝着碧羽宗那边扬了扬下巴,指着韦宿之身边那个年轻人道:“那人是谁?之前怎么没在碧羽宗的人里面看到?” 奚佑顺着他指的那边看了眼后,就哂了声:“嗐,那个是韦宿之的三徒弟闻纾凌,是他门下的那些徒弟里天赋最好最好的一个,修为和天庆师兄差不多,比宗瑞师兄要逊色一些。” “只是闻纾凌那人吧,性子特别的傲,除了对着宗瑞师兄他们,其他瞧见谁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说起话来更是噎人。” 第4002章 宗门大选(六) 奚佑说着说着,声音淡了下去,直接朝着两人换成了传音。 “而且我跟你们说,闻纾凌是韦宿之的得意弟子,对韦宿之的那套虚伪学了个十成十,下手阴的很。” “上一次沧澜境的时候,我之前提起过的金师姐就是被这小子给暗中打伤的,只是那时候周围没人看到,而且他又做的十分隐蔽,所以我们根本就没办法找他算账。” “但是金师姐说了,她跟暗害她的那人交过手,虽然当时目不能视,可她能辨别的出来,那灵力属性和闻纾凌一模一样,关键是她还认出了闻纾凌跟她一起采摘的灵草味道。” 奚佑说起那位金师姐时,那娃娃脸上浮现出阴沉,传音时语气都如同结了霜。 “闻纾凌对金师姐下手的时候格外的阴狠,想要置她于死地,要不是金师姐之前得了一件异宝保住了她的性命,她恐怕就死在了闻纾凌手上。” “可哪怕金师姐没死,灵根也受了损伤,修为跌落到了先天后境,从此再也不能寸进。” 奚佑顿了顿,紧抿着唇,“闻纾凌这次也要入沧澜境,到时候说不定你们还会碰上,一旦碰到了他记得千万要小心,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别相信,而且有机会的话……” “替金师姐报仇。” 流明宗的弟子本就极为团结,对外也是护短。 那位金师姐是金家旁支的女儿,性子极为爽朗,天赋虽然不算是顶好,可是对于一众师弟师妹却是十分照顾。 奚佑当初刚入流明宗时,就是金师姐带着他的,所以他跟金师姐也十分亲近。 上一次从沧澜境出来时,得知金师姐被人暗害,要不是没有证据证明是闻纾凌对金师姐下的手,他们当时就直接对他动手了,而且闻纾凌那个不要脸的更是无耻至极。 从沧澜境出来之后就恶人先告状,说是他看到了其他人暗害金师姐,想要救援时已经来不及了,然后就躲在韦宿之身后被他带回了碧羽宗,接下来这六年时间修为不断增进,几乎快要赶上宗瑞。 流明宗和碧羽宗之间虽有摩擦,可是下手斩杀对方弟子却是会引起两宗大战。 奚佑他们这才忍了下来,全当不知道上一次沧澜境里是闻纾凌害的金师姐,只想着这次沧澜境里遇到闻纾凌时弄死他,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奚佑才格外的厌烦韦宿之,对着他没有半点尊敬之意。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皱眉,他们二人本也是睚眦必报之人,而且极为护短。 雷鸣收他们为徒后待他们极好,而宗瑞几人对待他们时也没有半点倨傲,反而将他们当成师弟师妹护着,他们二人心中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流明宗的人,自然见不得对宗门内弟子暗下杀手的人。 姜云卿望向碧羽宗那边的目光冷了几分,传音道:“放心吧,这种虚伪小人我们会防着他,而且入了沧澜境后如果有机会,我和璟墨定会替金师姐报仇。” 第4003章 宗门大选(七) 奚佑听着她斩钉截铁的声音,眼中更为亲近,却还是说道:“闻纾凌的修为很高,而且韦宿之给了他不少防身的灵宝,如果没有万全把握,你们也别冒险。” 君璟墨勾了勾唇:“好。” 几人在上方说着话,姜云卿他们站在横栏边上瞧着下方,而除了韦宿之和碧羽宗的那些人外,其他几个高台上也不时有人朝着这边打量,不仅仅是因为二人的容貌太过出色。 也因为之前磐云海边涅火淬体,连晋几阶,还有外间传扬二人修炼不过四年就有如今修为的事情。 这传言刚出现的时候没人相信,可后来据说是碧羽宗的太上长老韦宿之赞叹这二人天纵之才时无意间传出来的,其他宗门里的人这才相信。 姜云卿他们这般天赋和修炼速度已经让人心生嫉妒,再加上这二人还是夫妻,关系亲密言行默契,两人一起与人交手时那战力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配合默契之下能够成倍的增长。 姜云卿和君璟墨能感觉到那些打量的目光,两人原本就是帝后,早习惯了旁人的视线,所以半点都不为所动,只是和奚佑他们一起瞧着下面的宗门大选。 这次大选依旧按照这惯来的规矩,先是测根骨资质,再看年龄修为,从中筛选出满足基本条件的人后,将这些人按照年级分为幼年、少年,成年三个组,而最高年岁不超过二十三岁。 这分出来的几组人再参加比斗,考验他们的基础,排除掉一些为着想要入宗门而临时服用了天才地宝强行提升修为,想要蒙混过关的人后。 剩下的那些人中便可按照各自意愿,和宗门互选。 先由各大宗门选择满意的弟子,若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宗门瞧上同一人后,便由得那人自己挑选愿意前去的宗门,而这种时候,上三宗基本上压过了其他几宗。 朱卓和酆思煜接连修炼了几日,突破之后,勉强过了前面两关,在后面的比斗之中也险之又险的达到了标准,原本照着他们的情况,能入中三宗已是勉强。 可是之前雷鸣就已经答应了让他们入流明宗,所以宗瑞直接点了他们二人,两人毫无迟疑的去了流明宗。 宁琦比朱卓他们的情况要好上许多,她的天赋算是中上,而且小小年纪就入了先天中境,除了流明宗外,以女弟子为主的玄月宗也看上了她,想将她收入门下。 只是宁琦早就想好,所以推拒了玄月宗入了流明宗。 轮到宁真时,当他变异灵根被查出来时,甚至无人过问他修为,也没人要他入后一轮参加比斗,所有宗门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抢人。 下三宗的人虽然满心火热,可瞧着齐齐上前的上三宗和中三宗的人,知道只要不是宁真脑子被门夹了,都不会选择他们,所以早早就放弃了,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而中三宗的人还抱着几分希望,许下了一堆承诺,希望宁真能入他们宗门。 第4004章 宗门大选(八) 玄月宗和碧羽宗的人也都是十分激动,连带着韦宿之和玄月宗的一个破虚强者都亲自开了口。 韦宿之脸上露出十分和蔼的笑容,扬声道: “你叫宁真是吧?只要你入碧羽宗,便是我亲传弟子。” “我碧羽宗必定倾其全力培养你,以你天资二十年内定入半步破虚,就算是破虚境也指日可待。” “呵。” 玄月宗的破虚境强者是个十分美貌的妇人,身上穿着绫罗宫裙,瞧上去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来。 她红唇轻启对着下方的宁真道, “小家伙,你可别听他胡说。” “他们碧羽宗里头乱的很,而且每次忽悠弟子时都是这么说的,特别是这个韦宿之,每收一个弟子就说破虚有望,可实际上这么多年,只除了其中一个侥幸入了破虚,其他最高也还在半步破虚境里待着呢。” “要是个个都像是他说的一样,他们碧羽宗老早就胜过流明宗成了宗门之首了。” 那妇人的声音十分好听,温婉柔软,可话里的内容却是让得韦宿之直接黑了脸。 “卜红叶,你胡说什么?” 卜红叶柳眉微挑看着他:“怎么,我说错了?” “你这些年收了十几个徒弟了吧?每一次大选时瞧见天赋不错的,就想尽办法的收归你门下,可是那么多人里头除了一个习重之外,难不成还有别的破虚境?” “就是习重,当年他能够突破,还全靠着他自己足够拼命,几乎豁出去半条命才领悟了法则之力踏入破虚境,论真起来可半点都没占着你这师父的便宜。” “这些年你每次收一次徒弟,都用的是这一套说词,将人诓着拜师之后,也没瞧见有几个得了你好生教导的,我看你还是别误人子弟了,白白浪费了这小家伙的天赋了。” 卜红叶瞧着模样美的跟仙子似的,那张嘴损起人来却半点不带留情的。 等将韦宿之说了一通后,她直接没再搭理脸色铁青的韦宿之,对着宁真说道: “怎么样小家伙,来我们玄月宗如何?” “我亲自收你为徒,不仅给你最好的资源助你修炼,尽量让你踏足破虚,而且你若喜欢,我门下女弟子众多,到时候给你个最好看的当媳妇,让你修炼之时也能软玉在怀,绝不寂寞。” 宁真虽然经历颇多,年幼时也过的不好,可他到底还是少年人,哪里经得住人这般逗弄。 他脸皮瞬间红了起来,连忙说道: “不用了,多谢卜前辈,我……我去流明宗……” 上面流明宗的台子上,雷鸣哈哈笑道:“你们就别抢了,这小家伙是我们流明宗定下来的,方才那小姑娘是他妹妹,他们兄妹可早就是我们流明宗的定下来的弟子。” 卜红叶唰的一下垮了脸,扭头看着压根就没下来的雷鸣,咬牙道:“你们流明宗可真是手长,之前就收了两个好弟子了,如今还把所有好苗子都弄到了你们宗门里。” 第4005章 谁敢伸手,我就打断谁的爪子! 韦宿之脸色也有些不好,开口道:“雷长老,你这已经收了两个得意弟子了,不如将这小家伙让给我们碧羽宗如何?” 其他几大宗门虽然知道和上三宗抢弟子无望,可是也不想见着流明宗一家独大,将所有的好苗子都抢走了。 所以在韦宿之和卜红叶之后,其他几宗的长老也纷纷开口。 “是啊雷长老,流明宗这次已经收了好几个不错的弟子了,总要给我们也留上一些。” “就是,雷长老收了得意弟子,不如就将这小家伙让出来得了。” “流明宗吃肉,也总要给我们留点汤不是?” 原本肃穆的场地之中,各大宗门的人都是纷纷开口。 而那些在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宗门之人,这会儿都是放下了架子,瞧着跟普通人似的跟雷鸣讨价还价。 韦宿之说道:“雷长老,不如这样,你将这个弟子让出来,我们碧羽宗给你们一些补偿如何?” “不如何!” 尽管那些人说的热火朝天,还隐隐有将雷鸣架起来的趋势,可雷鸣却半点都没放在心上,也没给韦宿之留脸,身上气势猛的爆发出来之后,直接将刚才还在喧哗的那些人压得安静了下来。 “宗门大选的规矩就是这样,宗门挑人,他们自己也能挑选宗门。” “宁真既然选择了流明宗,那他就是我流明宗的弟子,谁也别想从流明宗手下抢人。” “谁敢朝着他伸手,我就打断谁的爪子!” 说完他也没去看韦宿之铁青的脸色,还有其他宗门那些人脸上的憋屈,直接对着下方扬声道, “宗瑞,还愣着干什么,将宁真的名讳记在册上。” “何童,把你们小师弟带到一旁去,省的别人惦记。” 宗瑞瞧着雷鸣强势至极的样子,眼里忍不住露出笑来。 若不是怕韦宿之和卜红叶太过丢脸恼羞成怒,会当场翻脸,他几乎想要给自家雷师叔给个大拇指。 这普天之下,怕也就只有雷鸣师叔敢这般毫不顾忌的,跟这么多宗门之中的强者硬扛,还能叫他们说不出个不字来。 宗瑞直接伸手在手中的册子上以灵力划了一笔:“白渭郡,宁真,合格。” 何童也是憋着笑,上前对着脸色红红的宁真说道:“宁师弟,跟我来吧。” 宁真被领了下去之后,雷鸣就直接收了气势坐回了原处。 整个场地之中安静异常,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半晌后,卜红叶才低骂了一声疯子后,气冲冲的回了玄月宗的高台,而韦宿之黑着脸回去之时,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这个王八蛋!!” 他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可是碧羽宗台上的那些弟子却都知道他骂的是谁。 所有人一时间都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招惹了韦宿之的怒气,就连闻纾凌也是站在一旁静默不言。 心里却也隐隐羡慕流明宗的那些弟子,毕竟有雷鸣这般强者庇护,谁敢欺辱他们,反倒是韦长老,居然在雷鸣气势蓬发之下连句话都没敢反驳。 第4006章 肆意张狂 流明宗和碧羽宗同样都是上三宗,对外时也一直都自诩不输给流明宗多少,可是这一次韦宿之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雷鸣面前服软。 碧羽宗的这些弟子一时间都是觉得低了流明宗的人一头。 韦宿之半点都没察觉到身边这些弟子身上的低迷,他这会儿脑子里青筋直蹦,只觉得那个雷鸣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之前抢了姜云卿和君璟墨不说,如今又抢走了宁真。 那宁真可是变异灵根,说不定比之姜云卿还要更厉害一些。 可雷鸣却跟个流氓似的,一手包揽了所有好苗子,还半点都不给人留脸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嘲讽他。 要不是打不过雷鸣,韦宿之刚才都恨不得能直接跟雷鸣动手。 他一时间又气又怒,只在心里怒骂着雷鸣。 这般张狂,总有他倒霉的时候!! …… 姜云卿几人都是满眼星星的看着雷鸣,一脸的崇拜。 那韦宿之和卜红叶可都是破虚境强者,可雷鸣半点不惧甚至毫不给他们脸面,而韦宿之和卜红叶气得脸都青了,却没一个敢跟雷鸣硬扛的。 如果换成别人,谁敢这样。 也就是因为雷鸣有足够强的修为,能够震慑住所有的人,而这也就是强者的力量。 “师父,你好厉害。”姜云卿说了句。 雷鸣闻言睨了她一眼,瞧着她亮闪闪的目光有些哭笑不得: “有什么厉害的,在东圣本就是强者为上,他们打不过我就只能忍着我,可我若是打不过旁人,同样的境地也只能忍着别人。” “想要不被人欺负,想要立于人上,恣意而活,你们就得好好修炼。” “等你们也有了我这般修为,甚至比我还要厉害时,你们也能如我一样,在这整个东圣之地都能随你心意而活,不必看任何人眼色行事。” 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以前都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也知道强者为上,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震慑宵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知道归知道。 亲眼看到过之后,他们的感触就越发深离开些。 两人都是齐刷刷的点头,难得没了之前那般稳重的模样,逗笑了银杉和杜天庆他们。 银杉方才也是瞧见了宁真,开口道:“刚才那个叫宁真的孩子,倒是个好苗子。” 雷鸣闻言看着他:“怎么,动心了?” 银杉这些年掌管门内刑罚堂,一心扑在宗门之事上面,对于收徒之事也没比雷鸣好到哪里去。 他膝下只有两个徒弟,其中一个早年意外而亡,另外一个也和他一个脾气,总是板着张脸,帮着他管着刑罚堂的事情。 雷鸣和银杉的关系极好,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开口说道:“你若是真有想法,那就早些将他收下来。” “宁真是云卿他们世交的儿子,天赋极好,我之前亲自看过,他体内的变异灵根也十分稀有,而且他的修炼速度也不慢。” “他这般好的苗子,一旦回了宗门之后,那几个老家伙肯定会动心争抢。” 第4007章 银杉收徒(一) “你若是不趁着现在将他先收入门下,等回头可未必轮得到你。” 银杉闻言心动越甚,而雷鸣也将之前姜云卿跟他说过的有关宁真受了重伤,灵根异变之后修为跌落几乎等同重新修炼,短短两个月时间就重新回到了如今境界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银杉。 “反正我瞧着这小家伙将来不比云卿和璟墨差,你若真是动心就抓紧些。”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雷鸣的话。 两人没想到宁真居然能得了银杉的眼,都是忍不住替他觉得高兴。 雷鸣的品性他们二人这段时间已经有所了解,而且以雷鸣这般真性情,能和他关系极好的银杉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他们之前还从宗瑞他们那里知道。 银杉膝下就只有两个弟子,其中一个还已经出了意外。 宁真如果真能被银杉收到门下,将来必定能够得到最好的指点和照顾,以银杉在流明宗的地位,想必也没有敢欺负宁真和宁琦兄妹。 两人虽然高兴,也想要让银杉收了宁真,可是却没贸然插嘴。 那边银杉和雷鸣说了会儿话后,银杉便直接从高台上下去,姜云卿他们隐隐猜到银杉可能是去找宁真去了,果然过了一会儿,就见到之前还满脸肃然的银杉,眼里带着笑将宁真领了上来。 宁真瞧见姜云卿二人时,脸色红扑扑的道:“云卿姐,璟墨哥。” 雷鸣看了眼银杉:“你这动作够快的。” 刚才他还催促着银杉呢,瞧着他有些迟疑,可没想到转瞬他就直接将人给带了上来,这一看就是已经收下了宁真了。 银杉瞧着小徒弟眸色柔和,对着他道:“叫雷鸣师叔。” “雷鸣师叔。”宁真恭敬道。 雷鸣笑着摇摇头,见宁真手指上带着储物戒后,便照着之前给姜云卿他们时一样,挥手取出个储物袋来,直接落在了宁真手上:“银杉向来眼界高,他能收你当徒弟是你的福气,往后好好跟着你师父修炼。” “你既叫了师叔,这些就当是见面礼了。” 宁真刚才已经被银杉给的“见面礼”砸的有些脑袋晕,这会儿又见到“见面礼”,脸上满是迟疑的看向银杉,“师父……” 银杉被他一声师父叫的心情极好,开口道:“收着吧,你雷鸣师叔好东西多,对他不必客气,等回了宗门后,你多去玉鼎峰走走,到时再磨着你师叔替你打些灵宝。” 雷鸣闻言顿时气笑:“有你这么教徒弟的?这才刚入门就想着打秋风了?”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银杉收了徒弟心情极好,忍不住道,“瞧你这样子,对你这徒弟是真的很满意。” 银杉笑了笑:“这孩子悟性不错,虽然修为低了一些,可是方才我已经看过,他体内的灵根果然如你所说十分稀有。” “关键是我看的出来,他年岁虽小可主意极正,品性也不错,我自然对他是满意的,而且有了他,我也不用羡慕你收了两个好徒弟了。” 第4008章 银杉收徒(二) 宁真被他夸得脸色微红。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旁见银杉对宁真这般满意,都是松了口气,“恭喜银杉师叔。” 奚佑和杜天庆也是在旁纷纷道: “宁真,恭喜呀,往后就要叫你师弟了。” “银杉师叔平日里都很少笑的,看来他对你真的很满意。” 两人朝着宁真做了下自我介绍后,对着宁真十分和气。 宁真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等见他们这般神色,而且姜云卿和君璟墨也一副鼓励的眼神,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笑起来时带着少年人的稚气,抿唇说道: “谢谢奚师兄,谢谢杜师兄。” 银杉瞧见宁真脸皮薄,眼里笑意更盛了些,难得能收到这般好的徒弟,叫他一贯冷肃的脸上也有些板不住,他怕宁真觉得不自在,对着他说道: “你和云卿、璟墨既然熟悉,便与他们去说说话吧,等宗门大选结束之后,我再与你说其他的。” 银杉说完后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你还有个妹妹?” 宁真连忙点头:“回师父,我妹妹叫宁琦。” 银杉之前就听到宁真说他妹妹也入了流明宗的,此时想了想,是隐约记得之前有个天赋不错的小姑娘拒绝了玄月宗,入了流明宗的山门。 他对自己新收的徒弟满意,自然也连带着对宁琦感官不错,“这样,待会儿让你妹妹来见见我,若她资质不错,就让他留在我门下修炼,如果不合适的话,等回去宗门之后我会替她找一个好师父,让她往后修炼无忧。” 宁真早在之前就知晓了银杉在流明宗里的地位,虽然比不上雷鸣,可是却也远比其他长老要更加厉害。 有银杉这句话,宁琦往后也无忧了。 宁真连忙说道:“谢谢师父。” 银杉笑了笑:“去吧,与他们玩去。” 宁真点点头就跑去了姜云卿他们身旁,而银杉瞧着他满脸兴奋的少年模样,摇摇头后就收回了目光,和雷鸣说起话来,而那头宁真则是满眼激动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笑着道:“这么激动?” 宁真狂点头,“我没想到,师父会收我为徒……” 他之前就听姜云卿说过,他如今的变异灵根定然能够吸引到许多人的目光,而且想要过宗门大选也不难,可他原本只以为他能够顺利入流明宗,和姜云卿他们一起。 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被银杉收为徒弟。 这是他从前根本就不敢想的事情。 姜云卿见着神情激动的宁真,突然就有些想起了年少时的姜锦炎来,他每次兴奋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然后一直缠着她叫姐姐,那少年神色和宁真如出一辙。 姜云卿眸色温柔,笑着说道: “这是好事,我原本还想着要等我和璟墨从沧澜境里出来之后,再和你一起去见你爹,可如今银杉师叔既然收你入门,有他护着你和宁琦,倒是也不必再有什么顾忌。” “待会儿你与银杉师叔说说你爹的情况,这两日咱们就去见他。” 第4009章 银杉收徒(三) 宁真闻言愣了一下,转瞬便露出大大的笑容来,重重点头道:“好!” 奚佑和杜天庆都是看出来宁真十分开心,杜天庆好奇道:“云卿师妹,宁真师弟的父亲是?” 姜云卿见他们两人疑惑,开口解释道:“宁真和宁琦的父亲名叫宁越,也就是当初指点我和璟墨踏入灵修之途的人,他们之前遇到些事情,父子分开近二十年,前不久才在青沪见到。” “宁真和宁琦被人欺辱受了重伤,越叔一时气愤不过去替他们报仇,拼着全力斩杀了伤他们的那些人后,自己也被打成了重伤毁了修为。” 姜云卿把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说法拿了出来,只隐瞒了言越的身份,还有移植灵根的事情,其他的都如实相告。 “那时候我和璟墨还没遇到师父,在那些世家之人面前的身份本也就是假的。” “言家刚灭之时,我和璟墨尚且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照顾伤重的宁真、宁琦已是勉强,而越叔又招惹到了强敌,怕被他斩杀的那些人身后还有别的势力,所以就提前躲来了白渭。” “他怕牵连了我们和宁真兄妹,这段时间一直不肯与我们相见。” “我和璟墨原本想着等我们从沧澜境内出来之后,到时候也有了一些自保之力,再让宁真和宁琦去见他,可如今宁真被银杉师叔收入门下。” “有银杉师叔庇护,自然不惧有人伤害他们。” 姜云卿说的太过坦然,而这些本也就是她和言越,以及宁真宁琦套好的说辞,对外都说言越姓宁,是他们世交之人,模糊掉他们的身份。 杜天庆和奚佑自然也不会怀疑,只是没想到这个新入门的小师弟以前居然这般坎坷。 奚佑拍了拍胸脯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放心吧,咱们流明宗最是护短,你父亲那事儿只要不是他的错处,就算是真杀了什么了不得的人,银杉师叔和宗门里也会护着你的。” 杜天庆也是开口:“奚佑说的对,既然当初是你们被人所害,你父亲所为也不过是替你们报仇。” “宗门流明宗的人在外就没有吃亏的,等宗门大选结束之后,我们陪你去见见你父亲,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得流明宗庇护,而你又被银杉师叔收入门下,往后绝无人敢对他如何。” 杜天庆说的理所当然,甚至在旁人眼里看来有些霸道,可事实就是如此。 宗门之所以是宗门,就是因为他们足够强势,也足以震慑任何人。 如果宁真没有入流明宗,甚至没有被银杉收入门下为徒,那他和他父亲的事情自然没人理会,也无人在意他到底是对是错,会不会有人迫害。 可如今宁真既然已经入了流明宗,那他就是流明宗的人。 别说是他们受害在前,他父亲报仇杀人在后,就算没有这么一出,他父亲只是因为一些争端杀人与谁结仇,在此之后也没有会不知趣的来找宁真父子的麻烦。 否则他们就是在挑衅整个流明宗。 第4010章 姐妹花 宁真原本还以为,他和妹妹还要许久才能去见言越,甚至可能在他们真正成为强者之前,都得瞒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免得牵扯出来言家的事情。 可是此时听到杜天庆他们斩钉截铁的话后,他才知道根本不用。 有宗门庇护,有银杉护着。 哪怕就是让人知道他们和言家的关系,也没人敢动他们。 宁真眼圈红红的,感激说道:“谢谢二位师兄。” 奚佑拍拍他肩膀:“行啦,自家师兄弟,有什么好谢的。” 杜天庆也是说道:“安心吧,没事的。” …… 下方宗门大选还在继续着,有不少人都瞧见了宁真被银杉带入了流明宗高台的情形,心中都是忍不住骂了一声那银杉可真够狗的。 瞧着这么好的苗子,就直接收入了门下,一时间不少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宁真之后,下方的宗门大选就一直平平淡淡的,瞧着没什么特别好的苗子,而几大宗门则是将看得入眼的那些各自收入门下,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又出现了一对姐妹花。 那对姐妹花和宁真宁琦有些相似,是对双胞胎,面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带着言行举止也像是一个人似的,这对姐妹年纪不过十四岁,就已经踏足了先天,天赋十分的好。 除此之外最让人惊讶的是,或许是因为她们是双胞胎的原因,这对姐妹生来便能感知对方心意,哪怕隔的很远也能知晓对方是否安全。 而且与人战斗的时候,这对姐妹默契十足,凭借着先天初境的修为,就能在后境之人手中不落败,这对于她们这般年纪来说,已经是极为让人惊讶的实力了。 这一次各大宗门又纷纷下场抢夺,最终这对姐妹花选择了女弟子最多的玄月宗,让得之前被抢了宁真满心愤愤的卜红叶笑得跟花儿似的。 这对姐妹花之后,就没再出过让人眼前一亮的参选之人,等到天色渐暗之时,一天的大选就结束了。 这一次的宗门大选持续五天,接下来还有四天的时间,只是朱卓他们都已经有了好的归宿,顺利进入了流明宗,姜云卿和君璟墨就没再去看。 朱卓和酆思煜顺利进入流明宗内门的消息传出来后,朱、酆两家的人简直兴奋的如同过年,朱家那头更是盛情设宴款待了流明宗的人,连带着其他宗门也一并邀请。 换成是以前,那些宗门自然不会在意小小的朱家,可如今朱卓入了流明宗内门,而且据说雷鸣新收的两个徒弟,还有银杉的那个小徒弟都和朱家关系十分亲近。 那些宗门的人自然也就卖了流明宗一个脸面,几乎都赴了朱家的这场宴。 之前跟着碧羽宗的人一起来了白渭郡的戚家人,瞧着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朱家时,简直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戚家的儿子当初入了碧羽宗时,虽然也曾经大宴宾客,可哪有朱家这般盛景?九大宗门几乎人人到场,那些强者更是对着朱家百般和煦。 第4011章 羡慕嫉妒恨 戚家当初还为着戚齐的事情自得,可如今跟朱家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朱家当真是好命,居然能攀上流明宗。 不……也不对…… 他们最好的运气,就是遇见了那两个人。 戚家的人坐在席间,看着那边与流明宗几个弟子言笑晏晏,姿态随意的姜云卿和君璟墨,而在他们身边则跟着朱卓和酆思煜,还有宁真、宁琦。 想想这几个月来,朱家和酆家接连得到的好处,再想想他们的将来。 戚家这人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当初遇到这两人的,怎么就不是他们戚家的人呢? …… 朱家的人可没心情去理会旁人的感觉,也没那份心思去管戚家人的嫉妒,要知道当初戚齐进入碧羽宗的时候,他们何尝不是只能在旁边眼馋着。 看着戚家的人得意洋洋,自己在旁边咬牙羡慕? 这一次轮到他们朱家了,朱家所有的人笑得脸都快烂了,与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根本接触不到的人说话时,只觉得心口怦怦直跳,兴奋不已。 就连朱盛和朱家老祖宗也从来没想过,他们朱家会有这么一日。 这天夜里朱家可谓是众人皆欢,而朱盛甚至还趁着机会替朱家赚了不少好处,与下三宗和中三宗的人交了好,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朱家如今都是靠着流明宗和朱卓才有这般地位。 碧羽宗和玄月宗的人未必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可中三宗和下三宗的人不管是冲着颜面还是流明宗的威势,都不会与朱家交恶,甚至在不伤害他们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能和朱家结个善缘。 朱盛忙着跟人交好,而姜云卿他们也难得放松自己大醉了一场。 等到宴会结束,姜云卿和君璟墨回去时,身上都带着微醺的感觉,连带着身上有着浓郁的灵酒的味道,脑中放松之后,两人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月色。 焱阳变成了小人,坐在窗边收敛了全身的气息,脆声道:“今天的月色真漂亮。” “是啊,真漂亮。” 姜云卿靠在君璟墨肩头,望着夜空低声道,“咱们到东圣已经大半年了,也不知道小舅和外公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卿安和清欢……” 君璟墨听她提起一双儿女,桃花眼中带着一丝思念:“再忍忍,等从沧澜境出来之后,咱们就去宗门一趟,好生修炼几年,等入了半步破虚,咱们就寻个借口悄悄出海回去看看他们。” 他和姜云卿原本是打算寻得庇护之后,可能要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修炼到足够有自保之力,再次横渡磐云海回去西芜,可这一次他和姜云卿连晋几阶直接就迈入了臻境中期。 他们如今已经不是从前那般,什么都要靠着自己摸索,再修炼一途之上不断走着弯路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有雷鸣教导他们,又有流明宗为后盾,君璟墨相信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达到他们最初预期的那般,只要入了半步破虚,涅火金莲解封之后。 哪怕面对破虚境强者他们也能一战,再不济躲入磐云海中也绝不会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们。 第4012章 小外甥 君璟墨能感觉到他如今体内功法在不断完善,而哪怕他什么都不做时,生死决也在不停的运转,缓缓提升他的修为。 而姜云卿那边,有焱阳的存在,她的修为也在不断提高,且体内的灵力也在一日胜过一日的精纯。 这还是他们无意的情况下,若是真能安心修炼时,提升的速度能更快。 君璟墨和姜云卿夫妻十数载,可待她却依旧如从前那般温情,他摸了摸姜云卿的长发,对着她说道:“等宗门大选之后,沧澜境开启,咱们尽量争取到天池泉的名额。” “我有预感,如果我们能入天池泉,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去见他们了。” 姜云卿闻言嗯了声,不仅君璟墨有这预感,她也同样有,虽然入了沧澜境后恐怕会有危险,而且她和君璟墨也未必能争的过如宗瑞那等修为之人。 可是他们都不是会轻易服输的人,哪怕为着能早日回去西芜,他们也会倾力一试。 毕竟错过这次机会之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入半步破虚,如果三五年还好,可若是十年、二十年呢? 小舅和卿安、清欢他们年轻,自然能等得到,可是外公年事已高,谁也不知道哪一日就到了尽头,他能等得到吗? 焱阳认主姜云卿后,能够感觉到她的心情,他坐在窗台上,两条腿在外面虚晃着,声音脆嫩道:“姐姐放心吧,等去了沧澜境,我会保护你和哥哥。” “那个天池泉我以前去过,只要你们能顺利留到最后一关,我定然能带你们走到最后,从那些人手里抢到天池泉的名额。” 焱阳微歪着头, “我也想跟着你们回去见小外甥。” 姜云卿听着焱阳的话愣了一瞬,这才明白过来他嘴里的“小外甥”是指卿安他们,她顿时忍不住笑倒在了君璟墨怀里,而君璟墨也是低笑出声。 …… 朱、酆两家之子入了流明宗内门,而朱家宴请各大宗门的事情,只不过几日时间就传遍了十二时间,别说是其他几家听说了之后满心嫉妒,就连玉家、秦家之流,也忍不住羡慕。 玉溪音早已经过了宗门大选的年纪,自然没有参加这次大选,他回了玉家之后就在准备着接下来入沧澜境试练的事儿。 听说了朱、酆两家的事情后,他难得的沉默下来。 祝鸿儒脸色有些不好,沉声道:“没想到那君璟墨和姜云卿居然有这么好的造化,能够得了雷鸣的眼,那朱、酆两家也是跟着鸡犬升天。” “要是早知道雷鸣他们会去磐云海,甚至会在青沪逗留。” “当初大公子就不该那么早走,说不定那涅火灵源就会落到大公子手上,甚至入流明宗被雷鸣看重的人也是大公子。” 在祝鸿儒看来,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修为根本就不够看的,比起玉溪音来说更是差了好大一截,听说他们二人是机缘巧合才得了涅火灵源,淬体之后突破被雷鸣看中。 要是当初他们没走,那些东西哪能落到那两人手中? 第4013章 早该除了他们! 祝鸿儒一直觉得姜云卿和君璟墨就是运道好,刚巧赶上了雷鸣去青沪时,可若玉溪音当时没走,这些好事哪里能轮得到他们二人身上。 玉溪音修为高,天资出色,若非年少时出了意外耽误了年岁,他早该入上三宗的。 可如今他过了宗门收选的骨龄,而玉家的传承也极有可能落到玉溪音身上,上三宗虽然厉害,可如若只是一个内门弟子,比起玉家家主的身份来说还是差上许多的,所以玉溪音才会放弃了走小选入宗门的事情,想要在沧澜境中搏一搏,若能有所得出来之后便能争取家主之位。 可那是因为只是内门弟子,若能被雷鸣收到门下又是另当别论。 跟雷鸣的亲传弟子比起来,就是十个玉家那也是比不上的。 祝鸿儒说着说着忍不住咬牙:“早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是假的,当初在青沪时就该除了他们!” 玉溪音何尝甘心,他千里迢迢去到青沪,为着的言家那本古籍未曾到手,又眼睁睁的错失了这般机会。 如果姜云卿和君璟墨真的出身不凡,甚至身后有势力庇护那也就算了,他只当是自己无缘这份造化,可谁知道那二人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身份是假的,出身是假的,就连当初哄骗其他世家出手,和朱、酆两家一起对付言家,所利用的也全部都是白得来的好处,他们什么都未曾付出过。 他那时候明明是心生了怀疑的,甚至还疑心是他们拿走了言家的古籍,可却因为顾忌他们身后的势力顾忌他们的出身,所以什么都不敢去做,只能派人暗中调查。 可谁知道到头来那一切都是假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只是散修而已,甚至连个正经的师承都没有。 如果早知道如此,他又怎会放过他们! 玉溪音心中又恼又恨又后悔,听着祝鸿儒滔滔不绝忍不住怒声道:“行了,别说了!” 祝鸿儒脸色微变。 玉溪音见状收敛了些怒气,他想要争夺家主之位,想要在玉家立足,将来还少不了要让祝鸿儒帮忙,而且祝鸿儒此人心胸并不大,他已经错失了被雷鸣收徒的机会,这个时候万不能再得罪了祝鸿儒。 玉溪音深吸口气,神色有些晦暗道:“祝叔,我知道你为我不平,可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如果是之前我们还在青沪时,知晓他们二人身份作假,大可以趁机铲除了他们,可如今我们已经回了族中,而且他们又被雷鸣收为弟子,如今整个流明宗都是他们二人的后盾。” 玉溪音看着祝鸿儒说道, “流明宗的人有多护短你应该知道,那个雷鸣更是出了名的疯子,我听说他为着君璟墨二人,不仅破格收了朱、酆两家天赋并不出众的子弟入流明宗内门,就连君璟墨他们身边的那个宁真,也被流明宗的银杉长老收为徒弟。” “君璟墨他们之前的确是冒充世家大族之人骗了所有人,可如今有雷鸣,有银杉,有整个流明宗做他们的靠山,他们就是确确实实的天子骄子,又有谁还敢去跟他们计较当初之事?” 第4014章 利益为先 世家之人就是这么现实。 如果姜云卿和君璟墨暴露身份之后,没有人庇护,那当初所有被他们哄骗的人肯定会恼羞成怒,就连朱、酆两家的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他们却入了雷鸣的眼,而雷鸣弟子这一身份便足以抵得过一切。 那朱家、酆家因为他们二人鸡犬升天,得流明宗庇护的事情就在眼前,其他人又怎么可能那么不长眼的去得罪他们,恐怕当初被他们哄骗的那些世家顶多暗地里说上几句,面上待他们却会比谁都热切。 甚至有那脸皮厚的,说不定还会借着跟他们在言家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交情,从而想办法讨好攀附。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是雷鸣亲口说过定会踏入破虚境的天才。 玉溪音想起传言之中雷鸣对二人的盛赞,眼底划过抹嫉妒之色,对着祝鸿儒说道,“他们二人已经今非昔比,此时再冒险去对付他们只会惹祸上身。” “当初青沪之事无人知晓,我与他们也算是有那么一丝交情,与其为着已经过去的事情跟他们交恶,倒不如想办法拉拢关系,让他们成为我争夺家主之位的助力。” 祝鸿儒听着玉溪音的话,刚才被他呵斥时的那丝恼怒没了,忍不住问道:“大公子是想与他们交好?可是言家那本古籍可能就在他们手上。” 玉溪音摇摇头道:“那本古籍不一定在他们手里,而且就算在他们手里,没有我们手中这册,他们也未必知晓其中真意,至于噬血秘术,有言洪峰的下场在前,他们也断然不敢修炼。” “眼下先与他们交好,等入了沧澜境后,如果古籍真在他们手中,我自然会想办法拿到手。” “如若没有,以他们二人的战力,只要他们能入到最后一关,与他们结盟,争抢天池泉名额时也能多一份把握。” 玉溪音是玉家人,考虑事情自然也是以利益为先。 他虽然嫉妒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的好运道,可说到底让他对他们下手太过冒险,而且在玉溪音看来,他和君璟墨二人并无仇怨,之前在青沪时虽然有些嫌隙却也不算太大的影响。 他虽然暗地里让人调查姜云卿他们,可这件事情没人知道,姜云卿他们肯定也不知晓。 既无生死大仇,又没利益冲突。 他又何必冒着得罪流明宗和雷鸣的风险去动那两人,倒不如借着先前曾经有过交集顺势与他们交好,说不定能借着他们与雷鸣攀上关系。 祝鸿儒虽然觉得讨好姜云卿他们有些不喜,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玉溪音说的是对的,眼下早已经不是在青沪时那二人毫无倚仗的时候,也不是他们说杀就能杀得了的。 与其平白得罪了强敌,倒不如与他们交好,或许还能找机会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祝鸿儒低声道:“还是大公子看的远。” 玉溪音想了想说道:“雷鸣和流明宗的弟子都去了白渭郡,就连碧羽宗和玄月宗的人也在那里待着,看情况这一次他们恐怕都会选择从白渭郡入沧澜境。” 第4015章 重礼(一) 白渭郡是朱家的主城。 君璟墨夫妻又和朱家交好,甚至愿意提携他们,再加上那些个宗门之人都选择去了白渭郡,所以姜云卿他们应该会直接从那里入沧澜境。 “来人。” 玉溪音扬声叫了一声后,片刻后外面就有个随从装扮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大公子。” “去从我私库里取半升紫霜凝露,还有之前我得到的那件尘雪甲,再取一百万灵晶,一并送去白渭郡交给流明宗的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就说是我祝贺他们晋升臻境、拜得明师的贺礼。” 玉溪音的话音落下后,那人猛的睁大了眼。 先不说那一百万灵晶,对于玉溪音这般身份的人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太过重要的东西,虽然也不是小数目,可拿出来之后不会伤筋动骨。 可是紫霜凝露和尘雪甲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玉家虽然盛产紫霜凝露,整个东圣也只有他们拥有,可是紫霜凝露的产量极少,每一年也不过十升左右。 这些紫霜凝露不仅要满足族中之人所需,还要拿出一大半来跟各大宗门世家以及那些隐世大族,甚至外间散修强者,用以交换他们玉家所需要的东西,可以说玉家如今的繁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掌控着紫霜凝露。 寻常一滴紫霜凝露就能卖出天价了,更何况是半升。 玉溪音虽然身为玉家大公子,可他手中所握有的紫霜凝露总共也不过一升多而已,这些还是二十余年来他自己所积攒下来的,如今直接就舍去半升送给旁人,这怎么不叫人震惊? 除此之外,那尘雪甲也是上品灵宝,虽然不算什么极品的东西,可是有避尘且水火不侵之效,也是极为罕见的灵宝。 那人忍不住面露迟疑:“大公子,这些东西真要送去白渭郡?” 祝鸿儒也是被玉溪音的大手笔给震住,连忙说道:“大公子,你就算想要交好他们,也不必送他们这么多东西,别的也就算了,可是那紫霜凝露足足半升,这礼是不是太重了?” 在他看来,就算是要交好君璟墨二人,稍微送些贵重之物就足够了,那两人虽然成了雷鸣的弟子,也看着前路一片光明,可修炼一途意外颇多,谁知道他们走不走得到最后。 远的不说,就说沧澜境吧。 每次开启时候会有多少人死在里面,而且那些天才之人更没谁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往年死在里面的天纵奇才还少吗? 祝鸿儒忍不住说道:“大公子,要不然先暂时等等,等他们从沧澜境出来再说?” “等沧澜境后就晚了。” 玉溪音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摇摇头,“你要知道,他们身边是不缺人与他们交好的,而且之前在青沪时,他们二人身份虽然有假,可是性情却是真的。” “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君璟墨,这两人都是极为果决且恩怨分明的人,想要跟他们交好,就得赶在他们强势之前,且还必须要送重礼方才能显示我对他们的看重。” “如果等到他们得了机缘从沧澜境出来,再想要跟他们交好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4016章 重礼(二) 祝鸿儒皱眉:“可是万一他们出不来呢?” 玉溪音抿抿唇:“出不来就权当是丢了些东西而已,紫霜凝露虽然贵重,可与我而言不是什么得不到的东西,拿半升出来赌他们的前程,我觉得值得。” 玉溪音生于世家,虽然看重钱财,可却更看重将来。 紫霜凝露虽然贵重,可如果真能替他争取两个可靠的盟友,甚至将来在他争夺家主之权时帮他一把,那绝对是值得的。 玉溪音的直觉告诉他,姜云卿和君璟墨入沧澜境中绝不会那么容易陨落,而一旦被他们熬到最后,以他们先天中境就能战臻境的实力,两人联手之下必然能夺得至少一个天池泉的名额。 等他们从天池泉出来,恐怕实力比现在还要更强,到时再想要拉拢他们,就不是一点点紫霜凝露能够做到的,而且他们也未必会再在意这点儿好处。 与其到时候失落暗恼自己错失机会,玉溪音宁肯现在赌一赌。 就算姜云卿和君璟墨真在沧澜境里陨落,没机会再出来,他也只是损失了半升紫霜凝露而已,虽然会心疼,可并非损失不起。 祝鸿儒见玉溪音已经有了决定,而且没有改变的意思,只能沉默了下来。 玉溪音对着随从说道:“将东西尽快送去白渭郡,亲手交到君璟墨他们手上,替我传句话给他们,就说我要在族内准备入沧澜境的事情,所以才没有亲自去道贺。” “等从沧澜境出来,到时请他们来玉家做客,我必定亲自招待他们。” 那随从方才也才听到了那些话,知道大公子对那两人的看重,半点不敢大意,连忙道:“大公子放心,我会办妥当的,定不会耽误了您的事。” 玉溪音将人送走之后,这才扭头对着祝鸿儒道:“祝叔,关于言家古籍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族里的人,等从沧澜境出来后再说,免得惹来麻烦。” 祝鸿儒点点头:“我知道。” …… 白渭郡这边,姜云卿他们丝毫不知道玉溪音的想法,也知道他心中做着提前交好他们的打算,他们只是在朱卓几人确定能入流明宗后,就没再去过大选的场地那边。 朱家宴会之后,姜云卿就带着宁真、宁琦去见了言越等人。 言越得知儿女都入了流明宗后喜极而泣,而且流明宗的人在知道言越他们的情况后,直接在言越盘下的铺子前挂上了流明宗的旗子,意味着对外宣称这间铺子往后得流明宗庇护。 如若有人挑衅或是伤及言越他们,就等于是在挑衅流明宗,这一下便彻底解决了言越他们的后患。 宁真和宁琦留在那边与言越相聚了几天,等到宗门大选结束,两人就跟随银杉领着从白渭郡挑选出来的那些弟子,加上朱卓和酆思煜一起,去和其他几个城池的人汇合,先行返回流明宗。 雷鸣和宗瑞他们几人则是留了下来,准备在白渭郡这边等着沧澜境开启,而在沧澜境开启之前,他们便一直与宗瑞几人一起,接受雷鸣的指点。 第4017章 重礼(三) 玉家的人送礼来时,离沧澜境开始已经不剩几日。 姜云卿他们也停下了修炼,准备调整几天后就入沧澜境,没曾想外间却说有人送贺礼过来。 姜云卿惊讶道:“你说送礼的人是谁?” 张集说道:“是玉家的人,说是奉玉家大公子之命,给公子和夫人送贺礼来的。” 贺礼? 姜云卿看了君璟墨一眼,君璟墨说道,“人呢。” 张集道:“在外面候着,公子,可要将人请进来?” 君璟墨虽然不知道玉溪音打的什么主意,可是既然是来送礼的,甭管真假,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而且之前玉溪音在青沪的时候虽然暗地里做了些手脚,也让玉家的人留下监视他们,可至少表面上他未曾做过什么,与他们的关系还算是过得去。 君璟墨说道:“让人进来吧。” 张集转身出去,不远处原本和姜云卿他们说话的奚佑满脸的好奇:“璟墨师弟,你们和玉溪音有来往?” 君璟墨看着他:“师兄也知道他?” 奚佑开口:“我当然知道了。” “玉溪音那人天赋不错,只是太过贪心,原本之前咱们流明宗是想要收他入内门的,他虽然够不上几位长老嫡传弟子的身份,可在内门地位也不低。” “只是他自持是玉家长子,想拜入宗主门下,可当时宗主门下已经有宗瑞师兄,而且玉溪音野心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宗主自然不会收他为徒,叫他有机会搅乱宗门。” “当时宗主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拒绝了他,他也就不愿入宗门成为普通内门弟子,而后来他耽搁了几年,沉迷玉家权势耽误了修炼,入臻境之后就迟迟不得突破。” “那时候他再想要入宗门,却早已经过了门内弟子择选的年纪,心思不单纯,所以哪怕是当个内门弟子也是不够资格的。” 流明宗对于弟子选拔是极为严格的,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得去。 寻常情况之下,过了骨龄、修为悟性又不够的人,宗门是绝不会收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过了年纪,可是他们的天赋在那里放着,且他们二人一心修炼之道,心志坚定且又得了雷鸣的眼,而且这段时间跟他们相处之后,奚佑也能发现姜云卿他们在修炼之上的一些见解,甚至比之宗瑞也丝毫不差。 他们原本是散修,没有资源,没有传承,甚至连功法都是自创的。 他们能走到这一步足以抵消任何年纪的桎梏。 可是玉溪音和姜云卿他们却是不同,玉溪音身为玉家长子,虽然不如宗瑞这般天子骄子,可修炼的环境却也远超过如姜云卿他们这种毫无底蕴的散修之人。 有玉家鼎力相助,有族中寻来的功法、战技和传承,玉家更有破虚境强者坐镇,玉溪音所能得到的指点更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玉溪音的天赋不错,如果他一心沉浸修炼之道,他就算为着沧澜境不想突破,也至少早该入了臻境巅峰才对。 第4018章 重礼(四) 玉溪音先天条件那么好,本该早入臻境巅峰,可实际上他却在卡在高阶停留了将近五年,都未曾再得寸进,更别提像是他们几人一般触碰到了半步破虚之境,只是强行压制了修为才能留在先天境。 当初奚佑听他师父提及过这个玉家长子,说他心思太杂,贪恋俗世权欲,既想要走上强者之道,又放不下玉家家主所带来的利益。 如玉溪音这般人,就算能入半步破虚,可除非将来能有大机缘,否则是注定入不了破虚的。 因为他没有那颗一往无前的心,又怎能于万物之间体会到法则之力,突破那层桎梏? 姜云卿和君璟墨倒还是第一次知道,玉溪音和流明宗还有这般渊源,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当初的确也曾经疑惑过,以玉溪音的身份为什么不入宗门。 如今想来,他不是不入宗门,而是眼界太高野心也太大。 之前在青沪时玉溪音哪怕表现的再温文儒雅,甚至温和谦逊,可他那双眼睛里却带着疏离和淡漠,甚至瞧着其他世家之人时也会下意识的流露出一些高高在上来。 他是玉家长子,有很大机会能够继承玉家家主之权,如他这般之人,又怎么甘心成为流明宗内的普通内门弟子。 杜天庆在旁说道:“玉溪音看上去性子好,可实际上却未必,玉家和碧羽宗的人关系比跟流明宗好,玉溪音这次给你们送礼不知道为着什么,你们若与他有所交集也要留意着些。” 奚佑也是连忙点头:“玉溪音和他身边的那个祝鸿儒几乎寸步不离,祝鸿儒早年间手中染了不少血,而且前两年外头出过一些事情也隐隐和祝鸿儒有关。” “之前宗瑞师兄曾经和祝鸿儒打过一次,本是借着切磋之名,可是交手的时候祝鸿儒却是手段尽出,瞧着倒像是拼命一样。” “你们和玉溪音是怎么认识的?要是真有什么,还是多防着些,他们这些世家里的人心眼多的跟窟窿似的,别不小心被他们带进沟里去了。” 姜云卿闻言开口道:“我和璟墨其实跟他也不算熟悉,就是之前在青沪对付言家的人时,跟他见过一次。” 有些事情不必瞒着,而且姜云卿之前就怀疑过,玉溪音他们去言家时是冲着那本古籍去的,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早就知道了古籍的事情,更有甚者手中也有相关的东西。 姜云卿将在青沪时那些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提及了言屠迁、言洪峰得到古籍,修炼噬血秘术,后被祝鸿儒斩杀之后,祝鸿儒搜寻古籍的事情。 等简略说了一遍后,姜云卿才道, “当时玉溪音的表现就很奇怪,他和祝鸿儒不像是冲着言家来的,而且以玉家的家底也不至于为着几颗玄元丹就让玉家大公子千里迢迢的赶到青沪。” “后来言洪峰因为噬血秘术反噬自爆而亡,祝鸿儒主动前去击杀言屠迁,等人死后就第一时间搜索尸体,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第4019章 玉家人到访 姜云卿看着杜天庆他们说道, “我们这些人都是后来才从言家的人口中知道那古籍的事情,可玉溪音和祝鸿儒却是早就知道,也目的极为明确的冲着那本古籍而来。” “后来那本古籍不知道被谁夺去,玉溪音他们还曾怀疑过我和璟墨,甚至想要引导旁人用搜魂之术,只是被我们躲了过去。” “再往后他急着回玉家那边准备沧澜境的事情,带着祝鸿儒离开,可青沪那边却一直有人盯着我们,在我和璟墨前往磐云海想要借着灵雾修炼时,险些被人截杀。” 君璟墨在旁说道,“玉溪音恐怕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些人是他的人,又听闻了我和云卿被师父收入门下的事情,所以才派人送了所谓的贺礼。” “只是我们和他到底算不上是什么朋友。” 杜天庆和奚佑没想着君璟墨他们和玉溪音之间,居然还有这么一出事情。 奚佑微眯着眼说道:“你们说当时他们就是冲着那古籍去的,有祝鸿儒守着,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东西拿走,会不会是他们贼喊抓贼,想要借机害了你们?” 姜云卿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杜天庆脸色微沉:“言家那本古籍记载着邪尊所留下的噬血秘术,上面或许还有些别的东西,如果玉溪音和祝鸿儒早就知道,甚至还如同你们所说,想要暗中盗取言家的那本古籍,那极有可能是他们手上也有同样的东西。” “邪尊之事可大可小,噬血秘术也有违天道,断然不能在东圣流传开来。” “这件事情你们可有告诉雷鸣师叔?” 姜云卿说道:“之前提过一次,也跟银杉师叔说过,银杉师叔说他会回去让人去查查玉家,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杜天庆脸色这才放松了些,雷鸣向来只管修炼之事,极少顾及其他琐碎,倒是银杉本就管着刑罚堂,眼里容不下沙子,有他将此事放在心上,回去后自然会让人去查。 若玉溪音或者是玉家真与邪尊有关,定然瞒不过流明宗的调查。 外间张集领着人过来时,里面几人便几乎同时停了下来,没再提及玉家的事情。 那玉家的人进来之后,瞧见杜天庆和奚佑时愣了下,连忙行礼:“见过杜公子,见过奚公子。” 奚佑扬眉:“你认识我们?” 那人恭敬道:“小人贾弥,是大公子身边的近随,早前曾经和大公子一起去过流明宗,当时见到过二位。” 杜天庆和奚佑在流明宗内都是极为有名的,修为在同辈之中也能排上前十,特别是杜天庆,仅此于宗瑞的雷剑峰大弟子,剑修之中的天才。 据闻修为只比宗瑞逊色一丝,而且若论战力,真的拼死打斗起来,未必会输给宗瑞。 而奚佑虽然修为不如杜天庆他们,可他却是阵道天才,据闻就连流明宗内的一些大阵都有他帮着完善休整,而他所布下的防御阵发,就连半步破虚巅峰之人也难以攻破。 第4020章 软硬兼施 贾弥当初跟着大公子上流明宗时,杜天庆和奚佑还没有如今这般厉害,可在宗门之中已是极为出名,而后面这些年他们在外间的名声越大,可容貌却和当初没什么变化,所以他一眼就将这两人认了出来。 奚佑闻言恍然,突然记起来当年玉溪音上山的时候,身边好像的确跟着个姓贾的随从,瞧着像是玉溪音的心腹之人,没想着这次玉溪音居然让这人来送礼。 贾弥朝着二人行礼之后,这才看向姜云卿二人,恭敬道:“二位想必就是君公子和君夫人了。” 君璟墨点点头:“你有何事。” 贾弥连忙说道:“回君公子,我是奉我家大公子之命,特地来给您和贵夫人送贺礼的。” “大公子早在青沪之时就觉得二位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前程似锦,后来回去没多久,便听闻二位得了雷鸣长老的青眼收入门下,且又一举突破了臻境。” “他替二位高兴的同时,原本是想要亲自来道贺,只可惜沧澜境开启在即,大公子要准备入沧澜境的事情,不方便离开族中,所以特地让我送来贺礼。” 贾弥将带来的东西取了出来,对着君璟墨道, “我家大公子说,别的他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只想着二位刚才突破,或许能用得上紫霜凝露,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尘雪甲和一百万灵晶,虽都算不上贵重,却也算是他的心意。” “大公子让我转告二位,等从沧澜境出来之后,他必会亲自设宴,请二位前往玉家做客,到时候定会好好招待君公子和君夫人。” 君璟墨看着贾弥送上的东西,淡声道:“无功不受禄。” 贾弥连忙道:“怎会无功,我家大公子说了,之前在青沪时若非您二位帮忙,他也没那么容易拿到言家的矿脉,这些贺礼二位定要收下,不仅是大公子的心意,也同样是他的谢礼。” 见君璟墨皱眉想要说话,贾弥连忙转向姜云卿。 他听自家大公子说过,君璟墨的性情冷漠不好接触,姜云卿却是要更为圆滑温和,也好说话许多。 贾弥低声道:“君夫人,我家大公子特意让我送礼过来,如若您二位不收,我回去之后无法交代,也定会受大公子严惩。” “还请君夫人能怜惜小人一二,若您二位真不喜欢这些东西,等回头从沧澜境出来之后,你们再当面还给大公子也行,只是别为难了我们这些下人。” 姜云卿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贾弥一眼,都说仆随主人。 玉溪音那软硬兼施的性子,这贾弥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姜云卿开口道:“行了,东西放下吧,替我们谢谢你家大公子。” 贾弥闻言松了口气,连忙低声道:“多谢君夫人体谅。” 他东西已经送到,也将玉溪音的话带了过来,生怕再出了什么麻烦,而且眼下沧澜境开启在即,他留在这里也扰人清静,贾弥十分识趣的说道: “那我就不打扰几位了,先行回族中复命,先在这里预祝各位沧澜境中一切顺利。” 第4021章 他可真够大方 贾弥言行十分得当,而且礼数周全,送完礼后未曾逗留就先行告辞离开。 而等他走后,姜云卿才将接过来的东西放到了一旁。 奚佑摸了摸那尘雪甲后,有些惊讶:“上品灵宝?” 以他的修为,想要探知这灵宝的属性并不难,片刻后他开口道,“这东西倒是不错,虽然比不上雷鸣师叔给你们的护身宝甲,不过拿去送人倒是可以的。” 上品灵宝并不算特别贵重,可是这尘雪甲不惧水火尘土,且防御力也还不错,若是送给一些修为较低的人倒也拿得出手,玉溪音恐怕将尘雪甲送过来时,就没想着让姜云卿他们自己用,而只是送份心意罢了。 杜天庆则是伸手掂了掂那装着紫霜凝露的盒子,开口道:“这玉溪音倒是舍得,这紫霜凝露怕是有小半升了。” 紫霜凝露对于他们来说也算得上是珍贵之物,而玉家之所以能走到如今也几乎是因为他们独掌着紫霜凝露的催生之法,严格控制着外界紫霜凝露的数量。 而且这东西一年就只产十升,偌大的玉家要用,其他宗门和隐世大族以及一些散修强者也要分配,玉溪音就算是玉家大公子,可能落到他手上的也绝不会太多。 流明宗和玉家是有往来的,宗内也拿其他修炼资源跟玉家换回了不少紫霜凝露,而杜天庆他们也曾以宗门贡献换取过一些,可像是玉溪音这么一出手就小半升的,连杜天庆和奚佑也不得不说一声他是真的大方。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也是惊讶。 他们二人早已经知道紫霜凝露的珍贵,而且先前在磐云海边突破时也曾用到大量的紫霜凝露,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好处。 姜云卿二人拜师雷鸣之后,雷鸣给他们的拜师礼中就有一小部分紫霜凝露,可那加起来估计也只有上百滴而已,这半升紫霜凝露怕是足有上千滴了,玉溪音这礼不可谓不重。 奚佑摸了摸下巴,“这无事献殷情的,他想干什么?” 杜天庆放下东西后说道:“应该是知道璟墨师弟他们拜入雷鸣师叔门下,所以想要提前拉拢拉拢关系吧,而且方才那个贾弥一再提起沧澜境。” “这一次玉溪音也要入沧澜境的,我听说玉家再过不久就要开始择选下一任家主继承人了,想要掌管玉家,出身是一部分,修为也极为重要。” “玉溪音困在臻境后期好几年,这一次入沧澜境也是破釜沉舟了,若是他再不得突破,出来之后恐怕敌不过其他几个玉家嫡出之人。” 君璟墨闻言若有所思:“杜师兄是说,玉溪音不是玉家唯一的少主人选?” 杜天庆点点头:“对,玉家传承了也有好几千年了,虽然说不如宗门鼎盛,可如果一个臻境之人怎么可能镇得住族中那些修为高强的人。” “玉家上一任家族是破虚境强者,而现在的家主也是半步破虚巅峰,而且玉家选取少主的时候并不太看重血脉出身,只要是嫡支的年轻人,足够出色就都能够参加。” 第4022章 无事献殷情 玉家传承多年,又是十二世家之首,挑选家主之时自然不可能只靠着血脉,不然怕是早就已经灭亡了。 奚佑靠在椅子上,等杜天庆的话说完后才接话道:“我记得玉家这一代里面,玉溪音的修为不是最高的,有好几个都已经臻境巅峰,还有一个放弃了沧澜境,但是也入了半步破虚。” “玉溪音还有个亲弟弟叫玉溪覃,修为比玉溪音还要高一些,如果真要看修为的话,他肯定是比不过那些人的。” 姜云卿听着两人的话若有所思,难怪玉溪音在知道言家有那本古籍之后,会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赶去青沪,还和祝鸿儒用那般手段想要得到那古籍。 恐怕他们早就已经知道古籍里记载着邪尊留下的功法,而玉溪音怕也是存了打算,万不得已之下借着噬血秘术强行提升修为吧。 姜云卿能想到的,杜天庆和奚佑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奚佑嘴里嗤了一声,对着几人道:“我就说玉溪音怎么会赶在沧澜境开启前,为着几颗玄元丹跑去青沪,夺那本古籍,如今看来,他怕也是急了,所以打了那噬血秘术的主意。” “只是言洪峰修炼噬血秘术之后,爆体而亡的情形他们亲眼瞧见,所以得了东西也不敢贸然修炼,这才不得不入沧澜境寻求突破的机缘。” 奚佑之前知道玉溪音算计过姜云卿他们,对于玉溪音本就没什么好感,直接对着姜云卿二人道, “他这会儿送东西过来,怕不是想着等入沧澜境之后,若是遇到了你们让你们跟他结盟吧,而且退一万步,要是他在沧澜境里真没突破,等他出来之后,玉家开始选拔少主之时。” “他要是与两个雷鸣师叔的得意弟子交好,又得了咱们流明宗的支持,就算没突破到巅峰之境,玉家也会多考虑他一些。” 那玉溪音倒是打的好主意。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于奚佑的话也是认同的,玉溪音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算不上友好,甚至当初他还曾当着众人的面疑心他们拿了言家古籍,提出搜魂之事。 虽然后来不了了之,可玉溪音派人监视他们却是事实。 玉溪音显然是依旧怀疑他们的,甚至说不得之前还打着查清楚他们底细之后,就直接用“强”的心思,如今却又突然送来这般重礼,不就是看上了他们雷鸣之徒的身份,甚至想要借着他们拉拢雷鸣。 姜云卿和君璟墨又不傻,哪里会看不出来他这点心思。 姜云卿说道:“那这礼……” “自然是收着。” 奚佑毫不犹豫的说道,“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杜天庆也是点点头道:“奚佑说的对,这紫霜凝露虽不算什么至宝,可也是十分难得的东西,特别是这么大的量,你和璟墨师弟才刚突破不久,虽然有雷鸣师叔指点修为已经稳固,可是修炼之人神魂同样重要。” “这紫霜凝露对于增强神魂,修复神念创伤有奇效。” 第4023章 送到眼前的,不要白不要 “这一次沧澜境开启之后,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你们将这些收着,说不定到时候有大用,至于玉家那边……” 杜天庆眸色冷淡, “玉溪音自己送了这东西过来,又不是你们二人强求的,而且他也是以恭贺你们拜师和突破唯有,说的是贺礼,你们只需要安心收着就行。” “至于玉家那边你们不必理会,要是愿意了,就走动走动,不愿意也无须搭理,不必在意玉溪音如何。” 姜云卿对于杜天庆他们的话还是相信的,而且之前他们突破时,亲自感受过紫霜凝露的作用,自然也舍不得将到手的东西再送出去。 “既然二位师兄这么说,那就不还了。” 姜云卿挥手从戒中取出早前装着紫霜凝露的那些空瓶,然后以灵力打开了玉家送来的那些瓶子,直接虚托着将里面的紫霜凝露倒进了另外那些瓶子当中。 紫霜凝露暴露在空气中后,那逸散开来的气息让得所有人都觉得头脑清晰,如同盛暑之际饮了凉水,整个人舒坦至极。 奚佑惊讶:“你这是做什么?玉家这玉瓶是他们特地打造的,为着就是储存紫霜凝露。” 姜云卿和君璟墨两人一起,手脚利落的一边倒着紫霜凝露,一边说道:“这玉瓶的确是好,可是这上面却是被玉家的人动过手脚。” 奚佑和杜天庆都是一惊。 君璟墨说道:“你们还记得之前我和云卿跟你们说过,我们二人前去磐云海准备突破的时候,被玉家人截杀的事情吗。” 奚佑点点头:“记得。” 君璟墨道:“当时我们就已经察觉到玉溪音留了人在青沪,而且我和云卿时时都被人盯着,所以我们出城的时候十分小心,且也做了伪装遮掩,出城后又连续改变了好几条路。” “我和云卿对于此道还算精通,自认伪装也能瞒过任何人,可是玉家的探子却始终能够寻到我们踪迹,好几次被我们甩掉之后,没多久却又跟了上来。” “我们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和玉家的人动了手,抓住了一个活口后,才从他们口中知道,玉家装着紫霜凝露的这种玉瓶名叫五香玉,而这上面也早就被做了手脚。” 姜云卿将那些紫霜凝露分好之后,这才接着君璟墨的话说道,“这五香玉上有一股独特的香气,只要拿过此物之人,便能沾染其身,只是因为这味道清淡至极,寻常根本不会有人察觉。” “但是玉家那边却不同,他们训练出了一批能够寻到五香玉气息的探子,而我和璟墨当初之所以甩不掉那些玉家的人,就是因为玉溪音在那之前送了两滴紫霜凝露作为见面礼给我们。” “这五香玉的瓶子是绝对不能用的,否则不管是在何处,对于玉家的人来说都不设防,万一玉家的人起了歹心,那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杜天庆和奚佑都是豁然起身:“这是真的?” 姜云卿道:“是玉家的探子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第4024章 他们好大的胆子! 杜天庆闻言他以灵力裹着那原本装着紫霜凝露的瓶子到了跟前,仔细去闻时,没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可是当他以神念落在那瓶身之上,便能感受到肉眼不能看到的一丝本不该在瓶身之上的能量。 杜天庆顿时被玉家的人给气笑了,“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些瓶身上做手脚。” 这玉家到底是胆子太大,还是把准了旁人不会怀疑他们。 这紫霜凝露是玉家特有的东西,而且玉家对外时向来都是以交好为主,寻常也鲜少和其他宗门或是隐世大族有什么冲突,这么多年,玉家靠着贩卖紫霜凝露换取了多少修炼资源。 所有人拿到紫霜凝露后,都只会察看瓶里装着的东西有没有问题,谁会想那紫霜凝露是真的,可玉家居然在装东西的瓶子上面做了手脚。 就如同姜云卿说的,能拿到紫霜凝露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会太低,可就因为对玉家不设防,所以就彻彻底底被他们掌握了行踪。 玉家要是不生歹意还好,可要是生了歹意呢? 万一有谁突破的时候被他们寻到了低头,那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杜天庆越想越怒,而且这个时候玉溪音送紫霜凝露过来,也叫他怀疑他的用心,之前他和奚佑还觉得玉溪音是想要提前交好姜云卿二人,可如今知道这五香玉有问题。 那玉溪音是不是也想靠着这东西掌控姜云卿他们的行踪。 入了沧澜境后,若是像上次那种幻境也就算了,可如果是厮杀和寻宝,姜云卿和君璟墨又完全不知道这五香玉的秘密,那岂不是就说玉溪音随时都能够找到他们,甚至还能够假装与他们偶遇,然后再暗地里下黑手? 杜天庆和奚佑只觉得玉家用心险恶,而且越想越觉得玉溪音不怀好意。 奚佑沉声道:“这事情雷鸣师叔知道吗?” 姜云卿摇摇头:“这段时间一直忙来忙去,我和璟墨险些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他们原本是打算从磐云海回来之后,就想办法把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到时候不仅能给玉家添些麻烦,也同样能够转移青沪那些探子的视线,免得玉溪音没事尽盯着他们。 可没想到后来兽潮时出了那么多事情,不仅引来宗门之人,他们二人也拜到了雷鸣门下,不必再惧怕玉家的人,再后来他们又一直忙着巩固修为,应付宁真他们入宗门的事情,结果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要不是今天玉溪音突然送来了这么多紫霜凝露,他们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想的起来。 奚佑:“……” 他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们,“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能忘记,好在今天记起来了,要不然沧澜境开启之后一准出事。” 他们这些准备入沧澜境的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紫霜凝露,为着的就是入沧澜境后应急所用,虽然都在储物戒内封存,可谁知道进了沧澜境后用不用的上。 万一用了,那不就是活生生的成了玉家的活靶子吗。 奚佑说道:“这事情要告诉雷鸣师叔,也要跟宗门那边交代一声。” 第4025章 危险和机遇相伴 奚佑他们找上雷鸣的时候,雷鸣听说玉家在紫霜凝露的瓶子上面动手脚后,也是惊讶。 他身上便有不少紫霜凝露,随意取出一瓶直接将瓶身捏碎之后,将碎掉的五香玉连带着散落开来的紫霜凝露全部包裹在灵力之中,片刻后,就见到半空之中两道不同的气息被分离了开来。 一团便是紫霜凝露,而另外一团,则是无色无形,却缠绕在灵力之上久久不散。 雷鸣直接将其挥散后,面色冷凝:“这玉家好大的胆子!” 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的,根本不惧人偷袭暗算,就算玉家真在这些东西上面动了手脚,而他行踪被人知道,他也可以瞬息百里无人能追的上,所以雷鸣根本不在意这五香玉的事情。 可他依旧动怒,而怒气道原因却是因为流明宗和玉家交换了紫霜凝露之后,这些东西九成都分派给了宗门里最为优秀的子弟,比如宗瑞、杜天庆等人,再比如宗门之中勤于贡献,修为中上的中流砥柱。 这些人是流明宗的将来,也是流明宗血脉延续的根本。 他们都还未彻底成长起来,稍有意外便会夭折,而玉家在送给他们的东西上面动手脚,哪怕他们到现在为止什么都还没做,雷鸣也容不下他们。 雷鸣寒声道:“我去一趟玉家。” 宗瑞连忙开口:“那沧澜境……” “沧澜境还有五日开启,我会尽快赶回来,就算回不来,你们几个之前也曾经入过沧澜境,到时候多指点云卿和璟墨一些。” 雷鸣说完后看向姜云卿二人,沉声道: “这段时间我已经将能教给你们的都教了,没教的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太大成效,你们二人的修为应对大部分人是没问题的,而入了沧澜境之后也只能靠你们自己,生死机缘全凭你们造化。” “玉家这事情关系甚广,我得亲自走上一趟,我会尽量赶在沧澜境开启之前回来,如若沧澜境开我还没有回来,你们便直接跟着宗瑞他们入沧澜境,到时候我会在外间等着你们平安出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靠着自己,况且他们也知道雷鸣说的是对的。 沧澜境内,生死博弈,机缘争夺,雷鸣就算是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以他的修为根本入不了沧澜境中,到时哪怕他们二人遇到生死危机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雷鸣待他们已经足够好,武器、丹药,功法,战技,修炼心得,甚至还帮着君璟墨完善生死决。 雷鸣已经将他能给的都全部给了他们。 如今他们二人身上装满了雷鸣给他们的防身之物,且修为也不可能再在短短五日之内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姜云卿和君璟墨自然不会无理取闹,觉得非要雷鸣留在白渭郡送他们入沧澜境不可。 姜云卿开口说道:“师父不用担心我们,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君璟墨也是在旁说道:“有宗瑞师兄他们在,师父放心去玉家吧,我和云卿会好好从沧澜境出来,不会给师父丢脸。” 第4026章 不可冒进 雷鸣闻言露出满意,开口道:“你们两人我自然是放心的。” “你们的修为虽然不算顶尖,可是战力却绝不低于臻境巅峰之人,况且你们两人有先天优势能够寻到彼此,若能联手,就算是宗瑞这般修为之人你们也能一战。” “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沧澜境中机缘极多,除却天池泉外,天才地宝以及一些上古传承也会出现,可无论是何种机缘,利益之下伴随的都是极大的危险。” “你们二人第一次入内,切记不可冒进,行事前多加思量,特别是如果遇到什么不可力敌的危险,定要保命为先,哪怕提前离开沧澜境也没什么丢脸的。” 雷鸣看着两人沉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这般急于想要提升修为,且时时迫切像是在担心什么,可是你们两人都还年轻,且天赋悟性更是极为出众。” “哪怕错过了这次沧澜境中的机缘,将来你们也能凭借着自己踏足破虚,所以切莫为着一些小利就殒命其中,明白吗?” 雷鸣和姜云卿他们相处了近两月时间后,对于他们二人的天赋秉性都极为了解,在别事情上面也十分放心。 可惟独有一点,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徒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修为提升好像格外的执着,甚至隐隐带着一股子迫切感。 这两个月时间,他们除了关照宁真兄妹的事情外,其他时间几乎都留在他身边跟他讨教修炼上的事情,后来宗瑞他们来了之后,姜云卿二人更是如同找到了知音。 他们夫妻二人几乎日日都跟几人呆在一起,甚至还曾与他们交手磨练战技,对于修炼上面的事情更是如饥似渴,如同一团沙海一样不断的吸收着所有与修炼有关的东西充实自己。 雷鸣喜欢他们对于修炼的专注和坚毅,可同样的,也担心他们在沧澜境中为着能够得到机缘提升修为,而冒险去做一些太过危险的事情。 他曾经亲自入过沧澜境,自然知道里面的那些机缘有多吸引人,也更知道那些机缘伴随而来的危机动辄便会让人殒命,他不愿意见姜云卿二人在沧澜境中出事。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听得出来雷鸣话语中的担心,两人都是愣了片刻。 他们这段时间其实已经放松了很多,比起刚来东圣时那般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就会惹来灭顶之灾,甚至连累整个西芜和他们心中牵挂的亲人的害怕,至少他们如今有了足足三百年的缓冲之期。 他们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够走到哪一步,也不知道能不能让西芜重回修炼盛世,如当年的邪尊,甚至远比邪尊更加厉害,足以让西芜、东圣成为平等之地。 可至少在下一次三百年之期到来之前,他们能够竭尽全力的去修炼,去争取,甚至尽量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他们能够变得强大,能够庇佑西芜自然是最好。 就算不能,他们也能尽量在他们寿命终结之前,将西芜的危机降到最低。 第4027章 牵挂 他们能够替西芜培养一批修炼之人出来,这样足以在下一次三百年之期到来,灵雾消散之后,东圣之人前往西芜时,西芜和整个大安王朝不至于毫无自保之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如今的急迫倒不是为着害怕,反而是因为太过思念西芜的那些人,想要早些回去一趟,所以才会那般急切的修炼,倒是没想到居然被雷鸣给看了出来。 姜云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师父误会了,我和璟墨想要提升修为,不是因为害怕什么,只是想要在沧澜境中更多一份自保之力罢了。” “我们二人不会冒进的,毕竟我们还有牵挂,若是我和璟墨当真死在了沧澜境中,我们那一双儿女将来怎么办?” 雷鸣闻言睁大了眼:“儿女?” 旁边宗瑞等人也是呆住,奚佑条件反射的问道:“你们有孩子了?” 姜云卿无辜眨眨眼:“有啊,我和璟墨成亲已经十年有余,自然是有孩子的。” 君璟墨瞧着几人神情呆滞的模样,想着他们回去之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卿安和清欢将来肯定也会来西芜,所以他在一旁解释说道: “早几年我们还没转入灵修的时候,云卿就已经诞下一对龙凤胎,女儿叫君清欢,儿子叫君卿安,都是很乖的孩子。” 奚佑张大了嘴:“那你们怎么没将他们带在身边?” 君璟墨有些苦笑:“我们自然是舍不得他们的,只是他们还太年幼,而且当初我和云卿的修为也太低,入磐云海也只是为着历练,还有帮着越叔找宁真、宁琦,并没想着会在外间停留多久,所以便没将他们带在身边,而是留给了云卿的舅舅和外公帮忙照看着。” “我和云卿原本就是打算着,解决了青沪那边的事情,从磐云海出来之后就回去见他们,只是没想到遇到了师父,后来又刚好碰上了宗门大选和沧澜境开启。” 姜云卿提起一双儿女时,脸上整个都柔和了下来,眉眼中带着些温暖: “所以师父放心吧,我们二人心有牵挂,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等从沧澜境出来之后,我和璟墨随师父回一趟山门后,还要回去见卿安他们呢。” 雷鸣年少成才,从少年时期便是整个东圣出了名的天才,后来一路修炼一路破镜,早早就入了破虚境后,便一心扑在修炼之上,想着能够突破壁垒重新踏足那桎梏之外的更高境界。 他未曾喜欢过什么人,也从未成亲,孤家寡人的过了八十余年,没成想一朝收了两个徒弟是夫妻两不说,他们居然还早早就有了孩子,让他连带着徒孙都有了,直接就晋级成了师公。 雷鸣只觉得有那么一丝古怪,而宗瑞他们更是直接微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这些人都是很小的时候就入了流明宗,宗门那边倒是没有严禁他们嫁娶之事,而且也有不少成婚的弟子。 可是那些人要么是天赋不行早早就放弃了更高境界,要么就是只想着找一个志同道合之人,能够彼此印证修炼之道,或是与人联姻。 第4028章 你们有孩子?! 可不管怎么说,哪怕就算是真有结合,除非已经不奢求踏足破虚,否则很少有像是他们这般年轻就有了孩子的。 大道之路,向来讲究一往无前,无所牵挂。 有了孩子,牵挂就多,顾虑也多,在很多事情的选择上面便会出现迟疑,很难做到一鼓作气的专一和毅力。 而姜云卿和君璟墨无论是之前和言琨、言耀的比斗,还是他们二人周旋十二世家之间,单凭着一张嘴就将人耍的团团转,亦或是后来他们灭了言家,入磐云海深处寻求突破,却意外得了涅火灵源的事情。 无论哪一件,都不像是有所牵挂的人敢去做的。 一向沉稳老练的宗瑞也是忍不住问道:“那两个孩子多大了?” 姜云卿道:“快八岁了。” 她说起儿女时,由内到外散发着一股柔和,“他们生来便非凡骨,卿安的神念极强,远超同龄的孩子,而清欢虽然是女儿家,却是天生神力,对于武学和修炼之事更是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雷鸣和姜云卿他们认识两个月,自然知道他们不是会说大话的人,闻言惊讶道:“真有这般好的天赋,该将人带回宗门,自小培养也能走的更远。” 宗瑞也是在旁说道:“雷鸣师叔说的对,修炼之人幼时最为重要,你们二人便错过了最重要的几年,可不能让孩子也错过了,不如通知宗门那边,派人去接卿安他们先回宗门?” 姜云卿连忙摇头,她的确是有心想要将孩子接来东圣,可是这活儿却是万万不能叫流明宗的人去的,先不说强渡磐云海,那些人根本就去不了西芜。 就说真告诉了宗门卿安他们的下落,就等于是自爆她和君璟墨并非是东圣之人,那他们先前所做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他们如今在东圣还没半点地位,甚至于随便来个破虚境强者就能要了他们性命,又怎敢将西芜的事情告诉旁人,哪怕是对着雷鸣,他们也不敢毫无保留,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他们不可能拿着儿女亲人,拿着整个西芜冒险。 姜云卿心中明白,面上却是说道:“不用了,卿安和清欢防备心很重,而且我舅舅和外公轻易也不会将他们交给任何人,我和璟墨离家时也怕我们万一在外招惹强敌会牵累家中,所以曾经叮嘱他们,若无我们亲自露面,他们不能相信任何人。” “我知道师兄好意,只是沧澜境马上就开了,入内也只有一个月。” “等我和璟墨从沧澜境出来之后,我们再亲自回去一趟,到时候他们若是愿意,我们便将他们接回宗门。” 姜云卿说话时为自己留了些余地,因为在西芜时,清欢便表现出对于修炼的热切,可是卿安却完全不同,他对修炼之事平平淡淡,反而对于朝政和掌管天下更为感兴趣。 如今西芜一统,不能没有国君。 到时候回去亲自问问他的意见后,再决定带不带他来东圣,亦或是让他直接留在西芜修炼也行。 第4029章 火灵印(一) 姜云卿和君璟墨不愿意宗门去接孩子,雷鸣等人也没怎么怀疑,只当他们以前修为低时叮嘱过家中,见他们自己有主意后就没再多问。 雷鸣为着五香玉的事情悄悄离开了白渭郡,走之前问姜云卿和君璟墨要了他们一丝神念,将其以宗门秘法封存于两面玉牌之中,只要玉牌中神念不曾消散,就代表他们二人无事。 若是神念消散,玉牌损毁,就代表他们二人在沧澜境中出了事。 除此之外,雷鸣还从他自己灵源之中取出了两丝已经液化的灵力来,然后结印在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左肩之上各自留下一枚火红色的印记。 印记落下后,姜云卿二人便能感觉到,那印记之下有一股不属于他们的气息萦绕着,没有半丝恶意,反而隐隐保护着他们。 雷鸣说道:“这火灵印中封存着我的灵力,如若你们二人遇到性命攸关的事情时,这火灵印就会自动激活,然后攻击你们面前伤及你们性命之人。” “这缕攻击虽然不强,可是蕴含我灵力的攻击一旦落到谁人身上,便会融入他气息之中十年不散,除非是有跟我修为等同之人替他们驱逐这缕灵气,否则无论他躲在任何地方,我都能找到。” “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够从沧澜境里安全归来,可如果你们真的出了事,我也绝不会饶过对你们动手之人。” 雷鸣走了之后,姜云卿才问过了奚佑他们,方才知道如他们这般宗门之中的天子骄子,身上都有与火灵印类似的东西,而想要结印,须得耗损下印之人的修为,以自身灵源为引。 若非极为在意之人,寻常那些破虚强者绝不会轻易结印。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对雷鸣更添了些感激之心,心中对于流明宗也多了归属之情。 雷鸣离开白渭郡时未曾告诉任何人,而宗瑞他们让姜云卿二人先行按下了紫霜凝露的事情。 等到沧澜境开启那天,他们提前去了入口附近时,宗瑞几人才各自散开将五香玉的事情告知了与他们交好的几个宗门之人,在那些人脸色剧变之下,叮嘱他们入了沧澜境后第一时间将五香玉处置了。 而如碧羽宗和其他几个与流明宗关系不甚亲近的宗门,他们却未曾告知。 等宗瑞他们回来时,对着姜云卿和君璟墨有些疑惑的目光,宗瑞将他们刚才所做的事情告诉了二人,然后生怕他们有所误会,奚佑在几人身边布阵隔绝了外界的探听后,才压低了声音解释说道: “五香玉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证实,而且雷鸣师叔也已经去了玉家,这件事情说不得会有别的处置方式,眼下若是流传开来,万一雷鸣师叔和玉家谈了条件,到时恐怕会出问题。” “眼下我只是告知了几个与咱们宗门交好的人,免得他们身边留着后患,至于其他的……” “那些人跟咱们流明宗关系本就不亲近,入沧澜境后也会是我们的敌人,争夺最后的名额,所以他们那里暂且先瞒着。” 第4030章 火灵印(二) 君璟墨看着宗瑞小心与他们解释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师兄,你们不必跟我们解释的。” “我和云卿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不是事事的要讲究对错黑白。” “这世间之事除了情谊就是利益,如我们之间是情谊,可和其他宗门之间便是利益,先前师父就跟我们说过,宗门之间从来都不太平,就像是碧羽宗的闻纾凌出手伤了金师姐一样。” “咱们不趁机对他们暗下杀手就已经是仁义,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必须提醒他们这紫霜凝露的问题。” 只有心思单纯不懂得人心险恶的小孩子,才会事事较真,什么都要说出个是非黑白来。 宗瑞他们这般做法其实已经是足够仁义了,况且就如同宗瑞所说,雷鸣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就紫霜凝露和五香玉的事情教训玉家的话,他何必千里迢迢的赶去玉家,直接将他们在紫霜凝露上面动了手脚的事情传扬出去就是。 如今九大宗门之中,上三宗、中三宗的精锐几乎都在白渭郡,而其他几个世家虽然不在这边,可白渭也有他们的分支和铺子,消息灵通的很。 雷鸣本就是绝顶强者,只要他站出来说玉家的东西有问题,不出一日恐怕就会传遍整个东圣,到时候玉家连半点辩驳推诿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话根本不用雷鸣跑这一趟,就足以毁了玉家,让他们为着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可是雷鸣却没有这么做,反而亲自走了这么一趟,而且走之前也未曾告知旁人此事,就说明他并没有想立刻将这件事情闹起来,而是想要借着此事跟玉家谈条件。 君璟墨以己度人,如果换成他是雷鸣,握着玉家这么大的把柄,直接问玉家要上几十升的紫霜凝露,或者是让玉家将他们独有的紫霜凝露,让利一部分给流明宗。 这样的话不仅能够惠及整个宗门,让流明宗的弟子往后都不缺紫霜凝露,而且也足以让玉家得到教训。 君璟墨心中这么想,自然也不觉得宗瑞他们做的有什么问题,他们这般将消息隐瞒,是替雷鸣争取时间,而告知一部分交好宗门之人,却又足以得到那些人的感激。 宗瑞几人这么做才是最理智,也是能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的办法,反倒是如果他们傻乎乎的直接将消息散了出去,告诉了所有人,那君璟墨才会觉得他们蠢。 如果宗瑞这么做了,那他也就不配承继流明宗的宗主之位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性情差不多,自然和君璟墨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见宗瑞几人一副怕他们觉得他们自私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道:“璟墨说的对,其实之前我们就想跟师兄说,玉家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等着沧澜境出来之后再看情况。” “只是那时候担心你们觉得我们两个自私,所以才未曾开口。” “如今师兄这么做与我们所想不谋而合,所以师兄用不着跟我们解释,况且这件事情我们既然已经告诉了你们,你们想要如何处置都可以。” 第4031章 战疯子 宗瑞几人没想到君璟墨和姜云卿这么好说话,而且姜云卿的坦然也叫他们狠狠松了口气。 奚佑瞬间露出两个小虎牙来,“看吧,我就说璟墨师弟他们不会介意的,这事儿要真直接说出去那才蠢呢,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现在这样最好,咱们这边暂且瞒着,就算刚才知道消息的那些人也来不及把消息散出去,等入了沧澜境再出来时,都是一个月后了,到时候雷鸣师叔能要的想要的都要了。” 何童长得秀秀气气的,笑起来却有着一股子狡黠,在旁说道:“玉家这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绝对不小,要是突然暴露出来,恐怕玉家会麻烦不断。” “雷鸣师叔亲自找上门去,这次肯定会趁机好好管玉家敲上一笔,他下手可狠了,上次跟隐世大族那几家打赌时,听说将夏侯家的人都给宰哭了,到现在防着雷鸣师叔都跟防贼似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认识雷鸣已经有些日子,可是这段时间雷鸣大多都是在指点两人修炼,要么就摆着师父的架子瞧上去一本正经的。 此时听着两人的话,姜云卿不由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何童笑道:“你们两入门晚所以不知道,雷鸣师叔有个外号叫做战疯子,他与人打起架来就是拼命的架势,偏偏他修为极高,整个东圣能打的过他的也没几个。” “雷鸣师叔外表瞧着正正经经的,那是因为刚收了你们两个入门,不想坏了他当师父的形象,可是以前他敲诈起旁人来的时候,那是半点都不手软的。” 奚佑也是开口说道:“雷鸣师叔自己会炼器、炼丹,可实际上他挺懒的,之前你们见过他用的那一尊紫云鼎吧?” “那原本是宗门里上一任玉鼎峰峰主,也是雷鸣师叔的师父最为喜欢的宝贝,是拿来炼器用的,可实际上传到雷鸣师叔手里之后,他都已经好些年没开炉了。” “前些年也不知道雷鸣师叔怎么想的,居然直接将那紫云鼎炼制成了法器,然后被他拿去当了武器砸人玩儿。” “你们两个可能不知道,雷鸣师叔还未踏足破虚之前,就是咱们流明宗所有长老里面最富有的一个,丹药、法器、功法、资源从来不缺,甚至时常还能拿出一些来补贴宗门。” “可是这些东西都不是他自己机缘或者炼制得来的,而几乎都是他跟人打架抢来的,或者与人对赌后赢回来的。” 奚佑说起雷鸣的事情时,滔滔不绝,而姜云卿和君璟墨简直惊呆。 总觉得雷鸣伟岸的形象瞬间跌了大半,突然就多出几分匪气来。 宗瑞瞧见两人震惊的模样,也是低笑起来:“雷鸣师叔的丰功伟绩可多了去了,要真说起来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等你们入了宗门之后慢慢就知道了。” “不过雷鸣师叔是真的很厉害,你们之前应该瞧见了吧,那个碧羽宗的太上长老韦宿之就特别怕雷鸣师叔。” 第4032章 打的他们不敢出山门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点点头,他们之前就看出来了,韦宿之和雷鸣同为破虚巅峰的强者,同样是上三宗的长老,可是韦宿之在雷鸣面前却总像是矮了一截。 哪怕神色如常,甚至也叫过“雷兄”,可言行举止间却透着一股子忌惮。 之前雷鸣在磐云海见到他们时,韦宿之明明对涅火灵源起了贪念,可雷鸣一开口他就不敢再说什么。 后来回了青沪,雷鸣和韦宿之同时想要收他们当弟子,韦宿之刚开始还各种诱惑许诺一堆好处,可雷鸣一句想要抢徒弟就动手,韦宿之立刻就蔫了,哪怕后来没有死心,却也都是避开了雷鸣想要私下来找他们。 当着雷鸣的面时,韦宿之却是半句话不说。 姜云卿他们刚开始时,还以为是因为韦宿之的修为不如雷鸣,可是后来却又隐隐觉得不像。 如果只是修为不足,韦宿之谦虚礼让一些还情有可原,可怎么也不该表现出惧怕来。 他们两人都是上三宗的长老,韦宿之还是碧羽宗的太上长老,如他们这般地位吗,所代表的早已经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他们身后的宗门。 韦宿之对着雷鸣露出惧意来,岂不是连带着让人以为碧羽宗也低流明宗一头? 姜云卿好奇:“我们之前就发现了,他好像特别怕雷鸣师叔,是他们之间以前出过什么事情吗?” 宗瑞笑眯眯的说道:“因为韦宿之被雷鸣师叔揍过。” 见两人睁大眼惊愕,奚佑在旁说道: “这个我知道,四十年前雷鸣师叔还是半步破虚的时候,韦宿之仗着他破虚境的修为抢过雷鸣师叔一回,还打伤了他,让他错失了那一年灵枢山选拔。” “雷鸣师叔是个特别记仇的人,伤好之后第二年就再次参加灵枢山选拔,入了上层,后来过了五、六年吧,雷鸣师叔就一举踏入了破虚境,他入破虚之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跑去了碧羽宗将韦宿之狠狠一顿。” “那时候雷鸣师叔的脾气比现在暴躁多了,韦宿之险些没死在雷鸣师叔手里,后来还是碧羽宗其他几个强者出面才将人救了下来。” 雷鸣擅闯碧羽宗,还差点打死了韦宿之,碧羽宗的人气怒之下,直接派了好几个破虚强者追杀刚入破虚的雷鸣。 雷鸣也是个牛脾气,流明宗这边召回他不理,怕被碧羽宗追究直接“自请”离开宗门,而碧羽宗那边追杀他也不怕,他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死死缠着韦宿之和碧羽宗的人。 他们追杀时他转身就跑,等他们退走时他又上前偷袭。 雷鸣得过涅火淬体,且是天生的战斗狂人,本就能越阶交手,关键他这人还特别的贼,从来不跟打不过的硬扛,只逮着那些不如他的朝死里打。 而且光打不止,他还抢东西。 但凡栽在他手里的人,那是几乎连底裤都被扒干净了的。 雷鸣就那么跟碧羽宗的人打了三年,他自个儿磨练战技,将碧羽宗的破虚强者当成了磨刀石,硬生生的在战斗里修为又升了一级,而碧羽宗的那几个破虚境强者却是别他打的不敢出山门。 第4033章 会打架,修为高,还不要脸 堂堂破虚境强者被堵在山门之中,碧羽宗简直成了整个东圣的笑话。 偏偏他们还奈何不了雷鸣。 单打独斗,打不过。 想要围殴,根本抓不住人。 找流明宗算账吧,人家雷鸣早就“自请”离宗,而流明宗那些护短至极的老家伙不曾插手就已经足够仁义了,万一他们找上门去惹毛了那些人,到时候流明宗非得山门都被人掀了不可。 碧羽宗进退不得,而雷鸣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死缠着他们。 眼见着还有继续跟他们耗下去的趋势,而且被雷鸣打了抢了的那几个破虚强者怨声载道,纷纷怒斥韦宿之惹祸上门,碧羽宗的人也就顺理成章的认了栽。 整个宗门一起给了雷鸣一大笔赔偿,连带着让韦宿之亲自赔礼道歉,且碧羽宗宗主还亲上流明宗,将当年之事解释的清清楚楚,说明白错在韦宿之不在雷鸣,他们事后绝不会追究雷鸣擅闯碧羽宗的罪过,这才让雷鸣消停下来。 那一战几乎让整个东圣都知晓了雷鸣的“不要脸”和“匪气”。 会打架,修为高不算什么。 可会打架,修为高,还特么不要脸皮,毫无半点强者的自觉,行事手段跟土匪似的,也就只此一家了。 雷鸣一个人硬扛碧羽宗,不仅半点损失都没有,还弄回去一堆好处,打的碧羽宗主动认输,那之后就鲜少有人敢招惹雷鸣,而后来随着雷鸣的修为越高,直接蹿到了东圣修者顶尖的那几位,就更没人敢找他麻烦了。 韦宿之早几年瞧见雷鸣的时候,几乎是转身就跑,压根不敢跟他同处一地。 直到后来雷鸣开始“修身养性”,脾气也瞧着越来越内敛,甚至行事前开始懂得替自己找层遮羞布,极少再像以前那般“硬抢”之后。 韦宿之才敢跟雷鸣说话。 只是碧羽宗的那些个曾经被雷鸣揍过的强者依旧怵他,平日里能让着就让着,让不过就躲着。 真要与雷鸣或者是流明宗交涉时,几乎都是宗内最强的那个太上宗主,或者是如今碧羽宗的宗主出面,才能勉强镇得住场面。 奚佑说起雷鸣的那些往事时,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早先就知道雷鸣厉害,知道他是东圣顶尖的那几个强者之一,可却没想到他曾经还未曾立足巅峰之时,就已经能够凭着一己之力,逼退整个碧羽宗。 虽然他们知道雷鸣在这件事情上未必没有取巧,可就算取巧那又如何,换成是旁人,对着整个碧羽宗时,谁敢自请离宗甚至不要命似的跟碧羽宗那些人耗上整整三年? 两人目光涟涟,只觉得这个师父的行事和脾性简直太和他们胃口了。 什么以德报怨,什么强者风范。 那些都是虚的。 只要是仇人,那就该往死里整,绝不给自己留下后患。 整不死的就等着能动手时再动手,硬扛的那是傻子,该退就退该强就强才是聪明人,换做是他们二人,恐怕也会和雷鸣一样。 第4034章 挑拨(一) 他们会和雷鸣一样,选择隐忍蛰伏几年。 等到自己足够强大之后,再寻着机会就搅得曾经欺辱过自己之人天翻地覆,报一箭之仇。 何童说道:“雷鸣师叔向来就是不吃亏的,而且如今他瞧着虽然修身养性了,可实际上脾气没变多少。” “寻常时候他倒是不像以前主动抢人了,可玉家这次都送上门来了,雷鸣师叔还亲自前去,肯定会让玉家的狠狠出一回血不可。” 照着雷鸣的脾气,玉家这种上赶着被“剥削”的,铁定会狠狠掉上一层皮。 而雷鸣向来大方,像是这种“意外之财”,他一般都只会留下一些自己用得上的,其他大部分都交给宗门换取了贡献值,而对于雷鸣这般境界的强者,能用的上的东西少之又少。 那贡献值对于雷鸣来说更只是个数字,只进不出,除了偶尔去火灵鸟那边呆上几日能用掉一些外,雷鸣的贡献值恐怕是整个流明宗内最高的那个人。 换句话说,雷鸣这一趟去玉家,等于是替宗门拿好处去了。 宗瑞神识强大,他原是站在一旁听着奚佑和何童说着雷鸣的往事,突然感觉到有一道颇为熟悉的神识朝着这边扫过来,他连忙传音道: “行了,别说了,有人来了。” 何童和奚佑连忙安静下来,而姜云卿和君璟墨自然也不会多话。 奚佑挥手撤掉了身遭隔绝声音的屏障之后,就见着卜红叶到了跟前。 “这次沧澜境,怎么就你们几个小家伙,雷鸣和银杉呢?”卜红叶开口问道。 之前她忙着调/教那对双胞胎姐妹花,而且瞧着雷鸣碍眼,所以没怎么留意过流明宗这边的事情,等着她察觉到白渭郡里没有雷鸣的气息,连带着银杉也不见了时。 她才有生出来些疑惑。 雷鸣收了两个好徒弟的事情人人都知晓,而且她之前也瞧见了,雷鸣对着那两个徒弟有多在意,按理说沧澜境开启在即,他徒弟要入沧澜境试练,以雷鸣的性情该留在白渭郡坐镇才是。 怎么直接将那两个小家伙和宗瑞他们扔在了这里,自个儿不见了踪影? 白渭郡眼下有不少破虚强者,如同韦宿之这般比较关心流明宗之事的人也都发现雷鸣不在白渭郡的事,之前是没找着机会问,这会儿见卜红叶先开了口,其他人也是纷纷看了过来。 宗瑞身后还站着一些流明宗的弟子,他对着卜红叶恭敬道:“回卜前辈,银杉师叔早前就带着新招收的师弟师妹回山门了,至于雷鸣师叔,他有些事情要办所以离开几日,过几日就会回来。” 韦宿之在旁突然开口:“有什么事情比他新收的两个徒弟还要重要,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第一次入沧澜境吧,他不在旁看着也不怕出了什么差错?” 宗瑞几人都听出了他这话的挑拨之言。 卜红叶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烦雷鸣霸道,可却更讨厌韦宿之虚伪。 逮着机会就挑拨离间,哪里像是破虚强者,简直就是长舌妇行径。 第4035章 挑拨(二) 卜红叶正想开口说什么,姜云卿却是突然说道:“韦前辈说笑了,这修炼一途从来都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和璟墨能够拜入师父门下已经是三生有幸,更何况师父也从无藏私,将他能传授的东西都传授给了我们。” “等入了沧澜境后,会隔绝外间一切,入内之后生死机缘全凭自己。” “师父留下无法插手,也知道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况且我们又不是什么三岁孩子,非得长辈在旁跟着带着,才能有参加试练的胆气。” 韦宿之脸色微顿,而跟在韦宿之身后的那群碧羽宗弟子个个变脸,特别是闻纾凌,听着姜云卿将他们视作三岁小孩儿,脸上都染了怒色。 姜云卿微微一笑,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似的,守着晚辈礼仪恭敬道:“师父临走时叮嘱过我们,且有宗瑞师兄他们在,也不会叫我们一无所知。” “韦前辈关心我们,我们感激在心,只是别叫人误会了我师父。” “人有不同,品性各异,比起事事抓在手心处处提点教导管束着弟子,我和璟墨都更喜欢师父这般,安排妥帖之后放手让我们去做。” “毕竟笼中家雀纤弱娇贵,经不起风雨,只有如鹰般立于崖边经历无数打磨跌落,再次立于云端之时,才能翱翔于空不惧风雨,不是吗?” 韦宿之紧抿着唇,直接被姜云卿的话给气笑了,“牙尖嘴利!雷鸣倒是收了两个好徒弟。” 姜云卿恭恭敬敬道:“多谢韦前辈夸奖。” “你。” 韦宿之手中灵气鼓膨,衣袂纷飞间像是想要教训姜云卿,卜红叶却是伸手一拦,直接说道,“沧澜境快开启了,你这会儿要是伤了他们,就不怕雷鸣打上碧羽宗去?” 韦宿之面色一滞,想起当年雷鸣闯入碧羽宗的旧事,脸色瞬间漆黑,狠狠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姜云卿笑了笑:“多谢卜前辈。” 卜红叶侧身看着姜云卿,似笑非笑:“你这修为我没瞧着,可胆子却真有些像雷鸣,这点儿修为也敢跟韦宿之叫板,不怕他一掌拍死了你?” 姜云卿嘴角微弯,“他不敢,再说他就算真敢,我师父也总会替我讨回公道,而且若非他出言不逊先挑拨我们师徒之情,污蔑我师父,我也不会这般对他。” 卜红叶闻言上下看了姜云卿一眼,对着她这般不逊的模样倒觉得格外顺眼。 韦宿之的恶意只差直接写在脸上了,他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来,要是雷鸣这两个徒弟心性稍微差一点,怕是就会疑心雷鸣待他们真心。 沧澜境开启在即,谁也不知道入内后会遇到什么。 若是他们进去后遇到别的也就算了,可万一遇到的是上一届的那种幻境,而君璟墨和姜云卿又因为韦宿之的话心境上面有了破绽。 怕是进去之后就能直接栽了。 韦宿之这人虚伪歹毒,姜云卿要是虚与委蛇或者是假装没听懂,处处忍让,卜红叶也不会觉着有什么。 第4036章 挖墙脚 毕竟姜云卿的修为低,不敢与破虚强者硬来也是理所应当,可到底心中会有那么一丝不喜。 反而如今姜云卿直接怼了韦宿之,却对极了卜红叶的胃口。 卜红**喜欢姜云卿这性子的,而且她长得好看,修为不错,天赋更是极高,瞧着心性品性也都不错,这种女弟子打着灯笼都难找,本该是他们玄月宗,用来继承她衣钵的最佳人选。 卜红叶跃跃欲试:“我说小丫头,雷鸣那个大老粗性子暴躁又不体贴,收了徒弟也不一定会教,要不然你来玄月宗怎么样?” “我收你当亲传弟子,等你入了破虚还能竞争宗主之位?” 宗瑞原本还担心卜红叶会觉得姜云卿失礼,准备在旁看着情况,若有不对便上前护着姜云卿,可没想到她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居然就挖起了流明宗的墙角,还想着把姜云卿拐进玄月宗去。 宗瑞连忙上前道:“卜前辈,云卿师妹可是雷鸣师叔的得意弟子,深得雷鸣师叔喜爱,您这般挖他墙角,他知道恐怕会生气。” 卜红叶听着宗瑞的话,虽然想说宗瑞别吓唬她,可是想起雷鸣那性子,到底还是有些怵。 可是瞧着眼前这块儿良辰美玉,她到底不愿意轻易错过了。 卜红叶眼巴巴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失笑,“多谢卜前辈抬爱,只是我已经拜入师父门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行了行了!” 卜红叶听着姜云卿前面这话,就知道她后面想要说什么,而且眼瞅着这情况她挖墙脚是不大可能了,顿时就意兴阑珊的摆摆手打断了姜云卿的话,嘟囔出声, “你说说你们这一个个的,那流明宗有什么好的,挤破了脑袋都想去,不来就不来,想拜入我门下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说完后,卜红叶直接哼了一声,扭头就朝着玄月宗那边走去。 姜云卿被卜红叶这番傲娇姿态给弄的哭笑不得,扭头看向宗瑞时,宗瑞也是满脸的无奈,“卜前辈的性子就是这样,喜欢玩闹,不过她还是挺讲道理的,寻常也从不会强迫于人。” “雷鸣师叔以前跟她打过赌,她输给了雷鸣师叔好些东西,所以一直有些记着,时不时就想给雷鸣师叔添点儿堵。” 姜云卿闻言顿时笑起来。 她其实对于卜红叶还是挺有好感的,来东圣这么长时间,她见到的强者之中几乎九成都是男人,而卜红叶则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女性的破虚强者。 虽然东圣从不禁女子修炼,可是与男子相比起来,女子修炼的路上所遇到的困境更多,磨难也更多,而能够一往无前坚毅修炼之心走到最后的,更是少之又少。 卜红叶的性子有些不着调,可是比起韦宿之来说却是真实很多。 姜云卿想了想后开口说道:“其实卜前辈挺可爱的。” 宗瑞默了默,扭头看了眼穿着宫装的卜红叶,实在难以想象姜云卿居然用可爱两字来形容她,他正想说话,不远处就传来“轰隆”一声。 沧澜境,开了。 第4037章 入沧澜境(一) 漫天光华之下,原本不远处的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漩涡,而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凝滞了下来,只有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从里面逸散而出。 在漩涡旁边,矗立着一道足有十数丈高的水镜,上面有一块犹如灵力石壁一样的东西,最初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而随着前方躁动之声传来,有人开始陆续腾空而起进入那漩涡之中时,那水镜石壁之上就开始缓缓浮现出一些名字来。 “沧澜境开了。” 宗瑞脸色郑重,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沧澜境开启只有一个时辰入内,一个时辰后便会封闭出入之路,所以莫要错过了时间。” “如若这一次是幻境之类不需打斗的,早进晚进都无所谓,可若是夺宝或是厮杀类的关卡,进入太晚会被人占了先机容易吃亏。” 整个流明宗前来的人里面,大半都是已经入过一次沧澜境的,而没进入过的那些在来之前就已经得了师门长辈的叮嘱,对于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早就知道。 所有人里,就只有姜云卿和君璟墨是第一次入内,而且对沧澜境也十分陌生。 哪怕雷鸣之前已经告知过他们一些,可宗瑞还是忍不住叮嘱道:“等一下入内之后,我们这些人十之八九都会被打散分往各处,沧澜境中太大,在入最后一关之前想要聚在一起是很难的事情,你们两个也几乎不会在一起。” “我知晓你们二人默契十足,可一旦分开之后,你们各自面对其他人时危险加倍,且因为雷鸣师叔的原因,说不定还会有人朝着你们下黑手。” “所以你们二人一定要要小心再小心,如果真遇到不能立敌之事,捏碎身边的那枚命牌,就能放弃这一次的沧澜境,到时候便会被沧澜境送到一处安全之地,等到一个月后直接出来。” “机缘虽然难得,性命更重要,千万别逞强,明白吗?” 宗瑞在沧澜境开启之前说这些话,无疑有些打击自己人的士气,毕竟谁入沧澜境内是为着退让惧怕而去的,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却是知晓。 宗瑞只是担心他们二人逞强之后丢了性命,毕竟他们在一起时战力的确惊人,可分开与人对战除了雷鸣之外谁都未曾见过,宗瑞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实力如何。 他这般说话的确是为着他们好,他们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姜云卿说道:“师兄放心,我们知道。” 君璟墨也是开口道:“如果真遇到什么不可力敌的危险,我和云卿会自保为上。” 宗瑞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眼已经空了大半的场中,而碧羽宗和玄月宗的人也都已经入内了,他才说道:“走吧,我们也该进去了。” 宗瑞说完之后,就率先运转灵力腾空而起,朝着那虚空之中的漩涡飞了过去,而流明宗的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照着他一样凌空朝着那边而去,姜云卿和君璟墨也跟在其中。 第4038章 入沧澜境(二) 在靠近漩涡之时,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感觉到下方的漩涡之中,传来一股极为恐怖的吸引之力,而他们不由自主的朝着漩涡之中跌落而去。 姜云卿在进入漩涡中的那一瞬间,心神微动,快速运转金莲之力笼罩在君璟墨身上,想要尝试是否能将她和君璟墨拉到一起,只是很快的她神念之中就传来一股撕裂的阻力。 那股力量带着毁灭的气息,仿佛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将她碾成粉碎。 姜云卿连忙收回神念,金莲之力也化作浅淡金光将她自己笼罩起来,紧接着她眼前一黑,感觉着自己仿佛从高空中朝着无边深渊跌落。 …… “咦?” 卜红叶一直站在沧澜境外面,留意着那些进入沧澜境的人,她恍惚之间好像看到有一丝灿金色光芒出现在漩涡之中,只是再想细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没剩下,就好像她刚才所见只是错觉。 “卜长老,怎么了?”有人听到她声音问道。 卜红叶摇摇头,收回视线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这一次沧澜境中是什么考验,又是谁能拔得头筹。” 旁边几人闻言笑道:“这一次入内的可都是各家最为精锐的那几个,流明宗的宗瑞、杜天庆,碧羽宗的闻纾凌,玄月宗的兰茜,还有隐世大族那几家的,可都有第二次入沧澜境的。” “说起来也是凑巧了,往年像是这种压制修为二次入内的,一次能有个三五个就不错了,今年算下来却足足有二、三十个,这还不算散修之中的那些天才。” “鹿死谁手,这一次还真说不一定。” 其他人闻言也是恍然,可不是吗,往届沧澜境开启时虽然竞争也是激烈,可说到底包揽前几位的终归大家心里都有数,除非是遇到那种全凭运气不凭实力的关卡,否则拔得头筹的几乎都是修为最高的那几个,偶尔有些意外出现也不会太多。 可是今年这情况却激烈的很,几大宗门和隐世大族之中年轻一代的弟子几乎都是近百年来最优秀的,又恰好都压制了修为,赶上了这一次沧澜境。 所以最后到底谁胜谁败,还真说不一定。 有人好奇:“对了,雷鸣那两个弟子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后。” 旁边人回道:“走到最后不难,雷鸣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徒,肯定给了他们不少好东西,更何况能入最后一关的足足有两千人,他们若是进不去那才是丢了人了。” “只是最后天池泉的争夺,只有十个名额,满打满算流明宗恐怕也就宗瑞有几分把握,他们的修为到底还差了一大截,若是等到下一次沧澜境,说不定能有机会。” 卜红叶闻言嗤了声:“话说的这么满,也不怕回头被打脸?” 那人看着她:“卜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卜红叶似笑非笑:“你莫不是忘记了,当年雷鸣是怎么越阶打上来的?” “他没入臻境时就能将臻境巅峰打的满地爬,臻境巅峰就敢去挑半步破虚的场子,后来那灵枢山选拔时,他一个半步破虚生生抢了人家破虚境的洞府。” 第4039章 入沧澜境(三) 卜红叶瞧着之前说话的那几人时,可没给他们留什么颜面。 “雷鸣那人眼光毒的很,他这么多年都未曾收徒,这一次却上赶着将人抢回流明宗,君璟墨和姜云卿可是他的徒弟,先天中境时就敢跟臻境巅峰的对着来。” “他们两个要是有雷鸣当年一半儿的本事,这次入沧澜境的人对着他们都得歇菜,就跟你们对着雷鸣一样儿。” 周围一群人都被卜红叶的话说的神色瞬变,想要反驳却又突然想起当年雷鸣干过的那些事情,今日在场的这几个破虚境就没一个是没被雷鸣给揍过的。 这会儿被卜红叶一说起,脸色都铁青了。 之前说话的那人僵着脸瞪着卜红叶,半晌才嘟囔道:“雷鸣那是几千年才出一个的刺头,流明宗有一个雷鸣就已经是祖宗烧高香了,他们哪来那么好的运气再收两个。” 卜红叶笑嘻嘻的说道:“那可不一定。” 韦宿之忍不住开口:“卜长老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听说那兰茜是你的得意弟子,你悉心教导多年,难不成还比不上两个野路子修炼上来的散修?” 卜红叶听着这话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她当然希望兰茜能走到最后,得了天池泉名额,可是之前见过姜云卿二人之后,她总觉得那两人造化不浅,这一次沧澜境必定会大放光彩。 只是这些话她懒得跟韦宿之说,卜红叶直接说道:“能不能,等一个月后就知道了。” …… 这一边姜云卿完全不知道外头那些因为她和君璟墨而起的争执,她在之前感觉到危机时,立刻切断了神念收回金莲之力后,那铺天盖地的撕扯之力消失了大半,而她朝下跌落了没多久,就直接踩到了实处。 姜云卿脑子里有些晕眩,更隐隐觉得泛疼。 这是刚才贸然切断神念,有所损伤的后遗症。 “姐姐,你没事吧?”焱阳急声道。 姜云卿缓了缓后,又取了一些紫霜凝露出来服用之后,感觉着神念恢复清明,眼前模糊的情况也淡去之后,这才呼出一口气说道:“没事了。” 焱阳松了口气,有些后怕道:“刚才差点吓死我了,姐姐突然动用金莲之力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盯上了我。” 姜云卿也有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那漩涡之中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一样,察觉到她想要作弊借着金莲之力隐去君璟墨的气息,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时,直接出手想要铲除了她这个“意外”。 要不是她感觉到危机来袭,及时斩断了联系,恐怕就不仅仅只是神念受损这么简单了。 姜云卿低叹了口气:“是我贪心了,我原本是想着将璟墨拉到身边一起,借着金莲之力屏蔽掉他的气息,却没想到这沧澜境居然能自动甄别攻击。” “对不起啊焱阳,差点连累了你。” 焱阳在她脑海里说道:“没有啦姐姐,谁也不知道这沧澜境居然还会自动攻击人的,只是现在哥哥不知道被送到了哪里去了。” 第4040章 试练塔 姜云卿闻言也有些担心君璟墨,可是眼下担心也没用。 她方才已经看过周围,这里好像是个完全密闭的空间,神念只能延伸出去十余里,在往外就好像撞上了一堵墙一般,将神念隔绝在内。 而且这片空间里面没有任何人,任何活物的气息,就只有她一个人,以及她体内的焱阳。 姜云卿让自己安静下来。 君璟墨不是没有成算之人,况且他那边的情况应该也和她这边一样,因为初入沧澜境的关卡所有人都是相同,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担心君璟墨,而是好好让自己活下去,尽量进入最后两千的名额。 姜云卿很快调整着心态,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之后,照着之前宗瑞他们所说,凝神静气的默念着“命牌”,片刻后,她面前便凭空出现了一枚小小的碧绿色玉牌。 姜云卿有些惊讶,她刚才居然没有看到这玉牌是怎么出现的。 没有任何能量的浮动,也不像是人为,这东西就好像本就在那里一样。 “姐姐,是规则之力。”焱阳惊声道。 姜云卿伸手拿下玉牌,闻言疑惑道:“你是说,这沧澜境内蕴含规则之力?” “嗯。” 焱阳知道外间没有旁人之后,便直接从姜云卿体内飘了出来,浮在半空中时,对着姜云卿说道,“刚才这命牌出现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丝规则之力,像是时间之力。” “姐姐,我觉得这沧澜境好像是活物。” 姜云卿之前在雷鸣那里也听说过这种说法,雷鸣亦是说过,很早以前东圣还未衰退之前,就有强者曾经说过,沧澜境有可能是活物,亦或是如同涅火金莲这般生出了灵智的至宝。 只是眼下不管沧澜境到底是什么东西,亦或是不是活物,她眼下要做的就是先想办法安全度过这一个月,顺利过了关卡。 姜云卿取了一滴心血落在玉牌之上,又将其放在眉心之间,以神念在其中刻画了自己的姓名后,片刻那玉牌之上便浮现出来一行浅白色的字。 姜云卿。 试练塔等级:无。 积分:零。 排名:无。 玉牌变化的同时,原本安静异常的空间之中,一座奇怪的如同塔一样的东西毫无声息的出现在眼前,那塔高耸无比,顶尖一直朝上好像看不到尽头,而紧接着虚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试练者姜云卿,请选择武器,选择完毕后进入试练塔。” 姜云卿一惊,抬头四下看了看,却发现周围什么人都没有,而那声音像是直接从四面八方传来。 姜云卿试探着开口道:“不能带自己的武器吗?” 周围没有声音,也无人回答。 而她面前则是突然出现了很多兵器,有长有短,有刀有剑,一些常见的不常见的武器几乎都能看到。 姜云卿紧紧皱眉,眼下她不知道试练塔中有什么,也不知道这所谓的试练到底指的什么。 如果是与人交战的话,她肯定选择她常用的短剑,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战力,可是万一这所谓的试练不是与人对战,而是群攻的话,短兵器无疑会吃亏。 第4041章 活物 自从焱阳苏醒之后,姜云卿便没再准备过别的武器。 她原是想着带焱阳一起入试练塔,可是她却不敢赌这沧澜境会不会发现焱阳的存在,将他当成了“作弊”之物,毕竟之前在刚入沧澜境时,她和焱阳就险些被绞杀。 万一她没选择武器入内之后,焱阳又不能再幻化,那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姜云卿在长枪和短剑上迟疑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既然是自己选择武器,可不可以选择我自己想要的式样?”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就在姜云卿以为她会被拒绝时,眼前的那些兵器全部消失,紧接着虚空之中出现一道声音:“可以。” 姜云卿眸色微动,焱阳也是激动起来,朝着姜云卿传音:“姐姐,这沧澜境定然是活物。” 姜云卿低嗯了一声。 若非沧澜境是活物,亦或是生了灵智,怎可能这般灵活变通。 只是眼下她没时间去探寻这个,试练塔才是第一关,她要做的就是尽快过了这个试练塔,至于其他的等之后再慢慢去探寻。 姜云卿直接以灵力绘制了她所想要的武器之后,片刻后,虚空之中就出现了跟她方才所绘一模一样的长枪。 这柄长枪和普通的长枪完全不同,枪尖不仅仅只有一块,而是整个长枪上半部分都是利刃,中间可以拆卸,只需将上半部分拆解下来之后,便是一柄有些奇怪的短剑,上面的血槽看着极为渗人。 姜云卿脸上露出些笑容来,伸手握住那长枪。 耳边就再次响起那道声音,“试练者姜云卿,武器选定,入试练塔一层。” 那试练塔下方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也随之打开了一道黑漆漆的入口,姜云卿握着手中长枪,招招手让焱阳回到她身体里后,这才带着手里的武器踏入了试练塔中。 …… 呼! 耳边风声四起,仿佛空间转换了一般,姜云卿眼前亮起来时,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毫无遮掩的戈壁滩上。 四周全是风沙和石头,周围的空气之中更是带着一股子炙人的灼热,只不过片刻就让她觉得热了起来。 姜云卿感觉身体不对时心中就是一跳,自从她踏入先天之后,身体早已经寒暑不侵。 灵力护着身体时,根本感觉不到冷热,可现在她却像是最初还未修炼时一样,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热意。 姜云卿连忙查探体内,就发现她体内的灵力消散一空,连带着神念都消失不见,而体内跟着她的涅火金莲也消失无踪,她连忙低唤了一声:“焱阳?” 脑海之中没有半点回应,焱阳好似消失不见。 姜云卿惊骇了一瞬,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后,快速伸手将衣袖扯了开来,就见到以前手臂上留下的伤痕也没了,连带着腕间的牵丝蛊也消失不见。 她缓缓冷静下来,几乎可以确定,眼下这具身体不是她自己的。 “试练者。” 之前在外间的那道声音突然出现,回荡在整个戈壁滩中。 第4042章 第一层试练,开始 “试练者。” 那声音再次出现,“试练塔共九层,每一层有三次试练机会,成功进入下一层,得一百奖励积分,失败积分清零,直接驱逐。” “试练者,你在第一层的考验是,三个时辰内斩杀一百头火炎兽!” “中途死亡,失败!超时未完成,失败!” “每斩杀一头火炎兽,得一积分。” 姜云卿闻言脸色微变,火炎兽她是知道的,是东圣一种生于地火旺盛之处的灵兽,品级不高,战力也不算特别的强,对于之前的她来说轻易就能斩杀。 可关键是如今她的这具身体没了灵力、神念,完全就是个普通的凡人,一、两头火炎兽她拼命之下或许能够对付,可一次一百头,这确定不是想要要了她老命? 姜云卿哪怕早有准备这试练塔不好过,眼下也忍不住被吓得变了脸色。 这还是第一层而已。 接下来的那八层…… 姜云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低声骂了一句后,就听到空中再次传来那声音:“第一层试练,开始!” “艹!” 姜云卿哪怕平日里再沉稳,可当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兽吼,还有那脚蹄奔腾时的声音时,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破试练连给人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那些兽吼声有些距离,可是灵兽奔走的速度不可小觑,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半残废”,连灵力都不能动用的人。 姜云卿连忙紧握着长枪四下看了一眼,等瞧见不远处有一块两面横堵的巨大石头时,快速的朝着那边疾跑过去,等她刚将后背朝着石头时,就看到了不远处沙土飞扬之间,出现了一头头体形巨大,形如牛身,身上带着一层赤红纹路的火炎兽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姜云卿听到那一声声兽吼,神色冷凝了下来。 说到底,除了那一次她和君璟墨在边境与大军对战、身陷绝境之时,她还没有真切的感受到这般被围攻的危机。 整整一百头火炎兽,每一头都是凶猛无比,离得近了之时身上那纹路更是犹如活物一般,泛着淡淡的光泽,而头顶上方犹如火焰聚集的尖角更是十分锋利,一旦触及人身,恐怕连内脏骨头都能瞬间弄裂。 姜云卿背靠着石壁,不敢让自己陷入四面八方的围攻之中,而那石壁足有数丈厚,形状刚好能将她身后左右都抵挡起来,而她需要面对的只有一面攻来的火炎兽。 脚下的沙土震颤起来,最前方的火炎兽已经近在眼前。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眨眼功夫,姜云卿便感觉到身后石壁传来“砰”、“砰”两声,仿佛有什么撞击在上面一样,石壁表层扑簌簌的掉下一层灰来,却依旧屹立不倒。 姜云卿见石头未曾破损,这才放心了一些,手中长枪瞬间化为长龙,直接朝着最靠近的火炎兽攻了过去。 她脑海里浮现出火炎兽的优缺点。 火炎兽体形巨大,尖角和四蹄就是他们最好的利器,身上的皮毛更是坚硬无比,而一旦被其冲撞上,寻常先天的身体都未必能够硬抗。 第4043章 失败(一) 而他们的缺点也同样明显,因为体形太大,它们普遍不够灵活,而且能够同时冲到她身前攻击她的也就只有两三头而已,其他的根本就挤不进来。 除此之外,火炎兽怕水,害怕阴冷之物,而眼睛和腹部,以及颈侧三寸的火红色腮鳞,都是它们的要害。 姜云卿的身形本就灵活多变,且在未曾踏入修炼之前,身上的功夫就不差,一身内力更是趋于后天巅峰,虽然后来内力经由天地洗涤化作了灵力,可身体的记忆还在,且这具身子也保持着她最初的灵活性。 她一个翻身而起,躲过了正面的冲撞后,矮身蹿到了一头火炎兽身旁,扯着它身上鬃毛翻身落在颈上,手里长枪突然拆卸开来,双手一齐,将一半插进了火炎兽眼睛里,另外一半尖锐则是刺入了那块腮鳞之中。 “牟!!!!” 随着那头火炎兽惨叫而起,姜云卿冷声道,“一个!” 她半点都没敢停留,一把抽出两截长枪再次组合起来,一枪朝着另外一头火炎兽挑了过去,将其逼退。 姜云卿眸色微冷,整个人冷静异常,她很清楚她如今在面对这些火炎兽时的劣势和危险,更知道面对围攻之时分毫都不能乱,一旦乱了就是败局的开始。 “呼哧……呼哧……” 姜云卿整个人在兽群之中来回,从最初的冷静,到后来脸色隐隐泛着白,嘴里喘着粗气时,身上更是已经见了血。 耳边的兽吼声未曾断过,脚下全是火炎兽的尸体,而外间的那些火炎兽的眼睛也越发红了起来,攻击的越来越凶猛。 姜云卿从最初的奋力杀敌,到了后来几乎成了条件反射的动作,她放开了五识,长枪拆卸之间,刺出收回,上挑横扫几乎已经成了惯性的动作。 她不愿服输,也不愿轻易败退。 ……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呼……” 一头头火炎兽或是冲撞,或是怒吼,或是踩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同伴尸体朝着这边飞扑,姜云卿握着长枪的手中越来越疲乏,每一次闪躲时,都仿佛倾尽全力。 她脸上全是汗水,身上也早已经被血色浸透,腰腹处一道伤痕血肉都翻了出来,每一次动作时都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 某一瞬间,姜云卿脚下一个踉跄,抓着长枪刺死了眼前的火炎兽后,却感觉到侧边一阵劲风来袭。 她甚至还来不及闪躲,就感觉到一根尖锐的牛角刺进了她肩头,将她整个人带的撞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身后的石头上,等她还没从那阵剧痛里缓和过来时,整个人就跌在了地上,甚至还来不及闪躲,就被狂奔而来的火炎兽踩于脚下,瞬间毙命。 …… “试练者姜云卿,第一层试练失败。” “共计斩杀火炎兽三十六只,得三十六积分。” “啊!” 姜云卿整个人如同泡进了水里,身上全是大片大片的汗水,半跪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 第4044章 失败(二) 那濒临死亡的瞬间,那被火炎兽铁蹄践踏而死,那死亡时仿佛骨头肌肉都被踩碎开来的一幕,无比真实的呈现在眼前。 姜云卿脸色惨白,脖颈上的青筋不断的跳动,手中更是紧紧握着长枪,一手捂着之前“受伤”的腹部,像是疼痛的痉挛一般,大口喘着气。 “姐姐。” 焱阳的声音传来,“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姜云卿听到熟悉的声音,整个人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然后跌坐在地上低声道:“焱阳。” “姐姐。” 焱阳飘了出来,看着姜云卿这般狼狈的样子急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刚才姐姐一进试练塔我就没了知觉,直到方才才重新清醒过来。” “姐姐,试练塔好像能隔绝我们之间的联系,连涅火金莲也不能进入其中。” 姜云卿浑身都是汗水,伸手抹了一把后,眼前才清明了起来。 她亲身经历过试练塔里的一切,自然知道里面会隔绝外间的东西,无论是焱阳还是涅火金莲,甚至连她的身体都不能进入其中,她伸手时,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了过来,连神念也能运用自如。 姜云卿松了口气,才脸色微沉的对着焱阳说道:“方才我以神识入的试练塔,在里面凝聚了一具和我外界一模一样的身体,只是没有灵力神念,如同凡人。” 她低声将在试练塔中遇到的一切跟焱阳简单说了一遍之后,才又继续道, “这试练塔共有九层,才第一层就这般艰难。” 姜云卿从不敢太过高看自己,可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比起东圣那些生来就走了灵修,甚至在先天之前都不会与人交手,只顾闷头修炼的天之骄子来说,她和君璟墨这种从底层走上来的人无疑占便宜很多。 他们有最好的战斗意识,哪怕没了灵力和神念,依旧能够杀敌。 可哪怕是她,面对那铺天盖地的火炎兽时,也不过拼死斩杀了三十几头,就死在了兽蹄之下。 其他人的情况更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之前在试练塔中与火炎兽厮杀时的危险是其次,关键是死亡那一刻的感觉,真的是无比的真实。 如她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磨难,甚至拥有两世的灵魂,依旧险些迷失在了死亡那一刻的痛苦和害怕之中,更别说那些生来就是矜贵的修炼之人。 恐怕光是试练塔这第一层,就能筛选掉大半入沧澜境的人。 姜云卿低头看了眼已经与她绑定,在她手腕上化作一块绿叶标识的命牌,神念轻触时,就能看到她的几分从零变成了三十六,她低叹了口气。 “还有两次机会,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第一层的考验。” 焱阳化作一团光影,听了姜云卿的那些话后,连忙检查着她身体的情况,片刻后焱阳惊声道:“姐姐,姐姐你快看你身体里面,那些红色的能量是什么?” 姜云卿微惊,连忙盘膝坐了下来,等察看自己体内的时候,就发现识海之中多出了许多如同火焰一般的能量来,一簇簇的停留在识海之中。 第4045章 淬炼神识 “这是……” 姜云卿感觉到那些犹如发丝一般的“火焰”,神念轻轻触碰之时,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渴望来。 她迟疑了片刻,试探着用神念包裹着那些能量,下一瞬就看到被她神念碰触的“火焰”瞬间消散开来,融于她神念之中,一股炙热的感觉侵袭脑海之中。 片刻后,她便感觉到神念壮大了一些,而且整个人越发的清明起来,之前在试练塔中死亡时带来的疲倦感和恐惧感也一扫而净,整个人犹如在灵泉之中泡过一般,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舒坦。 姜云卿睁开眼时,默默察看了自己的身体。 体内的情况依旧如常,可她莫名觉得自己变得强大了一些,而且神念也越发运用自如。 “这能量……能稳固识海淬炼神念?”姜云卿低声道。 焱阳十分惊愕,“怎么会,人的识海神念是强是弱全凭自己,我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办法能够修炼神识的。” 姜云卿却是摇摇头,她刚才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神念变得强大,头脑清明之下,连带着身体的困乏也消散一空,这些绝不是错觉。 她闭目将剩下的那些能量一一炼化之后,那种感觉就越发明显,她几乎能够肯定,那些能量是真的能够淬炼神识。 姜云卿说道:“我之前在试练塔一层一共斩杀了三十六头火炎兽,而刚才识海之中的能量共有十八缕,且这些能量之中带着火焰属性,也就是说,每斩杀两头火炎兽,就能得一缕这中能量?” 姜云卿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如若真的是正确的,那就说明她之前的确是依靠神念化身进入试练塔的,所以所得的能量也能够淬炼神识。 她来东圣这么长时间,也知道修炼灵力的功法数不胜数,可是修炼神念的功法却从未曾有过,她凭借着涅火金莲以及两世为人灵魂远超旁人的原因,神念也比同阶之人强上许多,而单凭此便能在半步破虚面前隐藏自己。 如若神念足够强大,是不是连破虚境的人也看不透她的伪装,甚至于神念强大到了一定地步,也能够化作最为厉害的武器杀人于无形? 姜云卿始终记得之前在磐云海中,雷鸣以无比强大的神念扫过磐云海时,她那一瞬间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甚至觉得自己会毙命当场的恐惧。 所以她绝不会小看神念强大之人,也绝不会错过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的机会。 姜云卿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来,焱阳也是在旁兴奋道: “姐姐,我还从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办法能够强大神念的,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是以神念化身入的试练塔,也就说,这座试练塔所得的好处恐怕都是和神念识海有关之物。” “这种机会千载难寻,绝对不能轻易错过了。” 姜云卿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之前她不愿意被试练塔淘汰,是为着能走到沧澜境最后,可如今知道这试练塔的功效后,她更不愿意轻易败退。 第4046章 时空之力 姜云卿盘膝修炼了一会儿,又服用了一些紫霜凝露,以金莲之力冲刷全身,将身体的情况调整到最好之后,才对着焱阳说道:“我继续试练,你小心一些。” 知道姜云卿无法带他进入试练塔,焱阳也没再回到姜云卿体内,只是说道:“姐姐也小心一些,我在外面等你。” 姜云卿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后,就握着崭新的长枪朝着试练塔下的入口处走了过去。 等在门前时,耳边就响起之前那道声音。 “试练者,可要开始第二次试练。” 姜云卿沉声道:“开始。” 那黑洞如之前一般将姜云卿吞噬,而这一次焱阳未曾跟在她身边,所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在姜云卿踏入试练塔时,有一瞬间他和姜云卿之间的联系被斩断。 过了许久,他和涅火金莲本体的联系才再次出现,只是那种感觉十分模糊,就好像姜云卿被带到了极远的地方,又好像就在他身旁,他却看不到也摸不着。 “时空之力……” 焱阳目光闪烁,居然真的是时空之力。 他原本虚幻的影子突然消散开来,星星点点的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而就在他原本所在的正上方的空间之中,一点金色光芒绽放出来,凭空出现一朵金莲,好似从四周虚无之间抽取着什么似的,把姜云卿的本体团团包裹在内。 …… 姜云卿再次踏入试练塔后,就发现眼前的一切依旧和之前一样,同样的戈壁滩,同样满天沙尘,只是之前的大石没了踪影,四周光秃秃的。 姜云卿神情瞬间谨慎起来,之前她能凭借着那巨石阻挡了两面攻击,才能斩杀那么多的火炎兽,如今没了石头这样,火炎兽一拥而上时,她就会陷入彻底的包围之中。 远处的兽吼声再次出现,姜云卿手中握着长枪,正想着自己真够倒霉,脚下轻点地面准备主动出击先斩杀几头火炎兽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在身体里面游走,而她整个人都疾射了出去。 “咦?” 姜云卿满脸惊愕,却来不及反应时一头火炎兽就撞了上来,她连忙挑枪而上,原是想要将火炎兽逼退,却不想枪头直接就刺穿了那火炎兽的腹部,将其挑飞了出去。 “这力量……” 姜云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稍稍运转体内时,发现体内依旧和上一次一样半点灵力都没有,可是她力气却是足足大了好几倍,就连握着枪杆时都觉得手中满满都是爆棚的力气。 她想起自己在外间吸收的那些能量,还有之前变得强大的神念。 之前姜云卿就猜测入这试练塔后并非是本体,而是神念化身,也就是说她的神念越强,进入这里之后的身体就会越厉害,哪怕不能依靠灵力,可身体若是强上十倍、百倍,对付这些火炎兽就变得容易很多。 姜云卿原本还担心自己过不了这第一关,如今却是露出欣喜之色来,只要她能够多斩杀一些火炎兽,神念变得强悍一些,这一百只火炎兽未必不能过关。 第4047章 炼化 “砰!” 姜云卿快速朝着一头火炎兽攻了过去,脚下步伐诡异的避开了它撞过来的尖角,整个人几乎贴在火炎兽身上,一脚踏在另外一头火炎兽头顶翻身而起,长枪分开刺入身下火炎兽的巨目之中。 “哞!!!” 一声惨叫,姜云卿快速急退开来,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那死去的火炎兽身上有一股极为微弱的能量朝着她身上涌了过来,毫无知觉的涌入她脑海之中。 果然每两头火炎兽,就能得一缕能量。 姜云卿拼命在火炎兽群之中闪躲,一边尝试着神念化身能不能炼化那缕能量,当感觉到那能量被她引导着消散开来,冲刷着她的身体。 而身体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整个人更是便的精神奕奕之后,姜云卿彻底笑了开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 姜云卿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犹如利箭一般冲进了火炎兽群里,手中长枪灵活舞动之间,或是斩断牛蹄,或是闪躲冲撞,趁着间隙攻击。 眼花缭乱的一次次厮杀,或进或退之间,姜云卿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渐渐摸索出来了规律, 每斩杀双数的火炎兽时,她便在兽群之中来回闪躲,花费极多的时间将其回馈的能量炼化,等恢复一些才再次攻击…… …… 与此同时,沧澜境其他空间之中,有人喘着粗气在试练塔中奔逃,有人死过一次后精神崩溃放弃,也有人如同姜云卿一般察觉到了试练塔里所能得到的好处,竭尽全力的攻击着里面的灵兽。 沧澜境外间的那块灵力石壁之上,排名不断变化着,只见着那些名字后面的积分不断攀升,而最顶上的那一个已经一百二十分,下面一百,八九十的更多。 反倒是之前各大宗门世家寄予厚望的那些人,排名居然连前两千进入的都少。 外间看着灵力石壁的人都是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这次的关卡到底是考验什么,怎么排在前面的都是一些不认识的名字?” “对啊,这上三宗和隐世大族那几家的人怎么都没入前两千,难不成被淘汰了?” “怎么可能,那些可都是修为最高的人,怎么可能会全部淘汰。” 各个主城的人都是沸腾不已,就连各大宗门和那几个隐世大族的人也都是担心,难不成这一次的关卡又是考校运气的,可是他们入了那么多弟子,总不能连一个运气好的都没有吧? 后来有人认出来排名最靠前的那几个人,居然都是入了先天境的体修,而排名第一的那个余森,更是个难得入了臻境的体修之后,所有人都哗然起来。 难不成这一次沧澜境,针对的是灵修? “卜长老,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次的关卡是优于体修的?”白渭郡这边,有人忍不住问道。 “是啊,外头已经有消息,说这靠前的十几个几乎都是体修。” 卜红叶脸上没了嬉笑之色,皱眉沉声道:“这才两天而已,先看看再说。” 第4048章 货币 其他人虽然忧心忡忡,可眼下沧澜境已经开启了,他们想进也进不去,再着急也只能继续等着。 直到第四天,那几个体修的名字纷纷被压了下去,而一个名叫夏侯仪的人以两百七十分高列榜首,而第二名则是流明宗的宗瑞,两百六十八分时,往下也有一些熟悉的名字,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夏侯仪是隐世大族之中夏侯一族之人,天赋出众极为有名,宗瑞等人也都是宗门之中的天子骄子。 外头的人瞧见榜单刷新之后,灵修纷纷列于榜上,各自都安心下来。 哪怕榜首之人不是他们自己的人,可好歹也能知道这次沧澜境并非针对灵修,这样就足够了。 之前曾经跟卜红叶打赌的那人瞧了眼榜单之上,未曾见到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不由故意道:“咦,怎么不见雷鸣那两个徒弟,别是前两日就被刷下去了吧?” 卜红叶皱眉看了眼榜上,最后一个的分数是一百六十七,再往下就不再显示,可的确是没有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名字,她心里有些疑惑,面上却是横了那人一眼。 “你这般关心雷鸣的徒弟,你自个儿的徒弟排到多少?我看前五十位里也没见你家徒弟?” 那人脸色微变,悻悻然的没再说话。 而卜红叶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 姜云卿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她第一次斩杀了三十八只火炎兽,就死于兽蹄之下。 第二次察觉到可以一边炼化能量一边斩杀火炎兽后,她便不急于过关,只是花费了两天时间,足足杀了九十九头火炎兽后,将最后一头打晕在地上,这才盘腿将体内能量全数炼化。 等感觉到那些能量全数融于身体之中,体内不仅没有因为战斗留下任何疲惫,反而精神奕奕。 姜云卿站起来甩甩胳膊踢踢腿,正想着拿着枪尖扎进自己胸膛出去时,却突然看见地上那些鲜血淋淋的火炎兽尸体。 “咦。” 姜云卿有些疑惑,这试练塔应该都是虚幻的,她的神念化身才能进入其中。 照理说她斩杀了这些火炎兽后,尸体也应该消失才对,可怎么全部都还留在这里,就连鲜血残肢都看着无比真实。 姜云卿迟疑了下,朝着最近的那具火炎兽尸体走了过去,拿着长枪戳了戳那尸体,然后划开了火炎兽的脑袋,就见到里面躺着块红色珠子。 不是吧,虚幻出来的灵兽体内,居然还有妖丹? 姜云卿睁大了眼,总觉得这试练塔有些不太对劲,可是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思,她索性将妖丹全部挖了出来,扯掉了身下的袍子将所有妖丹都抱在怀中之后,这才出手了结了自己,出了试练塔。 …… “试练者姜云卿,第一层试练失败。” “共计斩杀火炎兽九十九只,得九十九积分,妖丹九十九枚,兑换试练塔通用货币九十九。” “试练者姜云卿,积分总计一百三十七,试练塔通用货币余额九十九。” “试练塔一层闯关剩余次数,一。” 第4049章 神念具现(一) 姜云卿耳边听着那道声音,条件发射的就朝着怀中看去,就见到她之前在试练塔中收集的那些火炎兽妖丹全部没了踪迹。 身上如同之前一样恢复了正常,不见半丝伤口,手中只有那柄长枪。 这一次识海之中没有多出来的能量,可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头目清明,而且神念也比之之前强大了将近一倍,而她心念浮动之时,以神念浮于身前凝练为针,竟是直接能将以前虚无的神念变出实物来。 眼前浮现着的三根灿金色细针像极了她在西芜时的武器,只是她能感觉到上面附着的威力,而且随着她心意所动,那三根金针便朝着远处疾射而去,落在地面上时直接穿透而入,刺进去了十余丈才停了下来。 姜云卿心中微动,那金针便在土中消散开来,不过片刻又在她身前凝聚起来。 “这金针,是神念所化?” 焱阳围着那三枚金针来回晃悠,眼里满满都是惊骇之色,“若非我与姐姐认主,且本体金莲就在姐姐身体之中,否则连我也感觉到这金针的出现。” “这金针能直接作用于他人识海,若是出其不意,恐怕就是破虚初阶的人都防不住。” 姜云卿心喜的捏着金针把玩了一会儿,然后将其散了开来,发现刚才一击之后神念弱了一丝,却不算太过明显。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她不仅能以灵力攻击旁人,就连神念也能化作武器,成为她的底牌? 姜云卿高兴不已,对着焱阳道:“没想到这次入沧澜境还未曾争夺天池泉,就已经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人发现神念具现的事情。” 焱阳开口:“恐怕很难,姐姐神念本就远超旁人,就是之前那宗瑞比起姐姐也要弱上许多,这神念具现恐怕是要一定的机缘,应该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姜云卿闻言想了想,便说道:“不管别人会不会,至少我会了这个,接下来的试练也多了一层把握。” 姜云卿说话之间朝着腕间看去,就见到命牌上的数字发生了变化。 试练者:姜云卿。 试练塔等级:无。 试练塔通用货币:九十九。 积分:一百三十七。 排名:九千三百二十六。 原本的命牌之上只有积分和排名,还有试练塔等级,可这一次却多出来一行试练塔通用货币。 焱阳也是轻飘飘的趴在姜云卿肩头,看到上面的数字后惊讶道:“这试练塔中还有货币,难不成还能买东西?” 姜云卿微眯着眼,既然有货币,就代表后面有用的着花销的地方。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几层里面,可能并不全是厮杀打斗的关卡。 不过这建立试练塔的人也挺贼的,之前他们进入其中后,恐怕所有人都会看出来自己是以神念化身进入其中的,连本体都未曾入内,也就意味着试练塔中所见到的一切按理说都应该是幻化出来的。 试练塔没有提前提醒那些进入之人,所以又有多少人会在斩杀火炎兽后,去取那些他们认为不过是虚幻之物的火炎兽身上的妖丹? 第4050章 神念具现(二) 没有妖丹,就不可能有货币。 甚至一些人可能从头到尾都完全不知道,试练塔中还有通用货币这种东西。 如果后面几层用不到货币也就算了,可万一真有什么关卡或者是地方要用到货币这种东西的时候,那才叫倒了大霉了。 姜云卿说道:“暂时还不知道,也许接下来几层试练塔能用得到。” 她想起刚才进入试练塔后,焱阳留在了外面,忍不住问道,“对了,方才我进入试练塔后,你在外面可有什么异常?” 焱阳说道:“姐姐入试练塔后,你的身体便消失在这片空间,而我和本体金莲也有一瞬间没了联系,后来过了一会儿才隐隐恢复如初。” “姐姐,这片天地充斥着时间和空间的规则之力,我尝试着融入其中,想要看看能否汲取一些规则之力,将其封印在姐姐身体之中。” “这样等姐姐就能够提前领悟规则之力,到时候就不必惧怕破虚之人。” 姜云卿面露惊色:“你能汲取规则之力?有没有危险?” 焱阳看着她面对天大利益之前,未曾先问怎样封存规则之力,反而是关心他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焱阳小小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摇摇头道: “我本来就是活灵,是规则之外的存在,而且数千年前我未曾被人封印之前,老主人也曾经在我体内封存着规则的力量。” “只要我小心一些,就没事的,而且姐姐如今的身体未曾入半步破虚,承受不住太多的规则之力,我只是偷偷汲取一点点而已,不会有问题的。” 姜云卿闻言有些担心,可是见焱阳这般有把握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才说道:“那你小心一些,如果势不可为就别弄了,我早晚能够踏足破虚,到时自行也能领悟。” 焱阳咧嘴道:“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的。” 他跟姜云卿说完之后,才开口道,“姐姐如今过第一层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是要直接过关吗?” 姜云卿点点头:“沧澜境最初的关卡只有一个月时间,我已经在第一层耽误了将近四天,后面几层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一下我过关之后就直接入第二层。” “你在外面小心一些,如果真有危险就回归本体金莲沉睡,等我出来。” 焱阳嗯了声:“好。” 姜云卿在外间休整了一会儿,就直接踏入了试练塔中,而这一次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果然比起前两次来说要更为凝实,体内的力量也更大了许多。 比起之前两次的狼狈和匆忙,这一次她斩杀火炎兽时却变得闲适了许多,哪怕这具身体依旧没有灵力,可是脚下腾挪之间却是无比轻盈。 那长枪在她手中化作了龙蛇,不断在兽群之中游走,而那些火炎兽也没了最初的凶悍,反而一具具的在她长枪之下毙命。 姜云卿这一次依旧和之前一样,一边斩杀一边炼化,只是比起上一次来说,炼化能量的速度快了好几倍不止,而且她也不用像是上次那样每当炼化之时都要拼命闪躲逃命。 第4051章 奸诈 等斩杀了九十九只火炎兽时,姜云卿原本朝着最后一只扑去,可当下手时却是突然想起一事来,手中一转直接拿着枪杆将那头火炎兽打晕在地。 这试练塔隐瞒了货币的事情,透露出一股子阴险来,姜云卿害怕她直接弄死了火炎兽后被送去第二层,来不及取妖丹。 姜云卿手脚利落的将所有的妖丹全部取出之后,又将体内的能量全部炼化干净,这才直接结束那头火炎兽,果然当那头火炎兽死去之时,空间震荡了片刻。 眼前的沙丘、巨石、火炎兽尸体全部消失不见,而四周传来一道声音。 “试练者姜云卿,第一层试练通关。” “共计斩杀火炎兽一百只,得一百积分,通关第一层,得一百积分,妖丹九十九枚,兑换试练塔通用货币九十九,领悟神念具现,奖励积分五十,货币一百。” “试练者姜云卿,积分总计三百八十七,试练塔通用货币余额二百九十八。” “恭喜试练者通过试练塔第一层,是否选择进入第二层。” 姜云卿听着妖丹九十九时,就吐槽着这试练塔居然真的这么奸诈,要是她之前没有因为怀疑而存了个心眼,而是直接将所有火炎兽杀尽再取妖丹,怕是连一个都得不到。 不过好在听到后面还有其他奖励,她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腕间,看着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最新的,而她的排名也上升到了四千多位。 她不由摇摇头,看来这东圣的强者和天才果然众多,她还得赶紧努力才行,否则连前两千都进不去,那就真的丢人了,却丝毫不知道,前面那四千余人之中,之所以几分高过她,是因为已经入了第二层,可在第一层就得到这么多几分,甚至得到货币的几乎没有。 只可惜姜云卿看不到外间排名,也不知道这些,她只以为自己落后太多,连忙就直接入了试练塔第二层。 …… 姜云卿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再次出现时尚且来不及察看周围的环境,脚下就猛的一重,整个人“噗通”一下以五体投地的方式贴在了地上。 姜云卿被撞的头晕眼花,鼻子上全是血迹,而四肢更是紧贴着地面,半点都腾挪不开来。 她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身体之中的血管都好像要爆裂开来一样,脑海之中如同针扎一般的疼,就像是有人拿着五千斤的东西压在她身上,让她甚至连起身都不能。 “唔。” 姜云卿低吟了一声,尝试着想要坐起来,可才刚撑着地面爬起来一点,就再次跌了回去,而落地时她身上的肌肤之上瞬间渗出了一点点血珠来,好似整个身体都崩裂了开来,那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得她险些晕了过去。 好疼。 姜云卿强忍着疼痛,静静趴在地上许久,等缓和了一些后,也没敢再尝试着起身,而是就那么趴在地上看着四周。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不见半点光亮,而且安静的连半点风声都没有。 第4052章 试练塔第二层 姜云卿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那种诡异的寂静让人觉得汗毛直竖。 “试练者,第二层试练乃是重力之心,你的考验是,走到桥面尽头的那一盏灯前。” “中途死亡,失败!身体溃散,失败!” 那声音出现的同时,原本黑漆漆的四周突然出现了一些光亮,而姜云卿就那么趴在地上艰难的转头朝前看去时,就发现自己面前有一道足以供一辆马车同行的石桥。 桥上立着六根石柱,每根石柱之间相差两丈左右,整个桥面则有十余丈长,而在桥的尽头则是有一盏闪烁着萤光的灯,像是夜光石一般,照亮了整个桥面。 那声音兀自说着,“桥面石柱为刻度,通过第一根石柱,得一百积分,第二根石柱,二百积分,第三根石柱,四百积分,第四根石柱,八百积分……” “走到尽头则通关,得一万奖励积分。” 姜云卿瞳孔微睁,她在第一关时费尽心思斩杀火炎兽时,一只也才一积分而已,如今走一根石柱便有一百积分,而且之后更是翻倍增长,而通关更是从第一层时的一百,变成了一万。 别的不说,单只是这积分的奖励,就足以证明这一层远比第一层要更难。 虽然不用厮杀,不用战斗,可是这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压力却是让人连站起来都难,更何况是走过这足有十余丈远的桥面。 姜云卿深吸口气,默默让自己安静下来,她半点都不急着去尝试着朝前走,而是就那么趴在地面上,尝试着如同在外间一般修炼。 体内依旧空空如也,而周围的压力无所不在。 姜云卿睁开眼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神念化身,她不再想着走捷径,而是趴在地上尝试着动着手脚,无比艰难的一次又一次的握拳,抬离地面,落下去。 而身子也毫无形象的蜷起放松,远远看去犹如虫子一般,哪有半点往日风华。 等过了许久之后,她感觉着自己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空间之中的压力之后,这才再次尝试着撑着地面让自己坐起来。 当她脱离地面时,那四面八方的重力犹如巨大的铁锤落在身上,压得她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要崩裂开来,而她更是疼的脸色扭曲,可姜云卿却未曾放弃,反而死死咬着牙一点一点的撑着自己坐起来。 身上的汗水如瀑,混杂着肌肤上涌出来的血珠。 姜云卿眼球疼的几乎充血,嘴唇上更是早已经咬的鲜血淋漓,可她依旧坐直了身体,撑着地面的手松开时,她整个人晃了晃,犹如破漏的灯火似的好像随时都要熄灭,却在最后那一刻又稳了下来。 “呼哧……” “呼哧……” 姜云卿大口大口的喘气,咬着牙低骂着这狗屁试练塔,等坐稳后,她耳间都被压得浸出了血来,伸手抹过之后,才稳稳的坐在那里,下意识的照着第一层中炼化那些能量的办法运转着体内,却意外的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 姜云卿微睁大眼,低头看了眼肌肤崩裂的手臂,那里原本血流如注,刚才却是缓和了一些,而她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 第4053章 第二层 姜云卿刚开始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以神念化身进入试练塔之后,她体内没有气海,没有灵根,甚至于连半点灵力都没有。 哪怕是在第一层斩杀火炎兽后,她所谓的炼化也不过是引导着那些能量融于全身,模仿着每一次突破时天地灵气灌体时的模样,驱散体内的疲惫,甚至让那些能量融于经脉骨骼之中,从而让自己这具“化身”变得更为凝实和强大。 可是她可以确定,这神念化身是不能照着那些功法修炼的,可是此刻她却发现,这具身体虽然不能修炼,可是却能够照着之前炼化一层那些能量的方法,缓缓吸收这诡异空间之中的重力,甚至修复躯体。 姜云卿先是疑惑的瞪圆了眼,紧接着便尝试着再次实验,就发现她依旧不能修炼,可是当她尝试着吸收四周的能量进入身体之中后,那些能量居然也能够炼化。 她身体表层崩裂开来的伤口慢慢开始凝结,那些渗着雪珠的肌肤也缓缓停了下来。 肌肉骨骼虽然依旧还疼,可是她脑海之中那股针扎一般的疼痛却是消减了许多,而随着时间过去,她盘腿坐在地上时,已经没了之前刚入内时连手脚都抬不起来的艰难,反而像是突然多出来了一股子力量,帮着她抵御着外界那无时不刻都在朝着她身上挤压过来的重力。 慢慢的,她能自如挥手,能来回晃动。 再然后,她能咬牙撑着一点一点起身,半跪在地上。 过了许久,她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而当她如同风中飘落的叶子,晃晃悠悠的站在桥边上,望着对面那盏犹如悬在夜空之中散发着萤光的灯火时,眼里露出坚毅之色来。 …… 周围的压力不断变幻,每向前挪动分毫,身子就如同被压裂了一般,仿佛天塌地陷的力量朝着自己压过来。 夏侯仪脸色涨的通红,浑身血淋淋的如同血人一般,瞳孔猛的突出时,眼角甚至已经浸了血,当他一脚跨过第五根柱子时,整个人“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身上全是血水和汗水,头发贴在脸上,刚想顶着压力站起来时,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的拍击了过来,他瞬间朝后仰倒,整个身子化为血沫,眼前一黑,便出现在试练塔外。 “又失败了!” 夏侯仪伸手狠狠一捶地面,身上的伤势已经没了,可是精神和识海之中的疲惫却一阵阵袭来,那种仿佛耗尽了神念的空虚,让的他脸色苍白至极。 “已经失败两次了,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还剩一根柱子,必须要走过去!” 否则这次沧澜境他根本无缘走到最后。 夏侯仪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命牌,见着自己的积分增长了不少,可是排名却是从第一掉到了第六,而就在他看着积分的时候,就见到那排名又跳动了一下,掉到了第七。 夏侯仪深吸了口气,一边猜测着前面几个是哪家的人,他们是不是已经过了第二层,一边又快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必须要通过。 第4054章 逐出沧澜境(一) 夏侯仪拿出不少紫霜凝露,全数灌下之后,便闭目调养起来。 片刻后,等感觉到脑海中的那股疲倦消失,神念再次充盈,他才目光微闪,将自己状态调节到了最好,然后一咬牙再次入了试练塔。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通过。 …… 宗瑞在过第六道柱子时,七窍流血,身上的骨头不断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整个人被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而当他趴在地上,以手触摸到了石柱后面时。 那股铺天盖地的恐怖力量瞬间如潮水般消失,而宗瑞只觉得一道极为清凉的力量朝着他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涌来。 他连忙盘膝坐在地上,顾不得去看手中排名和积分,闭目炼化着这些突然灌顶的能量,而他的神念化身之上出现一层浅浅的萤光,先前的伤势和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强大了起来。 …… 有人被那股力量活活压死,有人被困在原地半点腾挪不懂,有人口吐鲜血承受不了这般压力自行退出,也有人三次失败依旧没有走过第六根石柱,满是愤然的失去了闯关的资格。 这些失败之人原本还抱着手中积分,等着被关在试练塔外,等着一个月后,若是积分排于两千名外,再直接被驱逐出沧澜境外。 可谁知道他们在试练塔中死亡之后,眼前转换之间,居然直接被送出了沧澜境,等他们再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沧澜境中,而周围有许多看上去眼熟,当初和他们一起入沧澜境的人。 “怎么出来了?” “里面发生了什么,还不足一月之期,你们怎么就出来了?” 那些被传送出来的人也都还满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被人问及时,他们才连忙抬手朝着自己腕间看去,就见到命牌早已经消失,而那些拼命赢回来的积分也半点不剩。 有人下意识的运转灵力,隐隐觉察出不对劲时,下一瞬猛的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我境界怎么跌落了?!” 其他人都是满脸愕然,连忙纷纷感知自己时,发现他们的修为居然都跌落了,多则两三阶,少则一阶,甚至还有一个先天中境想要入内搏一搏运气的人,居然直接跌回了后天境。 这一下所有人都乱了起来,而各大主城之中留守的宗门世家之人也纷纷愕然。 雷鸣刚从玉家得了好处出来之后,就知道了沧澜境中的事情,看着玉家一个子弟满脸惊慌的样子,他直接伸手抓过那人的胳膊,灵力探入其中,片刻后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你识海出了问题,神念受损,连带着修为下跌,你在沧澜境里遇到了什么?” 那人先是被雷鸣吓了一跳,被他问后满脸惶惶。 玉家家主也是惊怒沧澜境里的事情,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厉喝道:“没听到雷鸣长老问你话吗,还不赶紧说,这一次沧澜境的考验到底是什么。” “还有,你入沧澜境时已经是臻境巅峰,怎么会修为跌落这么多?” 第4055章 逐出沧澜境(二) 这个玉家子弟入沧澜境时是臻境巅峰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宗瑞那等天之骄子,可却也是玉家之中不多的天赋出众之人,可这才不过六天,他不仅被提前驱逐出沧澜境,甚至修为还跌落到了先天中境。 这怎么不让玉家家主惊惧、担心? 那人吓了一跳,对上家主满是怒色的眼神,这才慌乱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入沧澜境后,我就被送去了一个单独的小空间,那里有一座试练塔,让人入内试练闯关赚取积分。” “那试练塔有九层,让人以神念化身入内,每过一层便能得一些积分。” “试练塔?” 雷鸣闻言眸色微暗,沧澜境开启这么多年,好像还是第一次出现试练塔,往年的关卡都十分直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一层一层闯关的行事。 而且以神念化身入试练塔,那岂不是就代表修为境界都没了用处,甚至于一些丹药之类的东西也根本就不能动用? 雷鸣想到便问了,那人点点头道:“是,进入试练塔后,只能携带沧澜境给的普通武器,灵器、丹药之类的东西全数不能动用,在试练塔中,修为再高的人都会变成普通人。” “那试练塔里的试练简直就不是给人弄的,第一层就要求斩杀一百头火炎兽,而第二层则是百倍重力的空间,要让完全没有修为的人顶着那些无处不在的重力,走过石柱长桥。” 那人一说起试练塔中遇到的那些,就忍不住脸色泛青,言语之间满是惊惧和后怕。 他在试练塔一层时,就“死”了两次,一次是被火炎兽撞穿了身体,整个人被撕裂成了两半,肠子内脏都落了一地,第二次更惨,被火炎兽活活咬死,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无比真实死亡的感觉。 等到了第三次,他好不容易拼死斩杀了所有火炎兽,谁知道进入第二层开始,就直接因为那极为恐怖的压力活活血崩而死。 他是在尝试了第二次,始终过不了第一根石柱之后,自动放弃的,因为他实在受不了骨头身体都被压碎,整个头颅都如针扎一般疼的他恨不得自/残的痛苦。 他原本想着放弃之后,好歹还能如同以前那些入沧澜境中的人一样,被送往一处偏僻之地,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好处,可谁想到他居然直接就被驱逐出了沧澜境,就连修为也跌落了两阶。 雷鸣和玉家家主都是满脸沉色,而就在这时外间又有人来报,说之前进入沧澜境中的玉家子弟又有不少被送了出来,还有其他从他们这处入口入沧澜境的人,也被驱逐出沧澜境。 雷鸣他们这才知道,刚才这人并非是偶然。 “那些人修为可有跌落?”雷鸣问道。 那来传信之人连忙点头:“都有,我大概问了一下,几乎都多多少少损了修为,最厉害的甚至有从先天跌回了后天境,而且还有几个像是受了伤,出来之后就直接昏迷不醒。” 雷鸣脸色微沉:“带我去见他们。” 第4056章 逐出沧澜境(三) 雷鸣的话没人敢不听,而玉家的人此时心里也是乱成一团,那人便领着雷鸣和玉家家主,以及玉家的两个破虚境强者,朝着沧澜境入口处而去。 等他们到时,那里已经乱的不行,从沧澜境出来的那些人各自惶惶不安,对于修为跌落之事慌乱至极,而外间守着的那些宗门世家的强者也都纷纷上前询问,可问来问去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让的周围越发乱了。 雷鸣的存在许多人都知晓,见他和玉家强者到来,那些人总算安静了一些。 “雷长老……” “雷鸣长老,这沧澜境怎会突然出了变故?” “雷长老,他们这些人修为都跌落了,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纷纷开口,而雷鸣直接上前,身上气势散发出来后,瞬间震得那些人都是安静了下来。 雷鸣神念铺展开来之后,直接将那些从沧澜境中出来的人笼罩在内,片刻后他眉心紧皱,发现这些人的神念多多少少都有受损,只是一些较轻,只是损伤了神念,而一些则是极重,特别是那几个昏迷不醒的,识海都碎裂了。 修炼之人向来都看重身体灵力和气海,在意灵根、灵源,却忽略了神念和识海,可到了雷鸣这般境界的人却知道,想要领悟规则之力,想要踏足破虚,神念识海是绝不能或缺的一部分。 识海破裂,神念全无,就等于是无法在领悟破境之力,无法窥破境界的壁垒,也就是说他们往后就算是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再有寸进。 雷鸣收回神念之后,直接朝着人群里点了几下, “你,你,还有你……” “你们几个过来。” 这些人虽然惶恐,可却也知晓了雷鸣身份,面对这顶尖强者没有人敢违抗,几人都是连忙走了过来,而雷鸣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可都入了试练塔?” 几人都是点点头。 “你们过到了哪一关,是自己放弃出来,还是身死出来?” 雷鸣的话让得几人面面相觑,能入沧澜境的人都是想着为自己博一份前程,而这几个被雷鸣叫到跟前的人里更有一些宗门世家子弟,心中存着傲气。 他们要是说自己是放弃出来的,往后还有什么脸,而且回去说不定会被人嘲笑,也会被长辈师门训斥,可是面对雷鸣那满是厉色的眼睛,被他身上的修为压着,他们却又不敢说谎。 几人迟疑了一会儿,才纷纷开口。 “我是在第一关,第三次死出来的。” “我是第一关第二次死后放弃。” “我是第二关三次失败,被送出来。” “我是第二关放弃……” 雷鸣听着几人说完之后,又看向之前那个玉家的弟子,他满脸羞赧之色,顶着几个老祖宗的目光声音几不可闻的说道:“我是第二关第二次受不住压力,放弃出来的。” 玉家那几个老祖宗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怒其不争的看着他。 而那人对着周围目光,脑袋险些要垂到地上去,臊的没脸见人。 第4057章 馈赠(一) 雷鸣闻言却是没留意他们神色,只是又问及了他们跌落的境界,问完之后就若有所思。 从这几个人的情况看来,主动放弃闯关出来的,关卡越低,识海破损的就越严重。 那个第一关第二次死后就受不住死亡的恐惧放弃被送出沧澜境的,识海之中四处可见裂纹,神念更是如残烛之息。 而熬到第二层才放弃的,境界虽然跌落的厉害,可识海的伤势却要轻一些。 而反之那几个正常闯关因为能力不足死出来的,哪怕是在第一关便被送出来,识海也仅仅是有一丝破损而已,神念更是几乎没有太大的损伤。 而这几人中,境界也几乎只跌落了一阶,甚至还有一个跌落了小半阶,修炼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雷鸣问话时,玉家和其他那几个宗门的人也在旁听着,自然能够听出来这其中的差别,他们都是面面相觑片刻后,其中一人迟疑道: “这沧澜境怎会突然生出这般变化来,不仅提前将人驱逐,居然还能惩罚放弃之人,这……” 雷鸣微眯着眼没说话。 他知道很久以前,就曾有大能提及过那沧澜境乃是活物,而他当年进入沧澜境时也曾有过同样的感觉,只是那感觉不甚明显,如今看来,这沧澜境恐怕真的如他们所想生了自我灵识,而且它这次的试练塔,更像是在选择一些什么人似的。 不考验修为,不考验品阶,反而独独只考验神识以及对于修炼之道是否有孤注一掷的坚毅。 那些主动放弃的人,显然都是不合格的,所以才得了惩罚。 而在试炼塔中坚持到最后,哪怕能力不足的,也没太大的损伤,而且雷鸣刚才还隐隐在其中一人的识海之中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力量。 雷鸣没去理会身旁那些人的议论纷纷,只是指着其中一个被淘汰出来的人,将一瓶紫霜凝露递给了他后说道:“你先服用了紫霜凝露后修复识海,我替你护法。” 那人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随即满脸狂喜。 他并非是玉家之人,只是这主城附近的散修,这一次入沧澜境本也就是想要进去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有机会得到一份机缘,原本他被传送出来之后还满心的懊恼,却不想居然平白得了一份紫霜凝露。 那人连忙接过之后,感激道:“多谢雷长老。” 玉家的人在旁神色惊愕,玉家家主想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破虚境的玉家强者伸手拦着,示意他别开口,而周围那些被从沧澜境中驱逐出来的人,看着那人都是满脸的羡慕。 一瓶紫霜凝露,能换取多少资源了,就算是自己服用也有天大的益处,至少能够修复一些识海的损伤。 那人顶着周围那些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直接将紫霜凝露倒进嘴里,然后就连忙盘膝坐在地上,缓缓炼化修复神识。 而雷鸣则是站在他身旁,神念一直笼罩在那人身上,仔细留意着他身上的变化。 第4058章 馈赠(二) 片刻后,紫霜凝露彻底炼化之时。 雷鸣就“看”到那人识海之内的破损逐渐修复过来,而紧接着一道几不可见的能量出现,缓缓融于他识海之中,不仅将他原本损坏的识海彻底修复,更是增强了他的神念,连带着将他体内的一些暗伤也一并修复过来。 那人原本跌落了一个境界,可此时天地灵气聚集于他身旁,像是受了什么吸引一样,快速融于他身体之中。 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而那人的境界虽然没有恢复,可他体内的根基却稳固了许多,而且他也有种感觉,只要他继续修炼下去,轻易就能恢复到原来的修为,甚至更进一步。 那人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猛的睁开眼:“这是……” 他满脸惊喜,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玉家那破虚境的强者也察觉到了不对,沉声道:“方才他修复神识时,有一股力量在助他修炼,但是那不是紫霜凝露……” 雷鸣微笑:“应该是沧澜境给他的馈赠。” 玉家那强者眼眸微睁:“雷长老的意思是…” 雷鸣说道:“这次沧澜境与以前每一次都不同,那试练塔是神念化身进入,也就意味着入内之后无论是得到的好处,亦或是损伤,都会反馈到神念之上。” “沧澜境虽然将闯关失败的人全数驱逐,却也给其中那些坚持到最后才退出的坚毅之人一部分馈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不是主动放弃被传出沧澜境的人,体内应该都有这份馈赠,而且通过试练塔的关卡越多,这份馈赠就越多。” “我刚才看过他体内的情况,那沧澜境馈赠给他的那些能量不仅能够修复他的识海,强化神识,也同样能修复他们体内损伤,加固根基。” “哪怕修为跌落些许,可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恢复,而且往后的路也比以前要走的更远。” 雷鸣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周围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随即纷纷哗然。 那些被驱逐出沧澜境的人连忙都是盘膝而坐,开始尝试着去感应身体里的那份“馈赠”,果然片刻之后就有人惊喜出声:“真的有。” “我也有,雷鸣长老说的是真的。” “我也是!” 这些人欣喜异常,连忙取出一些能够修复神念的伤药服下,便直接炼化起来,而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如先前那人一样的好处。 可如同之前那个主动放弃,被沧澜境驱逐出来的玉家子弟一样的人,却都是苍白着脸。 他们识海损伤严重,修为大跌,可体内却没有半点异常,根本就没有任何“馈赠”,更别说得到什么好处了。 眼看着那些人修复识海之后满脸欣喜,他们既是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放弃,又是后悔为何不再坚持坚持,往届沧澜境中都是实体入内,自然会死人,可那试练塔却是神念化身,就算死亡之后,也只是难受恐惧而已,却不会损伤他们的身体。 第4059章 馈赠(三) 他们如果能熬到最后,哪怕失败出来也能得到好处,可他们却提前放弃了。 不仅仅没了那些“馈赠”,识海、修为难以修复,周围那些人各色目光更是让他们难堪至极。 玉家家主狠狠瞪了眼那个玉家子弟,只觉得有些难堪。 雷鸣皱了皱眉说道:“之前事情已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玉家记得将答应的东西送去流明宗。” 玉家家主顾不得那不争气的子孙,想起那五香玉的祸事,连忙点头:“雷长老放心,一个月内我定会将东西送到流明宗内,绝不敢拖延。” 雷鸣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他心中还惦记着自己那两个徒弟。 原本他还想着如果是厮杀比斗之事,姜云卿和君璟墨也许能多走一些,可如今突然出现这试练塔,也不知道他们能闯过多远。 而且这试练塔出现的古怪,沧澜境的变故也太过突然。 雷鸣得跟宗门里的人商量一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总觉得这次沧澜境里有些不对劲。 雷鸣走后,周围那些人也纷纷散开,玉家家主看了眼那不中用的族中子弟,怒声道:“丢人现眼!” 要是没有后面这一出,这人失败也就失败了。 每次沧澜境开启之后失败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那些天子骄子也未必能保证自己能顺利过关,走到最后一步,甚至无数人在里面丢了性命。 可是这次偏偏出了试练塔,而且又能轻易分辨出进入其中的那些人品性到底如何。 身为玉家子弟,却还不如那些散修,遇到困境就提前放弃,这简直就是把他们玉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还丢人丢到了上三宗的人面前。 那玉家子弟接连遭受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而玉家家主却懒得理会他,只一想起雷鸣走前说过的那些话,还有被雷鸣要走的那些东西,简直心头都在滴血。 “溪音行事向来稳重,可这次居然惹出这种祸事来,明知道那姜云卿和君璟墨不好招惹,他却让人跟踪,还大意的被他们查出了五香玉的事情,害的家族白白送出去这么多东西。” 玉家一个破虚境强者想起家族要送出去的东西,脸色冷沉。 玉家家主闻言低声道:“他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两人居然会拜在雷鸣门下。” 玉溪音是他的长子,平日也一贯优秀,哪怕这次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他也不愿意轻易让他定罪。 另外一个破虚老祖却是冷声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换回家族的损失吗,你可知道这一次我玉家为了让雷鸣罢休,送出去多少东西?” 一千升紫霜凝露,还有无数的奇珍异宝以及灵晶,就连往后紫霜凝露的供应也必须优先流明宗,每年不低于三升,其他的那些也就算了。 那一千升的紫霜凝露可是玉家近百年的产出,而想要存储下来这时间更是要翻上四、五倍,也就是说玉溪音一个大意,就直接把他们玉家近五百年的收益都送了出去。 这何止是让玉家伤筋动骨,这简直是将他们脊髓都抽了出来。 第4060章 伤筋动骨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他们恐怕宁肯拼死将人弄死在玉家,也绝不会答应这般离谱的条件,可偏偏找上门来的是雷鸣。 那个动辄就能灭了他们整族的战疯子,他们打又打不过,对着流明宗更不敢动手,而且这件事情还是玉溪音理亏,先行想要暗害人家的徒弟。 玉家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们敌不过雷鸣,自然要找一个出气的,而闹出这乱子来的玉溪音就是最好的选择。 要不是玉溪音莫名其妙去了青沪,掺合言家的那点子事情,又怎么会招惹了姜云卿他们,要不是他动用族中香奴去追踪那二人,又怎么会被姜云卿他们从香奴嘴里逼问出了五香玉的秘密。 玉家做这事已有千余年,这中间更是得了无数好处都未曾被人察觉。 可这一次却偏偏败在了玉溪音手上,被他抖露了出去,他们不怪玉溪音怪谁? 那破虚境强者看着玉家家主寒声道:“我知道玉溪音是你的儿子,可是你莫要忘记了,你先是玉家家主,才是他的父亲,你身后站着的是偌大的玉家,以及无数的玉家子弟。” “玉家赏罚分明,做错了就是错了,不是因为他是你儿子就能轻饶,否则往后人人都如他这般惹祸,你是想要玉家就此断送在你手中吗?” 另外那个破虚强者说话虽然没有这般冷硬,可言语之中也是对玉溪音不满,“溪音这几年耽于俗物,修为久久不曾进展,反倒是变得满腹心计。” “你是他父亲,也该蹭着这次机会好好教教他,我们玉家不是那些不入流的世家小族,族中子弟也用不着去学那些不入流的谋算手段。” “而且这次的事情族中所有主事之人都会知晓,你若一意袒护玉溪音却失了公正,到时候恐怕连这家主的位置都坐不稳,玉家家主之位从来都是有能者居之,你别忘记了这一点。” 玉家家主脸色瞬变,他想起族中那几个一直虎视眈眈,觊觎他家主之位的兄长。 这次的事情必定瞒不过他们,一旦让他们知道玉溪音惹出这般祸事,连累了整个族中,他们必定会借机生事,甚至将他从家主之位上赶下去。 如果不处置玉溪音,不给族中一个交代。 到时候他不仅保不住长子,就连其他几个儿子,以及他这一脉的那些人全都保不住。 玉家家主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掌管偌大的玉家,他绝不是什么糊涂之人,他原本还想替玉溪音求情,可等听完那两人的话后瞬间便歇了这心思。 玉家家主沉声说道:“是我想错了,等溪音从沧澜境中出来,我必定会给族中一个交代。” 如果玉溪音能在沧澜境中得了机缘,或者是有什么天大突破,到时候自然能抵消他犯下的过错,他也会想办法护着他。 可如果他在沧澜境中一无所得,那到时谁也帮不了他。 那两位破虚境强者未必没看出来玉家家主的这点儿心思,只是他们二人却也没再多说。 沧澜境中之事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如果玉溪音真有那本事替他自己挣得一条生路,那他们自然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玉家也需要强者。 可若是不能…… 那也就怪不得他们了。 第4061章 感情为后,利益为先(一) 世家之人从来都是这般现实,感情为后,利益为先。 越是强大血缘之上就越是淡漠,特别是当族中分支逐渐变多,各支长辈又因为修炼的原因强者纷出,且膝下儿女子孙越来越多之后,对于子嗣的看重便不再如同最初时那般强。 一个嫡支一脉便有数百人,分支数千,那些依附家族沾亲带故的更是数不尽之人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靠着利益来分辨这些人的重要性,以及联系彼此。 玉溪音是因为是玉家家主的长子,才有了特例,其他人也愿意在他表现的优秀,甚至能够给族中带来利益的时候容忍他平日所得优待。 可一旦他不能再给族中带来利益,甚至还危及了族中的将来。 那他势必也会成为第一个被舍弃的人。 玉家家主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刚才在察觉到庇护玉溪音就定然会损伤他自己地位,甚至危及其他几个儿子和他们这一脉的利益时,他才会直接放弃了玉溪音,对着两个族中强者顺势而为。 那两人听到他的答复之后也没再继续追究,一切只等玉溪音从沧澜境中出来再说。 之前态度不怎么好的那个破虚境强者,见玉家家主服软后,脸色才缓和了些。 他也不愿意真跟家主翻脸,深谙大一棍子给颗甜枣的手段,对着他说道,“你是咱们玉家的家主,膝下也不只有玉溪音这一个儿子。” “当年我们愿意扶你坐上家主之位,就是因为你心性沉稳行事最有分寸,而且也懂得怎样为族中谋取最大的利益,庇护所有的族人。” “这些年你一直都坐的很好,族中所有人也都对你十分信服,所以别因小失大丢了人心。” 玉家家主点点头:“叔祖放心,我明白的。” “好了,既然说开了就没事了。” 另外那人见两人没再争执,便在旁说道,“流明宗这事儿雷鸣亲自来了,咱们就不可能推诿过去,等一下回去之后就将要送去的东西准备好,早些送过去,免得雷鸣那边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雷鸣那人当年疯劲儿他可是亲眼瞧见过的,而且那人看着如今修身养性了,可谁都知道他骨子里的那股子匪气,他既然上门要了,而且玉家也答应了下来。 要是不照着承诺将东西送过去,雷鸣能直接掀了他们玉家。 当年碧羽宗被雷鸣闹的鸡飞狗跳,最终也只能跟他服软,他们玉家可比不上碧羽宗那么骨头硬,雷鸣要真杀上门来,那恐怕就不只是损失一点儿紫霜凝露就能躲得过去的。 那人说完后眼中带着些沉凝:“还有,雷鸣虽然答应我们,不会主动将五香玉的事情告知其他人,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事儿流明宗的弟子肯定知晓,那其他宗门世家甚至散修那边的人早晚也会知道,最迟在沧澜境结束之前,必须要想办法将此事解决了。” “否则等那些人出来,将五香玉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那我们玉家就有大麻烦了。” 第4062章 感情为后,利益为先(二) 玉家家主也知道这一点。 紫霜凝露这些年卖的极贵,替玉家换回了不少的资源,早就惹得许多人眼红,只是他们玉家有强者坐镇,又和上三宗以及那几个隐世大族关系甚密,所以才没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可一旦他们在紫霜凝露上面做手脚,甚至训练香奴,借着五香玉打探他人行踪的事情暴露出去,到时候那些宗门世家第一个就会倒转头来对付他们。 玉家成为众矢之的,而曾经因为紫霜凝露而和玉家交好的那些人恐怕也会与他们翻脸。 如果玉家干干净净从未曾借着五香玉做过什么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并不干净,也的确用这一招铲除了不少和玉家为敌,甚至有可能威胁到玉家的人。 玉家根本没有底气去跟那些人对峙,所以他们必须赶在沧澜境结束之前,将五香玉的隐患彻底解决掉,否则等到那几个知情的人出来之后,他们玉家只会后患无穷。 玉家家主沉声说道:“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那人道:“你想怎么做?” 玉家家主神色冷凝:“香奴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是恐怕瞒不住外头的人,至于五香玉,这东西更是只有盛虚邬才有,若是想要推脱说此事玉家完全不知情,根本就不可能取信外间之人。” “而且这把柄握在流明宗手上,他们能来敲诈一次,就能敲诈第二次,雷鸣那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借此拿捏着玉家也未必不可能。” “所以这一次必须一劳永逸的解决了此事。” 玉家家主抬头看着眼前两人,传音道:“二位叔祖,如同咱们玉家这般分支众多的世家,其中必有心思各异之人。” “若是有那么一两个野心勃勃之人,为着自身利益,蒙骗族中,私自驯养香奴,以五香玉替代了本来用作装着紫霜凝露的容器,借而替自身谋利也很正常。” “我们玉家从来不是那种不辩黑白之人,发现此事之后立刻惩处了他们,处死香奴,毁了五香玉矿脉,更将此事主动诏告天下。” “只要咱们足够诚恳,且也严惩那些作乱之人,我想世人应该都不会再紧抓着此事不放,从而为难我们。” 那两个破虚境强者听明白了,他这是想要直接将五香玉和香奴的事情暴露出去,化被动为主动,再在族中寻两个人出来背了这黑锅,将玉家从中摘了出来。 “可是……” 那颇为严厉之人皱眉,“想要做到这般程度,骗过所有族中之人和那些长老,一般的玉家子弟根本就做不到,而且如果我们随便推几个人出来,也未必能够取信于人。” 玉家偌大的家族,能够传承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随便什么人都能这般作乱。 如果真想要外人相信,那被推来的人就必须是在玉家极有身份地位,而且也能够做到蒙骗族中之人才行。 玉家家主闻言抿抿唇:“老八和祝鸿儒如何?” 第4063章 感情为后,利益为先(三) 那两人神色一怔。 玉家家主说道:“老八本就管着五香玉矿脉,这些年行事也极为无忌,之前他曾经和卞家老四起了冲突,就借着五香玉追踪到了他的位置,趁着他突破时偷袭害了他性命,卞家为此还曾追查过许久。” “而且前些日子我也发现,老八私藏紫霜凝露送往黑市,且还偷偷掺合了人奴的生意,对族中生了异心,若说是他主事,有卞家的事情在,他的身份也足够高,想必能够取信外人。” 那两个破虚境强者都是皱眉,特别是在听说玉家老八在黑市贩卖紫霜凝露后,眼中露出冷厉来。 “那祝鸿儒呢?” 玉家家主说道:“祝鸿儒二十余年前就成了我玉家供奉,对于玉家之事知之甚多,十年前他选择了溪音,就一直跟随在他左右。” “以他的修为,还有溪音在族中的地位,也足以和老八联手瞒天过海。” 玉家家主说起祝鸿儒时神色冷漠,他不知道之前长子为什么要突然去青沪,可是在他看来,玉溪音行事一向都有分寸,而且那时候他本在准备沧澜境的事情,怎会好端端的突然去管言家那点儿破事? 他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有问题,自然就只能怪到了祝鸿儒头上。 若非他办事不利,或是早早就斩杀了雷鸣新收的那两个徒弟,又哪里会惹出现在这些事情来。 玉家家主眼里划过抹狠厉之色:“这次溪音惹了大祸,而且雷鸣之所以知晓五香玉的事情,也全是因为溪音,他让香奴追踪姜云卿二人的事情抹不过去,而一旦此事暴露,也定然要有个说法才行。” “如果溪音能顺利从沧澜境中出来,得了机缘,那就拿祝鸿儒来顶了青沪之事,就说他借着溪音的信任,和老八勾结做下此事。” 祝鸿儒入玉家已经二十几年,而二十余年前他们送出去的紫霜凝露恐怕已经没多少剩下的。 五香玉除了有独特的香气能够让香奴追踪痕迹之外,无论外观还是其他都和最普通的玉石没什么区别,那些人用完紫霜凝露之后,也几乎不会有人将瓶子留下来。 而那些依旧还拿着五香玉瓶子的,大多都是近几年刚拿到紫霜凝露的。 也就是说,他们大可以将此事推到祝鸿儒还有玉家老八身上,说五香玉的事情是最近这些年才有的,他们玉家毫不知情。 “那如果玉溪音不顺利呢?” “不顺利的话……” 玉家家主抿抿唇,“他犯下如此大错,给族中带来这么大的损失,也自然要给族中一个交代,到时就说他是被祝鸿儒哄骗,为了利益和老八勾结。” “溪音得祝鸿儒交好时年少无知,不懂人心险恶,也没顶得住诱惑,届时我会亲自废了他的修为,拿下老八,也算是给族中和外界一个交代。” 那两人听着玉家家主的话后,神色忍不住动容。 如果是别人,交出去外面的人必定难以相信,可是玉溪音是家主长子,更曾是玉家当作下一任家主培养之人,又有谁能比他更合适? 第4064章 第六根石柱 他们自己虽然对玉溪音有了舍弃之心,可是在外人眼里却不知道这一点。 如果有玉溪音和玉家老八出面顶了这事,其他人就算再有怀疑恐怕也说不出什么。 那两个强者神色柔和了许多,其中一人拍了拍玉家家主的肩膀:“你既已经有所决定,那就照着你说的办就好。” 玉家家主眸色微沉,心中低叹了一声。 溪音,父亲替你留了一条生路,只希望你能在沧澜境中得到机缘。 …… 沧澜境中,玉溪音猛的打了个冷颤,原本挪动的步子停了下来,他忍不住四周望了一眼,只觉得好像方才感觉到了危机,可是周围依旧是漆黑一片,只能看到眼前的石柱和长桥。 他疑惑了片刻,就将刚才那莫名的感觉抛诸脑后,一心一意的抵抗着周围的压力,咬牙看着不远处的灯盏。 还有两根石柱,只要走过去,就能过了这一关。 他已经舍去了太多,修为更是久久不前。 他能感觉到父亲和族中对他越来越失望,如果这一次沧澜境中拿不到机缘,他出去之后怎么跟那些人争少主之位?玉家下一任家主只能是他的! 玉溪音紧咬着牙关,低喝了一声,就朝前挪动开来。 …… “呼哧……” “呼哧……” 黑暗空间之中,不断传来人喘着粗气的声音,那幽黑的四周和摇曳的灯火仿佛不断蛊惑着行走之人。 停下来。 别再向前。 只要放弃就不必再受这般痛苦。 那无声的诱惑不断的腐蚀人心,在脑海之中叫嚣,可桥上的人影却丝毫未停,反而一点一点的朝前挪动。 姜云卿脸上挣得通红,七窍里甚至有血迹渗出,脖颈上的青筋突起时,脸色看着甚至有些狰狞。 湿哒哒的长发贴在脸上,汗水大滴大滴的朝下滚落,可她那双眼睛却始终平静,一往无前的看着对面,从无半点犹疑,任由那些声音胡乱叫嚣,可向前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 “还差一点……” 姜云卿望着近在咫尺的第六根石柱,眼里终于生出些波澜。 她自己都不记得在这里呆了多久,没了日升月落,周围只剩下一片漆黑时,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无所不在的压力更是让她无暇去想别的东西。 就好像风中落叶,又像是海上孤舟,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能被击倒,可姜云卿脚下却始终停留在地面上,顶着那狂风骤雨朝前挪动。 某一瞬间,她抬脚正要踏过第六根石柱时,脸上尚且来不及露出惊喜之色,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的拍了过来。 她整个人像是抽风一样猛烈的颤抖,双腿弯曲,身子后仰,虽然想要极力稳住,可不过瞬间身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那增强许多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朝着她身上涌来。 “砰!” 只听得一声重响,姜云卿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在身旁的石柱上,等落地时嘴里就一口鲜血喷出,脸上的血色消退时面如金纸。 那力量推着她朝方才来时的方向退去。 姜云卿一把抓住石柱,这才停在了原地。 第4065章 闭嘴! 姜云卿死死抓着第六根石柱,才没被那道突如其来的巨力拍打回去,只是身体里的骨头却像是被寸寸粉碎了一般,疼的她险些晕厥。 她试探着想要向前,就感觉那压力增大,而当她不动弹时,方才那股巨力就消失不见。 艹! 姜云卿忍不住在心中爆了粗口。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眼看着那灯盏近在咫尺,只要过了第六根石柱就能彻底踏过桥面,可这第六根石柱带来后的压力居然比第五根石柱后要强上十倍不止。 要不是她刚才反应快,又有那么一丝运气撞在了柱子上才稳住了身形,要真就那么被拍打回去,气势衰竭之下,别说继续朝前走了,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姜云卿浑身浴血,那体内不断传来的疼痛叫嚣着让她退去,可或许是在这密闭的黑暗之中待得时间太久,久到她忘记了每一个关卡都有三次机会,忘记了这里不是真实,她心里猛的生出一股血性来。 她就不信了,都走到了这里她还过不去! 姜云卿狠狠一咬牙,抓着自己的胳膊将方才摔脱臼的地方接了回去,靠在石柱上休息了片刻,不断的照着第一层中炼化那血色能量的方法吸收着这空间之中的能量。 等呼吸渐渐平顺了一些,而体内的疼痛也降下去后,姜云卿这才睁开眼扶着石柱站了起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灯盏,望着那如同深渊的黑暗,抓着那石柱手上用力一推。 整个人就蓄势朝前冲去,而当在她想要踏过石柱边缘时,之前将她击飞出去的巨大能量再次来袭,然而这一次姜云卿早有了防备,双腿微曲注力于双脚,上身前倾之时,整个人迎着那股力量而上,身子被冲撞的忍不住颤抖起来。 身上肌肤再次崩裂,眼角,耳廓都留下了血来。 姜云卿死死咬着牙,只感觉到四面八方涌来的力量几乎要将她挤的粉碎,而脑海之中更是“嗡”的疼了一下,耳边又出现之前出现过的那道若有似无的声音。 放弃吧…… 只要放弃了就不疼了。 你走不过第六根石柱的,再往前走就会死去…… 放弃……只要你放弃了,就不会再有痛苦…… 放弃吧…… “闭嘴!” 姜云卿嘴角沁血,猛的厉喝了一声,她的命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若是放弃,她早就死了无数回,若是放弃,她又怎能有如今这般模样。 她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的几乎爆裂,眉心之间更是突然出现了一道口子,像是有什么想要从那里蹦出来一样。 姜云卿却半点不退,整个人闷头向前。 一步,踏过天堑。 “噗!” 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又好像是什么被撕裂了一样,那扰人的声音消失不见,四周的黑暗也好像被驱逐。 原本浮于桥头的那灯盏如同活物一般散发出璀璨光芒,那上面飘忽不断的蓝紫色火焰缓缓突然浮了起来,在姜云卿尚且来不及反应之时,就突然飞进了她眉心之间的那道伤口之中。 第4066章 通关 “试练者姜云卿,第二层试炼通关。” “顺利走过六根石柱,得六千三百积分,完美通关第二层,得三万积分奖励,觉醒精神念力,获得金乌认可,拥有坚毅心智,特奖励试练塔通用货币五千……” “试练者姜云卿,积分总计三万六千六百八十七,试练塔通用货币余额五千二百九十八。” “恭喜试练者通过试练塔第二层。” …… 那熟悉的声音在周围不断响起,可是姜云卿却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她此时只盘膝坐在地上,疯狂的吞纳着周围源源不断的朝着她这边涌来的那些能量。 不像是天地灵气,更不像是她往日接触到的那些能量,这种能量反而与第一层从火炎兽身上摄取到的有些相似,只是像是被稀释了许多倍一样。 可却耐不住量大。 周围的那些能量几乎将她整个神念化身都包裹在内,不断朝着她身体里挤压去时,几乎变成了水雾状的液态,姜云卿只觉得原本千疮百孔的身体犹如浸泡在了温泉之中。 哪怕呼吸之间,那进入口鼻之中的能量都在不断的冲刷着她整个身体,修复着方才因为闯关时留下的损伤,甚至隐隐在她这具神念化身之中,开辟出来了如同她原本身体一样的“经脉”和“气海”出来。 而之前涌入她眉心之间的那朵如同火焰一般的东西,更是滴溜溜的在她识海之中不断的转着,如同巨鲸一样吞噬着外间的那些能量。 “咦……” 姜云卿感应到石海之中的变化,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其中,却感觉到整个灵魂都好像传来一阵颤栗。 紧接着,她震惊的发现,她好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无边无际,而她也好像变成了一粒尘埃漂浮其中,周围全是无尽的雾气,而在这雾气之中有一颗小小的圆球,上面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不断的吞噬着周围的雾气,片刻后又将其吐了出来。 只是每一次一进一出之后,那雾气便会变得浓郁几分。 姜云卿试探着靠近,“伸手”碰触那颗圆球时,那上面隐隐传来些依恋和欣喜,只是不等姜云卿再次感受时,她便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就已经从那种玄妙之境里退了出来。 那是什么? 姜云卿微睁着眼满脸疑惑,却想起她方才恍惚时听到的声音,略过积分、货币和那些絮絮叨叨的言语,她好像听到“金乌”二字。 金乌在远古之时,是太阳的代称,也曾有传说世上有神鸟名曰金乌,可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而且那圆球周身带火,却完全不像是金乌神鸟的模样。 之前她看到桥头灯盏上的火焰曾经撞入她识海之中,而试练塔的那道声音说,她得了金乌认可。 难不成金乌是指那团“火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化作了那般圆球的模样? 而且刚才那声音还说,她觉醒了精神念力,那是什么东西,神念吗?可是神念她不是一直都有吗。 第4067章 金乌 姜云卿有些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只能暂时先将这事情放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想着要去看看手腕上命牌的变化,可她还没来得及举起手,视线尚且未曾触及时,她就已经“看”到了上面的数字。 姜云卿一惊。 她能动用神念了? 姜云卿连忙试探着如外界一般去运用神念时,就感觉到周围所有的环境都尽收眼底,褪去了黑暗的石桥,那方才将她一次又一次击退的石柱,还有周围褪去了黑暗如同破败战场一般的残垣断横。 她几乎将整个空间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些细小的肉眼不能看到的细微之处。 “居然真的可以。” 姜云卿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来,只以为如今留在这里的是她原本的身体,可是当她动用体内灵力时却发现依旧和之前一样,身体之中虽然出现了类似于经脉的东西,可里面空空如也。 她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现在留在这试练塔中的,依旧还是神念化身。 可如果是神念化身,又怎么能动用神念呢? 姜云卿几乎瞬间就想起方才那句“觉醒精神念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念力,也就是说,这精神念力是神念晋级后的模样,远超于神念原本的用处? 姜云卿若有所思,先查看了手里的积分和货币之后,看着那“完美通关”几个字,想起她未曾失败直接通过第二层,恐怕那完美二字就是因为这个。 没想到完美通关之后,居然有三倍的奖励积分。 她略过了上面那些数字之后,发现自己的排名直接一跃到了第三,可是她却发现没有像是之前第一层结束后,能够选择是否进入第二层,瞬间疑惑起来。 姜云卿想起之前在入第一层前,曾经因为武器的选择和“沧澜境”有过对话,几乎能够确定这沧澜境是活物,她突然开口道:“请问,该如何进入试练塔第三层。” 周围沉默了片刻,那道声音果然出现。 “试练塔第一、二层,乃是试练神识,第三到八层,则是试练肉/体,想要进入第三层,须先行退出试练塔,再以真身进入试练塔中方可传送。” 姜云卿闻言恍然,却下意识问道,“你只说到前八层,可试练塔共有九层,九层上面又是什么?” 那声音刻板而又平静,毫无波澜:“从无人通过第九层。” 姜云卿听完后越发的好奇,她之前询问过雷鸣,也问过宗瑞他们,甚至还看过一些有关沧澜境的记载,至少在近三千年里,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如同试练塔这般的关卡的。 往届的那些人进入沧澜境后,都是只有一个关卡,虽然耗时依旧是一个月,可是过去之后就会直接选出两千人来,进入天池泉的争夺。 可是试练塔却有九层,等于要在短短一个月内过足足九个关卡,而这积分的积累方式更是摸不着痕迹,奖惩和多少全由得沧澜境自己来定。 而命牌之上又只显示自己的积分排名,根本无法看到别人的。 第4068章 警告 这也就意味着,谁也无法知晓最后的胜者是谁,更没办法估量得到,一个月后会不会有人异军突起,因为一些无法预料到的情况得到大额的积分,从而一跃超过前面之人,抢入了前两千名额。 就如同她一样,在入第二层时,排名还在四千以后,如今却一跃入了前三。 谁又能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其他关卡,其他人会和她这般一样,得到“意外之财”? 无法保证自己能稳坐前两千名额,所有人都难以心安,为让自己足够安全,想必都会竭尽全力的去朝后闯关,这也就意味着,往届只有一种试练,变成了如今好几种。 不仅难度加大了无数倍,也增加了无数的变数。 姜云卿好奇道:“以前也有过试练塔吗?” 那声音淡淡道:“有,三千九百年前,曾有一次。” 姜云卿追问:“当时没有人通过吗?” “没有,最高一人踏入九层走到一半,就失败了。” 姜云卿满心的好奇,要知道三千余年前时,整个东圣的修炼之途可还是鼎盛之期,那时候说一句强者满地走,破虚多如狗都不为过。 那时的天地之路未断,修炼之途未绝。 无论是拓跋族留下的那些影像记载,还是她来了东圣之后,从他人口中听说的那些,都知道那个时代天才辈出,强者如林,东圣的天地灵气未曾衰败之时,就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有许多不是凡骨,几岁孩童入先天的比比皆是。 这般鼎盛的时期,居然也没人能走过试练塔第九层? 姜云卿问了句:“那人叫什么?” “林鼎。” 姜云卿化身好奇宝宝,还想继续问话,那道一直以来都刻板平静的声音生出些不耐,直接道:“试练者姜云卿,是否退出试练塔。” 姜云卿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呢,整个人就直接被送出了试练塔,神念化身融入了身体之中。 “……” 姜云卿看着悬浮在她身侧的焱阳,满脸无语。 这直接就将她送出来了,干什么还问她是否出来。 不过随即她又有些失笑起来,还以为这沧澜境当真波澜不惊呢,原来也会生出不耐,甚至发脾气的? 这么看来,倒越来越鲜活了。 “姐姐!” 焱阳见到姜云卿出来,高兴的不行,他飞到姜云卿身旁,正想要说话时,却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拎了起来,紧接着脑袋一晕,被他抽取出来的规则力量瞬间消散了大半。 “外来者,若再敢试图抽取沧澜境中规则之力,替试练者作弊,本尊直接将你湮灭。” 焱阳脑海之中出现警告的声音,下一瞬就只觉得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降临。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以为自己会就此湮灭时,那力量又如同来时突然消失,而他直挺挺的就朝下跌落。 “焱阳!” 姜云卿没听到那声音,只是看着焱阳突然掉了下来吓了一跳。 她连忙伸手接住焱阳,就见他身上原本金灿灿的光芒黯淡了下来,一张小脸也像是脱力一般变得惨白,“你这是怎么了?” 第4069章 恐惧 姜云卿捧着焱阳,见他身上颜色黯淡,整个人如同脱力一般脸色,连身形都变得透明了几分,她连忙将灵力朝着他体内灌输,却发现焱阳没有半点好转。 “焱阳,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焱阳脑中晕眩渐去,低声道:“是沧澜境……沧澜境衍生了活灵……” 姜云卿面色微变,哪怕之前就已经知道这沧澜境并非死物,可听焱阳这般肯定的说,沧澜境中出现的那道声音是和他一样的活灵,她依旧还是忍不住生出惊色来。 焱阳说道:“我偷偷抽取规则之力,想要封存于姐姐体内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他抽走了规则之力……” 见姜云卿脸色满是担忧之色,焱阳声音有些虚弱, “姐姐别担心,他没太过伤我,只是警告了我不许帮姐姐作弊而已。” “这沧澜境中的活灵远比我要厉害的多,他能驱使沧澜境中所有的力量,而身处这其中他就是沧澜境中的神,之前我和姐姐一起进来时他恐怕就已经发现了我。” “是我太过贪婪,试图抽取规则之力,这才会惹怒他教训了我一下而已。” 刚才沧澜境动手之时,那几乎如同毁灭一般的恐怖威势,如果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的话,瞬间就能将他灰飞烟灭,连半丝灵智都不能留下。 焱阳一直都以为,他是涅火金莲的活灵,更自持活的时间足够长久,甚至对于如今东圣的这些人来说,他几乎可以说是老祖宗的老祖宗,更不将这些强者放在眼里,只觉得他只要解除封印之后,就能够护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不必惧怕任何人。 可就在刚才沧澜境动手时,他才猛的觉得自己之前有多无知,又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比起沧澜境中的这个活灵,他就如同沧海一粟,那不起眼的尘埃一般,而沧澜境给他的感觉,哪怕在数千年前他未曾被人封印之前,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这般厉害的人物。 姜云卿看出来了焱阳眼里的忌惮,而且金莲认她为主,她和焱阳本就心意相通,甚至能很清楚的感觉到焱阳心中的害怕以及恐惧。 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在焱阳身上体会过。 姜云卿对于沧澜境多了些忌惮,对着焱阳道:“那你现在怎么样,我方才试着将灵力送入你体内,发现没有用处,你可有什么损伤?” 焱阳虚弱道:“我被抽走了规则之力,魂力变得虚弱,单靠灵力是滋养不了的,等我回本体金莲里休息两日就没事了。” “姐姐,沧澜境不许我帮你作弊,那规则之力我不能帮你封存了。” 姜云卿闻言说道:“不能就不能,本来抽取规则之力就是走捷径,如今捷径不可取,我也能走大路到我想要去的地方。” “这沧澜境里有些诡异,你别再轻举妄动,免得他再伤你。” 焱阳“嗯”了一声,刚才那次惊吓之后,他也的确不敢再做什么,他只是一道活灵,就如同器具生了灵智一般,如果当真湮灭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第4070章 养蛊 焱阳化作一道金光,直接钻进了姜云卿体内的涅火金莲之中,而姜云卿却突然想起。 沧澜境的那道活灵说,不能让焱阳帮她作弊,可焱阳的本体是涅火金莲,也是她的武器。 照着之前所得的那些消息,试练塔中接下来的几层都是本体进入其中,也就意味着,所有人身上携带着的护具、武器,以及丹药之类的东西都能够使用。 这种情况下,如果她真的不能动用涅火金莲,而只能用之前那柄神念化身所使用的长枪,那她拿什么去跟那些天子骄子比斗,万一真有交手的环节,光是武器上面她就会输上一大截。 姜云卿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前辈,焱阳是我体内灵宝的器灵,您说不让他帮我作弊,那我是否也不能动用我体内的灵宝?” 她这话问的狡猾。 直接将焱阳化作了器灵,而但凡灵宝生有灵智者,其威力最大的也就在器灵之上,姜云卿这话等于是在询问沧澜境,接下来的试练塔中,焱阳还能不能出现,作为涅火金莲的“器灵”帮助她。 空间之中,那声音出现,“试练塔中不禁用认主灵宝,只希望试练者遵守规则,莫要试图翻走捷径,否则驱逐出沧澜境,剥夺入境资格。” 姜云卿闻言心中微动,这话的意思无非是在告诉她,焱阳和涅火金莲这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都是可以用的,可如同规则之力,甚至依靠焱阳走捷径,譬如偷取沧澜境中的规则之力这种行为,则是不被允许的。 她闻言心中倒是放松了不少,只要不禁用涅火金莲就行。 不过转而姜云卿又有些疑惑,按照沧澜境这活灵一板一眼的性格,他刚才不是应该说剥夺试练塔资格,或者是争夺天池泉的资格吗,可他却直接说了入境资格。 这资格不是试练塔的,也不是天池泉的,那入境是入的什么境? 沧澜境吗? 是指剥夺以后所有入沧澜境的资格,还是……这里还不算是真正的沧澜境,亦或是沧澜境指的是别的地方? 姜云卿脑子里思绪乱飞,想起这些年沧澜境开启之后,所设下的那些关卡,隐隐觉得这沧澜境中那些所谓试练的关卡,其实就像是在拿着整个东圣的人在养蛊一样。 强大的蛊虫能够一步步胜出走到最后,甚至得到天池泉的奖励,而那些弱小的,心性不坚定的,甚至修为战力不强的,要么被驱逐,要么身死。 沧澜境每一次开启时,就是一次养蛊,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又未曾朝着蛊王而去,反倒是只停在了十个“天池泉”名额上,就没再更进一步。 而这次试练塔却不同,照着沧澜境那活灵的说法,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朝着第九层而去,一旦有人进入第九层,甚至是过了第九层,那就是当之无愧的蛊王。 而沧澜境的这个活灵方才说的“资格”,和试练塔选出来的“蛊王”,又有没有什么关系? 第4071章 提点 或者说,这所谓的试练塔,就是在挑选着那所谓的资格? 姜云卿想了很多,微眯着眼时有许多猜测,可实则外界不过只是瞬间罢了,她脸上没露出分毫来,只是扬唇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前辈。” 那声音并没有反驳姜云卿口中的叫法,只是淡声道:“沧澜境开启只有一个月,现在已过去十日,请试练者抓紧时间,逾时清算积分不足者,便主动放弃机会,错失机缘。” 姜云卿没想到这么快就过去了十天,刨除之前在一层的三天,也就是说,她花了足足七天才走过试练塔第二层? 姜云卿不是听不懂善恶好赖的人,自然也知道那活灵是在提醒她,她连忙说道:“多谢前辈提点,我明白。” 那声音消失不见,连带着方才那活灵隐约的存在感也完全不见踪影。 姜云卿等了片刻后,确定那沧澜境的活灵不会再出现甚至出声之后,她这才感受了一下体内涅火金莲,见焱阳正盘坐在莲心之上,金莲上的涅火之力和璀璨金光将他包裹其中,而他原本黯淡下去的躯体渐渐恢复光泽。 姜云卿这才放松下来,有心思去查探自己的身体。 识海之中,那金乌化作的金色圆球凭空漂浮着,而她原本拥有的神念好似进化了一般,变成了那所谓的精神念力,她心中微动,就感觉到那些精神念力被她情谊的驱使分散成了无数股,然后溢出脑海之外边做一根根无形的“金针”。 那针和之前她以神念具现所弄出来的“金针”完全不同,虽然依旧是金灿灿的,可整体却十分通透,而且出现的十分突然,就连她自己以肉眼也看不到。 而且之前她只能凝聚三根,便已是极致,可眼下却能凝聚足足十倍有余,还感觉到她犹有余力。 姜云卿伸手朝着面前挥去,手直接就从那些金针中间穿了过去,甚至感觉不到有任何异常,若不是她自己能“看到”这些金针,恐怕绝不会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 而她心念一动时,那原本虚幻的金针缓缓凝实,浮现在空中,被她抓在手中时,哪怕未曾与人交手,她也能感觉得到金针上面的威力也如同数量一般增加了十倍不止,而且更为隐蔽,也更加能够出其不意了。 姜云卿察觉到自己的战力和自保之力又增加了,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 她如同寻到新玩具的孩子似的,不断的操控着精神念力,将那些金针分开,聚拢,变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甚至还尝试了攻击,等试验了许久,脑海之中传来一阵疲惫感时。 姜云卿才停了下来,收回了那些精神念力,而察看识海时就发现那些雾气果然淡了许多,只是那金乌慢慢旋转时,再次缓缓补充着消耗掉的精神念力。 “居然还能自动恢复?” 姜云卿满是高兴,这样的话,她的精神念力就源源不断,只要不是一次耗尽,甚至伤及识海之中的金乌,那哪怕消耗再多也能恢复过来。 第4072章 姜云卿是谁? 姜云卿检查完了识海之后,脸上已然放松了下来。 这突然出现的精神念力,让她多了一张底牌,哪怕接下来几层会遇到一些危险,她也能够出其不意保全自身。 而当姜云卿在无意间发现,她之前在青沪突破后的修为居然又增进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踏入了臻境后期时,她脸上的笑容更甚,神色之间满是惊喜。 怎么神念化身进入试练塔后,连自身灵力和修为也会增加? 姜云卿想了想,想起雷鸣曾经跟他们说起过,修炼一途除了勤修刻苦,还有天赋之外,也讲究悟性和心境。 天赋和悟性大多都是与生俱来的,可心境却和一个人的经历、过去,已经所遇到的很多事情都有关系,之前她虽然是神念化身进入试练塔中。 可是无论是第一关中斩杀火炎兽,还是第二关踏过那重力石桥,所考验的都不仅仅是神念化身,而是她整个人。 特别是第二关。 姜云卿这般心志坚毅之人,面对那铺天盖地的巨力和压迫时,也曾经有无数次想要放弃过,那时候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疼痛,骨骼筋脉寸寸碎裂,七窍流血,甚至好像被撕扯开来的绝望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得了的。 若非姜云卿有两世魂魄,若非她经历过常人没有过的经历,若非她意志坚定有她绝不能放弃和一定要守护的人,她也未必能够坚持的下来。 更别说其他人。 若是放弃了,心境便会一泻千里,从此往后再无一往无前之心,可当坚持下来,踏过那第六根石柱之时,不仅仅让神念化身得到了好处变强,同时她的心境也越发完美完成了一次蜕变。 姜云卿猜测,她体内的修为和灵力或许就是因为心境的蜕变,所以才会提升,直接又进了一小阶。 她收敛了灵力,望着试练塔时多了几分热切出来。 才只是第二层,就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若是能够走到最后,说不定她和君璟墨早前所想的那些真的有机会提前实现,而整个西芜也可以不用再躲藏。 姜云卿握了握手,眉眼坚毅了下来,抬脚就朝着试练塔走去。 “试练者姜云卿,是否进入试练塔三层。” 姜云卿沉声道:“是。” …… 姜云卿迈入三层时,完全不知道整个东圣都因为她而变得疯狂。 那沧澜境入口处的灵晶石壁之上,“姜云卿”三个字高高悬在榜上,仿佛突然出现一般一下子越过了下方所有人的名字,连递增的情况都未曾出现过,就直接落在了榜首的位置,将原本第一名的宗瑞直接压了下去不说。 那名字后面追着的三万多积分,更是将宗瑞,以及他下面连着好几个的一万多积分稳稳压在身下。 “姜云卿是谁?” “这名字怎么没听说过,是哪家的弟子?” “天啊,他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积分,那下面的人最多的一个都被她甩了两万还多。” “试炼塔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谁认识这个人?” 第4073章 你说什么? 之前在青沪时,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有了一点儿名气,也看似和十二世家之人都打过交道,甚至还一手主导灭了言家,可实际上他们出现在东圣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 这中间虽然经历颇多,且在青沪附近也有些声名,可是对于偌大的东圣,甚至那些宗门和隐世大族的人来说,他们二人的名字却是格外的陌生。 翻遍了近几十年来,各大宗门世家的天子骄子,以及散修之中的天才之人,都没有这两人的存在。 姜云卿出现的太过突然,那高悬着的名字,以及后面那将所有人都远远抛在身后的积分,更是让人觉得惊愕甚至不敢置信。 沧澜境每次开启时,在各个主城都有入口,而但凡入口之处都有同样的灵晶石壁,都能看到那些进入沧澜境后的人在其中的排名,而那些宗门、世家以及隐世大族之人,也会留意上面的排名变化。 这也就意味着,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姜云卿便名传整个东圣。 所有人都在打听这个“姜云卿”到底是谁,是不是哪一家培养出来的秘密武器,而但凡认识姜云卿的那些人,甚至与她交好,见过面的那些人也都是惊愕的难以置信。 …… 玉家。 “你说什么?姜云卿排名第一,连宗瑞和夏侯那几家的人都压了下去?你在开什么玩笑?!”玉家家主满脸惊愕。 “是真的家主,她不仅排在第一位,积分甚至还超过第二名的宗瑞足足两万有余。” 那人脸色微白,他也是玉家掌权人之一,自然知道玉溪音他们之前和姜云卿的纠葛,若说最不想见到流明宗的人和姜云卿他们出头的是谁,那就是他们玉家人了。 他沉声道:“眼下外间到处都有人在打听姜云卿的消息,除非有一个同名同姓,甚至记同样天才的人也进了沧澜境,否则这个姜云卿定然是雷鸣新收的那个弟子无疑!” 玉家家主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他们之前察觉沧澜境试练不对时就曾商议过,多少也发现了这次沧澜境的不同,连那些被驱逐出来的人都能得到那般好处。 这次若能在沧澜境试练之中拔得头筹,那所得的馈赠怕是连破虚境的强者也会眼红。 “家主,大公子之前的行径怕是得罪了他们,如果姜云卿真得了第一,甚至在沧澜境中得到了机缘,那咱们……”那玉家的人低声道,“咱们要不要想办法交好一下?” 玉家家主紧抿着唇,“现在人还在沧澜境里,跟谁去交好?况且我们才给流明宗送了那么多东西去,被雷鸣狠狠敲诈了一把,又拿什么去交好?” 他脸上神色变化不断,心中对于玉溪音也是生出些恼怒来。 好端端的去什么青沪,掺合言家那起子事情,让得家族为他受累。 五香玉的事情暴露让他们玉家损失惨重,如今又多了个姜云卿出来,这等天子骄子,一旦腾飞便无人能够再行压制,再加上她还有个叫雷鸣的师父。 第4074章 狗脾气 玉溪音简直是闯了大祸了! 白白放过了和姜云卿交好的机会,反倒是把人给得罪死了。 玉家家主心里头想了许多,脸色也是沉凝:“先等等,眼下才不过十日,试练塔内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她未必能站在头名的位置走到最后。” 那玉家的人闻言迟疑了片刻,才深深叹了口气。 但愿吧,否则…… 他们玉家真的是亏大了。 …… 圣城之中,几个隐世大族的强者都望着那石壁上的名字微眯着眼。 其中一个留着白须,看上去十分祥和的老者开口,“姜云卿……这名字瞧着倒是有些陌生,应该不是咱们几家的孩子吧?是上三宗那边的?” 旁边一个蓝衣妇人摇摇头:“应该不是,没听说宗门那边有这叫这个名儿的后辈。” 他们虽然是隐世大族,可和宗门那边一直都有来往,甚至每隔十年还会有一次大比,从而决定隐世大族和宗门那边的资源分配,以及对于一些秘境和宝物的名额分配之类的。 宗门那边有什么天才或者是后起之辈,是瞒不过他们这边的,就像是他们这边有哪个晚辈出色,宗门那边也几乎都能够知晓一样。 在某种程度来说,隐世大族和宗门,特别是上三宗那边,消息是互通的。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沉声道:“我记得前些时候听消息说,雷鸣在青沪那边收了两个入室弟子,好像其中有一个就叫这名儿,碧羽宗的韦宿之还跟雷鸣抢过这徒弟,被雷鸣吓唬跑了。”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讶异,他们倒是都听说过雷鸣收徒的事情。 毕竟雷鸣在他们之中都算是顶尖强者,能跟他交手的就没几个,而且雷鸣那人的脾气特别狗,霸道张扬又不给人留颜面,护短护的毫不讲道理。 这么多年,有不少天才都曾想要拜入雷鸣门下,甚至就连他们几家的年轻也曾试探过,可雷鸣始终都瞧不上眼,愣是一直没收过徒弟。 这次他突然在青沪收徒,连带着磐云海海兽突然暴动,涅火之力再现的消息一并传回来时,还惊动了不少人。 在场的几人闻言都仔细想了想,开口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如果真是雷鸣的弟子,那应该就是炼化了涅火灵源,灵力异变的那个?” “对,我记得另外一个,好像是叫君璟墨?跟这个还是夫妻两。”有人接口。 其他人知晓这姜云卿居然是雷鸣的徒弟时,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些羡慕之色来,最早开口的那个白胡子老者说道:“难怪这战疯子急吼吼的就收了徒,连韦宿之都觉得眼馋。” “他倒是好运道,多年不收徒,一收就收了这么个宝贝。” 那蓝衣妇人也是感概道:“是啊,这次沧澜境中试练塔和往届不同,能走到最后拔得头筹的,怕是所得馈赠比以前那些入沧澜境的人都多,说不定就连天池泉都比不得。” “雷鸣这个徒弟要是能一路走下去,过了试练塔,那她就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第4075章 这怎么就不是他们的徒弟呢? 其他人闻言都知道这妇人说的是真的。 他们都是当世强者,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就远比其他人感触要更甚。 有些人注定冲天而起,一往无前。 他们望着灵晶石壁上姜云卿的名字,对雷鸣既是羡慕,也有些嫉妒。 这怎么就不是他们的徒弟呢? …… 白渭郡中。 韦宿之和卜红叶等人也看到了高居榜首的姜云卿,一众人脸上简直精彩纷呈,特别是当初嘲讽过姜云卿和君璟墨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的那个破虚境强者,脸上更是跟开了染坊似的。 韦宿之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当初怎么就没先行一步,赶在雷鸣之前跟姜云卿他们示好,将人收入门下,白白便宜了雷鸣那个老匹夫! 卜红叶则是轻叹了口气,之前她就觉得那姜云卿和君璟墨不似凡人,只是没想到姜云卿能走的这么高,她扫了眼榜单之上,却没见到君璟墨的名字,有些遗憾摇摇头。 这要是夫妻二人都在前列,怕是真能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只不过就算君璟墨未曾上榜,单就姜云卿一人,也足以让人对雷鸣羡慕嫉妒恨了。 之前还觉得姜云卿他们拜到雷鸣膝下,是他们二人占了便宜,可如今看来,分明是雷鸣捡了大便宜了。 那些个留在白渭郡的宗门强者或是羡慕感叹,或是嫉妒懊悔,可是朱家和酆家的人这会儿简直要乐疯了。 酆震拉着报信之人,不敢置信道:“真是云卿?你没看错?她真的在第一位?!”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现在外头都传疯了,好多人都在打听她的事情,就连宗门那些人都沸沸扬扬呢,爹,咱们酆家这次是真的攀上大树了!” 酆方林高兴的有些找不着北了。 他修为比酆思煜要高一些,却还没跨过臻境,这一次也同样进了沧澜境,只是他毕竟不是修炼的那块料子,所以在第二层时就被淘汰了出来,得了一些好处之后,刚睁眼就瞧见了那榜首处姜云卿的名字。 当时周围所有人都在讨论此事,就连那些宗门的强者也都是面色各异。 酆方林也乐疯了,想都没想就跑了回来,只觉得他家弟弟从来就没有这么可爱过,不仅仅帮着家族报上了雷鸣和流明宗的大佬,还交了姜云卿这么个前途无量的天子骄子的朋友。 要是酆思煜在他面前,他定然要好好夸他几句。 他再也不说自家弟弟是个惹事精儿了。 酆震也是高兴至极,旁边朱翊伯等人也是满脸的兴奋,只是酆震听着自己二儿子那话,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他后脑勺上,“瞎胡咧咧什么,什么叫攀上大树了,咱们和云卿、璟墨是君子之交,你敢动歪心思老子打断你的腿!” 酆震最初和姜云卿他们认识时,的确有那么一点儿利用的心思,后来交好也多少有一些因为他们的潜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一看就是前途无量,他们现在交好就等于是预定了两个未来顶尖强者的友谊,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雷鸣和流明宗。 第4076章 只希望,她能走的更远 这些心思酆家人有,朱家人也同样有,可是这话能放在嘴上来说吗? 酆震瞪了眼酆方林,之前小儿子说话嘴上不把门,这次怎么连向来稳重的二儿子也胡说八道,也不怕传出去被姜云卿他们听到了误会。 酆方林被打了个趔趄,迎着他爹怒目而视的模样,摸着后脑勺低咳了声:“我就是嘴瓢了……” 太兴奋了,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酆震横了他一眼,“嘴瓢?怎么不脑子也瓢了?” 旁边酆丹青笑着道:“好啦,方林也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替云卿高兴。” “这次沧澜境远比以前都要困难,直接被淘汰出来的人数不胜数,能留在其中的无一不都是厉害的,可云卿还能在他们之中拔得头筹,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 朱翊伯也是点点头道:“是啊,你瞧瞧炳军也进了沧澜境,入了试练塔,结果也才排到四百多的位置,云卿能够占着榜首,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只可惜卓儿和煜儿都去了流明宗,否则他们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会高兴坏了。” 朱家和酆家其他的人,哪怕包括他们几个,和姜云卿、君璟墨的来往都不那么纯粹,或多或少都和利益沾着关系,甚至也是为着流明宗和雷鸣。 唯有朱卓和酆思煜,他们二人从头到尾待姜云卿他们都是纯粹的情谊。 先前面对梵业果这般东西时,都能毫不犹豫的选择护着他们二人,这对于朱家和酆家其他人来说,哪怕是酆震他们也根本就做不到。 酆震闻言想起了自家小儿子,脸上笑容真切了一些,也放过了酆方林,“不知道卓儿他们到了宗门没有,能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朱翊伯说道:“有银杉长老和雷鸣长老的情分在,他们二人自身也够努力,定然会有个好的师父。” “算算时间,他们走了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应该已经到了宗门,说不定保平安的信也在路上了。” 酆震点点头,想起他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的小儿子,想起这段时间那些世家的人瞧着他时满脸羡慕讨好的模样,甚至就连戚家前不久也将问心藤送了回来。 虽然未曾道歉,也没多说什么,只说那问心藤是酆家至宝,他们不好拿去。 可酆震却知道,戚家这是服了软。 戚家原本有个儿子在碧羽宗,拜的长老门下,看似显赫,可他们酆家如今却是得流明宗庇护,酆思煜更入了流明宗内门,还不是戚齐那样靠着半入赘的方式进入宗门的。 再加上雷鸣的青眼,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交好。 戚家自然是不愿意再和酆家交恶,这才将问心藤送回来,还美名其曰的送了一些宝物,说是当作庆祝酆思煜入得流明宗的贺礼,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他们示弱的赔罪礼。 酆震想起这些事情,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些感激来,“说起来,云卿他们当真是咱们两家的贵人,只希望她能走的更远一些。” 朱翊伯等人也都是认同:“是啊,希望她能一直朝前,走的越远越好。” 第4077章 炫耀 雷鸣在离开玉家之后,就回了一趟流明宗,原是想要和宗门里的人商量这次沧澜境异变的,可万没想到,却得知了自己刚收的徒弟居然窜到了沧澜境积分榜首。 “你说云卿占了榜首?”雷鸣惊愕。 银杉点点头:“如假包换,山下刚传了消息,她不仅是榜首,还将宗瑞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眼下好些人都在打听云卿的消息,知晓她是你徒弟后,不知道多少人红了眼。” 雷鸣最初答应让姜云卿和君璟墨进入沧澜境中,是因为他知道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天赋出众,远非常人可及,而两人的心性也远超寻常人,他固然能将两人带在身边教导,可是如他们这般气运和天资出众的人,将其困缚在身边只会折了他们的路。 雷鸣那时候想着,姜云卿和君璟墨入了沧澜境后,哪怕没有什么机缘,以他们二人的修为战力,还有他给的那些护身的宝物,也足以让他们安全出来。 可没想到他们居然给他带来个这么大的惊喜,姜云卿居然直接压过了宗瑞和那些隐世大族的天之骄子,一跃占据了榜首的位置。 雷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我果然没看错她,璟墨呢,他如何?” 银杉说道:“未上排名。” 雷鸣却不以为意:“他和云卿的修炼之路本就不同,况且试练塔这东西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拔得头筹的是谁。” “璟墨不像是云卿,有助力帮扶,哪怕他这次真的未上排名,以他年纪轻轻就自创功法的本事,他将来的路未必不如云卿走的远。” 银杉自然也知道君璟墨的本事。 那套生死决他也曾经看过,别说是流明宗,就算是在整个东圣,那也算得上的极品的功法,虽然还有些稚嫩,也有些不太完善,可是以君璟墨毫无师承,却能在这般年纪走出自己的路来说。 他在修炼一途上的天分比起姜云卿来说,其实还要更胜一筹。 只要君璟墨不半道夭折,不出什么意外,他将来必定是板上钉钉的破虚境,甚至极有可能会成为破虚境强者之中顶尖的那几个。 当然,姜云卿也一样。 银杉说道:“所以现在就连宗主他们都在羡慕着你,都说早知道去一趟青沪就能捡回来这么好两个徒弟,当初他们就自己去了。” 雷鸣闻言撇撇嘴:“做梦呢,他们两注定就是我雷鸣的弟子!” 银杉看着雷鸣自得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之前雷鸣收姜云卿夫妻为徒的时候,人人都觉得姜云卿他们是沾了雷鸣的光,可要是姜云卿当真能保持着这般优势,一直到从沧澜境出来的话。 到时候被羡慕嫉妒的就是雷鸣了。 毕竟能收到这么两个弟子,余生足以了。 银杉想起自己新收的小徒弟,倒也没多嫉妒雷鸣,他那小徒弟的天分不比姜云卿他们差,将来的成就也绝不会低,而他能收到这么个徒弟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4078章 杀戮 银杉说道:“你打算去白渭郡了?” 雷鸣点点头:“我这次回来只是和宗主他们说说沧澜境的事情,如今也讨论不出来个理所然,倒不如去白渭郡。” “之前我答应过云卿和璟墨,等玉家的事情办完之后,我会在沧澜境外等着他们。” 银杉闻言摇摇头:“你以前最是不耐烦这些牵挂之时,如今倒是满心满眼的都惦记着你那两个徒弟了。” 雷鸣道:“废话,他们是我徒弟,我不惦记他们惦记谁。” “行了,你替我跟宗主他们说一声,我先走了,等回头云卿他们从沧澜境中出来后,我再带他们回宗门来。” 雷鸣是个急躁性子,说话间还没等银杉回话,他就身形一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银杉瞧着他快速离开宗门,不过片刻就没了影子,忍不住摇摇头笑了声,然后转身便去寻他那小徒弟去了。 …… 外界纷扰不断,而姜云卿则是站在三层的回廊处,手里拿着的短剑上挂着血,脸上满是霜色。 之前她进入试练塔三层时,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突然有道黑影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姜云卿本就心里一直存着防备,而且在知晓试练塔三层之后全是本体入内,而且身亡既身死之后,她也丝毫不敢大意,那黑影冲上来时,寒光正对着她身上要害。 姜云卿几乎条件反色的后退半步,直接持剑抵挡,毫不犹豫的选择凝聚精神念力化为金针落在那黑影身上,将其瞬间斩杀,而等那人落地时,耳边才又出现沧澜境的声音。 试练塔第三层开始,可彼此争夺积分。 凡踏入三层者,命牌可被人剥夺,得三十枚命牌,或二十万积分者便能直接进入第四层。 姜云卿在第一、二层耗费了太多的时间,等她踏入第三层时,里面已经有了许多人,而她因为进入的晚,落入其他人眼中就成了送上门的肥羊。 在第三层中,积分可以彼此交换,而试练塔的新规矩,也让这里衍生出来了三种人。 第一种是不嗜血之人,只取足自己想要的积分,轻易不沾染血腥夺人命牌,等积分足够就入四层。 第二种却是十分贪婪嗜杀之人,不仅掠夺积分,且强夺他人命牌,手中染血。 第三种则是修为战力不够,每当即将凑足积分和命牌快要能够进入第四层时,就半道被人抢了,清零重来,或者是自知进入四层之后无望走到更远,便留在第三层里夺取积分,想要在一月之期后顺利留在两千名额之内的。 姜云卿花费了十天才入第三层,而最初的那一批天子骄子也早已经进了第四层,如今留在第二层中的,大多都是第二类和第三类人,而这两类人为了积分几乎都是不择手段。 姜云卿进入三层之后不到一天,就遇到了十几次偷袭,四次围攻,还有两次假装求助靠近她后再暴起翻脸意图杀她的。 人性的可怕和恶毒,为着利益不择手段,都在这里暴露的一清二楚。 第4079章 通关第三层 姜云卿握了握手里的短剑,抬头看着周围围着她的几人,冷声道: “你们是一个一个的来,还是一起上?” 那些人脸色各异,可想起这个女人手里的积分,彼此看了眼后,其中一人就开口道:“姜云卿,交出你手中积分,我保证我们不伤你性命。” 姜云卿冷笑了声:“你既然认识我,那就应该是在白渭郡出现过的那些宗门里的人。” “你既然认出了我,知晓我师父是谁,又知道流明宗护短,你又怎么可能放任我离开,等出了沧澜境之后再和你秋后算账。” “不必说这种糊弄小孩子的话来糊弄我,你们有本事就拿走我手中积分,没本事就为人鱼肉!” 姜云卿的话在这些人看来简直是无比狂妄,他们几个几乎都是臻境巅峰之人,可姜云卿一个后境居然敢主动挑衅,这群人都是嘲讽出声,而之前开口那人讥讽说道: “我原本看在你是雷鸣弟子的份上,还想饶你一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废话真多!” 姜云卿冷声说完之后,就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脚下一点地面便持剑而上,率先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她之前和沧澜境的活灵聊过之后,知晓试练塔越往后所得利益越大,而且照着试练塔前三层所给奖励积分几乎是数十倍增长的习惯。 留在第三层内杀人赚取积分,舍弃了入第四层的机会,在她根本就是舍本逐末。 姜云卿对那从未有人通过的试练塔九层充满了好奇,也想尽力走到更远的地方,她自然没心思跟这些人耗在这里。 眼下她手中积分差不了多少,再夺了眼前这一批人的,就足以让她进入第四层了。 姜云卿与人交战时,未曾留手,而对于这些想要取她性命夺取积分、命牌之人,她也没有半点仁慈,她境界虽然不如这几人,可有精神念力辅助,在那些人满脸不可置信的情况下,不过盏茶时间,战斗就已经结束。 看着周围倒在地上的尸体,之前说话那人惊声道: “不可能,你明明才只臻境后期,你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姜云卿懒得与他说话,对付这种只知道欺压比他弱小之人,夺取他人积分甚至性命的人,她没有半点跟他说话的兴趣。 姜云卿直接走到那人身前,那人顿时尖声道: “你不能杀我,我是玄月宗的人,你不能……啊!” 脖颈被短剑划过,鲜血四溅时,姜云卿直接收回了剑,念力散出时,直接落在几人的手腕之上,片刻后那几枚命牌就全数从他们体内浮出飘到了她面前。 姜云卿伸手接过,将命牌放到她自己命牌之上,就见到她手腕上的命牌散发着光芒,紧接着耳边出现声音。 “试练者姜云卿,是否离开第三层。” 姜云卿听着这声音有些疑惑,前两层时,都是直接通关,原来到了第三层后就能自己选择是否离开,难怪第三层之中那些人明明积分、命牌都已经足够,却还能够留在这里。 第4080章 赚钱 姜云卿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开口道:“离开。” 那声音便再响起。 “试练者姜云卿,通关试练塔第三层,得积分二十三万九千七百,命牌十七枚,可兑换试练塔通用货币五十一,或者积分十七万。” 姜云卿微讶,一个命牌就代表一个试练者,能够兑换一万积分,却只能兑换三个通用货币?这通用货币居然这么难赚? 她之前在第一层机缘巧合得了一些,第二层时又奖励了五千,一直觉得这通用货币或许不难得到,可如今看着这兑换的比例却是沉默下来。 要照这么说的话,在第三层斩杀一千个人,都换不够她手中货币? 姜云卿毫不犹豫的就舍弃了兑换积分,直接说道:“换成通用货币。” 她话音落下之后,耳边就传来那沧澜境活灵的声音。 “试练者姜云卿,积分总计二十七万六千三百八十七,试练塔通用货币余额五千三百四十九。” “是否进入第四层。” 姜云卿查看了一下身上的情况,趁着周围无人时,取出一些疗伤的丹药服用之后,又将身体恢复到了全身时期,以灵力将身上的血色冲刷干净。 等一切就绪之后,姜云卿才道:“进入第四层。” …… 四层之中十分安静,姜云卿睁开眼时,就察觉到自己身旁有人,她下意识的持剑就想朝着那人斩去,却只感觉到被一道力量挡了下来。 “这是……” 姜云卿面露异色,方才那力量,和之前沧澜境那活灵出现时的力量十分相似,这人身上怎么会有沧澜境的力量? 姜云卿忍不住抬头朝着那人看去,神色之间带着警惕之色:“你是谁?” “云卿师妹?” 姜云卿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道惊讶之声。 那声音十分熟悉,而且能叫她师妹的,也就只有流明宗的那些人。 姜云卿连忙朝着那边看过去,就见到奚佑也同样惊愕的看着她。 “奚佑师兄?”姜云卿连忙叫道。 奚佑在这里见到姜云卿也十分惊讶,可随即脸上便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快步走到姜云卿身边高兴道:“太好了,你也上来了。” “之前我就想着,以你和璟墨师弟的能力,定然能够通过前面几层的。” 之前在姜云卿身边出现的那个人有些好奇的看了姜云卿一眼,开口道:“奚佑,这是你们流明宗的人?” 奚佑咧嘴露出两个小虎牙来,笑着说道:“是啊,她是雷鸣师叔新收的弟子,叫姜云卿。云卿师妹,这个是隐世大族那边唐家的人,唐泽言。” 唐泽言有些惊讶。 他之前就听说雷鸣收了徒弟,还是两个天赋极高的人,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 姜云卿见那人和奚佑认识,这才放松下来,而等卸去了防备后,她就留意到了奚佑和唐泽言身上的异常,再想起唐泽言刚才被沧澜境庇护,她疑惑道: “奚佑师兄,你和唐师兄这是在做什么?” 奚佑大大咧咧的笑起来:“我们啊,赚钱呢。” 姜云卿:“……” 赚钱?! 第4081章 修炼场(一) 姜云卿满脸茫然:“赚什么钱?” 唐泽言解释说道:“姜师妹可知道这试练塔通用货币的事情?” 姜云卿闻言心中微愣了下,点点头:“知道。” 她原本是想否认的,毕竟在第一层和第二层中得到那所谓通用货币的事情,显然都是机缘巧合,那火炎兽妖丹能够换取货币的事情知道的人肯定极少,而第二层中得到金乌奖励货币甚至极有可能只有她一个。 姜云卿从来都知道什么叫财不露白,更何况是在这种“竞争”的环境之中。 贸然暴露自己,反而会将自己陷入危险。 可是在她想说不知道时,却又突然想起第三层的命牌换取货币的事情,再加上唐泽言是当着奚佑的面询问的她这件事情,想要坑骗她的几率不大。 姜云卿心中微转,便选择性的说道:“之前在通过第三层的时候,曾经有个选择,是能将得到的命牌换取货币或者是积分。” 唐泽言说道:“那姜师妹换了什么?” 姜云卿道:“货币。同样都是命牌,积分和货币相差数千倍,我想着货币稀少应该更有用处,就将命牌全部换取了货币。” 唐泽言闻言笑起来:“姜师妹这选择正确极了。” 奚佑也是在旁说道:“因为前几次沧澜境开启时都是以积分决定排名,而且这次也不知道是谁弄到了大笔的积分,直接连宗瑞师兄和隐世大族的几个人都压在了下面。” “之前从第三层出来的时候,有好些人为着排名都选择将命牌换成了积分,可等进入第四层后才发现,那积分几乎成了鸡肋之物,而一个单位的货币在这里足以换取五万积分,甚至更多。” 姜云卿闻言目光微动,“第四层需要用到货币?” 唐泽言看了奚佑一下,笑着道:“这问题需要引导者替你回答,奚佑,既然这是你师妹,那就由你引导吧,我等下一个人。” 奚佑点点头:“多谢。” 唐泽言朝着姜云卿笑了笑,就转身回去,而奚佑则是引着姜云卿朝着里面走。 这试练塔第四层和前面三层都不相同,里面的格局有些奇特,除了她刚才进入这里时身后显示出来如同大门一样的入口之外,里面就是条狭长明亮的通道。 四周视野不算开阔,却也能清楚看到周围环境,而且姜云卿精神念力铺展开来时,很清楚的看到她之前出来的那边,还有几个人和唐泽言一般模样,正守在那“入口”的地方,像是在等着什么。 奚佑见姜云卿好奇,便指着那边说道:“这里是四层入口,而站在这里的人,则是经过竞争之后的引导者,负责跟刚来的人介绍试练塔四层的情况,从而赚取一些试练塔货币。” 姜云卿疑惑道:“奚佑师兄,从刚才到现在,你们就一直提到货币,这货币到底有什么用处?” “那用处可就大了。” 奚佑也没卖关子,就直接说道,“你之前在第三层的时候应该就察觉到了吧,这试练塔中从三层之后开始,四处都弥漫着一众极为浓郁的能量,不仅能够充盈神念识海,就连对于体内灵力的修炼也有莫大的好处。” 第4082章 修炼场(二)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她的确是感觉到了。 第一层和第二层因为是神念化身入内,所以感觉不是特别明显,可是当本体进入第三层后,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试练塔中和外间的不同。 这里无时不刻的充满了一种极为庞大的能量,不像是普通的天地灵气,反而隐隐带着一丝煞力,特别是在第三层中经历过杀戮之后,萦绕在身边的煞力就会越发的明显。 姜云卿之前尝试着吸收过这种能量,就发现这能量对于精神念力和灵力都有增强的效果,甚至比之在外间修炼时吸收的纯粹的天地灵力要更为精纯,效果也更好。 奚佑说道:“这种能量名为血煞之力,在沧澜境外也是有这种能量存在的。” “你还记得言洪峰吗?他当初得到的那本修炼功法上说修炼的噬血秘术,其实所吸取的就是这种能量。” “只是身处外界之时,这种能量极难炼化,而且直接从人体之中抽取血煞之力有违天道,无法炼化之下会在体内积聚煞气,当这种煞气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反噬己身。” “可在试练塔内,血煞之力却是能够直接提纯炼化的。” 奚佑并没有卖关子,直接跟姜云卿解释到: “在这第四层中,便是一个偌大的修炼场,而这片修炼场里有无数修炼密室,每一间密室之中都能够不同程度的将血煞之力中的煞气去除,只保留最纯正的血气之力充斥其中。” “而能入内修炼者,吸收血气之力后不仅能够强化己身,提升境界,修为增长的速度也至少是外间十倍不止。” 姜云卿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满脸愕然的说道:“这里是修炼场?” 奚佑点点头:“不仅是修炼场,也是整个试练塔中唯一一处算是安全的过度区域。” “在这里,除了中间的比斗擂台之外,其他任何地方都不能打斗,不能厮杀,不能彼此伤害,否则便会被判为失去试练资格,直接逐出沧澜境。” 姜云卿敏锐的察觉到重要的地方:“逐出沧澜境,不是试练塔吗?” 奚佑摇摇头:“是沧澜境。” “这一次沧澜境开启之后,和往届每一次都不相同,一旦在试练塔中失败,便会被直接逐出沧澜境,失去继续试练和争夺天池泉的资格。” “而且从四层往后的规矩也就越多,特别是五层之后,便没了前面三次机会,后面几关几乎都是打斗和交手的关卡,一旦失败,要么身死,要么离开,不会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之前但凡踏入第四层的人,几乎都选择留在这里先行修炼,想要等到最后几日再尝试闯关。” “我个人的建议,你最好也在第四层多留几日,这里的修炼场是可遇不可求的,里面和外界又有时间差距,如果能够抓紧机会修炼的话,是可以直接在这里突破,却不会被沧澜境驱逐的。” “这样的话,你修为越高,后面闯关的几率也就更大一些。” 第4083章 修炼场(三) 奚佑对于姜云卿的观感极好,而且流明宗护短,且门派之中虽然也有一些争斗,可比起其他那些宗门来说却是要和谐的多。 奚佑所在的星相峰和雷鸣的玉鼎峰本就交好,所以在对着姜云卿时,他是直接当成了自己人对待的,也希望姜云卿能够走的更远,得到最多的好处。 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藏私,将他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试练塔的事情,全数告诉了姜云卿。 姜云卿听着奚佑的话时,脸上神色变化不断。 经历了前三层的激烈之后,她还以为后面也是同样情形,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试练塔的第四层居然是这般模样,而且这试练塔内也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想起刚才奚佑他们提及通用货币的事情,而且又说他们在赚钱,她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那想要进入那些修炼场,是有什么条件?” 试练塔总不能白白给他们提升修为吧? 奚佑点点头:“积分和货币都可以,只是积分消耗的太过庞大。” 他一边领着姜云卿朝前走着,出了通道之后拐弯朝右而去,一边说道: “这第四层之中分好几个区域,分别是天、地、人,以及灵、玄五处,灵级最高,玄级次之,人级最差。” “而其中人级区域的修炼室最多,足有数百间,天、地两处也有五十余间,唯独玄级和灵级最少,一个十间,一个只有三间,而想要进入不同等级的修炼场地,所需求的货币和几分也完全不同。” “就像是这里,这里是人级修炼场地,也是最便宜的,一个单位的通用货币,便能开启十二个时辰,而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三比一。” “也就是一个货币,就能在里面修炼三十六个时辰,而里面的血气浓度则是外间十倍。” “而高一级别的修炼场地,也就是地级的,则是五个货币十二个时辰,里面的流速则是增长一倍,也就是六比一,血气浓度是二十倍。” “以此类推,这修炼场地越好,所消耗的货币就越多,而入内之后里面的血气浓度和时间流速也就越高。据说最好的灵级的修炼场地,使用一天就要足足一万通用货币,可是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却是一千比一,血气浓度更是惊人。” “听说进入那灵级修炼场后,哪怕不去修炼,只单单是待在里面,周围的血气浓度也能不断的淬炼躯体筋脉和骨骼,提纯体内的灵力和神念,扩宽识海,从而提升修为。” “在里面待足外界一天,哪怕是天赋再差之人都能提升一两个境界。” 姜云卿脸上满满都是震惊之色。 如果不是她在第二层中机缘巧合得到了金乌,从而多了那五千奖励的货币,她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百多货币而已,而旁人手中的货币恐怕更少。 可就算如此,她手里的货币连开一天灵级修炼场都不够。 “试练者,你可拿金乌换取通用货币。”沧澜境那活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第4084章 交换 姜云卿一怔,下意识的在脑海中问道:“金乌?” “对,只要你愿意将金乌交换给我,我可以给你三万通用货币的补偿,且再赠送你一天灵级修炼场地的使用权。”那活灵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蛊惑。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心动,那灵级修炼场她自然是想要进去的,远的不说,光只是奚佑刚才所描述的就足以让任何人心动,而且一千比一的时间流速。 如果交换了金乌,她就能入内修炼四天,换做里面的时间来算就是整整四千天,整整十年还有余。 她从开始修炼到现在也不过才两年而已,如果能在那般环境之下修炼十年,甚至里面也不禁止提升修为境界。 姜云卿有把握她至少能够踏入半步破虚巅峰,甚至如果有机缘的话,未必不能尝试着破虚。 想一想不过是外界几天而已,就能踏入破虚境,这般诱惑谁能拒绝得了。 沧澜境的活灵蛊惑道:“你的天赋极为惊人,体内那活灵也有进阶的可能,如果你愿意将金乌交换给我,我可以答应你给你体内那活灵一丝仙灵之力,让他将来有迈入仙品灵宝的可能。” 姜云卿心神摇曳,就连涅火金莲里也传出一阵颤抖,显然焱阳也听到了这声音。 “怎么样,换是不换?” 姜云卿只迟疑了瞬间,就猛的咬牙在脑海中回道:“不换!” “不换!” 几乎在她开口之时,焱阳有些虚弱的声音直接传入她识海深处。。 姜云卿愣了下:“焱阳?” 焱阳还未完全恢复,却斩钉截铁的道: “姐姐,你别跟他换。” 沧澜境的活灵是个极为强悍的存在,甚至焱阳能感觉得到,他只要信念一动恐怕就能直接弄死自己。 之前他连一丝规则之力都舍不得,可如今却愿意拿那所谓的仙灵之力来交换金乌。 焱阳虽然不知道仙灵之力是什么,但是仙品灵宝他却是知道的,在东圣未曾衰败之前,他第一任主人还没死去之时,就曾有过仙品灵宝的传说。 据说仙品灵宝不仅能驱使天地之力,蕴养仙灵,且威力大到毁天灭地。 焱阳未曾见过仙品灵宝,可那传说却是听过的。 这沧澜境的活灵先不说到底能不能让他变成仙品灵宝,就算真的能,他能舍出来换取金乌,就说明金乌比那所谓的仙灵之力更为珍贵。 焱阳说道:“姐姐,只要等我破开封印,我自己就能慢慢修炼,而且活灵想要进阶需要岁月蕴养,只要主人越强我就能越强,所以你别跟他交换。” 姜云卿和焱阳心意相通,她是能感觉到沧澜境活灵方才的话对于焱阳的吸引力,可焱阳依旧还是拒绝了,她心中温暖,用精神念力安抚的摸了摸涅火金莲后。 这才在脑海中说道: “前辈,金乌于我而言还有用处,所以抱歉,我不能换给你。” 方才焱阳和姜云卿的话是直接以本体金莲传递的,所以沧澜境那活灵也未曾听到,他只是沉声道: “你不想要进入灵级的修炼场地?” 第4085章 擂台赛(一) “我当然想。” 姜云卿毫不犹豫的说道,那灵级的修炼场地诱惑那般大,恐怕就是换做是雷鸣等人也无法拒绝,更何况是她? 可是,有得就有舍。 姜云卿说道:“我的确很想去看看灵级修炼场中是什么样子,可是金乌对我而言用处更大。” “前辈,我不是三岁孩童,您也不是愿意随便吃亏的人,你既然愿意拿这些东西跟我交换,就说明在你眼中,金乌远比这些东西要更为重要,舍本逐末的事情那是傻子才会做的。” “而且灵级修炼场中如果真如刚才所说那般强大,里面血气之力太浓,对我这般境界的人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一个人能够承受的外力是有限的,就如同吸收天地灵气修炼一般,底子在那里放着,就算有再多的天地灵气也只能吸收身体能够容纳的那么多。 灵级修炼场的确是好,可她的身体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过犹不及。 以她现在的修为入了灵级修炼场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就是身体吸收不了那些血气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处就在眼前却吞不下去。 要么就是强行灌注于体内,而以她现在的修为,如果当真吸收全部的血气之力,最后恐怕也只会像是言洪峰那样,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沧澜境的活灵见多了贪婪之人,也见多了面对利益之时忘记本心的,被姜云卿这般冷静的一说,反倒是沉默了下来,许久都不见再开口,就好像刚才从未曾出现过一般。 奚佑不知道活灵的事情,只是见姜云卿有些走神,不由道:“云卿师妹?” 姜云卿回过神来说道:“不好意思奚佑师兄,我刚才有些走神。对了,师兄之前说积分和货币都能够进入修炼场?” 奚佑撇撇嘴:“那积分的确能够进入修炼场,可是单只是人级的,就要十万积分才能修炼一天,往上更是成倍增长,到了天级的便要足足百万积分才能进去一天,更别说是灵级的。” “咱们从第一层过来,到入了这一层中,目前积分最多的就是南门家的南门拓,他在第三层中大肆斩杀试练之人,得了不少积分和命牌,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有不到八十万积分而已,连天级修炼场的大门都进不去。” “所以如果想要凭借着积分入修炼场根本就不太现实,除非你愿意选择最低的人级修炼场,而且现在谁也不知道后面天池泉的争夺是否还要凭借着积分排名,所以也没有人敢将积分全部使用,至少都会留上二十万给自己应急。” 奚佑将规则和四层里的一切情况都和姜云卿说了一次后,这才继续道: “在这里想要得到更多的修炼机会,就只能拼命去赚取货币和积分,以供花销。” “除了像是我和唐泽言这样,直接成为四层的引导者,给新来的人介绍四层的情况,让他们顺利进入修炼场中,每带五个人便能得到一个通用货币。”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四层中间的擂台赛。” 第4086章 擂台赛(二) 姜云卿疑惑:“擂台赛?” 奚佑点点头:“就是之前咱们路过看到的那个擂台,进入四层的人,都可以拿着货币和积分为筹码上去参加赌斗,只要打赢了对面的人,就能得到他手中全部的东西。” “四层之中有不少修为高的人,在修炼之余便会守在擂台边缘,掠夺新来之人或者修为稍低之人手中的筹码,这也是最快赚取积分和货币的途径。” 姜云卿之前就听奚佑他们提起过,四层中间是有个擂台的,而且也曾经说过,在这里除了擂台之上,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得动武,否则会被直接驱逐。 她有些皱眉道:“掠夺新人?” 奚佑解释道:“哦,忘记告诉你了,这也是四层的规矩,入得四层之后,只要不踏入第五层,那想要留在修炼场中就必须每隔五日参加一次擂台赛,否则也会被驱逐出试练塔的。” “而且想要踏入第五层,也必须连胜十场,得了十连胜徽章之后才能继续闯关进入下一层,否则就只能一直留在这里,等到沧澜境结束为止。” 姜云卿脸上神色格外的精彩,突然就觉得制定这规则的沧澜境的那个活灵,简直就是在搞事情,而且隐隐有些针对如同她这种在前面三层之中得到超过普通水准“好处”的试练者。 如果没有擂台赛的规矩,没有十连胜的事情。 姜云卿肯定会直接选择入试炼场中,一直修炼到货币耗尽,或者临近一个月之期前几日,再直接入五层继续后面的闯关,可如今有了这规则。 也就意味着她如果在第四层停留十五日的话,就必须参加三次擂台赛,而且想要进入第五层,继续试练,还要提前开始所谓的十连胜,拿到十连胜徽章才行。 在这中间,她的积分和货币有可能被人赢走,还是强制掠夺。 到时候她还想要继续入修炼场,就只能和奚佑他们一样,勤勤恳恳的赚钱,要么就不断的打擂。 这几乎就是变相的压制她的提升。 要不是这规矩早在最初就定下来了,而且她还没进来时所有人都得遵守,姜云卿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她不肯交换金乌,沧澜境那活灵故意针对报复她了。 奚佑领着姜云卿到了修炼场附近后,姜云卿就看到有人不断进出附近的修炼密室。 而在门外有个瞧着神态十分僵硬的“人”会拦着想要入内的人,询问是否消耗货币或是积分,只是那“人”身上却丝毫没有半点人气儿。 “那是试练塔中的傀儡人,负责核查进入修炼场地的人的。” “别看他动作僵硬,可是神智不低,而且论实力的话至少也和初入破虚境的修炼之人相等,之前隐世大族那边的夏侯家的子弟想要强闯修炼场,被他一击击杀,尸骨无存。” “那人的修为比我还高些,所以在修炼场这边一定要守着这边的规矩,哪怕被人挑衅也别主动出手。” 姜云卿连忙将奚佑所说的这些全部记了下来,然后道:“多谢师兄提点。” 第4087章 一夜致富找云卿 奚佑笑着说道:“你也别谢我了,我当了引导者,新来的人都该我负责引导,而且我也从你们身上赚取货币了。” 说完他玩笑了一句, “你如果真想要感谢我,不如回头你准备上擂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咱们两对打。” “我要是赢了你,只要你三分之一的积分和货币如何?” 参加擂台赛的都必须要付出筹码,正常的赢家能够获取输的那一方手中所有的货币和积分,可是也同样有规矩,只要赢的人愿意手下留情,可以选择只取走一半,或者是三分之一的“财产”。 这条规则是针对那些修为不高或者是战力不强,入了四层之后,又有强者庇护之人的。 他们只要寻到愿意庇护自己的人,就能以极少的积分和货币换取留在四层的机会,而不会因为耗尽了手中之物而被强行驱逐。 姜云卿之前就听奚佑说过擂台赛上的规矩,自然知道奚佑这么说并没有占她便宜,而且某种方面来说还算是在护着她,姜云卿笑了笑突然开口道, “奚佑师兄,伸手。” 奚佑有些疑惑的说道:“做什么?” 姜云卿直接抓着他的手,精神念力扫过命牌之后,就见到上面浅绿色光芒一闪,而奚佑那边察觉到姜云卿在做什么之后脸色瞬间变化,等看清楚自己多出来的一百货币时,忍不住睁大了眼。 “你……” “嘘!” 姜云卿连忙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着旁边看了一眼,那里正有人从修炼场中出来。 奚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紧闭着嘴拉着姜云卿朝着一旁的角落走过去,等离开了一些周围没有其他人时,他直接传音道:“你疯了,这么多货币你给我做什么,你不入修炼场了吗?” 姜云卿笑了笑:“我还有。” “你怎么可能还有,这货币哪那么容易赚取,除非你在第三层大开杀戒……”奚佑说着说着脸色就变了,“云卿师妹,你该不会真的在第三层大肆杀戮夺取命牌了吧?!” 他们修炼之人虽然不禁杀戮,流明宗也从不忍气吞声,可是为着命牌就大肆取人性命换取货币,这终究有些太过了。 而且能够进入第三层的,几乎都是各家的核心弟子。 如果真的大肆杀戮,等到出了沧澜境后,消息被各家知晓,到时候必定会有强者追问,就算是雷鸣师叔也护不住姜云卿。 姜云卿见奚佑眼中惊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低笑道:“放心吧,我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可也从不主动杀人,在第三层中所杀的那些也都是主动寻衅,想要取我性命的,就算出去之后被人知晓,我也不惧人找上门来。” 奚佑闻言这才放松了些:“那你哪来这么多的货币?” 姜云卿说道:“奚佑师兄可知道,这试练塔中有些十分隐秘的规矩,还有奖惩的方式。” “比如第一层中,多长时间内斩杀火炎兽,甚至一次通关,或者是不受伤通关,都能够获取一定量的积分和货币奖励,而且第一关中的火炎兽体内是有妖丹的。” 第4088章 大恩不言谢 “只要在火炎兽的尸体消散之前,也就是你退出试练塔一层之前将妖丹取出,过关之时妖丹便会自动换算成通用货币给你。” 奚佑闻言呆若木鸡,“你说第一层的火炎兽体内有妖丹?可是那不是神念化身入内后的幻化之物吗?” 姜云卿早前就知道恐怕很少有人会留意那些火炎兽尸体,所以说道: “我刚开始也以为那些火炎兽是幻化之物,只是后来发现那些火炎兽死后并没有立刻消失,所以好奇之下察看了一番,就发现妖丹的存在。” “第一层可以闯关三次,而每一次获取的妖丹都能够兑换货币。” “除此之外,第二层中,如果能够一次通过六根石柱通关,也有许多奖励,所以我不缺货币的。” 奚佑听着姜云卿的话后,整个人都有些傻眼。 先不说第一层火炎兽的事情,就第二层重力空间之中,他是活活被弄死了两次,第三次才咬牙过了那石桥的,那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骨头里泛着疼。 可姜云卿居然一次性就通过了石桥,还拿到了隐形奖励?! 奚佑忍不住张了张嘴,传音道:“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一共得了多少奖励?” 姜云卿也没瞒着,直接道:“第一层就几百,第二层五千。” 奚佑:“……” 他眼睛都忍不住冒了红光,哪怕同为宗门之人,都险些动了贪念,半晌才忍不住开口说道,“要不是这里不准动武,真想抢了你。” 简直是一夜发财致富的最好途径。 姜云卿笑出声,她看得出来,奚佑虽然动心也羡慕,可眼里没有贪念和凶狠。 他这话也是玩笑居多,而且她既然敢说,自然也是有把握,知晓这里不可能动武。 姜云卿说道:“师兄放心,我不会给你跟我反目成仇的机会的。” “等一下我就直接去玄级修炼场,一天一千,五天刚好五千,等我出来参加擂台赛的时候货币差不多就耗完了,师兄可别嫌我转给你的太少。” 奚佑闻言默了默,半晌才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怕不能直接打死你,你知道你这一百货币放出去之,会有多少人抢着要吗?” 他不是什么不懂得知足的人,之前进入第四层的人里,大多都只有几十个货币,甚至更少,就连宗瑞他们也不过是因为擂台赛上赢来一些货币,才能够进入天级修炼场的。 他有了这一百货币,再加上自己的那些,也足以进入天级修炼场,呆上整整四天了。 若是地级,则是二十天有余。 奚佑知道自己的天赋,如果全部呆在天级修炼场中固然不够,可如果不那么奢侈,天级和地级交替着用的话,足以供他接下来所有的时间,甚至不需要再花费精力去费心赚钱。 奚佑对着姜云卿道:“这些对你而言或许不多,可对我却已经足以。” “我是阵修,在擂台之上本就不如宗瑞师兄他们,若是对上那几个厉害的,保不齐连唯一剩下的货币也保不住。” “如今有了这些,我能安稳修炼好几日,到时候擂台上也多些自保之力。” 奚佑说着话时,神色十分认真。 “云卿师妹,大恩不言谢,往后若有需要你尽快开口,凡我所能做到,我定不推辞。” 第4089章 人情 姜云卿听着奚佑的话并没拒绝,而是笑道:“师兄这话我记着了,往后如果真有需要的时候,我找上你,师兄到时候可别不认账。” 奚佑听着她这玩笑话,心里顿时放松下来,对于这个新入门的师妹越发喜欢了些,嘴里“嗐”了声,笑得露出虎牙来,“我就算想赖账也不敢啊,我要真敢赖了,雷鸣师叔还不得揍死我?” 姜云卿哈哈笑出声。 奚佑得了好处,自然是高兴的,他看了眼周围说道:“行了,我也不耽误你了,你手中既然有这么多货币,那就赶紧去修炼场用掉。” “这四层里虽然说不能随便动武,可那擂台却是非上不可的,如果万一叫人知晓你手中有这么多东西,难免会引人觊觎。” 姜云卿点点头,又想起件事问道:“对了奚佑师兄,咱们宗门的人都上来了吗?” 奚佑摇摇头:“哪那么容易啊,前两层中就淘汰了不少,我在第三层里呆了两天,也就只看到一小部分人。” “眼下宗瑞师兄和杜师兄都还在修炼场中,何童在第三层里被人偷袭围攻出了沧澜境,还有一些宗门的师兄弟也都进了四层,不过大多都入了修炼场。” “等你从修炼场出来,参加第一次擂台赛的时候,应该就能瞧见。” 姜云卿开口:“那璟墨呢,师兄可有瞧见?” 奚佑摇摇头:“没有,我来第四层的时候也不算早,当时这里已经有好些人了,而且每次入试炼场的时间也不固定,并非每一个参加擂台赛的人我都看到了。” “也许璟墨早前就已经上来了,只是跟我们错开了。” 姜云卿闻言有些担心君璟墨,可是想起第一二层的情况,她又告诉自己她都能够过来,君璟墨也定然能够,那试练塔第一、二层考验的是神念,是心性。 君璟墨在这两样上面只是神念稍逊色她一些,可是心性却绝不输给她半点,所以他定然也能够过关,至于第三层,她相信以君璟墨的身手,还有雷鸣给他们留下的护身之物,他断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君璟墨和她一样都不是贪心之人,定然会早早入四层,所以姜云卿觉得奚佑说的有几分道理,说不定君璟墨真的只是和他们错开了。 奚佑见她没说话,忍不住道:“云卿师妹,你别担心了,璟墨师弟的修为和心性肯定能通过前面几层试练的。” “你先入修炼场修炼,别浪费了前五日的时间,我会帮忙跟其他人打听打听,说不定等你下次从试炼场里出来,就能见到他了。” 姜云卿听得出来奚佑的好意,而且她也明白,她手中握着这么多货币,如果不在前五日消耗干净,后面肯定会成为擂台赛上的靶子。 她虽然自信自己的战力不错,可不代表她会盲目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远的不说,就说宗瑞她未必都能打得过,更何况这一次进入试练塔的人之中,还有几个修为和战力比宗瑞还厉害。 第4090章 守门人(一) 在进入沧澜境之前,那些人的修为就高于宗瑞,更高她太多。 如今他们先入四层,又直接进了修炼场,按照着里面的时间流速,以及血气之力和不禁修为提升的不需压制的规矩,如今恐怕许多都已经借着修炼场突破了境界。 这试练塔四层,每五日就必须上一次擂台。 姜云卿本就晚了一步进这里,所以她必须要赶在这五日之期前,将手里握着货币利益最大化,尽可能的提升修为,以及增强战力,否则等擂台赛那日,她就是别人眼里的活靶子。 可不是人人都像是奚佑这样,肯在赢了她之后不赶尽杀绝,而不是直接抢夺全部的货币和积分,甚至要了她的命。 姜云卿点点头道:“多谢师兄,那我先入试炼场了。” 奚佑嗯了声:“去吧,我和人交接一下,也要入试炼场了。” 姜云卿和奚佑告别之后,奚佑直接去了地级修炼场,准备先适应一天,再去天级,而姜云卿则是照着奚佑的指点,一路向前走了一会儿,绕过了人多的地方,最后停在了四层靠东边的修炼场里。 这里是天级,玄级,以及灵级修炼场开启的地方。 姜云卿刚过去时,就正巧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 那是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人,模样清隽,穿着一袭蓝衫。 他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原地的一样,身上带着来不及收敛的浓郁血气,还有刚刚突破后的锋芒锐利之气,至少也是半步破虚强者,那威势甚至比之朱翊伯还要强盛几分。 “迂曲前辈,我使用完修炼场了。” 那人走到身旁的一道灰色人影身前恭敬说了一声,而那灰色人影只是淡淡“嗯”了声后,他就直接转身朝外走来,抬头就看到了迎面走过去的姜云卿。 凌秦目光中流露出几丝讶异之色,既是惊讶这女子容貌,也是惊讶她能来到这里。 整个试炼塔中能够进入四层的女子都不多,而她们手中的积分更少,甚至有几个还是靠着相熟之人的接济才能入修炼场。 可眼前这女子却直接来了这里,她是不知道这里的修炼场最低的也是天级,还是手中当真有那么多的筹码和货币? 姜云卿只是看了凌秦一眼,就直接收回了目光,与他错身而过之后,就直接朝着前方守护修炼场地的灰衣人走去,而凌秦有些好奇的停了下来,静静看着灰衣人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我乃四层灵守迂曲,若想入修炼场,以相应货币、积分换取门牌,强自擅闯者,死。” 姜云卿早从奚佑那里知道了一些规矩,可知道修炼场外有“守门人”,她照着刚才那人说话的模样说道:“迂曲前辈,我想开一间玄级修炼室。” 迂曲原本刻板冷漠的脸上神色一顿,眸子凝在姜云卿脸上,划过抹惊讶之色:“玄级?” 他上下看了姜云卿一眼,目光落在她手腕附近片刻,姜云卿就突然感觉到一股神念将她笼罩其中,仿佛有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第4091章 守门人(二) 姜云卿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迂曲。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灰衣“傀儡”居然会突然朝着她动手。 姜云卿正想调动精神念力反抗之时,那股窥视的感觉就突然消退。 对面迂曲突然扬唇,“你不必这般防备,我若想要对你动手,以你的修为是拦不住的。” “我只是有些好奇,不过也难怪能开玄级修炼场,这数万年来,你还是第二个能够在试练塔前三层便得到数千卡晶的。” 不远处的凌秦在听到姜云卿要入玄级修炼场时,就已经惊愕至极,而当后面听到迂曲说姜云卿居然有数千卡晶,甚至是所谓数万年来的第二人。 他之前就发现了迂曲和普通傀儡人不同,自然也从他这里套了一些话,知晓所谓的卡晶就是试练塔货通用货币。 凌秦既是惊讶试练塔居然不是第一次出现,也同样惊讶这个看上去不怎么厉害的女子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么多卡晶的。 难不成她屠了整个三层的人?! 姜云卿眉心皱了皱,既是不迂曲这般直接的窥探于她,甚至还将她手中握着的东西说了出来,而且同时她也心中惊讶。 之前奚佑说这“守门人”是傀儡,可是眼前这人刚才的惊讶和灵便可半点都不像是傀儡,而且她之前知晓了这沧澜境里拥有活灵,眼前这个所谓的傀儡,有没有可能也是真人? 据说沧澜境出现已经不知道多少年,葬身其中殒命未曾再出去过的强者更是数不胜数,那些人是真的死了吗,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活人? 连沧澜境都能化出活灵,眼前这所谓的傀儡,当真只是傀儡吗? 姜云卿心中多了一丝疑惑和警惕,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只是开口说道:“前辈过誉了,我也只是侥幸。” 迂曲淡声道:“这试练塔中从来就没有侥幸二字,能够走下去的都是有足够实力的,那种凭借着运气一路朝上的,是永远走不到最后的。” 他好像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就没再继续多说,只是恢复了之前的刻板。 “玄级修炼场,你要开几日?” 姜云卿道:“五日。” 迂曲闻言说道:“玄级一号,五千卡晶。” 他说话时示意姜云卿伸手,而他则是手指靠近姜云卿的手腕,与其接触了一瞬之后,就见到他指尖光芒一闪,而姜云卿命牌之中的通用货币瞬间就被划走了五千,加上刚才赠送给奚佑的一百。 命牌之中就只剩下两百四十九的货币。 迂曲随手取出来一块令牌交给了姜云卿:“玄级修炼场,时间流速一百二十,修炼所剩时间六十个时辰,等时间耗尽之时,便会自动从修炼场地之中出来。” “提醒你一句,最后一日最好提前出来,五日擂台赛的时间,是从你踏入第四层开始算起。” 姜云卿闻言皱了皱眉,她刚才遇到奚佑他们,说话和介绍四层以及来来去去耽误了至少一个时辰,这也就意味着,到时候要提前至少两个时辰出来,否则就会错过擂台赛的时间,失去资格。 第4092章 守门人(三) 姜云卿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怀疑奚佑故意不告诉她。 奚佑没必要害她,而且这般简单粗暴的手段,如果真的让她因为不解规则失去资格被逐出沧澜境,等回到流明宗之后奚佑也没办法交代。 想起奚佑说他进入四层也不过三天而已,而且今日直接就当了四层的引导者赚取货币。 而且之前进入四层的人手中货币都不算多,恐怕大部分的人都不可能一次性在修炼场中呆够五日,所以十之八九连奚佑自己也不知道有这规矩。 姜云卿目光转了转问道:“前辈,那如果我中途出来之后,这修炼场中剩下的时间,等到擂台赛后还能使用吗?” 迂曲淡声道:“不能。” 姜云卿有些失望,好吧,照着沧澜境之前抠门的模样,想想也不可能有这种漏子给人钻。 姜云卿问完之后也没再耽误,眼下在外面多留一会儿,就要多浪费一会儿修炼场中的时间,她直接接过令牌后说道:“多谢前辈,那我先进去了。” 迂曲点点头,直接身形一转,便凭空消失。 又是空间和时间之力? 姜云卿挑眉朝着迂曲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就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修炼场走去,等她靠近之时,手中的令牌就自行飞了起来,直接便投射在其中一处空荡之地,而姜云卿便朝着那边走去。 片刻后,整个人就消失在那里,直接入了修炼场中。 …… 凌秦站在不远处,亲眼看着姜云卿进了修炼场后,这才收回目光,望着自己命牌上的九百货币和那一长串的积分出神。 刚才迂曲的反应他也看到了,他原本只以为这个名叫迂曲的“傀儡”生了些灵智,才会显得那般灵活,可是刚才见他跟那女子说话时的模样,分明和活人一般。 就算再好的傀儡,也断然做不到这般地步。 而且如果照他所说,他至少守在这四层足有数万年,而且这数万年间,试练塔也不止一次出现在沧澜境中,方才那个女子是他口中的“第二人”,那第一人是谁? 还有,方才那女子到底是怎么弄到那么多卡晶,而且她瞧着面生,也不像是宗门和隐世大族的人,难不成是世家那边的,还是散修? 难道散修之中出了什么绝世天才? 凌秦对姜云卿的身份好奇至极,可是却也知道,至少这五天内,他是不可能再见到这女子的,而等到五日之后,她在玄级修炼场中等于呆了六百天,也就是将近两年的时间。 在那般浓郁的血气之力下修炼,等她出来后,修为说不定比他还高。 凌秦之前一直只将宗门和其他几个隐世大族的人当作对手,如今突然冒出来的陌生面孔,他心中不由多出了些紧迫感,也同样战意盎然。 他直接朝着擂台那边走去,打算赚取些积分回来,凑够一千进一次玄级修炼场,等五日之后姜云卿从修炼场出来参加擂台赛时,他再争取跟她交手。 到时候他倒是要看看,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第4093章 过犹不及 姜云卿完全不记得外间的凌秦,她进入玄级一号的修炼室中后,里面浓郁到了极致的血气之力,以及那无处不在,等同外间百倍的天地灵力让得她不由动容。 她深吸一口气时,那些血气之力仿佛在口鼻之间游走。 筋骨血脉之中都在沸腾,连带着刚突破不久的气海都在不断叫嚣、渴望着,而境界壁垒也仿佛变得薄弱起来,就好像只要修炼几日便能突破。 姜云卿能感觉到,如果真的在这里修炼,速度何止外间十倍,而且这种环境之下就算是不修炼只单纯的坐着,那些血气之力也会不断的改善体质,让得修为都会不断的提升。 这还只是玄级的修炼场,就已经这般厉害。 那十倍于这花销灵级的又该如何? 姜云卿只不过心生摇曳了片刻,就冷静了下来。 灵级修炼场固然好,可对于她而言,玄级的就已经足够,甚至这般浓度的血气之力吸收起来已经有些勉强,如果真的贸然进入灵级修炼场中,修为自然是会提升的极快,可也容易走火入魔,甚至留下隐患。 相比而言,倒不如这里。 姜云卿四处察看了一下,就发现旁边的墙壁之上有一个刻槽,上面显示着使用修炼场地的时间,以及剩下能够使用的时间,而且她仔细看了看后,发现还能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精神念力,然后设定自己想要清醒过来的时辰。 等到了时间后,那股精神念力便会激发,从而提醒修炼她到了该出去的时候。 这大概是修炼场中为了防止有人一直在里面修炼,错过了擂台赛的时间。 毕竟这修炼场中时间流速和外间不同,一旦沉浸入修炼之中后,太容易忘却时间,也忘记自己待了多久。 姜云卿照着上面的说明,将自己的精神念力留在刻槽之内,然后设定好在修炼场使用结束前三个时辰醒过来,然后她便尝试着吸收了一些血气之力,感觉着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开口道: “焱阳,你也出来。” “姐姐。” 之前焱阳一直未曾开口,也没多说什么,此时听到姜云卿的召唤,且这修炼室中也没有外人。 他化作本体金莲,缓缓从姜云卿体内浮现出来,等金莲悬浮于外间之时,他盘腿坐在莲心之中,有些夸张的深吸了口气:“哇,好浓郁的血气之力。” 姜云卿笑着道:“怎么样,这些血气之力你能够吸收炼化吗?” 焱阳点头:“当然能了,这段时间金莲一直消耗未曾有太多补充,如果能炼化一些血气之力,说不定能够冲破一些封印,而且也能让我恢复许多。” “只是姐姐,这里血气之力虽然浓郁,可会不会吸收完了就没有了?” 涅火金莲可不是凡物,一旦真的吸收炼化起来,那可不是寻常之人能够比拟的。 姜云卿说道:“应该不会。” 迂曲收了她手中的卡晶,也就是通用货币,入内时却未曾提醒过血气之力有耗尽的事情。 第4094章 善缘(一) 迂曲身为“守门人”,却未曾告知此事。 如果金莲真的将所有血气之力损耗干净,那就是试练塔这边的问题。 姜云卿之前和沧澜境的活灵说过几句话,虽然未曾深交,可是无论是在前面两关的闯关,还是在之前他想要跟她交换金乌,许诺条件看来。 沧澜境的这个活灵虽然有些抠门小气,可是在于规则上面却是极为公平,而且在沧澜境亦或是试练塔中,应该也有什么东西束缚着他。 否则以他之前对付焱阳的能力,他想要金乌大可以自己去试练塔中取,可他没有,反而一直让金乌留到了被她收走,才提出条件跟她交换,而不是强夺。 姜云卿猜测着,那活灵极有可能是不能擅动试练塔中的东西,而且在这里无论是交易还是其他都讲究“公平自愿”的原则,所以这般情况下。 如果她付出了足够使用修炼室的代价,修炼室中的血气之力应该不会“没了”。 姜云卿说道:“你先试试看。” 焱阳嗯了一声,便小嘴一张,如同鲸吸一般,将周围的血气之力纳入自己身体之中,他身上的光芒猛的浓烈了起来,身下的涅火金莲也不断膨胀,变成一朵硕大的莲花浮现在空中,而花瓣上的金光几乎将整个修炼室都笼罩在内。 姜云卿运转精神念力,留意着空间之中的变化。 她能感觉到四周的血气之力被吸收了一小半,全部融入了涅火金莲之中,只是片刻之后,从身下的地底便涌出更多的血气之力来,将方才焱阳消耗掉的那些血气之力补足。 整个修炼场中,始终都保持着同样的血气之力浓度。 “姐姐,怎么样?”焱阳开口。 姜云卿笑道:“没问题,你炼化就是。” 焱阳闻言高兴起来,在金莲上打了个滚后,好奇道:“姐姐,你之前为什么给奚佑钱啊?” 姜云卿没瞒着焱阳,直接说道:“奚佑和我是同门,之前待我和璟墨都不错,而且他是阵修,虽然天赋出众,修为也不低,可是在限定场地的擂台之上,他的实力却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阵修想要战斗,天时地利都有要求,而且布置一些杀伤力和防御力极强的阵法都需要时间,哪怕这时间很短,可是奚佑本就年少成名,知晓他本事的人极多。 上了擂台之后,与他交手之人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任何机会去布置阵法。 也就是说,奚佑一旦上了擂台,遇到如同宗瑞、杜天庆那般修为强悍,战力更是惊人的人,他只有落败一途。 姜云卿对着焱阳说道:“之前我和师父聊天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奚佑在阵法一道上面的天赋远超流明宗里曾经所有的阵道强者,而且阵修一道若是能一直走下去,奚佑极有可能成为能够踏足旁人未曾踏足之地的第一人。” “如果在混战之时,或者给奚佑足够的时间,他所布置的阵法连破虚境强者都能困住,宗瑞他们更不是奚佑对手,可在这第四层中,他却处处受制。” 第4095章 善缘(二) 奚佑不能如宗瑞他们一般战斗,而离开了阵法,他的战力便要降低至少一半。 如宗瑞他们能够在擂台上赢取足够的卡晶、积分进入修炼场,可奚佑却只能做引导者赚取一点微末收入,而她手中反正有多余的货币,帮他一把也算是结个善缘。 姜云卿手中的卡晶本就有多余的,而且对于她来说,多一百少一百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多留一百也不够再入玄级修炼场,依旧要去擂台赚取剩下的卡晶才能继续修炼,可这一百给了奚佑,却足以保他接下来几天能够安心修炼,甚至不必将时间浪费在赚取卡晶上面。 这对于奚佑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 姜云卿对于阵法一道本就极为感兴趣,等出去之后,奚佑若是愿意指导她一、二,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更何况连雷鸣也夸赞奚佑极有可能成为数千年来踏足登天之途的第一人,姜云卿提前与他交好也没什么坏处。 焱阳闻言若有所思。 姜云卿伸手轻敲了他脑袋一下:“好了,别多想了。” “这修炼场里简直就是洞天福地,这般机会得之不易,安下心来好生修炼吧,别浪费了机缘。” 焱阳也知道这种机会难得,况且他之前被沧澜境的活灵所伤,本体也有所影响,正好能趁着这次机会好生补足,免得将来出去之后拖累了姐姐。 焱阳说道:“那我和姐姐一同闭关。” 他说话间手中一挥,身下的金莲便不断变大之后缓缓落在地上,露出中间的硕大的莲蓬来。 姜云卿走过去后,直接盘腿坐在莲蓬之上,而焱阳就停留在她身旁。 身下的金莲不断微微颤动之时,周围的血气之力朝着他们这边涌来,而涅火之力和金莲之力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道浅浅血红金光,当血气之力汹涌靠近之时,就好像先被过滤了一次似的,待到融入姜云卿体内时,变的缓慢温和起来。 哪怕有血气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她体内,也依旧不会让她感觉到难受,反而如同沐浴在温水之中。 筋脉,躯骨,气海,灵根,连带着识海都在慢慢的淬炼扩充,而体内的灵力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 姜云卿运转功法时,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磁石。 没了外界干扰,也没了怕被旁人看到的估计。 她疯狂的吸收着血气之力,那浓郁的能量凝聚在她身旁,渐渐的竟是在金莲之上结成了一个血茧,而金莲之力和涅火之力则像是触须一般蔓延入了血茧之中。 就好像凉水滴入了热油中一样,血茧不断被分解,吸收,再被外面的血气之力补充。 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 时间一天天过去,第四层之中每天都有人进入,又有人离开,而外界那积分榜单上面的名字也不断更换,早前曾经占据榜首的姜云卿慢慢的滑落下来。 从第一,到第七,再到二十,五十…… 她的积分就像是固定在了那里一样,始终未曾变化,不曾增加也不曾减少。 第4096章 修炼 而和姜云卿一样,其他几个原本在头列的人名字后面的积分也如同固化了一样,连续一两天都不曾再有变化。 反而是一些不怎么出名,甚至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开始不断的出现在榜单前列,而后面的积分更是疯狂增长,然后在某一时间突然消失,从榜单上跌落不见。 外间的人刚开始看到这灵晶石壁上榜单的变化时,还惊疑,震惊,甚至不敢置信,甚至有人四处打听那些榜单之上的人。 可随着时间过去,看着不断有人上去,有人突然消失,反倒是如同宗瑞、姜云卿以及南门、夏侯家的那些人始终积分没什么变化,却一直停留在榜单上面。 外界原本沸腾不止的人群突然就安稳了下来,对于榜单上的群魔乱舞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特别是在有入了第四层后,却又失败被驱逐出沧澜境的人现身说法,将试练塔四层的环境以及那所谓修炼场告知外间众人后,举世哗然。 纯粹血气之力的修炼场。 百倍时间流速,一日抵外间一月甚至一年的修炼,这世间居然还有这般神奇的地方? “这试练塔,当真是有些奇怪,往年可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不是吗,早知道我就算是修为低也要进去试一试的,只要熬过了前三层,哪怕只是入修炼场中几日,也抵得过外间数年的功夫了。” “不过这般说起来,怕是这次沧澜境结束之后,那些人出来,修为都会有所突破吧,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直接破虚?” “破虚不容易,可半步破虚巅峰估计会不少,特别是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的那几个人,先前压制修为本就是为了入沧澜境,这一次得了这般大的机缘,出来之后怕是就要直接参悟破虚了。” “这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啊,这么说起来,这次的天池泉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可不是吗,天池泉的效用也就是提升悟性和修为,那修炼场就能抵得过了,更何况这才第四层,那试练塔后面还有五层呢,也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宝贝……” 整个东圣都是因为沧澜境中试练塔的出现而沸腾起来,而随之而来的,那灵晶石壁上的排名也就没多少人在意了,各大宗门和隐世大族都纷纷各自准备起来,想着等沧澜境结束之后,能够夺得一些入过修炼场中,修为提升的子弟。 同样的,一些隐世强者也纷纷聚集,讨论起来关于沧澜境和试练塔的事情。 …… 姜云卿对于外界纷扰一无所知,她只是沉入了修炼之中,身遭的血色茧子越来越厚,而金莲之上的光芒也逐渐变盛。 周围血气之力笼罩之下,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笼罩在浅浅的血雾之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姜云卿从未曾苏醒,而她体内的灵力和修为不断的提升,精神念力蔓延而出时,也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增强,甚至就连她识海之中的金乌,也在浓郁的血气之力的滋补之下,变得越发大了一些。 第4097章 翘楚(一) 外界一天,修炼场中一百二十天。 姜云卿整个人都沉浸在修炼之中,不断运转着体内功法,吸收着源源不尽的血气之力。 身下的涅火金莲绽放出极为耀眼的光芒,就连焱阳身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逐渐凝实。 试练塔四层之中进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老人忙着收割新人,新人忙着入修炼场中耗尽积分、卡晶,而实在没有这些东西的人便随意寻个角落修炼。 四层之中人越发多了起来,而这里的规矩又约束除了擂台之外,其他地方不得动手。 这也就导致了,整个四层大部分地方都格外的安静,中间的擂台却是格外的热闹和喧哗。 隐世大族和上三宗的弟子实力相当,特别是顶尖几人堪称是整个东圣年轻一代的翘楚。 他们在入了第四层后,就自成一个圈子。 其他人融不进来,他们也不轻易接纳外人。 凌秦在上面收割了一波积分和卡晶下来时,夏侯仪便开口道:“凌秦,你之前在三层之中所得的卡晶最多,应该够入玄级修炼场了吧?” 凌秦看了眼命牌上的数字,点头道:“刚好够。” 周围其他人都忍不住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这些人在外间是天子骄子,享尽一切最好的资源,可入了这里之后却并非人人都能如凌秦这般拥有这么多卡晶。 他们大多都是在天级修炼场中修炼,凌秦可以说是他们中间第一个进入玄级修炼场的。 “你可好了,能去玄级里看看,这天级修炼场都这般厉害,怕是等你从里面出来,修为能再进一步了。” “对啊,说起来听说玄级修炼场中时间流速是一百二十,血气浓度更是天级的数十倍,虽然一千卡晶十二个时辰有些贵,可这当真是值得的。我要是有这么多卡晶,我也去了。” “你就省省吧,凌哥还是之前机缘巧合得了一些卡晶,才能凑够的,咱们里头除了他以外,最多的就是杜天庆了吧。”说话那人扭头看向杜天庆,“你有多少了?” 杜天庆也没避讳,直接道:“不到七百。” “宗瑞呢?” 宗瑞抿抿唇,有些无奈:“我就更少了,不到五百。” 二人话落下后,身旁其他的几人也都纷纷报了一下自己手头的卡晶,转了一圈后大多都只有三四百,其中鲜少几个过了五百关卡的。 之前说话那人名叫罗炀一,是隐世大族之中罗家的人,他耸耸肩说道:“看看,杜天庆还是因为是剑修,之前劈断了二层的石柱奖励了一些,凌哥则是在三层里触发了一战百胜的奖励。” “其他人谁有这么好命能拿到多余的卡晶的,我瞧着啊,恐怕等着最后几日进入五层闯关时,咱们剩下的人都未必凑的够这卡晶。” 罗炀一说着说着,突然道: “要不然这样,反正大家都进不了,那天级修炼场又用不了这么多卡晶,不如你们把你们的卡晶让给我一些,帮我凑个整,我拿东西跟你们换?” 第4098章 翘楚(二) “我呸!” 罗炀一的话音一落,旁边一个年轻女子就直接骂出声,“罗炀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既然你说没用,那不如把你的给我,我也拿东西跟你换?” 罗炀一瞪了那女子一眼:“唐瑜,我又没要你的。” “你就算要,姑奶奶还不给你呢。” 那女子一身红衣,冷横了他一眼,“这试练塔中处处危机,谁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鬼试练,你就别想着打我们手里卡晶的主意了,没谁是傻子!” 罗炀一被唐瑜怼了之后,悻悻然的说道:“我就是提个意见吗,你们想想啊,凌哥一个人进玄级修炼场里多孤单啊……” 唐瑜啐了声,懒得理会罗炀一。 一直安静的凌秦却是突然开口说道:“不孤单。” “啊?”罗炀一愣住。 凌秦说道:“那玄级修炼场里早就有人了。” “什么?” 这下不仅仅是罗炀一愣住,就连旁边其他人也都是面露惊讶之色,南门拓开口道:“凌秦,你说有人比你还先入了玄级修炼场?” 凌秦笑了笑:“不是比我还先,而是她前天一进第四层就直接去了玄级修炼场,然后直接就开了五天修炼室。” “卧槽。” 罗炀一瞬间震惊,“什么人啊,这么牛,咱们几家和上三宗的人都在这儿了吧,谁这么奢侈居然一进四层就入玄级修炼场的,还一开就开五天?!” 宗瑞也是好奇道:“是咱们几家的人吗?” 凌秦摇摇头:“不是,是个长得极好的女子,瞧着面生,我观她修为只有臻境后期,而且她应该也不认识我。” 当时他和那个年轻女子照面而过。 如果她认识他,定然不会无动于衷,可凌秦却是留意过,那个女子在看他时眼中虽然有一丝好奇,可神色却十分平静,所以她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这也就意味着,那个女子至少不是他们隐世大族这几家的人。 周围几人都是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人修为最低的都是臻境巅峰,而且几乎都是压制了修为,等入了四层之后前后脚全都踏入了半步破虚之人。 几人中间修为最高的凌秦、南门拓和宗瑞,如今已经是半步破虚中期,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到后期,可如今却突然冒出来个臻境后期的人。 不仅顺利入了四层,还居然这么大手笔的直接入了他们都没能进去的玄级修炼室,这怎么不让他们觉得惊讶。 宗瑞和杜天庆却是神色微动,长得极好的女子,修为又只有臻境后期,而且瞧着面生,又不认识凌秦……他们莫名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姜云卿的模样。 会是她吗? 唐瑜也是满脸好奇,她倒不是生了什么歹意,只是修为高阶的女子本就少,而能闯过前面三层,走到这里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而且还能直接去了玄级修炼室,哪怕修为低一些,可在里面呆上外间五日,也就是里面的六百天。 这么长时间,又有那么好的修炼环境,修为再低也低不到哪里去。 第4099章 真的假的? 唐瑜最厌烦的就是所谓的女人不如男人,如今难得知道有个压过了凌秦他们的女子,顿时来了兴趣。 唐瑜在旁开口说道:“想知道她是谁简单啊,我们家有几个不怎么擅长打斗的弟子在四层入口当引导者,大前天的话……好像是唐泽言,我把人叫过来问问。” 罗炀一连忙道:“成啊,赶紧赶紧,我得瞧瞧是哪家的女霸王。” 唐瑜难得没跟罗炀一斗嘴,转身过去在不远处的擂台边缘叫了个人后,让他去找唐泽言过来,没过多久,一脸茫然的唐泽言就跟着人过来。 看到唐瑜身边站着的那些个天子骄子,唐泽言眼里忍不住露出些羡慕之色,只是他也知道,以他的修为和天赋,是永远都融不进这些人的圈子里。 唐泽言收敛了心神,然后对着唐瑜说道:“唐瑜姐,你找我?” 唐瑜开口道:“我问你,前天你是不是在四层入口当引导者,指点新人?” 唐泽言点点头。 “那你可有遇到个女子,长得很漂亮,臻境后期的修为。”唐瑜问道。 唐泽言愣了下,那天的确有几个女子入四层,而且踏入修炼之途进入先天境后,便会得天地之力灌体,几乎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 只不过臻境后期的修为…… 唐泽言开口道:“有一个。” 罗炀一连忙问道:“是谁,你可知道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儿?” 唐泽言看了宗瑞和杜天庆一眼,回道:“是流明宗的人,当时奚佑师兄跟我一起,我听他说那人好像是雷鸣前辈新收的弟子,名叫姜云卿。” 一群人齐刷刷的看向宗瑞和杜天庆。 宗瑞心中微跳,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姜云卿。 奚佑之前入了第四层时,手中是有一些卡晶的,可是因为不懂规矩直接被碧羽宗的闻纾凌,拿着上一届金师姐的事情激怒上了擂台,赢走了卡晶和积分。 若非当时碰巧下一个上擂台的人就是流明宗里和奚佑交好之人,直接输给了奚佑,分了他三分之一的保底卡晶,奚佑恐怕早就被踢出了试练塔。 宗瑞和杜天庆都知道奚佑擅长的不是擂台赛,且一旦上了擂台,他的战力根本就发挥不出来,想着将卡晶给他一部分,可是奚佑不愿意,只寻了最低等的人级修炼场一头就扎了进去。 可这次他们出来时,听说奚佑先去了地级修炼场,呆了两天后直接去了天级,显然只是当引导者是不可能这么快赚到那么多卡晶的,而他又见过姜云卿。 难道姜云卿给了他一些? 宗瑞心思转动间,脸上却也露出一些讶异来:“居然是云卿师妹?” 凌秦等人之前倒是听说了雷鸣收徒的事情,可没想着收来的徒弟这般厉害。 凌秦开口说道:“你这位新师妹可真出人意料。” 宗瑞露出苦笑来:“别说你们没想到,我和师弟一样没想到,她拜入雷鸣师叔门下不过两个月时间,我们跟她也就是在白渭郡宗门大选的时候相处过几日。” 第4100章 好凶残一女的 “之前一直听雷鸣师叔说她天赋极好,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厉害,说起来我之前在四层没瞧见她时,还以为她前面几层就失败了。” 杜天庆也是讶异道:“没想到云卿师妹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弄到那么多卡晶的,难不成也完成了什么隐藏的闯关得了奖励?” 宗瑞和杜天庆的模样不像是作假,况且凌秦等人也的确知道,雷鸣收徒也就是近两个月的事情。 听说雷鸣是前往磐云海察看兽潮的事情,意外遇到了一对天赋出众之人,将其收为弟子,后来就直接带去了白渭郡等着沧澜境开启,算起来到现在连宗门都还没回过。 宗瑞和杜天庆到白渭郡也不过半个月,就算有所相处也不可能知道太多事情。 况且这些天宗瑞和杜天庆不是在修炼场,就是在擂台上,而姜云卿一入四层就去了修炼场,他们未曾瞧见,不知道姜云卿的事情也很正常。 罗炀一说道:“这厉害了,没想着你们流明宗还有这秘密武器呢。” 唐瑜眼中泛光,朝着宗瑞问道:“我听说姜云卿炼化过涅火灵源,灵力生了异变,而且她的战力十分惊人?” 宗瑞点点头:“雷鸣师叔说过,她的天赋、战力以及心性都是出类拔萃的,比我都要厉害些。” “云卿师妹从踏入灵修到现在,也不过四年而已,若非之前无人教导,让她在体修之上走了弯路,恐怕她的修为就算在宗门之内也是顶尖的那几个。” 凌秦闻言就想起那个目光清冷,一身劲装的女子。 而周围的其他人听着宗瑞的话后,也都是忍不住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四年能做什么? 他们这些人生来便是天子骄子,大多都是从小便开始修炼,一旦展露出天赋之后便从没缺过强者指点,资源取之不尽,可他们入臻境时,大多也都过了二十岁。 即便这样,也被族中或是宗门里视为天才,费心培养。 可是这个姜云卿前面二十几年全部耗费在了体修之上,无人指点,没有资源,却在机缘巧合踏入灵修之途后,仅仅用了四年时间就修炼到了臻境后期,而等她从修炼场出来,走过试练塔后,修为只会更高。 如今她的确不如他们,可是将来呢? 一群人都是忍不住生出危机感来。 罗炀一低骂了声:“你这个师妹简直不是人,难怪能让战疯子破例收入门下。” 雷鸣是东圣顶尖的强者,想要拜入他门下的人从来就没少过,可是这么多年没一个入了他的眼的,之前罗炀一听说那个女的是雷鸣的新徒弟时,还有些不忿。 可现在哪还有半点不服气的,这么凶残一女的,别说是雷鸣,怕是就连他们族中老祖知道了都得抢着要。 凌秦突然站起身来。 “凌哥,你干什么?”罗炀一抬头。 凌秦说道:“去修炼场。” 凌秦大步离开之后,南门拓几人也都是纷纷起身,姜云卿的事情让他们生出紧迫感来,而且他们都想瞧瞧那个姜云卿到底是什么模样。 姜云卿开了五日修炼场,他们也去修炼两天。 等两天后就出来蹲守擂台。 第4101章 顾忌(一) 所有人都离开后,杜天庆才忍不住道:“师兄,云卿师妹她……” 宗瑞摇摇头。 他知道杜天庆在担心什么,姜云卿如今太过招眼,她是雷鸣徒弟这事就足以让人心生忌惮,更何况如今还成了第一个进入玄级修炼场中的人,这怎么可能不让人眼红。 如凌秦,唐瑜等人也就罢了,他们为人还算是正直,且都是各自家族之中的翘楚,轻易绝不会和流明宗结仇,所以就算对姜云卿好奇,等到擂台赛时与她交手也未必会赶尽杀绝,毕竟谁都知晓雷鸣有多护短。 可是如南门拓,或是碧羽宗那个闻纾凌一般心性狭隘容不得人的,恐怕会想方设法的阻拦姜云卿进阶之路。 这些人可不是那种玩玩闹闹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势必会置于死地,绝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 宗瑞轻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入得这试练塔,又得了那般机缘,若是没被人察觉也就罢了,既已被人知晓,她迟早是会进入所有人视线之中的。” “与其遮遮掩掩叫人轻视,倒不如让人知道她天赋卓绝,而雷鸣师叔对她的看重。” “雷鸣师叔的性子许多人都知晓,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收徒,旁人多少会有所顾忌,就算想要对云卿师妹下手也断然不敢明目张胆。” 杜天庆听着宗瑞的话后这才恍然,难怪他觉得奇怪,按着宗瑞以前的脾气,他该想办法护着姜云卿不被人针对才是,可刚才却一再夸赞姜云卿的天赋,提及雷鸣师叔对她的看重。 原来他是想要借着雷鸣师叔震慑那些人。 宗瑞对着杜天庆道:“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刚才的话可不是说笑的,云卿师妹的天赋是真的强于你我,不过四年时间就能走到今日,而如今她入了那玄级修炼场中,不出意外的话,她从里面出来最少也是半步破虚境了。” “云卿师妹的战力本就远超旁人,况且她灵力之中的杀伤力惊人,如果真有人想要摘桃子占她便宜,到时候倒霉的是谁还说不定呢。” 他和姜云卿还有君璟墨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可却看得出来,那两人绝不是会轻易吃亏之人。 等姜云卿从修炼场中出来,她修为必定更进一步,到时候灵力放开攻击时,再加上雷鸣师叔给她的那些宝贝,恐怕就算是他也未必能敌得过,这四层之中能打过她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而且姜云卿的天赋卓绝,短短四年就能踏入先天臻境,说不定等她从修炼场中出来,修为比他们还要厉害,到时候又有谁敢伤她? 宗瑞拍了拍杜天庆的肩膀说道: “行了,你也别操心她了,她的天赋可不是说着玩的,照着雷鸣师叔的话说,若非咱们比她运气好,早早便入了宗门,如今还说不定谁修为更高一些。” “而且她能得这么多卡晶,显然在前几层里应该是得了不少好处,修为也有所提升的。” 第4102章 顾忌(二) 见杜天庆依旧有些担心,宗瑞眼中露出些无奈之色。 “我知道你担心她,可是她就算要出来也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你如果真怕她吃亏,大不了到时咱们也出来,若真有人朝着她动手,她若不敌的话,咱们两再上去替她出气便是。” 宗瑞看着杜天庆神色认真的说道: “这修炼场的机缘千载难逢,眼下要紧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修炼,这试练塔中古怪,接下来几层还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若有什么万一,咱们修为高些总能多一些自保之力。” 杜天庆闻言想起了这段时间在试练塔中经历的事情,想起那第二层中被他劈断的石柱,还有之后得到的那些除了卡晶之外的“奖励”。 姜云卿能拿到入玄级修炼场的卡晶和积分,显然她前面几层完成的都比他要好,说不定所得的奖励也远胜于他,而且她入沧澜境时不过是臻境中期,如今已经是后期。 显然她的修为一直在提升,以她的天赋,在玄级修炼场中定然提升更多。 眼下他的确更该操心自己。 杜天庆说道:“师兄说的对,我们也该抓紧时间,离沧澜境结束就只有半个月了。” 宗瑞闻言有些遗憾,“上一次沧澜境时,我总盼着一月之期赶紧过去,好能早早进入下一轮,可如今我倒是盼着这沧澜境能晚些结束。” 那修炼场中哪怕是人级的,在外界都是极为难得的洞天福地,更别说是天级、玄级了。 宗瑞觉得,如果能一直让他在这里修炼,恐怕不出五年,他定能踏入破虚境,甚至说不定还能更快的领悟规则之力,成为流明宗的中流砥柱。 只可惜这试练塔只存在一个月,除去已经耗掉的时间,还有后面留下来闯关的五天,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 他们眼下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入修炼场,抓紧机会提升修为。 一旦试练塔结束,从沧澜境出去,他们要想再找这般机会几乎没有可能,而且眼下来说,那天池泉名额对于他们的吸引力远远不足修炼场。 杜天庆听着宗瑞的话也有同感,要是这修炼场能够维持多些时间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够尽可能的演化他的剑法,说不定能够练至大成。 眼下他突然有些羡慕起姜云卿来,只因为那玄级修炼场一日便是一百二十天,比起天级三十天来说,简直让人忍不住眼红。 杜天庆深吸口气,压下羡慕的心思后说道:“师兄,咱们也去吧。” 宗瑞点点头:“先开两日,等两日后与云卿师妹见一面再继续。” 杜天庆嗯了一声,两人便相携朝着试炼场走去。 …… 闻纾凌站在擂台边缘,打从他之前对着流明宗的奚佑动手之后,他就被宗瑞等人排除出了那个圈子之中,他原本还不以为意,甚至对于宗瑞他们不屑一顾。 可没想到,宗瑞开口之后,连带着隐世大族的那些子弟也开始孤立他,甚至不再愿意与他来往。 第4103章 霸道蛮横 闻纾凌先前得了奚佑的卡晶和积分,没多久就被唐家的唐瑜给打了回去,等他好不容易又攒下了些后,就被杜天庆又打了一回,连带着他自己的也没剩下多少,险些直接被驱逐出试练塔。 要不是他留了一手,上擂台前留了保底的积分,而且事后这段时间又时常在擂台徘徊,甚至强迫几个碧羽宗的弟子替他“赚取”卡晶,他恐怕连天级修炼场都进不去。 闻纾凌之前就瞧见宗瑞和唐瑜那几个隐世大族的弟子在那边说话,隐隐听到了姜云卿的名字,还听着她入了玄级修炼场,眼底顿时流露出嫉恨之色。 “闻师兄,那姜云卿当真这么厉害,居然直接开了玄级修炼场?难怪她能被雷鸣看重了……” 碧羽宗一个和闻纾凌亲近的弟子开口问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浑身一冷,抬头时就对上闻纾凌满是森寒的目光。 他忍不住心中发寒,打了个哆嗦后连忙改口道, “不过前面几层本就不难,那姜云卿拜在雷鸣门下肯定得了不少宝贝,谁知道她是不是用了什么别的方法搞的卡晶,哪像是师兄,是凭真本事过来的。” “她肯定比不上闻师兄,等回头上擂台之后就该原形毕露了。” “行了,别说了。” 闻纾凌听着那弟子的话,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差了一些。 他自己走过前面几层,自然知道神念化身入内之下,但凭着运气、灵宝根本就不可能走得过来,而且如凌秦和杜天庆这种在前面几层得了机缘的人也只能呆在天级修炼场。 可是姜云卿一来就直接去了玄级,还一开就是五日,哪怕闻纾凌再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姜云卿无能。 之前宗门大选时,韦宿之在他面前夸赞姜云卿和君璟墨,甚至处处觉得他不如那二人时,他还想着入了沧澜境后定要给他们个教训,可没想到如今却被姜云卿打脸。 闻纾凌沉声说道:“我先去修炼场,你在外头盯着,如果看到姜云卿出来立刻去擂台占着她对手的位置,等我出来。” 那人闻言迟疑:“可是闻师兄,流明宗的人肯定不答应……” 闻纾凌冷眼看着他:“怎么,你在这里待了也有好几天了,难不成还要我教你怎么拖住姜云卿?” 那人听着他的话头上不由冒出一层薄汗来,脸上满是迟疑挣扎。 他自然是知道闻纾凌的意思的,这四层之中除了擂台之外,其他任何地方不允许打斗出手,而擂台上看似规矩森严,一次只有两人上去,单打独斗全凭自己,可实际上却依旧有空子可钻。 只要姜云卿上了擂台,有人占了与她交手的名额,一个时辰内不出现的话便视作放弃。 姜云卿可顺延继续下一场擂台赛,而放弃擂台赛的人则需要付出九成的卡晶和积分,且三天不能进入修炼场中修炼作为临阵退缩的惩罚。 闻纾凌这么跟他说,摆明了是想要让他放弃自己去拖住姜云卿。 第4104章 怨恨 “怎么,不想做?”闻纾凌微眯着眼,眸子里带着些冷色。 那碧羽宗的弟子头皮发麻,想起闻纾凌往日里在宗门里的为人,还有那些和他不睦之人的下场,只觉得后脊都生出一股寒意来,连忙摇头, “闻师兄误会了,我定然会想办法拖住姜云卿,等你出来的。” 闻纾凌闻言这才收敛了戾气,对着他道:“放心吧,姜云卿手中的卡晶肯定不少,只要得了她的,我也就能进玄级修炼场,到时候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那人挤出些感激笑容来:“多谢闻师兄。” …… 闻纾凌交代完后,就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等他走后,之前那人脸上瞬间就黑了下来,望着闻纾凌背影时脸上全是厌恶和憎恨之色。 “他未免也太过分了。” 旁边有人走上前来,对着那人说道,“孙师兄,你真要帮闻纾凌对付姜云卿?” 那个孙师兄脸色难看道:“不帮他又能怎么办,他是太上长老的弟子,又是最有望踏入破虚之人,我要是现在不听他的,等出了沧澜境后,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你可别忘记了,之前陈桦几人的下场。” 说话那个碧羽宗弟子闻言瞬间想起了前些时日宗门里发生的事,还有那几个“跌”入沉魔渊,被找出来时气海破损,灵根被挖,几乎没一块好肉的弟子,脸色忍不住惨白。 那几个人都是和闻纾凌起过冲突的人,而且死的最惨的那个之前还跟闻纾凌大打出手,说闻纾凌侮辱了他妹妹,可没多久就失踪不见,再被找到时就已经身死道消。 那弟子脸色惨白,一时间不敢说话。 之前那孙师兄同样脸色难看,低声道:“咱们修为不如他,韦长老又护着他,不听他的话还能怎么办,你也别说他了,免得不小心被他知道了,到时候肯定不愿意放过你。” 他看了眼比他小些的师弟,对着他道: “闻纾凌这段时间一直受刮宗门弟子的卡晶和积分,你刚上来没多久,趁着他还没对你下手,等一下便上一次擂台,我输给你,然后你直接去修炼场将卡晶耗尽,省的便宜了闻纾凌。” 那人闻言面露惊色,连忙道:“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那孙师兄低声道,“我肯定是要想办法拖住姜云卿的,到时候卡晶、积分也会被清空,与其还给试练塔,或者被闻纾凌抢走,不如给你。” “你天赋不错,而且瞧着也在进阶边缘,去修炼场里好好修炼,别管外间的事情。” 那碧羽宗的年轻弟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对着孙师兄满是阴沉的脸色,到底没说出来,他只是在心中发誓,如果他一被子庸庸碌碌也就算了,可如果有朝一日他能胜过闻纾凌。 他定会帮孙师兄报仇,还有那些枉死的师兄们也是! 闻纾凌快要进入修炼场时,只觉得身上一冷,心头生出抹古怪的不安来,可是那种感觉却是稍纵即逝。 他皱了皱眉,神念遍布四周时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便只当是自己感觉错了,也没放在心上,直接伸手将令牌抛出后,就踏入了修炼场中。 第4105章 踏足半步破虚(一) 外间纷扰不断,姜云卿却一心沉浸在修炼之中。 大量的血气之力蕴养之下,她体内的修为不断的上涨,骨骼经脉被血气之力冲刷之下不断的变得坚韧起来,在涅火金莲的炼化之下,一身骨骼甚至都淬上了金色。 若是此时有人能够看到的话,就能发现,姜云卿体内的骨骼已经不似凡人,变得坚韧无比,哪怕不动用武器之时,她一身骨骼和四肢便是最凶猛的力气,连带她周身血液之中也染上了浅浅的金色。 那些裹着金光的血气之力在体内流转之间,五脏六腑都被不断的淬炼增强,而气海之中的灵力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汹涌的冲撞着几欲突破的境界壁垒。 四十天时,姜云卿就到达臻境巅峰。 一百二十天时,她就隐隐触摸到了半步破虚的门槛。 姜云卿能够感觉到,她体内的那道境界壁垒已经弱化到了极致,而境界突破的契机更是可遇不可求。 她不像是宗瑞等人一样,早早就已经触碰到了半步破虚的门槛,为着能入沧澜境强行压制修为,进入修炼场后顺利突破,她是第一次感觉到了那强大的境界壁垒,而若是在外界想要如同这般,说不定需要数年时间。 姜云卿专心沉静在修炼之中,脑海里不断演练着雷鸣教授给她的功法,以及从拓跋族得来的传承秘术。 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磁石,周遭的血气之力在她的吸引之下源源不断的朝着她身体四周狂涌而来,而身体表层的那团血色茧子也越来越厚,上面渡着一层浅浅金光。 那些血气之力浓郁的几乎要化成液体,甚至渐渐的形成漫天的血雾。 …… 修炼场中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而姜云卿始终未曾睁开过眼,全心全意的沉浸在修炼之中。 那种欲破未破的气息不断增强,境界壁垒也薄的仿佛只剩下一层纸,姜云卿身上不断腾涨的气息勾的整个修炼场中都生出了动荡,而她身下的涅火金莲上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啵——” 某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破裂的声音传来。 姜云卿身上气势一滞,犹如洪流一般冲向壁垒,下一瞬修为便疯狂攀升,而她身体外的血茧也不断凝缩,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头毫不知满足的巨鲸一般,吸噬着周围所有的能量。 那浓郁至极的修炼场中有一瞬间,像是完全耗空了一般。 而姜云卿身上的血金色光芒交替不断,身下的涅火金莲也盛放开来。 …… “咦?” 外间正在与人说话的迂曲突然抬起头来,转身朝着玄级一号修炼场的方向看去,神色间满是仲怔。 这气势,之前入玄级修炼场的小丫头突破了? 只是她就算突破也不过是到了半步破虚而已,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迂曲刚才分明感觉到,那玄级一号修炼场中的血气之力有一瞬间几乎耗尽,那可是足以供应数个破虚境一同修炼的血气浓度,怎么会被一个区区半步破虚的突破就耗尽的? 第4106章 踏足半步破虚(二) 迂曲眼里忍不住带上疑惑之色,只可惜他只是这四层修炼场的“守门人”,四层之中任何地方他都能“看到”,唯独入了修炼场后,便彻底隔绝他神识。 他实在有些好奇,那个小丫头修为不过尔尔,怎么会突破个半步破虚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迂曲前辈,怎么了?”旁边有个年轻人见迂曲模样,忍不住问道。 他进入四层已经许久,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修炼场中的守门人,向来不苟言笑刻板肃然,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能让这守门“傀儡”露出这般类似于惊讶的神色? 迂曲收回目光,脸上恢复冷漠之色:“无事,要入何地?” “地级修炼场,一天。” “低级二十七号修炼场,五卡晶。” 迂曲一挥手,收取了卡晶将眼前的人打发走后,化身便回到了玄级修炼场前,他静静看了眼玄级一号修炼场片刻,才朝着那边一弹指,就见到那边空气之中浮出些涟漪之后,片刻又恢复正常。 迂曲扬扬嘴角低声道: “算你这小丫头运气好,这次入试练塔的人足够多,血气之力也算浓郁,便宜你了,不过老夫倒是期待,这万年以来的第二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几千年前,那个臭小子在前两层也得了一堆卡晶,进入四层之后,便耗尽了修炼场中血气之力,却止步于九层。 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有没有能力走过第九层。 如果有,那他们将来的相处之日还多了去了,他就算是提前讨好她了。 迂曲想起这试练塔九层的凶残,摇摇头嗤笑了一声。 他真是想太多了。 这九层若这么容易通过,他们也不会困在这试练塔中多年,就连那个老家伙也不会数十万年了,一直困在这沧澜境中出不去半步…… …… 修炼场中,姜云卿突破那一瞬间,只感觉到周围的血气之力瞬间耗空,而她原本的突破猛的停滞,就当她心中遗憾准备中断之时,却感觉到原本耗尽的那些血气之力被补充了过来,而整个修炼场中又恢复到了最初充盈的模样。 “咦?” 姜云卿惊疑了一瞬,随即却是大喜。 她连忙继续吸收起来,半点都未曾停顿。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反而如同之前一般继续吸收炼化着周围的血气之力,而体内的修为在突破了半步破虚之后,又如泄了闸门的洪水一般,不断攀升冲击着更高的境界。 半步破虚初期…… 半步破虚中期…… 半步破虚后期…… 巅峰…… 姜云卿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血气之力,更沉浸在修炼之中不可自拔,直到体内的能量推动着修为到达了半步破虚巅峰之时,她那攀升的气势才缓了下来。 之前曾经出现过的境界壁垒再次出现,而这一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艰难。 姜云卿尝试着冲击了几次,却感觉到那壁垒纹丝不破,甚至坚如磐石,而她几次撞击之后不仅耗空了体内的修为,还气血翻涌,大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第4107章 踏足半步破虚(三) 姜云卿察觉到不可能强行突破,这才连忙停了下来。 “看来不领悟规则之力,当真是再难前进一步了。” 姜云卿看着血气之力再次将气海盈满,而体内气血慢慢平复下来,那隐形的境界壁垒依旧矗立,她这才放弃了一鼓作气突破的心思。 难怪雷鸣等人常说,半步破虚不难,破虚却是天堑。 这东圣之地的半步破虚从来不缺,可能够顺利踏足破虚境的却是少之又少,若不能领悟规则之力,没有足够的悟性和天赋,那究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就如十二世家,一个破虚境便能抵得过无数半步破虚。 顶级强者的震慑之力,和半步破虚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之上。 姜云卿睁开眼时,那原本黑色的瞳仁之中,出现一双染着掺杂着血色和金色竖瞳,而她周身的气息和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强盛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虽然看不到自己眼中的变化,可是身上境界提升却能感觉得分明。 原本她还打算争取在出沧澜境前能踏足半步破虚,却没想到居然机缘巧合一步到了破虚边缘。 “嗝。” 身边传来一道打着饱嗝的声音,姜云卿扭头朝着一旁看去时,就见到身边有个看上去粉粉嫩嫩的小少年,面如白玉,眼若星辰,唇红齿白的好看的不得了。 “焱阳?”姜云卿惊讶。 少年歪着头叫了声“姐姐”后,便兴奋的蹦达了几下:“姐姐,我解开一半第三层封印了,你瞧我有实体了,我以后能直接留在外面跟你一起了。” 姜云卿没想到她自己突破之后,涅火金莲居然能解开剩下的封印,而且之前只有虚幻身影的焱阳居然也有了真实的身体。 姜云卿好奇的伸手碰了下焱阳的脸颊,就感觉到入手是真实的肌肤,手感极好,而且她精神念力笼罩之下,也只能感觉到焱阳身体上传来隐隐的灵力波动,却看不透他到底是真是假。 姜云卿惊讶道:“你这身体?” 焱阳笑得一脸阳光:“姐姐之前突破半步破虚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本体金莲上封印松动,当时直接吸收大量的血气之力,除了供给姐姐突破所用之外,便全力冲击封印。” “我这身体是我本体金莲所化,就算是破虚境强者也看不透,而且我也能够修炼了,姐姐,我现在已经是半步破虚初期了哟,厉不厉害?” 姜云卿微张大嘴,探查了一下焱阳体内,果然见他是半步破虚的修为,而原本在她身下的金莲也早就没了踪迹。 她能感觉到和焱阳之间的关系依旧如从前,能够感觉到他和金莲的存在,可是原本留于她体内的金连本体却也融入了焱阳的身体之中。 她依旧能够驱使焱阳,可焱阳也能够独立在外。 若说以前的焱阳只是个不得不依附她而存在的活灵,如今的他却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外人眼中,甚至和她一样借助天地之力修炼。 姜云卿好奇道:“那你现在还能幻化吗?” 第4108章 杀器 焱阳没说话,只是金光一闪之后,便瞬间化作短剑出现在姜云卿手中,姜云卿握着剑柄时能够感觉到焱阳身上的威力比之之前强大了无数倍。 若说以前焱阳需得她驱使才能御敌,如今的焱阳本就是一柄杀器。 一柄有自己神智,能够自己御敌,甚至与她联手之后威力倍增的杀器。 姜云卿挥手,焱阳就又变回了少年模样。 “姐姐,怎么样?”焱阳歪着头兴奋道。 姜云卿高兴的说道:“很厉害。” 焱阳顿时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本就出色的少年越发惑人心神。 姜云卿与焱阳说了会儿话后,这才开始检视自己身体的情况,如今的她体内能量充盈,气海之中异变过的灵力已经不是纯粹的赤红之色,染上了点点金芒,而她身体里的骨骼也几乎全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灿金色。 姜云卿伸手握拳,朝外击出时,便能感觉到她如今只凭借着手脚便能与任何人打斗,而她的四肢也成为了最坚固的武器。 姜云卿对着焱阳道:“之前我突破时,感觉到有金莲之力进入体内,是你做的吗?” 焱阳点点头:“涅火金莲的力量本就是生机,之前金莲有些破损,又被封印,姐姐只能吸收极少一部分金莲之中的力量,等封印解除之后,我就能彻底动用金莲了。” “修炼之路上每一次大境界的突破都是一次重塑肌骨的机会,所以我便动用了涅火金莲,直接帮姐姐重塑身体,姐姐如今的身体强度堪比上品灵宝,寻常的上品灵宝和半步破虚的攻击都伤不了姐姐。” 换句话说,如今姜云卿的身体真可谓是铜皮铁骨,无坚不摧。 姜云卿捏了捏拳头,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姜云卿对于自己如今的情况满意至极,她开口问道:“现在过去多久了?” 焱阳说道:“外间已经过去四天多,这修炼场中也有五百多天了。” 姜云卿朝着那边墙上的刻度扫去,精神念力触碰之下,果然发现离她之前预设的提前三个时辰已经不剩多久,换句话说,她已经在这修炼场中呆了一年多时间。 姜云卿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身体,就听到骨头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声。 焱阳好奇的站在一旁:“姐姐是要现在出去了吗?” 姜云卿点点头:“我体内的能量已经充盈,而境界壁垒一时半刻也不可能突破,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可能再进一步,而如果想要去领悟规则之力,剩下的这点儿时间也完全不够,倒不如出去看看。” 她现在修为已经到了目前能到的顶点,虽然她手中有一枚梵业果,可是一旦动用了短时间内就必定要全心全意沉浸在领悟规则之力之中,绝不能轻易受外界干扰。 可是眼下玄级修炼场所剩的时间不过五个时辰,还要扣除擂台赛需要的时间。 这么短时间内,她根本就不可能消化掉梵业果好生领悟,反倒是白白浪费了至宝。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想出去看看君璟墨到了四层没有。 第4109章 大圆满(一) 姜云卿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感觉着气海之中满是充盈的能量,她这才说道:“焱阳,你先暂且躲躲。” “这修炼场外有个守门人,瞧着不像是寻常傀儡,反而有些像是真人。” “他修为极高,以我的能力还看不透,之前我入内的时候是一人,若是出去的时候变成两个,怕会引起他怀疑。等我们出去之后,你再寻个机会幻化出来。” 焱阳也知道修炼场外有个“守门人”,只是那时候他刚被抽取了规则之力不久,虚弱至极的情况也没太留意那人的情况。 只是之前沧澜境那活灵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而且能够留在试练塔中的,若不是傀儡,就必定是强者。 他如今虽然能够瞒过破虚境的人,却不代表能够瞒得过沧澜境里的这些“土著”。 要知道沧澜境出现已经不知道多少岁月,当年他刚被原主人打造出来时,就已经有了沧澜境,而那时候东圣的强者可是比比皆是,所谓如今顶尖的破虚也不过是那时候最为寻常的一些人罢了。 焱阳虽然还没完全破开第三层封印,没有忆起以前所有的事情,可是对于那时候东圣的印象却已经恢复了许多,连带着一些秘术之类也清楚记得,所以心智也跟着成熟了不少。 他虽然想要跟着姜云卿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却也不愿意给她招惹无谓的麻烦。 焱阳说道:“没出试练塔前,我还是以本体金莲的模样留在姐姐体内,这样若有万一时也能保护姐姐,等出了沧澜境后我再出来。” 姜云卿嗯了声后,焱阳就化作一道金光,回道了姜云卿识海之中,而他的本体金莲则化作了之前那龙凤金镯的模样,依旧缠绕在姜云卿手腕之上。 姜云卿处理好一切后,这才朝着修炼场入口处走去。 她精神念力碰触到修炼场开关时,就感觉到一阵能量浮动之后,她便出现在了修炼场外。 眼前空间一阵扭曲,迂曲依旧是那身灰衣,出现在她面前。 “出来了?” 迂曲神色间有些惊讶,玄级修炼场的诱惑他可是清楚的很,想当年他们入内之后不到最后一刻是打死都不愿意出来的,可眼前这个小丫头居然提前出来了。 姜云卿恭敬说道:“五日之期将到,怕错过了擂台赛的时间。” 迂曲却对姜云卿的话有些不置可否。 如果真只是留出参加擂台赛的时间的话,两个时辰绰绰有余了,可她却提前了五个多时辰出来,照着玄级修炼场中的时间流速,她等于是白白浪费了四十天时间。 迂曲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姜云卿一眼,下一瞬便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半步破虚巅峰?” 他之前察觉到姜云卿突破后的动静,还以为她最多也就是到了半步破虚中期而已,却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一鼓作气直接就到了半步破虚巅峰。 而且迂曲能看的出来,姜云卿的心境完美,气海充盈,浑身上下都带着一丝大圆满的气息。 第4110章 大圆满(二) 想要入半步破虚不难,可想要心境圆满却是天堑。 如姜云卿这般的情况,只差一丝契机,只要她能够顺利领悟了规则之力,就能彻底踏入破虚境,从此往后和以前天壤之别。 这才短短五日不到,就算是算作修炼场中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多时间。 这小丫头的天赋,当真是厉害的有些恐怖了。 姜云卿温和道:“不过是侥幸罢了。” “这可不是什么侥幸,比起几千年前那个臭小子,你这般天赋也是不遑多让了。” 迂曲神色温和了不少,他见过许多天赋异禀的人,可眼前这小丫头也能排入前十,更重要的是他能看的出来姜云卿哪怕一步登天,眼中依旧如之前那般冷静温和,不带半点骄矜自傲。 有天赋,有能力,却又谦逊着能始终保持平常心的年轻人。 当真是少见了。 姜云卿听着迂曲的话,脸上露出些好奇之色来。 她已经是第二次从迂曲嘴里听到类似的话了,第一次是见到她拿到那么多卡晶,第二次则是现在。 姜云卿刚才出来后就已经试探过了,哪怕她如今已经是半步破虚巅峰,甚至精神念力也远超于之前数倍,可是她依旧看不透眼前这个守门人的修为。 他就站那里,却好像一团迷雾,可姜云卿心中却有种感觉,哪怕她倾尽全力,恐怕也伤不了迂曲半点。 迂曲刚才的话无非是流露出来了两件事情,一个就是他在这试练塔甚至是沧澜境中已经足有数千年,甚至更久,另外一个就是,几千年前曾经出现过一个比她还要厉害,天赋更是出尘绝艳的人。 姜云卿突然就想起了之前沧澜境那活灵说过的话,他也曾经说过,有个人闯入过试练塔九层,而且时间也刚好是在数千年前。 姜云卿目光微闪,开口道:“前辈口中的之人,可是那个闯过试练塔前八层,落败于九层之人?” 迂曲被姜云卿的话说的一愣,下一瞬皱眉:“你从何处知晓此事?” 顿了顿,他神念笼罩在姜云卿身上,片刻后就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忍不住嗤了声,“你见过境灵那个老东西了?” 姜云卿被一句“老东西”惊着,想起那沧澜境活灵身上曾经传出的浩瀚苍茫的气息,她可没那胆子跟着迂曲一起叫老东西,只能轻咳了一声, “您是说沧澜境里的那位活灵前辈?” 迂曲被姜云卿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也知道姜云卿在怕什么,不由道:“行了,你也用不着怕他,那老东西的确是厉害的很,整个沧澜境中他就是天神,可唯独这试练塔他是进不来的。” “试练塔虽然在沧澜境中,却有自己的规则之力,你就算是在这里骂翻了天,只要你还在试练塔里,他就奈何不了你。” 姜云卿听着迂曲的话目光微动。 她之前就猜测那沧澜境的活灵进不了试练塔,也动不了试练塔中的东西,所以才会许以巨利跟她换取金乌,只是那时候不过是猜测罢了。 第4111章 试练塔的隐秘 如今有了迂曲的话,却能知晓她之前的怀疑都是真的。 那活灵当真是进不了试练塔的。 而且这试练塔虽然在沧澜境中,却又自成一届,甚至里面有着自己的规则之力,不与沧澜境那活灵插手,这也就意味着,她最初曾经怀疑过的所谓的资格,恐怕并非是什么天池泉亦或是其他,而是真真正正有关于这座试练塔的资格。 姜云卿好奇道:“前辈这话的意思是,试练塔不归那位境灵前辈管束?那我们入这试练塔,和往届沧澜境中的试练也有所不同?” “这试练塔到底试练的是什么?过了九层又有什么好处?” 迂曲随口道:“当然不同,试练塔才是沧澜境核心,若过九层,就能……” “迂曲!” 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一道厉喝之声,而整个试练塔四层都像是被一股浩瀚威势所笼罩,无论是擂台之上,还是修炼场中,亦或是站在迂曲对面的姜云卿都是打从心底生出一股惊惧和颤栗来。 更有甚者,修为低一些的人此时已是满脸惊恐的跌倒在地上,体内气血翻涌,几乎要被这股威势镇压的爆裂开来。 那境灵声音缥缈,直接出现在迂曲耳边道:“你虽然镇守四层,却也只是一道神念化身,本尊虽然奈何不了塔中生人,却能将你湮灭。” “不要以为本尊进不了试练塔,就奈何不得你们。” 境灵的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能量朝着迂曲身上攻了过来。 迂曲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只觉得一股剧痛从神魂深处传出,下一瞬猛的张嘴吐出一口血来,而脸色瞬间苍白,连带着他原本凝实的身影也虚幻了一瞬。 就像是水面产生了波纹,摇晃许久才再次凝实,只是这一次,姜云卿分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虚弱。 就像是,之前被抽走了规则之力的焱阳。 姜云卿眼皮一跳,耳边就出现了沧澜境那活灵的声音,“试练塔规则谁都不能打破,迂曲,你身为第四层守界之人,破坏规矩,这一次就小惩大诫。” “若再敢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休怪本尊不念及你这九千年修行不易,好不容易才凝结的神魂之身。” 迂曲脸色苍白,可眼里却是流露出惊惧,半晌后低声道:“我知道了。” 境灵这才又对着姜云卿道:“试练者,想要知道第九层有什么,知晓试练塔后是什么,那就按照规矩过了第九层后再说。” “别再试图耍小聪明,以捷径的方式作弊,否则神魂俱灭,你未必会有第三次再来的机会。” 姜云卿心中猛跳。 旁人听不出来那“第三次”的意思,可是她自己却知道。 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身上也有着两世宿命的命格,她本就是身亡之后多出来一世的机缘,而这沧澜境的境灵分明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说出“第三次再来的机会”这种话来警告她。 姜云卿瞬间就歇了打探那些隐秘之事的心思,垂着眼低声道:“前辈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第4112章 警告 境灵闻言这才收走了一些威压,似是在打量着姜云卿,半晌后,他的声音才再次出现。 “试练者,你心性天赋都不缺,也是本尊见到过的第二个有机会触碰到天途的人,而第一个便死在了他的狂妄之上。” “本尊不希望你步他后尘,也希望你能走过试练塔九层。” “你好自为之。” 姜云卿没想到境灵会夸赞她,甚至还对她“寄予厚望”,她原本以为境灵会教训她的,毕竟就连迂曲也受了责罚。 姜云卿呆怔了片刻,刚想要说什么时,就感觉到笼罩在四周的那股苍茫气势如同来时一般快速消退,不过片刻就没了踪影,而之前曾经以毁天灭地之势出现的境灵也没了踪迹。 整个四层之中,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势给震惊,他们或是惶恐,或是不安,或是惊惧,或是生了退意,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好像触碰到了生死边界,只觉得那神秘力量若是动怒之时,能将他们瞬间毁灭。 直到那股威压消失,四层所有的修炼者这才满是狼狈,有许多人更是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那是什么?” “好恐怖的气息……刚才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会死掉。” 整个四层乱作一团,不少人都神色惶惶,而原本在修炼场中的宗瑞等人也满是惊骇的抬头望着头顶上方,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因为不安而全数从修炼之中惊醒过来,可面对那股威压时,却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几人都没了修炼的心思,收敛心神只将沸腾的气血压了下去。 而外间姜云卿察觉境灵离开之后,看着虚弱了不少的迂曲低声说道:“对不起,迂曲前辈,都怪我多嘴。” 迂曲虽然恼怒那老家伙突然对他动手,可也没迁怒姜云卿,他方才也听到那老家伙的话,知晓眼前这小丫头同样入了那老家伙的眼,说不定真的能够过了试练塔九层。 迂曲摇摇头道:“是我忘记了这试练塔中的规矩,有些隐秘之事本就不该是你们这些试练者能够知晓的。” 姜云卿依旧还是觉得有些抱歉,她刚才的确想要从迂曲这里打探到一些试练塔的真相,而且从迂曲那被境灵突然阻断的话中,她同样知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试练塔才是沧澜境的核心,而且迂曲存在了近万年,且他的情况和焱阳十分类似,是境灵口中所谓的“神魂之身”,根本就不是所谓生了灵智的傀儡。 也就是说,迂曲曾经是真正的人,也是东圣之地上的顶尖强者。 姜云卿低声道:“若非我打探,前辈也不会失言。” 迂曲失笑:“你这小丫头,人家遇到这种事情都想着推卸责任,你却一个劲儿的朝着身上揽,行了,那老家伙没想要将我湮灭,只是给了个教训罢了,养上几日就不碍事了。” “倒是你,你若真觉得抱歉的话,那就尽量闯过第九层吧。” “等你闯过了,说不定将来我有求于你……” 第4113章 元擎 “有求于我?” 姜云卿惊讶,求她什么? 迂曲见她满脸疑惑,对着她道:“你眼下用不着多想,如果你能过得了第九层,自然知道我想求你什么,可若是过不了……眼下就算是说再多都是枉然。” 姜云卿闻言对于试练塔第九层越发的好奇,无论是那强悍无匹的境灵,还是眼前的迂曲,他们言语之间都不止一次提起试练塔九层。 那九层上面到底有什么,而其中的关卡到底又是什么? 这试练塔既然是沧澜境的核心,为什么身为境灵的沧澜境活灵却不能进来,而所谓的神魂之身又是什么,能让迂曲在这试练塔中存在了九千余年而不消散。 还有,如果无人闯过第九层,迂曲是不是还会永远在这里存活下去? 姜云卿心中好奇至极,对于那第九层以及整个试练塔和沧澜境,都觉得神秘至极,她开口说道:“前辈,我有件事情很好奇,和试练塔的秘密无关,不知道能不能问你?” 迂曲看着她:“只要和试练塔、沧澜境隐秘无关之事,你可以问。” 姜云卿这才开口:“前辈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上一次闯入试练塔九层的人是谁?” 迂曲有些疑惑她会问这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就直接道:“他叫元擎。” 迂曲回答完后,就淡声道: “行了,有人出来了,你也该去准备擂台赛了。” “小丫头,好生努力吧,哪怕过不了九层,在这试练塔中走的越远,所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东圣天地之路断绝,若想成圣就只能尽力去闯。” “机缘只有一次,记得抓牢了。” 姜云卿听完迂曲的话,心中为着那句“成圣”正满心疑惑,就见眼前的迂曲身上泛起波纹,片刻后就像是融于了空间之中,消失不见。 而原本安静的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隐约还能听到有人朝着这边走来的声音。 焱阳的声音出现在她识海之中:“姐姐,他也懂得空间之力。” 姜云卿低声道:“能看清他修为吗?” 焱阳回道:“不能,他很厉害,比姐姐的师父还要厉害很多,而且姐姐,他是神魂之体,已经算不得寻常修炼之人。” 姜云卿没想到焱阳居然知道什么是神魂之体,她有心想要问一问,只是感觉到周围突然出现的几道气息,而其中有几道还十分熟悉时,她只能暂时歇下了这个念头,只想着等回头有时间时,好好问问焱阳。 那边宗瑞等人出了修炼场后,就感觉到外间像是被什么屏蔽了一样,让他们感知不到,可不过片刻之后,那种感觉便突然消散,而几人朝前走了几步,就见着不远处站着个身材纤细容貌出尘的女子。 “云卿师妹?” 宗瑞一眼便认出了姜云卿。 凌秦和南门拓恰好也从修炼场出来,听到宗瑞这声招呼后,便都齐齐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那原本清冷如月华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宗瑞展颜一笑。 第4114章 嫉妒 姜云卿看到出来的是宗瑞他们,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入了沧澜境这么久,除了之前见到的奚佑之外,她还是第二次见到认识的人,能在这种地方遇到同门师兄,且又是之前在外间十分照顾她之人。 姜云卿哪能不高兴。 “宗瑞师兄。” “杜师兄。” 宗瑞和杜天庆上前,等走到姜云卿身前时,杜天庆才脸色微变,只因为姜云卿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居然隐隐比他还要高上一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云卿刚进阶不久。 她身上的气势还没有完全收敛,杜天庆站在姜云卿面前时,只觉得一股锋锐之意扑面而来。 凌秦也感觉到了姜云卿的修为远比几日前他看到时要厉害许多,他跟着走上前来,皱眉了片刻才道:“半步破虚巅峰?” 南门拓则是沉声道:“不是说之前才臻境后期,这才几日时间,就直接入了半步破虚巅峰?” 姜云卿听着二人的话时有些皱眉,她看着穿着蓝色锦衣的男子时,觉得隐隐有些眼熟,只是她之前刚在修炼场中待了足足五百多天,满心只顾着修炼之事,对于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凌秦早忘了个干净。 至于后来说话那人她更是不认得。 而且她瞧着那人时心中有些不喜。 哪怕那人模样端正,瞧着一派正经,而且对着她时也未曾表露出恶意,可是话中语气却让人十分不舒服,而且姜云卿本就擅识人心,且精神念力激发之后,对于人情绪的感知就越发灵敏。 她能感觉得到,那个蓝衣的男子刚才与她说话时,只是单纯的好奇,却不含半点恶意,可是这个人…… 哪怕他掩饰的极好,可姜云卿依旧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那是…… 嫉妒。 姜云卿突然发现,那精神念力比之前纯粹的神念要好用许多,而且也更加的敏锐,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于那人的不喜,她皱眉道: “师兄,他们是?” 宗瑞也是觉得南门拓的话有些让人不舒服,可却没说什么,只是对着姜云卿介绍道,“这两位都是隐世大族那边的人,这个是凌家长子凌秦,是凌家这一辈修为最高之人,那个是南门拓,也是南门家的佼佼者。” 姜云卿闻言这才知晓二人身份,原来是隐世大族的人,难怪与人说话时会不自觉的带着一股子骄矜气。 而且从宗瑞的言语中能够判断。 这个凌秦应当是凌家年轻一代的领头人,而且修为极高,至于那个南门拓,宗瑞只是以南门家的佼佼者来代替,想必他在南门家的地位应该不及凌秦在凌家的地位。 姜云卿心思转了转,就朝着两人点点头。 南门拓见她未曾开口,继续道:“之前就听宗瑞他们提起过你,说你天赋异禀,短短四年就入了臻境后期,于修炼之上天赋远超于他。” “如今见你修炼这般神速才知他未曾夸大,难怪当年宗瑞都没能拜入雷鸣前辈门下,雷鸣前辈却独独收了你。” 第4115章 挑拨 姜云卿听出了他话中的挑拨之意,脸色瞬间冷淡了几分,“能拜入师父门下是我的福气,且师父也并非只收了我一人,你这般夸赞我实不敢受。” “至于说天赋,能入修炼塔中走到这里的,又有谁是平庸之人。” “宗瑞师兄乃是流明宗下一任宗主,他的天赋毋庸置疑,只是不适合师父的修炼路子罢了,至于我所谓的修炼神速,不过是因为修炼场中与外界时间差距。” “外界一日,里面百日,就算突破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宗瑞师兄和凌师兄他们不也一样入了半步破虚巅峰之境,修为还远胜我一筹?” 姜云卿向来不是个会忍气吞声之人,况且她也极为厌恶南门拓这般话里藏针的小人行径,直接冷然道, “能得机缘进了修炼场中,修为若不提升那才是废物。” “我若还像是之前,那我也不配入流明宗,成为师父的弟子了。” 宗瑞知晓姜云卿的性情,见她直接怼了南门拓时,半点都没在意。 倒是凌秦,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外边宗门的人这么称呼他的。 他见过太多的女子,哪怕是同族的那些人见着他时也是脸红耳赤,要么矫揉造作,要么举止拘束,更别说外界宗门之中,一旦知晓他身份后,几乎没有几个能保持平常心的。 眼前这个姜云卿却一直都是神色坦然,望着他们时也未曾有半点退避之意,反而就像是看着寻常人。 凌秦不由多了些好感,开口说道:“玄级修炼场中血气浓郁,一日当抵百余日,姜师妹本就天赋出众,又在其中呆了近六百天,有所突破也不奇怪。” “况且雷鸣前辈对于徒弟人选要求苛刻,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我当年也曾想要拜入他门下却被他拒绝,宗瑞又与雷鸣前辈走的不是同样的修炼之道,拜入流明宗宗主门下也更为适合。” 姜云卿之前曾经听说过一些有关隐世大族那边的事情,也一直以为那些家族之间的人都是抱团而存,一致对外的,却没想到凌秦居然会帮她和宗瑞说话。 而且凌秦知晓她入了玄级修炼场,一入便是五日。 她恍然间就想起她刚入修炼场那天碰上的那个从修炼场里出来的人,神色间忍不住露出些诧异。 原来是他, 难怪她刚才觉得眼熟。 姜云卿对于善意从不拒绝,她眼眸微弯,轻笑道:“还是凌师兄看的通透。” “这世上修炼之道无数,师徒之间不仅要讲缘分,也要看合适与否,我能得师父看重收入门下是我的机缘,宗瑞师兄能入宗主门下,也同样是他的机缘。” 凌秦闻言缓缓一笑。 南门拓没想到凌秦居然会帮着姜云卿说话,看着相视一笑的两人,还有旁边神色温和的宗瑞和杜天庆,他忍不住心中嫉妒。 他一直都是南门家的天之骄子,哪怕不是如同凌秦这般的领头羊,可修为也能入前三,入了修炼场后更是突破了半步破虚,这段时间修为一路上涨,如今已经到了半步破虚后期。 第4116章 我跟你很熟吗? 南门拓原本以为自己这般修为,顶多就是输给了凌秦,只因为凌秦进了玄级修炼场,他没进去过罢了。 可没想到他出来之后,宗瑞和杜天庆也入了半步破虚巅峰,之前那唐瑜也是,如今就连之前入四层时才臻境后期的姜云卿也入了巅峰境。 这几乎是在打他一个人的脸。 南门拓心里满满的不服,望着满是和煦的几人突然说道:“姜师妹说的对,倒是我狭隘了。” “不过之前你来四层之前,还无人进过那玄级修炼场,我们几个最多也就是进进天级的,当时凌秦说有人入了玄级修炼场,还一下子开了五天之时,我们所有人都还挺不敢相信的。” “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说你那些卡晶是怎么来的,是过了什么隐藏的关卡,还是得了什么特殊的奖励?” 姜云卿听着南门拓的话眸色微淡,而旁边的凌秦也是神色微冷。 南门拓这话看似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好奇,可若是细想却内涵深意。 他一句话既告诉了姜云卿,是凌秦将她入了玄级修炼场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也同样在暗指姜云卿之前能够得到那么多卡晶全是因为运气。 南门拓似是没看到他们脸色,只是笑着道:“我就是有些好奇,想必姜师妹应该不介意吧?” 姜云卿看着南门拓脸上那让人厌恶的试探,直接冷声道,“我介意。” 南门拓一愣。 姜云卿冷然道:“试练塔中的规矩如何,所有人都清楚,至于其他的那是我自己的秘密,我和你很熟吗?你知不知道不熟装熟,故意打探他人秘密是很惹人厌烦的事情?” 南门拓没想到姜云卿会这般直接,而且毫不掩饰的将厌烦二字挂在脸上,他神色微僵道:“姜师妹何必这么较真,前面几层都已经过了,我又不会强夺你机缘,你这般遮遮掩掩倒让人觉得小气。” 姜云卿闻言讥讽道:“那照你这么说,你不妨先将你们南门世家的隐秘说出来听听,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想必你也不在意?” 南门拓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姜云卿看着他这模样,不由嗤了声:“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反倒是强求别人,脸呢?” 她说完后懒得去看南门拓的模样,只是开口道, “师兄,我入四层已经五日了,等一下还要参加擂台赛,不如我先过去?” 宗瑞也有些厌烦南门拓的不依不饶,而且姜云卿好歹是他们流明宗的人,南门拓一顿冷嘲热讽不仅是针对着姜云卿,也同样是在下他们流明宗的脸面。 宗瑞满是寒意的看了南门拓一眼后,直接道:“我跟杜师弟和你一起过去。” 那边凌秦瞧着铁青着脸满眼阴沉的南门拓,半点同情心都没有,更没觉得姜云卿的话有什么不对的。 虽然同是隐世大族,可凌秦却一直瞧不上南门拓的行径。 他也是走上前去,和宗瑞他们并行。 “我正好也快到五日之期了,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第4117章 打服他 南门拓虽然不是南门家顶尖的那人,可他在家族中也极得看重,且身为隐世大族,天生便比旁人多了一份自傲。 他的确嫉妒姜云卿修为,才会出言暗含挑拨。 他没想到姜云卿会半点颜面都不给他,直接出言讥讽于他,更没想到同为隐世大族的凌秦,居然会向着上三宗的人,丝毫不给他颜面。 眼见着凌秦居然跟着姜云卿他们一起离开,南门拓脸上青了白,白了紫。 之前那些故作友好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看着姜云卿的背影,那些之前藏于心中的嫉妒几乎写在了脸上,眼中尽是怨毒之色。 …… 姜云卿本就是谨慎之人,她虽然离开,可精神念力却依旧留在原地,很清楚的感觉到南门拓身上的那股犹如实质的恶意,也看到了他脸上神色的变化。 姜云卿眸色微冷。 曾几何时,她来到东圣之时,处处束手束脚,唯恐招惹麻烦,那时候的她不过刚入先天境不久,这东圣之地随便一人就能要了她性命,可如今她已至半步破虚巅峰,修为虽不及破虚境强者,可却也不再是那般谁人都能欺辱,让她避让的。 姜云卿懂得避让强者,却不代表她怕是。 她将精神念力从毫无察觉的南门拓身上收回来后,便对着身旁之人开口问道:“宗瑞师兄,那个南门拓可与你,或是与咱们宗门交好?” “没有,你不必在意他。” 宗瑞冷声道,“他向来都是这样,自持是隐世大族出身,修为远不及人,却自负又容不得人比他厉害。” “南门一家与我们宗门交集不深,且他也并非是南门下一任当家之人。” “先前好几次比斗之时,他都他争不过我们,特别是凌秦,常年压在他头上,他不敢与我们交恶动手,反倒是欺负你是新人,你无须理会他。” 如果是放在之前,宗瑞或许还会担心南门拓和姜云卿积怨之下,会在擂台赛上为难姜云卿,可如今以姜云卿的修为,南门拓若真敢上擂台,仅凭着修为他就压不过姜云卿。 更何况姜云卿的战力本就厉害,一旦真上了擂台,那就是吊打南门拓的。 杜天庆走在几人身旁,闻言也是开口道: “师兄说的对,隐世大族那边有好些人的性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你之前入这里时修为尚低,如今突然一下子冒头甚至还超过了南门拓,他心中嫉妒阴阳怪气几句也很正常。” “等有机会你和他交手一次,打服了他,再见你时他便不敢挑衅了。” 姜云卿闻言愣了愣,瞧了眼杜天庆。 他身后背着一柄长剑,比之寻常的长剑要大上一圈,而且说起这般话来时显得格外的正经,显然他这些话不只是说说而已,之前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姜云卿想象了一下杜天庆拿着长剑暴揍南门拓的样子,再想起自家那个脾气暴烈的师父,蓦的低笑了起来,“多谢杜师兄指点,我记住了。” 第4118章 姜云卿的依仗 姜云卿原本就没把南门拓放在心上,只担心南门家跟流明宗之间有什么来往,可如今听宗瑞这般说,想必两家之间也没什么特别深的关系。 再加上杜天庆这番话,她就更不用在意那人了。 她原本是担心隐世大族的人护短,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再加上他们若是抱团,回头一窝蜂的上来,她自己惹了麻烦不要紧,万一连累了宗门受过。 可如今瞧着宗瑞和杜天庆这般不以为然的态度,再加上旁边凌秦未曾出声反驳,就知道隐世大族那边的强者,或许要比她想象的更加睿智。 至少小辈之间的争斗,他们不会随意插手。 既然如此,姜云卿自然不用再害怕南门拓。 他不来招惹也就算了,可若招惹,她不介意给他个“教训”,叫他知道“新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凌秦瞧着姜云卿神色冷漠的样子,对她越发好奇了一些。 南门拓这般行径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可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几乎都会看在南门家的面上,哪怕心中愤恨脸上也要维持着起码的颜面不去撕破。 倒是姜云卿,居然毫不犹豫的就打了南门拓的脸,而且凌秦能看的出来,她不是仗着雷鸣的原因,才对南门拓这般不客气的,她自持的是她自己。 凌秦微侧着头有些疑惑,姜云卿到底有什么依仗?修为吗? 姜云卿察觉到凌秦视线,朝着他看了一眼。 凌秦对上她目光也没避让,只是露出个浅笑。 姜云卿愣了下,有些有疑惑这个凌秦脾气倒是挺好,刚才杜天庆言语之间可是连带着隐世大族的人一块贬低了,他居然也不见任何恼怒。 姜云卿心中虽有感慨,却也没有多想,直接收回目光后,就对着宗瑞二人问道: “宗师兄,杜师兄,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见到璟墨?他可曾上来了?” 宗瑞和杜天庆都是摇摇头。 杜天庆说道:“我和师兄除了上了几次擂台赚取卡晶之外,其他时间就一直在修炼场中,未曾遇到过璟墨师弟。” 姜云卿闻言皱眉:“那宗门其他人呢?” 杜天庆摇摇头:“之前与他们聊过,也没见有人提起过他。” 宗瑞见姜云卿眉心轻皱,眼里带着些担忧,不由开口说道: “师妹,我们虽然没有见到过璟墨师弟,可是以他修为和心性,想要闯过前三层应该没什么问题,说不定他入四层之后就和你一样直接进了修炼场,所以和外头的人错开了。”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没有闯过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你也别太过担心。” 这试练塔中前面几层都没有太大的危险。 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是以神念化身进入试练塔,虽然走的不容易,可就算没有闯过关卡,失败之后,也顶多是被驱逐出试练塔而已。 而后面的第三层,以君璟墨的修为和战力想要自保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在试练塔中真正的危险,都是在四层之后。 第4119章 真正的危险 就如同这第四层,看似安宁平静,可那擂台之上较量生死下了狠手,依旧是会死人的。 而且因为进入这里的是本体,不像是前面两层是神念化身,所以一旦在擂台上死亡,就代表真的烟消云散,再无重来一次的机会。 宗瑞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几层会遇到什么,可想也不会太平静。 最大是厮杀恐怕还在后面。 姜云卿虽然心中担心君璟墨,可却也知道宗瑞他们说的有道理。 眼下她人在试练塔中,根本没办法联系到外面,而且若非面对面遇到,她也没办法寻到君璟墨,好在她体内的牵丝蛊依旧还在,而且从头到尾都未曾出现过什么异常,这就说明君璟墨的人至少是安全的,也没出什么意外。 牵丝蛊的感应范围有限,且沧澜境中又自成一界,她既然能感应到君璟墨身上那枚蛊虫的存在,就说明君璟墨依旧还在沧澜境中,只是她没见到而已。 姜云卿轻吁了口气,也许真的只是错过而已。 凌秦之前就听说过雷鸣新收的两个徒弟是夫妻,也就是说姜云卿他们口中的那个“璟墨”应该就是雷鸣另外一个徒弟,也是姜云卿的夫君。 他虽然有些好奇,却也没开口多问,只是沉声说道: “对了,刚才突然出现的那股威势你们感觉到了吗?” 宗瑞闻言神色一凛,瞬间想起了那股压得他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力量,开口道:“你也感觉到了?” 他还以为那股力量只有他一人感觉到。 凌秦点点头:“我原本是在修炼之中,是被那股力量惊醒过来的,怕这试练塔中有什么惊变,所以便提前出来了。” 他是第一次开玄级修炼场,若非是突如其来的情况,他定然要修炼到最后一刻耗尽了时间方才出来,可刚才那股让人心悸的力量笼罩而来时,直接将他从修炼状态中惊醒。 不仅让他气血翻涌,隐隐有遭反噬的情况,哪怕之后那股力量褪去,他也依旧难以再安静下来。 这试炼塔对于他们来说本就陌生,凌秦担心里面会生了什么变故,甚至出现什么危险,所以才提前从修炼场中出来,结果就撞上了宗瑞和姜云卿他们。 宗瑞和杜天庆听着凌秦的话后,脸色也是微变,他们和凌秦几乎是一样的情况。 杜天庆说道:“我本也是在修炼场中推演剑法,那一瞬间险些遭了反噬。” 姜云卿听着三人的话,就知道他们说的应该是之前境灵突然出现,对着迂曲动怒时的事情,见着三人朝她看来,姜云卿面不改色的说道:“原来你们也遇到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 姜云卿说的含糊,再加上她神色太过镇定。 宗瑞几人以为她也是和他们一样,被那股突如其来的神秘力量惊醒之后,方才从玄级修炼场中出来的。 杜天庆开口道:“连云卿师妹也感觉到了,看来那威压并非针对某一人,而是整个四层的人都被波及。” 凌秦也是点点头,脸色有些暗沉,那股威压实在太过惊人,就算是他曾经面对族中老祖,以及东圣顶尖的那几位强者时都未曾生出过那般惧意。 第4120章 杀戮 就好像有人在冥冥之中凝视着他,只消信念一动,便能让他灰飞烟灭,甚至半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凌秦说道:“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力量来自何方。” 宗瑞抿抿唇:“这试练塔本就古怪,先莫说其他人,就是那守门的迂曲修为就不低于雷鸣师叔,也许这里面还有其他强者。” 他想起曾经有过的传言,说是沧澜境中有不少先泽遗迹,更曾有不少上古强者陨落其中,若有机缘者入内之后便能得那些强者传承,难道是有人触碰到了那些神秘之物? 宗瑞眼中多了些凝重之色:“反正都小心一些。”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到了四层中间的擂台边缘,尚未靠近时便听到那边传来的呼喝声和喊叫声,那人声鼎沸的喧哗模样,让得姜云卿有些恍惚,甚至有种回到了西芜那些地下擂台的时候。 她跟着宗瑞他们靠近之时,越接近擂台,周围的人群就越是密集。 姜云卿甚至还在擂台东侧的地方看到了一片单独开辟出来的赌斗和交易区域,里面人头攒动,热闹异常,而在擂台边缘甚至还见到几个女性修炼者倚靠在男人怀中,做着一些调/情的动作。 “……” 姜云卿木着脸,她以为能入得了四层的人,除非逼不得已上擂台之人,恐怕大多都沉浸在修炼场中,可是眼下肉眼可见的一切,却是满目混乱。 凌秦走在她身旁,见到她神色中瞬间的茫然,开口说道: “是不是觉得不敢置信?” 姜云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他们既然能入得了这里,就代表心性天赋都不差,为什么会变得这么……” 她迟疑了下,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半晌后才吐出个词来, “放纵?” 如修炼场这般机缘,千载难逢一次。 这些人不加紧修炼,居然在这里放纵。 凌秦看着姜云卿神情,低笑了声:“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能够坚持自己所求的将来,而且你未曾上过这中间的擂台,所以不知道。” “这擂台之上获得胜利之后,不仅能够赢取对方手中的积分和卡晶,甚至擂台本身也会反馈一些血气之力给胜利的人,特别是斩杀了对手之后,那能量就越发精纯强大。” 姜云卿脸色微变。 这不是在鼓励那些人在擂台上下死手吗? 旁边的宗瑞看着姜云卿惊讶之色,开口说道: “是不是觉得这里和之前所知完全不同,这四层看似安宁,可实则却鼓励杀戮。” “那擂台上反馈的能量和修炼场中的不同,那是未曾经过炼化,纯碎的带着杀戮、煞气的能量,这种能量其实比之修炼场中的血气之力更能提升人修为,可同样的,却也会让人心性生出变化来。” “如果参加擂台赛后,能及时进入修炼场中炼化能量,或者心智坚定不因提升修为而无止境杀戮的,自然不会受其影响。” “可但凡心智稍有不坚者,或是心中贪念欲望过重,便会受那些煞气影响,沉浸在杀戮之中无法自拔。” 第4121章 神魂之身(一) 杀戮所带来的极致快/感本就容易让人沉迷,更何况杀戮之后还能带来让人无法拒绝的利益。 不管是境界的提升,还是修为的增长。 那种极致的欲/望得到满足的感觉都让人欲罢不能。 宗瑞几人都是上过擂台的,甚至因为修为太高不曾逢败。 那几次的胜利之后,他们比任何人都体验到了那种感觉,也曾经险些迷失在了那杀戮能量涌进身体之中时的快/感之中,只是他们最后都及时清醒了过来,压抑住了心中的欲/念和渴望。 他们顺利挣脱,可这芸芸众生,无数修炼者中,能够像是他们那般把持自我的又有多少?而有多少人,一旦沉迷其中就再也回不了头,就如同此时这擂台周围沸腾喧嚣的人一样。 他们或许早就忘记了最初进入试练塔的目的,只以为沉浸在杀戮之中无法自拔。 姜云卿听着宗瑞的话时,在他眼里看到了一股淡淡的悲凉,不是为着他自己,而是为着人性悲哀,她不由有些沉默下来,望着擂台附近的那些人时心中复杂至极。 她以为这四层修炼之地本是极致的安宁,却没想到这里才是杀戮的开始。 那往后几层又会如何? “凌秦。” 唐瑜正跟几个人站在擂台四周,说着刚才突然出现的那股威压之势,谁知道一扭头就看到了凌秦他们,她连忙开口叫了一声后,就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等到了跟前,唐瑜就直接说道:“你们几个是因为刚才那浩瀚力量才出了修炼场的?” 凌秦点点头:“你也是?” 唐瑜说道:“我没有,我昨天就出来了,想在擂台上寻人磨合磨合战技,方才刚下擂台就遇到了这事儿,好在我当时没有动用战技,你们没瞧见,擂台上正在对打的那几个直接被压得灵力暴/动,当场就吐了血。” “我正想着找你们商量这事儿,没想着你们就来了。” 杜天庆听着唐瑜说着擂台这边的事情,不由朝着上面看了一眼,见擂台上的人根本就不受影响,依旧和最初一样打斗的厉害,周围的人也依旧沸腾。 他皱眉道:“擂台上影响那般大,怎么没人退场?” 唐瑜神色淡漠:“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了这擂台之后,吸收了那些血煞之力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时是有不少人被吓着,可是迂曲过来了一趟,只说并非外敌入侵,而是试练塔中一些变故,大家无需担心之后,这些人就恢复了常态,只恨不得能一直留在擂台上。” 姜云卿眉心微动,境灵出现的时候,迂曲还和她在一起。 他被境灵所伤之后,看上去情况十分不好,甚至后来直到宗瑞他们出了修炼场后他才离开,而他们并没耽误太久就来了这边,可没想到迂曲早就已经来过了,而且也安抚好了这些人后,又再次离开。 这中间甚至没惊动其他人。 姜云卿突然之间就有些猜测到,那所谓的神魂之身是什么东西了。 第4122章 神魂之身(二) 姜云卿还记得,焱阳曾经跟她说过,涅火金莲能够储存人的灵魂,在肉/体消亡之后让人灵魂不灭,保留一丝神念的种子,能够慢慢蕴养让其复生。 难道迂曲便是这般存在? 他存活了九千余年,可以说是东圣之上的顶尖强者,他会不会像是焱阳说过的身体死亡后留下来的神魂,而神念所在,神魂皆在。 之前境灵曾说迂曲是试练塔四层的镇守之人,那是不是说,整个四层之中,只要迂曲愿意,便能够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而除非像是境灵这般强大的存在,迂曲在这四层之中就可谓是无敌的? 还有,境灵说,迂曲是试练塔四层的守灵人,那试练塔后面的几层是不是也有和他一样的神魂之身? 这试练塔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以神魂之身存在数千年之久? 姜云卿心中念头不断划过,微皱着眉心时,想着试练塔的事情,而唐瑜那边却是留意到了宗瑞他们之间多出来的陌生女子,而且她看得出来,这女子的修为不比她弱,也是半步破虚巅峰之境。 唐瑜有些好奇的开口:“凌秦,宗瑞,你们什么时候认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她是?” 宗瑞笑了笑:“她就是雷鸣师叔新收的弟子,也是我师妹,姜云卿。” 他说完后看向姜云卿,跟她介绍道,“云卿,这位是唐家的大小姐唐瑜,唐家这一辈修为最高的人,也是唐家少主。” “你就是姜云卿?” 唐瑜听到宗瑞的介绍之后,眼中划过惊讶之色,她记得之前他们说起的时候,宗瑞他们提起姜云卿时,说她不过是臻境后期而已。 这才几天时间而已,居然就已经入了半步破虚巅峰? 到底是她天赋当真这般厉害,还是那玄级修炼场这般惊人。 这种修炼速度,要是传扬出去怕是能震惊整个东圣。 唐瑜满是好奇的看着姜云卿,神色之间虽有打量,却没有之前南门拓的那种隐藏着的恶意,而只是单纯的好奇,“之前我就听宗瑞他们提起过你,说你天赋出众,方才得雷鸣前辈另眼相看。” “之前我还以为他们碍着你是新入宗门的小师妹,所以才夸大了,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这么厉害。” 姜云卿不排斥与人来往,更何况她也知道,从她和君璟墨拜入雷鸣门下,进入流明宗开始,往后就少不了跟各大宗门以及隐世大族的人打交道。 她已经从凌秦那里知晓,所谓的隐世大族并非想象中的抱成一团,而且眼前这个红衣女子也和之前的南门拓不同,言笑之间没有半点倨傲之气。 姜云卿扬唇露出个笑来,开口道:“你也很厉害。” 唐瑜哈哈笑起来:“那当然了,我们唐家的女人就没有不厉害的。” “你不知道,我们唐家一直都是女人当家,我娘是现在的唐家家主,我外婆是上一代的家主,在我们家里,女人才是这个,我要是不厉害,哪能镇得住其他人。” 第4123章 唐家少主 唐瑜说话间竖起大拇指朝着姜云卿比了比,神色之间满满都是恣意和张扬, “只可惜我那几个妹妹在修炼上都不怎么行,天赋也只是一般,你要是能生在我们唐家,那铁定能把我娘她们乐死,举族上下都得把你当成宝贝蛋的宠着。” 姜云卿微睁大眼,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来。 她之前听着宗瑞说眼前这女子是唐家少主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唐瑜修为最高,天赋出众,所以才越过其他人成了未来家主,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唐家会这般另类。 虽然唐瑜没说的很清楚,可从她母亲,她外婆都是唐家家主来看,难不成唐家当家的都是女子,而且要让唐姓一直传承下来,所以唐家的那些男人都是入赘的? 凌秦见姜云卿愕然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 “唐家跟我们其他几家不同,他们家族立身东圣,创建世家的老祖就是个女子,而且性情要强,也不乐意跟旁的女子一般嫁入他人府中,便招赘入了族中。” “后来那老祖的孙女儿因为情爱之事,为男子所骗,险些毁了唐家传承,唐家的老祖宗就定下了规矩,往后唐家女子若为家主,只招赘不外嫁,且赘婿所诞之子成年便分立出去,不掌唐家之权。” “唐家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女儿国,当权掌事之人皆是女子,且个个凶悍,平常可没人敢招惹。” 唐瑜闻言直接横了凌秦一眼,“你敢把这话拿去我娘跟前说说,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凌秦哈哈一笑。 旁边的宗瑞和杜天庆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宗瑞说道:“唐瑜性子直爽,唐家和咱们流明宗也多有往来,对了,唐家唯一一个外嫁的女儿就是嫁给了咱们流明宗的长老聂城乐,也是雷鸣师叔和银杉师叔的师兄。” “只是两人成亲后没多久,聂师叔就被拐去了唐家,鲜少回宗门了。” 姜云卿闻言忍俊不禁,若是真照着宗瑞这说法,那聂师叔和唐家的那位前辈虽说是迎娶嫁礼,可实际上跟入赘也没什么区别的了,只是听着好听一些。 姜云卿本就觉得唐瑜性情爽利,这会儿再听着宗瑞这般提点她,唐家和宗门交好,且可看成姻亲莫逆,她自然就越发亲近了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当家的世家大族呢。” 唐瑜之前就已经知道,姜云卿是从偏远之地而来的散修,在遇到雷鸣他们之前从没有系统修炼过,也对于宗门世家之间的很多事情都不知晓。 所以听着她说这话也没觉得奇怪,反而笑着道:“你若是愿意的话,等回头出了沧澜境后,我请你和你夫君去我们唐家做客,正好咱们也找个机会切磋切磋。” “宗瑞他们可说了,你们夫妻两战力惊人,先天中境时就能打过臻境之人,我这心痒难耐,你可不许拒绝。” 姜云卿听着唐瑜不仅提起她,还提起了君璟墨,甚至连邀请她去唐家做客也是连带着君璟墨一起,显然未曾因为没在这里见到君璟墨就贬低于她。 第4124章 上擂台 姜云卿只觉得唐瑜不愧是隐世大族将来的掌权人。 和之前那南门拓比起来,眼前这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自信的红衣女子,言语间虽然依旧张狂恣意,可却丝毫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相处起来极为舒坦。 如她这般人,也才配得上隐世大族的威名。 姜云卿目光越发温和了些,开口道:“唐少主热情相邀,等出了沧澜境后,我和璟墨定会前去叨扰。” 唐瑜见她这般爽快,没有扭扭捏捏,越发高兴起来。 她直接拍了拍姜云卿道,“别叫什么唐少主了,听起来生分,你直接叫我唐瑜,或者阿瑜都行。” 姜云卿听着唐瑜的话,便顺着她叫了声阿瑜,只是叫完之后就忍不住低笑了声。 “笑什么?”唐瑜疑惑。 姜云卿说道:“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叫阿俞,我叫她小鱼儿。” 唐瑜惊讶:“真的?她是哪个瑜?” “安俞的俞。” “那我和她不同,我是美玉的那个瑜,不过都是好寓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唐瑜有些好奇。 姜云卿想起张妙俞,眉眼忍不住弯了起来,连带着整个脸色都柔和了下来:“她呀,是个特别单纯可爱的女孩儿,善良,活泼,心中从不见阴霾,笑起来时跟个小太阳似的,能将人心都带着一起温暖。” 唐瑜听着姜云卿这形容,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姜云卿认识的人应该也是修炼之人,就算评价起来也应该是修炼如何,天赋如何,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来。 听姜云卿的意思,那个女孩儿应该是个普通人。 唐瑜问道:“她未曾修炼?” 姜云卿轻笑:“没有,不过她嫁给了我的小舅舅,两个人过的很好很好。” 唐瑜身来便是唐家的人,哪怕身为女子也注定要走上修炼之路,甚至成为最强的那一个,她不太理解姜云卿话中那个“阿俞”的人生,也不太懂嫁人之后所谓的很好很好有多好。 不过她虽然不理解,却也没质疑姜云卿,只是笑着说道:“那看到咱们注定是要当朋友的,等有机会了,带着你那个小鱼儿来唐家做客。” 姜云卿喜欢唐瑜的爽朗,笑着道:“好,有机会的话。” 等她和君璟墨有能力能护得住西芜,等哪怕让人知晓他们从西芜而来,甚至于磐云海上没了屏障,他们也不再惧怕东圣之势时,她定然会将小鱼儿他们也带来东圣瞧瞧,到时候总有机会的。 宗瑞见唐瑜和姜云卿聊得不错,眼中也是盈着笑意:“你们两个虽然合得来,可是云卿,你的五日之期快要过了,你先上擂台吧,等将擂台赛过了之后再说其他,免得错过了时间。” 姜云卿点点头道:“是直接上去吗?” 宗瑞嗯了声:“你是规则之中强制的擂台赛,等上面的人下来后,你便直接上去即可。若是遇到不可力敌之人,直接认输可保留保底的积分和卡晶,这样就不会被试练塔驱逐……” 他说到一半,蓦的反应过来摇摇头道, “不过想着你也用不上这点规则,眼下这四层之中,能与你交手之人不出双手之数,还未必个个都能打的过你。” 第4125章 提点 姜云卿的战力可是连雷鸣都亲口夸赞过的,甚至对她的赞誉极高。 以前她和他们之间只差着修为和境界,如今她已经入了半步破虚巅峰,和他们同阶之人。 这四层之中的那几个半步破虚巅峰,可未必能够打得过姜云卿。 宗瑞对着姜云卿说道:“刚才的话你听听就行了,算得上是擂台上的规则,不过想着你应该用不上,不过有一点你要记着。” “等上了擂台之后,若非不得已,别见血。” “如若见血,就定要一击毙命别多纠缠。” “擂台上的血煞之气极重,等胜负即分之时,你定要尽量稳住心神,千万别叫擂台上的煞气和杀戮影响了你的心境,于将来感悟规则之力,踏足破虚无益。” 如他们这般人,若无意外将来至少有五、六成的几率是能够踏足破虚境的,而姜云卿显然更是其中佼佼者。 宗瑞怕姜云卿为外力所影响。 唐瑜也是开口说道:“其实你能过得了试练塔前面两层,就说明你的心性不差,只要你能克制住杀戮的欲望,那些力量就影响不到你。” “若实在觉得克制不了,就尽快下擂台,入修炼场中炼化了那些能量,也就无碍了。” 姜云卿听着两人的话,知道他们是在提点她,她对于那些存善意的人从来都是感激的,姜云卿认真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师兄,多谢阿俞。” 宗瑞笑了笑:“去吧。” 姜云卿嗯了一声,就朝着擂台边缘走了过去,她之前和宗瑞等人站在一起本就招人眼球。 无论是宗瑞和杜天庆,还是凌秦或是唐瑜,他们都是这四层之中的名人,且未进沧澜境前,他们的名声就已经响彻东圣,所以姜云卿这个另类的陌生面孔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自然让人心生忌惮。 擂台周围的人瞧着姜云卿靠近,心中不断猜测着她是上三宗的弟子,还是隐世大族那边的天子骄子,倒不是没有人想要上前与她搭讪,只是姜云卿神色清冷,且身上修炼威压释放之后,直接便将那些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的人压得动弹不得。 擂台上的交手很快结束,不见锣鼓却虚空之中传来一声锣响之后,就见到擂台上其中一人被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浑身浴血之下,几乎瞬间就没了气息。 而他对面的那人在锣声之后,很快就微眯着眼露出一种极致舒爽的模样来,而擂台下面的人或是嘘声阵阵,或是喧嚣喝彩,对于躺在地上死去的那人却是没有半点在意。 好似这种场面见得太多,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片刻后,那死去的人便消失在擂台之上,不知道尸体被送往了何处,而那胜利之人也被传出了擂台,等站在台下睁开眼时,脸上还满满都是兴奋之色。 姜云卿从刚才时,就一直将精神念力蔓延出体外笼罩在那人身上,很容易的就看到了他在胜利之后,锣响那瞬间,突然涌进他体内的那些能量。 第4126章 双倍积分(一) 那能量斑驳至极,而且十分霸道狂躁,涌入那人体内之后,几乎不等炼化就朝着气海而去,看上去极为危险,可的确是比修炼场中的血气浓度更高。 而且姜云卿也很清楚的看到,那人在吸收了能量之后,眼中便多出了些疯狂之色,可他体内的修为的确有所提升。 她瞬间就有些明白之前宗瑞他们所说的,这擂台为何让人沉浸其中了。 姜云卿心中有底后,直接收回精神念力,然后腾空而起落在了高台之上。 等她站定之后,就听到擂台上传来境灵的声音,“试练者姜云卿,因入玄级修炼场修为提升大境界,固挑战她获胜之后,可得双倍积分和卡晶,败者全数清零,驱逐试练塔。” 姜云卿听到境灵的声音之后神色微怔,却也没露出太大的惊讶之色,只以为这是擂台之上的规矩。 可站在下面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变化,特别是在听到说是擂台上的这个女子居然入过玄级修炼场后,而且打败她之后能得到双倍的卡晶和积分。 所有人哗然的同时,望着姜云卿时都如同香饽饽。 宗瑞猛的站起身来,皱眉说道:“怎么回事,之前上擂台的人从不会通报姓名,而且云卿第一次上擂台而已,怎么会突然提及她入玄级修炼场的事情?” 居然还出现挑战获胜后双倍收益的规矩,这不是在鼓励四层之中的强者与她对战吗? 凌秦也是面色惊讶,他们之前都是上过擂台的,哪怕是第一次上擂台时,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姜云卿这般情况,充其量就是一句“试练者”而已,却从未有过通报姓名。 凌秦有些疑惑道:“会不会是因为她入玄级修炼场的事情?” 唐瑜也是开口,“刚才这声音说云卿提升了一整个大境界,有没有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宗瑞闻言和杜天庆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也是,姜云卿和他们的情况都不相同,她也不知道在前面几层经历了什么,一入四层便直接入了玄级修炼场,而出来时就直接从臻境后期到了半步破虚巅峰。 这其中所跨越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境界而已。 这般提升的速度简直骇人。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特殊情况? 凌秦在旁说道:“姜师妹的情况跟我们都不同,这试练塔中本就有许多隐藏关卡,之前我和杜天庆都曾经遇到过,说不定姜师妹这种也是触发了隐藏关卡。” “你没听到那声音刚才虽然说挑战她之后能得双倍积分和卡晶,可是失败之后却也是要付出代价,直接被驱逐出试练塔的。”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上了擂台,和姜云卿交手之后。 要么赢了她之后,赚取双倍的收益,赚的盆钵满盈,拿到让人羡慕的积分和卡晶。 要么就是被姜云卿斩杀,或者是直接被逐出沧澜境,到时候连认输之后保住基础的积分,让自己留在四层的机会都没有。 第4127章 双倍积分(二) 凌秦对着身旁三人说道:“这试练塔虽然出现的蹊跷,以前也未曾有人见过,可至少在咱们之前闯过的那些关卡,以及入了四层之后所见都能知道,这里讲究公平。” “以姜师妹如今的修为,这四层之中能够与她匹敌的人本就不多,况且就算真有,哪怕是换做咱们几人恐怕也会多加考虑一二。” 这里还只是试练塔的四层而已,就已经出现了如同修炼场这般神奇的地方。 而试练塔后面还有好几层,谁也不知道那上面还有什么机缘。 若非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胜了姜云卿,拿到她手中的积分和卡晶,否则应该没有多少人敢去冒着被驱逐出试练塔的风险,和姜云卿交手。 若胜了还好,可若万一败了呢? 这试练塔的机缘千载难逢,错过了,那可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了。 修为到了他们这般地步的人,几乎都和他们相识,这些人中可没有多少蠢人,所以动手之前定然会打探清楚姜云卿的实力,更有胜者会直接放弃这诱惑,而选择继续朝后走。 凌秦的话让的宗瑞他们都是安静了下来,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而擂台下面,那些眼中泛红满是垂涎的人却迟迟没人踏上擂台,显然都有着凌秦刚才所说的那些顾虑,都在衡量着姜云卿的修为,以及她的战力。 刚才那声音说的很清楚,姜云卿提升了一整个大境界。 这也就是说,哪怕她是先天初境入的试练塔,如今也是半步破虚境,更何况擂台下有好几个入了半步破虚的人都依旧看不出姜云卿的修为。 她至少也是半步破虚中境,甚至更高。 姜云卿在擂台上站了一会儿后,不见有人上来,不由有些疑惑,“没人上来?” 她记得宗瑞他们说过,这擂台之上几乎从未轮空过,方才她刻意遮掩了一些修为,按理说不该没人才对。 下面的人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都是有些蠢蠢欲动。 他们大多都是沉迷在杀戮之中,早就被左了心性的人,且姜云卿身上的好处对他们来说诱惑太大。 虽然有些担心姜云卿的修为和战力,可到底抵不过心中欲/望驱使。 其中一个浑身盈满了战意的半步破虚后期的散修刚想要上去时,却不想突然有人在他之前上了擂台,直接拿着手中命牌碰触了擂台边缘的挑战之处,而擂台边缘便出现了一层能量,直接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显然,擂台上的挑战成立。 …… “这人是谁?” “没见过……” “我没看错吧,他才臻境巅峰?连半步破虚都还没进,他哪来的胆子居然敢上台挑战这女人,不要命了?” “我瞧着怕是想要碰碰运气捡漏子吧,万一那女人修为高战力却差呢,之前这擂台上也不是没有越阶战斗的牛人。” 有人听着这话瞬间反驳,“我呸,想捡漏子,怕是做梦呢,你没看见这个女的之前是跟着流明宗的宗瑞,还有隐世大族那边的凌秦他们一起过来的?” 第4128章 第二个“战疯子” 这人显然对于凌秦他们熟悉,而且也知道他们的性情。 那几个人是年轻一代中修为顶尖的人,更是宗门和隐世大族那边的天之骄子,他们性情看似平和,可那是对着与他们同等地位,或是修为相当之人。 可对着外人的时候,他们却从来都不假辞色。 那些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从来都容不下外头的人,能与他们站在一起,还能得他们和颜悦色与其说笑的,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无能之辈? 那人嗤笑了声后说道,“能和上三宗,还有隐世大族那边的天之骄子混在一起的,哪有可能是什么窝囊废,想捡便宜也不先看看人再说。” 其他人听着这话之后沉默了片刻,想起那几个人的做派,倒是有些认同这话,不过同时对于姜云卿这个生面孔就更加好奇了,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时却突然有人叫破了姜云卿的身份。 “我知道她是谁,这个姜云卿之前去过青沪,还入过磐云海,她炼化过涅火灵源,是雷鸣新收的弟子,前不久才入了流明宗……” 说话那人是个散修,之前磐云海兽潮暴/动时,他正好就在磐云海狩猎,自然也知道了后来猎取涅火之力,以及雷鸣到来后从金角兽手中救下姜云卿,帮其炼化了涅火灵源,收其当了弟子的事情。 姜云卿的容貌本就极盛,他之前刚看到时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没敢认而已。 可此时知道了她名字,又见她之前和流明宗以及隐世大族的人在一起,就直接将人认了出来。 “我的天,她之前在青沪时炼化涅火灵源的时候,才刚连晋了两阶,从先天中境入了臻境而已,这才三个月不到,她居然入了半步破虚?” 那人脸上满满都是惊骇。 而他的话也让得周围其他人闻言骇然。 之前的事情也就算了,可三个月时间就从臻境入了半步破虚,而且还并非是初境,真的假的?! 雷鸣的名声对于整个东圣的修炼之人来说都是如雷贯耳。 听说擂台上的这女子居然是雷鸣的徒弟,而且修炼速度这般恐怖,下面那些人就越发忌惮了些,就连之前想要上擂台,却被人抢先的那个半步破虚后期的散修也是满满的后怕。 他没想到,这个姜云卿居然是雷鸣的徒弟,更曾炼化过涅火灵源,修炼速度还这般妖孽。 那曾经炼化过涅火之力的雷鸣战力就惊人,眼前这女子承继了他“衣钵”,与人交战的能力又怎会弱,她会不会是继雷鸣之后的第二个“战疯子”? 所有人都满是好奇的看着跳上擂台,和姜云卿对战的那个人,想要看看他准备如何跟姜云卿交手。 姜云卿见着上来的那人也是愣了下,她也没想到上擂台挑战她的,居然是个还没入半步破虚的人,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她只要顺利过了五日之期要求的擂台赛就行。 姜云卿抬手就想朝着对面的人攻去,却不想就在这时,那人却是高声道: “且慢。” 第4129章 卑鄙 姜云卿灵力汇聚在掌中,满是疑惑的看着对面那人。 就见到他开口道:“我是碧羽宗的孙传,挑战姜师姐并非为我自己,而是为着我师兄闻纾凌。他与师姐早有交集,且也吩咐我见着师姐出来之后,便代替他先行挑战,等他从修炼场中出来。” 姜云卿是刚入上三宗的新人,按理该被称为师妹才是,可上三宗之间的规矩却和其他不同。 他们之中若非直系或是同门师兄妹,否则都是以修为论高低。 哪怕入门再晚,只要修为足够,其他人都得敬着。 姜云卿若眼下修为和宗瑞等人相当。 孙传虽然入碧羽宗已经多年,却依旧十分自觉的唤了她师姐。 “姜师姐修为卓绝,又是雷鸣前辈的嫡传弟子,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师兄之命我不能不听,否则将来出去之后无法与他交代,还请师姐见谅。” 说完后孙传朝着姜云卿拱拱手,居然直接跳到了擂台边缘,然后下了擂台。 姜云卿:“……” 周围的人:“……” 宗瑞几人面面相觑:“……” “卧槽。” 周围有人脱口而出,“你们碧羽宗还要不要脸了,既然挑战那就打起来,要是不敢打就别上去,眼下钻着擂台上的空子将人晾在上头,等你那狗屁师兄出来。” “要是你那师兄不出来,这一个时辰旁人都不打了?!” “就是啊!你们碧羽宗也忒无耻了些!” “还是上三宗的人,居然干出这种事情,也不怕给你们宗门丢脸?” 见周围那些人骂着孙传,跟在孙传旁边一人忍不住说道:“你们别骂孙师兄了,他也是被闻师兄逼迫的,闻师兄可是太上长老的嫡传弟子,孙师兄却只是寻常内门弟子。” “之前姜师姐入修炼场时,闻师兄就说过他会赶在姜师姐出关的时日出来与姜师姐挑战,怕被旁人抢了先才叫孙师兄先行占着位置。” “孙师兄也是被逼无奈,他要是不听闻师兄的话,等出了沧澜境后,闻师兄不会放过他的……” 孙传拉了下说话那人:“行了,你别说了。” “孙师兄……” “好了!” 孙传脸色有些难堪,低喝了一声让那人不再开口后,他才低声说道,“我所言行与宗门无关,也并非想与姜师姐为难,只是师兄所命,我不得不从,还望各位见谅。” 说完他对着姜云卿说道, “我在这里等着我师兄出来,等他出来之后我自会认输,姜师姐,抱歉了。” 周围的人听着孙传的话后,都是神色微怔。 再看着说完之后脸色难堪的孙传,原本的那些谩骂都是停了下来。 他们蓦然间才突然想起来,这跟姜云卿比斗可是和其他人比斗不同的。 这擂台上的确是有这种空子可钻,之前也有不少人为着“刷分”和得到那些新人手中的“卡晶”,故意如孙传这样提前占着挑战的位置。 他们先将自己手中的积分和卡晶耗尽,只留下最少的额度,然后拖上一个时辰后主动认输。 第4130章 往死里打 只要认输之后,将擂台上的位置让给想要刷分的人,而他们却只需要付出极少的代价,却依旧能够继续留在四层。 可是眼下姜云卿却是不同,之前他们可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规则所说,与姜云卿挑战的人,无论是战败还是认输,都是会被直接驱逐出试练塔的,这也是想要得到她手中双倍积分和卡晶的代价。 孙传不过是臻境巅峰,和姜云卿隔了整个大境界,若非是逼不得已,他明知道自己打不赢姜云卿,又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姜云卿站在高台上,眉心紧皱。 她虽然听得出来孙传话中耍了些小心机,比如卖惨,再比如替闻纾凌拉了仇恨,可说到底他这般做也是因为闻纾凌逼他在先。 若孙传刚才的那些话没有撒谎,这也就是说。 当姜云卿还在修炼场中,甚至那时候修为还没提升之时,闻纾凌就已经在打着她的主意。 他或许和宗瑞他们一样,从凌秦口中知晓了她一入四层就进了玄级修炼场的事情,知道她手中的积分和卡晶远超过其他人,而修为却只是臻境后期。 闻纾凌分明就是把她当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肥羊,想要夺她手中的积分和卡晶,甚至叮嘱了孙传,如果他没有及时出来,就让孙传先替他占着擂台的位置,免得被旁人得了好处。 姜云卿能想到这点,宗瑞他们也同样想得到。 唐瑜忍不住怒骂了声:“这个闻纾凌可真够不要脸的,上次他故意激怒奚佑,占着擂台之上奚佑无法布阵毫无优势之下,将奚佑的积分和卡晶拿走,如今居然又惦记起云卿的。” 那会儿姜云卿还是臻境后期,闻纾凌怕是知道了姜云卿的事情,想着占他便宜,所以早早就吩咐了人。 凌秦脸上也满是不屑之色。 闻纾凌的修为其实并不低,可他的为人和品性却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如同他们这般人,都是宗门世家之中的天之骄子,就算不为着自己也要为着身后宗门和家族的颜面,没几个能做得出来闻纾凌这种小人行径。 可闻纾凌倒好,第一次针对奚佑,第二次针对姜云卿。 他是真以为这试炼塔中就没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了吗? 杜天庆脸色冷寒,“他上次挑战是在五天前,这次出来也刚好轮到强制挑战,等他上了擂台,我上去教训他,真以为没人收拾得了他了?” 闻纾凌之前坑了奚佑之后,又打了其他几人赚了些积分和卡晶,然后就没敢再上擂台,怕他和宗瑞出头替奚佑教训他,可这四层之上每隔五日就必须参加一次擂台赛,这是谁都躲不过去的。 杜天庆他们原本不想跟闻纾凌计较,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坑害他们流明宗的人,他们自然也不愿意再忍着,否则闻纾凌还真将他们流明宗当成了软柿子了? 唐瑜也是冷声道:“也就是仗着我们不愿随意下死手,和碧羽宗结仇,可他还真当韦宿之就能护着他了。” 下次若叫她遇着…… 这种人就该直接往死里打。 第4131章 自得 姜云卿之前听奚佑说起过碧羽宗人的不要脸,说闻纾凌和韦宿之是一脉相承的卑鄙,没想着她居然碰着了。 那闻纾凌把她当软柿子了? 姜云卿有些被气笑了,直接盘膝坐在擂台之上,显然是打算等着一个时辰过去后孙传认输,或者是等着闻纾凌出来了,而擂台下的人虽然议论纷纷,可到底不耻闻纾凌为人的人占多数,一时间居然也没人催促。 整个擂台附近难得的安静了下来,迂曲神魂感知到这边情况,嗤笑了声。 境灵那老家伙不能直接教训姜云卿,却弄出什么双倍的规则来。 他守了这四层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姜云卿这般情况的。 迂曲身形微转,凭空出现在了闻纾凌闭关的天字七号修炼场外,他虽然无法直接进入其中影响里面的人,可却能够感知到里面的情况。 等感受到修炼场中血气之力消耗时,迂曲突然便低笑起来, “居然突破了?” 他原还想着,这个小家伙恐怕会被姜云卿吊打,可没想着他居然也得到了机缘,入了半步破虚巅峰了,这下子倒是有意思了。 也难怪之前境灵威压出现时,其他修炼场中的人都出去了,这小家伙却还留着,感情是陷入突破抵消了那些压力。 迂曲瞧着闻纾凌的情况,一个时辰内恐怕突破不了,可他又想瞧他和姜云卿交手,他轻笑了声,朝着那边一挥手,那天字七号修炼场中的血气浓度便多了好几倍,而身处其中的闻纾凌突破时速度也快了许多。 “便宜你了。” …… 闻纾凌原本就处于突破的紧要关头,而有了迂曲帮他“作弊”之后,他只觉那境界提升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等没过多久,就顺利入了半步破虚巅峰。 闻纾凌睁开眼来时,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他连忙自视着自己的情况,发现身上是从未有过的舒坦,而晋升之后的他也比之前要厉害许多,他正想着继续留在修炼场中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排斥的感觉袭来。 闻纾凌眼前一暗,下一瞬就出现在试炼场外。 “怎么回事,我修炼场的时间不是还没到吗?” “方才你突破时修炼场中血气之力不够,我替你增加了三倍,剩余的修炼场时间便抵了这血气浓度。” 闻纾凌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连忙回头,就见到一身灰衣的迂曲出现在他身后。 他想起刚才突破时,的确感觉到血气之力增强了许多,没想到居然是迂曲帮忙,闻纾凌自然不敢再追究那修炼场的事情,连忙说道: “多谢迂曲前辈。” 迂曲笑了笑:“恭喜啊,入了半步破虚巅峰,破虚境也就不远了。” 闻纾凌之前就已经察觉到眼前这个迂曲并非简单的“傀儡人”,也尝试着与他交好,可迂曲待所有人都一直是冷冷淡淡,一切照着规矩说话。 此时他却突然待他这般亲近,闻纾凌有些受宠若惊,“前辈夸赞了,我只是侥幸才有这般修为,可离破虚境还差的太远。” 第4132章 恼羞成怒 迂曲笑了笑:“也不远了,半步破虚到破虚也不过就是一层壁垒,只要不陨落,以你的天赋,早晚能领悟规则之力。” 当然,陨落自然就什么都没了。 闻纾凌却没听到迂曲话中后面的意思,只以为迂曲是看好他天赋,心中不由欢喜,“承前辈吉言,若真有那一日,晚辈必不忘前辈今日恩情。” 迂曲闻言心中嗤了声,只觉得眼前这小家伙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可实际上却真的是虚伪。 沧澜境六年才开一次。 试练塔更是数千年才有一回。 他离不开这试练塔,而若非试练塔开,闻纾凌也根本就进不来,他惦记着他的恩情能做个什么,难不成还午夜梦回的时候给他烧几炷香? 迂曲面色不变,笑了笑:“行了,不耽误你了,擂台那边还有人等着你。” “等我?” 闻纾凌脸色微讶。 迂曲点点头后却没多说,身上直接便泛起波澜,下一瞬消失在空中,而闻纾凌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他如今已经是半步破虚巅峰之境的人。 这整个四层之上能比得上他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就算是对上宗瑞等人他也未必会怕。 正好他刚突破,也能去擂台上赚点积分和卡晶。 闻纾凌心中微定后,就直接脚下一点,朝着擂台那边腾身而去,而他刚一靠近擂台边缘,那股刚突破后来不及收敛的气势就惊动了其他人。 孙传蓦的睁眼:“闻师兄!” 周围人齐刷刷的朝着闻纾凌看来,而闻纾凌却早就习惯了周遭人的目光,再加上他才刚刚突破,又得四层守门人的“看重”,正是得意之时。 他直接上前说道:“怎么是你?” 孙传见到闻纾凌时便连忙道:“闻师兄,我已经替你占着了姜师姐的挑战位,你来的正好。”他朝着闻纾凌行了一礼后,就直接道, “姜师姐,耽误你时间了,抱歉。” “闻师兄,我先走一步。” 孙传说完之后,不等闻纾凌回过神来,就直接伸手将命牌露了出来,轻点着上面时扬声道,“这场挑战我认输,自愿被驱逐。”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虚空之中传来一声锣响之后,孙传的命牌破碎化为浅绿色的点点碎光散于空中,而他则是在命牌碎裂的同时,直接被驱逐出了试练塔,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闻纾凌眼前。 闻纾凌心中有些茫然,紧紧皱眉沉声道:“他这是做什么?” 之前在旁边帮着孙传说话的那个碧羽宗弟子低声道:“闻师兄,不是你说你要挑战姜云卿,让孙师兄替你占着挑战位吗,孙师兄已经拖了许久,如今你来了,他自然认输离开。” “孙师兄手中本已经没有积分和卡晶,眼下清零之后自然被驱逐出试练塔。” 他刻意隐瞒了和姜云卿比斗失败会被驱逐的事情,只说孙传积分和卡晶清零被驱逐。 闻纾凌之前的确打过这主意,可没想着他们会直接把他之前的打算当众说出来。 眼见着周围围的人都看着他,他有些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让他做过这种事情?” 第4133章 狡辩 那碧羽宗的弟子像是被他吓到,脸色微微白。 旁边却有人看不下去了。 “做了就做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着,人家替你占着挑战位了,为此还出了试练塔,你转眼就不敢认了?” “就是,仗着有个碧羽宗的太上长老当师父,逼迫着同门师兄弟做这种事情,如今还想撇的一干二净,丢人不丢人?” “我看就是个缩头乌龟,简直白瞎了上三宗的名声了。” “什么人呐,以前我还听说这个闻纾凌和宗瑞等人其名,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修为不见多高,这厚颜无耻倒是像极了碧羽宗的人……” “放肆!” 闻纾凌脸色铁青,他原本刚突破之后还满是自得,没成想一来就被众人指摘谩骂,他怒喝了一声,“你们不要命了,竟敢羞辱碧羽宗?” 旁边有人讥讽道:“放什么肆,当你是破虚境强者呢?” “不想让人羞辱你宗门,那你倒是上去打啊,怎么着,先前瞧着人家姜云卿修为低,就想占着挑战的名义得人家便宜,如今知道人家修为突破了,就不敢上去了?” “就是,有种你倒是去打啊,跟我们横什么横!” 旁边有人附和。 闻纾凌满脸厉色。 “找死!” 他身上修为瞬间爆散开来,气势朝着那人涌去时,瞬间压得那人脸色微变,而周围原本骂骂咧咧的那些人也感觉到了闻纾凌身上半步破虚巅峰的气势,嘴里的骂声不由停了下来。 唐瑜看着那些人被闻纾凌压得纷纷退避,直接也将气势爆发开来,神念裹着灵力朝着那边蔓延而去时,直接和闻纾凌交锋起来,哪怕两人不曾动手,可那空中无声的较量却叫其他人忍不住后退。 “原来到了半步破虚巅峰,难怪这般张狂!” 唐瑜冷笑了声,一挥手时,便直接将闻纾凌的气势压下去了些。 闻纾凌脸色难看:“唐瑜,这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何必多管闲事?” “跟她没关系,跟我总有关系吧?” 宗瑞冷声上前,“你之前算计奚佑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这次你竟敢让人再来算计云卿师妹,怎么,知道她入了玄级修炼场,就惦记上了她手中的卡晶和积分?” “若无你吩咐,那孙传怎敢挑战云卿,还为着替你拖延时间被驱逐出试练塔?” 闻纾凌脸色铁青:“我说过,不是我。” “我如今已经是半步破虚巅峰之境,又怎会为难她一个小小臻境之人,更何况之前我与姜云卿无冤无仇,她又是你们流明宗新收的弟子。” “我只是在白渭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后来入了这试练塔后就未曾听过她的消息,我何必为难她?” 闻纾凌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姜云卿已经突破了半步破虚,和他一样入了巅峰之境,他只想着就算是姜云卿在玄级修炼场中修炼了几日,顶多也是就半步破虚初境而已。 更何况他之前不过是“偷听”到了凌秦他们的对话,自然更不能承认他早就知道姜云卿手中有大量积分和卡晶的事情。 第4134章 想跟老娘打一架? 一旦承认,岂不是坐实了他想算计姜云卿? 闻纾凌之前的确打算截胡姜云卿,可眼下他已经入了半步破虚巅峰,对于她手中的东西已经不那么渴求,而且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孙传刚才的举动又那般让人误会。 他自然更不可能承认,是他指使孙传做那些事情的。 “我不知道孙传说了什么,可我没让他做过这种多余的事情,我也犯不着为难一个刚入流明宗的人。” “这么说,是孙传陷害你?” 杜天庆满是嘲讽的看着他道,“那你敢不敢以天地誓言为证,当着众人之名说你未曾想要算计云卿师妹,没让孙传做过此事吗?” 闻纾凌脸上瞬间乍青乍白。 那天地誓言一旦起了,可就是拿着他的修为、前程,甚至性命起誓。 他如果什么都没做过,自然不怕立天地誓言,可关键是他做过,之前所为也和誓言相悖,到时候天地誓言一成,他定会遭誓言反噬,届时修为尽散,连命都会跟着烟消云散。 闻纾凌心知肚明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少水份,自然不敢答应杜天庆。 唐瑜见他不敢吭声了,忍不住冷笑了声:“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你自己是被你那师弟陷害,你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吗,怎么如今不敢起誓了?” “你们碧羽宗的人可真是一脉相承的无耻,韦宿之当年算计雷鸣前辈,你如今算计姜云卿,你们二人可真不愧是师徒两,论厚颜无耻无人当真是没人能跟你们相比。” “唐瑜,你!”闻纾凌怒目而视。 唐瑜冷笑:“我怎么?想跟老娘打一架?” “阿俞……” 姜云卿打从闻纾凌出现之后,就站在擂台上面冷眼瞧着下方诸人争吵,此时见唐瑜和闻纾凌一副快要打起来的样子,她突然开口说道: “你不必与他争吵,刚才的事情有目皆睹,他不过是觉着我修为低,把我当成了能够随意拿捏的肥羊,如今又怕丢了颜面被人讥讽厚颜无耻。” 她说话间直接看向闻纾凌,冷淡道, “闻纾凌,你身为碧羽宗的弟子,也当该有你自己该有的担当,那孙传的事情你推脱不掉,既然你让他占了这挑战的席位,那就上来吧。” “修炼之人,何必多嘴饶舌,徒惹人笑话。” 闻纾凌闻言脸色难看至极,扭头看向姜云卿正想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却冷不妨感觉到她身上不弱于自己的气势,脱口而出道:“你入了半步破虚巅峰?!” 姜云卿面色平静:“是。” “不可能,你明明是臻境后期……”闻纾凌失声道。 他明明记得那天凌秦他们说起姜云卿的时候,说她还只是臻境后期而已。 他和宗瑞等人之前虽然也只是臻境巅峰,可是他们早就已经有能力突破到半步破虚,甚至为着沧澜境一直压制着修为,可体内灵力积蓄以及对于境界的体悟早就已经足够。 所以他们在进入修炼场后,知晓这里不必在压制修为时,才能这么快的接连突破,入了半步破虚巅峰。 第4135章 张狂 可是姜云卿呢? 闻纾凌记得很清楚,韦宿之与他说过,姜云卿三个月前在青沪时才刚突破到了臻境中期。 就算后来入了试练塔中,她得了些机缘到了臻境后期,可她短短几个月内接连突破,境界根本不稳,也未曾如他们压制了修为,更不像是他们有着往日基础。 她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直接到了半步破虚巅峰,修为变成和他一样的境界?! 姜云卿似笑非笑的看着闻纾凌,“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与我只在白渭郡宗门大选时见过一面,入试练塔后就未曾再听过我的消息,那你是从何处知晓我进了这里后修为提升,到了臻境后期的?” 她在白渭郡时,可是臻境中期。 见闻纾凌张了张嘴满脸愕然,显然也察觉到他自己说漏了嘴。 姜云卿扬唇嘲讽道:“你可别说是你一时嘴误,或者是你记错了。” “你师父在青沪时曾一心想要收我为徒,就算到了宗门大选之日也未曾死心,你身为他最看重的弟子,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在青沪一连突破两阶的事情。” 姜云卿直接把闻纾凌想要辩驳的话全部撕扯开来,让的他脸上乍青乍白, “闻纾凌,碧羽宗好歹也和我们流明宗齐名,而你也向来自持与宗瑞师兄他们一样厉害,既然如此,那便上擂台来。” “你今日与我打了,我还能高看你一眼,毕竟你只是有些卑鄙和贪心而已,可你若是因为我入了半步破虚巅峰,便无视宗门名声直接退走,那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 “等出了沧澜境后,我和宗瑞师兄他们定会好好替你宣扬一下今日之事,也好叫人知道。” “韦宿之韦长老的得意弟子,碧羽宗的天之骄子闻纾凌,竟是个连迎敌都不敢,只知道欺软怕硬的无胆鼠辈!” 闻纾凌没想到姜云卿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仅讽刺于他,甚至还骂他是缩头乌龟。 他原本在察觉到了姜云卿境界提升之后,顾忌着当日在白渭郡时韦宿之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不想跟姜云卿打这一场,可是姜云卿的话却是将他逼到了进退不得的地步。 他若是不打,就会变成整个四层的笑话。 而等他将来出了沧澜境,这事情被传扬出去之后,别说他往后抬不起头来,就是师父和宗门那边若是知道他在有人这般诋毁他们之时,他却依旧避而不战,他从此往后也别想在碧羽宗立足了。 姜云卿却犹嫌刺激的不够,继续道: “况且你入四层也有些日子了吧?” “五日之期总会到来,你现在不打,回头我还是会挑战你。” “可到时候你,还有你身后的碧羽宗,甚至你师父韦宿之,可就成了整个东圣之地的笑话了。” 闻纾凌脸上再也忍不住,满目阴狠:“姜云卿,你别太过张狂。” 他直接腾身而起,片刻后就落在了擂台之上,直接朝着擂台边沿上一划之后,感觉到周围出现了那股能量,而擂台上方传来锣响,代表着挑战开始后。 第4136章 徒手对敌 闻纾凌满脸冷色道:“别以为你突破到半步破虚巅峰,就真当你自己有多厉害,你拜入雷鸣门下不过数月而已,连流明宗的大门都还没进过。” “我在碧羽宗修炼数载,若非你今日口出狂言欺人太甚,我也断然不会以大欺小,只你是在太过张狂,今日我就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 “也好叫你知道,空有修为,灵力再高也只是个废物……” “废话真多!” 姜云卿把闻纾凌激怒上了擂台之后,方才的那丝狂傲便消散无踪,眉眼间只留下锋锐之意,“要战就战,凭你也配与我师父相提并论?” 她说话之间,眸色一暗,身子就犹如利箭朝着闻纾凌那边冲了过去,临到半途时,她右手紧握成拳,身上的灵力狂涌而出,那血红之中带着一丝金芒的颜色瞬间将她拳上笼罩,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团带着金光的火焰。 “张狂!” 闻纾凌冷喝了一声,身形微转间,手中猛的就出现一柄弯刀来,就势朝着姜云卿那边攻去。 两人很快就战在了一起,只见得擂台之上,姜云卿身形急闪只是,几乎化作了残影融于了空气之中。 闻纾凌的身形也不慢,那弯刀带着凛冽寒芒,每一次落下时便带着无边威势,几乎将空气都劈了开来,所有人看着两人交战时,都以为姜云卿会拿出武器来,却没想到她闪躲攻击之间半丝都没停留,竟是直接以徒手对敌。 两人的攻击四散,落在擂台上时,不断传来轰鸣声,若非有那股奇怪的力量护着擂台边缘,怕是就连周围的人也会被那些四散的能量波及。 “好霸道的灵力。” 有人看着姜云卿身形游走间露出的灵力惊声道,“这就是融合了涅火之力的变异灵力吗?” 之前只听人说这姜云卿炼化了涅火灵源,灵气生了异变,没想到居然这般霸道。 旁边却有人说,“灵力霸道又如何,那闻纾凌可是韦宿之的高徒,且修为与她相当,她居然不出武器徒手与他战斗,简直是活腻了吧?” 其他人也纷纷觉得姜云卿此举太过惊奇,那闻纾凌品性再差,可修为境界却在那里放着,而且上三宗的弟子也不像是一些小世家宗门,更不是温室里养大的小兽。 他们在突破先天后,便会时常在东圣各处密地历练,而且他们在战斗上的手段上,以及一些战技也极为厉害。 周围人都是忍不住议论纷纷,就连那边的宗瑞几人看着姜云卿始终不曾出武器,也是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她太托大了,闻纾凌人虽不怎么样,可他手中弯刀却是极品灵宝,且早已被他炼化如臂指使。” 上三宗和隐世大族之间每隔一些年就会有一次大比,而凌秦也和闻纾凌交过手。 若说平日里闻纾凌能发挥出十成战力的话,有那弯刀在手时,他的战力至少能有十二、三层。 唐瑜也是有些皱眉:“宗瑞,云卿没有武器吗?” 第4137章 找死! 凌秦也是看着宗瑞,想着会不会是姜云卿入门时间太短,来不及选择适合自己的武器。 谁知宗瑞却是摇头,“不可能。” “世人皆知雷鸣师叔最善锻造之术,他手中适合云卿师妹他们的灵器极多,她既拜在雷鸣师叔门下,又怎么可能会缺了武器?” “而且我之前听人说起过,云卿师妹自己手中就有一柄生了器灵的武器,威力极大,且能够随心意变化形态,甚至其威力比之极品灵器还要更甚一筹。” 唐瑜和凌秦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姜云卿在拜入流明宗前虽是散修,却居然有一柄衍生了器灵的武器。 要知道这种极品之物就算是他们也未曾有过,而家族之中也只有那几个活了几百年的老祖宗手里的武器才蕴养出了器灵。 他们没怀疑宗瑞夸大,可是姜云卿既然有武器,而且还这般厉害,那她对阵闻纾凌时又为何不用,难道她当真是因为自己修为突破之后,太过托大? 还是她不想将器灵暴露,所以藏拙? 可无论是托大还是藏拙,徒手与闻纾凌交战未免太过冒险了。 杜天庆虽然也担心姜云卿,可是他却能感受到姜云卿身上无匹战意,再加上之前几次相处,他稳住心神沉声道, “先看看再说,云卿师妹不是那般会拿自己冒险之人。” 几人说话看似很长,实则很短。 擂台之上姜云卿和闻纾凌两人早已纠缠到了一起,之间的战意越发激烈。 只见得两人腾挪闪躲之间,擂台之上不断传来一声声灵力撞击后的暴响,整个空中都逸散着他们交战时的灵力,而他们身下的擂台也早已经被能量击毁了许多。 姜云卿此时沉浸在了战斗之中,无暇去理会外间之人的想法。 闻纾凌为人不行,战力却是极高,而她与他交战之时完全不必留手,这还是她自言家那一战后第一次打的这般酣畅淋漓,毫无顾忌。 闻纾凌没想到姜云卿不仅修为增长,连战力也这般惊人,他手中弯刀越发凌厉。 某一瞬间两人又一次交手之后,姜云卿身形微凝之时,所有人都看到闻纾凌那弯刀突然落在她头顶上方。 可姜云卿居然半点都没有闪躲,反而直接迎面而上,那灵力笼罩着的拳头分毫不差的避开了闻纾凌手中弯刀的锋刃,一拳轰击在弯刀的脊面之上。 “找死!”闻纾凌冷笑了一声。 而擂台下所有人看着这般情景时,几乎同时生出个念头来。 完了。 人之筋骨怎能跟利器相交? 更何况是闻纾凌以精血喂养,早已淬炼无数次的灵器。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姜云卿手被斩断的惨状,而那边宗瑞等人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可谁知道就在这时,那碰撞之处却是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锵!!” 像是金铁相撞,又像是能量迸发的声音。 弯刀之上一股巨力狂涌而来,闻纾凌原本得意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只觉得手腕一颤,手里的弯刀差点脱手而出,而虎口到腕间仿佛被震断了经脉一般,传来一阵撕裂的刺痛。 第4138章 踢了铁板 闻纾凌心中大惊之下,连忙运转灵力卸去了那股顺着他手腕朝上狂涌的力量,反手抓住了弯刀另外一头,就那般旋身朝着姜云卿横扫了过去。 “砰!!” 姜云卿竖起手臂挡在身前,侧身并未闪躲,反而再次挥拳朝着闻纾凌攻击了过去,一拳落在弯刀刀脊上后,然后急退开来,避开了闻纾凌左手而来的攻击。 闻纾凌趁着她二次来不及出手之时,猛的朝着姜云卿挥出一道猛击,与她挥出的拳头对撞在一起后,两人的身形便几乎同时暴退开来,各自站在擂台边缘。 姜云卿面色冷厉,脸上浮出一抹隐隐潮/红。 而闻纾凌却嘴里一张,突然便吐出一口血来。 下面无数人都傻了眼,宗瑞他们也是纷纷站起身来,目光紧锁在了擂台之上,他们没想到姜云卿被弯刀所伤的场面并没出现,她不仅没有受伤,反而数次逼退了闻纾凌。 他们明明看到那弯刀不止一次的划过姜云卿的躯体之上,可每一次都只听到金石碰撞的声音。 姜云卿身上半点损伤都没有,反倒是闻纾凌居然受了伤。 就在所有人震惊之时,只听得台上传来一丝诡异的脆响声后,闻纾凌手中那弯刀之上尽是出现了密密麻麻麻的裂纹,犹如蜘蛛网一般遍布在整个弯刀之上。 而原本灵气逼人的弯刀,在这一刻却是变得黯淡无光。 “哗——” 擂台之下,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哗然。 这个姜云卿…… 她居然凭借着身体的力量,就轰碎了那堪比极品灵宝的弯刀?! 此刻所有人看着她时,再不会只留意她的美貌,将她当成什么能够赚取积分和卡晶的肥羊,反而满目惊恐,那目光落在擂台上站着的黑衣女子身上时,就像是在看着一头远古凶兽。 “好强悍的身体!” 凌秦目光闪烁,眼里满满都是震惊。 东圣之上,若论灵力修为,自然是人最厉害,可论身体强悍程度,却是灵兽、海兽之类更强。 凌秦曾经和闻纾凌交过手,自然知道他那柄弯刀的威力,更别说当初的闻纾凌还未曾突破半步破虚,如今却已是半步破虚巅峰。 那弯刀以精血淬炼,威力也会随着闻纾凌修为的提升而增强。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族中那些破虚境的长辈也未必敢以身体去直接碰触弯刀,可是姜云卿不仅碰了,身体毫无损伤不说,居然还直接轰碎了弯刀。 姜云卿的这具身体,怕是堪比八品海兽的强度,寻常上品灵宝根本就伤不了她,就连次一些的极品灵宝,恐怕也难以奈何得了她。 “闻纾凌这次可真的是踢到了铁板了。” 唐瑜也是目光熠熠,瞧着姜云卿时忍不住生出些战意来。 唐家也有淬炼筋骨的功法,可是比之姜云卿这般却是差的太多,哪怕以她的修为也绝不敢以身体去硬扛灵器攻击,她忍不住说道: “难怪她之前不出武器,以她如今的身体强度,手脚便是最好的武器了,而且以闻纾凌的修为,怕还逼不出她真正的实力。” 第4139章 你真要和我生死相拼? 姜云卿还没有动用武器之前,就已经这般厉害了。 如果她再用上武器、战技,会不会连寻常破虚境也能斩杀? 宗瑞和杜天庆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与有荣焉的笑来,雷鸣师叔的这个弟子收的是当真的好,他们都能想象得到,等下一次宗门和世家大比之时,姜云卿震惊四方的模样来。 …… 擂台之上,闻纾凌看着对面姜云卿时,眼里满满都是惊惧和杀意。 他没想到姜云卿不只修为与他一般,战力居然还胜他一筹,那身体居然这般强悍,居然震碎了他的本命武器。 他手中这柄弯刀本就以他心血喂养,早已血脉相连。 弯刀一毁,闻纾凌脸色越发惨白了几分,体内气血翻涌之时,更只觉得心脉受了损伤,唇边忍不住再次浸出些血迹来。 闻纾凌看着手里摇摇欲坠遍布裂痕的弯刀,神色狠厉的看着姜云卿道:“姜云卿,你我不过擂台而已,你竟是要与我生死相拼?” 姜云卿嗤笑了声:“既上擂台,自然生死相拼。” “若我没有如今修为,却被你困在擂台之上,你可会对我留情?” 之前在白渭郡时,她初见闻纾凌的时候,两人隔着极远的距离。 可闻纾凌看着她和君璟墨时,那目光之中却是满是寒意,刚才交手时,闻纾凌眼里也是有杀意的,甚至他对着她动手时也未曾有半点留手的意思。 凭什么只能他想杀人要她性命,而她却要对着他留手以德报怨? 姜云卿冷声道:“上次沧澜境时,你暗算金师姐置她境界暴跌,从此再也无缘半步破虚,这次又算计奚佑师兄,如今还想夺我试练塔资格。” “只准你卑鄙无耻,不准我心狠手辣?” “要战就战,别那么多废话。” “婆婆妈妈的,也不嫌丢了你们碧羽宗的人!” 擂台下方诸人被姜云卿这话说的热血沸腾,瞧着闻纾凌时愈发不屑,一片嘲讽。 同样是上三宗的人,一个是成名已久的天之骄子,一个是刚入宗门的后起之秀。 之前就也算了,如今都已经上了擂台,打了半晌了,才开口示弱说什么不要生死相拼,他们之中不少人也上四层有些时日了,他们可记得。 这碧羽宗的几个人与人对战时,也是见过血的。 这个闻纾凌在三层之时更是没少斩杀旁人夺取命牌吧? 如今在这里装什么盛世小白莲? “要打就赶紧打吧,瞎叨叨什么!” “就是,挺大一男人,还什么宗门骄子呢,你要真觉得打不过人家,就认输呗。” “哈哈哈,我看他是不敢认输吧,又想要脸,又想要好处,还得占着道理一副别人欺负了他的模样,好像是人家逼着他算计人家似的,这么能,怎么不上天呢?” “你打别人的时候可没留手过,都上了擂台了还说什么不要生死相拼,不相拼你就认输出试练塔呗,滚回你们碧羽宗去当你的缩头乌龟得了!” 擂台下方哄然大笑。 第4140章 死战 那些嘲讽之声,一句接着一句,直让得闻纾凌眼中泛着血红。 闻纾凌原本因为姜云卿实力太强,心中已经萌生出了退意,并非是他怕了姜云卿,而是姜云卿的实力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大意之下,弯刀已毁,若再想要战胜姜云卿,必定会付出一些代价。 闻纾凌还惦记着接下来的事情,更贪心试练塔之后几层上的机缘,他不想因为对付姜云卿而损伤太多,否则万一接下来几层还有厮杀之时,到时候说不定会被人捡了便宜杀了。 所以他才想要示软撤退。 可没想到姜云卿这么不给他颜面,甚至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他眼里满是狠色,寒声道:“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姜云卿撇撇嘴嗤了声,虽未说话,可那嘲讽之色清晰可见。 “好,好的很!” 闻纾凌也是天之骄子,何曾被人这般讥讽过,他紧咬着牙厉声道,“既然你不知死活,那我就成全你!” “轰!!” 那遍布裂纹的弯刀被瞬间举起,上面寒光闪烁之时,周围的能量疯狂的朝着闻纾凌身遭聚集,而闻纾凌体内的灵力爆涌而出,那一身气势再无半点压制。 擂台下所有人都都是忍不住的朝后退了半步,再抬头时,却发现闻纾凌周围竟是出现了一层如墨般的黑色能量漩涡。 浓郁的遍布在闻纾凌的身上,慢慢蔓延凝聚到了弯刀之上。 原本有些碎裂的弯刀此时仿佛焕然一新,绽放出璀璨的寒光来,其上的威力甚至远比之前更加厉害。 “断魂斩!!” 弯刀直劈而下时候,化作一道寒芒如同匹练一般从半空之中直扫而下,似乎要将空气都斩断开来。 那些黑色的能量好像寻到了宣泄之地一般,所有能量随着那漩涡一股脑的朝着寒芒所过之处矿用而去。 空中呼啸声四起,哪怕有能量屏障隔着擂台,可这一刻擂台外的所有人却依旧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让人惊恐的能量冲击,不自觉的运转着体内灵力抵挡。 而擂台之上,那些黑色能量更是全数朝着姜云卿扑去。 那些能量十分庞大,所过之处将周围的天地之力和血气能量洗劫一空,而等到到了姜云卿身前时,那能量已经强大无匹,呼啸间仿佛有人护好,那诡异至极的阴戾让的不少人都是脸色发白。 姜云卿面上虽然嘲讽着闻纾凌,可心中却从未托大过。 她在那些黑色能量出现的第一时间便运转功法,将灵力遍布全身,而此时面对着迎面而来的能量攻击。 “焱阳!” 她心里低喝了一声后,便瞬间划拳为掌,手心微转之间,一柄灿金色的短剑出现在她手中,上面带着赤红和金芒,快速朝着冲击而来的黑影斩去。 赤色和金芒所过之处,那能量匹练仿佛被凭空斩断,竟是定格在了半空之中。 姜云卿踏前一步,整个人如同虚影一般消失在了原地,携带着那金色火焰闯入了黑色能量之中,身影再现之时,却已经到了闻纾凌身前不远。 第4141章 认输,还是死?(一) “喝!” 闻纾凌眼见着姜云卿居然直接破了他的战技,甚至已在身前,大惊之下连忙横刀而上,那空中凝聚的能量便也如影随形,随着他朝着姜云卿那边扑去。 而姜云卿也持剑相迎,丝毫不避。 黑色和金红能量不断撞击,两人身形快的几乎看不清楚。 姜云卿身上的那团如同火焰的能量仿佛能够焚尽一切,所过之处,周围原本遍布擂台的黑色能量瞬间消退,而金芒闪烁之时,她身上战意越发浓烈。 这一次,她没有再避开锋刃,而是每一次都重重斩在弯刀之上,而焱阳所带着的涅火之力更是带着毁灭之势,以无可抵挡的姿态吞噬着那弯刀的寿命。 几息之后,姜云卿突然低喝一声,旋身而上时,手中短剑再次带着金芒重重击在弯刀之上。 “砰!” 一声巨响后,她闪身后退开来,而闻纾凌脚下“噔噔”的接连倒退了十几步才停了下来。 他脸色绛紫,身体微弓着,而原本护在他胸前的弯刀不住的颤抖着,手中虎口更是已经见了血迹。 那弯刀之上原本的寒芒早已经散了个干净,整个刀身上一道裂纹贯穿其中,而随着那声音不断出现,那半尺宽度的刀身之上裂纹越发的细密。 像是一瞬,又像是过去了许久。 那弯刀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原本还顽强凝聚在一起的刀身轰然炸裂开来,噼里啪啦的碎落了一地。 原本拿着弯刀的闻纾凌在刀身碎裂之后,脸上的绛紫色也随即褪去,猛的张嘴喷出一口血后,腿下一软,尽是就那么单膝跪在了地上。 姜云卿则是在此机会上前,手中短剑“唰”的一声横在了他脖颈之上,漠然道: “认输,还是死?” …… 闻纾凌,败了。 擂台之下喧嚣起来,无数人为着这一场半步破虚巅峰的较量而喝彩,而“姜云卿”三字也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告诉所有人,她不仅仅是雷鸣的弟子,不再是那个人人可欺之人。 她是姜云卿,是能与宗瑞等人比肩,能胜了碧羽宗的翘楚,也是整个东圣之上的天之骄子之一! 那短刀满地的碎片几乎要晃瞎所有人的眼睛,而他们也能看到被姜云卿持剑压在地上,满脸青白交加的闻纾凌。 宗瑞等人都是面露异彩,而刚刚闻讯才赶过来的夏侯家以及其他家的几人,看着擂台上孑然而立的女子时,眼中也满满都是炙热。 宗门和隐世大族之间,虽然资源颇多,子弟也普遍强于外间之人,可是天才依旧是有限的,他们之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新人了,而且还是如同姜云卿这般,修为、战力皆是强悍无匹,甚至能轻易胜过闻纾凌的人。 姜云卿的身体太过强悍,而她一身修为战技更是出众,并没有因为她踏入修炼的时间太短而成为她自己的短板。 如同他们这些人中,像是闻纾凌、南门拓之流毕竟还是少数,剩下的其他人之中虽然也有争夺,却都是在光明正大之下,鲜少有人用暗算的手段。 第4142章 认输,还是死?(二) 更何况在一些长辈不能随意进入的密地之中,单靠自己是很难闯过的,而其中的机缘、利益又极为诱人,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也需要足以与他们相匹之人联手。 以前就只有他们这些人,而如今多出来个强悍至极的姜云卿,也许将来他们能携手闯一闯以前过不去的地方。 而以姜云卿身体的强悍程度,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生于宗门和隐世大族之中的人中,心胸狭隘之人是有,可更多的却是从小接受教导,分得清楚利弊得失,也知晓该朝着哪个方面去争取。 许多人对着姜云卿的出现虽然会有所忌惮,可却同样抱着善意和欣喜。 南门拓躲在人群后面,望着擂台上的女子却是神色变幻不断,他原本还想着姜云卿只是修为比他高上一些,他未必打不过她,甚至还想着寻个机会好生教训一下她。 可看过姜云卿和闻纾凌这一战后,他却是生出些后怕来。 南门拓在未曾突破之前,和闻纾凌比斗时也不过是不相上下而已,更何况如今闻纾凌比他还高出一个小境界,就连他恐怕也打不过闻纾凌。 可是姜云卿居然这般容易就胜了他,还毁了他的本命武器。 这般强横…… 要是他之前真与姜云卿动了手,恐怕连命都留不下来。 擂台下纷纷扰扰不断,而姜云卿则是对着半跪着的闻纾凌抬了抬手中的短剑,“不肯认输?” 闻纾凌脸色苍白,原本束起的发冠早就被打散了开来,脸上,胸/前,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身前还摊着一堆碎掉的弯刀碎片,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 听着姜云卿的话,他抬头满是隐忍道,“姜云卿,你……” 他刚想放狠话,就感觉到那金色的诡异短剑朝着他脖颈上靠近了一些,甚至已经隐隐划破了他的脖颈上的皮肤,让得血液流了下来。 闻纾凌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快速咽了回去,脸上露出些衰败之色,“算你狠,今日我认栽,只是姜云卿,同为上三宗人,山高水长将来自有机会再见……” 姜云卿见他服软,对于他嘴里的这些话半点不在意,直接收回短剑等着他认输。 闻纾凌开口,“我认……认你大爷!!” 他猛然暴起,一股神念朝着姜云卿涌去之时,手中突然寒光一闪就朝着姜云卿要害刺了过去。 “小心!” “卑鄙!” “这无耻之徒!!!” 宗瑞几人都是厉喝出声,而姜云卿看着他突然袭来却半点不慌,只见她手中的短剑突然脱手而出,犹如瞬移一般突然到了闻纾凌身后,直接一份为二。 其中一缕化作利刃从后齐肩斩断了闻纾凌的胳膊,而另外一道更是划过抹金光,直接从他后心处朝前透体而过。 金光到了姜云卿面前时,就停留了下来。 而残留在闻纾凌体内的能量却是猛的爆裂开来,让得他站在原地时,胸口出现了一团看上去极为骇人的坑洞,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了认输的机会。 第4143章 闻纾凌,死了 “轰!!” 闻纾凌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砸起一地飞灰。 直到他断气时,他依旧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神色冷厉的姜云卿,不明白为什么她连动都没动,明明他神念一直紧锁着她,明明他用了师父的秘技,屏蔽了所有灵力波动,她对于他的偷袭也毫无反应。 可落败的,却是他…… 闻纾凌,死了。 所有人看着高台之上已然断气的闻纾凌,他胸前已经全然被能量摧毁,内脏和皮肉都像是被焚烧殆尽一般,只剩下一个空洞,而他落在不远处地上的断手之中,还握着偷袭姜云卿时的灵器。 焱阳漂浮在姜云卿身旁,脆声道:“不要脸,居然敢偷袭姐姐!” 下方有人忍不住惊叫出声,“器灵,是生了灵智的器灵!” 所有人看向姜云卿时都满是骇然,没想到她手中那柄武器居然已经生了灵智,而且爆发起来这般厉害,竟是瞬间焚毁了闻纾凌的身躯。 他们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清楚,那焚毁一切的力量到底出自那柄短剑,还是出自姜云卿,只有一些人想起姜云卿之前炼化过涅火灵源,灵力异变,猜测着她是不是真拥有了涅火的力量。 据闻涅火乃是凤凰涅槃之火,有永生不死生生不灭之态,能焚尽世间万物。 难不成姜云卿也拥有了这般力量? …… 姜云卿此时却完全顾不得外间之人的看法,甚至无暇将焱阳收回来,她只感觉到闻纾凌死后,那虚空之中锣声出现之时,一股斑驳混杂却又强大无匹的能量突然从她所站着的擂台下方,沿着她的脚底直冲天灵。 那能量霸道至极,甚至带着无边的杀戮气息,闯入她体内之后便游走于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横冲直撞的直接朝着她气海狂涌而去。 姜云卿能感觉到,她身体里像是喝了灵泉一般,原本已经是巅峰之境的修为竟是又开始攀升,灵力暴涨之下,一股煞气之力也随之而入,直接朝着她识海之间侵袭。 身体亢奋至极,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想要更多的能量,就像是吸食了五石散一般,整个人觉得飘飘欲仙,甚至冲动嗜血,恨不得能够立刻再来一场,让这种感觉永久停留。 可是灵魂之中,姜云卿却是无比的冷静,她紧握着拳心,看着那股煞力涌入识海之时,正想要将起隐忍甚至排出时,却不想一直停留在她识海之中的金乌之上爆发出一阵光芒来。 那煞力瞬间被金乌炼化,而从金乌之上则是流淌出来丝丝浅金色的“雾气”,让得姜云卿识海清明,刚刚泛起些血红之色的双眼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 而体内那种亢奋也随着她识海的恢复,渐渐平静下来,被她气海吞噬干净后,整个气海之中撑的满满的。 “这是……” 姜云卿有些惊讶。 她原本还在惊异于这煞气和杀戮欲望的恐怖,正想着费尽心力压制时,金乌就已经将那些能够影响人神智的东西全部吞噬殆尽。 第4144章 金乌的厉害 不仅防止了那些煞气影响她的神智,甚至还将其炼化成了最精纯的能量反哺于她,让得她是精神念力更加凝实,体内的灵力也随即增长。 这金乌居然这般厉害。 姜云卿不由庆幸,还好她之前没有为着一时利益,便将这金乌和境灵交换。 姜云卿体内的情况没人知晓,更没有人知道她拥有金乌这般神奇之物。 在外人眼里,只能看到她吸收了擂台上的那股血煞之力后,眼中红了红,然后不过转瞬之间就恢复了正常,甚至连寻常人会出现的迷惘、激动、沉迷都半丝看不到。 这可是姜云卿第一次上擂台! 夏侯仪走到了宗瑞他们身旁,低声道:“宗瑞,你这位师妹,当真是厉害,修为、战力也就罢了,连心性也这般坚毅,竟然连这擂台上的血煞之力也不能影响她分毫。” 罗炀一也是忍不住道:“你们宗门到底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怪物?” “你才是怪物呢,会不会说话?” 唐瑜忍不住啐了一声,这才说道,“不过云卿是真的厉害,我还担心她会受血煞之气和杀戮影响,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清醒过来。” 想当初,就连她自己都险些沉迷其中。 姜云卿听不到下方之人的议论,只是看了眼死掉的闻纾凌后,右手凭空一抓,原本握在断手之中灵器,以及闻纾凌身上的储物戒指都被她直接拿到了手中。 宗瑞等人瞧着她这动作,都是忍不住笑起来,而擂台下其他人见状也都是愣了下,随即不少人都一拍脑袋,懊恼他们之前怎么没想到。 这弄死了人居然忘记他们的储物灵宝,白白错失了能够发财的机会。 只是懊恼之后,他们心中却也清楚,他们若真在擂台上杀了人后,几乎没可能这么快清醒过来,等他们炼化了那些能量之后,早就被传送出了擂台,而落败的那人尸体早就消失不见。 姜云卿刚拿完东西,境灵的声音便出现, “此战,姜云卿胜!” 而剩下的话则是出现在姜云卿耳边,再无旁人听到,“试练者接受挑战,获胜之后得对方双倍积分,双倍卡晶,请试练者接下来再接再厉。” 姜云卿低头看了眼命牌之上,就见到上面原本只剩下两百多的卡晶再次突破到了一千多,而积分更是变成了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 她不由扯扯嘴角,心中嗤了声。 她之前是以为她的情况和旁人一样,可经历了这场战斗,甚至听到了下面那些人不时传来的那些话后,哪能不知道她被境灵“特殊对待”了。 不过得了双倍收益,好歹也没吃亏。 姜云卿伸手一招道:“焱阳。” 焱阳化为金光缠绕在了她腕间后,姜云卿便直接跳下了擂台,而擂台上闻纾凌的尸体如同之前那些战败被杀之人一样消失不见,原本坑坑洼洼的擂台之上,也几乎瞬间恢复了最初的平整。 姜云卿此时气势已经完全收敛,眉眼恢复成了惯有的清冷模样,可是所过之处,那些人却是纷纷主动避让。 第4145章 强者 此时的姜云卿,在众人眼中再也不仅仅是雷鸣的徒弟,流明宗的弟子。 她是姜云卿。 战胜了闻纾凌,修为与宗瑞等人并肩的强者。 东圣本就以修炼为主,而强者也向来都受人尊敬。 周围那些人看着姜云卿时再无半点调笑之意,反而像是对着凌秦之流一般,眼里露出惧怕、敬慕之色来。 姜云卿一路穿过人群,走到了宗瑞他们身前时,就见到杜天庆难得情绪外露的朝着她竖了个拇指,笑声道:“厉害!” 宗瑞忍不住扬唇:“云卿师妹,这一战很精彩。” 姜云卿朝着两人露出些浅笑来,而那边唐瑜已经直接扑了过来,抱着姜云卿大笑道:“云卿,你简直让我大开眼界,我之前还以为你打不过闻纾凌呢,你简直太厉害了。” 她说话间忍不住捏了捏姜云卿的胳膊,看着她白皙纤细,丝毫没有任何异常的手掌,满是惊奇道, “你这骨头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连灵宝都打不坏?” “那闻纾凌也是倒霉,居然撞上了你,不行不行,等从沧澜境出去之后,你一定要跟我回唐家一趟,到时候我们好好打一场,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般强悍的身体,太厉害了。” 唐瑜虽然絮絮叨叨,而且也动手动脚,可是姜云卿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冒犯之处。 她精神念力笼罩在几人身上时,能感觉到他们身上传来的善意和高兴,显然唐瑜哪怕嘴里说着这些,心中却也为着她能战胜闻纾凌而高兴的。 姜云卿任由她抱着胳膊,扬唇说道:“我只是因为之前炼化了涅火灵源,彻底淬炼了筋骨,而且我师父也给了我一些他炼体的功法,所以筋骨之力比旁人强悍些。” 凌秦站在一旁,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忍不住摇摇头。 “你这可不是比旁人强悍一点半点,闻纾凌手中的那柄弯刀虽然只是上品灵宝,可是以秘法精血炼化蕴养之后,威力堪比一些极品灵器,可你却居然能只凭着拳脚便徒手与他对敌,甚至还轰碎了那柄弯刀。” 凌秦看着身量纤细,半点看不出来她身体那般厉害的姜云卿感叹道, “姜师妹,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厉害之人了,可论身体强度,你觉得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就连你师父雷鸣前辈也未必比得上。” “单凭你这肉/身的力量,寻常半步破虚巅峰都打不过你。” “之前我就听宗瑞他们说起过,你原本走的是体修的路子,旁人千难万险之路,对于你而言却已经成了大半。” “以你这一身强悍无匹的筋骨,就算没有踏足灵修,以体修之路一直走下去,也依旧能够踏足破虚,甚至成为这东圣近千年来唯一一个破虚境的体修强者。” 体修的战力本就比灵修要强,寻常体修都能越阶战斗,可唯一的缺点就是,体修淬炼筋骨的难度太高。 不仅仅需要极好的淬炼场所,更要以无数珍贵的灵草、灵植甚至灵药来强化筋骨。 第4146章 同阶无敌 他们想要提升修为,不仅要淬炼筋骨,也要以各种天地灵宝炼化之后剔除骨内所有杂质,让其以自身为容器,将身体当成武器,而想要晋升所需要的遭受的磨练和痛苦也非常人能够忍受。 体修每提升一个境界,想要炼体所耗费的灵药和资源都会增加无数倍,而一旦到了半步破虚,想要突破到破虚之时,所需要的资源足够百余个灵修进入破虚境所需。 这中间的差距,哪怕是上三宗或是隐世大族这般底蕴深厚之地也消耗不起。 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宗门或者是他们隐世大族,哪怕他们都知晓体修若是入了破虚境后堪称无敌的强大,可却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舍得拿整个宗门或者家族的资源,去堆出一个体修来。 因为他们还有别的弟子,也还有整个宗门、家族需要强大。 体修固然是强,可想要踏入破虚却比灵修难上百倍,谁也不敢去赌,拿出整个家族甚至宗门的资源,最后能不能造就出来一个绝世强者。 雷鸣之所以威震东圣,甚至被人誉为战疯子,寻常无人敢与他交手。 就是因为他曾经在火灵鸟的栖息地借涅火之力炼化过筋骨,他的身体就远比寻常灵修要来的更为厉害,修复力,战力,甚至持久力都高出其他人数倍。 而姜云卿如今这身筋骨,远比当年的雷鸣还要强悍。 凌秦看着姜云卿时都忍不住露出羡慕之色来。 “那涅火灵源,当真是厉害。” 姜云卿听着凌秦的话笑了笑,外人只以为她能有这一身筋骨,是因为炼化了涅火灵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所谓的涅火灵源,也不过是从涅火金莲之中提取出来的涅火之力罢了。 涅火金莲就在她身体之中,而那些涅火之力和金莲的力量无时不刻的在淬炼她的筋骨,改造她的身体,才让她有了如今这般强悍的身体。 而除了她这般情况之外,就算是其他人得到了所谓的“涅火灵源”,淬炼筋骨之后,也远远达不到她如今这般程度。 只是姜云卿并没多说。 涅火之力本就稀罕,而涅火灵源更是罕见。 当初她所得到的那些涅火灵源除了给了金角兽一枚,雷鸣一枚,剩下的便被她自己吸收了。 金角兽留于磐云海深处,无人能靠近,而雷鸣本就是破虚境巅峰,一身筋骨早已经的淬炼到了极致,就算用了涅火灵源效果差一些,也不会太过惊讶。 而这世上知晓那涅火灵源真正功效的,也就只有她和君璟墨二人。 就让这个误会传扬开来,让所有人以为她今日之功皆是因为涅火灵源,总比让人怀疑她拥有更为厉害的法宝或是功法要来的强。 姜云卿柔声一笑:“当初也只是侥幸罢了,若换成是你们,恐怕远比我还要厉害。” 宗瑞站在一旁说道:“机缘之所以叫做机缘,就是因为那是个人缘分。” “那磐云海中多少人去过,却都未曾发现过涅火灵源,而你和璟墨去后就能发现,就说明这本就合该是你自己的造化。” 第4147章 造化 那磐云海中海兽横行,天才地宝也从未少过。 东圣之地每年入海猎取海兽的人数以万计,其中也有不少人曾经或是意外,或是有意的深入过磐云海深处,甚至探入海底深处去搜寻异宝。 就连宗瑞自己,也曾经是去过那浓雾弥漫之地的。 可这么多人去过,却从来没有人遇到过什么涅火灵源,偏叫姜云卿他们遇到,只能说这份机缘本就合该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旁人强求不来。 凌秦本也是心胸开阔之人,况且他就算没有姜云卿这般机缘,修为也是年轻一辈之中顶尖之人,之前也有过他自己的造化。 他刚才不过是感叹了一句罢了,听着宗瑞的话就笑道: “宗瑞说的对,咱们修炼之人气运天命息息相关,该你的始终都会是你的,而不该是你的,怎么都强求不来。” 唐瑜听着两人的话,在旁打岔道:“我说你们两行了啊,说话就说话,打什么禅机呢。” 凌秦和宗瑞都是忍不住笑起来,姜云卿也是跟着抿唇露出笑容。 姜云卿与凌秦他们说了几句话后,这才留意到宗瑞他们身边又多了两个陌生面孔,她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宗瑞便开口替她介绍道:“看我,光顾着说话,都忘记与你介绍了。” “云卿师妹,这是夏侯仪,这是罗炀一,他们是夏家和罗家的子弟。” “这位叫兰茜,是玄月宗卜长老的亲传弟子,之前在白渭郡时,你与卜长老见过的。” 姜云卿闻言略诧异的朝着兰茜看去,就见她看上去斯斯文文温柔似水的模样,和当初在白渭郡宗门大选之上张扬肆意,笑起来热情似火的卜红叶完全是两个模样。 她还记得他们入沧澜境之前,卜红叶还曾经想要挖雷鸣墙角,而她怼起人来时那毫不留情毒舌的模样,倒是让姜云卿觉得十分亲切。 兰茜之前没去白渭郡,而是跟着宗门一起走的圣城入的沧澜境。 见姜云卿好奇的看着她,她温柔一笑:“姜师妹见过我师父吗?” 姜云卿回了一笑,“见过的,卜长老性情火热,待人至诚。” 兰茜自家知道自家事情,她师父为人是挺真诚的,也瞧不上眼一些爱使手段的,说句火热还是轻的,在某些方面来说,她师父的脾气和姜云卿的师父雷鸣的脾气,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惹急了眼时,那也是能不管不顾,直接动手的主。 兰茜长得温柔大方,柳叶眉,丹凤眼,笑起来时眼眸微弯,让人如沐春风时只觉得她整个人也像极了一团水。 兰茜扬唇笑声道:“师父她就是那般性子,爱说爱闹了些,也喜欢与人言笑,不过她待晚辈却是极为挑剔的,若非能入她眼之人,她是断然不会主动与其说话的。” “姜师妹天资出众,想必极为得我师父喜欢,往后若有闲暇时,姜师妹可以来玄月宗做客,到时候我定然好生款待姜师妹。” 兰茜笑得温柔,言语之间也尽是真诚之意。 第4148章 小心韦宿之 姜云卿还蛮喜欢她这般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姑娘,笑了笑道:“好,等我回过宗门之后,以后定会前去拜访。” 她与兰茜说完之后,又和夏侯仪还有罗炀一也打了招呼。 罗炀一满是好奇的看了姜云卿一会儿,才说道:“姜云卿,你在擂台上没对闻纾凌留手,刚才又有那么多人瞧见了,闻纾凌毕竟是韦宿之最得意的弟子,也是碧羽宗极为看重之人。” “等从沧澜境出去之后,你还是要小心一些,碧羽宗的人,特别是那个韦宿之,行事可不是那么讲规矩。” 罗炀一的话让得其他人都是面色一怔,唐瑜难得没有啐他,反而附和着说道:“罗大狗说的对,韦宿之那个老家伙向来不讲规矩,碧羽宗里也有好几个不要脸的。” 罗炀一怒视她:“唐瑜,你喊谁大狗呢?!” 唐瑜才懒得理他,“谁应谁是狗。” 见罗炀一被气得瞪眼,唐瑜哼了声后,就扭头对着姜云卿继续说道, “韦宿之那人是出了名的阴险,心眼更是离奇的小,碧羽宗的人上行下效更是好些都不要脸。” “以前几次秘境时,本来宗门那边和我们隐世大族说好,只许晚辈进入,长辈不得插手,可好几次争夺利益关键时刻,碧羽宗的人都会不讲故居,甚至不顾身份插手。” 关键碧羽宗的人无耻也就罢了,脸皮还厚。 明明他们插手是为着替自己宗门弟子谋取利益,可到了后来都会被他们说成是为着保护入秘境试练的弟子,让得其他几宗和隐世大族这边的强者满心厌恶无语,却还偏偏没办法多说。 唐瑜望着姜云卿说道,“往日里他们就没少做过些没下限的事情,这次你又弄死了闻纾凌,等出了沧澜境后消息传回碧羽宗后,韦宿之和碧羽宗那边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姜云卿听着两人的话后,面色微冷:“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就怕他们了?” “我之前为着同是上三宗弟子,已经对他留有情面了,未曾想要取他性命。” “是他自己算计我在前,偷袭我在后,就算如今身死那也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怪得了谁?难不成还要我站在那里等着他要了我的命不成?” 宗瑞在旁也是冷下了脸,开口道:“云卿说的对。” “入这沧澜境者,谁不是把性命豁出身外,之前在三层之中时,死在闻纾凌手中之人何止凡几,而当初闻纾凌偷袭我流明宗内弟子的事情,我们也还没有跟他清算。” “这一次是他算计暗害在前,云卿杀了他也是他自己的命。” “韦宿之要真敢因为这事找上门来,到时候雷鸣师叔和流明宗这边自然会和他好好计较一番,看看这是非对错到底在谁。” 杜天庆也是冷哼说道:“之前擂台之上,云卿师妹已经对闻纾凌手下留情,只要他认输便答应饶他性命,只将他驱逐出试练塔而已。” “是他自己行偷袭之实,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碧羽宗还想要颠倒黑白不成,又哪来的脸来找云卿师妹的麻烦?” 第4149章 想要博得造化,就要不计生死 杜天庆说话时候,眼里满是冷意。 “别说是闻纾凌害人在前,就算云卿是没真的只是与他在擂台上较量,失手打死了他,那碧羽宗也只能咬牙认了。” 这沧澜境是什么地方?入得其中想要得到机缘,就得有将自己的命豁出去的打算,谁能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损的出去?就连他们哪怕修为高于旁人,进入其中时也是冒着风险的。 这么多年,入了沧澜境陨落其中的人不知凡几,难道每一个都要在外间清算? 更何况杜天庆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六年前闻纾凌暗算了金师姐时,碧羽宗宗主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这沧澜境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要博得造化,就要不计生死。 闻纾凌狡猾,偷袭的隐秘。 当时哪怕金师姐知晓是闻纾凌害她,可是一人难以为证,面对厚颜无耻的碧羽宗人,还有故作委屈一副是他们流明宗冤枉了他,甚至还将事情闹大,说流明宗仗势欺人的闻纾凌,金师姐最后只能咬牙将委屈咽了下去。 不仅修为大跌,还永远都无缘半步破虚。 从原本和他们一样的天子骄子,落得如今只能在宗门教授新入门弟子,跟着打理外门杂事的地步。 “碧羽宗当年是怎么对金师姐的,如今就该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 杜天庆冷声道, “要是碧羽宗的人真敢不要脸的上门找公道,咱们有的是旧账跟他们清算!” 凌秦他们几个看着宗瑞和杜天庆护短的模样,想起流明宗那些人的性情,都是忍不住摇摇头,唐瑜开口说道:“也是,流明宗最是护短,更何况这事儿云卿还占理。” “韦宿之他们要真敢上门找云卿的麻烦,雷鸣前辈定会给他们教训,教他们做人。” 唐瑜一番话让的气氛一滞,随即旁边几人都是想起了传闻之中,当年雷鸣以一人之身打的整个碧羽宗的破虚强者龟缩宗门,让得韦宿之不敢露面的事情,都是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凌秦说道:“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算了,韦宿之好歹是长辈,要是让碧羽宗的人听见了,传到他耳朵了,到时候指不准找你麻烦。” 唐瑜撇撇嘴:“我还怕他不成?” 虽然嘴里说着不怕,可是唐瑜到底是没再说韦宿之的坏话,只是对着姜云卿道,“反正这事儿咱们几个都能给你作证,是闻纾凌偷袭在前。” “等出了沧澜境后,我们就让人把这事儿传出去,特别是闻纾凌不要脸的胁迫同宗弟子,想要趁着你修为尚低时谋夺你手中积分和卡晶,看碧羽宗的人到时候还有没有脸来找你麻烦!” 罗炀一也是点头:“唐瑜这办法不错。” 凌秦附和:“我也会让族中之人帮忙,尽快让此事传遍东圣。” 姜云卿听着几人都为着她想着退路,而宗瑞和杜天庆这两个师兄更是出言维护,她忍不住露出浅笑来,“多谢诸位,待出了沧澜境后,我做东,请诸位喝酒。” 第4150章 傻不傻 “行啊!” “没问题!” 几人都是纷纷应是,唐瑜更是不客气的揽着她胳膊大笑,“到时候我可要喝醉仙酿,你可别心疼。” 醉仙酿十枚极品灵晶一壶,贵的寻常人根本不敢多问,可姜云卿却是笑道:“好。” …… 一群人说了会儿话后,彼此便都熟稔了起来。 他们说笑了一会儿后,之前闭关的奚佑也从修炼场中出来,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时,就见到擂台之上并非姜云卿,左右看了眼,就瞧着姜云卿正跟着宗瑞等人说话。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奚佑快步过来,就急声说道,“五日之期都快过了,你上了擂台了吗?别错过了时间白白出了试练塔。” 奚佑是接姜云卿入四层的指引人,他自然知道姜云卿进入修炼场的时间。 之前他入修炼场时,就特意留了神念掐着时间将他自己叫醒,免得错过了姜云卿擂台的时间,可他没想着他赶过来时,姜云卿居然还没上擂台。 凌秦等人听着奚佑的话,都是忍不住笑出声。 奚佑怔了下:“你们笑什么?” “你傻不傻?” 罗炀一对着娃娃脸的奚佑笑道,“你当云卿傻呢?要是没上擂台,哪会留在这里与我们闲话?她早就已经打过了,你真是修阵道修的脑子都傻了。” 奚佑条件反射的骂了句:“你脑子才傻。”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罗炀一的话,松了口气道,“打过了?那就好那就好?你跟谁交手的,打的还顺利吗?” 姜云卿能感受到奚佑的关心之意,笑了笑:“闻纾凌。” “什么?闻纾凌?!” 奚佑脸色瞬间就变了,声音提高了一个刻度,“你怎么会跟他撞在一起,那王八蛋都半步破虚后期了,他哪来的脸跟你打?那个不要脸的,他是不是又算计你了?” “哈哈哈……” 唐瑜他们瞧着奚佑紧张兮兮的模样,笑声愈大。 凌秦忍不住摇摇头:“我说奚佑,你还没瞧出来云卿如今的修为呢?” 唐瑜也是大笑道:“什么半步破虚后期,闻纾凌之前就突破到了巅峰了,他本想趁火打劫,趁着云卿修为尚低时夺她手中的积分和卡晶,指不定还想着提前送云卿出试练塔的,只是他没想到他百般算计,最后却一脚踢上了铁板。” “你没瞧见之前在擂台上时,云卿是怎么虐他的。” “那小样的输了之后还想着偷袭呢,被云卿一剑了结了。” 奚佑闻言张大了嘴,“你说闻纾凌……死了?” 唐瑜笑道:“死了,死的透透的。” 奚佑满脸震惊的看向姜云卿,之前的担心褪去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看不透姜云卿的修为,这也就意味着,姜云卿哪怕入沧澜境时只是臻境后期,可如今的修为却远胜于他。 闻纾凌那人虽然有些卑鄙无耻,行事手段卑劣也叫人不屑。 可是奚佑却知道,他的修为和战力却是极高的,就算在上三宗年轻一辈里也位于前列。 第4151章 杀的好 姜云卿能够杀了闻纾凌,修为又比如今半步破虚后期的他还高,也就说,姜云卿一跃入了半步破虚巅峰? 奚佑缓缓回神之时,脸上的震惊、愕然褪去之后,就忍不住咧嘴笑起来,“杀得好,那王八蛋我早就想弄死他了,云卿,你可真厉害!” “等咱们出去之后,金师姐知道那王八蛋死了,铁定能高兴的放三天三夜的鞭炮!” 宗瑞闻言低笑起来,伸手拍了他一下,“金师姐高兴不高兴我不知道,倒是你,怎么挣到卡晶入修炼场的?” 奚佑被闻纾凌给激怒,在擂台上输了之后,手里的积分和卡晶就全部耗尽了,他又死活不愿意要宗瑞和杜天庆的,宁肯在外面当引导。 没曾想这次出来时,宗瑞居然听着宗门里几个进入四层的弟子说,奚佑去了天级修炼场中,他还惊讶着。 奚佑被闻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哪儿能挣到卡晶,那当引导的一天就一枚,这擂台上我又来不及布阵,一堆人拿着我当软柿子捏。” “是云卿师妹啦,之前她刚到四层的时候,恰好是我给她做的引路人,她给了我一些卡晶,让我入修炼场。” 宗瑞虽然早有猜测,可当真听到是姜云卿帮了奚佑,心里依旧忍不住高兴,嘴里却是说道:“你要云卿师妹的卡晶,却不要我和杜师弟的,欺负云卿师妹是新人?” “我哪有?!” 奚佑生怕宗瑞误会,连忙说道,“当时云卿师妹直接就给了我了,我都没来得及拒绝,而且……” 他脱口想要说姜云卿的积分的确是多,多的宗瑞他们都难以望其项背,而那一百卡晶对于姜云卿来说,就算是给了他也不会耽误她入修炼场中修炼。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收了回去。 奚佑还不知道姜云卿入玄级修炼场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还想着替她隐瞒着,免得招人嫉妒,所以话音一转含糊道,“反正我没欺负云卿师妹。” 姜云卿自然知道奚佑是在顾忌什么,心中微暖,对着宗瑞说道: “宗瑞师兄,你就别欺负奚佑师兄了。” “我手里本来就有多余的卡晶,就算给了奚佑师兄一些,也不影响我入玄级修炼场,况且我给的也不多,只是足够他入最寻常的修炼场罢了。” 奚佑听着姜云卿居然主动说起玄级修炼场的事情,忍不住道:“你怎么自己说了啊,财不露白!” 唐瑜大笑:“什么财不露白,这会儿整个四层的人都知道云卿入过玄级修炼场了,也就你一直留在修炼场里,所以不知道外头的事情。” “啊?”奚佑惊讶。 凌秦在旁解释着说道:“我那天从修炼场出来的时候,刚巧遇到云卿过去。” “当时因为觉得面生,所以就多留了一会儿,听到了她和迂曲说话,也看到她进了玄级修炼场。” “后来我有些好奇她的身份,所以跟唐瑜他们提了一句,被闻纾凌和碧羽宗的人听到了。” 第4152章 小心眼 凌秦看似是在跟奚佑解释,可实则也是在告诉姜云卿之前的事情。 虽然之前在修炼场那边,南门拓挑拨之时,姜云卿未曾放在心上,可是这件事情毕竟是因为他才会流传出去,而姜云卿之所以会被闻纾凌盯上,她入玄级修炼场被众人所知,也都是因为他。 如果姜云卿只是寻常人也就算了,可凌秦如今将她当成合格的对手,也是足以并肩的伙伴,再加上他十分欣赏姜云卿的性情,所以他也不想因为之前的事情,让姜云卿心中留下什么疙瘩。 姜云卿听出了凌秦话中的意思,直接说道:“说了也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就算你不说,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 境灵显然因为她找迂曲探听试练塔隐秘的事情,而存了教训她的心思,可是这试练塔是沧澜境核心,而且也不知道因何缘由,境灵不仅无法入内,也不能直接朝着里头的试练者动手。 他只能以神识进入试练塔中,教训神魂之身的迂曲,却奈何不了她,再加上她又拒绝将金乌交换给他,所以之前擂台赛时,境灵才会突然提出双倍收益,甚至直接将她晋了一整个大境界的事情告诉众人。 姜云卿刚才跟宗瑞他们闲聊的时候,就已经从他们嘴里知道了之前擂台上的规矩,也知晓她上擂台之后,是被境灵给“特殊对待”了。 她总觉得那个境灵其实挺小心眼的,恐怕就算是她当日没有遇到凌秦,而外间也无人知道她入玄级修炼场的事情,之前擂台上时境灵也会多加上一句,以确保能给她拉到足够的仇恨。 焱阳隐于姜云卿体内,显然也能听到外头的声音。 他哼了声,声音直接在姜云卿识海中响起,“那个境灵就是个小心眼的,守着这么大个沧澜境,却连一点儿规则之力都舍不得。” 他之前不过是想要替姜云卿封印一些规则之力,好让她能够顺利领悟,可没想着那老家伙不仅将他偷偷弄来的那些规则之力全部抽走,连带着他自身的也被吸掉了一部分。 焱阳有些不高兴道:“那老家伙就是个小气鬼!” 姜云卿被焱阳的话逗笑,眼眸微弯对着凌秦道:“这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若是换成是我,我也会像你一样好奇询问,这很正常。” 凌秦见姜云卿是真没放在心上,这才松缓下来:“那就好。” 罗炀一站在一旁开口道:“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倒是云卿,你之前用的那短剑是生了器灵了吗?我记得它还开口说话了。” 姜云卿自然知道焱阳的存在瞒不了人,而且她之前也曾经故意说起过涅火金莲所幻化的便是她的武器,且她的武器也生了器灵的事情,为的就是以防哪一日焱阳被人发现时,会惹来麻烦。 焱阳的存在某种方面来说,和器灵类似,而且器灵若是到了高阶之后也能够幻化纯灵实体。 只要焱阳不主动交代底细,旁人也察觉不出来他跟寻常剑器之类衍生的器灵有什么不同。 第4153章 器灵(一) 焱阳能够化形之后,姜云卿本就打算让他在外界露面。 只是她原本是想着让他假装成普通修炼者,可是后来想想,她和焱阳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这般亲密的关系根本就瞒不过旁人,而且这试练塔接下来几层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也不清楚到时候会与谁一起。 万一遇到危险时,焱阳幻化成武器,届时反而会招人注目,倒不如趁着刚才擂台上焱阳被人察觉的机会,将他以器灵的身份告诉所有人。 这样就算之后焱阳有些“战斗力”,其他人也不会多疑。 姜云卿心里快速闪过很多念头,不过瞬间就有了决定,所以听到罗炀一问起时,她直接便露出腕间带着的龙头凤尾交缠的镯子,对着众人道: “我的武器名为焱阳,的确生了器灵。” 说完后动了动手腕,“焱阳,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手镯闪了闪,焱阳迟疑了下在她识海之中问道:“姐姐,我直接出去会不会惹来麻烦?” 姜云卿在识海之中回道:“你如今已经有了身体,早晚都是要在外人眼前露面的,而且试练塔中也未曾规定你不能以实体存在,只要你别展露你的修为,让人知晓你能够与常人一般修炼,只装作寻常化形的器灵就行。” “之前迂曲都未曾察觉到你,以眼下这些人的修为也看不穿你的情况。” 焱阳听着姜云卿的话后,这才放心下来。 而在外头几人的眼中,姜云卿只是动了动手腕之后,就见到他话音落下,她腕间带着的镯子便闪烁出一阵金光来。 那龙头凤尾交缠的地方犹如变成了活物一般,隐隐像是有雾气弥漫。 片刻之后,几人只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之中出现了一阵波动后,一道能量落在他们身前,然后从一柄短剑的虚影渐渐挥散开来,化作点点金芒凝聚出一道人形来。 从虚影到凝实,众人目光之下,就见到那些金光最后几乎凝结出了实体,看上去居然是是个十分俊俏貌美,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少年。 “姐姐。” 焱阳开口说话后,周围几人都是露出惊讶之色。 罗炀一看着如同常人一般,只身上灵力气息浓郁的焱阳,满是愕然的惊声道:“他这是……蕴养出灵体了?” 他们都曾见过族中长辈蕴养出器灵的武器,也知道器灵能够随着寄身的灵器以及认主之人的修为一起成长,器灵到了后期,若是得些机缘,的确是能够蕴养出灵体,甚至出现在外界。 可是那都是被那些强者随时带在身边,以自身灵源,修为以及心血蕴养多年,才能化形的。 可姜云卿还这般年轻,她武器的器灵居然就已经成长到了这般地步? 姜云卿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闻言神色自然的说道: “焱阳是我年纪尚小时就机缘巧合得到的灵宝,那时他灵智未开,同我一起试练,一起修行,与人交战无数次,陪着我一路走过来。” 第4154章 器灵(二) “当初我晋升先天时,他机缘巧合生出了一些灵智,后来我修为提升,他也就越发聪慧,只是还不能化形。” “这次入了修炼场后,他吸收了大量的血气之力,而且之前我又因缘际会得到过一块魂玉,被他熔炼之后焱阳才得以化形。” 姜云卿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各种杂书,甚至听人说一些传闻。 她本不是东圣之人,入东圣之后的那段时间小心谨慎,生怕会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让人猜到她和君璟墨的身份,所以那段时间,她除了和朱卓等人闲聊之外,也寻了许多书籍,还翻看了不少拓跋族留下来的那些源自万年前的古籍。 姜云卿从上面知晓了许多事情,也看到了一些传闻。 而其中就有一样至宝,便是魂玉。 得其魂玉者,能助灵体化形。 姜云卿此时便将其说了出来,替焱阳化形寻了个借口,而周围其他几人闻言之后,脸上纷纷露出惊讶,可同时也是释然。 凌秦说道:“那魂玉在东圣绝迹多年了,没想到你居然能够得到。” “他认主于你多年又早生灵智,如今有魂玉在,再加上修炼场中那浓郁的血气之力滋养,难怪焱阳能够化形。” 魂玉本就是极为难得的天地至宝,能助灵体化形。 况且那玄级修炼场中的厉害他也是亲身体验过的,就算是在其中催生天地灵物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姜云卿自身修为飞速提升,一跃直接晋升了一整个大境界。 这种种机缘之下,她的武器借着机会生出灵体,一举化形成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他几人听着凌秦的话也颇为认同。 若说之前只是觉得惊讶的话,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羡慕了。 一直未曾怎么说话的夏侯仪忍不住说道:“姜师妹,你这机缘可真的是让人眼红,修为暴增,战力超强,又拜在雷鸣前辈门下,如今居然还有了这么一柄器灵化形的武器。” “要不是知道打不过你,连我都想要抢了你了。” 姜云卿听得出来夏侯仪是在玩笑,也笑眯眯的说道:“夏侯兄想要抢,也要看焱阳答应不答应。” 夏侯仪连忙举手:“不敢不敢。” 他笑着说道, “谁都知道这灵宝一旦生了器灵,威力便会成倍的增长,更何况你这器灵已然化形,怕是威力更甚,我可不敢跟你作对,要是被一剑劈死了,那可真的是冤枉。” 姜云卿失笑,而其他几人都是哈哈笑起来。 唐瑜睁大了眼凑上前来,围着焱阳转了两圈,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胳膊,可还没碰到时就被焱阳闪了开来,就见少年冷眼看着她道:“你干什么?” 唐瑜眼巴巴的看着他:“给我摸摸呗,我还没见过化形的器灵呢。” 焱阳满是嫌弃:“不要!!” 唐瑜半点不恼,反而笑嘻嘻的继续凑上前,跟哄着小孩儿似得说道:“别害羞呀,让姐姐摸一摸,待会儿给你好东西……” 第4155章 修炼场的限制(一) “刷!” 焱阳脸色一黑,眼见着唐瑜伸手靠近,他直接化成一道金光,再次变成了镯子的模样绕在姜云卿手腕之上,脆声说道:“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然后在姜云卿脑海里说道,“姐姐,别让她摸我!” 罗炀一见着焱阳被唐瑜吓得不敢现形状,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女色狼,别吓唬人家小孩子。” 新生的器灵就如同婴儿,而姜云卿这柄武器的器灵虽然生出灵智已经有些时日,可瞧着也就和普通十来岁的孩子一般,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可不就是小孩子。 “你笑个屁!”唐瑜横了罗炀一一眼后,这才对着姜云卿撅着嘴说道,“云卿,你这器灵真小气。” 她不过就是好奇想要摸摸罢了。 姜云卿失笑:“焱阳不喜欢让旁人碰触,就连璟墨最初都不招他待见呢。” 唐瑜听到这话后心里才觉得平衡了些,这姜云卿器灵连她夫君也不待见,不让她碰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她撇撇嘴道:“等赶明儿剑冢开了,我也去寻个带器灵的。” 罗炀一喜欢和唐瑜拌嘴,闻言说道:“你当剑冢是你家的?” “罗炀一!”唐瑜瞪他,“你不说话要死?” 罗炀一叉腰扬眉说道:“我乐意!” “你!” 唐瑜火气蹭蹭的长,要不是看着这里擂台下不许动武,她非得打死这王八蛋不可。 宗瑞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你们怎么每次撞见都得吵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欢喜冤家。” “呸,谁跟他是欢喜冤家!”唐瑜说道。 罗炀一也不甘示弱,哼了声:“宗瑞,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也不会跟她欢喜到哪儿去,这个男人婆可别跟我凑成对!” 唐瑜听着罗炀一的话顿时气声道:“你说谁是男人婆,老娘前凸后翘貌美绝伦你瞎了狗眼了?” 罗炀一上下看了他一眼,嗤了声:“没看出来。” “罗二狗!!” “男人婆!!” 眼见着唐瑜和罗炀一几句话不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凌秦连忙道:“好了,别吵了,你们两安生点儿,合不来就各自去修炼场去。” 凌秦的修为本就是他们几人中最高的一个,平日里在隐世大族那边他们交好的这几家中,也是作为领头羊的存在。 见凌秦开口,唐瑜和罗炀一这才闭嘴,只是齐双双的哼了声,扭头懒得看对方。 凌秦见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才继续开口:“说正事,这试练塔已经到了四层了,离一月之期也只剩下十二天了,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是留在四层修炼场里继续修炼,还是朝上闯关?” 宗瑞闻言皱了皱眉:“我原本是打算继续闭关的,只是发现这里修炼场中的血气之力虽然浓郁,但好像隔绝了外界天地灵力之间的活性。”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修炼场里是感受不到任何规则之力的。” 奚佑闻言说道:“这个我知道。” 第4156章 修炼场的限制(二) 凌秦看他:“你知道?” 奚佑点点头:“这四层中的修炼场其实是个十分庞大的阵法,我分别进入过天、地、人三级的修炼场中,感受过里面的情况,发现这些阵法其实都是异曲同工,跟咱们在外界所使用的聚灵阵有几分相似,不过效果要强上无数倍而已。” “这段时间我进入修炼场中几乎未曾修炼,而是研究修炼场里的阵法,摸索到了一些。” 见周围几人都是看着他,奚佑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察觉到没有,那些修炼场中的血气之力,其实就是修炼之人的精血以及修为溃散之后,留下的那些精纯能量。” “这试练塔存在的时间应该不低于数万年,而这么长时间之中,有无数人曾经进入其中,最后葬身在试练塔里,而他们死后身体里的灵力以及血气之力便被试练塔以特殊的方式留存了下来,再以阵法精炼之后,灌注在了修炼场中。” “这阵法能够加快时间流速,能够凝聚能量,可同样的,为了保持其中的血气之力不会随着时间消散,也彻底与外界隔绝开来。” “那试炼场中就是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里面除了血气之力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能量,自然也就无法感应到法则之力。” 奚佑是名副其实的阵道天才,他修为虽然不算顶尖,可是论在阵法之上的天赋,哪怕是那些修为远高于他的强者也不及他,所以听着奚佑的话后,其他人都没有怀疑。 夏侯仪说道:“也就是说,哪怕修炼场中血气之力再多,时间流速再慢,可只要停留在里面,就永远不可能感悟规则之力,踏足破虚?” 奚佑点点头道:“对。” “以这阵法特性,留在里面是不可能再做突破的。” “修为没到半步破虚巅峰的,可以留在里面继续修炼,可如果到了半步破虚巅峰,继续留在修炼场中,除了能够多吸收一点儿血气之力外,没有任何益处。” 姜云卿听着几人的话诧异了一瞬。 她之前修炼结束之后,就直接出了修炼场来了擂台这边,原本是打算擂台结束之后再继续入修炼场中修炼,所以她没有察觉到,留在修炼场中居然是没办法感悟规则之力的。 也就是说,想要踏足破虚,更进一步,待在修炼场中修炼是根本没可能的。 姜云卿先是诧异了一下,可随即想起那境灵的小气,却又觉得很正常。 这沧澜境本就自成一界,里面遍布了时间和空间之力,甚至让焱阳都忍不住生出了“偷盗”的心思来,只是那境灵却小气的厉害,焱阳不过“抽取”了一点规则之力,就被他全数拿回去了不说,还让焱阳受了伤。 以他显示出来的性情,他自然不可能将规则之力白白放进试练塔中,叫他们这些所谓的试练者感悟。 而且如果四层的修炼场中真的能够无限提升修为,那万一有人放弃机缘沉浸其中,为着踏足破虚而主动放弃后面几层的闯关,一直在这里待到沧澜境结束之时。 这显然不在境灵的希望之中。 第4157章 修炼场的限制(四) 无论是之前几次接触,还是从境灵以及迂曲的言语之间,他们都是希望有人能够闯过试练塔九层的。 所以半步破虚巅峰,或许就是试练塔留下的界限。 一旦踏足,原本如同洞天福地的修炼场就成了鸡肋,留下来浪费时间,而他们也只能继续朝着后面几层去走。 唐瑜闻言皱了皱眉:“那也就是说,除了奚佑和夏侯仪,咱们几个没必要继续留在四层了?” 他们之中除了奚佑和夏侯仪,其他的都已经到了半步破虚巅峰。 如果奚佑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的确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夏侯仪听着她的话后说道:“我恐怕也不会留下了。” “你们也知道我修炼的功法特殊,每晋一阶都极为艰难,我这次一举冲上了半步破虚后期,已经将我的潜能压榨了个干净,再想要进阶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这四层之中寻常的修炼场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效果,就算接下来再进去五、六天,单纯吸收那些血气之力,恐怕也难以让他更进一步,除非能够直接进入玄级修炼场。 可他又哪来的那么多卡晶和积分支撑他的消耗? 玄级修炼场中,一天便要一千卡晶。 别说他如今只有五百不到,怕是就连他们之中卡晶最多的姜云卿,再进了五天玄级修炼场出来之后,都再消耗不起。 更重要的是,夏侯仪的功法本就和常人不同,每一次进阶都比旁人要难上许多,也讲究机缘,他就算是留下来也未必能够继续提升,而且他也不想放弃后面几层的机缘。 奚佑等夏侯仪说完之后,也是开口道:“我也没必要留下了,我之前进入修炼场还是全靠着云卿师妹给我的卡晶,而阵道之上也不是单纯靠着闭关就能有所进展的。” 留在四层,每五日就要上一次擂台,而他在擂台之上连五成的实力都未必发挥的出来,留在四层也是给人送分送卡晶,若是一个不小心来不及认输被驱逐出了试练塔,或者是遇到战力强横的散修将他斩杀。 那他到时候恐怕哭都来不及。 所以与其留在四层,倒不如直接跟着宗瑞他们一起朝后去闯。 凌秦想起这四层的规矩,也是开口说道:“我觉得奚佑确实是应该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夏侯也算了,他虽然修为差一阶,可战力却堪比半步破虚巅峰,寻常人也奈何不了他。” “可是奚佑是阵修,这擂台之上对他限制太多,而想要进入第五层的话又需要在这擂台之上十连胜。” “若是我们都走了,谁能保证奚佑不会遇到一些战力强横,或者是受了擂台之上杀戮之意影响的人?” 而他们所有人都清楚,那些人为着能够得到擂台上的那些能量,打斗起来从不留手,奚佑未必能够在他们手下活下来,所以倒不如趁着他们都还没离开,先替奚佑凑足了十连胜,送他进入五层之后,他们再走。 第4158章 十连胜(一) 宗瑞几人闻言都觉得有道理。 姜云卿对于对她好的人也一向都在意,自然也不想奚佑止步四层,她在旁说道:“既然都决定离开,那不如先替奚佑师兄凑足十连胜再走。” 杜天庆说道:“这容易,这四层的规矩是认输便能留下来,只损失手里的卡晶和积分转给胜利的那一方,只是擂台上也有限制,连续认输三次便会被取消试练资格。” 他说话间看向奚佑道, “你现在可有胜局?” 奚佑娃娃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来,开口道:“没有。” 他之前被闻纾凌激怒上了擂台,将卡晶和积分全部输了个干净之后,就一直忙着赚卡晶好进修炼场,后来遇到姜云卿,得了她帮助不需要再做引导后,就进了修炼场。 等前天出来了一趟,刚巧赶上了有人守擂,原本他瞧着那人修为比他还低上两阶,不过堪堪进入半步破虚初境,就以为捡了便宜能够胜上一回。 哪想到那人修为虽然不高,和速度却是极快,而且攻击十分刁钻,奚佑原本的打算告破,被逼着与那人交手了一会儿后,察觉到不对时就赶紧认了输。 杜天庆闻言却没笑话奚佑。 奚佑本就和他们的修行方式不同,他们主修自身,而奚佑的修为几乎都来自阵道上的顿悟,他修为越高,所能运用的阵法也就越为强大。 哪怕他自身的战力不强,可若是换个地方,给他时间能将阵法用全,奚佑一个人对付他们几个都是有可能的。 杜天庆说道,“也就是说,奚佑要连胜十次,才能进入第五层。” “我、宗瑞师兄,云卿师妹,一人两次,我等一下去找找看同门之人,看他们之中是否有要入五层之人,让他们再输给奚佑几次,就能给他凑足十连胜。” 唐瑜开口:“找旁人做什么,虽然是同门师兄弟,可谁没点儿私心?况且咱们这么多人,一人一次也足以送奚佑上去了。” 她说话间拍拍自己道, “给我算上两次,你们几个谁还愿意帮忙?” 凌秦抢在夏侯仪二人之前说道:“算上我吧,也不用寻别人,我再认输两次,就能凑够十次了。” 宗瑞皱眉道:“你们……” 唐瑜没等他说话就说道:“你可别跟我们客气,认输两次不影响我们留在试练塔,更何况奚佑可是公认的阵道天才,也就是因为这四层的破规矩才限制了他的战力。” “等咱们进了五层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情,到时候若有危险时,指不定还要奚佑来救咱们,到时候可就是我们靠着他了,凌秦你说是不?” 凌秦闻言点点头:“唐瑜说的对,这试练塔谁都没来过,也没人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我和唐瑜想要十连胜不难,你们不必推辞。” 宗瑞想想凌秦和唐瑜的强悍,他们就算认输两次也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事情,所以便也没再继续反驳,只是说道:“那就多谢了,我,杜师弟,云卿师妹,再加上凌秦和唐瑜,刚好就够十次。” 第4159章 十连胜(二) “等一下奚佑就直接上擂台,认输之后的输掉的卡晶和积分,下了擂台之后奚佑再转给你们,奚佑,没问题吧?” 奚佑哪能不知道宗瑞他们是在帮着自己,更何况这些卡晶和积分拿着也烫手,要是他们帮了他,他却拿着东西跑了,那等出了沧澜境后,他也别想再在东圣混了。 到时候怕就是流明宗也不会护着他。 奚佑认真说道:“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占你们便宜的,而且今日你们帮我之情我记在心里,他日若有机会我必会回报。” 唐瑜笑着拍了他一下:“行了,这么认真做什么,我们还能不信你?” 她认识奚佑也已经有好些年了,对于他的为人还是清楚的,更何况宗瑞和杜天庆他们都在,奚佑就算真能占了他们便宜,难不成连宗瑞他们也一并坑了? 凌秦也是说道:“若不信你,我们也不会帮你。” 奚佑忍不住咧嘴露出两颗虎牙来,娃娃脸上满是笑容。 姜云卿说道:“既然准备入五层,那就宜早不宜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耽误下去。” “奚佑师兄,你准备准备吧,等擂台上的人下来之后你就直接上去,我们轮流着上擂台挑战你,等一下我先上,宗瑞师兄,你们留在下面的记得看着擂台周围,别被人钻了空子。” 他们等一下集体认输,定然会惊动其他人,而十连胜之所以叫十连胜,就是因为要连续胜利十场。 他们五人虽然安排好了认输的事情,可每人也只有两次机会,若是有人故意捣乱,卡在最后几次上去抢了挑战的位置,不仅会赢走奚佑手里的卡晶和积分,更会直接断了他的十连胜,到时候就得重新来过,白白耽误时间。 宗瑞他们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心中也是一凛。 他们几人手中的卡晶和积分都不少,一旦输给奚佑,到时候奚佑就会变成其他人眼中的“肥羊”,哪怕知晓他身份,有他们这些人在旁,也未必能保证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宗瑞说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几人说定之后,便也没耽误时间,眼见着擂台上方的打斗快要结束,奚佑和姜云卿便率先到了擂台边缘,等上面传来锣响之后,擂台上的两人被传送出来。 奚佑便直接腾挪上了擂台,姜云卿紧随其后。 “怎么又是她?” “咦,那个不是流明宗的奚佑吗?” “他们同宗之人,怎么上了擂台?” 擂台下方的人瞧见姜云卿又上了擂台之后,都是纷纷惊讶,而当看到她的对手居然是流明宗的奚佑,与她是同门师兄之后,不少人都是议论了起来。 姜云卿未曾理会下面的那些声音,只是在开启了擂台赛后,就直接在下方一众人惊愕至极的目光下开口道:“我认输。” 她只感觉到手腕上的命牌传来一阵波动,精神念力笼罩之下,就能看到上面原本的数字直接跌到最低,而对面的奚佑则是脸上则是眉心微皱,露出一些隐忍之色来,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第4160章 十连胜(三)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一直笼罩在奚佑身上,很清楚的看到那股从地底涌出来的能量进入他身体之中,而且也看了出来,在这擂台之上单纯获胜,和斩杀对手获胜之后,所得到的血煞之力的“回馈”天差地别。 若只是获胜,或是对方认输,那能量不足斩杀对手的十分之一。 姜云卿见奚佑没受影响,就直接开始了第二轮挑战,然后和刚才一样继续认输。 姜云卿输了之后,就直接跳下了擂台,而上面的奚佑还没有被传送出擂台之时,唐瑜便跳了上去,重复了姜云卿方才所做的事情,开启挑战,然后认输。 擂台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擂台之上的事情,都是纷纷张大了嘴,眼见着唐瑜认完输后跳下擂台,宗瑞跟着上,宗瑞完后凌秦上…… 一堆人哗然出声。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想送积分直接给就行了,何必上擂台?” “刚才那个是唐家的唐瑜吧,她怎么也跟着流明宗的人认输,还白白把积分和卡晶都让给了流明宗的人?” “唐瑜算什么,现在上面的可是凌秦,凌家这一代修为最高的人!”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有人瞧着上面凌秦也开始认输,忍不住迟疑着说道:“我记得这试练塔四层有规矩,想要离开四层进入第五层,须得十连胜。” “流明宗的奚佑是阵道天才,可是在擂台之上实力却会被限制一大半,前几天他跟一个刚入半步破虚境的人打斗时,险些就输给了那人,最终认输才留在了试练塔中。” “他们应该想要连续认输十次,保奚佑入第五层吧。” 这人话音落下之后,旁边也有人开口:“凌秦他们战力惊人,就算认输之后想要十连胜也容易的很,只是他们这么接连上擂台,难道就不怕有人截胡,抢在他们之前夺了奚佑手里的积分和卡晶吗?” 其他人听到这话时,都是眼前一亮,扭头看向擂台上正在炼化能量的奚佑时,简直如同看着行走的卡晶。 刚才上擂台的几人,先不说入过玄级修炼场的姜云卿,就算是其他几人,手中卡晶和积分也是这四层之中最多的几个,他们认输之后,那些东西自然全都落在了奚佑手中。 只要奚佑不下擂台,而他们胜了奚佑,岂不是就能得到他手里全部的卡晶和积分。 到时候别说天级修炼场,就算是玄级也未必不能进去! 擂台周围的人瞬间蠢蠢欲动起来,哪怕明知道会得罪人,可为着修为提升,依旧有人想要铤而走险,在凌秦又一次认输之后,就有人直接朝着擂台上冲了过去。 只是他刚一踏足擂台边缘,一并巨剑就直接落了下来,将他整个人打的倒飞了出去,而剑光闪烁之时,几乎将整个擂台都覆盖在内,将其他几个闯上擂台之人也都踢了出去。 那些人落在地上时,都是纷纷吐血。 而其中一人面如金纸,大声道:“你违背了规则,这四层之中擂台之外不得动手!” 第4161章 废物 四层早有规矩,除了擂台之上,所有地方都不得动武,不能伤人,否则直接驱逐出试练塔,而之前有人曾经试过在外面动手,哪怕未曾将人打死,却也直接消失在试练塔中。 从那以后,就再无人敢在擂台之外动手。 他们刚才之所以敢铤而走险抢上擂台,就是仗着这一条规矩,只要他们上了擂台开启了挑战,赢了奚佑之后,离开了擂台后,在这四层之中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可杜天庆却伤了人! 那人嘶声道:“你违背规则!” “谁说我违背规则?” 杜天庆站在擂台上,手一伸,原本凌空漂浮的巨剑便落了下来,飘回到了他手上,而刚才包裹着擂台的剑幕也消散一空。 他手持巨剑朝下一扫,带起一道剑光,直指向说话那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擂台外动手?” 杜天庆还想要继续朝着试练塔接下来几层去走,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违背试练塔的规则,在擂台之外伤人,他方才剑虽不在擂台之中,可人却在擂台之上,况且他动手之后脚下就没离开过擂台半步。 这四层之中只说任何“人”不得在擂台之下与人动武,出手伤人,可没说武器也不能离开擂台吧? 那人听到杜天庆的话后脸上猛的涨红,怒声道:“你,你作弊!!” 杜天庆却是挑眉,“什么叫作弊,我所做不过是规则之中允许的事情罢了,你不是特一样选择了钻规则的空子,想要战胜奚佑强夺他手中卡晶,只是你比我蠢而已。” “你!” 那人站起身来就想朝着擂台上扑过去,却被身旁的人死死压住,“你疯了,他已经上了擂台,你若贸然闯上去只会被他当场打死,你别忘了他可是杜天庆!” 那个被誉为下一代剑圣,以剑御敌堪破天地的杜天庆!! “而且四层规矩,一旦擂台之上挑战开启,便会有一道能量屏蔽整个擂台,其他人若是擅闯就会直接被绞杀,到时候你连出试练塔的机会都没有。” “你想想清楚,别一时冲动丧了命!!” 那人脸上青红交加,死死忍下了一口血,恨恨的望着杜天庆。 杜天庆见状嗤笑了声:“废物!” 他不再理会那人,而是直接将巨剑一扔,那剑就犹如活物一般在空中变小,然后“唰”的一声回了他身后背着的剑鞘之中,发出一阵嗡鸣声。 杜天庆对着奚佑说道:“还有两场,你还受的住吗?” 奚佑知道杜天庆是在问他,还能不能承受得获胜之后擂台上涌来的那些带着煞气和杀戮意志的能量,他点点头道:“没事,只要不见血,这些能量便不算太厉害。” 杜天庆闻言道:“行,那就开始吧。” 杜天庆照着之前几人的模样,开始挑战之后就直接朝着奚佑认输,等奚佑炼化了第一波能量之后,这才开启第二次挑战,而等第二次完后,虚空锣声传来之后。 奚佑耳边便出现境灵的声音。 第4162章 作弊 “试练者获得擂台十连胜,赢取进入第五层的机会,作为第一个得到十连胜之人,奖励三千卡晶,并获得免死徽章一枚。” “试练者是否进入第五层。” 奚佑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之后,脸上神色变化了一瞬,才连忙道:“暂时不去。” 境灵闻言后便未曾再多言,只神念朝着姜云卿一扫。 姜云卿很清楚的感觉到了境灵带来的压力,像是有些不喜,又像是有些隐怒,随即就感觉到半空之中出现一阵波动,一身灰衣的迂曲出现在了擂台之上,开口时声音响彻整个试练塔四层。 “试练塔作为试炼之地,投机取巧乃是旁门左道,这擂台之上的十连胜为的就是考校你们自身战力,以及让你们有足够的能力进入五层之后自保。” “试练塔五层之后杀戮愈重,危险重重,动辄便会要人性命,若你们自身实力不够,勉强进入五层也只有送死一途。” 迂曲说完之后看了奚佑和姜云卿等人一眼: “在你们之前,从来没有人用过这般办法送人入第五层。” 姜云卿闻言说道:“可四层的规则也没有说不能用这个办法。” 迂曲看了她一眼,“以前的确是没有,所以他虽然钻了空子,却也算他过关,可是自他之后,若再有人用同等手段获得十连胜,一律取消前往五层的资格,驱逐出试练塔。” 下面诸人听到迂曲这话之后,顿时哗然。 “不公平,凭什么他可以?” “就是,他们这样也算是作弊,既然我们都不可以,那也应该取消奚佑的资格。” 擂台下的这些人里有许多都是知道奚佑的,也知晓他之所以困在四层不过是受擂台所限,可他真正的实力却是极为惊人的,而且听这灰衣人的说法,进入五层之后几乎都有杀戮,说不定还要彼此相争。 到时候若有打斗,而又没有了擂台的限制,奚佑这个阵修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之后,简直就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杀器。 谁也不愿意看到他顺利进入五层! 擂台下许多人都吵吵嚷嚷,说奚佑等人作弊,想要取消奚佑的资格,或者是让他重新参加擂台赛,可迂曲却是半点不为所动,反而冷眼朝着下方一扫,一股惊人的压力从他身上笼罩下来,瞬间让得叫嚣的那些人纷纷脸色苍白。 迂曲冷声道: “他能寻到规则漏洞,那是他的本事,而你们慢人一步,没赶上修改规则之前也是你们自己无用。” “既是无用之人,就闭上嘴,谁若置喙,即刻逐出试练塔。”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紧,瞬间安静下来。 迂曲冷哼了一声,“从现在起,擂台规矩修改,若有人上擂台之后无人应战,可花费十枚卡晶随机挑选擂台之下的人为对手,胜者无奖励,败者与认输之后规矩相同,损失积分和卡晶,可继续逗留试练塔。” “除此之外,新进入四层之人有一日保护期,这一天中不可上擂台,与其交战不得任何积分和卡晶,不增加十连胜次数。” 第4163章 奖励(一) 说完迂曲看向下方诸人, “试练塔数千年才出现一次,而你们能进入其中皆是机缘,不要白白浪费了机会,也不要忘记你们身上的试练者之名。” 下方不少人闻言之后都或是惊讶,或是若有所思。 迂曲则是传音给姜云卿说道:“姜丫头,你若真想走到试练塔最后一层,就别再试图像是这般钻规则的空子,试练塔自有一套判断的标准,若不得它认同,是永远走不过第九层的。” “而且那老家伙向来小气,脾气古板又不喜有人走旁门左道钻规则的空子,你若能得到试练塔,将来对他如何都行,可在你未曾走过第九层钱,别太招惹那老家伙。” “否则他要是当真发火,于你无益。” 姜云卿知道迂曲口中的老家伙是谁,而且也听得出来迂曲话中之意是为着她好,且迂曲话中也间接提点了她一些事情。 比如想要走过第九层,就必须得到试练塔的认同,再比如这试练塔恐怕也非寻常死物,否则它也不会自有一套判断的标准。 姜云卿抿抿唇,精神念力微转之间,低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多谢前辈。” 迂曲直接收回目光,身形微闪便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外界无人察觉到他曾和姜云卿说过话,而那边杜天庆则是带着奚佑在一众人羡慕、嫉妒或是不甘的眼神之下,直接下了擂台,走到了姜云卿他们身旁。 唐瑜见到两人过来后轻吁了口气:“还好还好,我刚才真怕奚佑的资格被取消,咱们这次当真是钻了漏子了。” 夏侯仪说道:“是啊,好在新规则只针对后面的人。” 宗瑞看向奚佑说道:“怎么样,你感觉还好吗?” 奚佑点点头:“挺好的,擂台之上只要不见血,那些能量就不会太过影响神智,而且我刚才过关之后,作为第一个取得十连胜的人,还得了奖励。” 唐瑜闻言惊讶:“什么奖励?” “三千卡晶……” 奚佑正想说还有一枚免死徽章,可是突然想起那“免死”二字,却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来。 他还不知道那所谓的免死徽章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接下来进入五层之后闯关,说不定还有用到的时候,若只有宗瑞三人,他自然就直言了,可旁边还有夏侯仪他们。 他总要留点底牌才行。 唐瑜却没多想,只以为作为第一个闯关之人有三千卡晶的奖励,她忍住哇了一声:“这么多卡晶?” 奚佑连忙说道:“我这个十连胜第一本就是你们几个送我上去的,这三千卡晶本该是你们的,你们刚好五个人,一人六百,我将之前的积分和卡晶一并转给你们。” 姜云卿闻言却是摇头:“不用全部转给我们,这试练塔接下来几层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要用到卡晶的时候,你若全转给我们了,到时候若再要用到,你该怎么办?” “可是……” 他本就什么都没做,能够入五层还是靠着他们帮忙。 奚佑哪有脸拿着这些卡晶? 第4164章 奖励(二) 凌秦在旁开口说道:“云卿说的对,这些卡晶你不用全部转给我们,若是想要感谢的话,便按照六人分吧,给我们一人转入五百卡晶,剩下的你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觉得如何?” 宗瑞和杜天庆自然是没问题的,姜云卿也没有异议,唐瑜笑眯眯的说道:“我都行。” 凌秦对着奚佑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一人五百卡晶,在加上之前输给你的那些,你转给我们就行,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奚佑看着几人坦然模样,突然对他隐瞒免死徽章的事情生出些歉疚来,可到底人多眼杂,而且入了五层之后,他也会尽力保护他们,若真有用到的时候,他绝不会小气。 奚佑将凌秦他们输给他的积分和卡晶全部还给了他们,还每人多转了五百卡晶,眼下姜云卿五人几乎每人手中的卡晶都突破了一千。 夏侯仪和罗炀一都有些羡慕,可也只是羡慕而已。 毕竟凌秦他们帮了奚佑,得了酬谢也是理所应当,在他们答应帮奚佑入五层的时候,可没人知道会有这么多卡晶作为“酬劳”。 宗瑞看了眼手里的卡晶之后,这才说道:“刚才迂曲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五层之后几乎都是杀戮之地,而且我听他的意思,入内后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安全。” “咱们几人修为相当,战力也都彼此差不多,与其各自微站,不如取得十连胜后,再一起入五层,这样就算有什么事情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如果入了五层之后,依旧是个人闯关,那大家各凭本事就好。” 凌秦点头:“我同意。” 姜云卿:“我也同意。” 唐瑜和夏侯仪他们也是说道:“我们也没问题。” …… 凌秦等人修为本就是顶尖的,再加上战力出众,而且迂曲之前又更改了擂台的规则,他们几人上了擂台之后也懒得等着人慢慢上来挑战,而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花费卡晶随机抽选对手。 罗炀一和凌秦等人的对手几乎没什么太强的,很快就完成了十连胜。 而姜云卿、宗瑞和杜天庆也紧随其后,等轮到了夏侯仪时,前面几场都很顺利,可等到最后一场时,却不巧随机到了一个半步破虚后期的散修强者。 那人战力超强,战斗意识更是惊人,再加上手中一条像是兽骨一般的短鞭居然是一柄极品灵宝,刚开始是几乎是压着夏侯仪打,就连凌秦等人看到那散修时也是面露惊讶。 “散修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个强者?” 这修为战力,比起他们也在伯仲之间了。 姜云卿颇为认同,那散修手中的骨鞭十分厉害,而且他的战斗意识也极强,她若对上一时间怕也难分胜负,她站在台下看着夏侯仪几次险些被打下擂台,都是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最后还是夏侯仪用了夏侯家的秘技,修为猛的暴涨几乎踏足破虚,这才将那散修击败,得到了十连胜。 第4165章 金身秘技 等到夏侯仪从擂台上下来时,姜云卿就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虚弱感。 “夏侯这是……” 姜云卿面露惊讶之色,刚才在擂台上时,夏侯仪有一瞬间气势明明惊人,甚至压到了对面那散修,几乎有了踏足破虚的修为,可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她分明从夏侯仪身上感觉到,他的修为虽然还是半步破虚后期,可身上气息却极为虚弱。 就好像灵力耗尽,甚至受了伤的样子。 见姜云卿惊讶,奚佑这才想起来她未曾接触过隐世大族的人,在旁低声解释道:“夏侯家有一种金身秘技,能够在短时间内压榨身体的潜能激发所有灵力让修为暴涨。” “以夏侯如今的境界,若是全力使用那秘技,能够维持一盏茶的时间修为堪比破虚后期,只是事后会虚弱三天,非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用的。” “而这秘技也分好几层,层数越高,修为提升越高,虚弱的时间就越长,可若只是寻常爆发,短时间内踏足伪破虚,事后他只虚弱一到三个时辰,就能恢复过来。” “夏侯家在整个隐世大族一众世家之中能排进前三,连雷鸣师叔也轻易不会招惹夏侯家的那位老祖,因为他爆发起来极为恐怖,战力更是能成倍增长,甚至于他若愿意舍弃一定寿限,更能在短时间能触摸到东圣已经断绝的天道之路。” “夏侯家的这种功法极为惊人的,夏侯仪若不顾后果爆发起来,我们这些人里面几乎没有人能够胜过他,而这种功法但凡夏侯家的直系子弟都会。” “所以夏侯家的人在外行走时,就算修为不高,外间也没多少人敢随意招惹。” 谁也不想不小心招惹到夏侯家的人后,阴沟里翻船。 姜云卿忍不住瞪大了眼,夏侯家的这种功法倒是和以前在西芜时,练武之人金针刺穴激发潜能达到短时间内功力提升有些相似,只是比起来更为厉害而已。 那位老祖也就算了,只说夏侯仪,凭借半步破虚后期修为,使用秘技便能短时间内修为暴增,这在关键时刻不仅可以保命,更是能出其不意斩杀比他强悍之人。 难怪夏侯仪修为不够,凌秦等人却依旧愿意同他一起进入五层,甚至对于他也十分看重。 姜云卿想起奚佑刚才提到的新词,不由道:“奚佑师兄,你刚才说伪破虚,是什么意思?” 奚佑知道姜云卿拜入雷鸣门下不久,而且她入沧澜境时还只是臻境后期,谁也没有料到她修为会提升的这么快,甚至转眼之间就和他们几个入了宗门多年之人相等。 雷鸣未曾料到这些,所以恐怕没来得及跟姜云卿提及破虚境的事情。 所以奚佑跟她解释说道: “你应该知道想要踏足破虚,需要领悟规则之力吧?” 姜云卿点点头:“知道。” 奚佑低声说道:“天道之下规则之力众多,就已知的时间,空间,速度,力量,五行规则……等等就不只十数种,而一些隐世的强者甚至会领悟一些十分稀有甚至古怪的规则之力。” 第4166章 伪破虚 “修者到达半步破虚巅峰,修为其实是可以一直提升的,可是只要一日不领悟规则之力,就永远无法踏足破虚,但是在这之下有一种人却是例外,那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伪破虚。” “这种人修为高于半步破虚巅峰,甚至单凭战力足以和寻常破虚初期强者匹敌,可是他们却没有领悟规则之力,气海和境界其实已经突破了破虚的壁垒。” “可因为没有领悟规则之力,所以气息无法圆融,且也不能像是破虚境强者那般引天地之力为已用,甚至运用规则之力与人对战。” 这种伪破虚强者,修为高于半步破虚巅峰,甚至也能与一些修为较低,领悟的规则之力十分鸡肋的破虚初期强者对敌,可一点遇上稍强的破虚强者,或者是领悟的规则之力十分强悍的。 那他就会变成毫无抵抗之力的炮灰,被规则之力所绞杀。 所以这种人只能叫做伪破虚,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破虚境强者。 姜云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微侧着头想了想味道:“那奚佑师兄,有没有人一直无法领悟规则之力的?” “有啊。” 奚佑说道,“这种人在东圣多了去了,若说破虚之前还可以靠勤能补拙,可想踏足破虚却是需要真正的天赋和机缘。” “东圣从不缺修炼之人,也不缺心性坚毅勤奋之人,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肯一心修炼,再有人指点或者是修炼之心坚定之人,花费个百八十年时间,总能有机会踏足半步破虚,可再往上单凭这些就不够了。” “别说其他地方,就是咱们宗门里,困在半步破虚巅峰境无法更进一步的人就有许多,要不然为什么会有‘一入破虚,鱼龙升天’的说法呢?” 在东圣之地,只有领悟了规则之力,踏足破虚之后,才能被称为一声强者,堪掌一方世家震慑诸人,而破虚之下哪怕是半步破虚巅峰,与其相比依旧差上一截。 只有入了破虚,才真正拥有了威慑之力。 姜云卿闻言若有所思,她早前就知道破虚境强者厉害,却从未这般细致的了解过,而且听完奚佑这番话后,她也总算是了解,为何当初言家有可能出一个破虚之时,十二世家之中其他几家为什么会那般紧张。 奚佑和姜云卿在这边说着话,而那边凌秦对着夏侯仪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夏侯仪苦笑:“我没想到我会这么运气,居然遇到个这么厉害的散修。”见他们都看着自己,夏侯仪说道,“我这功法你们都知道,用过之后就得虚弱一、两个时辰。” 宗瑞闻言想了想说道:“夏侯需要时间渡过虚弱期,而且咱们前往五层之后也不知会遇到什么。” “不如这样,再花费一日时间,大家入修炼场好生休整休整,愿意提升修为的提升修为,不愿意的便琢磨战技研究功法,等一日之后咱们准时在外间见面,一起前往五层。” 第4167章 万事从心 凌秦等人对于宗瑞的话都没有意见。 姜云卿也是点点头:“好。” 夏侯仪、罗炀一和奚佑手中卡晶不够,只能选择入了天级修炼场,而其他几人因为得了奚佑十连胜的奖励之后,手里卡晶都足够多,再加上离开四层之后便不能再来。 最后唐瑜和宗瑞他们都想要去体验一下玄级修炼场的厉害,所以几人索性便一起选择了玄级修炼场,等和迂曲交换了令牌之后,宗瑞笑着道: “明天见!” 唐瑜大咧咧的笑道:“明天见。” 几人各自入了玄级修炼场,而姜云卿则是叫住了迂曲,“前辈。” 迂曲扭头,“嗯?” “我准备这次从修炼场出来之后,就跟他们一起前往五层了。”姜云卿说道。 迂曲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么快?” 姜云卿没有遮掩,直接传音道:“我师兄擅长阵法之道,他说这修炼场之中是没有规则之力的,一旦进入半步破虚巅峰之后,就再难以向上一步。” “我如今短时间内已经难以再提升修为,与其留在这里吸收血气之力,倒不如朝着后面几层闯一闯,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迂曲倒没想到他们之中居然有个修阵道的人,能看穿修炼场中的情况,他诧异说道:“你那个师兄,可是之前在擂台之上你们帮着作弊之人?” “我们可没作弊。”姜云卿直接道。 迂曲失笑:“行,你们没作弊,你们在规则之内钻空子行了吧?” 姜云卿扬唇露出个笑来:“其实我们也没想着真钻空子,只是前辈您也瞧见了,我师兄是阵修,本身战力极强却被擂台所限,若是让他折戟在这四层岂不是可惜?” 迂曲闻言却是摇摇头:“他就算不折戟在这里,也顶多再往后走上两层,终究还是要出去的。” 姜云卿微惊:“为什么?” 迂曲只看着她没说话,姜云卿顿时反应过来,连忙道:“抱歉,我只是有些惊讶,无意让前辈犯禁,透露试炼塔中的秘密。” 迂曲闻言说道:“行了,我知道你是无意的,只是你也别打听了,那老家伙的神识一直停留在这附近,若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非得找我麻烦不可。” “你既然准备离开四层了,那我给你一个忠告,往后几层尽量朝后走,越往后走你所得到的就会越多,而且无论遇到什么,只要记住万事从心即可。” 姜云卿闻言皱眉,“万事从心?” 她咂摸着迂曲话中之意,而迂曲也没再多说,只是朝着她挥挥手后就消失在她眼前。 姜云卿拿着令牌入了修炼场后,却没直接进入修炼之中,她只是细想着刚才迂曲所说的话,他说奚佑难以走到最后,就算他们以几乎作弊的方式送他进入了第五层,顶多两层之后他依旧还是要出试练塔的。 那是不是可以说,至少在第五层、第六层之中,奚佑依旧是有用武之地的,而奚佑最擅长的便是阵法,阵法在群攻之中效用最大。 第4168章 不管如何,朝后闯就是 也就是说,第五层、第六层讲究的可能并非个人实力,他们也能与同伴够通力合作? 而进入第七层后,奚佑的阵法便无法再用,那极有可能是如同四层这般情况,有什么针对他的限制,亦或是奚佑无法再凭借着旁人活的助力,也就是说,七层之后考究的便是个体的修为实力了。 到时候也就无法再与人合作,而是只能靠着自己朝后闯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焱阳现身在姜云卿身旁,盘腿坐在她面前,见姜云卿未曾修炼,反而眉心紧锁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半晌都没动静,他忍不住问道。 姜云卿回过神来,见焱阳疑惑的样子,她突然便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之前还说不再从迂曲那里探听消息,只努力朝后走就是,可与他说话时她却依旧忍不住的留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去分析他所说的那些话后面隐藏的信息。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自嘲了声。 当真是以前谋算的多了,遇见什么事情总会多想一分,可这试练塔的情况哪是她想便能想得过去的,无论后面怎么样,有没有危险,她总是要去闯一闯才知道的。 现在就算想再多,或者是知道再多,难道她就能提前避开或者是放弃离开不成? 路只有那么一条,想要走到最后,就只能闷头往前。 姜云卿感应了一下体内的牵丝蛊,依旧没有半丝躁动,而君璟墨那边也是安好,她这才对着焱阳满是疑惑的目光说道: “没事,就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焱阳,你将拓跋族留下来的那些传承秘技,还有一些书籍都取出来,我想趁着这段时间看看。” “姐姐不修炼了?”焱阳问道。 姜云卿说道:“这么短时间,就算修炼也不可能更进一步,而且来了东圣之后我一直忙忙碌碌,都没时间去看那些东西,如今照着这时间差正好有一百二十天,我看看他们留下来的东西,一边吸收血气之力,也算是巩固境界了。” “而且拓跋族是十二世家之中传承最久的,照着钱串子的说法,拓跋族甚至一度堪比上三宗底蕴,只是后来不知如何败落了。” “他们传承那么多年,留下的定然有不少好东西。” “我现在所会的秘技太少,战斗手段也太过单一,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能够增长战力的秘技,这样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也能够自保。” 就像是夏侯家的金身秘技,虽说使用之后弊端极大,虚弱期时修为下跌毫无自保之力,甚至极有可能被人趁虚而入,可是真当遇到什么不可力敌的危险之时。 能够安然逃脱甚至战胜就已经是万幸了,谁还会去想着后面的事情? 焱阳闻言想了想也是,姜云卿的战斗手段的确是太单一了些,甚至可以说是全靠蛮力,他一挥手,地上便出现了一堆竹简和书籍以及玉石之物。 “姐姐,你先看这些,等看完之后我再取其他的给你。” 姜云卿看了眼成堆的东西,直接伸手一抓,便有一卷东西朝着她飞来落在她手里,“好。” 第4169章 传承(一) 修炼场中不知时日,姜云卿沉浸在拓跋族的那些传承之物中无法自拔。 刚开始时,姜云卿还担心时间不够,所以只挑选了一些觉得有用,甚至能够提升她战力的秘技之类的传承去看,可到了后来她才发现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够看。 以前神念未曾转化衍生出精神念力之前,她运用起来还没这般娴熟,而如今变成精神念力之后,她发现但凡她看过一次的东西,便能自行印刻在她脑海之中,甚至无需她故意演练。 精神念力便会催发出一道如同神念化身般的东西,在她识海之中自动的演练起来,而且只要识海之中传来疲惫虚弱之感时,那悬浮于她识海之中的金乌便会送出一道精纯能量,让得她疲惫尽消。 姜云卿察觉到这一点后,简直惊喜无比,如今的精神念力比起以前单纯的神念简直强上无数倍,就如同质变了一般,而她运用精神念力观看拓跋族的那些传承时。 只要识海之中演练完成,她自身也几乎能够纯熟运用。 姜云卿怕自己理解错误,还多尝试了几次,等察觉到这一切居然是真的之后,她欣喜若狂之下,也没再挑选,而是飞速的以精神念力开始察看拓跋族留下的所有的传承。 不拘于功法战技,甚至就连一些东圣秘史,远古传闻,以及一些极为偏门的鉴宝实录也通通看了个遍。 姜云卿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所有的东西,而焱阳眼见着姜云卿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索性将当初从拓跋族传承之地里取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拿了出来,而他自己则是幻化出了本体金莲,一边吸收着修炼场中的血气之力,一边以无形能量束缚着书籍停留在金莲上方。 若是此时有人能看到这一幕的话,定会惊奇至极。 只见姜云卿微闭着眼,血气之力盘踞于她身遭,而身前的竹简,书籍以及玉简凭空飞舞,而她身旁一朵金莲之上,一本书也凌空悬浮,像是有人翻看似得,不时的朝后翻上一页,可书前却没有任何人。 …… 其他几个修炼场中,宗瑞等人也都是纷纷神识微闭,一边吸收血气之力,一边巩固自身修为,修补体内存在的一些瑕疵和隐伤。 等到一天过去之时,几乎所有人察觉到修炼场传来的排斥之力时,都同时睁开了眼。 “时间到了?” 宗瑞脸上满是遗憾之色,这玄级修炼场不愧是玄级修炼场,其中血气浓度与天级修炼场完全不同,而且身处其中时,很容易忘记时间流逝。 若无人提醒,他恐怕能一直沉浸在其中,任由那些血气之力不断凝实自身修为。 就算在这里无法领悟规则之力,可宗瑞相信,最多给他十天时间,只要一直留在这修炼场中,他定然能够踏足伪破虚,修为比起现在更进一筹。 只是宗瑞却也知道,伪破虚终究只是小道。 一个“伪”字,就与真正的破虚强者划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第4170章 传承(二) 在东圣之地,只有大限将至,或者是知晓自己无缘破虚,也无法领悟规则之力逼不得已之下,那些修者才会选择不领悟规则之力之下突破境界,踏入伪破虚后得续寿命。 而但凡有一丝可能踏足破虚的人,都绝不会有人选择舍弃正道而走小道,断绝自己将来之路。 宗瑞收敛心神,准备出修炼。 而另外一边凌秦等人睁开眼时,心中也和宗瑞一般有着淡淡的遗憾。 这玄级修炼场若是能放在外界,定然能成为宗族至宝。 只要有这地方在,何愁不能培养出强者来,虽说在这修炼场中无法踏足破虚,可一个宗门甚至隐世大族,最中坚的力量依旧还是半步破虚。 想要突破破虚境,机缘、天赋缺一不可,而破虚境强者也的确是顶尖力量,可如果能培养成千上万个半步破虚出来,或者是更多的半步破虚,那哪怕对上破虚巅峰也能够以人海战数前仆后继的堆死他。 如若真能这样,也足以横扫整个东圣了。 只是这念头也只是在他们心中一闪而过,便未曾再多想,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修炼场之所以成形,除却修炼场下的神秘阵法之外,更多的也是因为试练塔中千万年来拿人命积攒下来的血气之力。 想要在外界重现一模一样的修炼场,阵法都是其次,首先要做的便是以人命去填。 想要得到如同这里一般浓郁的血气之力,所要斩杀的修者何止万千。 去其命,留其精血,以阵法炼化出最精纯的血气之力。 别说是宗门和隐世大族,就是那几个顶尖的破虚境强者,又有谁敢去做这种泯灭天良的事情,先不说会不会因为杀伐太重被东圣的修炼之人群起而攻之,就是天道也容不下这般血腥残暴之人。 他们修炼之人,修的不仅仅是外物,更是心。 如若杀伐太重,心魔陡生,届时修为溃散境界跌落,别说踏足天道,就是性命都难以保全。 凌秦等人脑海之中也只是划过了这想法而已,可谁都知道这想法不切实际,也万万不能去想。 几人都是收敛了心思,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借着最后一点时间调整身体的情况,让自己处于最佳的状态。 …… 姜云卿这边,她一直沉浸在拓跋族留下来的那些传承之物中无法自拔,知道修炼场散发出隐隐排斥气息之时,她才从入定状态中惊醒。 睁眼之时,她眼中浅金色竖瞳再现。 她眼眸之中犹如出现双瞳,那上面隐隐有一丝赤红缠绕,只是一瞬间后,那竖瞳就消失不见。 姜云卿手中还握着一枚玉简,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沉浸在那些传承之物之中还未曾脱离其中,望着周围一时间像是有些不知道身处何处。 “姐姐。” 焱阳一直以金莲之力蕴养着姜云卿的身体和神魂,感觉到姜云卿清醒,也从金莲幻化成了人形。 见姜云卿有些迷茫,他开口道, “修炼场时间快要到了,咱们是不是准备出去了?” 第4171章 传承(三) 姜云卿依旧有些茫然。 焱阳没听到回答,抬眼便见姜云卿迷惑模样,他心中微讶,连忙伸手带着金莲之力朝着姜云卿身前挥去,“姐姐……姐姐?醒醒!” “呼!” 姜云卿听着焱阳的声音,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好像黑暗之中有什么打开了缝隙,让得她脑海之中那些关于拓跋族传承中看到的东西渐渐退去,识海缓缓变得清明起来,而她眼中迷茫退去后,这才说道:“我刚才……” “姐姐刚才像是魔怔了,姐姐你都看到什么了?” 焱阳有些惊讶的问道。 姜云卿眉眼间有些后怕,“我翻看了一些拓跋族留下来的关于上古修炼的记载。” 她想起刚才所看到的那些东西,哪怕只是一些文字信息,上面附加着一丝精神印记,可她识海之中却像是最初进入那玉玦空间,看到拓跋族留下的影像一般,自动浮现出了上古的一些景象。 那些强者呼风唤雨,毁天灭地的能力,还有那些兽类蜕变为人,以人形修炼到了极致,可匹敌天地的强悍,都让她震撼不已的同时,更险些沉迷其中。 姜云卿忍不住心生惊骇。 没看这些东西之前,她总觉得拓跋族和朱家、言家那些世家一样,实力与他们也不过是伯仲之间,可当看完之后拓跋族一代一代留下来的这些东西之后,她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拓跋族虽然曾经和朱家之流并列,可实际上他们传承却已经不知道多少代,甚至可以说是这东圣之地上传承时间最久的氏族。 他们留下的这些东西里面,功法战技都是其次,反而这些有关于上古修炼之士,以及东圣天地灵气突然消退的猜测和查探才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拓跋族本就擅长推演天机,其中直系血脉之人体内更是有着上古时天算一族的血脉,东圣之地的世家大族随着时间不断更迭,可拓跋族却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 起起伏伏,却一直未曾灭绝。 曾经一度,拓跋一族在东圣处于顶尖地位,甚至远高于如今的上三宗和隐世大族,可是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看似从最顶尖的金字塔上衰退下来,变成了不入流的十二世家末端。 可又有谁知道,当年的拓跋族并非是被迫隐退,而是他们在心甘情愿的从顶尖势力退了下来,甘居末流。 只因为他们早早就堪算到了,东圣会有这么一劫。 天道之路断绝,修炼之途衰退。 且东圣之上各大势力更会有一次大更迭,若不提前退之,便只能消亡在时间的洪流里,正如当年和拓跋族一样显赫,如今却早已经不存在在东圣的那些强者氏族一般。 只是天算血脉太过逆天,难以存世,所以拓跋一族才会越渐衰退。 而且或许是天道之下,无人能以幸免,所以哪怕拓跋族已经避世西芜,隔着茫茫磐云海,他们却依旧为人所灭,只留下了传承密地等到有缘人到来之后,重新复苏拓跋一族。 第4172章 出关 焱阳听着姜云卿的话后,有些惊讶道:“姐姐的意思是,拓跋族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预知到了他们会有灭族之祸,所以才封存了我,更留下了传承密地,等姐姐到来?” “那当年拓跋黎为了那个女子与东圣之人为敌,举族前往西芜是假的?” “也不是假的。” 姜云卿说道,“拓跋族的预知之力,只能看到结局,而相距时间越久的变故也就越模糊,这上面说他们当初只是算到拓跋一族会有灭族之祸,所以提前避世,从东圣顶尖之流隐退,为着保存实力,还将拓跋族的一些东西提前封存。” “只是世事变迁,东圣修炼之途断绝,天地之力衰退之后,拓跋族后代也再难有人激发天算血脉,而预知的能力也跟着衰减。” “拓跋族的先辈虽然早知晓族中会有这么一劫,可却无法堪算到这劫难到底从何而起,而拓跋黎的事情或许就是拓跋族灭族的先兆。” 拓跋黎带着整个拓跋一族迁往西芜,或许的确有形势所迫,可其中未必没有顺水推舟之意,只可惜哪怕躲去了西芜,他们依旧没有逃过灭族之祸。 整个拓跋族因为涅火金莲,无一人活下来。 焱阳有些明白了姜云卿话中的意思,说道:“他们考虑的也真够长远的,可万一要是打开传承密地的人不是拓跋族血脉呢?” 姜云卿说道:“若非拓跋族血脉,获得金莲传承,是不可能打开传承密地的。” 拓跋族能在东圣存在那么多年,自然有一些他们自己的秘术,能够甄别想要进入传承密地之人是否合乎他们的资格。 这其中不仅仅是单凭着血脉之力,还有一些其他极为复杂也神秘的考量。 姜云卿虽然将这些传承下来的东西看了将近一半,可实际上对于拓跋族的事情依旧并不算全部了解,不过这不妨碍她知道,拓跋族的人是万万不可能拿复苏自己一族的事情开玩笑。 姜云卿手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青光,如同游蛇一般在她手中游走, “看到了吗,这是拓跋族的一种秘术,以拓跋族血脉为引炼制而出的青麟蛇,能够感应到所有拥有拓跋族血脉的人,以后但凡身边有同属于拓跋族血脉之人出现,青麟蛇便能提醒我,到时候也也能够感应得到。” “而且这青麟蛇还能甄别出其他人手中是否沾染了拓跋族人的血,照着他们留下的记载,如若有人杀害过拓跋族直系血脉的族人,这青麟蛇便会通体变红,变得暴躁不安,甚至主动攻击那人。” 焱阳闻言满是惊讶,他有些好奇的伸手碰了碰那条青色小蛇,就见它舒服的在他手指下蹭了蹭。 姜云卿笑道:“你与我一体,又曾以我精血喂养,你体内也算是有了拓跋族血脉,所以它才和你亲近。” 她伸手招了招,那小蛇便发出嘶嘶的声音,然后快速朝着她那边游走过去,然后停留在她手腕附近,变成了一条青色小蛇的胎记。 就在这时,姜云卿感觉到周围的排斥之力越来越大。 姜云卿说道:“修炼场的时间到了,咱们也该出去了。” 第4173章 出关(二) “好呀,我也吸饱了血气之力了。”焱阳拍了拍肚皮,隐约还打了个饱嗝。 姜云卿顿时被他逗的笑出声来,等焱阳回到她体内后,她这才身形一闪直接出了修炼场。 等到了外面时,不见迂曲,姜云卿也没多留意。 迂曲身为四层镇守之人,之前几次和她交谈时,都有意无意之间告诉了她许多有关试练塔的事情,甚至还为此遭了境灵“责罚”。 如今她要离开这里,心中记着迂曲的恩情就行,至于见不见面,她若能走过试练塔九层,照着迂曲的意思终究还有见面之日,可若是走不过去。 试练塔数千年才出现一回,除非她能在破虚境后再做突破,甚至重新寻到断绝的天道之路,否则她和迂曲也永无再见之日,又何必惜别? 姜云卿是个极通透的人,她未曾去寻找迂曲,而是精神念力蔓延而出,寻到了宗瑞他们的下落后,就直接脚下轻点,瞬间朝着他们那边而去, 等到了时,姜云卿便开口道, “师兄。” 宗瑞回头见是她,开口道:“你出来了?” 姜云卿看了几人一眼后说道:“我来晚了?” “不晚。” 奚佑说道,“我们几个出来的早,杜师兄和罗炀一还有兰茜都还没来。” 奚佑自己本身留在修炼场中用处也不大,他进去之后便一心钻研试图复刻修炼场中的神秘阵法,只弄清楚了一些大概后感觉着时间到了就先行出来。 而宗瑞、凌秦等人在他之后也就出来了。 奚佑话音刚落,几人就感觉到身遭空气一滞,下一瞬罗炀一的声音传出来:“我们来了。” 罗炀一出现在几人身旁,而杜天庆和兰茜也紧随其后。 兰茜声音温和的问道:“咱们是现在就走吗?” 凌秦摇摇头道:“再等一下。” 见几人疑惑,凌秦说道,“咱们之前接连获得十连胜想要去五层的事情有不少人都知晓,而且有几个人也察觉到了修炼场中无法领悟规则之力的事情,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想与我们一起前往五层。” “其中有好几个都熟人推脱不过,也有几个修为强悍的,入了五层之后说不定能够结盟,所以我和宗瑞他们商量了一下想着再等一会儿,与他们一起。” 罗炀一闻言皱了皱眉:“修为强悍固然是好,可是试练塔后面几层的规则谁也不知道,人太多了好吗?” 他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明白,可是在场之人都是聪慧之人,皆是明白了罗炀一话中的意思,他是在说这试练塔毕竟是博得机缘的地方。 那些相熟之人也就算了,可其他人不算相熟,万一上了五层之后起了纷争,到时候岂不是麻烦? 更何况人太多了也难以保证每个人的心思都和他们一样,不会为着利益、机缘谋算彼此,到时候就算是结盟或者是联手,他们又怎么敢将自己的后背交给那些人? 宗瑞开口道:“你放心吧,我和凌秦并非让你们一定要与其他人联手。” 第4174章 那不是大度,而是蠢 宗瑞见周围几人都是看着他,便开口解释道: “我们并非强行要与他们一起,只是开口的有好几个都是上三宗和隐世大族中的子弟,且与咱们几家都是交好,若是直言拒绝难免伤感情。” “至于那几个强者你们也不必多想,等上了五层之后,先看看那里的情况。” “若是合得来,上面的规矩又允许联手,大家就当交个朋友,到时候若遇到什么麻烦也好彼此有个照应,可若是合不来,或是他们有人心存歹意,直接将人驱逐便可。” 宗瑞说道驱逐二字时,眼中满是凛然。 他不愿意轻易与人交恶,而那些人找上他和凌秦时,他们也愿意答应与他们一起,那是他身为流明宗少宗主的责任,要替宗门维持一些与外界交好之人的关系。 可是这不代表他会为此让自己人忍气吞声,甚至勉强自己损害他们这些人的利益,来附和成全旁人。 宗瑞手中也曾斩杀过不少人,而曾经想要谋算他或者利用他的人被他反杀的也不计其数,他注定将来要掌管流明宗,若只有仁慈、退让,那是万万不够的。 而且试练塔中并不安全,谋取机缘也全凭本事。 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他人,那不是大度而是蠢。 凌秦也是附和说道:“你们不必顾及其他人,我和宗瑞答应与他们一起,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等上去之后情况不对,只需顾着我们自己就行。” 罗炀一听着他们的话后,这才放心下来,他还以为宗瑞他们答应的是要与那些人一直在一起,甚至上了五层之后,还要一起联手。 几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后,之前寻过凌秦他们的人就陆续过来,零零总总有二十余人。 其中有一些凌秦他们都极为熟悉,只跟姜云卿介绍了一下,而剩下那几个散修,大家彼此不算熟悉,就各自做了介绍。 而让姜云卿惊讶的是,之前那个曾经被夏侯仪“随机”上擂台,修为却是极高,逼得夏侯仪最后不得不用了夏侯家的金身秘术才将其击败的散修强者也在里面。 那人名贝柏,是东南边界小城的修者,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比起修炼之后都格外英俊、美貌的其他修者来说,他的容貌显得过于“粗犷”了些。 他说话时声音低低的,像是被烟熏过似的,粗噶难听,而且走的近了众人才发现,他有左岩上面有一道极深的疤痕,甚至割裂了眼皮,有种快要将眼球也一并割裂的错觉,看上去极为骇人。 只是因为贝柏之前一直以灵力笼罩在上面,若不留意旁人是发现不了的。 宗瑞等人察觉到此事后都是无比惊讶。 贝柏的修为已经到了半步破虚后期,他完全可以凭借着突破壁垒时天地之力灌体之时,以一些天地灵物修复己身,除非是一些难以修复的伤势,否则如同这般如同毁容般吓人的疤痕,都是能够恢复如初。 贝柏为什么会将这疤痕留了下来? 第4175章 试练塔五层(一) 宗瑞他们虽然惊讶,可到底都不是多事之人,没人开口询问,而姜云卿则是在贝柏靠近之后,感觉到手背上传来一阵炙热之感,脑海里更传来青麟嘶嘶的声音。 “姐姐,他是拓跋族的人?”焱阳满是惊愕的在姜云卿脑海中说道。 姜云卿眼中也全是愕然。 她之前照着拓跋族的秘法,炼制出了青麟,原只是想着等她从沧澜境出去之后,再照着钱串子给的线索去东圣南边寻找拓跋族的后人,看看他们如今境况,再将拓跋族传承交还给他们,也算是全了她得到拓跋族庇佑的恩情。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没出沧澜境呢,青麟居然就传来了异常。 她居然会在试练塔中遇见了身怀拓跋族血脉之人?! 姜云卿忍不住多看了贝柏一眼,精神念力在他身上轻扫而过,而那边正在与人说话的贝柏只觉得像是有人在窥看自己,猛的抬头时,就撞上了姜云卿的目光。 姜云卿没有避让,只是借机以精神念力扫过了其他人,就好像只是如同其他人一样,在查看他们的修为一样,而面上则是扬唇朝着贝柏露出个浅笑。 贝柏愣了下,扯扯嘴角算是回应,然后就收回了眼。 宗瑞他们要等的人都来了之后,自然就没必要继续在四层逗留,而且他们也听说他们闭关这一天之间,已经有不少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先行去了五层。 凌秦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走吧。” “不过事先与你们说明,虽然大家一起到了五层,但是不代表我们一定会和你们一起。” “若是遇到危险之时,能照应便照应,不能照应就只能凭借着你们自己朝后闯,而且若有人敢在暗中坑害于谁,就别怪我不顾我们几家之间情谊。” “到时候生死自负,怨不得旁人。” 那些人早前就知道宗瑞和凌秦的态度,而且他们能进沧澜境中,也早就知晓这里面的危险,想要和宗瑞等人一起也是因为他们都是强者。 若是五层之中有什么危险,刚入其中时也能够借而应变,渡过最初的危险罢了,可没谁会天真的觉得宗瑞、凌秦等人会一直庇护着他们,甚至牺牲他们自己利益来帮着他们闯试练塔。 所以几人听到凌秦的话后,都没什么异议,纷纷点头表示知道。 宗瑞看了眼周围一众人,“那就走吧。” 所有人纷纷点头,而姜云卿也在宗瑞话音落下之后,精神念力扫过命牌之上,触碰到了离开的地方,就听到耳边传来境灵声音,“试练者是否离开四层,前往试练塔第五层。” “是。” 姜云卿话音落下时,就只觉得身体一轻再一重,眼前就恢复了清明。 她下意识的运转体内灵力包裹自身,而精神念力也在第一时间在身遭蔓延开来,将自己身旁以及所有人都笼罩在内,一边如同触须一样查看起周围的情形。 周围入眼的全是浓重的黑色,虚空之中漂浮着许多粘稠至极,甚至让人十分不适的能量气息。 第4176章 试练塔五层(二) 这些能量与四层之中那带着煞气和杀戮意志的能量有些相似,可却又隐隐有些不同,变得更为厚重,也更为浓郁。 如果说四层擂台上所得到的那些能量是霸道的,杀戮的,甚至能激起人心底最深层的欲/望和野心的话。 那么这里的能量却是更趋近于死寂和衰亡,就像是所有生机都被从中抽离,整个空间之中感觉不到半点生气,让人身处其中时觉得无比的压抑。 这空间有些像是第二层的重力空间,可与之不同的是,在黑暗之处的不远处,却有一片极为璀璨的光幕,隐隐约约的仿佛能在那光幕之上看到星空的模样,好像一伸手便能触碰得到。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忍不住朝着那边蔓延而去,可刚一靠近时,就感觉到那光幕上仿佛有什么缠绕上了她的精神念力,甚至朝着她识海侵袭。 姜云卿吓了一跳,连忙震断了那缕精神念力,将其他的收了回来。 哪怕如此,她也依旧感觉到识海之中传来一阵极致的冷意,仿佛有股寒气涌了进来,将人神识都要冻僵一般,她心中一凛,连忙催动金乌,片刻后才化解了那股寒意。 “师兄!” 姜云卿抬头时,就见身旁宗瑞等人仿佛迷失在了那光幕星空之中,她连忙以精神念力附着在声音之上,在所有人耳边炸响,而一丝涅火之力轻拂过几人身上时,瞬间将他们惊醒。 宗瑞等人醒过来时,察觉到刚才一瞬间的迷失,脸色都是有些发白,眼底更满满都是后怕之色。 这是什么东西? 方才他们以神念查探之时,瞬间便没了知觉,而此时依旧觉得识海之中传来阴冷之意,让人格外的不舒服。 姜云卿沉声道:“这片光幕有些问题,不要用神念去碰触,小心被其吞噬扰乱了心志。” 唐瑜有些后怕的开口:“我方才险些迷失,好在云卿将我惊醒……”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凌秦等人都是看向姜云卿,有些疑惑姜云卿为何没有迷失其中,姜云卿十分坦然的说道,“我灵力异变之后,神念也有些变化,而且涅火之力本就对于阴邪之物有克制之力。” 她虽然没解释的太清楚,而且也将一切推到了炼化涅火灵源之后生出的异变上,可是周围的人想起刚才姜云卿惊醒他们之时,身上传来的那一丝驱逐阴冷的炙热感,却都也没有怀疑。 毕竟这整个东圣之上,姜云卿还是第一个炼化了涅火灵源,甚至灵力之中带上了涅火特性的人,除了她以外,也没人知晓刚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亏了云卿。” 宗瑞说了一句后,就对着其他人沉声道:“这里有些古怪,大家都小心一些。” 他话音刚落下时,所有人就都听到耳边传来之前那每一次进入新的地方时,都能听到的声音,“欢迎试练者进入试练塔第五层,踏入星空之地,在其中存活三日,便可闯过第五层。” 第4177章 要么生,要么死 突如起来的声音让得所有人都是一怔。 存活? 这话的意思是,这里是会死人的? 凌秦等人虽然面露肃然,可却还算是镇定,可是跟着他们一起上来的那些人却都是脸色瞬变提起了心来,一边防备着周围,一边将灵力流转于身遭,满眼戒备的看着那光幕。 姜云卿和境灵打过几次交道,直接开口道:“星空之地,是这光幕吗?” 宗瑞等人还以为姜云卿是在与他们说话,正满是疑惑的想要开口时,就听到虚空之中传来那一直在他们耳边说话的声音,“是。” 所有人都是面露惊愕,这声音还能回答问题?! 姜云卿却未曾理会他们的愕然,只是继续问道:“里面的危险是来自于人,还是环境,亦或是其他,还有,所谓的存活是在里面待足三日,三日期满便可过关,那中途遇到危险之时可否像是前几层那样选择离开?” 姜云卿的问题问的极为刁钻,看似是在探听五层的规则,可实际上每一个问题都不算过分。 她前几次和境灵打交道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无论这境灵的修为有多高,而且看似能够压着迂曲这般神魂之身,可实际上他和迂曲一样期待有人能够闯过试练塔九层,就好像若是有人能够过去,他就能得到什么好处一般。 而且姜云卿也同样发现,境灵身上好像有着什么东西限制着他,让他无法进入试练塔,无法伤及试炼塔中之人,只能依照着试炼塔中的规矩淘汰不合格的试练者。 而有关试练塔的规矩,只要不涉及试练塔的隐秘和沧澜境的核心,他几乎都是有问必答。 境灵似乎也察觉到了姜云卿看穿了他的一些底细,而且还利用规则的漏洞从他口中探知对她有利之事,他顿时一阵气恼,身上气势朝着姜云卿而去,却在将要碰触她之时猛的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 境灵奈何不了姜云卿,而之前教训迂曲的时候气势威压又吓不住她,他只能声音微冷的说道: “危险如何,须得你们入内探知,至于规矩就是在这光幕之中的界面待足三日,只要三日期满就能过关,只是五层与前几层不同,一旦踏入光幕便无回头之路。” “要么活下来,要么葬身其中。” 其他人原本因为姜云卿居然能和那道声音对话,甚至于询问五层之事时十分惊愕,此时听到境灵的话后,其中一人就连忙大声道, “这也未免太不合理,非生即死,这般危险谁敢入内?” 境灵对着姜云卿时还有些耐性,他忌惮着姜云卿识海之中的金乌,也对她能闯过第九层还有些期待,可是对于旁人他却是没那么多耐心。 听到那人不满的话后,他神识瞬间笼罩在那人身上,直接压得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之下冷汗直流。 “不敢入内,就现在滚出去。” “试练塔从不缺想要入内闯关之人,而试练塔中规矩也容不得人挑衅。” 第4178章 境灵 想留就进去,想走就立刻滚蛋。 境灵的话说的毫不客气,言语之间也满是冷凝, “机缘和造化从不是凭空而降,沧澜境也不是让你们随意都能够捡到宝贝的地方,想要朝后闯就进去,怕危险本尊现在就能送你们出沧澜境!” 境灵的话,让得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姜云卿见境灵发火,没再继续试探,而是开口道:“境灵前辈息怒,我等既然入了试练塔,自然会遵照这其中的规矩。” 凌秦听到她这句“境灵”,隐隐猜到了说话这人的身份,连忙也是肃色道:“前辈莫要动气,我等入沧澜境前就早已经知道其中危险,若惧怕生死,当初就不会踏足这里。” “他只是一时失言才会触怒前辈,还请前辈莫要与他计较。” 境灵闻言冷哼了一声,这才将那股笼罩在那人身上的气势收了回来,对着几人说道:“试练塔越往后走,便越是危险,轻则修为跌落,重则神魂俱灭。” “你们若是惧怕,只需留在光幕之外,但若不进入星空之地,便永远不可能踏足第六层。” “三日之期,活下来便算过关,你们好自为之。” 境灵的声音消失之后,虚空之中就再次恢复了安静,一众人等了许久未曾再听到任何声音,罗炀一才忍不住传音给姜云卿道:“那个,姜云卿,这境灵……是我想的那个灵吗?” 姜云卿淡声道:“无须传音,境灵神识万千,能在同时看到所有踏入试练塔中的试练之人,而且在这试练塔中无处不在,神魂无比强大,你的传音是瞒不住他的。” 罗炀一顿时尴尬,朝着周围一众人讪讪一笑。 宗瑞对姜云卿很是信任,也知道她既然这么直白的与他们说话,想必是能够确定那境灵不会伤害他们,他便直接问道:“云卿,这位境灵前辈是沧澜境中的灵?” 姜云卿嗯了声:“对。” 杜天庆惊讶:“之前东圣之地就有流传,说沧澜境乃是活物,里面自成一届,像极了曾经传闻之中的仙器,那这位境灵前辈岂不是如焱阳一样,是这沧澜境的器灵?” 姜云卿闻言说道:“是不是器灵我不太清楚,不过他的确是沧澜境的境灵,也能够掌握整个沧澜境中的变化,以及踏入其中之人的生死。” 她未曾将境灵无法进入试练塔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从而试图挑衅境灵,她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她自己的猜测, “境灵前辈的修为难以揣测,而沧澜境中也布满了时间、空间之力,只要他想,整个沧澜境中他都能够随意来去,而且不仅是境灵,四层之中的那位迂曲前辈,也同样是灵。” 只是迂曲是神魂之身,人死之后化灵存活下来,而境灵则更像是这沧澜境中衍生出来的灵,所以也远比迂曲要更加强大,甚至能够轻易压制迂曲。 姜云卿所说的话让所有人震惊,可只要细想之前在四层时,迂曲言语之间的那些灵动,他们心中也就释然了下来。 第4179章 嚣张 凌秦说道:“难怪之前见到迂曲时,总觉得他并非是什么傀儡,而且他的修为也高的惊人,甚至能随时出现在整个四层之中,没想到他居然也是灵。” 其他人纷纷点头,这简直太让人惊讶了。 姜云卿见他们误会迂曲的身份,是如同焱阳一般的器灵,也没与他们解释,毕竟连她自己也没有弄清楚,这试练塔中为何会出现存在了上万年的神魂之身,又为何会设置这层层关卡,甚至让如同迂曲这般强者镇守。 之前她虽然从迂曲那里知晓了一些试练塔和沧澜境的事情,可是这些却是没办法与人解释的清楚的,若要告知他们神魂之身的事情,她势必会暴露出涅火金莲,甚至一些不该暴露的东西。 姜云卿虽然无意害人,可她也不会蠢的什么都朝着认识不久,甚至许多都与她毫不相干的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境灵的事情的?”人群里有人开口。 姜云卿看了那人一眼,就见他目光闪躲,她眸色微冷的说道:“我身边本就有器灵,但对于灵物知晓的多一些,之前进入试练塔前选择武器之时,因为没有趁手之物,我便多问了一句。” “谁知道境灵居然做了回应,而且也能够随我心意给了我最为适用的武器,再加上后来几次与他说话时,境灵前辈都不算刻板,也会回答一些规则之内的东西。” “我便猜测他的身份,后来见到迂曲时,方才知晓境灵前辈的身份。” 说完她冷视着之前开口之人, “我这么跟你解释,你可满意?” 那人没想到姜云卿性情会这么强势,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怼,若是换成旁人他自然不怕,可这个姜云卿修为堪比凌秦等人,且下手也极为狠辣。 他连忙讪讪一笑,目光闪烁的避了开来。 姜云卿见状冷哼了一声,这才看沉声道:“境灵前辈刚才说的很清楚,想要朝后闯,这星空之地就必须要进,而进入其中之后便是生死之局。” “试练塔的规则从不作假,能以存活三日为闯关条件的,就说明这星空之地中极为危险,动辄便会危及性命,所以是否要进去,你们最好想清楚。” “一旦进入这里,别指望着谁能帮着谁。” 姜云卿手腕后,便以灵力遍布全身,精神念力也包裹了一层, “宗瑞师兄,凌兄,我先进去了。” 她朝着宗瑞几人点点头后,就大步朝着光幕那边走了过去,等到了那周围时,便毫不犹豫的一步踏了进去,而手中焱阳也化成短剑握在她手中。 姜云卿的身影很快就被光幕吞噬,随即消失不见。 见她居然说了几句话后,就这么直接离开,有人忍不住开口。 “她这是什么意思,说好一起进五层,她说走就走?” “雷鸣的徒弟就了不得了吗,她也太嚣张了……” “就是,明明早就知道境灵和迂曲的事情,却不告诉我们,说不定她还知道些其他什么,当真是自私至极!” 第4180章 她是你们爹娘? 一堆人纷纷叫嚣着姜云卿自私,甚至还暗中臆测她是不是知道更多关于试练塔的事情,却不肯告诉他们。 有人说着说着时,还试图鼓动其他人一起仇视姜云卿。 站在人群中的贝柏突然冷声道:“说够了没有?” 他此时未曾以灵力遮掩着眼上的伤口,所以瞧着人时格外的狰狞,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你们是姜云卿什么人,又对她有过恩情,有利益相关吗?” “她能够告诉你们境灵和迂曲的事情,甚至帮着你们问清楚这五层之中的规则和危险,就已经是仁至义尽,否则她若是真的自私,之前大可以神念传音避开你们,以你们的修为能听到她和境灵之言吗?” “不记她提点之情,反觊觎她所知之事。” “别说这试练塔数千年才出现一次,她不一定知道这试炼塔中的事情,就算她真知道什么。” “她又不是你们的爹娘,你们平日里也不孝敬着她,凭什么要她对你们言无不尽,处处照应,还几时轮得到你们在这里跟长舌妇似的说七说八,让人厌烦?!” “你!” 最初说话的那人闻言顿时一怒,“我们说的姜云卿,关你什么事?” 贝柏冷笑道:“她自然不关我事,可我就是见不得你们背后议论她。” “方才姜云卿在这里时,你们怎么没一个说她自私无情的,有种直接到她面前去说,而不是在这里叨逼叨扰人清静。” “而且想要她处处向着你们,那你们倒是将手中得到的好处先给她再说?” 贝柏一句话将那些人堵得脸色泛青,而他则是朝着凌秦他们一拱手, “多谢你们愿意带着我一起上来,只是我嫌这些人碍眼,就先进去了。” 贝柏说完之后朝着几人点点头,就直接大步的走进了光幕之中,那干脆利落的动作让得之前那人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只能气得跳脚。 “什么东西,不过是见着姜云卿修为高些就这般舔着,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我就看他们指不定进去就死在那里头……” “轰!” 那人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他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飞了出去,一口血吐了出来。 宗瑞冷眼看着他:“身为修者,不思上进,却指望着别人倒霉,不记人恩情却容不得半点不如意之时,如你这般心胸狭隘性情毫无坚毅之人,一辈子也休想有什么大成就。” “这试练塔五层之上便再无任何限制,别以为仗着你身后氏族宗门便能肆无忌惮。” “云卿是我流明宗之人,若再叫我从你嘴里听到半句污言秽语,我便让你殒命当场!” 那人没想到宗瑞会突然替姜云卿出头,他原本还指望着他们能因为他的话为难为难姜云卿,或者是想办法逼着她说出她知道的那些试练塔的事情。 他猛然遭了一击,虽未重伤却也折损了几成战力,哪怕心中恨极却不敢与宗瑞翻脸。 宗瑞见状冷哼了一声,对着身旁几人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总不能半途而废,云卿先行进去了,我们也走吧。” 第4181章 离间(一) 其他几人也是不屑那说话之人的嘴脸。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是看在宗门族内彼此交集,宗瑞、凌秦又顾全大局,不愿随便与人交恶替族中和门内招惹一些小人是非,他们何必带着这些人。 入五层之前就已经说好,只是同路,不负责生死。 如今他们倒是怨怪起姜云卿对着他们藏私,他们哪儿来的脸?! 唐瑜冷冷看了其他人一眼:“要进就进,不进就滚,真当带着你们上来就是你们爹妈,再敢废话一句,老娘抽死你们!” 她大步跟着宗瑞一起入了光幕后,凌秦也是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神色淡漠的说了句“你们好自为之”,就和夏侯仪等人一起入了光幕。 奚佑走在最后,等凌秦他们都离开后,他瞧着之前指责姜云卿自私的那些人面色乍青乍白,他上前将被宗瑞击飞的人扶了起来,娃娃脸上露出几分歉意。 “云卿师妹是雷鸣师叔这么多年难得才收入门下的弟子,就算是在宗门之中也无人敢轻易得罪,你们刚才的话也实在有些过了些。” “宗瑞师兄向来护短,而且入沧澜境前雷鸣师叔也有吩咐让他照顾云卿师妹,所以他一时恼怒下手才会有些太重,这些伤药便全当是流明宗的赔礼。” 奚佑趁着搀扶那人之时,手指微动时几枚极品灵晶瞬间弹射了出去,落在那几人身遭,然后才取出几瓶伤药来递给了受伤那人,然后对着其他人说道: “试练塔中危险,你们入内之后也多加小心,若再能遇到彼此也能照应一二。” 奚佑那张脸实在太过讨巧,笑起来时露出两颗虎牙,黑眸之中又带着几分稚气,主动开口替宗瑞道歉时,哪怕再有怒气的人也生不出火来。 之前那些人还觉得宗瑞太过霸道,流明宗仗势欺人,哪怕敢怒不敢言也心中留有怨愤,特别是未曾开口指责姜云卿的那几个人也受了牵连。 此时奚佑主动道歉之后,他们心中怒气瞬间散了大半。 仔细想来,刚才姜云卿做的又有什么不对的?就像是贝柏说的,她不是他们什么人,彼此之间甚至在入这沧澜境和试练塔前都不相识。 她若真是自私之人,又何必当着他们的面询问境灵,将境灵和迂曲的事情告诉他们,甚至还帮着所有人问清楚了五层的规矩和危险? 这试练塔越往后,机缘就越大。 而身为修炼之人谁不想要得到重宝强夺造化,若是换成是他们知晓试练塔的秘密,他们恐怕连境灵的事情都不会坦然告知,更何况是其他事情? 有人开口:“奚师兄言重了,此事本就是他们不对。” “姜师姐已经够照顾我们,且也提醒了境灵之事,是他们人心不足出言诋毁,宗瑞师兄才会动怒,这事情怪不得宗瑞师兄他们。” “是啊,之前上来时凌公子他们就说的很清楚,咱们只是同路而已,能照应便照应,照应不及便各凭本事,凭什么要人家姜姑娘处处照拂知无不言。” 第4182章 离间(二) 有人开头之后,旁边之人便有人附和了起来。 听到那话之后,便都是点头。 “对,我们这些人入这沧澜境前,谁不知道其中危险,这些年每次沧澜境开启时都有强者陨落其中,某些人一心总惦记着别人手里的东西,那还不如趁早滚出去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奚师兄不必如此,入得这里生死随命,哪来那么多怨怪!” “对啊,再说何止是流明宗,就算是我们族里,若有人敢这般诋毁我族中之人,我也会如宗瑞这般动怒,这事情怪不得你们。” 之前曾经嘲讽过姜云卿的那些人被这些话说的脸上难堪至极,而奚佑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多谢大家体谅。”他拿出两个小阵盘来,递给刚才说话那几个人。 “这是我自己炼化出来的阵盘,哪怕在神识屏蔽之地也能辨别方向,虽然算不得有多贵重,不过就全当是方才宗瑞师兄吓到了你们的赔罪礼了。” 那几人闻言瞬间惊喜,这东圣之地谁不知道流明宗奚佑是阵道天才,哪怕还未入破虚,可他在阵道之术上的天赋却是远超一些破虚境之人,就连那些破虚巅峰境的强者都赞叹不已,而流明宗的护宗阵法也有一半是由他所设。 出自奚佑之手的东西,在各大宗门世家之中向来都极为昂贵,甚至他们宗门和族中也曾想要请奚佑帮忙设置一些极为稀罕的阵法。 而且这阵盘虽说不能攻击不能防御,看似只能辨别方向,好像是极为鸡肋,可是只要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就明白这东西在试练塔中有多珍贵。 他们修炼之人本就靠着神念神识辨别方向,一旦神识被阻,入了陌生地方便不能及时发现危险。 而有了这阵盘,至少哪怕进入一些神识屏蔽的危险之地,他们也不会迷路。 那些人连忙伸手接过之后,对着流明宗的人哪还有半点怨怼之情,反而满是感激的说道:“多谢奚师兄。” “别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奚佑扬唇笑了笑道,“那我就先进去了,宗瑞师兄他们恐怕还在等着我,你们若是入内的话也小心一些,祝你们能够夺得机缘。” 奚佑与几人招呼了一声后,这才转身入了光幕,而等他离开之后,在场所有人望着那两个看上去十分简单的阵盘时却都是眼中泛光。 “这可是奚佑炼制的阵盘,指不定会有大用。” “是啊,奚佑平日炼制的那些东西,在外面可是极为难求的,这流明宗的人瞧着也挺和气的,没有外界说的那般霸道。” “谁说流明宗的人霸道了?” 手中拿着阵盘那人得了好处,心中自然向着流明宗,况且奚佑刚才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挑不出半点儿错来,明明身为天之骄子,甚至外界推崇的阵道大师。 就连他们族中长辈也愿意结交,哪怕奚佑高傲一些,自负一些,他们这些人也不敢轻易得罪。 可奚佑却极为平易近人,而且待他们也十分和气。 第4183章 哪来的脸? 没人愿意看人冷眼,也没有谁乐意被谁瞧不上。 若是宗瑞伤人之后,流明宗所有的人直接就离开了,或许他们心中还会存有怨怼之情,觉得宗瑞和流明宗的人未免太过霸道,可此时奚佑既低头道歉,就赠送了足以珍贵的赔礼。 他怎么可能还愿意跟流明宗的人做对,甚至在场不少人的心已经偏向了流明宗。 拿着阵盘那人心中向着奚佑和流明宗的人,闻言冷哼了一声: “身为上三宗的弟子,寻常就算再和气也总有闲言碎语说他们霸道,况且宗瑞他们也不过是护短了些,若真霸道,以宗瑞的修为方才就不只是伤人,而是直接将他打死了。” “别说是宗瑞,就是我自己,若有人敢这般诋毁我门中师兄妹的声誉,我也会出手教训,若真当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那才丢了他们流明宗的份!” 那人说完之后,就直接拿着阵盘道, “他们都已经进去了,你们呢,是想留在这里等着出试练塔,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之前未曾开口的人都是纷纷说道:“当然进去了,都走到这里了,难不成还中途放弃?” “对啊,我肯定要进去看一看。” “我也是!” “我也进去!” 那人看了眼说话的人,开口道:“那想要入内的人先行过来。” 那些人闻言连忙纷纷朝着那人身后走去,不过一会儿原本二三十人就分成了两列,一边是打算进那星空之地搏一搏的,而另外一边则是一些之前谩骂诋毁过姜云卿之人,还有几个因为之前境灵所说非生即死从而胆怯的。 那人数了数身后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你们既想入内,想必也做好了拼死的打算。” “那光幕之后的星空之地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想要完全结队恐怕也不容易,正好这阵盘有两个,除掉刚才诋毁过姜云卿的人,还有不想入内的,剩下十六个人,正好八人一队,一边一个阵盘。” “咱们等一下一同进去,等入内看清楚情况之后,再决定是一起走还是分开走,你们觉得如何?” 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只人群中有一人开口道:“你是不是算错了,什么十六个人,明明是二十一个!” 方才分配那人淡声道:“没错,我只是没算你们五个罢了。” 说话的人顿时瞪眼:“凭什么不算我们?!我们也是一起进来的!” “凭什么?” 那人闻言嗤笑了声,“我不拆穿,你们还真当自己不要脸了?” “你们五个方才跟着他一起诋毁姜云卿,谩骂人家流明宗霸道蛮横,说人家自私自利的,现在哪来的脸用奚佑留下的阵盘?” “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可却知道道义二字,奚佑送阵盘给我们是情义,我可不想把人家送来的东西拿给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用,那会遭天打雷劈的!” “你!!” 被嘲讽的那些人都是怒目而视,手中甚至灵力闪现。 第4184章 星空之地 开口那人见状冷哼一声,手中也握紧了武器:“怎么,说不过就想动手?” 他身后那十余人也是纷纷冷了眼,身上灵力爆涌之时,直接朝着对面那几个人压了过去,大有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意思。 他们本都是修炼多年的人,而能走到这一步的,平日里手上也没少见血,之前在四层受规则所限所以大家都约束着自己,可等到了这里,没有了规则束缚。 这些人谁还怕跟谁动手? 特别是那几个散修,更是跃跃欲试,目光扫向对面那几人身上。 这些人有不少都是宗门世家的弟子,要是他们先动手后自己再宰了他们,就算是扒了他们身上东西,想必他们长辈也无法多说什么。 没瞧见之前擂台上时,姜云卿都扒了那碧羽宗闻纾凌的东西吗? 对面那些人原本被嘲讽的愤怒不已,可当感觉到这些犹如实质的恶意,在看看彼此之间的人数差距时,他们哪怕恼怒至极也只能忍了下来。 见他们不敢动手,拿着阵盘的那些人心中有些遗憾,面上更是嗤笑了声: “难怪成天惦记着别人的,感情一帮废物,连动手都不敢。” 他直接收了剑对着身后之人说道, “行了,别跟他们废话了,耽误时间,这沧澜境开启只有一月之期,如今都已经过了大半,我还想多往后走一走。咱们进去吧。” 其他人闻言满是鄙夷的看了眼对方那些人,这才跟着那人一起转身朝着光幕走去,等他们的身影被光幕吞噬之后,留下来的那些人脸上则全是羞恼和怨愤。 其中几个想要入内的人悻悻然的跟在那些人身后进去,而剩下的人既不敢入内冒险,又不愿意现在离去,所以索性直接留在了光幕之外。 …… 姜云卿虽然没有看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可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不外乎是被人骂上几句罢了,她懒得与那些人浪费时间,率先进入光幕之后。 等眼前微亮时,就直接以灵力包裹着全身,手中焱阳更是化为短剑,防备着可能会有的突袭。 只是预料之中的袭击并没来,反而感觉到身形一滞,周围的天地之力浓度骤然下降了许多,外界飘散着的那种血气之力完全消失干净,周围的能量甚至连四层之中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骤然而来的落差让得姜云卿极为不适,连带着体内的灵力都觉得滞缓了起来。 姜云卿睁开眼看着四周,就发现这里竟是一片雪原,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而精神念力仿佛也受了桎梏,原本能够看到方圆数百里的距离,如今却只有不到十里。 在往外时,精神念力便像是被斩断了一般,感知上只觉得远处一片虚无。 那感觉有些像是之前触碰到光幕时,精神念力被吞噬的情形。 姜云卿在原地站了片刻,宗瑞和唐瑜等人就陆续进来出现在她身旁,而奚佑进来的最晚,几人到了里面后,几乎都和姜云卿一样的反应。 第4185章 邀请贝柏(一) “这里屏蔽神念?” “感觉压制了九成……我只能看到方圆不到一里。” “我好一些,可也只有两三里。” “我也是……” 凌秦等人入内之后,先是适应了片刻,都是纷纷开口。 唐瑜神念方面本就弱于其他人,此时几乎被压制到只能看到身遭不远,她在原地走动了片刻,尝试着吸收周围的天地灵力,却感觉到身体内传来的凝滞感,忍不住说道: “不仅仅是神念,这里的天地灵力稀少,就连在前面几层四处可见的血气之力也几乎没有,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空间之中好像有什么在压制着我们?” 姜云卿最先来到这里,也最先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她开口说道:“这里好像是第二层空间有些类似,独成一界,我之前炼化涅火灵源时神念有些变化,能看的稍远一些,待会儿都小心一些。” 夏侯仪好奇:“你能看到多远?” 姜云卿说道:“方圆十里左右……”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欣喜,他们刚才进来之后试过,神念范围最广的也不过两三里,可姜云卿居然能笼罩方圆十里。 别小看这十里的范围,这点在外界或许不值一提,可在这陌生的星空之地里,真要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是意外情况,十里的距离已经足以给他们应变的时间。 “太好了。”唐瑜说道,“那接下来就云卿探路,其他人小心戒备?” 在场诸人对于唐瑜的话都没有意见。 宗瑞瞧着奚佑进来的最晚,不由问道:“你方才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进来。” 奚佑娃娃脸上露出抹坏笑:“当然是教训他们了,敢仗着云卿离开就诋毁于他,真当我们流明宗的人这么好欺负?” 杜天庆挑挑眉:“你动手了?” “嗨,我哪能那么傻?” 奚佑撇撇嘴,露出虎牙时候笑得蔫儿坏,“能进这里有几个是好相与的,而且那些人身后的长辈又跟咱们宗门有来往,我要是直接动手还不给他们把柄,等出去之后让一堆人说咱们流明宗仗势欺人?” “我就是给了他们一点儿小东西。” 奚佑也没瞒着在场几人,直接把他刚才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唐瑜就忍不住噗哧笑出声:“你可真是蔫儿坏,你那阵法落在他们附近,足够让他们倒霉的,况且那阵盘于你而言不过就是随手炼制的,却挑拨了他们关系。” “没看出啊奚佑,你心眼儿可真够坏的。” 奚佑呸了声:“谁让他们说云卿坏话,况且之前贝柏说的对,云卿又不是他们爹娘,还指着什么都告诉他们不成?” 姜云卿一直在旁听着,哪怕没有亲眼看到,却也从奚佑的话中能够知道,她之前进入光幕之后,那些人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她没想到看似冷漠的贝柏居然会出言帮她。 姜云卿朝前看了眼,正好见那边贝柏打算离开,她突然扬声道:“贝柏,你要不要与我们一起?” 贝柏身形微顿,扭头看着姜云卿:“你们愿意带上我?” 第4186章 邀请贝柏(二) “为什么不愿意?” 姜云卿微微一笑: “你实力不差,性情也不错,能让奚佑师兄赞你一句,想来不是随意贪人便宜也知道分寸之人。” “这里神念被阻,天地灵力匮乏,瞧着像是针对修者,虽然暂时还看不出来危险,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这样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宗瑞几人听着姜云卿的话都是微怔。 姜云卿虽然与他们交集不深,可是从她之前的一些言语举动却能看的出来,她是个性情冷清,也不那么热切的人,他们都有些不明白姜云卿怎么会突然邀请贝柏和他们一起。 不过姜云卿既然已经开了口,而且贝柏的实力也的确强悍,之前在光幕之外的行径也极得他们好感。 宗瑞也是开口:“是啊,反正你也是一人,不如跟我们一起。” 贝柏看了姜云卿他们几人一眼,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一起走可以,但是如果遇到机缘和好处各凭本事。” “若是我得的,我不会与你们分享,可若是你们得的好处,我也不会染指分毫,还有,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能救便救,救不了就各自逃命。” 贝柏的话说的极为直白,甚至直白的有些不近人情。 罗炀一瞬间被他气笑了,他们和贝柏不过是初相识,甚至夏侯仪还跟他打了一场险些折在他手里,他们肯带着贝柏一起朝后走还是看在姜云卿的面子,可这人倒好,一副他们要占他便宜似的。 “你这人……” 罗炀一张嘴想要说话,谁知道姜云卿就在他开口前说道:“这是自然,入得试练塔本就是各凭本事,我们和你依旧跟之前约定好的一样,只是同路。” “若在情况允许之下彼此照应,若遇到什么不可避免甚至危及性命之事时,自然是各自逃命。” “姜云卿!”罗炀一紧紧皱眉,觉得姜云卿这话说的让人不舒坦。 姜云卿看着他:“怎么了?” “你居然同意他?”罗炀一指着贝柏。 姜云卿淡声道:“为什么不同意?我觉得贝柏说的挺有道理。” “他与我们素不相识,结伴也不过是临时起意,自然要先将利益分配以及可能会遇到的情况说好,免得到时候再生出误会。” “再说我们虽说是一起进入这里,可不代表生死都绑在一起,若是情况允许大家自然是希望所有人都好,可如果真的遇到致命的危险,总有亲疏远近之分。” “就说你,你会为着其他人豁出性命吗?” 罗炀一脸色微变,顿时语塞。 姜云卿说道:“贝柏只不过是提前将话说清楚,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 罗炀一顿时瞪眼:“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他知道贝柏说的是事实,而且真要遇到麻烦危险的时候,他肯定第一个甩掉贝柏,就算是姜云卿对他而言也不过是认识不久的人,他也未必会相救。 人心都是自私的,修炼之人更是如此,可至少表面上大家彼此之间总要留些颜面,说的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还能不能好了? 第4187章 我站理 姜云卿淡声道:“我站理。” “你……” 罗炀一被堵得瞪眼,凌秦伸手拦着他:“行了,云卿和贝柏说的也没什么错,摊开来也好,这样坦坦荡荡也能更好的合作,免得彼此之间暗含猜疑,反倒是不好。” 夏侯仪也是表态:“我也觉得,说开了,大家同路,能照应就照应,不能照应时就各凭本事。” “我也赞成。”杜天庆说道。 罗炀一见几人居然都向着姜云卿,有些不高兴的甩甩手:“成,你们都大度,就我一个人心眼儿小行了吧?” 姜云卿皱眉:“我没这意思……” 唐瑜见状直接拉着她胳膊道:“行了,你别搭理他,他就这样,你别瞧他现在闹的最欢,可真要遇着什么事儿,指不定他第一个跑路。” 说完她抬脚朝着罗炀一踹了过去,“罗大狗,见好就收,少闹腾。” 罗炀一瞪了她一眼,直接跳开来骂了句:“疯婆娘!” 凌秦见事情说定,便对着贝柏说道:“你刚才说的我们都答应了,若是你自己独自发现的机缘和好处,我们不占半分,可若是大家一起发现,联手所得,按出力多少分配。” “还有,如非规则所限否则绝不能对我们之中任何动手,否则一旦发现,其他人共同诛之,你有没有意见?” 贝柏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他既然答应跟姜云卿他们联手,自然就不会对他们下手,况且若非必要,他也不想得罪在场这几人,否则一旦出了沧澜境,他也没有容身之处。 姜云卿见贝柏答应留下来后,扬唇露出些笑意。 “姐姐,你把他留下来,是想问拓跋族的事情?”焱阳也留意到青麟遇到贝柏后的动静,在姜云卿体内问道。 姜云卿嗯了一声,“我得了拓跋族的传承,他们也算对我有恩,若有可能我会尽量帮衬他们族人。” 若非拓跋族,她和君璟墨或许还留在西芜之上,对于东圣的事情一无所知。 虽然当初她也曾因为涅火金莲险些招来杀身之祸,可对于姜云卿来说,拓跋族对于她的恩依旧是大于过的,而且她也隐隐有所猜测,她之所以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原因十之八九都在涅火金莲和拓跋族身上。 姜云卿不是不懂感恩之人,当初得到拓跋族传承的时候,她就曾想过到了东圣之后,将传承交给拓跋族真正的后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她自然不想放过。 不仅仅是因为贝柏与他们一起会更安全,她也同样想从贝柏身上打听拓跋族其他后人的消息,只是这事情暂时还不能做,至少得等到贝柏稍微信任她一些才行。 可不管怎么说,找到贝柏,总比她出了沧澜境之后再大海捞针来的强。 宗瑞有些好奇的看了姜云卿一眼,他能感觉到姜云卿待贝柏有些不同,可却也没多嘴询问,只是说道:“既然已经说定了,那就这样吧,接下来怎么办?” 兰茜说道:“这五层的规矩是在这里存活三日,可我看我们待的这里挺安全的,周围也没有什么危险。” 第4188章 乌鸦嘴! 姜云卿却是摇头:“境灵从不会说谎,他既然说这里面有危险,而且还将存活三日当成了过关的条件,就绝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发现规避危险的办法。” “而且你们没有发现吗,除了我们几个以外,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 姜云卿的话让得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猛然惊觉。 是啊,他们入五层时,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另外还有足足近三十人,这些人里哪怕有因为五层危险胆怯止步之人,可也不可能一个都没进来。 可他们在这里站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他们之外居然没有任何其他人。 凌秦他们都是警觉了起来,突然夏侯仪惊声道:“那是什么?!” 其他人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身旁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几只不深起眼的飞虫,那些飞虫通体莹白,长着透明双翼,额头上小小的触角看上去极为可爱,而且和他们身下雪原几乎融于一色,再加上飞起来时几乎毫无动静,出现的无声无息。 所以居然已经到了他们近前时,都还没人察觉。 “好漂亮的飞虫。” 兰茜好奇之下伸手去碰那飞虫翅膀,姜云卿急声道:“别碰!” 可她开口时已经太晚,她指尖落在那飞虫身上时,那飞虫像是极为亲昵的蹭了蹭她指尖,乖巧可爱的让兰茜忍不住露出笑来,“没事,这飞虫挺乖的……啊!” 她话没说话,那原本蹭着她手指的飞虫突然伸出触角缠住了她指头,紧接便仰头朝着她咬去。 兰茜低叫时,姜云卿便已经出手,一道灵力卷着那飞虫将其扔开后,直接凭空将它碾碎。 再看兰茜手上,她指头上已经少了一块血肉,鲜血淋漓的模样极为骇人,而周围其他几只飞虫像是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原本小巧的身子膨胀起来,触须之下竟是露出一口密密麻麻的利齿,朝着兰茜就扑了过去。 “小心!!” 凌秦大惊,挥剑挡在兰茜身前,而杜天庆也是灵力化剑,唰唰几下就将那几只飞虫全部斩杀,等飞虫落在地上时,瞬间化作一滩雪水,片刻后便消失在雪原之上。 “这是什么东西?”奚佑惊愕出声。 兰茜已是半步破虚巅峰之人,就算她的身体不像是姜云卿那般强悍,可寻常低级灵器都伤不了她,那飞虫居然能瞬间咬伤她。 兰茜也懊恼自己大意,她连忙以灵力包裹着伤口,止血之后就察看了一番,片刻后才松口气:“还好没毒,不对……我的灵力……” 她猛的惊声道, “我灵力消散了半层!” 其他人都是一惊,半步破虚巅峰的半成灵力已经不是小数,而且兰茜只是被那虫子咬了一口而已,就消耗了这么多,若是来上一群…… 罗炀一抹了把冷汗:“还好这些虫子不多,也好应付,要不然麻烦大了。” 姜云卿却是脸色微白的看着精神念力笼罩下的不远处,那密密麻麻朝着他们这边飞来的东西,失声道: “不是麻烦大了,而是麻烦已经来了。” 罗炀一个乌鸦嘴!! 姜云卿厉喝出声:“快跑!!” 第4189章 秕谷兽(一) “快跑!!” 姜云卿厉喝出声的同时,一把抓住身旁的奚佑,转身便腾空而走,几乎片刻之间便疾射出去很远。 其他人被姜云卿的动作搞得先是一愣,随即便想起姜云卿的神念能看到比他们更远的地方,而她一向淡漠冷静,能让她这般色变的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贝柏最先反应过来,几乎在姜云卿离开的同时就疾射出去。 而凌秦等人也见状也不敢迟疑,甚至来不及去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就都纷纷提起灵力朝着姜云卿离开的那边追去。 几人刚离开原地不久,那里就突然出现了无数嗡嗡声,片刻之后铺天盖地的雪色飞虫落在那里,在原地来回飘悬了片刻,将地上沾染的那点血迹瞬间吞噬干净,随即便犹如有了方向,直接就朝着之前几人离开的那边追去。 奚佑一边被姜云卿拽着疾驰,一边将神念蔓延到身后。 他修为不如几人,可是身为阵修神念之上却强于其他几人,而且进入这星空之地后是除去姜云卿外,神念保留最强的一个,他神念铺展开来,当“看”到身后不远处那铺天盖地的雪虫时,脸色“唰”的发白。 “罗炀一,你这个乌鸦嘴!!” 奚佑大骂出声。 那些突如其来的虫子速度极快,蔓延开来时候犹如一条匹练,哪怕他们全力奔袭,可那些虫子离他们却也越来越近,而此时不仅仅是奚佑,就连凌秦和宗瑞等人也已经看到了身后的情况。 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刚才兰茜不过是被一只飞虫咬了一口,就被撕掉了手指上一块血肉,甚至于体内灵体也跟着消融,而若是被这么多虫子包围,哪怕它们容易斩杀,可谁能保证那数不尽的飞虫不会有靠近他们的? 唐瑜也是破口骂道:“这什么鬼地方,居然这么多虫子!” 姜云卿已经感觉到那些虫子离他们越来越近,甚至在快要靠近时突然分成了两股,犹如有神智一般,其中一股绕道了他们前方,她沉声道: “跑不掉了。” 宗瑞急停了下来,厉声道:“所有人,准备战斗。奚佑,布阵!” 其他人纷纷停了下来,手中瞬间拿着各自武器。 姜云卿把奚佑放在诸人中间,其他人则是团团将奚佑围在里面,而奚佑娃娃脸上少了嬉笑之色,手中突然多出几枚极品灵晶,以及一些炼制过的阵旗,被他快速弹射到了他们周围。 “灵光阵,起!!” 奚佑手中结印,以自身灵力为引,瞬间激活了阵法,而几乎在那层能量光幕出现的同时,那些飞虫也已经到了近前,直接便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砰!!” 一声巨响,那阵法能量上生出一阵涟漪,那些飞虫有无数被能量击杀,扑簌簌的朝着地上掉,可比起团团围在能量周围,不断扑着翅膀朝着能量上撞来的飞虫数量,却只是极少一部分。 那些飞虫四散开来,将他们周围团团围住。 第4190章 秕谷兽(二) 原本只有指尖大小的飞虫密密麻麻的连接起来,竟像是在阵法周围结成了几道莹白无瑕的雪墙,密不透风的将他们全部围困在了里面。 所有人都是不由头皮发麻。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罗炀一说道。 夏侯仪看着那些飞虫前仆后继的朝着阵法上撞来时,也是忍不住说道:“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你们谁知道?” 其他几人都是面面相觑,显然都未曾见过这东西。 兰茜手上受伤的地方已经止了血,脸色却有些发白的低声道:“是我的错,明知道这里危险却还这般大意,若不是我招惹了它们,也不会引来它们这么多同伴。” 姜云卿却是开口:“跟你没有关系。” 所有人都是抬头看着她,姜云卿说道,“这种飞虫叫做秕谷兽,是一种以食灵谷灵植为生之物。看似小巧温驯,可实则却极为可怕。” “它们只在极为寒冷的地方生存,且能感知到一切带有灵力的东西。” “每次出现时都是成群结队,少则数万多则十数万,不仅食灵谷灵植,甚至一切带有灵力的东西都是它们的口粮,而它们所过之地寸草不生,遍地荒芜。” “方才就算兰茜没有碰到它们,它们也依旧会来,秕谷兽从没有单独出现的情况。” 贝柏脸色微沉的看着那些飞虫,脱口道:“你说他们能吞食一切带有灵力的东西,那修者……” “修者浑身充盈着灵力气息,更以天地之力为食,自然也是秕谷兽最好的口粮。”姜云卿淡声道。 其他人脸色瞬间难看。 奚佑更是一句“卧槽”,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一群虫子当了口粮。 夏侯仪问道:“云卿,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知道它们有没有什么弱点?” 姜云卿眸色黑沉:“秕谷兽单个的战力极低,对于修者来说只要小心不被它们碰触到身体,接触到身上灵力就没有任何危险,可是……” 她望了眼外面密密麻麻几乎数不尽的秕谷兽。 这么多数量围攻之下,一旦他们出去,哪怕灵力包裹着身体,又有谁能保证不会有那么一两只碰触到他们? 兰茜刚才已经尝试过了,不过是一只秕谷兽咬了她一口,便让她灵力跌了半成,若来上十只八只,将他们体内的灵力消融干净,那剩下的秕谷兽就算再弱,无数只围攻之下他们恐怕也得丧命其中。 蚁多咬死象,谁敢出去冒险? 姜云卿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其他人却都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越发的难看。 “不能以阵法耗尽它们吗?”贝柏问道。 奚佑摇摇头:“不可能的,我方才布置的灵光阵不过这么一会儿时间,就已经被消耗了两成的能量,却也只让他们死了一点点,而且你们朝外看看。” “那些秕谷兽好像无穷无尽,这雪原之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如果一直留在这里耗下去,绝对是我们灵晶用光被它们围死。” 第4191章 此消彼长,只能等死 姜云卿也是说道:“靠消耗是不可能的,我们刚才进入这里的时候周围的天地灵力几乎耗尽,连体内灵力都流转缓滞,这种情况极有可能这雪原附近就是它们的老巢。” “秕谷兽与蜂群类似,每一个秕谷兽巢穴都有一只族群之王,只要有灵力吸收,它便能不断诞生新的秕谷兽出来,而新生的秕谷兽食灵力生长,一天便能长成。” “一旦我们选择留在这里,等到灵晶耗尽不得不应战之时,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其他人闻言都是心中生寒,若真照姜云卿所说,只要有天地灵力,秕谷兽群的王就能一直“下崽”,而他们手中的灵晶等物毕竟是有数的。 他们这么多人被困在这里,秕谷兽只会越来越多,而他们却会消耗越来越甚。 此消彼长之下,最终倒霉的只会是他们,毕竟这玩意几乎等于是源源不绝、杀之不尽了。 凌秦微眯着眼:“那如果杀了兽王?” 姜云卿看着他:“兽王本身是没有任何实力的,就如同蜂群的蜂后一般,只负责诞生族群,可是它周围最少也有十数万只秕谷兽守护,你确定要去?” “……” 凌秦默了默,直接闭嘴。 一两万只就足以让他们头疼,十几万只…… 找死呢! 哪怕周围麻烦,可其他人瞧着凌秦被姜云卿怼的脸色僵青僵青的,都是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 姜云卿也是扬扬唇,这才轻叹口气:“现在这情况,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朝外冲吧。” “我,凌秦,杜师兄还有贝柏轮流在前引路,其他人分成两拨守住四周,轮流撑起灵力护罩庇护其他人。” “奚佑师兄,若我们力竭之时,你便想办法立刻布阵。” 姜云卿看了其他人一眼, “这五层名叫星空之地,想必应该不会全部是雪原,而且我能隐约感觉到远处有灵力波动的气息,秕谷兽只在极寒之地存活,希望这雪原不大吧。” “只要冲出了雪原,远离它们族群,后面的那些秕谷兽便不会再追击,到时候只需要将周围这些跟过来的斩杀了就行。” 其他人听着姜云卿的话都没意见,与其在这里等死,他们自然想要朝外闯一闯,至于外面是什么情形,总要过去了才能知晓。 姜云卿见其他人都没意见,便开口道:“这灵光阵快要破了,抓紧时间恢复灵力,等一下就走。” 所有人都是盘膝坐下,取出灵晶来吸收着里面的灵力,等过了盏茶时间,大家都恢复好后,周围那灵光阵上的能量护罩也只剩下薄薄一层。 “我先领路!你们跟上!” “我来吧。”凌秦开口。 姜云卿摇摇头:“秕谷兽惧火,我有涅火之力,能够支撑的时间长一些,你们先跟着我看清楚秕谷兽的攻击路数,等一下再换你们。” 凌秦闻言也就没再强求,如果秕谷兽真的惧火,那姜云卿体内灵力里的涅火的确在这里更能发挥威力,而且她对秕谷兽显然也比他们要熟悉一些。 第4192章 冲出去 凌秦虽然疑惑以姜云卿之前所展露的散修身份,怎会知晓这么多的事情,可他也没多言,只是说道:“那就你先,若支撑不住就立刻退下来,换我。” 姜云卿点点头:“好。” 宗瑞在旁叮嘱了一声:“这雪原不知道有多大,而且星空之地的危险也未必只有这秕谷兽,云卿,你别将灵力耗尽再换人,免得遇到什么危险时没有自保之力。” 姜云卿嗯了声:“我知道。” “咔!” 阵法四周的那些极品灵晶上传来一阵裂开的声音,奚佑开口道:“阵法要破了。” “焱阳!” 姜云卿低喝了一声后,手中焱阳瞬间幻化出一柄长剑来,上面金光四溢之时透着一层如同火焰燃烧般的血红之力,其他人则是跟在姜云卿身后,将奚佑护在最中间,神色也是冷厉了下来。 四周的能量护罩坚持了不过片刻,就随着那些灵晶碎裂而彻底消失。 奚佑手一挥将阵旗收了回来后,周围那些秕谷兽便察觉到身前的屏障消失,瞬间如同闻到了美味的凶兽一般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破!” 姜云卿横剑朝前一扫,灵力爆涌之下,那长剑之上带着一道数丈长的火焰能量,直接将挡在他们面前的所有秕谷兽都击落下来,露出一条通道。 “走!!” 姜云卿灵力笼罩全身,直接便挥剑朝前疾驰。 其他人见到姜云卿动了之后,也连忙以灵力护体,一边抵挡周围铺天盖地而来的秕谷兽,一边紧跟着姜云卿身后朝前冲,谁也不敢大意落后半点。 雪原之上白雪茫茫,周围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颜色。 姜云卿一边斩杀着身前秕谷兽带着人朝前冲,而精神念力也是蔓延到了极致,将方圆十数里能够看到的地方全数笼罩在内,她认准了一个方向朝前疾驰,而焱阳则是源源不断的供给姜云卿灵力。 周围的秕谷兽不断掉落在雪原之上,融于雪地之中,可周围涌来的秕谷兽却始终不见少过。 他们走了近二十里地时,凌秦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替换姜云卿下来,可谁知道姜云卿体内的灵力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那手中长剑挥舞之间,灵力丝毫没有半丝减退的迹象。 凌秦忍不住心惊。 其他几人看着姜云卿时也如同看着个怪物。 要知道这周围可没有那么多天地之力能够补足他们消耗,而他们也亲眼看到姜云卿这半晌都未曾停歇,甚至拿着灵晶之类的东西恢复过灵力。 也就是说,姜云卿这么长时间靠着的都是她自身的灵力,同样是半步破虚巅峰,他们恐怕都未必能支撑这么久,可是姜云卿不仅坚持下来了,而且看似还十分轻松。 这般持续力,实在让人心惊。 “姐姐,差不多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焱阳突然开口。 姜云卿手中微停了下来,感觉到气海中的灵力消耗过半,而且识海之中也隐隐有疲惫感时。 她手中动作慢了下来,长剑上的灵力也弱了许多,朝后唤道: “凌秦!” 第4193章 异变(一) 凌秦早已经等了许久,原本还在想着姜云卿还能坚持多久,正惊愕时就听到姜云卿叫他。 他连忙闪身上前,等到了姜云卿身旁,才对着她道:“你退!” 姜云卿也不迟疑,一挥手让得焱阳化作点点金光重新回到她腕间之后,她才稍稍后退了几步落于宗瑞他们之间。 “怎么样,你还好吗?”宗瑞问道。 姜云卿呼吸有些急促,“还好。” “你先恢复。” 姜云卿听到宗瑞的话也没客气,脚下一边跟着他们朝前走,手中一边取出一些紫霜凝露来,直接仰头倒入嘴里之后,这才又拿出极品灵晶握在手中,快速吸收起里面的灵力补充自身。 紫霜凝露入口之后,便瞬间化作一道清凉之意朝着她识海间涌去,金乌快速旋转间,那紫霜凝露瞬间便被炼化了个干净,随即金乌吐出一片薄雾来,所及之处立刻让得姜云卿原本有些耗损过多的精神念力重新充盈起来。 姜云卿一边吸收着灵力,一边再次将精神念力蔓延而出,就发现她原本被压制的精神念力居然增长了一些,虽然极其有限,可能“看”到的地方的确是远了一些。 “焱阳,我的精神念力……”姜云卿忍不住惊愕。 焱阳本就和姜云卿共享神识,他自然也察觉到姜云卿精神念力的变化,他先是惊讶了片刻,然后才说道:“难道是因为姐姐方才损耗过多才增长的?可以前从未听说过神念能够随着耗尽而增长的。” 姜云卿也是皱眉,她也未曾听闻过神识能够修炼,而且神念强度大多都是跟着修为增长,到了一定地步之后就再难以变强。 她突然想起这精神念力是在试炼塔中生的异变,而且之前在第一层和第二层时,以神念化身进入其中,每次完成闯关之后,精神念力的确会增长。 姜云卿忍不住说道:“我刚才在斩杀秕谷兽时,用精神念力击杀了一些突破防御靠近身遭的,难道神念异变成了精神念力之后,用以杀敌便是修炼?” 若真是如此,只要在杀敌之后每次将精神念力耗尽,吸收的能量被金乌转化之后便能增强一丝神识之力,那岂不是说她的精神念力能够无限增长,甚至于远超过如今境界所限? 焱阳听完了姜云卿的猜测之后,也是忍不住的露出欣喜之色,对着姜云卿道:“姐姐,你待会儿试试看,若是真的可以,那简直是天大的好处。” 谁都知道神念无法修炼,可这东西对于修者来说却是几位有用的东西。 先不说寻常的境界威压,甚至搜查之内,就说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本就已经多了攻击之力,能够直接攻击对方的识海,如果姜云卿真的能够不断增强精神念力,那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 哪怕她未曾踏入破虚境,可神识强度却已经远超过那些人,出其不意之下利用精神念力直接摧毁对方识海,能够兵不血刃就碾灭仇敌。 第4194章 异变(二) 姜云卿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眼中忍不住的露出些跃跃欲试来,几乎立刻就想换下凌秦上去试一试。 只是理智却将她拦了下来。 她刚刚才从前面退下来,先不说体内灵力消耗过半,一时片刻还没补充过来,就说凌秦他们,才不过上去一会儿,姜云卿就察觉到他体内灵力消耗了一成。 这种速度几乎是她的三倍还要快,照着这般速度,凌秦若和她一样保存过半的灵力退下来的话,他顶多只能带着他们朝前走上半个时辰就得换人。 而姜云卿方才不知道其他人深浅,只以为到了半步破虚巅峰都与她一样,直接带着这些人走了一个多时辰。 相比之下,她刚才表现的已经有些过分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冲上前去,未免太过招眼。 这些人中虽说表面上看着与流明宗交好,性情也都还过得去,可是姜云卿与他们相识毕竟不久,也未曾有过深交,所看到的不过是表面而已。 姜云卿深知不能把所有底牌都展露于人的道理,所以她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只继续吸收炼化灵力,然后用精神念力遍布在四周察看情况。 凌秦果然只带着他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换上了宗瑞,而宗瑞比凌秦稍长一些时间,又换上了杜天庆。 其他人分成两拨,一拨防御杀敌,一拨恢复,等到灵力耗损过半再彼此交换,一路上倒也算是稳当,未曾让那些秕谷兽靠近半点。 等杜天庆疲惫再换上姜云卿上前之后,姜云卿一边领着众人朝前闯,一边将蔓延开来的精神念力收敛一些回来,原是想要化作金针,可在动手之时她却是灵机一动。 那些无形的神念之力重新铺展开来,如同一张大网一般,将他们身遭所有的秕谷兽都笼罩其中,然后犹如系紧了袋子一般猛的收拢,将那些秕谷兽包裹起来。 凌秦等人原本正在杀敌,可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只见原本不断朝着他们扑过来的秕谷兽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一样,突然凝滞在半空之中,就如同定格了一样,下一瞬便凭空爆裂开来。 “唔!” 无数秕谷兽扑簌簌的掉落在雪原上时,姜云卿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只是她声音极小,而且其他人全部沉浸在了那些如同雨水一般朝下掉落的秕谷兽身上,谁也未曾留意姜云卿。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死了这么多?” “刚才谁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看着突然少掉了足足三分之一的秕谷兽群,满脸的惊愕。 姜云卿识海之中却是传来一阵刺疼,脸色微白之下像是损耗太过。 “姐姐!”焱阳担心道。 姜云卿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方才损耗太过。” 那边贝柏也是察觉到姜云卿脸色有些不对,见她像是脱力一般嘴唇上都隐隐泛着苍白,他只是在那边夏侯仪几人回头时突然侧身一挡,站在了姜云卿身前。 姜云卿神情微愣了下,就对上了贝柏的眼。 第4195章 有意思 “刚才是你做的?” 贝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姜云卿脑海中。 他传音时虽然是在问话,可话中的语气却是极为肯定,还没等姜云卿回话,他就继续传音道,“若不想被他们发现,就赶紧恢复。” 姜云卿看着贝柏主动上前,佯作询问的模样拉开了夏侯仪的视线。 她先是怔愣了下,随即才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焱阳也是奇怪道:“姐姐,这个拓跋族的后人挺有意思的。” 姜云卿嗯了声:“是挺有意思。” 明明看上去是个极为冷漠自持的人,而且也不愿意与人深交,甚至为人有些刻板到不懂变通。 可是她之前不过是替他说了几句话,让他留下来跟他们一起而已,这贝柏却像是记着这份“恩情”了,在察觉到周围突然出现的情况跟她有关之后,主动替她隐瞒。 这份隐瞒不管缘由如何,或者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可至少眼下对于姜云卿来说,是有好处的。 无论拓跋族的传承,还是她来了东圣之后的所见所闻,都未曾听闻过谁拥有精神念力,且还能杀敌甚至修炼增长的事情。 她短时间内还不想暴露自己,也不想让人知道她与其他人的不同,从而生出排斥或者是觊觎来。 贝柏这么做,的确是帮了她。 姜云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着贝柏的背影看了一眼后,就取了些紫霜凝露倒进嘴里,等着凌秦他们朝着这边看过来时,她识海之中的那股因为耗尽精神念力,不断传来的刺痛感已经消散了大半,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凌秦说道:“云卿,方才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姜云卿摇摇头:“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们谁做的。” 凌秦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任何异常模样,而周围原本因为这场变故而被吓得不敢上前的秕谷兽也缓了过来,继续开始了攻击。 他也只能作罢,开口道: “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有谁在窥探我们,而且能够瞬间斩杀这么多秕谷兽还不被我们察觉的,必定不是什么寻常之人。” “大家都小心些,别大意。” “若是这雪原之上除了秕谷兽还出现了新的敌人,或者是其他凶兽,那就麻烦了。” 姜云卿见其他人都是忧心忡忡,她一边继续挥剑领着人朝前走,一边就听到身后传来唐瑜的声音,“也许只是意外,或者是有谁在暗中帮助我们?” 这些秕谷兽显然对他们来说是麻烦,而刚才那一瞬间直接就斩杀了足足三分之一还要多的秕谷兽,让得他们身边的压力骤然消失了许多。 唐瑜说道:“会不会这雪原上还有别的试练者?” 夏侯仪皱眉:“先不说我们几个应该是最早进入五层之人,就算有别人也不可能快过我们,而且咱们进入这里之后,修为虽然没被压制,可灵力运转滞缓,更无法吸收外界天地之力补充,神念更是被压制的几乎全无。” 第4196章 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夏侯仪说道:“我们都是如此,总不可能其他人进来之后便没了这规矩,情况与我们不一样?” “可若是一样有限制,那除非是修为原高于我们,或者是领悟了规则之力,不受这雪原限制。” 兰茜等着夏侯仪说完之后,也是说道: “我觉得夏侯说的对,如若真有其他试练者,刚才能瞬间斩杀那么多秕谷兽,那修为绝对比我们要高上许多,可当初沧澜境入内时有限制,非先天之内不可。” “这么短时间内,提升到半步破虚巅峰之境已经惊人,若说有人比我们还高,甚至能够不受这里影响,那就只有伪破虚或者是领悟了规则之力的破虚境强者了。” “我觉得不大可能。” 他们几个都是同批进入沧澜境和试练塔中修为最高的几人,可即便如此,也是因为他们未入沧澜境前,就已经领悟了半步破虚真意,甚至壁垒破损。 他们只是为了满足沧澜境的限制,才会强行压制修为,后来又因为有修炼场这般神奇之地,这才侥幸突破到半步破虚巅峰。 而能比他们还强的,除非是踏足了伪破虚或者是破虚境。 可是破虚境哪里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至于伪破虚……就更不可能了…… 能走到这里的,谁会心甘情愿放弃往后的修炼之路,从而换取一时战力的提升,急于求成的进入伪破虚? 兰茜的话让得其他几人都是认同,奚佑皱眉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云卿眼见着几人越猜越远,越说越歪,甚至还弄出来个“绝世强者”的试练者来。 焱阳已经在她脑子里笑得直打跌了,姜云卿也是嘴角抽搐,她没办法解释刚才是因为她急于试验精神念力所以一时没有把握好分寸,而且这东西也解释不清楚。 可任由他们这么猜测下去,怕是没事都能让他们自己给自己吓出毛病来。 姜云卿挥剑挡住了身前扑来的秕谷兽后,开口道:“别管怎么回事了,反正不管是有别人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情况,至少暂时看来对咱们是有好处没坏处的。” “秕谷兽少了这么多,咱们赶紧往前走,免得后来跟来的再补上了缺口,而且我已经感觉到了,之前那隐约天地之力气息近了许多。” “咱们再往前走一段,说不定就能出了雪原,甩掉这些秕谷兽了。” 其他人原本还纷纷担心着未知的危险,可当听到姜云卿的话后,便瞬间被转移了注意里。 罗炀一急声道:“真要出雪原了?” 姜云卿点点头:“应该是,我感觉到后面追过来的秕谷兽比之前少了许多,应该是快要离开雪原了。” “太好了。” 其他几人都是忍不住露出笑来,唐瑜更是略显暴躁的说道:“总算能够出这个鬼地方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一群虫子追的这么狼狈的。” “还好咱们之前是一起进入这第五层的,要不然若是一个个入这星空之地,怕是这会儿早被这些虫子当了口粮啃得骨头都没了。” 第4197章 大家扯平了 其他人听着唐瑜这话,先是跟着大笑,可随即想到之前被那些虫子铺天盖地的围在中间,几乎寻不到半丝缝隙的时候,却又一时间有些后怕。 他们几人的修为都已经半步破虚巅峰,就算最差的夏侯仪和奚佑,两人算战力也不输给寻常巅峰之人,可即便如此,他们联手走出雪原依旧这般艰难。 这还是因为姜云卿恰好认识秕谷兽,知晓他们习性,所以提前防备。 如若他们当初没有结队一起进入五层,而是选择单独入内,甚至进来时不曾防备,只把这些恐怖的东西当成寻常飞虫。 这会儿恐怕真的就如唐瑜说的,成了这些秕谷兽的口粮,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这几人之中,贝柏感触最深。 其他人都是先前认识,而贝柏是在进入这里之后才被姜云卿邀请一同进入他们队伍的,若非姜云卿开口留他,他一人离去,这会儿怕是早就没命了。 “多谢。” 姜云卿耳边传来贝柏的传音。 她不由轻笑了声,回道,“你方才也帮了我,大家扯平了。” 贝柏闻言多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她眉眼温和,笑起来时没有半点倨傲或者是帮过他的自得,反而直接扭过头去跟宗瑞他们说起了话,他先是微愣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嘴角勾起,露出抹不怎么明显的浅笑,随即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姜云卿转移了话题之后,其他人也就没再去多想刚才的事情。 反正正如姜云卿所说,无论刚才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暗中出手,至少目前来说对于他们是没有任何坏处的,甚至帮着他们清理了一小半的秕谷兽,让他们更加容易突围。 如若是人,早晚会露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离开雪原,摆脱这群让人头皮发麻的凶兽再说。 宗瑞开口道:“既然云卿已经感应到了天地灵力的波动,那咱们就继续向前,抓紧时间先出了雪原。”说完他看向姜云卿,“云卿,你还支持的住吗?不然换我来?” 姜云卿刚才试验精神念力的时候的确一时消耗过甚,可是方才有贝柏帮她遮掩,她趁着大家说话间隙之时服下的紫霜凝露早已经被金乌炼化,吞吐出来的那些灵雾早已经填补了她识海之中精神念力耗尽的虚弱,而她体内灵力方才根本没什么耗损。 姜云卿方才虽然是故意转移话题,怕被人察觉到了那些异常与她有关,也暂时不想暴露精神念力的事情,可她的话却并非是假的,她的确是感应到了远处天地灵力的变化,再加之身后秕谷兽少了许多,她只想趁着此时尽快带着身后几人离开雪原。 姜云卿摇摇头说道:“我没事,方才突然出了意外,我灵力几乎没什么损耗。” 宗瑞见姜云卿脸色如常,身上气息也依旧浑厚,知道她并非勉强之后便没再多说,只道:“那就走吧。” “好。” 姜云卿持剑朝前,精神念力铺展开来时,对着身后道:“跟上!” …… 第4198章 金乌(一) 姜云卿那一下之后,周围的秕谷兽少了近三分之一。 而且有着姜云卿以精神念力扩散开来,时不时的在暗中“解决”一些远处跟来的秕谷兽,甚至悄悄将他们这些人笼罩其中,屏蔽掉他们身上的灵力气息。 所有人朝前走了一会儿,都察觉到,之前源源不断涌来的秕谷兽渐渐变少。 他们每斩杀一些之后,周围原本纹丝不透的雪色飞虫围城的“墙”也开始变得稀松起来,所有人都欣喜不已,无人留意到是姜云卿在暗中做了手脚,只以为他们是真的快要走出雪原了。 一个个脸上都是露出松快之色,脚下也加快了速度朝前疾驰。 姜云卿精神念力笼罩之下,也发现周围的秕谷兽减少了许多,她身上压力骤消了大半,一边在前领路,一边也能分出一丝心神来留意着精神念力的变化。 之前将精神念力用尽甚至虚脱之后,再补充回来之时,那些精神念力果然增强了一些,变得更为凝练纯实,而且她所能探知的范围也增强了足足两、三里左右。 除此之外,当精神念力耗空之后,姜云卿才意外发现,那金乌居然散发出一丝丝浅金色的能量,在朝着她识海四周的黑暗处不断蔓延,就仿佛在开荒垦地一般,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原本“黑暗”之地,纳入她的识海之中。 刚才那一瞬间,没了平日里笼罩在识海之中的那些雾气和精神念力的遮掩、 姜云卿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识海仿佛扩大了一丝,十分微弱的距离,若不是她为了察看精神念力一直留意着识海之中,恐怕也不会发现这点变化。 姜云卿一边领着人朝前走,一边却将神识沉浸在识海之中,仔细观察着识海中的变化,才发现和之前在修炼之地突破到半步破虚巅峰时相比,她的识海的确是大了一圈,甚至所容纳的精神念力也多了许多。 “这金乌……难道除了增强精神念力之外,还能扩宽识海?” 姜云卿满心疑惑,用神识轻轻将金乌包裹其中,发现那圆溜溜的金色珠子好像也大了一圈,而且不仅如此,当她的神识尝试着触碰那珠子时,上面还隐隐传来一阵欢欣之意。 那金乌极为依恋的将她的神识吸附在四周,然后身上传来一阵轻颤,仿佛蹭了蹭她一般,让得姜云卿面上一僵。 “焱阳!” 姜云卿在心中唤了声。 焱阳出现:“姐姐?” 姜云卿惊愕道:“这金乌……是活物?” 焱阳闻言顿时惊讶:“不会吧?” 他认姜云卿为主之后,便与姜云卿共享神识,焱阳化作灵体姿态涌入姜云卿识海之中,化作一个小人儿飘到了那金色珠子身旁,然后试图伸手去握它。 金乌却是瞬间闪开,身上轻颤着时发出“嗡嗡”的浅鸣声。 “还真是活的?!” 焱阳惊愕至极,刚才那一瞬间,他很清楚的感觉到金乌身上传来的抗拒之力,而且那金乌轻颤时与其说是发出“嗡嗡”声,倒不如说更像是幼鸟出生时,尚且不能开口时呢喃间不甚清楚的鸣叫声。 第4199章 金乌(二) 焱阳仔细听了听,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顿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金乌,惊讶出声道:“姐姐,我怎么听着这玩意儿刚才的叫声有些像是鸟叫。” “这玩意儿叫金乌,该不会真是传说中的金乌鸟吧?” 可是怎么可能? 金乌可是传说里的神兽,比凤凰还要罕见。 这东圣之地曾经是真的出现过凤凰的,而且据闻那时候凤栖梧桐,曾经留下涅槃之火,蕴养了林间百兽以及一些花木山石,所以才会留下涅火之力,也才会有了涅火金莲,以及流明宗的那只带着凤凰血脉的镇宗灵兽火灵鸟。 可是金乌却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 据说金乌是太阳神鸟,金乌之火能毁灭万物,除了不能如同凤凰一般涅槃之外,攻击力甚至比之凤凰还要厉害,而且金乌虽不能涅槃,可凡有真阳之火的地方,金乌就能不死不灭。 而这世间最大的真阳之火,就是他们头顶着天空之上的太阳。 也就是说,只要有日光所及之处,金乌便能源源不绝的吸收力量。 焱阳最初被打造出来的时候,他的主人曾经博览群书,而且那时候东圣的修炼气氛以及条件也远远比现在要好的多,焱阳曾经看到过许多传闻中的东西。 可是金乌…… 焱阳戳了戳那金色圆球:“这玩意儿该不会是什么假的吧?” “你……你才是……玩意……” 一道极为稚嫩,甚至有些孩童牙牙学语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响起,而那原本漂浮在空中的金色圆球也是朝着焱阳冲了过去,“砰”的一下,直接将焱阳的灵体撞翻在地。 焱阳疼的叫了一声,而姜云卿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原本挥剑朝着秕谷兽斩去的动作一僵,因为焱阳吃痛时涅火金莲也发出震颤。 姜云卿原本涌出体外的灵力瞬间倒涌回体内,而手中握着的焱阳本体幻化的长剑也变得模糊不堪,甚至上面的光芒都淡了下来。 姜云卿这一停下,原本被她精神念力逼到一方的秕谷兽瞬间失去了制约之力,嗅到了他们身上的灵力之后立刻蜂拥而上,而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众人没想着秕谷兽居然还会反扑,险些被秕谷兽给闯了进来。 “小心!” “唰——” 几人连忙出手,将周围的秕谷兽斩杀,而唐瑜一把抓着姜云卿朝后退了几步,手中一团灵力蜂拥而出,“轰”的一声撞在朝着姜云卿扑来的秕谷兽身上。 “你发什么愣呢?”唐瑜脸色微白的低喝。 她刚才察觉不对回头时,就看到姜云卿像是在走神,而那秕谷兽都要飞到她脸上了,吓得她一身冷汗,想也没想就先拉着姜云卿退开直接动手。 姜云卿此时也是从刚才的变故之中回过神来,等看着身前扑簌簌掉落的秕谷兽,也是满心后怕,连忙说道:“多谢你。” 要不是唐瑜,她真得栽了。 唐瑜沉声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呢,居然在这种时候走神?不要命了?” 第4200章 金乌(三) 姜云卿也知道刚才的情况太过异常,可是她又不好解释识海中的变故,只能说道: “我刚才用神念查探四周,想要看看能不能看到更远的东西,结果神念被阻险些受伤,这才没留意身前。” 她对着唐瑜道, “唐瑜,多谢你,要不是你我就麻烦了。” 唐瑜闻言见姜云卿脸色的确有些苍白,而且想起这一路上都是她在用着神念察看周围替他们引路,她只以为姜云卿真的是神念受损才会一时大意。 唐瑜摇摇头说道:“没事,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云卿,这里不比外面,既然能够压制神念,就定然有什么特殊之处,你别勉强自己,否则神念受损之后难以恢复。” 贝柏之前就察觉到姜云卿的异常,而且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之前那些秕谷兽突然死去的原因。 他虽然不知道姜云卿是怎么办到的,可却知道姜云卿的确一直在暗中出手帮他们解决麻烦,只是因为不想要暴露实力所以才遮掩下来,没叫其他人知道。 贝柏只以为姜云卿又在借着那“神秘力量”清理秕谷兽,他皱眉沉声道:“你别太勉强自己了,试练塔终归还是要我们自己闯的,只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带着我们所有人走到最后。” “我们这么多人,大家同心协力总能走出雪原。” 贝柏以为姜云卿又是如之前那般力竭,可是又不好说的太过明白,只含糊说了一句后就直接道, “你既要在前领路又要查探四周,难免耗费精力,反正都快出雪原了,而且秕谷兽也越来越少。” “等下我替你在前领路,你先休息一会儿,别强撑着免得自己出事。” 凌秦几人也留意到了刚才的情形,姜云卿那一愣时脸色有些不好,而且刚才那秕谷兽险些都攻击到了她跟前,若不是唐瑜反应快,说不定姜云卿就要受伤。 凌秦开口道:“贝柏说的对,你别逞强,这星空之地还不知道有多大,咱们入内到现在也才几个时辰。” “要在这里坚持三天才能过关,你若是伤了自己,后面若是遇到更大的麻烦时,未免太过危险。” 兰茜也是说道:“云卿,你先歇息一会儿,只需要替我们指路就行,我们几个挡在前面不会有事的,若有什么问题你再出来就行。” 姜云卿听着几人的话,知道他们恐怕是误会了,不过见着他们神色她想了想也没开口解释。 她此时满心惊愕于刚才识海之中的变故,而且精神念力也的确感觉到之前远处的天地之力越发浓郁,出雪原的确不远,况且她也能随时留意外间变故。 若有意外也能来得及反应。 姜云卿想了想后便没有推拒,而是开口说道, “我的确有些力竭,那你们先顶上,继续朝西走。” 姜云卿被兰茜和凌秦他们换下之后,就和奚佑走在人群中间。 她只是留了精神念力在外随时应变,又和奚佑他们说了几句安抚了他们的担心之后,就将心神沉浸在了识海之中。 第4201章 官官是颗蛋(一) 姜云卿将心神沉浸在识海之中,神识扫过里面的情况之后,就沉声问道: “焱阳,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声音分明不是焱阳的,而且说话时十分生疏,结结巴巴的像极了刚学说话的幼童。 而且焱阳被撞翻时灵体被撞散,就连涅火金莲也生了变故,让姜云卿跟着气血翻涌,差点出事。 焱阳此时灵体重新汇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险些闯了大祸,连忙有些结巴的说道:“姐姐,是,是这金乌……她开口了。” 不仅开口了,还是个小姑娘。 最重要的是,就那么一丁点儿的珠子撞在他身上时,蛮横无比,那力道大的竟然将他幻化出来的灵体都直接给撞散,让得他本体金莲以为遇到危险下意识的防备,这才牵连到了姜云卿。 焱阳说道:“对不起姐姐,是我刚才大意了,险些害了你。” 姜云卿听着焱阳的话皱了皱眉,问了句:“我没事,你呢?没受伤吧?” 焱阳如今灵体的修为也已经堪比半步破虚,却被金乌一撞就直接撞散,她连忙问着焱阳,怕他出了什么危险。 焱阳没想到姜云卿先关心他,心中感动的同时连忙道:“我没事,我在这里本就是灵体化身,只是被冲散而已,重新凝聚起来就无碍了。” “只是姐姐,这金乌是怎么回事?” 它之前一直停留在姜云卿的识海之中,却从来没有生出任何异常来,可如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说话,而且还多出了攻击性来,它会不会伤害到姜云卿? 姜云卿显然知道焱阳担心什么,她用神识靠近金乌之后,先是观察了一会儿,见金乌和之前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她试探着靠近也没被排斥,姜云卿这才缓缓将神识化作一只手轻抚了抚金乌,就察觉到上面传来一股浓浓依恋感觉,而且那金乌不断的朝着她的神识之中靠近,就像是孩子靠在她“怀”中似的,满心欢喜的轻蹭着她。 姜云卿能感觉到金乌对她没有恶意,这才放松了一些,摸了摸它的“脑袋”,试探着说道:“方才是你在说话吗?” 金乌颤了颤,未曾回话。 “金乌?” 姜云卿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她皱了皱眉,正当她以为金乌不会理会她时,刚想将神识撤走再想办法,谁知道那金色圆球就飘忽着跟了上来,然后结结巴巴的发出之前的声音。 “姐……姐……” “…别,别走……” 金乌如同最纯粹的孩子,声音软嫩嫩的撒着娇。 她从进入姜云卿体内时,就知道那朵莲花,也听过那朵莲花叫姜云卿姐姐,而且焱阳往日里在识海之中与姜云卿说话,甚至撒娇打滚玩闹时也从无顾忌,金乌神智初生,不记得其他的,却将这“姐姐”学了去。 在她眼里,那朵莲花每次叫“姐姐”时,姜云卿都好像格外的高兴,也待莲花十分亲昵。 金乌缠绕在姜云卿的神识上,不让她离开。 第4202章 官官是颗蛋(二) “姐……姐……” “不走……” 这一次姜云卿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居然真的是金乌之中传出来的,而且她声音稚嫩,叫着姐姐时如同害羞的小姑娘,朝着她神识化作的“怀中”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神识被金乌碰触时,没有半点不适感,甚至还因为金乌的靠近而传来欢愉。 姜云卿一时间既是惊愕,又是无措:“真的是你?你会说话?” 姜云卿一直都以为这金乌是类似于灵器宝物之类的东西,能够增长精神念力,提升她修为,甚至是境灵十分想要不惜半带着诓骗半带着诱哄,也想要与她交换的东西。 之前她不肯与境灵交换,境灵为此还在四层之中擂台之上给她穿过“小鞋”。 姜云卿一直都知道这金乌定然是十分珍贵之物,否则也不会让如同境灵这般存在也那么垂涎,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她从试练塔里得来的那簇“阴火”化作的小金球,居然是个活物? “你到底什么东西?” “官官……不是东西……是东西……不是……” 金乌下意识反驳了之后,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又改口,可改口之后依旧不对,顿时委屈。 她没听到姜云卿像是回答焱阳一样回答她,甚至亲昵的与她说话。 金乌缓缓从姜云卿的“怀”中退了出来,然后滴溜溜的在姜云卿识海之中旋转着,一边声音低落的说道:“姐……姐……不喜欢…官官吗?” 那金色圆球哪怕看着和之前一模一样,可姜云卿分明看到那金色小球上的光芒黯淡了几分,之前传来的欢愉感觉褪去之后,只剩下满满的委屈。 姜云卿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可怜巴巴,挂着两泡眼泪望着自己的小姑娘,她顿时心软了下来,连忙说道:“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我一直以为你是灵宝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你居然会说话。” 天知道她识海之中突然冒出个活物来,甚至开口便叫她姐姐,还能直接将焱阳的灵体撞散,她方才惊愕之下差点吓得连剑都扔了。 “你叫官官?” 姜云卿留意到金乌刚才说的话,有些好奇问道。 金乌软嫩嫩的嗯了声,或许是说了几句话后,她言语之间不再像是之前那般艰难,变得稍微流利了一些,虽然依旧有些断断续续的,可至少很容易能够让人听清楚。 “对呀,我叫官官,是不是很好听?” 姜云卿听着小姑娘炫耀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失笑。 明明她未曾问过金乌,她的“官官”是哪两个字,可是莫名的她心中却是直接浮现出来了官官的名字来,甚至她还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官官的喜怒哀乐。 就如同现在,像是小姑娘满脸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名字一般。 姜云卿有些好奇:“你是金乌鸟吗?” 官官脆生生的嗯了下,“对呀,我是金乌,只是还没出生的幼崽,还要好久好久才能出生呢。” 第4203章 官官是颗蛋(三) 姜云卿望了望那颗金色珠子,所以她原本以为是灵宝的这珠子,实际上是颗还没孵化出鸟崽子的金乌蛋? “官官不是蛋,官官是幼崽,很厉害的幼崽!”官官不高兴的道。 姜云卿一惊,忍不住道:“你能感觉到我心中所想?” 官官晃了晃自己的身子,软声道:“当然可以呀,金乌认主之后,便与主人生死同命,而且只有主人的神魂气息蕴养才能让我成长起来直至孵化。” “官官是姐姐的神兽,和姐姐心意相通,也和姐姐共享寿命,只要官官不死,姐姐就不会死,姐姐不死,官官也能一直存在。” 说着说着,官官软绵绵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姐姐若是不想的话,可以用神魂之力阻断官官感知的,这样我就听不到姐姐心里想什么了。” “不过姐姐,我比这朵臭莲花厉害,他只是个伪灵,我一口火就能把他烧成灰灰。” 姜云卿倒是没想到金乌会这么直白,她听官官一直在说神魂二字,而且迂曲之前也曾经说过他是神魂之体,可神魂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却一直不太明白。 可官官说她是靠着神魂蕴养才能成长,她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她识海之中,能与之接触的也就只有精神念力和神识。 姜云卿试探着用神识阻断了和官官之间的联系,心中再试探着默默叫了官官一声,却见她未曾回答,就隐约明白过来,所谓神魂,怕是就是人的神识魂力。 因为代表一个人的意志,也融于了人的灵魂,所以才被这些人称为神魂? 姜云卿隐隐约约触碰到了一些她从前不曾接触过的东西,甚至隐隐约约的知道了迂曲他们所谓神魂之体到底是什么,她若有所思之时。 焱阳却是瞪圆了眼睛,忍不住怒道:“你说什么?” 焱阳原本因为闯了祸后一直留在周围,听着金乌和姜云卿说话撒娇,可他没想着他都没开口了,这小丫头居然还趁机贬低他,甚至跟姜云卿说着他的坏话。 他顿时飘了过来,立在金乌身前叉腰说道: “哎你这小崽子,都还是个蛋没孵化呢,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口气倒是不小。” “我都还没说你,你居然就和姐姐说我坏话,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官官哼了一声,“我才不怕你。” 焱阳闻言顿时作势想要去抓官官,吓唬吓唬她,却不想他刚一靠近时,官官身遭便多出一缕灰雾来,直接将化灵的焱阳缠绕起来五花大绑,然后一丝深蓝色的火焰浮现在识海之中。 官官俏声道:“烧你哦!” “官官!” 姜云卿在那火焰突然出现的时候,就脸色大变。 她只感觉到神识深处传来一阵惊惧之感,就好像那不过指尖大小的火焰会带来极致的危险一般,整个神识竟是不自觉的被那火焰压制。 对面的焱阳原本还不以为意,可当这火焰出现之时,他只觉得灵魂深处都传来颤栗的感觉。 第4204章 官官是颗蛋(四) 那深蓝色火焰明明未曾靠近他,可焱阳却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都变得炙热了起来,他化灵的身体也好像要被燃烧起来一般。 哪怕他体内的涅火之力,这一刻在面对这火焰时,也被引得沸腾不止,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焱阳有种感觉,眼前这火焰若是落在他身上。 他必定神魂俱灭。 “官官!!” 姜云卿急声道,“把火收回去,别伤焱阳!” 官官闻言满是委屈的滴溜溜直转,“可他骂官官,还要把我扔出去,他不是好人……” 姜云卿有些惊惧的看着那团随着官官旋转之时,漂浮在她身边来回摇曳的深蓝色火焰,那火焰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肉眼看不到半点炙热之气,反而透着一股子冰凉。 可她识海之中却能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毁灭气息,甚至直觉却告诉她,这火焰绝非寻常之物,轻易碰触不得。 姜云卿看着那深蓝色火焰来回漂浮,像是随着官官的心情不断变化着形状。 她明明是在识海之中,可外界的身体也是忍不住紧绷了起来,方才的急色缓了下来,对着官官柔声说道: “焱阳只是与你开玩笑,他性子就是这般爱闹,可实际上没什么坏心眼的,而且你们都叫我姐姐,那他便是你的哥哥,你是妹妹,他怎么会伤害你?” 金乌来回飘了飘,有些疑惑:“是这样吗?” 姜云卿连忙朝着焱阳看去,低声道:“焱阳!” 焱阳这会儿也是被吓着了,他虽然看着年少,可实际上身为涅火金莲的灵存世已经好多年,甚至轮存在的年岁足以给这整个东圣之地的强者当祖宗都还要多。 他之所以一直唤姜云卿姐姐,不过是因为他未曾破解封印、灵智混沌之时,便跟在姜云卿身边。 那时候他只有幼童的思维,姜云卿又待他极好,而且两人血脉相融,他认了姜云卿为主之后对她十分依恋,且两人也已经叫习惯了,所以哪怕破除封印,他如今恢复了一些以前的记忆之后,也未曾改口。 焱阳活了太多年,平日里看着肆无忌惮,可实际上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什么东西能够招惹,而什么东西不能招惹,眼前这金乌鸟蛋里还没孵化出来的小崽子,显然就是最不能招惹的那一个。 焱阳十分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他刚才本来也没有伤害金乌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她罢了,谁知道反倒是把他自个儿给吓唬了进去。 见姜云卿给他示意,焱阳连忙服软: “当然是这样,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看,我也叫她姐姐,你也叫她姐姐,我比你先诞生对不对,所以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换句话来说,咱们都是自己人。” “官官这么可爱,肯定不会伤害自己人对不对?” “我也一样,我是不会伤害妹妹的。” 官官来回漂浮了一会儿,才脆声道:“好叭,你是哥哥,官官不烧你,不然姐姐会不高兴。” 第4205章 认主缘由 “官官不要姐姐不开心。” 官官话音落下之后,原本漂浮在她周围的那团深蓝色火焰便突然消失,而之前如同绳索一样绑着焱阳的那些灰色雾气也突然散开,不再将他困住。 姜云卿见状猛的松了口气,连忙道:“官官真乖。” 官官飘到了姜云卿身旁,在她神识上轻蹭着撒娇说道,“官官听姐姐的话,可是哥哥也要乖,不能吓唬官官,不然官官生气。” 焱阳经历过刚才那一遭,见识过这小崽子的厉害之后,哪还敢招惹她,况且他也看得出来,这只还没孵化的金乌鸟其实挺单纯的。 有些像是他当初还没破解封印之前,极为依赖喜欢姜云卿,自然也不会伤害姜云卿。 这小崽子之前说过她已经认姜云卿为主,往后十之八九也会一直留在姜云卿身边,焱阳又不蠢,自然不会去得罪官官,而且小丫头一声“哥哥”也叫的他之前那点儿被绑的怨气烟消云散。 焱阳凑上前说道:“放心吧,哥哥以后罩着你。” “什么是罩着呀?”官官疑惑。 焱阳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就是你叫我哥哥,我以后带着你一起玩儿,而且等你孵化出来之后,我带着你一起出去打坏人,好不好?” 官官想了想,平时姜云卿很少进识海之中,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之前还不能说话的时候孤零零的,如果这朵莲花能陪她玩儿,好像也挺不错的? 官官脆生生的说道:“好。” 焱阳凑上试探着摸了摸官官,见她没有闪躲,也没像之前那样将他弹开,焱阳眉开眼笑的说道:“乖,叫哥哥。” 官官乖巧的叫了声:“哥哥。” 焱阳咧嘴笑起来,瞬间把刚才官官险些烧死他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而官官乖巧的躺在焱阳的手心里,乖乖的叫着哥哥的模样,也哪还有半点刚才一眼不和就要放火烧人的霸道。 姜云卿被两小的互动弄的有些失笑,对于这只还没孵化出来的幼崽金乌也没了之前戒备,这只小金乌虽然瞧着极为厉害,可却如同初生的白纸一样,心思单纯的很。 明明刚开始还喊打喊杀的,可却能被焱阳三两句话就糊弄住,甚至把他当成了亲人的,能有什么坏心眼? 姜云卿摇摇头说道:“官官,你刚才说你认我为主是怎么回事?” 官官说道:“我也不知道呀。” “我只知道我在那个黑乎乎的地方待了好久好久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进来闯那几根柱子,还有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总会来找我骗我离开那里。” “可是我记得我不能离开,身上有有禁锢的力量困着我,只能等着我愿意认主的人才能带着我离开,我不想认那个人为主,所以我就一直一直的留下来了。” “直到遇见姐姐,姐姐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而且你也是第一个未曾失败直接闯过那里的人,然后我就感觉到身上的禁锢没有了,就认了姐姐为主。” 第4206章 老忽悠 姜云卿闻言若有所思,官官说的黑乎乎的地方,应该就是试练塔的第二层,那里的重力空间十分可安排,而她当时也是因为一心沉浸其中忘记了三次机会,所以才会一鼓作气闯过了那里。 官官若是金乌,喜欢火阳之力,她身上有涅火金莲,且浑身上下皆是以涅火炼化过,在毫无任何火阳之力的第二层中,让官官觉得亲切倒也能够理解。 至于那个一直哄骗着官官认他为主,甚至想要带着官官离开试练塔的人…… 焱阳嗤笑了声:“怕是境灵那个老家伙,也只有他才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了,小气吧啦不说,居然还哄骗官官,想要让官官认他为主之后主动离开试练塔。” 姜云卿猜测着估计也是境灵,毕竟之前境灵表现的的确很想要金乌,甚至还曾经试图与她交换,当时是因为她手中本就不缺积分和卡晶,而且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她未必能够承受得住更高级别修炼场中的血气之力,所以拒绝了下来。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在不知道金乌的效用,甚至被境灵许以重利之时,恐怕早就已经毫不犹豫的跟着境灵交换了,又怎能以神魂蕴养出官官成长到开口说话,恐怕更不会知道这“金乌”便是传说之中的金乌鸟。 只是还未曾破壳而已。 姜云卿说道:“那你之前说我们生命共享?” 官官软乎乎的道:“对呀,往后只要官官不死,姐姐就算受再重的伤也不会出事,而且金乌虽然没有凤凰涅槃之力,可要有火阳之力的地方,姐姐就能够恢复过来。” “我现在还没破壳,所以无法帮助姐姐战斗,可等我破壳之后,我就能以本体帮着姐姐战斗了,而且姐姐以神魂蕴养我成长,等我破壳我更能和姐姐融为一体,将金乌之力借给姐姐。” “而且现在虽然我还没破壳,我也能护住姐姐的识海,若是有人试图攻击姐姐识海,甚至想要对姐姐夺舍,我就能用本命之火立刻烧死他,让他神魂俱灭,湮于尘埃。” 本命之火…… 焱阳微睁大了眼,“你的本命之火,是传说中的太阳真火吗?” 姜云卿看向焱阳,惊讶:“什么太阳真火?” 官官脆生生的说道:“太阳真火是我们金乌一族的本命之火,也是上古时期地水火风四大混沌元灵之中,火之元灵大日金焰融合太阴本源之力所化,有着众火之祖,万火本源之称。” “不仅能够造化万物,亦能毁灭万物,而且对于神魂,元神,以及一些难以捉摸的无实体的东西最有伤害力了,可比凤凰一族的涅槃之火要厉害的多。” 姜云卿闻言心中惊然,可想起刚才官官弄出来的那一小簇火焰的威慑力,便也没有怀疑她的话中有什么夸大之言。 官官有些不高兴道:“只可惜……我还没破壳,姐姐如今的修为太低,神魂之力只能慢慢蕴养着我,想要破壳还要好久好久,我的本命之火太弱了,只能帮姐姐清理清理识海之中的杂质,然后凝练一下你的精神念力。” 第4207章 真灵 “要是我能破壳,我就能用本命之火替姐姐炼化身体,甚至让姐姐能够借用我的焱火之力,到时候姐姐的身体能堪比上古凶兽,莲花……哥哥也就没用了。” 焱阳闻言嘴角抽了抽,莲花哥哥是是个什么东西? 而且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这小丫头刚才下意识的是想要叫他莲花的,只是后来又突然改口收回去的,而且就算他没有她厉害,可好歹他还在这里呢。 能不能说话的时候稍微含蓄那么一点点,好歹也给他留点儿面子?! 姜云卿看着焱阳暗自郁闷却又不敢开口反驳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她用神识摸了摸官官后说道,“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破壳的事情不急。” “我会好好修炼,争取早些提升修为,等我神魂强大之后就能够让你尽快成长了,到时候官官也就能够破壳出来啦。” 官官虽然是上古神兽,可灵智初生就是个孩子性子,被姜云卿哄了几句之后瞬间也就不再纠结厉害不厉害的事情,只是又高兴了起来。 “姐姐说的对,等姐姐厉害了,我也就能出来啦。” 她或许是察觉到焱阳不高兴,便又飘到了焱阳灵体旁边,蹭了蹭他道, “到时候官官借本命之火给哥哥,哥哥也能褪去凡尘之气幻化出真灵。” 焱阳微睁大眼,“真灵是什么?” 官官说道:“真灵就是真灵呀,哥哥现在还只是伪灵,只是依附于金莲和姐姐才能存活,一旦金莲受损你也会跟着受伤,而那朵莲花要是被人毁了,哥哥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一旦成为真灵,哥哥就会变成和我还有姐姐一样,成为真正的万物之灵,能够修炼,能够追求大道寻觅永生,而且也能够脱离金莲,将其炼化融于身体之内,从此不再受金莲所制约了。” 焱阳听着官官的话满脸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从诞生开始,就一直依附着金莲而活,从金莲被打造出来时他也就生了灵智,而这也是他和其他多年蕴养之后才衍生出灵智的器灵之间的区别。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离开涅火金莲,甚至于生死全系于金莲之上。 可如今官官却是告诉他,有朝一日他能够脱离金莲,甚至成为所谓的真灵,变成和姜云卿一样能够追求大道,不必再受器灵限制的存在。 焱阳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呀。” 官官俏声道,“只是我现在的本命之火还太弱,不能帮你,而且破壳需要很久……” “久一点也没关系。” 焱阳连忙说道,他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就算是再久一点也没关系,至少能够抱着希望,他并不是想要摆脱姜云卿,而是他太向往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从此不必再受金莲制约,可以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活着”。 焱阳说道:“姐姐的天赋定然能够突破东圣的桎梏,神魂不断强大之下,总有一日能够将你孵化出来,到时候你的奔命之火也就变得强大了。” “姐姐,你说对吗?” 第4208章 顿悟起来跟玩儿似的 姜云卿和焱阳心意相通,自然能感觉到焱阳此时的心情,而且她也不由替焱阳高兴,重重嗯了一声:“对。” 焱阳此时对着官官时,少了些因为她实力强悍不得不服软的憋屈和敷衍,对着官官真切了许多,他拉着官官问东问西,在识海之中陪着她说话。 而官官显然也很高兴有人能陪着她,所以声音脆嫩嫩的回答着焱阳的问题,或者是好奇的问一些外间的事情。 姜云卿搞清楚识海之中和金乌的事情之后,见两小相处融洽,而且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好不热闹,她也就放下心来,将沉浸于识海之中的心神收了回来。 能够意外得到金乌,对于姜云卿来说是极为惊喜的事情,而且金乌的神秘还有官官之前所说的那些也足以让她心神摇曳,她不由想,如果金乌真的存在,那所谓的上古时期的记栽恐怕也是真的。 那些如同神话一般事迹,那些举手投足便能山崩海啸甚至改天换地的强者也未必没有,东圣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月,哪怕是拓跋族的记载也未必能追溯到头。 那些古籍之上所记载的就已经足够让人心神摇曳,而那些未曾记载呢,那些消失于时间洪流之中的东西恐怕更为让人惊骇,也让姜云卿原本因为踏入半步破虚巅峰,破虚有望时稍稍松懈下来的心神再次紧绷起来,有了新的动力。 她想要踏入更高的境界,想要去看看那些曾经存在,后来消失的高出的风景,甚至她想要去触摸登天之途,去探寻那些未知的却让人满心诱惑的秘密。 姜云卿闭眼之间,再睁开眼时心境已有不同。 前面的凌秦等人都是突然回头,他们刚才很清楚的在姜云卿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波动,然后就发现姜云卿身上的境界像是又提升了一截,而且她给人的感觉,仿佛融入了天地之间,浑身上下圆融至极。 这种感觉,他们曾经只在族中和宗门里的那些破虚巅峰的长辈身上见到过。 几人都是微惊,姜云卿这是,顿悟了? 唐瑜是个直性子,她一边杀着身前的秕谷兽,一边扭头问道:“云卿,你这是境界又提升了?” 姜云卿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当她眼眸转动之时,身上的那股与天地相融的气息也消失不见,反而恢复了几分之前的灵动,她听着唐瑜的问话,扬唇浅笑道: “不算提升,只是心境圆融了一些。” 罗炀一望着姜云卿时,羡慕的心里都有些泛酸了,“我说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之前几天突破一个大境界也就算了,如今这走着走着怎么还带顿悟的?”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顿悟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而且有时候一旦顿悟,往日不解之事难以突破的境界甚至修为都能得到提升。 有些人一生都难以体会一次,就算是他们之中曾经体会过的,也知道那种状态实在太难得,可谁像是姜云卿似的,说顿悟就顿悟,说提升心境就提升心境,闹的跟玩儿似的。 第4209章 惋惜 兰茜也是忍不住羡慕道:“到了我们这般修为,最难提升的就心境了。” 修为只要勤奋刻苦,或者是花时间累积,总能够提升,可是心境这种东西却是全靠自己,而到了他们这般境界,想要更进一步感悟法则之力踏足破虚,心境更是重要。 姜云卿说顿悟就顿悟,直接心境圆融。 这天赋,实在是让人羡慕。 其他人听着兰茜的话后也都是纷纷点头,就连之前一直话少的贝柏也是忍不住道:“你很厉害。” 姜云卿哪怕脸皮厚,可被几人这么盯着夸赞也有些不好意思,可这种时候再谦虚反而搞得像是她很得意似的,所以她只能说道:“就是碰巧罢了,你们的天赋不比我差,只缺机缘,说不定下一个顿悟的就是你们了。” 好话人人爱听,更何况是实力与他们相当,甚至于比他们还要厉害的人说的。 凌秦等人都是笑起来:“那就承你吉言了。” 宗瑞瞧着姜云卿与其他几人言笑晏晏的模样,也是替她高兴。 之前凌秦等人肯接纳姜云卿,待她和气的大多是因为她是流明宗弟子,又是雷鸣师叔徒弟,且看在他和杜天庆、奚佑三人的份上,如今他们却是真真切切因为姜云卿的实力接纳了她。 哪怕姜云卿还未曾去过流明宗,甚至未入山门,可至少在他们这一群人中已经有了立足之地,就算是将来出了沧澜境后,彼此来往之间,姜云卿也绝非弱势的那一方。 宗瑞眼中带着笑,替姜云卿高兴,只是想起不知踪影的君璟墨时又忍不住叹口气。 若说天赋修为,君璟墨也不低于姜云卿,甚至某些方面来说他的天赋更甚姜云卿一筹,可是他们之前在四层逗留了那么长时间,都未曾见到君璟墨,甚至连他半点消息都没有。 宗瑞不像是姜云卿,哪怕没见到君璟墨,凭着体内的牵丝蛊能够知晓君璟墨的情况,感应到他依旧还在沧澜境中未曾远离,所以哪怕有些担心却也不至于太过急躁。 可宗瑞却只以为,君璟墨或许像是何童他们一样在前面几层遭了意外,早早就已经出了试练塔了。 宗瑞从很早之前就被当做下一任宗主培养,也知道他将来是要接他师父的班,掌管流明宗,所以他愿意看着流明宗内强者辈出,让得整个宗门愈发强盛。 君璟墨的天赋越好,他就越是他觉得惋惜。 这次沧澜境开启出现试练塔,可以说是这数千年难得一遇的机缘。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修炼,姜云卿他们就算是天赋再出众,又有雷鸣在旁指点,可是想要达到半步破虚巅峰,甚至如同姜云卿这般心境圆融直指破虚境,少说也得十几年甚至更多的时间。 外间没有试练塔中能够帮助凝练心智神念,也更没有如同修炼场那般洞天福地,能够如同作弊一样的快速助人突破修为,想要如同姜云卿这样短短几日就直接一跃整个大境界更是痴人说梦。 第4210章 一念天堑 这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如今姜云卿却做到了。 她以先天臻境进入沧澜境,出去时最低也已经是半步破虚巅峰,而若后面几层试练塔中还能遇到别的机缘,甚至促成她感悟天地之力,就算是破虚也未必不可能。 如果君璟墨也能得到这般机缘,以他的天赋绝不会比姜云卿差多少,可是如今君璟墨却提前出了试练塔,白白错失了这般机会。这怎么能不让人惋惜? 等到姜云卿出去时,这原本实力相当的夫妻二人修为就已经是天差地别。 一念便是天堑。 君璟墨再想要追上姜云卿的境界,除非再能遇到如同试练塔这般天大的机缘,否则难于登天。 宗瑞心中轻叹了口气,替君璟墨遗憾,可他也明白修炼之事本就讲究造化姻缘,他摇摇头甩开了心中杂绪,便开口说道:“云卿能再有突破是好事。” “我瞧着周围的秕谷兽已经少了许多,而且我也已经感觉到了天地灵力的波动,想必应该快出雪原了。” 姜云卿之前虽然在识海之中与官官还有焱阳说话,可精神念力却一直都笼罩在四周留意着外间的动静,听到宗瑞的话后,姜云卿便开口道: “的确是快出雪原了,再往前不到十里便已不见风雪,而且瞧着对面郁郁葱葱的,好像是一片极大的树林。” 其他人闻言都是高兴起来。 “太好了,总算不用对着这些虫子了!”唐瑜兴奋道。 夏侯仪也是说道:“这白茫茫的雪原上什么都没有,雪色刺的我眼睛疼,总算能看到些别的颜色了。” 凌秦说道:“可能看到那林子有什么吗?” 姜云卿摇摇头:“只能看到边缘,那林子和雪原中间隔了一道像是能量墙的东西,神念根本穿不过去,恐怕得等着我们去了之后才能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几人闻言皱了皱眉,居然还有这般古怪的地方? 不过想起这雪原还有之前追着他们跑了一路的秕谷兽,他们倒是也觉得见怪不怪了,反正这试练塔里就没有正常的地方,这雪原之外也未必安生。 宗瑞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先过去再说。” 姜云卿几人都是点头道:“好。” 一行人有了目标之后便快速上前,而周围的秕谷兽已经只剩寥寥无几。 他们越往前走,越是靠近雪原边界之地,那些秕谷兽就变得越发虚弱,而之前靠着姜云卿精神念力阻拦之下鲜少跟过来的秕谷兽,如今是真的已经没有。 雪原之上除了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些秕谷兽外,再也没有新的追过来,而等他们肉眼能够瞧见那郁郁葱葱的绿色之时,周围仅剩的那一小戳秕谷兽更是如同遇见了什么极为害怕的东西似得,突然发出尖利的叫声。 它们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一行人,翅膀不断扇着发出嗡嗡的叫声,像是极为不甘心似的,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姜云卿他们走到雪原边缘,而它们止步在十数丈之外,不肯靠近半分。 第4211章 天地大阵(一) 罗炀一回头见着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雪色飞虫,有些惊讶的说道:“它们好像不敢过来。” 他故意朝着那边走了几步,就见秕谷兽又围了上来,可当他退回到了雪原和那林间交界的地方时,秕谷兽便飞速褪去,就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不敢上前。 唐瑜摸了摸下巴,“它们好像很害怕这里?” 她身上灵力遍布,而且神念轻扫四周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危险,唐瑜有些疑惑的说道,“可是这里有什么让它们这么害怕的?” 罗炀一猜测着:“之前云卿说秕谷兽只能在温度极低的雪原之中生存,会不会是他们不能离开雪原的环境?” 姜云卿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有关秕谷兽的事情而已,而且这种凶兽在外界已经绝迹多年,那古籍上记载的也只是有关于他们的特性,至于其他的却什么都没有。” 奚佑闻言说道:“算了,管它们为什么不敢过来,反正总算把这些虫子甩掉了就行。” 他手中突然出现一个圆盘,朝着那能量墙附近走了几步,然后说道,“这里的天地之力浓郁了许多,比之雪原简直天差地别,而且这道能量墙好像是阵法边界,这里应该有一个大型的天然之阵,用以阻隔雪原和里面的一切。” 他们站在这股能量之前,身后就是雪原,而踏前一步就是茂密绿林,就像是两块完全不同的地方被强行拼接在了一起,以阵法能量隔绝两地,中间连半点过度的地方都没有。 奚佑往前走了半步,没敢贸然踏入那能量之内,只是试探着以灵力触碰了那能量墙,却被挡了回来。 他又来回看了许久,才有些惊叹道, “果然是真的天地大阵,以自然之力成形,这般阵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姜云卿闻言好奇:“什么是天地大阵?” 奚佑对于姜云卿格外的有耐心,他直接将手中的阵盘收了起来,见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看着他,便开口解释道: “你们虽然没修阵道,但是也应该知晓,如今外间所学的那些有关阵道的术法几乎都是借外力成阵,用以达到攻击、防御,或者是其他想要的效果。” “比如聚灵阵能够凝聚天地之力,四合阵能够防御仇敌,可是这些阵法都是有威力所限的,其强度高低不仅关乎布阵时所使用的阵旗和一些布阵之物,更与布阵之人的修为有关。” “而且你们也应该知道,想要破除阵法,就只能寻到阵眼或者是斩杀布阵之人,只要布阵之人一死,阵法自然不攻自破。” 姜云卿他们闻言都是点点头,这个他们自然知道。 他们虽然都没有像是奚佑这般专修阵法,可是对于这些事情却还是清楚的。 阵修之所以在群战之中足够强横,也被各大宗门当成宝贝尽力培养,就是因为一旦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布阵,所形成的的威力足以惊天动地。 而且在阵法未成形之前,周围也有其他人能够帮他们抵挡外来的伤害。 第4212章 天地大阵(二) 有人护着时,阵修就是最厉害的杀手锏。 所以无论是宗门也好,还是隐世大族之中,只要出现有阵道天赋之人,他们都会竭力给予资源想尽办法的培养。 一旦出现一个如同奚佑这般天赋卓绝的阵修,甚至足以提升宗门氏族一两成的震慑力。 但是同样的,所有人也都知道阵修的软肋。 修炼阵道之人专精神念和各种阵法,对于战技以及与人交手之事却是极为不擅长。 一旦单打独斗之时,阵修的短处就会暴露无遗,不仅威力大打折扣,也会因为与他们对敌之人不会等着他们手中阵法成形,提前斩杀了布阵之人而丧命。 除非布阵的人修为远高于对手,否则单打独斗之上,阵修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四层擂台之上,奚佑明明已经是半步破虚后期,却被那些刚入半步破虚,战力稍微强悍一些的人压着打的原因。 奚佑对这几人解释说道:“人为布置的阵法大多都有破解之法,无论是毁了阵眼,或者是杀了布阵之人,阵法都会立刻破开。” “可这世间有一种阵法,却是以天地为阵眼,四方为阵旗,借山地河川之势,以五行之力成阵。” “这种阵法便是天地大阵,以自然之力成形,鬼斧神工无人能破,就算是破虚境巅峰的强者入内怕也只有困缚其中,几乎没有任何破解之法。” 奚佑的话让的姜云卿他们都是一惊。 虽然他说的不是很明白,可是在场的都是聪慧之人,联系奚佑前后之言,又怎能不明白这话中之意。 平日里想要破解阵法,就须得斩杀布阵之人,或是破除阵眼。 可若以天地为阵眼,布阵之人为虚无,除非有能力能毁了一方天地,否则一旦入了大阵就只能束手就擒,修为再高也是枉然。 夏侯仪失声问道:“那我们现在?” 奚佑抿抿唇:“从踏入雪原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身处这阵法之中了。” 之前入得雪原之后,天地之力骤然枯竭,而且又很快就遇到那成群结队极为恐怖的秕谷兽,所以奚佑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可是此时走到这里,他才发现他们在踏入那光幕入得雪原之时,就早已经身处阵法之中。 那雪原,甚至是秕谷兽,都只是这天地大阵的一隅,而眼前这道光幕之后的地方,怕也是阵法之中。 姜云卿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姜云卿开口问道:“奚佑师兄,你可能看得出来这四周是什么阵法?” 奚佑摇摇头:“我以前只是在一些传承之中看到过天地大阵的描述,可真正遇到也还是第一次,天地大阵成形极为苛刻,而且以前那些记载中的天地大阵也大多都有人为插手,只是借着山川地势或者五行之力布阵,威力虽强也也并非不能破解。” “可眼前这阵法却完全没有人为的痕迹,反倒像是直接将五行之力拼接到了一起,促以阵法成形。” “除非能够走遍阵法之中所有地方,否则很难判断这阵法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第4213章 天地大阵(三) 姜云卿几人闻言都知道奚佑说的不大可能,这试炼塔中危险重重,单是雪原之中就已经险些丧命,更何况是其他地方。 境灵曾经说过入得星空之地,要么待足三日活下来后闯关成功,要么葬身此地。 境灵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可他从不说话,这就足以说明,这所谓的“星空之地”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想要走遍这整个五层,探知阵法的功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宗瑞皱了皱眉说道:“那现在呢,能不能一直呆在这边界之地,等待三日之期?” 奚佑摇摇头:“不可能的,如果真是阵法,瞬息万变,而且你们没发现吗,这道能量比之刚才在逐渐变弱,那边的绿林也在朝着这边蔓延。” 其他人一惊,连忙低头,就发现方才还有几十丈距离的绿林靠近了他们一些,就好像是在吞噬着那道能量墙,想要强行将他们纳入其中一般。 奚佑说道:“现在就算退回雪原也来不及了,你们看后面。” 所有人回头,当看到那雪原居然在逐渐消退,甚至原本白茫茫的一片逐渐被黑暗吞噬,就连之前还虎视眈眈的追着他们的那些秕谷兽也被消融于那黑暗之中。 那雪原消融的速度虽然不快,可是所有人看着吞噬一切的黑暗时都是忍不住心中发寒,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再退回雪原之上。 罗炀一惊声道:“怎么会这样?” 奚佑说道:“阵法在不断修缮,而且这试练塔如果真是以试练为名,这阵法的意义恐怕也是逼着我们前进,想要在这里熬到三日之期是根本不可能。” “这阵法有时间累积之效,那些吞噬雪原的黑暗之力会越来越厉害,速度也会越来越快,最多半个时辰,雪原就会彻底消散,身后的绿林也会将我们强行纳入。” “我想这半个时辰或许就是给我们休息恢复的时间。” 姜云卿他们听着奚佑的话后都是忍不住面面相觑,半个时辰能干什么? 那雪原之上遍布着能要人命的秕谷兽,周围的天地之力更是稀薄到难以补足消耗。 要不是姜云卿知晓秕谷兽的习性,而且他们几人战力都算强横,又有姜云卿的涅火之力在前开道,替他们省去了大部分的麻烦,而他们几个彼此交替着休息,所以体内灵力损伤不多,也未曾因为大意受伤,否则怕是走到这绿林边缘时所有人都会狼狈至极。 修者一旦受伤,甚至灵力耗尽,想要恢复过来至少也得小半天的时间,这还得是没有伤及本源的情况之下。 若是伤及本源,没个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来。 半个时辰,谁能恢复的过来? 唐瑜听忍不住在旁吐槽道:“这是什么见了鬼的地方,半个时辰……这是把人朝着死里整呢?” 杜天庆也是脸色不好,沉声说道:“咱们进来之前境灵不是就说过了吗,一旦进入这星空之地,非生即死,照着前几层经历的那些,这试练塔不把人往死里整又算是什么试练。” 第4214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 “更何况你们想想这半个月来所得到的机缘,外界无十年之功谁能达到今日地步,修为、心境、宝物,这些东西总不能从天而降平白给咱们。” 其他人想起一二层里遇到的那些,脸色都是缓和了下来。 哪怕明知道试练塔中危险,可他们心中也是明白杜天庆的话是对的。 在这试练塔中只有一个原则。 想要得到什么,就总要付出一些东西。 从进入试练塔开始,每网上多走一层,所得到的好处就会越多,而相应遇到的危险也会越棘手,可哪怕明知道是险境,他们之中又有谁肯放弃? 而且这五层虽然危险,可所有人心中都有预感,若是能够安然通过,必定能够得到相应的好处。 夏侯仪忍不住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好在是咱们过来损耗不多,且路途之上停顿了几次恢复自己,要是真的有人为了冲出雪原避开那些秕谷兽,将体内灵力耗尽,等到了这里怕也只有傻眼。” 而进入五层的绝不可能只有他们这些人。 想想那些人要么被困在雪原之上,被秕谷兽耗尽灵力而死。 要么急于冲出雪原,等到了边界之地才发现还有更为艰难的关卡,能活下来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凌秦目光微暗,沉声说道:“别人如何咱们管不了,眼下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都赶紧恢复,整理一下手头的东西,尽量将自己的情况调整到最好,等一下进了这林间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 雪原之上已经这般危险,而眼前看似安静的林中,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其他人听着凌秦的话后也都是正色起来,他们一路走到这里,谁也不想落败,谁也不想离开。 哪怕如同姜云卿体内未曾有什么损耗,也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盘腿坐了下来,一边吸收着周围的天地之力,一边神识探入金莲空间之中,翻查起里面能够用到的东西,好以备万一。 “姐姐。” 焱阳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之中响了起来。 姜云卿疑惑:“怎么了?” 焱阳有些迟疑的说道:“这能量墙……我以前好像见到过。” 姜云卿惊讶:“你见到过?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焱阳只隐约感觉到这股能量极为熟悉,就好像曾经他遇到过,可若要细想之时却又想不起来,他低声说道,“我还有最后一层封印没有解开,记忆也不完整。” “姐姐,我虽然记不起来什么时候遇到过这般能量,可是我本能的觉得它很危险,你待会儿要小心一些。” 姜云卿也知道焱阳本体的封印还有最后一丝未曾解开,他虽然已经记得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可有一些关键之处却依旧模糊,就像是被人刻意封印在了记忆深处。 之前在修炼场中之时,姜云卿和焱阳都曾经试图想要冲破那封印,可无论吸收多少血气之力,亦或是几乎用神魂撼动,可涅火金莲之上的最后那一丝封印始终纹丝不动。 第4215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二) 姜云卿问过焱阳关于封印的事情,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开那点封印,最后两人只能放弃,想着等待其他的机缘,可如今焱阳却说他感觉到这里熟悉。 难不成他以前跟随的主人曾经进过这试练塔? 还是他曾经在别的什么地方也遇到过这种自然而成的天地大针,所以才觉得熟悉? 亦或是他的最后那层封印本就和这试练塔有关? 姜云卿微眯着眼时心中留了些痕迹,对于焱阳的过去多了些好奇,她低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官官的声音出现:“姐姐别怕,官官保护你呀。” 姜云卿听到小姑娘脆嫩嫩的声音,突然就想起了远在西芜,也不知道长大了多少的女儿来,脸上带了笑:“好啊,官官保护我。” 感觉着识海之中那金色圆球之上传来高兴的情绪,连带着附近的精神念力也轻快了起来,姜云卿想象着官官蹦蹦跳跳的模样,眉眼忍不住柔和下来,就连之前紧张的心绪也淡了许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已经走到了这里,无论遇到什么,总要全力以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总能保命,不是吗? 姜云卿气息平和下来,体内灵力和精神念力都是圆融之时,她睁开眼时见到周围其他几人还在调息,她便有些好奇的朝着不远处正在笑容的雪原看去。 之前白茫茫的雪色已经消融了大半,精神念力笼罩之下,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些黑白之色交替之时,那雪原被虚无一点点吞噬殆尽。 姜云卿哪怕离得极远,却依旧能感觉到那吞噬雪原的黑暗之中带来的极致威胁之力,她没试图查探那些黑暗,只是将精神念力收了回来,起身朝着不远处隔绝绿林的那道天地能量走去。 等站在能量墙下之时,她便感觉到一股威压从那能量之上传了过来,她突然神色微怔:“这个能量……”她怎么也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姜云卿满是疑惑的微侧着头,仔细回想了半晌,突然想起之前在四层之时,她与迂曲打探试练塔和沧澜境隐秘,惹怒了境灵,当时境灵出手教训迂曲之时,她就站在迂曲对面。 而境灵所用的能量,与这能量壁面之上传来的能量几乎一模一样。 姜云卿惊讶:“焱阳,你之前说你好像见到过这能量,是不是在境灵身上?” 焱阳被姜云卿叫了出来,听她的话后便想起了之前与境灵接触的事情,他有些迟疑:“好像不是,境灵身上的能量和这个的确相同,可我印象之中好像不是他。” 他之前到了这里时,脑海里就一直隐隐约约的有一道人影,却怎么都瞧不真切,可是他能确定那人影身上的气息绝不是境灵的,况且他也从来未曾见到过境灵的实体。 姜云卿闻言诧异,只安抚了焱阳之后,便微抬着头看着那道以极慢的速度朝着这边移动的能量墙,她试探着将精神念力分出一缕出来,朝着那能量墙上探去,而识海之中也做好了防备。 第4216章 好香的神魂能量 只要遭遇任何意外,势有不对之时,就立刻将那缕精神念力斩断。 姜云卿小心的将精神念力附着在能量墙附近,再缓缓触碰那能量墙,当感觉到精神念力竟然一丝丝的融入了那能量墙中,而且传来一股极致欢愉的感觉。 官官突然道:“姐姐,好香的神魂能量啊……” 姜云卿顿时惊讶,神魂能量? 官官认她为主之后,与她神念相同,且以她神魂蕴养,她精神念力所能感觉到的东西官官自然也能感觉得到,她突然说出这话来,难道这堵能量墙上全是神魂能量?! 姜云卿小心的将精神念力化作一丝丝细线融入能量墙中,就发现那里面的能量居然是一块一块的,甚至当用精神念力“看”到时,那能量墙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光点。 姜云卿好奇之下,以那缕精神念力朝着其中一个光点涌去,片刻之后便将其包裹在其中,正想要尝试着能否吸收之时,就突然传来一阵危机之感。 姜云卿脸色微便,精神念力猛的朝外撤了出来,连带着也将那团光点和旁边的另外一个小光点给“抓”了出来。 “轰!” 她精神念力才刚回到识海之中,就听到一声轰然巨响,就好像是天地之间在怒嚎一般,脚下地动山摇了起来。 姜云卿识海之中那两团光点不断左突右冲,像是想要闯出她识海之外,而姜云卿的精神念力却根本就压不住它们,正当她想要放它们离开时,金乌身上突然涌出一团灰色雾气,瞬间将那两团光点束缚起来,然后之前曾经出现过的深蓝色火焰漂浮在那两团光点身边。 那原本左突右冲极力挣扎的光点突然便停了下来,甚至像是害怕至极一般,蜷缩在灰雾之中半点不敢动弹。 姜云卿来不及去察看识海中的情况,就听到周围传来凌秦等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 “刚才怎么了?” 奚佑手中拿着阵盘,手中结印片刻之后脸色难看,“这阵法不知道缘何生了变故。” 原本半个时辰才能消融的雪原眼下已然全部崩塌,而原本身后的那些吞噬雪原的无尽黑暗更是快速朝着他们这边笼罩而来,奚佑厉声道:“先进前面林子里!” 其他人都是察觉到了不对,半点不敢耽误,在奚佑话音落下之时就纷纷朝着对面的能量墙疾射而去,而姜云卿也跟着他们一起几乎瞬间便冲进了能量墙里。 几人只感觉到自己就如同泡入了水中,身上被能量推挤之时,只听得是气泡破裂的声音之后,他们身上一重,便脚踏实地的落在了林家。 而几乎在他们踏入林中的同时,就看到能量墙外,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经被那无尽黑暗吞噬。 那浓郁如墨的黑色和身前的能量墙瞬间撞击在一起,所有人都是惊惧的朝后急退,等退开了许远之后,才看到那能量墙泛起无边波纹,像是摇摇欲坠,而那些黑暗仿佛要冲进来一般。 直到许久之后,能量墙才稳了下来,和那无尽黑暗仿佛连接在了一起。 第4217章 恶魂渊(一) “轰!” 天地之间仿佛震颤,那能量墙稳下来时,将黑暗拒之在外,可是依旧有一丝黑色能量涌了进来后被快速斩断,却飘忽着落在绿林之上。 只不过瞬息之间,就见到那些黑色能量笼罩在绿林之间,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瞬间枯黄腐败,而整个地面也犹如被腐蚀了一般,传来一阵恶臭之感。 姜云卿他们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情况,脸色都是忍不住发白。 要是刚才他们没有来得及闪躲,没有第一时间冲进来,而是被那些黑色能量包裹其中,怕是这会儿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之前雪原之上的秕谷兽也能吞噬,可是和这无尽黑暗消融一切的能力比起来,那些秕谷兽简直完全都不够看。 几人望着那能量墙外被阻挡在外,像是被激怒一般汹涌咆哮着翻滚不断的黑暗,都是喉间发涩,“这东西,简直太恐怖了,要是人落在其中,恐怕根本就逃不出来。” 凌秦也是目光微闪:“这黑色能量有些像是恶魂渊那边的瘴气。” 恶魂渊是东圣之中最为危险的地方,在那里满是能吞噬人性甚至灵魂的瘴气,且里面像是有无数恶鬼哀嚎,哪怕靠近方圆百里,都能感觉到心绪浮动,灵力动摇,像是能受瘴气影响。 恶魂渊最初出现时便吞噬了周围的一切,让得方圆千里之内寸草不深,甚至那里面的瘴气能够污染人心和灵兽之体,从里面飘散出来的瘴气一旦沾染到任何活物之上,无论是人,兽,疑惑是飞鸟,都会瞬间狂化,变得理智全无。 而哪怕是顶尖强者踏入恶魂渊中,也从来没有安然出来过的。 若是任由恶魂渊的瘴气滋生,甚至蔓延开来,不仅会污染了天地灵力,让其暴动难以吸收,整个东圣以及修炼之人都会渐渐走入绝境。 所以后来恶魂渊被无数强者联手封印,且每隔十年都会有强者前往加固一次封印,周围更是被阵法封锁,由一队至少是半步破虚以上的人轮流看守。 除此之外,恶魂渊也成了各大宗门和隐世大族惩处罪大恶极的门徒之地,凡有人若是做下背叛宗门氏族,甚至天理难容之事,便会被强行押入恶魂渊,受瘴气所噬,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姜云卿曾经也在拓跋族留下的那些东西里看到过有关恶魂渊的事情,此时听着凌秦说起来时,不由道:“恶魂渊的瘴气?” 凌秦点点头:“我曾经去过恶魂渊附近,虽然未曾靠近,可是却也亲眼看到过那些瘴气的模样,那些瘴气也同这些黑色能量样,能够吞噬一切,只是恶魂渊那边的瘴气远没有这边厉害。” 姜云卿闻言越发觉得这试练塔古怪。 前面几层便也罢了,可是越往后走,所能见到的东西就越发让人觉得惊异。 先是早已经在外绝迹的秕谷兽,再是这和境灵完全相同的能量墙,如今更是出现了像极了恶魂渊中瘴气,能够吞噬消融一切的黑色能量。 第4218章 恶魂渊(二) 这所谓的星空之地到底是什么? 而且星空之地…… 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个“星空”,还是别有寓意? 唐瑜望着被吞噬掉的绿林,满脸后怕的看着奚佑:“你之前不是说这阵法能维持半个时辰吗,怎么会突然生了变故?” 奚佑也是脸色暗沉:“不知道,之前这天地大阵十分稳固,而且无论是能量墙还是那些黑暗吞噬的力量都有迹可循,且不出意外的话是足以维持半个时辰。” “可是刚才就在那一瞬间,这阵中的能量像是失去了平衡,导致阵法大变。” 姜云卿听着奚佑的话时,想起那两团被他从能量墙上拖拽进识海之中,如今被官官压着动弹不得的光点,顿时有些心虚。 她原本只是想要察看一下能量墙而已,后来发现这能量和境灵所用相似,而且官官又突然冒出一句神魂能量来。 姜云卿打从入了试练塔后,对于“神魂”二字就格外的敏感,再加上当时她感觉到能够撬动那光点,所以这才做了“顺手牵羊”之事,直接将那光点给顺了出来。 她猜到奚佑口中天地大阵的变化,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弄走了那些光点,让得绿林和那黑暗之中的屏障失衡,所以才会出现后来的情况。 可是眼下她哪怕心虚也只能憋着,否则不仅会牵扯出来精神念力的事情,还得解释官官的存在。 姜云卿只想着,如果那两个光点真的影响了这阵中平衡,她便悄悄将其“还”回去,所以她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阵法还在运转吗?有没有什么影响?” 奚佑知道姜云卿是问他阵法改变会不会危险,他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天地大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身处阵中,神念又被屏蔽了大半,很多东西我都看不清楚。” 想要知道这天地大阵的用处,以及里面的情况,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能够去到阵眼附近,直接探查,要么就是继续朝里走。 他们如今通过雪原也只不过是走了其中一角而已,根本无法看到这天地大阵的全貌,所以奚佑也不能肯定刚才的变故到底会不会带来危险。 不过…… 奚佑说道:“看这能量墙方才虽然生了异变,却依旧将外间无尽黑暗挡住,未曾让其侵入这林间,想必应该是没有生出什么太大的变故来。” 否则刚才能量墙一毁,那些黑色能量蜂拥而来时,他们也早就没命了,又怎能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姜云卿听着奚佑的话后,小心的探查了一下能量墙,发现之前被她“偷”走光点的地方已经被其他光点补足,而且能量墙上散发的气息也如之前浑厚,只是好像格外排斥她的精神念力探入其中。 就像是将她当成了“小偷”,直接把她关在门外,不许她踏入半步。 姜云卿被自己脑海之中的比喻给逗笑,可随即也是放松下来。 还好刚才的事情没有酿成大祸,否则她不仅于心难安,也会麻烦大了。 第4219章 恶魂渊(三) 其他几人听到奚佑的话后,也都和姜云卿一样放松下来。 本来这地方就诡异,未知的危险更是让人难安。 有奚佑在大家好歹能觉得有那么一些安心,可要是再生了什么变故,那他们是真的难以继续朝下走了。 宗瑞看了所有人一眼:“你们都没损伤吧?” 其他人摇摇头:“没有。” 宗瑞这才道:“那咱们朝里走吧,看看这林间都有些什么。” “这里依旧和雪原一样,神念被屏蔽难以感知到远处,云卿,等一下还是你帮忙探路,其他人都小心一些,遇到什么危险及时应变。” “好。” 众人纷纷答应下来,而姜云卿从方才开始就已经将精神念力铺展开来,她发现这绿林之中虽然和雪原一样能够屏蔽外界之人神念感知,可是却不像是雪原上,连天地之力也几乎没有。 这里的天地之力十分浓郁,甚至郁郁葱葱的林间更是让人感觉到一股极致的生机。 姜云卿一边以精神念力探路,领着众人朝前走,一边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里的天地之力好浓郁。” 兰茜舒服的微闭着眼:“是啊,而且四周都有好浓郁的生机。” 她尝试着运转功法吸收了一些天地之力后,就只觉得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连带着让得她的识海和经脉之中都觉得格外的舒服,就好像是有一股清凉的泉水冲刷过全身,整个人像是浸泡在生机勃勃的灵液之中,毛孔舒张之间都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外界的天地灵力,让人舒服至极。 “这里的天地之力好像完全不需要炼化,直接就融于气海,充盈全身了。”夏侯仪说道。 凌秦几人也是感应了一下,待到感觉到那股能量进入身体之后,让得他们整个人都仿佛焕发了生机,都是忍不住露出一丝舒爽之色,眉眼之间竟是讶异。 之前在四层修炼场中,那些能量虽然也足够充盈,可是血气之力哪怕提炼出来了里面的煞气和杀戮之意,却依旧会让人心绪躁动,甚至吸收的时间长了之后,也会感觉到一种血脉喷涌想要发泄的感觉。 可是这里的能量却是最纯粹的天地之力,甚至远比他们以前在沧澜境外吸收的,以及那些灵晶之中吸收的天地之力还要更加纯净。 这些能量之中不带半丝杂质,进入身体之后便瞬间融入血脉骨骼之间,与他们的灵力化为一体,充盈着他们的气海,而伴随着那些天地之力一同涌入的勃勃生机,也让人精神奕奕没有半点不适。 “这地方……”杜天庆说道,“简直就是天然的修炼场。” 其他人都是认同。 和四层那人为弄出来的修炼场想比,这里才更适合修炼,甚至于在这些十分纯净平和的能量之中修炼,丝毫都不会担心会遭反噬,以及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 唐瑜开口,“这地方要是能停下来修炼就好了。” “别想了。”奚佑说道,“那雪原之上危机重重,同处一个天地大阵之中,这林间不可能没有任何危险,在这里修炼,我怕你们连命都没了。” 第4220章 不对劲 唐瑜被奚佑怼了一句之后顿时语塞,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就是说说而已。”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经过之前的那次耗尽,再重新聚拢之时又增强了一些,如今她已然能够看到方圆十来里的范围。 在她精神念力笼罩之下,他们周围除了郁郁葱葱的灵植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在接近于精神念力感知之外的西南方向,有一些奇怪的波动。 姜云卿说道:“从这里朝着西南,那边有些奇怪波动,咱们朝着那边走。” “这里的天地之力适合修炼,且周围也暂时看不到危险,你们可以一边赶路一边吸收炼化一些,特别是奚佑和夏侯,若是能借着这里的环境有所突破就再好不过。” 其他人听着姜云卿说周围没有危险,都是放松下来。 凌秦说道:“那就边走边看,只是这里毕竟陌生,别彻底将心神沉浸在修炼之中,免得出了意外。” 大家都懂凌秦的意思,他们修炼之时分两种,一种只是吸收天地之力淬炼身体充盈气海,让得自身实力缓缓增加,而另外一种却是将心神全部沉浸其中,而后者的速度和所得的益处也远远高于前者。 只是这种地方危险未知,哪怕姜云卿说了暂时没有危险,可谁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他们又不傻,怎会将心神沉浸在修炼之中顾着提升修为而忘记自身安全。 几人在姜云卿的引路之下朝着西南方向走,一路上就发现四周草木葱郁,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外间不常见的灵植。 罗家精通炼药,罗炀一认出那些灵植之后简直见猎心喜,在试探了之下发现那些灵植都没有问题,便开始大肆采摘。 姜云卿本也懂药毒之术,而其他人也知道丹药的作用,见这里有外间难寻的灵植,只当是因为这里的天地之力和生机葱郁所以培植出来的,见罗炀一采摘之后没有危险,便也跟着采了一些,打算出去之后寻炼丹师炼制一些他们用得着的丹药。 奚佑和夏侯仪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而且两人顾着吸收天地之力提升修为,所以未曾上前。 等走了一些距离之后,唐瑜回头见罗炀一还在后面采摘,甚至跟他们已经分开了许多,她扬声道:“罗炀一,你采一些就行了,跟紧了我们,小心遇到危险。” 罗炀一说道:“咱们都走了这么远了,也没见着有什么危险,我觉着这地方指不定就是块宝地,也是过了雪原之后试练塔给咱们的奖励。” 他挥手扬着手中的灵智,就见得那十分青嫩的枝叶上泛着浅浅灵光,而顶上两朵小花如同彩虹一般,颜色格外的好看。 “你们看,这可是灵虹草,外面买都买不到的东西,我要是不趁机采下来,错过这等机缘会遭天打雷劈的。” 姜云卿看着罗炀一手中鼓鼓的药囊袋子,再看看被他采过得灵虹草,皱了皱眉说道:“你还是小心些吧,采一些就算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4221章 贪心 姜云卿说话时眼里满是迟疑。 之前在进入这林子的时候,她精神念力明明察觉到西南方向有些奇怪的灵力波动,所以才带着凌秦他们朝着这边走,想要试试看能否寻到离开这里的办法,或是寻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他们朝着这边走了十余里,那灵力波动依旧还在,可好像却是随着他们的走动而不断移动一般,依旧只在她精神念力感知的边缘地带。 就像是,她一直都能感觉到那波动,却始终触碰不到。 别说是姜云卿,就连与她同享视野的焱阳也察觉到了不对。 那边罗炀一闻言却是笑了声,“有什么不对劲的,你看看这里除了树木灵植还有什么,这些天地之力和生机源源不断的滋养着我们的身体,我瞧着这里可比雪原上安全多了。” 姜云卿闻言道:“可是……” “别可是啦。”罗炀一笑着挥挥手说道,“你别太紧张了,放心吧,等我把这些灵虹草采完就走,这东西在外间可是寻都寻不到的,等出去之后我让族中长辈炼制成丹药,大家人人有份。” “罗炀一!” 凌秦见罗炀一说完后就直接低头去挖那些灵虹草,顿时忍不住皱眉。 其实从刚才开始,不仅姜云卿觉得有些不对劲,连他也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 这地方的天地之力的确浓郁,就连生机也格外充盈,可是他们走了这么久,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一只活物,连虫鸟都没有。 之前雪原之上那般苛刻的环境之中都有秕谷兽存在,就说明这天地大阵之中是允许活物存在的,可是远比雪原还有舒适的林家居然连半点活物都没有。 凌秦总觉得有些古怪,他忍不住沉声道:“罗炀一,咱们是来闯试练塔的,这些灵虹草再好也是身外之物。” “云卿说的对,这里有些不太对劲,你别太贪心了,赶紧走!” 罗炀一闻言抬头,见他们一个个都有些紧张的模样,大笑,“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这里不是很……啊!” 他嘴里那个好字还没说出来,脚下就突然翻腾开来,原本长在他脚下的灵虹草突然疯狂生长,而那原本好看的如同彩虹一般的五彩花瓣片刻间便已比人还大。 花叶收缩之间,那突然冒出来的庞然大物直接张开花萼,如同一张巨口将罗炀一吞入其中。 “罗大狗!!” 唐瑜眼睛猛的瞪大,她和罗炀一虽然总喜欢互怼,可却是从小便认识的朋友,而且罗家和唐家一直往来,关系不错。 她见着罗炀一出了意外,下意识的上前一把抓住罗炀一的腿,想要将人扯出来,可就在这时,身旁一道绿色藤条却是猛的朝着她身上抽了过来。 而她脚下其他的灵虹草也是疯狂增长,犹如活物一般摇曳着朝着她疯狂袭来。 “小心!!” 姜云卿看着那些灵虹草仿佛张开无数张嘴,齐齐朝着唐瑜“咬”了过去,而之前偷袭罗炀一的那一株更是将唐瑜困在其中,她厉声道:“焱阳!!” 第4222章 意外 姜云卿手中一甩,一道金光便立刻脱手而出。 焱阳早和她心意相通,控制着本体在半空之中化作一道巨大长鞭,猛的朝着周围那边的灵虹草抽了过去,等将那袭击唐瑜的绿植抽退之后,便直接缠在唐瑜腰上。 “姐姐!” 焱阳只觉得身后有东西朝着他和唐瑜扑来,他连忙大喊了一声。 姜云卿腾空而起,手上被灵力包裹着朝着那边一拳攻去,而另外一手则是伸手一握,翻身急退之时,握住焱阳幻化出的那长鞭的一头用力一甩,便直接拖拽着唐瑜快速回来。 “师兄!!” 姜云卿将唐瑜救回之后,凌秦和杜天庆等人就立刻上前,各自拿着武器将追上来的那些灵虹草和绿植全数斩断,而姜云卿则是挥手收了焱阳,下一瞬幻化成了一堵巨大的盾牌,“砰”的一声立在他们身前,将几人护住后面。 “你疯了!” 夏侯仪脸色难看至极,身上还闪烁着灵力光芒,对着唐瑜怒声道:“你想送死别拉着我们一起!” 唐瑜看着那边已经没了踪影的罗炀一,紧抿着唇嘶声道:“可是罗炀一……” “他死于他自己贪心,姜云卿已经提醒过他了!”贝柏冷声说道。 唐瑜忍不住紧抿着唇。 “罗炀一已经没了神魂气息。” 姜云卿冷声说完之后,感觉到那灵虹草变幻了方位朝着他们这边攻来,而焱阳化作的巨盾也挡不住攻击,她连忙厉喝道:“它们过来了,先退!” 她挥手让焱阳变作了长剑,灵力便汇聚于手中剑尖之上,那上面附着着满是金红光芒的能量猛的朝着对面落去,只听得轰然炸响之声之后。 原本快速追来的灵虹草发出“簌簌”的声音,而姜云卿暂且逼退了那些疯狂朝着他们袭来的灵植,然后便急退开来,直到退到那些灵植攻击范围之外,才停了下来,而凌秦他们也已经站在那边。 几人都是脸色沉厉的望着不远处原本灵虹草生长的地方,那里被灵虹草花瓣“吞噬”的罗炀一早就没了踪影,而原来长在那里的灵虹草此时都是迎风见长,几乎全数长到了半丈高低。 不仅如此,之前“吞噬”了罗炀一的那一株灵虹草更是夺目。 它整个矗立在那里时,身躯无比庞大,光是根茎支脉就足有三、四丈高,而四周原本修长的叶片也变得极为巨大,上面的那些细小绒毛变成了闪烁着银光的利刺。 叶片周围全是让人头皮发麻的锯齿,而顶上那朵绚丽无比的彩虹色花朵更是骇人至极。 此时它枝叶之上有一些破败的痕迹,正是刚才被姜云卿击打过的地方。 而那灵虹草好像也是吃痛之下极为愤怒,那花瓣不断轻颤之时,花盘朝着他们这边方向露出黑黑蕊心来,像是张开大嘴朝着他们咆哮一般,摇曳着身上的叶子打在周围的发出“啪啪”的声音。 枝叶挥舞之时,周围的树木直接被拦腰斩断,哗啦啦的落在地上。 第4223章 成精了(一) “这是……什么东西?” 兰茜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眼前这点东西长得像是放大了百倍……不,千倍的灵虹草。 明明外观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小小的极美的灵虹草变成这么大时,所有东西都被放大了之后,这般狂躁的来回舞动时显得格外狰狞骇人。 而且这么大的灵虹草,还生了灵智,这是灵草成精了吗?!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瞪大了眼,望着眼前这灵虹草,还有它周围那些灵植,目瞪口呆之下哪还有心思去想刚才被“吞噬”的罗炀一。 凌秦咬牙说道:“我方才还在奇怪,这林间天地之力这般茂盛,而且生机之力浓郁的有些过分,可却怎么会没有活物。” 如今看来,这里哪里是没有活物,只是这些活物根本就不是他们往常所知道的那些鸟虫鱼兽,而是灵植成精了。 宗瑞脸色暗沉,凝声道:“是我们刚才采集灵草惊动了它们?” 姜云卿摇摇头:“恐怕不是,从踏入这里时它们应该就一直醒着,只是没有动手罢了,你们用神念看看四周……” 其他人闻言都是连忙看向四周,见没什么异常,可是当照着姜云卿的话以神念笼罩在周围时,却顿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 他们肉眼可见的那些树木花草之上,仿佛多了许多眼睛,绿莹莹的看着他们,而那些原本该长在地里的根系却有不少蔓延了出来,虽然未曾朝着他们靠近,却也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就好像在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一样…… 所有人心中都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毛骨悚然来,之前为了救罗炀一险些也被吞了进去的唐瑜此时更是脸色苍白,她声音微颤道:“这里的植物,该不会都成精了吧?” 若是都成精,而且个个都像是眼前这灵虹草一样这般大的威力,那他们还打什么,直接等死算了。 姜云卿脸色也有些不好,低声说道:“不是所有都成精了,但是也有很多。” 刚才那灵虹草的异变就如同开关一样,她精神念力笼罩的范围之内,突然多了十数道或强或弱的灵力波动,反倒是她最初察觉到的那丝波动显得弱小了许多,而此时她也已经瞧得清楚,之前那灵力波动竟是来自一颗长着长长根须的奇怪灵植。 那灵植身上的灵力波动在这所有突然出现的成了精的灵值之中竟然是最弱小的那一个。 她此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片林子里成精的灵植众多,且大多数都已经能够自如的收敛身上的气息,而之前那缕能量波动之所以被她精神念力察觉,大抵是因为那株灵植“成精”的时间还不够,“修为”太过弱小无法收敛自身灵力波动罢了…… 亦或者说,这株弱小的灵植更像是个饵,将他们引到了这群灵植精怪之中。 姜云卿精神念力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周围那些成精的灵植朝着他们看过来时虎视眈眈的目光。 第4224章 成精了(二) 不仅如此,姜云卿甚至还能感觉到它们身上传来一股极为渴求的欲望,就像是将他们当成了什么美味,垂涎至极,恨不得直接扑上来。 只是它们好像有所顾忌,哪怕那股恨不得吞了他们的欲望不断传来,却也依旧停留在原处未曾上前。 姜云卿回头看向身前那株庞大到让人惊愕的灵虹草,沉声说道: “这周围的灵植精怪好像都极为害怕这灵虹草,我能感觉到它们身上的贪婪垂涎之意,可它们却像是在顾忌着这灵虹草不敢上前。” 贝柏开口,“它们的确是有所顾忌,可是咱们眼前最大的危机恐怕就是这株灵虹草。” 哪怕罗炀一之前大意,可是他好歹也是半步破虚巅峰之人,身上的灵力和各种灵宝更是极多,可他被擒之后连反应都没有,就直接被这灵虹草一口吞食下肚,甚至他们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半点罗炀一的气息。 之前姜云卿也说过,罗炀一的神魂气息没了。 而能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罗炀一已经不在这片空间之中,与他们不在一地,所以他们感受不到。 要么,就是他已经身亡。 贝柏还清楚记得他们进入这里之前,境灵说过的那些话,进入这星空之地后,要么活下去闯过这一关,进入下一层或者是安然离开,要么就是直接死在这里。 非生即死的选择,没有第三条路。 所以除非是这绿林之间还有另外一片不为人知的重叠空间,否则罗炀一恐怕已经遇了难。 而贝柏更偏向于第二种可能。 一个半步破虚巅峰,战力不输给他们之人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被那灵虹草拖入“口中”身死道消,他们可不会傻到以为这株成了精的灵虹草只会偷袭。 “啪!” 像是为了回应贝柏说的话似的,那原本狂躁的灵虹草突然仰头,那大大的花瓣收缩之间,竟是传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便直接挥舞着枝叶朝着他们这边拍来。 “快闪!” 宗瑞立刻一声后,几人纷纷退让开来,灵虹草的枝叶“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拖拽出一阵尘土,而一旁夏侯仪手中一握拳,猛力撞击在那枝叶之上。 谁曾想下一瞬竟是传来金铁交加时的闷响声,“铛”的一下后,夏侯仪轰然落地时连连后退了几步,被一旁的贝柏拉了一把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右手之上被震的发麻。 “这他/妈……” 夏侯仪握了握拳头,只觉得指节都震的发疼,忍不住骂了一声,“这玩意儿到底是金石还是绿植,怎么枝叶跟铜墙铁骨似的。” 他带着灵力的一拳居然轰不破! 姜云卿趁机挥剑朝着灵虹草斩去,焱阳落在它茎秆之上时,只划出一道不算太深的口子来,而里面朝外渗出些绿色汁液,灵虹草也更加暴躁的嘶吼,转身根系便朝着她抽来。 她轻身退开后说道, “用灵器,这灵虹草进化之后寻常攻击根本伤不到它。” 第4225章 成精了(三) 这灵虹草也不知道成精了多少年,不仅整个大的让人惊叹,就连原本容易破损的草植灵木的本体也变得如同金石。 他们的灵力落在上面时,根本连表皮都破不了,就连焱阳这般极品灵器,再加上姜云卿的灵力附着之下,也才堪堪能伤及它一丝而已。 其他人也早就见识过姜云卿的攻击力,先前擂台之上一剑便斩了闻纾凌,后来在雪原之上,剑光流转之间更是比之他们之中唯一的剑修杜天庆,威力也丝毫不逊色。 姜云卿的修为比之他们分毫不差,甚至还尤胜一筹,再加上已经蕴养出来器灵的武器,居然都只能在这灵虹草身上留下浅浅一道伤口,更何况是他们? 几人都不敢大意,在灵虹草攻来之时便各自迎了上去。 姜云卿、杜天庆在前,宗瑞和凌秦则是从旁策应,贝柏手中的那节骨鞭也在灵力的加持之下猛的变长,灵活的在空中划过传来一道道破空声,精准的避开了其他人,落在灵虹草身上,将它枝叶抽的“噼啪”作响。 灵虹草被众人围攻,身上的枝叶猛的膨胀开来,那头顶之上硕大的花萼来回攻击,周围的藤蔓更是如同鞭子铺天盖地的朝着姜云卿几人袭来。 “退!” 眼见着夏侯仪被其中一根藤条束缚,杜天庆挥剑斩断之后,被灵虹草的花冠猛的一撞,直接倒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巨木之上。 姜云卿一把抓住奚佑厉喝一声,便带着人急退。 杜天庆嘴里猛的吐出一口血后,挥手擦掉沉声道:“这么打下去不行!” 他胸腹被撞过的地方疼的厉害,哪怕刚才他以灵力护着那里卸掉了一部分攻击,可刚才灵虹草撞上来那一下,依旧让他气血翻涌,只觉得内脏都受了损伤。 “这东西在这林子里能够源源不断的吸收周围的草植生机,那些砍掉的枝叶和藤蔓几乎片刻便能再次长出来。” 他们几人刚才明明已经毁掉了许多这灵虹草的枝叶藤蔓,可此时上面已经长出了更为嫩绿的新枝,甚至就连他们在灵草的主干之上留下的那些伤口也在渐渐愈合。 其他人也同样发现了这一点,他们中期爱你在灵虹草身上划伤的地方此时已经全部长好,而神念扫过去时,只能隐约看到那里有道浅浅的白印。 他们攻击灵虹草这半晌,又要防备着其他成精的灵植偷袭,灵力都损耗了不少, 可是这灵虹草却是源源不断的吸收这林间的生机之力,不仅不断的修复着身上的伤势,这么长时间来攻势更是半点都没有停歇,甚至还因为那他们方才伤及它后,攻击时更加的暴怒和凌厉。 长此下去,怕是他们灵力耗尽了,也奈何不了这灵虹草。 姜云卿能察觉到她带着涅火之力的攻击要远胜过其他人的攻击,而且灵虹草也好像对她格外愤怒,枝叶不断闪躲着她的攻击,她灵光一闪,厉声道, “草木成精,依旧怕火!” “奚佑师兄,用阵!” 第4226章 地火之阵,起! “你们牵住它一息!” 奚佑说完之后,便一边闪躲着周围攻击,扬手将扑过来的小灵虹草打落在地,一边快速将手中数十枚极品灵晶和玉石弹射出去。 那些灵晶以极为古怪的规律落在灵虹草四周,而四面阵旗也临空飞起。 “云卿师妹,退!!” 奚佑大喝一声后,那边和灵虹草纠缠的姜云卿便一脚蹬在了身下挥来的枝叶之上,借力朝后一个翻滚便凌空飞跃而出,而宗瑞等人也几乎在同时快速退了开来。 奚佑身上灵力爆涌,手中快速结印,然后猛的便双手一抬。 “地火之阵,起!!” 呼—— 只见得原本绿油油的林间,那阵旗之上闪烁着红光,片刻之间便升起数道熊熊烈火,直将原本朝着他们这边追过来的灵虹草挡在了其中。 “阵之法,困!” 那火势扑天而起,如同四道高墙将灵虹草团团围困,而奚佑手中结印却并未停下来,他以神念指挥着阵旗不断收缩着那阵法火焰之圈,然后在燃烧到极致之时,厉喝, “火之灵,缚!” 那些火焰瞬间凝聚出一道火龙来,飞速朝着灵虹草扑了过去,狠狠撞击在它身上,然后如同灵蛇游走快速缠绕在它枝叶躯干之上。 “啊——” 那灵虹草顿时仰着花萼,发出尖利至极的叫声,姜云卿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只一瞬间空白之后便传来官官的声音,“姐姐!” 一道清流瞬间在她识海之中淌过,姜云卿脑中的空白褪去后,猛的便在官官的声音里清醒过来,抬头时就见到凌秦等人脸上都是茫然一片,显然受了灵虹草叫声的影响。 而那边被地火之阵困住的灵虹草,身上的火龙也失去了奚佑控制变得暗淡下来,那灵虹草更在奚佑失神这一刻有了几乎要挣脱的迹象。 姜云卿连忙以精神念力凝聚在每个人耳边,厉声道:“醒过来!!” 那声音如同轰雷炸响,直接传入所有人识海之中,让得原本被控的几人都是猛的惊醒过来,而这时灵虹草几乎已经挣脱了火龙朝着他们这边扑来。 “奚佑!”姜云卿连忙大声道。 奚佑下意识的手中结印,想要加固地火之阵,可谁知道那周围的极品灵晶却是猛的爆裂开来,那原本冲天的火势顿时便小了下来。 奚佑脸色一变,又是三面阵旗祭出,分别落于灵虹草周围。 “天火化灵,祭!” 原本弱下去的火势再次升了起来,可奚佑一个人维持阵法却十分吃力,脸色隐隐泛白,而阵中的灵虹草也是疯狂挣扎,甚至不惜挥舞着枝叶朝着火中突围。 仰起那硕大的彩色花冠,吸引着周围所有的天地之力朝着阵中而来,那地动山摇的动静,险些破了奚佑的阵。 “姐姐,这株灵虹草已经足有灵王的修为,普通凡火只能困住它一时,是伤不了它根本的。” “你借涅火给那个布阵之人,我将本命之火的气息融入其中,能够克制它!” 第4227章 困缚 官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姜云卿识海之中。 姜云卿闻言朝着阵法上看过去,果然见到灵虹草已有挣脱之像,而奚佑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逐渐发白,头上布满了冷汗,而那阵法更是摇摇欲坠几乎要破损。 她也顾不得多想,连忙开口道: “奚佑,我借涅火之力给你,你以涅火加强阵法!!” 姜云卿手中一握,便瞬间从金莲之中摄取浓郁的涅火之力,手中将那些炙热之力凝握成球时,官官便顺着她精神念力将一丝本命真火的气息融于其中。 那涅火之力的能量瞬间就变得恐怖了起来,就连凌秦他们站在远处时都只觉得灵魂好像在震颤,望着姜云卿手中那能量球时满是惊惧之色。 “接着!” 姜云卿将那团涅火之力投入阵中之后,奚佑连忙结印,手中快速闪动之时,嘴里说道:“四方火灵,结阵于中,定!!” 原本摇摇欲坠的阵法瞬间稳固了下来,而加入了涅火之力的火龙朝着灵虹草席卷而去时,也让得那灵虹草剧痛之下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那声音闯入人脑海之中,让人识海之中神念翻腾之下,竟是有暴动迹象。 姜云卿眼见着凌秦几人都是面露难受之色,开口道:“别听它的叫声,用神念封锁识海,别让它的声音影响到你们神智,否则会伤了神魂!” 凌秦等人连忙以神念封锁识海,这才感觉到刚才翻腾的那股躁动和狂暴被压了下去,待到识海之中清明后,隔着神念听着灵虹草的叫声时虽然依旧刺耳,却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股魅惑人心的力量。 眼见着灵虹草被火龙困住,奚佑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贝柏伸手擦了下耳边,手中便见到殷红,他感觉着识海之中传来的隐痛,伸手取出一瓶紫霜凝露灌下去后,这才满是后怕的说道, “这灵虹草成精之后,居然还能魅惑人心?” 凌秦七窍也是浸出了血迹,他同样灌了些能够疗伤的丹药之后,才擦了擦脸上的血说道:“灵虹草本就有让人沉眠,于睡梦之中修复体内伤势的功效,没想到成精之后,这效果放大了无数倍后,居然这般厉害。” 他们之前与灵虹草交手之时,只以为它攻击厉害了些,全然没有防备着灵虹草居然还有这般本事,刚才猝不及防之下,几乎全部中招。 要不是姜云卿及时将他们叫醒,怕是他们都得丧身在此。 而且奚佑的阵法险些困不住这东西,要不是姜云卿的涅火之力还有克制之效,怕是他们麻烦大了。 唐瑜只觉得识海里一阵阵的疼,像是有人拿着针扎似的,她一边喝着紫霜凝露疗伤,一边咬牙说道:“这鬼东西叫声真难听,奚佑,送它归西!” 奚佑闻言便想结印,缩减地火之阵将灵虹草斩杀,可是还没等他动手,姜云卿就突然道:“等等!” 奚佑疑惑:“怎么了?” 姜云卿沉声道:“你恐怕不能杀它。” 第4228章 我们谈谈? 其他人都是皱眉看着她,凌秦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杀它?” 姜云卿说道,“你们看看四周。” 几人不解姜云卿的意思,连忙朝着四周看去,就发现之前那些只是围在周围朝着他们这边望来的成了精的灵植,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靠近了许多。 它们身上的枝叶茎秆都是展露了出来,身形也变的庞大,明明只是朝着他们这边,可几人都从它们身上感觉到了虎视眈眈和急切之意。 “嘶!” 几人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兰茜惊声道:“它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姜云卿脸色微沉:“方才奚佑布阵之后,他们就有所异动,而察觉到灵虹草被困住后,便越发靠近,甚至有了攻击之意。” 她看了眼周围那些灵植,再看向被困在地火之阵中间,以火龙束缚的灵虹草,对着几人道, “除了这些之外,远处还有一些或强或弱的灵力波动正朝着这边赶过来,如果我没猜错,这整个林间怕是每一株灵植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甚至也有高低强弱之分。” “就犹如猛兽分列地盘一般,强者能够震慑弱者,也能叫其他活物不敢踏入它的地盘之中,而这株灵虹草恐怕就是这附近林间的王。” 之前他们进入林中之后,就有那最弱小的灵植为饵,一直引着他们来了这里。 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东西留难他们,哪怕已经成了精的灵智也都是静静趴伏着,没有露出半丝破绽,这才叫他们一脚踏入了灵虹草的范围之内,险些着了道。 之前他们与灵虹草战斗之时,周围那些成了精的灵植也只是站在远处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却好像心有顾忌半点不敢上前,可当刚才涅火之力困缚住了灵虹草,甚至压制住了它身上气势之后,那些灵植便像是少了顾忌,纷纷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就好像是这边的王出了问题后,便对这些灵植少了压制之力。 那些成了精的灵植虽然都没有这株灵虹草强,可一旦全部围拢过来,单凭着他们几个人恐怕也难以应付,最终十有八九会陷入其中,连逃脱都没办法。 姜云卿说完后对着几人说道:“这灵虹草不能杀,否则没了压制那些成精灵植的东西,我们应付不了这么多攻击。” 其他人听完姜云卿的话后,都是脸色难看至极。 夏侯仪说道:“那不杀它,难道就这么守着。” 可涅火之力和阵法不断消耗着灵虹草的寿命和修为,灵虹草也同样消耗着阵法,届时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阵法破掉灵虹草出来继续追杀他们,要么就是灵虹草被斩杀之后,周围那些灵植闯过来。 不管怎么说,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姜云卿闻言皱眉片刻,才突然上前几步,对着那阵内被火灵束缚疼的不断挣扎的灵虹草说道,“你既然已经成灵,想必也已经有了神智,能够听懂我们说话。” “你若想活命,我们谈谈如何?” 第4229章 你确定要耗死在这里? “我想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我们谈谈如何?” 姜云卿精神念力扫过灵虹草时,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应,像是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那灵虹草只不断挣扎嚎叫,身上的枝叶被火龙烧的一层层褪去,又有新叶生了出来,可每一次新生出来的都比之前要弱上一丝,不过一会儿。 灵虹草就已经被被火龙伤了不少,身上那股原本澎湃的灵气也消散了许多。 唐瑜见灵虹草毫无反应,忍不住道:“云卿,它能听懂你说什么吗?” “但凡成精的灵植必先有灵智,它定然能听懂我说什么。” 姜云卿不相信如同灵虹草这般厉害的成了精的灵智,会不通神智,她精神念力压过去时,沉声说道,“你确定你要与我们耗死在这里?” 灵虹草依旧不给反应,只是挣扎的越发厉害。 姜云卿眉心紧皱,只觉得这灵虹草有些冥顽不灵,她避忌着其他灵植所以不想真的杀了这灵虹草,免得让他们陷入围攻之中,可放了它也不行,以这灵虹草所显露出来的性情,它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姜云卿正烦恼时,官官突然在她识海中开口,“姐姐,不如让我跟它谈谈?” 姜云卿疑惑:“你?” 她精神念力扫向识海之中的金色圆球,低声道,“你怎么出来?” 官官说道:“我跟哥哥一起啊。” 焱阳说道:“姐姐,我直接让官官将一丝神念融入我体内,只要我在外界现身,她就能借着我的灵力化身出现。官官是金乌鸟,她的本命真火更是万火始祖。” “我瞧着这灵虹草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觉得你们奈何不了它,让官官吓唬吓唬它。” 姜云卿瞬间就明白了焱阳的意思。 官官虽然是金乌,可是却还没破壳,就如同她所说的,她的本命真火太弱根本无法直接出现在外界,甚至于只能存在于她的识海之中,可是她身为金乌本身便带着本命真火的气息。 之前她不过是借了一丝气息给她,让她融入了涅火之中,便能够压制住灵虹草,将濒临破损的地火之阵给拉了回来,将灵虹草困缚其中。 如果能够让官官出面,以她本命真火气息镇压,说不定能够“说服”这株格外倔强的灵植,至少让它不会与他们生死相对,若是能够借着它的庇护,震慑其他灵植,让他们能够安稳留在这片地方待足三日,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姜云卿说道:“好,你们出来。” 姜云卿和焱阳他们说话都在识海之中,神识交谈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外间诸人都不知晓,他们只是见着姜云卿想要与那灵虹草说话,而灵虹草却一直没有反应。 正疑惑时,就见到一道金光从姜云卿腕间疾射而出,然后化作点点金光,在半空之中凝聚出焱阳的模样来。 “焱阳?” 凌秦等人都是惊讶,不解姜云卿怎么会突然让焱阳出来。 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就见到焱阳突然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那地火之阵中间闯了进去。 第4230章 谈判 “快回来!!” 奚佑吓了一跳,如今这地火之阵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威力,里面融合了涅火之后,其威力甚至连奚佑自己都控制不住。 他没想到焱阳出现之后居然会直接冲进去,他连忙急声道: “云卿师妹,快让他出来!” 姜云卿见奚佑急的脸都白了,开口道:“你别担心,焱阳进去的只是化灵而已,他本体被天火炼化过,且认我为主之后也与我一样被涅火之力淬体,那地火之阵伤不了他的。” 奚佑闻言猛的松了口气,可转念道:“可是,那灵虹草还在里面……” “没事。” 姜云卿安抚说道,“灵虹草显然不愿意与我们说话,可焱阳是器灵,和灵虹草一样都是因为外力衍生出来的灵智,让焱阳去说不定能够劝服它。” “就算不能劝服,焱阳也不会被它伤到的。” 她这话并没有说假,焱阳的本体在她体内,只要涅火金莲被她的灵力滋养着,焱阳便可以幻化出来无数道化灵之身,而刚才进入地火之阵中的也只是其中一道罢了。 那化灵身上没有任何攻击之力,只是用作承载官官神魂气息所用,而上面也只附着一丝焱阳的真魂,就算损伤在了地火之阵中,也只会让他虚弱片刻,稍稍修养一下就能恢复过来,不会伤及他根本。 奚佑见姜云卿说的笃定,而且那边焱阳进入大阵之后,犹入无人之境一般直接就穿透了那些火墙,飞到了灵虹草身边,而周围那些烧的灵虹草不断尖啸的火焰却对他没有丝毫损伤。 奚佑这才放松下来,操控着阵法,让那“火龙”不会朝着焱阳攻击之后,其他人便纷纷朝着那边看去。 焱阳到了灵虹草身旁,上下看了一眼后就惊讶道:“好大的灵植,这么大的躯体,至少有数千年修为了吧……” 灵虹草没想到身边骤然出现一具灵体,挣扎的动作一顿,那尖啸声停了下来,花朵震颤之间,传出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是……谁……” 外间凌秦等人都是惊讶睁大了眼,唐瑜失声道:“我去,这东西居然还会说话?” 夏侯仪也是道:“只是这声音忒难听了,跟锯木似的。” 姜云卿却未曾开口,只是抬头望着那边的方向,留意着焱阳他们和那灵虹草的动静,那灵虹草开口之后,焱阳便直接绕着她飞了一圈,说道, “我叫焱阳,是我主人的器灵,我主人就是刚才与你说话,问你什么是血武令的那个。” 焱阳伸手指了指姜云卿后,这才继续道, “大家伙,你我都为灵物,能够衍生神智本已经是难得的造化,而且我也知道,你们灵植想要成灵远比我们这些灵器成灵要艰难无数倍,况且还是像你这样成长到这般厉害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姐姐不是弑杀之人,而他们也无意要你性命,不如大家讲和怎么样?” “他们放了你,不再伤你,而你也不再伤害他们?” 第4231章 进来,就出不去 灵虹草闻言却是疯狂的抖了身子,挣扎着像是想要挣脱身上的火龙,而躯干抖动时发出刺耳的叫声,有些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信人类……人类,都是,骗子……” “你身为灵,却投靠人类……无…耻……” 焱阳顿时竖了眉毛:“说谁无耻呢你?” 他围着灵虹草转了一圈,没好气的说道,“你这破地方数千年也难得有人来一次,你见过几个人类,就说人家是骗子,况且我可是我姐姐救的,我投靠她怎么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姐姐向来一言九鼎,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只要你肯不与他们为难,他们定然不会伤及你,只待足三日就离开这里。” 灵虹草闻言却只是断断续续:“离不开的……离不开……进来,就出不去……” 那边几人听到了灵虹草这话后,都是脸色一变。 姜云卿直接沉声道:“什么叫进来就出不去?” 那灵虹草身上不断抖动,发出尖利的声音,像是在笑,或许是接连说了几句话后,它所发出的粗噶之声便的流利了起来,“这里是星空之地,是灭绝之地,一旦踏入这里,便会永生永世困缚其中,或是吞噬其他人,或是被其他人吞噬。” “没有血武令,谁也出不去。” 姜云卿脸色猛的一沉:“血武令?那是什么?” 灵虹草却是不说话,只是疯狂的摇摆着想要挣脱火龙,甚至挥舞着新长出来的藤蔓想要去抽打它身旁的焱阳,张开花萼想要将他吞噬下肚。 “官官!”姜云卿在识海之中轻唤了一声。 就见得那边焱阳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一下,随即灵虹草便只感觉到一股如同毁灭的气息出现在它身旁,明明那火龙还是之前的火龙,周围的火焰也未曾有任何变化,甚至就连外间阵法之外的那些人也没有任何异常。 可它自己却像是笼罩在了一股极致的炙热之中,就好像随时都会被化为灰烬。 焱阳未曾开口,官官的声音却屏蔽了外间其他人,直接印在灵虹草的魂灵之中,“我姐姐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否则我便将你神魂彻底湮灭。” 官官的声音依旧稚嫩,甚至说出的话有些让人发笑,可灵虹草却是突然停了下来,身子扑簌簌的发抖,它能感觉到这股突然出现的气息有多强大,强大到甚至让它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官官说道:“我姐姐不想取你的命,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留手,而且他们来到此处是为着试练,我轻易不会插手,否则我早就将你湮灭。” 她将姜云卿以精神念力告诉她的话复述了一次之后,才找着姜云卿的话继续道,“你若不肯与我姐姐他们和平共处,甚至还想仗着我姐姐仁慈一意与他们为难。” “那我索性便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片林子,根基一毁,你们这些灵植哪怕成精也根本逃不过,而神魂一旦湮灭,你就永远只能是一株任人采撷的灵植而已。” 第4232章 魂印 官官说完之后,就见焱阳手一挥,一团涅火之力出现在他手中,可其中却包裹着的是官官本命之火的气息,那赤红中带着一丝幽蓝的火焰瞬间让得灵虹草惊恐起来。 哪怕之前还有一丝犹疑,可是当感觉到官官刚才说的不是虚妄之言,那火焰落在它身上能将它彻底毁灭。 灵虹草瞬间怕了,连忙服软:“别,我说!” 焱阳挑眉:“若有隐瞒……” 灵虹草连忙低声传音:“小灵不敢,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焱阳见官官居然真的驯服了灵虹草,吓唬吓唬之后就将这大家伙给镇住了,他不由在心里说了句“小丫头真厉害”,正想答应下来,官官却是说道: “我信不过你,你先放开魂灵,让我留个魂记。” 灵虹草顿时惊吓:“这……” 官官气息一盛:“怎么,你刚才是骗我们的?” 小丫头一生起气来时,那股恐怖气息几乎要将灵虹草压得灵神俱颤,它连忙道,“小灵不敢。” 官官说道:“你放心,我姐姐既然说不伤你,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让我留个魂印,若你能老老实实的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我姐姐他们,不与他们为难,我自不会伤你。” “等他们离开时,我自然会解开魂印。” 灵虹草闻言丝毫不敢抗拒,在它眼里姜云卿他们那几个人类根本就不被它放在眼里,哪怕这地火之阵也困不了它太久,它还有拼命的招数未曾用过,只是那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非万不得已之时它绝不愿意轻易使用。 否则就算是杀了这些人,它也会受了重伤,到时候这林间原本被它压制的那些灵植定然会一拥而上,将它当成了提升修为的补品。 可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灵,他却是惊惧至极。 之前地火之阵突然变化之时,它就已经察觉到了这阵法之中多出一股奇怪的火焰,那里面的气息让它不安,所以它哪怕挣脱之时也不敢全力以赴。 而如今这个灵身上的气息,更让它丝毫不敢动弹。 灵虹草被官官压着打上了魂印之后,官官的一丝本命真火气息直接留在了他魂灵之中,而灵虹草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那深蓝色的魂印关系它性命。 它若敢有异动,那魂印随时都能要了它的命。 官官留下魂印之后,便褪去了刚才的装模作样,在姜云卿识海中脆声道:“姐姐,你别怕它,我刚才给这大家伙上了魂印,只要它刚伤害姐姐,我就立刻让它魂飞魄散!” 姜云卿和官官神识相通,她也能感觉到在灵虹草身上留下了官官的气息,顿时松了口气。 焱阳也是在那边扬声道:“姐姐,你让他们撤了这地火阵吧。” 姜云卿朝着奚佑看去。 奚佑迟疑:“它…不动手了?” 刚才焱阳明明像是激怒了灵虹草,还直接与它动了手,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灵虹草就突然安静下来,而且就连挣扎也没有,显得格外诡异。 第4233章 震慑 奚佑听到姜云卿说让他撤去地火之阵时,神情有些迟疑。 虽然现在灵虹草安静下来了,可万一等一下它再动手…… 姜云卿知道奚佑在担心什么,只对着他说道:“放心吧,焱阳行事妥帖,他既然已经与灵虹草说好,它自然就不会再为难我们。” 她扫了眼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灵植,低声道, “况且灵虹草已经被削弱了许多,又被阵法所伤,若是一直困着它让它失去了威慑之力,周围那些灵植上前我们只会更麻烦,凭我们几人也根本打不过这么多灵植。” “你先撤开阵法将灵虹草放出来,先震慑住其他灵植,如果到时它再有反复,我们再动手不迟。” 奚佑闻言看了眼周围那些越发靠近,甚至蠢蠢欲动已经有了攻击之意的灵植,觉得姜云卿说的也有道理,他虽然能够布置地火之阵,可是这林子极大,四周又有天地阵发笼罩着。 他的地火之阵威力有限。 刚才要不是姜云卿借了涅火给他,增强了阵法,恐怕他连灵虹草都困不住,更何况周围源源不断赶过来的那些灵植。 况且他们能够困住灵虹草一次,就能困住它第二次,只要借着它先行驱逐了其他灵植,若到时候这大家伙再有反复,大不了他们再动手就是。 虽然有些冒险,可总比被周围那些灵植埋了要来的好的多。 其他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认同姜云卿的话。 宗瑞说道:“奚佑,听云卿的,先撤了阵法将灵虹草放出来。” 奚佑见宗瑞开口,其他几人也没反驳,这才嗯了一声,手中一挥,“散!” 那边的四方阵旗直接凌空飞起撤了回来,被奚佑收入袖中,而没了阵旗支撑之后,那些极品灵晶便接连爆裂开来,原本熊熊燃烧的阵中火势也随风消融。 焱阳趁着奚佑撤出阵法之时,伸手朝着原本束缚灵虹草的那条火龙抓去,在它消散之前将姜云卿融入阵法之中的那缕涅火收回了体内,也在众人毫无知觉间将官官的本命之火的气息遮掩了下来,未曾让任何人察觉。 焱阳从空中飘飞下来,落在地上后就瞧见周围的那些灵植。 他和姜云卿心意相通,自然也知道姜云卿他们忌惮什么,焱阳直接仰着头道,“大家伙,这里是你的地盘,让那些东西都退走。” 灵虹草受魂印压制,而且也清楚感觉到那枚魂印能瞬间要了它的命,它此时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意思,闻言便直接扬起硕大的花冠,朝着姜云卿他们那边还有林间远处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枝叶挥舞之间,那藤蔓更是飞快的朝着姜云卿他们那边冲了过去。 凌秦他们都是脸色一变,以为灵虹草想要偷袭,连忙各自拔剑,可谁知道那声音竟是直接越过了他们,丝毫未曾停留便响彻他们身后林间。 而灵虹草蔓延而出的那些藤蔓也是从他们身旁飞了过去,狠狠抽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株成了精的灵植身上。 第4234章 滚! 那灵植见状还想逃跑,可没想到转身之时已经来不及,那藤蔓上闪烁着浅浅绿光直接将它笼罩在内,让它不能动弹。 而下一瞬一道藤蔓便直接抽在了那灵植身上,将其拦腰而断后,然后被卷了回去,一把扔进了灵虹草的花冠之中。 灵虹草方才因为阵法而受伤变弱的气息,吸收了那株灵植之后瞬间便膨胀起来。 “滚!” 灵虹草的尖啸震动整个林间,让得林间那些绿植出现一层绿浪,而原本靠拢才那些成了精的灵植瞬间发出各种尖叫声,然后几乎片刻便朝着远方离去。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笼罩着四周,等看到周围原本虎视眈眈的灵植几乎走了个干净,就算有不甘心的,也退到了远处,她这才放松了下来。 凌秦他们见着灵虹草未曾伤及他们,反而驱散了周围的灵植,也都是放松下来。 唐瑜忍不住说道:“这大家伙好厉害。” 焱阳开口:“灵虹草本就是这片林中的王,就像是狼王对于狼群有震慑之力一般,它所在的地方其他灵植是不敢擅入的,而且它方才与你们战斗时其实并未尽全力。” “这片林子里成了精的灵植无数,强者能够吞噬弱者进化提升,一旦它损耗太多哪怕胜了你们,也会被其他灵植吞噬,所以你们刚才才会那么容易困住它。” 听着焱阳的解释,凌秦等人脸色都是微变。 方才灵虹草的威力已经足够惊人,他们之中甚至有人受了伤,才勉强将它困住,可焱阳却说灵虹草根本未尽全力,他们不由心中发寒。 如果灵虹草拼命与他们死斗,他们能够打得过吗? 还有刚才那一幕,难怪他们明明觉得周围的那些灵植不弱,可灵虹草却是瞬间将它们斩杀甚至吓退,感情一直都是他们小瞧了这灵虹草。 姜云卿抬头望了眼灵虹草,只觉得仰着脖子累得慌,她说道:“焱阳,它可有变化之力,能不能叫它变小一些。” 焱阳还没开口,那头灵虹草便身上绿光微闪,不过片刻那巨大的身形便缩减了下来,枝叶藤蔓收缩之时,连带着花冠也不断变小。 片刻之后,那原本五、六丈高的灵虹草消失不见,而他们身前却是出现一个皮肤带着浅绿色,身上以绿叶遮体,瞧着似人非人,也辨不清男女的奇怪生物。 它头顶上顶着一朵十分好看的小花,五颜六色的如同彩虹,小小的脸蛋上倒是有些像人,分露出五官来,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有些惊惧的看着姜云卿。 灵虹草记得,眼前这个灵,还有刚才那个给它留下魂印的灵,都叫眼前这人姐姐。 灵能够认人类为主。 眼前这个看着弱小,甚至修为不高的人类居然是那两个灵的主人。 灵虹草不是不通神智,之前不愿意搭理姜云卿,是因为它觉得她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人类,没资格与它说话,可如今见到这两个灵后,它却是不敢怠慢于它。 第4235章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至少它魂灵之中的那个魂印,足够让它对姜云卿恭恭敬敬。 “咦,大家伙变小了还挺好看的。” 官官留于姜云卿识海之中,却能瞧见外间情形,她有些好奇的瞧着灵虹草的模样说道,“绿绿的,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灵虹草:“……” 瑟瑟发抖。 焱阳闻言忍不住直笑,姜云卿也嘴角一抽,眼见着灵虹草可怜巴巴的连带着脑袋上的那朵花儿都垂了下来,低声在识海中道,“官官,别吓唬它。” 官官哼唧了一声,不再开口。 而姜云卿面上这才对着灵虹草说道:“你可有名字?” 灵虹草被官官吓唬之后,生怕自己成了“粮食”,显得格外的乖巧:“有,我叫花锦。” “花锦?” 其他几人也是面露疑惑,这个名字可不像是灵虹草自己取的,反倒像是有人替它取的,而姜云卿也是微讶道,“繁花似锦的那个花锦?” 灵虹草听着姜云卿能交出它名字的出处,脑袋上的花瞬间扬了起来,像是极为高兴,“对,是我刚成灵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给我取的。” 它摇了摇脑袋,眼睛像是在笑, “我很喜欢。” 花锦之前变大之时,显得格外的骇人,而且与他们交战时无论叫声还是举动,甚至连那硕大的花冠也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是此刻它变成如人高低时,却是显得十分娇小。 它头顶上那朵彩虹色的小花旁边还有两片绿叶,整个身子通体莹绿,而身子轻轻摇晃的时,身后的藤蔓更是如同尾巴一样,跟着摇来摇去的。 凌秦等人之前的防备之心都是淡了下来,只觉得这灵虹草也不是那么可怕,而兰茜和唐瑜更是直接眼睛都亮了,完全忘记了刚才与它打斗时的模样,只觉得灵虹草头顶小花的模样,可爱到让她们想要上手摸一摸。 姜云卿瞧着花锦的模样却是挑挑眉,她曾经在古籍之中看到过,这些草木灵植想要生出灵智,不仅需要天时地利,更需要无数时间蕴养。 与器灵等后天可以经过人为培养衍生出来的灵物相比,花草成灵则是要难上千万倍,不仅需要一个得天独厚灵力丰裕之地,而且还要寻求衍化灵智的契机,有源源不断的天地之力滋养。 但凡能够成灵的花草至少也都有数千年的寿命,而如同眼前花锦这般厉害,在这古怪的天地大阵之中还能够震慑住其他灵植甚至称王的,恐怕万年不止。 其他人不知道,可是姜云卿却是知晓。 这试练塔数千年才开一次,而距离这一次最近的也已经超过三千年,所以眼前这个看上去萌萌哒甚至可爱至极的“小绿植”,算起年纪来,怕是当他们祖宗的祖宗都还有多余。 而它此时这般类似于卖萌示弱的手段,倒像是在刻意讨好。 姜云卿可还没忘记它刚才追着他们要取他们性命的模样,直接说道:“之前是你故意引我们过来的?” 花锦身形微僵,而旁边兰茜也惊愕:“什么引我们过来?” 第4236章 教训 姜云卿淡声道:“你们可还记得我们刚进入这里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能感受到西南方向有隐约的灵力波动,当时因为想要走出这林子,也怕有什么危险,而且这里没有任何标识,所以我就带着你们朝着这个方向走。” “想着看看是否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或是寻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可是没想到那灵力波动却是随着我们一路向前也不断移动,然后将我们引到了这里。” “花锦现身之后,我才发现最初引着我们朝这边走的,是一株刚化灵的草植,而且我们来的那一路上也有不少成了精的灵植,只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所以才一直隐匿着未曾对我们动手。” “刚才奚佑困住花锦,那些灵植便纷纷现身。” “我想那个震慑它们让它们不敢动手的,应该就是花锦了吧?你将我们引来这里,是为着想要取我们性命?” 旁边几人都是惊愕,而兰茜和唐瑜瞬间褪去了刚才那丝喜爱之心,猛的想起了被花锦吞噬掉的不知道生死的罗炀一。 唐瑜脸色一变,怒道:“你魅惑我们?!” 姜云卿未曾提起时,她还没有察觉,可当姜云卿的话音落下之后,唐瑜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她和罗炀一是自小的玩伴,虽然一直看似不和,可实际上关系却是极好,否则之前罗炀一出事的时候她也不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他。 按理说这灵虹草“吞噬”了罗炀一,哪怕它外形变得再可爱,瞧上去再无害,她也绝不可能对它放下心防,可她刚才居然有那么一瞬间完全忘记了罗炀一,甚至还对花锦生出了“喜爱”的情绪来。 唐瑜只觉得自己方才的行径难堪,拔剑就想朝着花锦砍去。 姜云卿按住了她,对着官官道:“官官!” 官官也是恼怒,直接催动了魂印,灵虹草猛的身躯一抖,那头顶上方的小花竖了起来,花瓣抖动间仿佛整个魂灵都要炸裂开来一般。 姜云卿沉眼看着它:“我们放你出来,是真心想要跟你和平相处。” “你只需要告诉我们这里的事情,不主动伤害我们,我们也绝不会伤你,可是你若再趁我们不注意时用这些手段,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这林子里成了精的灵植的确很多,我们也需要你帮忙震慑它们,可你要知道,我们不是非你不可,如若实在不行,大不了一把火烧了这里。”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 姜云卿说话之间,官官便配合着催动魂印,甚至将气息融于姜云卿的精神念力之中。 花锦魂灵之中疼的都几乎要崩溃,而感受到之前那股极为厉害的气息出现在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时,它瞬间惊恐出声,“大人,大人我不敢了……” 姜云卿没有第一时间让官官收回气息,而是又让魂印催动了一会儿。 眼见着花锦头上的花冠都淡了颜色时,她这才让官官收回了本命之火气息,停下了魂印。 那边花锦瞬间身子一软,察觉到自己恢复了自由,一边拼命的吸收着周围的天地之力和升级,一边满是惊恐的看着姜云卿。 第4238章 不知好歹 之前花锦的反应众人都看在眼里,它虽然没有惨叫哀嚎,可那满是惊恐的神色,还有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般,低声叫着姜云卿“大人”的模样,都足以让人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姜云卿就在他们眼前,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凌秦等人都是心中惊疑,望向姜云卿时隐隐多了一丝忌惮。 这人…… 怕是除了之前他们所看到的那些之外,还有旁人所不知晓的手段,否则她怎能震慑得住眼前这株成精多年的灵虹草,甚至叫它这般惧怕? “云卿师妹……” 奚佑张了张嘴,满脸惊愕的看着姜云卿,想要说什么。 宗瑞伸手拉了他一下,见奚佑回头时朝着他摇了摇头。 他知道奚佑想要问什么,甚至于他自己也有些惊讶,可是就算是再惊讶姜云卿的手段,他也不会蠢的开口去问,这世间谁没有一点隐秘之事,谁又没有一些不被外人所知的手段自保? 别说是姜云卿,就算是他们又何尝不是。 姜云卿待他们已是不错,况且他们也是同宗门之人。 无论从之前的相处,还是在试练塔中遇到她后所经历的一切,姜云卿都不是恶毒狠辣之人,甚至一直都在用她自己的办法护着他们,否则他们也难以那么快的走出雪原,甚至活到现在。 所以在宗瑞心中,只要姜云卿的手段未曾用在他们身上,那无论她隐瞒着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他们无权多问。 更何况这里还有隐世大族和其他宗门的人,甚至还有个散修,他不可能因为好奇就去追问姜云卿的底牌,让她所有的手段都被外人知晓。 一旦事后遇到什么意外时,这对于姜云卿来说甚至会变成致命的危险。 宗瑞朝着奚佑摇摇头,传音道:“别问,看着就是。” “可是……”奚佑迟疑的看了凌秦他们一眼,“他们也在。” 宗瑞明白了奚佑的意思,是怕凌秦他们对姜云卿起了猜忌,他只是淡声传音道,“他们几个都是聪明人,也能看的出来云卿师妹的秉性。” “云卿师妹显然是在帮着我们,不管她用什么手段震慑住了这灵虹草,归根究底都对他们有利。如若这般情况下他们还一心追问,甚至探究云卿师妹的底细,那就是他们不知好歹。” 宗瑞虽然与几人关系还算可以,可这不代表他会为着他们而为难姜云卿。 姜云卿不仅是雷鸣的徒弟,与他同出一个宗门,将来更会和他一样成为流明宗的砥柱,甚至成为雷鸣他们之后,替流明宗震慑四方之人。 宗瑞分得清楚亲疏远近,也知道如若起了冲突该向着谁。 如果凌秦他们在姜云卿帮着他们的情况下还不知好歹,那这种朋友也没必要继续深交,免得他们将来脑子里拎不清楚拖累了自己。 奚佑听到宗瑞有些泛着冷意的话后,见凌秦几人都只站在原地未曾开口,心中迟疑便瞬间散去,他低声道:“师兄说的对,是我想多了。” 第4239章 试探 姜云卿的识海强度远超于其他几人,且精神念力变异之后也越发敏锐和强悍。 她虽然看似在与灵虹草说话,可实则精神念力笼罩之下,将其他几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内,甚至能够听到宗瑞他们的传音。 官官操纵的身子在姜云卿识海中滴溜溜的转着,而焱阳则是说道:“姐姐,这个宗瑞还不错,脑子清明,也分得清楚远近亲疏,倒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糊涂蛋。” 姜云卿在识海中回道:“他是流明宗下一任的宗主,更是师父他们一致看好之人,他如果连这点眼界、心胸都没有,那流明宗交到他手上只会毁了基业。” 她精神念力扫过凌秦等人,见他们虽有惊愕,忌惮,甚至震惊,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甚至追根究底的想要来探听她的隐秘。 姜云卿心中不由放松了下来,对于身后几人也更多了些认同。 这试练塔越往上走就越危险,甚至于所遇到的一切也超出她之前所想,如今才只是第五层而已,就遇到了秕谷兽、成精的灵植,甚至天地大阵以及各种各样的意外,等再往后走,谁也难保不会遇到其他事情。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经过变异,本就和寻常神念不同,且官官和焱阳的存在也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凌秦等人能走到今日都是各自宗门族中的佼佼者,眼界和见识都远超于其他人,往后若是再遇到一些意外情况,官官露面的次数多了,迟早会被他们察觉。 到时候若是他们再生异心,或者是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来,对于姜云卿来说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所以她方才明知道凌秦他们都在,却依旧让官官动用魂印压制了灵虹草,甚至在他们面前与灵虹草说了那番话。 既是为了试探他们心性,也同样是为震慑他们。 还好,这几人的反应都在她预料之内,这至少能够让她暂时放心与他们继续合作,否则姜云卿宁肯单独朝后走,也不会继续与他们合作。 姜云卿放下心来后,对着灵虹草道:“在我这里,有一有二无再三,你若再敢偷袭伤人,别怪我让你神魂俱灭!” 灵虹草连忙低头,颤声道:“花锦不敢。” 姜云卿见它得了教训,而且收敛了浑身气息,之前那一缕浅浅的幽香消失不见,识海之中也恢复清明,就知道花锦是真的服了软。 她一边惊叹于那魂印的厉害,想着回头让官官教她魂印之事,一边开口问道: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围的天地大阵是如何而成?” 花锦低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见姜云卿微眯着眼,它连忙道,“大人,我虽成精化灵,可是却是一直留在这里出不去半步。” “我从衍生出灵智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这幻林之间,不知晓外间天地岁月,甚至离不开这片林子,我只能吸收吞噬进入这林间的灵物,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大人口中的天地大阵是什么。” 第4240章 吞噬? 姜云卿闻言挑眉:“吞噬进入林间的灵物?以前进来的那些人也被你吞噬了?” 花锦之前话一出口就心中一咯噔,知晓说错了话,等听到姜云卿的话后,更是身形微颤。 它活了也有数万年了,也曾经见过无数进入这里的人类,虽然未曾离开过这里,也不知道外间天地岁月,不通外面的事情,可是以前吞噬掉了那些人后,它却是能够从他们残存的一些记忆里知道一些人类的事情。 它知道人类是极为狡诈的灵,也知道他们之中能修炼出极为厉害的强者。 它更知道,人类排除异己极为厉害,且极为厌恶伤害他们种族生灵的东西,无论是妖魔,还是灵物。 但凡吞噬人类,甚至以他们血肉为食的,几乎都会被他们铲除。 从无例外! 花锦生怕姜云卿也是那种人,绿色的眸子一急,连忙解释说道: “大人,这林子里所有衍化出灵智的花草灵植,生来便不识人类,甚至我们也没有任何传承记忆,根本不知晓人类和我们的区别。” “我们化灵之后,这片林子就是我们赖以生存之地,而周围的天地灵力以及那些生机之力,都是我们活下去的必须之物,而人类进入其中便会抢夺里面的灵气,甚至斩杀我们,掠夺我们的身体果实,甚至借着我们提升修为。” “当年和我一起化灵的那些花草,如今剩下的只有我一个。” 花锦头上的彩虹花朵有些萎靡,那魂印对它的损伤极大,而它刚才哪怕已经吸收生机之力修复伤势,身体依旧不如全盛时期,连带着身上原本极为耀眼的绿色也有些暗淡。 花锦说道:“最初时我们没想伤害人类的,是他们先来招惹我们,我们只是为求自保才与人类动手。” 花锦并没有说谎,它最初化灵的时候懵懂无知,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这林间化灵的花草极少极少,能与它交流的更是几乎没有,所以它第一次见到懂得说话的人类时还极为亲切。 那人类与林间几个成了精的灵植聊天,教它们说话,从它们这里骗出了所有有关这林间的事情,甚至它们还帮着那人类采摘许多珍惜的灵植。 花锦它们都以为,它们和那人类是朋友,对他也极为亲昵。 可没想到那人类后来试图离开之前,居然动了它们的心思,甚至骗着它们想要抽取它的魂灵,取它们的花蕊果实入药炼丹,好提升他自己的修为。 当时与花锦一起化灵的那几株灵植死伤大半,只有花锦和另外两株逃了出来,从那以后它们就再也不相信人类,特别是在吞噬了一次人类之后,发现能从他们身上得去这林间没有的血气之力,助他们增长灵智早日化形。 那之后再有人类踏入这林间,几乎都会被它们诱食斩杀,而人类反抗之时也杀了不少林子里的灵植,万年过去,当初和花锦一同化灵的花草活下来的,也就只有它一个了。 第4241章 血武令(一) 凌秦几人闻言一时间难以说花锦是对是错。 说它对吧,那死在花锦手中的那些人何其无辜,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未曾动过邪念贪心,只不过是想要闯过试练塔,才入了这星空之地。 可说它不对,那这些成精的灵植又何其无辜?凭什么就要成为人类刀下亡魂? 哪怕凌秦他们都知道,花锦话中未必全部属实,它最初斩杀人类是为了求活,可是后来呢,它足够强大之后依旧以人类为食,难道也是为了想要活下去? 可是就算心知肚明,他们依旧没办法指责花锦狠毒。 万物有灵,人类斩杀灵植,灵植吞噬人类。 就像是之前罗炀一仗着修为肆无忌惮的采摘灵植一样,如果眼前这株成了精的灵虹草修为不够强大,也不像是之前那般能够让他们忌惮,甚至根本就打不过他们,那他们在胜了它之后又岂会平白放它离开? 成精的灵植本就少见,更何况是灵虹草这般稀罕之物。 一旦他们赢了,而这林间也没有其他威胁,他们定然会将这灵虹草“抽皮剥筋”,取花取叶,甚至抽取魂灵,将其炼化为能够帮助他们修炼、提升修为之物,助他们早日踏足破虚。 如今他们会跟灵虹草在这里说话,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打不过灵虹草,甚至想要借着它震慑其他灵植罢了。 他们对待灵虹草如此,又哪来的资格怨怪灵虹草吞噬人类? 若灵虹草没有成精化灵,他们尚且可以说一句死物如何跟人类相比,可它已经化灵,就和修炼到了高阶的灵兽、海兽一样,人类捕猎之时,自然也要做好被捕猎的准备。 生死随命,打不过丧命又能怪谁? 总不能他们前往磐云海中狩猎死在了里面,宗族长辈还去找磐云海中的海兽算账吧? 姜云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无意追究以前的事情,你也不必跟我解释。” 伤人者人恒伤之,哪怕是罗炀一,若不是他太过贪心不肯听劝,他也不会被花锦吞噬连命都丢了。 之前她警告过罗炀一,凌秦也劝过他。 这试练塔中处处危机,经历过雪原之上后他却依旧还是那般大意,甚至为着那些身外之物连命都不要了,一意忽略身旁危机,这样的人身死又能怪得了谁。 姜云卿本就不是什么热切之人,况且她和罗炀一相识不过数日,且罗炀一性情张扬与她连朋友都算不上,她自然也不会为了他的死去找花锦的麻烦。 姜云卿对着花锦说道:“我只是想问你,你之前说,进来这里之后,就别想再出去是什么意思?” 她始终记得之前灵虹草被困缚时,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它说,这里是星空之地,也是灭绝之地,一旦踏入这里就会被永生永世困缚其中。 要么吞噬其他人,要么被其他人吞噬。 没有血武令,谁也走不出这地方。 姜云卿看着花锦问道,“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还有,血武令是什么?” 第4242章 血武令(二) 血武令无论是对于姜云卿,还是对于其他人,都是个极为陌生的名字。 他们从未听说过,也从来没有见过。 而且之前花锦提起这东西时显然极为忌惮,甚至说没有血武令便永远无法走出这里。 星空之地,就是灭绝之地,一旦踏入便会被永生永世束缚其中。 这些话足以让他们所有人都心生惊悸。 花锦被姜云卿震慑过一次之后,面对她的询问时不敢再有任何迟疑,只是低声道:“大人在进入这里之前,可知道星空之地是什么?” 姜云卿摇摇头,他们之前进入这里之时,境灵虽然开口与他们说过话,也告知过星空之地的事情,可是星空之地到底是什么他们却一直不曾知道。 姜云卿在进入雪原之后就曾经有过怀疑,按理说既然会被叫做星空之地,就不该是天地大阵这般诡异的地方,可是这里对她十分陌生,所以也只是想想罢了。 花锦摇晃了一下头顶的小花,对着几人说道: “星空之地其实不在这里。” 见姜云卿他们神色愕然,花锦说道,“大人难道没有发现吗,当你们踏入这里之后,无论天地灵力浓厚与否,无论周围环境如何,你们都感受不到任何的规则之力?” “我已经化灵足足五万余年,可却一直难以彻底褪去灵植之身,就是因为这一方天地与外间彻底隔绝,无法领悟规则之力,也就代表着这里不在任何一界之中。” “这一片绿林,乃至绿林外的雪原和荒漠都只是星空之地的入口罢了。” “闯得过这里,才能进入星空之地,而闯不过这里,便只能丧身于此。” 夏侯仪微张着嘴,这般危险的地方,居然还不是星空之地?只是入口而已,那真正的星空之地会有多危险? 姜云卿脸上神色变化,沉声道:“你继续说。” 花锦说道:“星空之地,又叫血武之界,是以极星之力和血煞之力孕育而出的一片单独的界面,诞生已经不知多少年,在那片界面之上生出了无数以血灵之体化形的灵,而里面的灵体也极度仇视外来者。” “所以进入那片地方之时,不能用外界灵力,不能使用非血煞之力以外的任何力量,甚至兵器、药物、灵植、灵草以及任何带着外界灵气的东西都不能使用,否则一旦被血灵察觉,不仅会被那片界面排斥,甚至被血灵群起攻之直至吞噬。” 姜云卿闻言微张开嘴唇,而凌秦等人也是脸色难看至极。 他们本就是修炼灵力之人,哪怕是血煞之力进入身体之后也早已经被炼化。 如若不能动用外界的能力,甚至连武器都不能动用,那一旦进入那所谓真正的星空之地后,他们岂不是就成了个废人? 姜云卿沉声问道:“那血武令呢?” “血武令是以血能晶凝聚而成的一面令牌,能够打开星空之地的出入之门,而血能晶是那片界面之中特有的东西,是已经进化为灵王的血灵体内的能量之心。” 第4243章 血武令(三) “十枚血能晶送入星空之地中央的血煞池中,才能凝练出一枚血武令来,而拥有血武令的人才能离开星空之地,否则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几人脸上都是格外的难看,之前焱阳就说过,眼前这个灵虹草化灵之后就是灵王之境,而且但凡能够在一个族群之中称王之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要打开那星空之地的大门,离开这里,便需要斩杀整整十只和灵虹草修为相当,甚至远超过它修为的血灵。 看似好像不难,毕竟他们这么多人在一起,能够拿下灵虹草,也能够拿下那些血灵。 可是别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些血灵都在那个名为血武之界的地方,而且一旦进入那里之后,他们就不能再动用任何灵力以及外界的手段战斗。 失去了这些东西,他们的战力至少要打一大半的折扣,还要防着有其他的血灵偷袭,想要斩杀十只灵王级别的血灵,取走他们体内的血能晶,谈何容易? 怕是一不小心就只能丧命其中。 兰茜迟疑了下,才开口道:“可是境灵之前不是说过吗,进入这里之后,只要待足三日便能够顺利离开,我们未必需要斩杀血灵夺得什么血武令的。” 其他几人这才想起最初时境灵说过的话。 夏侯仪也是开口:“对啊,之前咱们进来前,境灵未曾说过要什么血武令,只说存活三日即可。” “既然那里那般危险,那不如我们就呆在这里,等着三日之期熬过去之后就能直接出去,何必去冒险?” 宗瑞迟疑了下,才低声道:“我觉得恐怕不太现实。” 其他几人都是看向他。 宗瑞开口:“你们忘记了,境灵与我们所说的,是‘踏入’星空之地之后,在其中存活三日,方可过了这试练塔第五层。” “可是花锦刚才说过,这里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星空之地,只是星空之地的入口罢了,如果未曾进入其中,又怎么算是踏入?” 他们进入试练塔这么长时间,早已经发现这试练塔中自有一套规则,虽然讲究一定的“公平”,可是却鲜少有什么空子可钻。 以前不知道这沧澜境中有境灵也就罢了,如今知道那境灵是活物,甚至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 他怎么可能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让他们抓住空子,在这绿林之间耗掉三日之期? 凌秦也是开口说道:“我觉得宗瑞说的有道理,境灵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毕竟这林间虽有成精的灵植,可只要小心一些,甚至一意躲藏,想要挨过三日并不算太难。” “如此之下,又何来的那非生即死的提醒?” 说完之后凌秦看向花锦,对着它问道, “花锦,如果我们不进入星空之地会如何?” 花锦摇了摇身后的藤蔓,“除非能够领悟规则之力破开这一方面天地,否则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与我们为伴,直到体内灵力耗尽,或是阳寿终结。” 第4244章 血武令(四) 凌秦闻言轻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以他们如今的修为,阳寿最多也只有两百左右,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能继续突破,他们就只能在这里虚耗百余年直到老死,而想要突破…… 这地方与外界隔绝,根本就没有任何规则之力,又怎么能够领悟? 无法领悟就无法踏足破虚,又谈何突破? 这还是在他们能够与灵虹草交谈,甚至因为姜云卿的压制能够让花锦震慑林中,不必忌惮其他灵植,所以他们能够在这里安然待着的情况下。 若是换成其他人,贸然闯入这林子里,面对这般厉害的灵植时不被击杀已是万幸,根本没办法震慑的住这里的灵植,到时候就只能疲于奔命,不断的跟这里的灵植战斗,待到灵力消耗殆尽,便被这些灵植吞噬。 花锦的话让得几人都失去了侥幸之心。 换句话说,无论他们是想要拿到血武令离开,亦或是待够三日,达到离开试练塔五层的要求,都必须先进入那血武之界才行,否则就算在这林子里待再久也毫无用处。 就像是花锦说的,一旦进入这里,便永远别想再出去。 杜天庆开口道:“咱们进入这里之后,从雪原到现在已经有大半日时间,无论想不想继续朝着试练塔后面走,那血武界都非进不可。” 姜云卿皱了皱眉,对着花锦道:“你可曾进过那里?” 花锦摇了摇花冠:“没有。” “我在此化灵,也在此万余年,除了雪原和荒漠那边,身上有着禁止去不到血武界,也无法离开这里,不过曾经有血武界的血灵意外来到过这里,我见过它们所以才知晓一些那边的事情。” “那你应该知道入口在哪里?”姜云卿道。 花锦嗯了声:“知道,那里的入口其实就在这林子里,而且东边的雪原,西边的荒漠都各自有入口。” 姜云卿惊讶:“雪原上也有?” 花锦身子微晃:“有啊,外间的人类进入这里时,出现的地方并不是固定的,有的会在雪原,有的会直接在林间,还有荒漠和炎地那边都有。” “寻常人类进来之后,要么直接被斩杀吞噬,要么就是坚持一些时间后,就会被自动吸入血武界的入口,如同大人和你这些同伴一样,从雪原那边走到这里,甚至还跨越了壁垒的,还是头一次。” “大人若是想去,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只是大人,以你们的修为进入血武界中恐怕难以存活,而且那地方只进不出,一旦进入就真的没有了回头之路了。” 姜云卿闻言神色冷凝:“从入了这里开始,我们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哪怕官官能够震慑花锦,能够保她在这林间周全,可是姜云卿在外界还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她还要去寻君璟墨,还有孩子,还有西芜那些牵挂。 她向往更高的强者境界,也想要踏上登天之徒,所以那血武之界哪怕再危险她都要去闯一闯,而不是心甘情愿的呆在这所谓的“安全之地”等到老死。 第4245章 真正的入口 姜云卿看向其他几人:“你们呢?可要一起?” “我不可能留在这里等死。”凌秦开口。 宗瑞说道:“我和杜师弟、奚佑师弟也不能被困在这里。” 他们都是流明宗的精锐,也是下一代的砥柱,如果他们三人都葬身在这里,对于流明宗来说会让得下一代势力断层,到时候整个宗门都会被波及。 唐瑜等人也是纷纷开口。 “我还想入破虚,将来探索更高境界呢,我可不想在这里老死。” “我也是,这好不容易才到了半步破虚巅峰,我还想回去让我家老头子高兴高兴,可不能被困在这里,不然他非得哭瞎了不可。” 贝柏站在一旁,最后开口, “其实你不必多问,如同我们能走到今日这不,没有谁会惧怕危险,与其留在这里等到耗尽阳寿,倒不如放手一搏。” “那地方就算是再危险,也总有生机可寻,试练塔既然名为试练,就段不可能将所有人都逼死,只要我们能寻到生机,未必不能拿到血武令。” “退一万步,就算没有血武令,只要我们小心一些想必也能够熬过三日之期离开那里。” 姜云卿听着几人的话,见他们都是想要入那真正的星空之地血武之界,她嘴角轻扬起片刻,便对着花锦说道,“带我们去入口处吧。” 花锦没想到他们都要去血武界,不过想着姜云卿离开之后,它就能重获自由,便也没阻拦着,反而说道:“是,大人。” …… 花锦在前领着姜云卿他们,而姜云卿几人则是边走边恢复着之前所损耗的那些灵力,修复着身上的伤势。 周围不时有些成了精的灵植窥探,只不过在花锦的震慑之下,那些灵植都不敢靠近,而也不知道是为了讨好姜云卿,还是忌惮着她体内的官官。 花锦一路上还捕捉了几支修为尚浅的化灵之物,交给了姜云卿,只说是送给她的礼物,连带着还采摘了一些“果子”和灵植,一并给了姜云卿。 姜云卿看着满是殷情的花锦,不由挑挑眉,看着那些送上来的东西却也没拒绝,毕竟这些东西放在外界都是难得一见的,而那些成精化灵的灵植更是几乎不曾有人见过。 她将那些东西封印之后,全数挪回了金莲空间之中,而凌秦等人见着赚的盆钵满盈的姜云卿时,羡慕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等一行人朝前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花锦才领着他们停在了一处茂密的藤林之前,就见到那丝丝绕绕的藤蔓之间,有着一团泛着血色的如同漩涡一般的东西。 “大人,这里就是星空之地的入口了。” 姜云卿精神念力感知着那入口,便能察觉到那周围浓郁至极的血煞之力,而那漩涡之中是一片虚无,像是有什么东西遮挡着,让的她的精神念力不能探入其中。 那漩涡周围的藤蔓之上,也都染着一层薄薄的血色,有些像是被漩涡中溢出的血煞之力沾染。 生机消退之下,周围的天地之力更是不如之前在林间其他地方那般纯净。 第4246章 偷袭(一) “从这里进去之后,便是真正的星空之地,而大人想要的血武令便也只能在那里取得。” 花锦站在那漩涡之前,对着姜云卿说道, “我无法进入里面,就只能送大人到此了。”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对着其他几人说道:“你们怎么样,可还要时间恢复?” 其他几人都是摇摇头,这林子里的天地之力浓郁到哪怕不用功法吸收,也会源源不断的涌入他们身体之中,而且这林间的生机浓郁,也足以在短时间内恢复他们之前所受的伤势。 宗瑞开口:“刚才在外面已经耽误了许久,既然决定进去,便早去早好。” 如果那星空之地里真如花锦所说,充斥着血煞之气,甚至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灵力,那以他们的身体进入其中必定会有所不适,到时候入内也需要时间适应。 沧澜境开启只有一个月时间,他们若想继续朝后走,就必须抓紧时间,不能白白耗在了这里。 姜云卿闻言见其他几人都没反驳,便开口道:“那就走吧,贝柏,你防御最是厉害,杜师兄,你攻击厉害,你们二人在前,其他人随后,我断后。” 说完她将一团金莲之力落在贝柏和杜天庆身上,贝柏二人顿时便感觉到身上像是多了一层能量,未曾伤害他们,却暖洋洋的格外的舒服。 姜云卿说道:“这能量能够暂时庇护你们二人,足以抵挡半步破虚巅峰一击,待进入其中之后,大家都小心一些。” 不知不觉之间,姜云卿已然成了一行人中领头的角色,她直接将进入顺序安排下来之后,其他几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先不说姜云卿所展露出来的手段已经足以其他人心服,就说这一路上,姜云卿对其他人也颇为照顾。 贝柏和杜天庆直接点头道:“好。” 贝柏直接率先踏入了那漩涡之中,杜天庆紧随其后,而凌秦等人也都没有迟疑,纷纷跟着两人身后进入了漩涡之中,不过片刻便没了踪影。 花锦见着姜云卿也抬脚朝着那边走去,以为她忘记了东西,连忙挥舞着枝叶急声道:“大人,我的魂印……” “你不是答应过我,等你离开之时会帮我解除魂印吗?” 姜云卿脚下一顿,回头:“哦,险些忘记了此事。”她身色有些恍然,朝着花锦招招手,“你过来一些,我替你解除魂印。” 花锦连忙快步上前,摇曳着脑袋顶上的花朵,连带着身后如同尾巴的藤蔓也都摇来晃去,像极了跃跃欲试。 姜云卿见状伸手朝着花锦探去,只见精神念力朝着它笼罩之时,花锦便感觉到原本落下魂印的地方有些松动。 之前那种痛苦和被人控制的压抑渐渐松散,花锦那双原本乖驯的绿色眼睛瞬间闪过道危险之色,两条藤蔓已经停留在了姜云卿身旁。 那藤蔓留在姜云卿脚底之下,与周围的那些绿植融合在一起,在浓郁的血煞之力的遮掩之下,不细看时根本不会察觉。 第4247章 偷袭(二) 花锦对于姜云卿哪怕表现的再乖驯,可实际上却是心里怨恨的。 它成灵已有数万年,从来都只有它宰割吞噬别的灵植和人类,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折腾的,甚至还被打下了魂印要挟生死。 它心中发狠,只待魂印彻底消散之后,便将眼前这人类抽的魂飞魄散,将她的身体吞噬,吃了她体内的那两只灵,好能报之前一箭之仇。 可它万万没想到,当它感觉到魂印快要脱离消散之时,控制着藤蔓猛的超姜云卿抽去之时,那原本已经快要消除的魂印轰然再次落下。 官官的本命之火气息直接出现在魂印之中,将它震得惨叫了一声,魂灵都仿佛动荡了起来。 还没等它来得及反应之时,姜云卿便一道能量将它包裹其中,直接拽着它便踏入了那血色漩涡之中。 “吱——” 凌秦他们刚刚才落地站稳,就听到一声尖利而又刺耳的叫声,他们尚且来不及察看周围环境,一扭头时就见到姜云卿手中抓着那株灵虹草的花冠直接将花锦整个儿拖了进来。 花锦落地之时,直接如同一滩绿泥软在地上惨叫出声,身边的藤蔓疯狂的飞舞抽打。 凌秦几人连忙后退开来,等退出了花锦攻击范围之外时,才满脸惊悸的看着直接砍断了花锦一条“臂膀”,然后冷厉着眉眼持剑退后的姜云卿。 花锦一边翻滚,一边嘶声道:“你不讲信用,人类……你背信弃义……” 姜云卿冷眼看着它:“我若不背信弃义,这会儿怕是早就死在了你手里。” “云卿,它这是……”唐瑜忍不住道。 姜云卿手中一转,焱阳便回到了腕间,而她则是冷声说道,“它成灵数万年,而这试练塔开启无数次,它不仅吞噬了那么多人类,取得了他们的一些记忆,甚至还知晓我们从雪原而来,知道那隔绝雪原和林间的能量屏障,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试练塔,以及天地大阵的事情。” “之前它与我们说话时一直都未尽详实,而且方才在我想要踏入这里之时意图偷袭。” 非我族了其心必异。 姜云卿原本只是抱着一丝防备心理罢了,哪怕她早就察觉到这灵虹草未曾跟他们实言,而且之前它所说的那些事情当中也有许多含糊遮掩。 可她也未曾太过放在心上,毕竟他们和灵虹草本就不是“一路人”,之前还有过打杀,它吞噬了罗炀一,而他们也伤了它,他们彼此之间算是有仇。 只要它能够震慑住其他灵植,能让他们安全进入星空之地,不做什么手脚,她便也不在意花锦是否心中有怨恨,等离开之前也会替它解了魂印。 可是花锦不仅心中怨恨,甚至还想着在官官替它解除魂印之时朝着她动手,将她弄死在这进入星空之地的漩涡之中,那姜云卿自然也不会与它客气。 姜云卿从来都不是什么仁善之人。 人若伤她,她必百倍奉还,且灵虹草想害她在前,她再利用起它来自然也就不会客气。 思及这血武之界不能动用灵力,所以便索性扯着灵虹草一同入了漩涡。 第4248章 杀了吧 其他几人没想到这灵虹草居然还有这般心眼,看着“单纯”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也已经服软,却在姜云卿离开时趁机偷袭,所有人望着花锦时都没了同情之色。 贝柏说道:“既然如此,杀了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灵植,不需要它震慑了。” 唐瑜也是微眯着眼,“难怪之前它一路上讨好于你,送这送那,感情在这里等着呢。” “成精化灵已经万年的灵虹草,想必功效极强,云卿,它既然对你动手,你也不必客气,待会儿抽了它的魂灵,把它炼化之后带出沧澜境,等到了外界之后想必能够助你提升修为。” 花锦识海之中的魂印不断燃烧着它的魂灵,它疼的满地打滚,身上的藤蔓都逐渐萎缩了起来。 听到唐瑜的话后,它忙的扬起花冠,虚弱道: “别……别抽我的魂灵……” “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 那天地大阵之中灵力充沛,甚至有无数灵植和时不时入内的人类让它吞噬,它也经历了万余年才衍生出灵智来,甚至又过了这么多年方才能够化灵。 一旦被抽了魂灵,它就再也没有了化灵的希望,甚至入药之后只会成为他人吞噬之物,它不能! 花锦身躯趴在地上,如同人类跪伏一般,藤蔓像是手臂轻轻扯着姜云卿的衣摆,“大人,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定会替大人效劳,我再也不敢了……” 姜云卿只是脸色冷淡的朝后退了半步。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这话虽然不太适用于她和花锦之间的关系,可是道理却是一样的。 花锦成灵数万年,哪怕外表再可爱再无害,可实际上却都是足以当她祖宗的祖宗的老家伙,曾经成灵成王的强者,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当一个不如它的人的附庸? 花锦眼下表现的再可怜,姜云卿也不敢将它留在身边,可如果放它离开…… 姜云卿抬头看了眼四周都弥漫着血煞之力,甚至连空气之中都隐隐传来一股让人不安的地方,这里他们太过陌生,如果单凭自己去闯,想要安然活下去恐怕都难。 万一一不小心犯了什么禁忌,或者是一头闯入了什么不该闯的地方,到时候怕是会丧命,可如果有花锦在旁,它多少知道一些,至少能够让他们有更大的机会能够安稳度过三日之期。 可是…… “姐姐,你想让它当你的灵宠吗?”官官突然在姜云卿识海中开口。 姜云卿愣了下:“灵宠?” “对呀。”官官说道,“凡是成灵之物,都能与人签订契约,就像是天地誓言一样,让它成为你的灵宠,这大家伙心眼虽然不好,可是修为还算不错。” “若不是被天地大阵压抑着,它怕是早就已经更进一步,足以堪比外间破虚境巅峰了。” “姐姐若是收了它,等到外间之后,失了这试练塔里的阵法压制,它就能够晋升,到时候也能够保护姐姐了。” 第4249章 契灵术 姜云卿满脸惊讶,她看了眼花锦,没想到它居然这般厉害。 之前她就察觉到花锦的修为怕是相当于外界破虚,这还是因为这里无法感知规则之力的原因,等去了外界之后,它居然直接便能堪比破虚巅峰? 姜云卿想起之前雷鸣他们说起过的,流明宗内豢养的那只火灵鸟,据说曾经认了流明宗的一位老祖为主,所以才会一直留在流明宗内。 如果花锦认她为主,那岂不是和那火灵鸟一样了? 姜云卿不由心动。 她虽然已经入了半步破虚巅峰,可是感悟规则之力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她的修为若是放在年轻一辈里自然是顶尖的,可是放在整个东圣来说却完全不够看。 她想要回西芜,甚至想要做一些她想做的事情,至少得等到她踏足破虚,甚至修为足以震慑住大部分人时,可如果有了花锦,届时哪怕真有什么意外,她也足以自保。 姜云卿问道:“要怎么才能让它成为灵宠?” 官官说道:“很简单,姐姐,你照着我说的做。” 姜云卿嗯了声,便突然站直了身子,她手中结印,随着官官在她识海之中的声音无声喃喃的说着什么,随即精神念力结成一道虚无之印,朝着花锦那边落去。 花锦惊恐的瞪大了眼,它能感觉到姜云卿落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尖声道:“主仆印?不!!!” 它想要后退,想要朝着姜云卿动手,可是藤蔓尚未挥舞时,魂印便将它压得不能动弹,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主仆印被打入它魂灵之中,而原本的挣扎渐渐消退,绿色的眸子茫然了一阵。 待到再回过神来之时,它心中对于姜云卿已经没有了半点怨憎,反而生出浓浓的依恋和敬畏,望向姜云卿时眼中也满是濡慕,低垂着花冠道: “主人。” 旁边几人都是睁大了眼,就连姜云卿眼中也闪过抹惊讶,她精神念力探向花锦时,就察觉到它身上再无半点恶意,而且她能够轻松的控制着花锦,甚至让它做任何事情。 唐瑜见着花锦恭谨模样,忍不住惊讶道:“这是……契灵术?” 凌秦也是看向姜云卿,目光闪烁。 契灵术在外界早已经失传多年,整个东圣之上如今也只有流明宗内还有一只曾经与流明宗老祖契灵认主,后来哪怕那老祖死去也心甘情愿留在宗门,成为护宗灵兽的火灵鸟。 其他无论是隐世大族,还是各大宗门,都未曾有人再听说过谁会这契灵术的。 姜云卿她…… 以前当真只是什么都不懂的散修吗?! 姜云卿对着其他人惊讶的模样,开口道:“我之前说过,我曾经得过一本古籍。” 几人恍惚,隐约想起在雪原时,姜云卿一口叫破秕谷兽后曾说过的话,她说她之前曾机缘巧合得到过一本古籍,上面记录了一些外界失传的东西。 之前他们还以为姜云卿不过是随口寻的借口,可此时瞧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 奚佑微张着嘴,“所以,这契灵术上面也有?” 第4250章 老天爷的私生女 姜云卿想起官官的一些手段,还有往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索性直接点点头:“不仅是契灵术,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旁边几人都是羡慕至极,那秕谷兽是上古凶兽,契灵术也是外间失传千余年的御兽之术,他们隐约猜测着,姜云卿得到的那本古籍会不会都是与灵兽灵植有关,更有甚者是曾经那些消散在时间洪流之中的御兽宗门所留下来的东西。 这种东西无论放在哪一家都是至宝。 若非他们还知道一些分寸,甚至都想要开口问问姜云卿能不能借给他们一观,可哪怕没有开口,几人眼中的羡慕之情也几乎溢于言表。 唐瑜忍不住说道:“云卿,你这运道真的是好的让人嫉妒,涅火灵源,古籍,冠绝的天赋……你该不会是老天爷的私生女吧?” 她说完之后一把搂住姜云卿的胳膊, “不行,我得紧紧抱着你的大腿,说不定将来你还能带我踏足登天之路,超过东圣现在的那些老家伙。不如你跟老天爷说说,让他也偏宠偏宠我?我也认他当爹!!” 场中的气氛本来是有些凝滞的,可唐瑜这话一说,不仅姜云卿嘴角微抽,就连凌秦他们也都是忍不住喷笑出声。 “唐瑜,你还要不要脸了,爹都能换?”夏侯仪喷笑。 唐瑜横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只要我能破天道,我爹将我送人都成,再说了,认爹又不是换爹,干爹不是爹吗?” “要是给你像是云卿这般的造化,让你叫一声爹你不愿意?” “我当然……”夏侯仪瞪了瞪眼,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反驳唐瑜时,他却是突然话音一转,“乐意了!不乐意的那是傻子!” “噗!” 其他几人都是被夏侯仪的话逗笑,就连姜云卿也是不由弯了眉眼,她知道唐瑜是故意打岔,而且也知道他们二人说这话是为着她解围,免得真有人不识趣的追问“契灵术”的事情。 姜云卿其实也不是藏私之人,况且官官也说过,这契灵术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因为所要求的精神念力也是神念极高,且若不是能够绝对压制灵兽灵植,单纯靠着蛮力去契约只会遭到反噬。 唐瑜等人未开口追问,且有意替她解围,姜云卿自然也会投桃报李。 姜云卿对着几人开口说道:“其实契灵术并非是什么很难的东西,你们若是想要学我也能交给你们。” 旁边几人都是惊愕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 姜云卿挑眉:“怎么了?” 唐瑜失声道:“你要教给我们?” 这般外界失传的术法,能够得到都是有大造化大机缘之人,且若是能够运用得当,不仅能够增强实力也能够出其不意多一份自保之力。 换做是他们,谁得了这种东西不是藏着掖着,而且他们虽然心生羡慕,却半点未曾想过要追问姜云卿,就是知道这种东西谁都不会愿意轻易拿出来。 第4251章 交换 他们若是强行追问,不仅会让自己难堪,说不定也会连带着得罪了姜云卿,失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友情和关系。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姜云卿居然愿意教给他们?! 宗瑞皱眉道:“云卿,这是你自己得到的机缘,与我们无关,你不必如此……” “宗瑞师兄。” 姜云卿开口打断了宗瑞的话,她知道宗瑞是怕她因为一时托大才说了胡话,也知道他是为着自己好,可是有些东西对于姜云卿来说还真的不是那么在意。 这契灵术也分很多种,比如官官教给她契约灵虹草的便是等级最高的一种,而其他的都不过只是一些基础的术法。 姜云卿不会傻到什么都告知外人,可是如果只是交给他们最基础的契灵术,让他们有机会能够契约一只灵兽或者灵植的话,她还是愿意的。 毕竟她修为虽然增长的极快,可是她和君璟墨对于东圣来说到底还是初来乍到,连半丝人脉都没有,如果只是消耗一些不甚要紧的东西,就能拉拢眼前这些天之骄子,对于姜云卿来说却是极为合算的。 姜云卿对着他们说道:“我并非托大,也不是一时糊涂。” “契灵术分为很多种,如我契约花锦的这一种对于神念神识要求极高,对于修习者自身,以及被契约的灵兽等物都有极高的要求,就算交给你们你们也使用不了。” “或许你们族中或是宗门里半步破虚巅峰且神念修为顶尖的长辈才能够使用,不过如果只是一些寻常的契灵术,你们还是能够用的。” “当年御兽宗派未曾消亡之前,这些基础的契灵术其实是很寻常的术法,所以你们如果想要学的话我可以教给你们。” 姜云卿直接取出几块灵玉来,照着官官之前教给她的寻常契灵术,将起刻录在了玉玦之中,然后分别扔给了其他几人。 等他们握着玉玦时才继续道: “这里面记录的就是最基础的契灵术,以你们的修为,可以尝试契约五品左右的灵兽,让他们成为伙伴为你们驱使,但是前提是你们要培养出足够的默契,且也不能操纵灵宠生死。” “还有一点你们要切记,若你们不能绝对压制甚至制服灵兽,别贸然尝试契约。” “契灵术本就是以神念为刃,神魂为引,若是强行尝试契约高等灵兽、灵植,一旦遭到反噬轻则识海受创,重则伤及神魂,而你们也应该清楚神魂上的伤势几乎是没办法修补的。” 姜云卿的话让得原本兴奋至极的几人都是神情一凛。 他们原本拿到玉玦时,就想着要尝试着契约一只灵兽,可是听完姜云卿的话后他们却都是冷静了下来。 姜云卿见状继续道: “当然,如果你们或者是你们宗门族中的人,想要学更高级的契灵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不能白白教给你们了。” “等到我们从沧澜境出去之后,你们若是有意可以来流明宗寻我,到时候须得拿一些东西来换,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第4252章 贝柏的承诺 姜云卿的话音落下之后,其他几人都是连忙点头。 理解,怎么能不理解! 他们虽然对于姜云卿的话有些惊讶,可是对于她说的交换之事根本没有半点异议。 姜云卿没有藏私肯将契灵术教给他们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在此之前他们甚至想都不敢去想,而且他们也看得出来姜云卿说的应该不是假的。 这一路上姜云卿所展现出来的神念强度远超过他们,甚至于在他们十倍之上,就连他们几人之中一直以来神念最为强大的奚佑也远远不及于她。 他们虽然未曾修炼过契灵术,可是对于一些基本常识却还是知道的。 契灵术本就是依靠神念强度契约灵物,姜云卿说她之前用来与灵虹草契约的术法他们用不了也没什么奇怪的,所以他们丝毫没有怀疑姜云卿说谎。 更何况姜云卿也说了,她不是不愿意教授更高级的契灵术,只是需要拿一些资源换取,若她真的敝扫自珍,有意欺瞒他们,她又何必主动告知他们这契灵术高低分别? 至于拿资源去流明宗换取,这在整个东圣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若她真的什么都不要直接把契灵术全教给了他们,反倒是会让他们心中觉得不安,甚至觉得欠下天大的人情,而对于修炼之人来说,什么都比不过人情大。 虽然姜云卿教授他们寻常契灵术也是人情,可这只是他们个人的而已,一旦牵涉到了家族和宗门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姜云卿此举不仅没让他们觉得不舒服,反而极为感激她的通透,对她好感越发多了些。 凌秦握着手中玉玦正色道:“云卿,你所做已经慷慨,我们若再有意见便是不知好歹,你放心,从此往后你便是我凌秦的朋友。” “等从沧澜境出去之后,我定会和族中长辈一起去流明宗拜访。” 唐瑜和夏侯以及兰茜都是纷纷表态,显然和凌秦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会不知好歹的怨怪姜云卿未曾将所有契灵术教给他们,只是神色十分郑重的说着,等从沧澜境出去之后,亲自去流明宗拜访。 贝柏本就是中途进入他们这些人中间的,他没想到姜云卿刻录玉玦的时候居然也会算上他一份,他想了想开口,“我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能够报答你的,不过你今日恩情我记在心中。” “如若我能够顺利从这里出去,能够活着踏足破虚境,将来我无偿为你差遣一次,但有所命绝不推辞,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贝柏的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这东圣之上但凡能够踏足破虚之人,谁不是顶尖强者,更何况以贝柏之前所展露出来的修为、心性,以及手段,只要他能够安然从沧澜境离开,谁都不会怀疑他不能踏足破虚。 所以他所许下的承诺也是极重。 其他人都是忍不住看了贝柏一眼,只觉得此人倒是重情义,而对于贝柏的话也未曾多想,只以为他担心无法出试练塔。 第4253章 后怕 倒是姜云卿留意到贝柏话中那句“活着”踏足破虚,从中听出了别的意思来。 看着贝柏脸上那一道格外狰狞的伤痕,还有他之前所展露出来冷冽的气质,姜云卿对于这个拓跋族的族人多了些好奇,想着等寻机会定要好生查查贝柏的事情,不过眼下她却是没有多说。 姜云卿摇摇头:“你不必这般在意。” 贝柏却是沉声说道:“人无信不立,我说出去的话就定会做到,你若不愿,这玉玦我也不要。” 他绝不无缘无故欠人人情。 姜云卿见他认真的模样,而且眼中也带着冷沉之色,一副她若是不答应便要将玉玦交还给她的意思,她只能无奈道:“好,我记着了,将来若有所需,我会找你的。” 贝柏闻言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扯着嘴角露出抹笑:“嗯。” 几人说话看似时间很久,可也不过是一瞬而已,他们虽然对于手中的契灵术十分好奇,可也知道眼下并不是什么察看修炼的好时机。 凌秦等人都是直接将玉玦收了起来,只等着从这里出去之后在好好察看,而那边姜云卿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这才有功夫留意花锦。 花锦被契约之后,整个又缩小了许多,而且身上的花冠也是看着黯淡了一些。 姜云卿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花锦体内的情况,甚至能感觉到她如今能轻易操纵花锦生死。 它身上也再无半丝反抗之力,她直接伸手将一道金莲之力落于花锦身上,就见到它快速吸收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轻松和舒缓来。 姜云卿见它将金莲之力吸收完后,才问道:“怎么样?” “多谢主人。”花锦恭敬道,“我已经好多了。” 姜云卿知晓花锦如今不会再有任何伤及他们的心思之后,便直接问道:“这里就是星空之地?” 花锦点点头:“是,这里是其中一个入口,外界之人在进入这里之后,从之前漩涡之中带出来的血煞之力,会暂时遮掩掉身上属于外界之人的气息。” “可最多小半个时辰,这些血煞之力便会消散干净,而外界之人身上的气息也会彻底暴露在整个血武之界之中。” “这里的血灵对于外界之人的气息感应极为灵敏,若无血煞之力遮掩,你们身处这片空间就如同黑夜之中行走的亮光。” “不仅血武之界会排斥你们,就连这里灵王以上的血灵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外间之人的存在,直接前来追杀。” “而但凡你们所及之处,周围的那些血灵和化形的血气都会发现你们的存在,群起而攻之,直到将属于外界之人的气息湮灭为止。” 花锦被姜云卿契约之后,便已经没有了自我意志。 它虽然还能记得以前的事情,甚至知道过去的一切,可是如今所有的行事准则都是以姜云卿这个主人为先,所以说起话来没有半点隐瞒。 而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其他几人,在听到花锦的话后都是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来。 第4254章 背脊生寒 姜云卿等人都是后脊生寒。 如果他们不知道此事,贸然进入这里之后,未曾察觉到身上从那漩涡之中带出的血煞之力,也未曾察觉到他们和血灵之间的不同,直接就朝着里面闯。 在血煞之力还没消散之前,在这里犹入无人之境,势必会放松警惕以为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被发现,可等到身上的血煞之力消散之后,他们毫无防备之下直接就成了所有血灵眼中的活靶子。 到时候恐怕所有血灵杀过来时,他们想要躲都没有地方可躲…… 奚佑倒吸了一口冷气,怒视着花锦:“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看似服软,还一路相送,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等着算计我们!” 唐瑜也是满心后怕道:“要不是云卿留了一手,未曾被它暗算,怕是咱们几个都得栽在这里。” 花锦如今认姜云卿为主,对于姜云卿自然不敢有任何不敬,可是在对待奚佑等人时,它却依旧还是之前那个成精数万年的灵王,高高在上。 它听到奚佑和唐瑜的话后,满是倨傲说道:“这里本就是我们灵的界,是你们贸然闯入想要登顶试练塔,而我们这些灵,无论是秕谷兽亦或是灵植,还是这血武之界的血灵,生于这里的任务便是斩杀一切外来之人。” “你们能够吞噬我们,我们凭什么不能吞噬你们?” “况且我成灵数万年,岂能任你们羞辱,若非有所估计怕伤及灵界以及毁了那片大阵的安稳,你们以为你们能奈何得了我?” 花锦对于奚佑等人露出了属于它灵王的威压,冷哼说道:“你们这些人里,能够伤我的也就只有主人,除了她,就算再来百人我也不惧。” 官官的本命之火乃是万火之祖,对于成灵化形之物有天然的压制之力,而姜云卿的精神念力也早已经能够凝练为实质,就算没有官官,她和焱阳也足以给它造成威胁。 除了他们之外,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凌秦、宗瑞和杜天庆,顶天了也只能伤它一些,可想要它性命根本就不可能,而且一旦它失了顾忌想要将他们留在林间,他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奚佑等人听着花锦的话后,脸色一阵泛青。 倒是凌秦和宗瑞十分平静,因为他们早就看出来花锦的实力有多强,所以对于它的鄙夷和不屑还算接受良好,就如同在沧澜境外。 哪怕他们再高傲,可未曾踏足破虚之前,面对破虚强者他们也会保持尊敬,而不会因为他们一两句话便上前以卵击石,白白送命。 姜云卿睨了高昂着花冠的灵虹草一眼:“花锦,他们是我的同伴。” 花锦闻言身上顿时微抖,猛的想起眼前这些它瞧不上的人类都是姜云卿的同伴,它脸上原本的不屑瞬间消散,低垂着花冠对着姜云卿,有些害怕姜云卿动怒。 姜云卿只是点到即止的说了一句之后,见花锦收敛了那股子神色,这才开口:“既然这里完全排外,外界之人怎能在这里存活?” 第4255章 血炼池(一) 这试练塔既然是给人试练所用,之前境灵也曾说过希望有人能闯过第九层,那就说明无论是这里亦或是往后的几层之中,都不可能是全然的绝路。 哪怕如同血武之界这种地方,也定然能有破解的办法。 否则如果真如花锦所说的那般危险,就算是再厉害的人进入这里怕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姜云卿直接便问出了关键所在。 花锦似是没想到姜云卿这般灵敏,它也不敢隐瞒,连忙低声道: “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能够凭借自身完全屏蔽自身灵力,或者是修炼一些隐匿气息的功法,能够完全隐藏住自身气息,这种只要不太过靠近血灵,甚至不与这血武之界中的生灵打交道,就不会被察觉,也不会被这界面排斥。” “另外一种办法就是,在身上血煞之力未曾消散之前,斩杀一个灵王境界的血灵,夺了它初生的血炼池,进入其中浸泡,只要吸收了里面的血煞之力熔炼入身体之中,便能彻底隐藏身上属于外界之人的气息。” “血炼池?”姜云卿微皱眉,“那是什么?” 花锦解释说道:“血灵本就是血武之界中的血煞之力蕴养出来的生灵,而每一只血灵初生之时,都是在血气之力无比浓郁的地方。” “血炼池便是它们的诞生之地,里面蕴含着无比浓郁的血煞之力。” “血灵想要成长,就只能不断的在血炼池中浸泡,甚至反哺血炼池,让其提升浓度,再蕴养自己,等血灵成长到了灵王境界时,它们初生的血炼池浓度以及极为惊人。” “只要外界之人进入其中,吸收炼化了那些血煞之力,就能够暂时遮掩自身气息,不被血灵察觉。” 宗瑞抓住了花锦话中的漏洞,开口道:“可是血气成灵,与我们外貌完全不同,就算我们身上沾染了血煞之力,难道它们看不见?” 花锦淡声道:“血灵化形之后,外貌千奇百怪,有人有兽,有灵植花草,它们并不是依据外貌辨别,而是依靠身上气息,只要你们身上有着浓郁的血煞之力,它们就会认同你们是自己人。” 花锦说完之后,就直接看向姜云卿。 似乎是为了弥补它刚才冒犯的事情,对着姜云卿道, “主人,人类与我们灵不同,我们灵想要晋级,想要提升修为,就只能靠着各种各样的能量,只要能量积攒到了一定程度就能顺利成长的晋级。” “除了化灵以及褪去灵体之身踏入真灵之境外,我们灵是没有任何修炼的壁垒的,也不像是人类一般想要突破万般艰难。” “人类不同,人类想要提升修为不仅需要能量,筋骨血脉以及气海资质根骨缺一不可,而对于血气之力都极为渴求,所以每一个灵王初生血炼池,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若是主人能够夺得血炼池入内浸泡,哪怕因为这试练塔中不能感悟规则之力,无法突破壁垒,可是却也能淬炼筋骨,甚至若是运气够好还能异化灵力。” 第4256章 血炼池(二) “虽然机会不高,可若灵力异化之后,战力低声何止一两倍,而且如果能在这里积攒足够,待到离开沧澜境时,没了天地之力和试练塔禁锢,便能直接进阶,对于感悟规则之力也大有益处。” 花锦像是怕姜云卿不信它的话似的,想了想说道, “三千年前,这试练塔中就曾经有个人在血武之界中,吸收了足足二十余个血炼池的能量,斩杀了那些血灵之王,夺取他们体内血灵晶后,留在此处修炼直到最后两日才离开。” “虽然在这里时,他依旧只是半步破虚巅峰,可是浑身气息堪比域主,而且还自创了功法。” “后来我曾经听境灵说过,那人出了沧澜境后便直接渡了天地劫,晋升了域主后期。” 姜云卿听着花锦说起境灵时就目光微闪,她就觉得,连迂曲都知道境灵的存在,没道理修为与迂曲差不多的花锦却不知晓,而且迂曲曾经说过。 他是第四层的镇守之灵,所以花锦十之八九应该便是第五层的镇守之灵。 她不意外会在花锦口中听到境灵,而且花锦说起三千年前的那人时,她就隐隐猜到那人应该就是迂曲和境灵说起过的,曾经闯到了试练塔第九层,只差一线便能彻底过了试练塔的那个人。 而且她也隐隐猜到了那人是谁,只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域主”二字。 姜云卿在拓跋族的传承之中知晓,破虚之后便是域主,而想要踏足域主之境,不仅仅需要彻底掌握一方规则之力,甚至能够形成自己的域。 而这比感悟规则之力要难上无数倍。 若说破虚是天堑,那域主之境便是真正的天地之分,一旦踏足域主之境,破虚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只是蝼蚁,轻易便能够斩杀之人。 周围几人都是宗门和隐世大族之中的天子骄子,他们自然也从族内记载之中知道域主的存在,凌秦听到花锦的话后满脸惊讶道:“你是说,那人直接突破到了域主?” 花锦点点头:“境灵是这么说的,它虽然不能离开这里,可是神魂强大,能够探知境外。” “它说当初那人出了沧澜境后,便直接在境界接连晋升两个大境界,一路直冲到域主后期才停下来,而且当时也是因为一些意外情况,否则说不定他能直接突破到域主巅峰。” 花锦想起当年那个男人,摇了摇花冠, “不过那个人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有天赋之人,对自己也足够心狠,你们未必能够比得上他,不过只要能够夺得血炼池,就算走不到他那地步,也定能大有裨益。” 那个真的是它成灵这么多年,看到的最厉害的天才,只可惜……他也未曾走过第九层…… 宗瑞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于上一次试练塔出现之事,也是第一次听说的那个曾经踏足试练塔九层之人的事。 他们脸上带着惊愕和震惊,破虚之境后便是域主,彻底掌控规则之力后便能操行一域,引天地之能为己用,而且彻底脱离凡胎,寿命直达千余。 第4257章 血炼池(三) 整个东圣自从灵气衰退,强者逐渐羽化之后,已经足足有近两千余年未曾有人踏足过域主之境,就连如今被誉为千年来最为厉害的雷鸣,也被困在破虚境巅峰多年不得寸进。 花锦说当年那人是在三千余年前踏入试练塔,甚至从沧澜境出去后就直接晋升域主境,天赋惊人,对自己心狠,而他们几大宗门世家已经东圣之地的记录之中都未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不过倒是有另外一个人,极为附和花锦所说的这些。 几人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 兰茜低声道:“那个人,叫什么?” 花锦还没开口,姜云卿就说道,“林鼎。” 花锦惊讶:“主人怎么知道?” 姜云卿淡声道:“之前迂曲和境灵曾经告诉过我,说林鼎是沧澜境存在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最有希望走过第九层的人,只可惜最后依旧惜败。” 花锦没想到姜云卿居然曾经和迂曲有过交谈,甚至还和境灵也相识,它神色微变。 花锦太过了解迂曲,也知道境灵。 迂曲也就罢了,虽然性情冷冽,可并非从不与人言,可是境灵却是不同,它向来都是最为高傲不过,能让它主动现身甚至与其交谈,还提及当年往事的,除非是在它眼中有望闯过试练塔之人。 花锦望向姜云卿时,目光之中带上了一丝欣喜。 而凌秦他们在听到“林鼎”二字时都是脸色微变,奚佑更是脱口而出:“林鼎?那不是邪尊吗?” 邪尊之名,在整个东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邪尊当年的本名便是林鼎,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是身为宗门氏族的嫡传弟子他们却也是知晓的。 据闻林鼎当年入得东圣时修为还不怎么高,后来拜入宗门没多久,就突然一跃数阶,成为当时整个东圣强者之一,而他那时候仇敌无数,被逼退出宗门后就不知下落,再等到他出现时,就已经成了顶尖强者,甚至意图打通东西之地屏障,甚至颠覆东圣修炼体系。 这才有了后来的那倾世一战。 如果花锦口中所说的林鼎就是邪尊的话,那当年邪尊修为突然晋升的缘由,难道就是这试练塔和血武之界? 不得不说,哪怕沉稳如宗瑞,冷静如凌秦,甚至一直以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贝柏,在这一刻都是忍不住心神动摇,甚至生出无尽渴望来。 哪怕花锦说,他们天赋不如林鼎。 哪怕它说,他们就算留在血武界中也不可能达到林鼎当年的高度,可就算不是域主境,只要能入破虚,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心神动摇。 姜云卿之前就猜测过,那林鼎或许就是邪尊,因为无论是时间、地点以及经历都极其相似,而且虽说三千余年前时,东圣灵气未曾衰退,天才辈出,可就算是再多的天才,其中真正足以让境灵等人另眼相看甚至赞叹不已的恐怕也没多少。 此时再听到奚佑的话后,姜云卿深吸口气,直接便问道:“最近的血炼池在哪里?” 第4258章 血炼池(四) “最近的血炼池在哪里?”姜云卿沉声问道。 花锦闻言说道:“回主人,离此处入口最近的血炼池就在从这里往西不到百里的地方,那里有一偏荒山,血炼池就在山林之中,只是那血炼池与其他地方不同。” “一般一处血炼池虽然能诞生许多血灵,可到灵王境界的只有一只,可这边那个血炼池却是诞生了两只灵王级血灵,且他们心意相通,修为相等,性命也是互通。” “就如同我在外间一样,周围的天地灵力和生机能够源源不断的滋补于我,在这血武之界里,血灵体内的能量也是源源不断的,除非能够一举将两只灵王一起拿下,否则但凡逃脱掉一只。” “哪怕斩杀了另外一只,它们也能够借着逃走的那一只体内的血灵晶,吸收这里的血煞之气重新衍化成灵,且若是打斗之后身上血煞之气消散,却不能第一时间进入血炼池遮掩身上灵气,便会立刻惊动其他血灵,甚至被血武之界排斥。” 换句话说,他们必须同时对付两只灵王,且还要在第一时间内便将它们一起斩杀,事后立刻进入血炼池中“净化”掉身上气息,否则无论是与其缠斗也好,亦或是放走了其中一只。 他们怕是在这血武之界里就别想再安生。 宗瑞问道:“那其他的血炼池呢?” “很远。” 花锦说完后见几人都是看着它,开口继续道, “血武之界里极大,哪怕以我成灵的速度,月余时间也未必能够走完整个界面。” “这里的血灵化形之后都是以实力论高低,就像是我们一样,每一只灵王都有自己的‘地盘’,其他灵王若是贸然踏入便会引起争斗,直到其中一方获胜将另外一方吞噬为止。” “而对于你们来说,只有诞生过灵王的地方,才会有足够浓郁的血炼池,遮掩你们身上属于外界之人的气息。” “除了我刚才说过的那一处血炼池外,距离这里最近的,也在八百里外。” 姜云卿他们听到花锦的话后,都是不约而同的皱眉。 之前花锦就曾经说过,他们身上从那能量漩涡的入口之中所带来的血煞之力,最多只能替他们遮掩小半个时辰的气息,然后就会开始消散。 如果他们动用灵力的话,八百里也不过只是一小段路程而已,小半个时辰自然是足够赶到的,可问题是一旦动用灵力之后,他们身上的血煞之力就会消失。 到时候他们就像是黑夜里的亮光似的,暴露在所有血灵眼中,而他们在这血武之界中也就彻底没了遮掩。 如若真放开来赶路的话,恐怕还没等他们赶到血炼池附近,就已经被路途上的血灵群起攻之,招惹来别的灵王级血灵,更有可能直接被血武之界排斥出去。 可是不动用灵力,单纯只依靠肉//体赶路的话,小半个时辰内根本就不可能走完八百里,且如果身体损耗过甚,到时候又怎么能有精力再与灵王战斗夺取血炼池? 第4259章 血炼池(五) 想要拿下灵王级别的血灵,对于他们来说绝非是什么容易之事。 之前花锦尚且将他们打的狼狈,虽说他们未曾尽全力,可花锦也照样有所顾忌保留,如果真的全力以赴之下,他们尚且不能确保周全,更何况是先行耗损了精力,到时再仓促应战? 而且一旦他们未曾赶到下一处血池之时,身上的血煞之力就已经消散。 届时他们还要应付其他血灵,以及防备着闻讯赶来的更厉害的灵物。 这不是战斗,而是送死。 所以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其他几人,听完花锦的话后都知道,对他们而言,除了最近的那个血炼池外,他们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姜云卿轻抿了抿嘴唇后,便知晓了她自己会选择什么,只是她依旧抬头看着其他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凌秦皱眉:“我觉得,直接去最近的血炼池。” 宗瑞在旁也是说道:“这地方我们是第一次进来,谁也不知道里面会遇到什么情况,先不说赶路的事情,就说若是深入其中之后无法遮掩气息,到时候只会麻烦更甚。” “与其冒险,不如直接去最近的地方,虽然两只灵王难以对付,可若是能够隐匿气息靠近偷袭,也未必没有机会。” 贝柏也是点点头:“去远处虽然只需要对付一只,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路途上不会遇到危险,我同意去最近的血炼池。” 剩下的唐瑜几人也都是聪明人,自然能够分得清楚其中的利弊得失,也都知道宗瑞他们说的有道理,对于一个十分陌生且极为危险的地方。 与其冒险深入其中再去想办法应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麻烦和危机,倒不如选择一个相对安全,也能够好好筹谋甚至计划的地方,哪怕这里同样也会有危险,可至少不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意外。 他们若是计划得当,也能将危险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中。 拼一拼,还是有可能获胜的。 姜云卿看了其他几人一眼,见他们都没有反对,而是认同了直接去最近的血炼池,她便也没耽误时间,直接就朝着花锦道:“那就去最近的血炼池。” “花锦,你在前带路,顺便跟我们说说那两只灵王的情况。” 花锦点了点花冠:“是,主人。” …… 花锦本就是灵,虽然是花草化灵,可是在这血武之界中却远比姜云卿他们要来的轻松的多,它身形微微漂浮着,动用着周围的血煞之力托着自己前行,而姜云卿他们则是收敛了所有灵力气息,跟在花锦身后。 花锦一边在前引路,一边跟姜云卿他们说着那两只灵王级血灵的事情。 “这两只血灵化形已有万年,且血煞之力影响之下,血灵虽有神智却脾性极为暴烈,攻击力强悍,不过防御力却比花草之类的灵要弱上许多。” “血灵的要害在其眉间和下腹之处,那里是他们的灵源根脉,只要将其损毁,血灵便难以再吸收任何外界的血煞之力,而血灵晶便藏在灵源之中。” 第4260章 侥幸 姜云卿突然想起血灵也是灵,开口道:“那血灵的魂灵是否也能够损毁?” 花锦愣了一下,想起姜云卿体内能够压制其他灵物的官官,却是摇摇头:“主人,血灵和其他的灵不同,他们的魂灵便藏在血灵晶之中。” “血灵晶就如同人类的心脏和识海,除非血灵灵源被毁死亡,否则血灵晶便能够屏蔽掉一切神念攻击,以及外界外力的探入。” 它顿了顿,想起姜云卿一直未曾跟凌秦他们提起过官官的存在,而之前官官出现时候也是借的焱阳的壳子,且未曾在外露面,恐怕其他人未必知晓官官。 花锦便将后面几句话直接传音道, “主人,如果你体内的那位大人能够现身外界,以灵火攻击,甚至能够现出原形驱使万火之祖,或许能够压制住血灵,可如今它未曾化形,甚至不能离开主人体内,否则它很难伤害到血灵。” 姜云卿听到它传音后神色微变,而官官虽然有些气恼花锦的话,不过却也知道它说的是事实。 官官也在姜云卿识海中说道, “姐姐,血灵和其他灵物不同,其他的灵物化灵都是有实体存在的,且也因为寄托本体之上,受天地灵力或是精血、神魂滋养,这才能够衍生出灵智来。” “可是血灵却不一样,它们是没有实体的,是以血煞之力凝聚幻化而成。” “如果我已经破壳,能够在外界动用本命之火,这些血灵自然不敢冒犯,可是如今我还是幼崽,单靠本命之火的气息是压制不住它们的。” 姜云卿闻言就懂了官官的意思。 官官之前之所以能够压制住花锦,是因为那时花锦根本就不知道官官不能离开她的身体,而且还只是个未曾破壳的幼兽,且不能在外界动用本命之火。 官官突然出现,那本命之火的气息又对草木灵植有先天的克制之力,所以花锦惊惧之下才放开了魂灵之界,让官官在其中种下了魂印,直接将本命之火的气息刻印在了花锦体内, 那之后无论是拿捏花锦,亦或是之前强压着它契灵都变成了顺理成章,看着好像是很轻松,可实际上这中间却有太多运气的成分。 如果最初时花锦未曾被官官吓到,如果它宁肯拼死一击也不让官官探入它魂灵之中,恐怕眼下鹿死谁手还不清楚。 花锦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些血灵。 姜云卿心中明白之后,瞬间就放弃了用同样的办法压制血灵的心思。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听到花锦后面的那些话,可是前面的却听了个清楚。 凌秦沉声道:“所以想要斩杀血灵,就只能硬拼了。” 杜天庆对着花锦问道:“那两只灵王和你相比如何?” 花锦晃了晃身后的藤蔓说道:“如果是一只的话,比我弱一些。” “我先于它们成灵数万年,吸收了无数天地之力,不过它们占着血武之界的天时地利,又有源源不断的血煞之力滋补,我们应该能勉强打个平手。” 第4261章 布阵(一) “不过如果是两只一起上的话,我只能败走。” 花锦倒是没有遮掩自己不敌两只血灵的事情。 它当初第一次进入血武之界的时候,其实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候不知道这边的规矩便横冲直撞,而它虽然是灵,可对于这里的血灵来说也是外界的“东西”,所以在它无意间闯进那两只血灵的领地范围之后,还曾经跟它们打斗过。 那会儿这两只血灵还不是灵王,可是它们总是同进同出,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就连与人交手时,无论面对强弱亦或是多寡都是两个一起上。 花锦当时刚踏入灵王境界,修为远不如现在,可哪怕有着境界压制,它却依旧被那两只血灵联手之下打的狼狈逃走。 那一场战斗之后没多久,两只血灵便晋升成了灵王,而这血武之界对花锦而言没什么好处,它也就鲜少再进来过,就算偶尔入内,也顶多与那两只血灵井水不犯河水。 唐瑜听着花锦的话后,不由眼前一亮:“这么说,你能够帮我们拖住其中一只血灵?” 姜云卿也是看向花锦。 花锦像是知道姜云卿的打算,迟疑了下才说道:“主人,我的确能够拖住一只,可是这两只血灵乃是同一个血炼池中双生化灵,不仅心意相通,也能感知到对方生死。” “一旦你们击杀了其中一只,另外一只便会直接逃离,想办法复生另外一只。” “我全盛时期也顶多能够压制住它们其中一只而已,如今我还受了伤,如果到时候它们一心想逃,我怕是拦不住的。” 血灵乃是虚无之灵,一旦放跑了其中一只,就算击杀了另外一只也毫无用处。 那剩下的一只血灵会死死纠缠住姜云卿他们,只要守住血炼池不让他们入内,或者是想办法拖延时间与他们缠斗,到时候必定会惊动其他血灵,甚至引来血武之界排斥。 姜云卿他们的修为虽然不错,可若是对上成群结队的血灵,甚至是赶来的灵王,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到时再入血炼池也没了任何用处。 姜云卿听着花锦的话后不由紧紧皱眉,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抬头看向奚佑,“奚佑师兄,你可有办法布阵隔绝掉周围的血煞之力,困住血灵片刻?” 奚佑皱眉想了想,才开口道:“应该没问题,四绝断灵阵能够遮掩周围所有能量,血煞之力虽然罕见,可毕竟也是能量的一种,到时候再在里面叠加一个束缚灵阵,想必能困住它一时。” “只是以我的修为,最多能困住它们一刻钟,再多恐怕就不行了。” 姜云卿闻言脸上露出些松缓之色来,“那就够了。” “我们身上还有血煞之力遮掩,等一会儿到了之后,奚佑先寻个地方布阵,想办法隔绝掉外间血煞之力,或者是减少一些血煞之力。” “待到我们开始战斗之后,花锦便将其中一只引入阵法之内,你们二人一起困住它一刻钟时间,而我们剩下的人争取在这些时间内全力斩杀掉另外一只血灵。” 第4262章 布阵(二) 姜云卿看着周围几人,对着他们沉声说道: “灵王级别的血灵强大,若是同时对付两只于我们而言的确太过冒险,可若只有一只,却是要容易的多。” “我们眼下还有血煞之力遮掩,等靠近之后以有心算无心暗中偷袭,想要拿下血灵未必没有胜算。” 只要到时候能够先弄死其中一只,便能压力大减,而花锦那边能够腾出手来跟他们所有人联手,想要再斩杀掉另外一只便容易许多。 只要杀了血灵,取了血灵晶,夺了血炼池,便能够将他们身上属于外界之人的气息彻底遮掩掉,也就等于是铲除接下来的危机。 其他人听着姜云卿的话后都是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办法的确是眼下最靠谱的,毕竟如果要让他们直接跟两只灵王对上,哪怕有花锦这个“助力”,可依旧太过危险。 那灵王寻常都能比得上破虚的修为,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了的。 贸然对上,那就是找死。 可如果能够让奚佑布阵束缚住一只,让花锦牵制住它,而他们再来对付另外一只的话就容易许多。 虽然依旧有些冒险,可比起贸然前往八百里外,去应付那些未可知的危险,这种办法无疑成功几率更大。 而且花锦所说只要入了血炼池,炼化了其中的血煞之力,就能彻底遮掩住他们属于外界之人的气息。 那之后只要不再动用灵力,就不会惊动这血武之界里的生灵,而他们只要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足三日之期,就能直接渡过第五层试练塔,所以就算稍微受一些伤,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是不能够接受的。 宗瑞认同了姜云卿的办法之后,就直接看向奚佑:“奚佑,你那边有没有问题?” 奚佑说道:“没有。” 他微眯着眼说道:“我之前刚好想出来个套环阵法,正好这次试试威力,争取多困住那血灵一些时间。” “只是我和花锦拖住一只,剩下的那一只依旧是灵王境界,花锦刚才又说血灵的攻击比起它来说还要更加强悍,你们能吃得消吗?” “不如我来拖住它,你们动手?” “不行。” 姜云卿眉心微皱之下,眸色冷凝:“你的修为在这里放着,如今连半步破虚巅峰都还不到,之前困住花锦时就已经吃力至极,更何况是战力更为强悍的血灵。” “以你一人之力,就算布阵也困不住它太久。” “一旦你这边出了问题,而我们那边又还没有斩杀掉另外一只血灵,到时候两厢交加一同进攻,哪怕就是有花锦在旁我们也未必能够招架得住。” “所以花锦必须和你一起,不管如何定要拖住那只血灵,在我们没有斩杀掉另外一只之前绝不能让它破阵,这样才能给我们更多的时间,确保两边都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奚佑闻言迟疑了片刻,也知道姜云卿说的有道理,可是…… “没有花锦帮忙,应付灵王级别的血灵,你们能吃得消吗?” 第4263章 生死全在自己 之前与花锦缠斗时,花锦未曾动用全力之时,他们之中就已经有人受伤,若非姜云卿刚好能够压制住花锦,恐怕结局孰胜孰败还未可知。 那血灵比之花锦还要厉害,就连花锦也自认攻击不如它们。 奚佑担心姜云卿几人对上血灵,会应付不了。 “吃不消也要吃!” 凌秦神色冷厉,沉声道,“血灵攻击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没有缺陷。” “花锦说过,血灵是由血煞之力化形而成,暴躁易怒,也就注定它们不会太多弯弯绕绕,而且它们攻击虽然强悍,可是防御力却远远不如花锦这般草木所成的灵。” 他们几人多少都有些压箱底的东西,之前一路上因为未曾遇到生死危机,所以谁都没有用过,等遇到灵王之时他们自然不会再有保留,到时候全力对上未必就没有胜算。 只要他们能够斩杀了其中一只,加上花锦,也能够留下另外一只性命,而到时候就算是真受了伤,也至少能够安稳活到三日之后。 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经走到了这里,早就没有了回头路。 若是不能斩杀了那两只灵王级的血灵,夺了血炼池,等到他们身上血煞之力散尽之后,被所有血灵群起攻之,或者是被血武之界排斥,他们的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 与其等死,倒不如奋力一搏。 生死全在自己。 唐瑜也是在旁说道:“凌秦说的对,我们几个也不是吃素的,待会儿真对上了,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夏侯说道:“反正咱们进了这鬼地方,不是活着走出去,就是横着死在这里,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所以待会儿各自拼命吧,总能弄死它们!” 兰茜也是说道:“对,只要你和花锦能困住一只,我们定能想办法杀了另外一只。” 奚佑见其他几人纷纷附和,便也没再多说什么,既然他们都无惧生死,他自然也不会拖后腿,奚佑说道:“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拼力一试。” “你们放心,我定会和花锦尽可能的多拖住其中一只久一些,给你们时间斩杀另外一只。” …… 几人本就是一边赶路,一边商量着后面的事情,等定下计策之后,再走了没多久,花锦就已经带着他们到了最近那两只灵王级别血灵的领地附近。 血武之界里充斥着无数的血煞之力,周围的环境也与外间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草木灵植,也感受不到之前林间的那浓郁生机,肉眼可及的地方都是茫茫沙石泥土,就算是眼前的高山之上也像是石头垒砌而成,那些散落的本该是木林笼罩的地方全是嶙峋怪石。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色,而空气之中更是无时不刻的充斥着让人躁动不安的煞气。 这些煞气虽然不如四层擂台之上获胜时,涌出的那些煞气那般浓郁惊人,可若是修炼之人长期留在此地也定会受其影响,变得暴戾甚至充满杀戮。 第4264章 战场 姜云卿他们之前都曾经在擂台上感受过更浓郁的血煞之力,所以都未曾受到影响。 “就是这里了?” 见花锦停下来,姜云卿低声问道。 花锦点了点花冠,藤蔓化作的“手”指了指前方的那座光秃秃的高山,“那山中就是那两只血灵的栖息之地,而血炼池就在其中。” “血灵成王之后,感应之力极强,而且会在血炼池方圆十里范围内都遍布自己的气息,一旦有外界生灵闯入,哪怕只是其他血灵也依旧会惊动他们。” 姜云卿闻言就懂了花锦的意思。 这血武之界的血灵虽然都是同类,可是对于它们来说彼此之间却并非是友好同伴,甚至有不少都如同花锦他们一样,能够吞噬彼此活的对方的能量来借以成长。 那血炼池对于每个成了灵王的血灵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但凡靠近这里的,哪怕不是外界之人只是血灵,也依旧会被怀疑甚至忌惮,引起那两只血灵的注意。 更何况他们如今身上的血煞之力虽然还没消散,可是奚佑想要布阵就定会引起一些能量波动,到时候恐怕会惊动了那两只血灵。 姜云卿看了周围一眼,这里周围是一大片平原,虽然有些山石,可一眼便能望到远处,倒是个适合布阵的地方。 姜云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战场放在这里。” “奚佑师兄,你先将阵旗阵脚布好,等我们开始动手,花锦将其中一只血灵引入阵中后,你再激活阵法,免得引起他们怀疑提前逃走。” 奚佑点点头,直接便去忙碌去了。 而姜云卿看向花锦说道, “花锦,你是灵,能够让它们放松警惕,等一下你去引它们出来。” 花锦已经被姜云卿收服,且打上了奴印契约之后,如今对于它来说,姜云卿的命令就是一切,哪怕直接让它去送死它也不会有任何异议,更何况只是去引血灵出来。 它摇晃了一下花冠说道:“是,主人。” 姜云卿对着其他人道:“我们身上的血煞之力还没消散,只要收敛住自身气息不叫灵力外泄,在血灵眼中如今还是同类,等下花锦在前吸引他们注意力,我们先行设伏。” 她说道这里顿了顿,才看向周围几人, “我知道之前一路上你们各自都有保留,而且隐世大族和各大宗门也必定有一些厉害手段,你们都未曾施展。” “之前便也罢了,毕竟不是生死之时,咱们也不甚相熟,你们有所保留我都能够理解,可是等一下我希望你们在对付血灵之时能够尽全力,也别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姜云卿抬头看了几人一眼, “我们眼下同在一船,若是在等下的战斗之中出了什么意外,所有人都逃不掉。” 凌秦等人都是听懂了姜云卿话中的意思。 “你放心,我们都知道。”兰茜说道。 唐瑜也是开口:“生死攸关,谁还敢保留,而且谁要敢在这种时候下黑手,便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第4265章 血灵王(一) 唐瑜的话说的很清楚,如果谁敢在这里下黑手。 能将他们所有人都弄死在这里,那也就罢了,顶多出去之后寻个借口遮掩过去,他们也奈何不了他,可但凡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他们必定追杀那人到天荒地老,不死不休。 而他们身后的氏族宗门,也定会让那人在东圣再无容身之地。 其他几人听到唐瑜的狠话也都没开口反驳,显然都是认同她的。 已经走到此处,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能逃得过? 姜云卿见其他几人都没异议,也就没再多言,她相信身旁这几个天子骄子应该都知道分寸,而有些提醒的话他们若能听得进去,点到即止就行。 若是听不进去,甚至生了什么歪心思,那就算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那边奚佑以极快的速度布置阵法,他手中的阵旗一面面的落在周围的地上,而他也小心在地上刻画着什么,在加上姜云卿以精神念力笼罩遮掩,倒是未曾惊动血灵。 等着过了一小会儿时,那边奚佑便抬起头来,朝着姜云卿他们挥了挥手传音道: “云卿师妹,我这边好了。” 姜云卿精神念力朝着那边一扫,就看到奚佑已经将阵法布好,只是未曾结印以灵力激活。 那些阵法环环相扣,以中间那四绝断灵阵为忠心,周围连接了好几个其他的困缚阵法,一旦将血灵引入其中,阵法激活之后,加上花锦牵制,应当足以困住血灵一些时间。 姜云卿放下心来之后,这才收回精神念力看向花锦,让花锦进入前面的山石之中引那两只血灵出来,而她和其他几人则是快速的隐匿在四周的嶙峋怪石之后。 …… 花锦朝着那边飘去,转瞬间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等过了一会儿,那山中依旧毫无动静,正当姜云卿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之时,那边却是突然传出一声轰然巨响,山石爆裂时朝外疾射,紧接着便有两道极为恐怖的气息突然爆发出来。 “姐姐,他们来了。” 官官对着姜云卿说了一句之后,姜云卿的精神念力就见着之前进入那山中的花锦快速飘飞了出来,而紧接着在它身后,两道火红色的影子犹如暴怒一般疾射而出。 姜云卿怕精神念力会惊动了那两只血灵,连忙其收了回来,屏住呼吸之后,让得身上的气息全数融于周围的血煞之力当中,然后只以肉眼静静的看着那边。 而那边花锦快速急退,到了姜云卿他们附近后才幻化出之前那巨大的身体,一条藤蔓如同鞭子一样狠狠朝着追来的那两只血灵身上抽去。 “砰!!” “唳——” 只听得一声巨响,而那两只血灵发出一声尖啸之后,两厢交手时的能量直接将周围的怪石都掀翻开来,甚至将周围一篇都夷为平地,而蹲在远处的凌秦等人也险些受了波及。 几人心惊之下连忙抓着石头稳住身形之后,却不敢动用丝毫灵力,只是满是惊悸的偷望着不远处的那两只血灵。 第4266章 血灵王(二) 那两只血灵王在衍化灵身之事都是选择幻化的人形,只是与正常的人类相比,他们的面容要“粗狂”甚至“狰狞”许多。 而且他们身材高壮,虎目铜铃,手中那浓郁的犹如鲜血凝结而成的三戟叉时,哪怕站在露出本体灵植足有七、八丈高的花锦身前,也并没有显得太过渺小。 它们身上的肌肤和毛发通体都是泛着淡淡的红色,而身遭更像是弥漫着血雾一般,连带着那些衣物也大多都是红色,除此之外,它们的后肩上有着两只骨刺一样的东西,而面上和肌肤之上更是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赤红色纹路。 这两只血灵王的外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只眉毛略长,另外一只下颚上则是多了一道灵纹印记,而它们两个眉心之间都有一点殷红,闪烁着浓郁的血光。 那般矗立在那里时,远远瞧过去就犹如两只上古凶兽一般,散发着让人心惊的能量。 姜云卿几人都是忍不住骇然,这两只血灵王未曾遮掩身上气息之时,跟他们的感觉远比之前花锦给他们的感觉还要危险,而且他们身上的那些浓郁至极的血煞之力。 哪怕隔了这么远,却依旧让他们忍不住心惊。 …… 那两只血灵王出现在这里时,就察觉到周围有几道别的气息,只是那些气息微弱,身上也遍布着血煞之力,让它们只以为是其他误入这里的血灵。 这里距离血炼池所在的山峰有一段距离,平日里偶尔有血灵踏入,只要未曾靠近血炼池,它们都不会动手,所以此时察觉到那几道微弱的血煞之气也未曾放在心上,只是都将目光放在了对面足有七八丈高的灵虹草身上。 “花锦?” 它们二人都是认识眼前这株灵植,且当初也曾经交过手。 见着刚才在他们领地之中动手“偷袭”它们的居然是花锦,其中一只血灵王怒声道,“你来此做什么?” “你的灵界和我们血武之界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你几次入血武之界我们兄弟二人也从未曾为难过你,你为何擅闯我们二人领地,还行偷袭之事?” “我若真想要偷袭,又怎么可能只打烂了那些山石,却不曾伤及你们半点?” 花锦闻言发出嗤笑的声音,像是嘲讽,又像是在解释。 它晃了晃身上的枝叶,感受着周围姜云卿他们的气息都还在,且之前奚佑布阵的地方也已经隐匿好了那些阵旗,而眼前这两只血灵王也未曾察觉到任何异常。 花锦心中微松,这才带着几分挑衅说道:“我今日来此,是为着一雪前耻的。” “当年我初入此地时,你二人逼得我狼狈而逃,如今我修为提升之后,自然要再来寻你们。” 那两只血灵闻言都是眉心紧皱,之前说话那只血灵看着花锦片刻,方才继续开口:“你修为的确提升了不少,可我们兄弟二人这万年来也未曾停滞,同样提升了不少。” “以你如今的情况,你依旧不是我们对手!” 第4267章 血灵王(三) 花锦哪怕是作戏,闻言也有些羞恼。 它成灵数万年,在那林间逍遥自在惯了,而唯一的两次败局,一次是在姜云卿手上,而另外一次就是在眼前这两只血灵手上。 姜云卿如今已经和它契约,它自然不会再生出任何不满和恼怒不甘来,可是眼前这两只血灵却不是姜云卿,花锦对上它们时自然不会客气。 “你以为你们就有多厉害?当年若非你们二人联手,以我的境界,早在万年前我就早已经将你们吞噬殆尽了!” 它说完后冷声道,“更何况如今打都没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们对手,数万年已过,你难不成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被你们打的狼狈而逃的灵虹?” 那两只血灵忘根本不想与花锦打斗,倒不是它们惧怕花锦,而是觉得实没必要。 若它们只有一人,自然是比不过花锦的,可它们两个向来都是一同出手,花锦哪怕境界比它们高上一些,对着它们联手之时也只能落败。 如果换做是旁的血灵这般挑衅它们,它们自然不介意直接拿下将其吞噬,好能提升自己,可是眼前这株灵虹草却是不同,它是灵界入口处的守护灵,而且战力虽然不如它们,可防御力和一身逃跑的本事却是无人能及。 如果真的打斗起来,就算是它们胜了花锦也根本奈何不了它。 等它跑了之后,回头再来寻衅,而它们也只是白白耗费了自身血煞之力,连半点好处都没有。 那两只血灵王正想开口拒绝花锦,谁知道花锦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直接说道, “你们血灵崇尚武力,讲究胜者为王,且从来不惧外界挑战,怎么,如今我来寻你们,你们却是不敢了?” 那两只血灵王闻言都是面色一冷,其中一只说道:“花锦,我们敬你是灵界入口守护之灵,不与你计较,可你若一再挑衅,小心丧命于此!” 另外一只血灵王也是说道:“我们兄弟二人向来一起出手,单打独斗你的确比我们厉害,可若真生死相斗起来,你比不过我们。” 花锦挥了挥藤蔓:“谁说要与你们生死相斗?” “什么意思?”那两只血灵疑惑。 花锦淡声道:“我修炼万余年,触碰到了更高境界的壁垒,可是却一直无法突破,我想要你们二人与我战斗一场,看看能不能让我借机突破。” “你们放心,我今日来此就是与你们比斗的,我也不白占你们二人便宜。” “若是我输给了你们,我就送你们二人五枚王级的木性魂灵,助你们修炼,若是我赢了你们,你们便将你们的血炼池让出来给我浸泡三日。” “当然,我依旧送给你们两枚王级的木性魂灵,当作你们与我交手的谢礼。” 那两个血灵王闻言都是面露惊色,其中一只惊愕道:“你疯了?” 木性魂灵乃是从化形的灵植身上才能抽取出来的,而花锦口中王级的木性魂灵,更是只有灵王级别的灵植身上才有。 第4268章 血灵王(四) 它们虽然未曾入过灵界,可是却也知晓灵植化形衍生灵智不比它们血灵容易,更何况是修炼到了灵王级别的更是少之又少,那整个灵界之中数万年来陨落的恐怕也没多少。 木性魂灵能够滋补蕴养其他灵类的魂灵,对于花草之灵更是大补之物,一只便堪比数千年修行,可如今花锦居然舍得拿出来送给它们? 它们第一时间就是不相信,只觉得花锦不是疯了,就是在说谎。 那只下颚有着灵纹的血灵王沉声道:“花锦,你何必戏弄我们?” “你明知道灵界和血武之界都没有规则之力,根本无法突破,更何况那王级的木性魂灵连你自己恐怕都舍不得使用,你怎么可能为着与我二人交手,就将魂灵赠送给我二人。” 花锦头顶上方的花冠微扬:“能不能突破是我的事情,愿不愿意才是你们该管的。” 它说话之间,花萼微张,便从那里浮出两枚散发着绿色萤光,让人十分舒坦的如同石子儿一般的东西来,然后以藤蔓握在手中,对着那两只血灵道, “魂灵已经在这里放着,你们若是愿意帮我一把,我即刻便能交给你们。” 那两只血灵王感受着那两枚绿色宝石之中散发出来的极致生机之力,眼睛都瞪大了起来,心中也是动摇,“你说的是真的?” 花锦嗤笑了一声,直接将那两枚魂灵朝着它们扔了过来。 见它们手忙脚乱的接住之后,花锦这才继续说道: “是不是真的,魂灵已经给了你们,难道还能作假不成?” “你们也同为灵王,应该能感受到这两枚魂灵的等阶,只要你们肯与我交手,助我突破修为,不管输赢这两枚魂灵都赠送给你们。” “当然,如果你们能击败我,我再赠送你们三枚。” 那两只血灵都是灵王级别,这两枚魂灵一握在手中就已经知道花锦未曾说谎,这两枚居然真的是王级的木性魂灵。 感受着手中木性魂灵之上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生机之力,而那些浅浅的绿色气息融于它们身体之中时,不断的滋养着它们,让得它们浑身上下都格外的舒坦,就连身上的那些血煞之力也越发浓郁。 那两只血灵王都是有些信了花锦的话。 其中一只满是垂涎的看着花锦:“你当真还愿意再送三枚?” 花锦一挥藤蔓:“只要你们赢了我,不过如果你们输了,血炼池也要借给我浸泡三日,作为交换,这两枚魂灵你们也不用还了。” “只是为保公平,你们须得以天地誓言约束,免得输了之后不认账。” 那两只血灵王原本还有些怀疑花锦有别的企图,或者它这般主动寻衅是在打着什么其他的主意,可是见它第二次提及血炼池,而且还说出天地誓言的话来,它们便信了七八分。 它们望着身形高大的花锦,只以为花锦是到了瓶颈之后,想要更进一步却没办法,所以才将心思打到了它们伴生的血炼池上。 第4269章 血灵王(五) 它们只以为花锦是想要借着血炼池内的血煞之力尝试突破,而所谓的比斗也不过只是借口而已。 更何况花锦已经送了两枚极品的木性魂灵给它们,它们怎么算起来都不吃亏。 要是输了也就算了,可要是赢了花锦,它们就还能再得三枚魂灵。 它们兄弟的修为境界本已经是这血武之界中中上层,两人联手之下更是能震慑住其他灵王,可论起真正拼命却依旧还有许多差距。 可如果能够得到这些魂灵,吸收炼化之后,它们的修为便能更进一步。 到时候它们二人再行联手之下,怕是这整个血武之界中也无其他血灵能够胜得过它们,届时若是他们想要增进修为或者是独霸血武之界,吞噬其他王级血灵,借以突破桎梏也有了希望。 它们很清楚这血武之界无法感知规则之力,也是望不到天道,无法超脱的。 可若是万一呢? 如果吞噬了整个血武之界的血灵,甚至将这一界熔炼于自身体内,说不定它们就能得到突破的机缘,从此可以破开血武之界,离开这困缚它们的地方,从此逍遥自在? 两只血灵王都是心动起来,望着花锦时更满是垂涎之色。 那眉毛略长的血灵王看着花锦片刻,才开口道:“我们可以跟你比斗,赌约我们也能答应,可这天地誓言不能只我们兄弟二人立,你也得立,否则我们无法信你。” 它们虽然脾性暴烈,可不代表蠢。 两只血灵王都觉得这无缘无故送上门的好处,有些让人难以相信。 况且若是他们立下天地誓言之后,花锦还有别的打算,将它们诓骗了怎么办?所以二人想要花锦一同立下天地誓言,也算是彼此之间有个约束。 花锦闻言,半点都没迟疑就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当然。” 在花锦心中,它如今已经认姜云卿为主,那契灵术不仅仅只是主仆契约而已,也将它和姜云卿的性命彻底绑在了一起。 今日这一战,如果姜云卿他们胜了血灵夺得了血炼池,它自然无恙,这天地誓言于它没有任何妨碍,甚至它可以跟随姜云卿一起离开这试练塔也说不一定。 可要是他们败了,激怒了这两只血灵,届时惊动了整个血武之界,姜云卿等人逃脱不掉,它也只能跟着陪葬,连返回灵界也不可能。 到时候就算不应这天地誓言也一样会死,所以花锦根本不在意作戏作全套,直接当着那两只血灵的面就发了天地誓言,以自身魂灵为引烙下天地印记。 那两只血灵见到花锦这般干脆,之前仅剩的那点怀疑瞬间烟消云散,反而变得热切起来,它们在花锦的目光之下也发下了天地誓言,应承了之前花锦所说的那些规矩之后。 其中一只血灵就开口:“现在就打?” 花锦摇了摇花冠:“我已经许久未曾与人动过手,也不知道身前,你们先一人出来与我试试看,让我适应片刻,等一下再你们两人一起上。” 第4270章 动手(一) 姜云卿他们躲在暗处,亲眼看着花锦忽悠着那两只血灵王,未曾动手之前就直接将两人分化开来,甚至让他们主动分开,都是忍不住心中惊愕。 姜云卿就也算了,她本早就知道花锦狡猾,而且之前与它较量之时对它心性也算是深有体会,可是凌秦等人却是后背一阵发凉,深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老而不死是为贼。 花锦先是言语挑衅这两只血灵王,再说出比斗之事,可它前后却又几次提及血炼池,甚至不惜拿出木性魂灵立下赌约。 别说是那两只血灵王,就是他们几人,若不是早就知晓花锦想要做什么,怕是都会误以为花锦是冲着血炼池而来。 血炼池对于血灵王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东西,花锦“觊觎”血炼池,甚至不惜“激”血灵王与它交战,那两只血灵王一心将注意力放在血炼池上,又怎么会怀疑花锦是冲着它们性命而来。 眼看着花锦把那两只血灵王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甚至让他们主动分开,凌秦等人都是忍不住嘴角微抽。 他们之前到底是怎么会觉得花锦纯良的? 要是姜云卿没有留了一手,而他们信了花锦之前的那些“鬼话”,怕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几人虽然惊愕,可依旧未曾露出痕迹来,生怕惊动了那两只血灵王,而那两只血灵王闻言也都没有起疑,只以为花锦是想要试探自己深浅。 若是其他时候他们自然不乐意听人差遣,可是刚才花锦已经给了它们两枚王级的木性魂灵当作“报酬”,稍稍配合它一下,它们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行,你要先与谁交手?” 那长眉的血灵王说道,“我,还是我弟弟?” 花锦目光扫过两只血灵,这两只血灵王同生于一个血炼池,而且寸步不离,修为相差不多,只是它曾经与它们交过手,知道论攻击弟弟要强过大哥一些。 思及姜云卿他们的修为,花锦便直接以藤蔓指着另外那一只说道:“就你吧。” “从强的来,你若不及,你大哥再上,届时你们一起出手。” “若能助我突破,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血灵王未曾起疑,那下颚上带着灵纹的那只直接说道:“我们兄弟既然收了你好处,自然会竭力与你战上一场,只是生死打斗之时若有损伤,你可别怪我们。” “若不尽全力,又怎能突破,我既然找上你们,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若真有万一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花锦话音落下之后,就直接身形暴涨,那藤蔓延伸之下朝着那边挥舞过去, “来战!” 被花锦选中的那只血灵王见花锦动手,自然也不闪避,欣然应战,眼见着花锦攻过来时,便直接腾空而起,手中挥舞着三戟叉朝着花锦攻了过来。 花锦与那血灵王都是灵体,两人交战之时空中血煞之力暴动,且两人身形闪烁极快,以肉眼几乎有些看不清楚两人之间交战时的动作。 第4271章 动手(二) 一青一红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时,腾挪之间灵力碰撞发出巨大的声音,而另外那只血灵则是在远处站着未曾有任何动作。 花锦花冠微扬之间,不着痕迹的借着战斗的间隙,引诱着那只血灵朝后走。 而姜云卿几人都目光紧盯着二人的动作,待到花锦借着一击之下倒退之时踏入阵法之中,而那只血灵挥舞着三戟叉追上前去,同样落入阵法范围之内时。 花锦传音道:“主人!” 姜云卿精神念力暴涨,声音赫然出现在所有人识海之中, “就是现在,动手!” 奚佑从花锦与那血灵王动手开始,就一直紧绷着心神,留意着阵法那边,在见到花锦它们入内之时手中便已经开始结印。 几乎在姜云卿声音落下的同时,他手中阵印已然结成,几道灵力快速灌入那阵法之中,低喝出声: “四绝断灵阵,起!!” 那边四周早已经落下的阵旗瞬间飞扬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围绕阵法周围旋转,然后在猛一瞬间以雷霆之势插入那沙石之间,而奚佑则是厉喝, “乾坤缚灵,万阵合一。” “落!” 依附在四绝断灵阵周围的阵法被瞬间激活,那一整片地方都好像跟外界隔绝开来,如同被一道巨大的笼子围困在中间,几道巨石从地底而起,耸立在那四周。 之前被花锦拉入阵法之中的血灵王只听到轰然巨响之后,抬头就看到自己周围那几根突然出现的石柱。 它察觉不对时脸色大变,条件反射的想要朝外退去,只可惜花锦挥舞着的藤蔓直接缠绕在它身上,然后另外几条猛的击打在它身前,将它逼退。 就在这时,脚下一股束缚之力更是凭空出现,让得它原本灵活的身形猛的凝滞了下来。 而那几根石柱遮天盖地的将它们笼罩在中间,周围的空气之中一阵扭曲,紧接着原本浓郁至极无处不在的血煞之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隔断了一样,它身遭再也感受不到半丝血煞之力。 那血灵王脸色大变,挥舞着三叉戟斩断了花锦的藤蔓后,就朝着那石柱撞了过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石柱却是巍然不动,而身后花锦的攻击也随之而来,让得它不得不放弃了继续攻击石柱,只能先行躲避。 “大哥!!!” 那血灵朝外急吼出声,想要提醒自己大哥上前,可是周围的石柱却开始弥漫出浓郁的黑色,直接遮挡了它的视线,将整个周围都变成了绝地一般,根本就看不到外界任何东西,甚至感觉不到外界气息。 到了此时,它哪里不明白花锦算计了它们。 而且眼前这种阵势它以前也曾经见过,它也同样在周围的阵法之上,嗅到了外界圣灵的气息。 那血灵王猛的扭头看向花锦厉声道: “花锦,你敢算计我们!” 花锦此时已经没了之前的“纯善”,而且两厢动手之下,什么脸面虚伪都已经扯破,它也没必要再遮掩什么。 第4272章 动手(三) 花锦未曾回答,只是直接上前朝着血灵王攻去,在它反击之时又陡然退开,躲开那血灵王的攻击之后,嘴里便发出尖啸之声。 那血灵王猝不及防之下,被花锦的声音魅惑,心神失守。 它那赤红的双眼之中有瞬间的茫然,等耳边听到破空之声,察觉到不对劲时猛的挣脱开来,整个人就已经被花锦挥舞的藤蔓抽飞,落地时后背之上裂出道巨大的口子来。 血红色的液体顺着那口子滴答滴答的朝下落,血灵王吃痛之下,眉心微闪,那些“血液”便不再滴落,可是它感受不到周围的血煞之力,就如同花锦没了天地之力和生机之力一般,无法像是以前一样直接将身后的伤口愈合。 看着花锦挥舞的藤蔓之上,那些犹如利齿一般的东西,那血灵王满是狰狞: “花锦,你我同为灵,你竟然联合外界人类弑杀同类?!” 花锦说道:“我也不想,可我主人想要离开血武之界,通过这试练塔五层,就只能杀了你们取了血炼池,所以怪只怪你们的领地离入口太近吧。” 那血灵王听着花锦口中“主人”二字,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而当听到花锦说它的主人要通过试练塔,甚至离开血武之界时,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它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嘶声道: “你身为灵王,那灵界之主,居然会认一个试练者为主,你当真是丢尽了我们灵类的脸!” 花锦闻言绿色眸子里满是冷漠之色,“我主人之威能岂是你能够知晓的,等杀了你们之后,夺了血炼池和血灵晶,正好能给我主人炼化提升修为。” 血灵王闻言顿时怒目圆睁,“痴人说梦!我今日便杀了你,抽了你的魂灵,再弄死你那个废物主人,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过了这试练塔!” “口出狂言!” 花锦体内有着主仆灵约,在它心中姜云卿便是一切,自然容不得血灵王侮辱姜云卿。 花锦知晓自己和血灵王之间的差距,而且也知道姜云卿他们的打算,目的只是困住眼前这只血灵王,眼见着血灵王被它激怒之后,它之前上前,很快便与血灵王缠斗在一起。 …… 奚佑阵法成形之时,在外界眼中,花锦和那血灵王的身影便突然消失,而留在外面的那只长眉血灵王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猛的抬头。 “外界生灵的气息?” 它望向阵法那边,已然失去了它弟弟的气息,而且那一处也被彻底隔绝下来,这让它想起了人类之中才有的手段,“阵法?人类?!” 花锦居然和人类勾结?! 那长眉血灵王猛的腾地而起,就直接朝着四绝断灵阵那边飞去,想要破了阵法,而就在这时,周围却是突然传出几道破空之声。 嗖!嗖!嗖! 八道人影几乎同时从各个方向疾射而出,手中各自握着自己的武器。 几人速度快的都是几乎化作残影,手中携带着惊人的力量冲向长眉血灵王,而姜云卿的精神念力笼罩之下,手中焱阳幻化成利剑,带着无边威势朝着血灵王身上斩去。 第4273章 动手(四) “吼——” 那血灵王一心想要救弟弟,却没想到周围居然还藏着这么多人类,更没想到花锦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和人类勾结来算计他们兄弟两个。 面对周围突如其来的攻击,它急急后退了半步,肩膀上的那血色骨刺直接竖了起来,口中暴怒的大吼了一声后,手中的三戟叉猛的挥舞上前,一道血色屏障瞬间出现在它周围。 “砰!!” 姜云卿手中长剑直接落在那血色屏障之上,便只觉得去势被阻,犹如撞在了一面盾牌之上,她眸色猛然一厉,灵力爆涌之下,涅火之力和金莲之力几乎同时聚集在长剑之上。 “破!!” 轰—— 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那原本浓郁的血色屏障之上出现了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痕。 血灵王双眸微睁,尚且来不及修复那屏障之时,就见到那突然出现的人类携带着惊人的能量朝着他身上斩来,它连忙拿着三戟叉阻挡,而就在这时,另外几道人影也已经出现在它身边,各自朝着它挥来。 “杀!!” 凌秦、、宗瑞和贝柏在前,唐瑜和兰茜则是直攻要害,而杜天庆则是阻挡了血灵王的去路,手中宽剑已然幻化为惊天巨剑,朝着血灵王“砸”了过去。 “吼!!” 那巨剑直直落下,上面携带的能量直接让得血灵王皮开肉绽,身上血色液体落在地上,片刻间便化作学武,而它肩上原本的骨刺也被猝不及防之下砸断了一根。 血灵王吃痛之下嘶吼了一声,三叉戟横向一挥逼退了姜云卿之后,嘴里再次发出吼声,就见到周围突然幻化出一团团血色,朝着他们袭来。 而它自己则是朝着让它受伤的杜天庆追了过去。 “小心!” 姜云卿翻身而下时,低喝了一声。 凌秦手中急舞之时,瞬间斩断了一团血雾,而姜云卿身上涅火之力爆涌,也将周围几团血雾击散,这才追上了那边被血灵王直接击飞的杜天庆,持剑朝着血灵王扑去。 她脚下轻点之时,身形快如残影,手中焱阳则是借着侧让之势化作一道金红残光,顺势朝着那血灵王的下腹处攻去。 原本追击的血灵王见势只能放弃了杜天庆,低吼一声后,旋身拿着三戟叉挡住姜云卿的攻击。 “砰!” 焱阳和那血色三戟叉碰撞在一起时,巨大的力量从手上传了过来,姜云卿被那能量冲击的倒飞了出去,凌空翻转了腰身落在地上时,嘴里闷哼了一声,喉间泛着腥甜。 “好强的力量。” 只不过是一击而已,就让她受了伤,而他们刚才联手偷袭之下也只是让它受了些伤,甚至未曾伤及根本。 若非花锦拖住了另外一只,面对两只血灵王联手之下,他们恐怕连半点应对之力都没有。 姜云卿落在地上之后,将喉间血腥咽了下去,精神念力笼罩之下就看到周围的血煞之力源源不断的朝着不远处的血灵王涌了过去,甚至开始修复着它刚才所受的伤。 第4274章 战!(一)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本就和神念不同,不仅更加强大,也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在精神念力笼罩之下,她很清楚的瞧见周围空气之中浮出的那些血雾一般的能量,全数聚集在血灵王身遭,甚至源源不断的朝着它受伤的地方涌入进去,一点点修复着它的伤势。 姜云卿神色一凛,对着周围厉声道:“这血武之界是它的战场,血煞之力不断,别让它有机会恢复伤势!!” 其他几人也察觉到了血灵王的打算,手中丝毫不敢停顿下来。 他们刚才以有心算无心,甚至暗中偷袭也才侥幸击伤了血灵王而已,一旦让它吸收到足够的血煞之力恢复到全盛时期,到时候他们又怎能敌得过它? “万剑恒钧!” 杜天庆双手一挥,手中巨剑瞬间幻化为无数剑光,于空中形成密密麻麻的剑幕,直接朝着血灵王笼罩而去。 那剑光密布之下,瞬间斩断了周围源源不断朝着血灵王涌去的血煞之力,甚至一时间让得四周变得凝滞空旷起来,而血灵王察觉到危机之时,也不得不暂停疗伤,提着三叉戟应对急袭而来的剑幕。 它手中挥舞之时,那剑光不断撞击在它身上,直将它撞的气血翻涌,而就当它击碎剑光想要追击杜天庆时,身侧突然便冒出一道身影,手中凝聚着寒光直朝它腹部击去。 夏侯仪使用秘技之后身上灵力爆涨,那几乎等同破虚中阶修为的力量狠狠一拳落在血灵王身上。 “吼!!!” 鲜血狂喷之下,血灵王痛的嘶吼出声,下一瞬满是狂暴的挥手就朝着夏侯仪打了过去。 夏侯仪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只能双手横档于身前硬扛了一击,整个人便被打的倒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时撞碎了身后巨石,在地上拖拽出长长一条沟壑,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噗——” 夏侯仪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 “夏侯!” 唐瑜眼见着夏侯仪被击飞出去,连忙挥舞着双剑上前,而贝柏手中骨鞭也在灵力灌注之下暴涨了一尺有余,挥舞之间狠狠缠绕在那血灵王的右腿之上,将其朝后拉了回来。 宗瑞手中一点眉心,一盏蛇形青铜乾元钟出现在他手中,而他一掌排畸在钟面之上时,就听到那钟发出一声震耳发聩的响声,让得那边奋力挣扎的血灵王身形一顿。 宗瑞手中一松,嘴里厉喝:“离火,御!” 那青铜乾元钟溜溜旋转之时猛的变大了无数倍,快速朝着血灵王笼罩而去,而上面的蛇形也仿佛活了过来,在青铜钟面之上来回游转了片刻之后,便直接朝着血灵王冲了过去。 “嗡!!” 一声巨响之后,那青铜乾元钟将血灵王罩在其中,而宗瑞则是脸色涨红,手中一掐印后,猛的让的那青铜乾元钟收缩起来。 眼见着血灵王被束缚其中,而其他几人气喘吁吁的望着这边,只以为能将它拿下时,却不想他们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到“砰”的一声。 第4275章 战!(二) 原本将血灵王笼罩在内困缚其中的乾元钟上传出巨响,紧接着那青铜钟面上便凸出来一大块,像是被什么左右撞击的模样,钟面不断起伏,好像随时都会破裂一样。 宗瑞喉头一甜,嘴角也浸出血来。 他没想到血灵王这般厉害,连他以心血喂养多年,早已经是极品灵器的乾元钟居然也困不住它。 …… “我困不住它!” 宗瑞手中掐印,灵决不断用出时,却丝毫没有用处。 他竭力想要按住乾元钟,多困住血灵王片刻,好能给其他人喘息的时间,可里头的动静却越来越大,就连乾元钟也隐隐出现了支撑不住的情况。 血灵王全力撞击之下,宗瑞只觉得气血翻涌,那早已经入了极品灵器行列的青铜乾元钟甚至有了碎裂的迹象。 “离火!” 他连忙抬手想要收回乾元钟,可就在这时,钟面上却是传来“咔擦”一声轻响。 宗瑞尚且没来得及收回乾元钟,那原本游离在钟面之上的青蛇就猛的发出一声尖啸,随即钟面直接破损开来,而原本被笼罩在其中的血灵王冲天而起。 “噗——” 鲜血喷出,宗瑞身形微晃,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了下来,挥手收回乾元钟时,一手挥出长剑抵挡直冲他而来的血灵王,只可惜境界差别太大。 宗瑞被扫飞出去时,肋骨直接断裂,后间和更是撞击之时裂开无数伤口。 “小心!!” 眼见着血灵王暴怒之下,三叉戟直接朝着宗瑞头颅上刺去。 贝柏手中一挥,骨鞭瞬间变长之后,死死缠绕在血灵王持叉的手腕之上,将其死死拉住。 “找死!!” 血灵王眸色赤红,一把抓住骨鞭边缘用力一拽,便将贝柏抛飞开来,让得他狠狠撞在身遭的石壁之上,让的那些石屑纷飞之间,贝柏也受了伤。 而兰茜和唐瑜攻击之时,还未曾近身,就被笼罩在周围的血煞之力击退,而血灵王嘶吼之下,整个空间之中的血煞之力源源不断的朝着它身体涌了过来,让的它暴怒之下身形愈发大了几分。 它断了一截骨刺,肩上血色淋淋,而身上的伤口处不断朝下滴落着血红色的液体,却在还未落地之前就直接雾化,消散于这界面空间之中。 那血灵王已经多年未曾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势,甚至还折损了他一截骨刺,就算回归血炼池中也要耗损极多才能修复过来。 它心中暴怒之下,那铜铃大的巨眼看向身前几人,眸子里满满都是杀意和怒色。 “人类,我要杀了你们!!” 血灵王手中三叉戟猛的变大,直接朝着兰茜他们那边砸去,兰茜和唐瑜连忙挥手想要抵挡,而杜天庆手中巨剑也变大犹如盾牌抵挡在头顶上方。 可那血红色的三叉戟带着无边威势落下之时,却依旧将他们三人都砸的倒飞出去。 唯独姜云卿身上浮现出一朵金莲来,那金莲之上闪烁着金红交加的光芒,直接将她护持在身下。 第4276章 焱翎是你什么人?! “涅火金莲……” 血灵王猛的瞪大了眸子,看着那漂浮在虚空之中,花叶巨大的金莲,对着姜云卿嘶声道,“焱翎是你什么人?!” 凌秦等人都是委顿在地,重伤之下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金莲,看着上面散发出来的光芒睁大了眼。 而贝柏更是目光微顿,双眸紧紧凝滞在那金莲之上,再望向姜云卿时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 姜云卿本不想暴露涅火金莲,可是她没想到这血灵王暴怒之下居然这般厉害。 哪怕花锦已经引走了其中一只,可是集合他们八人之力,甚至人人都动用了秘技和压箱底的东西,却依旧无法直接拿下血灵王,反被击伤。 方才那三叉戟下来之时,涅火金莲像是察觉到了她有性命之危,未曾等她动用之时就自己现身出来,可哪怕有涅火金莲护持,姜云卿依旧在这一击之下遭受了重创。 她嘴边溢出血来,体内更是气血翻涌,若非她筋骨血脉早已经被淬炼的堪比极品灵器,恐怕这一击之下连骨头都会碎裂开来。 姜云卿原本还在想着将金莲收回,却没想到对面的血灵王居然会一口叫破涅火金莲的名字。 听到血灵王口中说出“焱翎”二字时,姜云卿先是顿了片刻,才猛的想起来焱阳曾经说过,将它打造出来,赐它灵智,甚至让得涅火金莲成形的那个人,就叫做焱翎。 焱翎是涅火金莲最早的主人,也是将它“创造”出来的人,而焱阳的名字就是因为他的姓名而得。 姜云卿想起焱阳曾经跟她说起过的那些话,再看向血灵王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想起之前他们从雪原出来,在靠近和林间那边的那道能量屏障时,焱阳曾说它觉得那些能量有些熟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模样。 她原本就有些猜测,是不是焱阳曾经的主人进过这里,可如今看来,它的熟悉根本就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它本来就是这界中衍生出来的灵。 哪怕血灵王未曾说及缘由,可姜云卿却已经下意识的相信了它的话。 焱阳恐怕真的是这界中之灵。 姜云卿正想开口问血灵王什么,原本藏于金莲之中的焱阳却是突然从涅火金莲之中现出灵影来,对着血灵王说道:“你认识我主人?” “主人?” 血灵王看着突然浮现出来的焱阳,目光先是紧拧了片刻,又像是在感应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之后,它猛的咧嘴露出一丝狰狞来,“你居然叫他主人?” “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谁?” “你怎么能叫一个曾经将你从血武之界抓走,将堂堂血灵王熔炼成活灵,封印在这金莲之中不得脱身的人为主人?” 焱阳听到血灵王的话后先是一滞,随即反应过来后便凝声道:“你说我是血灵?” 姜云卿神情也满是惊愕,抬头看向金莲之上的焱阳。 焱阳居然是血灵?! “怎么,不信?” 血灵王见焱阳满是怔愕的模样,伸手便朝着他挥去。 第4277章 焱阳,血灵?(一) 周围的血煞之力随着血灵王的动作,像是被引子牵引一般,源源不断的朝着涅火金莲之上涌去。 而焱阳见状还以为血灵王是想要朝着它动手,原本心惊之下想要抵御,可没想到那些血煞之力在靠近它之后却是直接便将它包裹其中,顺着它的灵体渗入它身躯之中。 “你本就是血武之界的血灵,当年这界中的灵王之一。” “三千余年前,焱翎进入试练塔中试练之时,与林鼎那小儿一起将你活捉,随即你的气息便彻底湮灭,我们一直以为你早已经被焱翎斩杀,取走了血灵晶湮灭于尘埃,没想到你居然被他炼化为这金莲的活灵。” 血灵王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焱阳,冷声道, “若你不是血武之界诞生的灵,你怎能承受得住这般浓烈的血煞之力,甚至将其炼化为己所用?” “若你不是血灵,刚才这些血煞之力就足以撑爆你的灵体!” 见焱阳依旧茫然,他说道, “焱翎那小儿在你体内设下了封印,封存了你属于血灵和曾经血武之界中的所有记忆,也将你的血灵晶彻底封印,我今日便帮你解开,让你好好看看这些人类的真面目。” 血灵王口中说完之时,那三叉戟上便冒出浓烈的血光,它挥手之间轻点了一下自己眉心,一道刺眼的血光直接从它眉心之中涌了出来聚集在三叉戟之上,随即便随着血灵王的动作朝着焱阳那边疾射而去。 那血光将焱阳包裹其中,而它原本身上的金光渐渐褪去,一层血雾浮现了出来,整个涅火金莲之上也散发出惊人的血光。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去了一会儿。 等到那血光散去之后,焱阳再睁眼时,原本还带着稚气的容貌变得妖异了起来,长发赤红,眼眸带着血色,而脸上和身上也浮现出如同血灵王一般的纹路来,只是那纹路却是金色。 “厄慕。” 焱阳望着血灵王时,眸中散发着浅浅金光。 那血灵王瞬间扬唇:“记起来了?” 焱阳淡声道:“记起来了。” 血灵王手中三叉戟一挥,身上血气浓郁至极, “既然记起来了,那你就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你是血武之界的灵,更是血灵之王,他们人类可耻才将你束缚多年,如今你既然想起来了,就回来吧。” “我们一起杀了他们,我会帮你逃脱这金莲束缚,重归血武之界。” 焱阳站于金莲之上,血色长发无风自动。 他低头看向姜云卿时,姜云卿也是抬头看着他,他手中一挥,涅火金莲便彻底收了起来,而他手中也猛的幻化出一道金红光芒,扬唇道: “好。” 血灵王大喜,眼前这几个人类不足挂齿,可是他们却极为难缠,特别是这个被涅火金莲庇护的女人,有她纠缠着,就算它最后能够杀了她,可是它弟弟那边却太过危险。 那阵法隔绝了它和弟弟之间的感应,甚至那边连半点血煞之力都没有,再加上花锦那个狡诈至极的灵,它怕时间拖延太久它弟弟会有危险。 第4278章 焱阳,血灵?(二) 血灵王在数千年前时,曾经见过涅火金莲,甚至还与焱翎交过手,所以知晓这东西的厉害。 看似攻击力一般,可是防御之上却是无人能敌,一旦施展开来之后更像是个乌龟壳子,让人轻易奈何不得。 眼前这女人修为本就是几人之中最厉害的,如果她一直躲在乌龟壳子下面与它打斗,不求力敌只求拖延时间,它一时片刻拿不下她。 如今见焱阳答应下来,与它一同对付眼前这些人类,甚至不再用涅火金莲庇护那女人,血灵王自然高兴。 没了焱阳和涅火金莲阻拦,眼前这些人类对它来说就犹如蝼蚁。 信手便能击杀! 血灵王手持三叉戟朝着姜云卿他们那边攻去,而焱阳也是随后而上。 凌秦等人都是没有想到,姜云卿之前所说的那只“器灵”根本就不是她武器衍化出来的灵,而是这朵金莲内的灵,更没想到焱阳居然与血武之界有这般渊源,竟是被修炼之人强行灌入金莲之中封印的活灵。 如今见着焱阳与姜云卿反目,甚至和那血灵王联手反扑姜云卿时。 宗瑞厉喝出声:“云卿,跑!!” 他提起仅剩不多的灵力,就想要朝着那边扑去,可周围突然涌出的血雾却是将他拦在其中,而那边贝柏手中抓着骨鞭朝着那边回去,想要救姜云卿,可是他之前便已受了重伤,此时相距太远,根本就已经来不及。 他们距离极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血灵王手中的三叉戟朝着姜云卿身上刺去,而姜云卿却像是因为焱阳反目而未曾反应过来一般,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就那般呆呆的站着。 所有人都是目眦欲裂。 “云卿!” 远处正在主持阵法的奚佑听到宗瑞那声大喊之后,扭头时就看到血灵王那三叉戟已经到了姜云卿面前,甚至那血煞之力已经将她笼罩在内。 奚佑心中一慌,嘶声道:“云卿师妹!!” 他手中结印的动作猛的停滞下来,原本就已然勉力支撑的四绝断灵阵变得摇摇欲坠。 花锦在阵中感受的最为清晰,它被阵法阻隔看不到外界之事,只能察觉对面血灵王身形变得灵活起来,而原本束缚它的力量猛的消散了大半,周围的阵法更是有破灭迹象。 花锦厉喝出声:“臭小子,你干什么呢?!” 奚佑连忙回过神来,知晓一旦这只血灵王破阵,那边别说是姜云卿,就连其他人恐怕也活不下来,他连忙结印想要加固阵法,手中更是浮现几面阵旗朝着阵法那边飘去。 可谁知道他动作之时已经为时已晚,那阵旗还没落下时,原本摇摇欲坠的四绝断灵阵里就传来一股惊天之势,紧接着周围原本的阵脚猛的碎裂开来。 阵法一破,奚佑便遭反噬,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的瘫软在地。 而原本被困缚在阵中的另外一只血灵王察觉到身遭禁锢消失,嘴里嘶吼一声后便直接腾空而起,用力砍断了花锦追上来的那条藤蔓,扭头朝着自己大哥那边看去。 第4279章 反目 “大哥!” 见那只血灵王未曾出事,它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而那边攻击姜云卿的血灵王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与弟弟的联系再次出现,而之前屏蔽了他们之间联系,甚至遮掩了血煞之力的阵法也已经消失。 它连忙抬头, “厄钺?” 血灵王厄慕看到弟弟的身形,见它虽有损伤却未曾有性命之忧时,瞬间露出放松之色,“你先缠着花锦,我先拿下这几个人类,等一下再与花锦算账。” 厄慕传音之后,只想着解决了眼前这女人和她那些同伴之后,便和它弟弟一起联手弄死了花锦,好报今日被它算计之仇。 它们兄弟化灵这么多年,还从来未曾受过这么大的损伤,更何况花锦与人类联手算计它们,若是不杀了它难解它们心头之恨,到时候夺了花锦的魂灵,也足以抵消它之前许诺的那些。 厄慕已经将花锦的魂灵视为囊中之物,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它弟弟脸上却是露出惊恐之色,猛的大叫出声, “大哥,小心!!” 厄慕心中一惊,抬头时就感觉到身后突如其来的危机,它连忙就想要转身拿着三叉戟抵挡,甚至想要侧身朝着一旁闪避,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听到“噗哧”一声,焱阳之前朝着姜云卿攻来的利刃猛的换了方向,直接从它后背之上插入,从下腹朝前贯穿而出。 焱阳动手之时,之前仿佛被“惊呆了”的姜云卿也在这时突然动了,她精神念力陡然溢出体外凝聚成一道寒光,在焱阳动手之时,就毫不犹豫的同时朝着血灵王厄慕眉心之间刺去。 那精神念力所划利刃瞬间便刺破了厄慕眉心,然后猛的爆裂开来,化作无数道能量在它眉心处的灵源炸了开来。 灵源瞬间被毁了大半,那原本藏在其中的血灵晶甚至直接暴露了出来。 “啊!!!!” 厄慕疼的惨叫出声,手中三叉戟“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而姜云卿半点未停,侧身避开了血灵王的攻击之后,便的跃身而起,挥手之时手中散发出耀眼金光。 周围的血煞之力朝着她拳心之上汇集,而她体内灵力爆涌之下,手中犹如烈阳一般轰然落在血灵王身上,直接将它巨大的身子打的踉跄后退,身上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 姜云卿急退半步,手中作势朝着它眉心一抓。 之前涌入血灵王眉间的那些精神念力便死死将灵源破损之后,暴露出来的血灵晶包裹在内,然后随着姜云卿的动作朝外拉扯。 “啊——” 厄慕疼的脸色狰狞,整个身体疯狂的发抖,不断的挥舞着手脚甚至调取着周围的血煞之力,想要修补灵源,而另外那边身为同胞的厄钺也是感同身受的觉得眉心剧痛。 它满是狰狞的想要朝着这边扑来,阻止姜云卿夺走它大哥的血灵晶,可就在这时花锦却是突然上前,花萼长大之下幻化出无数条藤蔓来,阻拦了它的去路。 第4280章 夺取血灵晶 “主人在夺取厄慕的血灵晶,拦住厄钺,别让它过去!!” 花锦本就有伤在身,阻拦厄钺时极为吃力,忍不住朝着周围厉喝出声。 而凌秦等人本就已经察觉到事情有变,听到花锦的话后,见到那边原本凶狠的厄慕被焱阳死死扣住,而姜云卿则是在夺取血灵晶。 他们早就从花锦口中得知,血灵晶便是所有血灵的命脉,一旦血灵晶被夺,无论是再强的血灵也只有死路一条,而如若姜云卿能够取了厄慕的血灵晶,原本注定的危局自然也就有了转机。 他们哪怕拼尽全力,也绝不会让眼前这只血灵王坏了姜云卿的事情。 “拦住它!!” 凌秦手中一挥,整个人便朝着厄钺扑了过去,而宗瑞等人哪怕伤重也几乎同时化作残影朝着这边攻了过来,各施手段阻拦于它,务必不让它影响到姜云卿。 …… 姜云卿那边,血灵王厄慕的修为本就远高于她,且她此时也已经受了重伤,强行夺取它体内血灵晶时,厄慕不断挣扎。 周围的血煞之力不断冲撞而来,焱阳幻化出本体守护在姜云卿身边,那金莲不断散发出金红交加的光芒,而姜云卿识海之中传来一股剧痛,很明显的感觉到那血灵晶不断想要逃离。 她喉间溢出闷哼之声,可手中动作却是未停,反而将更多的精神念力投了过去,死死包裹住左突右冲的血灵晶,将其朝着厄慕的身体之外拖拽出来。 “姐姐,我来助你!” 官官察觉到姜云卿的艰难之后,直接开口,它身体里幻化出一团灰色雾气,快速的补充着姜云卿的消耗,而她也将自己的神念融于姜云卿的精神念力之中。 原本两方拉锯的局面随着官官动手,便突然失去了平衡,姜云卿只觉得那边的阻挡之力弱了许多,她猛的一用力裹着血灵晶朝外一扯。 “啵——” 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又像是皮囊被扯破。 那轻微的声音传来之后,姜云卿就感觉到精神念力破开了一切阻隔,一枚赤红色晶体直接破开了厄慕眉心,被她的精神念力包裹着快速朝着她这边飞了过来,然后被她一把抓在了手中。 而那边血灵王厄慕猛的瞪大了眼,仿佛漏了气的皮球一般,巨大的身形飘散出许多血雾出来,而整个身体也不断的缩小。 它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精神念力……你……你居然修炼出了精神念力……” 它嘴里喃喃,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人,居然修出了精神念力,甚至还懂得了攻击运用之法,直接以精神念力刺破了它的灵源,将它的血灵晶夺走。 厄慕看向姜云卿身旁漂浮着的,血色长发飞舞的焱阳,不甘道,“为什么……明明是人类捕捉了你,封印了你的魂灵,让你被束缚在那金莲之中数千年。” 哪怕姜云卿有精神念力,哪怕她藏着后手,可若非焱阳突然反水伤它,它也不至于败得这般厉害。 第4281章 为什么? 厄慕怎么也没有想到,焱阳身为血灵,居然会帮助一个人类。 它更没有想到,明明它和焱阳才是同类,甚至与当年它曾被人类所伤,被封印成活灵困缚于涅火金莲之中数千年,焱阳居然依旧帮着人类。 佯装生怒实则却是暗中朝着它下手,以至于让它落到这般地步。 厄慕满是不甘的说道, “你……为什么……” “是我帮你破开封印,让你解脱……你为什么要帮她……” 焱阳虚浮在姜云卿身旁,他解开了所有封印之后,容貌变化了许多,脸上的金纹让得他显得越发神秘起来,可是那身形依旧如之前少年颀长,眸色褪去了方才佯装的冷意之后,依旧残留着温暖之意。 看着对面血灵王满是不甘、怨愤的眼神,焱阳淡声说道:“她是我认定的主人,也是我生死与共的同伴,更因为三千年前,是我主动跟着焱翎和林鼎离开血武之界,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被封印成为活灵。” “这涅火金莲是我,我也是涅火金莲。” “我早已经褪去了血灵之身。” 血灵王满是震惊的瞪大了眼,“你……” 它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焱阳是自己心甘情愿被封印,也是它自己心甘情愿成为活灵。 它满心懊悔,恨自己不该轻信了焱阳,更恨自己一时大意,若是早知道焱阳“自甘堕落”早就已经投靠了人类,它何必解开他封印。 哪怕废些时间,他也能够直接杀了不是全盛时期的焱阳,再处置了眼前这些人类,又怎会白白将自己的命送了出去。 厄慕张大了嘴,想要问焱阳什么叫做他褪去了血灵之身,想要问他话中是什么意思。 可是血灵晶离体之后,他体内因血灵晶衍化而出的魂灵很快就开始消散,而以血煞之力凝聚而成的躯体也陡然失去了生机。 他眼中满是对生的眷念,只可惜迎接的是死亡。 片刻之后,厄慕那满是血色纹路的身体猛的碎裂开来。 就像是随着那些纹路炸开一般,血肉尚未落地之时,就已经化作一团团浓郁至极的血雾,朝着四面八方飘散开来。 焱阳在厄慕羽化成血雾之时,早已经有所准备,当那些血雾飘散开时,他猛的一伸手。 金莲之上传出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直接将厄慕身上的那些血雾,吸引着朝着自己这边涌了过来,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眉心之间的血灵晶中。 “大哥!!!” 那边跟花锦等人纠缠在一起的厄钺,感受到它大哥气息的消散,更察觉到厄慕的魂灵、血气全数被焱阳吸收之后,整个人犹如疯狂了一般。 “你们,都得死!!!” 厄钺受了刺激,身上的血煞之力暴涨之下,身形越发大了几分。 他身体暴涨之时,几乎和之前花锦本体等高,连带着它手中的三叉戟也跟着变大无数倍。 厄钺眉心之间的血灵晶闪烁着红光,随即周围的血煞之力铺天盖地的朝着它涌了过去,凝聚在他手中的三叉戟上,让得其凝练如血,极为恐怖。 第4282章 暴怒的厄钺 厄钺猛的朝前挥舞时,那些血煞之力仿佛化为了匹练,将整个空间都劈成了两半一样,带着无匹之势朝着身前挡着它的花锦几人扫去。 “快退!” 宗瑞见势不对,厉喝了一声,可等着他想要退走之时却已然来不及。 眼见着那惊天动地的能量已在身前,甚至连带着空气都传来压抑窒息之感,他只能祭出之前已经有些损毁的青铜乾元钟,将他和身旁凌秦等人笼罩在内,硬生生的扛了一击。 砰!!! 一声巨响之后,那三叉戟上的巨大能量便直接将乾元钟轰碎。 钟面上的青蛇嘶吼之时,乾元钟化成碎片朝着宗瑞那边飞去,而宗瑞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仰头便喷出血来。 “宗瑞!” “师兄!!” 凌秦和杜天庆等人都是知道这乾元钟乃是宗瑞的本命灵宝,以他心血蕴养多年,乾元钟碎裂,宗瑞也必遭反噬,两人连忙横剑上前想要抵挡。 可是哪怕被乾元钟挡了一击,那三叉戟上也只不过是停顿了片刻,就继续朝下砸了过来,上面的能量丝毫未退,落在他们身上时,那些剩下的能量依旧将他们轰飞了出去。 “定!” 花锦的藤蔓团团上前,却被厄钺击破,眼见着厄钺朝着它攻击过来,它连忙收回藤蔓缠绕在身上,可暴怒之下的血灵王厄钺却极为恐怖。 它之前便受了伤,这一击之下身前藤蔓“唰”的掉落了大半,而整个花冠也被劈裂了一道,身上绿色的血液汨汨而出。 厄钺一心想要替它大哥报仇,击退花锦等人之后,就直接朝着夺了它大哥血灵晶的姜云卿闪身而去。 而姜云卿见状,脸色大变,想要后退已然来不及,只能厉喝一声焱阳之后,手中一挥,焱阳便幻化成一柄长剑,匆匆和迎面而来的厄钺对撞而上。 “唔!!” 焱阳本就不是全盛时期,之前与厄慕战斗时也受了损伤,这一击之下长剑之上生出了一道裂纹,就连漂浮在他们身后的金莲之上也碎裂了一块。 而姜云卿更惨,她手腕之上筋脉瞬间被震断,那股强大的血煞之力甚至顺着她胳膊朝着她心脉狂涌。 姜云卿伸手一拍肩头,好不容易将那股能量止住,可方才那一下的冲击却依旧让得她口中鲜血狂涌,就连气海和筋骨也受了震荡,疼的她脸色煞白。 这一击,险些要了她半条命。 厄钺巨大的身体立于姜云卿面前,将她显得极为矮小,望着她时一双巨目之中满是狰狞之色。 “交出我大哥的血灵晶,我给你个好死,否则我将你们这些人通通千刀万剐,抽皮剥筋,让你们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姜云卿听到厄钺的话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嗤笑了声:“交出血灵晶,是死,不交,也是死,我凭什么给你?” “你找死?!” 厄钺没想到这个时候,眼前这个人类居然还敢挑衅。 它震怒之下,灵能直接朝着姜云卿压去。 第4283章 金莲破裂 突如其来的能量铺天盖地的朝着她袭来,那些血煞之力好像凝聚了万钧之势,带着无边威压,如同一座大山狠狠砸在了姜云卿身上。 姜云卿只觉得脑海之中“嗡”的一声,几乎失去了反抗之力,整个人被那巨力压得身形躬了起来,微弯着着双腿时嘴里闷哼出声,眼耳口鼻之中都浸出了血色。 “姐姐!” 焱阳声音嘶哑,而姜云卿身后的涅火金莲不断闪烁着光芒,那些金莲之力和涅火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她身体之内,试图修复她的身体。 可是厄钺的威压太过厉害,姜云卿早已受了重伤。 而焱阳刚才重创之时,涅火金莲也生了裂痕。 那些金莲之力通身而过之时,只能勉强让她稍微舒缓一些疼痛。 姜云卿强咽下喉间血腥之后,直接将焱阳换在了左手之上,仰头望着厄钺之时,一双黑眸之中微泛着猩红之色,若是细看之时还能看到浅浅金芒。 她心中急转,想着眼前到底要如何破解这死局,可是武力差距这般大的情况下,好像无论怎样都难以幸免,而且这血武之界中全是血煞之力,而她如今气海空虚,灵力半丝不剩,只盈满了弄弄的血煞之力。 她能感觉到那些血煞之力充斥着暴躁和杀戮,而吸收之后却能够暂时替代灵力供她驱使。 姜云卿突然垂眸看向手中握着的血灵晶,想起花锦之前无意间说起过一句,这血灵晶内蕴含的能量若是爆裂开来,足以击杀灵王,甚至更高等阶之人,而且血灵晶也是修炼圣品。 只是想要炼化血灵晶的条件太过苛刻,对于一些坏境以及其他也十分严苛,稍有不慎就会惨遭反噬,甚至因为血灵晶里的血煞之力太过庞大,让得修炼之人筋脉尽毁,爆体而亡。 姜云卿紧紧握着那血灵晶,眼中一狠。 她眼下已经没了退路,更没了其他选择,交出血灵晶是一死,而留着至少还能拼上一拼。 姜云卿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来,嘶声道:“想要血灵晶,来啊。” 说话时,她抬手便直接将那血灵晶扔进了嘴里。 而对面的厄钺见状狰狞之色越重:“你!!找死!” 那血灵晶是厄慕的本源,只要将血灵晶夺回来,放入血炼池中,便能随着时间的过去再次蕴养出魂灵来,只要那魂灵修炼到了灵王境界,再与它以秘术熔炼彼此身上灵血。 厄慕就能恢复如今的记忆,甚至有机会修炼回如今的修为。 可是一旦血灵晶损毁,里面的血煞之力被人炼化吸收之后,哪怕它之后能够借着血炼池再催生一具血灵出来,那也不再是它的大哥厄慕。 眼看着姜云卿居然将血灵晶吞入嘴里,厄钺惊怒之下直接就朝着她攻了过来。 姜云卿只觉得那血灵晶进入喉间之后,便化作一道炙热暖流朝着她体内狂涌而去,而她原本灵力耗尽的气海和经脉之中充斥着浓郁的血煞之力,那庞大的能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撑爆开来。 第4284章 反噬 姜云卿身上血光闪烁而出,肌肤之上浮现出如同血灵王身上相似的灵纹,而望着对面的血灵王厄钺之时,一双完全变化为血色的眸子也是露出杀戮之色。 “呼-” “呼——” 姜云卿微张着嘴唇,每一口呼吸之间都好像有血煞之力从她身体里涌出来,而吞吐之时喉间更像是被火灼烧一般,带着一阵难以忍耐的刺痛。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体内的能量撑爆开来,不仅筋脉骨骼被血煞之力充盈几乎要爆炸,就连气海之上也被那狂躁的能量冲突之时出现了裂纹。 她整个身体都在不断叫嚣着,识海之中也盈满了戾气,望着厄钺时眼中赤红,想要发泄那些杀戮之意和血煞之力。 姜云卿将一缕血煞之力直接遍布焱阳幻化的长剑之上,对着厄钺冷声道: “是谁找死还说不一定!” 她手中握着焱阳,直接就朝着厄钺攻去,而厄钺见着姜云卿身上那弥漫而出的血煞之力,就知晓她居然真的将血灵晶强行破开吞噬。 它眼中露出疯狂之色,手中三叉戟直接朝着姜云卿挥来,只想将她彻底斩杀吞噬下肚。 “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我便杀了你,祭奠我大哥!!” 两厢交战在一起时,几乎化作了残影,周围沙石飞舞之间,凌秦等人几乎看不到姜云卿二人的身影。 可他们依旧紧紧看着这边,握紧了拳心只希望姜云卿能够胜利,而花锦见着姜云卿居然吞噬了血灵晶,而且和修为暴涨之下的厄钺打斗起来,多了一丝胜算,它连忙也是上前。 “主人,我来助你!!” …… 姜云卿服用了血灵晶后,体内全是狂躁能量,她手中大开大合,那血煞之力好像源源不尽,修为甚至瞬间提升了许多,远超过她之前。 她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硬扛着厄钺的攻击,手中焱阳也在它身上留下了伤口。 眼见着两人打的不可开交,花锦也加入了战斗,凌秦他们看着姜云卿二人与厄钺缠斗,甚至生出能够活下去的希冀时,姜云卿却是再次被厄钺击飞。 她落地之后,刚想要继续腾飞上前,谁知就在这时体内却是传来一阵剧痛。 她身形一晃,直接便跌回了原地。 姜云卿甚至来不及反应之时,体内血灵晶的能量却是突然开始反噬,她猛的就吐出口血来,身上的肌肤寸寸炸裂,整个人犹如血人一般极为恐怖。 “主人!!” 花锦猛的回头看着姜云卿时,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那边厄钺却丝毫未停,趁着它出神这片刻就已经攻到了身前。 花锦察觉到危机时想要应对已然来不及,被厄钺猛的一击落在身上,直接被击飞出去,而厄钺将花锦半边身体几乎都劈裂开来后,这才站在姜云卿身前。 厄钺脸上满是讥讽:“是不是很疼?” 它血眸之中布满了嘲讽和不屑,对着姜云卿时更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你以为血灵晶是那般好吞噬的?” 第4285章 她死了,璟墨怎么办? 厄钺看着姜云卿时,满是讥讽,“那血灵晶里面有我大哥数万年吸收的血煞之力,以及魂灵蕴养出的血雾精华,堪比你们域主境界的全部修为。” “这般浓郁的血煞之力,稍不小心便能损毁身躯,就算是花锦和这血武之界的血灵王想要炼化吸收,都得小心再小心,更何况你一个连域主境界都未曾踏入的小小的人类。” “当年如林鼎、焱翎那般天才之人,都不敢贸然吸收血灵晶,如今你竟敢直接吞噬我大哥的灵晶,简直就是找死。” 姜云卿耳中嗡嗡作响,神识之中也被血煞之力冲的一片混乱。 哪怕官官源源不断的吐出灰雾来,想要平复她识海中的躁动,却也只能稍稍让她的精神念力挣脱出来。 姜云卿疼的紧紧咬着牙,唇上早已经血淋淋的一片。 她拼命的想要压制着体内的血煞之力,想要让其安稳下来,而焱阳更是驱使着涅火金莲笼罩在她身上,试图以金莲之力帮助她炼化修复体内。 可是原本能够修复万物的金莲之力,在这一刻也好像完全没了作用。 那血灵晶在她体内破裂开来之后,那里面所蕴含的血煞之力庞大到让人震惊,让得她几乎等同于极品灵器强度的身躯也支撑不住。 姜云卿感觉着身上的肌肤每一寸都好像在炸裂,体内血脉骨骼也想是被寸寸打碎,疼的她几乎站立不稳,手中长剑“锵”的一声落在地上,人也半跪了下去。 她身上满是冷汗,喉间也是忍不住溢出低吟声来。 厄钺见状满是冷凝,“无知小儿,我本该看着你被血煞之力折磨致死,不过你害死我大哥,我便吞了你的神魂和你身边这只血灵,替我大哥报仇。” 他手中三叉戟举起,直接就朝着姜云卿攻来。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狂涌而出,那涅火金莲也散发出刺眼的金光,想要庇护姜云卿和焱阳,拼力抵挡着厄钺的攻击。 只可惜他们此时已如强弩之末,姜云卿的精神念力被击碎,而焱阳本体的涅火金莲之上已然浮现出层层裂纹,摇摇欲坠之下好像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周围的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 姜云卿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血色三叉戟,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得天道庇佑,多了一世的机会,她刚重生时姜家时那些人的凉薄,孟家人的好,与君璟墨相知相识几经生死,还有清欢和卿安,小舅舅,锦炎,外公,小鱼儿还有阿滢…… 她手中微微发颤,焱阳之上的裂纹猛的扩大。 眼看着焱阳支撑不住,那金莲花瓣掉落之时,他猛的散开变为金光依附在她身上,而厄钺手中的三叉戟几乎近在眼前,姜云卿只有一个念头。 她死了,璟墨怎么办? …… “云卿……” “师妹……” 远处凌秦等人浑身浴血的瘫软在地上,望着姜云卿这边时也都是忍不住满脸的绝望。 难道真的要输了吗。 难道他们无论怎样都还是敌不过血灵王? 第4286章 绝望 从进入这血武之界时,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拼死的打算,那时候他们早已经知道会有危险。 如果一早就这般情形也就罢了,是他们技不如人。 可他们明明已经拼死干掉了一只血灵王,明明已经重创了厄钺,甚至姜云卿也已经夺走了一枚血灵晶,眼看着胜利在望却突遭反噬。 一旦姜云卿身亡,他们所有人都难以幸免遇难。 难道他们真的要死在这里? …… “主人……” 花锦和姜云卿早已经生死绑在了一起,它知道姜云卿一死,它也会跟着魂飞魄散。 眼见着姜云卿危机,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几次跌在地上,身上绿色血液流了满地,而宗瑞等人更是绝望等死。 那边厄钺手中三叉戟转眼之间便要落在姜云卿身上,甚至原本留在姜云卿识海之中的官官都准备拼死跃出体外,以金乌幼年本体与厄钺拼死一战了。 可谁知道就在这时,一道银光却是突然从远处疾射过来,直接就朝着厄钺那边而去。 “锵!” 那银光重重撞在三叉戟上,一声脆响之后,原本落在姜云卿身前的三戟叉被一道剑光拦了下来,而没等姜云卿反应过来,一团能量便朝着她身上裹了过去,将她带着离开了厄钺身前,落在了凌秦他们身前不远。 姜云卿被带离之后,那银色长剑便倒飞了回去,下一瞬猛的落在不远处突然出现的黑色人影手中,而那人影半丝未停,直接举剑就朝着厄钺攻了过去。 姜云卿手腕之上久久未曾动过的牵丝蛊突然猛烈跳动了起来,姜云卿望着那人影时嘴角轻扬了片刻,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身形一踉跄栽倒在地上。 “云卿!” 凌秦等人都是大惊失色。 姜云卿落地之后,嘴里吐出一口血,身上碎裂的肌肤未曾停歇,可被那团能量包裹之下,却是暂时压制住了血煞之力,甚至被吸收了一些。 “姐姐,修炼!” 焱阳没想到峰回路转,本以为必死之局居然出现了转机,他比任何人都感应的清楚,察觉到了来人的身份之后原本正是高兴之时,可转眼见到姜云卿的情况,那丝高兴瞬间褪去。 焱阳根本顾不得那边与厄钺战在一起的人影,连忙就直接对着姜云卿道, “姐姐,这些血煞之力太过浓郁,你支撑不住。” “你放开心神,让我魂灵于你融于一体,我帮你炼化血灵晶!” 姜云卿根本没有能力点头,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那源源不断朝外狂涌的血煞之力让得她疼的浑身痉挛,她听到焱阳的话后,勉强盘腿坐下后,便直接将识海打开。 焱阳身体化作金红光点,回归了金莲。 那上面浮现出寸寸裂痕的涅火金莲再次出现在姜云卿头顶上方,硕大的金莲彻底展开之后,花瓣将姜云卿完全包裹在中间。 而焱阳的魂灵更是与姜云卿合为一体,引导着她炼化着血灵晶,替她分担着体内那些几乎要将她挤爆的血煞之力。 第4287章 极阳剑 焱阳和姜云卿本早就认主,他哪怕解开了封印之后,魂灵对于姜云卿也毫无排斥之意。 等他进入姜云卿识海之间后,隐隐的红光在姜云卿眉间闪烁着,她体内的血煞之力几乎化为实质,在她身体表面形成血色脉络。 周围其他人见状都是惊骇的瞪大了眼,奚佑失声道:“云卿师妹……” “别打扰她!” 凌秦拦住了奚佑,“云卿怕是扛不住血灵晶的能量,必须立刻炼化,否则她这一身修为和性命都得赔了进去。” 他说话之时,强忍着伤势撑着地面盘膝坐了起来,取出疗伤之药后也未曾分辨是什么,就一股脑的全部塞进嘴里,不求能够痊愈,只希望恢复一些战力。 “赶紧恢复。” 奚佑看着浑身浴血,肌肤上全是裂痕的姜云卿,连忙收声。 而那边兰茜一边如凌秦一样,塞了一把丹药入嘴里一边炼化,一边看着那边和厄钺缠斗在一起,甚至隐隐将厄钺压制住的黑影。 “那是谁?你们可认得?” 那黑影身形太快,和厄钺战斗之时,周围的能量四溢时更是遮挡了视线,叫人看不清楚容貌,他们只隐约看到他手中所拿的那柄长剑。 杜天庆想起之前那剑突如其来疾射入战场时的模样,沙哑着声音道:“那……好像是极阳剑?” 他有些不确定,极阳剑只是极品灵器,可是远处那人手中的长剑却好像远超极品灵器的威力,可是单看外貌以及攻击之时那极盛的银色光芒,却和极阳剑一模一样。 宗瑞也是看着那边,半晌后才说道:“是极阳剑没错。” 奚佑满是惊愕的张大了嘴,“那是极阳剑,那那个人……难道是璟墨师弟?!” 极阳剑原本是雷鸣的武器之一,当初雷鸣收了君璟墨和姜云卿为徒之后,雷鸣知晓君璟墨没有趁手的武器,甚至还用着一些寻常长剑为战之时,就将极阳剑送给了君璟墨当作了见面礼。 他们之前都曾经和君璟墨、姜云卿交过手,自然是见过极阳剑的,也知道极阳剑已经认了君璟墨为主。 如今极阳剑在这里,那拿着极阳剑的人…… 难道是君璟墨?! 夏侯仪几人听到奚佑的话后,脸上都是露出惊愕之色。 “君璟墨?!” 他们当然知道君璟墨是谁,甚至之前也不止一次听说过君璟墨的名字,特别是在认识姜云卿后,更听宗瑞几次说过,那君璟墨和姜云卿夫妻二人天赋都是极高。 甚至若是不论机遇,只论修炼天赋的话,君璟墨还要超过姜云卿一筹。 他们未曾见过君璟墨,可是却亲眼看到过姜云卿晋升时的模样,一跃便是一整个大阶,说顿悟便顿悟,从原本不甚起眼的先天境修者直接成了堪与他们比肩之人,甚至修为还远超过他们。 这般妖孽之人,又怎会还有人比她更为厉害? 之前在四层之时,姜云卿和宗瑞几人都曾找过君璟墨,却一直不曾见到他下落。 第4288章 君璟墨 那时候凌秦等人还以为,君璟墨或许出了意外,或是折戟在了试练塔的前面几层,心中对于宗瑞他们几人的说辞也是有些不大相信,只以为他们是不想扫了姜云卿颜面。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以为早就出了试练塔的君璟墨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还能与那厄钺交手不落下风,隐有压制之意。 凌秦几人都是一边恢复伤势,一边看着那边与厄钺战斗之中,一剑砍断了厄钺臂膀的男人。 他们心中很清楚,哪怕此时厄钺已经受了伤,也并非全盛时期,可它因为厄慕之死暴怒之下,战力绝对不比之前弱多少。 他们之中哪怕是修为最高的宗瑞、杜天庆和凌秦三人,未曾受伤全盛之下,对上这般情况下的厄钺恐怕也只能勉强保命,甚至狼狈逃窜。 可是君璟墨居然能跟它打的不相上下。 这君璟墨如今到底是什么修为?! 难不成…… 他突破到了破虚境?! “他真的是君璟墨?”夏侯瞪大了眼说道。 奚佑紧紧盯着战斗中的场景,他神念本就比其他人强大,全神贯注之下在君璟墨转身之时看清了他的容貌,他脸上瞬间兴奋的通红,激动道: “是他,真的是璟墨师弟!!” 宗瑞和杜天庆闻言都是忍不住露出欣喜来,而凌秦他们则是掩不住惊容。 他们正想说什么时,就听到那边厄钺一声惨叫之后,君璟墨手中极阳剑直接砍掉了它另外一只胳膊,而右手则是插入它眉心之间,手上覆盖着生死之力,一把破开了它灵源之所,将其中的血灵晶生生挖了出来。 “啊——” 厄钺张开巨口,想要朝着君璟墨扑去。 君璟墨却是退了开来,下一瞬手中直接一挥,就见到一朵与姜云卿身上涅火金莲有些类似,却泛着黑白之色的莲花朝着厄钺落去。 “轰!” 那莲花落在厄钺身上之时,黑白之色便幻化成龙凤朝着厄钺席卷而去,直接涌入它身体之中。 下一瞬,厄钺瞪大了眼,整个身体寸寸碎裂,然后如同失去了支撑炸裂开来,变成一团团血雾,消失在四周的空间之中。 “……” 凌秦等人都是满脸惊骇的看着君璟墨,那黑白莲花……好强的威力! …… 君璟墨解决了厄钺之后,便伸手将极阳剑收了回来,他直接闪身便到了几人身前,未曾理会其他人便直接朝着姜云卿走去。 “焱阳。”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身上肌肤炸裂,犹如血人一般的模样,眼里满是寒霜之色,他直接开口唤了一声,却不见焱阳应答,那包裹着姜云卿的涅火金莲闪烁不断,像是支撑的极为艰难。 君璟墨感应了一下姜云卿和焱阳的情况,直接伸手放在涅火金莲之上,一道灵力涌入其中之后,便见原本闪烁不断的金莲之上瞬间便稳定了下来。 “规则之力?” 花锦满是惊愕的开口,随即瞪大了眼:“不可能,试炼塔中隔绝一切规则之力,你怎么可能领悟了生之极力?!” 第4289章 生之极力 君璟墨朝着花锦看了一眼,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姜云卿精神念力的气息。 他之前也曾经看过一些拓跋族的传承之物,而且也听雷鸣提起过灵物认主的事情,他隐约猜到眼前这株有些古怪的灵植应该和姜云卿有些关系,所以未曾理会。 他只是再次输入了一些生之极力到了金莲之中。 那边焱阳原本极为吃力的替姜云卿维持着身体,想要帮着她炼化吸收掉血灵晶内的血煞之力,可是那血灵晶太过强悍,而姜云卿和他之前又都受了重伤。 哪怕他竭力之下,也只觉得姜云卿的身体如同破损的漏斗一般,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就当焱阳咬牙想要直接将金莲融于姜云卿身体,以金莲本体替姜云卿承受血灵晶反噬之力时,身上的压力却是突然一轻,只觉得一股舒缓的能量突然涌入了进来。 那浓郁的生机不仅让得他舒服至极,就连姜云卿原本快要被撑爆的身体也突然舒缓了下来。 焱阳惊愕之下猛的从姜云卿识海之中退了出来,睁开眼时就见到站在眼前的君璟墨。 “璟墨哥……” 焱阳叫了一声之后,却想起姜云卿的情况,连忙急声道,“璟墨哥,姐姐的情况不好。” “她吞了血灵王的灵晶,身体损伤太大难以支持,若不能炼化会爆体而亡,你快想想办法,要是再这么下去,姐姐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知道。” 君璟墨朝着焱阳安抚的看了一眼之后,便直接穿过了金莲,将手抵在姜云卿身后,把生之极力送入姜云卿体内。 姜云卿体内翻滚不止的血煞之力突然消停了一些,她睁开眼时眼珠之中全是疼痛后隐忍留下的血丝,看向君璟墨时虚弱道:“璟墨……” “放心,接下来交给我。” 君璟墨伸手碰了碰姜云卿的脸颊,替她擦掉了上面的血迹,低声说了一句后,便直接将姜云卿抱了起来。 见宗瑞他们像是有话要说,他直接开口说道,“宗瑞师兄,这一方天地虽然被我暂时封锁,可是这些能量维持不了多久,而且防不住血武之界的排斥。” “你们先跟我一起去血炼池,去掉你们身上外界之人的气息,而且云卿必须立刻浸泡血炼池帮助她炼化血灵晶,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细说。” 君璟墨说完之后,就率先朝着不远处的那处荒山凌空腾飞而去,片刻就没了踪影,而宗瑞等人这才突然想起这血武之界的规矩来。 他们之前打斗之时远超过他们想象的时间,而且他们身上的血煞之力也早就已经没了,如果不能尽快进入血炼池中,待到他们身上外界生灵的气息逸散开来时,谁也保不住他们。 宗瑞强撑着起身:“先去血炼池!” 其他几人也自然不敢耽误,别他们已经胜了这两只血灵王,最后却死在自己大意拖累之下。 他们连忙收敛心神,各自搀扶着起身,强忍着身上疼痛朝着君璟墨那边追去,就连花锦也是踉跄着起身跟了上去。 第4290章 灵植 …… 之前他们几人在外面时,只以为这血武之界中没有任何花草绿植,入眼所见全都是弥漫着血色的沙石。 周围空旷旷的一片,仿佛连带着呼吸之间也全是血煞之力,可没想到等走进了那两只血灵王的领地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外表看着像是“荒山”的地方,里面竟是有着不少绿植。 只是和外间的绿植不同,这些树木花草之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就连茎秆之上也好像凝结着血雾,可就算是如此,比起那满目沙石的模样依旧让人舒服了许多。 “这里居然有树?” 哪怕身受重伤,几人脸上却依旧忍不住露出诧异。 他们原还以为这血武之界看不到外界之物呢。 花锦身上绿色液体依旧汨汨流着,身上的藤蔓断掉了大半,整个花冠也有一半耷拉了下来,连带着身上那些灵力甚至不足之前的一半。 它本就是草木成灵,这血武之界的血煞之力对它而言,远不及草木之上带着的能量。 这般伤势若是放在之前的林间,不需要多久便能恢复过来,可如今放在血武之界却是极为艰难,而周围出现的这些绿植对它来说就犹如是大补之物。 花锦微扬着花冠,不断的吸收着周围那些草木之上的生机和能量,那些草木以肉眼可见的衰败下来,可它身上的伤口却是缓慢的恢复着,连带着那双绿色眼眸之中也露出一丝舒适之意来。 听到奚佑满是惊讶的话后,花锦一边甩了甩花冠,一边说道:“血武之界里原本是只有血煞之力和衍生出来的血灵,所有的草木在这里都无法存活,因为适应不了这里的煞气。” “只是血灵一旦成王之后,就能够控制周围的煞力,甚至于血炼池也能将方圆百里内的血煞之力吸收净化,所以才能够让草木成活下来。” 血武之界和灵界本就相连,正如当初花锦进入过血武之界一样,这里的血灵只要修炼到了灵王境界,能够短暂的离开血煞之力存活之后,也能够进入灵界之中。 只是和花锦进入这里之后,随便待上多久都可以不一样,血灵成王之后进入灵界之中,最多也只能待上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时间。 那之后它们身上的血煞之力便会被灵界中的天地之力冲散,若是不能及时返回血武之界,便会影响它们的修为,甚至于时间过长之后还会让它们体内的血灵晶受损。 这血武之界中有不少血灵王都曾经进过灵界,甚至极为喜欢灵界之中草木葱郁,花色繁茂的模样,可因为无法长时间逗留,便曾经从灵界交换过许多花木种子回来,将其种在血炼池周围,所以能在这里看到草木灵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几人听到花锦的话后有些惊讶,唐瑜看着那些被花锦吸收之后枯萎的草木,好奇道:“那它们也能和你一样生出灵智来吗,到时候是血灵还是草木之灵?” 第4291章 血炼池(一) 花锦嗤了声:“你想多了,它们根本就不可能化灵。” “为什么?”奚佑惊讶。 其他几人也是有些疑惑的看着花锦,花锦神色冷淡的说道:“草木成灵所需要的条件,是你们人类难以想象的苛刻。” “人类生来便有灵,只需要修炼便能一步步踏足天道,可是草木想要衍生灵智则是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就像是血灵只能在血武之界里衍化灵智一样,这些草木离开了灵界之后,没了浓郁的天地之力滋养,就再也没有了化灵的可能。” 这些草木哪怕等级再高,可没有天地之力和无限生机滋养,它们就像是缺了养分了一样。 哪怕它们长得再好再茂盛,都只是一些假象而已,那些血煞之力早已经破坏了它们体内属于草木灵植的本源,“污染”了它们的根底,让它们不可能再衍化出魂灵来,自然也就不可能化形。 其他几人听到花锦的话后,望向周围那些草木时,莫名的生出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些草木本都有成灵的可能,可就是因为入了血武之界,就断了将来,甚至再也没有了化灵的可能,哪怕拼命生长也无济于事,生生让他们感受到了残酷和无奈。 …… 花锦之前和几人战斗过一场,哪怕依旧高傲,可好歹不像是之前那般不屑于几人。 它知道它接下来会和姜云卿一起离开这里,而眼前这几人虽然修为不高,可能够走到这里的想必也是人类之中的天之骄子,往后它和姜云卿与他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的是。 花锦虽然有身为灵王的自负,可它活了数万年自然也不蠢,见几人对于血武之界极为陌生,而此时周围也没了危险,花锦便低声替他们解惑,一边吸收周围的草木之力,一边告诉他们一些关于血武之界里的东西。 凌秦等人也察觉到了花锦的变化,神色松缓下来后,便各自闻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这血武之界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陌生,却又有太多吸引人的东西,之前无处询问也就罢了,如今有人能够解答,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 几人一路说着话,一边朝着山中走去,等着朝里走了一会儿,才停在了一处巨大的露天洞府之前。 那洞府四周环绕着巨石,顶上却未曾遮掩。 周围草木郁郁葱葱,高大的完全不输之前花锦所在的灵界,而在那些草木中间,一方极为庞大的血炼池赫然出现在那里。 那血炼池足有十丈长宽,周围以巨石堆砌,上面雕刻着一些十分奇怪的纹路,而血炼池中全是血煞之力凝练而出的液体,远远瞧着就像是一池子鲜血似的。 而在那血炼池中,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外界似的能量似的。 靠近血炼池中央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漩涡,而周围的血煞之力也仿佛被其吸引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一团团血雾之后,聚集在一起化作匹练朝着那处漩涡之中涌去,不断的融入血炼池中,看上去极为骇人。 第4292章 血炼池(二) 几人刚一靠近血炼池边,就感觉到里面的血煞之力扑面而来,而他们原本灵力耗尽的身体几乎未曾有任何动作,便直接“被迫”接受了那些血煞之力。 那些浓郁至极的血气能量顺着他们肌肤涌进体内之后,就直接朝着经脉和气海涌去,而原本因为重伤和灵力耗尽之后干涸的身体甚至不断叫嚣着想要进入那血炼池中。 几人都是神色微紧,满脸忌惮的看着那一潭血池。 …… “这东西,好像血啊……” 唐瑜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那血炼池眼中带着迟疑,“咱们真的要进里面浸泡?” 夏侯仪伸手摸了摸里面的液体,就感觉到一股血煞之力顺着他之间朝着体内狂涌,而这股能量居然像极了之前在四层擂台之上获胜之后,那擂台上涌出来的能量。 夏侯仪开口道:“这些血煞之力里全是煞气和杀戮之意,直接进去浸泡,会不会影响心智?” 凌秦等人听到夏侯仪的话后,也是各自伸手感知了一下血炼池里的能量,当察觉到那些十分狂躁的血煞之力后,也都是面露迟疑之色。 之前在试练塔四层的时候,他们几乎都曾经感受过擂台之上的那些杀戮之意。 轻则让人嗜血,重则影响人心智,让他们沉浸在杀戮欲/望之中无法自拔。 那时候他们几人之中也险些有人沉沦其中,若非最后在关键时刻清醒过来,说不定如今还和一些人一样留在四层之中,沉浸在擂台杀伐之下难以挣脱。 凌秦原是想要问问花锦,关于这血炼池的事情的,只是没等他开口,那边君璟墨将姜云卿放入血炼池后,帮着她开始凝练体内血灵晶。 恰巧听到几人的对话后,他便朝着这边的道:“你们不用担心。” 君璟墨淡声开口, “这血炼池中的血煞之力看似极为强悍,可实际上却是血灵王的本源血力。” “血灵想要成形甚至提升修为,衍生出血灵晶来,需要的便是血煞之力中的煞气和杀戮之意,只有源源不断的吸收这些才能够让得血灵晶成形,让他们从普通血灵蜕变踏足灵王境界。” “这血炼池虽然诞生了两只血灵王,强度也远胜过其他的血炼池,可也正因为有两只血灵王衍生血灵晶的原因,这里面的煞气和杀戮之意早已经被净化过大半,留下的估计只有原本三分之一不到。” 君璟墨说话之间看向对面几人, “若是寻常人来,或许抵挡不住这些煞气吞噬,可是你们几人都是天之骄子,能走到这一步心性也足够坚毅。” “只要你们进入其中之后谨守本心,这些血煞之力中的煞气不仅不会伤及你们,甚至还能够帮你们淬炼神魂,让你们将来走的更远,也能在出了沧澜境后,有足够强悍的神魂和心智去领悟规则之力,尽快踏足破虚。” “而且血煞之力中本就蕴含着浓郁的血气之力,你们如今身受重伤,这些血气之力能够恢复你们的伤势。” 第4293章 血炼池(三) 君璟墨说完后,见几人面面相觑的模样,便再开口, “最重要的是,之前你们与血灵王战斗的时候,体内早已经有血灵王攻击时留下的煞力,若是不及时进入血炼池中借着这些灵液清除煞气,恢复伤势,将来必定会留下隐患。” “眼下或许看不出来,可等到你们踏入破虚境突破壁垒屏障时,那些煞气反噬之下。” “轻则让你们止步不前,从此无缘破虚,重则能直接在你们突破之时要了你们的性命,所以无论你们愿不愿意,都必须进入这血炼池中。” 换句话说,就算他们再担心害怕,这血炼池不泡也得泡。 几人听到君璟墨的话后,几乎第一时间朝着自己体内看去,乍一看之下没有任何异常,可是有了君璟墨的提点,他们便再次仔细检查。 这一次便察觉到留在体内,那些依附在经脉骨骼之上,薄薄的一层血雾,还有在气海灵璧之上,不留意时根本就察觉不到的一团煞气。 几人察觉到体内藏着的东西之后,脸上神色都是极为精彩。 他们原本以为杀了厄慕和厄钺两兄弟,除了这血灵王后便能安枕无忧,可没想到那两只血灵王死前还给他们留下这么一份“厚礼”。 他们抬头看向君璟墨那边,见他已经把姜云卿放入了血炼池中,而血炼池里的那些血色灵液不断朝着她身遭汇集,能量吸收之下竟是在她身侧形成了小小的漩涡。 几人都是很清楚的看到,姜云卿浸泡在那些血色液体之中后,身体里原本冲撞的血煞之力竟然离奇的缓和了下来,连带着被崩裂开来的肌肤,也开始吸收着血炼池中的能量,停止了碎裂。 宗瑞感应了一下体内的伤势,咬了咬牙沉声道:“璟墨说道对,不管怎么说,这血炼池不进也得进,就算是为着熬过三日之期也得进去再说。” “璟墨总不会害我们!” 其他几人闻言也都是迟疑了片刻,便直接点头。 君璟墨如果真想害他们,没必要这般麻烦,以他的战力之前只要直接带着姜云卿离开,放任他们便能让厄钺弄死了他们,何必费心力杀了厄钺之后,又跟他们解释了一堆,再来最后一步伤他们。 更何况姜云卿的为人他们也清楚,能与她成为夫妻,甚至之前一直被宗瑞他们夸赞之人,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身上的确如君璟墨所说,有一股隐藏在筋脉之中十分隐蔽的煞力,那些煞力附着在他们体内,根本无法驱逐,而且周围的空气不断挤压之下,也像极了血武之界察觉了他们的存在,开始排斥他们。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两只血灵王手中活了下来,想要安然走过这试练塔五层,这血炼池就非进不可。 哪怕再危险也总好过丧命吧? 几人本也就是天之骄子,心性远比旁人坚毅,既下了决定,便都不再迟疑,跟在宗瑞身后直接踏入了血炼池中。 第4294章 识时务的花锦(一) 宗瑞等人在进入血炼池中,双腿浸入在那些血色灵液中后,就感觉到一股强悍的能量从脚下朝着身上涌来。 几人不敢怠慢,连忙都纷纷坐于血炼池中,任由周围的灵液朝着他们涌了过来,而他们则是收敛心神运转功法,抱念守一的开始吸收着里面的血煞之力,修复伤势。 周围的血煞之力源源不断的涌来,而他们受伤之后的身体承受不住,立刻便传来一阵剧痛。 几人或是闷哼,或是吃痛倒吸冷气,紧闭着眼时头上满是冷汗,脸上也因为吃痛而紧拧了起来。 “吃不消吗……” 君璟墨看了那几人一眼,见他们吸收那些能量时有些吃力,甚至修为稍低的夏侯仪和奚佑更是脸上涨红,身体表面都变得通红,就好像随时要被撑爆一样。 他便双手下压,连带着一股能量朝着几人笼罩过去。 周围血炼池中朝着他们涌去的血煞之力变慢了一些,而他们在君璟墨的帮助之下,原本有些痛苦的脸上舒缓了下来。 几人微睁开眼时,就瞧见那边君璟墨手中结印,而感受着身上不属于他们自己的能量,几人都是满是感激的朝着君璟墨投去一眼后,就再次闭上眼睛各自运转着功法,全力吸收着周围的血气之力。 君璟墨见他们情况暂时安稳下来,这才收回手,就转头看向花锦:“你不进去泡泡?这血炼池中的能量对于灵植来说,也有天大的好处。” 花锦却是摇摇花冠,“若在平日自然是有好处,可是我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进去。” 它本就是灵,所以才能不惧血武之界排斥。 若它全盛之时进入这血炼池中,这些浓郁至极的血煞之力自然能够帮助它修为,甚至吸收之后能够慢慢炼化变成灵力为它自己所用。 可是如今它本源受损,甚至体内灵力都有些维持不住化形。 这般情况之下它若是进入血炼池中,只会被这些血煞之力冲散了魂灵,甚至“污染”了它木性灵源,不仅不能修复伤势,甚至还可能会要了它的命。 君璟墨闻言先是有些疑惑,待神念扫过花锦身上,察觉到它身上伤势过重且魂灵不稳的情况之后,这才明白它为什么不敢进血炼池。 君璟墨微眯着眼看向花锦,突然道:“你和云卿是怎么回事?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她的神魂气息?” 花锦对于君璟墨十分忌惮,不仅仅是因为他斩杀了厄钺. 竟它自己若是没有受伤,没有因为被姜云卿契约时魂灵受损而实力大损,它也能够杀了厄钺。 花锦忌惮的是,君璟墨居然能够在在试炼塔中领悟规则之力,甚至毫无障碍的使用规则之力。 它在试炼塔中数万年,从当年只是一株寻常灵虹草,到后来化灵,再到成了灵界入口守护之灵,从来未曾见过有人或者灵,能够在这试炼塔中领悟规则之力的。 这整个试练塔中就如同一个封闭空间,在这空间之中,除非有超过当年设下结界的尊者能力的至强者,否则都无法打破桎梏。 第4295章 识时务的花锦(二) 花锦和迂曲身为试练塔界面守护灵,算起来已经算是这试练塔中修为最为顶尖的那几个之一,就连它们在这空间之中数万年都无法触碰到规则的界限。 可是眼前这个人居然领悟了规则之力,而且还是最为稀有的生之极力。 花锦怎么能不震惊? 花锦活了数万年,哪怕是灵植却也有了不逊于人的心思,对着眼前这个极为“另类”的存在,它还是非常识时务的。 听到君璟墨问话,它便主动低垂了花冠,显示出臣服之姿。 “她是我的主人。” 君璟墨一挑眉,“主人?” 他自然能感受到花锦体内那强悍气息,哪怕它如今受了重伤,可那属于灵王境才有的修为却是做不得假的,而且草木本就比血灵防御力更强。 眼前这株灵植全盛之时,恐怕比之血灵王还要厉害几分,它怎么会认姜云卿为主? 焱阳最初时本就是血灵,在血炼池中也远比其他人要恢复的快,只要吸收了足够的血煞之力修复了血灵晶后,他的灵体便恢复之前的模样。 他将涅火金莲依旧沉在姜云卿身边,任由血炼池中的灵液浸泡修复着,而他的灵体则是从血炼池中飘出,到了君璟墨身旁。 “璟墨哥,云卿姐与它施了契灵术,缔结了主仆契约,眼下的确是它主人。” 焱阳说道一半,看了眼不远处血炼池中的宗瑞几人,便挥手在身遭弄出个血灵之界,将他和君璟墨、花锦三人笼罩在里面,隔绝了声音之后,才对着君璟墨说道: “云卿姐之前在试练塔二层之中意外得到了一只还未破壳的金乌,那金乌本就传承记忆,而且金乌之炎对于一切灵物都有压制之力。” “之前在进入这血武之界时,这灵虹草想要偷袭云卿姐,金乌便帮着在这灵虹草体内留下了魂印,压制着它让云卿姐以契灵术契约了它。” “所以它现在已经认了云卿姐为主,也不再是灵界的守护灵了。” 试练塔有自己的规则,而每一层的守护之灵都只能“服从”于试练塔,一旦生出什么意外,便会失去“镇守”试练塔的资格,而试练塔中便也会诞生出新的镇守之灵来取代它们。 花锦之前是灵界的镇守之灵,可是被姜云卿强行拉入血武之界,又种下了契灵术后,它便成了寻常的灵植,失去了镇守灵界的资格。 如今的花锦只是姜云卿的仆从和附庸,而外间灵界之中不久之后,就会诞生出一只新的灵王,用以镇守灵界入口之处。 君璟墨自己进入这试练塔后就得到了天大的机缘,只是没想到姜云卿居然也有这般机遇。 见花锦对于姜云卿没有任何威胁,甚至往后还会成为姜云卿的底气之一。 君璟墨神色微松下来时,眸子里的冷色也随之褪去。 “原来是这样。” 既然是姜云卿的仆从,他自然不会见着它因为伤势而修为衰退。 君璟墨直接抬手将一团生之极力送到了花锦身前。 第4296章 生之极力 君璟墨说道:“你既然是草木成灵,这些生之极力对你应该有些用处。” “你先吸收了这些生之极力,护好魂灵稳固本源之后,再进血炼池中,到时候就不必惧怕血煞之力侵蚀本源了。” 花锦见君璟墨帮它,看着送到眼前的白光先是惊愕,随即便是惊喜。 这些生之极力对于草木灵植来说,就是最大的滋补之物。 它连忙张嘴便直接将那团白光吞了下去,然后便感觉到身体里原本已经黯淡的魂灵重新耀眼起来,就连开始跌落的修为也已经稳住。 虽然身体表面依旧有伤,可是却已经没什么大碍。 花锦神色越发恭敬了些,连忙低头说道:“谢谢男主人。” 君璟墨听到“男主人”三字时,眼底露出些浅笑来,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它:“你倒是懂得说话,怎样,可还要我帮你?” 花锦连忙摇了摇花冠,“不用了,您给我的生之极力极为精纯,已经足以护住我的魂灵和木性本源。” “等一下我也进血炼池里炼化一些血煞之力,就能将伤势恢复大半,不需要劳累主人。” 君璟墨闻言说道:“那就好。” 花锦看着君璟墨时,有些欲言又止,它其实是想要问问君璟墨到底是怎么突破这试练塔中的桎梏,甚至摒弃沧澜境的桎梏,在境灵那老家伙的眼皮子底下领悟规则之力的。 可是对上君璟墨黝黑的眼眸时,它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花锦不是不识趣的人,况且眼前这人一看就不好招惹。 他能看在姜云卿的面子上送它一缕生之极力,于它而言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若不懂分寸“得寸进尺”惹恼了这人,往后进阶之时若还需要生之极力时,恐怕就难了。 花锦本就聪明,直接将心底的疑惑咽了下去,见焱阳和君璟墨像是有话要单独说,它便谨守着分寸退到了一旁,吸收着体内的生之极力,等魂灵增强之后好能进入血炼池中,去恢复伤势。 而这边,君璟墨一边留意着姜云卿身上的情况,一边看向焱阳,目光落在他彻底大变的容貌之上,开口道:“你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焱阳的轮廓五官其实和之前相差不大,只是褪去了稚气之后变得成熟了一些,若说之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如今他的模样更偏向于二十来岁的青年。 只是除此之外,无论是他身上的气息,还是脸上那些诡异的金纹,亦或是眉心之上的那枚血灵晶,还有身后那血色长发和淡淡泛着红色的肌肤,都能叫人一眼看出来他和之前的不同。 君璟墨自然不会错认了血灵晶的气息,挑眉说道:“你怎么会突然成了血灵?而且还是灵王级别的血灵?” 焱阳闻言苦笑了下,低声道:“我原本就是血灵。” 君璟墨闻言微怔了片刻,“血灵?” 他目光落在焱阳身上,神念涌了出来朝着焱阳笼过去后,就感觉到它体内那有些熟悉的气息。 第4297章 抱大腿! 焱阳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极为熟悉,而且仔细看他的容貌,君璟墨也与之前得到的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起来。 君璟墨微眯着眼,突然说道:“我就说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原来你就是当初那只被焱翎打败之后,抱着他大腿缠着他卖惨,后来因为想要出血武之界,主动认焱翎为主的血灵王?” “你怎么知道?!” 焱阳瞬间呆住,原本还有些仙气飘飘的脸上瞬间惊愕,对着君璟墨时脱口而出,随即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满是气恼, “我什么时候抱他大腿了,我们是友好协商。” “我帮着他在血武之界里存活,让他能够得到血灵晶从而提升修为,而他带我出血武之界,而且我没有认他为主,我们是平等契约……” “不对!” 焱阳说着说着,就猛的反应过来,满是愕然的看着君璟墨, “璟墨哥……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和焱翎的事情?!” 焱翎进入血武之界已经是三千余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东圣之地强者众多,天才云集,而那时候的试练塔中压制之力也远超过现在。 当时血武之界中血煞之力是如今的数十倍,而从中诞生的血灵王战力也远超过如今。 焱阳那时便是血武之界中修为顶尖的那几只血灵王之一,所以知道当年那些天才之人进入血武之界后,死伤无数,而能够过了血武之界走向下一层的更是寥寥无几。 更多的人都是在勉强通过试练塔五层之后,就因为伤势太重,或者是被血灵所伤不得不退出了试练塔。 当年焱翎本也是进入试炼塔中那些人中最顶尖的一部分,也是仅剩不多,最后从血武之界走出去入了试练塔高层的人。 当时与他同路的只有林鼎一人,而且他和焱翎打斗输给了他后来与他缔结契约,让焱翎带他出血武之界离开沧澜境的事情,也只有焱翎和林鼎知道。 焱阳原本是想着君璟墨会不会是听到了之前,他和厄慕兄弟二人的对话,可转瞬又觉得不对。 如果当时君璟墨就在场,以他和姜云卿之间的感情,断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姜云卿被厄钺打到那般地步,甚至被逼吞下了血灵晶惨遭反噬,险些没了性命。 所以厄慕提起他身份的时候,君璟墨绝对不在场。 那君璟墨是怎么知道当年他和焱翎的事情的? 焱阳一股神念朝着君璟墨涌去之后,突然就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隐约熟悉的气息,只是那气息却不甚明显。 而君璟墨虽然容貌没有半丝改变,依旧那般俊美,可是那双黑眸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时,却叫焱阳隐隐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焱阳抬头死死看着君璟墨,片刻之后脑海中浮出一道人影来,那戏谑的眼神几乎和眼前的君璟墨重合。 焱阳猛的朝后一跳,指着他时满是惊恐, “你你你你……你是林鼎?!” 他说完之后,就又直接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林鼎那家伙早就已经死了。” 第4298章 你你你,你是林鼎?! 焱阳还未被封印活命之前,是亲眼看到林鼎死在了磐云海上。 那一场大战惊天动地,而焱阳和焱翎当时就在附近,甚至也和林鼎一起被人围攻。 林鼎那家伙邪性至极,也绝不会被人逼迫受辱甘愿投降,他一路与人打到磐云海上,被逼爆体而亡时,哪怕身死之前也拉了周围无数强者陪葬,甚至于他死时的那一场巨爆让得灵山倒塌,整个东圣失了灵柱之后天地灵力消退。 当时林鼎就已经神魂俱灭,连带着焱翎也跟着一同赴死。 焱翎死前拼命将涅火金莲封印,保留了焱阳的神智让它休眠借而存活了下来,后来辗转落到了拓跋一族的人手中,又机缘巧合的遇到了姜云卿。 林鼎怎么可能还活着? 焱阳满是震惊和戒备的看着君璟墨,沉声传音道,“你不是林鼎,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和焱翎的事情?!” 这一瞬间,焱阳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种可能。 比如,眼前的君璟墨被人夺舍,再比如,他被这里面的血灵王吞噬,幻化成他的样子…… 焱阳后退半步隐隐遮挡住姜云卿后,眸子里满是警惕之色,一副君璟墨稍有异动便会与他拼命的架势。 君璟墨见焱阳朝后退开时,隐隐将姜云卿护在身后,而他哪怕惊愕至极甚至不敢置信下,却依旧还记得这里还有其他人,未曾直接将林鼎的事情说出来。 林鼎是邪尊,邪尊也是林鼎,那是整个东圣都列为禁忌甚至被人惧怕的存在。 东圣之地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模样,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因为当年身为邪尊的林鼎仕途融合东圣西荒之地,损毁了灵山之脉,让得磐云海弥漫之下,天地灵气才会逐渐稀薄。 那些本该走的更远的强者不是与他同归于尽在磐云海上,就是因为天地灵气衰退,天道之路断绝不得不羽化身死,甚至让得东圣之地许多传承也因此灭绝。 在所有东圣之地修炼之人的眼中,“林鼎”二字就是禁忌,一旦让人知晓邪尊复活,甚至于再现踪迹,哪怕宗瑞等人此时表现的与姜云卿再好,甚至流明宗也待他们至亲。 到时候恐怕都容不下他。 君璟墨见焱阳哪怕震惊至极,却依旧只是传音于他,怕惊动了血炼池中的那些人,却忘记了他自己早已经在周围布下了结界,外间的人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君璟墨神色温和下来,眉眼之中也带着些浅笑说道: “我是林鼎,我也是君璟墨。” 焱阳见君璟墨居然承认了他是林鼎,一双眼险些瞪得脱出眼眶来,而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不敢置信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林鼎,又是君璟墨?” “你和焱翎当年不是一起死在了磐云海上了吗,连他我也不过救回了一丝神魂,至今还封存在金莲引子之中难以让他复苏。” “你怎么可能活下来,甚至还……” 他看着君璟墨如今全须全尾的模样,满是难以置信说道, “你当真是林鼎?” 第4299章 往事 君璟墨也知道这话难以让人相信,毕竟林鼎已死三千余年,而他和林鼎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见焱阳不信,君璟墨微侧着头,勾了勾嘴角说道: “你本叫阳垣,是血武之界里土生土长的血灵,当年遇到我和焱翎的时候刚满七万岁,算得上是整个血武之界里最厉害的存在。” “你和其他的血灵不同,其他的血灵哪怕成了灵王也甘愿留在这血武之界当中,哪怕野心最大的,也只是想要成为血武之界所有血灵的王。” “可是你却是想要离开这里,甚至脱离试练塔,去到外间天地。” 君璟墨像是亲眼所见当年之事一般,对着焱阳缓缓说道, “当时林鼎和焱翎斩杀了许多血灵王,最后与你对峙之时,其实你的修为并不逊于他们。” “只是你太想要脱离血武之界,而且也想了多年,只想出借着人类之手离开的办法,所以你故意收敛了小半修为,与他们二人打的旗鼓相当。” “那时候血武之界里的血灵远比现在要更加厉害,你故意引来了其他血灵,逼迫林鼎和焱翎放弃战斗,与你‘协商’,而你以血武之界的秘密换取离开血武之界的机会,还主动和他们二人之中看上去更为‘安全’的焱翎签订了契约。” 焱阳满是惊然的瞪着君璟墨。 而君璟墨笑了笑说道: “我记得林鼎当时的功法还不够完善,是你将你的血炼池送给了他,甚至为着取信他们,让他们知道你是真的不会伤害他们,所以还帮着林鼎猎捕了几只血灵之后,取了血灵晶后让他吸收,这才叫他功法完善,甚至还凑巧创出了噬血秘术来。” “虽然过去了三千年,可是如果焱翎死前将你魂灵封印,借此逃过当时那些老家伙的追杀,也让你沉寂等待他复苏。” “你应该还有三千年前的记忆才对,也不会忘记了这些吧?” 焱阳听着君璟墨的话后忍不住张大了嘴。 君璟墨所说的这些都是当年在血武之界里发生的事情,甚至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和焱翎,以及林鼎三人。 特别是他原本“阳垣”的名字,以及后来他利用血炼池让得林鼎吸收血煞之力,创造出了噬血秘术的事情,除了焱翎和林鼎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真的是林鼎?” 焱阳失了之前的戒备,飘飞上前围着君璟墨转了几圈,眼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活下来的?你当初不是在磐云海上神魂俱灭了吗?” 就连他想要借着涅火金莲,保存林鼎一丝神魂的机会都没有,林鼎整个人的神魂气息就随着他那惊天一爆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连半丝痕迹都没留下。 君璟墨一边留意着姜云卿那边的情况,见她身上的血煞之力有些过浓,便直接送了些能量过去替她压制着周围血炼池中的能量,让她更好吸收。 而一边则是与焱阳传音说道,“当年林鼎的确是死了。” 第4300章 夺舍(一) “他以噬血秘术吸收了无数天地之力,自爆神魂之时不仅杀了那些追杀他的人,也同样让得他自己神魂俱灭,完全没有了复苏的希望。” “那你……” 焱阳刚想要问君璟墨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突然反应过来,君璟墨刚才提起以前的事情时,用的是“林鼎”二字,而非“我”。 他神色之上满是惊讶,“璟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璟墨也没瞒着焱阳,直接就将他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 林鼎当年身为邪尊的时候,意图颠覆东圣西芜等阶,融合两地让得西芜也能如东圣一般修炼,甚至暗中想要将东圣的灵气引往西芜,这是被整个东圣的修炼之人所不容的。 可林鼎的修为却是顶尖,甚至远超过当年东圣那些强者,寻常之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当年那一战时,林鼎被人引诱入陷阱,断了进退之路。 为将林鼎置于死地,免得他再死灰复燃甚至活下来后报复东圣的修炼之人,整个东圣几乎大半的强者都参与其中,为的就是务必将他斩尽杀绝。 林鼎最后被逼入了磐云海内身陷绝境,不得不以噬血秘术最终爆体而亡时。 他的确是死在了磐云海上,而且神魂俱灭烟消云散。 只是当时无论是林鼎自己,还是东圣之地的其他人都未曾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沧澜境,而沧澜境中还有一个试练塔。 林鼎是沧澜境出现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进入试练塔九层的人。 当初他在试练塔九层的时候,虽然未曾走过第九层通关试练塔,可是却在第九层的镜像之界里留下了一具化身,而且因为试练塔的特殊环境,那镜像化身之中得了林鼎一丝神魂气息。 这缕神魂气息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可偏偏试炼塔中天地之力和血煞之力极为浓郁,又有太多陨落其中的强者魂灵。 那丝属于林鼎的神魂气息居然存留了下来,甚至不断吸收试练塔中的能量,吞噬那些死在试练塔中的魂灵,最后居然衍生出了灵智来。 君璟墨跟姜云卿他们一同进入沧澜境后,刚开始时也是和他们一样进入了试炼塔中的试练空间,和所有进入这里的人一样,照着试练塔的规则朝上走,甚至他还比姜云卿他们更早进入第四层中。 君璟墨在前面三层时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些奖励,直接便进了修炼场。 他原是想要在修炼场中等到姜云卿上来的,可谁知道他在试炼场中完善功法,甚至以融合了噬血秘术的功法吸收周围的血气之力时,意外激活了当年林鼎留在这试练塔中的镜像化身中的那一缕神魂。 那神魂拥有灵智之后,便自动成为了九层入口的守护灵。 而在它操纵之下,君璟墨也被试练塔默认为曾经已经闯过了试练塔前面八层的林鼎,直接将他传送到了第九层,也就是林鼎当年化身所在的那一层中。 第4301章 夺舍(二) 君璟墨身上沾染着涅火金莲的气息,而且功法又融合了噬血秘术。 他体内创造出来的生死决又和林鼎当年的功法异曲同工,甚至生死决对于灵类最为契合。 那一缕属于林鼎的神魂在这试练塔中多年,早已经衍生出了一丝灵智来,察觉到君璟墨出现之后便想要夺了他的身体。占为己有好能神魂复苏。 君璟墨当时乍一入了试练塔九层,就被那缕神魂压制,甚至被他侵入体内争夺身子时险些死在了第九层,只是或许是因为他曾经和姜云卿已经经历过一次幻境空间,又或者是他本体的神魂太过强大,也不甘愿就此被林鼎神魂取代。 最后连君璟墨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居然侥幸反将林鼎的那缕神魂吞噬,不仅承继了林鼎三千年前所有的记忆和功法,连带着那具化身的修为也被他吞噬。 而没等他松一口气,试练塔就自动认为他取代了林鼎,开始了第九层的试练,直接将他投入到了最后的试练空间之中。 而君璟墨坠入了那片空间之中后几经生死,好几次都陷入绝境甚至濒临死亡,只是每一次都靠着意志和对姜云卿的牵挂生生熬了过来。 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几乎忘却了时间、空间,最终直到他借着林鼎的神魂以及修为意外领悟了规则之力,这才从中脱离出来。 君璟墨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迷茫了很久。 那片虚无空间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空间的变化,那般枯寂虚无的地方让得人心都变得茫然,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君璟墨还是林鼎,亦或是其他人。 直到君璟墨体内的牵丝蛊疯狂跳动起来,让他察觉到了姜云卿身受重伤出现了危机。 君璟墨才从那种茫然至极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然后就直接从第九层传送到了血武之界中,险之又险救下了姜云卿他们。 焱阳听着君璟墨口中那些话时,眼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和惊愕,他微侧着头看着君璟墨说道:“所以,你现在依旧还是璟墨哥,只是吞噬了林鼎的神魂,所以有了他的记忆,得了他的传承?” 如果照着君璟墨刚才的意思,换种更简单的说法,就是当年林鼎留下的那丝神魂气息在试练塔中衍生了灵智之后,感应到了君璟墨身上的气息,想要夺舍君璟墨。 只是最后技不如人,夺舍不成反被吞噬。 君璟墨依旧还是他自己,只是多了一份属于林鼎的记忆,以及多了林鼎当年修炼的那些心得和他一部分修为? 君璟墨闻言想了想:“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其实那丝神魂气息虽然属于林鼎,可这么多年在试练塔中也早已经衍生出了自己的神智,与林鼎的脾性、心性完全不同,和它也相当于两个人。” 这缕神魂虽然出自于林鼎体内,可经历,性情完全不一样,和他林鼎早已经不属于同类。 第4302章 夺舍(三) 它和林鼎之间只是有着同样的记忆,同样的修炼之法,甚至同样的过去和一模一样的神魂气息,但是比起林鼎来说,这缕衍化成灵的神魂却要凶残的多。 它本就靠着吞噬其他魂灵而诞生灵智,所以在它的眼中,但凡进入九层之中的所有生灵,都是它用来寄存它、甚至能够让它从试练塔中脱身的“皮囊”。 别说是君璟墨,就算是林鼎活着再次入了试练塔,见到那具化身之中的神魂,这缕有了灵智的神魂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回归林鼎体内,与他融合一体。 最大的可能就是像争夺君璟墨的身体一样,它会想办法的吞噬了林鼎本体的神魂,将那具身体占为己有,彻底取代了过去的林鼎,成为新的“林鼎”。 这种大概就像是一个人体内生出了两个灵魂,而最终留下来甚至掌控身体的只能是最强的那一个。 …… 焱阳听着君璟墨的话后,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照理说他和林鼎算是有旧,甚至于当年在血武之界中还有一段渊源,君璟墨吞噬了林鼎的神魂之后,就相当于湮灭了他在这世间最后一丝复苏的希望。 可要是去怪君璟墨…… 先不说那缕神魂压根就算不上是林鼎,就算真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是林鼎先对君璟墨生出觊觎之心,甚至险些害了君璟墨的性命,后来夺舍不成之后才反被吞噬的。 焱阳就算是再不要脸,也不能说“林鼎”死的冤枉,君璟墨有错。 更何况君璟墨与他的关系,并不比他和林鼎差。 焱阳甩了甩头,让自己别多想,毕竟林鼎这缕神魂的事情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君璟墨有着林鼎的记忆,得了他的传承,就全当是林鼎死前收了个徒弟好了。 反正就算是他不想这么假设也没辙,他又打不过君璟墨。 焱阳将心中杂念抛开之后,正想要跟君璟墨说别的时,却突然想起君璟墨刚才话中的所说的,他从第九层出来之后,感应到了姜云卿有危险时才传送来血武之界的。 焱阳双眼猛睁,他是怎么感应到的,又是怎么进入血武之界的? 他倒是知道牵丝蛊的事情,可是血武之界对于外界生灵的排斥却是从未变过,而且焱阳也知道一旦进入其中的人出去之后,就绝不可能再入血武之界,更何况像是君璟墨这般入了第九层再返回来的。 除非是…… “璟墨哥,你通过了试练塔九层?!” 焱阳满是惊愕。 君璟墨点点头:“对。” 卧槽!! 焱阳瞪大了眼,险些爆了粗口,好不容易才忍了下去之后,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君璟墨,这沧澜境中试练塔存在了已经无数年,可是却从来没有人闯过第九层,甚至连踏足其中的也只有林鼎一个。 如今君璟墨居然直接闯过了第九层,甚至还能在这试炼塔中自由来去。 焱阳脸上露出些激动之色来,满是急切的朝着君璟墨传音问道:“那璟墨哥,你是不是得到了试练塔?” 第4303章 试练塔认主?(一) 焱阳是这试练塔中界中之灵,而他解开封印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之后,自然也就知道了这试练塔的来龙去脉,甚至知晓了之前无论是迂曲还是境灵,讳莫如深不肯告知姜云卿的关于通过试练塔九层之后的奖励。 这整个沧澜境本就是仙品法宝,是一位至尊强者,将整整一界封存于内,才会形成了如今沧澜境中的一切。 焱阳知晓君璟墨通关了试练塔后,满是兴奋的看着君璟墨,想要从他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来,却没想到君璟墨却是摇了摇头:“没有。” “啊?” 焱阳满是惊讶,“怎么会。” 那试练塔九层便是这里面最后的关卡,而一旦通过九层之后就能得到一次让试练塔认主的机会,而这试练塔本就是沧澜境的核心,只要得到试练塔。 不仅仅是这其中所有的灵物都能为他所用,甚至能被君璟墨放出试练塔外,逃脱桎梏,就连境灵对着他时都只能恭恭敬敬的,哪怕修为再高都不敢放肆。 君璟墨既然已经通过了试练塔,甚至还得到了试练塔的认同,掌握了其中的规则之力,可以随时传送到这试炼塔中所有的界面,甚至穿过空间壁垒到了血武之界。 那他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得通关九层之后的奖励,得到试练塔认主? 焱阳失声道:“这试练塔第九层的奖励便是认主,你怎么可能没得到试练塔,是不是境灵……” 他想要问是不是境灵那个老东西从中捣鬼,甚至为着怕试练塔认主之后这沧澜境也归于君璟墨,它从此受人所制所以从中做了手脚,苛刻更改了试练塔规则,甚至为难了君璟墨。 只是转瞬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境灵的确在沧澜境中无敌,甚至能够轻易压制住他们这些灵,可是这试练塔对于它而言也是有着压制之力的,甚至它不能进入试练塔中,只能以神念探视。 否则它也不会和这试炼塔中的灵一样被困在沧澜境中多年,甚至只能依照着当年那位尊者留下的规则,等待一个能够闯过试练塔,甚至让试练塔认主的主人了。 焱阳眉心紧皱,一时间心中思绪翩飞,甚至都想到了更远的地方去。 君璟墨见状有些失笑,开口道:“不是境灵,也不是其他,是我自己不愿让试练塔认主。” 焱阳不解:“为什么?” 这试练塔可是真正的仙品法宝,就连境灵也不过是其中真灵,这整个东圣还未曾有过这般宝贝,君璟墨明明有机会却不拿?! 君璟墨看着焱阳满脸不可思议的模样,淡声说道: “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我是直接从第四层之后,意外惊醒了九层之中的那缕神魂,被它做了手脚之后才让试练塔误以为我是曾经闯过前面几层的林鼎,所以直接传送进第九层的。” “所以我哪怕通关了第九层,可是前面几层未曾经历,闯过试练塔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走了捷径的,这并不在当年那位尊者留下的规则之内。” 第4304章 试练塔认主?(二) “如今我虽然得到了试练塔的认同,也能够在这里面自有来去,可是想要收取试练塔让它认我为主却太难。” “如果我突破到了域主境界,便能直接收了试练塔,但是如今我虽然领悟了规则之力,却依旧还只是半步破虚巅峰。” “无论我的身体还是神魂强度,未曾经历前面几层的淬炼,都不足以扛得住试练塔认主时那庞大的能量,也无法掌控整个沧澜境。” “若是此时让它认主,我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爆体而亡。” 君璟墨如今的身体就像是水桶,而试练塔所携带的能量就犹如装进桶里的东西。 水桶只有那么大,也只能容纳进桶中能够装下的东西,如果想要强行将更多的东西塞进去,要么就是那东西全部从顶上漏出来,要么就是直接撑破了整只桶。 换句话说,君璟墨如今还不够资格让试练塔认主,甚至承继整个沧澜境。 强行认主的话只会让得他自己一不小心遭了反噬之后,神魂俱灭。 君璟墨从来都不是贪心之人,哪怕在通过第九层之后就已经知道了得到这试练塔所代表的意义,可是他依旧按捺了下来,未曾贸然行认主之事。 他不想为着一时利益,白白丢了性命。 君璟墨解释了一番后,焱阳才有些恍然的明白过来。 先不说沧澜境,就只是这试练塔便是当年那位尊者留下的仙品法宝,里面不仅有着无数活灵,甚至还收容了不知道多少年来葬身其中的那些强者的神魂以及血气之力。 试练塔如今早已经被淬炼的远超过仙品法宝的范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半步破虚巅峰,就算是破虚境巅峰的雷鸣等人进来,恐怕也承受不住试练塔的威压。 更何况这试练塔还关系整个沧澜境以及一些隐秘。 若是君璟墨像是当年林鼎一样,从下到上一层一层走过去进入第九层,神魂、身体都得到了足够的淬炼和好处,或许还能够勉强支撑。 可他是因为走了捷径才通关了第九层,根本未曾经历过前面的那些淬炼,所以贸然让试练塔认主太过危险。 焱阳有些好奇:“那璟墨哥以后还可以进入试练塔吗?” 君璟墨点点头:“可以,通关试练塔后,沧澜境对于我来说就没有了任何阻隔之力。” “除了暂时不能动用试练塔中的那些灵,也不能放里面的神魂出来之外,这里的所有规则都不会在阻拦于我,我随时也能够进入这里。” “等我踏入域主境界,修为和神魂强度足够之时就能够再入试练塔,到时候再完成试练塔认主的步骤。” 试练塔本就是沧澜境核心,如今的君璟墨可以随意出入沧澜境任何地方,这试练塔中无数灵界也对他没有任何阻碍之力,虽然他还没有让试练塔认主,可是通过第九层后试练塔已经默认了与他契约。 从此往后,哪怕沧澜境未曾开启之时,君璟墨也能够随时进入这里。 第4305章 试练塔认主?(三) 将来若是在外界遇到危险之时,只要君璟墨心念一动,便能直接进入这沧澜境中躲避,只是在试练塔未曾认主之前,他还暂时不能动用里面的东西而已。 待到他修为到达了域主,让试练塔认主之后,才能彻底将沧澜境掌握在手中,成为他一人私有之物。 往后要不要继续对外开放沧澜境,或是直接将整个沧澜境遮掩起来,都随君璟墨心意,甚至在认主之后,他也能够随时带着身边之人进来。 这沧澜境自成一界,里面面极大,而灵植灵兽也半丝不缺,天地灵力十分充裕。 只要君璟墨愿意,他甚至能在沧澜境中建立一整个宗门,将他所在意之人全数挪到沧澜境中,若是当真往后外界出现什么变动,他也能随时带着所有人入沧澜境中避难。 焱阳听着君璟墨的话后,惊愕之后就只剩下惊喜。 他身为这试炼塔中土生土长的灵,自然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这试练塔,甚至沧澜境的好处,如果君璟墨真的能够得到了沧澜境,那这整个东圣之地,便没有任何人再能够奈何得了他。 就算是还未认主,可有沧澜境当后盾,君璟墨哪怕对上破虚巅峰之人,也能够立于不败之理。 若遇到不能力敌或者是危险之时,只要朝着沧澜境中一躲,哪怕就是如雷鸣那般强者也无能为力。 如今的君璟墨虽然修为还比不上当年的林鼎,可是在于安全上面却是远胜过当年的他,如今的他就算是被人察觉是西芜之人也丝毫不要再害怕。 焱阳兴奋的说道:“太好了,我们以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君璟墨扬唇,是啊,他们以后不必在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知晓他们并非东圣之人。 虽说他如今还不能带着姜云卿他们进入这沧澜境中避难,可是姜云卿吞噬了血灵晶后,与生死之间已经有了一丝领悟规则之力的迹象,甚至身上传来了规则之力的波动。 若是旁人自然是不可能突破的,可是如今他掌握了试练塔规则,撤去这一方天地的封锁,又有金乌和他手中生之极力护持。 等到从这里出去之后,姜云卿便能彻底熔炼了那丝规则之力踏足破虚。 东圣之上破虚之人虽然很多,甚至刚入破虚与那些人也还有很大的差距,可是他们二人本就不是寻常修炼之人,踏足破虚之后,再加上焱阳和金乌,就算对上破虚后期也不惧。 再加上他手中的沧澜境,哪怕就是暴露了他们来自西芜,为人忌惮被强者围杀,他们也能退出磐云海足以自保,而不是像是当年的林鼎一样被人逼迫自曝之后同归于尽。 更何况,君璟墨在承继了林鼎的记忆,与试练塔有了联系之后,也知道了一些极为隐秘的事情,甚至探知了整个东圣之地天地灵力衰退,天道断绝的真正原因。 君璟墨敢担保,只要东圣这些个强者不傻,甚至还想要恢复过往东圣之地修炼之上的繁盛,他们就绝不会蠢的和他以及姜云卿做对。 第4306章 倚仗 这试练塔中的机缘造化,远不止于提升修为那一点,其中更有不少关于东圣本源的秘密。 而这些秘密,便是东圣修炼之人求而不得、多年止步于破虚,始终不能堪破的真相。 君璟墨通过第九层试练之后,领悟规则之力修为增长还只是其次,更多的便是这些隐秘,只要拿着这些东西在手,就足以保护他和姜云卿不被东圣之地任何强者所逼迫。 君璟墨有信心,哪怕如今被人知晓他和姜云卿并非东圣之人,知道磐云海之路重开,东圣、西芜再有机会重归三千年前,他也能够护得住他和姜云卿,甚至整个西芜。 他心中有谱,不过却也没有跟焱阳说的太过仔细,而且眼前情况本就纷杂,有些事情也不适合在这里说。 君璟墨只是对着焱阳道: “放心吧,等出去之后,我会寻机会跟师父谈一次。” “我和云卿都不是林鼎,也不会落得和林鼎一样的下场,无论结果如何,往后至少在东圣这范围之上,我们都不必再小心翼翼。” “你也不必藏在金莲之中,怕被人察觉。” 焱阳在涅火金莲里躲了数千年,哪怕当年跟着焱翎的时候,也生怕被人察觉他身份与外界那些“器灵”不同,试练塔中的一切都是隐秘,而血灵的身份更不能轻易泄漏出来。 所以哪怕林鼎和焱翎二人最为鼎盛之时,他也鲜少在外露面,反而一直躲藏在涅火金莲之中,生怕被那些强者察觉。 如今君璟墨说他从此往后不必躲躲藏藏,甚至底气十足的说能与雷鸣交谈,焱阳只迟疑了片刻就信了君璟墨,随即便满是兴奋的原地跳了跳。 “太好了,我再也不用藏在涅火金莲里了。” 它蹦起来时满脸兴奋的模样,完全不像是那个活了数万年的血灵,反而像极了之前从涅火金莲中“诞生”出的活灵。 他转了个圈圈,突然想起一事来,脸上兴奋之色收敛了一些后,有些迟疑的看了眼君璟墨,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 君璟墨何其敏锐,他察觉到焱阳的视线之后,有些疑惑:“怎么了?” 焱阳犹豫了片刻,张了张嘴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君璟墨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微眯着眼片刻之后,想起当年焱阳和焱翎的关系,还有之前焱阳说过他当年在磐云海上曾经保留了一丝焱翎的神魂,将其蕴养在涅火金莲之中。 他这才像是有些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开口道:“你是想问焱翎的事情?” 焱阳连忙抬头,见君璟墨直直看着他,连忙急声说道:“璟墨哥,我没其他的意思。” 怕君璟墨误会,他急声解释说道, “焱翎虽然是涅火金莲最初的主人,可是如今涅火金莲已经认了云卿姐为主,而我身为金莲的活灵,哪怕恢复了血灵的记忆,也绝不会、同样没办法伤害云卿姐的。” “我只是……只是想要问问,焱翎他还有没有机会复苏?” 第4307章 旧主 焱阳曾经被困血武之界数万年,直到遇到焱翎之后才能够脱身。 哪怕最初相遇时,焱阳只是为了脱离血武之界,不想再继续如同困兽永远出不了这里,想要追求更高的武境,对着焱翎有一些算计,可是后来从血武之界中出去之后。 对着焱翎待他的好,他也渐渐拿焱翎当了最亲的人。 焱翎擅长炼器,甚至身为当时东圣之地最为顶尖的炼器师之一,他修为虽然比不上林鼎,可是在炼器一道上天赋绝伦,甚至想要湮灭一道血灵再容易不过。 当年他将焱阳注入涅火金莲之中,借此躲避试练塔规则,将他带出血武之界时,是能够趁机抹去它的灵智和那些关于血武之界的记忆的。 只要他稍稍动一下手脚,便能平白得到一具纯灵之体完全为他所用。 可是焱翎却没有,他不仅未曾伤害焱阳,反而还尽可能的保住了它的魂灵,让它幻化成为活灵“寄宿”在涅火金莲之中,只要有朝一日涅火金莲能够进阶,或是他自己依靠修炼达到一定境界,便能够反将涅火金莲吞噬,从此往后不在受器物束缚。 焱阳最初时是不知道这些的,还是后来去了东圣之后,随着时间流逝,跟在焱翎身边知道了一些炼器的常识之后,才知道他当初选择跟着焱翎出血武之界有多冒险。 也同样知道,焱翎放弃了多大的机会,甚至为着一个承诺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焱阳对于焱翎从那一刻起便失了算计之心,他心甘情愿的留在涅火金莲之中,帮助焱翎修炼,替他御敌。 后来磐云海上,焱翎身亡之前,想尽办法封印了焱阳想要让他活下来。 而焱阳也拼着魂飞魄散,在封印落下之后强行将身死道消的焱翎一丝神魂摄取下来,置于金莲之中蕴养多年,只是存着有朝一日他能够苏醒的希望。 可是那缕神魂实在太过微弱,而且这些年涅火金莲被封印后,东圣之地天地灵气衰退,后来涅火金莲落到拓跋族人手中之后,甚至还被他们带去了灵气更加枯竭的西芜。 焱翎留在涅火金莲之中的那缕神魂根本就得不到滋养,随着时间流逝已经衰弱至极,甚至隐隐有着快要消散的迹象。 焱阳并没有想要背叛姜云卿的想法,也没有想要重新认焱翎为主的打算。 他只是念着当年和焱翎一起那些年的情谊,而且也是焱翎带着他出了血武之界的,所以才会想要尽力让他能够有机会活过来。 否则继续下去,等到那缕神魂消散之后,焱翎便会步了林鼎的后尘,神魂俱灭,彻底消散在整个天地之间,再无生还的机会。 焱阳急声解释道:“我只是想要问问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君璟墨见他生怕自己误会的模样,扬唇说道:“你不必解释,你和焱翎本就有多年情谊,又曾同历生死,你会想要让他复活再正常不过。” “你若真对他不理不问,甚至任由他神魂消散那才会让人奇怪。” 第4308章 往生石(一) 君璟墨得到了林鼎的记忆之后,自然知道当年焱阳和焱翎之间的事情,哪怕后来许多事情这缕神魂都不知晓,但是只要想想都能知道,焱阳对于焱翎的感情。 涅火金莲一旦认主,便和姜云卿生死与共,绝不会背叛姜云卿转投旁人。 而且之前焱阳恢复了属于血灵的记忆,也依旧拼着本体破碎魂灵消散的危险保护姜云卿,所以君璟墨自然不会怀疑他的用心。 君璟墨对着焱阳说道: “焱翎不是没有机会活过来,他和林鼎不同。” “林鼎留在试练塔只是一缕神魂气息,而涅火金莲中的却是焱翎的一缕主神魂,只要将他的神魂留在试练塔里灵界之中,受天地灵力和生机滋养,最多百年就能那神魂就能苏醒。” “只是有一点你得知晓,他身体毕竟已经毁去。” “如果按照这种办法让他复苏,往后他就算出现也是神魂之身,而且试练塔中有尊者留下的规则,无论生魂或是死于其中之人,重新凝聚出魂灵之身后,便会受到这试练塔束缚。” 换句话说,一旦选择这个办法。 焱翎哪怕苏醒过来从此也没了自由,变成这试练塔中如同迂曲一样的“神魂之身”,就算离开试练塔也会受到其制约,再也没了自有。 焱阳听着君璟墨的话后脸色微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也不是没有。” 君璟墨说道,“我在林鼎记忆中知晓了一些秘术,也能够复生枉死之人,只是无论是修为还是所需之物我都没有。” 林鼎记忆中的办法,至少需要他修为突破到域主境界,而且还需要许多天才地宝,以及早已经在东圣绝迹的往生石。 到时候君璟墨修为达到域主境界,已经能够让试练塔认主,届时自然也就能够修改当年那位尊者留下来的规则,借着试练塔中浓郁的天地灵力,在灵界之中帮着焱翎重塑肉身。 只要借着往生石让焱翎有了身躯,再将他神魂注入其中,以灵界之中的天地之力和生之极力灌注于体内,就能够让他彻底复苏,又不必像是迂曲他们那般受到试练塔束缚。 君璟墨简单说了一下之后,才对着焱阳说道: “只是你也知道往生石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就算是当年东圣天地灵气未曾衰退,天道未绝之前,也极少有人知晓这东西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以东圣如今的情况,我想要修炼到域主境界,谁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君璟墨虽然对于自己和姜云卿在修炼上的事情都有把握,经历过那九层空间知道属于东圣的隐秘时,也能肯定他们将来绝不会止步于破虚,甚至于域主境界,可是需要多长时间他自己却没有把握。 替焱翎修复肉身所需要的其他天才地宝,沧澜境内能寻到一大半,可剩下的那些,还有最重要的往生石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君璟墨也没把握他将来能够替焱翎寻得。 第4309章 往生石(二) 君璟墨不想让焱阳抱太大的希望,也不会诓骗于他,只是与焱阳说清楚其中利害之后,便认真说道: “所以你要考虑清楚,如果真的想要彻底复苏,让他如同常人一般能够修炼,谁也不知道会等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成功。” “我只能说若有机会,我尽量帮他。” 君璟墨本就不是个特别热切的性子,能够让他在意的也就只有姜云卿以及一双儿女。 当初在西芜之时,他愿意帮助孟家、愿意必有姜锦炎,甚至帮着其他人,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只是因为姜云卿在意他们,所以他才会跟着在意。 如今换做焱阳也一样。 他能答应焱阳若有可能他会尽量复活焱翎,可却不会给他一定复活焱翎的承诺。 只因为他不是林鼎,而他与焱翎也并无交集。 焱阳听着君璟墨直白的甚至有些冷情的话后,却半点没觉得君璟墨过分,他本就跟着姜云卿许久,也知晓君璟墨性情。 君璟墨能够答应尝试着帮他复活焱翎就已经是仁至义尽,谁也没有资格要求他一定要把焱翎的生死背在身上。 焱阳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焱翎已经死了三千余年,只要能够让他复生,就算是再等上一两百年,或者一两千年又能如何?” 焱阳自己便是魂灵之体,自然知晓变成这样之后的桎梏。 当年他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百般算计甚至不惜进入这涅火金莲之中为人所禁锢,这才好不容易逃脱了血武之界和试练塔的束缚,能够有希望得到自由,见识到不同于那一方天地之外的风景。 他又怎会愿意,让曾经自由的焱翎变成和他当初一样的模样。 就算是焱翎自己,他恐怕也不会愿意。 君璟墨和姜云卿的天赋都不输给当年的焱翎,就算比之林鼎也未必不如,况且听君璟墨的意思,他也已经在这试练塔中找到了踏足天道继续向前的道路。 只要东圣天道复苏,那“不出破虚”的魔咒被破除,修炼者不必再困守在破虚境界无能更进一步。 以君璟墨和姜云卿的能力,突破域主境界是早晚的事情。 至于往生石…… 东圣当年虽少,可却并非没有出现过,既然能够出现一次,就定能够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只要他跟随姜云卿一起晋升修为足够之后,也能够自己去找,定能想办法找到第二枚往生石,集齐替焱翎重塑肉身让他复苏所需要的那些天才地宝。 他又何必贪图一时之快,为了让焱翎早早复活而让他从原本的天之骄子,变成了试炼塔中如同迂曲那般的“傀儡”。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 就算真的找不到往生石,或者是没希望再让焱翎回到以前的样子,到时候再退让求其次请君璟墨帮忙,将他放入试练塔中复苏也是一样。 焱阳并不是糊涂人,他想明白之后就直接说道:“璟墨哥,我想焱翎自己也情愿多等一些时间,而不是成为迂曲那般的被困缚的灵。” 第4310章 那种糊涂蛋,死了也白死 “我不急着让他复苏,只要有希望就好,只不过他现在的神魂太过虚弱,哪怕一直将他放在涅火金莲之中,恐怕也保不了他太久,我怕他等不到那时候……” “这个简单。” 君璟墨知道焱阳的选择之后,就开口说道,“待会儿你将他的神魂从金莲中取出交给我,我以生之极力将他暂时封印,放在试炼塔九层之中。” “试练塔中的时间规则和外界本就不同,九层之中相差愈甚,外界一年,里面千年,只要不让他接触到里面的灵力和血煞之力,这样他既不会被试练塔吞噬,神魂也不会再消散。” “等我突破域主之后,就能将他送入灵界之中先行蕴养着。” 焱阳闻言顿时欣喜,“真的,那太好了,等一下我就将他取出来。” 君璟墨见焱阳一口答应下来,笑道:“你答应的这么爽快,就不怕我取了他的神魂吞噬了?” 焱阳愣了下,才摇摇头:“璟墨哥不是那种人,你想要什么会直接去取,更何况你如果真想要吞噬灵体,无论是我还是花锦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身上有着最纯粹的灵力和血煞之力,吞噬之后根本不必担心会遭反噬。” “璟墨哥又何必退而求其次,舍了我们去吞噬一缕快要消散的神魂?” 焱翎的神魂跟林鼎当年留在试练塔里的不同,试练塔中的那缕气息虽属于林鼎,却并没有林鼎的意志,就算衍化出来灵智之后也终究只是灵而已。 可焱翎的那缕神魂却是有他自己的意志,甚至等于是焱翎留下的一丝分身。 如今那神魂只是处于休眠之期,可是一旦有人试图吞噬,那属于焱翎的意志在神魂即将消散之前必定会惊醒过来,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在魂飞魄散神魂湮灭之前,拉着敢于吞噬他的人“同归于尽”。 这种破灭之前的神魂意志,若非绝对等级的压制,君璟墨根本就难以消受得起,更何况焱翎陨灭之前的境界可是远高于如今的君璟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焱翎的那丝意志说不定能重创君璟墨。 那神魂中既没多少能量,又不够安全,君璟墨要是真想吞噬灵体,又何必舍弃他和花锦,反而选择焱翎的神魂,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君璟墨闻言轻笑出声,“你倒是聪明。” “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帮你蕴养着焱翎的神魂,等将来若有能力,我和云卿都会想办法帮他苏醒过来。” “只是希望到时候他不会因为我吞噬了‘林鼎’,反过来为难我们。” 焱阳闻言连忙说道:“怎么会,焱翎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况且林鼎早就已经死了,那缕气息也不算林鼎。” “焱翎要是为着这个为难你和云卿姐,我定不会对他客气。” 那种糊涂蛋,死了也白死。 君璟墨闻言扬扬唇,没再多说什么,反正帮助焱翎是因为焱阳的原因,他若苏醒过来真的要替“林鼎”报仇,到时候他和姜云卿自然也不会害怕。 第4311章 打算 …… 君璟墨和焱阳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后,两人直接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便松缓了下来。 焱阳见着姜云卿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甚至于她体内的那些血煞之力已经被炼化了过半,那原本不断冲突崩裂的身体表面已经开始逐渐余鹤,身上甚至出现了规则之力的气息。 他就将涅火金莲收了回来,从里面将焱翎的神魂取出,以金莲之力包裹着交给了君璟墨。 “璟墨哥,这就是焱翎的神魂。” 君璟墨还是第一次见到神魂的样子,接过之后有些好奇的用神念从上面微扫而过。 那金莲之力自然是他极为熟悉的,而在金莲之力下,则是包裹着一缕如同意识一般的东西,那面的确是有一道意志“沉睡”着,而且哪怕未曾惊醒,他也能感觉得到那“意志”未曾沉睡之前,所带的能量远远强于他如今的修为。 君璟墨仔细瞧了瞧,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直接用生之极力照着记忆之从“林鼎”那里得来的秘法,在那些金莲之力的基础之上快速子啊那道神魂之上落下封印后,就心念微动,将其送入了试练塔九层之中安置。 试练塔九层与前面所有都不同,那里平平无常,甚至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而焱翎的神魂进入其中后,君璟墨便直接驱使着试练塔,将焱翎所在的那一片周围都彻底隔绝起来,免得被试炼塔中的天地之力和血煞之力侵蚀,将其同化。 待到做好一切,君璟墨才再次睁眼,对着焱阳说道:“好了。” 焱阳感激道:“多谢璟墨哥。” “焱翎也安顿好了,趁着还没离开这里,你多吸收一些血煞之力修复涅火金莲,等云卿醒来之后咱们就要准备出沧澜境了。”君璟墨说道。 焱阳惊讶:“这么早就出去?” 他看了眼那边凌秦几人一眼,迟疑道,“现在出去的话,万一被人怀疑,猜到你闯过试练塔的事情……” 君璟墨淡声道:“猜到便猜到,这试练塔的规则知道的人极少,也鲜少有人知道通过试练塔后真正的奖励。” “我和云卿回一趟宗门之后,便要前往西芜,届时也要将西芜一些人带来东圣,而且想要突破域主境界,单靠着我和云卿根本不可能,所以有些事情也瞒不住的。” “到时候就算他们不知道,我也会将沧澜境里的一些隐秘告诉他们一些,所以只除了试练塔和沧澜境本源归属于我的事情,其他事情不必可以隐瞒。” 焱阳听到君璟墨的话后有些惊讶,不解君璟墨如今修为还未登顶为何便要主动袒露这些事情,他还以为君璟墨会暂时隐瞒试练塔中的事情。 焱阳虽然不解,可却也知道君璟墨不是那种肆意胡来之人。 他既然这么说,那就定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焱阳便没再多说,只是开口道:“那我先去别处吸收血煞之力,免得影响了云卿姐突破,璟墨哥你守着云卿姐,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会立刻回来。” 第4312章 杀戮之力(一) 涅火金莲和姜云卿本就是一体,焱阳认姜云卿为主之后,更是与她生死与共,所以自然也能够随时感应到姜云卿的安危。 一旦姜云卿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哪怕他离开的再远,也能够随时回到姜云卿身边。 涅火金莲之前被厄钺所伤,本体受损之下,想要修复必定需要极为庞大的血煞之力,而眼下姜云卿正在领悟规则之力的关键时刻。 焱阳只能去远一些的地方修复涅火金莲,才能不妨碍了姜云卿。 君璟墨自然也知道焱阳的意思,点点头说道:“你去吧,这里有我。” 焱阳知道君璟墨如今的修为,也知道这试炼塔中他几乎相当于“无敌”的存在。 见他首肯之后,焱阳也就没再迟疑,直接伸手一招,将涅火金莲从姜云卿身边摄取过来,然后便闪身朝外离去,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洞府之外。 而君璟墨见焱阳离开之后,默默感应了一下,见他寻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放开涅火金莲疯狂吸收周围血煞之力后,便收回神识守在姜云卿身边,留意着她身上的变化。 …… 姜云卿进入血炼池后,就几乎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那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的血煞之力,不断的冲击着血灵晶中释放出来的能量,两种能量彼此撞击之后,预想之中的“你死我活”完全没有出现。 两种能量反而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而血炼池中的能量甚至渐渐安抚住了她体内原本狂躁的血煞之力,让得她不断被崩裂的经脉和骨骼渐渐开始重新长了出来,连带着肌肤之上的裂开的那些痕迹,也在吸收了极为浓郁的血气之力后,不断的修复着。 姜云卿运转着体内的功法,竭力炼化着那枚血灵晶。 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消解开来,里面的能量逐渐被她炼化吸收。 姜云卿原本就已经强悍至极的筋骨再次开始了蜕变,那原本只是有着浅金色的骨骼之上颜色愈发的纯粹,甚至上面开始出现了一些血色纹路。 姜云卿只觉得压抑之后,便是极致的舒爽。 她身体体面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像是饿极了一样,疯狂吞噬着血灵晶里释放出来的能量,而早已经封顶的修为在这一刻竟然又开始动摇。 那血灵晶每融化一丝,她的修为便朝上增长一丝,而炼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在体内还隐隐出现了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玄奥感觉。 姜云卿拼尽全力的想要抓住那丝感觉,而且哪怕处于修炼的状态之下,她冥冥之中也知道那一丝玄奥的力量是不能错过的机遇。 她凝神灌注,一边炼化着血灵晶,一边拼命的想要抓住那丝力量,可是每一次都总是差那么一点,与它错肩而过。 “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姜云卿不断的在心中告诉自己,再近一点,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她就能抓住那丝玄奥之力,就能够跨越壁垒,得到旁人难以寻求的机缘。 第4313章 杀戮之力(二) 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告诉她,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姜云卿拼命的炼化着体内的血灵晶,吸收着那些血煞之力。 猛一瞬间,她体内那血灵晶上传来“咔擦”一声,随之彻底碎裂开来。 那血灵晶消融在她气海之中的瞬间,随之狂涌而出的煞气和杀戮之意几乎将姜云卿整个人都笼罩在内,险些冲散了她的神智。 姜云卿识海之中一片混沌,体内能量翻滚不止,仿佛要将她击溃一般。 “云卿,谨守本心!” 君璟墨察觉到姜云卿的情况,直接在她耳边低喝出声。 那声音如同带着奇异安抚的力量直接炸响在她识海之中,将她从那些血色杀戮意志之中挣脱出来,而随之体内突然出现的生之极力和灵力,更是帮着她凝练着那些能量之中的杀戮之意。 姜云卿盘坐于血炼池中,整个人周围都形成巨大的漩涡,源源不断的抽取着血炼池中的血煞之力,如同鲸吞一般全数吸收到了她身体里面。 而原本浓稠至极的血炼池中灵液颜色不断变淡,姜云卿身边却越来越浓郁。 宗瑞等人此时伤势已经恢复了许多,察觉到周围那突然暴/动起来的血煞之力后,连忙睁开眼来,就见到不远处姜云卿身边那犹如血浪滔天,极其诡异的一幕。 “云……” “嘘!” 杜天庆一把拉住想要开口的夏侯仪,快速与凌秦等人一同出了血炼池,退出了那满是狂躁能量的范围之内。 等在血炼池外站定之时,杜天庆才压低了声音道:“云卿师妹在领悟规则之力,别打扰她。” “什么?” 夏侯仪满是惊愕之色,就连兰茜他们也是微张大了嘴。 领悟规则之力?! 姜云卿突破到了半步破虚巅峰才多久? 她从先天后境横跨一个大境界与他们持平,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罢了,这已经足够让他们震惊至极,可没想到她居然领悟了规则之力,而且瞧上去她所领悟的规则之力还十分厉害。 这…… 姜云卿还是人吗?! 兰茜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血炼池中的姜云卿,想要说杜天庆是不是看错了,她只是在修炼而已。 可是姜云卿周围那些血煞之力的变化,还有她身上突然攀升、甚至隐隐对她带着压制之力的气势,却是让兰茜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能。 兰茜低声说道:“可是花锦之前不是说过,这试练塔中没有规则之力,无人能够领悟吗?” “谁说无人能够领悟?” 凌秦神色复杂的看向站在姜云卿身旁不远,长发飞舞之间神色淡然的帮助着姜云卿突破的男人,沉声说道,“君璟墨不是早就领悟了吗,否则你们以为他之前是如何战胜血灵王的?” “你们可还记得,花锦见到他时所说的话?” 几人听着凌秦的话,瞬间就想起之前花锦见到君璟墨时,惊愕之下所说的“生之极力”,还有君璟墨对战血灵王厄钺时几乎压着它打的模样,一时间都是无言。 第4314章 杀戮之力(三) 既然君璟墨都能领悟规则之力。 姜云卿又为什么不能? 他们二人相比起来,天赋、心性,甚至过往经历都几乎不分上下,就连在机缘和造化之上,也无一人逊色。 奚佑站在一旁忍不住叹口气:“咱们刚见到璟墨和云卿时,他们才刚突破到先天后境不久,可没想到如今他们都先咱们一步,领悟了规则之力了。” 他能看的出来,君璟墨虽然已经领悟了规则之力,可是看上去还未曾踏足破虚。 可是无论是奚佑还是其他几人心中都很清楚,想要入破虚最为艰难的一步就是规则之力,只要领悟了规则之力后,积攒足够的灵力踏足破虚是早晚的事情。 换句话说,如今的君璟墨和姜云卿已经可以说半只脚踩进了破虚境,只需要积累到了,甚至说不定从沧澜境出去之后,就能顺利破虚。 而他们这些原本堪称“天子骄子”,在众人眼中身为年轻一辈修为最为顶尖的几人,却连半丝规则之力门槛都还没摸到。 几人心中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甚至隐隐还有些嫉妒。 你说这夫妻二人一个天赋惊人也就算了,偏生两个都生生赶在了他们前面,让他们也只能望其项背,这要是心态稍微不好的人不眼红都难。 好在凌秦等人都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辈,而且他们都有信心自己早晚能入破虚,所以能够压住心里冒出来的嫉妒,也未曾对于姜云卿他们生出恶意来。 只是羡慕依旧还是少不了的。 凌秦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还想着从这儿出去之后与你们比比,看谁能够最先踏足破虚,成为咱们这一辈真正的第一人的。”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苦笑,别说是凌秦,他们何尝没有这般心思,不想得这“第一人”之名。 可谁想到他们几个还没争起来,倒突然冒出个姜云卿和君璟墨,直接将他们所有人都“踩”在了脚下,哪怕还没有看到,他们也能想象得出来。 待到从沧澜境出去之后,这二人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唐家哪怕和流明宗极为亲近,此时唐瑜却依旧忍不住有些嫉妒的对着宗瑞说道:“你们流明宗这次可真的是捡了大便宜了,白白得了两个准破虚强者,而且他们二人的天赋,恐怕还远不止破虚。” “我听说之前雷鸣前辈遇到他们二人时,碧羽宗的韦宿之也想收他们为徒,甚至还惦记着撬流明宗的墙角来着,只是后来被雷鸣师叔给吓跑了。” “他要是早知道云卿他们有这般本事,怕是就算对上雷鸣师叔也非得抢了这两个徒弟不可。” 姜云卿他们之前所展露出来的天赋虽然极好,可终究还在他们能够预料的范围之内,只能说天赋惊人,可如今的二人短短时间内就能接连踏足破虚。 那已经不只是用妖孽二字就能形容得了的。 那韦宿之要是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样的金娃娃,把两个前途无量的准破虚强者拱手让给了碧羽宗,他怕是能毁的肠子都青了,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第4315章 杀戮之力(四) 宗瑞听着唐瑜的话满脸无奈,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没有反驳。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拜师在雷鸣门下,可满打满算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时间,甚至这两人连宗门都没回过。 雷鸣虽然指点过他们二人,也曾经因为拜师之后赠送过他们一些东西,可说实在的,这二人能走到今日,就算雷鸣对于姜云卿他们就算有指点之恩,可不过几个月时间,甚至后来去了白渭郡后,雷鸣还有大半时间不在姜云卿他们身旁,而是去了玉家。 宗瑞脸皮就算是再厚,也没脸说他们有今日是雷鸣和流明宗的功劳。 唐瑜这话虽然有些不好听,可他们流明宗不正像是她说的吗,白白捡了两个前途无量的准破虚强者。 几人知晓姜云卿在领悟规则之力的关卡之时,便都不敢惊扰了她,哪怕嘴里说笑感慨之时也距离极远,怕打扰了姜云卿的突破,而血炼池那边。 君璟墨原本还担心那边几人,怕他们打扰了姜云卿。 如今见他们只是远远守在那里,没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他这才微松了口气,收回了神念之后就专心帮着姜云卿,以生之极力引导着她去捕捉属于她的规则之力。 …… 姜云卿身上的血煞之力越来越浓郁,甚至于肌肤之上也隐隐出现了和焱阳相似的金色纹路。 血炼池中艳如鲜血一般的灵液不断沸腾翻滚着,而姜云卿身遭的血煞之力越来越多,到了后来甚至直接凝聚成了一个蚕茧一般的外壳将她包裹在中间。 像是过去了一会儿,又像是过去了许久许久。 周围所有人都只感觉到空气之中猛的一滞,下一瞬那血色“蚕茧”便发出一声轻响,随即碎裂开来化作一团团血雾,疯狂的朝着姜云卿体内涌去,而随着姜云卿身上气势越盛。 那原本浓郁的血灵池中颜色不断的变浅,就好像血气全被吸收了一般。 等到姜云卿猛的睁开眼时,那整个血炼池中的灵液几乎已经变得透明,完全看不到半丝鲜艳红色,而凌秦几人更是惊讶的发现,姜云卿眼里那金色和红色勾勒边缘的竖瞳。 凌秦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刚一对视,就只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无边深渊。 耳边全是杀伐嘶吼之声,入目之处一片血腥,那几乎让他们腾挪不开的血色像是要将他们吞噬一般,让得他们体内原本运转的灵力猛的一滞,身上更是僵硬的不能动弹。 “叱!” 君璟墨察觉到凌秦几人居然被姜云卿引入了幻境之中,直接便凝气低喝了一声。 凌秦等人被那声音惊醒之后,这才猛的回过神来,几人连忙侧开眼不敢去看姜云卿的眼睛,而满心后怕之下,身上更是早已经汗湿了一片。 好……好恐怖的眼瞳! 那到底是什么? …… 姜云卿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她微一闭眼,再睁开时那竖瞳已经消失不见,眼仁恢复了之前黑白分明的模样,甚至脸上连半点冷厉之色都没有。 第4316章 杀戮之力(五) 姜云卿缓缓从血炼池中站起身来时,身上无边威势早已经散去了大半,身遭的气息收敛之下,那股领悟规则之力后的威压依旧萦绕在她身侧。 姜云卿抬头朝着君璟墨看去,眼中满是欣喜:“璟墨,我领悟到了。” 规则之力! 她居然因缘际会,因为吞噬了血灵晶后领悟了规则之力!! 君璟墨自己早已经经历过这个过程,而且方才他也从中帮忙,自然能感受到姜云卿已经成功领悟的规则之力。 他脸上褪去了与其他人说话时的寒霜,挥手让她从血炼池中出来之后,才对着她满是温情说道: “我看到了,是杀戮之力?” 姜云卿嗯了一声,手中一挥,掌心里便出现了一团血红色能量,随之而现的便是几乎溢满身遭的杀戮之意。 那团杀戮能量出现在她手中之时,天地之间的血煞之力便源源不断的朝着她手中涌来,而姜云卿挥手将其收回体内之后,笼罩在她身上的杀戮之意才褪去。 姜云卿这才继续说道: “我虽然已经领悟了杀戮之力,可是这试练塔的禁锢还未消失,所以这规则之力并不完整。” 就好像是缺了灵魂一样,这些杀戮之力与规则之力相似,却还隐隐差了些什么。 君璟墨闻言轻笑,“那是因为你的规则之力还没有被天道所认同,这试练塔中的规则如此,本就对于人类和外界生灵约束力极大。” “你能在这里领悟了规则之力已经极为难得,等到咱们出了沧澜境后,接受天地之力的洗礼,而你所领悟之物为天地所认同,到时候就能彻底掌握这丝规则之力了。” “到时候,便也能顺势突破壁垒屏障,踏足破虚境界。” 姜云卿对于君璟墨的话从不怀疑,见他说的笃定,她便直接放下心来。 姜云卿微仰着头看着君璟墨,她之前虽然意识模糊,甚至因为血灵晶反噬身体几乎全面崩溃,无暇顾及外界之事,可是她依旧还是知道君璟墨比她先一步领悟规则之力的事情。 她有些好奇道: “你领悟的是生之极力?” 君璟墨点点头道:“对,从生死决中衍化出来的规则之力,而且与你的情况也差不多,还不算侧底掌握。” 见姜云卿满脸好奇,显然想要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君璟墨传音说道,“我进来试练塔后遇到很多事情,也经历了许多,只是眼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等咱们出了沧澜境后,我再与你细说。”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后,眸色微顿。 出沧澜境? 她比其他人要更清楚试练塔的规则,也知晓境灵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想要出沧澜境,除非是通关试练塔或者是等到入沧澜境的一月之期结束,否则他们根本就无法离开试练塔。 眼下离一月之期还有将近十日,而且他们刚刚才斩杀了两只血灵王夺取了血炼池,遮掩了身上气息。 也就是说,接下来两日多时间,他们只要安稳留在这里,便能够通关第五层。 第4317章 杀戮之力(六) 这么多时间,君璟墨有什么话不能与她说的? 而且君璟墨之前都是直接与她说话,可当说到出沧澜境的事情时却是突然传音,而且语气之上更是十分笃定,就好像他能肯定他们现在立刻就能出沧澜境一样。 姜云卿惊讶片刻,心中急转了几种可能后,便直接传音:“你通关试练塔了?” 君璟墨低嗯了声,“因缘际会,等出去后再跟你细说。” 姜云卿见君璟墨这般说话,就猜到他所经历的事情恐怕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而且他通关试练塔九层之后,必定得到了一些东西。 而君璟墨未曾放在外界说,就说明这些东西暂时不能告诉旁人,更或者说,不能让眼前的凌秦等人知晓。 姜云卿传音道:“好,出去再说。” 君璟墨和姜云卿看似说了不少话,可实际上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眼神交汇的时间罢了,他们二人本就是夫妻,感情又向来都好,经历生死之后彼此亲昵一些也没人怀疑什么。 况且君璟墨和姜云卿自己不说,在入星空之地前方才知晓境灵存在的凌秦等人,也根本就不知道试练塔九层的事情,更不会怀疑君璟墨早已经通关了第九层。 杜天庆见着君璟墨二人说完话后,才开口道:“璟墨师弟,云卿师妹,恭喜你们领悟规则之力。” 凌秦也是开口:“是啊,你们两个可是赶在了我们前头,等到出去之后定然能够惊掉所有人下巴。”他说话间看向君璟墨道,“君兄,虽然是第一次相见,可是方才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 “你们夫妻于我有大恩,将来我凌秦必当回报。” 君璟墨闻言淡声道:“你们既然和云卿一路,被她当作同伴,自然有你们值得她认同的地方,我们夫妻向来一体,她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所以不必提什么救命之恩。” “我先前进入血武之界后,就一直未曾见到过其他人,好在我和云卿之间有牵丝蛊为引,我感应到她有危险才赶了过来。” 君璟墨一句话便解释了他为什么能那般凑巧的赶来,又刚好救下了险些丧命的姜云卿。 凌秦等人虽然没听说过牵丝蛊,但是东圣之地上也是有用蛊之人的,而且单从名字也能约莫着猜测出来那所谓的牵丝蛊是什么,所以他们闻言之后几乎都未曾怀疑。 宗瑞开口:“还好你早一步进了血武之界,又领悟了规则之力,能够与那血灵王一战,否则我们几个今日怕是都要葬身于此了。” “先前在四层时,我们还四处寻你,甚至担心你在前面出了意外,没想到你比我们走的更快,先一步就来了这里,早知道我们也不必那么担心了。” 君璟墨闻言浅笑了笑,开口:“你们伤势如何了?可还要紧?” 宗瑞说道:“这些血煞之力果然如你之前说的,对于修复伤势极为厉害,我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他们几个应该也都差不多。” 第4318章 出沧澜境 宗瑞说完之后,就看向身旁其他几人。 凌秦点点头说道:“宗瑞说的是,我们之前伤重,能够恢复到现在这般情况已经很好了,余下的就只能慢慢调养,过上些时日也就无碍了。” 其他几人也都是开口附和。 他们之前的伤势严重到几乎去了半条命,若是放在外界没个三五年时间的确难以复原,而且就算复原了,说不定也会留下一些隐患。 可是在那血炼池中浸泡了一会儿,又吸收了那些血煞之力后,那些伤势居然快速好转。 虽然未曾痊愈,可是他们能够感觉得到,之前与那两只血灵王战斗时留下的那些原本有些伤及根源的伤势,如今已经恢复了大半。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附着在他们体内的煞气已经被彻底消解,而他们的神魂也都得到了凝练,远比之前要强大了许多。 修为便也罢了,神魂增长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最为难得的机遇。 至于剩下的那些伤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凌秦几人都不知道君璟墨通关试练塔九层,甚至已经打算离开沧澜境的事情,他们只想着这血武之界中血气浓郁,接下来几日他们只要安心休养,自然就能够慢慢恢复。 君璟墨见他们神色放松,就隐约猜到他们的心思。 这血武之界中的确是最为适合修炼和养伤的地方,如果长时间留在这里,的确是能够充盈血气之力,只可惜君璟墨并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这里对于他和姜云卿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处,而眼下他们也急需出了沧澜境后,好能打破阶级壁垒踏足破虚,然后去一趟流明宗后就想办法回西芜一趟。 君璟墨心中虽然有想法,却也没有明说,再感觉到焱阳那边也已经吸收了足够的血煞之力,涅火金莲虽未彻底修复,却也足够让他出去之后慢慢恢复过来。 君璟墨便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在这里休息,这血武之界只要不主动提出离开,可以一直留下来。” “等你们伤势养好之后,我们再……” 君璟墨嘴里作势说了几句,姜云卿正有些疑惑之时,就见君璟墨突然神色一顿,随即周围的空间突然摇晃起来,而四周原本浓郁的血煞之力变得逐渐稀薄。 “出什么事了?”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凌秦等人都是面露愕然之色,随即以灵力遍布身遭,满心戒备的防备着周围。 君璟墨面上也是佯装露出讶异之色,像是极为意外周围的情况似的,一边却是对着姜云卿传音道: “云卿,准备出试练塔了。” 姜云卿不着痕迹的微点了下头,心神微动低唤了一声“焱阳”,直接用精神念力将涅火金莲和焱阳一起收回了体内,下一刻便感觉到君璟墨到了她身边。 两人刚才站定,而其他门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之时,所有人就感觉到身遭突然出现一股挤压之力,就像是有什么朝外推拒着他们一样。 第4319章 突破(一) “小心!” 凌秦低喝了一声,刚想说话,就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只来得急抓紧了手中的武器,与宗瑞他们一样防备着突如其来的意外,可没想到只不过一瞬之后,眼前就再次变得清明了起来。 那些无时不刻出现在周围的血煞之力突然消失不见,而血武之界中几乎没有的天地之力却突然出现在空气之中。 不是之前灵界那种浓郁至极的感觉,而是他们在金入沧澜境前,那般属于外界的熟悉至极的天地之力,而随之而来的周围出现无数道气息,伴随着的还有无数或是惊愕,或是震惊,或是费解的嘈杂声音。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擂台上吗?” “杀……杀!!” “这里,好像是沧澜境外?!”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到时间,我们就出来了?!” 周围的声音纷杂不断,而突然出现满是斑驳的天地之力,以及那些陌生的气息,也让凌秦几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居然从沧澜境中被强行驱逐出来了。 几人脸上满满都是惊愕之色,他们刚刚才斩杀了血灵王,夺了血炼池,眼看着熬过三日之期就有机会过了第五层,能够继续朝着试练塔上走。 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被直接逐出了沧澜境,而且看样子不仅仅是他们出来了,是所有人还留在试练塔中的人都被全数驱逐了出来。 夏侯仪紧紧皱眉:“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突然出来?” 唐瑜也是低声说道:“往年沧澜境开启之后都是一月之期,只要存活下来的人都必须待足一整个月才能从沧澜境中出来,可是明明还有好几天时间,怎么提前就出了沧澜境了?” 凌秦看了眼周围那些或是慌乱,或是惊愕、不甘,更有甚者还沉浸在试炼塔里杀戮之境里无法自拔的人,忍不住抬头朝着君璟墨和姜云卿看了一眼。 虽然刚才事出突然,好像是极为意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这些人被逐出沧澜境的事情与他们二人有关。 姜云卿之前伤势极重,而入血炼池中领悟规则之力时,那动静也是极大,为什么会偏偏这么恰好,姜云卿刚刚领悟好了规则之力,而他们伤势恢复了一些后,就突然出现了这般变故。 凌秦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那边姜云卿和君璟墨身上同时出现了一股极为恐怖的威势,而二人直接席地坐了下来,甚至姜云卿身上那朵金莲再次浮现出来,将她和君璟墨二人包裹其中。 “不好,他们要突破了!” 凌秦突然出声之后,旁边宗瑞他们也连忙抛开突然离开沧澜境的惊讶。 他们没想到这两人领悟规则之力,离开了沧澜境的压制之后,居然在到达外界的第一时间便受了天地之力的牵引,体内灵力暴涨之下竟然直接开始了突破。 想要踏足破虚,本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而但凡想要突破之人几乎都是会寻一些天地灵气浓郁,人迹罕至的地方,周围甚至会有宗门族中的长辈护法。 第4320章 突破(二) 那护法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以防万一,在他们晋升途中遭遇意外之时能够帮忙,更是因为修炼之人在突破之时,身体无比脆弱,也会失了所有防备之力。 周围这么多人,万一有谁在这个时候对着姜云卿他们动什么手脚,怕是能直接毁了他们的晋升之路,甚至让他们遭受重创。 “奚佑,布阵!” 宗瑞脸色大变之下,连忙朝着奚佑低喝出声,然后对着凌秦等人开口道:“烦请你们助我,先将周围的人驱离这里,断不能让人影响了云卿他们突破。” 凌秦等人在试练塔中受过姜云卿夫妻二人大恩,自然不会拒绝宗瑞,几人点点头后便各自散了开来,直接将姜云卿和君璟墨围在中间,身上属于半步破虚巅峰境界的修为猛的便爆散开来,毫不掩饰的朝着周围的那些人冲去。 姜云卿和君璟墨同时突破破虚,那天地之力的变化几乎刚出现时,就惊动了周围那些人。 只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甚至去看到底是谁突破,就感觉到周围几股十分强势的气息出现之后,直接将着他们所有人朝外推去。 周围那些人察觉到那几股气息中的攻击之意,惊骇之下连忙后退,而杜天庆手中巨剑化作无数剑光,直接将姜云卿二人周围完全围了起来。 “奚佑!” 奚佑也知道耽误不得,他连忙上前,手中阵旗快速飞出,以极快的速度落在周围,而他手中一边结印一边引领着无数极品灵晶融于那边阵法之中。 片刻之后,他手中结印一停,猛的朝外推出。 “四方灵阵,起!!” 空地之上,突如其来能量猛然涌现,直接将姜云卿他们二人笼罩在内,而姜云卿和君璟墨此时身上的气息也是不断的攀升,方圆千里以内的天地之力疯狂的朝着这边汇集。 “是破虚!” “有人破虚了!!” 周围那些被强行驱逐的人中,也有不少有眼力之人,察觉到周围天地灵力的异变,看着那边阵法之中二人不断攀升的气息,很快便察觉出居然是有人破虚。 他们都是纷纷朝着场中看去,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得到这般大的机缘,刚从沧澜境中出来居然就能踏足破虚,可当看到那阵中居然是一男一女两人同时突破。 所有人都是震惊的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 “居然是两个人?!” 有人瞧见破虚的居然是两个人时,满脸惊愕之下试图想要上前察看,刚走了半步就被一道攻击落在脚下,险些斩断了双腿。 那人连忙后退,抬头朝前望去时,就见到宗瑞等人持剑站在周围,而一身白衣的宗瑞对着所有人冷喝出声:“我乃流明宗宗瑞,阵中突破之人乃是我流明宗弟子。” “谁若敢上前断他们晋升之途,便是与我流明宗为敌,事后我流明宗必定不死不休!” 宗瑞说话之时手中持剑朝着地上一划,直接便在身前的地方留下一道极深的沟壑来,隐隐将姜云卿二人围在中间。 第4321章 突破(三) “在我师弟师妹未曾突破之前,为保不与大家生出误会,还请所有人都止步在这长线之外。” 周围不少人都是认识宗瑞的,甚至连带着他身旁站着的凌秦等人也有许多人都认了出来,眼见着他们都是守在阵法之外,替阵中正在破虚的那两人护法。 周围原本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的人都是迟疑起来,更有不少都生出了退却之意。 宗瑞几人的修为本就极高,他们未必能够打得过,更何况那阵中之人若真是流明宗弟子,他们贸然上前打断了这二人突破,甚至让得他们无法破虚,那对于他们来说便是生死之仇。 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若是两人真被影响无缘破虚,将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就连流明宗那边也定然会替他们追究缘由,甚至报复今日为难他们之人。 之前曾经入过四层,有幸看到过姜云卿的人此时也将她认了出来。 在知道那阵中突破的居然是那个几日前才刚踏足半步破虚巅峰,斩杀了碧羽宗真传弟子的姜云卿时,那些人便更不愿上前招惹,他们只是小声议论起来。 “居然是姜云卿。” “哪个姜云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她可是雷鸣的亲传弟子,而且之前入沧澜境时才不过先天后境而已,没想到这才不到一月时间,居然就直接破虚了。” 之前说话那人惊愕:“你开什么玩笑,沧澜境开启到现在也不过二十余日,她直接从先天后境踏足破虚,你骗谁呢?!” 周围那些未曾见过姜云卿,甚至也没有听说过四层之时的修炼之人也都是纷纷侧目。 显然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连接突破了两个大境界,从先天后境一跃踏足破虚。 那人感觉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质疑目光,不由嗤笑了声, “我骗你们做什么?” 他直接说道, “之前磐云海海兽暴动的事情你们知道吧?姜云卿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刚被雷鸣收为弟子的,而且她在白渭郡入沧澜境前,的确是先天后境的修为,这事但凡当初在白渭郡的修者都能知道。” “听闻她在试炼塔中得到了一些机缘,赚取了惊人的积分和通用货币,在入了试练塔四层之后就直接进了玄级修炼场中,等到出来之时就已经是半步破虚巅峰的修为。” “那时候碧羽宗的闻纾凌想要占她便宜,夺取她手中积分,还让着碧羽宗弟子钻了试练塔规则的漏洞,可谁知道技不如人死在了姜云卿手中,被她一剑斩杀。” “这事你随便问问四层之上的人都能知晓。” 姜云卿和闻纾凌那一战可谓是极为惊人,倒不是说两人打的有多难解难分。 和姜云卿比起来,闻纾凌的修为和战力差上许多,他们之所以印象深刻,只是因为姜云卿当时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还有那柄生了器灵的武器。 而且姜云卿也是唯一一个在上了擂台之后,触发了试练塔单独规则,赢了能得双倍积分之人。 第4322章 真是让人嫉妒 姜云卿他们帮着奚佑过了四层关卡,直接去了五层之后,四层原本关于擂台的规则漏洞便被补足,而后来能够再入第五层之人都只能凭借着真本事去取得十连胜。 说话的这个人当时刚好就在试练塔四层,也是亲眼见到姜云卿在擂台之上斩杀闻纾凌,后来和宗瑞等人一起离开。 姜云卿的容貌哪怕在修炼之人当中,也属于出类拔萃那一类,特别是那一身清冷气质,以及强悍至极的战力都让人过目难忘,所以他对于姜云卿记得极为清楚。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初姜云卿他们离开试练塔四层时,才刚晋升半步破虚巅峰不久。 如今不过几日时间过去,她居然又要再次晋升了,还直接领悟了规则之力,在出沧澜境后就一步踏足破虚境。 “这流明宗这一次当真是捡了大便宜了,这两人才刚入宗门不过数月就踏足破虚,他们等于是白捡了两个前途无量的破虚强者……” 那可是破虚境啊,不是什么寻常修为。 宗门之中,破虚便是顶峰,就算是流明宗身为九大宗门之首,里面的破虚境强者那也是有数的,如今白白捡了两个,别说是他们这些人,恐怕就算是其他宗门和那些隐世大族,也能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这般好的运道,可真是让人嫉妒…… 周围那些人原本都不知道姜云卿是谁,如今听得这人的话后,知晓她所经历的那些之后,都是不由恍然。 难怪流明宗的那些人会这般在意两人,那宗瑞更是不惜亲自担当守护人,与所有人为敌也要护着二人顺利晋升。 与姜云卿一起的那个男子如何,他们尚不知晓,暂且不提。 就说这姜云卿,之前便能越阶战斗,后来在试练塔中,以刚入半步破虚巅峰之境就能斩杀闻纾凌,力敌凌秦、宗瑞等人,甚至成为第一批进入试练塔五层之中,又活着出来的人。 一旦等她踏足破虚,战力定然是破虚境中最为强悍的那一批。 流明宗这些年因为有有一个“战疯子”雷鸣,就能力压其他宗门,让流明宗成为九大宗门之首。 眼前这两人是雷鸣的徒弟,简直就是当年雷鸣的翻版,更或者说比起当年的雷鸣还要出色,他们比雷鸣踏足破虚之境时还要年轻,天赋出众机缘造化样样不缺,将来的路比雷鸣走的还要远。 一旦踏足破虚之后,将来前途无量,整个流明宗也会跟着受益。 有了他们,往后九大宗门之中,无论是碧羽宗亦或是玄月宗,恐怕都再难以与流明宗匹敌。 就这二人就足以保流明宗数百年不衰。 换做是他们,恐怕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保他们顺利进阶不可。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流明宗的人真是好运道。” “可不是,这要是换成其他宗门,估计也能将这两人当成宝贝守着。” “说起来以前人人都说,宗瑞是流明宗年轻一代之首,可比起姜云卿他们来说却还真的差了一截,往后流明宗话事之人说不定都得有所变化。” 第4323章 震慑 “宗瑞这般守着他们,就不怕他们夺了他少宗主的位置?” 有人听到这话之后嗤之以鼻, “你以为堂堂流明宗的宗主之位,是单靠着修为吗,那雷鸣身为流明宗最厉害的强者,怎不见得他当了宗主,反而只守着个长老的位置?” “一宗之主无论是心性,人品,德行,以及各方面都要求极高,修为反而并不是最要紧的。” “宗瑞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当成是流明宗下一任宗主培养,只要他自己不做什么悖逆之事,修为也能够一直朝前,那将来流明宗的宗主只会是他。” “至于姜云卿二人……” “你们可见了雷鸣,他们二人就算是修为再高,除非强夺宗主之位,否则只会成为和雷鸣一样震慑其他宗门世家的存在。” 至于姜云卿他们会不会抢夺宗主之位,这几乎不大可能,但凡修炼之人踏足顶尖强者之列后,除了那种权力欲望极强之人,大多数的强者都会选择避世。 东圣已经千余年没有再出破虚境以上的修为,而他们的目标更多都放在追寻天道之路上。 姜云卿和君璟墨年纪轻轻就已踏足破虚,将来的路只会更远,若将精力放在宗门之上,去与宗瑞争夺流明宗宗主之位,那才是愚蠢行径,得不偿失。 只要他们的修为能够一直增长,保持着强者不败,哪怕他们只是成为长老,流明宗内人人尊敬,又何必去争一个宗主的虚名? 周围其他人闻言之后,也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 之前那在四层见过姜云卿动手的人,瞧着那边姜云卿他们不断攀升的气势,忍不住说道: “其实说起来,那闻纾凌也是倒霉。” “听闻他是碧羽宗这一辈中最有希望踏足破虚之人,只待沧澜境出去之后,潜心感悟规则之力便能顺利破虚,可谁想到他居然折戟在试练塔中,想着占人便宜,结果死在了姜云卿手上。” 姜云卿入试练塔时才不过先天后境,谁能想到人家短短时间就直接一步踏入破虚境。 若是闻纾凌早知道姜云卿修炼的速度会这般恐怖,恐怕之前在试练塔中他也不会冒头,惦记着人家手中的好处,结果被逼着上了擂台之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殒命在人家剑下,成了人家剑下亡魂了。 那人说完之后,突然想起几十年前碧羽宗的事情来,忍不住促狭说道, “说起来你们不觉得闻纾凌跟姜云卿,像极了当年碧羽宗和雷鸣的事情吗?” “当年碧羽宗的韦宿之也是仗着人家雷鸣修为不高,便仗势欺人想要压着别人,结果被雷鸣打上门去,生生逼得碧羽宗的人赔礼道歉这事才算了了。” “如今韦宿之的徒弟又想着欺辱雷鸣的徒弟,这姜云卿的修为可不比当年的雷鸣弱。” “这一次闻纾凌原是想仗着人家修为不高就强行掠夺,不定这碧羽宗回头又得像是当年一样,别流明宗的人弄的再当一次缩头乌龟……” 第4324章 蒋常沂(一) “砰!!” 那人原本肆意笑着,可谁知道话音还没说完之时,身前就突然遭了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时尚未落地,就感觉到一道气息笼罩在他身上。 下一瞬他身前便出现了一人,随即他脖子上一紧,就被那人满脸寒霜的直接凌空提了起来。 “你找……” 那人刚才一击之下就已经受了重伤,此时脖颈被扼住之时,身上灵力尚且未曾涌出便被压了回去。 他刚想说一句“你找死”,可抬头便对上一双满是冷厉的眼睛,那双眸看着他时,犹如看着个死人,而身前这人身上的气息,更是让得他瞬间惨白。 破……破虚境强者?! 周围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待到感觉到那突然出现之人身上的气息时,都是不由脸色大变纷纷退让开来。 谁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个破虚境的强者,甚至还朝着他们之中动手。 哪怕他们之中许多人修为不低,可对上有着境界压制的破虚境强者时,却依旧不是一合之敌。 “前……前辈……” 被扼住喉咙那人痛的额上直冒冷汗,万万没想到会有破虚境的人朝着他动手。 他双手抓着脖子上的那只手,又惊又惧的望着眼前满眼厉色的中年男人,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未曾得罪……前辈…前辈为何…为何伤我……” “你方才说了什么?” 那中年男人冷声道。 那人闻言心中一惊,瞬间脸色灰暗。 他说了什么?自然是嘲讽碧羽宗的话…… 那人看着眼前这人眼里止不住的杀意,还有那滕然而起的怒气,就隐约猜到这人恐怕是闻纾凌的长辈或者是碧羽宗的人。 他不由暗恨自己方才多嘴。 这里已经不是沧澜境,而沧澜境突然关闭,所有人被驱逐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也势必会惊动外界所有强者。 一旦踏足破虚之后,千里来去不过瞬息之间。 那闻纾凌就算是死了那也曾经是碧羽宗的真传弟子,更是碧羽宗最为看重的年轻后辈,而碧羽宗更是上三宗之一,哪怕不如流明宗也绝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竟敢拿着当年雷鸣和碧羽宗的旧事戏谑上三宗的人? “前,前辈……我错了,我胡说八道,前辈饶命……” 那中年男人闻言神色冷厉,手中猛的收紧: “我碧羽宗是什么地方,几时轮得到你这种小辈议论。” “别说是碧羽宗和流明宗的事情,就算是闻纾凌那也是我宗门真传弟子,他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找死!” 那人只觉得喉骨都险些要被捏碎开来,而身上灵力甚至在破虚强者的威压之下,甚至有了溃散迹象。 气海被压得有些呻吟,好像随时都会破裂。 他此时哪还有半点骨气可言,想要活命之下连忙开口说道,“不是我……不是……” “前辈,我是听旁人说的,是姜云卿杀了闻纾凌,是她手里的器灵杀了他,是流明宗的人…我只是道听途说……” 第4325章 蒋常沂(二) 感受着身前之人暴涨的杀意,他毫不犹豫就将流明宗的人牵扯了进来,只希望眼前这人能够将目光落到流明宗的一众人身上,让他逃过一劫。 他嘶声道, “前辈……我只是道听途说才会胡说八道,求前辈饶了我……求前辈……” “啊!!!” 那人话语还没说话,就感觉到气海之上传来一阵轻微裂响,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之后,便惨叫着整个人化作一抹烂布一般,被一掌击飞了出去。 而那中年男人则是在周围那些人满是惊惧的目光之下,面无表情的说道: “流明宗的事情我自会跟他们清算,可你这般放肆也绝不能轻饶。” “我碧羽宗立宗多年,岂是你这等小辈敢肆意议论,今日废了你修为,便算是给你的惩罚,他日若再敢污我碧羽宗声名,我要了你的命!” 那人落在地上之时,就感觉到整个身体如同被打破了一样,体内灵气不断消散。 他拼尽全力想要稳住气海,想要吸收周围的天地之力,可是气海破碎之后再也无法凝聚灵力,那些天地之力从他身上涌入后不过片刻,便又如同漏了气的皮球一般,快速消散。 那人脸上露出疯狂之色。 “我的修为……” “我的修为!!!” 多年修为一朝尽丧,气海破损之后,更没了重新修炼的可能。 他整个人如同疯狂,疼痛之下满是怨恨的就朝着那中年男人扑去,想要跟他同归于尽,可还没靠近就直接被他掌风扇风。 “不知死活!”中年男人冷喝出声,见他满眼怨恨还想起身,直接隔空一掌落在那人头顶。 原本还挣扎不休的男人满是不甘的惨叫一声,便直接倒在了地上,直到气息断绝之时,那双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嘶——” 周围的人看着那人顷刻之间毙命,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而看向中间站着的那个破虚强者时,眼里更满是惊惧之色。 修炼者之间大打出手是常有之事,那人口出狂言被教训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一言不合就废人修为,甚至取人性命。 这碧羽宗的人好狠。 周围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生怕惹怒了那破虚境强者,落得刚才那人一样的下场,而那边宗瑞几人在那位碧羽宗强者出现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此时眼见着他直接杀了人后,就转身朝着这边凌空而来。 宗瑞心中微跳,脸色变化之下朝着杜天庆传音道:“小心一些。” “我知道。” 杜天庆不着痕迹的点点头,那巨剑握在手中,横档在阵法之前,碧羽宗的人行事向来不讲规矩,而且姜云卿杀了闻纾凌,和碧羽宗更算得上是“有仇”。 这人出现的这般突然,又刚好是在姜云卿他们突破的关键时刻,谁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旁边凌秦等人也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望着朝着这边走过来的那人,也是纷纷握紧了各自手里的武器,满是戒备的看着那人。 第4326章 蒋常沂(三) 宗瑞见那人上前,直接身形一闪挡在他面前: “宗瑞见过蒋长老。” 眼前这人是碧羽宗的长老蒋常沂,虽然地位不如身为太上长老的韦宿之,修为也只是破虚境后期,可在碧羽宗内也还算是有名,之前宗瑞也曾见到过他。 若是放在平日里宗瑞见到他,顶多也是稍稍尊敬些,可是眼下姜云卿和君璟墨正在突破的关键时刻,周围又没有其他流明宗的长辈在场。 宗瑞生怕蒋常沂会对姜云卿他们下手,所以言语之上放低了一些,对着蒋常沂说道:“不知蒋长老突然过来所为何事?” 蒋常沂想要上前,宗瑞横身一挡, “蒋长老,不论你有何事都还请待会儿再说,我师弟、师妹正在突破,还请蒋长老止步。” 蒋常沂被宗瑞拦下来后,抬眼看向不远处盘膝而坐的姜云卿两人时,眼里划过一丝忌惮之色。 之前他知晓雷鸣收徒的时候,还曾经暗中嘲笑过韦宿之居然抢不过雷鸣。 他和韦宿之的关系算不上好,而且碧羽宗内也有各自的派系,他和韦宿之并非一系,所以知道韦宿之“败北”雷鸣,没抢到徒弟时,他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而且对于雷鸣那两个不过先天境的徒弟也未曾太过在意。 在他看来,哪怕姜云卿二人天赋再好,能力再强,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先天境的小辈而已。 他们想要修炼到半步破虚都不知道要多少年月,而这东圣之地上半道夭折的天才更是数不胜数,谁知道这两个小辈能不能走到最后,说不准哪一天就遭遇意外陨落。 蒋常沂那时候虽然有些羡慕雷鸣运气好,捡了两个好徒弟,可他们对于他和碧羽宗来说却没有半丝威胁。 可是蒋常沂怎么都没有想到,几个月前他还不曾在意的两个小辈,不过是进了一趟沧澜境,花费了不到一个月时间而已,竟然从先天境一步跨过了整个半步破虚的境界,一脚踏入了破虚。 那可是破虚境…… 当年他入破虚之时,花费了整整几十年时间。 可眼前这两人却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哪怕他们在沧澜境中得了机缘,哪怕他们有了旁人没有的造化,可是这么断时间踏足破虚,就足以让原本不甚在意的蒋常沂感觉到了威胁。 他总觉得若是这般放任下去,这两人将来势必会成为碧羽宗的大敌。 流明宗有一个“战疯子”雷鸣,就足足压了他们碧羽宗数十年抬不起头来。 若再让他们得到两个比雷鸣天赋更好、机缘更胜的破虚强者,待到十数年后,甚至几十年后,又岂知他们不是第二、第三个雷鸣? 到时候他们碧羽宗老一辈强者退去,新一代中没有能够与他们匹敌之人,必定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又怎么还有机会胜过流明宗,让碧羽宗成为九大宗门之首?! 蒋常沂心中急转之下,对着姜云卿他们时,已然生了杀意。 这两个人断然不能留下! 第4327章 忌惮 蒋常沂心中有了决定之后,对着宗瑞时便寒声说道:“我碧羽宗与你们流明宗向来交好,我与你师父也有交情。” “我不为难你们几个小辈,只要你们将杀了纾凌的凶手交出来,我立刻退走!” 宗瑞神色微冷,瞬间就从蒋常沂身上感觉到了他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口口声声说着他只要杀害闻纾凌的凶手,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一起突破,先不说二人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姜云卿被拿下而无动于衷。 就说眼下两人气机早已经牵扯到了一起,周围天地之力更是将两人当成了一体。 二人气息彼此交融,攀升的气势更是早已经融于一起。 别说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姜云卿交给碧羽宗的人,就算真交了姜云卿,一旦姜云卿那边晋升被迫中断,君璟墨也必定会受到影响。 到时候无论姜云卿也好,还是君璟墨也罢,两人突破途中受阻,轻则受伤,重则殒命。 蒋常沂身为破虚强者,不可能不知道这道理,若他真的只是想要拿人,大可以等着他们突破之后,以他的修为照样能够拿得下姜云卿。 可是他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根本就不是针对姜云卿一人,而是想要毁了她和君璟墨两个。 宗瑞强压着心中怒意,沉声说道:“蒋长老,你身为碧羽宗长老,袒护晚辈自然无错,可是也要分清楚是非黑白不是吗?” “云卿和闻纾凌之间的事情是闻纾凌有错在先,是他想要仗着修为欺压云卿,甚至朝着她下杀手才反被她击杀。” “是他技不如人,此事谁来说都怪不到云卿头上。” “眼下我师妹他们正在突破的关键时刻,还请蒋长老看在雷鸣师叔的面上,将此事暂放,若你真想要替闻纾凌追究,待到云卿和璟墨突破之后,我们流明宗定会就此事给碧羽宗一个交代。” 宗瑞话语之间不仅将雷鸣搬了出来,连带着流明宗也一并搬出来,就是想要让蒋常沂有所顾忌先行退去,只要今日姜云卿他们能够顺利破虚。 将来就算是碧羽宗找上门来对峙,关于闻纾凌之死的事情他们也半丝不忌,甚至还能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 只可惜,蒋常沂若是愿意讲理,也就不会选在这个时候露面了。 蒋常沂本就是冲着姜云卿二人而来,甚至对他们起了杀念,闻纾凌的死不过只是他找到的一个借口而已,他又怎么可能真等着他们突破之后,再行计较闻纾凌的事情? 蒋常沂神色一冷,厉声道: “放肆小辈,你竟敢拿雷鸣压我?” “你们流明宗就算强于我碧羽宗一丝又能如何,难道就能肆意虐杀我宗内弟子,真当我们碧羽宗怕了你们流明宗不成?” 宗瑞脸色一变,急声道:“我并无此意,我只是……” “你不用解释!” 蒋常沂陡然打断了宗瑞的话,寒声道,“姜云卿杀了我碧羽宗真传弟子,此事我碧羽宗必不会善罢甘休。” 第4328章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今日必要拿他好给我宗内一个交代。” “宗瑞,我念与你师父相识多年,你且让开,否则休怪我不顾两家情谊!” 宗瑞原是想着能够息事宁人,至少也拖住蒋常沂能够等到宗门长辈赶来,可是蒋常沂这话显然已经是撕破了脸想要阻挠了姜云卿他们突破。 奚佑忍不住怒声道:“你何必这般冠冕堂皇,你们碧羽宗内从来不讲什么上下情谊,为着点资源都能打的你死我活,彼此算计的事情更是从来没少过。” “你找这么多借口,不就是想要害云卿他们?” 奚佑长着张看似乖巧的娃娃脸,可实际上脾气却是几人之中最为冲动暴烈的那一个,他对着蒋常沂冷笑道, “闻纾凌是在擂台上输给了我师妹,当时那么多人瞧着,他死了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活该,如今你却咄咄逼人。” “你到底是想要替闻纾凌报仇,还是只是不想见着我师弟师妹突破,怕他们将来胜过你们碧羽宗的人,压着你们碧羽宗抬不起头来,所以才想着要将他们扼杀在此?!” “放肆!!” 蒋常沂被说中心思,脸色瞬间一寒。 他身上灵力暴涌之下,挥手就朝着奚佑攻去,那一道能量满怀恶意之下甚至丝毫未曾留手。 “小心!” 贝柏脸色大变,手中骨鞭一扬,一把卷住奚佑身上将他拉开了一些,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道攻击,而方才朝着奚佑落去的那些能量直接落在地上时,便在那里砸出一个深坑来。 坑边周围甚至开始凝聚着一层寒霜,里面可见冰锥横立。 贝柏手中一甩,骨鞭便收了回来,随即冷笑出声:“教训一个晚辈,竟然使用规则之力,甚至还想着暗算于他。” “你们碧羽宗的人当真是连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他满是不屑的看向蒋常沂, “之前试练塔中,闻纾凌仗着自己修为高深,而姜云卿还未曾进阶,所以想要强夺她手中积分,不惜逼着宗内弟子钻规则漏洞,逼着他们放弃了试练塔前程替他拦住擂台之上的姜云卿,结果自己技不如人死在了擂台上面。” “如今你一个破虚强者,竟然丝毫不顾颜面朝着晚辈下手,借口闻纾凌之死,想要强行破坏姜云卿他们晋升之路。” 贝柏满是嘲讽的看向蒋常沂,冷声道, “你说你要替闻纾凌报仇,姜云卿杀了闻纾凌也就罢了,你动她尚且还能算你有个借口,奚佑何曾做过什么,你却趁机对他下狠手。” “隐藏冰霜之力在寻常攻击之中,想要趁机击杀于他,你身为破虚境强者的脸呢?!” 宗瑞几人之前守在另外一边,在蒋常沂动手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反应,此时望着奚佑之前所站着的地方留下的规则之力,察觉到蒋常沂居然对着奚佑下死手。 宗瑞几人脸色也是生寒。 “我敬你是碧羽宗长老,才对你恭敬几分,可你却对我流明宗弟子下死手。” 第4329章 无耻至极 “蒋常沂,你不要以为这东圣只有你一个破虚境强者而已,也别忘记了我流明宗内也是有长辈的。” “你今日若敢为难我师弟师妹,断他们晋升之途,我流明宗势必不会与你们碧羽宗善罢甘休,你是想要让你们碧羽宗和流明宗开战吗?!” 蒋常沂被贝柏的话说的脸色一怒,揭穿了心思之后本就恼羞成怒,此时再见宗瑞对他毫不客气说话,索性直接撕破了脸,他挥手就朝着贝柏攻去, “无知小辈,竟敢诋毁于我,我今日便替你们长辈教训你们!!” 宗瑞眼见着蒋常沂动手,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他狠狠一咬牙怒声道,“护住云卿和璟墨,别叫这无耻之人断了他们晋升之路!!” 他直接挥剑上前,而杜天庆则是挡住另外一边。 凌秦等人也没想到蒋常沂这般不要脸,居然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对着他们动手,他难道就不怕事后追究吗,还是不想要碧羽宗安生了? 他们心中满是费解,可眼下却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细想。 几人眼见着宗瑞和杜天庆上前,也不敢闲着,几乎同一时刻出剑对向蒋常沂,显然要将姜云卿他们护持到底。 蒋常沂是认识凌秦和唐瑜等人的,唐瑜也就算了,唐家和流明宗本就交好,唐瑜上前蒋常沂早已经预料到了,可是凌秦却是凌家之人,凌家和流明宗鲜少往来。 蒋常沂横手拦住了凌秦手中长剑,一掌拍在他肩上将他击退后冷声道: “凌秦,此事和你们凌家无关,你速速退去,我定不伤你。” 凌秦持剑冷然道:“凌家和流明宗是无关系,可姜云卿夫妻对我却有救命之恩,我凌家之人从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也做不出来不要脸面之事。” “要战便战,今日姜云卿夫妻我护定了!!” 只一句话,蒋常沂就知道了凌秦的态度。 他脸色变了变后,见凌秦不进不退,竟还敢言辞之间嘲讽于他。 他寒声说道: “不知好歹!既然你不肯退,那我今日就代你们凌家的长辈教训教训你,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蒋常沂本就存着想要斩杀姜云卿他们的心思,对着宗瑞等人时自然不会留手。 他知晓这边的动静瞒不过其他破虚境太久,必须速战速决解决了姜云卿他们,否则若是让其他人赶来之后,他再想要下手便会横生枝节。 蒋常沂一个破虚境后期强者,与宗瑞他们境界相差太大。 哪怕就算宗瑞等人全盛时期,凭着半步破虚巅峰的修为联手之下,也未必能够拦得住他,更何况是他们在血武之界里受了伤还未痊愈。 两厢交手之下,宗瑞他们哪怕拼尽了全力,可却依旧不是蒋常沂的对手。 几人接连受伤之后,攻势也逐渐现了颓势,再被一次次击飞出去之后,落在地上时疼的几乎难以起身。 “铁骨金身!” 夏侯仪眼见着宗瑞他们落败,身上灵力突然涌了出来,身形增长不说,连带着气势也不断攀升。 第4330章 夏侯家的人 “夏侯家的人?” 蒋常沂见状吓了一跳。 他之前未曾见过夏侯仪,没想到眼前居然还有夏侯家的人,眼见着夏侯仪身上气势攀升之时眼中露出一丝懊悔之色。 隐世大族之中,夏侯家并不是最鼎盛的,而且夏侯家的人血脉不强,所诞生的子嗣也不多,可即便如此,他们却是外界之人最不想招惹的一族。 夏侯家的金身秘术太过蛮横,同为破虚巅峰,夏侯家的人能凭借金身秘术短时间能踏入域主境界。 单凭这一点,夏侯家的人就算人丁单薄,修为也增长缓慢,可却是隐世大族之中不可忽视之人。 蒋常沂之前若是知晓这里有夏侯家的人,他或许会选择其他办法,可是事已至此,打都了他,他就算想要放过夏侯仪,夏侯仪使用金身秘术之后也不会放过他。 况且蒋常沂心中清楚,他今日已经动了这几家的人,结仇恐怕是难以幸免。 若不能杀了姜云卿二人,又得罪了几家,简直得不偿失。 蒋常沂知晓夏侯家金身秘术的厉害,连忙就朝着夏侯仪攻击,而夏侯仪修为攀升到了破虚中境便停了下来,他身形闪烁之下,几乎化作了残影,与蒋常沂纠缠在了一起。 比之宗瑞几人他的确厉害许多,甚至还趁机在蒋常沂身上留下了伤势,只可惜夏侯仪在血武之界中就已经动用过金身秘术,如今强行再次动用本就是勉力而为,而且他虽然修为提升到了破虚中期,却未曾领悟规则之力。 蒋常沂与他缠斗了一会,便让得夏侯仪开始力竭,他不敢太伤夏侯仪,只以冰霜之力破坏了他金身,然后将人甩了出去。 夏侯仪落地之时,金身秘术瞬间消散,整个人萎靡的摔在地上时,满是不甘的看向蒋常沂,而蒋常沂则是在击退了所有人之后,直接到了阵法之前。 宗瑞气血翻涌,刚好些的伤势再次加重,持剑支撑着自己半跪在地上时,喉间鲜血不断朝外涌,对着那边蒋常沂嘶声道: “蒋常沂,你敢伤云卿和璟墨,我流明宗必不会与你罢休!!” 蒋常沂手中停顿了片刻,有些顾忌流明宗那群疯子,可是想起当年雷鸣带给他们的阴影和恐惧,还有碧羽宗的将来,他却是猛一咬牙。 事已至此,就算他这个时候退走,流明宗的那群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他击杀了眼前这两人,或是毁了他们根基,流明宗就算是再怒又能如何。 大不了他也和当年雷鸣一样,直接假意脱离宗门之后寻个地方隐匿起来,等过个百八十年、此事过去之后,又还有谁记得两个废物或是死人? 流明宗就算是再厉害,总不会为着两个死人,真和碧羽宗不死不休? 蒋常沂心中有了决断之后,手中灵力爆涌,直接落在了那阵法之上。 那阵法本就是奚佑主持着,遭受重击之后,奚佑就猛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咬牙以心血结印勉力支撑着,可是那阵法依旧摇摇欲坠。 第4331章 一入修罗万骨枯(一) 蒋常沂手中接连几下毫不留情的轰在阵法能量罩上,就见到那阵法周围的阵旗不断出现裂纹。 “奚佑……” 宗瑞扭头看向奚佑,刚想说话,就见奚佑脸色惨白,“师兄,我坚持不住了……” 他话音刚落下时,就听到“咔擦”一声。 猛一瞬间,那四方阵旗陡然碎裂,伴随着奚佑喷血摔倒在地,那阵法顷刻间便化为云烟,而原本被笼罩在阵中的姜云卿和君璟墨也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 呼—— 灵风四起,吹的人有些睁不开眼来。 待到周围之人以灵力护体好不容易站稳,朝着场中看去之时,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好强的气势……” 之前有阵法遮掩,周围的人尚且未曾察觉到,这二人突破时的阵势有多强大。 此时阵法被破,他们身遭的情况便彻底暴露出来。 只见二人身上所爆发出来的气势极为惊人,而周围的天地灵气被他们吸引着,像是不要钱似的疯狂朝着二人身上涌去,在他们身侧形成了极为恐怖吞噬的漩涡。 那些灵气凝聚在他们身遭,被他们不断的吞噬着,而随着他们身上气势增长,周围那些狂涌而来的天地灵气甚至出现枯竭的迹象。 二人身上金红光芒交替闪烁着,在那上面还有极为浓郁的生机。 一个犹如源源不绝的生息,让人想要靠近吞噬。 而另外一个身上则是遍布杀伐之意,哪怕距离极远,却依旧感觉到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 周围之人面面相觑,忍不住看着姜云卿二人,而距离最近的蒋常沂却是脸色大变。 “生之极力……” “杀戮之力?” 蒋常沂惊愕之下,随即满是不敢置信。 他一眼便认出了两人身上笼罩着的规则之力,那生之极力本就极为罕见,最近出现的已经是数千年前的那位尊者,而近些年来便再无人领悟过生之极力。 据闻拥有生之极力之人,能够化腐朽,生白骨。 只要神魂不灭、生息不断,再重的伤势都能够恢复过来,甚至还能够借着规则之力增长他人体内生机,让其更加容易突破,对于灵兽、灵植更是有天然的吸引之力。 曾经那位尊者就是因为拥有生之极力,拥有旁人没有的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所以称为了整个东圣之上所有强者都欲交好之人,甚至无人敢伤其性命。 只因为哪怕比他修为高深之人也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够将他神魂俱灭。 一旦杀人不死,留下他半丝神魂生机,那尊者便能借着生之极力复苏,从此成为害他之人的噩梦,让其寝食难安永不安宁。 蒋常沂没想到他居然能在君璟墨身上看到生之极力,这已经足够让人惊骇,可当他看到姜云卿身上的那掩饰不住的杀戮之意,还有弥漫在她身遭惊天煞气之时,眼里更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惊惧来。 杀戮之力虽然罕见,可是比起生之极力来,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领悟过。 第4332章 一入修罗万骨枯(二) 拥有杀戮之力踏足破虚境的强者,战力会远胜于拥有其他规则之力的人,可这并非代表他们无敌,破虚境中依旧会有比他更为强悍之人。 可问题是姜云卿身上的规则之力并非纯粹的杀戮之力,那煞气弥漫之下金光弥漫,甚至隐隐在姜云卿面上形成了浅浅的金纹,这让他想起了传说之中,那曾经的杀神所拥有的修罗意。 一入修罗,万骨皆枯。 百世轮回,见之即灭。 如果姜云卿真的在领悟杀戮之力的同时,也拥有了修罗意,那她比之领悟了生之极力的君璟墨更为可怕,将来甚至会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蒋常沂满脸惊恐的看着姜云卿二人,眼中满满都是惊惧。 他曾经见过许多人破虚时的场景,哪怕领悟了规则之力也未必圆融,甚至有许多都是在破虚之后才慢慢将所领悟的规则之力融于己身。 可是眼前这两人身上的规则之力却浓郁到几乎蔓延进了他们身体四处,就连灵力逸散出来时,都带着无边生机和杀戮之意。 这情形,就连当年的雷鸣也做不到。 这般强悍的规则之力,又有这么让人难以置信的天赋和悟性…… 这两个人,绝对不能留下!! 蒋常沂眼里的嫉妒不断闪烁,而原本的杀意越发强盛,他手中汇聚着灵能,那上面甚至带上了他所领悟的冰霜之力。 周围气温突然下降,周围隐隐出现了一丝丝寒气,他身遭地面之上甚至凝结出了寒霜,连带着四周的天地灵气仿佛被那冰霜之力所阻隔。 蒋常沂低声道:“你们也别怪我,怪只怪你们当初未曾投到我碧羽宗门下,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若当初姜云卿二人成为了韦宿之的弟子,拜入碧羽宗门下。 哪怕他和韦宿之不和,可为着碧羽宗的将来,他今日也会尽全力保着他们突破,甚至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可谁叫他们舍弃了韦宿之选择了雷鸣。 流明宗已经有了一个雷鸣,不能再出姜云卿和君璟墨,更不能出一个杀神以及一个人人都想要交好拥有生之极力的强者,所以他只能杀了他们! 怪不得他。 蒋常沂嘴里喃喃说完,便直接将手中能量朝着姜云卿他们二人身上甩去。 …… “蒋常沂!!” 宗瑞和杜天庆等人目眦欲裂,而远处那些人瞧见蒋常沂动手之时,都是忍不住闭了闭眼。 他们几乎已经能够看到,蒋常沂这一击之下吐血而亡的姜云卿二人,看到他们被打断了晋升之后惨遭反噬身亡的下场。 所有人心中都在惊惧之下生出一丝惋惜。 谁都看得出来姜云卿和君璟墨前途无量,只要破虚之后将来绝不会比如今那些破虚巅峰的强者差,甚至说不定能踏足他人从未踏足的天道之路。 只可惜,他们突破的太过突然,又遇到了容不得人的碧羽宗长老。 如若有师门长辈在旁,又何需惧怕这蒋常沂,如今这两颗还未曾璀璨绽放的星星,却只能陨落在此了…… 第4333章 不要脸的老东西! 蒋常沂也笃定了他能杀了姜云卿他们,哪怕他们二人规则之力再强,可突破之时无法挪动,甚至心神大乱必遭反噬就是他们最大的弱处。 他脸上露出一丝放松来,正想着杀了这二人后就立刻遁走,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姜云卿二人身上却是突然浮现出一朵巨大的金莲。 “不要脸的老东西!!” 那莲花之中发出一声嘲讽冷喝之后,便直接便将落在姜云卿二人身上将他们包裹其中。 那金莲之上散发出耀眼金光,随即将蒋常沂的攻击全数吞噬,还没等蒋常沂反应过来。 那金莲之中便突然又出现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随即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之时,一条巨大的藤蔓便从那里挥舞而出,直接朝着蒋常沂脸上抽了过去。 “啪!!” 蒋常沂猝不及防之下,想要闪避已然来不及,他只能伸手去挡,却不想那藤蔓狠狠抽在他身上之后,竟是直接将他抽的倒飞了出去。 等到蒋常沂在半空之中稳住身形之时,半条胳膊之上衣袖已经被抽掉,而露出来的那条胳膊上有一道露出白骨的伤痕,上面鲜血汨汨的朝下淌。 “什么东西?” 蒋常沂吃痛之下厉喝出声,抬手便朝着那边攻去。 没想到那藤蔓就如同活物一般,猛的散了开来,幻化成了无数道藤蔓,结成一道庞大的绿色大网,将那些攻击全数接下之后再猛的爆散开来,朝着蒋常沂那边铺天盖地的蔓延而去。 蒋常沂大惊之下连忙后退,抬头时就看到那从金莲中出来之后,落地之时便疯狂增长,露出狰狞花冠的巨大灵植来。 花锦直接从金莲之中漂浮出来,那足有七八丈高的本体一出现,便震惊了所有人,它花冠之下浮现出一张绿眸的人脸,而硕大的花冠微倾之间,身遭藤蔓废物,铺天盖地的让得周围全数笼罩在阴影之中。 而在它花冠下的其中一条藤蔓之上,还有一个红衣赤眸,长发飞舞的青年。 焱阳斜靠在花锦的枝干之上,一头赤红色长发随风轻舞之间,对着对面满是震惊之色的蒋常沂嗤笑出声, “老家伙,你才不是个东西!” 他身形虚浮,和身旁的花锦泾渭分明,却又彼此相依,言辞之间更是满是锋锐。 “你嫉妒我姐姐他们天赋,想要阻拦他们进阶也就算了,竟还找这么不要脸的借口,那闻纾凌偷鸡不成、死了也白死,你哪来的脸替他报仇,暗算我姐姐他们?” 焱阳说道这里轻嗤离开一声,嘲讽道, “不过说起来也许这就是你们碧羽宗的传统,小的不要脸皮,老的没皮没脸。” “想要占人便宜还非得将自己说的义正言辞,整个宗门上下就是蛇鼠一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花锦藤蔓挥舞之间,开口道:“人类就是矫情,强取豪夺还得找个借口,哪像是我们灵类,想要什么就去取。” …… 蒋常沂紧紧看着花锦,不敢置信道:“成精的灵植?” 第4334章 你不是器灵,你是活灵?! 成精的灵植? 不可能,这东圣之上怎么可能会有成精化形的灵植。 别说是灵植,就连灵兽之中如今最高的也不过是磐云海的那头金角兽,以及万兽林那边的兽王而已,可是他们哪怕登顶也才不过八品而已。 灵兽化形得九品以上,而灵植想要化形成灵远比灵兽还要艰难。 眼前这灵植不仅仅生了灵智,能够化形四处游走,甚至还有了自己的智慧,瞧上去好像至少有万余年修为,这……这怎么可能?! 蒋常沂满脸惊骇之下,忍不住又看向焱阳。 刚开始时候他还以为焱阳是人类,可是不过片刻却察觉出不对劲来,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这般纯粹的纯灵之体? 见焱阳身上弥漫着浓郁的血煞之力,气息与姜云卿身上有些类似,而又似灵非灵,甚至能够操控那朵金莲。 蒋常沂脸上神色变化不断,想起之前那些人议论之中杀了闻纾凌的那个器灵,凝声说道:“你就是姜云卿那器灵,是你杀了纾凌……” 他话到一半,神念蔓延过焱阳身上之时却又是脸色微变, “不对,你不是器灵,你是活灵?!” 蒋常沂脸色变化不断,望着花锦和焱阳时更是忍不住的露出垂涎之色来。 若说他之前想要灭杀姜云卿他们二人,只是为着不想让流明宗再添两名强者,将来永远压着碧羽宗,想要替宗门铲除威胁所以才狠下杀手的话,此时却更多了一丝贪婪。 这整个东圣之上,随着天地灵气衰减,已经有数千年未曾见过能够化灵成精的灵植了,更别提是如同焱阳这般看上去就极为厉害的活灵。 如果他能得了这株灵植和活灵,说不定他炼化服用之后就能够突破如今东圣的桎梏,成为这千余年来第一个踏足天道之人。 就算退一万步无法炼化吞噬,只要抽了他们的魂灵,将其注入法器之中,说不定也能蕴养出一个真正的仙品灵宝来! 到时候他就算修为不够,又何惧雷鸣这些人?! 蒋常沂之前能够不顾颜面,趁火打劫意图杀了姜云卿他们,本就不是什么正派之人,如今见到姜云卿身边居然豢养活灵,瞬间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厉声道, “姜云卿她好大的胆子,竟敢炼化活灵!” “如此伤天害理,简直就是邪魔外道,我今日定要将她铲除,免得她将来危害苍生。” “我呸!” 焱阳听着蒋常沂的话后忍不住嗤笑出声:“谁跟你说小爷是活灵?你可别想着污蔑我姐姐。” “小爷成灵数万年了,那是小爷自己想要离开试练塔,才主动恳求留在这金莲之中,小爷成为这金莲之灵那是心甘情愿,若非如此谁能炼化得了我?” 他活了这么多年,况且无论跟着焱翎时,还是后来跟着姜云卿他们时,都见识过不少心思狡诈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蒋常沂是想要借着活灵之事污蔑姜云卿,好能借口顺理成章的杀了她? 第4335章 马屁精 东圣之地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纯灵之体,而外人眼中的“活灵”几乎都是人类神魂,以特殊手法炼制封印于器物之中,拥有人类神智却被除了人性。 这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绝不能容忍的事情,一旦姜云卿背上炼化“活灵”的罪名,哪怕她修为再高天赋再强,其他那些强者都绝对容不下她,甚至连雷鸣恐怕也不会庇护她。 焱阳怎么可能叫蒋常沂污蔑了姜云卿的名声? “我说你这老家伙欲念蒙身,贪图我主人手中的东西就直说,何必遮遮掩掩借口污蔑我家主人,丢人现眼?” 花锦老而成精,自然也听出了蒋常沂话中的意思。 它低头时很清楚的能感觉到对面那个人类看着它和焱阳时,那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欲/望,就好像恨不能直接直接吞了他们的魂灵,直接将他们的灵力吸收之后,好能提升自己似的。 花锦藤蔓在空中飞舞着,满是鄙夷的出声,“你们人类总是这样,贪心却不承认,明明欲壑难填想要得到旁人之物,却还非要找一大堆的借口。” “你若真想要污蔑我家主人,也该先遮遮你那双眼睛。” “瞧瞧它们,里头的贪婪算计、歹毒狠辣都快溢出来了,简直丑陋的让人看不下去。” 它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哦,也是,我只是灵,可没你们人类这般讨人厌,你们人类当真是恶心至极……” 花锦原是想要像是以前那般大肆嘲讽一番人类的,可是突然想起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是人类,一个是它生死与共的主人,另外一个是它招惹不起的存在,将来想要进阶甚至还得靠着他。 花锦连忙改口说道, “当然,我家主人和男主人他们例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是他们这般正直善良光明磊落又怜惜弱小温和宽厚貌美如花的……” 蒋常沂:“……” 周围的人:“……” 这东西到底是灵植还是什么玩意儿,它怕不是将它所有听过的词儿都安在了姜云卿他们脑袋之上,前面那些也就算了,貌美如花是个什么鬼?! 总觉得有被他冒犯到。 哪怕此时对敌,甚至跟花锦也是一伙的,焱阳依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我说的是事实。”花锦义正言辞。 焱阳:“……你是灵王,要点脸。” “脸是什么,我们灵又没有。” 花锦早就知道焱阳和姜云卿关系,不想跟他交恶,而且之前焱阳将它收入金莲之内,花锦也知道这涅火金莲中能够蕴养伤势,所以死皮赖脸的对着焱阳说道, “反正主人他们就是好,这个老东西是比不上他们的。” 焱阳闻言瞬间没再反驳,“这倒也是,毕竟没人能比他更厚颜无耻了。” “你们……” 蒋常沂被焱阳两个一唱一和说的脸色铁青,他怒气蓬发之下厉声道:“找死!!” 他本就觊觎这两只灵物,如今见他们竟敢嘲讽自己,攻击之中更是夹杂着怒意直接就朝着两人疾驰过去。 第4336章 拦住他! 蒋常沂想要拿下两人,而焱阳虽然跟花锦说笑时看似轻松,可望着攻来的蒋常沂时,那血色眸子里却是划过抹担忧。 他和花锦若都是全盛时期,想要拖住蒋常沂还尚有可能,虽然不能击败他,可只是护住姜云卿和君璟墨等到流明宗的人赶来却已足够。 可是他如今早不是当年那个横行血武之界的血灵王,涅火金莲这么多年削弱了他许多,而花锦之前又几次受伤,哪怕吸收了一些血煞之力,却也不过拥有之前一半修为而已。 他们没想到姜云卿二人出来之后,就会立刻因为沧澜境束缚消失,立刻破虚,更没想到这周围居然会冒出一个蒋常沂来,直接对于姜云卿二人起了杀意。 焱阳和花锦刚才言语看似嚣张,甚至还不断与蒋常沂说话,就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 眼下动起手来,焱阳自己也知道他们阻拦不了蒋常沂多久。 见蒋常沂恼羞成怒,他眸子里划过抹忧心,对着花锦传音道:“拦住他,别叫他靠近云卿姐他们,只要他们突破之后就不必再惧怕他!” “我知道!” 花锦眸色冷凝,它当然要护着姜云卿,否则姜云卿一死,身为灵仆的它也活不下去。 更何况姜云卿他们将它带出了试练塔,甚至君璟墨的生之极力也能帮着它更进一步,花锦可不想刚有希望之时就陨落在了这里,它还想要成为真灵,想要将来能够褪去灵植之身。 焱阳直接从花锦身上飘了出去,化作一道血色鸿光朝着蒋常沂攻去,而花锦也是挪动着庞大的身躯,那藤蔓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跟在焱阳身后朝着那边扑去。 …… 蒋常沂和花锦他们战斗在一起,而周围那些因为这番打斗退到远处的人,神念瞧见突如其来的巨大灵植,还有漂浮在半空之中看似十分强悍的焱阳时,都是忍不住议论开来。 “那是什么?” “好像是灵植成精。” “这东圣之上居然还有成精的灵植吗?” 有之前进过第五层,侥幸从里面出来的人瞧着那高大至极,藤蔓挥舞之间却紧紧将身后姜云卿二人庇护的严严实实的花锦,满脸不敢置信的说道, “试练塔五层之中,是有成精的灵植的,而且我听说那里之前有一株成精数万年的灵虹草,是那处界面的草木灵王,只是后来遇到了几个人类打斗一番之后就突然消失了。” “难不成当时消失的就是这一株?” 这人当初刚好进去的就是花锦所在的绿林之界,他是与同伴一起,而绿林之中失去了花锦之后,其他的灵植虽然强悍却也不是不能存活。 他们当时出现的地方离血武之界的入口极近,遇到的也是一只刚化灵不久的灵植,一番打斗之后便将其拿下,还从它口中知晓花锦的存在,也知道在他们之前是有人进过这里,甚至与那株灵王级别的灵虹草大战过一场的。 只是后来那几个人类进了血武之界后,那株灵虹草也跟着消失。 第4337章 她到底怎么办到的? 这人当初只以为那株灵王被人斩杀了,还曾羡慕过那些斩杀它的人,能够得到旁人得不到的东西,可没想到那株灵虹草居然被带出了沧澜境外? 可是…… 那试练塔中的规则在那里放着,里面的一切都难以待到外面来。 他们当时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之后,也曾想要将那颗化灵的灵植带走,可是血武之界的入口根本容不下它,甚至连带着他们一起排斥。 最后他们只能将其斩杀,只抽走了魂灵取了枝叶和灵性。 姜云卿他们到底是怎么把这东西带到沧澜境外来,甚至还叫它认了主不说,一口一个主人拼力护持着他们? 还有那个被蒋常沂叫做活灵的红色身影,除了脸上的金纹有些陌生之外,居然像极了后来他们进入的那血武之界中的血灵王。 姜云卿他们不仅将灵虹草带了出来,居然还捕捉了一只血灵王。 她到底怎么办到的?! …… 周围那些人中有一些是入过试练塔五层的,经历过那里的事情的,都是震惊的看着场中的焱阳和花锦,而更多的则是停留在四层之中,甚至还未曾来得及更进一步的。 此时听说那株灵植居然是试练塔中的灵王,许多人都是面露惊疑。 他们突然被逐出沧澜境的事情,该不会和姜云卿他们有关系吧? 是不是因为他们带走了不该带走的东西,所以沧澜境才将他们当成了入侵之人,直接将所有人全部驱逐? 还是姜云卿他们在试练塔中做了什么,所以才让得这一次的沧澜境提前关闭,让的他们所有人都提前被驱逐出来?! 不得不说,这些人虽然猜错了大半,可最后的结果却和真相几乎一致。 蒋常沂完全不知道外界这些人的想法,他被花锦和焱阳缠斗之时,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二人修为,那浑身血煞之力弥漫的少年也就罢了,修为只不过到了半步破虚巅峰。 明明有着灵王境界,可瞧上去却虚弱许多,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这株成了精的灵虹草修为却是极为惊人,单从境界上来说甚至堪比破虚境,只是战斗了一会儿之后。 他就发现这灵虹草虽有灵王境界,也幻化出人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领悟规则之力,而且眼前这两只灵类身上都受过重创。 蒋常沂察觉到这些之后,原本紧张的神情瞬间松懈下来,对着焱阳二人冷笑出声: “我还当你们是什么厉害角色,却不过受损之后的灵类。” “你若是全盛之时,我或许还会忌惮你们一二,可如今你们拖着残缺灵体与我争斗,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了你们,待会儿再送你们主人下去跟你们团聚!” 蒋常沂说话之时,手中寒霜之力越发凶猛,连带着天地之间都染上了霜色。 花锦本就是草木灵植,极为畏寒,而焱阳本体之上的伤势也还没完全修复,两人拼力之下,却依旧被蒋常沂拿下,焱阳能够凭借着本体金莲脱离。 第4338章 贪婪 焱阳本体是金莲,对于冰霜之力本就没多少惧怕,而且金莲未损之前,只要姜云卿还在他就能够随时脱离。 可是花锦身为草木灵植,被冰霜之力克制之下,直接被冻在了原地,根系化作寒冰之后,它身上的藤蔓枝叶也跟着变得僵硬起来,连带着花冠之上都隐隐出现了寒霜。 蒋常沂见状露出得意之色,想跟他斗,简直做梦!! 眼见着蒋常沂伸手朝着花锦的花冠之上探去,手中猛的一击之后那花冠便瞬间枯萎,而他则是探入其中想要抽取花锦的魂灵。 焱阳嘶声道:“花锦!!” 啊—— 花锦巨大的身子疼的不断抽搐,嘴里的尖啸声让得周围不少人都出现了幻觉,可奈何蒋常沂却已入破虚,神魂远远强过于它。 它虚弱之下的幻化之力只不过是让得蒋常沂恍然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随即看着花锦时越发贪婪。 灵虹草对于破虚境的人来说本就大补,而眼前这株成精之后竟然还多了幻化之力,若是能将它的魂灵抽取出来吞噬炼化,或是注入武器之中,到时候定然能够实力大涨。 蒋常沂手中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入花锦花冠之中,花锦疼的不断嘶吼。 “主人……” “救我……” 姜云卿与花锦认主之后,便与花锦多了共情,当她感觉到花锦疼痛之时便已经有些惊醒,而那边花锦疼痛之下生出戾气魂灵出现暴动,甚至隐隐有自爆与蒋常沂同归于尽的冲动时。 姜云卿身上原本不断攀升的气息猛的一滞。 随着花锦魂灵越发暴动,身躯猛的攀涨之下,周围的天地之力不断的朝着花锦身上涌了过去,原本抓着花锦魂灵正满是欣喜的蒋常沂突然脸色大变。 “你疯了,居然想要自爆?!” 花锦嘶吼:“我宁肯自爆,你也休想抽取我的魂灵!!!” 眼见着它身上灵气越发强盛,甚至已经有压过他的趋势。 蒋常沂气得险些吐血。 这灵植,居然想要拉着他同归于尽! 周围的天地之力突然被搅乱,原本姜云卿和君璟墨身上笼罩着的气势突然变得杂乱起来,姜云卿和君璟墨身上气势开始变得不稳,脸上也都是不约而同的出现了痛楚之色。 “姐姐!” 焱阳惊叫了一声,察觉到花锦的动作时,一边疯狂的催动涅火金莲,护持着姜云卿和君璟墨身遭的灵气,一边惊声道:“花锦,停下来!!” 花锦此时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他听到厉喝声时想要停下来已经来不及。 而那边宗瑞看着姜云卿晋升之势几乎快要中断,周围的天地之力源源不断的朝着花锦汇集,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没人比他更清楚花锦的实力,它虽然未曾受天地之力洗礼,可是花锦也早已经不是寻常灵王之境可比。 一旦花锦自爆,别说是蒋常沂,就是在场所有人怕都逃脱不掉。 “快走!!” 宗瑞朝着凌秦他们暴喝一声后,便抬腿朝着姜云卿他们那边冲了过去,想要先带着姜云卿他们离开。 第4339章 生死与共(一) 无论如何,姜云卿和君璟墨是他师弟师妹,更曾在试炼塔中救过他。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葬身在此。 哪怕他们破虚失败,至少也要保住他们性命。 那边蒋常沂也是面露骇然,当感觉到花锦身上的气息之时,低骂了一声“疯了”之后,一把便松开了花锦的魂灵,转身就想朝着远处离去。 这该死的灵虹草,竟然宁肯自爆也不肯让他将魂灵抽走! …… 周围的那些人见到蒋常沂突然离开,都是纷纷色变想要朝外走。 而凌秦等人想要抓住宗瑞已经来不及,眼见着宗瑞朝着姜云卿他们那边冲去,而花锦身上的气息已然狂暴到了极点,凌秦只能狠狠一咬牙转身朝外逃离。 “走!!” 他刚一转身,就见两道黑影朝着宗瑞追去。 凌秦惊愕道:“贝柏,杜天庆!!!” 只见贝柏和杜天庆以骨鞭和巨剑悬浮身前,抵挡着周围疯狂肆虐的天地灵气,极快的到了宗瑞身旁,三人顶着花锦周围几乎快要爆裂开来的天地灵力,想要将姜云卿二人拉出来。 可是周围的天地之力却太过狂暴,而三人本就身受重伤,口中鲜血不断滴落。 凌秦眼中出现一缕血红,“你们先走!!” 他手中长剑一挥,便灵力暴涨转身朝着那边而去,而原本朝外走的唐瑜、兰茜几人眼见着凌秦走到了宗瑞他们身后,他们脸上也是出现一抹迟疑,下一瞬都是纷纷咬牙。 拼了!! 唐瑜和兰茜猛的转身,夏侯仪强行再次用了金身秘术,几人同时到了宗瑞身后,灵力汇聚到一起时,让得险些被压弯了膝盖的宗瑞几人身上压力一轻。 “你们……”宗瑞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 唐瑜急声道:“别你们你们,赶紧带他们出来!!” 宗瑞见着涨红了脸被周围肆虐的灵气压的几乎站不稳的几人,连忙将心中震动压了下去,转身朝着姜云卿他们那边而去,一把抓着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手,就想要强行中断他们突破,将两人拉扯出来。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股极为蛮横的力量却是突然出现。 “唔!” 宗瑞闷哼了一声,就感觉到手中一松,整个人被推了开来。 姜云卿他们身遭出现了一道能量屏障,而周围那些狂暴的天地之力也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突然停滞了下来,而那突如其来的强横能量裹着花锦周围,强行将它已经脱离身躯的魂灵压了回去。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场中,一掌朝着花锦头顶上方拍去。 “雷鸣师叔,不要!!” 宗瑞眼见着雷鸣想要一掌轰杀花锦,连忙大声道,“它是云卿师妹的灵仆,斩杀了它云卿师妹也会受损的!!” 雷鸣原本朝着花锦落下的攻势一滞,随即化掌为指,落在那硕大的花冠之上时,手中的灵力直接将花锦笼罩其中,嘴里轻喝了一声, “聚!” 花锦身上暴涨的灵力猛的停滞了下来,而即将逸散的魂灵也在这一瞬间被一股力量压制着渐渐凝聚。 第4340章 生死与共(二) 雷鸣的出现如同一盏巨鼎,身上的气势以无与伦比之势,压住了即将自爆的花锦,将它快要溃散的魂灵强行凝聚。 与此同时,另外一道身形出现在半空之中,挥手将奚佑等人悬空护着离开场中之后,这才挥手之间让得五道金色阵旗猛的落下,直接在了花锦周围。 “四方聚灵,为我所用,封!!” 在那声低喝之下,雷鸣手中光芒不断闪烁,而花锦原本庞大的身躯不断的缩小。 周围原本因为它魂灵自爆而狂躁的天地之力,也被那阵法困缚在它四周,几乎凝聚成了浓郁的灵液。 “师父……” 奚佑见到空中那人影之时,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而宗瑞和杜天庆他们见到雷鸣赶了过来,甚至压住了即将爆裂的花锦,都是重重松了口气,随即卸去那股强行提起的灵气之后,纷纷踉跄着跌坐在地。 “太好了,云卿他们有救了……” 宗瑞喃喃出声后,旁边几人甚至眼中都有些微润。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上前或许是冲动,可被那狂暴的天地灵气压着时,他们真的以为会救不下姜云卿他们。 如今雷鸣几人赶来,不仅压制住了花锦,还稳住了姜云卿他们即将溃散的突破之势,这怎么能不让他们赶到庆幸和激动。 半空中的人影朝下望了一眼,见奚佑红着眼睛泪眼汪汪的模样,安抚的朝着他们几个点点头后,就手中一边结印压制花锦,一边对着雷鸣说道: “师兄,这灵虹草魂灵早已入了灵王境界,若是强行压制住魂灵,固然能够解决这次麻烦,可是往后它便再无可能更进一步。” “它身上已经沾染了一丝规则之力,不如想办法将它封印,待到回到宗门之后,再寻宗主他们一起布阵,或许能让它直接过了天地洗礼这一关,突破灵王境。” 雷鸣自然知道这话中的意思。 东圣已经多年没有化灵之物的出现,这株灵虹草能有这般修为甚是不易。 若强行将它镇压,虽说可以暂时缓解眼下情形,可是未免太过可惜了它的机遇。 如果这株灵植与他无关也就罢了,雷鸣自然不会在意它的将来,可是它既然是姜云卿的灵仆,是自家弟子将来的助力。 一旦这灵虹草突破灵王之后,其威势和战力都是无与伦比,无论是对于姜云卿还是整个流明宗来说都有裨益,他自然不能叫它失去进阶的机会。 雷鸣说道:“我先将它暂时封印在六阳鼎中。” 六阳鼎乃是他的本命灵宝,原是他师父当年炼丹之物,后衍化灵智被他收服,便成了他御敌的武器。 那六阳鼎能够炼化一切灵物,同样里面多年炼丹、炼器所积攒下来的灵气,也能够滋养存于其中之物,这灵虹草入内之后能够暂时保住他气息不降。 雷鸣说话之间一挥手,那个紫色大鼎就突然出现在花锦头顶上方,而他则是手中结印,一个灵封之阵则是飘落在花锦身上。 第4341章 雷鸣到来 花锦原本因为灵力暴动而变得漆黑的双眸渐渐清明了过来,整个身体之上全是绿色的液体,而那灵植之上若有若无的人脸之上布满了痛楚之色。 “你……放开……” 花锦只以为雷鸣和蒋常沂是一起的,满是狰狞的嘶声喊着,“放开……” 雷鸣挥手击飞了花锦不断挥舞着的藤蔓,将灵力混入声音之中,直接在花锦魂灵之间沉和出声,“我若现在放开你,你就算不自爆,从此也会魂灵消散,再无化形的机会。” 他手中紧紧控制着挣扎不已的花锦,厉声说道, “我是云卿的师父,你如今灵气暴动,魂灵受损,只有我能帮你。” “你已至灵王境界,差的只是规则之力和天地洗礼,如今我先将你收入我法器之中,待到回到宗门之后便将你送入灵池,届时合宗门强者之力助你一臂之力,能不能迈过这关卡就全凭你自己的造化了!” 花锦原本混沌的神智被雷鸣的声音惊醒了片刻,它有些茫然的看着雷鸣,原本感觉到有人压制住它魂灵之时,还想着反抗,可当听到雷鸣的声音,知晓眼前这人是姜云卿的师父时。 它遥遥朝着焱阳望过去,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那边焱阳急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真想魂灵消散吗,他是云卿姐的师父,你别抵抗,他不会伤害你的。” 焱阳也是灵,很清楚花锦如今的情况有多危险。 若是雷鸣不救它,将它暂时封印,花锦定会魂灵消散,从此再无化灵的机会。 焱阳之前虽然讨厌花锦狡诈,可是方才并肩作战之时,还有血武之界中花锦几次护着他,花锦是姜云卿的灵仆,如今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了任何危险。 焱阳自然不想让它退化成了凡物。 花锦不信旁人,对焱阳却还是相信的,知晓眼前这人真的是自己主人的师父,而且也隐隐感觉到他手中的动作未曾有伤害它之意。 它便放弃了抵抗,直接将意识全数沉浸在魂灵之中。 雷鸣察觉到花锦的顺从,微松了口气,他不是不能强行拿下花锦,可到时候必会有所损伤,如今它肯放下戒备顺从着被他封印,雷鸣这边自然也要轻松许多。 雷鸣挥手一道灵力落在六阳鼎上之后,那上面便闪烁着紫色光芒,直接将花锦笼罩在内。 下一瞬花锦巨大的身形便化作点点灵光,直接被巨鼎封印在内。 …… 周围的暴动的天地之力,随着花锦的离开渐渐平复下来,而其他人的危机也在这一瞬间直接过去,只是谁都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那边情况却依旧危险。 两人破虚本就突然,周围天地灵力不够,而方才花锦更是扰乱了周围的灵气,让得二人受了影响,气机大乱之下,突破之势更是不稳。 雷鸣挥手收回了紫鼎之后,就直接上前,运转功法之时整个人身上气势陡然扩散开来,远处的天地灵力随着他的吸引开始源源不断的朝着这边汇集。 第4342章 楚溺,助我一臂之力! “楚溺,助我一臂之力!” 雷鸣仰头朝着半空之中的人影厉喝了一声。 耿楚溺也早已经察觉到了姜云卿他们情况不对,他挥手收了之前困缚花锦的阵法,直接将两道阵旗落在姜云卿二人身侧,引导着周围的天地灵气朝着二人身遭汇聚。 “静气凝神,全力突破。” 雷鸣的声音在姜云卿二人耳边炸响,随即他挥手直接捏爆了一枚储物戒指,其中大量的极品灵晶以及灵草灵植化为无边灵力,将姜云卿他们笼罩在内。 被耿楚溺的阵法强行压制着汇聚在二人身遭,半丝都未曾浪费。 “还差一些……” 耿楚溺悬于空中,很明显的感觉到姜云卿他们的情况,对着雷鸣说道。 雷鸣闻言脸色未变,将那所有灵晶全数用尽之后,眼见着姜云卿他们身上气势虽然平复了一些,可那些天地之力却远远不够二人突破,挥手之间便再次取出几件极品和高级灵宝出来。 雷鸣毫不心疼的直接捏碎,随即周围的天地之力便再次浓郁了数倍,这才勉强够姜云卿二人吸收。 “可以了。”耿楚溺开口。 雷鸣神念笼罩在二人周围,眼见着他们突破之势再次稳定了下来,之前的颓势也已经消失,这才放下心来。 “楚溺,盯着碧羽宗的人,别叫他们跑了。” 雷鸣神色冷厉的朝着耿楚溺说了一声后,就直接回收在周围形成一道屏障,将那些灵气束缚在内,再引导着远远汇聚而来的天地之力注入其中。 等他抽出手来,定要好生跟碧羽宗的人算账。 耿楚溺自然知道雷鸣的性情,更何况碧羽宗的人这次做的太过,竟敢暗算他们破虚的弟子,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真以为他们流明宗的人好欺负了。 耿楚溺模样斯文,嘴角上扬瞧上去脾气极好,唯有眼底那丝狠厉之色让人知道,他绝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存在。 …… “雷鸣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这么多灵宝,当真是半点不心疼。” 眼见着雷鸣手中那些灵宝化为粉末,而他更是不惜血本的替姜云卿他们稳住周围灵气,助他们突破。 晚一步赶来的卜红叶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虽说这些灵宝对于他们已经破虚境界巅峰的人而言,已经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可是对于宗门氏族旗下弟子而言,这些却都是至宝。 雷鸣虽然擅长炼器,可是这极品灵器却是可遇不可求,就算是上品灵宝放在外界也是极为昂贵之物,可如今为着让他两个弟子能够顺利突破。 雷鸣可是一下子捏碎了十余件,换做谁怕都会心头滴血。 旁边一个身材高壮的大汉听到卜红叶的话后,淡声说道:“下血本又如何,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今日碎了来日再练就是,对雷鸣而言也不过是费些功夫的事情。” “更何况我要是有这么两个出息的弟子,别说是像雷鸣这样,就是叫我再多拿一倍灵宝助他们突破,那我也乐意。” 第4343章 血本 两个破虚啊,那可是两个破虚,而且还是领悟了生之极力和杀戮之力的两个人。 雷鸣是他们这些人里收徒最晚的,也是最为挑剔的一个。 其他人到了破虚境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收徒,而膝下更是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嫡传弟子,其中也有不少踏足破虚甚至已经破虚后期的,可是论所领悟的规则之力,谁也比不上雷鸣这两个徒弟。 一个数千年未见的生之极力,另外一个更是带着修罗意的杀戮之力。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雷鸣这两个弟子还这般年轻,若他没记错的话满打满算也才三十余岁,他们的将来可未必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能够比得上的。 周围其他几个察觉到这边有人突破,跟着雷鸣前后脚赶过来的破虚境巅峰强者闻言,都是不由面露羡慕之色。 说起来雷鸣这两个徒弟拜入他门下也才不过几个月而已,短短时间就踏足破虚。 这雷鸣哪来的这好运道?! 卜红叶想了想也是,要换成她她也舍得。 她突然看了眼身旁的碧羽宗宗主,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罗宗主,你们碧羽宗的人做事情也太不讲究了些,人家两个年轻人突破之时,你宗内的长老竟然趁人不备暗中偷袭,还打伤了宗瑞他们。” “虽说雷鸣赶来的及时,好歹将人救了下来,可雷鸣的脾气却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儿。” “当年你们赔了血本才将他安抚下来,这次险些害了人家徒弟,你们碧羽宗准备拿些什么让他解气?” 碧羽宗的宗主名叫罗彭,一身青衣玉面,人至中年却瞧着儒雅。 他听到卜红叶的话后,瞬间想起当年被雷鸣折腾的情形,脸上神色不由有些泛青,扭头狠狠瞪了眼身后方才被雷鸣打回来,此时被流明宗星相峰的耿楚溺盯着的蒋常沂,只觉得头大如牛。 他不是没猜到蒋常沂为什么会对姜云卿他们下手,若是换成他自己,见到流明宗出了这么两个“妖孽之人”,说不定也会忍不住动手。 只是他没想到蒋常沂居然会蠢的当众下杀手,而且一个破虚境后期之人,居然拿不下一群半步破虚巅峰的小崽子,生生让得雷鸣赶了过来。 如今被雷鸣抓了个正着,以雷鸣的脾气,此事真的是难以善了了。 “看看你干的好事!” 罗彭低骂出声,看似是在怪他不该出手,可实际上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韦宿之也是紧紧皱眉,觉得蒋常沂当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被流明宗的人抓住了把柄。 蒋常沂被罗彭骂了之后,对着周围似笑非笑的卜红叶等人,眸色微慌,“宗主,韦长老,是姜云卿先杀了纾凌,我只是想要拿下她询问一下……” 一直未开口的韦宿之脸色瞬变:“你说什么,凌儿死了?” “闻纾凌死了?!” 罗彭也是脸色一变,闻纾凌是韦宿之的徒弟,也是碧羽宗第三代里最为出色的人,若无意外他也会是下一个破虚强者,成为碧羽宗的守护之人。 可没想到他居然死了? 第4344章 有什么,跟我师兄说 罗彭惊愕之下,片刻后却又生出庆幸来,如果真的是姜云卿先出手杀了闻纾凌,蒋常沂对着他们动手“报复”,总还算有个理由。 他直接看向流明宗的耿楚溺时,原本有些心虚的脸色瞬间强硬起来, “原来蒋长老是因此才动手,耿长老,你们门内弟子竟敢杀我碧羽宗之人,你们流明宗是否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耿楚溺听说闻纾凌死了没有半点反应,甚至面对罗彭的喝问也丝毫没有惧怕,他只是站在那里淡笑着说道:“想要交代,等一下找我雷师兄。” 罗彭脸色一变:“你……” 耿楚溺根本就不给罗彭脸面,直接就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理了理袖子淡声道: “我流明宗的弟子向来行的正坐得端,也绝不会做那等偷袭暗算之事,若闻纾凌真死在云卿手中,那也定然是他做了什么他该死之事。” “我师兄说了,让你们在这等着,云卿、璟墨突破之后,他再慢慢与你们论理。” “至于是非黑白,曲直对错,到时候他自然会与你们说清楚。” 但是是用嘴说,还是用拳头,那就不是他管得了的了。 罗彭听着耿楚溺一口一个“雷师兄”,一口一个闻纾凌该死,气得脸皮子都直哆嗦,可偏偏还奈何不了耿楚溺。 耿楚溺的星相峰本就以阵法闻名,他虽然修为、战力比不上他们,可是若他想要困住一个人,那怕是一时半刻的谁都难以挣脱,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战疯子”雷鸣。 一旦他真的朝着耿楚溺动手,雷鸣必定会朝他们下杀手,到时候他找谁说理去?! 罗彭忍不住又气又怒。 这流明宗的人简直都是蛮子,有一个雷鸣了不起吗,这些年什么事情都拿雷鸣来压着他们。 虽然他的确有些忌惮雷鸣,可他堂堂碧羽宗宗主不要脸面的吗? …… 远处那些围观之人原本以为姜云卿和君璟墨怕是死定了,谁能想到事情峰回路转。 先是姜云卿的那株灵植不惜自爆也不愿妥协,紧接着流明宗和其他那些破虚境巅峰的强者居然都赶了过来。 雷鸣之前强行压住了即将自爆的花锦,顷刻之间便解决了姜云卿他们的危机,和之前因为惊惧之下转身就跑的蒋常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此时瞧着流明宗的那两个破虚强者丝毫不给碧羽宗的人颜面,甚至于怼的他们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都是忍不住心中哗然。 原来流明宗的人这么刚得吗? “那好像是玄月宗的卜长老。” “那一个是凌家老祖。” “那个我知道,是罗家的人……天啊,好多破虚境强者……” 自从东圣天地灵气衰竭,以前那些至强之人随着灵气衰退,纷纷羽化开始,破虚境变成了如今东圣之上最高的境界。 平日里在外界之时,他们想要看到一个破虚境的强者都难,却不想今日一次出现了这么多,而且个个都是破虚境巅峰,整个东圣顶尖的存在。 第4345章 惹了众怒(一) 这些人平日里想要见到一个都难,可如今不仅齐聚这里,隐隐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周围那些修炼者都紧紧看着场中,哪怕之前受了惊吓,此时却也不愿意离开,错过了这一场“精彩。” 凌秦等人察觉到自家长辈前来之后,也都纷纷松了口气,各自到了族中和宗门长辈身旁。 “老祖。” “师父。” “爹。” 凌秦几人纷纷开口之后,在场那几个强者才朝着自家子侄看去,当见到他们个个身上带伤,甚至模样狼狈之时,原本还有些戏谑之意的几人都是冷下了脸。 “谁打伤的你?” 卜红叶见兰茜气息微弱,虽然根基未损却也遭了大罪,俏脸之上顿时冷凝。 兰茜眼中微湿,红着眼圈低声道:“师父,碧羽宗的人伤我……” 她之前在血武之界里就受了伤,如今更有大半是花锦自爆时,他们为了去救姜云卿和君璟墨,硬扛着那些暴动的天地之力而受的伤。 可是兰茜却觉得罪魁祸首就是蒋常沂。 要不是他,姜云卿他们能够顺顺利利的突破,要不是他,花锦也不会被迫自爆险些杀了他们。 兰茜见到卜红叶时,就如同受及了委屈的孩子,有些低低哽咽,“师父,他仗着修为欺负我们,您要替我做主。” “我没有!” 蒋常沂顿时急声道,“你们明明早就有伤……” “我们的伤早就好了大半,若不是你,我们何至于如此?!” 凌秦见蒋常沂想要辩解直接冷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着身旁的凌家老祖说道,“老祖宗,我们几人在沧澜境内受了姜云卿夫妻大恩,他们二人都曾救过我们性命。” “之前我们虽有损伤,可是君璟墨以生之极力护持着我们,我们本已经没了大碍。” “我们好不容易从沧澜境出来之后,姜云卿二人便偶得突破契机,我们几个本也能跟着受惠,就近领悟破虚之时天地之力浮动,说不定能顺利领悟了规则之力。” “可是蒋常沂却将这一切都给毁了,他不顾身份对着我们出手,甚至还想要取我等性命,周围这些人都能够作证,还望老祖宗替我们作主。” 凌家老祖陡然沉了脸。 蒋常沂想要取姜云卿他们性命,他管不着,也没心思去管。 凌家和流明宗没什么往来,就算姜云卿二人真的就此陨落,他充其量也就是叹一声二人运气不好,笑话笑话碧羽宗的人不要脸,然后站在一旁瞧瞧热闹。 可是蒋常沂伤害凌秦,坏了他领悟规则之力的契机,甚至还想要取他性命,那他就断然不能容忍。 凌秦是凌家数百年来最为出色的后辈,也是他们认定的凌家下一任家主,最有希望承继他衣钵,将来在他羽化之后成为另外一个镇山石护佑凌家子弟的人。 蒋常沂想要取他性命,那就是和他们凌家为敌。 凌家老祖直接便冷眼看向蒋常沂,寒声道:“你想取我凌家人性命?” 第4346章 惹了众怒(二) 蒋常沂万万没想到凌秦这般狡诈,他明明只想要姜云卿二人性命,对着他们未曾下过杀手,只是将他们击伤之后让他们不再碍事。 他要是真想要杀凌秦他们,又哪能让他们活到现在? 可这几人倒好,开口便说他要杀他们。 蒋常沂急声解释道:“我没有……” “怎么没有。” 夏侯仪站在他爹夏侯璞身旁,听到蒋常沂狡辩就直接跟着落井下石的说道:“凌老前辈,之前我们可看的清清楚楚,蒋常沂不仅对我们下手,而且还口口声声说替凌家长辈教凌秦规矩呢。” 说完后他脸色苍白的扭头看向夏侯璞, “爹,他想杀我们。” 夏侯仪的话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瞬间让得所有人都是脸色冷寒。 凌家老祖冷笑出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凌家子弟的规矩几时轮得到你碧羽宗的人来教?!” 夏侯璞在刚才就察觉到自家儿子强行动用了两次金身秘术,整个人虚弱至极,甚至根基隐有不稳,此时再听到夏侯仪的话后,那还得了。 他自然也不会觉得是自己儿子有错,更何况碧羽宗的人以大欺小,仗着修为欺人也是他们亲眼看到的。 夏侯璞厉声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碧羽宗什么时候这般厉害,我隐世大族的人想杀就杀,想拿就拿,怎么,我们夏侯家已经不能入你们眼了?” 唐家来的是个年迈的女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可此时动起气来时,那浑身威势惊人,“看来你们碧羽宗是想要挑衅我们所有隐世大族之人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碧羽宗何时这般厉害了!” 蒋常沂脸色发白,满是惊惧的看着突然冷了脸的凌家老祖几人,想要辩解几句却又说不出话来。 而站在他身旁的罗彭和韦宿之早已经变了颜色,他们原本以为蒋常沂伤的只是姜云卿二人罢了,顶多了他们和流明宗“说道、说道”就是。 可没想到蒋常沂不仅伤了姜云卿他们,居然连带着凌秦等人也一并伤了,甚至还口出狂言说出那种话来,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眼见着几大家族的人都是对着他们怒目而视,罗彭急声道:“诸位息怒,我碧羽宗与你们几家向来交好,又怎会伤及你们族中子弟,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耿楚溺站在一旁突然道:“那你这意思是,你跟他们有误会,跟我们流明宗就没误会了?你们不敢伤他们族内弟子,就敢将我们流明宗弟子置于死地了?” 罗彭:“……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对着几人时只觉得头都大了,正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在这时却是突然感觉到姜云卿他们那边出现了动静,场中原本恼怒的几人也都暂时歇下了声讨碧羽宗的事情,纷纷朝着那边看去。 就见到那处天地之力肆意起来,雷鸣手中灵力源源不断朝着阵中送去,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身上气势也攀升到了巅峰。 第4347章 龙凤异象 某一瞬间,只听到两声极为高昂的龙啸凤鸣之声,两道光影从姜云卿二人身上腾飞出来,整个空中也出现漫天红霞。 而那两道光影在半空之中腾飞了片刻,对着四周啼鸣了几声之后,这才又猛的朝下俯冲而去,瞬间没入了姜云卿和君璟墨身体之中。 “龙凤异象……” 原本还算平静的几人都是脸色瞬变,夏侯璞失声道:“他们二人身上怎么会有帝王之气?!” “不可能!” 凌家老祖脸色微沉,“帝王之气须得帝后之人方有,需一方龙脉汇集千万之人尊崇之意才能生出,这东圣之上从无龙脉,他们二人身上怎么可能会出现帝王之气?” 几人都是纷纷看向场中姜云卿他们,而周围那些修炼之人显然也是被突如其来的龙凤异象所惊呆,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踏足破虚之时会生出这般异象来的。 那龙凤出现之时,无论修为高低,境界强弱,他们都有一瞬间对着那虚影生出了臣服之意。 雷鸣也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融于姜云卿他们体内的那两道虚影,眸中满是震惊之色。 他自然认得出来那是什么,而且因为他就在阵中,距离姜云卿他们最近,他自然也是最先感受到帝王之气时,隐隐被压制的那一个。 要知道,这整个东圣,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只有灵枢山的那个老家伙。 他这两个弟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 周围之人议论纷纷,而姜云卿二人却是完成了破虚,等到周围的天地之力被他们吸收殆尽,身上气势逐渐稳定下来之时,他们二人才几乎同时睁开眼来。 “师父。” 姜云卿两人瞧见雷鸣之时,眼底都是浮现出感激之色,“多谢师父。” 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没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 而且花锦自爆之时,若非雷鸣及时赶到,姜云卿势必会强行苏醒过来,而一旦突破中断,再想要寻到突破的机会就难如登天,甚至有可能错过这一次后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君璟墨原本是打算出来之后,见到雷鸣再突破的,只是他忘记了沧澜境和外间的区别,而且境灵也未曾提醒过他这一点,结果他们刚从沧澜境出来就被迫突破。 蒋常沂的出现,甚至让他们以为自己死定了。 若非是雷鸣,他们又难能安然突破,成为了东圣顶尖的那一部分修者。 雷鸣朝着二人挥挥手,有些想要问他们身上帝王之气的事情,可是也知道眼下不是时候,他直接说道,“先出去吧,也是时候跟碧羽宗的人清算清算。” 姜云卿和君璟墨脸上也是一片冷凝,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蒋常沂是真的想要他们的命的,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想要他们性命的,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 雷鸣领着姜云卿二人闪身到了外间之后,便直接出现在了其他几位强者之前。 雷鸣直接冷眼朝着蒋常沂看去时,那眼中的杀意直接惊的他脸色大变。 第4348章 第二种规则之力 雷鸣从不是什么喜欢忍让之人,在修为还未入破虚之前就是个暴烈性子,待到修为登顶成为东圣最为顶尖的那几个强者之后,更是直来直去惯了。 他冷眼看向蒋常沂后,便直接道,“是你想要杀我弟子?!” 蒋常沂:“雷长老,我……” 他想要解释,想要服软。 之前雷鸣还没露面之时,他对着姜云卿他们尚且可以硬气,甚至想着杀了他们之后直接逃走就是,可当真正面对雷鸣之时,他却是心中发怵。 “你听我解释……” 雷鸣根本不给蒋常沂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掌就朝着他拍去。 那破空之声让得蒋常沂脸色大变,连忙转身就想要逃走,只是他还未曾离开。 身前就仿佛撞上了一堵能量高墙,整个身上的灵气更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般,险些一头从半空中栽了下去。 蒋常沂扭头就见雷鸣凌空虚浮朝着这边踏步而来,那闲庭若是的模样却让得他心中惧意横生,蒋常沂察觉到雷鸣今日绝不会善了,连忙急声说道: “雷长老,是我一时糊涂,才会蒙了眼朝着你门下弟子下手,是我有错,我愿意赔偿他们……” 他想说他愿意赔偿姜云卿他们,大不了将这些年积攒之物都交出去。 可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那边雷鸣手中攻击转瞬极致,而那铺天盖地的灵力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雷鸣是想要他的命! 蒋常沂连忙汇聚灵力就想阻挡,嘴里更是嘶声道:“雷长老,我修为虽不如你,却也不是随便能够斩杀的,我们同为破虚境,你何必与我两败俱伤……” 他刚想反抗,谁想对面的雷鸣却是嗤笑了一声,朝着他这边一挥手。 而蒋常沂只觉得他身形猛的被什么拉住停在了原地,连带着身遭所有的天地之力都变的荒芜起来。 他拼尽全力想要动弹,身体却犹如陷入了沼泽之中,四面八方的禁锢之力让他挪不动半点,而眼看着雷鸣攻击转瞬即至,他想要凝聚体内能量抵挡之时,却发现连带着气海也犹如被封禁了一般。 他修为竟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啊!!” 蒋常沂满脸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就那般眼睁睁的看着雷鸣的攻击毫无偏移的落在了他身上,那寒光直接贯穿了他整个身体,而他却是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惨叫一声之后,原以为到此为止,却不想雷鸣根本未曾退去,反而朝着他虚空一抓,就直接将人抓了回来,一掌落在他气海之上,毁了他全身修为,随即更是将他神魂抽了出来。 “就你还想与我两败俱伤,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雷鸣冷嘲出声。 那神魂有着和蒋常沂一模一样的外貌,落在雷鸣手上时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空间之力……你居然领悟了空间之力……” 蒋常沂怎么都没有想到,雷鸣在踏入破虚境多年之后,居然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而且还是极为稀少被称为禁锢之王的空间之力。 第4349章 我咄咄逼人,你又能如何? 蒋常沂原本是想着,雷鸣就算是再厉害,可终究未曾突破破虚。 他们同为破虚境中,哪怕他就是胜不过雷鸣,可只要拼着重伤想要逃走却也不难,可他没有想到意外来的这么突然。 他尚且还没来得及动手之前,雷鸣就直接用空间之力将他禁锢,毁了他一身修为,抽了他神魂。 蒋常沂此时哪还有半点硬气,连忙哀求出声: “雷长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 “宗主……宗主救我……啊——” 罗彭听到蒋常沂的哀求之声,尚且还没来记得开口替他求情,那边雷鸣就直接手中用力一握,就见到那缕神魂瞬间被他捏碎,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在空中。 堂堂破虚后境的蒋常沂神魂俱灭。 雷鸣处理了蒋常沂后,便直接朝着他身上一挥袖子,就见到他躯体也湮灭尘埃,化作一团血雾,而原本他身上的储物之物和灵宝则是全数朝着雷鸣飞了过来。 雷鸣只看了一眼后,就将东西朝着姜云卿二人扔了过去。 “你们收着,全当是他之前伤你们的赔礼。” “雷鸣,你!” 罗彭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雷鸣会这般毫不留情的直接动手杀人。 那可是破虚后期的强者,雷鸣居然说杀就杀,而且杀了人之后还丝毫不顾周围这么多人,直接就“抢”了蒋常沂身上的东西。 那好歹是他们碧羽宗的长老,雷鸣他是土匪吗?! 雷鸣听到罗彭的声音,神色冷漠的垂眼看向他道:“怎么,你有意见?” 罗彭被他一看,紧紧咬牙:“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蒋常沂好歹是我碧羽宗长老,又是破虚境强者,你说杀就杀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况且之前的事情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雷鸣冷笑出声,“他想要谋害我弟子是假?还是他仗着修为想要扼杀我流明宗的人是假的?” “既然敢做,那就要敢承担后果,就像是他随意便能仗着修为杀人一般,我比他强那他就得忍着,敢动我雷鸣的弟子,神魂俱灭就是下场!” “更何况……” “我就算咄咄逼人了,你又能耐我何?” 雷鸣面色冷厉的看着罗彭,半分颜面都不给他留,“别说只是你们碧羽宗的一个长老,就算今日换做是你罗彭,我也照杀不误。” 不服气,打一场。 要么就憋着别开口! 雷鸣最后一句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那眼中挑衅和不屑更是能将人气得吐血。 罗彭脸上白了青,青了紫,最后黑的简直能滴出水来,望着雷鸣的目光更是只恨不得能直接将他弄死当场。 他身为碧羽宗宗主,这么多年谁敢这般不给他颜面,若是换成旁人敢这般折辱他和碧羽宗,他必定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可是雷鸣方才斩杀蒋常沂时的手段却又让他忌惮不已。 若换做以前,他和雷鸣尚且还有一拼之力。 可如今,他哪敢? 第4350章 不服?打一场 他们这些人都已经破虚多年,原本都是知根知底,可是如今雷鸣却又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甚至成为他们这些人之中头一个拥有两种规则之力的人。 先前他只以为,雷鸣的修为就算是强,也只是仗着他涅火锻体的原因,可如今他多了这空间之力,甚至能够筋骨蒋常沂顷刻之间取他性命。 这其中固然有蒋常沂大意的成分在内,可何尝不是因为雷鸣的修为越发高深莫测。 罗彭掌管偌大的碧羽宗,又岂是会一时冒进之人,他哪怕被雷鸣气得险些吐血,却依旧忍了下来。 雷鸣这厮向来混不吝的很,除非能够有把握拿下他,否则罗彭不会拿着自己和整个碧羽宗冒险。 罗彭忍了又忍,让自己忽视了雷鸣话中挑衅,只是脸色却依旧森寒的对着他说道:“好,你是雷鸣,是流明宗长老,今日之事是蒋常沂理亏。” “他先伤你弟子,罔顾自己身份伤及晚辈,你杀他算你理所当然,可是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罗彭直接看向姜云卿二人,满目寒霜, “东圣从无龙脉一说,更不可能有帝王之相的人,你这两个弟子身上为何会生出帝王之气来,甚至在破虚之时激发了龙凤异象。”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东圣之上,绝无可能生出拥有帝王之气的人来! 换句话说,姜云卿二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他们东圣之人! …… 姜云卿和君璟墨没想到雷鸣会直接杀了蒋常沂,那毕竟是个破虚境后期的强者,他们原本想着雷鸣所谓的清算只是带着他们警告碧羽宗一番,或者是讨要一些赔偿。 两人都已经做好了事后在想办法弄死蒋常沂的打算,可谁知道雷鸣会直接动手,让得蒋常沂神魂俱灭,而且雷鸣居然领悟了空间之力,更是让他们惊讶。 姜云卿他们正震惊于雷鸣的霸道和实力,转瞬就听到罗彭将话题转到了他们身上,而当听到他说出“帝王之气”四个字,甚至说东圣根本没有龙脉,怀疑他们二人出处时。 姜云卿神色微变,有一瞬间的紧张。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来自西芜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太久,早晚也会被旁人知晓,可是她没想着会暴露的这么突然,而且眼前站着看着他们的几人,还都是东圣顶尖强者。 哪怕她和君璟墨踏足破虚,可比起这些人来,他们依旧不及,更何况若真知道他们来自西芜,甚至与当年“邪尊”林鼎是同一个地方之人。 眼前这些人能容得下他们吗? 而雷鸣…… 又会如之前那般护着他们吗?! 姜云卿手心微紧,正想要开口说什么之时,身旁的君璟墨却是突然握住她的手,朝着她手背之上安抚的拍了拍后,这才上前对着雷鸣等人说道: “师父,诸位前辈,若有时间的话可否移步一谈?” 罗彭听着君璟墨的话后,就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冷声说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行,为何要去别处,还是你们二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出身?” 第4351章 帝王之气 君璟墨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了之前可以遮掩,这一刻他身上曾经身为帝王的气势涌了出来。 他曾经权倾朝野,曾经统帅千军,更曾掌管偌大朝堂,一统西芜。 哪怕不动用身上灵力之时,那属于凡人王者的气势依旧让得卜红叶几人都是纷纷侧目。 这气势…… 哪像是什么寻常散修之人? 在场几人都是面色变化不断,感受到姜云卿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势时,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君璟墨则是面色冷淡的看向罗彭:“我倒是想在这里说,只是你们确定关于断绝的天道之路,以及东圣灵气溃散的事情,想要在这里听?” “你说什么?!” 周围几人都是变色,身上气势瞬间不稳,纷纷看向君璟墨。 雷鸣也是眸色微沉,对着君璟墨道:“璟墨,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他也就罢了,可此事容不得他玩笑。 君璟墨自然看出了雷鸣的意思,对着他开口道:“师父,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东圣天地之路断绝多年,师父以及诸位前辈困守破虚境不得突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寿数耗尽身死道消。” “这次沧澜境之行,我在试练塔中得到了一些机缘,也知晓了一些隐秘之事,其中就有关于东圣当年天地灵气溃散,以及天道之路突然断绝的隐秘。” 他看着雷鸣认真说道: “我和云卿的身份的确有异,不过我们对于东圣而言并无危险,也无意与诸位前辈为难,之前隐瞒和所做一切也都是为了自保。” “如今我愿如实以告,只是有些事情暂时还不方便被外人知晓,否则恐怕会引起东圣大乱,所以我才说要寻个安静的地方之后,我再一一告知您和诸位前辈你们所想要知道的事情。” 无论是关于他和姜云卿的身份,还是其他。 雷鸣闻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君璟墨,眼里带着探视,而君璟墨也丝毫不惧的回视着他。 片刻之后,雷鸣身上气势收敛回来,直接就开口道:“你们先随我回城。” 他看向卜红叶等人: “我相信璟墨和云卿不会拿此事玩笑,否则我也不会庇护他们。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事情回城内之后再说。” 卜红叶他们闻言脸色变了变,看向神色平静的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思及两人身上异常,虽然有些迟疑却依旧点点头答应下来。 君璟墨若说其他事情,他们未必会在意,甚至只觉得他是故意转移话题,想要遮掩他们二人身份,可是事关断绝的天道之路,还有东圣灵气溃散,他们难以突破之事。 哪怕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却依旧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他们之中年岁最大的如凌家老祖,已经两百余岁,而就算看上去极为年轻的卜红叶和夏侯璞,也早就已经过了一百五十岁。 除了雷鸣这种天赋异禀,早早就踏足破虚还拥有至少两百年寿数“年轻人”外,他们之中最多的寿数也不过百余年,少的甚至只有几十年。 第4352章 狡辩? 卜红叶他们也就罢了,还有时间能够继续寻找机会。 可是如凌家老祖这般大限将至之人,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体内灵力开始逸散的衰败。 他仿佛随时都能感觉到生命消亡,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朝着死亡前行。 如果不能突破破虚境,不能寻到天道之路,最多再有几十年,他便会随着阳寿耗尽而一日日苍老,体内灵力散尽之后,便如同之前所有那些破虚强者一样,踏入归途。 他们活了太久太久,也见识过太多繁华鼎盛,又有谁愿意就此死去? 但凡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会牢牢抓住,拼力一试,若能越过破虚的桎梏,寿数便能延续千年,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无与伦比的诱惑。 如若君璟墨敢戏弄他们,就算他是雷鸣的弟子,他们也定会给他个教训。 可如若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找到了如何突破桎梏,让他们踏足域主境界的方法,甚至找到了东圣灵气溃散的根源,那对于他们来说。 无论君璟墨他们来自何方,无论他们身份有多稀奇,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将来的修炼之途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几人都是答应下来,未曾再开口,而是交代了各自身旁弟子,便直接离开了原地,就连带凌秦等人也未曾带上。 君璟墨安抚的对着姜云卿拍了拍手,这才转身对着凌秦等人传音道:“我和云卿先回城,等与诸位前辈说完便去寻你们,你们先回去养伤,其他事情稍后我会告诉你们。” 凌秦等人也知晓君璟墨如今处境,各自点点头,嘱咐了一句小心后。 君璟墨便对着姜云卿道:“我们走吧。” “璟墨……”姜云卿有瞬间迟疑。 君璟墨像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朝着她安抚的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姜云卿见君璟墨说话之时不像是勉强,而且面上也没有半点慌乱之色,她思及之前在试练塔中,君璟墨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说他过了试练塔九层,也得到了一些机缘。 她想着或许君璟墨所得的机缘,便与他与雷鸣他们所说的事情有关。 姜云卿对于旁人或许会怀疑,可是对于君璟墨却是全然信任。 见君璟墨有把握,她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点点头道,“好。” 姜云卿将焱阳叫了回来,把涅火金莲收回了体内之后,便与宗瑞他们招呼了一声后,随着君璟墨朝着雷鸣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而无论是雷鸣几人,还是姜云卿和君璟墨,谁都未曾理会一旁站着的罗彭和韦宿之。 罗彭脸色难看至极,韦宿之也是黑沉如水。 二人只以为君璟墨的话是狡辩之词,罗彭冷声道:“跟上去,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东圣如此已经数千年,这些年无数强者探寻都没查出个结果来,君璟墨却说他知道了原委,甚至还知晓了天道之路为何断绝,罗彭压根不信。 他倒是要看看,君璟墨怎么狡辩! 第4353章 猜测不断 两人跟着离开之后,宗瑞几人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便也招呼着各自宗门和族内的弟子离开,朝着最近的城池而去。 他们身上都有伤势,而且方才的紧张过后,几人也察觉到从试练塔出来之后体内多出来的那些未曾炼化的“好处”,他们须得找个地方先行疗伤。 而等着他们都走之后,留在原地的那些散修之人却是满脸震惊之色,面面相觑之下全是不敢置信。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君璟墨之前说过的话。 “你们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东圣天地之路断绝数千年,自从邪尊自爆于磐云海,灵山倾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域主境界的强者了,原先那些强者也是一个个的随着天地灵气溃散,而消亡陨落,难道沧澜境中真的有关于此事的秘密?” “之前罗宗主的话你们听到了吗,他说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不是东圣之人,东圣没有龙脉,蕴养不出帝王之气来,那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 “谁知道啊……” 有人满脸迟疑,低声道:“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磐云海西边来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惊。 磐云海西,那岂不就是西芜之地,当初那邪尊出生的地方?! 当年邪尊也是这般以摧枯拉朽之势,修为攀升,甚至最后问鼎东圣之首,为了灭杀于他东圣死了大半强者,而磐云海上那一场自爆更是让得东圣灵山崩塌,整个东圣灵气开始溃散,变得千疮百孔,修炼之事比起数千年钱艰难无数倍。 如今的姜云卿和君璟墨修炼的速度简直就是当年邪尊的翻版,若他们真的是西芜而来,那会不会是另外一个邪尊? 周围的人心中都是忍不住露出惊惧来,而旁边有人见着他们人心惶惶的模样,忍不住沉声说道: “都瞎猜什么,别说他们未必是来自西芜,传说之中东圣之外也有其他自成一界之地,就如同沧澜境一样,姜云卿二人说不定是那些地方来的呢?” “况且就算他们真是西芜来的又能如何,如今的东圣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东圣,况且又有那么多强者在旁,他们二人就算踏足破虚又能做些什么?” 那人说完之后冷声道: “你们也别在此乱猜了,想知道什么就去城里等着,事后必定会有消息出来。” “若这两人当真是邪尊之流,别说是你们,就是身为他们师尊的雷鸣也绝不会容下他们。” 雷鸣或许会因为护短,因为师徒情谊放过姜云卿二人,可是其他那些强者跟姜云卿他们可是毫无关系的,当年邪尊一人之力险些毁了整个东圣的修炼体系。 如若姜云卿二人真有成为邪尊的趋势,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其他人听着那人的话后都是脸色变了变,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这天塌了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就算真有什么问题,那还有那些个破虚境强者在呢,怎么也先伤不到他们。 这些放下心来之后,反而想起了君璟墨的那话。 他会不会真知道如何突破破虚,恢复天地大道之路?! 第4354章 青朝郡 外界猜测不断,而东圣天道之路复苏,以及姜云卿二人踏足破虚引天地异象的消息,也如同飞一般传扬开来。 沧澜境突然关闭,所有入内之人全数被驱逐,而这些人离开之时都是随机出现在各大主城沧澜境入口附近,几乎所有人都与之前入内时地方不同。 姜云卿他们是从白渭郡入的沧澜境,可出来的时候却在离白渭郡足有万里之遥的青朝郡,也就是十二世家之中,跟玉家、金家并列三大世家的秦家所在的地方。 因此姜云卿他们出事之时,雷鸣他们才未曾第一时间赶过来。 只因为雷鸣之前在白渭郡的方向,他是在收到宗瑞从沧澜境出来之后,就第一时间以宗门秘法传讯之时才赶了过来,而其他的那些破虚境巅峰之中。 卜红叶和韦宿之他们本就和雷鸣在一起,所以与他随行,而其他几人则是各自收到了族中弟子传讯,又察觉到青朝郡这边有人破虚时才过来。 就因为如此,中间才耽搁了一些事情,险些让蒋常沂钻了空子。 雷鸣等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而且这么多破虚境巅峰强者突然出现在青朝郡附近,秦家那边的破虚老祖也早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等感受到雷鸣等人朝着郡城而来。 秦家那位破虚后期的老祖亲自出面迎接诸人,原是想要将他们请进秦家,却不想雷鸣却是直接挥手道:“我们有要事处理,你寻个安静的地方给我们就行。” 秦家老祖闻言有些惊讶,随即看向那两个极为陌生的年轻人,感受到他们身上刚刚踏足破虚境,还有些不稳的气息,便猜到了二人的身份。 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突破的动静太大,而且之前破虚之时,龙凤翱翔、漫天霞光的异象更是惊动了周围所有人。 秦明坤之前虽然顾忌着雷鸣他们的存在未曾上前,可是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依旧感受到了那边惊天而起的帝王之气,和雷鸣他们一样。 秦明坤也知道东圣之地没有龙脉,也绝不可能蕴养出帝王之气来,而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恐怕十有八九不是东圣之人。 秦明坤见雷鸣几人神色都是有些异常,罕见的带上了一丝凝重之色,隐隐将那两个年轻人围在中间。 他猜测着雷鸣他们恐怕想要询问这二人身份,所以便没有多言,只是开口说道:“城西那边有处别院,那里没有外人,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秦明坤没有自作主张说跟他们一起,本是想着避嫌,没想到雷鸣闻言却是摇摇头道:“不用旁人了,你带我们过去就行。” 秦明坤愣了下。 雷鸣说道:“你晋升破虚后期已经两百余年,若不能突破也是大限将至。” “两年前你曾经来流明宗找过我,想要寻求破解之法,只是东圣天地之路断绝,连我也没办法帮你。” “如今有了些线索,而且等一下我们要说的事情与你也有关系,你一起来听听。” 第4355章 西芜的王 雷鸣说道:“说不定你能够找到你想要的破解之法。” 秦明坤刚开始听到雷鸣让他同行时,还有些惊讶,毕竟秦家和流明宗的关系算不上好,而他虽然是秦家老祖,被所有秦家子弟敬着,可实际上以他的修为,在雷鸣等人面前却什么都算不上。 雷鸣他们到此,他只以为他们是借个地方商量事情。 却没想到雷鸣居然叫上了他,还说与他有关。 秦明坤脸色微变。 能让雷鸣提及他大限将至,又与他有关系的,甚至提起当初他上流明宗求雷鸣的事情,莫不是天道之路…… 他不敢大意,连忙朝着身旁之人叮嘱了一声,便直接跟着雷鸣他们一起离开。 “诸位请跟我来。” …… 秦明坤亲自带着几人去到秦家别院之后,便直接将里面的人全数遣了出去,等到那花厅周围已无旁人时。 凌家老祖一挥手在周围布下一道隔音结界,以防有人窥探之后,就迫不及待的看向君璟墨说道: “这里已无外人,说吧。” “你之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二人又是什么身份?” 姜云卿站在一旁,身上气势再无遮掩,而君璟墨也是亦然。 他与姜云卿并肩而立之时,没了之前对着外人时的恭驯,也没了可以隐忍的温和。 容颜冷峻之下,一双黑眸之中满是遮掩不住的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我和云卿,来自西芜。” “果然……” 周围几人都是神色恍然。 其实早在刚才他们突破,那空中出现龙凤异象,甚至他们身上那帝王之气冲天之时,他们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 这东圣之上只有宗门世家,没有君国,而且都是修炼之人,也根本就无法如同寻常凡人那般靠着律法压制旁人。 这里没有龙脉,是不可能养的出来拥有帝王之气的人的,而且想要在破虚之时出现天地异象,这绝非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卜红叶开口:“你们来自西芜,身染帝王之气,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这么浓郁的帝王之气,就算是寻常一国之君都未必能够拥有,更何况你们二人身上都身兼帝王之气,你也就罢了,云卿是怎么做到的?” 东圣之上虽然没有君国,也从来没有帝王之人,可是他们这些宗门世家之中,却是留有许多当初关于西芜的记载,也知道西芜那些国度之中,皆是以男子为尊。 君璟墨若是为皇,身上拥有帝王之气还能解释。 那姜云卿呢?她一个女子怎么会也有帝王龙气护体的? 而且就连带着修为之中都掺杂入了帝王之气? 君璟墨看了眼姜云卿,眉眼温和下来。 “因为我是君,云卿也是君。” 见几人不解,君璟墨解释说道, “我和云卿相识于微末,那时候她只是寻常贵女,我为一国亲王。” “初识之时甚至彼此为敌,而且那时候我与她其实都未有称霸天下,或是谋取皇权的心思,只是后来事与愿违,世事造化,我们被迫一步步走到高处。” 第4356章 缘由 君璟墨言语间,恍然想起他和姜云卿刚认识时的事情。 最初乱葬岗上的一夜荒唐,到后来的再次相遇,彼此争锋相对,各自算计,到后来他为她折心,而她也对他动了情。 那些事情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可是每当想起来时,却依旧刻骨铭心。 君璟墨眉眼柔和的看着姜云卿说道, “云卿的心性、谋略,朝政策略以及帝王之术,样样皆不输我。” “若非她嫁给了我,心甘情愿与我一起征战四方,共同成为天下之主,以她之才能,必会成为西芜史上第一个统一天下的女帝。” 君璟墨对于姜云卿从来不吝啬赞美,况且在他心中,姜云卿也的确如同他所说一般。 若非她对他动情。 若非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 他想要统一西芜,最大的对手恐怕就是她,而姜云卿当初若愿意接下魏寰的帝位,如今西芜之主到底是谁还有未可知,他们之间孰胜孰败,连君璟墨自己也没把握。 君璟墨眉眼柔和的看着姜云卿片刻,见她抬头朝着自己露出浅笑时,他也不由自主的弯了眼。 “我和云卿一统西芜之后,让她留在后宫是委屈了她,便与她一起共掌朝政。” “就来机缘巧合得知修炼之事后,便和她一起借着帝王龙气修炼,否则我们也难以在短短两年时间,便从后天都不入之人一脚踏足先天,甚至遇到了师父。” 周围几人听着君璟墨二人的话后都是惊讶。 韦宿之寒声道:“你不是说你们原是体修,后来转入灵修,用了四年才到那时修为。” 君璟墨看了他一眼,虽然极不喜欢韦宿之这人,不过还是开口解释道: “当时我和云卿刚来东圣不久,对于这边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再加之我们二人身份特殊,为求自保,也怕暴露西芜的事情,所以才会言语遮掩了一些,可其中大半部分的事情却是真的。” 君璟墨看向雷鸣几人说道: “师父,您与诸位前辈应该都知道,西芜之地并无任何修炼传承,甚至有关于东圣的事情也早已经被人抹去。” “在三年之前,我和云卿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磐云海以东还有别的地方,更不知道我们脚下之地以外,还有一个强者为尊、几乎能时刻湮灭整个西芜的东圣。” “那时我和云卿只想着一统西芜,甚至也只是凡俗之人,而西芜之上如我这般顶尖的内力高手,也不过看看突破后天境界,从不知道在这之上还有先天。” 雷鸣皱眉道:“那你们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拓跋一族。”姜云卿开口道。 “拓跋……” 几人神情微怔,而秦家的秦明坤在听到“拓跋族”时脸色微变。 夏侯璞更是沉声问道:“你们是说,当年那个举族前往西芜,后来以阵法遮掩磐云海三百年之期,隔绝了东圣西芜所有来往,从此杳无音讯的拓跋一族?” 三千年前的事情,东圣之上无人不知,而那时候的拓跋族还未曾衰退成十二世家末流。 第4357章 拓跋一族 后来拓跋族在镇守磐云海时闹出了乱子,他们这些隐世大族的人虽然未曾插手其中,可是却也知道拓跋族举族离开东圣前往西芜,后来更是直接以阵法封锁磐云海,将东圣、西芜彻底隔绝的事情。 只是夏侯璞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两人居然和拓跋一族有关系。 姜云卿点点头,“我的生父体内有着拓跋一族嫡系血脉,而我也承继了这一点,算起来我这具身子也是拓跋族的传人。” 她遮掩了自己重生的秘密,也未曾告知众人她曾经经历两世,魂灵与这身躯契合的缘由,只是直接说起了拓跋族来, “当年拓跋族举族前往西芜之后,便留在了磐云海边缘,借着阵法隔绝两地,他们虽然身在西芜,可是却未曾跟外界之人来往,更未曾将东圣修炼之法传承出去。” “整个西芜都无人知晓磐云海边有一处密地,里面生活着拓跋族人。” “拓跋族只是守着那里,庇护着整个西芜,直到二十余年前,东圣十二世家之一的言家意外得到一本古籍,从里面知晓了噬血秘术,还有强渡磐云海的秘法,以及记载着拓跋族内有一至宝金莲,能够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更能让人长生不老。” “言家老祖困守半步破虚多年,阳寿已至大限,若不能踏足破虚便只能赴死。” “他不甘愿让言家败落,便强行使用噬血秘术提升修为,想要冲击破虚之境,可规则之力的领悟何其艰难,他不仅未曾进阶反而惨遭反噬,重伤在身。” 姜云卿对着面色各异的众人说起当年言家的事情, “言家老祖自知无望破虚,又大限将至,怕言家失去他的庇护之后会退出十二世家之列,便生了夺取拓跋族至宝金莲的心思,以数百修者性命灵力为引,强渡磐云海。” “拓跋族离开东圣之后,族人修为本就日益衰减,再加上当时言家所去之人几乎全是族中强者精英,所以最后直接将拓跋族整族全灭,一个不留。” 秦明坤没想到言家的人居然做过这种事情,他突然想起言家老祖闭关的事情,瞪大了眼说道: “所以二十几年前,言家那老家伙突然闭关疗伤,说言家遭人偷袭精锐损失过半,甚至无数人下落不明,导致言家势力衰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去了西芜?” 姜云卿点点头道:“是。” “那些人强渡磐云海时,本就损失了许多,后来与拓跋族厮杀之时,又被反杀了不少,言家倾其全力想要掠夺拓跋一族的至宝,却不想先损了自己。” 旁边几人倒是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桩事情,不过听着姜云卿说,言家以人命为引才能强渡磐云海时,就已经心生不喜。 卜红叶皱了皱眉之后,才看着姜云卿道:“拓跋族被灭族,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言家既然想要赶尽杀绝,就不该留下活口。 更何况姜云卿能有如今修为,恐怕是得了拓跋族的传承,而那至宝金莲…… 第4358章 解释(一) 他们之前在姜云卿突破之时瞧见的,在她身后保护着她,与蒋常沂抗衡的那朵赤金色金莲,恐怕就是所谓的拓跋族至宝了。 姜云卿没有奇怪卜红叶的问话,她抿抿唇说道: “我体内虽然有拓跋族的血脉,可是严格算起来,却未曾被拓跋族承认是他们族人。” “拓跋族的能力有许多都是以血脉传承,对于血脉之力极为看重,也鲜少与外界通婚,我生父的母亲是拓跋族的王女,本该成为拓跋族先知,寻一个族中之人繁衍后代,可是却因为爱上凡人私离拓跋族,最后被逐出族内。” “我父亲和我母亲当年本也有意外成分,我的出生极少有人知晓,所以言家的人虽然对拓跋族赶紧杀绝,却放过了那位王女膝下血脉。” 当年言家灭族拓跋,后来因为顾忌西芜天地规则之力,未曾对身为凡人的魏寰下手。 在确定魏寰未曾传承到拓跋族的能力,且她膝下血脉也被斩杀之后,就放过了她,而姜云卿的存在更是一直无人知道,若非后来她机缘巧合见到魏寰,看到那张几乎和她如出一辙的脸。 恐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拓跋族的事情。 言家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当时西芜之上除了魏寰以外,还有拓跋族血脉留存于世,甚至后来能够渡过磐云海来了东圣,灭了他们的族。 姜云卿未曾太过详细的说她和魏寰的事情,因为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她只是大概的解释了一句之后,就对着疑惑的卜红叶说道, “卜前辈或许不知道,在数千年前甚至万余年前时,拓跋族远比如今上三宗还要显赫,而拓跋族的先知生来便有的天算之术,更是能够卜算过去将来,福祸前程。” “他们或许早就算到了自己会有灭族之祸,也算到了东圣衰败之像,所以才会不断缩减族中势力,甚至后来借着千余年前的事情,前往西芜避难,只可惜依旧未曾逃过天道。” “拓跋族的人虽死,可他们却在绝境之中算到了一丝生机,所以在言家的人赶到之前,便将族中至宝涅火金莲封印,让言家扑空之后,这金莲后来机缘巧合落到了我手中。” “言家之人当年虽然灭了拓跋一族,可却未曾得到拓跋族传承,而当年前往西芜的那些言家精锐也几乎死伤殆尽,只有一个名叫言越之人活了下来。” 雷鸣突然开口道:“言越?你口中那个越伯?宁真他们的父亲?” 姜云卿点点头:“是他。” “我和璟墨其实最初根本不知道修炼之事,也不知晓东圣的一切,是后来言越突然现身抢夺我体内的涅火金莲,我们将他活捉之后,他为保性命,才吐露出了东圣的事情。” “我和璟墨以天地誓言约束言越,让他教导我们修炼之事,后来借着帝王龙气,于两年之内突破到了先天中境。” “等我们去取回了拓跋族传承,知晓磐云海三百年之期即将到来,这才不得不冒险强渡磐云海。” 第4359章 解释(二) 姜云卿虽然未曾说的太过详细,可是在场之人中无论是雷鸣,还是卜红叶他们,却都知晓了姜云卿他们为何会来东圣的原因。 西芜与东圣分立近千年,因为有拓跋族的人守护,才能安然度过每一次的三百年之期,让得东圣之人根本无法度过磐云海。 可是拓跋族的人被言家灭族之后,便再也无人能够遮掩磐云海天机。 一旦三百年之期到来,磐云海上灵雾消散,没了拓跋族的人守护,东圣这边的修炼之人必定会察觉以前桎梏消失,可以再次横渡磐云海时,整个西芜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西芜的确灵气匮乏,也没有任何修者,可是那地方既然能够蕴养出姜云卿和君璟墨这等天赋绝伦之人出来,也必定有东圣所未曾拥有的一些机遇。 数千年隔绝之下,整个西芜就像是完全未曾被人开发过的风水宝地、 而西芜的人与东圣这些修者而言,更是没有半点威胁。 一旦有东圣的修炼之人横渡磐云海后,起了邪念,那整个西芜对于他们来说就犹入无人之境,任由他们施为,而姜云卿和君璟墨无论是为着自己和亲人,还是为着身为帝王的责任,都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渡过磐云海来到东圣,想办法遮掩磐云海灵雾消散之事。 雷鸣是聪明人,有些事情若是不说或许不会有人察觉,可一旦姜云卿他们开口,知晓了他们身份之后,那些原本让人疑惑的事情便都有了线索。 雷鸣恍然说道:“所以上次磐云海灵雾消散之时,海中海兽却突然暴动,涅火之力出现,也是你们做的?” 君璟墨点点头:“那时候正逢三百年之期,我和云卿的修为还太低,根本无法像是拓跋族一样隔绝灵物。” “而云卿所得的涅火金莲之中蕴含的涅火之力,能够让得海兽趋之若鹜,也能暂时转移外界之人的视线,云卿便借此‘驱使’海兽,先将磐云海中修炼之人驱逐,然后给我们时间应变。” “那涅火灵源?”雷鸣皱眉。 姜云卿一挥手,体内的涅火金莲便浮现了出来,她轻唤了一声:“焱阳。” 一道红光闪过之后,焱阳便从金莲之中出来,站在几人面前。 “纯灵之体?”凌家老祖惊讶道。 姜云卿开口:“是以血煞之力衍生而出的灵。” “诸位前辈想必已经知道这次沧澜境中,试练塔之行,那试练塔内独成一界,且里面也因为浓郁的天地之力和血煞之力,衍生出了无数的灵体。” “焱阳,还有刚才被师父收入六阳鼎中的花锦,都是其中之一。” 姜云卿说完之后便看向焱阳,示意他开口。 焱阳也知道姜云卿的意思,而且他往后想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东圣,不再像是以前那般遮遮掩掩,眼前这几人的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焱阳说道:“我曾是试练塔中血武之界里的守护之灵,数万年前就已经化形,在血武之界内存活了不知道多少年。” 第4360章 纯灵之体 焱阳望着在场几人,开口说道: “我和花锦一样,于试炼塔中诞生之后,所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自己的一界,灭杀所有外来的试练者。” “直到三千余年前,我不愿再被禁锢于试练塔中,为了脱离血武之界,就主动投身于前往试练塔中的试练之人手里的涅火金莲之中,化为金莲内的活灵,被带出了试练塔。” “后来在磐云海上遭遇意外封印沉睡,落到了拓跋一族的手中,被带去了西芜。” 焱阳手中朝着金莲一招手,涅火金莲便缩小飘落到了他手心之中。 “三千余年前,东圣天地灵气还未衰竭,而上古异兽也时有踪迹。” “我原本的主人在锻造涅火金莲时,就引入了最纯正的凤凰涅火,且莲心之中皆是以凤栖木和各式奇珍所造,以特殊的锻造之法将涅火封存于这金莲之中。” “只要金莲不灭,涅火不断,而涅火存在,也就能够时时炼化金莲,让其成长。” 焱阳说话之间,看向诸人, “之前在磐云海中,云卿姐所交给你的涅火灵源便是从金莲之中抽取出来的,所以才会那般纯正。” “至于让那些海兽暴动……” 他伸开手掌,指尖微动之时,便有一缕缕浅色血雾萦绕在他手中, “这些涅火之力对于我而言不算什么要紧的东西,只要有源源不绝的天地之力补充,金莲就能产生源源不断的涅火之力。” 雷鸣望着那些涅火之力,眼中有些震动。 哪怕如他心性沉稳,这一刻也险些忍不住生出贪念来,当年他只是在火鸟栖息之地炼体多年,就有了如今修为,如果能得纯正的凤凰涅火,那他岂不是能够比现在还要强上数倍? 雷鸣心神震动之下,有那么一瞬间几乎难以自持,只是他毕竟不是蒋常沂之流,而且眼界也远高于旁人。 他心中的理智几乎瞬间就压过了贪婪和欲望,想起这涅火金莲是他徒弟之物。 若是旁人的,抢了也就抢了,大不了给些其他补偿。 可是姜云卿二人却是他这么多年唯一收入门下之人,他总不能做出抢自家徒弟东西的事情来? …… 雷鸣很快就压下了那一丝贪念,冷静下来之后,才感觉到周围几人显然也是因为宝物惑人,生出了杂念来。 他自然不可能让自家弟子受欺负,直接冷眼朝着他们看去之后,身上气势猛的狂涌而出,瞬间惊醒了原本还有些想法的凌家老祖等人。 凌家老祖和卜红叶他们清醒过来,对上雷鸣满是警告的眼神时,都是心中一凛。 原本热血冲头的贪念,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 焱阳和那涅火金莲这种至宝,自然是能够动人心。 如果这东西只是在姜云卿手中,哪怕她已经踏足破虚,他们也定然会想尽办法的夺来,毕竟人人都知道涅火之力的强横。 修者若能得其炼体,其身体堪比灵器,战力也会提升数倍。 如果能将这金莲连带着这血灵弄回去,便等于是源源不断的涅火之力,往后族内、宗门之中的晚辈人人受益。 第4361章 歪心思 只可惜…… 如今姜云卿已经是流明宗的人,更是雷鸣的弟子。 别说雷鸣本就是霸道护短之人,就说是流明宗那边。 这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而且姜云卿是雷鸣的弟子,这涅火金莲变相也就是流明宗之物,将来惠及的自然也只有流明宗弟子。 他们但凡生出那么一点儿歪心思,怕是雷鸣和流明宗的人能直接跟他们拼命。 至于联手对付流明宗,从他们手里抢下涅火金莲? 这办法不是不可以,而且雷鸣虽然强悍,可对着他们这些人联手也未必能赢,他们只要一条心自然是能够拿下流明宗的,可是谁能保证他们这些人是一条心,而且拿下流明宗之后面对这般至宝,所有人都不会生出占为己有的心思来? 流明宗可不是什么软柿子,除了雷鸣之外,银杉、耿楚溺、萨林,还有流明宗宗主,以及两个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谁不是个顶个的强者。 他们想要拿下流明宗,必定也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到时候别刚弄死了流明宗后,就被其他人暗地里捅了刀子捡了漏子,那才叫热闹大了。 在场几人都是活了一两百年的老家伙,谁也不蠢。 与其贸贸然的跟雷鸣他们为敌,倒不如想想往后怎么跟姜云卿,亦或者是怎么跟流明宗的人合作,反正这个名叫焱阳的活灵不是说了吗。 只要天地灵气充裕,那涅火金莲之中的凤凰涅火不熄,那涅火之力就能源源不断。 大不了到时候他们出点血,将族中看重的弟子送去流明宗“锻体”就是。 流明宗总不可能将到了嘴边的肥肉推出去吧? …… 罗彭和韦宿之脸上却可谓是精彩纷呈,两人早就猜到姜云卿他们恐怕是从西芜而来,却没想到这二人除了天赋异禀之外,居然还有这般机缘能够得到这等异宝。 如若之前没有闻纾凌和蒋常沂的这出事情,此时他们定然不会与这二人为难,甚至会他们自然也能想办法和流明宗的人商量,将宗内弟子送过去借着涅火之力锻体。 可是之前蒋常沂险些杀了姜云卿他们,还差一点就坏了两人突破大事。 别说向来记仇的雷鸣和流明宗的那些老家伙,就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恐怕都不会同意“借”涅火之力给他们。 罗彭脸色变了变,心里满是恼恨,却突然想起一事来,沉声说道:“你说这宝物名叫涅火金莲?可是三千年前炼器宗的那个叛徒焱翎手中法宝?” “我记得当年焱翎和邪尊林鼎交好,两人后来一起葬身磐云海上。” 罗彭沉着眼看向两人道, “言家被灭之时,曾经出现过噬血秘术,后来玉家之人曾说言家手中那古籍不知所踪,是否被你二人得去,你们和邪尊林鼎是什么关系?!” 君璟墨皱眉:“什么关系都没有……” “撒谎!” 韦宿之犹如抓住了把柄,冷声说道,“我记得当初玉家长子玉溪音曾经说过,他在你身上好像看到了噬血秘术,你分明早就懂的此技。” 第4362章 污蔑 韦宿之记得,当初玉溪音曾经怀疑过君璟墨他们,只是后来不了了之。 他当时想要收姜云卿他们为徒不成,便心中不忿,也曾让人问过玉溪音,得到的消息是玉溪音曾在他们和言家大战之时,在君璟墨身上感受到了噬血秘术的气息。 韦宿之就犹如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厉声说道: “而且你们若和林鼎毫无关系,为何费尽周折灭了言家,还私藏那本古籍。” “林鼎当年便是从西芜而来,而你们也同样来自西芜,一到东圣便搅起腥风血雨,我看你们与当年邪尊一样,怕也对我东圣修者不存好意!” 韦宿之言语之间句句都是把姜云卿二人跟林鼎拉扯,甚至不断提起当年林鼎所做之事,还将言家灭族之事和林鼎当年所为对比。 韦宿之说道:“林鼎当年为一己私利,重创整个东圣,不仅灭杀无数强者,甚至还让得灵山倾塌,东圣修炼之途断绝,天地灵气溃散。” “雷长老,这二人虽为你徒,可打从最初露面之时便遮遮掩掩,谎言不断,我看他们定与那林鼎一样,你和流明宗还是小心一些。” “放屁!” 焱阳可不是什么好性子。 刚才肯与他们解释,不过是得了姜云卿的授意,而且也想要往后能光明正大的留在东圣,所以才会收敛着脾气,可此时听到韦宿之这般不要脸的话时,顿时暴躁。 “谁跟你说焱翎是炼器宗的叛徒?” “他师父死之前早就将炼器宗的宗主信物交给了他,而且当年焱翎更是炼器宗内最为厉害之人。” “他师父早就立下遗言,待他陨落之后便将宗门之位传给焱翎,可是炼器宗里的人嫉妒他的天分,而且想要焱翎将涅火金莲放置于宗门之内供人使用,又替其他几大宗门和隐世大族的老家伙炼制灵器。” 焱阳怒声道: “焱翎炼器的法门本就极为凶险,想要炼制出能够进化的灵器皆是以他精血为引,轻则修为衰退,重则甚至会伤及性命,连他自己也不过只炼制出涅火金莲这一个灵器而已,他怎么可能拿着命去给人炼器?” “可谁想到他拒绝之后,就被你们这些宗门和世家之人打成了邪魔外道,更是因为他曾经和林鼎有所关联,便将他当作了邪尊一路之人。” “炼器宗的人借口焱翎跟林鼎交好,说他是什么邪魔外道,可是焱翎从头到尾做过什么?” “还不是利益之下,贪欲作乱罢了!!” 焱阳性子本就暴躁,况且焱翎当年的事情他也亲眼看到。 是炼器宗的那些人负他,可是焱翎一直到死都未曾朝着炼器宗的人动手,甚至于还因为他师父的原因暗中庇护过炼器宗无数次。 炼器宗最后灭亡,也不过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和焱翎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说他是炼器宗的叛徒?! 君璟墨伸手拦着满是暴躁之意的焱阳,看向无耻至极的罗彭二人,毫不客气的嗤笑出声。 第4363章 我们赌不起,也不敢赌 “罗宗主,你好歹也是上三宗宗主,难道你们碧羽宗的人说话办事都是‘全凭猜测’四个字吗?” 姜云卿冷声说道,“我们的确和林鼎一样来自西芜,难道同出一地就与他一样?你敢保证东圣这数万年来没有一个魔头一个坏人,难不成罗宗主和韦长老也跟他们一样,杀人如麻,嗜血歹毒?” “你放肆!”罗彭厉喝出声,“你敢这般与我说话?” 姜云卿见状却半点不惧,“为何不敢?” “先不说当年林鼎之事到底原因为何,三千年前是非对错到底如何,是他暴虐厮杀歹毒狠辣,还是你们东圣的那些强者容不得异己,所以趁机将他灭杀。” “就说我们夫妻和言家之事。” “我们灭杀言家,是因为他们灭族拓跋一族在前。” “我和璟墨得了拓跋族传承,我身上更有拓跋族血脉,当初在拓跋族遗地之中我曾立誓,若有机会定会替拓跋族讨回一个公道,而我们也为了西芜的事情不被他人知晓,灭杀言家有何不可?”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道理你难道不知道?” 君璟墨站在姜云卿身旁,面对罗彭满是冷厉的气势,也是沉声说道: “我和云卿从无主动伤人之意,之前所做都是为着自保,若非言家先行挑衅,甚至想要灭杀我二人,我们也不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至于和韦长老以及师父相遇之后未曾实言,遮掩身份和磐云海之事,那是因为我和云卿面对你们时根本毫无自保之力。” “当日在磐云海上,韦长老在金角兽追击我们二人时无动于衷,后来更是对涅火灵源生出觊觎之心来,我和云卿当初若是直接对着你实言身份,甚至告知你我们手中握着涅火金莲这般至宝,难道你会放过我们?” 韦宿之怒声道:“你休得污蔑于我,我怎会贪图你一小辈的东西。” 姜云卿在旁凉飕飕的说道:“那韦长老敢以神魂之力起天地誓言,当着诸位前辈你不会对我们生出邪念杀人夺宝吗?” “你!!” 韦宿之顿时被他堵得脸色铁青。 姜云卿见状轻笑了一声,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她懒得理会不要脸皮的韦宿,扭头看向雷鸣之时,面上虽有抱歉,却无后悔。 “师父,我和璟墨当日对着师父隐瞒身份,实在情非得已。” “当年林鼎几乎成为东圣禁忌,我们根本不知道一旦我们身份暴露之后,东圣之人会不会因为顾忌林鼎的事情,直接将我们灭杀。” “而且我们身后还有整个王朝,有西芜数千万人的性命,我们赌不起,也不敢赌,所以哪怕知晓师父对我们没有加害之心,我们依旧不敢实情相告。” “就算再来一次,我们依旧会如此,还望师父能够原谅。” 雷鸣听着君璟墨的话后,神色淡然的摇摇头,“你们做的没错,当时你我并不相熟,且实力悬殊极大,你们若是毫无隐瞒什么都说出来,那才是蠢。” 第4364章 嘲讽 那时他第一次见到姜云卿他们,对他们虽有爱才之心,可说到底身为修炼之人对于资源看重更甚。 如果在最初相遇的时候,他就知晓姜云卿他们身上身怀至宝,甚至他们来自西芜,连雷鸣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当时到底会依旧如现在这样,收他们二人为徒。 还是直接将他们拿下之后,夺了他们手中至宝。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涅火灵源的用处,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能不能抵挡住这宝物之下的诱惑。 雷鸣对着两人沉声说道: “你们身后背着那么多人性命,又关系整个西芜安危。” “若是冒冒失失,毫无半点城府,当初刚到东圣之时恐怕就已经没了性命,又怎么可能还有今日,更何况……这东圣之上也不是每个人都正直宽容。” “杀人夺宝,阴狠毒辣之人屡见不鲜,留有秘密总比送死来的强。” 邪尊林鼎四个字,曾经是整个东圣的噩梦。 当年林鼎“祸乱”东圣,几乎将东圣强者“赶尽杀绝”, 哪怕他已经死了多年,可他的名字依旧在东圣赫赫有名,就算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数千年,可只要提起“邪尊”二字,东圣大多数修炼之人依旧是无比忌惮。 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本就是西芜而来,又拥有涅火金莲,还和林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旦他们身份曝光,别说是留在东圣了,恐怕会引起东圣所有人追杀,再加上他们又身怀至宝,更会引人觊觎。 到时候必定会有心生邪念之人,想尽办法的将他们和林鼎关系在一起,然后借口大义之名,将与邪尊有关的一切人事都彻底碾灭在萌芽状态。 以他们那时不过先天中境的修为,面对这些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今日破虚之后,与他们这些人见面的情形。 “你们做的没错,所以不必求人原谅。” “师父……” 雷鸣的话让得姜云卿和君璟墨神情微松,二人望着雷鸣之时心头也是温暖。 这个师父与他们而言其实并无太多的交集,从最初磐云海上相见,再到后来收他们为徒,雷鸣从未做过任何勉强他们之事,而且雷鸣心胸豁达。 哪怕知晓他们身怀至宝,也从未贪图。 姜云卿二人都懂得人心难测的道理,可是遇到雷鸣这个师父对于他们来说,不得不说是来到东圣之后最为幸运的事情。 二人见雷鸣并未在意他们当初的隐瞒,心里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可是一旁的罗彭和韦宿之却都是脸色铁青。 雷鸣那番话看似是在安抚姜云卿二人,可实则却是在明晃晃的打他们的脸。 什么叫做“杀人夺宝,阴狠毒辣之人屡见不鲜?” 什么叫做“不是人人都正直宽容?” 之前闻纾凌觊觎姜云卿在试练塔中积分,想要强夺不成被杀,后有蒋常沂贪心二人手中之物,想要断他们前程要他们性命,被雷鸣斩杀于当场。 这两人都是碧羽宗之人,雷鸣这话不是摆明了是在嘲讽他们吗?! 第4365章 养虎为患? 罗彭寒声道:“雷鸣,我知道他们二人是你的徒弟,可是当年一个林鼎就闹的东圣不得安宁。” “若不是他,东圣天道之路不会断绝,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困在破虚境多年始终无法突破。” “你可想清楚了,这二人固然天赋绝伦,也能让你们流明宗更上一层楼,可是他们与林鼎之间定然有别的关系,你们流明宗别一心护着他们,到头来却养虎为患,再养出两个邪尊来。” 说完罗彭看向其他几人, “你们也应该知道当年的事情,难道还想坐视再出两个邪尊那般的人吗?” 周围卜红叶等人的脸上也是变幻不断,他们固然对于姜云卿他们,没有罗彭那么大的杀意。 可是当年林鼎的事情却也让他们忌惮。 一个林鼎便闹的东圣天翻地覆,万一真的再出两个邪尊,生出和林鼎当年同样的心思来,那东圣之上这些人岂不是危险? 雷鸣听到罗彭的话后,见其他几人面露迟疑之后,顿时嗤笑出声: “罗彭,你休的危言耸听,故意将云卿他们与林鼎牵扯到一起。” “三千年前的事情,旁人不知道缘由,我不信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你们宗门之中,族内长辈留下来的传承之中,势必有当年林鼎之事的前因后果。” “当时东圣西芜等级分明,而西芜整个都如同蛮荒一般。” “林鼎行事固然肆无忌惮,甚至手段激烈,可是最初之时,他也只不过是想要让他的故乡能够如同东圣一般,让西芜那些人能够像是东圣之人一样修炼而已。” 雷鸣冷眼看着罗彭,寒声说道: “林鼎那时还未曾伤人,也没有与东圣不死不休。” “若非东圣之上这些宗门氏族阻拦,怕西芜的人得了修炼传承之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为此大开杀戒,容不下西芜有半点冒头的迹象。” “林鼎后来又怎么会剑走偏锋,与东圣之上的那些强者走到了后来那般地步?” 雷鸣本就一直不认同当年那些人的行事手段。 当年的事情他从来都不认为林鼎有错,至少在西芜的事情上面,林鼎从未做错过什么。 他错只错在为人太过自负狂傲,也不愿意稍稍软和一些与人商谈,无论面对什么都是硬扛着上去,他错就错在天赋太好,修为太强。 错在他压住了所有东圣修炼之人,成为了众矢之的。 雷鸣自己便是极为护短之人,其实脾气和林鼎也极为相似,他虽然不认同林鼎当年与东圣所有人为敌,最后将自己逼死在了磐云海的事情。 可是对于他所做一切的缘由却从来都不觉得有错,更不觉得他是什么邪尊。 雷鸣沉声说道: “他们叫林鼎邪尊,只不过是因为他未曾照着他们所立下的规矩行事,甚至胆大妄为的想要挑衅东圣的修炼之人,可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换成你们自己。” “如果你们像是林鼎一样,成为至尊强者之后,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想要庇护自己的故乡?” 第4366章 为何独独眷顾东圣? “林鼎想要的,不过是让西芜的人能够和东圣之人一样,得到同样的资源,让他们能够和东圣之人一样能够修炼,而不是在最初那一步就输的一塌涂地。” 雷鸣脸上满是正色,凝视着几人。 “人人皆是有私心,林鼎输就输在他只有一人,输在他不够委婉,不懂徐徐而进的道理。” “若是当时他身边还有几人,懂得与人合作,在磐云海那场大战之上,最终是他获胜,那今日他就不会被叫做邪尊,甚至也不会有这些对他的言论了。” 到时林鼎不仅不会被人鄙夷不屑,甚至会成为人人称颂的强者。 又怎会落得个“邪尊”之名? 周围几人听着雷鸣的话后,脸上都是变化不断。 罗彭冷着脸皱眉说道:“你这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他为西芜之人谋利,可却是以损害东圣修者的利益为先,要不是他毁了灵山,我们东圣灵气怎么一日日溃散,天道之路又怎么会断绝?” “雷鸣,你同情林鼎,认同他所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要不是他让得东圣变成这般模样,以你的天赋,你早该突破了破虚之境踏足域主,又怎么会被困在破虚巅峰这么多年,而不得寸进?!” 雷鸣闻言神情微怔,原本的冷厉顿住之后,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君璟墨见着两人争执,而罗彭却始终拿着三千年前的事情质问雷鸣,他在旁突然说道:“谁告诉你,东圣的灵山是被林鼎所毁?” 罗彭冷笑:“他自曝于磐云海,炸毁灵山,此事人人皆知,不是他还会是谁?” 君璟墨淡声说道:“他的确炸毁了灵山,可不代表灵山之中的灵脉也是因他而毁。” “灵山倾塌之后,你们族中和宗门之中的那些前辈未曾羽化之前,可曾去过原本灵山所在的地方查探过?而你们又可曾前去看过,那灵山之下有什么?” “你们可知道灵山是如何出现的,又知道那灵山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罗彭闻言一愣,雷鸣和其他几人也都是纷纷看向君璟墨。 “你这话什么意思?”夏侯璞沉声道。 君璟墨说道:“你们应该知道,三千年前磐云海未曾出现之时,东圣、西芜实为一体,人力车马都能到达,而两地之间甚至没有任何屏障之地。” “那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在同一界,甚至中间未曾有任何阻拦,东圣却是灵气充裕,而西芜却像是失去了老天眷顾,灵力稀薄到几乎如同蛮荒?” 凌家老祖皱眉:“不是因为灵山……” “那灵山之中拥有灵脉,山体两边从无遮掩,那为何却独独偏爱东圣丝毫不眷顾西芜?”君璟墨问道。 凌家老祖怔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记得族中所记载的那些传承之中,虽然有关于数千年前的事情,可关于灵山的事情却一直都是一笔带。 人人都知晓因为灵山在,其中灵脉源源不断的有灵力散发而出,东圣之地才会成为修炼者的天堂。 而西芜却像是不被神灵眷顾,荒芜一片。 第4367章 坐井观天,不外如是 那时候所有人都只想着灵山是东圣所有,是天地屏障,而西芜本就该那般荒芜,却没有人去探究过其中缘由。 如今君璟墨一句话,却是将他们所有人都问的懵住。 是啊,那灵山若真是天地所成,留在那片地方。 东圣西芜那时没有磐云海阻隔,两地之间甚至没有鸿沟,走路车马就能跨越两地,可为什么灵山的灵气却只充盈东圣,而从不眷顾西芜。 甚至于还如同镇压一般,让得整个西芜都变成蛮荒之地,和东圣之间犹如天差地别? 君璟墨的话直接将所有人都问住,其他人也就罢了,眼中都是或多或少的出现茫然之色,而耿楚溺修的却是阵道之法。 几乎在君璟墨的话音落下后没多久,耿楚溺心中就划过抹灵光,对着君璟墨凝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那灵山根本就不是天地而成?” 君璟墨点点头道:“是。” 他之前见到奚佑叫耿楚溺师父,也见到耿楚溺叫雷鸣师兄,知晓他应该就是奚佑口中之前说过的星相峰峰主,他便说道:“耿师叔说的没错。” “那灵山本就不是天地而成,而是人为所造,其中灵脉也不过是被修为高深之人以秘法强行注入其中,为的就是借灵山镇压一些东西。” “西芜与东圣本是一体,甚至在更早之前从无分别,两地的天地灵气一样充裕,甚至西芜之上强者不比东圣少。” “只是后来灵山出现之后,西芜所有的天地灵气以及灵根灵性全数被人强行抽取,凝练成了灵脉注入灵山之中。” “数万年来,西芜灵气匮乏,全是因此,而东圣所谓的天地灵气浓郁,也不过是因为灵山之中灵脉尚未耗尽,所以未曾动用这一片天地之间的灵力罢了。” 周围几人都是被君璟墨的话说的愣住,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罗彭更是沉声道:“不可能,整个西荒多大,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抽取整个西荒的天地灵力,那需要怎样的修为?” 别说是他们,就算数千年前天道未绝之前。 如林鼎那般踏入域主之境的强者也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而且那灵山足足有千余丈高,怎么可能是人为制造而成? 罗彭压根就不信君璟墨的话,只觉得他是在信口胡言。 君璟墨淡淡看他:“为什么不可能?” 他脸上露出些嘲讽, “你知道破虚之后乃是域主,那又可知域主境后还有界主,界主之后还有不朽,有尊者,甚至还有你从不知晓的境界?” “东圣之地传承万万年,鼎盛之时强者辈出。” “就算你们所熟知的数千年前也早已经衰败无数倍后的修炼界,远的不说,就说沧澜境都已出现不知道多少年,陨落其中强者无数,甚至早在数万年前,沧澜境也并无先天之上不可入内的规矩。” “你可知道曾经的强者有多强?界主便可摆脱天地限制,探索这一方天地之外其他领域,而尊者更有移山倒海、挥手之间湮灭一界的威能?” 第4368章 灵山结界(一) “别说只是强行提取西芜的天地灵气,就算直接将这界面毁灭又能如何?” 这东圣之地修炼体系衰退的厉害,曾经的隐秘经过数万年传承早已经断绝的差不多,无数曾经强者留下的痕迹,以及那些曾经让现在之人想都不敢想的能力也早就消失在时间洪流之中。 君璟墨也从未曾想过,东圣之外还有另外一方天地。 而若非是在那试练塔中看到了那些令人震惊的东西,他也不会知道,与这天地之间的浩瀚相比。 东圣、西芜,他们这些人,都犹如那天地之间毫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坐井观天,不外如是。 君璟墨的话让得在场几人都是面露震惊之色,而他则是沉声说道: “你们可相信,那沧澜境、试练塔,也不过是当初设下灵山结界,镇压这一方天地的尊者所留下的法器而已。” 他看着雷鸣等人说道: “这一方天地名为云灵界,而在云灵界外,还有无数与这方天地相似的地方。” “那里也有修炼之人,拥有着不同的修炼体系,可一旦踏足域主境界之后,便会殊途同归,唯一向前的便是天地大道。” “云灵界曾经出过不少顶尖强者,就算在无数界面之中也是最顶尖的存在,甚至还曾经出过一个能够统帅诸界的神王级强者,只因为这方天地之下埋藏着孕育神灵之心的力量。” “数十万年前,那位神王驰骋各界,率领云灵界成为诸界之中最上层界面,虽然震慑各界强者,却也招来无数仇敌。” “后来那位神王意外陨落,云灵界中便遭天地大劫,无数强者为夺神灵之心涌入其中,而当年跟随神王之人被血洗,整个云灵界变得千疮百孔,好似随时都会破碎。” “后来那神王座下几位尊者以性命为代价合力驱逐了那些强者后,一位擅长时间和空间之力的尊者耗尽毕身修为,抽取云灵界一半灵气。” “将其凝练成灵脉汇聚山海之力,成为灵山石柱,镇压即将崩溃的云灵界,而他也在留下沧澜塔设下试练结界之后,便消散于天地之间。” 君璟墨想起他在试练塔九层那无尽空间之中,看到的那位强者,想着他通过第九层试练之后,所看到的那些关于云灵界曾经的过去,语气变得极为沉重。 “那灵山石柱本就是以云灵界一半灵气强行汇聚而成,为的就是镇压即将崩溃的云灵界,遮掩这一方天地的存在,让其他界面之人无从寻找。” “可是灵气总有散尽之时,那灵山石柱里的灵脉早在万余年前就已经耗尽,甚至开始汲取东圣之地的天地灵力用以维持灵山不倒。” “就算没有林鼎,没有三千年前那一场爆炸,灵山就算没有崩塌,东圣的天地灵气依旧会逐渐溃散。” “那位尊者所留下的结界和封印会源源不断的吸收外界的灵气,用以维持整个云灵界,直到这一方天地之中灵气耗尽,修炼之路彻底断绝为止。” 第4369章 灵山结界(二) 到那时,这云灵界也就成为彻彻底底的凡人之地。 而这方天地所出生的人不会再有修炼的机会,也不会再有机会突破。 直到将来云灵界崩裂之时,化作那曾经消失在洪流中的无数界面之一,彻底湮灭于天地之间。 …… 君璟墨的话如同轰雷炸响在所有人耳边,甚至打破了他们曾经所以为的一切,几乎将他们所认定的事情全数推翻。 就像是告诉一个一直以来都知道太阳是圆的,月亮东升西落的人,你以前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错的。 太阳是方的,月亮也是从西边升起一样。 荒谬的让人难以置信。 几人听着君璟墨这些话时,甚至想要脱口喝骂他天方夜谭。 可是无论是雷鸣,还是卜红叶几人,甚至就连罗彭和韦宿之,在这一刻时微张着嘴都是说不出话来。 他们想要告诉自己,君璟墨是在胡说八道,可是对着他满是沉凝的双眼,看着他脸上凝重之色,心里却是有一道声音不断在告诉他们。 君璟墨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自以为是一方天地顶尖强者,可在那无数界面之中不过是垫底的存在,而他们以为只有这么大的天地,实则在这之外还有更远的地方。 否则万余年前,那些强者去了何处。 那域主境界之后,其他的境界为何会断绝,甚至衰退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姜云卿和焱阳都是站在君璟墨身旁,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他们也都是满脸震惊之色。 雷鸣强行稳住心神,拼命的消化着君璟墨所说的这些,许久之后他才沉声说道:“所以东圣天地之路断绝,我们始终无法突破,也是因为这些?” 君璟墨点点头,“那灵山石柱本就是为着封印这一方天地,压制云灵界中的神灵之心的力量,它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养,才能支撑上面留着的结界和封印。” “数万年前西芜天地之力所凝聚出的灵脉耗尽之后,东圣之地顶尖强者的修为其实就已经开始不断跌落,只是没有后来那般明显。” “知道近一两千年时,那结界之中灵气耗损越发强烈,也感应到了云灵界中的天地之力已经不足以支撑有更高修为的人存在,所以才断绝了天道之路。” “一个域主境界的强者,所需要耗损的天地之力乃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破虚境强者所用,而且域主境界之人的破坏力也实在太强,整个云灵界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 夏侯璞紧紧皱眉:“可是他们怎么做到的,只凭着一方结界?” 旁边的耿楚溺开口说道:“这个我或许知道。” “你们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万物皆可成灵?” “如果那灵山真如璟墨所说,乃是尊者耗尽毕身修为,甚至以性命为代价留下的,那极有可能灵山之下尊者所留下的结界也早已经有了灵智。” “那强者留下的结界能够遮掩天机,势必是极为庞大之物,甚至有可能结界之力足以笼罩整个云灵界。” 第4370章 灵山结界(三) “换句话说,只要我们在这方天地之中突破,所得到的天地之力甚至是规则之力,都是在那结界所允许的范围之类,经它‘选择’‘过滤’之后,方才给我们的。” “而与此同时,结界之力也会在我们体内留下禁制,所以我们在踏足破虚境后,无论怎么修炼都迟迟难以更进一步,只能困在破虚巅峰,直到寿数耗尽为止。” “我说的对吗,璟墨?” 君璟墨倒是没想到耿楚溺居然会一眼看透其中关键,他点点头道: “耿师叔说的对,除非得了结界允许,或者是这云灵界的天地之力足以支撑有更高境界的人出现,否则被它所笼罩的这一方天地之中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突破这桎梏,踏足更高境界。” “而且为了能够持续结界的能量,它也会在察觉到天地灵气不足之时,强行降低这其中之人修为。” “比如三千年前,还有域主之上,如今却只有破虚巅峰,再过上数千年,就只有半步破虚……” “而超过它所认为安全的界限之上的人,最终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吸纳灵气之后,阳寿耗尽之后灵力溃散而亡。” “而他们生前所得的那些灵力,也会在他们死后回馈整个天地,化为维持结界存在的能量。”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不断消化着从君璟墨这里得来的消息。 君璟墨所说的这些,实在颠覆他们以往的认知。 哪怕心中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可是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君璟墨看着他们神色或凝重,或迟疑,或是不敢置信的模样也未曾多说,只给了他们时间让他们慢慢接受,毕竟这些事情当初他在试炼塔中看到之时,也极为难以相信。 若非他在那无尽空间之中经历了无数年,磨练出了难以动摇的心志,也曾“亲眼”以神魂融于林鼎的神魂之中,看到了他曾经所看到的那一切。 连他都会以为那试练塔只是有人故意所做的一场恶作剧,而这些所谓的“界面”、“灵山石柱”之说,也是有人留下戏弄旁人的。 等过了很久很久,雷鸣才开口,“所以当年林鼎知道了真相?” 君璟墨迟疑了下,才点点头:“应该是,其实那时候灵山石柱里的灵气已经耗尽,而东圣的天地之力也在溃散,突破到了域主巅峰之时,就能感觉到境界压制。” “林鼎当年能够力战东圣大半强者,最后才不敌死在磐云海上,他的修为恐怕已经到了域主之上,也能比旁人也能看的更清,而且我之前听外界传说。” “林鼎当初曾经挖过灵山,深入其中,最终惹怒了东圣一众强者。” “也有人传言说就是因为他盗取了灵脉,才会让灵山崩塌,我想他当时入灵山应该是去查探里面的灵脉,以及那位尊者留下的结界的。” “东圣的那些强者大抵是误会了什么?” 只是林鼎那人太过傲然,也不屑与人解释。 第4371章 灵山结界(四) 林鼎本就是绝顶天才,能凭借着自己一路走到众人之上,而且他那时候本就厌恶东圣那些强者,更不愿意与他们来往。 当年林鼎想要将西芜东圣合并,甚至让西芜之人也拥有和东圣一样修炼的机会,将东圣灵气想办法布阵引往西芜,本就触怒了东圣这边的那些强者。 林鼎这个“意外”的出现,压过了他们所有人,甚至将他们东圣高高在上的地位全数打破,这本就已经遭人记恨,而后来得知他居然“私入”灵山,“盗取”灵脉,那些强者又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那一场大战其实本可以幸免。 只要林鼎肯定如实相告,把他察觉到的事情告知所有人,而东圣那些宗门氏族的强者也能多一份容人之心,不要将西芜之人视作蛇蝎。 也许三千年就不会有那般惨烈的大战,让得灵山倾倒之后,东圣之地强者陨落,也加快了天地灵气的损耗,让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云灵界更加雪上加霜。 君璟墨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清楚,可是在场之人能够走到今日,无一是蠢货,他们自然是明白了君璟墨话中的意思。 说白了,三千年前。 林鼎和东圣那些强者,一个目中无人自负高傲,而另外一个则是容不下“异己”,自私狠毒,所以才导致本该在三千年前就被发现的问题一直被隐瞒了下来,直到今日才被君璟墨意外得知说了出来。 当年东圣那些强者之中,就有在场几人的长辈。 几人在这一瞬间几乎和君璟墨有了同样的想法,可片刻之后却又有些不自在。 卜红叶低咳了一声,瞪了君璟墨一眼:“你说话含蓄点。” 那好歹是他们长辈。 再蠢也不能宣之于口。 君璟墨扬唇露出抹浅笑,恭敬道:“是,卜前辈说的对,是我冒犯了,他们只是误会。” 卜红叶闻言瞪了他一眼,“你小子……” 她想要教训两句,可对上君璟墨那笑盈盈的眼,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随即说道,“就你胆子大,换做旁人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随着他们这一互动倒是松缓了下来。 在场几人其实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君璟墨的话,毕竟这其中许多事情根本不是编造就能编造的出来的。 比如那域主境界之后,再比如那界面之说。 君璟墨如果不是真的知晓的话,就算让他编造他也编造不出来,况且灵山结界的事情放在这里,若是想要验证只需要去一趟当初灵山所在之地就行,这对于他们如今修为而言也不过是两三日时间。 君璟墨明知道这一点,若敢在这上面作假欺骗他们这些人,别说是他们了,恐怕雷鸣都不会放过他。 这君璟墨看着不傻,定不敢做这种蠢事。 几人接受了君璟墨的说法之后,只想着稍后去灵山那边看看情况,只是眼下他们却还有问题。 夏侯璞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此事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第4372章 可惜了 这一点上君璟墨倒是没有隐瞒他们,而是直接说道:“暂时应该只有我一人。” “之前罗宗主不是问我和云卿拿走言家手中那本古籍的事情吗?” “我和云卿的确是得了那本古籍,最初我们只是怕上面有关强渡磐云海的秘法被外界之人所知。” “后来我们却在上面发现,那古籍之上居然记载着当年林鼎曾经使用过的噬血秘术,只是那上面记在的噬血秘术十分简陋,也不完全。” “我那时候没有师承,也还没拜入师父门下,功法全是靠着自己摸索,后来我发现噬血秘术里的一些东西与我所创的功法有异曲同工之效,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借着噬血秘术完善了我自己的功法。”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朝着雷鸣看去,雷鸣开口说道: “当初我刚见到璟墨的时候,他的功法的确带着几分噬血秘术的痕迹,只是更加精简,而且用以吸收天地之力罢了。” “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只以为是巧合,没想到你居然融合了噬血秘术,难怪了……” 君璟墨抿抿唇:“后来我遇到师父,师父指点我功法,等到进入沧澜境后,入了塔中四层之时,我无意间动用了功法吸收试练塔中的血煞之力。” 君璟墨将他被误以为是林鼎,传送到九层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只是隐瞒了他吞噬了林鼎的那丝神魂,也隐瞒了九层之上的无尽空间,还有通过九层之后得到的奖励。 他说道: “林鼎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靠着自己进入试练塔九层之人,而我借着他的原因机缘巧合的进入了试练塔九层,而这些隐秘都在那九层之中。” “当年那位尊者布下结界之时,沧澜境中的这尊试练塔,其实就是结界之眼,不仅是他留给云灵界最后的礼物,也是希望能够有人通过试练塔后,知晓这些隐秘,从而能够接触云灵界的困境,替这方天地之下的人寻找一条出路。” “只可惜我借的是林鼎的光才能进入第九层。” “我这种情况属于作弊,也不算被试练塔承认,所以虽然能够知晓一些隐秘之事,但是却还不能真正动用当年尊者留下之物,解决这些麻烦。” 姜云卿在旁轻叹了口气: “诸位前辈不知道,那试练塔中每往上走一层,都极为艰难。” “我和宗瑞师兄还有凌秦他们费尽周折,联手之下也不过入了第五层血武之界当中,可在那里面所遇到的就已经全是灵王境界的敌人。” “我们几人竭尽全力之下也险些丢了性命,连第六层的边缘都没摸到,也不知道当年林鼎到底是怎么进入的第九层的。” 周围的人原本还有些怀疑君璟墨的话,可是姜云卿这些看似感叹的话,却是让得他们神情微怔。 姜云卿和宗瑞等人一直都在一起,而其中不乏凌秦、夏侯仪等人,那试练塔中之事是真是假,只要回去问一问他们各家子弟就能知道。 第4373章 复苏天道之路 而且姜云卿的修为不比君璟墨低,再加上宗瑞等人联手,都险些死在了第五层、 君璟墨怕也真的是因缘际会才会去了第九层的。 他们能猜到君璟墨或许对于他们未曾全数实言,而且方才所说的话中也有遮掩,可就算知道那又如何。 谁还没有一点儿秘密了? 君璟墨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而且无论是涅火金莲,还是灵山结界、以及东圣天道之路断绝的缘由,都足以让他们无法再朝着君璟墨二人动手。 就算君璟墨真的在试练塔九层得到了什么好处,或者隐瞒了一部分关于试练塔的事情,他们也只能认了。 有雷鸣和耿楚溺在这里守着,他们又能耐他如何? 他们眼下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秦明坤开口道:“那现在可有能够突破桎梏,踏足域主之境的办法?” 他已经两百九十岁了,每日都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主见走向衰败。 如今他就算能够寻到办法突破到破虚巅峰,也顶多能够延寿不过二十年,可二十年后等待他的依旧只有死亡一途。 秦明坤原本其实已经有些绝望,甚至不肯再继续修炼,就是因为觉得不过是多二十年的寿数,却要耗尽整个秦家的底蕴,与其如此不如将这些修炼资源留给秦家的后人。 可是眼下听到了君璟墨所说的这些之后,他却有了新的希望。 如果破虚到域主并非人力不可及,而是因为结界桎梏的原因的话,如果这“天道之路”复苏,能够继续朝前走的话。 他也许能够再拼上一把,在破虚巅峰之后,想办法在二十年内踏足域主境界。 在场这些人里,除了秦明坤外,年岁最大的就是凌家老祖。 他今年也已经两百四十多岁,虽然比秦明坤要小上几轮,可是对于他来说,突破之事也是迫在眉睫。 他当初破虚便耗费了百余年,谁知道破虚到域主境需要多长时间,对于他来说,自然是越早知晓怎样突破越好,否则到时候知道了怎么破解,他却没时间去突破,那就算是死了怕是都不能闭眼。 凌家老祖也是附和:“你之前曾经说过,天道之路复苏,所以那试练塔九层之中是不是有如何解决我们如今困境的办法?” 君璟墨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道:“有是有。” “诸位前辈可还记得我之前提起过的神灵之心的力量,那东西如今就封印在灵山结界之下,只要能够得到神灵之心力量的蕴养,便能突破眼下禁锢,不再受结界所限。” 凌家老祖和秦明坤闻言瞬间露出激动之色,两人甚至有立刻前往灵山结界处的想法,只是扭头看着君璟墨脸上的迟疑之色。 凌家老祖瞬间冷静下来:“还有可是?” 君璟墨点点头:“可是那结界乃是尊者所设,以诸位前辈如今的修为,恐怕难以进入其中,而且若是强行进入,恐怕会遭反噬。” “还有,我之前所说云灵界即将崩溃的说法并非是假的。” 第4374章 后果 “我之前所说的云灵界即将崩溃的事情,并非是假的。” 君璟墨说话时神色格外的认真,对着诸人时眉眼间全是郑重之色。 他怕眼前这些人以为他在说谎,更担心他们为着突破便贸然闯入灵山结界,所以直接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全部说了出来。 “诸位前辈想要突破,其实并不算太难,那结界虽然强横,可毕竟已经存在了数十万年,早已经削弱了许多,若是拼尽全力未必不能触碰到神灵之心。” “可是诸位前辈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们突破到了域主境界,这方天地便再也难以困缚其他修炼之人。” “这些年因为破虚巅峰便是顶端,才能将所有人的修为压制,让他们突破艰难,可一旦有人破了这个桎梏,届时所有修炼者必定会全力掠夺资源,寻求巅峰之路。” “当年那位尊者封印云灵界之时,这里本已经满目疮痍,一旦天地灵气再次耗损,资源掠夺过盛,云灵界只有两个下场。” 君璟墨抬眼对着脸色难看的几人。 “要么,这一方界面灵气消耗殆尽,而云灵界内所有生灵都无法再继续修炼。” “要么,就是灵气耗尽之前破开结界,可是这方界面之内的神灵之心也无法再遮掩,届时便会如同数十万年前一样彻底暴露在其他界面的那些强者眼皮子底下。” “诸位前辈踏足域主境界之后,自然可以凭借修为离开云灵界,可是这云灵界上其他生灵就只能在此等死。” “神灵之心被誉为能够助人踏破虚空成就神王的东西,足以让所有强者疯狂。” “当年那数位尊者全是因此被人围攻而死,只剩一位以毕身修为将其气息封印,而一旦结界被破之后,有人发现了云灵界居然有神灵之心的力量,起了掠夺之心。” “到时候这里便会成为所有强者的战场,会有无数界面的尊者、甚至不朽强者前来,说不定更会惊动神王级至尊之人,而到了那时,云灵界中凡域主之下,无论是修者还是凡人,都会成为那些人争斗之下的炮灰。” “就算是域主境界,也只能舍弃这里仓促逃离。” 君璟墨静静看着眼前几人, “所以诸位前辈。” “你们可做好了与无数强者为敌,亦或是独自求生舍弃所有人的准备吗?” 君璟墨的话让得雷鸣等人都是脸色变化不断,而最先问话的秦明坤和凌家老祖都是脸色微白。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东圣的隐秘居然是灵山结界,而灵山结界一旦破损之后,会有这般结果。 他们活了两百余年,膝下子子孙孙众多。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亲情与他们而言已经有些淡薄,甚至膝下儿孙也有不少因为没有修炼天赋,早在他们之前就已经身死,将他们的心肠磨得硬了起来,能够面对亲人生死。 可这不代表他们能够舍弃剩下的那些人,亲眼看着他们成为那些强者争夺之下,随意肆虐斩杀之人。 第4375章 绝境(一) 那些人与他们是血脉亲缘,至亲族人。 其中直系的子孙便有上百,旁支和有所牵连的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怎么可能全部舍弃? 如果真的眼睁睁放任那些人去死,恐怕心魔都能折腾的他们寝食难安,将来也再难有所寸进。 至于护着这些人…… 无论是雷鸣也好,还是凌家老祖他们,他们都不会自大到觉得他们比得上当年在这云灵界设下结界的尊者,也不会觉得他们比得上那位率领云灵界成为诸界顶层的神王境强者。 连那尊者和神王都死在了乱战之中,不得不舍弃自身封印整个云灵界,以求这一方天地和生灵存活。 更何况只是小小域主的他们? 一旦真有其他界面的强者因为觊觎神灵之心的力量,意图毁灭云灵界时,他们又怎么抵挡的了? 难道真像是君璟墨说的那般,抛妻弃子不顾其他人死活,只求自己一人活命? 他们就算是再自私,也不可能真的放任所有的亲族之人不管,任由他们去死。 …… 雷鸣几人也没想到,想要突破域主境界居然这般麻烦,而且所需要应对的事情更是让人棘手。 无论是灵山结界的压制,还是外来强者的威胁,亦或是他们身后的那些族人以及宗门弟子…… 这么多人的性命,还有整个云灵界苍生的安危。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谁都不敢轻易松口提及突破之事,也不敢贸然去闯灵山结界。 人固然会有自私之心,他们也向往强者之路。 可是冷心绝情,真的能够不管整个云灵界死活,只念着自己的,终究没那么多。 几人沉默了许久,凌家老祖才脸色微白的开口问道:“你既然知晓了这些隐秘,那试练塔中可有告知于你,灵山之下的结界还能维持多久?” 君璟墨说道:“少则一千年,多则数千年。” 周围几人都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有这么长时间,足以让他们慢慢应变…… 只是还没等他们露出笑容来,君璟墨就直接说道: “诸位前辈别放心的太早。” “先前就已经说过,维持灵山结界的灵脉是抽取了整个西芜的灵气,将其强行凝练灌注灵山之中。”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灵脉早已经耗损干净,而从西芜抽取的那些灵气也已经半丝不剩,如今灵山只能抽取东圣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补足结界之中的能量,短时间内只要不是人为破坏,结界都不会因为能量耗尽而破损。” “只是诸位前辈也应该感觉得到,东圣之上的灵气日渐稀薄。” 君璟墨看着诸人说道, “结界短时间内固然不会破裂,可是随着它源源不断吸收天地灵气之后。” “这方天地之间的灵植、灵物和修炼资源,会变得越来越匮乏,而结界之上附着的禁制,更是会不断压缩这一界面之中修炼之人的境界。” “如今我们还能有希望到达破虚巅峰,可是将来封顶的修为只会越来越低,修炼也会变得越发艰难。” 第4376章 绝境(二) “如果等到结界感知到云灵界逐渐‘虚弱’,或是天地灵气不足以支撑结界之时,便会想办法屏蔽规则之力,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止步于破虚之前。” “没了规则之力,这云灵界中,便再无破虚之人。” 而到了那时,整个那东圣的修炼之途才叫陷入了绝境。 想要离开云灵界,保护这片天地不被灵气消耗殆尽,就必须踏足域主寻求更高的境界。 可想要踏足域主,就必须破开结界。 届时神灵之心暴露在外,引来其他界面强者窥视,云灵界必定生灵涂炭。 可如果为了保护神灵之心不被暴露,留着结界,这片天地的灵气早晚有一天会被吞噬殆尽。 而且修为不断压制,云灵界中修者的境界越来越低,等到将来有朝一日灵气耗尽、结界破损之时,整个云灵界面对外来的强者,依旧毫无还手之力。 这几乎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根本没有破解的办法。 能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没一个是傻子。 他们自然都听懂了君璟墨的话,而就是因为听懂了,他们心中才生出一股无力和茫然来。 若真如此的话,这云灵界,岂不是没了生路?! …… 君璟墨将试练塔中的事情选择性的告诉了其他人后,原本还咄咄逼人的众人一时间都没了再追究的心思,就连罗彭和韦宿之也是沉默下来。 周围几人都是脸色各异,谁也没有再开口。 许久之后,雷鸣才脸色阴沉的开口说道:“不管是不是还有千年,至少眼下灵山结界不能破。” “那结界的事情暂且先放放,等这次试练塔之事安顿好后,我们几个亲自去探探虚实,再说其他。” 他说完之后,神色冷厉的看向其他人, “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记清楚。” “你们是云灵界的强者,就要担负起庇佑这方天地的责任。云灵界有无数生灵,生死存亡都与你们息息相关。” “不管你们以前有多少私心,亦或是有多少贪欲,我都可以不计较,毕竟是人就有私心,谁也不能免俗,可是这一次不同。” “事关整个云灵界生死存亡,若有谁敢私自去动灵山结界,让得云灵界生灵涂炭。” “我雷鸣以天地起誓,定会杀尽你们膝下子孙门人,让你们神魂俱灭!” 雷鸣的话说的斩钉截铁,而话中的杀意更是毫不掩饰。 在场几人闻言都是脸色一沉,听出了雷鸣话中的警告。 凌家老祖脸色一正,沉声说道:“我和雷鸣一样,绝不容许有人私入灵山结界。” “此事不是儿戏,若结界出了问题,伤及的是整个云灵界生灵。” “哪怕我寿数已近,却也分得清轻重,希望你们也一样,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否则我也不会放过那人!” 卜红叶冷厉着俏脸:“我自然不会,可难保不会有异心之人。” “楚溺擅长阵法,到时让他在结界之外留下大阵,谁若敢擅入结界,人人得而诛之!” 第4377章 你们看我干什么?!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没意见!” 其他几人自然都分得出轻重,而且灵山结界的事情如果真如君璟墨所说那么严重,那么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闯入其中,破坏了结界,那就是整个云灵界的罪人。 他们都是纷纷附和下来,然后将目光看向一直未曾说话的罗彭和韦宿之。 罗彭还沉浸在君璟墨说的这些隐秘上,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他脸色忍不住一黑: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没那么蠢!” 君璟墨刚才说的很清楚,修炼之事境界上于他们而言,还有太多未知之事。 况且当年云灵界的尊者、神王境强者都陨落在他人手上。 他就算得了机缘突破到了域主境界,到时候又能怎么样?” 先不说一旦他进了结界,雷鸣他们肯定也能进去,突破之后他一个人根本就打不过这么多人,更何况他虽然贪心,可又不是灭绝人性。 碧羽宗那么多人,云灵界也有这么多生灵。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自寻死路的事情?! 韦宿之也是冷凝着脸,显然和罗彭一个想法。 他们自私归自私,也想着强过流明宗后,能够成为上三宗之首,可他们又不是蠢货。 如果灵山结界被破之后,只有他们二人能突破到域主境界,能够压制住其他所有人,甚至面对外来的那些强者能有自保的能力,他或许会去试试。 毕竟谁不向往至尊之路? 可放着那么个招人眼的东西在结界之中,一旦结界被破那就是找死。 谁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雷鸣几人看了罗彭二人一眼,对于他们的话不置可否,可同样他们也知道,罗彭二人只要不蠢就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贸然闯入结界。 几人收回目光之后,雷鸣说道: “此事暂时就我们这些人知道,有关灵山结界的事也不要对外宣扬。” “稍后我会去一趟圣城,跟那两位商量此事,到时候你们一起,再叫上其他破虚巅峰之人,大家一起商讨一下此事再做结论。” 其他几人都是点点头,对于雷鸣的话没有什么意见。 事关云灵界生死存亡,而且灵山结界的事情太大,光是他们几个根本扛不住,至少要让圣城里面的那两位,还有其他破虚巅峰境的人一起商议才行。 否则万一将来传出什么消息,极为容易会引人误解。 若有人听信了传言,误以为他们早就知道此事却私藏消息,不想让他们突破从而一气之下闯入灵山结界,到时候麻烦才叫大了。 夏侯璞说道:“不过之前璟墨他们从沧澜境出来的时候,就提及了天道之路复苏的事情。” “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此时消息十之八九已经传出去了,恐怕不可能全部瞒得住。” 夏侯璞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瞪了眼罗彭。 要不是罗彭和韦宿之咄咄逼人,非得让君璟墨他们给个“交代”。 君璟墨也不会当众提及天道之路复苏,以及当年灵山崩塌之后,东圣灵气溃散的事情。 第4378章 隐瞒 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不可能全部封口,而一些散修以及其他宗门、世家之人,也大多都有他们自己传讯的办法,消息怕早就已经传出去了。 当时雷鸣他们这么多破虚巅峰境强者都在场,君璟墨说话又未曾遮掩。 如果不给个说法的话,外间传言沸沸扬扬会越闹越大。 罗彭被瞪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他怎么知道那试练塔里居然会有这种隐秘,又怎么能想到,他不过是想要借着君璟墨二人身份说事,压一压流明宗和雷鸣,让他们引起众怒罢了。 哪知道这二人虽然是西芜之人,可却有这般机缘得知了云灵界的隐秘。 要是早知道如此,他哪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喝问? 姜云卿在旁突然开口说道:“夏侯前辈,其实这件事情也并不是不好解决。” “当时璟墨虽然提及天道复苏和天地灵气溃散的事情,可具体的却并没有说太多,外间的那些人就算是听到了一些也不会摘掉太多详细之事,而有关云灵界以及灵山结界的事情,更不会为人知晓。” “诸位前辈如果想要暂时瞒着此事,只需随便寻个借口,告知外界说你们寻到了有可能突破域主的办法,至于具体什么办法,能不能突破。” “未入破虚巅峰之前,难道还有人能逼着诸位前辈告诉他们不成?” 说白了,有资格知晓此事的,至少也是破虚境巅峰。 其他人就算议论几句,又有谁敢真的跑到雷鸣他们面前询问?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只要遮掩了云灵界和灵山结界的事情,其他的那些就算是告知外界诸人也没什么大碍,毕竟域主境界离他们太远,在绝大多数人的眼前,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提升修为,踏足破虚。 外头的人就算知晓了了一些,也顶多是议论一阵子,没有多少人会去追根究底。 毕竟人总要活在当下。 几人听着姜云卿的话,也懂了她的意思。 夏侯璞说道:“这倒也是。” 谁敢没事没干的凑到他们面前,来问他们得到了什么办法?就算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二人也已经是破虚,又有个雷鸣当师父。 谁还敢寻他们麻烦不成? “那等着出去之后,就先这么说。” 夏侯璞说完后看向其他几人,“对了,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几个晚辈?” 周围几人自然知道夏侯璞口中的几个晚辈是谁,无非是和君璟墨他们一起从沧澜境中出来的凌秦几人。 凌家老祖迟疑了下说道:“我觉得暂时不要了。” “他们还年轻,心性未必能稳,而且没有踏足破虚之前,知晓这些事情除了让他们担惊受怕生出负担之外,也没什么用处。” 如果凌秦他们已入破虚,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也就告诉了。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让他们更加急于想要变强。 可眼下他们几个年轻晚辈连规则之力的门槛都还没摸到,更别提像是君璟墨和姜云卿一样已经踏足破虚。 第4379章 谢礼 万一将此事告诉了他们,影响了他们心境,耽误了他们尽快踏足破虚,到时候对于凌秦等人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其他几人闻言觉得凌家老祖说的有道理。 有压力是好,能促使人上进,可压力太大有时候却会让人激进甚至乱了分寸。 在他们眼中,凌秦几个不出差错,迟早都能踏足破虚。 眼下的确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这些。 至于将来,等他们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再告诉他们也一样。 卜红叶点点头在旁开口说道:“我也觉得暂时先别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多想。” “而且灵山结界的事情也还没搞清楚,他们几个都年轻未必守得住嘴,此事还是不宜让太多人知道,等咱们把灵山结界的事情弄清楚,寻到解决的办法之后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至于到底能不能找到办法,在破解灵山结界的同时,又能护住整个云灵界…… 卜红叶自己心中也没底。 可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卜红叶的话其他几人也都是认同,几人都觉得暂时不告诉几个晚辈的好,免得恒生波折。 雷鸣对着姜云卿二人说道:“这事情暂时先瞒着外人,既然决定不说,你们二人便也别跟他们开口了,免得追问起来你们为难。” “若是他们问及此事,你们就照着刚才的话去说,他们若再追问,直接让他们去找各自族中和宗门之中的长辈,让我们与他们解释就行。”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明白他的意思。 有些事若是从头到尾都不解释,反而干脆,寻个借口便能遮掩过去。 可要是开了口,一桩接着一桩就须得有无数个理由来解释。 雷鸣他们在凌秦等人面前是长辈,也是德高望重修为高深的强者,凌秦他们未必会去询问,可她和君璟墨与他们却是“朋友”,朋友之间若有了隐瞒或是推脱。 哪怕有再多的理由,感情上也会生出嫌隙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点头应承下来。 “是,师父。” 君璟墨将试练塔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见雷鸣他们像是还有话要说,便主动提出了告辞,“师父,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和云卿先去见见凌秦他们。” “我们从沧澜境里出来的匆忙,之前他们为着救我们又受了重伤,有些事情我们得跟他们解释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雷鸣自然也知道,要不是凌秦几个奋力拦着,君璟墨他们根本等不到他和耿楚溺赶到。 况且雷鸣自己本就是极重情义之人。 凌秦几个年轻人之前在遇到破虚强者时,无一人逃走,反而拼命护着姜云卿他们就是情谊,他对几人也极为欣赏,自然不会拦着姜云卿二人与他们相交。 雷鸣挥手之间,取出几瓶东西:“这是顶好的疗伤药,你们拿去让他们几个先用着。” “告诉他们,等他们伤好之后,可以带着材料来流明宗寻我替他们锻造一柄趁手的灵器,就当是作为他们之前帮助你们二人的谢礼。” 第4380章 交好 凌家老祖几人闻言都是一惊。 雷鸣拥有六阳鼎,本也就是炼器大家。 他若是愿意,材料足够,就算是极品灵器也能弄出来。 他们这些人虽然已经不太需要灵器,可是族中晚辈却是不少,平日里想要让雷鸣出手那可是难如登天。 他这人向来不与人情面,而且行事全凭心情,如今他答应替凌秦几人锻造灵器,对于凌秦他们来说也是一场机缘。 夏侯璞挥挥手道:“你愿意替他们锻造灵器就是造化了,这点儿伤药那还用的着你给?” 他看向姜云卿和君璟墨时,神色十分和蔼, “你们二人直接过去寻他们吧,仪儿他们当初入沧澜境的时候,身边都带着顶级的伤药,而且刚才我们也留了人在他们身边,替他们疗伤。” 凌家老祖更是干脆,挥手直接将两枚储物戒指给了姜云卿他们,“我那曾孙性子别扭,自小便不爱与人来往,平日里难得有与他交好之人。” “如今能与你们成为朋友那是好事,这点东西就当是我这个老家伙给你们的见面礼。” “往后你们和他要彼此多照应一些,也算是他的福分。” 见姜云卿二人想要说话,他直接挥手便以灵力托着戒指落到了二人怀中。 “长者赐,不可辞。” “只是一些小玩意儿,不许拒绝。” 奸诈! 夏侯璞和其他几人都是纷纷朝着凌家老祖望去,心里骂了声狡猾的老东西。 先不说雷鸣答应的东西,光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就值得他们几家交好,而他们也打算回去之后让几个晚辈定要维系好跟这二人的关系。 凭着这二人的天赋机缘,说不得将来还能庇佑那几个晚辈。 只是他们万没想到,凌家老祖居然这么干脆,直接拿着所谓的“见面礼”来交好姜云卿二人。 其他几人自然也不甘落后输给了凌家老祖,连忙纷纷取了东西出来,一股脑的全部给了姜云卿他们。 “凌谢不说,我都忘记了见面礼的事情了。” “都是些小东西,收着吧。” 姜云卿二人一时间收了一大堆的“见面礼”。 “师父……” 姜云卿和君璟墨看向雷鸣,脸上满是迟疑。 雷鸣见着几人朝着自家徒弟示好,自然也是知道他们心中的打算,他似笑非笑的睨了几人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姜云卿他们虽然来自西芜,可知晓了云灵界的隐秘之后,谁知道他们将来势必会留在东圣,甚至更有可能成为年轻一代之中领头之人。 那灵山之下的结界迟早会破,而到时候单凭借他们这些人,未必能守得住云灵界。 凌秦、唐瑜等人都是东圣之上的天子骄子,天赋出众,心性也不差,和姜云卿二人又有同生共死的“情谊”,雷鸣自然不介意让两个徒弟跟他们亲密一些。 将来若有什么事时,也好彼此照拂,不至于孤军奋战。 雷鸣心中有自己的打算,面上笑了笑说道:“既然是长辈给的见面礼,就都收着吧,往后多来往就是。” 第4381章 羡慕 姜云卿他们闻言这才将东西收起来,而焱阳也直接化作金光回到了姜云卿体内。 雷鸣说道:“你们二人才刚踏足破虚,寻个时间好好稳固稳固修为,至于你那株灵虹草……” “我先暂时将它封印在六阳鼎中,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回去宗门之后,再借灵池和宗门诸位长老之力,想办法助它突破凌王境界,到时候也算是你们的助力。” 姜云卿扬唇浅笑:“谢谢师父。” “行了,去寻凌秦他们吧。” “是,师父。” …… 姜云卿和君璟墨朝着雷鸣行礼之后,又朝着其他几人致谢,这才先行出去。 等他们走后,卜红叶才满是羡慕的说道: “雷鸣,你可是真是收了两个好徒弟。” 凡间帝王也就罢了,天赋出众也说的过去。 偏偏二人心境品性,机缘造化,更是惊人。 那沧澜境开启无数年,试练塔也出现过不知道多少次,别说外间之人,就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也曾经进入其中,可却从来未曾发现过沧澜境的秘密。 灵山结界存在数十万年,无数人都猜测东圣天地灵气溃散,与灵山崩塌有关,可这么多年却愣是没有一个人前往灵山之下查探虚实,更未曾发现过灵山之下压着的隐秘。 论修为,论境遇。 当年的林鼎比起他们而言更深一筹。 可是论心性和运道,林鼎却远不如他们二人。 当初林鼎明明察觉到了云灵界的隐秘,也知晓了西芜灵气溃散的原因。 他本可以将此事告知东圣之人,甚至与他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此事,亦或者是寻求突破。 那时候东圣的修炼环境远比现在要好,甚至于林鼎自己更是域主巅峰之境,只差那么一步就能进阶,而当时东圣之上域主之人更是无数。 他们联手之下未必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是林鼎却太过自负,心性也容不得人。 他宁肯隐瞒着云灵界的秘密,惹得天下大乱与整个东圣为敌,也不愿意为着大局稍稍忍让,退后一步与人商议。 结果不仅白白浪费了当初东圣大好局面,还累的他自己葬身磐云海,断了本能解困云灵界危机的机会,加快了灵脉消耗,直接将东圣顶端修炼境界压低了无数。 论修为,君璟墨二人的确比不上林鼎,可是二人心性却更为透澈,而且姜云卿不仅得了涅火金莲和花锦,君璟墨更是因为自创功法融合了林鼎的噬血秘术,居然就得到了踏足试练塔九层,知晓云灵界隐秘的机缘。 这种运道,谁能比得上? 论真起来,君璟墨和姜云卿比起当年的林鼎还要更胜一筹。 卜红叶的话让的周围几人都是忍不住附和,望向雷鸣的时候眼里都带上了嫉妒。 夏侯璞说道:“你这些年不收徒弟,我还觉得你太挑了,没想到你这一收就收两个这般出类拔萃的。” 凌家老祖摇摇头:“也不知道你这眼睛是怎么长的,一眼就瞧上了这么两个好的,简直让人嫉妒。” 第4382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 罗彭和韦宿之虽然没说话,可是两人心里却都是附和着点头。 韦宿之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早知道姜云卿二人有这般造化,当初他初遇之时就不该冷眼旁观,就该抢在雷鸣之前对着这两人示好。 哪怕后来他们选择了雷鸣,他也该不择手段将两人抢过来的。 要是这二人是他的徒弟,如今他就白捡了两个破虚境不说,将来更是说不定能得徒弟庇荫,怕是睡着了都能笑醒过来。 罗彭和韦宿之几乎同时在心里骂了声。 狗屎运! 雷鸣感受着几人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得意笑起来: “那当然,你们也不看看他们的师父是谁?” 能得两个这般好的弟子,何尝不是他的机缘造化? …… 姜云卿和君璟墨出了房门之后,感受到周围再无强者威压,两人都是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对视了一眼后,便都是眉眼微弯笑出声来。 哪怕是君璟墨,之前笃定了雷鸣等人知晓那些隐秘之后,不会为着西芜的事情为难他们。 可事情未曾落定之前,终究难以心安。 如今便好了。 他们二人的身份在这几位面前过了明路,西芜的事情也解释清楚,从此往后他们夫妻二人就再无隐忧。 刚才在那房中,几乎囊括了东圣最顶尖的几位强者,只要过了他们这一关,就算将来外界知晓他们从西芜而来,甚至和“邪尊”林鼎有所关联,也不会有人能够以此为借口寻他们麻烦。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道:“你之前在血武之界里瞒着的就是这事?” 君璟墨扬唇:“当时时间匆忙,而且又有其他人在场,且试练塔内的灵气灵力其实也是有限的,我想着与其说一次,倒不如等咱们出来之后再一起告诉你。” “这样也算是给你个惊喜。” 姜云卿闻言轻瞪了君璟墨一眼,“你这惊喜险些成了惊吓。” 天知道她之前听着君璟墨突然说出他们来自西芜的事情时,心中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要不是她足够信任君璟墨,甚至从未怀疑过他会将他们置于危险之境,指不定当时她都要准备着怎么逃跑了。 姜云卿嗔怪了一声,可想起结果是好的,到底还是笑起来, “不过也好,咱们过了明路之后,等去一趟流明宗就回西芜。” 君璟墨嗯了声:“好。” 姜云卿思念两个孩子,也想孟老爷子和孟少宁他们,还有阿滢,小鱼儿,还有曾经在西芜经历的一切。 明明才不过一年多时间而已,可经历试练塔中修炼场闭关,又历经几次生死危机,她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想起卿安他们的模样时,都恨不得能够立刻渡过磐云海去见他们。 姜云卿曾经以为,她是个性情冷漠的人。 万物不萦于心,对什么都能够理智对待,可是如今她才知道。 她不是冷漠,而是从前未曾遇到足以让她牵肠挂肚,满心在意的人罢了。 那西芜之上有无数让她拼了命也要去保护的人。 第4383章 只要能让她舒心,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君璟墨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神色也是柔和下来。 姜云卿思念儿女,他又何尝不是。 那是他的血脉骨肉,是云卿九死一生才诞下的孩儿,他怎会不在意? 君璟墨轻揽了揽姜云卿的肩膀,低声说道:“等回去之后,若是卿安他们愿意,咱们带着他们一起过来,以卿安和清欢的资质,将来定不会差。” 姜云卿点点头:“小舅他们也一起。” 孟少宁虽然未曾习武,可是他聪慧、通透,悟性、坚韧样样不缺。 姜云卿曾经看过孟少宁的根骨,他其实并不算差,只是当年顾忌着自己的身份,怕给孟老爷子带来麻烦,才弃文弃武走了商途,而如今只要有合适的功法。 孟少宁未必不能修炼。 君璟墨也知道姜云卿的意思,点点头:“流明宗那边有测试根骨和天赋的秘法,等咱们去了宗门之后,跟师父习得,回去西芜后便替他们都测试一遍。” “若有资质的,便都一起修炼。” 君璟墨和姜云卿在一起十余年,他很清楚姜云卿看似清冷,可实则却是极重情义。 若是孟家那些人能来了东圣,对于姜云卿而言定然是能够让她开心的事情。 而凡是能让她舒心的。 君璟墨都愿意去做。 …… 或许是解决了后顾之忧,又或许是踏足破虚之后,两人多少有了自保之力,也不必再像是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活着。 姜云卿和君璟墨心神放松之下,都是少了许多顾忌。 等去了偏院见到其他几人时,宗瑞就连忙开口道:“怎么样,罗彭和韦宿之他们没为难你们吧?” 杜天庆身边放着他的那柄巨剑,剑上因为之前的战斗有些裂痕,而他脸色也有些苍白,“蒋常沂的死赖不上你们,是他仗着修为想要阻你们前途,甚至还想趁机朝着奚佑下杀手。” “要是罗彭他们追究,你们千万别退缩,大不了让他们去宗门找宗主他们,咱们流明宗不惧一战!” 姜云卿看着几人都是关心的看着他们,眼里带着担忧之色。 她笑了笑说道: “宗师兄,杜师兄,你们放心吧,有师父在,他怎么会让碧羽宗的人为难我们?” “况且此事错不在我们,蒋常沂行事无耻,又有诸位前辈在场,罗宗主他们就算是再不要脸面,也不可能为着他的死来为难我和璟墨两个晚辈。” 几人闻言见姜云卿他们不像是说笑,都是松了口气。 “那就好。” 见姜云卿和君璟墨像是心情极好,向来清冷的眼中都带着笑意,唐瑜忍不住问道:“刚才见你们去了这么久,还以为那两个老家伙为难你们了。” “不过你们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笑得这般开心?” 姜云卿扬扬唇:“是有好事。” “我们与师父还有诸位前辈说清楚了沧澜境和试练塔中的事情,等过些时候,我们打算回去见孩子了。” 唐瑜神情微顿。 旁边凌秦迟疑了下,开口问道:“你们是打算回去西芜?” 第4384章 西芜之主(一) 之前姜云卿和君璟墨突破时的异像他们也看得清楚。 龙凤之像,帝王之气。 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根本就没有龙脉的东圣之地。 况且东圣那些散修之中虽然也有天才,可和姜云卿他们二人比起来,这二人却妖孽的有些过分。 若他们真的是东圣之人,早年间就不该连半点消息都未曾传出过,而且以他们的天赋和运道,如果一直留在东圣,应该早就已经在散修之中冒头才对。 之前姜云卿他们解释身份的时候,他们未曾多想。 可后来突破时出现异像,罗彭又喝问二人出身之后,他们细想之时,才发现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以往所说的那些事情看似合理,可细想之下却又处处违和。 最重要的是,这二人行事心计,言谈举止之间,半点都不像是毫无底蕴的散修,反倒像是出身极为高贵之人。 之前在沧澜境外,凌秦几人就有些猜测到二人身份。 此时见姜云卿直说要回去见孩子,他才有此一问。 姜云卿他们已经在雷鸣他们面前过了明路,自然也不会隐瞒眼前几人。 姜云卿笑着说道:“对,回西芜。” “当初我和璟墨刚来东圣之时,修为尚浅,而且两个孩子年纪又小,怕护不住他们,便将他们都留在了西芜。” 见她说的坦然,夏侯仪凑上来问道:“你们真的是西芜的人啊?” “那你们是怎么过的磐云海,那地方不是常年都有灵雾笼罩,就算破虚入内也难辨方向吗,你们怎么找到方向的?” 唐瑜也是好奇问道:“是啊,我之前去过一次磐云海深处,在那里灵雾压制了所有修为,神念更是如同全无,你们是怎么走过磐云海到了东圣的?” “而且你们在西芜是什么人,身上帝王之气怎么那么浓郁,突破时还有龙凤异象?难道你们是皇帝?” 君璟墨浅笑说道:“我们的确来自西芜,当初能过磐云海,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拓跋一族的传承,再加上我和云卿体质有些特殊,所以才能不惧磐云海中灵雾影响。” 他只是简单将他们当初渡过磐云海的办法说了一下,然后才又继续, “至于身份……” “我和云卿是西芜之主,承接整个西芜国运,帝王之气自然浓郁。” 西芜虽然天地灵气稀薄,甚至也没有修炼传承,可是论起人口来说,却不比东圣差多少。 他们统一了西芜之后,身上便承接着整个西芜的龙脉之力以及国运。 君璟墨和姜云卿之前都有过猜测,他们的修炼速度之所以这么快,甚至中间也未曾遇到过太大的瓶颈,除了他们自身的天赋和悟性,以及遇到的这些机遇造化之外。 也和他们是西芜之主脱不了关系。 …… 唐瑜几人闻言都是神情惊讶,忍不住微张开嘴。 他们几人虽然没有去过西芜,可是关于西芜的记载却也看过不少,而且也知道那整个西芜的地界并不比东圣小多少。 第4385章 西芜之主(二) 之前他们看到天地异象之时,还以为君璟墨和姜云卿是西芜那边是哪一个国家的皇帝皇后,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整个西芜之主。 哪怕他们再不懂。 可一国皇帝,和一界之主的区别。 他们还是知道的。 惊讶之后,唐瑜就满是兴奋说道:“天呐,你们两个藏的可真够深的,居然是整个西芜的主人?难怪你们身上居然有那么浓郁的帝王之气,突破时还有天地异象。” 凌秦也是惊讶,显然没想到姜云卿他们的身份居然这般厉害。 西芜虽然比不上东圣,可是整个西芜的帝王,比起他们这些出身极高的修者来说。 单论身份,姜云卿二人可比他们要高的多的多。 难怪这二人言行举止之间,哪怕刻意遮掩,也带着让人说不上来的气质。 奚佑兴奋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西芜啊?” 姜云卿说道:“等稍后跟师父一起回一趟宗门,与宗主和门内诸位长老见过面,顺道花锦突破之后,我们就回去。” 花锦如今被封印在六阳鼎中,想要突破时,姜云卿这个主人须得在场。 况且姜云卿也打算去一趟流明宗,将涅火之力留一部分在流明宗后再离开。 雷鸣、宗瑞他们护着他们夫妻二人,他们自然也知道感恩,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报他们以及宗门。 唐瑜想了想,流明宗离青朝郡有些远,姜云卿二人虽然已经破虚,可是还要带上一众修为稍低的弟子,路上还得去别的地方跟其他流明宗的弟子汇合,所以他们路上不会走的太快。 算算时间,一来一去,再加上在流明宗待的时间,少说也得两、三个月。 要是姜云卿他们还要稳固修为,替花锦突破,估计得小半年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跟着姨婆回一趟唐家,闭个小关了。 如果能够感悟规则之力,半年时间已经足够。 要是感悟不了,就算是再闭关一两年也一样。 “那你们去西芜的时候带上我吧!!” 唐瑜满是兴奋说道,“我还从来没去过西芜呢,而且据说磐云海深处有好多好东西,只是我一直都进不去。” “要是这次能跟着你们去西芜的话,我正好也能看看有没有机会捞到一些好东西,到时候你们罩着我,我要是寻到好东西了分你们一半儿!” 奚佑也是急忙开口:“我也要去!” 见姜云卿疑惑看向他,奚佑说道, “我之前就听我师父说过,几千年前的时候,拓跋一族的阵法是整个东圣之首,而且有一些失传的阵法连师父都不知道。” “我想去看看拓跋族遗地,那里应该有他们布下的结界和阵法,说不定能够让我有机会突破。” 当年拓跋族的人横跨磐云海后,便以阵法屏蔽天机,遮掩三百年之期,让得偌大的磐云海上原本灵雾消散之日彻底消失,千年不散。 奚佑本就是走的阵道,和其他人的修炼方式完全不同,单靠着苦修也难以踏足破虚。 第4386章 西芜之主(三) 他想要提升修为,单靠苦修和吸收天地灵力是不够的,还得提升神念识海,以及在阵道之上有所领悟才能突破。 奚佑对于拓跋族的结界阵法本就极为感兴趣,所以正好想趁着这个机会,跟着姜云卿他们一起去西芜看看,拓跋族当年到底是如何镇守磐云海的。 唐瑜见奚佑要去,而姜云卿他们没说话,她连忙挽着姜云卿的胳膊说道:“云卿,你们带上我,带上我……我保证我绝对不在西芜捣乱。” “那边没有修炼之人,我绝不动用修为,不给你们添乱。” “好不好嘛,带我去吧,我想去……” 姜云卿被她晃得失笑,连忙说道:“好好好,去去去。” “只是我得先跟你说好,从东圣到西芜,光是磐云海上就得走上一、两个月,你们不嫌弃耽误时间的话,都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西芜看看。” “我们?” “是啊,你们。” 君璟墨在旁开口:“西芜虽然比不上东圣这边修炼之人繁多,可是那里也有很多东圣没有的东西,而且突破之事不在一时,心境历练眼界都是关键。” “你们若是愿意的话,不妨跟我和云卿一起去西芜看看,说不定到时候会有意外收获。” 若是放在以前,君璟墨他们自然不会愿意让东圣的人一起前去西芜。 他们修为太低,而西芜对于所有修炼之人来说,都犹如未曾开发的宝地,随便去一个半步破虚境的强者,就足以将西芜毁的一塌涂地。 可如今不同。 他和姜云卿都已经踏足破虚,且身后又有流明宗为靠山。 说句不好听的,有涅火金莲以及沧澜境试练塔在手,往后只有旁人求着他们的,万没有人会冒着与他们交恶的风险,前往西芜肆意行事。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走一步看十步之人。 当得知云灵界隐秘之后,他们心中很清楚,西芜将来早晚是要和东圣融合在一起的,而且想要护住整个云灵界,单靠着东圣这些修炼之人根本不够,而未曾“开发”过的西芜之上也有极为多天赋绝伦的苗子。 想要护住云灵界,就须得让这方天地之中有足够多的强者,而君璟墨本也就打算回去西芜一趟之后,安顿好那边的事情后,再回来说服流明宗以及各个隐世大族和其他宗门的人,前往西芜挑选弟子。 西芜不能止步不前,而想要东圣接纳西芜之人,眼前这几个人便是关键。 他们是整个东圣年轻一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修者,将来东圣的前途也几乎系在他们身上,所以君璟墨才会想着邀请他们一同前往西芜。 其他几人都不知道君璟墨的心思,只以为君璟墨二人想要邀请他们一同回去故乡。 唐瑜和奚佑自然是满脸高兴的答应下来。 宗瑞和杜天庆他们自然也没问题。 而凌秦、夏侯仪、兰茜迟疑了下,到底抵不过心中对西芜的好奇,也都纷纷答应下来,等着姜云卿他们启程的时候,跟他们一起去西芜。 第4387章 灵劫(一) 西芜能够诞生姜云卿和君璟墨这般天赋惊人的妖孽之才,又曾经出过林鼎那般肆意张扬的任务。 他们其实也想去看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就像是君璟墨时候的,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意外收获。 凌秦开口对着两人说道:“稍后我应该会跟着老祖宗一起回凌家一趟,等你们打算离开时,就让人捎信给我,到时候我提前来寻你们。” “我也是。” 夏侯仪说道,“我感觉我金身快要突破了,等我跟我爹回去突破之后,我就去流明宗找你们。” 兰茜也是点点头,他们这次在血武之界里有过生死之战,出来后又和蒋常沂打了一场,虽然受了重伤,可的确有不少收获,他们都打算回去之后闭关几日,寻求突破。 “其实你们不用回去的。” 原本一直隐于姜云卿体内的焱阳突然幻化出来,红色身影出现在屋中。 “焱阳?”姜云卿疑惑。 凌秦等人也是看向焱阳,有些不解他话中的意思。 焱阳解释说道:“云卿姐,他们几个都已经到了半步破虚巅峰,又在血武之界里浸泡过血池,吸收了足够多的血煞之气,其实他们体内的能量积攒都已经足够,只差领悟规则之力后,就能够突破桎梏。” “如果他们现在回去回去闭关,除非他们能够再得到一些机缘,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办法能够感悟规则之力,否则三、五个月,甚至三、五年内,他们都未必能够突破。” “云卿姐你们要回去见卿安和欢欢,肯定不可能等上他们这么长时间,而闭关之后想要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到时候他们根本就赶不上跟咱们一起回去西芜。”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于西芜思念甚深,就连焱阳也想早些回去。 所以他们不可能在东圣等着凌秦他们领悟了规则之力后,再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之前焱阳对于凌秦他们既没恶感也没好感,可是看在姜云卿二人遭遇危险之时,这几人不离不弃同生共死的份上,焱阳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焱阳说道:“云卿姐可记得你师父说的,要帮花锦突破的事情?” 姜云卿点点头,她自然记得。 花锦在试练塔灵界之中,本就已经成灵数万年,之所以迟迟未曾突破,是因为试练塔的压制,而之前花锦为了救他们抵御外敌强行自爆时,意外感知到了天地规则之力。 雷鸣说,花锦身上规则的痕迹很重。 以它如今的情况,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有强者压阵的话,花锦有很大的希望能够顺利突破灵王境界。 到时候它的修为便不比破虚巅峰强者低。 只是…… 姜云卿说道:“花锦突破,与他们有关?” 焱阳笑了笑:“姐姐难道忘了,花锦可是草木之灵。” “这天地之间,大道之下,对于一切生灵修炼其实都是逆天而行,而其中草木、灵兽、以及一些灵体想要成灵甚至修炼,褪去凡身,更是违逆天道之事。” 第4388章 灵劫(二) “逆天而行,便要历经灵劫。” 姜云卿闻言疑惑:“灵劫。” 焱阳点点头:“就是化灵之劫,每一个灵物想要踏足灵王之上,褪去凡根都必须要经历的一劫。” “花锦若能在流明宗内顺利突破,便会出现灵劫,到时天道会降下灵雷,而花锦须得沐浴其中褪去凡身才行,而等它顺利渡过雷劫幻化出人身之后,天地规则之力便会降于花锦身上。” “这既是它突破大道的奖励,也是替它洗去凡根,净化灵性,从此被赋予天地认可的资格。” 焱阳说完看着满脸惊愕的众人说道, “凌秦他们若只是想要养伤,或是炼化体内能量,其实到哪里都可以,而且他们与其各自回去慢慢感悟规则之力,倒不如稍微等等。” “等到花锦晋升突破,规则之力降生之时,他们便能够近距离的感悟天地浩渺。” “只要不是资质愚钝之人,悟性不差,他们至少有五、六成几率能够感悟到各自的规则之力。” 姜云卿闻言有些惊讶:“真的?那师父刚才怎么没说?” 焱阳说道:“这些事情本就只有灵物知晓,东圣之上已经有数千年没有草木化灵,更别说是晋升灵王了,这些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 “而且感悟规则之力也是有限制的,那东西毕竟是天道产物,对于灵植灵兽而言也是消耗品。” “如同花锦这般至多只能有不超过二十人在旁,若是人数太多,分驳了太多的规则之力,便会损耗花锦的根本。” “当年修炼一途未曾衰退之前,便有强者为了后辈突破,刻意抓捕那些即将突破的灵植、灵兽,再在其突破之时夺取规则之力,走捷径制造大批的破虚境之人,却让的灵植、灵兽修为衰退甚至灵根消损,变成凡物。” “所以东圣修炼一途衰退之后,这件事情就越少有人知晓。” 姜云卿听着焱阳的话后,有些恍然。 难怪了。 破虚境其实相当于一个大的关卡,过了,往后便能继续向前,而过不去的话,就只能一辈子留在半步破虚,只有短短百余年寿数。 利益趋势之下,定会有人不折手段的摄取灵植、灵兽,从而走捷径制造大批破虚境出来。 难怪东圣之上化形的灵植、灵兽在三千年前时就极少。 焱阳说道:“凌秦他们悟性都不差,就算放在三千年前,也算得上是上上等天赋之人,若是他们能在花锦突破的时候近距离感悟规则之力,想要突破应该不难。” 姜云卿闻言后就看向凌秦几人,对着他们说道:“花锦突破的事情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焱阳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有一些把握的,不如你们跟我们一起回流明宗?” “若是能够直接领悟了规则之力,对于你们来说也能省了功夫。” 凌秦等人都是满脸震惊,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惊喜。 领悟规则之力看似简单,可实际上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真的就能迈过这关卡。 第4389章 灵劫(三) 要知道整个东圣有无数人踏足半步破虚巅峰之后,一辈子都被困在此境无法突破,而他们几人虽然都自信天赋不差,又有族中长辈帮忙,领悟规则之力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谁能保证这个时间需要多久? 短则一、两年,多则几十年。 就连雷鸣被称为千余年来天赋最高之人,当初突破破虚境时,也花费了好几年时间,更何况是他们? 他们可没自信到自己比雷鸣还要厉害。 而焱阳刚才说的却将这些不确定的时间,直接压缩在了短短几个月里,虽然只有五、六成的几率,可这个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低了。 这么好的机会送到面前,让他们能够近距离的感悟规则之力,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 兰茜急忙开口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流明宗。” 旁边夏侯仪也是开口:“我爹要是知道这事儿,他肯定不会带我回去的,我也跟你们一起!” 就像焱阳说的,只是炼化体内能量,恢复伤势的话,其实去哪里都可以。 既然有机会领悟规则之力,他们又不傻,自然选择去流明宗了。 凌秦也想答应下来,可是他却想得比其他几人要更周全,他抿唇片刻才开口说道,“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自然不愿意放过,只是我们这么多人拜访流明宗毕竟不是小事。” “况且花锦之前想要自爆,被雷鸣前辈强行封印,到时候想要突破恐怕也需要一些外力,我们也不好白白占了流明宗和云卿、璟墨的便宜。” “不如这样。” 凌秦抬头对着姜云卿说道,“云卿,你们二人先将此事与雷鸣前辈商量一下,我们也跟各自族中长辈说一声,大家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近距离感悟规则之力的机会,那可是花费什么宝物都换不来的。 凌秦虽然很想直接答应下来,可是身为凌家下一任家主,很清楚想要和姜云卿他们长久保持友好关系,就不能白白占了姜云卿他们的便宜。 而且他心中也清楚,花锦虽然是姜云卿的灵仆,可说到底姜云卿是流明宗的人,花锦也算得上是流明宗的“所有物”。 有这般好的机会,流明宗自然会优先他们自己的人。 凌秦固然可以答应下来,而姜云卿他们既然说了也不会反口,可是到时候难保他们不会因为此事跟宗门里面的人生出嫌隙来,届时利益分配不均。 姜云卿和君璟墨两个才刚入门的弟子难免会吃亏。 凌秦想着,与其直接答应下来,不如让姜云卿他们先去问过雷鸣和耿楚溺,而他们也各自跟长辈说清楚厉害关系,到时候如果可以的话。 他们可以给流明宗一些补偿,而且若有机会的话,在不影响花锦突破的前提之下,凌秦想让族中长辈跟流明宗的人商议一下,让族中已经到了半步破虚巅峰,久困于此境的族人也能得到这个机会。 唐瑜站在凌秦身边。 她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直来直去,可是被当做唐家少主养大的唐瑜,心性和智慧丝毫不比凌秦差。 第4390章 吃亏 刚开始听着凌秦的话时,唐瑜还有些不解。 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别说是夏侯仪他们,就是她也不愿意放过。 可是等凌秦将话说完,她就已经明白了凌秦的意思。 这事儿不能这么答应下来,不然吃亏的是姜云卿和君璟墨。 唐瑜开口附和说道:“我觉得凌秦说的有道理。” “云卿,你和璟墨先与雷前辈说一下,待他同意之后,我们再去,而且之前你教给我们契灵术的事情,我们几个也得跟族中长辈说一声。” 那契灵术无论对于他们,还是他们族中来说,都是一定要拿到手的东西。 虽说东圣之上如今已经鲜少能够看到太多高阶灵兽、灵植,更别提是如同姜云卿遇到的花锦和焱阳。 可是谁能保证将来就一定遇不到。 万一哪天遇到了,拥有契灵术他们也会多了一重机会,而哪怕就算是一直遇不到,得了契灵术后,让族中晚辈契约一些低等灵兽,也足以增强战力,让他们多一重自保之力。 所以哪怕还没问过长辈,唐瑜却能肯定,他们绝不会拒绝这般好事。 唐瑜说道:“那高阶契灵术我们还不能修习,可是几位长辈却能,到时候他们若想修习契灵术,也一样要去流明宗,正好也将花锦这事情一并办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刚开始听到二人的话后,还有些疑惑,可等到凌秦和唐瑜说完之后,他们在心头过了一变,就明白了这二人的担忧。 姜云卿其实并不在意他们占她便宜,而且只要不影响花锦进阶,帮助眼前这些人也算是报答他们之前恩情了。 可是这不代表她感受不到他们的善意。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一眼后,眼底多了些笑意,对于凌秦他们则是亲近了许多。 姜云卿没拒绝他们的好意,开口说道: “也好,那待会儿我们和跟师父商量一下,我想师父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 “正好师父刚才也说要帮你锻造一柄趁手的灵器,当作你们之前拼死护着我和璟墨的谢礼。” 凌秦几人闻言都是惊喜。 “雷鸣前辈要帮我们打造灵器?” 姜云卿笑道:“对啊,只不过材料自备。” 雷鸣之前为着让她和君璟墨顺利突破,捏碎了无数天才地宝和极品灵器,为的就是萃取其中的灵力助他们突破。 如今的雷鸣虽然不说是一穷二白,而到底也丢了血本,想要替他们所有人锻造灵器也拿不出来那么多的材料。 夏侯仪说道:“那当然了,雷鸣前辈肯出手就已经是足够了,我们哪还能让他贴材料。”他说着有些手舞足蹈,“我早就想要一副拳套了,待会儿我就让我爹去弄些紫金矿来!” 其他几人也满是欣喜,各自盘算着让雷鸣帮他们打造什么灵器。 唯独贝柏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口。 姜云卿看了眼抿着嘴角没说话的贝柏,正想说话,那边唐瑜就突然问起了别的事情,“对了云卿,之前璟墨说天道复苏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第4391章 你这是打算不告而别?(一) 姜云卿开口,“就是璟墨意外在试练塔中,寻到了破虚境以上的突破之法,只是想要踏足域主之境并不容易,眼下估计还没人能做得到。” 唐瑜惊讶:“很复杂吗?” 君璟墨摇摇头,神色自然:“也不是复杂,只是其中关联甚多,一句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 “刚才我已经将晋升域主境的方法全部告诉了师父和你们族中的诸位前辈,看他们能否找到机会晋升,如果你们想要知道具体的话,回头可以去问问他们。” “他们修为高强,比我知道的清楚。” 君璟墨他们已经答应过雷鸣等人,暂时不将云灵界以及灵山结界的秘密告知任何人,可这不代表他和姜云卿要说谎去骗他们。 谎言就是谎言,哪怕是善意的,也极为容易伤及友情。 君璟墨自然不会如此,所以他这话看似隐瞒了消息,如雷鸣他们所希望的未曾泄漏隐秘,可实则也没有欺骗眼前几人。 唐瑜他们其实有些猜到,所谓的天道复苏,和破虚境以上境界有关系。 见姜云卿和君璟墨说的这般随意,他们也未曾多想,只以为是君璟墨当真在试练塔中找到了什么功法、秘诀之类的东西。 就像是之前姜云卿说的那般,他们眼下连破虚都还没踏足,对于破虚以上的境界也就只能听听,并没那么迫切知道的想法。 再说了,姜云卿他们说的清楚,办法已经告诉了他们的长辈,等到他们修为足够有能力望向高阶的时候,再去询问他们各自的长辈就行。 唐瑜只问了一句之后,就撇开了心思,而凌秦几人也没多想。 几人说说笑笑,就说起了旁的事情。 …… 姜云卿陪着他们说笑了一会儿后,扭头时候却发现贝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出去了,她朝着君璟墨传音道:“璟墨,你先跟他们说会儿话,我去看看贝柏。” 君璟墨疑惑:“他怎么了?” 姜云卿想起她还没跟君璟墨说过贝柏的身份,传音道:“贝柏是拓跋族的人。” 君璟墨挑眉:“拓跋族当初留在东圣的血脉?” “对。”姜云卿,“之前在试练塔的时候发现的,只是他手上染了拓跋族人的血,我瞧着他不像是嗜杀之人,等一下我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之前她未曾跟贝柏表明身份,一是那时候他们并不相熟,二也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份经不起推敲。 一旦告知贝柏真相,贝柏只要不傻,就能猜到她并非东圣之人。 姜云卿之前在试练塔中留下贝柏,邀他同路,本就存着事后找机会跟他打听拓跋族血脉的心思。 如今她和君璟墨的身份已经过了明路,而且相处这段时间,姜云卿也看得出来贝柏并非什么嗜血狠毒之人,那他手里所染族人的“血债”,怕是就有别的隐秘了。 君璟墨闻言忍不住惊讶起来。 他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们在沧澜境中结识之人,居然会是拓跋族当年留在东圣的那些族人。 第4392章 你这是打算不告而别?(二) 君璟墨一直都和姜云卿一路走过来,他自然知道姜云卿得了拓跋族传承,也想将传承交还给拓跋族人,甚至在力所能及之下帮衬他们一些的心思。 他不着痕迹的点点头道, “你去吧。” 姜云卿和君璟墨打了招呼,寻了个借口之后就直接出去,可等到了外面时却已经不见贝柏的身影。 她连忙将精神念力蔓延出去,很快就在别院大门附近见到了悄无声息正准备离开的贝柏。 姜云卿连忙闪身过去,开口叫了声:“贝柏。” 贝柏没想到姜云卿会出来,他脚下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姜云卿。 “你这是打算不告而别?”姜云卿淡声道。 贝柏闻言说道:“不是,我只是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姜云卿皱眉,“你刚才也听到了,花锦突破之时你们能够借机领悟规则之力。” “你已经到了半步破虚巅峰,只差这最后一步就能入破虚,你这个时候离开,难道不想跟着我们一起去流明宗?” 贝柏闻言嘴唇抿的更紧。 他想吗? 他当然想! 他这一生百般挣扎,险死还生,历经无数旁人未曾经历过的磨难才能走到了今日,拥有了如今的修为。 他知道半步破虚看似已经足够强悍,可当看过破虚境强者的威能之后,方才知晓半步破虚根本就不是尽头,而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能够感悟规则之力,有机会破虚,他怎么可能会不想去? 只是…… 贝柏有些复杂的看了姜云卿一眼,才声音微哑的说道:“这般机会我自然是想去的,可是我现在有其他的事情必须立刻去做,耽误不得,所以暂时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流明宗。” 姜云卿闻言静静看着他,片刻后才直接道:“这么着急,是拓跋族内出了什么事情?” 贝柏先是一怔,下一瞬顿时后退了半步,满脸惊愕道:“你……” 他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甚至遇到姜云卿他们之后,也未曾提及过自己过去。 姜云卿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 姜云卿见他惊愕至极的模样,淡声道:“我也是拓跋族血脉。” 见贝柏瞪大了眼,她说道, “你不是应该早知道了吗,否则之前在沧澜境外,蒋常沂想要伤我和璟墨之时,你又怎会拼死阻拦?” “犹记得你当初进入星空之地前说过的话,哪怕同行一路,我们与你而言也不过是临时相识之人,根本没有太多的感情,你并不是个会拿自己性命护佑同伴的热心之人。” 贝柏被姜云卿这话说的神情滞了下,脸上的惊愕褪去之后,转而换上了冷凝和戒备。 姜云卿却像是没看到他的神情似的,淡声说道, “你不必这般防备我。” “我父亲的生母是拓跋族王女,也是当年前往西芜的那些拓跋族人后代,所以我身上留着拓跋族血脉,虽然我没被拓跋族人承认过,可也算半个拓跋族人。” “若非必要,我不会伤及拓跋族的人。” 第4393章 天命之人(一) 三千年前,焱翎身亡之后,涅火金莲和焱阳便被封印。 焱阳沉睡之时,无主的涅火金莲便沉于磐云海中,直到后来机缘巧合落到了拓跋族人的手中,被他们所用后,渐渐成了拓跋族的传承至宝。 拓跋族人擅天算之术,未必不知晓涅火金莲的来源。 可他们从未曾提及过,甚至还将其隐瞒,其中到底是因为贪心涅火金莲的强大,还是提前算出了涅火金莲关系将来云灵界复苏,这谁都难以说的清楚。 当初拓跋黎举族迁往西芜时,虽然带走了大部分拓跋族的传承,可是东圣留下的这些血脉之中也还是有一些关于拓跋族隐秘的记录。 贝柏并不是个热心的人,从最初见面之时,他的戒心就极强,而且待人也十分冷漠。 若是换做那时,姜云卿他们遇到致命的危险,甚至这危险会危及到他自己的安危,要了他性命,贝柏定然会选择直接离开。 可是无论在血武之界里面对血灵王时,还是后来沧澜境外面对碧羽宗的蒋常沂时。 明知道冲上去后必死,可贝柏都没有选择退去过,反而拼了命的也要护着姜云卿他们。 宗瑞和杜天庆会护着他们,是为着同门之谊。 凌秦他们后来冲上来,是在有过迟疑、犹豫之后,血性冲动之下的决然之举。 可惟独贝柏。 他既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又心性冷漠戒备,甚至他们只算得上的半路碰到一起,“临时”的朋友罢了,他根本就犯不着为她拼命。 可遇到危险时,他却从头到尾都没退走过半步,也没有半点迟疑,就肯拿着他自己的命来救她和君璟墨。 姜云卿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贝柏知晓了她和拓跋族的关系,认出了涅火金莲来。 “我身上没有任何拓跋族人的特征,而且我也未曾苏醒过拓跋族的血脉之力,你能将我认出来,应该是见到了涅火金莲吧?” “我记得拓跋族留下的隐秘中说过,涅火金莲曾经是他们族中传承至宝,东圣这边的拓跋族人虽然式微,可当年应该也有影像留下来才是。” 贝柏见姜云卿说的这般肯定,而且言语之间几乎没给他留任何狡辩的余地。 他紧抿着嘴唇片刻后,才沉声开口:“我的确认出了涅火金莲。” 他们族人虽然改名换姓,早已经不姓拓跋,甚至为保周全分裂成无数支,可是只要体内是拓跋族血脉的族人,到了一定年纪就都会被族中长辈要求知晓当年的事情。 他曾经在族里祠堂里见过族中先祖的画像,也曾听他祖父说起过,当年拓跋族的辉煌。 而其中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涅火金莲。 所以在血武之界里,姜云卿遇险之后,涅火金莲突然显现,贝柏一眼就认了出来。 贝柏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他始终记得年幼之时父亲跟他说过的话,他说,拓跋一族曾是东圣之上最为显赫的一族,说他们曾经立于修者巅峰。 第4394章 天命之人(二) 父亲曾经跟他说过,拓跋族的困境只是一时。 先祖曾留下预言,说将来会有天命之人持涅火金莲浴火重生,引领拓跋一族重现人前,复苏往日辉煌。 涅火金莲是拓跋族传承至宝,拥有涅火金莲的姜云卿十有八九是拓跋族人,而且她的天赋、心性,修为以及所展露出来的一切手段。 都让贝柏觉得,她或许就是预言之中,那个能够引领拓跋族重见天日的天命之人。 所以他不能见死不救,任由她死在蒋常沂手中。 拓跋一族隐没千年,连姓氏都不敢袒露在外,他虽然已经离开族中,可骨子里却依旧将自己视为拓跋族人。 贝柏看着姜云卿良久,方才开口,“我认出你,是因为涅火金莲,那你呢?我身上同样没有半点拓跋族气息,你怎么知道我是拓跋族族人的?” 姜云卿笑了笑,手腕翻转之间,手背上便出现一条小蛇。 “这是族中秘法,能够辨别所有拓跋族族人,以免同族之人相残。” “之前在试练塔里初见时,我就知道你是拓跋族的族人,所以后来才会邀你同行。” 贝柏有些恍然,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到那青色小蛇变成赤红,如同染了血一般,露出尖牙朝着他嘶嘶叫着。 “它……” “青麟蛇本就是拓跋族血脉孕育而成,所以能够感知吉凶,它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你曾经弑杀族人,手中沾了族人的血,所以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贝柏脸色瞬间难看。 他紧抿着唇,神色格外冷凝的看了眼那条赤红小蛇,然后抬头对着姜云卿时,身上多了戒备和冷厉,寒声说道:“所以你找到我,是想替族中除了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 姜云卿神情有些惊讶。 见贝柏浑身是刺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什么,就觉到有秦家的族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也觉得这里不是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 她突然闪身靠近贝柏,然后抓着他的胳膊,拉着他闪身到了另外一边的隐秘之处。 在贝柏灵力爆发想要挣脱之时,她就已经松开了手,主动退开一些距离之后,才挥手在他们周围布下结界,让得外面之人无法探听到他们所说的话。 姜云卿伸手拽着不断朝着贝柏呲牙咧嘴的青麟蛇的尾巴,皱眉看着贝柏:“我自以为我未曾表露过对你的恶意,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要杀你?” 见贝柏紧抿着唇,姜云卿说道: “你手上的确染了拓跋族人的血,可杀人不代表是恶,被杀不代表是善,你的事情究竟如何尚不可知,况且贝柏,我们先是朋友,其次才是族人。” 姜云卿挥手将青麟蛇收回了体内,然后看着贝柏认真说道, “我体内虽然留着拓跋族血脉,可是论真算起来,我从未得到过拓跋族人的认可。” “当年前往西芜的那些拓跋族人已经遭人灭族,整个传承之地都险些损毁殆尽,而眼下东圣留下的就是拓跋族唯一的血脉。” 第4395章 对人不对事 姜云卿看着贝柏: “我之所以寻找拓跋族的人,也只不过是因为我曾得拓跋族相助,所以想要将拓跋族的传承归还。” “至于拓跋族族内的事情,若是你无端弑杀族人,只证明你并不是值得相交之人,可念在之前你对我和璟墨有救命之恩,我也不会为难于你,只是你我之间的友情到此为止,往后相见陌路。” “可若是错不在你,我也不会为着几个未曾见面、血脉相似的人,去为难我的朋友。” 姜云卿当初在西芜时,就曾说过。 她其实是个自私,护短,而且有时候不太讲道理的人。 在情理上面,与她而言先是情,其次才是理。 换句话说,她是对人不对事。 所以在遇到君璟墨之前,她哪怕帮着孟家,惩处姜家,可却未曾想过要自己登上高位,去做那至高无上掌权之人,只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合格的君主。 直到遇到君璟墨,诞下清欢和卿安,她有了牵挂之后,才勉强能够划清情理之间的分寸。 贝柏相救的情谊,姜云卿是认的,而且经历过试炼塔中的事情,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伙伴。 跟毫不相识只沾着一丝血缘之情的拓跋族人比起来,贝柏与她而言显然要重要的多,不管事实如何,她都不会为着那些人去为难贝柏。 况且姜云卿自信她自己看人的眼光。 贝柏虽然看上去冷漠不好相处,可实际上他却是个极为有原则,而且重承诺的人,这种人不可能做出无缘无故弑杀族人,染上亲缘之血的事情。 贝柏刚开始听着姜云卿的话时,还犹有不信,可当听到西芜那边拓跋族人被人灭族时,他脸上浮出惊愕:“西芜的族人,被人灭族了?!” 那可是拓跋族的主支! 姜云卿淡声说道:“当年拓跋黎带领族人去了西芜之后,便以阵法隔绝磐云海,固然守住了西芜安宁,可西芜那边天地灵气匮乏,拓跋族中修为高深之人也接连逝去。” “大概二十年前,十二世家之一的言家意外得知了涅火金莲的存在,以为得此物便能得长生,寻到秘法以人命为引强渡磐云海,为夺涅火金莲,将拓跋一族灭族。” “我虽然有拓跋族血脉,可也是近几年才知晓此事,后来又因缘际会得到了涅火金莲。” “算起来,西芜那边除了我和我两个孩子以外,便再无拓跋族人。” 贝柏闻言脸上神色变化不断,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曾经听说过,有关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事情。 据说他们在青沪时,曾被言家所伤,后来联合十二世家中的另外几家灭了言家,且那时候二人冒充隐世大族之人,将十二世家的人耍的团团转。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被雷鸣收入门内,成为流明宗弟子。 贝柏看着她迟疑:“所以当初你们灭言家,是为了替拓跋族报仇?” 姜云卿嗯了声:“言家之人曾经斩杀无数拓跋族人,我得了拓跋族传承,自然要替他们报仇。” 第4396章 清理门户? 姜云卿他们之前对言家之事虽有巧合,可也是必然。 且后来他们也发现,就算他们不去动言家,言家早晚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言家老祖修习噬血秘术,以人命进补,为世道所不容。 就算她和君璟墨不动手,待到这消息传出去时,言家所有人也都活不下来,这整个东圣没有人能够容忍这般血腥残忍的功法存在。 姜云卿说完之后,只静静看着贝柏。 “我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了,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出了何事,为何会对拓跋族人这般戒备?” 贝柏脸上神色变化不断,半晌后才说道:“我说了,你就信?” 姜云卿扬唇:“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不信?” 她顿了顿,才又说道, “你我虽然相识不久,可却也算是同生共死,就算你不信任我,也该试试看才是,更何况我若是真想伤你,大可直接与你动手,又何必在此跟你虚与委蛇,多费唇舌?” 贝柏抬眼看着姜云卿,那只曾经受过伤的眼睛毫无遮掩,脸上满是犹豫和挣扎。 最后到底还是倾向于相信姜云卿。 姜云卿如果真的想要替拓跋族“清理门户”,或者是想要为难他,以她如今的修为大可直接跟他动手,他们之间相差一个大境界,远不是往日可比。 更何况还有一个君璟墨,以及雷鸣等人在。 一旦交手,他必死无疑。 贝柏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轻叹了口气,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手中的确染了族人的血,我杀了我养母。” 姜云卿闻言一怔:“养母?” “嗯,也是我的大伯母。” 贝柏见姜云卿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脸上却没有厌恶和嫌弃。 他心中这才放松了些,缓缓对着姜云卿解释说道: “我亲生爹娘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大伯父原本早早跟我爹分家,各守一户,我爹娘走后,他说我还未曾成年,便与族中长辈那里提出了收养我。” “他待我虽不如亲子,却也不差,而我也一直住在他们家中,直到十六岁那一年。” 贝柏说起以前的事情时,神色有些复杂, 他当时还年幼,骤然失去双亲之后,大伯待他又不错,且大伯也曾答应过他,待他成年之后,就将他爹娘留下的家产归还,替我说一房媳妇替他立户。 贝柏那时候是信的,毕竟没谁会去怀疑至亲之人。 可一切的转变就在十六岁那年。 那年入冬时节,贝柏出城游玩的时候,无意间救了一个落难的修炼之人。 贝柏年少却心善,将那人带回城后,寻了大夫替他看伤,又精心照料了几日直到他苏醒过来。 那人当时伤了识海和双眼,醒过来后感念贝柏心善便给了他一卷功法,一枚玉牌,说他是中三宗之一焚天宗的长老,说他伤势极重恐命不久矣,须得回到宗门禀告外间之事。 又说贝柏心善正直,他回去后会将此事告知宗主。 若是贝柏能够在二十岁之前修炼到先天中境,就能拿着那玉牌进入梵天宗,成为梵天宗内门弟子。 第4397章 豺狼(一) 贝柏说起往事时,脸色有些阴沉。 “我当时还年少,未经世事,心思也单纯。” “我大伯从未曾主动提及让我修炼之事,只说我天赋不足,而我爹当年留下的也只是一些基础功法,所以那时我也只不过是个刚踏足后天偏僻之地的修者。” “我从小便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长大,根本不知道那枚玉牌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成为中三宗的弟子代表什么。” “焚天宗的长老离开之后,我也回了家中,大伯他们无意间发现了我手中的玉牌,见其不是凡物便问我由来,我当时也未曾多想,就将此事告知了他。” 贝柏还记的,他大伯贝忠坪闻知他居然救了焚天宗长老,甚至还得了入焚天宗的机会时极为高兴,不仅夸赞了他,而且还十分积极的告诉他,要给他寻找最好的资源,再寻族中修为高深的长辈指教他修炼,让他早日入先天。 贝柏当时是信了的。 他哪怕察觉到贝忠坪待他不如亲子,可却从未有怨怼。 他全心全意的信任着贝忠坪,甚至听信了他的话,怕消息外泄之后会惹人嫉妒有人前来夺取玉牌,所以将这件事情瞒得死死的,只等着贝忠坪与族中长辈商议之后,便前往接受指点。 可谁知道没过几日,贝忠坪却在他饭食之中下药,想要将他送去城外,假造他遭遇意外而亡,再夺了玉牌将入中三宗的机会留给他的亲生子。 贝柏说着当初的遭遇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瞎掉的那只眼睛。 那上面的伤痕凹凸不平,十分可怖,而这些年留着这伤痕,就是为了无时不刻的提醒自己,他当年的遭遇。 “贝忠坪并不知道我体质特殊,对于药性生来便有抵抗之力。” “那药虽将我迷晕了一会儿,后来我却是半途中醒过来,当时他们正在畅想儿子进入焚天宗后,他们能得多少好处,而我也是到了那一刻才知晓。”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将我养至成年,更没打算将我爹娘的家财交给我,就连当年我爹娘之所以出事也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被他们所害。” “贝忠坪本就贝姓这支这一代守护拓跋族隐秘的守族之人,可他不甘心,也不愿意一辈子守着秘密而活,而我爹从小便精于商道,攒下偌大钱财。” “他嫉妒我爹,更厌憎我爹比他厉害,这才与人勾结害死我爹和我娘。” 后来…… 后来听到真相的贝柏便气到疯狂。 他那时候还太小,根本就不是能够隐忍的性子。 骤然知道既是养父又是大伯的贝忠坪想要杀他,而亲生父母也是被他所害。 听着他们谩骂着他死去的爹娘,侃侃而谈儿子进了焚天宗后的幸福生活,听着他们说他这个“小畜生”、“孽种”简直好命。 说他们当年明明已经替换了他跟他们儿子的命格,占尽了他所有修炼的机会和资源,怎么还能让他这么好命的遇到焚天宗的长老,得了这般机缘。 第4398章 豺狼(二) 贝柏没忍住露出了痕迹,而贝忠坪夫妻自然也不肯留他性命。 他这只眼睛就是在那一日伤的,被他养父,也是他的大伯一剑刺穿,而他当时也拼了命之下杀了他养母,然后趁着他大伯惊乱之时仓促逃命。 拓跋一族曾有铁令,不得弑杀同族之人,不得伤及长辈亲族,更何况死的还是他名义上的养母,血脉上的亲伯母。 贝柏的那位大伯平日里太会做人,而他们至少在表面上也从来未曾亏待过他,甚至也没人知道梵天宗的事情,他大伯直接反口一咬,对外说是他记恨堂哥得了梵天宗弟子资格,强求不得愤而杀人。 贝柏几乎成了众矢之的。 当时他还只有十几岁,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骤然失去所有庇护,身遭亲人更是突然变成豺狼虎豹。 族人误解,大伯追杀。 哪怕他长了一百张嘴,也根本就抵不过巧言令色、颠倒黑白的贝忠坪,最后他几次险些死在了城中,不得已之下只能在拓跋族人的围追堵截之中逃了出来、 而梵天宗长老给他的那枚玉牌和功法,全数落在了贝忠坪手里,后来他打听过,那玉牌落在了他那位堂哥手中,而他也早在十几年前,就顺利入了焚天宗。 贝柏当时恨得厉害,只想报复贝忠坪。 可他一个半大孩子,修为低微,又无人庇佑,怎能在血腥残酷的修炼界中与人夺取资源。 贝柏离开族内之后,吃了很多的苦。 少年稚嫩之时被人欺骗,折辱,为着一点资源与人拼命,险死还生之时,只凭借着一腔仇恨和替爹娘报仇的心思,生生活了下来。 他那颗原本稚气天真的心早就已经被磨的满目疮痍。 他变得冷硬,变得狠辣。 变得开始懂得算计,懂得怎么样自保。 或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也或许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贝柏的惨况,他后来意外被人掳进了一个邪门宗派,被当成了炉鼎。 只是他入内后没多久,那宗派就被正道修者剿灭,而他侥幸逃脱之时意外得到了一些并不算顶尖的修炼功法,靠着自己摸索修炼,花费了近二十年时间,走了无数弯路之后,才有了如今的境界。 贝柏和姜云卿二人其实有些相同,他进入沧澜境时只有先天后期的修为。 那时候的他只不过是不愿意放过沧澜境的机会,想要冒险进来试一试而已,可没想到这一次沧澜境却和往次不同,不仅出现了试练塔,而且对于修为远不如神念要求的高。 贝柏当年得到过一本秘法,能够短时间彻底隐匿神念气息,所以在闯试练塔第一层时,他根本不会被那些神念所化的灵兽攻击,而他却能够出其不意斩杀那些灵兽。 贝柏是唯一一个在第一层闯关时,一次就完美通关且自身未曾受到半点损伤之人,所以他也和姜云卿得到金乌一样,在第一层得到了一枚融灵丹的奖励。 融灵丹,化腐朽,生灵源。 第4399章 心魔 贝柏服用了丹药之后,在加上在第二层中打磨神魂之体,直接一跃突破到了半步破虚境界,入了四层之后厚积薄发,一路攀升到了半步破虚巅峰。 他原本就是打算从沧澜境出来之后,就直接回族中了结当年恩怨。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拥有涅火金莲的姜云卿,后来又遇到了蒋常沂偷袭,这才耽误了下来。 贝柏对着姜云卿说道: “我和贝忠坪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不仅仅为着我爹娘,也为着我自己。” “这些年这仇恨在我心中滋生,早已经影响了我心境,若不解决了这桩事情,替我父母报了杀身之仇,除了我心里积压的怨念,我心境难以圆满,就算我跟着你们去了流明宗,恐怕也不可能领悟规则之力,将来更无缘破虚。” “所以我必须要走这一趟。” 贝忠坪就是贝柏大伯的名字。 拓跋族当年留在东圣的这一脉人中,看似好像隐姓埋名,没了强者坐镇,可实际上他们族中却是远比十二世家也不差多少,更有两位破虚强者坐镇。 贝柏想要寻贝忠坪报仇,而以贝忠坪的为人定不会承认当年之事。 当初给他玉牌的那位梵天宗长老早已经身亡,死无对证之下,贝忠坪定会狡辩此事,到时候若有冲突,族人十之八九会偏袒久居族中的贝忠坪,而不是少年就“杀/母”离开族内的他。 再加上一个已入梵天宗的儿子…… 他若是一意想要斩杀贝忠坪父子,定会与族中大打出手。 贝柏不知道他这一次去会有多大机会获胜,亦或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只是那父子二人与他有血仇,这么多年他所受的苦也定要还回去,所以他不可能跟着姜云卿他们一起去流明宗。 姜云卿闻言微眯着眼:“一定要现在回去?” 贝柏点点头。 有些仇恨积攒了太久,哪怕他已经今非昔比,而曾经的仇人也跟他不再是同一层面。 可若不解决了他们,心魔难消,修为便再难增长。 贝柏不想让自己的将来耗在了他们身上。 姜云卿其实也并不是不明白贝柏的心思,而且她晋升破虚之后,也清楚感觉到心境对于突破壁垒时的重要性,她和君璟墨都曾有过顿悟,也早已经了却了所有恩仇,心思通透才能一举突破。 若当日在沧澜境外,但凡他们有半点心魔,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敌人,他们这破虚境早就已经无缘。 姜云卿想了想说道:“你们族人如今藏身之地在何处?” 贝柏顿了下,拓跋族当年犯了众怒被无数人追杀,隐姓埋名之后为着就是保全血脉,这么多年除却族人之外从不曾告知外人。 可是想起姜云卿的身份,还有她手中的涅火金莲。 贝柏既然已经将自己的事情与她说了,这些也就没必要再隐瞒,“在曦城。” 姜云卿先前看过东圣疆域图,她记得钱串子当初告诉她说,拓跋族的遗脉在东南之地,可曦城却在西北的方向。 姜云卿不由直接问了贝柏。 第4400章 破败 贝柏解释说道:“当年族中先辈的确是去了那边,只是一直有人追寻拓跋族遗脉的下落,而且时隔数百年还依旧有人打听,当时有族人不小心露出踪迹,险些惹来灭族之祸。” “后来族中便只留下极少一部分人在东南之地,其他所有人都暗中迁往了西北,然后改名换姓之后在曦城扎根。” “曦城里最大的家族陈家,便和我们贝家一样,是拓跋血脉分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好几个姓,原本是为着若有危险之时,能够保存血脉,只是后来渐渐各自发展起来,成了如今的模样。” 当初拓跋黎带领主支一脉离开东圣时,留下来的是拓跋族血脉较近的旁支。 那旁支也有百余人,为不被灭尽血脉,各自改姓分散开来,如今早已经枝繁叶茂成了极为庞大的家族,而唯一能够联系他们这些人的,也就只有每一支嫡系子弟体内那稀薄的拓跋族血脉。 还有每一代每一支姓氏之中挑选出来,送往族中密地守护拓跋族隐秘的守灵之人了。 姜云卿没想到拓跋族留在东圣的血脉居然会演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当年拓跋黎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了邪尊血脉之人,更妄图复苏西芜修炼体系,几乎触犯了整个东升修炼者的禁忌,惹得所有人追杀。 留在东圣的这些拓跋族人本就冒着风险,若是把所有人都留在一起,一旦出事便会被铲草除根。 倒不如分散开来,就算一处出事,其他人至少也还能延续血脉继续活下去。 只是…… 姜云卿记得拓跋族血脉之力要求极为严格,而且他们有许多能力都是以血脉激发,她看着贝柏问道:“如今你们族人那边,可还出过先知?” 贝柏苦笑:“早就没有了。” 要是出了先知,他们的族人也不会混迹到了如今地步。 贝柏说道:“我看过族中传下来的那些记载,说拓跋族人想要拥有天算之术,须得纯血之人,可是族中这千余年为了活命和隐藏身份,早已经与外族通婚无数,血脉更是被稀释到了至极。” “别说是先知了,就连拥有血脉之力的人都极少极少。” “最关键的是,当初主支一脉几乎带走了所有的传承,留下的那些为保不落入他人之手,都只是被族中先辈镌刻在脑海之中,可是当年太过混乱,足足数百年我们这一支族人才算是安稳下来,而那时传承已经遗失了大半。” “族中早就没人懂得激发血脉之力的秘法了。” 所以就算真有人拥有拓跋族传承下来的血脉之力,可隐藏在根骨之中,不经激发根本就察觉不到,顶多就只是有人力气大一些,却根本没了当初拓跋族的那些神秘力量。 姜云卿其实早就已经有些猜到这边的情况,她轻抿着唇片刻,才开口道:“我记得曦城离青朝郡不远。” “这样,我和璟墨陪你回一趟族中,解决了你的事情之后,你跟我们一起去流明宗。” 第4401章 逐利而活 贝柏闻言睁大眼:“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姜云卿看着贝柏惊愕的模样,淡声道,“西芜那边的拓跋族人早已经被灭尽,如今东圣这边留下来的,就是拓跋族唯一血脉传人。” “我虽未得拓跋族人承认,可当初之所以能够走上修炼之路,却全是因为拓跋一族,而且我得了拓跋族的传承,曾经于他们传承之地立誓。” “将来若有机会,定会寻到拓跋族人,将传承归还。” 姜云卿本就是个重恩义之人,虽然她和拓跋族人并未有太深的交际,唯一一个带着拓跋血脉的魏寰还曾与她为敌,险些要了她性命。 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魏寰害她,她便杀魏寰。 拓跋族于她有恩,她自然也会想办法回报。 姜云卿对着贝柏说道:“其实我们刚来东圣之时,就曾经打听过拓跋族留在东圣族人的下落。” “就算是这次没有遇到你,我和璟墨也会想办法找到拓跋族血脉,哪怕不能恢复当年荣华,也尽我所能帮衬一些,算是回报拓跋一族的恩情。” “你既然打算回去一趟那就更好,我们一同前去。” “等处理完你的事情,将该给你们的东西交给你的族人之后,你便跟我们一起回流明宗。” 贝柏听着姜云卿的话有些心动,可依旧迟疑:“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姜云卿直直看着他,“贝柏,你那位大伯当年既然能够颠倒黑白,将你逼的逃出族中,这些年定然不会做什么自毁名声的事情。” “如今在你们族中,信任他的人肯定是远远超过你的,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儿子入了焚天宗。” “你们族中已经隐然衰退多年,一个中三宗弟子能给他们带去的利益显而易见。” “若是你运气好,你们族中之人信了你,可为着保留族中之势,以及和焚天宗的关系,你族中的那些长辈不仅不会对你那位大伯如何,反而有九层几率会劝着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若是不听,便是不为族中着想,自私狠毒。” “可你要是运气不好,他们根本不愿意相信你的话,待你回去之后需要面对的就是整个宗族之人,还有中三宗的追杀。” 人总是驱逐利益而活的。 哪怕是至亲之人,也只有那么极少一部分会为着血脉亲缘,不顾利益前程拼命相护。 可显然贝柏的族人不是。 当年事发之时,贝柏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且在此之前从无过错,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们尚且只听信贝忠坪片面之词,就认定贝柏弑杀养母追杀于他,甚至从未给过他解释的机会。 如今又怎么期望他们,会在利益和贝柏之间,选择贝柏? 如果在事发之时就发现真相。 贝柏族中的那些长辈或许还会庇护贝柏,可如今已经时过境迁。 将此事掀了出来,轻则会丢了一个焚天宗弟子,重则甚至有可能让焚天宗觉得被他们欺骗,从而得罪了他们。 第4402章 朋友(一) 中三宗虽然不如上三宗,可是论强者、实力甚至地位,却远非一个隐世衰败的拓跋族旁支可比。 不管是为着族中安稳,还是为着利益所驱。 贝柏回去后,那些人会有什么选择。 姜云卿几乎不用想都能知道。 要么隐忍。 要么决裂。 终归,贝柏是落不了好的。 贝柏刚开始时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当初他会被误解是因为他技不如人,贝忠坪仗着是他长辈反咬他一口,可如今他已经是半步破虚巅峰,早已不惧贝忠坪。 只要他回去之后,就能将当初的事情分说清楚,替自己和他爹娘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姜云卿的话却是将他所有的想法全数打破。 就像是她说的,如果他的那些族人真的那么容易相信他,当年又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信了贝忠坪的话,朝着一个失去爹娘、从无过错甚至乖巧的孩子下手,将他逼得逃出族中,险些走投无路? 说来说去,不过是贝忠坪父子能够给族中带来的利益更多罢了。 贝柏紧咬着牙,握着拳心时,轻脸色铁青。 姜云卿淡声道:“你也不必气恼,人活于世,大多数都是逐利而活,当年他们带给你族中的利益更多,你的族人自然偏向他们,可如今你带给他们的利益更多,他们同样也会偏向于你。” 贝柏:“我身上哪来的利益?” 姜云卿笑了笑:“怎么没有?” “你如今才三十余岁,便已至半步破虚巅峰,将来有极大的机会能入破虚,甚至走到更高的境地,更何况你还和这么多隐世大族以及宗门弟子有过命的交情。” “别的不说,只我和璟墨是流明宗的人,又是雷鸣的弟子,如今东圣最为年轻的破虚强者,我想你族中长辈只要不糊涂,在见到我们与你同去之时,都该明白怎么选择。” 姜云卿从来都不觉得借助旁人之力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贝柏和他们相交,与他们生死与共,甚至能够让得他们愿意替他出头,为他撑腰,这本就是他自己的本事。 “狐假虎威”是指的地位、修为、品性不平等。 可如若是他们自己愿意给贝柏借势,那就只是朋友之间彼此相助。 见贝柏面露迟疑,姜云卿说道: “你是觉得借势可耻,还是未曾将我们当做朋友?” 贝柏连忙说道:“不是,我没这么想过。” “那就别拒绝。”姜云卿沉声道,“贝柏,草木成灵突破灵王的事情千载难逢,而能近距离感悟规则之力的机会更是极少,你难道真的舍得错过?” 贝柏心中瞬间动摇。 东圣已经数千年没有草木成灵,更别突破灵王。 花锦突破的契机与他而言,是天大的机遇,若是错过了将来想要凭借着自己去感悟规则之力,谁也不知道他会需要多少年时间。 贝柏不像是姜云卿他们,天赋异禀,他能走到今日靠的是心中仇恨,还有太多的机缘巧合。 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连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踏足破虚境。 第4403章 朋友(二) 如果放在他未曾踏足半步破虚时,贝柏或许觉得能到半步破虚巅峰就已经知足。 可当他见识了更高的境界,亲眼看到雷鸣之前挥手之间便斩杀了破虚后境强者时的威能。 看到更高的境界,更为远阔的前景之后。 他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而且…… 他看着姜云卿。 哪怕他心性冷硬,甚至逼着自己冷漠,可这不代表他不需要朋友。 他能感觉得到姜云卿对他的示好,并不是奢求利益或是有所图谋,而是单纯的将他视为朋友,不忍见他吃亏,也不愿意让他错过机遇。 贝柏不是铁石心肠,总算松了口: “好,你们先陪我回族中,我再跟着你们一起去流明宗!” 姜云卿见他答应下来,脸色这才松缓下来,对着他露出个笑容:“那这两日你就先留在这里,我和璟墨去跟师父说一声,等到你伤势好些了,咱们就启程。” 贝柏点点头。 姜云卿:“刚才你突然离开,他们几个定然疑惑,咱们回去吧。” 贝柏听着她说“咱们”二字,突然便觉得心头温暖起来,他缓缓扬唇道:“好。” …… 姜云卿和贝柏说定之后,见他不再有疑议,也答应跟着他们一起去流明宗。 她就挥手撤了周围结界,然后和贝柏一起回了之前屋中。 屋中唐瑜几人正说的热闹,见到姜云卿和贝柏进来时,奚佑顿时叫道:“哎云卿,你和贝柏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走了?”说完他看着贝柏, “对了贝柏,刚才就见你一直没有吱声儿,你怎么想的,难道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流明宗吗?” 贝柏相较于早就已经相识的他们几人而言,其实是相对陌生的。 只是大家一起在血武之界里拼过命,而且后来贝柏又不顾生死,拼命去救姜云卿和君璟墨。 其他几人并不知道贝柏和姜云卿还有一层关系,只觉得贝柏虽然瞧上去冷漠了些,可心性不差,而且有了生死与共的交情,大家自然也就熟稔了起来。 甚至心中将他当作了朋友。 贝柏之前救过奚佑,也救过唐瑜。 唐瑜对他极有好感,闻言也是在旁开口道:“对啊,你跟我们一起去流明宗吧。” “花锦突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如今也已经是半步破虚巅峰,只差领悟了规则之力就能破虚,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贝柏感受到几人热情,一时间有些无措。 他这些年在外时,见的多的都是尔虞我诈,为着一点儿资源便彼此厮杀。 他杀过人,也被人追杀过。 有敌人,有仇人,有怨恨他的,贪婪他手中之物的,却惟独就是没有朋友。 姜云卿之前与贝柏聊过之后,知道了他的经历之后,也就知道了他为何会有如今的性情。 见他冷着一张脸,眼里却有些无措。 姜云卿心中觉得好笑的同时,却也开口替他解围, “贝柏会和我们一起去流明宗的,只是他还有些事情要先回一趟族中,可能不与你们同路。” 第4404章 朋友(三) 凌秦皱了皱眉:“什么事情这么要紧,一定要先回去吗?” 等说完后,他又反应过来姜云卿刚才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好像将她自己也排除在外了。 他疑惑道,“你说他不与我们几个同路,你也不和我们一起吗?” 姜云卿点点头,“不只是我,璟墨也和我一起。” 见几人都是满脸疑惑不解,姜云卿看向贝柏: “介意我跟他们说吗?” 贝柏先是有些疑惑,转瞬才明白姜云卿说的是他身份的事情。 贝柏摇摇头。 拓跋族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千余年,而且姜云卿和君璟墨连来自西芜都未曾有什么大事,姜云卿手中的涅火金莲也有不少人认得。 雷鸣他们想必已经知晓姜云卿身份。 既然姜云卿他们都无事,那他这个血脉稀薄的拓跋族族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姜云卿见他不介意,这才解释说道: “贝柏是拓跋一族当年留在东圣旁支的传人,而我当年机缘巧合得了拓跋族传承,正好这次跟着贝柏一起去一趟他们族中,将后续的事情处理干净,所以回头你们先跟着我师父他们回流明宗。” “我和璟墨陪着贝柏回去,处理完他的事情后,再一起回宗门。” 在场几人闻言都是惊讶,没想到贝柏居然是拓跋族族人。 姜云卿他们之前虽然没有解释的太过清楚,可是他们也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在几年前还只是寻常凡人,而他们之所以能够走上修炼之路,甚至后来来到东圣,都是因为他们得了拓跋族的传承。 姜云卿手中的涅火金莲本就是拓跋一族的传承至宝。 这么算起来的话,他们二人和贝柏之间也算是有些渊源,跟他一起回族中也不算是奇怪。 只是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 凌秦心思缜密,想起刚才姜云卿说贝柏要回去处理事情,他开口问道:“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吗?” 贝柏既然说了,也就不介意被人知晓过去,他淡声将之前与姜云卿说过的话再说了一次,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和族中之人的关系后,才继续说道: “我和贝忠坪有生死大仇,而且这么多年积压在心中,若不解决了恐成心魔。” “所以我得先回族中处理了此事,才能彻底放下过去前往流明宗感悟规则之力,否则心魔兹扰,我心境永远难以圆满,也无法再触碰破虚之境。” 凌秦几人闻言神色都是有些恍然。 他们没想到贝柏居然有这么凄惨的过去,难怪当初刚见到他时,贝柏一身冷煞之气,而且对着旁人时也是冷硬至极,半点不愿意与人牵扯。 兰茜眉心紧皱,秀气的眉眼之间满是不认同:“你那些族人当真是糊涂。” 贝柏当年不过是个孩子,又未曾行过恶事,突然背上杀人之罪,可他那些族人怎能连事情都未曾询问,就直接给他定罪? 唐瑜则是个暴脾气,冷声道:“我看他们就是瞧上了那个梵天宗弟子的名额,觉得贝柏爹娘死了,没人替他撑腰,所以才敢直接那么对他。” 第4405章 朋友(四) 唐瑜本就是个急性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贝忠坪这种人。 得了好处也就罢了,至亲之人为着利益也能朝着死里逼,天打雷劈都是轻的。 唐瑜说起贝忠坪和拓跋族的那些人时,半点顾忌都没有,直接冷声道, “你那个大伯不是个好东西,你们那些族人怕也没几个好的,你要是就这么回去了,指不定他们还反咬你一口。” “反正曦城离青朝郡不远,我也跟你一起回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对你!” 贝柏愣了下,“你也要去?” 凌秦开口:“不只是唐瑜,我们都去。” 他对着贝柏说道, “青朝郡到流明宗极远,况且雷鸣前辈他们就算是回去,也得等着其他地方的弟子一起,反正回流明宗还需要一些时间,而且我们都认得去路,陪着你走一遭曦城也不算麻烦。” “况且你是我们的朋友,哪有见到朋友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的?” 杜天庆右手放在巨剑之上,声音冷淡说道:“你那些族人当年之所以向着你大伯,不过是因为你比他弱势,而且你父母早亡你也无所依靠。” “既然如此,你也用不着给他们留颜面,我们和你同去一趟,也好让他们看看,他们当年所选择的一无是处,而所放弃的,才是求而不得的。” 贝柏听着几人的话,看着他们神色认真,毫不犹豫选择替他出头的模样,心头震动。 “你们……” 他声音微哑,眼圈有些红。 奚佑直接上前揽着他肩膀,笑嘻嘻的说道:“是不是很感动?你可别哭了,要不然回头人家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 “你放心吧,有我们在,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要是你那些族人识趣也就算了,要是他们依旧不识趣,还想护着那两个王八蛋,到时候就让云卿克扣了你们族内的传承只给你一人,然后你跟我们回流明宗去,我叫我师父收你当弟子。” “谁稀罕梵天宗呐!” 兰茜闻言顿时翻了翻眼皮:“奚佑你可要点儿脸吧,就贝柏如今的修为,要是放话出去想入宗门,谁不是捧着好处上门收徒的?” “贝柏你可别听奚佑瞎说,你要是真想入宗门,来我们玄月宗。” 夏侯仪在旁凑热闹笑道:“来我们夏侯家也行啊,我爹肯定乐意收个关门弟子,而且我瞧着贝柏动手的时候大开大合,特别适合我们夏侯家的金身秘技。” “贝柏,要不你考虑考虑,来给我当师弟?师兄也成啊。” 奚佑伸手就推了夏侯仪一下:“呸,做梦呢你!” 几人推推嚷嚷说说笑笑闹成了一团。 “反正我不管,我也要去曦城。” 奚佑扒拉着贝柏的肩膀,“我记得曦城有种澄浆果鱼,据说吃一口满嘴留香,还能增长灵力,到时候你请我吃啊。” “我也要!”唐瑜连忙凑热闹,“贝柏,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其他几人也是纷纷笑道。 “就是,我们也要。” “到时候吃穷贝柏,让他请客。” 第4406章 因缘恩果 凌秦看着几人闹腾的模样,扭头对着贝柏道:“贝柏,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宗瑞也是笑说:“我听闻那澄浆果鱼味道极为鲜美,而且只有曦城一带才产,我这次须得带着弟子先行返回宗门,与我师父汇报沧澜境和试练塔中的事情。” “若非如此,我定和你们同路前往曦城一试,不过就算我不去,你们也能给带一些尝尝,回头我管雷鸣师叔要点能够存鲜的宝贝。” “贝柏,你可别心疼。” 贝柏听着宗瑞、凌秦戏谑的话,再见着奚佑几人说笑间一副非要跟着他一起回去吃穷了他的亲昵模样。 他心知肚明几人是在给他颜面。 哪怕说笑着要将他吃穷了,可任谁都知道眼前这几个天子骄子,从来不缺那么一点儿灵晶,而且不管是为着他们的身份还是家世,想要上赶着请他们吃饭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贝柏知道他们不过是借口想要跟他一起回去,甚至替他撑腰。 他心中浸着暖意,望着说说笑笑的几人,眉眼忍不住柔和下来,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朋友,不是没人在意,对吗? 奚佑见贝柏不说话,不由轻撞了撞他肩膀:“你倒是说句话啊,该不会真舍不得吧?” 贝柏扬唇:“怎会?” 他笑着说道, “我虽不如你们有钱,可请你们吃澄浆果鱼的灵晶还是有的,到时候去了你们敞开了吃,管够!” 奚佑哈哈一笑:“那行,就这么说定了?” 贝柏嗯了声,“好。” …… 姜云卿他们找到雷鸣的时候,雷鸣正在和耿楚溺商量着稍后去圣城的事情,灵山结界和云灵界的事情太大,他们须得与更多的人商议,才能想出个决策来。 姜云卿他们来后,跟他们说起贝柏的事情,还说有想和贝柏一起去一趟拓跋族地时。 雷鸣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有阻拦。 姜云卿和君璟墨如今已经是破虚境强者,虽然刚入破虚不久,可是二人一起的战力远超过寻常破虚中境甚至后境之人,一般情况下没人伤得了他们。 更何况就算真遇到什么不能力敌的敌人,以二人的能力想要逃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能拖住敌人一会儿,也能传讯给他。 他领悟了空间之力,想要赶到救他们易如反掌。 “你既然得了拓跋族传承,又有拓跋族血脉,哪怕未曾与他们有太过深的交集可也是有了因缘恩果,哪怕你们不去寻他们,我也是告诉你们,找机会了结了这断因果的。” 修炼之人,最为忌讳的就是因果。 这些看似不甚起眼,可是当修为到达一定境界,特别是踏足破虚巅峰之后,就能感觉得到,那因果便变成桎梏他们提升修为,甚至领悟更高阶力量的绊脚石。 姜云卿是得了拓跋族的好处的,这份恩情也须得还回去。 哪怕姜云卿不提,雷鸣之后也会找机会告知她此事,免得她将来修为高了,会受困于此。 第4407章 名额 雷鸣原本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告诉姜云卿。 如今姜云卿既然自己提起来了,雷鸣自然没有阻拦她前往拓跋族地的理由。 雷鸣看着姜云卿说道: “银杉他们会带着其他弟子先行回宗门,我和夏侯璞他们几个要去一趟圣城,与其他强者商议云灵界的事情,事后可能还要去一趟灵山结界,察看那边的情形。” “若是顺利的话少说半月,若不顺利一个月也有可能,至少眼下不能回去宗门。” “你们既然要去拓跋族地,那就去吧。” “等你们解决完那边的事情,四处看看回到宗门时,我和楚溺也差不多回去了,到时候好能替花锦进阶。” 姜云卿嗯了声,突然想起雷鸣还不知道花锦晋升时要渡灵劫,而且会有天地规则降落的事情,她连忙将之前焱阳说过的话告诉了雷鸣他们。 耿楚溺惊讶:“你是说,花锦晋升之后,会有天地规则之力出现在它周围,而凡是半步破虚巅峰之人,也能靠近感悟规则之力?”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般神奇的事情?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我之前也不知道,还是焱阳告诉我们的。” “他说在数千年前,灵植灵兽众多之时,曾有人类为走捷径刻意捕捉豢养另类,借他们突破至极抽取规则之力,灭杀灵类。” “后来渐渐的,能够突破灵王境的灵类越来越少,化灵的灵植、灵兽甚至逐渐消失,这件事情也就渐渐无人再知晓。” “凌秦他们几个都到了半步破虚巅峰,若是能在花锦突破的时候感悟规则之力,至少有过半的机会能够突破,所以让我们问问师父,他们能不能随我们一起去流明宗。” 雷鸣没怎么想就说道:“这件事情自然没问题。” “之前沧澜境外,他们救过你们二人,况且你们与他们交好,既有机会让他们突破,这事情自然不可能拒绝。” 姜云卿点点头,又将凌秦说要让凌家老祖他们来与雷鸣商议的话说了一遍。 耿楚溺就忍不住笑道:“这凌家的小子倒是懂事,这是怕你们二人吃亏呢。” 雷鸣对于凌秦也极为满意。 这件事情虽然是姜云卿主动提及,可凌秦等人若是一口答应下来,哪怕没什么过错,却总不如他们如今这般叫人觉得舒坦,至少这样能很清楚的感觉到。 他们是真的把姜云卿和君璟墨当成了朋友,所以才会怕他们吃亏。 雷明说道:“这样也好,白给的总不如求来的。” “你们和那几个小家伙虽然是朋友,可这事不仅关乎他们,也关乎他们身后宗族,利益相关还是要分清楚。” “若不然长此以往只会坏了彼此间的情分。” 姜云卿自然也明白凌秦他们的想法,对着二人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和凌秦几人交好,朋友间的馈赠可以选择其他。 不在乎眼下这一点。 “师父,焱阳说,花锦突破时能有不超过二十人在场,除了凌秦他们以外,还有十个名额。” 第4408章 好事变祸事 姜云卿对着雷鸣说道, “这名额咱们流明宗肯定要留下一部分,给宗门里已至破虚巅峰,却还未曾突破的师兄师姐,可是玄月宗、碧羽宗,还有凌家他们势必也还会争取剩下的名额。” 玄月宗和那几个隐世大族不会放过这般机会,就连碧羽宗,哪怕跟他们交恶,可是罗彭一旦知道有这种好事,他定然不可能轻易放手。 眼下云灵界的麻烦还在,那灵山结界也是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隐患。 碧羽宗毕竟是上三宗之一,而罗彭和韦宿之又是破虚境巅峰,损坏力极强。 雷鸣和流明宗固然能够不理会他们,甚至短时间内压制住他们,可他总不能时时盯着碧羽宗那边,万一此事独独漏了碧羽宗,罗彭他们自觉被排斥甚至将自己划归到云灵界“外”,到时候恼羞成怒闯了灵山结界,麻烦就大了。 所以在未曾撕破脸前,必须要让碧羽宗和他们绑在一起,甚至让罗彭他们以利益为前,愿意跟他们共进退。 凌秦几人代表隐世大族,兰茜代表玄月宗,他们本就得到了名额。 碧羽宗那边无人与他们交好,到最后至少要分出一个名额来给碧羽宗的人。 姜云卿看着雷鸣说道:“这个名额我和璟墨没办法分配,而且那些隐世大族和宗门知晓后必会寻上门来。” “利益之下人心太乱,我和璟墨未必能抵挡的扼住,所以还得麻烦师父和师叔帮忙分配,免得到时候生出乱子来,好事也变成了祸事。” 雷鸣闻言轻皱了皱眉。 这倒是个麻烦。 照他所想,剩下的名额自然是要全部留给他们流明宗的人的。 流明宗内的弟子虽然都是他们挑选过的,天赋、根骨、灵脉都远超过旁人的,可是就算是如此,被困于半步破虚巅峰境无法领悟规则之力,难以突破的人也依旧比比皆是。 别说是区区十个名额,就算是一百个他们流明宗也未必够分配。 可是雷鸣同样也清楚,哪怕他再想将这名额全部截留,那也根本不可能做到,要是未曾出现云灵界的事情前,不曾知晓灵山结界的危机。 他还能仗着修为强行压下其他人。 可如今他若真的全部留下来,他倒是无所谓,可流明宗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也会因此吃罪一些人。 想要一起维护云灵界,护持灵山结界,有好处的东西自然也要分给旁人,所以这个名额到时候肯定要分一些出去,至于怎么分…… 流明宗至少要留下五个,剩下的几个… 雷鸣心中有了想法,抬头对着姜云卿说道:“我知道了,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姜云卿对于雷鸣的能力自然是不会怀疑,而且雷鸣向来护短,也从来不做拿着自己去贴补旁人的事情。 哪怕要将这名额分出去,他也定然不会叫他们和流明宗吃亏。 他既然说他会处理,这件事情她便全然放下。 “还有一件事情。”姜云卿开口。 雷鸣挑眉,“还有?” 第4409章 契灵术 耿楚溺在旁也是笑了。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身上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还桩桩都是好事,就跟那带了福气的鱼儿似的,这还没进宗门就领来一大堆的福缘。” “你们该不会还有什么好处给咱们宗门的?” 姜云卿他们其实已经年过三十,可是放在耿楚溺他们眼中,却也只不过是他们岁数的零头,可不就是小家伙。 耿楚溺原本只是玩笑之语,可谁知道姜云卿笑了笑后,居然认真点点头。 “算起来,应该是好事吧。” 耿楚溺惊讶。 雷鸣也是微愕,“什么好事?” 姜云卿笑道:“师父、师叔见到花锦之后,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与它签订契约,让它成为灵仆的?” 雷鸣二人心中一震,隐约猜到姜云卿要说什么。 姜云卿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我之前得到了拓跋族传承,后来又意外得到了一些一些机遇,从中习得了契灵术,所以才能机缘巧合在血武之界里契约了花锦。” “当时我契约花锦时,凌秦他们都在场,这件事情他们也知晓,而我也将契灵术教给了他们一些,只是更高深的契灵术对于修为、神念都有要求,他们暂时还学不了。” “我当时答应过他们,他们族中长辈若想学习高阶契灵术,可以去宗门之中,拿一些资源与我们交换。” “所以我想把契灵术交给师父带回宗门,由师父和门内师叔师伯们先学,到时候隐世大族或是其他宗门那边若有人想要学,便让他们拿一些资源跟咱们宗门里交换,师父觉得如何?” 雷鸣和耿楚溺闻言都是一惊。 他们之前知晓姜云卿契约了花锦时,就猜到她恐怕懂得外界早已经失传的秘法,可是他们未曾开口询问,却没想到姜云卿居然会主动说出来。 而且还愿意将其交给宗门,让他们教授给其他人。 雷鸣皱眉道:“你可想好了?” “这契灵术在外界早已经失传多年,拥有它便相当于你多了一份底牌,你当真要将它交给宗门,甚至传授给其他人?” 姜云卿知道雷鸣心中疑惑,摇摇头说道:“师父,契灵术固然强大,可相应的须得有高阶的灵物能够被契约才行。” “而且师父若是修炼了契灵术就会知道,低阶的契灵术也就罢了,可高阶契灵术想要修习要求却是极为严苛,若是没有强大的修为和神念,契约高等灵物之时只会遭到反噬。” “轻则识海受损,重则反被契约,并非什么人都能够契约高等灵仆的。” 她说完后顿了顿继续道, “云灵界的危机师父也知道,这结界早晚有一日会破,到时候整个云灵界便没了任何倚仗,若是这一方天地之中的生灵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面对外来强者之时只有生灵涂炭。” “如果能够将契灵术扩散开来,让更多的人修习,哪怕只能契约一些低等灵兽、灵植,可多少也能够增强一些他们的战力。” 第4410章 私心 “不仅如此,拥有灵兽、灵植之后,修者也能够体悟它们所体悟之事,甚至能够承受它们的修为能量反哺自身,这样也能让修者更快的进阶。” 姜云卿说完之后,见着雷鸣若有所思的模样,她晒然道: “况且师父也不必觉得我们吃亏,我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低阶的契灵术我愿意无偿教给任何人,可高阶的,却是需要他们拿修炼资源来换的,而不是白白交给他们。” “云灵界的危机是必然的,我和璟墨都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我们想要更多的资源,能够尽快达到破虚巅峰,届时才有资格去触碰域主境界,甚至面对危机时有那么一丝自保之力。” “想要快速修炼,势必要耗损更多的资源,而我和璟墨对于宗门未曾有过太多贡献,自然也不能白白消耗宗门的东西。” “所以这契灵术虽然交给了师父,却也不是白给了宗门,到时候那些前辈与师父交换得来的资源,宗门留取一部分,另外一部分还是要给我和璟墨的。” “还望师父答应。” 雷鸣看着神色坦然的姜云卿,再见她身旁君璟墨也是一脸认同。 他先是心情有些一言难尽,随之忍不住失笑说道: “你们啊,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心思?” “我流明宗虽然不像是数千年前那般鼎盛,可是供给你们修炼的资源却还是有的。” “况且你们虽然刚入宗门,看似未曾做过什么,可无论是花锦还是涅火金莲,哪一桩不是替宗门带来了福缘机遇,更何况只要你们不断提升修为,变得强大,甚至踏足破虚巅峰。” “到时候自然能够庇护宗门,又怎么算是对宗门没有贡献?” 雷鸣说着说着,有些失笑。 他这两个徒弟原本就是西芜的帝王,言行举止间自有一套自己的准则。 平日里显得极为有分寸,可有时候又太过有分寸的过了头。 雷鸣也没多说,直接伸手接过了姜云卿递过来的玉玦。 “这契灵术我先收着了,至于你们说的交换之事,我也会好生与宗主商议,定不会叫你们吃亏。” “你们刚才说的也有道理。” “云灵界的生死存亡,从来不是靠一个人便能撑得住的,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就放心,我定会利用契灵术,好好从那几个老东西那里刮下一层皮来。” “待到你们从曦城回了宗门之后,我便让你们另外几个师叔师伯一起助花锦突破,到时候你们也能得些好处。”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笑起来: “谢谢师父。” 耿楚溺其实挺喜欢这两个师侄的,虽然刚见面不久,可是这二人的品性心性却极为得他心思。 既懂分寸,又识大体,该进时分毫不让,该退时也毫不恋栈。 二人不是单纯的善良之人,懂得替自己谋算好处,可却又不是大奸大恶自私的只想着自己之人,这般优秀的年轻人,能入了流明宗是他们宗门的福气。 第4411章 自保之力 况且耿楚溺也从奚佑那里知道了一些,他们在试炼塔中遇到的事情。 知晓姜云卿二人曾经救过奚佑,甚至庇护过宗瑞几人, 耿楚溺对于他们的态度自然就更好。 耿楚溺神色温和的说道:“我听师兄说,你们还有两个孩子留在西芜,多大了?可曾修炼?” 姜云卿提起孩子时,眼中满是温柔: “算起来,快十岁了。” “当初三百年之期将至,我和璟墨怕磐云海雾气消散之后,会有修者强渡磐云海去到西芜,所以走的十分匆忙,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些基础功法。” “不过卿安和清欢都是极为聪明的孩子,他们二人也生来便带着拓跋族血脉之力,想来应该是修炼了。” 耿楚溺闻言有些惊讶。 他之前曾经看到过一些关于拓跋族血脉之力的事情,十分的神奇,而且据说生来便具血脉之力的拓跋族人,于修炼一途之上更是有着旁人没有的天赋。 当年的拓跋族先祖,修为力压宗门世家之人,后来的拓跋黎也不遑多让。 若不是修为高强,他也不可能在整个东圣之人围追堵截之下,带着拓跋族人安全到了西芜。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天赋本就惊人,而他们的两个孩子既继承了他们的血缘,又有拓跋族的血脉之力,那天赋定然是差不了的。 耿楚溺想了想说道:“你们二人是否打算回去西芜?” 君璟墨也没瞒着,点点头道:“我和云卿是准备回去宗门,等到花锦突破之后,就回西芜一趟,而且我们也邀了宗瑞师兄,还有凌秦他们几人同路。” 耿楚溺好奇:“为何要带着他们?” 姜云卿开口:“不瞒师叔,师父。” “我和璟墨当初东渡磐云海时,其实和当年林鼎有同样的念头,不仅仅是为着护佑西芜百姓,也是想着若有可能,要将修炼传承留在西芜。” “只是我们没想到来了东圣之后,会遇到这么多事情。” 他们那时候其实心思十分单纯。 西芜是他们的故乡,也同样有着他们在意之人,他们想要保护西芜,更想要西芜也如同东圣一般繁荣鼎盛,让西芜的人也拥有修炼的可能。 只是后来遇到的事情,让他们心思有了别的变化。 姜云卿看着雷鸣和耿楚溺他们说道:“云灵界并非只有东圣一地,而西芜虽然天地灵气匮乏,可是能够修炼之人不少,其中天赋出众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那灵山结界维持不了太久,一旦破损之后,整个云灵界所要面对的便是危机重重的将来。” “只有让云灵界的人变得更强,出更多的强者,才能在将来结界破损,外来强者突袭之时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姜云卿没有遮掩他们的心思,直接道, “我和璟墨这次回去,不仅是见我们的孩子亲人,也是想要挑选一批天赋出众的苗子带来东圣,同样我也希望无论是各大世家还是宗门之人,都能接纳西芜的修者。” 第4412章 大手笔(一) “东圣、西芜本是一体,只有携手,才能应对将来的危机,给云灵界寻求一条生路。” 雷鸣和耿楚溺刚开始时,还只是听听,可姜云卿越说到后来,两人脸色便也随之渐渐凝重了起来。 雷鸣其实早有这心思,就在姜云卿他们说出身份之后,他就想着等回到宗门之后,与宗主商议接纳西芜之人,或是寻人前往西芜挑选弟子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他还未曾开口,姜云卿他们就先提了出来。 雷鸣看着眼前两个弟子,眼中越发多了些满意之色, “我原本是打算与你们商议,若你们打算回去西芜时,便带上一个宗门长老。” “如今你们既然自己有了打算,那就让天庆和奚佑跟你们一起去。” “至于其他的世家和宗门,我会与他们将此事说清,待到有个既能接纳西芜之人,又不会伤及西芜根本的章程之后,再让他们去西芜收徒。”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有些惊喜。 他们原本答应让凌秦他们过去,就是为了让他们先行接纳西芜,再从而说服族中和身后宗门长辈,这样也能够循序渐进,不会让西芜遭受到太大的波动。 可是如果有雷鸣他们出面,这件事情就容易的多。 姜云卿连忙说道:“多谢师父替我们周全。” 雷鸣笑着摇摇头:“我不只是替你们周全,也是替整个东圣和云灵界。” 若放在以前,雷鸣固然替西芜不值,可却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提及让东圣、西芜比如容纳,毕竟这会触犯太多东圣世家宗门的利益。 他自然是不怕麻烦,可他身后还有偌大的宗门,还有那万千弟子。 雷鸣不可能为着一己之念,便将他们所有人放在东圣其他修者的对立面上人,与所有人为敌。 可是如今出了云灵界的事情,又有灵山结界这个危机,就算他提及此事至少有过半的几率会有人愿意与他一起,他自然不介意从中推上一把。 让西芜之人也拥有修炼的机会。 姜云卿闻言却是摇摇头:“不管如何,我和璟墨还是要替西芜那万千生灵谢谢师父。” 耿楚溺在旁笑着道:“行了,你们也别谢来谢去了,你师父本就不赞同东圣西芜划分开来,如今能够找到机会让二者相融,也是好事一件。” “你们二人既然要回去,那正好也替我带些礼物给你两个孩子。” 耿楚溺挥手取出两枚看上去极为精致的玉佩来,直接给了姜云卿, “这两枚玉佩之中有我亲自刻下的攻防大阵,阵法共有三重。” “每一重都能够抵挡破虚境强者全力一击,且还能自动反杀破虚以下之人。” “你到时候将这两枚玉佩交给你两个孩儿,让他们带在身上,这样将来他们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之时,这玉佩也足以保住他们性命。” 耿楚溺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他给的不过是什么寻常东西。 可姜云卿和君璟墨却是知道,耿楚溺给的这玉佩是多大的手笔。 第4413章 大手笔(二) 二人看着玉佩时,都是忍不住面露惊喜。 他们自己晋升破虚境后,自然知道破虚境强者的一击有多厉害。 这玉佩能够抵挡三次,而且还能主动以阵法攻击外间施法之人,能够击杀破虚境以下的敌人。 别说西芜压根没有这般强者,就算是在东圣,能入破虚境的人也不多,平日里想要遇到一回都是难事。 卿安和清欢有了这玉佩,就等于是多了三条命。 就算他们往后有事不在身旁,也足以保护他们。 姜云卿二人都明白耿楚溺给他们的这份见面礼有多厚,这玉佩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凌家老祖他们得到,恐怕也稀罕的不得了。 姜云卿握着玉佩,感激道:“谢谢师叔。” 君璟墨也是说道:“谢师叔。” 耿楚溺摆摆手:“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你们回去之后若有可能,将两个孩子带来东圣,他们若有天赋留在西芜可惜了。” 姜云卿二人听懂了耿楚溺的意思,她面露迟疑。 西芜还有皇位需要人守着,清欢喜欢修炼,她应该愿意过来,可是卿安…… 卿安那孩子自小便早慧,且对于朝政之事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 当初他自己选择成为太子,早早便跟着他们学习各种治国之术,仿佛生来便是帝王人选,让他放下朝堂之事一起来东圣,连姜云卿自己都没有把握。 耿楚溺疑惑:“怎么了?” 姜云卿苦笑了下,将卿安的情况告知了耿楚溺。 耿楚溺和雷鸣闻言登时都笑起来:“这孩子倒是有意思。” 雷鸣说道:“其实来不来东圣也没多大区别,如若西芜之人真的能够逐渐融入各大宗门世家,往后磐云海来去便也不禁,修炼之事自然也会传往西芜。” “西芜灵气匮乏,可对于先天之下的人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影响,他若不愿意过来,便让他留在西芜,待到晋升先天之后,感受到灵气桎梏,到时候再来东圣也不迟。” 姜云卿的两个孩子都还年幼,不过十岁而已,就算再过十年,也还是修炼的鼎盛之期。 姜云卿二人手中好东西不少,而且流明宗和他们也不会吝啬给他两个孩子修炼资源,所以就算是再过上几年,那两个孩子来东圣也不晚。 姜云卿闻言想想也是。 她和君璟墨当初也未曾在东圣修炼,甚至没人指点,手中更是没有任何资源,可如今照样走到这么远。 清欢和卿安有完整的功法,又有他们能够提供资源,甚至将来随时都能够来东圣。 他们二人的条件其实远比他们当初要好的多,将来自然也不会比他们差。 …… 姜云卿和君璟墨与雷鸣他们说着话时,凌秦几人也各自找了自家长辈,跟他们提及了契灵术以及花锦的事情。 无论是契灵术,还是能够领悟规则之力的机会,他们自然也都不会放过。 “你确定那灵虹草突破时,当真能够让修者感悟规则之力?”凌家老祖惊讶道。 第4414章 灵舟(一) 凌秦点点头:“我觉得是真的。” “云卿和璟墨不是会糊弄人的人,而焱阳存活了更是不知道多少万年,哪怕曾经沉睡,可有关灵类的事情恐怕没人比他更为清楚。” “焱阳既然敢说,那这件事情自然就做不得假的,否则到时候我们都去了流明宗,待到花锦突破时,却无法感悟规则之力,最为难堪的岂不是云卿和璟墨?” 凌秦虽然和姜云卿他们认识没多久,可是共历生死,又曾一起在血武之界那么长时间,他足以看清楚姜云卿的为人。 至于焱阳和姜云卿的关系更是极为亲密,否则他在血武之界里,被那血灵网帮助之下破除了封印,恢复了曾经身为血灵的记忆之后。 一个几万岁的老古董,怎么可能还心甘情愿的叫姜云卿这个“年轻人”做姐姐? 焱阳极为护着姜云卿和君璟墨,待他们也是真心实意,这般情况之下,他自然不可能说什么大话和谎言,来叫姜云卿他们难堪。 凌家老祖听着凌秦的话,想起那个浑身血红的灵类,还有姜云卿二人,心中也倾向于凌秦的说法,他面色微沉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去和雷鸣商议。” 凌秦闻言便没再多管,只是道:“那我和云卿他们一起去曦城的事情?” 凌家老祖笑道:“去吧。” “你这些年光顾着修炼,也没几个交好的朋友,这修炼之路本就孤独,能够寻到几个不相伯仲又品性皆好的朋友,是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姜云卿他们都是不错的孩子,好好珍惜你们之间的友情。” 凌秦闻言扬唇:“老祖宗放心,我知道的。” …… 唐瑜和兰茜他们那边,唐家长辈和卜红叶自然也和凌家老祖一样,未曾阻拦她们,甚至极为鼓励他们与姜云卿他们往来。 谁都看得出来,那二人将来前途无量,甚至修为说不定早晚也会远超过他们。 能与这样的人称为朋友,那是福气。 既是福气,自然没有朝外推的道理。 毕竟谁也不知道云灵界的将来到底如何,说不得过上百余年,他们的世家、宗门,族人弟子都得依靠着他们庇护。 唐瑜他们得了准许之后,高高兴兴离开。 而卜红叶几人私下见了一面后,没过多久就一起找上了雷鸣和耿楚溺,而罗彭和韦宿之虽然无人告诉,可到底也还是知晓了消息,也一同凑了上去,跟他们商量感悟规则之力“名额”、以及契灵术的事情。 几人为着这事起了争执,甚至后来险些大打出手,极为“热闹”。 不过姜云卿和凌秦他们却未曾再管他们,也没再插手几位长辈之间的“较量”。 …… 姜云卿他们在青朝郡住了三日,凌秦几人身上的伤势便已经没了大碍,除了强行动用两次金身秘术,必须留在夏侯璞身边调养身体的夏侯仪,以及打算带着弟子先回宗门的宗瑞之外。 其他几人与各自长辈打了招呼之后,便跟着贝柏一起前往曦城。 第4415章 灵舟(二) 几人与来时不同,乘坐的是雷鸣送给姜云卿的灵舟,而焱阳自从在外界露过面后,便也未曾再回姜云卿体内,反而如同人类一般跟在几人身边。 青朝郡距离曦城本就不远,而灵舟本就速度极快。 不过两日时间,几人便远远看到了曦城的轮廓。 而同样的,这艘一看便极为昂贵的灵舟,以及灵舟之上看上去便不是普通之人的修者。 几乎在姜云卿他们踏足曦城地界时,就惊动了曦城地界之上的修者。 “三叔,你说那灵舟之上的是什么人?” 贝忠坪站在城门前,望着对面越来越近的灵舟时,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几日前他便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中更是隐隐不安,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修者到了一定境界之后,本就对于自身安危会有一些预感,而贝忠坪这几日本就心慌意乱,而如今这灵舟突然出现,而且朝着曦城而来,让得他心中不安越盛。 被他叫做三叔的是个白须老者,也是拓跋族中两个破虚境强者之一,贝金成。 贝金成看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灵舟,想要用神念探知上面的情形时,却感觉到神念在靠近灵舟时便被吞噬干净,而灵舟之上的情形他却半点都探知不到。 贝金成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神念探测不到。” 他脸色微沉, “这灵舟绝非凡品,能够悬空而行,甚至还能够屏蔽外界神念,至少也是上品甚至极品灵器,能以此物为代步的,绝不是什么寻常人。” 贝忠坪才刚踏足半步破虚,抬头时隐约能看到灵舟之上站着的几道人影,他忍不住说道:“三叔,咱们曦城地处偏僻,周围也没什么值得外人前来的资源。” “这些年曦城鲜少有外界之人过来,这些人怎么会突然过来?” 贝金成紧皱着眉心。 他们当初之所以搬来曦城,就是因为此地没有什么太好的资源,且地处偏远,周围也无太大的山脉,能够让人猎取灵兽之物。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拓跋族一脉之人足以自保,而族中的破虚强者也足以震慑住其他人。 可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若他们对曦城亦或是对他们身怀恶意,到时候…… 贝金成心中发紧,可随即又安慰自己。 不可能的。 拓跋族在此的事情,从来都没人知道。 况且他们早已经改名换姓,甚至分裂成了数支,且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外界甚至早已经没人知晓这世间曾经有一个拓跋族,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冲着他们而来? 贝金成正准备开口说话,就感觉到一道人影出现在身旁,他一扭头,见到来人之后顿时便冷沉了脸。 当初拓跋族旁支一脉来到曦城之后,为求自保,也为了不被人一锅端了,所以便分裂成了好几支,原本只是为了保留血脉,可是各自改姓之后自立门户,随着时间过去便也渐渐成了各自的一脉。 彼此有了争端和比较,就再难以如从前融洽。 第4416章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来者名叫陈群,便是如今拓跋血脉之中的另外一个破虚境强者。 只可惜,贝金成和陈群一直不和,而贝家和陈家虽然同属一脉,平日里却鲜少往来,甚至彼此相看不顺眼。 “来的是什么人?” 陈群没理会贝金成的脸色,只是望着那灵舟直接问道。 贝金成冷声道:“我怎么知道。” “这灵舟突然出现,而且来之前还毫无声息,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关心不如自己去问问?” 陈群皱眉看了眼贝金成,只觉得他半点不顾全大局。 突如其来的这灵舟或许危及曦城,而这里是他们的整个族地,城中更有无数族人。 哪怕以前有所不和,可至少面对“外敌”之时也得先看看情况,可贝金成居然还跟他这般置气。 陈群也是忍不住冷了脸。 “贝金成,你我之间过往之事那是私怨,可是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你……” 贝金成闻言就想喝骂。 陈群却懒得理会他,直接便从城墙之上腾空而起,然后在灵舟下方提起灵力,略带恭敬的开口道:“我乃曦城陈家当家之人,陈群。” “不知是哪位前辈驾临曦城,还请收起灵舟现身一见。” 贝柏站在灵舟之上,外间的能量护罩隔绝了外间的神念和视线,可他们却能将下面的人看的清楚。 见姜云卿他们好奇,贝柏说道: “陈群是陈家家主,而陈家也是当年拓跋族人分出来的一支。” “算辈分的话,陈群应该是我叔祖,那边城墙上站着的年老的是贝家家主贝金成,也是我叔祖,而他旁边的就是我大伯,贝忠坪。” 来时的路上,贝柏已经说起过曦城这边的事情。 旁边几人也知道拓跋族的这些事儿,如今见陈群主动露面,凌秦说道:“这个陈群倒是挺会做事,不过那个贝金成和贝忠坪……” 他摇摇头,那两人看着却是不如眼前这个陈群。 贝柏嗯了声:“贝金成脾气极为执拗,而且自负也听不进旁人意见,陈群相对却要圆滑许多,陈家这些年发展一直在贝家之上,就是因为陈群的原因。” “他们二人不睦?”兰茜好奇道。 贝柏点点头:“贝金成和陈群是如今族中唯二的破虚境强者,只是平日里压制修为,让所有人都只以为他们是半步破虚巅峰。” “他们二人修为差不多,谁也压不过谁,可陈家的发展却远比贝家要好。” “外人不知道他们都是拓跋族血脉,只以为是两个家族,所以一直觉得陈家是曦城第一世家,贝金成心有不甘,这些年贝家和陈家多有争执。” “所以贝金成和陈群也一直不和。”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贝家和陈家明明同出一脉,都是拓跋族人,而且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曦城,资源匮乏甚至也没什么太大的利益,可两家居然还能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姜云卿开口:“先下去吧。” 这灵舟突然出现,下面已经人心惶惶了,再不下去,指不定还以为他们是敌人。 第4417章 叔祖 其他几人点点头后,姜云卿就挥手撤掉了灵舟之上的能量护罩,直接将灵舟收了起来,而他们几人便也都是凌空悬浮着露于人前。 “诸位是……” 陈群看着他们连忙道。 贝柏收敛了神色,直接凭空立于几人前面,然后朝着陈群一拱手:“叔祖。” 陈群原本见着灵舟消失,眼前突然出现几个年轻人时,还满心戒备,想着先打探打探他们的身份,可万万没想到领头的那个瞎眼青年,却是直接管他叫叔祖。 陈群整个人呆住,随即疑惑道:“你叫我叔祖?你是陈家子弟?” 贝柏淡声道:“不是,我叫贝柏,是贝忠启的儿子。” 贝忠启…… 这个名字对于陈群来说极为陌生,但是贝家忠字辈的…… 他条件反射的就朝着城墙那边看了一眼,对着那边的贝忠坪时,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陈群惊愕道:“你是当年意外而亡的贝家次子的儿子?当初那个杀了人逃走的孩子?贝忠坪的侄子?” 贝柏没在意陈群的话,只是淡然道:“我若不逃走,难道等着贝忠坪杀了我爹娘,夺了我家产,再抢走本该是我的焚天宗弟子的玉牌,将我斩草除根吗?” “贝柏!!” 贝忠坪和贝金成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 贝金成丝毫没认出贝柏来,毕竟时隔十来年,贝柏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身形瘦弱的孩子,况且他一身修为也已到了半步破虚巅峰,身上更是只有染血之后才有的煞气。 贝金成身为贝家掌家之人,贝忠坪和贝忠启也不是他的亲儿子,他自然更不会关系他们膝下的子侄,就算曾经见过,也早就已经没了印象。 贝忠坪却是将贝柏认了出来。 贝柏和他死去的弟弟贝忠启长得极像,只是比起不能修炼所以看着格外瘦弱的贝忠启而言,贝柏要魁梧许多,身材更加壮硕。 而且他一身煞气的模样,也远远不是总是笑眯眯的贝忠启能够相比的。 可哪怕如此,贝柏的五官、脸型却依旧和贝忠启极像。 贝忠坪本就心慌贝柏突然回来,而靠近之后听到贝柏跟陈群说的话后,他更是急切打断之后就厉声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夺你家产?” 贝忠坪厉眼看着贝柏,怒声道: “当年你父母出了意外,是我和你伯母看在你孤苦无依的份上好心收留了你,想要将你爹娘唯一的血脉养大,可没想到你却狼心狗肺。” “知道你堂哥得到了焚天宗机缘之后,便想要取而代之,我和你伯母不同意,你就想强夺他的玉牌,甚至对他狠下杀手。” “若非我和你伯母发现的及时,你堂哥早死在你手中。” “我擒住了你后,你苦苦哀求,我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想要对你手下留情,却不想你却趁我不备,杀了你伯母逃走!” 贝忠坪看着贝柏之时,脸上满满都是怒色和怨恨,而他说的义正言辞的模样,更好像他说的才是真的,而贝柏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他胡说八道。 第4418章 信口雌黄 贝忠坪是贝家下一任家主,也是贝金成看重的晚辈,而当年的事情贝金成也是知道的。 他原本是没有将贝柏认出来,可是贝忠坪一说。 他就想起了十几年前那桩往事,而那件事情更被陈家人当作笑柄取笑多年,说他们贝家教子无方,专出背信忘德之人。 贝金成最为厌恶的就是欺师灭祖,不敬长辈的人。 此时见贝柏一回来便污蔑贝忠坪,直接厉声道: “当年你杀人之后仓皇出逃,如今你居然还敢败坏我贝氏族人声誉,忠启那般忠厚纯善之人,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阴狠歹毒的儿子来!” 贝柏哪怕早知道贝忠坪不会承认,贝家也十之八九会偏袒贝忠坪。 可面对贝金成连问都不问一下当年之事,直接便给他定罪,甚至还拿着他死去的父亲说事,他眼神瞬间阴沉下来,身上灵力暴涨之时,几乎忍不住想要动手。 君璟墨突然伸手按住了贝柏,上前半步之时,身上属于破虚境强者的气势猛然爆发而出。 而姜云卿也几乎同时灵力暴涨,立于贝柏身旁,将对面原本想要仗着境界压制贝柏的贝金成逼的倒退了几步。 贝金成脸色大变。 陈群也是神色瞬间沉凝起来,失声道:“你们……破虚境?” 贝忠坪万没想到,跟着贝柏一起回来的居然有破虚境的人、 他心中慌乱起来,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厉声说道:“贝柏,你当年弑杀亲族,如今居然还想要勾结外人,屠杀同族之人吗?!” 贝忠坪说完之后,又像是强忍着怒气一般,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 “二位,我不知晓你们是什么人,可观二位风姿也绝非寻常。” “贝柏阴险歹毒,年幼之时便狠心屠戮养护他多年的亲人,二位也是人中龙凤,为何要帮着他助纣为虐,难道就不怕滋生心魔阻挠了将来晋升之路吗?” 姜云卿看着满脸正容,像是丝毫不惧的贝忠坪。 若不是他提前知晓了他当年所做的事情。 若不是姜云卿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确信贝柏未曾说谎,而他也绝非是那种狼心狗肺背信弃义之人,她恐怕就要信了眼前这个贝忠坪。 只以为错全在贝柏,而不是他。 姜云卿淡笑出声:“你既不知道我们出身来历,又不知道我们和贝柏之间关系,怎又知我们是助纣为虐,而不是本就想要屠戮你们一族?” 贝忠坪脸色瞬间惨白。 贝金成和陈群也是神色大变。 姜云卿眼见着两人身上灵力爆涌,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她轻笑了声,收敛了身上灵力之后说道, “开玩笑的。” 贝金成见她戏谑,咬牙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姜云卿见他们满是戒备的模样,收敛了笑容淡声道,“你们不必这般防备,我是流明宗亲传弟子,是贝柏的朋友。” “这次随他回来曦城,只是为了替他澄清当年被贝忠坪所害,强夺他手中梵天宗玉牌的事情,也同样是有些事情要与他族中长辈商议。” 第4419章 不太美妙的预感 见贝忠坪张嘴就想要说话,姜云卿直接冷眼朝他看去。 精神念力瞬间化为利器,几乎瞬间便刺入贝忠坪脑海之中,虽未曾伤及他性命,却也将他哪怕张着嘴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姜云卿神色冷淡道: “既为修者,就该明白境界差距。” “当年你仗着修为为难贝柏,逼他逃出族中,如今面对破虚境时,自然也该懂得收敛。” 姜云卿说完之后,便直接看向贝金成和陈群, “二位既是贝柏的长辈,也是族中强者,想必应该是要替族中之人主持公道,而不是因为某些人片面之言,连事情缘由都未曾询问清楚,便下定论。” “贝柏和贝忠坪的事情到底如何,总不能只听贝忠坪一面之词,你们也该听听贝柏怎么说,对吗?” 贝金成脸色难看至极。 他身为破虚,修为其实和姜云卿他们差不了多少,自然也能看的出来姜云卿刚才对着贝忠坪动的手脚。 可就算看出来了,他除了愤怒之外却什么都不能做,心中更多的却是胆寒和忌惮。 能将神念运用的如此娴熟,甚至轻易便压制住贝忠坪,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的修为他未必能够打得过。 更何况,他们还是流明宗的人…… 贝金成强压着心头怨怒,沉声道:“当年之事有什么可说,贝柏杀人在前,潜逃在后,他若真有冤情,跑什么跑?” 唐瑜在旁冷笑:“他要是不跑,难不成等着被你们打死?” 她可是在来的路上听贝柏说起过当初出事时,他所经历的那些。 唐瑜本就出身高贵,哪怕对着上三宗的人时她也未曾收敛过,更何况是眼前这些人, “贝柏父母早亡,本就没有依仗,而他在被你们定罪杀人之前从无劣迹,更未行过恶事,你凭什么就相信贝忠坪一面之词?” “他说贝柏杀人,贝柏就杀了人?” “他说贝柏抢人玉牌夺人机缘,贝柏就狼心狗肺背信弃义?” “老头子,你自己耳聋眼瞎分不清好歹,不懂得怎么庇护族中晚辈,如今却来问当初才十来岁的孩子怎么不开口辩解。” “那你们倒是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而不是见面就喊打喊杀,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送人家去死!” 贝金成何时被人如此折辱,他怒声道:“黄毛丫头,牙尖嘴利!!” 唐瑜撇嘴:“总比你们瞎了眼还强词夺理的好!” “你!” 贝金成气得脸色铁青,伸手就想朝着唐瑜打去。 贝柏在旁凉飕飕的说道,“叔祖,她是隐世大族那边唐家的少主,你今日若伤及她半点,唐家定然震怒,到时候整个曦城和咱们所有的族人都得给你陪葬。” “……” 贝金成手一抖,原本涌上来的灵力险些反噬,望着唐瑜时,一张老脸瞬间青中泛红。 旁边陈群则是眼角一抽,看着贝柏身后站着的那几个几乎都是半步破虚巅峰,看上去年纪都十分年轻的人,心中生出个不太美妙的预感来。 第4420章 仗势欺人,我也会(一) 先是流明宗亲传弟子,紧接着又是唐家少主。 那能与他们同路的…… 陈群试探着道:“贝柏,这几位是?” 贝柏淡声道:“还没与叔祖介绍,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指着身后站着的几人说道: “叔祖,这位是隐世大族凌家的少主,凌秦。” “这位是玄月宗亲传弟子,兰茜。” “这二位则是流明宗亲传弟子,杜天庆,奚佑……” 等介绍完后,贝柏看着脸色煞白的贝忠坪和贝金成,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恶趣味来,有些体会到了仗势欺人的乐趣。 他似笑非笑的指了指身旁站着的姜云卿和君璟墨,对着他们道, “这二人方才已经说过了,也是流明宗亲传弟子,他们的师父名叫雷鸣,想必叔祖应该听过。” “雷鸣……哪个雷鸣?……”陈群脸色微白。 贝柏微侧着头,“这东圣除了那位之外,还有几个雷鸣?” “……” 陈群脚下一软,差点没被吓趴下。 先不说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隐世大族之人,就说玄月宗和流明宗,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远的根本就碰触不到的存在。 而雷鸣的名声,这东圣之上但凡修者就不可能没人知道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贝柏居然带回来这么大一群人。 要是放在平日里,族中弟子与这些人相交,他自然喜不自胜,可眼下贝柏一看就是回来找麻烦的,而且之前他虽然说的不甚清楚,可却也足以让陈群知道,当年之时十之八九有大问题。 这要是闹起来,别说他们会丢了一个前途无量的族人,更有可能得罪了这些宗门弟子和隐世大族传人。 只是想一想,陈群就后背发凉。 看着脸色煞白满是慌乱的贝忠坪,陈群的心几乎瞬间就偏向了贝柏,他连忙将自己和贝家撇开了关系,小心翼翼的说道:“原来是都是贵客。” “既然来了曦城,那不如先入城去坐坐?” 怕贝柏因为当年的事情迁怒了陈家,陈群开口解释道: “贝柏,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太晚,等我知晓时你已经不知去向。” “你既然说你有冤屈,那不如先带着你这些朋友入城,再将来去缘由都告知与我,若真不是你的错,或者是有人仗着修为辈分欺辱于你。” “叔祖定然替你做主,我……” 他想说一句“我拓跋族”,可猛的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场,连忙忍了之后,换了个词, “咱们族中长辈都还在,且也有铁律绝不能同族相残。” “无论是你还是你父母若真有所冤屈,我们定然替你做主,也绝不会纵容毒害亲族之人。” 贝柏对于陈群没什么恶感,当然也没好感。 陈家和贝家虽然同为拓跋族血脉,又同在一城,可是两家的关系却并不算好,且陈家势盛一直压着贝家这边,陈家的晚辈瞧不起贝家之人,而长辈也鲜少理会贝家之事。 当年他和贝忠坪的事情,陈家未必不知道,只是懒得理会也没理由为他出头罢了。 第4421章 仗势欺人,我也会!(二) 别看陈群眼下说的好听,可是当初说不定贝家闹出这乱子时,陈家的人还在暗地里看笑话。 在陈家人眼里,只要未曾伤及整个家族的利益,没有波及到他们陈家,就和陈家毫无关系,而身为陈家管事之人的陈群,就算是知晓此事也未必会替他做主。 这些事情贝柏心知肚明,也知道陈群今日这般说话,不过是为着他身后跟着的姜云卿等人。 他们得罪不起上三宗,更得罪不起隐世大族之人。 贝柏知道陈群的话未必是心里话,可他也没给陈群难堪,毕竟他这次回来是解决心魔处置当年往事,而不是真的与拓跋族人翻脸的。 他当初离开家族时,其实对他们就早已经没什么牵挂。 等解决了这一桩事情之后,他再离开之后,将来也未必还会再回来,自然也就不计较陈群待他有没有真心。 贝柏看了眼姜云卿他们。 姜云卿笑了笑:“还是陈前辈讲道理,既然陈前辈这么说了,那咱们就跟着前辈入城去坐坐,至于你们……” 她淡声道: “同去?” 贝金成脸色不好看,既然能与贝柏相交,眼前这些人年纪恐怕都不大,他还从来未曾被小辈这般逼迫过,可东圣之上本就是实力为尊。 先别说姜云卿和君璟墨本就是破虚境强者,修为不输给他。 更何况他们身边还跟着凌秦等人。 贝家…… 不,整个曦城的拓跋族血脉,都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了这些人。 贝金成不相信贝忠坪会陷害贝柏,只以为贝柏是寻到了靠山回来找事的,他怒声道:“去就去,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贝忠坪脸色苍白,他想要说不去,也不愿意跟贝柏对峙。 如今的贝柏浑身站满了煞气,而且身边还跟着这么些人,虽说当年之事都已经死无对证,可万一他们“仗势欺人”,谁能保证家族里不会为着各种缘由“舍弃”了他? 贝忠坪太过清楚人性,就像是当年他能仗着身份压着贝柏,让族中信了贝柏为恶一样,如今贝柏自然也能仗着修为和这些靠山来压着族中相信他。 更何况贝忠坪自己知道当年事情真假,他本就心虚,多说多错,他又怎么愿意跟贝柏当着族中诸人的面前分辨? 只可惜。 在场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的意见。 贝金成答应下来之后,就直接返回了城里,而姜云卿精神念力一直笼罩在贝忠坪的身上,眼见着他心生退意,甚至眼中满是慌乱。 姜云卿淡声道:“焱阳,带着这位贝柏的大伯一起入城,看好了他,他要是敢离开,不必客气。” 焱阳笑眯眯的盯着贝忠坪,身形如同毫无重量似得,直接飘到了贝忠坪身旁,一身红衣红发极为耀眼,对着贝忠坪道:“走吧,贝家……大伯?” 贝忠坪看着笑眯眯的焱阳,听着他一声“贝家大伯”,只觉得后脊发凉。 他强撑着脸上神色,冷声道:“走就走,错不在我,我还怕与他对峙不成?!” 第4422章 仗势欺人,我也会!(三) “他这人狼心狗肺,如今也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 “我等着看他如何诬陷我!” 见贝忠坪说完之后,便板着脸直接转身朝着城内走去,脚下如风,背脊挺直。 那模样半点不像是曾经做过恶事的心虚之人,反而像极了是被人冤枉,而贝柏就成了他口中那个一朝得势便仗势欺人,想要折辱诋毁长辈的人。 他们说话时声音未曾压低。 贝忠坪的那些话被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几乎瞬间就偏向了他。 毕竟为恶之人,有几个事到临头,还能如贝忠坪这般镇定的?反倒是贝柏,他当年杀人的事情辩驳不了,事后又离开族内多年,如今更带着这么多人回来。 倒真看着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架势。 凌秦神念笼罩之下,将周围那些人的神色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挑挑眉说道:“你这位大伯倒是个人物,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作戏?” 要不是他们与贝柏相交有些时间,且也见过太多阴险之人。 说不定还真被贝忠坪给骗了。 贝柏嗤笑了一声,半点没觉得凌秦这话有什么问题,反而嘲讽说道:“他大概是觉得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当年梵天宗的长老已死,而且当时他们害我之时又无人看到。” “死无对证之下,我拿他没有办法吧。” 周围几人闻言都是一怔,随即皱眉。 兰茜心思细腻,低声说道:“贝柏,当年之事除你和你大伯之外,当真就没有其他人知道?”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如果当真寻不到证人,就算你告诉了其他人缘由,可他若是不愿意承认,你就算是说破了天,怕也难以让其他人信服。” 人性向来都是自私,也多有偏袒。 和离族多年的贝柏比起来,怕是拓跋族人更愿意相信贝忠坪。 到时候贝柏就算说出当年之时,又有谁信? 贝柏闻言神色有些阴沉。 兰茜的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事实。 当年的事情只有贝忠坪一家,以及他自己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晓那玉牌和梵天宗长老的事情。 那时候他年纪小,贝忠坪糊弄他让他别告知旁人,免得引人觊觎,他便信了这话,当真将事情瞒得死死的,以至于后来出事之后,根本没人知道那梵天宗的玉牌是他的。 贝忠坪向来会做人,且事情过去这么久又死无对证。 单靠着他一人说词想要给贝忠坪定罪并非是易事,到时候贝忠坪闹腾起来言行狡辩,族中的人恐怕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贝柏紧握着拳心,沉声说道:“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今日必须要了解,不管为着我爹娘,还是为着我自己。” 他爹娘枉死多年,而他自己更是因贝忠坪他们心境受损。 心魔不除,他就难以再有精进,他爹娘在地下也难以安息。 贝柏寒声道:“不管他承不承认,这事情都不可能抹过,若族中之人愿意信我那是最好,若他们不信……” 他今日就算拼了,也要将贝忠坪斩于骨鞭之下! 第4423章 天理昭昭 周围几人都是听出了贝柏话中的意思,而贝柏则是抬头看着他们,“待会儿入城之后若有麻烦,你们便先走。” 奚佑皱眉:“你这是什么话?” 唐瑜也是没好气的说道:“我们专程陪你回来的,就是为着替你撑腰的,我们要是抛下你先走了,那成什么了?” 兰茜性子向来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此时对着贝柏说道:“你放心吧,你是我们几个的朋友,我们断然做不出抛下朋友的行径。” “了不起就是打一场罢了,我们虽不主动招惹谁,可也从不怕事。” 莫说是小小的曦城,就算是在圣城,惹急了他们照样也敢动手。 兰茜性子温软,却也只是相比于在场其他几人而言,她只是不愿意平白与人动手,可是她身为玄月宗亲传弟子,又是破虚境巅峰强者的爱徒,自身又天赋出众,年纪轻轻就到了半步破虚巅峰。 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怕事? 姜云卿也是说道:“你也别这么消极,有什么事情进去之后再说,退一万步要真有什么,也还有我们在,出不了事的。” 贝柏听着几人的话后,脸色有些动容。 君璟墨站在一旁,看着义愤填膺的几人时,淡声说道:“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贝柏是回来洗刷冤屈,澄清当年之事,也是为着替他父母和他自己讨公道,而不是来跟拓跋族人决裂的。无缘无故动手,到时候落人话柄的就是贝柏。” “哪怕最后胜了杀了贝忠坪,他依旧会留下心魔,那我们这一趟就彻底败走了。” “更何况。” “谁告诉你们时过境迁,无人作证,就没办法让贝忠坪认罪了?” 贝柏惊愕。 其他人也是抬头看着君璟墨。 姜云卿好奇:“你有办法?” 君璟墨点点头:“有。” 他对着贝柏说道,“待会儿进城之后,你直接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就是,至于贝忠坪那边,他就算是再能狡辩,我也有办法能让他亲口承认他当初所做之事。” “当然,前提是要你说的那些未曾掺假,否则到时候难堪的就是你自己。” 君璟墨虽然偏向于贝柏未曾说谎,可有些事情却依旧要提醒贝柏。 贝柏闻言也知道君璟墨的意思,沉声说道:“我以我爹娘在天之灵起誓,我所说全都是事实。” 君璟墨笑了笑:“那你就不用担心,天理昭昭,为恶之人总是会有报应的。” 贝柏看着君璟墨,见他神情笃定,再想起他在血武之界中出现,斩杀了血灵王时的模样,他从不是什么会夸夸其谈随意海口之人。 贝柏点点头道:“好!” …… 贝柏他们跟着陈群回了城中之后,因为是解决贝家的往事,所以直接回了贝家。 之前在城外时贝柏说话未曾遮掩,再加上贝忠坪和贝金成的喝骂,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当年那个杀了养母的贝柏回来了,还带来了好几个厉害的人。 据说是来找贝忠坪的麻烦,还反咬一口,说当初是被贝忠坪所陷害。 第4424章 诋毁? 贝家的族人本就不少,再加上闻讯赶来的陈家之人,还有曦城之中听说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的弟子来了这里,急急忙忙赶过来瞧热闹的人。 这些人聚在一起,几乎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贝家里外都挤了个水泄不通。 姜云卿他们跟着陈群几人入贝家时,所过之处,人群里无数人侧目,踮着脚瞧着里头走过去的他们。 而等到了贝家的前厅之中,为显示公道,陈群和贝金成未曾将外间族人驱逐,而不少贝家的晚辈站在外面,看着里头的贝柏也是议论纷纷。 “那就是贝柏?” “怎么长这样啊。” “他那眼睛是怎么回事,看着好吓人……” 修者到了先天境后,若非不可逆的伤势,每一次进阶之时都有机会去除一些外伤留下的疤痕,甚至受天地灵气锻体之后,让得肌肤光滑,美化容貌。 所以东圣之上但凡修炼之人,几乎没有特别丑陋的。 可是贝柏脸上的那一道疤痕却明晃晃的留在那里,几乎将半个剜掉的眼睛都袒露在外,黑洞洞的看着极为恐怖。 除却看着贝柏的人外,也有不少人盯着姜云卿他们几个。 姜云卿几人外貌无疑都是极为出色的,再加上他们的修为和身上与其他人鲜明对比的气质,落座贝家花厅之时和其他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人群之中不少人也都在说着姜云卿他们,只是比起议论贝柏,这些人对着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的弟子时明显要谨慎的多。 哪怕心中好奇至极,可他们依旧不敢太多指指点点,只敢小声询问了几句,就把目光又落在贝柏身上。 有人嘀咕道:“我听说贝柏当年杀了人逃出族中之后,都好多年没有回来了,他这次回来干什么的?而且还带着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的人?” “好像是找贝忠坪父子的。” 旁边的人之前也在城门附近,一路跟着过来的,闻言便在人群里说道, “贝柏说当年那事儿是他是被人陷害,而且梵天宗的长老是他所救,就连贝旭东进宗门的那块玉牌,也是那位长老给他的,只是被贝旭东他们抢了去。” “而且我还听见他说,他爹娘就是被贝忠坪杀的。” 人群之中有不少跟贝旭东交好之人,更何况贝旭东入了梵天宗后,也学会了他爹那一套,跟族中年轻一辈交好的多。 此时有人见他们“诋毁”贝旭东,顿时怒了。 “我呸,他说是冤枉就是冤枉,当年他杀了旭东哥的娘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就是啊,他打小就逆骨,他爹娘当初明明的意外死的,还是旭东哥和忠坪叔看他可怜,才将他带回家里养着。” “我们家就在他们隔壁,我亲眼看到过,旭东哥待他像是亲弟弟,忠坪叔他们也从来没亏待过他,怎么可能抢他的东西?” “我看他分明就是胡说八道,谁都知道他天赋不如旭东哥,打小就没怎么修炼,而且玉牌要真是人家梵天宗的人给他的。” “那当初怎么没见他说过,而且旭东哥怎么可能拿着玉牌入了梵天宗的?” 第4425章 贝柏,你放肆! 贝旭东入梵天宗可已经有十几年了,这么多年也为着族中谋了不少好处。 拓跋族一直隐世在此,过的并不算好,而有了梵天宗这份“靠山”之后,他们的日子明显好过许多,而这十几年也鲜少再遇到什么麻烦。 在他们看来,贝旭东要没有救人家梵天宗的人,那玉牌不是他的。 梵天宗怎么可能收他入门内,甚至还为着贝旭东多方优待整个拓跋族的族人? 而且那玉牌要真是贝柏的,当年他怎么不说。 如今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他才回来找麻烦,谁信呐! 有人嗤笑道:“我看他就是一朝得势,以为攀上了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的人,回来找麻烦来的。” “他记恨当初旭东哥没将梵天宗的名额让给他,又记恨忠坪叔没有向着他,所以才把屎盆子朝着他们头上栽。” “他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拉着他死去的爹娘做筏子,我要是他爹娘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也难怪他们早死,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子,不死留着丢人现眼吗……” 门外议论的声音不断,贝忠坪听着那些声音,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是了。 他这些年一直留在族中,又与所有人都交好,他从来未曾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再加上东儿这些年替族中谋取来的好处,他们父子一直极得人心。 而贝柏却离开族中足有十余年,又杀过自己“养母”。 谁会去相信他说的话? 当年的确是他杀了人,后来又仓促“逃走”,而给他玉牌的那个梵天宗长老早就已经死了,他儿子贝旭东也早就已经入梵天宗多年。 贝柏就算是说破了天,死无对证之下,谁会相信他? 贝金成身为破虚强者,自然也能听到外间那些议论声,听着那些人谩骂贝柏,他却半点都没阻拦,反而听之任之,而贝柏则是冷了脸。 听着外头的议论声越来越过分,甚至还有提及他爹娘之事的,甚至辱骂他爹娘。 贝柏猛然抬头,身上煞气瞬间爆发出来,朝着厅外压了过去,直接让得最靠前的那几个年轻人脸色瞬间惨白,纷纷后退半步之后,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你们若再敢诋毁我爹娘半句,我要了你们的命!” 贝柏脸上满是煞气。 “贝柏,你放肆!” 贝金成没想到贝柏会突然出手,猛的一拍桌子,就想教训贝柏。 只他身上灵力才刚涌出,就感觉一股能量笼罩在他身上,仿佛有只无形之手压在他肩上,将他直接逼回了座位之上,而随之而来一道磅礴的灵力气息,更是将他压得无法动弹。 贝金成想要挣扎,那能量却更强了几分。 片刻后,连带着旁边的陈群也是忍不住跟着变了脸色。 “你们。”陈群紧紧皱眉,“有话好好说……” “我们倒是想好好好的说,可他这是想干什么,仗着破虚境修为就强压着贝柏吗?” 姜云卿以精神念力压制着贝金成,言语之间神色冷厉。 第4426章 嘲讽 贝金成脸色猛的涨红,怎么也没想到姜云卿居然这么厉害,未曾动手就将他压制,他满脸怒容的说道:“他若不这般放肆,我何必动手?” “这些都是他的族人,而族中早有铁律不得残害同族,他这般行径难道我动手有错?” 说完他抬头看向姜云卿他们, “你们是上三宗的人,隐世大族我们也得罪不起,可你们今日来此到底是想要替贝柏讨公道,还是只是想要仗势欺人?” “若是想要折辱我等,又何必摆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奚佑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嗤笑了声:“要说放肆,你怎么不说说你这些族人?” “你们族中铁律不得残害同族之人,那当年贝柏之事怎么算?” “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们未曾听他半句解释,未曾查清楚缘由,便信了贝忠坪的话举族追杀于他,你们可曾记得他是你们同族?” “贝柏父母逝去多年,死者为大的道理你们难道不知道?” “可你族中这些人却还口口声声诋辱他们,扰了亡者安息,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同族之谊?” 贝金成被奚佑说的脸色难看至极,而原本在门外议论纷纷的那些人都是瞬间安静下来,脸上乍青乍白。 唐瑜坐在一旁开口说道:“别想仗着修为欺负别人,结果被人镇压之后,就说我们仗势欺人。” “我们若想仗势欺人,早就直接让族中,宗门之中的长辈亲自前来,何必跟你们多费唇舌,别说你们贝家,就是整个曦城又有谁能拦得住?” “我们今日能这般冷静的坐在这里,跟你们讲道理,就是因为贝柏只是想要讨公道,而不是报复你们当年狠心绝情。” “倒是你们这些族中的人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唐瑜满是嘲讽的看着贝金成, “你身为贝家主事之人,又是拓跋族的长老,约束族人本就是你该做的事情,可打从刚才我们进来到现在,你做了什么?你不仅未曾约束,反而放纵他们污言秽语。” “怎么着,失去了世家光环之后,你们拓跋族的人连最起码的礼仪规矩都忘了个干净,竟然让族中小辈对着客人指指点点?” “难怪你们这么多年只能龟缩在曦城,越来越破败,若你们拓跋族先祖知道自己的后人变成这般模样,那恐怕才会棺材板都压不住,爬出来将你们生生掐死不可。” 唐瑜本就毒舌,一番话几乎将在场除了贝柏以外,所有的拓跋族人都给骂了。 而且她还直接揭穿了他们拓跋族人的身份。 在场所有人都是瞬间安静下来。 贝金成脸色大变,猛的看向贝柏:“你竟敢出卖族中?!” 陈群也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贝柏。 他们遮掩多年,就是怕被人知晓他们族人的身份,可如今却被这些隐世大族的弟子这般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陈群瞬间冷汗直流,心中更是生出无数念头来。 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拓跋族人的消息是不是也被外间之人知晓了? 第4427章 诛心 陈群心里发慌。 贝柏带着这些人过来,到底是为着讨回当年的公道,还是有其他的打算,他们是不是会对他们族人不利? 唐瑜没好气的说道:“拓跋族的人还活着,是什么特别隐秘的事情吗,值得用上一句出卖?” 姜云卿看着陈群铁青着脸,额头上都浸出了冷汗来,而贝金成和其他拓跋族的人都满脸仇视的看着贝柏。 “唐瑜。” 姜云卿伸手拦住了还想开口的唐瑜,这才上前半步淡声说道: “你们用不着这般大惊小怪,也不用这么看着贝柏。” “当年拓跋黎带着拓跋族一族的主支离开东圣前往西芜之后,旁支一脉留在东圣的事情知道的人本就不少,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拓跋族威势早已经不再,而族中更是连能够坐镇的强者也没有。” “你们如今之所以能龟缩此地,看似安稳,不是你们隐藏的有多好。” “而是外间早已经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有那精力,愿意花费时间去找寻一个早就已经落魄到极致、甚至连半点当年荣光都不复的拓跋族旁支。” “你……你!!” 贝金成气得险些仰倒。 唐瑜说的话若只是有些毒,那姜云卿的这些话就可谓是诛心。 别说贝金成气得怒火攻心,连陈群都险些翻脸。 他们知道拓跋族早已经不如从前,也知道在东圣的一些宗门世家眼里,他们算不上什么。 可是被人这般指着鼻子说,他们如今安稳是人家不屑寻他们麻烦,而根本不是因为他们所谓的隐忍…… 谁能忍得住? “我怎么?” 姜云卿半点没被他们的模样吓到,反而想是陈述一件最为寻常的事情一样,淡声说道:“我难道说错了?还是你们觉得,你们族中如今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其他人图谋的?” “还有,未曾查清楚事情之前,别开口就冤枉旁人。” “贝柏当年虽被你们逼出族中,可是他没有出卖你们,只不过是因为我有秘法能够感应到拓跋族血脉,所以才将他身份认了出来罢了。” “秘法?” 陈群等人都是看向姜云卿,“你……” 姜云卿淡声道:“我是当年前往西芜的拓跋族嫡支一脉,留下的血脉传人。” 陈群猛的僵住。 贝金成失声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姜云卿挑眉。 贝金成:“东圣西芜之路早就断了,根本无人能过磐云海,你…你怎么可能过得来?” 姜云卿嗤笑了声:“东圣西芜之路是断了,可当初拓跋黎能够带着族人前往西芜,你凭什么就认定没有其他的人能够再过磐云海?” “更何况拓跋族留在西芜一脉早已经被人灭族,没了拓跋族人守护,磐云海造不像是当年那般能够隔绝所有人,若是你们走出去看看,便能知道。” “如今的东圣早已经不是从前。” 见她说完之后,贝金成和陈群依旧不敢相信,姜云卿直接手心朝外一番,片刻之后,掌心之中便出现了一朵带着赤红色流光的金莲。 第4428章 临时借你们而已,怎么就成了你们的? 那金莲通体金黄,只花蕊、花瓣之上有赤红色流光。 姜云卿手掌摊开之时,那金莲悬浮在她手心上方缓缓旋转着,花瓣如同活物一样朝下盛放,而上面传出来的能量让人觉得极为舒适,甚至叫他们有种急于想要靠近的感觉。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 姜云卿淡声道:“我想你们应该认识这个吧?” “涅火金莲!” 贝金成和陈群异口同声。 陈群脸上神色变化不断,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朝着涅火金莲抓去,可姜云卿却是手心一挥,那涅火金莲便凭空飘飞起来,直接避开了陈群。 金莲悬浮在半空之中,涅火之力源源不断的在它周围来回流淌着。 陈群这才反应过来,在原地站定之后便朝着姜云卿急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族中至宝涅火金莲怎会在你身上?” 姜云卿还没开口,焱阳就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们两个耳朵都聋了,我姐不是说了吗,她是西芜拓跋族的血脉,也是拓跋族留在西芜的传人。” “还有,谁告诉你们说的涅火金莲是你们拓跋族的东西?” 他伸手凭空一抓,那涅火金莲便瞬间落在了他手中。 焱阳拿着涅火金莲冷声道:“当年我主人身亡之前,将我封印之后,涅火金莲不过是恰巧落到你们拓跋族先祖手中,暂且被你们带回族中留用罢了。” “不过是临时借给你们用用罢了,怎么就成了你们拓跋族的东西了?” 焱阳手中把玩着涅火金莲,那金莲也犹如活物在他指尖旋转着,带着一缕金红交加的光芒,最后被他抬手“捏碎”之后,那金莲瞬间幻化成点点金光,仿佛融入了他身体之中。 陈群瞪大了眼,“你是……金莲化灵?” “呸,你才是金莲化灵。” 焱阳翻了个白眼,“这金莲还没造出来时,小爷就已经是灵了,它不过就是我暂住的房子。” 焱阳自打解开封印恢复记忆之后,性子便越发的像是以前的血灵王。 除了对着姜云卿和君璟墨时还一如往前一样,其他时候变得肆意了许多。 他虽然是金莲活灵,可当年的确是他主动进入涅火金莲,好能借此离开血武之界。 要论真算起来的话,这涅火金莲对于焱阳来说,的确只是个“房子”。 陈群等人被焱阳的话说的惊住,而贝金成想要反驳焱阳的话,可见着那涅火金莲在他手中无比“乖驯”,甚至还能随他心意,随意出现、消失,就好像是玩具一般。 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陈群和贝金成在见到了涅火金莲,还有焱阳之后,其实就已经有些相信了姜云卿的身份,只是他们却疑惑甚深。 如果姜云卿真的是西芜那边的拓跋族人。 那她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的身份暴露出来,要知道西芜对于东圣来说可是禁忌,她就不怕被人知晓了她来自西芜之后,为人所杀吗? 还有,她说西芜的族人早就被人灭族。 是谁灭的? 第4429章 从此不必再隐姓埋名 西芜之上难道有人这般厉害,能灭掉拓跋族,而且若是拓跋族被人灭族,姜云卿身为拓跋族血脉又怎么能活下来,还堂而皇之的来了东圣,寻到了他们? 姜云卿似乎知道二人疑惑,淡声说道: “有些事情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西芜的事情也可以稍后再说。” “眼下你们只要知道,我体内的确有拓跋族的血脉,与你们也算得上半个族人,论真起来,或许我体内拓跋族的血脉比起你们联姻多次的子弟还要纯粹几分。” 姜云卿看着在场诸人, “除此之外,我来自西芜的事情,你们用不着这般惊疑。” “当年邪尊的确让西芜成为东圣禁忌,可这么多年过去,关于邪尊的事情早就已经时过境迁,且我也拜入流明宗门下,自然不会有人因为我来自西芜便寻我麻烦。” “邪尊的事情尚且可以过去,拓跋族的自然也可以。” “往后你们不必再躲躲藏藏,也不用再遮掩身份,就算恢复了拓跋族名,也不会有人再为着当年拓跋黎和邪尊后人的事情,来为难你们。” 陈群和贝金成闻言之后满是不敢置信,而在场的其他人也是睁大了眼了,随即露出欣喜之色。 “真的吗?往后不会再有人找我们麻烦了?” “那拓跋族人可以恢复族姓,再也不用隐姓埋名了?!” 姜云卿看向出声之人,淡声道:“可以。” “再过不久,外间应该有会有一些关于西芜的消息,届时别说你们只是拓跋族的人,就算是当年邪尊林鼎的后人,也能够安然无恙的留在东圣,不再受人为难。” 见那些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姜云卿说道, “你们也不必怀疑,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直接跟你们表明身份,甚至这般坦然的带着人跟贝柏一起来曦城。” 陈群闻言瞬间就信了姜云卿的话。 拓跋族当年被整个东圣追杀,极近逼到绝境。 姜云卿既是西芜之人,身上背着邪尊留下的孽债,又出身拓跋一族,还拥有涅火金莲,如果不是确定了表露身份之后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就算跟着贝柏一起回来,也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直接表露身份,多少会做一些遮掩才是。 更何况和姜云卿他们同来的还有这些宗门和隐世大族的人,他们听到姜云卿拓跋族身份,见到涅火金莲时连半点惊疑的表情都没有,显然他们也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代表,他们这些人从此往后不必再像是以前那般躲躲藏藏,能够彻底生活在阳光之下,甚至像是其他人一样。 做想做的事情,与任何人交集? …… 陈群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就连原本恼怒异常的贝金成,在想通了其中关键之后,也是露出喜色。 姜云卿看着他们说道:“拓跋族的事情早有定论,你们不必怀疑是贝柏出卖了你们。” “他虽然当初被人陷害,为族人追杀险死还生,可他依旧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认同血脉之中属于拓跋一族和的那一部分,所以他绝不会暴露过任何有关拓跋一族的事情,也不回背弃你们。” 第4430章 动摇 贝金成知晓姜云卿的身份之后,再听到她此时的话时。 对于当年之事已经没有那么笃定。 当初事情发生之后,贝忠坪出现的太快,他带着贝旭东满眼通红的说着贝柏杀了他夫人,而当时贝柏已经逃走,之后也杳无音讯。 任谁都会偏向贝忠坪他们,以为贝柏是畏罪潜逃。 可是如果贝柏当真是被贝忠坪所害,又被追杀不得不逃离呢? 贝金成厌恶不尊长辈,弑杀同族之人,心中又下意识的想要袒护贝忠坪父子,不愿相信自己当年信错了人,所以才会恼怒于贝柏。 可如今知晓贝柏心思,再听闻姜云卿说着贝柏未曾背叛同族的话。 贝金成却没那么肯定了。 当年的事情,真的是贝柏所为吗?还是他真的是被贝忠坪所害? …… 贝金成冷静下来之后,有些犹豫的看了眼贝忠坪后,心中已经带上了怀疑,他扭头对着姜云卿说道:“你……” 想起姜云卿名字,而且她也是拓跋族人,他换了个称呼。 “姜姑娘,你既然也是拓跋族的人,那就该知道拓跋族的规矩。” “我们族中是决不允许有谋害同族之人的祸害存在的,你们既然一再说贝柏当年是被冤枉,那你就先且放开我,让他将当初之事说清楚。” 姜云卿见贝金成不再固执己见,这才收回了精神念力。 陈群本就偏向贝柏,如今知晓姜云卿身份之后,便更觉得当年的事情恐怕错不在贝柏,而是贝忠坪,他来的更加干脆,直接说道: “贝柏,眼下我和你叔祖都在场,周围又有这么多族人,且又有你朋友作证,你若有冤屈便尽管说来。” 陈群看了眼在场诸人,对着贝柏说道: “你不必有所顾忌,直接告诉我们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贝忠坪陷害于你,那他夫人之死与你可有关系?” 贝柏紧抿着唇:“她的确是被我所杀。” 人群哗然。 陈群惊讶,而贝忠坪则是抓住机会急声道:“三叔,您也听到了,是他杀了人……” “你闭嘴!” 贝金成扭头低喝了一句,“你若无罪,我定不会让人冤枉了你。”说完他才扭头对着贝柏说道:“你既杀人,便是有错,今日又缘何说人害你?” 贝柏冷笑出声:“我若不杀她,难道等着他们将我害死,送我去和我枉死的爹娘团聚吗?” 见贝金成紧紧皱眉,贝柏冷声说道, “我想叔祖应该还记得,我爹娘和贝忠坪一家早就分家,且我爹娘虽然没有修炼天赋,可在行商一道之上却极有本事,当年我爹娘在世时,每年孝敬族中的灵晶足有数万,而供给族中之人修炼的资源更是不计其数。” “贝忠坪与我爹娘关系一直不好,且他们在世之时两家也鲜少有所来往,可我爹娘去世之后,他便主动说要收养于我,还顺理成章的接手了我爹娘留下的所有家产。” “否则叔祖以为,贝忠坪一家怎会如此富裕?” 第4431章 不如先还给我? 贝金成闻言微怔,他身为族中长老,又是族里唯二的破虚强者,他的心思几乎全落在修炼之上,极少理会族中俗物,也未曾细究过族中的修炼资源从何而来。 无论是贝家还是陈家,都有专门的人管理各种俗物。 可就算如此,贝柏提起之时他也能想起来。 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确是贝忠启在为族中源源不断的提供资源,为此他还曾单独见过贝忠启。 可是贝忠启死后,提供资源的人就变成了贝忠坪。 族中之人对于贝忠坪一直十分感激,贝金成也为此对贝忠坪高看一眼,再加上贝旭东入了梵天宗,替他们谋取了不少好处,所以贝金成甚至隐隐有将贝家交到贝忠坪手中的意思。 可如今想来,贝忠坪手中的那些东西,原来都是贝柏父母的吗?! 贝忠坪眼见着周围的人脸色变化,连忙开口说道:“你休得胡说八道。” “当年你爹娘死后,我是看在血脉亲缘的份上才将你接回家中照顾。” “且我也早就告诉过你,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待到你成年之后,我会将你爹娘的家产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那我现在已经成年,你不如先还给我?” 贝柏一句话堵得贝忠坪神情僵住,而他却是微侧着头道,“我爹当年留下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且族中替他操办后事时,也曾做过统计。” “就算你忘了有哪些东西,族中也应该有记录。” “你既然说你不曾强占,那不如现在就还给我?” 贝忠坪脸色涨红,“我……” 贝柏见他吞吞吐吐,冷着眼上前半步:“怎么,不愿意?” “你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你只是替我暂时保管,要还给我吗?!” 贝忠坪被问的一滞,心中急转,嘴里强行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给你,可是你如今身有逆骨,又弑杀同族之人,这些东西落到你手上之后只会成为祸害。” “你爹当年待族人至诚,哪怕你是他亲儿子,可是他他绝不愿意见到自己拼命赚来的东西,最后成为伤及族人的利器……” “嗤!” 别说是贝柏,就连旁边的唐瑜几人都被贝忠坪这话给逗笑了。 陈群和贝金成,以及在场其他人的脸色也是不由变得古怪。 他们的确愿意庇佑族人,也的确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帮衬其他人,可这不代表在他们心中,其他族人能比得上他们膝下子孙。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遇到生死危机,在同等选择的机会之下,他们定然是先保护自己和他们最亲近的人,若还有机会才会去帮助其他。 贝忠启当年赚取灵晶,的确帮了族中不少,可若说他全然是为了族中,甚至宁肯将这些东西交给族中也不留给他自己的儿子,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贝柏讽刺出声:“你是不愿意把东西交给我变成伤害族人的利器,还是占了这么多年便宜,早将这些东西视为己有,所以舍不得拿出来?!” 第4432章 破云丹 “我没有!”贝忠坪急声道。 “那没有,你就还给我?” 贝柏又将话绕了回去,见贝忠坪脸色乍青乍白,却不开口应承,他又说道,“若是你觉得这些东西交给我后,我会对族中不利,那你交给族中也行。” “今日二位叔祖都在,我以我爹娘唯一在世的儿子的身份,要求将他们的遗产全数交给族中,用作培养族中有天赋能够修炼的晚辈,应该没问题吧。” “大伯?” 贝忠坪没想到贝柏要将这些东西给族中,脸上瞬间苍白。 陈群却是心中一动。 他可是知道贝忠坪手中有多少产业的,这些年贝家之所以越来越鼎盛,甚至隐隐有超过陈家的意思。 除了那个进了梵天宗的贝旭东外,就是因为贝忠坪源源不断提供的灵晶和资源。 陈家对于贝忠坪手中的财物早就已经眼红已久,只是有贝金成护着,又有族规约束着,谁也动不了他。 可如若那些东西本就不是贝忠坪的,而是贝柏父母的。 如今贝柏又亲口提及将东西全数教给族中,而这个族中自然不是贝家,而是整个拓跋一族。 那到时候自然也少不了他们陈家的一份。 陈群心中顿时便对此事热切了许多,利益相关之下,再加上姜云卿等人的存在,他自然就更偏向贝柏。 陈群说道:“贝柏,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贝忠坪谋夺你爹娘财物,迫害他们性命?” 贝柏眸色阴沉,对着陈群说道:“我所说之事,绝无虚言。” “我爹娘擅长行商,除却每年供给贝家的灵晶和资源之外,手中至少还握着数十万灵晶,而他们死前刚刚与人完成了一大单生意,不仅收获了大量灵晶,而且还同时得到了一粒破云丹。” “叔祖应该知晓,破云丹只对先天以下且灵脉微弱之人有效。” “我爹娘原本是想将破云丹留给我用,可谁想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出了意外。” “贝忠坪和我爹娘一直不睦,在我爹娘出事之后却将我接回家中,那枚破云丹便落到了他手中,最后进了贝旭东的肚子,让他一举从后天踏足先天境。” 贝忠坪猛的瞪大了眼:“你……” “我什么?” 贝柏满面嘲讽,“你真以为我当年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那时虽然年幼,可不代表我蠢。” “我爹娘知晓我天赋寻常,早就有打算让我接管家业也走行商的路子,所以家中产业、灵晶都有多少,我几乎全都知晓。” “而他们得到破云丹后,早就在回来之前写过书信给我告知了此事。” “后来他们出事后没多久,一直止步后天的贝旭东就突然突破到了先天,而你也未曾将破云丹交给我,甚至从未曾在我面前提起过半句有关破云丹的事情。” “我又不傻,怎会不知道那东西被你昧下给了你儿子?” “我早就知道了此事,可却未曾追究,只因为我天赋本就不如贝旭东,且你们夫妻一直待我不错。” 第4433章 往事 “我当时觉得,大家都是至亲骨肉,而且你也愿意在我爹娘走后收留于我,替我照管家业。” “就算为着堂哥的前程偷偷拿走了破云丹也能够理解,我也不想要与你追究。” “可谁想到你口口声声说待我成年之后便将家业归还,可实则却从来就没有打算让我活到成年。” 贝柏说话之时,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哪怕他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毫无依仗、人人欺辱的孩子。 可提起当年的事情时,他依旧忍不住心生戾气。 “当年贝忠坪原是打算在我成年之前,让我意外而亡,届时他便能顺理成章的拿了我爹娘留下的东西,可谁知道那一年我却意外救了一名身受重伤的梵天宗长老,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那位长老伤势极重,我照顾他数日,他临走之前跟我说,他是因为得到一件异宝才会被人所伤,就算回到宗门之后恐也命不久矣。” “只他感激我救他的恩情,让他保住那异宝也算是对梵天宗有恩,他便赠与我一枚玉牌。” “告知我,如若我能在二十岁前踏足先天境界,便持此玉牌前往梵天宗,届时会有人收我入宗内成为梵天宗弟子。” 周围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哗然,陈群也是面露惊异。 “那你当初为何未曾提及此事?” 贝柏自嘲:“因为我那时候根本就不懂得这东西代表什么,也不知道它会为我惹来杀身之祸。” “我当时送走那位梵天宗长老之后,就将此事告知贝忠坪,他得知此事之后极为高兴,说定会寻最好的资源让我尽快踏足先天,还说要送我去见叔祖,让族中长辈指点我修炼。” “他告诫与我,说梵天宗的名额太过引人注目,也容易惹人觊觎,所以在事情未定之前不要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免得惹来麻烦。” “我信了他,满心以为他是为我着想,也曾等着他替我安排去见叔祖。” “可谁曾想到他却在我饭食之中下药,然后想要将我迷晕了送出城后,与人伪造成我出城游玩时被山匪所杀的假象,置我于死地。” 贝柏缓缓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眉眼之间皆是戾气。 旁边的贝忠坪脸色不断变化,想要张嘴辩解,可是却被姜云卿用精神念力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张大了嘴神色狰狞的看着贝柏。 贝柏说道: “贝忠坪不知道我体质特殊,自幼便对许多药物有抵抗之力,所以他们还没来得及送我出城便已经苏醒。” “我当时亲耳听到他们一家三口言笑着说要如何夺了我手中玉牌,送我去死,说着我爹娘当初不识好歹,不肯将破云丹给他们,而他们又是如何害死我爹娘,谋夺他们手中之物。” “我太过年幼,骤然得知此事之后露了痕迹,被贝忠坪察觉,便想杀我灭口。” “只他或许太过自大,又或许是从未将我放在眼里,所以只伤及了我一只眼睛之后,就被我趁乱杀了薛氏逃走。” 第4434章 证据 贝忠坪说完之后苦笑, “我当年的确想过要寻族中长辈解释,想要寻人做主,可未等我做什么,贝忠坪父子就先反咬一口。” “他们害怕我将他们所做丑事抖出,也怕被人知道他们杀了我爹娘,所以便与族中之人说,是我贪图梵天宗弟子名额,妄图夺取玉牌不成,杀人逃走。” “我被他重伤之后本就狼狈,后来族人追杀……” “要不是我命大逃出了曦城,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薛氏,就是当年贝忠坪的夫人,贝旭东的母亲。 贝柏提及后面的事情时,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可在场的无论是陈群、贝金成,还是其他人,都能从他话中感受到一股悲凉。 他们能够想象得到,贝柏离开族中之后所经历的事情、 也明白了他之前所说。 为何当初他未曾与人辩解,也没寻人主持公道。 贝柏父母早亡,除却贝忠坪外便无至亲。 而贝忠坪告知族中贝柏“杀母”之事后,贝柏便惹了众怒,无数族人追捕追杀,想要将他捉拿回来。 贝柏最初的时候,或许有曾想过要与族中长辈澄清此事,只是他却太过力弱。 如果贝柏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以贝忠坪的手段,他当年若是真的落到族人手中,被抓回城中之后,恐怕还未曾见到贝金成他们之时,就已经被贝忠坪所杀,直接被灭了口。 人群之中纷纷哗然,而之前对贝忠坪笃定不已的那些人也是忍不住心生动摇。 贝金成脸色变幻不断,猛的扭头看向贝忠坪:“他说的可是真的?!” “我……” 贝忠坪脸上涨的通红,他之前几次想要开口辩解,都被姜云卿压着说不出话来。 此时见贝柏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是怀疑的看着他,就连贝金成也心生动摇对他起疑,他不断调动着体内的灵力,想要奋力挣扎。 谁知道一开口后,却发现刚才一直压着他的那股能量消失不见。 贝忠坪灵力爆涌之时,险些伤了他自己,好不容易站稳身形之后,他就连忙急声道: “他说谎!” “三叔,你别信他!!!” 贝忠坪眼中泛红,像是受了极致委屈一般,对着贝金成说道, “三叔,那玉牌是东儿得来的,也是梵天宗的长老亲自交到他手中的,若非如此,东儿怎么可能顺利进入梵天宗,还待了这么多年?” “他谋夺玉牌不成,害死东儿他娘,如今却还反咬一口污蔑于我。” “三叔,东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他这些年为族中所做之事你都看在眼中,哪怕入了梵天宗后,他也依旧帮着族里,让梵天宗庇佑族中多年。” “我与东儿是什么人您难道还不知道吗?” 贝忠坪说完之后,对着贝柏道, “你杀死你伯娘的事情人人皆是看在眼里,由不得你狡辩,如今你却冤枉我们害你,你说东儿强夺你玉牌,说我们想要杀你灭口,那你可有什么证据?” 贝柏紧抿着唇。 他若是有证据的话,还能由得贝忠坪在这里叫嚣? 第4435章 搜魂(一) 贝忠坪卡看着贝柏紧抿着唇的模样,眼里划过抹隐晦的得意。 他就知道,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 当年那梵天宗长老又早已经死去,谁能证明那玉牌到底是给谁的? 更何况他虽然害死贝柏爹娘,可却一直注重名声,在外时待贝柏极好,也从未亏待过他,哪怕是后来想要对他下手时也没被任何人知晓。 贝柏又能从哪里寻来证据? 贝忠坪气势顿时长了起来:“我当年好心收养于你,不过就是想要替你爹保住他膝下血脉,可你却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仅杀了你伯娘,如今还来污蔑于我。”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贝忠坪骂完了之后,这才扭头对着贝金成,眼中红红的带着愤慨和后悔, “三叔,您也看到了。” “他不过就是觉得自己攀上了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的弟子,又记恨我当年未曾将玉牌给他,让他代替东儿前往梵天宗,所以才故意污蔑于我。” “我真后悔当年待他那般好,却没想到养出来一个这般让人寒心的白眼狼!!” 贝金成皱眉看着被忠诚,眼中犹豫不定。 陈群在旁也是迟疑:“当年之事你们各执一词,贝柏,若是没有证据,谁也难以知晓真假……” “想要证据有何难?” 旁边传来一道冷然之声。 所有人都是侧目朝着君璟墨看去,就听到他淡声说道,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对外虽能作假,可对他们自己而言,当年发生了什么,他们心中自然最为清楚。” “我曾经得过一个秘法,能够探知神魂深处隐秘之事,与搜魂术有些类似。” “只要你们两个愿意敞开神魂,让我入内一观,便能知晓你们二人所说真假,而且还能以具现之法将你们神魂之中隐藏之时全数具现,让在场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楚。” 贝忠坪脸色瞬变,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不可能!” “你和贝柏一起,谁知道你会不会做什么手脚,况且神魂乃是修者根本,一旦受损轻则痴呆重则丧命,你别想要趁机害我!” 君璟墨侧眼看着贝忠坪:“我若想害你,直接杀了你就是,以你的修为……你胜的过我?” “你!” 贝忠坪脸色铁青。 君璟墨似笑非笑的扬扬唇:“若非为着贝柏,我们几人连曦城都未必会来,你又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来害你?” 他抬眼对着陈群几人说道, “我是流明宗弟子,宗门规矩严苛,也绝不会肆意伤人。” “我能以天地起誓,只要贝忠坪主动放开神魂让我一探究竟,我绝不主动伤及贝忠坪,且这秘法不会伤人神魂、神识,也不会影响他们修为,况且二位拓跋族的长老都在这里。”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若对着他们二人动手脚,难道你们会看不出来?” “若人无私心,且笃定自己当年未曾做恶,想要证明谁说的是真的,谁在说谎,搜魂是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陈群和贝金成都是迟疑。 周围的人也是纷纷皱眉。 君璟墨说的好像有道理…… 第4436章 搜魂(二) 姜云卿也没想到君璟墨之前所说的办法居然是这个,不过她相信君璟墨既然说了,那就定然不会有问题,更何况也没有什么比搜魂来的更直接了当了。 她站在君璟墨身旁开口说道,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且赠与贝柏玉牌的那位梵天宗长老已死,谁也无法证明那玉牌到底是交给谁的。” “既然你们二人各执一词,那不如照璟墨所说,敞开神魂让他探知一下,届时便能知道真假。”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向贝柏。 “贝柏,你愿意吗?” 贝柏没做什么亏心事情,当年的事情也错不在他。 虽说放开神魂之后,他整个人便相当于在君璟墨面前再无遮掩,而君璟墨若想要害他也轻而易举,甚至能够轻易探知他所有的秘密。 可是他迟疑了片刻之后,却依旧选择相信君璟墨和姜云卿,直接点头说道: “我没问题。” 姜云卿又看向贝忠坪:“贝柏没问题,那你呢?” “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贝柏贪图梵天宗名额,杀害你夫人,又否认你当年迫害他父母一事,既然你一口咬定错不在你,那你就和贝柏一起敞开神魂,让我们一看。” “我不……”贝忠坪条件反射就想拒绝。 姜云卿淡声道:“为什么不?” 贝忠坪神色变化不断:“神魂是人根本,一旦彻底敞开,就再无隐秘……” “你所谓隐秘于我们而言没任何用处,我们也无意探知与贝柏之事无关的任何事情。” 姜云卿说完之后想了想道, “当然,平白探知你神魂,的确让你有些吃亏。” “不如这样,今日在场所有人作证。” “若等一下我夫君探知他二人神魂之后,错在贝柏,我们不仅亲自替贝忠坪洗清冤屈,做主将贝柏父母留下财物全数给贝忠坪。” “我也答应另外赔给贝忠坪五十万灵晶,且送他一部顶级功法和一柄极品灵器作为赔偿。” “同样,今日我们无端扰乱曦城打扰诸位安宁,我也会另外再取一百万灵晶,交给整个拓跋族中,由二位长老分配给族中所有人,且答应替拓跋族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何?” 陈群和贝金成瞬间眼前一亮。 周围无论是贝家的人还是陈家的人,几乎都被姜云卿所许诺的条件说动。 “忠坪叔,答应他!” “就是,答应他,若是贝柏冤枉了你,哪怕他们是上三宗的,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他!” “这般好的条件,贝忠坪,你要是问心无愧就答应她。” 人群里有不少人都催着贝忠坪答应下来。 那可是五十万,还有顶级功法和极品灵器,随便一样都足以让所有人眼红,更别提是全部了。 更何况姜云卿还答应下来,要是贝忠坪无错,更会多拿出一百万灵晶送给其他族人,且还会答应替他们拓跋族做一件事情。 姜云卿身为这般年轻的破虚境强者,又手握涅火金莲,是流明宗雷鸣的亲传弟子,只要她愿意,一个条件便能换来整个曦城拓跋族人鸡犬升天。 第4437章 搜魂(三) 姜云卿是雷鸣的亲传弟子,一旦他们能借机攀附上流明宗,甚至攀附上顶尖强者雷鸣。 那所得来的利益几乎数之不尽,又哪里是区区百万灵晶就能比得上的。 原本周围还有不少人向着贝忠坪,觉得君璟墨他们仗势欺人,可是在姜云卿许下利益之后,关乎他们自身,所有人几乎都瞬间偏向了姜云卿他们。 在他们看来,君璟墨已经起誓,绝不会伤及贝忠坪。 除非他自己想要修为散尽,否则就绝不会在搜魂时动什么手脚。 而贝忠坪只是被人搜魂一下而已,若他没做贝柏所说的那些事情,到时候不仅能洗清冤屈,还能平白得到这么多好处,只要心里没鬼的都会答应。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贝忠坪身上,显然都是赞同让君璟墨搜魂。 “忠坪,答应下来。” 贝金成原本还有些犹豫,可当听到姜云卿所说的赔偿之后,就直接变了态度,“你放心,有我看着,绝不会让人伤你性命。” “三叔,我……” 贝忠坪为恶在前,本就心虚。 更何况他有太多隐秘之事根本就不能示人,他又怎么可能答应让人搜魂。 贝忠坪眼神闪躲,一副拒绝之态。 陈群忍不住微眯着眼:“你不答应?” 周围那些人看着贝忠坪时,眼神也逐渐怀疑起来,就连贝金成也紧皱着眉心,神色变得冷厉。 贝忠坪四面楚歌,只觉得所有人都不再向着他,突然有种他今日在劫难逃的感觉,他紧抿着嘴唇片刻,抬头道:“不是,我只是怕他们动手脚。” “我和你三叔亲自盯着,他们绝不会动手脚。” “可是……” “贝忠坪,你推三阻四不肯答应,难道当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被我们知道?” 陈群见贝忠坪一再推脱,不肯答应搜魂,直接眯着眼冷声说道。 贝金成脸色也是沉凝了下来。 贝忠坪手脚发冷,眼见着所有人都的怀疑的看着他,他握了握拳心,“好……我答应……” 他作势说要答应,可是趁着所有人神色一松之时,体内灵力却是猛的爆涌而出,直接就转身想要朝外冲出去。 “想跑?” 奚佑手中一挥,两面阵旗直接就落在了贝忠坪去路之前,只见他未做太多动作,只说了一句“起”,那地方便凭空出现一道能量之墙,拦住了贝忠坪的去路。 阵道宗师? 陈群和贝金成还来不及惊讶,这边贝柏手中骨鞭就突然变长,直接朝着贝忠坪那头席卷而去。 那骨鞭“啪”的一声抽在贝忠坪身后,将他从空中打的跌落在地上,然后犹如活物一般直接将整个人困缚其中之后,就见贝柏伸手一抓,那骨鞭就直接将想要逃走的贝忠坪拉了回来。 “三叔!” 贝忠坪被骨鞭紧紧捆绑着难以动弹,后背之上刚才挨了那一下更是皮开肉绽。 他开口想要让贝金成帮他,却被贝柏直接扔到了君璟墨面前。 而贝柏直接放开神魂,冷声道: “璟墨,搜魂!” 第4438章 搜魂(四) “不要!!” 贝忠坪拼命挣扎,只可惜身上的骨鞭却将他绑的死死的。 君璟墨伸手之时,灵力翻滚而出,直接将贝忠坪笼罩在内,而原本挣扎不休的贝忠坪不过片刻之后,便被那灵力压得无法动弹。 君璟墨一掌印在贝忠坪的天灵之上,生之极力包裹着他自身的神念,强行破开了贝忠坪的神魂屏障。 啊—— 贝忠坪忍不住惨叫出声,脸上疼的扭曲。 “你们不是说不会伤人?!”贝金成开口。 君璟墨手中未停下来,只是淡声道:“我是说过不会伤他,可前提是要他自己放开神魂,让我神念入内。” 贝忠坪若不反抗,而是直接放开神魂,君璟墨在试练塔中所得的秘术的确不会伤及他半分,甚至生之极力在他神魂之中蔓延而过之后,留下的能量还能够滋补他的神魂。 可是贝忠坪显然心虚,根本不愿放开神魂。 这般情况之下,君璟墨只能以神念强行破开他神魂屏障,而神魂受损,贝忠坪自然不会好受。 贝忠坪神色扭曲至极,嘴里不断发出惨嚎之声。 贝金成见状心有不忍想要开口说话,姜云卿便直接上前一步,挥手间一柄灿金色的短剑直接虚浮在贝金成身前,尖锐之处直指着他。 “璟墨只是搜魂而已,不会伤及无辜。” “我曾经受过拓跋族恩情,若没必要不愿意朝着拓跋族血脉动手,可你也别做什么不该做的,免得大家误会。” 见凌秦几人也都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贝金成脸色变化不断。 陈群直接拉了他一把沉声道:“你到了现在还要护着他?” “人家说的很清楚,若是他自己问心无愧放开神魂,根本不会有事,是他一意闪避,怪不得别人。” 贝忠坪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何惧让人搜魂,刚才又为什么要跑? 陈群说完之后,直接朝着贝金成传音道, “贝金成,此事已经不仅仅只关乎你们贝家,而是所有留在曦城的拓跋族人。” “贝柏的天分你也看到了,先别说他有机会踏足破虚,甚至远比你我厉害,就说与他相交的这几人,哪一个是你我能够得罪得起的。” “他们愿意这般委婉求证,替贝柏讨回公道就已经给足了你我颜面,你别不识好歹一意袒护贝忠坪,若真得罪了他们和他们身后的隐世大族以及宗门,你让其他族人将来怎么办?” “你别忘记了,你真正的姓是拓跋!” 贝金成脸色陡然苍白,见姜云卿神色冷冽的看着他,而他身前那柄短剑之上传来一股极强的威压,一副他若是再继续上前,或者是阻拦君璟墨的话,那短剑便会直接落下,姜云卿也会与他动手。 若在之前,贝金成或许还有底气能与姜云卿一战,可是如今…… 无论是涅火金莲,还是姜云卿那庞大无匹让人震惊的精神念力,都叫贝金成心中没底,他总觉得他若是与他们动手,绝对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第4439章 搜魂(五) 更何况,这里不仅有姜云卿,还有君璟墨,以及隐世大族的凌秦等人…… 如果真动起手来,先不说他能不能胜得过他们,就算是真的胜了,他也得罪了这几人,会替他们整个拓跋族和曦城惹来滔天大祸。 贝金成根本就承担不起后果。 贝金成脸色一瞬间衰败了许多,他最终到底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回了原处,紧抿着唇看着君璟墨施为。 姜云卿见状看了陈群一眼。 这个陈群,虽然重利了一些,可比起贝金成来,显然更适合身为族群之首。 她挥手之间,将短剑收回。 …… 周围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到,眼见着贝忠坪逃走,几乎所有人都隐隐猜到贝忠坪恐怕真的做过什么。 而当看到姜云卿与贝金成对峙,而贝金成居然被她震慑住时,他们更是惊惧异常。 所有人都是安静下来,片刻后,就见那头贝忠坪脸上痛苦之色散去,整个人变的茫然,而就在这时,君璟墨手中一挥,一道灵力便瞬间落在半空之中,随即那上面便出现了一些人影。 那人影之中便有年轻了许多的贝忠坪,还有早已经亡故的贝忠启,紧接着二人像是起了什么争执,贝忠坪愤愤离开之后,便寻了人来商议着什么。 而没过多久,贝忠启夫妇就遭了意外。 那影像快速流转着,上面不断变化着各种场景,而每一幕场景之中出现的人都不尽相同。 有年幼的贝柏和贝旭东。 有早已经死去的薛氏。 有一些其他的族人,还有一些他们都不认识的人…… 而唯独不变的,就是每一幕之上都有贝忠坪。 那灵力如水荡漾,上面的画面也不断变化着。 他们亲眼看到贝忠坪在贝忠启死后,接管了他所有的家财,看到他在贝忠启的葬礼之上得意的笑容。 看到他将年幼的贝柏接回家中抚养,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贝忠坪翻开昏迷不醒的贝柏衣襟,将挂在他脖颈上的一枚精致玉牌取了下来,然后笑着与妻儿说话的一幕之上。 任谁都能从这一幕之上,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 神魂留影虽然只有影像,听不到任何声音。 外界之人也不知道那里面的人到底说了什么话。 可光就贝忠坪夺取贝柏玉牌,甚至下药想要害他性命这一幕,就几乎印证了贝柏之前所有的话。 贝忠坪害死了贝忠启夫妇,又想害贝柏。 而贝旭东拿着入了梵天宗的那枚玉牌,原本真的是贝柏所有。 “哗——” 人群里一片哗然,所有人望着贝忠坪时都是不可思议。 那贝忠启可是贝忠坪的亲弟弟,贝柏更是他的亲侄儿。 他到底有多恶毒,多无耻。 才能在害死了贝忠启夫妇得了人家家产之后,朝着尚且年少的贝柏下毒手,最后还能那般义正言辞的反咬一口,将所有的罪名都落在贝柏身上? 若不是贝柏命大,要不是他刚好苏醒过来,怕是早在十余年前,就死在了贝忠坪手上! 第4440章 我与他不共戴天 “他怎么能这么恶毒?” “对啊,刚才我还信了他,真以为是贝柏仗势欺人。” “这个贝忠坪也太会作戏了,这些年他时不时提起当年之事,还让我以为是贝柏忘恩负义,没想到他才是那个最坏的人。” “贝忠启死的也太冤了,身亡之后还要被仇人得了好处,我要是他死了都不安宁。” 外头各种议论声沸腾,所有人都只觉得贝忠坪恶毒至极。 贝柏看着那画面之上消失的爹娘的身影,哪怕已经三十余岁,却依旧眼睛微红,他声音微哑的说道:“还要搜我的魂吗?” 君璟墨直接说道:“不用了。”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是贝忠坪强夺玉牌,谋财害命,虽然神魂影像听不到声音,可是你们应该都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贝柏的神魂也不用再探了吧?” 陈群沉声道:“不用了。” 贝金成脸色难堪。 神魂之中的留影是做不了假的,哪怕贝忠坪没有亲手杀害贝柏父母,可贝忠启夫妇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他强夺贝柏玉牌,想要害死贝柏的事情明明白白。 哪怕贝金成心向着贝忠坪,不愿意相信他这般恶毒,可是这一刻也说不出贝忠坪是被冤枉的话来。 君璟墨挥手之间,那半空之中的留影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而原本留于贝忠坪神魂之中的能量也撤了出来。 秘法解除之后,贝忠坪脸上先是茫然了一阵,紧接着一股撕裂的剧痛便从神魂深处涌了上来。 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就紧紧抱着头惨叫出声,整个人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疼的浑身痉挛。 贝柏则是拿着骨鞭开口道:“贝忠坪杀我父母,夺我机缘,毁我一只眼睛,将我逼出族中险死还生多年。” “我今日回来就是为了了结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我与他不共戴天,今日既然已经澄清当年之事,我便取他性命,以慰我父母在天之灵。” “不要!!” 贝忠坪满脸惊恐,他强忍着识海之中翻涌的疼痛,整个人朝着贝金成那边爬了过去,一把扯住了贝金成的衣摆,“三叔,三叔救我,我不想死……” 贝金成怒其不争:“我怎么救你!” “忠启是你亲弟弟,贝柏更与你至亲血脉,你为何要做这些事情?” 贝忠坪痛哭流涕,疼的浑身发抖。 “我是一时糊涂,我不是故意要害阿弟的,是阿弟当年不肯帮我,我才会起了邪念。” “还有玉牌……” “贝柏当年天赋太差,就算玉牌给他他也难以赶在年限之前踏足先天,到时候他也进不了梵天宗,我也是为了族中利益着想。” 他紧紧抓着贝金成的衣摆,哭声道, “拓跋族隐世多年,这曦城早已经成了困缚之地,族中资源枯竭却无法与外界来往,若是错过了梵天宗的机会,往后又在哪里去找这种能让族中出头的人庇护的机会。” “我只是想要让东儿入了梵天宗后,能够替咱们族中寻到一条出路罢了。” 第4441章 说你不要脸,你还真不要脸? 贝忠坪哭得声音微哑,眼睛红了一片,脸上满是懊恼和后悔,仰头对着贝金成哀求。 “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我都是为了族中着想。” “这些年我得了阿弟的家产替族中赚了多少灵晶,提供了多少资源,还有东儿,他入了梵天宗后就竭尽全力的帮着族中,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族里。” “三叔,我求求你救救我……” “看在东儿的份上,看在我这些年为族里所做的贡献,我求求你,救我……” “我不想死。” 周围的人听着贝忠坪的话后,都是有瞬间迟疑。 这些年贝忠坪的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贝家和拓跋族的事情,甚至因为贝忠坪父子,整个拓跋族还得了不少好处,日子也远比当初要来的轻松许多。 而且贝旭东如今还在梵天宗里,这十来年里已经成为梵天宗的亲传弟子,修为更是到了半步破虚巅峰,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踏足破虚。 要是他们今日真的任由贝柏杀了贝忠坪,贝旭东定然会对他们心生恨意,甚至与他们反目成仇,将来朝着他们族中下手。 贝金成感触更深,他本就不想杀了贝忠坪,如今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动摇。 贝忠坪感受到了贝金成的迟疑,他心中升起无限的希望来,扭头对着贝柏哭声哀求, “柏儿,我知道错了,当年是我一时糊涂才会做错了事情,我已经后悔了……” “你已经杀了你伯娘,我求求你,饶了我这一回。” “我把你爹的东西全部交还给你,你饶了大伯吧……我再也不敢了……” 贝金成看着哭得可怜的贝忠坪,心生不忍:“贝柏,他毕竟是你大伯,也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他既然已经知错,不如你就饶了他这一回。” “我会罚他去地底寒窟思过,终生不可出来。” 贝柏眸色阴冷,闻言却半点都没感激贝金成,反而只觉得极为可笑。 地底寒窟是曦城的一处密地,也是拓跋族惩罚犯错的族人的地方。 入了其中衣食不缺,甚至还有天地灵气能够修炼,除了不能出来之外,在那里和闭关没有任何分别。 更何况说是终生不可出,可今日能让他入地底寒窟,将来贝旭东和梵天宗人回来之时,贝忠坪自然就能出来,到时候谁还能记得他爹娘的冤屈? 贝柏面无表情:“我饶过他?那谁来饶过我爹娘,饶了当年的我?” “我爹娘本能安稳喜乐,却被他所害,而我原本能好好的留在族里,承欢我爹娘膝下,也是他毁了我所有的安宁。” 贝金成皱眉道:“可是你不是还活着吗,况且若非你当年离开族中,又怎能有如今成就……” “嗤!” 旁边凌秦几人简直被贝金成这论调给逗笑了,唐瑜嗤笑出声,“说你不要脸,你还真不要脸。” “贝柏今日成就是高,可再高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贝忠坪当年害死他爹娘,逼得他走投无路,你能想到一个众叛亲离的十几岁的孩子,是经历多少生死危机才能走到今日的吗?” 第4442章 想让我放过他,做梦! “你说的轻松,让他饶了贝忠坪,那不如让我杀了你儿子再哭诉几句,你也别跟我计较?” 奚佑也是觉得这贝金成简直是老糊涂了,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他在唐瑜身旁冷声道,“贝柏能够活下来是他命大,若是换个人遭遇他当年所经历的那些,恐怕他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凭什么让人家原谅?” 贝金成被两个小辈讽刺的脸色难看至极,可两人的身份他都得罪不起,只能强压着怒气开口道:“可他和贝忠坪毕竟是同族至亲……” “他当初害我和我爹娘的时候,怎么没念着同族至亲?” 贝柏说完之后,直接冷眼看着贝金成, “我不愿意牵连无辜之人,今日才费心与你们游说,可若你们一意阻拦,就别怪我不客气。” “今日贝忠坪必须死,否则我爹娘在天之灵难以安息。” 贝柏说话之间,直接扬手便拿着骨鞭朝着贝忠坪那边打了过去,那骨鞭之上带着雷霆之势,若是落实了定会直接将贝忠坪打死。 贝忠坪满是惊慌的翻身而起,强忍着神魂之中的疼痛朝着贝柏攻去,一边嘶声道:“贝柏,你当真要如此狠心吗,我是你亲大伯,你杀我会为世人不容!!” 贝柏回答他的只是狠狠一鞭子。 贝忠坪疼的惨叫一声,嘶声道, “你今日杀我,我儿子和梵天宗的人定不会放过你的!” 贝柏手中骨鞭猛的落在他身上,将人抽翻在地,“你不说我也不会漏过贝旭东,不用他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 “当年的事情你逃不掉,贝旭东也一样!!” 贝忠坪若是罪魁祸首,贝旭东便是最终受益之人。 哪怕当时贝旭东还年幼,可是贝柏却亲眼看到他捧着玉牌自顾高兴,却半点不曾想过那玉牌从何而来,甚至还跟贝忠坪说定要斩草除根,免得留下后患。 那时的贝旭东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 他何曾顾念过半点兄弟之情,更不曾想过他所得的利益是拿他们一家人性命换来的,贝忠坪和贝旭东父子就是一丘之貉,谁也别想逃掉! 他今日处理了贝忠坪,自然也会去找贝旭东算账! 贝柏手中骨鞭犹如灵蛇,一鞭一鞭的抽在贝忠坪身上,直将他打的皮开肉绽。 而贝忠坪原本也是半步破虚之人,不该这般毫无还手之力,可是刚才君璟墨破开他神魂之时让得他识海受损,而且留在他体内的那些能量也压制着他的灵力,让他修为衰退。 贝柏本就是半步破虚巅峰,境界压制贝忠坪。 如今更是将他打的丝毫闪躲之力都没有。 贝金成看着贝忠坪模样,想要上前,却被姜云卿冷眼挡住。 她对待贝金成时失了耐心,神色冷厉, “贝金成,之前你护着贝忠坪,尚且还能解释你被人诓骗,不知真相。” “可如今贝忠坪自己已经认罪,你还想替他出手,你这般一意袒护他,到底是为着同族之谊,还是不过是怕他死后你们失去了梵天宗的庇护?” 第4443章 入魔?(一) “我……” 姜云卿没给贝金成辩解的机会,直接道:“你身为拓跋族长老,不知庇护族中之人,惩处为恶之首,却为着利益一再袒护贝忠坪。” “你是真以为我们几人不敢与你动手不成?” 君璟墨站在姜云卿身旁,神色也是冷然了下来。 “今日你若再上前半步,便代表你选择了贝忠坪,届时我们不会留手。” 陈群见姜云卿他们动怒,而且也实在觉得贝金成有些不识好歹。 若是贝忠坪无错也就罢了,他护着自家子侄还能说得过去,可是贝忠坪杀了亲弟弟,迫害贝柏,甚至还得罪了眼前这几位来头颇大之人。 贝金成不知弃车保帅舍了贝忠坪,居然还想上前帮他。 他简直是老糊涂了! 陈群是个利益至上之人,也比贝金成想的要明白的多,他直接上前两步站在姜云卿他们那边,冷声对着贝金成说道,“我们拓跋族早有铁律,族中之人不得弑杀同族。” “贝忠坪违背族归迫害亲弟,又强夺贝柏机缘,今日就算身死也是罪有应得。” “贝金成,你若再行袒护,昏庸至极,我便行使制裁之权剥夺你长老身份,将你和贝忠坪一并驱逐族中,从此再不是我拓跋族人。” 拓跋族存在的时间早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甚至论真算起来远比如今的上三宗以及一些隐世大族还要久。 这中间虽然起起伏伏,曾经立于顶峰,如今衰退至此,可是拓跋族族归却是极为森严,也有自行处置族中之人的一套规矩,身为拓跋族长老。 若不能护佑族人,清明族归,甚至庇护族中利益,反而生了私心。 陈群是有能力行驶制裁之权剥夺贝金成的长老身份的,甚至视为他对拓跋族有害,将他以及贝忠坪一并驱逐出族中,从此往后他们就再也不算是拓跋族的人。 陈群是真的生出了这心思,不仅仅是为着私心,更是怕贝金成得罪了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牵连了族中。 贝金成不敢置信的睁大眼:“陈群,你……” “我什么?” 陈群沉声说道,“我们拓跋族能够传承至今本就不易,族人生存极为艰难,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曙光。” “你若护着贝忠坪祸害族中,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继续担任族中长老?” “贝金成,你糊涂,我不能糊涂。” 如今的拓跋族经不起动荡,也得罪不起姜云卿等人。 贝金成脸色难看至极,被姜云卿三人压得动弹不得,而那边贝柏对于贝忠坪下手愈狠。 他手中骨鞭每一次落下时,都带着极为恐怖的灵力威压,像是想要将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出来一般,让得贝忠坪连骨头都仿佛要碎裂开来。 “我错了,柏儿,你饶了我……” “我再也不敢了,我求你。” “啊!!” 见求饶不成,而贝柏一副要将他生生打死在这里的模样,贝忠坪叫骂起来, “你个死了爹娘的狗崽子,我当年就该早早掐死了你,送你去和你那对死鬼爹娘见面。” 第4444章 入魔?(二) “他们死的时候骨头都烂了,生生疼死,……” “你知道他们下棺的时候吗,他们其实还没断气的,只是因为神魂被我禁锢在体内所以看着生机已无,可他们那时候还活着。” “他们求我,求我放过他们。” “而你就在他们身前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还亲手钉死了棺木,让他们彻底烟消云散……” “你住口!!” 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黑雾随着贝忠坪说话之时,朝着贝柏涌了过去,片刻间便缠绕在贝柏身遭。 而贝柏满眼阴云,整个变得戾气横生,随着那些话一句句落下之时,整个人双目赤红。 他一鞭子打在贝忠坪脸上,直将他半边脸都抽烂了开来,而贝忠坪疼的惨嚎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那些拓跋族人望着这情形都是满眼惊惧. 哪怕知道错不在贝柏,知道他怨恨贝忠坪情有可原,甚至贝忠坪可恶至极。 可看到凄惨至极的贝忠坪时,还有满是狠厉像是要将他生生打死在这里的贝柏致死,他们却依旧忍不住对贝柏生出一股惧意来。 姜云卿看着周围那些人神色之间变化,而贝柏身上戾气也一点一点加强。 她精神念力扫过贝柏之时便察觉到了不对,整个人脸色一沉,上前便抓着贝柏还想要挥舞骨鞭的手, “贝柏,够了。” 见贝柏抬头时,那完好的一只眼睛之中满是殷红。 瞳仁之中仿佛被黑雾沾染一般,让人心生惊惧。 姜云卿心中微跳,若刚才只是觉得怀疑,此时却肯定贝柏出了问题,她连忙将一股涅火之力渡到贝柏体内,精神念力也落在贝柏身上,不断安抚着他沸腾不已的神念。 “你是来报仇的,发泄怨怒可以,却别让自己生了心魔。” “别中了贝忠坪的算计,冷静下来……” 姜云卿的声音之中带上了精神念力,而涅火之力本也就有灭杀邪祟的力量。 贝柏原本满是怒意的脑子被一股清凉之意拂过,眼中的猩红慢慢褪去之后,那有些混沌的神智逐渐回来。 他眼中划过些茫然:“云卿?” “冷静了吗?” 贝柏点点头后,才看向地上已经几乎成了血人,身上能看到森森白骨的贝忠坪时,心中猛的一跳。 “我……” 贝柏紧抿着唇,脑海之中瞬间就浮现出刚才暴戾的一面,他脸上神色变化不断。 他刚才差点被怨念影响入了魔。 “怎么会……” 贝柏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早已经让他心智比谁都坚毅,哪怕试炼塔中被煞气侵蚀之时,他都未曾被那些杀戮之意影响,可刚才怎么会突然这样? 姜云卿安抚着他的情绪,见他已经冷静下来,这才松开了他后说道: “你之前在血武之界里吸收的血煞之力本就还没完全炼化,里面的杀戮之意和戾气并未消散,只是暂存在你体内被灵力压制而已,可若遇到外力影响便会破壳而出,影响你心性。” “这贝忠坪不知道从哪里学了魅惑人心的邪术,你刚才差点入魔。” 第4445章 这是什么东西? 贝柏也知道轻重。 之前他只以为那些血煞之力没有太多影响,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居然险些入魔,此时被姜云卿惊醒之后,他再看着贝忠坪时虽然依旧厌恶,却已经没了刚才那极度嗜血,想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哪怕他之前未曾留意,也知道这种情况绝不正常。 他回曦城,是为了解决贝忠坪父子,了却当年恩怨的,可哪怕他再恨贝忠坪也只是想要他性命而已,却从来没有这般嗜血残忍的心思。 更何况事情已经过了多年,他也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满心悲愤的少年。 若非外力影响,他断然不会迷了心智。 贝柏心中满是后怕,要不是刚才姜云卿惊醒了他,他恐怕真的就会被影响,心魔未除反而加深。 到时候哪怕杀了贝忠坪也再难心境圆满,终生困于此境。 贝柏沉眼看着贝忠坪:“你居然拿你自己的命来算计我?!” 贝忠坪看着清醒过来的贝柏,见他居然从他刚才可以钩织的梦魇之中挣脱,脸上再无半点血煞戾气。 他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随即看着姜云卿时,满是恶毒。 “你这女人太过可恶,竟敢坏我好事?!” 他原本惨叫之声褪去,整个人像是化成了恶鬼一样,一道神念猛的朝着姜云卿扑去,像是想要冲进她识海之中,却还没靠近就被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捕捉。 姜云卿冷然出声:“邪门歪道!” 她的精神念力早就已经变异,比之寻常人的神念强悍不知道多少倍。 若单论神念强度,恐怕连雷鸣都比不过她,更何况是修炼了邪术的贝忠坪。 姜云卿擒住贝忠坪的神念之后,精神念力便化为一张网,将那缕神念笼在其中瞬间碾碎,随即便朝着贝忠坪伸手一抓,就见到一道透明身影竟是直接从贝忠坪脑海之中被抓了出来。 贝柏骨鞭猛的一挥,贝忠坪的肉身便瞬间化为一滩血水,而他的神魂却被姜云卿死死捏在手中。 “你放开我,放开我!!” 姜云卿手中抓着贝忠坪的神魂,原本是想要直接交给贝柏的,可是精神念力却在扫过贝忠坪神魂之时发现了不对。 在这团神魂之中,除了叫嚣不已的贝忠坪外,居然还有另外一道魂念。 姜云卿伸手覆在那神魂之上,手中精神念力拢在其中,就感觉到抓到了一股魂念,用力一扯,便将那东西从贝忠坪神魂之中扯了出来。 而原本叫嚣不已的贝忠坪惨叫出声,原本透亮的神魂突然黯淡下去,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就直接消散在了姜云卿手中。 姜云卿:“……” 她也有些呆住,而旁边其他人也是神情惊愕。 “这是什么东西?” 贝柏虽然惊讶贝忠坪神魂消散,可是却没太过放在心上,他反而满是惊愕的看着被姜云卿从贝忠坪神魂之中,刚才擒出来的东西。 那东西如同一团黑雾,不断来回的在她手中流动着,而且隐隐能看到里面似乎有人脸浮现。 第4446章 恶魂渊(一) 那人脸与贝忠坪的模样几乎有六、七成相似,只是也不知道是能量不够稳定,还是未曾成形。 那人脸时隐时现,在离开贝忠坪的神魂之后更是散发出一股让人极致压抑的气息,张牙舞爪的看着十分恐怖 它在姜云卿手里时“吱吱”叫着,像是想要挣扎逃离。 姜云卿精神念力紧锁着手里的东西,惊疑道:“夺舍?” “不是夺舍。” 凌秦紧紧皱眉,夺舍是以神魂强行吞噬其他人的神魂,将其取而代之借着躯壳重新复生,可是刚才贝忠坪的神魂分明还在。 这东西更像是寄居在贝忠坪的神魂之中,一体双魂? 焱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姜云卿身边,皱眉看着那东西一会儿之后,才开口:“云卿姐,把它给我。” 姜云卿直接松手,那团黑雾便瞬间想要逃走,只是还没来得及飞出多远就被焱阳挥舞着涅火之力化成的绳索,直接给困缚之后拉了回来。 那黑雾好像极为惧怕涅火之力,疼的吱吱直叫,片刻之后身上的雾气就已经变得稀薄了许多。 焱阳将涅火之力收回,手中捏着那团东西感应了片刻之后,才抬头,“这东西,是灵……应该是怨气和煞力凝结而成,快要化形的恶灵。” 姜云卿满是惊讶的看向焱阳。 “恶灵?” 这是什么东西?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姜云卿说道:“那它和花锦一样?” 焱阳眉心紧皱摇摇头:“花锦虽然也是灵,却是草木成灵,可是这东西……” 他声音微微沉, “云卿姐,这东西虽然是灵,可却以蚕食其他生灵神魂灵性而活,能够寄生于人类神魂之中,受恶念滋养生长,待到彻底化形之后便会将体神魂吞噬,然后寄居人类身体之中取而代之。” “东圣之地上已经好多年未曾生过恶灵,而且寻常天地灵气充沛之地也没有它们的生存空间,在整个东圣只有一个地方有这东西。” 杜天庆脸色冷沉,听着焱阳的话后寒声道,“恶魂渊?” 唐瑜失声道:“不可能!” 她豁然起身,脸上全是凝重之色, “恶魂渊已经被封印无数年,整个恶魂渊周边有大阵封印,各大宗门世家也一直有人看守恶魂渊,每十年便有强者前往加固封印,怎么可能会有东西逃得出来?” 还寄居在了这般偏远之地的人身上? 姜云卿未曾去过恶魂渊,可是在一些记载上面却也知道。 恶魂渊是整个东圣之上最为危险的地方,而且之前在试练塔中,那吞噬灵界几乎能消融万物的黑雾便像极了恶魂渊的瘴气,只是比起瘴气要浓郁百倍。 如若这东西真是恶魂渊的产物,却出现在曦城。 那恶魂渊那边的封印难不成出了什么问题? “焱阳,你确定这东西是恶灵?”姜云卿沉声问道。 焱阳点点头:“我确定。” “恶灵受邪恶之心滋养,而贪婪,欲望,嗜血以及所有的恶念都是他们滋生的养料,一些心思不正之人便是他们最喜欢的寄体。” 第4447章 恶魂渊(二) “恶灵寄生之前一般都极为弱小,要以恶念为食慢慢成长。” “这恶灵已经炼出人形,甚至与贝忠坪的神魂融于一体,刚一拔除贝忠坪神魂便彻底消融,显然已经快要化形。” “想要达到这般地步,少说寄生在他体内也有三、四年的时间。” 焱阳说话之间,抬头看向陈群和贝金成, “贝忠坪这几年间可有出过曦城,去过什么地方?” 贝金成和陈群早就被这一幕惊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贝柏与贝忠坪解决恩怨事小,可如今却是牵扯出来恶魂渊的事情。 哪怕他们偏安一隅,这些年都鲜少去过其他地方,可却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恶魂渊意味着什么。 若恶魂渊真出了什么问题,波及的就是整个东圣,所有东圣修炼之人都不能幸免。 贝金成再无半点袒护贝忠坪的心思,连忙说道:“恶魂渊离曦城极远,而且我们族中也蛰伏在外,无人知晓我和陈群破虚,以贝忠坪的本事,他不可能去恶魂渊的。” 焱阳皱眉:“没去过恶魂渊,却沾染上了恶灵,那就只有可能是与恶灵吞噬神魂的人有过接触。” “而且这个人,十之八九神魂已灭,如今取代他活着的早已经是他体内的恶灵。” 姜云卿也知道这事情可轻可重,沉声问道:“那他这几年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特别是在三四年前,他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 贝金成紧抿着唇,他虽然护着贝忠坪,可时常都在族中闭关,对于贝忠坪的事情其实并不了解,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常去哪里? 见贝金成无言,姜云卿就知道他怕是根本就不知道,细想一下也就明白,贝金成身为破虚强者,哪里会留意族中晚辈日常的事情。 君璟墨紧皱着眉心问道:“焱阳,这恶灵能够传给别人?” 焱阳点点头:“璟墨哥知道菌类吗,这恶灵本就没有实体,以恶念为生,一旦化灵之后,就能够不断繁殖蔓延,每隔一段时间便能分裂出一颗“种子”出来,在本体附近寻找新的带有邪恶之力的寄体。” “贝忠坪体内这恶灵几近化形,若他自己未曾去过恶魂渊,那就只有可能是接触过已经化形的恶灵,而且如果接触时不只他一人的话,恐怕拓跋族中身居恶灵的也不只他一个。” 所有人闻言都是忍不住变色, 如果真像是焱阳说的这样,那拓跋族中岂不是成了恶灵的集结之处? 贝忠坪平日外出之时都有人随行,而且与他交好,甚至于外族来往的人也无数,如果这恶灵真能无声无息的侵蚀神魂,那又有多少族人体内早已经不是人类,而是被恶灵取代? 贝金成和陈群都是脸色苍白,就连旁边的那边拓跋族人也都是满眼惊惧。 凌秦等人心中发紧:“能不能找出他们来?” 焱阳想了想:“应该可以。” “这只恶灵已经快要成形,只要靠近同为恶灵寄体的人时,便能感知到那些人神魂之内寄居的同类。” 第4448章 恶魂渊(三) “而且恶灵有着生灵所有的劣根性,璟墨哥的生之极力,还有姐姐的杀戮之力都是他们的克星,涅火之力也能彻底将他们消融。” 不仅如此,若是官官清醒着,拥有万火之祖的金乌一族更是能让恶灵避之不及。 姜云卿闻言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对着贝金成说道: “立刻封城,不许城中任何人进出。” 贝金成此时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模样,更知晓这恶灵若是不灭,任其一点点扩散开来,到时候危及东圣之时他们拓跋族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罪魁。 贝金成脸色苍白,急声下令:“来人,立刻封闭城门,将所有族人全数聚集,不准任何人出城。” 陈群也是脸色难看至极,对着陈家的人说道:“你们也回去,将与贝忠坪有所来往的族人全部带过来,还有通知在外的族人,立刻返回城中。” 陈、贝两家虽然不睦已久,可是贝忠坪会做人,身上又有利益可图,陈家以及城中不少人都与贝忠坪关系不错,曦城之中的其他人也就算了,一时片刻分辨不出来,只能暂时封城自保。 可是陈家却是能够辨别的出来的,陈群几乎第一时间便让人去找那些人。 陈群和贝金成也是同样的西是你,他们拓跋族当不起这般重大的责任,一旦出事,那可不是灭族就能够平息众怒的。 姜云卿将那团恶灵以精神念力封印,暂时存于涅火金莲之中,而贝家和陈家的动作极快,城门封闭之后,姜云卿就带着涅火金莲和焱阳,一同出去。 “云卿姐,你识海有官官护着,任何邪祟都难以侵袭。” “你可以将这团恶灵融于你精神念力之中,再以精神念力扩散于城中,便能最快的找到城里身聚恶灵之人。” 官官虽然还在沉睡,可是金乌本体留在姜云卿识海之中,便能护住她不被任何邪祟侵袭。 姜云卿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闻言之后也没迟疑,直接将那团恶灵抓了出来,一掌拍击在它身上,然后看着它化作黑雾想要飘散开来之时。 以精神念力将其笼罩其中,将其融于自己的精神念力之中。 那团恶灵察觉到姜云卿的动作之后,发出一阵极致惊喜,如果能够进入这个人类体内,它就能够活下来。 这恶灵连忙就想顺着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涌入她识海之中,侵蚀她神魂,可谁知道才刚入了识海片刻,就猛的感觉到一股仿佛要将它燃烧殆尽的无形火焰涌了上来,连忙尖叫着缩了回来。 而原本被姜云卿打散的黑雾更是变的稀薄了许多,险些被金乌的力量彻底灭杀。 姜云卿感受到了刚才的情形之后,就知道这恶灵伤不了她,这才彻底放松开来,吸收着恶灵的能量之后,不过片刻自身神魂之上就染上了一丝恶灵的气息。 姜云卿将精神念力遍布开来,直接将整个曦城都笼罩其中,很快就察觉到了城中几处传来的那股与她“自身”相似的气息。 第4449章 恶魂渊(四) 那些气息遍布在城中好几个角落里,若隐若现,若非有手中恶灵为引,恐怕极难察觉。 那些气息之中有两道稍微强一些,另外三道却十分微弱。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早已经超脱破虚境强者所能拥有的,而当她的精神念力融合了那恶灵的气息之后,恶灵的气息几乎凝为实质,如同已经化形。 而当感受到她故意散发出去属于同伴的“气息”时,那几道气息好像十分亲近,甚至传来一阵阵欢欣之意。 “找到了。” 姜云卿睁开眼时,只低声说了一句后,身形便在几人面前消失。 凌秦等人对姜云卿倒是不担心,她既然说找到就定能找到,反倒是贝金成和陈群有些担心。 “姜姑娘能将所有恶灵抓出来吗?”陈群低声问道。 焱阳看了他一眼:“云卿姐不能,你们能吗?” “若连云卿姐都抓不出来,只能说恶灵早已经化形,甚至所占据的寄体修为远超过如今云卿姐的修为,那到时候你们整个曦城都逃脱不掉。” 姜云卿已经是破虚,而她精神念力更是堪比破虚巅峰,甚至隐隐超越。 如果连她都找不出来的,能够避开她搜索隐匿气息,那恶灵别说是姜云卿了,就算是加上他们所有人也打不过,到时候雷鸣他们来了恐怕也危险。 这曦城,也就完了。 陈群听着焱阳的话后脸色乍青乍白。 焱阳说了一句后就懒得再理会她,只是凭借着和姜云卿彼此感应,感受着姜云卿的气息在城内不断变化。 过了几息时间,就见到她以灵力束缚着几人凭空出现在了花厅之中。 那几人落在地上时,脸上还一片茫然。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在各自家中或是与人说话时被突然捆绑着擒拿。 而原本周围的那些人在见识了贝忠坪体内的那道恶灵之后,都是满脸惊惧的后退,好像怕极了这恶灵会沾染到他们身上一样。 “族,族老?” 那几人都是满脸茫然,看向贝金成和陈群时更是惊愕。 焱阳看了他们一眼,一道浅红色光芒从他们身上扫过之后,淡声道:“他们身上有恶灵种子的气息,不过还没长成,应该都还寄居在神魂之中。” 那几人闻言惊骇:“恶灵,什么恶灵?!” 姜云卿却没跟他们解释,只是朝着焱阳问道:“取了这东西,他们可会丧命?” 焱阳摇摇头:“神魂未曾融合之前,取走恶灵种子只会让他们虚弱一段时间。” “不过恶灵种子吸食他们身上恶念越多,和他们的神魂融合也就越多,他们几个身上的恶灵种子寄居应该有一段时间了,特别是这两个……” 焱阳指着其中两个恶灵气息浓郁的人说道, “他们体内的恶灵虽不如贝忠坪,可也差不了多少,强行从神魂之中将其剥离,恐怕会神魂受损,往后不能再继续修炼。” 姜云卿闻言抬头看向陈群和贝金成,“这些恶灵必须立刻取出来,否则任由其留在神魂之中,只会不断成长甚至繁衍。” 第4450章 搜捕恶灵(一) 恶灵本就和其他灵类不同。 如花锦这般草木成灵需要本体,而如焱阳这般煞气成灵也需要血武之界那种得天独厚的环境,可惟独这恶灵…… 以一切恶念滋生而活,甚至能够吸收恶念成长。 吞噬人神魂,融合人类记忆,寄居于躯壳之中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而他们在人类体内的本体却又能不断的繁衍出新的“种子”,寄居到一切心怀恶念之人的体内。 这般一传十、十传百,若真任由其扩散开来,届时殃及的就不仅仅是曦城,而是整个东圣。 贝金成二人自然也知道轻重,哪怕取出恶灵会让眼前五人修为尽失,从此无法再修炼,可为着曦城和其他人,这恶灵也非去不可。 陈群说道:“姜姑娘,你取吧。” 贝金成也是点头:“无论如何,不能任由恶灵蔓延。” 姜云卿询问二人意见,是不想让他们之后插手。 见他们分得清轻重,也没有一味袒护族人,便放下心来。 姜云卿直接走到几人身旁,伸出手来,精神念力包裹其上。 “你想干什么?” “族老,族老救我们……” 那五人虽然没见过姜云卿他们,可是也知道今日贝柏归来,带着上三宗和隐世大族之人的事情。 姜云卿他们刚才的话说的他们糊里糊涂,可是一句“神魂受损,从此不能再修炼”他们却还是听得清楚的。 眼见着姜云卿伸手朝着他们天灵之上探来,几人都是挣扎喊叫起来,甚至有人想要逃脱,只是被姜云卿精神念力化作的绳索束缚在原地不能动弹。 而姜云卿则是快速靠近其中一人,当精神念力顺着那人天灵涌入神魂之时,就瞬间感觉到他身上和其他人身上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道隐隐的黑雾,缠绕在本该纯净的神魂之上,不断的融入那神魂之中。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本就沾染了金乌的气息,又有涅火护持。 刚一靠近时,那恶灵“种子”就似乎感觉到了不安,黑雾凝聚在一起,疯狂的朝着那人的神魂深处钻去。 姜云卿又怎可能让其逃脱,她精神念力瞬间化为一只大手,犹如利刺直接破开那人神魂,追寻着那些黑雾找到了“种子”源头之后,一把便将其扯了出来。 “啊!!” 那人犹如被人剥去筋骨,疼的惨叫出声。 旁边君璟墨上前渡了一丝生之极力之后,那人这才稳定了下来。 姜云卿将黑雾绕在一起打了个结,再以涅火之力封印让其无法逃脱之后,这才又依法炮制,又照着同样的办法将其他四人体内的那道恶灵种子取了出来。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就见到姜云卿身前漂浮着团大小不同的黑雾。 那些黑雾犹如活物一般不断的左右冲击着,像是在竭力挣扎想要逃脱,可是每当撞在周围的能量罩上时,都会被涅火之力挡了回来,然后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那些黑雾被困在一起,散发出让人难受的气息来。 第4451章 搜捕恶灵(二) 那些黑雾虽然被困缚着,可其中气息依旧逸散了出来。 原本周围站着的那些人中有不少人受到影响,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心中生出一股极致的欲望,而那几团黑雾落在他们眼中变得极为诱惑,让他们生出一股想要抢回来占为己有的冲动。 贝金成和陈群离得最近,二人修为已入破虚,虽有影响却不至于大乱。 可看着族人有些疯狂的神色时,陈群惊声道,“这东西能影响人心智!” 姜云卿猛的抬头,也感觉到一股戾气。 她察觉到那黑雾的影响惊人,不敢再让起呆在外界。 连忙挥手在以涅火之力形成天然的屏障外面,再以精神念力施展了一层牢笼,将这五道恶灵气息以及之前从贝忠坪神魂之中剥离出来的恶灵全数封印起来,然后直接置于涅火金莲之中。 涅火金莲本就能清楚邪祟之气。 那几团黑雾消散之后,姜云卿开口道:“焱阳。” 焱阳和姜云卿心灵相通,知晓姜云卿的意思之后,便直接一挥手。 只见涅火金莲瞬间变大了无数倍,在空中缓缓流转之时,一道带着赤红的金光从涅火金莲之上散发出来,不断朝着周围扩散而去。 那光芒所过之处,带来一股温暖之意。 而原本那些受到黑雾影响的人也犹如被金光洗涤,逐渐清醒过来。 那些人醒过来之后,都是满脸惊惧的看着场中的几人。 他们刚才这是…… 之前贝柏被贝忠坪魅惑,险些入魔之时,他们还觉得姜云卿夸大其词,不过是在替贝柏的“血腥残忍”寻找借口罢了,可是此时自己亲身经历过之后,这才知晓那些恶灵的厉害。 他们还只是被那些黑雾气息所影响,就险些失了神智,而之前贝柏是直面贝忠坪体内那只几乎已经快要化形的恶灵,其凶险足以可见。 陈群看着地上脸色惨白的五人,开口道:“姜姑娘,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姜云卿说道:“这些恶灵我虽然能够直接消灭,可是它们来源不明,未曾找到源头之前还得先留着,我先暂时将它们封印在涅火金莲之中。” 贝金成:“那城中只有他们几个沾染了这东西吗?会不会还有别人?” 姜云卿摇摇头:“应该没有了。” 之前她虽然在城中找人,可精神念力有一部分也是留在这里的,所以焱阳说的话她也听得清楚。 姜云卿和焱阳是同样的想法,她如今精神念力已经足够强悍,如果连她都没有察觉,那恶灵必定早已经化形,甚至繁殖出更多的恶灵种子,“污染同化”城中其他的人。 可是她方才搜索过好几次,这城中只有这无人身上有着恶灵气息,其他人的神魂都极为“干净”。 所以这城里拥有化形恶灵的几率极低,几乎也不大可能。 姜云卿知道贝金成他们是担心城中其他人安危,她也没觉得被贝金成冒犯,只是开口解释了一遍,将她在城中搜索的结果告知了几人。 第4452章 若是人命,定然不只一个 等说完之后,姜云卿才又继续说道,“他们几个应该是在别处沾染上的恶灵气息,如今已经清除,曦城应该不会再有危险。” “只是这五个人神魂受损,暂时恐怕不能再修炼了。” 虽然她已经尽量控制精神念力,可是这几人体内的恶灵远比她之前想象的要更加强大和难缠一些。 那恶灵“种子”早已经深入神魂之中,甚至开始与他们神魂融合,想要拔除就只能用暴力手段。 而她强行破开几人神魂,又从中将寄居在其中的恶灵抓出来,哪怕再小心翼翼,依旧还是损伤了这几人的神魂。 那三个气息稍弱些的还好,神魂和恶灵纠缠不深。 拔除了恶灵“种子”之后,只要休息一段时间,若能寻到修复神魂的药物或许还能够继续修炼。 而那两个恶灵稍强,几乎快要赶上贝忠坪的人,却是神魂早已经跟恶灵纠缠,只差那么一些便会彻底融合在一起,而她从神魂中剥离恶灵之时,与抽筋剔骨没什么区别。 不仅疼痛远胜于其他三人,甚至也伤及了神魂根本。 哪怕就是寻到天才地宝,怕也难以再修复,除非有破虚境强者肯舍弃修为以一身灵力神念替其修复,否则终生都难以再修炼了。 可以这两人的身份,又有哪个破虚境强者肯为他们舍弃自己一身修为? 贝金成不肯。 陈群自然也是不可能。 …… 那几人原本就疼的厉害,听闻姜云卿的话后,更是心神大乱。 其中一人面露狰狞,“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什么恶灵,我为什么不能修炼了?!” 焱阳站在姜云卿身旁,冷笑了一声:“你们不知在何处招惹了恶念成灵的东西,要不是云卿姐动手帮你们驱逐,别说是修为,就是神魂都会被它们吞噬个干净。” “况且恶灵是以恶念为生,心性越是极恶之人,就越能滋养它生长,且也只有品行不端,邪念丛生之人才会被它们挑选成为寄体。” 焱阳抬头对着贝金成和陈群说道, “这几人能被恶灵选中,固然是他们倒霉,可同样也说明他们本来就为恶在前。” “贪婪自私,欲望满身,歹毒狠辣,贪财好色,这些种种皆是恶念,其他便也罢了,不过是私心作祟人人皆可能会有,可是这两个几乎将恶灵滋养的快要化形的,身上十之八九也背负的有人命或是孽债。” “若是人命,定然不只一人。” 就像是贝忠坪,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滋养出恶灵来,甚至让其几乎快要化形,与他神魂全数融合,除却他心性本恶之外,也是因为他身上沾染了至亲血脉的人命。 贝忠启夫妇,贝柏,还有当年为了遮掩消息被他所杀之人。 就连薛氏,虽然是被贝柏所杀,可若真算起姻缘恩果,若非贝忠坪心怀恶念,也不会牵连之死,那孽债依旧是算在贝忠坪身上。 贝忠坪就是因为沾染太多血债,那恶灵才会成长的那么快。 第4453章 狡辩 那些黑雾虽然被困缚着,可其中气息依旧逸散了出来。 原本周围站着的那些人中有不少人受到影响,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心中生出一股极致的欲望,而那几团黑雾落在他们眼中变得极为诱惑,让他们生出一股想要抢回来占为己有的冲动。 贝金成和陈群离得最近,二人修为已入破虚,虽有影响却不至于大乱。 可看着族人有些疯狂的神色时,陈群惊声道,“这东西能影响人心智!” 姜云卿猛的抬头,也感觉到一股戾气。 她察觉到那黑雾的影响惊人,不敢再让起呆在外界。 连忙挥手在以涅火之力形成天然的屏障外面,再以精神念力施展了一层牢笼,将这五道恶灵气息以及之前从贝忠坪神魂之中剥离出来的恶灵全数封印起来,然后直接置于涅火金莲之中。 涅火金莲本就能清楚邪祟之气。 那几团黑雾消散之后,姜云卿开口道:“焱阳。” 焱阳和姜云卿心灵相通,知晓姜云卿的意思之后,便直接一挥手。 只见涅火金莲瞬间变大了无数倍,在空中缓缓流转之时,一道带着赤红的金光从涅火金莲之上散发出来,不断朝着周围扩散而去。 那光芒所过之处,带来一股温暖之意。 而原本那些受到黑雾影响的人也犹如被金光洗涤,逐渐清醒过来。 那些人醒过来之后,都是满脸惊惧的看着场中的几人。 他们刚才这是…… 之前贝柏被贝忠坪魅惑,险些入魔之时,他们还觉得姜云卿夸大其词,不过是在替贝柏的“血腥残忍”寻找借口罢了,可是此时自己亲身经历过之后,这才知晓那些恶灵的厉害。 他们还只是被那些黑雾气息所影响,就险些失了神智,而之前贝柏是直面贝忠坪体内那只几乎已经快要化形的恶灵,其凶险足以可见。 陈群看着地上脸色惨白的五人,开口道:“姜姑娘,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姜云卿说道:“这些恶灵我虽然能够直接消灭,可是它们来源不明,未曾找到源头之前还得先留着,我先暂时将它们封印在涅火金莲之中。” 贝金成:“那城中只有他们几个沾染了这东西吗?会不会还有别人?” 姜云卿摇摇头:“应该没有了。” 之前她虽然在城中找人,可精神念力有一部分也是留在这里的,所以焱阳说的话她也听得清楚。 姜云卿和焱阳是同样的想法,她如今精神念力已经足够强悍,如果连她都没有察觉,那恶灵必定早已经化形,甚至繁殖出更多的恶灵种子,“污染同化”城中其他的人。 可是她方才搜索过好几次,这城中只有这无人身上有着恶灵气息,其他人的神魂都极为“干净”。 所以这城里拥有化形恶灵的几率极低,几乎也不大可能。 姜云卿知道贝金成他们是担心城中其他人安危,她也没觉得被贝金成冒犯,只是开口解释了一遍,将她在城中搜索的结果告知了几人。 第4454章 再次搜魂 姜云卿沉眼看五人,“他们恐怕是真的不知道,恶灵为何物。” 旁边杜天庆突然开口道:“想要问他们恐怕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璟墨,照着刚才的办法,直接搜魂吧。” 周围那些人都是脸色一变。 杜天庆说道:“恶魂渊事关重大。” “如若这几人体内的恶灵都是从恶魂渊而来,或是因为接触了身负恶灵、甚至已经被恶灵所取代的人才会染上,那就代表恶魂渊外的封印和看守之人都出了问题。” “恶魂渊的可怕常人难知,如果此人身居高位,甚至于宗门世家有关,留他在世谁也不知道还会染上多少人,若真的不能遏制,届时恐怕会危及整个东圣。” 凌秦也是在旁开口:“天庆说的对,若此事是真,关乎整个东圣。” “璟墨,麻烦你直接搜魂。” 贝金成和陈群也知道轻重。 他们拓跋族染了恶灵本就罪过,要是再闹出乱子,谁也担当不起。 陈群也是开口:“君公子,还烦请您动手,查出来龙去脉。” 君璟墨闻言也知道这事儿拖延不得,况且连拓跋族的人也没有意见。 他直接上前,手中生之极力涌出之时,护着五人生机,而魂力和神念则是直接探入五人神魂之中。 这一次他没有像是对付贝忠坪那边,将他们神魂影像露于人前,而是微闭着眼快速浏览着五人神魂之中留存的记忆,在中间找寻着可能会有的破绽。 五人的生平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在君璟墨识海之中,而他则是快速在里面甄别出有用了讯息。 那些记忆太过纷杂,若是寻常人看过之后说不定会受其影响甚至沉溺其中,可君璟墨却在试练塔九层空间之中经历不知多少岁月,心性早已磨的比谁都坚毅。 所以他只是留意着几人的记忆,却半点未受其影响。 许久之后,君璟墨才睁开眼来,手中一挥,便将五人神魂中的画面摄取出来,直接浮现在半空之中。 “他们五个只有三人和贝忠坪有所交集,也曾一同外出,另外两人却未曾与贝忠坪有过太多接触,不过倒是和另外一个人曾经在一起足足两月。” 君璟墨将那人的影像呈现在众人眼前,然后说道, “他们五人唯一相同的交集,就是这个人,而且前后不超过半年。” 人群之中都是纷纷看向半空之中。 待到看到那灵力光幕之中的人影时,有人惊呼出声:“是贝旭东?!” “旭东哥……” “真的是贝旭东。” 贝金成也是脸色剧变:“怎么会是他?” 陈群也是开口:“君公子,你确定是他吗?可旭东这些年一直都在梵天宗……” “是他。” 君璟墨很肯定的说道:“这五个人唯一的交集,就是都曾经和贝旭东在一起待过超过十日,且也都和贝忠坪一样,曾经去过梵天宗。” “贝旭东是贝忠坪的儿子,贝忠坪想必也是去过梵天宗的,所以问题恐怕出在贝旭东和梵天宗那边。” 第4455章 出问题的,是梵天宗 凌秦几人脸色都是变了。 如果只是贝旭东一人还好,可要是梵天宗出了问题…… 梵天宗虽然只是中三宗之一,可门内破虚境强者也有好些,弟子更是无数,而这些人中多少都有私心或是恶念,若是给贝忠坪他们染上这东西的人就在梵天宗里。 那整个焚天宗内恐怕早已经成了恶灵窝了。 更重要的是,梵天宗的人的确去看守过恶魂渊封印,如果他们真的沾染上了恶魂渊瘴气从而变为恶灵,那就说明恶魂渊里是真的出了问题。 那恶魂渊的封印…… 难道被破除了? 在场几人都是各家的天之骄子,知道的也远比旁人要多。 一旦恶魂渊出事,那麻烦就大了。 唐瑜沉声开口:“我们立刻去焚天宗……” “不行。” 姜云卿皱眉,“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就我们几个,去了梵天宗又能如何?” 先不说梵天宗好歹堂堂一宗门,就算他们是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的弟子,可关乎宗门颜面声誉的事情,单凭他们几个梵天宗未必会服软甚至让他们调查。 更何况如果焚天宗那边真的出了问题,可这么长时间外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甚至梵天宗内的那些强者也未曾察觉。 要么是梵天宗内所有人都已经被“感染”。 要么就是那恶灵在宗门之内藏的极深,甚至很有可能那几位梵天宗的强者都已经被恶灵同化甚至取代。 而无论是哪一种,凭他们几个都应付不了。 最重要的是,若想查出恶灵根源,就必须深入梵天宗,甚至摄取梵天宗弟子神魂,伤及不少弟子根基,梵天宗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同意。 届时一旦两边大打出手,他们根本敌不过梵天宗那么多人。 而且如果不事先将焚天宗所有出路全部堵死,一旦打到一半恶灵跑了,到时候只会后患无穷。 离开了梵天宗的恶灵,能够寄身在任何人和生灵的身上,偌大的东圣对于他们来说犹入无人之境,到时再想要找到,无疑是难于登天。 姜云卿拦住了唐瑜之后,沉声说道:“梵天宗的事情光凭我们几个扛不住,须得师父他们同去才行。” “先传讯给师父和诸位前辈,他们眼下应该都在圣城。” “可这里离圣城太远,传讯来取恐怕得好几日时间,未必能赶得及……” “我有办法。” 寻常传讯,或是以宗门秘法自然是赶不及的,这般远的距离,少说也要数日才能收到。 但是姜云卿用的却是别的办法。 她和君璟墨之前离开之时,雷鸣怕有人朝着他们动手,曾经给了他们各自一枚类似命牌的东西,那里面留存着一丝雷鸣的本源之力。 这是雷鸣亲自炼制的东西,一旦命牌被毁,雷鸣立刻就能感觉得到。 而以雷鸣所领悟的空间规则之力,不出两个时辰就能赶到他们出事的地方。 这东西原本是雷鸣送给他们二人,若是遇到危险之时以备不时之需的,可没想到他们才刚分开这么短时间,便要用上了。 第4456章 召唤雷鸣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了一眼,便直接挥手取出了雷鸣送给她的那枚“命牌”。 那上面留着雷鸣的一丝本源气息,还有她的精血。 姜云卿挥手一击,那命牌瞬间颤动起来,而她则是接连几下轰击在上面,就见到那“命牌”之上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一道无匹威势从中溢出,被姜云卿精神念力隔绝之后,才没伤到外间之人。 等到那威势褪去之后,姜云卿才道: “这里暂且封着,等师父过来之后,看看再说。” 其他人闻言之后自然没有异议。 …… 雷鸣和卜红叶等人离开青朝郡后,就直接去了圣城。 他们是来与圣城的那两位镇守之人商议灵山结界,以及云灵界危机之事的。 对于君璟墨他们所说的事情,虽然有不少人相信,可同样也有一些人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毕竟他们各自宗门族中都从来未曾有过关于云灵界的记载。 一群人争论了许久,最后才定下前往灵山结界一探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什么东西!若非璟墨意外得知云灵界的事情,等到灵山结界一破,云灵界暴露在外,这整个云灵界的生灵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般生死危机的事情摆在眼前,他们居然全然不放在心上,还为着那点利益争执不休……” 雷鸣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怒声道: “若非眼下云灵界经不起折损,我真想弄死他们!” 雷鸣对面坐着个年迈老者,白须白发白衣,一双眼睛却十分平和,他望着暴怒不已的雷鸣摇摇头:“你呀,还是这么个暴脾气,你瞧瞧他们几个,谁跟你似得这么动怒的?” 雷鸣看了旁边的凌家老祖等人一眼,怒哼了一声。 那白衣老者身旁还坐着个青衫老者,黑发鹤颜,开口说道:“虽是生死大劫,可未曾落在自己身上时,他们自然不会在意,毕竟照你所说,这东圣至少还有千年安稳。” “刀子不割肉时,谁也不知道那刀尖锋利。” 雷鸣沉着脸道:“可真割到肉时,连命都没了。” 周围其他几人闻言都是忍不住叹口气,脸色同样有些不好。 那白衣老者安抚道:“你也别这般着急,他们如今这般闲适是还没亲眼看到灵山结界,等我们几人去过之后,他们自然便只能知晓轻重。” 青衫老者说道:“等楚溺那边准备好后,我们就启程去灵山走一趟,白老头说的对,你也别着急,这天塌下来总不是砸着你一个人。” 雷鸣闻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正想说话。 可就在此事,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豁然站起身来。 白衣老者疑惑:“怎么了?” “我徒儿他们好像出事了。” 雷鸣站在那里时,身上气息不稳,“我之前送给他们两块命牌,在他们遇到危机之时能够让我感应的道,眼下其中一块已毁。” 他留在姜云卿身边的那命牌上气息已经消散,雷鸣说心中急跳,再未曾与其他人多说,身形一闪就瞬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第4457章 命牌碎了 “姜云卿出事了?!” 凌家老祖和夏侯璞几人闻言都是脸色一变,纷纷起身。 “怎么会?!” 凌秦等人是跟着姜云卿他们一起去的曦城,姜云卿和君璟墨本就是他们几人中修为最高的。 如果连姜云卿都出了事,那凌秦他们…… “白老,我们先去一趟曦城,看看情况。” 白衣老者和青衫老者也知道姜云卿他们去曦城的事情,这几家最精锐的弟子都在那个地方,一旦出事对他们来说谁都承受不起。 白衣老者说道:“你们去吧,等回来之后,再去灵山结界。” 几人闻言连忙点头,然后闪身便朝着雷鸣那边追去,只是他们却忘记了雷鸣拥有空间之力,等他们出了圣城之时,雷鸣身上的气息早已经消失在他们感知之中。 “这个雷鸣,走的也太快了!”凌家老祖说道。 卜红叶开口:“他有空间之力,快一些也好,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居然伤及姜云卿他们。” 其他几人想起自家跟着姜云卿二人身旁的孩子,一时间也没了说话的心思,只希望雷鸣越快赶到越好,而他们也是直接取出灵舟之后,认准了方向便朝着曦城而去。 雷鸣本就是炼器宗师,他乘坐的灵舟极快,再加上空间之力的加持,从圣城一路疾驰赶到曦城时,也只花费了不到两个时辰。 等到了曦城附近,他这才从灵舟下来,挥手将灵舟收起来后,就直接将神念笼罩在整个城池,寻找姜云卿他们的踪迹。 “师父来了。” 姜云卿几人都留在贝家,雷鸣出现的第一时间,姜云卿便感知到了。 “师父。” 姜云卿将精神念力落在雷鸣附近,传音道:“我们在城中。” 雷鸣听到姜云卿的声音之后,直接闪身就到了城中,片刻后就直接出现在了贝家的花厅。 贝家外面的人早已经被全数遣走,而整个贝家花厅之中,只有姜云卿等人,以及贝金成和陈群。 当雷鸣出现的时候,他身上的空间之力和灵力威压未曾收敛,几乎瞬间便让的贝金成等人觉得难以呼吸。 “师父。” “师叔。” “雷鸣前辈。” 姜云卿他们各自上前。 雷鸣目光满是焦急的落在姜云卿身上,见她和君璟墨安好,而凌秦等人也没出什么意外,他脸色顿时微沉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既然无事,命牌怎会出了问题?” 姜云卿连忙开口:“师父恕罪,徒儿几人有要事须得立刻寻师父与诸位前辈商议,可是若以寻常传讯手段实在太慢,也耽误不得。” “此事攸关整个东圣安危,为此徒儿迫不得已只能引爆了命牌,引师父来此。” 雷鸣闻言眉心紧皱,刚开始时他的确有些动怒,毕竟那命牌出了问题时他还以为姜云卿他们遭遇了生死大难,心中惶急之下险些动用了灵力本源。 此时冷静下来,想起姜云卿不是那等冒失之人,若不是出了什么要紧之事,她也定不会如此。 第4458章 雷鸣赶来 更何况经历了云灵界的事情之后,能让姜云卿他们说出关乎东圣存亡的,必定不是小事。 雷鸣收敛身上威势,第一时间就以为是灵山结界出了事情,他沉声道:“是灵山结界?” 姜云卿见他误解,连忙摇头,“不是灵山结界,是恶魂渊那边出了问题。” “恶魂渊?” 雷鸣神情惊愕。 姜云卿连忙将他们来到曦城之后遇到的事情,还有从贝忠坪几人神魂之中剥离出恶灵,以搜魂之术察觉问题出在焚天宗身上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等说完之后,姜云卿就将她封印在涅火金莲中的那几团还未化形的恶灵取了出来,以灵力托着递到雷鸣身前。 “师父,这些便是我之前从那几人神魂之中,剥离出来的恶灵。” “这些恶灵都还未曾化形,犹如幼体,不过他们却能以一切恶念为食,寄居在拓跋族人的体内,待到化形之后吞噬他们的神魂,占据他们的躯体。” “我们探过这几人的神魂,从他们神魂记忆之中发现,与他们有所交集的只有梵天宗的人。” “若这恶灵当真是从梵天宗那边沾染上的,恐怕恶魂渊那边的封印和看守之人都出了问题。” 雷鸣伸手接过姜云卿手中的东西,那团黑雾落在他手上之后,一股极致阴冷的感觉便随着掌心朝着他体内满眼,而随之而来的戾气、怨念以及负面情绪更是惊人。 雷鸣也是拥有涅火之力的,很快运转灵力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可心中却是凝重起来。 他曾经去过恶魂渊,甚至作为主力镇守封印过恶魂渊,他几乎瞬间就察觉到手中这东西的气息,和恶魂渊中无处不在的黑色瘴气几乎一模一样。 他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恶魂渊的威力没人比他更为清楚,而恶魂渊外的大阵与其说是封印恶魂渊,倒不如说是护佑整个东圣的屏障,一旦这屏障出了问题。 恐怕不等灵山结界破损,其他界面强者赶来,整个东圣以及云灵界就先回被恶魂渊中瘴气所毁。 而且这些瘴气居然还能够诞生恶灵,且这恶灵以一切邪恶之念为生。 若这母体当真寄居在梵天宗的人体内,甚至早已经侵蚀了梵天宗,那麻烦可就大了。 雷鸣神念笼罩在整个城中,虽然未曾感受到任何异样,可他知晓姜云卿与他不同,所以还是看向姜云卿问道:“这城内可还有其他恶灵?” 姜云卿摇头:“暂时没了。” 她对着雷鸣道, “师父,这些恶灵生长极快,而且还能不断的繁殖感染旁人,如果问题真的出在梵天宗身上,那我们必须得尽快赶去梵天宗才行。” 雷鸣自然知道这一点,若梵天宗出了问题,整个梵天宗都必须立刻封锁起来才行。 雷鸣原本是想要一个人去梵天宗,可是看了眼被姜云卿再次扔回涅火金莲之中,暂时封印的恶灵之后,他却是改了主意。 “你们两个,先跟我去梵天宗。” 第4459章 前往梵天宗 雷鸣指着姜云卿和君璟墨说完后,又对着凌秦等人道, “你们几个修为尚浅,抵挡不住恶灵侵袭,所以先暂且留在这里。” “楚溺和你们族中长辈稍后会赶来这里,届时你们将事情告知他们之后,再和他们一起赶去梵天宗。” 雷鸣虽然修为强盛,战力惊人。 可他不会自大的觉得凭借着他一个人,就能拿下整个梵天宗。 若是真的杀戮打斗他自然是不惧,可是想要留住梵天宗内所有恶灵,甚至不让它们寻到机会蔓延开来,单凭他一人肯定不够,而且也须得让耿楚溺先行以结界笼罩梵天宗才行。 至于姜云卿和君璟墨。 他们二人修为虽然不算顶尖,可是他们所感悟的规则之力天生便能克制恶灵,而且涅火金莲之中的涅火之力更是恶灵的克星,且他们二人又已经踏足破虚。 最重要的是,姜云卿能够不惧恶侵蚀将其气息融入自己神魂之中,轻易感知到其他恶灵。 所以雷鸣必须得带着他们。 凌秦几人也知道轻重,自然不会强求着跟雷鸣一起。 杜天庆开口道:“师叔,你和云卿他们先走。” 雷鸣对杜天庆自然是放心的,他抬头扫了一眼面貌陌生的贝金成二人,见他们虽然已入破虚,可站在一旁却是一副惊惧害怕的模样,想来也不敢对着凌秦几人动手。 他这才收回目光,对着姜云卿二人道: “放松心神,我带你们走。” 姜云卿朝着焱阳招手,焱阳瞬间便化作一道赤红光芒,连带着涅火金莲一起回到了姜云卿体内,而她和君璟墨站在雷鸣身旁时,则是全然放松。 雷鸣一左一右拉住二人,随即二人就感觉到一股力量将他们包裹在内,眼前一花之时,二人就已经出了曦城。 雷鸣明明什么都没做,脚下只是朝前随意朝前,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却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好像都停止了下来,那空间之中仿佛都静止着,只能看的到周围景物转换。 姜云卿和君璟墨几乎同时闭上眼睛,放开神念来,细细感悟着周围的变化,而雷鸣低头感应到二人的动作时,哪怕在赶路途中,却也依旧扩大了空间之力的使用,甚至放任二人的神念和精神念力融于他所开辟的空间之中。 好像过去了一瞬,又好像过去了许久。 “醒来!” 当听到耳边传来雷鸣的声音时,姜云卿和君璟墨才睁开眼。 “好深奥的规则之力。”姜云卿说道。 君璟墨也是开口,“我感觉到师父运用空间之力时,好像和外界隔绝开来,单独开辟出来了一处空间,在这片空间之中我好像被彻底隔绝开来。” 雷鸣闻言笑了笑说道:“你感觉的没错,空间之力若是领悟到了高阶,将其融于自身之后,的确是能够开辟出一片空间来的。” “而在这片空间之中,拥有空间之力的人就是王,不仅能够轻易斩杀被空间之力困缚其中的任何人,甚至让这整片空间都失去时间流速。” 第4460章 后门(一) “而且空间之力若是领悟到高深之时,还能够单独开辟一个空间通道出来。” “届时万里之遥不过瞬息,甚至于想要到达其他界面也不是什么难事,且这条空间通道能随心意变动,其他任何人都难以闯进来。” “这么厉害?” 见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睁大了眼,眼里满是惊叹之色。 雷鸣失笑,“我说的,是将空间之力融于自身之后。” “单论境界,那也至少得是域主巅峰之后,或者是更高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情,眼下你们师父我也不过是领悟了一些皮毛而已。” “以我如今的能力,也只是能够暂时阻断一小片空间而已,战斗时用来困缚敌人,或者是拿来赶路还不错,可若是遇到了修为更高之人。” “这点空间之力根本不堪一击,人家能直接击碎我所形成的困缚空间。” 修为境界,和规则之力其实是相辅相成。 雷鸣虽然领悟了空间之力,可是境界困缚之下,规则之力也难以到达高深之境。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有些恍然,难怪了。 刚才他们虽然感觉到了雷鸣身遭空间之力的存在,却未曾彻底与外间隔绝,甚至神念朝外蔓延之时还能感觉到外间天地之力以及其他事物的存在。 而且若雷鸣真的彻底将空间治理领悟,甚至融于自身。 那他又怎可能还继续困缚在破虚境内,一直无缘踏足域主之境? 姜云卿说道:“师父将来定然能够彻底领悟空间之力的,况且师父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您可是这东圣之上第一个领悟双规则之力的强者。” 雷鸣闻言失笑:“别拍马匹了。” “已经到梵天宗了,先进去看看。” 姜云卿疑惑:“梵天宗没有护山大阵吗?” 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去,雷鸣也就算了。 他修为高深能够屏蔽自身气息,也能避开旁人探查,可是她和君璟墨不过才刚踏足破虚而已。 他们就这么进去,恐怕直接就能被护山大阵感应到,甚至惊动了梵天宗内的人。 雷鸣勾勾嘴角:“有是有,不过梵天宗的护山大阵,是你耿师叔帮忙布置的。” 姜云卿听着雷鸣的话后,有些疑惑。 这事他也听奚佑说过,东圣有好些宗门和世家的护山大阵都是请耿楚溺布置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等等! 姜云卿忽然反应过来雷鸣的意思,蓦的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师父,您该不会告诉我们,耿师叔每次帮人家布置护山大阵的时候,都留了后门儿吧?” “不然呢?” 雷鸣回答的理所当然, “九大宗门看似和睦,可实际上各有私心,世家之中与宗门更是一直都隔着一层,甚至遇到利益相关之时,与宗门大打出手也不是没有。” “谁也不能保证所有宗门世家都能一直与咱们流明宗交好,甚至不暗中使绊子朝着咱们流明宗动手。” “这些护山大阵都是你耿师叔布置的,他要是不留个后门,万一哪一天流明宗真跟他们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要决生死之时,结果被自家留下的护山大阵给拦住,那多丢人?” 第4461章 后门(二) 见姜云卿微张大嘴,旁边的君璟墨也有些一言难尽的模样。 雷鸣说道:“你们也用不着这幅表情。” “咱们流明宗没有强取豪夺欺压其他宗门的习惯,而且相比其他宗门而言,流明宗无疑要正派的多。” “这些阵法之中虽然都留了后门,可若非万不得已,或者是生死危机之时,我们都不会去动用这些后门,否则你以为你耿师叔还能好好的留在宗门受人景仰?” 无论是宗门还是世家,去请耿楚溺他们帮忙布置阵法之时,那都是给了灵晶付了酬劳的。 耿楚溺留下后门那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不是逼不得已之时是绝不能动用的。 否则一家出了问题,人人都会知晓此事。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那些人知道他们花巨资请耿楚溺布置的阵法居然有“缺陷”,到时候那些曾经把耿楚溺当成座上宾的宗门和世家,怕是恨不得能将他扒皮抽筋了。 耿楚溺哪还能安安稳稳的留在流明宗里? 姜云卿和君璟墨刚开始的确是被雷鸣的话惊到,可是听完他的解释之后,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 这方法虽然有那么点损,可是换做是他们自己,恐怕也会替自己留下后手,毕竟整个东圣从来就没有安宁过,就连九大宗门,在这数万年间,也曾经有败落,也有新崛起的。 谁又能保证流明宗能够一直屹立不败? 耿楚溺留下的这些后门,其实也是用来防小人不防君子,别说是其他人,就是耿楚溺和流明宗自己,恐怕也不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用到。 …… 雷鸣带着姜云卿他们进了梵天宗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与人不同,她小心翼翼的将精神念力蔓延开来,避开了雷鸣告知她的几个梵天宗强者所居住的地方,只先行扫过了那些半步破虚巅峰以下的弟子。 “怎么样?”雷鸣问道。 姜云卿脸色不大好看,“有,而且很多……” 她精神念力之中还保留着那恶灵的气息,就像是之前在曦城那样。 当她精神念力铺展开来时,那些沾染过恶灵气息,甚至神魂已经和恶灵融合,被其吞噬的那些梵天宗的弟子,几乎瞬间就暴露在了她眼前。 光是她能感觉到的气息比较浓郁的,就足有上百个。 其中气息最强的,甚至远超过贝忠坪神魂之中的,而那些气息微弱,像是刚感染上不久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姜云卿将自己所到的跟雷鸣说了之后,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 “师父,这梵天宗里怕是真的出了问题了。” “这些还只是普通的弟子,修为最高的也只是半步破虚,里面就已经有这么多感染了恶灵气息之人,那梵天宗里的那些破虚境强者……” 若是他们也像是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 雷鸣闻言眸色冷凝,他之前在曦城得知此事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第4462章 夜探梵天宗 雷鸣原本只想着是梵天宗内个别的人染了恶灵,可没想到这里居然真的成了恶灵窝了。 梵天宗身为中三宗之一,平日里与其往来之人无数,且强者也绝不会少的。 想着平日里会与梵天宗往来的那些人,说不定早已经将恶灵“种子”带了出去。 雷鸣心中烦躁之下,一时间没压住气息,险些惊动了梵天宗里的破虚境强者,他连忙收敛了气息,带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离开原地出了梵天宗。 而他们刚离开时,就有一道神念落在他们之前出现过的地方。 “奇怪,怎么没人?” 梵天宗宗主有些疑惑,他刚刚明明感觉到宗内出现了一股惊人的气息。 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他以神念蔓延开来,仔仔细细的扫过宗门每一个角落,依旧未曾见到不该有的人,他不放心之下又检查了护山大阵,见其没有任何异动。 这才紧紧皱着没,满脸疑惑。 或许真的是他感应错了? “宗主,怎么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梵天宗内有好几位长老,察觉到宗主突然搜查整个梵天宗时,纷纷被惊动。 他们神念连忙出现在主峰之上,朝着宗主询问。 梵天宗宗主说道:“无事,只是随意看看。” 那几道气息有些疑惑,大半夜的宗主怎么会突然兴起想着巡视宗门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见没有什么大事之后,就直接将神念各自收了回去,宗门内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 雷鸣带着姜云卿二人出了梵天宗后,将护山大阵恢复成了原样,又将后门遮掩起来后,就感觉到有神念扫过。 他以空间之力屏蔽了他和姜云卿他们的气息,待到那神念褪去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大意了。 刚才那一瞬间因为知晓恶灵之事,情绪波动下,差点惊动了梵天宗的人。 姜云卿自然也感觉到了梵天宗内的情况,她开口位到:“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 君璟墨也是皱眉:“这么多恶灵,恐怕难以斩杀干净。” 想要拿下这些恶灵,单靠着雷鸣和他们肯定不行。 他们固然能够灭杀掉一些,可难保不会有恶灵趁机逃跑。 他们还得抓住源头,将最初感染恶灵的人找出来,才能知道恶魂渊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况且梵天宗内还有许多未曾感染恶灵气息的人,总不能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 雷鸣看了眼天色说道:“先等其他人来了再说。” 他们来梵天宗已经有一阵子,凌家老祖那几个算着路程也快到了,雷鸣打算等着他们来了之后再说起来。 雷鸣以神念遍布整个梵天宗外,防止有人在耿楚溺他们赶来之前离开,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低声在旁说话。 等到后半夜时,雷鸣才蓦的抬头: “他们来了。”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几乎也在同时,感应到了卜红叶他们几人的气息。 雷鸣以神念气息指引者那几人朝着这边过来,等他们到了之时,姜云卿就发现他们身边带着凌秦他们,显然已经去过了曦城,再从曦城赶过来的。 第4463章 布置结界(一) 凌家老祖脸色不好,见到雷鸣之后就沉声问道:“曦城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梵天宗这边什么情况,可有问题?” 雷鸣点点头,几人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我刚才已经入内查探过,梵天宗弟子那边就有不少恶灵气息,而祖崇山跟梵天宗的几个长老那里怕惊动了他们,所以还未查探过,不过想来应该也不干净。” 如果那几人身上没有沾染半点恶灵气息,就算一时片刻没有察觉到宗内异常,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连半点痕迹都没发现,以至于让梵天宗修为稍低的弟子那边,几乎成了恶灵窝。 其他几人自然也明白雷鸣话中的意思,一时间脸上神色变化各异。 雷鸣说道:“楚溺,你先布置结界,将梵天宗隔绝起来。” 耿楚溺点点头说道:“这个容易,只是师兄,布置结界之时快要完成之时,灵力波动遮掩不住,到时候必会惊动梵天宗内的人。” “你们须得盯着一些,别叫里头的人趁着结界未成之前跑了出去。” 雷鸣点点头答应下来之后,耿楚溺百年直接带着奚佑一起,走到一旁忙碌起来,而卜红叶望着姜云卿道:“我听这几个小的说,之前抓回来的恶灵在你手上?” 姜云卿见几人看着自己,知晓他们的意思,便从涅火金莲之中将那几团黑雾取了出来。 姜云卿说道:“这里离梵天宗太近,而恶灵彼此之间能感应对方的气息,我以涅火之力暂时将这些黑雾封印,免得梵天宗内若有化形的恶灵能够感知到他们。” 其他几人原本想要感受一下这黑雾的气息,确定其是不是来自恶魂渊。 可是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都是歇了心思。 夏侯璞看着雷鸣道:“你查看过吗,这东西与恶魂渊当真有关?” 雷鸣沉声道:“之前在曦城的时候看过,这里面的气息的确和恶魂渊的瘴气一模一样,只是远比瘴气还要浓郁,化灵之后轻易能够够影响人心智。” 几人闻言都是沉默下来。 “恶魂渊的封印出问题了?”卜红叶问道。 “不可能。” 罗彭这次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倒不是他有多关心姜云卿他们,而是灵山结界和云灵界的隐秘是君璟墨发现的,他总觉得君璟墨未曾说实话,至少多少都有些保留。 而且碧羽宗的人之前就接连得罪了姜云卿他们,他自然也要想办法跟流明宗修复了这份关系,否则万一回头那灵虹草突破之时,流明宗突然卡了他们得到的那个名额,到时候他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罗彭知晓姜云卿他们出事后,就跟着卜红叶他们一起过来,此时听到卜红叶的话后,就下意识反驳道,“我半年前才跟着白老一起去过恶魂渊,加固封印。” “当时封印完整,瘴气全然被封在恶魂渊双谷之中,绝无任何问题。” “那梵天宗是怎么回事?”卜红叶问他,“那些恶灵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吧?” 第4464章 布置结界(二) 罗彭被卜红叶的话堵的喉间一噎。 他也知道这种恶灵想要衍生出来,这整个东圣只有恶魂渊里才有那能力。 梵天宗内既然出现这些东西,就势必与恶魂渊有关系。 可是…… 罗彭紧抿着嘴唇片刻后,才沉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梵天宗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恶魂渊的封印肯定不会有问题,否则周围看守封印之人早就出了问题。” “梵天宗虽然也有派人镇守封印,可你们世家和其他宗门之中也同样有人,这几年间轮值之时可有人出过问题?” 其他人听着罗彭的话后都是忍不住皱眉。 夏侯璞说道:“也许真的有问题,只是没有被发现。” 几人听着这话后脸色都青了。 姜云卿却有不同的想法,她虽然不知道罗彭口中的白老是谁,可是能叫身为碧羽宗宗主的罗彭都这般尊敬,只用敬称的,十之八九就是雷鸣他们所说,镇守圣城的那两位强者之一。 姜云卿开口说道:“师父,我觉得罗宗主说的有些道理。” “之前从贝忠坪他们几人身上取出的那些恶灵,出现在外界的时间少说已经有两、三年时间,而他们是在梵天宗内被恶灵染上,就说明出现在梵天宗内的恶灵时间要更长。” “罗宗主他们半年之前才去检查过恶魂渊的封印,如果封印真的出了问题,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况且如果恶魂渊的封印真的出了问题。” “瘴气四溢之下,最先受到影响的必然是恶魂渊附近的生灵,以罗宗主他们的修为,绝不可能忽视。” 罗彭没想到姜云卿居然会帮着他说话,他先是惊愕了一瞬,有些出神的看了姜云卿一眼后,这才收回目光说道,“她说的对,恶魂渊的封印不仅仅是封印恶魂渊,更是镇压那附近瘴气所用。” “你们应该知道,一旦生灵被恶魂渊中瘴气所侵蚀,必会变得狂暴、嗜血,且一靠近附近修者体内灵力也会受到影响,甚至影响心性。” “可是我和白老入内之时,并未曾发现过任何异常,就连恶魂渊外的那些生灵以及镇守恶魂渊附近的那些各家弟子身上,也没有半点瘴气的影子。”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封印出了问题。” 其他人几人听着罗彭的话后,都是紧紧皱眉。 “要是不是封印出了问题,那梵天宗这边的人是怎么染上恶灵的?”凌家老祖疑惑。 雷鸣想了想后沉声说道:“想知道怎么染上的,等将人拿下之后审一审就知道了。” 雷鸣口中的审,可不是寻常的审问,而是直接搜魂,毕竟照着姜云卿所说,一旦恶灵化形便会吞噬神魂,接受人体所有记忆,占据躯体之后代替他而活。 谁知道如今梵天宗内那几个老东西中,有谁已经彻底变化为恶灵,而面对恶灵想要审问根本就不现实,到时候必定只有搜魂一途。 其他几人闻言之后忍不住叹气。 “也只能先这样了。” 第4465章 偷师 他们倒是想用其他办法,可是眼下这种情况,除了抓到最初进入梵天宗内的恶灵,“审问”之外,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知晓来龙去脉。 …… 几人都是守在梵天宗外,一边商量着恶魂渊的事情,一边等着耿楚溺和奚佑两人布置结界。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于布置结界的事情都有些好奇,便一直留意着耿楚溺他们那边。 耿楚溺察觉到之后,也没介意二人“偷师”,反而极为和气的招招手让两人过去,一边布置结界,一边跟两人说着这结界之中的关键地方。 甚至不吝啬的将一些阵法、结界有关的知识全数告诉他们。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不由有些受宠若惊,特别是姜云卿,她本就对阵道极为感兴趣,当初在西芜的拓跋族传承之地时,就曾经得到过一本阵法书籍。 她虽然照着上面修习,可却只得皮毛,而如今能得耿楚溺这般阵道大师指点,甚至耿楚溺还答应她若是感兴趣,等将来回了流明宗后随时可以找他学习。 姜云卿喜不自胜,连忙答应下来之后,快速记着耿楚溺告诉他们的这些东西。 卜红叶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见耿楚溺指点姜云卿二人时,不由低笑:“楚溺对他们倒是不错,居然愿意教他们。” 雷鸣望着那边眉眼温和:“楚溺从来就不是小气之人,况且云卿和璟墨若有阵道上的天赋,能得楚溺传承,到时候也算是他半个弟子。” 夏侯璞闻言促狭:“你就不怕耿楚溺把你的徒弟拐跑了?” 雷鸣睨了他一眼:“能拐跑的,我留不住,能留得住的,谁都拐不走。”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如今云灵界的情况这般艰难,而云卿他们这一代便是咱们将来的希望。” “他们二人天赋惊人,心性又好,若说将来有人能庇护云灵界的话,必定有他们二人一席之地,若是能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别说是楚溺了。” “就是你们只要愿意教,我都愿意让他们叫你们一声师父。” 这些东西本就是身外之物,而感情深浅全在人心。 雷鸣不是固执己见的人,也不是那种顽固不懂变通之辈,他不在意姜云卿他们二人口头上会叫他什么,只要在二人心里认他这个师父。 那就算再叫其他人师父又能如何? 周围几人没想到雷鸣会这么说,一时间都是愣住。 虽然觉得雷鸣着话说的有些不太好听,可论真起来道理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若放在以前,他们自然是觉得如果真有人像是雷鸣所说这样,那就是离经叛道,不孝不悌,而每一个但凡有自己传承的强者,也大多敝帚自珍,从不愿意外传。 他们是绝不会让自己族内的弟子去做这种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可是如今知晓了灵山结界和云灵界的事情之后,情况却和以前不同。 仔细想想,如果真有机会让凌秦几人像是雷鸣所说的那般,集各家所长,得诸人传承。 他们恐怕也会愿意舍弃了“长辈”和“师父”的身份,与人共享。 第4466章 豁达 几人都是不由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罗彭开口时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什么,朝着雷鸣道:“你倒是豁达。” 雷鸣淡声道:“不是豁达,而是觉得没必要计较。” “咱们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若能走过这关卡,或许还能再活个几百年,可若是走不过去,多则两百年,少则几十年,谁也不知道哪一日便入了黄泉。” “与其斤斤计较,倒不如自在些。” 雷鸣的性子向来都是如此,肆意、张扬,暴烈如火。 其他人瞧着雷鸣一时间不由有些羡慕。 几人闲聊着,等过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到四周天地灵气开始出现变化,而结界即将成形,他们都是停下了话语。 他们脸上沉凝起来,各自神念皆是铺展开来,将整个梵天宗笼罩在内,免得有人被惊动后趁着结界未成之前逃离。 “嗡……” 结界即将开启之时,耿楚溺双手结印。 周围的天地灵气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涌动起来,快速朝着结界之中凝聚,而那动静刚开始时就惊动了梵天宗内的人。 “什么人,竟敢在我梵天宗随意布置结界!” 梵天宗宗主暴喝出声,而一道攻击随即便从梵天宗内疾驰而来,直接就朝着正在启动结界的耿楚溺袭击而去。 雷鸣挡在耿楚溺身前,挥手之间就直接化解了那道攻击,随后灵力涌动之下,拦住了那边冲出来满脸厉色的梵天宗宗主——祖崇山。 跟随祖崇山一起出来的,还有梵天宗的那些破虚境长老。 而在梵天宗内,那些弟子也纷纷被这动静惊醒。 等他们从屋中跑出来时,就见到梵天宗的护山大阵之上,突然多出了一道浅蓝色的能量之墙,竟是多了一道结界笼罩在外,仿佛要将整个梵天宗和外界都隔绝了开来。 “禁!!” 耿楚溺站在众人伸手,双手结印之间,周围结界快速合拢。 “嗡”的一声轻响之后,就听到他嘴里低喝出声, “印成!” 灵气涌入结界之中,那结界瞬间融于一体,将整个梵天宗都包裹在内。 祖崇山感受着那结界彻底隔绝了外间,瞬间脸上一变: “耿楚溺,是你?” 他原本以为是哪家宵小这般不识好歹,竟敢在梵天宗附近布置结界,惊动了他们。 可谁知道布置结界的人居然是耿楚溺,而随行的居然还有“战疯子”雷鸣。 祖崇山瞬间就察觉到事有不对,他神念朝前一扫,就发现不远处还站着几人,除了挡在他面前的雷鸣之外,后面几人居然全都认得。 卜红叶。 罗彭。 夏侯璞。 还有凌家的老东西…… 祖崇山每看清楚一人的容貌,心中便是一跳。 这几个人没一个是好招惹的,平日里想要见到他们其中一个都难,可如今却全部聚集在了他梵天宗的山门之前,而且还让耿楚溺布置结界封锁了整个梵天宗。 祖崇山满心戒备的开口道:“雷鸣,你们深夜造访,更在我宗门之外布下结界,到底意欲为何?” 第4467章 灭门? 祖崇山手中持剑,望向雷鸣等人时,脑海里各种念头急闪。 是流明宗容不下梵天宗了? 还是他们梵天宗做了什么招惹了这些人? 这些人大半夜的来此,连声招呼都不打,反而直接以结界“封印”梵天宗整个宗门,甚至看神情并非好事,难不成他们是想要将梵天宗内赶尽杀绝,再行灭门? 祖崇山脑子里各种念头闪烁不断,而在他身后的那些梵天宗的长老也都是脸色微白,显然谁都看得出来,眼前这些人来者不善。 无论是好战的雷鸣,还是其他几人。 梵天宗平日里一个都招惹不起,可如今却是将所有人都招惹了过来。 雷鸣未曾回答祖崇山的问话,他只是以神念扫过对面几人,未曾在他们身上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想起姜云卿说过她能够感应到恶灵气息,不由看向姜云卿传音问道。 “云卿,你看看他们几人,体内可有问题。” 姜云卿也不迟疑,精神念力瞬间扩展开来,以无比强横之势扫过对面那些破虚境强者身上。 她的精神念力与其他人不同,甚至未曾惊动对面几人,只是借用着之前同样的办法,很快就在其中三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恶灵气息。 姜云卿直接将他们指了出来,对着雷鸣和其他几人传音说道: “师父,几位前辈,对面有三个人体内都有恶灵的气息。” “那边穿黄衣的圆脸男人,还有穿着蓝色长衫腰间挂着剑的那个,还有后面那个穿着黑衣,跟说话那人容貌有些相似的矮个子的男人。” 雷鸣几人与梵天宗内的破虚境强者并不陌生,甚至之前也有所交集,自然是认识他们的。 他们的神念本就一直落在对面梵天宗的那些人身上,听闻姜云卿的话后,几人不过转瞬之间,就将她说的身上带着有恶灵气息的三个人从人群之中分辨了出来。 “平红玉,卢豹,还有祖海业。” 一个破虚境巅峰,两个破虚境后期。 而其中破虚境巅峰的祖海业,更是梵天宗宗主祖崇山的亲弟弟。 雷鸣眉心微皱,对着其他几人传音道: “这三人之中祖海业最难对付,须得放着祖崇山。” “夏侯,你等下与我一起动手拿下祖海业,最好一击继承,剩下的几个联手拿下平红玉和卢豹,别叫他们跑了。” 祖海业是破虚境巅峰,修为比不他们之中有几人差。 若是单打独斗雷鸣自然能够将他斩杀,可是眼下还有其他人在场,若想不起大的争斗将人拿下再行解释,与夏侯璞联手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雷鸣也怕动手之后,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将人拿下,到时候祖海业一心想要逃跑,他们未必能够拦得住,万一那恶灵有什么其他手段,他们也难以应付。 为保万全,雷鸣觉得他和夏侯璞联手,出其不意拿下祖海业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另外那两个破虚境后期,有境界压制,想要拿下对于卜红叶他们几人来说更不是什么大事。 第4468章 动手 几人与雷鸣本就是同样的想法,闻言没有异议。 他们也都知道,这三人里面最难缠的就是祖海业,而想要直接将人拿下,不生波折,也只有雷鸣能够办到。 那边祖崇山问话之后见几人都无回应,脸上更加戒备,开口道:“雷鸣,你们今日所来到底为何,我梵天宗可做错了何事,还请直……” 言…… “唰!” 祖崇山话音未落,就见到对面雷鸣几人都是动了。 雷鸣挥手之间,几道空间之力便直接疾射而出,将祖海业三人困缚在原地,而他和夏侯璞直接一左一右的朝着人群后方冲了过去,夹击祖海业。 而其他几人则是分别朝着另外两人身边急闪而去,想要一击将人拿下。 所有人都没防备着他们会突然动手。 梵天宗的那几人神情惊愕之下,等到祖崇山反应过来看到自己弟弟力有不逮之时,想要上前帮忙的时候,这边平红玉和卢豹已经被卜红叶他们拿下。 凌家老祖挥剑挡住了祖崇山后,卜红叶几人也纷纷出手拦住了其他人。 而那边雷鸣和夏侯璞联手之下,以空间之力困缚住想要逃走的祖海业后,很快就直接将人拿下,而雷鸣在擒住祖海业的第一时间便以空间之力将人彻底束缚,直接在他体内下了禁止。 “空间之力……” 祖崇山看着自家瞬间被擒的弟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规则之力,他满脸惊愕的看向雷鸣,没想到他居然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 等雷鸣抓着祖海业返回这边之后,祖崇山便厉声道: “雷鸣,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放开海业!” 雷鸣冷声道:“我若是放开他,你们梵天宗也就彻底完了。” 祖崇山闻言惊愕,而祖海业像是发现不对,嘶声说道:“你休得危言耸听,我梵天宗和你们流明宗向来无冤无仇,你们深夜到此偷袭我们。” “大哥,你别听他们的,他们这般行径怕是想要灭了咱们梵天宗……” “啊!!” 祖海业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神魂之中传来一阵刺痛,却是雷鸣神念刺入他神魂之中,想要探查什么。 他修为被封印之后,连带着神魂之力也动弹不得,受损之后,整个人脸上都疼的扭曲了起来。 祖崇山见状急声道:“海业……” “你们住手!!” 他持剑就想朝着这边冲过来,夏侯璞直接上前,直接与他硬接了一下后,一拳将他打的倒退几步,卡住他手中长剑沉声道:“祖崇山,你冷静一点。” “祖海业体内有恶魂渊内瘴气所成恶灵,且你们宗门之内也已被恶灵侵蚀,若不将他们体内恶灵取出,你们整个梵天宗都会毁于一旦!!” “你胡说什么,我宗内哪来的恶灵?”祖崇山怒声道。 夏侯璞说道:“若无恶灵,我们又何必来此。” “我与你保证,我们是在帮你和梵天宗,也绝不会伤及无辜之人。” 祖崇山闻言身形微顿,沉声道:“若真是有事,你们大可直言,为何偷袭……” 第4469章 换了瓤子 “若不偷袭,叫恶灵逃走,到时候危及苍生,我们谁也担当不起!” 卜红叶在旁说道, “祖崇山,九大宗门同气连枝,而隐世大族也从不插手宗门之事。” “若非情况危急,我等也不会深夜来此,甚至直接封锁整个梵天宗,如若我们真是想要清洗梵天宗甚至对你们灭门,来的就不只是我们几个了!” 祖崇山脸色凝滞了下来,朝着几人身后一望,果然只有他们几个,并不见其他强者。 梵天宗的确不如他们几家,可是祖崇山自信他们从未招惹过这么多人,更何况眼前这些人的确能够灭了梵天宗,可想要将所有人都留下未必足够。 若真想灭门,来的又怎么会只有他们几人? 祖崇山能掌管偌大的宗门,也不是糊涂之人,虽然依旧担心祖海业三人,可到底将几人的话听了进去,心中慢慢冷静了下来之后,对着几人道: “什么恶灵?” 夏侯璞见他冷静下来,这才放开了他的手,低声将之前曦城发现恶灵,他们顺藤摸瓜找到梵天宗的事情说了一遍,等说完之后,他才继续道: “我们没必要骗你。” “曦城那边的几只恶灵已经被我们抓住,而那感染恶灵的几人皆是出入过梵天宗,身上恶灵的‘种子’也皆是从梵天宗而来。” “你宗内弟子已有不少人成为了恶灵的寄体,只是体内恶灵还未化形所以未曾显现,而祖海业三人身上的恶灵气息早已浓郁,甚至极有可能神魂被恶灵侵蚀。” “我知道祖海业是你的亲弟弟,可若他体内神魂早已不是他自己而是恶灵,你留下他便是为祸你整个宗门,甚至累积整个东圣。” 夏侯璞沉声说道, “你若不信,就暂且看着。” 祖崇山听着夏侯璞的话后,脸色微白。 而其他梵天宗的强者闻言之后也是脸色瞬变。 如果真照着夏侯璞所说,那恶灵居然这般厉害,甚至寄居在宗门之人的体内多年,那宗门之中那些弟子到底还是原本的弟子,还是已经被恶灵侵蚀早就已经换了瓤子? 还有祖海业他们。 这三人都是宗门里的镇山基石,连他们都出了问题,那其他人…… 在场几人几乎不敢去想。 那边祖海业被雷鸣压在原地不能动弹,而焱阳也从姜云卿体内出现在外界。 在雷鸣的询问之下,焱阳感知了一下祖海业三人体内的情况,皱眉说道: “这两人神魂已经和恶灵完全融合了,至于这个……” 焱阳手中一样,一团涅火之力出现在手中。 而随着那赤红色光芒出现之时,祖海业脸上露出惊惧之色,眼神犹疑之间甚至有些害怕。 焱阳道:“他的神魂早已经被恶灵吞噬了,恶灵的气息融于他整个身体之中,如今这壳子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你胡说八道!!” 祖海业嘶声道,“什么恶灵,什么壳子!” “雷鸣,你们要杀就杀,想要借口覆灭梵天宗就直说,何必找这些荒谬借口!” 第4470章 伪装 祖海业眼底划过抹惊慌。 他没想到雷鸣他们居然会发现恶灵的事情,而且身前这个红发男子身上,散发着和他一样“灵类”的气息,甚至知晓他与神魂相融,甚至以人类神魂为食强占人躯体的事情。 它好不容易才成长起来,吞噬掉了这人的神魂。 它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具完美的躯壳,能够让恶魂渊的气息逸散在整个云灵界。 祖海业心生慌乱,望向祖崇山说道, “大哥,你别听信他们的!” “我是不是你弟弟难道你不清楚吗?我们同入修炼之途已经两百余年,曾经得到任何东西都是一分为二同进同退,经历过多少生死磨难才走到今日。”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难道连你也认不出我了吗?” 祖崇山听着祖海业的话后,瞬间开口:“他不可能是恶灵。” “我和我弟弟一同入修炼之途两百年,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这几年他一直都在宗门之中,出入之时也大多都与我一起,如果他真是什么恶灵,我早就已经发现了。” 祖崇山太过熟悉自己的弟弟,两百年的相处,无论是习惯动作言语还是一些平日里的事情,都没人比他更为熟悉祖海业,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察觉到半点不对劲的。 焱阳闻言在旁说道: “你没察觉才是对的。” “恶灵寻找寄体之后,刚开始时只是隐藏在人神魂之中,吸收邪念成长,那时候他们只是‘寄居’之物,根本不会影响寄体的言行。” “而等到恶灵逐渐成长起来,与神魂融合甚至在化灵吞噬了神魂之后,便会获得神魂之中的所有记忆。” “甚至无论言行举止,亦或是行为习惯,都会变得和原来的人一模一样,从而选择出最适合他们继续‘生长’和‘繁殖’的环境,不被人察觉。” “恶灵说到底其实就是邪念滋养出来的灵体,他们拥有世间生灵的一切劣根性。” “只要他们不想,谁都不可能从他们言行之中察觉到异常。” 就好像他们吞噬了神魂之后,便承继了这神魂主人过去的一切,包括经历,性情,言行以及记忆,就像是给原本的躯壳里面换了个瓤子。 只要他们不主动露面,几乎没人能够从他们的外表上看出与原主任何不同来。 焱阳说话之间,将手中那团涅火之力靠近祖海业,见他闪躲之时说道, “我手中之物乃是凤凰涅火,能够毁灭一切邪祟之物。” “涅火之力对于寻常人来说,不仅不会有危害,反而能够淬炼身体,甚至凝练血脉筋骨,就像是这样。” 焱阳将一缕涅火之力弹射而出,落在祖崇山身上。 在他尚且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体内灵力便犹如寻到什么至宝一般快速将那一丝涅火之力纳入身体之中。 祖崇山脸色微变,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一丝涅火之力就在进入他体内后,不仅没有伤害他,反而融于他筋骨之中,淬炼他体内灵力。 第4471章 把那东西抓出来! 祖崇山惊愕:“这是……” “这就是涅火之力的特性。” 焱阳淡声说道,“涅火之力本就能够淬炼万物,且不会伤害寻常人,反而是所有生灵都极为渴望之物,能够借此褪去凡躯,可是对于邪祟来说,涅火之力却是他们天然的克星。” 焱阳手中快速朝着祖海业身上拍去,祖海业疯狂便想退走。 只可惜雷鸣一直看着他,见他想要逃离之时一脚踢在他腿腕之上,一掌压在他肩头让他动弹不得。 而灵力被压制的祖海业砰的跪在地上之后,便只能眼睁睁看着焱阳将他手中那一团赤红色能量,“砰”的一声拍进了他身体之中。 只不过片刻,祖海业脸色便扭曲起来。 那涅火之力浸入肌肤之中后,便朝着他体内涌去,犹如火焰一般寸寸剐过他身体。 灼烧的疼痛让得祖海业张大了嘴嘶吼出声,而随着涅火之力所过之处,一丝丝黑雾从祖海业体内冒了出来,像是想要逃离,却在刚离开他身体时,就被附着在其上的涅火之力彻底驱散。 “嗷——” 祖海业眼球凸出,身子扭曲的趴在地上,如同没有脊骨一般不断痉挛着。 而他疼的青筋爆涌之时,一道道黑线如同蛛网一般,遍布在他脸上。 “真的是恶灵……” 哪怕是祖崇山再顾全兄弟之情,对着眼前这个犹如怪物一样的东西,也无法开口说他是他弟弟。 他弟弟的灵力气息他太过熟悉,而眼前这人虽然包裹着同样的壳子,可涌出来的那些气息却是森寒戾气,和他弟弟的气息完全不同。 “云卿!” 雷鸣压住祖海业后,朝后低喝了一声。 “把这东西弄出来!” 姜云卿闻言快速上前,她精神念力快速涌入祖海业体内之后,便直接朝着他神魂所在之处涌去,却发现那里虽然黑雾笼罩,满是让人厌恶的气息,却不见黑雾源头。 焱阳的神念和姜云卿一体,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 “姐姐,恶灵之源不在这里。” 姜云卿皱了皱眉,控制着精神念力朝着其他地方探查而去,而焱阳则是用着一缕涅火之力清楚着祖海业识海之中积聚的那些黑雾。 片刻之后,姜云卿才祖海业体内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几乎已经完全化为实质,和祖海业外貌一样的恶灵。 比起之前在贝忠坪体内的那恶灵,眼前这一团却已经全然化出了人形。 眼耳口鼻都与祖海业的一模一样,甚至除了身体表面全是黑色之外,和寻常之人的神魂几乎相同。 感觉到姜云卿精神念力到来,那恶灵转身就想逃跑,却被精神念力阻挡之后,它仿佛狂怒一般的发出一声尖啸,就朝着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扑了过来,想要将它吞噬。 姜云卿心中一紧,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 她只能控制着精神念力化作利刃,朝着那恶灵身上斩去。 原本只是想要击退恶灵之后,再想办法将它擒拿弄出祖海业身体之外。 第4472章 小心! 姜云卿原本只是想要自保,借着精神念力击退那恶灵,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她的精神念力化作的“利刃”,直接劈中那恶灵之时。 那恶灵就像是受到巨创一般,猛的尖叫出声。 “吱!!!” 那黑雾突然便淡薄了几分,甚至连灵体都有些维持不稳。 姜云卿满是惊愕:“怎么会这样?” 她之前是知道,她识海之中拥有金乌,不怕被这些恶灵侵蚀,可是她的精神念力之中却没有金乌的力量,怎么会让恶灵这般惧怕? 难道是官官的本源之火沾染在了她神念之上? 姜云卿百思不得其解,她记得官官说过她只能护着她识海和神魂,本源之火不能“外用”,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官官眼下还在沉睡着,姜云卿想要询问都找不到地方,而外界雷鸣他们还在等着。 瞧着“眼前”那团恶灵想要逃走,姜云卿暂时也顾不得其他,既然知晓自己的精神念力能够克制邪灵,就再无半点保留,直接继续朝着那邪灵攻了过去。 …… 外间诸人都看不到姜云卿在祖海业体内的事情,就连雷鸣虽然留意着,可想要窥探祖海业体内情况时,也被一道能量挡了回来。 他神情有些惊讶的看了姜云卿一眼。 他这个徒弟,好像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能够屏蔽他的感知,将他的神念阻挡在外,说明姜云卿的神念强度至少不比他弱,甚至有可能远超过他,一个刚入破虚境之人,却有这般强横的神念。 姜云卿的机遇恐怕不止是她提起过的那些。 雷鸣心中念头闪过,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想。 姜云卿的机遇是她自己的缘分和造化,别说她现在是他徒弟,有机遇他只会替她高兴,就算是旁人,他也不会去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每个人的造化是不同的,就如同他自己。 这些年除了外界知晓的那些事情之外,又有多少机缘造化,还有隐秘不曾被外间之人知道? 雷鸣没想多久,很快就察觉到祖海业身形抽搐起来,而他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疯狂想要朝外涌来。 “小心!” 雷鸣低喝一声之后,连忙收敛心神,灵力爆涌之下将涌过来的黑雾击散,而其他人也是小心戒备着,生怕这恶灵沾染到自己身上,也几乎在那些黑雾出现之时,便各自出手将其湮灭。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姜云卿。 片刻之后,就见她猛的倒退一步,手中朝前一握,而一团如同神魂一般逸散着黑雾的东西被她强行拉了出来,落在半空中时不断挣扎着像是想要逃跑,却根本就挣脱不开。 就像是被无形的能量束缚住一样,那小小的人形张嘴不断发出叫声,让得在场之人都是耳中嗡嗡作响。 雷鸣等人修为高深,连忙以灵力屏蔽了耳中声音,这才好受了一些。 而姜云卿离得太近,那声音直接突破她耳膜直冲头顶,让得她脑中仿佛都要被搅碎似的难受至极。 第4473章 再不闭嘴,捏爆你! 姜云卿手上隔着精神念力,一把捏住那恶灵,“闭嘴!” “吱!!” 那恶灵叫的越发厉害。 姜云卿面色一冷,见那恶灵丝毫不曾收敛,甚至还想要继续攻击。 她精神念力瞬间便化作无数尖锐,随着掌心收拢之时,直接刺入那恶灵身体之中,连带着一丝涅火之力也随即涌了进去。 那恶灵顿时惨叫了一声,身上的黑雾都变得惨淡了起来。 姜云卿冷声道:“再不闭嘴,我就直接将你捏爆!” 那恶灵早已经成形,甚至吞噬了祖海业的神魂之后,拥有了人类的记忆。 他完全不像是一些初生的灵类,对于人类世界的东西什么都不懂,与之相反,因为恶灵的特性,它将人类的劣根性学了个十足十。 之前它疯狂想要逃离,甚至想要攻击姜云卿。 可是当它见着自己根本就奈何不了擒住他它的这个人类,甚至这个人类手中的气息随时都能将它彻底碾灭。 那恶灵瞬间便认了怂,不再发出那般让人难听的叫声,反而只是双手合十朝着姜云卿拜拜,然后张嘴之时竟然吐出了人言,“放过我…” “大人饶命……” 周围几人听到它声音之时都是惊讶,可是转瞬想起恶灵的特性时,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恶灵吞了祖海业的神魂,又在他躯体之中待了不知道多久,学会人类的语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几人朝着祖海业的躯壳看去,就见到恶灵被抓出之后,那身体之上已经没了气息。 而原本笼罩在上面的黑雾散去之后,祖海业的身体快速干瘪下来,肌肤之上也很快就出现了犹如尸斑一样的东西,显然祖海业这具躯体没了“灵”的支撑,早已经死去多时。 “海业……” 祖崇山瞬间便红了眼。 雷鸣见状一时间心情复杂,扭头对着姜云卿道:“把其他两个体内的恶灵也抓出来。” 姜云卿点点头后,就朝着另外两人那边走去。 “不要!!” 那两个人见到祖海业的下场之后,哪敢让姜云卿近身,可他们被空间之力束缚着,又有卜红叶几人看守着,哪怕想要自爆都不行。 姜云卿一掌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将他体内已经与神魂融合的恶灵抓出来后,另外一人竟是直接放弃了躯壳想要神魂离体逃跑,只是刚从体内脱离之后,就被焱阳一把抓住。 姜云卿以精神念力将这二人神魂捆住之后,就直接送到了雷鸣几人身前,然后说道: “他们二人的情况和贝忠坪的有些类似,恶灵已经和神魂融合在了一起,虽然神魂还未湮灭,可一旦清除恶灵,他们也神魂也势必消散。” 卢豹尖声道:“宗主,宗主救我……” 另外一个也是慌乱:“我不想死…别杀我……” 身为修者,他们太清楚神魂湮灭之后的下场。 若是换成是其他人,姜云卿定然是直接动手将恶灵清除,毕竟这两人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可这两人毕竟是梵天宗的长老,她抬头朝着雷鸣说道。 “师父?” 第4474章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姜云卿没有擅作主张,而是看向雷鸣他们,显然是想要询问他们的意见。 雷鸣几人见状都是看向祖崇山。 祖崇山紧抿着唇:“当真没办法将他们的神魂和恶灵分开?” 姜云卿摇摇头:“若是刚开始时自然容易,可是眼下这恶灵寄居在他们体内已久,受恶念滋养趋于化形,只是因为他们修为太高才被压制了一些罢了。” “可哪怕未曾化形,恶灵也已经与他们神魂彻底相融。” “想要清除恶灵,他们神魂必散,可如果放任不管。” “这恶灵会逐渐吞噬他们神魂,最后取而代之,再重新再寻找新的寄体。” 换句话说,如果不现在将恶灵驱逐,待到它们将这两人的神魂吞噬干净之后,要么以天才地宝重塑躯体,要么便以化形之后的恶灵之体再次强占其他人的身躯,吞噬其神魂。 而届时就算是破虚巅峰之人,也未必抵挡得住。 祖崇山原本是想要保住这两人的,哪怕神魂受损,他也有办法让他们恢复,虽然没了躯壳,可只要寻到天才地宝,就能让他们再塑身躯,亦或是直接以神魂修炼。 可是姜云卿的话却是将他所有的想法全数打消。 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祖崇山脸色发白,一旦这两人也死了,梵天宗便一次损失三个破虚强者,伤筋动骨。 他明明是破虚境巅峰的强者,早已不受岁月侵蚀,可是这一瞬间依旧像是老了无数一般,连带着背都佝偻了起来。 “动手吧。”祖崇山说道。 “宗主!!!” 那两个人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祖崇山,怎么也没想到祖崇山会放任不管。 他们神魂瞬间尖叫出声,而他们神魂之中萦绕着的那些黑雾也变得狂躁起来。 祖崇山别开头去不看他们,声音微哑道:“不是我不护着你们,而是我护不住你们……” 哪怕有半点可能,他也不愿意送这两人去死。 祖崇山微红着眼说道,“恶灵噬魂,与其见你们被它吞噬,我宁肯让他们送你们走,你们放心,等你们走后,我会替你们照顾好膝下弟子以及家人,定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那两人闻言却半点都没被安抚,反而挣扎的越发厉害,嘴里更是叫骂出声,骂祖崇山无情无义。 雷鸣对着姜云卿道:“把它们抓出来。” 姜云卿嗯了一声,便直接朝着那两个人的神魂动手,不过片刻就见到她手中直接探入两人神魂之中,抓住里面的一团黑雾朝外扯。 那黑雾不断挣扎之时,神魂也发出惨厉的尖叫声。 而等到那黑雾被姜云卿彻底取出来时,原本还莹亮的神魂瞬间黯淡下来,随即像是失去了所有养料一般逐渐变得透明,在满是不甘的叫声之中消散。 姜云卿将两团黑雾都取出来之后,以精神念力和涅火之力将其困缚起来。 祖崇山见状之后,声音嘶哑的开口:“方才你们说我梵天宗内有不少弟子身上也沾染了恶灵气息,还烦请这位姑娘帮忙,将他们全数驱逐。” 第4475章 怨不得旁人 姜云卿点点头,见祖崇山脸色苍白,劝慰了一句: “祖前辈,这恶灵成长需要养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贵宗弟子虽有不少沾染恶灵‘种子’,可只要这东西还未与他们神魂彻底相融,便能保住性命,重则神魂受损,轻则不过难受几日,便能恢复。” “我们会尽量保住他们性命。” 祖崇山闻言并没觉得有多少被安慰到的感觉。 不仅仅是因为祖海业出事,他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直未曾察觉到他体内异常,甚至让他活活被恶灵吞噬,取而代之这么长时间。 更是因为梵天宗一夜之间失去了三位破虚强者。 梵天宗本就不如上三宗,原本在中三宗内实力也是中等。 以前有他和祖海业镇守,再加上其他破虚强者,才能勉强在九大宗门之中有一席之地,遇到什么事情时也才能够有一些话语权,能替梵天宗争取一些利益。 可眼下一下子失去三人,而下面的弟子之中短时间内又没有能够补充上来的,长此以往下去,宗门势力衰退逐渐在中三宗之内垫底,若是百年之内不能有新人顶替上来,补足了这三个空缺,说不定他们甚至会被下三宗取代。 祖崇山知道这事情怪不得旁人,且雷鸣等人已经给他们留了足够的脸面,否则一旦恶灵之事传扬开来,成为“恶灵窝”的梵天宗势必会被其他宗门世家群起而攻之。 到时候别说是宗内弟子,恐怕就连他们这些人都难逃一劫。 如今雷鸣他们只是将身有恶灵的人抓出来解决而已,并未曾伤及其他人,已经算是格外留情了。 所以哪怕他心中再难受,也强扯出一抹笑来,对着姜云卿嘶哑着声音道: “多谢姑娘。” “师父,那我们先去?”姜云卿对着雷鸣道。 雷鸣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的规则之力都能克制恶灵,而且还有焱阳和涅火金莲在,足以解决那些恶灵,而且他们这些人虽然修为高,可与恶灵相战却未必比得上姜云卿几人。 而且那恶灵诡秘,更能附体于旁人。 他们若是前去,万一沾染上了恶灵反而更加麻烦,倒不如让姜云卿他们前去。 反正那些弟子之中修为最高的也只有半步破虚巅峰,轻易伤不了姜云卿他们。 雷鸣说道:“小心一些。” 姜云卿和君璟墨应下了一声之后,两人便相携朝着梵天宗内而去,而焱阳也化成一道赤红色光芒,随同姜云卿他们一起离开。 姜云卿精神念力笼罩在之前察觉到身有恶灵气息的那些人身上,与焱阳他们标记之后,三人便分散开来,各自快速出入那些弟子之中,将标记出来的梵天宗弟子从人群之中提溜出来,以灵力困缚之后扔在空地之上。 那些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满脸惊恐。 而其他人眼见着身边同门被抓走后,也是惊慌起来,不少人甚至想要抽出武器朝着姜云卿他们动手。 “住手!” 梵天宗的一位长老跟了进来。 第4476章 清除恶灵 “住手!” 那位长老虚浮在半空之中,低喝出声出后,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三长老。” “三长老救命!” “三长老,这三人不知是何来路,突然闯了进来朝着门内弟子下手……” 下方人群之中声音杂乱,不少人都是纷纷开口。 “安静!” 那三长老开口让得众人安静下来之后,才沉声说道,“他们三人是宗内请来的贵客,帮着宗内处理一些事情,凡被擒之人不得反抗,违者以门规处置。” 那位长老看着下方空地之中被困缚扔在那里的弟子越来越多,心中满是无力之下,却也还要安抚其他弟子。 哪怕他恨极了恶灵,却也知道眼前这两个雷鸣的弟子是来帮助梵天宗的。 若他们宗内之人朝着他们动手,万一激怒了雷鸣他们,到时候整个梵天宗都得跟着遭殃。 那位三长老灵力附着在声音之中,直接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除被擒弟子,其他人全部呆在原地,不得擅动,不得与人动武!” 下方所有弟子都是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闯入宗门,三长老却不许他们动手,反而任由他们锁拿门内弟子。 而梵天宗内修为最高的那几个弟子也都是脸色变化不断,能够入得宗门修行,甚至还能在宗门之中占得一席之地,谁都不会是蠢货。 眼见着三长老对于这三人抓人的动作不仅未曾阻拦,反而还放纵他们。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事情不对。 领头的弟子脸色变化不断,看了姜云卿三人一眼后,才对着周围之人道:“听三长老的,别动手。” 他是梵天宗的大弟子,平日里在一众弟子当众威望极高。 见他看口,其他人都是安静下来,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 而姜云卿他们见这些弟子不再反抗,这才继续进出那些弟子之中,将所有身上染有恶灵气息的人从中擒拿出来。 等到过去几息时间之后,那片空地之上足足已有六、七百人时,三人才停了下来。 此时祖崇山和雷鸣他们几人也都已经到了附近,当看着那些弟子时,所有人都是脸色不好。 “怎么……怎么会这么多……” 梵天宗的长老颤声道。 不仅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好些都是梵天宗内天赋最为出众,甚至有机会能够踏足破虚,顶替了他们成为将来梵天宗砥柱之人…… 雷鸣几人脸色也是有些不好,这些人虽然不是他们宗门和族中之人,可是这么多人,他们平日里又会接触多少人,甚至谁能保证那些接触的人中不会有人沾染上恶灵气息? 好在焱阳说过,恶灵想要繁殖出“种子”来,须得化形之后。 几人尚且来不及松口气就又突然想起,哪怕这些弟子不会传给别人,可是祖海业呢? 能与祖海业来往的,几乎都是修为卓绝之人。 他的那些恶灵“种子”到底都传给了哪些人?而那些人中可有已经恶灵化形,甚至又衍生出新的“种子”传给旁人的人? 第4477章 简单粗暴 若真有,那又有多少? 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体内恶灵“种子”成长到了什么地步,有没有再感染上其他人,而他们又该怎么样才能将这些人全部找出来? 这桩桩件件都是问题,每一样都让人心情沉重。 那边姜云卿三人的动作也都是停了下来。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雷鸣问道。 姜云卿怕有所遗漏,又以精神念力铺展开来,在整个梵天宗内弟子身上来回扫视了几次,确定再无拥有恶灵气息之人后,她才开口, “嗯,就这些了。” “这么多人,若是一个个清除,得到什么时候?”唐家那位老妇人皱眉。 姜云卿之前和雷鸣夜探梵天宗的时候,也只是粗略扫视了一下。 当时只觉得人不少,可却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足足六、七百人,若真一个个驱除恶灵,哪怕她精神念力足够强悍怕也会出问题。 焱阳站在一旁,开口说道:“其实也不必一个个动手。” “你有办法?”姜云卿疑惑。 焱阳说道:“之前之所以一个个清除,是因为想要留下恶灵从而搜捕其他的恶灵,探寻恶灵来源。” “可如今有了祖海业体内那只化形的恶灵之后,只需要留着它就行,其他那些未曾化形的恶灵直接清除或是灭杀都可以,而且云卿姐你难道忘了。” “这梵天宗内,几乎所有的恶灵皆是以这只化形的恶灵繁殖而来,而它就相当于这些‘种子’的母体。” “只要这些散出去的恶灵‘种子’和神魂未曾完全融合,那些‘种子’就未曾与它断了关系,只要将那只化形的恶灵放出来,让它将这些‘种子’回收,就能将这些人体内的恶灵气息全数清除。” 那只化形的恶灵一直都被姜云卿束缚在身旁,此时听到焱阳的话后,顿时露出一阵几乎压抑不住的喜色来。 它灵体受损,之前又被这人类所伤。 如果能将这些人体内的“种子”全数收回,它便能恢复全盛时期,甚至远比如今还要更加厉害,到时候就算打不过这些人类,也能逃跑。 只要出了这地方,天高海阔,谁能抓得住它? “不行!” 君璟墨闻言之后,直接就说道,“恶灵本就吸收各种恶念成长,那些‘种子’虽然还没化形,却也蕴养多年,一旦被它吸收之后,谁还能压制的住它?” 焱阳笑眯眯的说道: “怎会压制不住,反正这东西是灵,只要不废去它的灵性魂源,它都死不了。” “璟墨哥,你的生之极力能够护着它灵源不灭,云卿姐用涅火之力废去它一半的魂灵之力,将它打个半残。” “到时候就算它将这些‘种子’全部吸收了,它也依旧是个废物点心。” 恶灵:“……” 旁观的雷鸣等人:“……” 君璟墨愣了下,就连姜云卿也是有些愕然。 还能这么玩?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身旁的那只化形的恶灵,就见到它“吱吱”尖叫着,原本的喜色褪去之后,那张和祖海业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恼羞成怒,指着焱阳气得浑身发抖。 第4478章 要我送你一程? 那恶灵想要骂人,却被精神念力束缚着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的看着焱阳,一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模样。 任谁都能看出它被坏了好事的恼羞成怒。 两人都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焱阳这办法虽然简单粗暴,可显然是有用的,否则这恶灵也不会被气得直跳脚。 姜云卿将那恶灵抓了过来,撤去了它身上的精神念力之后。 那恶灵就尖声道,“我不会帮你们的,你个卑鄙之灵,你居然帮着人类伤害灵类。” 复又对着姜云卿,“人类,你快放了我,你要是伤了我,休想我帮忙,到时候我把他们体内的‘种子’全部催化,叫他们全部去死……” “威胁我?” 姜云卿倒是没想到这恶灵之前吃了教训之后,居然还敢威胁她。 她勾了勾嘴角之后挑挑眉,完全没理会那恶灵的叫声,直接一掌就拍在它身上,精神念力和涅火之力同时朝着它体内涌去之后。 之前姜云卿对着这恶灵动手之时,还留有余手,可此时听焱阳说它死不了后,有君璟墨的生之极力护着这恶灵的灵源,姜云卿动起手来毫不客气。 那些能量带着无匹之势,朝着恶灵体内灌注而去。 那恶灵不断惨叫着时,身上的黑雾如同冬雪见阳,寸寸消融。 等着一会儿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才收回能量,而那恶灵虽然依旧还是祖海业的模样,可是身上的黑雾却已经消融了七八层,甚至如同风中残烛,好像随时都会被吹散一样。 “你……你……” 那恶灵吓得浑身发抖。 姜云卿看着它飘忽不定的模样,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的魂灵支撑不了多久,灵性没了生之极力护持,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消散殆尽。” “要么,你回收了这些‘种子’保命,要么就等着消散吧。” “放心,等你消失之后,我会送你的这些同伴去给你陪葬。” 那恶灵虚弱至极,哪怕没了精神念力束缚,也根本没能力再伤人,它听着姜云卿的话后气得直跳脚,“你……你卑鄙无耻……” 姜云卿抬手:“要我送你一程?” 那恶灵吓了一跳,顿时尖声道:“不要!!” 它好不容易才能化形,好不容易才有今日。 那恶魂渊中瘴气无数,可能衍生灵智的却寥寥无几,而能跟它一样从恶魂渊中逃出,甚至能够变成这般模样的更是独一无二。 它才不想去死。 哪怕气得跳脚,也知道它就算吸收了那些种子之后,眼前这些人类也不会放过它,可是恶灵别无选择。 吸收了这些“种子”它还能活一会儿,要是不回收这些“种子”。 不用这些人类动手,它就会彻底消散。 “怎么样,要不要做?”姜云卿问道。 那只恶灵身上黑雾来回涌动,脸色便秘至极,可到底还是低声说道:“我做。” 姜云卿挑眉:“那就动手。” 那恶灵不敢跟姜云卿较劲,怕她当真弄死了自己,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焱阳之后,这才放开了灵性。 第4479章 卸磨杀驴 那恶灵身上灵源深处,浮现出一小团犹如实质的黑色来,随即就见到那黑色之上出现无数触须,从它灵体之上蔓延而出。 与此同时,那空地之上梵天宗的弟子里突然有人惨叫出声,一团黑雾从他体内浮现出来,快速朝着这只化形的恶灵这边飘了过来。 姜云卿虽然看似闲适,可她并未真的放松下来,精神念力一直笼罩在那恶灵身上,谨防有什么意外和变故。 而在她精神念力之下,那恶灵身上所有的变化都落入眼底。 只见那恶灵身上的“触须”不断晃动着,而人群那边的惨叫声越来越多。 一团团黑雾从他们天灵之上不断漂浮出来,然后快速飘到恶灵身上,被那些“触须”吸收之后,融于它体内那点浓郁的黑色之中。 姜云卿感受着那团黑色之上的气息,发现与他们之前在试练塔灵界之中,和吞噬雪原的那些黑色能量几乎一模一样,而她神念碰触之时,险些被那团黑色吞噬。 姜云卿连忙将精神念力褪了出来,只继续查看着恶灵。 待到周围不再有黑雾靠拢,而那恶灵身上原本淡薄了许多的黑雾再次浓郁起来,它舒服的打了个饱嗝之时。 一道精神念力直接落下,将恶灵束缚其中。 那恶灵脸上的神色十分滑稽,望着姜云卿时又气又恼。 它原本还想着吞噬了这些“种子”之后,恢复巅峰之后想办法逃离,可谁想到这个可恶的人类居然这般狡猾,连半丝机会都不给它。 它疯狂跳脚,身上黑雾翻腾,张大了嘴开合之间像是在骂人,只是被精神念力隔绝,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姜云卿哪怕没听到恶灵的谩骂,也知道这恶灵对她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她也未曾在意,只是将那恶灵抓起来,扔进了涅火金莲之中困住后,这才看向空地之中那些因为被收走了恶灵“种子”而精神萎靡之人。 姜云卿开口:“师父,祖前辈,这些人里大部分成为恶灵寄体的时间都不久,所以被清除之后,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常。” “有一些恶灵与神魂相融较多的,神魂受了损伤。” “若能修复也不会影响往后修炼,只是恶灵寄体之后与神魂融合越多,就越会影响了寄体的心性,他们如今恐怕不比从前,要怎么处置还请祖前辈多费心。” 祖崇山听懂了姜云卿的意思。 人心本恶,也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毫无半点私心、贪欲,被这些恶灵“种子”找上不算奇怪,也不代表他们都是邪恶之人,可是恶灵进入他们神魂之后。 只有行恶念才会滋养恶灵生长,而恶灵成长起来,与神魂融合之后也会影响寄体的心性,恶的越恶,而哪怕原本心性良善之人,也会变得不在光鲜。 那些被恶灵影响不深的人也就罢了,可那些因为驱除恶灵之后,便神魂受损甚至深受重伤的,到底如何处置须得好生商榷才行,否则留在宗门之中也无半点好处。 第4480章 前尘(一) 祖崇山开口:“我知道了。” 他望着空地上的那些弟子,见其中八成以上的人都未曾受太大影响,心中隐约松了口气。 哪怕今夜经历了这么多,可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被毁了。 祖崇山叫过一旁的那几个长老,对着他们交代了一声,让他们暂且先将那些被恶灵寄体之后的弟子分了出来。 伤势较轻能够恢复过来的,直接送回去养着,而伤势较重的则是查清楚他们之前所为。 梵天宗身为中三宗之一,虽然没有上三宗那般显赫,可是治疗神魂损伤的药物却还是有的,只是祖崇山却不打算给所有人用。 一是治疗神魂损伤本就花费巨大,若想全部治疗对于梵天宗来说支撑不了。 二也是祖崇山也从几人谈话之中知晓,这些恶灵是以恶念为生,能够成长的越快便代表那人为恶越多,若真是大奸大恶之人,他们也不必替他们疗伤,到时候直接赶去宗内矿场。 至于那几个脸色惨白,因为恶灵离体直接便昏迷甚至伤及神魂根本之人,就不必理会了,直接关押起来,等苏醒之后再行审问,查清楚所犯之事后再行处置。 …… 祖崇山安排好后,那些长老便各自忙碌起来,让那些未曾被恶灵影响的弟子上前将那些弟子分别带走。 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场中只剩下最后一人,而祖崇山低头向那个未曾受到影响,只是满脸惊惧的望着他们的人。 这人祖崇山认识,名叫贝旭东。 天赋虽然普通,可却擅长交际,在宗门之内人缘极好。 而且此人对于行商之上有些天赋,被他安排到了外门打理一些事物,所以祖崇山印象深刻。 “他怎么没事?”祖崇山疑惑。 姜云卿说道:“那只化形的恶灵只能收回未曾与神魂融合的那些‘种子’,而这个人和之前那两位长老一样,体内恶灵已经和神魂融合,所以无法被安然取出。” 之前在曦城时,君璟墨搜魂之时,就有贝旭东的影像。 姜云卿方才将贝旭东抓出来时,其实就已经认出了他。 “我等下会亲自动手拔除他体内的恶灵,不过有件事情得先与祖前辈交代清楚,也好能还我朋友一个公道。” 祖崇山疑惑:“什么事情?” 姜云卿朝着那边扬声道: “贝柏。” 那边贝柏一直与凌秦等人站在雷鸣他们身后,此时听到姜云卿叫他,知晓姜云卿想要做什么后,直接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祖崇山望着贝柏疑惑道:“这是……” 姜云卿说道:“他叫贝柏,是曦城贝家的人,也是贵宗这位弟子贝旭东的亲堂弟。” 祖崇山闻言皱眉,贝旭东的堂弟?和他们梵天宗有什么关系? 姜云卿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问道:“祖前辈,贝旭东的天赋一般,按理说是没资格进入梵天宗的,能成为贵宗弟子想必别有机缘。” “不知道祖前辈是否还记得,贝旭东是如何进的你们宗门?” 第4481章 前尘(二) 祖崇山紧紧皱眉,他当然记得。 当年门内七长老与人同入秘境之时得到一异宝,谁想却被人追杀重伤垂死,后来七长老险死还生回到宗门之后,就告知他们有人在曦城救过他性命。 七长老说那人天赋虽然不算很好,可是秉性纯良,且有一颗稚子之心。 他本想收入门下,奈何伤势太重命不久矣,所以便将自己的身份玉牌送给了那孩子,央求宗门之内,说将来若有人拿着他的玉牌来宗门,还请宗门里的人帮忙照应一二,替他还了这份恩情,将其收入门下。 七长老伤势太重,只寥寥说了几句,然后就殒命当场。 时隔一年以后,贝旭东便手持七长老的玉牌找上门来,还将当日救七长老的事情说的八九不离十。 七长老与宗门之中许多人关系都不错,而他寻回的那件异宝更对梵天宗有大用,可以说是对宗门有极大的贡献,所以祖崇山便遵守当初答应七长老的事情。 哪怕贝旭东天赋不佳,却依旧将其收入宗门,挂名在七长老门下,而平日教导之事则是其他长老负责。 而且看在逝去的七长老的份上,宗门内无论是其他长老还是弟子,对他也多有照拂。 贝旭东的天赋比不上宗内其他弟子,可在为人处事、人际来往上面却远胜于宗内之人,且他还有一些经商的天赋,所以这几年祖崇山便将他调去了外门,主管宗门内的一些对外之事。 祖崇山对于贝旭东的印象极深,可是听着姜云卿的话后,他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 他看了眼贝旭东,又看了眼贝柏之后,凝声道: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姜云卿直接道:“贝旭东的天赋根本不足以进入宗门,他之所以能够成为贵宗弟子,全因为贵宗一位长老留下的玉牌。” “可是那枚玉牌却并非是他的,而是他堂弟贝柏所有。” “当初贵宗长老伤重垂死之际,是贝柏救了他,也是他精心照料多日,贝旭东不过是强夺了玉佩冒充了贝柏,夺了他这份机缘,欺瞒了贵宗。” “你说谎!!” 贝旭东在听到姜云卿叫出贝柏姓名之时,就已经心慌意乱,而当看到贝柏出现在眼前,甚至姜云卿还说出当年之事后,他整个人慌得不行,急声说道, “宗主,你别听她胡说,是我救了师父,那玉牌也是师父亲手交给我的!” 贝旭东抬头看向贝柏,红着眼说道, “贝柏是我二叔的儿子,当初他父母意外早逝,我爹娘见他可怜便好心收留,想要将他养育成人,也算是成全了与我二叔的兄弟情义。” “可谁知道贝柏贪心不足,得知我得了入梵天宗的机会之后,想要强夺我玉牌,更对我起了杀心。” “我爹察觉不对将他擒获之后,他便以死去的二叔求饶,我爹心有不忍想要放过他时,他却趁我爹松懈之时害了我娘性命之后逃出族中,这些年从不敢在族中露面……” 第4482章 争辩(一) “宗主,是贝柏忘恩负义弑杀同族至亲,你被被他给骗了!” 贝柏听着贝旭东眼都不眨的说出和之前贝忠坪所说的一模一样的话来时,满是嘲讽的说道: “我之前还当你爹胡说八道,没想到你们还对过说词。” “你和你爹还真是一模一样,哪怕到了这般地步,居然还想着颠倒黑白,将当年之事嫁祸在我身上?” 他扭头对着祖崇山,还有那些满是惊愕的梵天宗的人说道, “当年贵宗长老被人追杀,重伤垂危之时,被我在曦城郊外遇到。” “我不忍见他殒命,便将他带到城郊一处猎户林棚之中修养。” “当时他伤势极重,我照顾他整整三日,他方才醒来,醒过来之后我原是想要带他回城,可是他却说他命不久矣,有要事须得立刻返回宗门,然后送给我了一枚玉牌。” “那人告诉我说,只要我能够在二十岁之前踏足先天,便带着这玉牌前往梵天宗。” “届时会有人收我入宗门,教导我修炼之事。” 贝柏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后,又将贝旭东父子如何觊觎玉牌,一面安抚于他,一面朝着他下药,后来强夺玉牌被他趁乱逃走的经过也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等到说完之后,贝柏才说道: “当年是我年少,不知防人之心,也没料到他们父子为着利益会罔顾亲情,轻信他们,结果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我逃出族中之后险死还生,才堪堪活了下来。” “这件事情本已经时过境迁,若只是宗门名额,我也懒得与他计较,可是事关我爹娘枉死之仇,又有当年他们迫害我险些要我性命之怨,我不得不寻贝旭东父子讨回公道。” “而且那玉牌毕竟是梵天宗之物,而你们也因为那玉牌才收了贝旭东入了宗门,所以哪怕没有恶灵之事,我原本也是打算来梵天宗一趟,将此事告知诸位。” 梵天宗的人闻言都是脸色微变,纷纷看向贝旭东。 祖崇山沉着眼:“他说的可是真的?” 贝旭东心神大乱,狡辩道: “宗主,不是这样的。” “是我遇到师父将他救起,那玉牌也是师父感念我相救之恩,才亲手交给我,让我能入宗门的。” 祖崇山:“那他为何知晓此事?” “贝柏他……他……” 贝旭东眼珠急转,强辩道,“他是从我这里知道了经过,想要诓骗你们,是我当年没有防备于他,被他知晓了我和师父相遇的经过……” 贝柏冷声道:“谁说谎谁心里清楚,你敢以神魂对着天地起誓,当年是你救人而不是我?” 贝旭东顿时噎住,他心中有鬼,又怎敢起天地誓言? 姜云卿见状勾勾嘴角,抬头对着祖崇山说道: “祖前辈,贝旭东的父亲贝忠坪与他一样,被恶灵侵蚀神魂已灭。” “贝忠坪死前我们已经查清当年之事,且有贝氏族人以及凌秦等人作证,当年乃是他们父子二人觊觎梵天宗弟子名额,谋夺贝柏之物,欲害他性命。” 第4483章 争辩(二) “除此之外,恶灵之物之所以生长,皆是以邪念为食,且心性越是卑劣歹毒之人,手中沾染人命血债越多之人,恶灵便会成长的越为厉害。” “贝旭东体内的恶灵与神魂已经融合,若非他手中沾染孽债,又何至如此?” 姜云卿说完之后,淡声道, “若是诸位不信,可将他神魂取出搜魂即可,届时便知道真假。” 祖崇山等人听着姜云卿的话,再看着脸色惨白满眼惊慌的贝旭东,几乎下意识的就偏向了贝柏所说才是真言。 若非心中有鬼,贝旭东为何不敢发下天地誓言? 若不是他心虚,他又何至于这般慌乱很害怕? 祖崇山几人细想起来,其实这件事情未必没有漏洞。 七长老虽然死了十余年,可是他们却还记得他的秉性。 他们记得当年七长老死前曾经说过,他看重的弟子心性纯良,虽然天赋不佳却有一颗稚子之心,而且万物不萦于心,是个禀直坚毅的好孩子。 这种人就算是天赋不好,也是不错的修炼苗子。 若是能入的宗门,寻得机缘,将来前程未必会差。 可是贝旭东入得梵天宗十余年,除却刚开始那一两年修为有所增长之外,这么多年却一直停留在先天后境再无增长,虽然附和天赋不佳这一点,可其他的秉性却没一样附和。 贝旭东对于凡尘俗世极为留恋。 他这些年混迹宗门,与四方交好,对于身外之物更是极为看重,且他入得宗门多年,也一直仗着宗门弟子的身份替曦城族人谋利。 以前他们只觉得他灵通善于交际,又看在七长老的份上未曾细究。 可如今想来。 这份过于圆滑,毫无坚持可言的性子,当年怎么可能入得了性子严肃的七长老的眼的? …… 贝旭东眼见着几人面露怀疑,急声道:“宗主,长老,你们别信他们,是他们说谎……” “既然你说是他们说谎,那你便发下天地誓言,我们便信你!” 那位三长老冷声道。 贝旭东嘴唇开阖之时,微颤着不敢说话。 另外一位稍微年轻的梵天宗长老站在一旁说道:“其实不发天地誓言也行。” “既然你说你当初救下了老七,从而得了他手中玉牌,那想必你是见过老七的容貌的,那不如你便以灵力将他的容貌绘制下来,我想这点应该不难吧?” 贝旭东脸色惨白,张嘴想要说话。 那位长老就率先断了他的后路:“修者记忆力极强,过目不忘也不算奇怪。” “你可别告诉我们,过去了十余年,你连给予你机遇让你得以入宗门的师父的容貌,都记不清楚了。” 贝旭东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当年贝柏救了那位七长老之后,就一直留在城外,连城门都未曾进过。 那位七长老直接留下玉牌之后,就返回了梵天宗,然后伤势过重死去,而贝旭东不过是从贝柏口中知晓了一些他救人的经过,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位七长老。 第4484章 你该求的不是我! 后来贝旭东服用破云丹踏足先天,拿着那玉牌入了梵天宗后,发现自己天赋远不如门内其他弟子,而且修为也增长极慢。 可是每一次只要他满脸愧疚或是难受,提起那个死去的七长老时。 无论是门内的弟子还是长老都会对他格外宽容,甚至多番照拂于他。 贝旭东早习惯了利用死去的七长老的名声,替自己谋利,可是他却真的未曾想过去了解一下那位七长老的生平。 甚至旁人提起七长老时,他因为怕被人察觉玉牌并非是七长老给他的,每次都借口推脱敷衍过去,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在他面前提起那人。 贝旭东入梵天宗十余年,顶多也只是祭过七长老的灵位,却从不曾见过他的容貌,更不曾见过他留下的画像之物。 他又怎能知道那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三长老眸色微冷:“怎么,你靠着你师父在宗内肆意多年,得诸人照拂,却连他的容貌都记不住了?” “我……我……” 贝旭东被一群人盯着时,额上冷汗直冒,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贝柏见状嘲讽说道: “当年我救了那位长老之后,他便直接离开,未曾与其他人接触。” “贝旭东从未曾见过那位前辈的容貌,又是虚情假意之人,这么多年恐怕连拜祭都未曾真心过,又怎能知晓他长什么模样。” 他说话之间,指尖凝聚着灵力,照着记忆之中的模样快速凭空画了起来。 不过片刻之后,虚空之中便出现一道灵力绘制出来的人影。 那人身形狼狈,身上穿着浅蓝色袍子,腰间挂着五色铜铃,旁边还有一块玉牌,虽然容貌有些模糊,可是无论祖崇山还是梵天宗其他人,都是一眼认出来,那的确是七长老的模样。 那五色铜铃,乃是七长老的本命灵器。 当年七长老身亡之后,便被放回了宗内的藏宝阁中,这么多年都未曾再有人启用过。 贝柏从没入过梵天宗,而宗内许多弟子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五色铜铃的主人,若非他当年见过七长老,是断然不可能知晓这东西是七长老所有。 祖崇山自觉的自己居然被个小辈诓骗至此,他脸上满是冷厉之色,挥手便一掌朝着贝旭东打了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七长老属意之人,混入我梵天宗内?!” 贝旭东不过是先天后境,又哪能经得住破虚巅峰强者带着怒气的一击。 他只觉得浑身筋骨都碎裂开来,气海破损之时,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 三长老也是开口怒声道:“我就觉得奇怪,当年老七那般刚肃,怎么会找回来个这般圆滑的弟子,入宗十余年依旧还是先天之境,感情居然是个冒牌货!” “亏你这些年还打着老七的名义在宗内行走,占尽了便宜,你简直该死!!” 贝旭东直面几人怒气之时,只觉得自己仿佛随时都会被他们碾碎,他吓得心神俱颤,伏在地上哀求出声。 第4485章 恩怨即了,贝柏顿悟(一) 贝旭东一边哭着一边磕头。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太过向往梵天宗,所以才会行差踏错顶替了贝柏。” “宗主,求您饶了我……” 祖崇山一挥袖:“你该求的不是我!” 他对着贝柏说道, “当年既是他加害于你,夺了你机缘,今日便由你自己与他了结恩怨,是生是死全凭你心意!” “多谢前辈。” 贝柏原本还担心梵天宗的人若是护着贝旭东,他想要杀了他还得与梵天宗起了争执,可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 他朝着祖崇山一拱手后,便直接走到贝旭东身前,挥手之间骨鞭便出现在手中。 “阿柏,弟弟……我是你亲堂哥,你饶了我……” 贝旭东对着贝柏时哭求, “当年我也年少,这些事情都是我爹做的。” “是他嫉妒你爹娘,是他觊觎你得了梵天宗名额,想要夺取玉牌,是他做的……你饶了我……” “啊!!!” 贝柏挥手直接,骨鞭带着无边威力直接落在贝旭东身上,直接将他身体鞭笞开来。 “你怕是忘记了,当年你拿着玉牌满心欢心,让贝忠坪将我斩草除根,免得坏了你入宗门的好事的时候,我还清醒着。” 他手中灵力爆涌之下,那骨鞭陡然变长,犹如利刃一般直接当头朝着贝旭东落下。 贝旭东睁大了眼,甚至还来不及惨叫,身体就彻底被那骨鞭之上带着的灵力碾碎,生机直接断绝。 而在他身体湮灭的同时,一团黑雾则是裹着他神魂从他天灵之上逃了出来,转瞬就想朝着远处疾射。 “想走?” 姜云卿冷哼一声,精神念力瞬间化为大网,将逃走的神魂和恶灵抓了回来。 贝旭东的神魂落在姜云卿手中之后,疯狂挣扎,可被姜云卿紧紧握在手中半点逃脱不得。 他想张嘴求饶,想要让贝柏放过他。 可还没等他张嘴,就感觉到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涌入他神魂之内。 只见姜云卿用力一握。 那神魂连带着里面纠缠愈深的黑雾一起发出一声惨叫之后,便犹如爆裂开的雾气一般,瞬间消散在她掌心之中,然后被涅火之力灼烧干净。 …… 之前那只化形的恶灵被姜云卿抓住之后,虽然被困缚在涅火金莲之中,可却依旧能够看到外间情形。 它原本还在想着怎么逃走,心中更是算计着寻到机会之后,定要吞了姜云卿的神魂,以报今日之仇,可是转瞬之间看到姜云卿轻而易举就碾灭了一只几乎已经快要化形的“同伴”之后。 它瞬间害怕起来,身上黑雾涌动之下,在涅火金莲之中缩成了一团。 这个人类…… 好可怕。 …… 贝旭东死后,贝柏脸上神色变幻不断,心中却是猛的一轻。 就像是有什么一直以来困缚着他的桎梏从体内消失,他整个人变得通透起来,一股玄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之后,身遭的灵力也是翻涌不止。 “咦?” 卜红叶惊讶,“他这是,突破了?” 夏侯璞摇摇头:“不是突破,应该是顿悟了。” 第4486章 恩怨即了,贝柏顿悟(二) 夏侯璞之前就听自己的儿子夏侯仪说起过贝柏的事情,也听闻过他在沧澜境里试练塔中的表现。 他望着贝柏之时眼中带着欣赏之色,开口说道, “这小子与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同,自小经历磨难,险死还生才能走到今日。” “他心性坚毅,修为也不差,先前一直困缚着的怕就是这一桩前尘旧怨。” “如今怨恨已清,心魔已解,这次顿悟之后,必定会让他心境更上一层楼。” “等到梵天宗的事情解决完去了流明宗后,在那灵虹草晋升之时,只要他能够顺利领悟规则之力,踏足破虚甚至更高境界都不是难事。” “这小子的前景,恐怕不会比姜云卿和君璟墨差多少。” 姜云卿和君璟墨是机缘、造化、运道,各方面原因才有今日,而且他们也先天因为有帝王之气滋养,在很多方便都远胜于东圣这些修炼之人。 而贝柏虽然不如他们,可有时候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心性之上能够弥补很多东西。 比起他们家中的这些孩子,如同贝柏这种“野生”成长起来的强者,前途显然要更加光明,也更有希望走的更远。 夏侯璞有些羡慕,也在想他们这些年这般照顾家中的孩子是不是做错了,也许让他们如同贝柏这般经历磨炼“野生野长”起来,对于他们将来更好。 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是若真叫他放任不管。 别说夏侯璞,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舍不得。 祖崇山也同样感觉到了贝柏身上的变化,他望着贝柏时眼中划过抹深思,心中也升起些念头来,只是眼下周围人太多,而且恶灵的事情还没解决干净,他只能暂且将心思压了下来。 众人谁也没有打扰贝柏,也不知道他这场顿悟会持续多久。 耿楚溺上前,在贝柏身边布下一道阵法护着他,让奚佑几人在旁守着之后。 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先行朝着梵天宗的大殿走去。 入得大殿之后,众人各自落座。 等着沉吟了片刻,祖崇山才开口:“今日之事麻烦诸位了,若非是你们将此事揭出,恐怕我梵天宗当真会就此毁于一旦,甚至还会牵连到其他人,危及整个东圣。” 这些恶灵出现的莫名其妙,甚至在宗内多年都未曾被人察觉,而且感染性极强。 短短数年之间,就接连毁了三个破虚境强者,以及那么多的弟子。 如果不是雷鸣他们今夜将此事揭穿,甚至将那些恶灵清除,长此以往下去,整个梵天宗内的人都会成为那些恶灵的寄体。 而等到平梵天宗内弟子神魂被吞噬殆尽之后,这些恶灵便会朝外扩散。 那他们梵天宗就成为整个东圣的罪人了。 其他人瞧见祖崇山满是疲惫的模样,都是极为理解。 若今日梵天宗所经历的事情,换成是他们的宗门或则是族内,恐怕不会比祖崇山好到哪里去。 夏侯璞开口:“你也不必自责,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 第4487章 追溯 卜红叶也是点点头说道:“夏侯说的对,你别多想。” “这恶灵并非寻常之物,若非我们几家的小辈意外在曦城发现踪迹,恐怕到现在都没人察觉到这些东西的存在。” “而且往好处去想,经历过这一遭后,梵天宗内虽有损伤,可势力折损只是一时的,却也趁此机会将其中怀有异心,品行不端之人全部剔除。” “等到下面的弟子修为起来之后,这一些损失都能弥补过来,而梵天宗的将来也只会更好。” 祖崇山听着卜红叶的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是啊,正如卜红叶所说。 这次的事情虽是灾难,可对于梵天宗来说也未必全是坏事。 若朝着好的方面去想,剔除了那些品行不好之人,留下的皆是心向宗门的,只要有足够的凝聚力,甚至大家一起努力,梵天宗的困境也只是一时的。 祖崇山想到这里,心里好受了一些。 凌家老祖坐在一旁,等几人话音落下之后,才开口说道,“这恶灵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雷鸣皱眉:“之前焱阳说过,只有化形的恶灵才能生出新的‘种子’,从而寄居在其他人体内,让恶灵繁殖扩散开来。” “梵天宗内只有祖海业体内的恶灵已经化形,也就是说,这只恶灵应该便是这所有恶灵之中的母体。” “祖宗主,祖海业他们这些年内可去过恶魂渊?” 祖崇山没有隐瞒,开口说道: “近几年海业一直都留在宗内,极少外出,我曾问过他,他只说是想要尝试看破境界。” “至于再往前,就只有十几年前时,他曾经我一起去过一次恶魂渊,加固恶魂渊封印。” “可是当时从恶魂渊出来时,他身上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且恶魂渊的封印一直完好,那边也都有人看守。”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何处招惹到这些东西的。” 雷鸣闻言皱眉,想了想问道:“当初你们前往恶魂渊时,是一直都在一起?还是中途有分开过?” “他从恶魂渊回来之后,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 祖崇山闻言仔细想了想那次前往恶魂渊的事情之后,摇摇头说道:“我和海业被是同胞兄弟,行事之时也大多都在一起。” “那次前往恶魂渊加固封印的时候,因为渊内瘴气有增长之势,所以我们几乎都在一起……” 他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一怔, “倒也有分开过,就是加固封印之时,我们两不在同一个方位,可满打满算下来顶多也只有一个多时辰而已,后来直到离开恶魂渊附近时都未曾在分开过。” 祖崇山说完之后,抬头看向几人, “可是当时海业回来时没有任何异常,旁边也还有好些人在场,有碧羽宗的连临,石家的石康廷,就连青禾大人也在附近。” “若真有恶灵趁着封印松懈之时出现在外界,甚至附身在海业的身上,青禾大人不可能察觉不了的。” 第4488章 青禾大人 焱阳一直跟在姜云卿身旁,突然开口,“等等,你说青禾?哪个青禾?” “就是镇守圣城的青禾大人。”祖崇山说道。 焱阳脸色微变:“他叫什么?” 祖崇山微怔:“就叫青禾啊,我们从知道他起,外间诸人都称呼他为青禾大人,惯穿一身青衣,和白老一起镇守圣城,修为卓绝……” 焱阳刚开始听到祖崇山的话后,还以为自己想多了,那“青禾”不过是同名罢了,可当听到后面那话时,顿时道:“你说他爱穿青衣?是不是还带着把灵玉萧?” 祖崇山疑惑:“你知道他?” “我他妈……” 焱阳听到祖崇山肯定的答复后,脸色格外的精彩,脱口而出:“李青禾居然还活着?!” 祖崇山神色微怔:“什么李青禾?” 雷鸣却是脸色瞬变。 旁人不知道青禾的姓氏,他却是知道的,那青禾大人的俗世之名便是姓李。 可是焱阳当年遭封印之后就一直流落在外,后来更被困在西芜千余年,直到最近才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祖崇山口中的“青禾大人”,和“白老”一样,正是一直镇守圣城守护灵枢山的那二位强者之一,哪怕如雷鸣如今境界也不是二人对手,甚至面对他们之时依旧探不出他们深浅。 可是按道理,焱阳应该是没有见过那两人的,他怎么会知道青禾的名讳? 雷鸣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李青禾?” 焱阳满脸的一言难尽。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年焱翎和林鼎未出事前,李青禾就已经存在,而且他是当初东圣之上踏足域主后境的强者之一,却是个胆小怕事的,平日里瞧着风流倜傥,拿着根玉箫什么热闹都凑。 可遇着大事儿时,却是能躲则躲,能避则壁,当年还被林鼎揪着衣领狠揍过一顿。 三千年前东圣那些人围攻林鼎之时,李青禾未曾露面,幸免于难,可是当年东圣之上留下来的那些强者,后来不是也已经随着灵脉耗尽,修为溃散之后彻底羽化了吗? 李青禾怎么可能还活着? 如果镇守圣城灵枢山的那个老家伙真的是李青禾,那他岂不是已经活了三千余年?! 焱阳紧紧皱眉:“那老家伙怎么可能还活着?!” 雷鸣几人都是知道焱阳来历的,甚至知晓他是试炼塔中血灵王化形,此时听到他的话后,几人都是心中一跳,能被焱阳叫做老家伙的,而且还能被他知晓的。 除非是…… 当年和焱翎以及林鼎同时期的人。 几人都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青禾大人跟白老的修为一直高深莫测,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厉害,只是曾经有破虚境巅峰强者试图挑衅圣城之时,被他们一击毙命。 而当时同时死于他们手中的,还有三个破虚境巅峰之人。 他们这些人中,哪怕是年岁最高的凌家老祖,当年踏入修炼之途时,圣城以及那二位“大人”就已经存在,可是他们都只以为那两位是因为有特殊的手段才能延续寿限。 第4489章 噬魂花 可谁也没想到,那二位会是跟焱翎以及林鼎是同一个时期的人。 如果真是的话,那两人修为绝不是破虚,甚至恐怕也不止域主境界,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会活了这么多年,一直到现在都未曾见到半点衰败的迹象? 雷鸣心中也是有些混乱,连他也没有想过,李青禾会是这般人物。 连李青禾都是如此,那跟他一起的白老恐怕身份也不简单。 那他们这么多年为何隐瞒身份,从不曾对外直言,而且他们应该也知晓当年磐云海上那场大战的真相,可为何他们从未曾提及过此事,甚至在他们百般寻求突破之时,从未提点半句? 他们知不知道灵山结界的事情? 他们是不是瞒着什么隐秘之事? 雷鸣心中一瞬间想了很多,几乎有些忍不住想要立刻返回圣城,去找李青禾他们问清楚,可他却知道眼下不是时候,而且焱阳一席话也犹如石子砸进湖水之中,让得湖面再难以平静。 雷鸣压下心中的杂思,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稍后再说,先把恶灵的事情解决干净。” “焱阳,你有没有办法查清楚恶灵的来源?” 焱阳心中虽然奇怪李青禾为什么活下来,也准备稍后想办法去见见那个老东西,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眼下先把跟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焱阳点点头说道:“这个简单,那只恶灵已经化形,也通了灵智,想知道它从哪里来,直接问它就行。” 对哦。 几人都是恍然,他们怎么把那只恶灵给忘了。 姜云卿连忙将那只化形的恶灵从涅火金莲里拉了出来,就见它翻腾不止。 姜云卿问及它来源的时候,那恶灵刚开始还不愿意回答,直到后来被姜云卿以精神念力凝聚的利刃戳了几下,这才认怂。 “我以前是在恶魂渊里的,当时虽然衍生出来了一些灵智,可是恶魂渊四周都被封印,且里面怨气、瘴气太浓,里头的灵类根本就没有机会化形。” “后来有一天,恶魂渊的封印松动了一些。” “那个人类私入恶魂渊采集噬魂花,而且他神魂之中的恶念气息太香了,我就趁机附着在他身上,钻入了他神魂之中,跟着他出来。” 噬魂花…… 众人闻言都是面露异色。 这东西他们都是知道的,只生长在极恶之地,能够“净化”人的思想,以特殊的手段洗去人的记忆之后,灌注一段新的记忆进去,甚至让被“替换”了记忆的人毫无察觉。 这东西的能力其实挺厉害,可是却只能用于未曾修炼的凡人身上。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如同鸡肋,再加上其只生长在恶魂渊的瘴气之中,根本就没有人会冒险前去摘取。 祖海业要噬魂花做什么? 竟然还为此招惹了恶灵? 祖崇山听到“噬魂花”三字之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低声道: “难道是她……不可能……” 他声音极小,旁边几人都未曾留意。 第4490章 敢撒谎,让你灰飞烟灭! 那边恶灵继续说道:“我跟着这人类出来之后,他就把噬魂花喂给了一个女人,然后篡改了那人的记忆,自己顶替了那女人曾经的夫君,与那人一起生活。” “这人类欲念之心太重,甚至因情爱生出孽债,而他身上的那些气息太适合滋养恶灵。” “我一直留在他神魂之中,吸收恶念成长,只是他修为太高,后来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以神魂为牢笼将我困缚其中,甚至一度想要将我封印或者是将我驱逐出去。” “我原本一直躲在他神魂之中,奈何不了他,而且随着他修为增长,也不知道打哪里学来了一套封印之法,渐渐消磨着我体内积攒的恶灵之气。” “我日渐衰弱,还以为会被他弄死,可谁想到五年前时,那个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清醒过来,自爆神魂之后烟消云散了。” “他被自爆所伤,又心神大恸之下险些走火入魔,神魂也陷入虚弱之中,那一直封印我的东西松开之后,我才趁机占了他神魂,将他彻底吞噬。” “你!!” 祖崇山满目狰狞,扬手便想朝着恶灵攻去。 恶灵连忙朝着姜云卿身旁一躲,“你这么动怒干什么。” “是他自己不想活了,这才放开了那封印让我得以占据神魂,而他也是主动被我吞噬的,要不然以我当时还未曾化形的能力,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祖崇山闻言身形发抖,又气又怒又伤心,半晌才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他……他怎么这么糊涂!!” 那恶灵漂浮起来,黑雾涌动之间满是恶念的说道,“他可不糊涂,他当初灭了那女人全家,又与她‘恩爱’了近十年,那女人也就是到死前才想起一切,他也该知足了。” “不过说起来,能为着个女人堕入魔道,他神魂里情欲爱念的味道可真的是太香了,我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他神魂气息更诱人的呢……” “闭嘴!” 姜云卿见那恶灵越说越过,言语之间恶意满满,而对面的祖崇山听着它的话后脸色越发惨白。 她低喝了一声之后,抬手一巴掌就扇在恶灵脑袋上,手中的精神念力直接将它打的差点原地炸裂。 “嗷!” 恶灵低叫了一声,连忙闭嘴。 姜云卿伸手拎着它后,看向脸色乍青乍红的祖崇山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哪怕这恶灵只有寥寥数语,可却也足够让姜云卿知道,那祖海业当初所做的事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强占人妻,以噬魂花篡改记忆,杀尽人亲族…… 贪欲爱恋狠辣人命,他几乎样样沾上,难怪初生的恶灵会缠上他,让得他落到如今的地步。 姜云卿沉默了片刻,才看向恶灵说道: “当年只有你自己出来,还是还有其他的恶灵趁机出了恶魂渊?” 她说完见恶灵眼珠子直转,冷声道, “你要是敢撒谎,我就直接搜你的魂,将你的本源灵性掏出来,让你灰飞烟灭!” 第4491章 母夜叉 恶灵浑身一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类简直就是个母夜叉。 它在姜云卿手中吃了好几次的亏,根本就斗不赢她,而且它也感觉得到,这个人类说的不是假的。 它要是不说实话,她当真敢抢了它的本源灵性弄死它。 那恶灵连忙说道:“没有了,当时就只有我。” “真的?” “真的,我发誓!” 恶灵学着人类一样,竖起三根指头说道,“恶魂渊内瘴气虽多,可是想要衍生灵智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没有灵智的瘴气只能影响人心智,根本无法寄居神魂,也无法借机躲避恶魂渊外的封印。” 换句话说,哪怕是同样的恶灵之气。 没有衍生出神智的,根本入不了神魂,就已经惊动了那些俯身之人,甚至被人察觉,要么被封印隔绝在恶魂渊内,要么就是被那些人类直接清除。 那可能还留到今日? 姜云卿微眯着眼看着那恶灵以本源灵性发誓之后,又见它说的信誓旦旦,这才信了它。 君璟墨在旁问道:“这些年你吞噬了祖海业的神魂之后,除了将恶灵‘种子’留在梵天宗的这些人体内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寄体?” “没……” 那恶灵条件反射的就想说没有,可是抬头就见到姜云卿手中那道赤红光芒,它连忙改口, “有几个……不是,几十个……呃,百来个……” 眼见着姜云卿脸上隐有不耐,那攻击随时都会落在它身上,它连忙说道,“我也不记得有多少了,反正都是跟这人类有来往的人,不过我能感应得到,它们都还没化形。” “你能感应到那些气息?” “能。” 恶灵连忙点头,“我还没化形之前,是没太多记忆的,虽然不记得那些带走种子的都是什么人,可只要让我靠近它们一定范围之内,我就能将它们找出来。” 姜云卿又问了几个问题,见那恶灵老老实实的全部交代了之后,这才将它用精神念力一捆,完全无视了它“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眼神,将那恶灵扔回了涅火金莲之中。 “师父,这恶灵化形已有五年,这么长时间里与祖海业接触过的人不计其数,想要找出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办到的事情。” 祖海业身为梵天宗的长老,又是破虚巅峰强者。 平日里虽然会闭关,可但凡出关之时或者是遇到一些大事也几乎都会参加,而这么多年里所接触的人谁知道有多少。 他们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去找,谁能知道会不会漏掉了哪些人? 至于叫这些人自投罗网,那就更没希望了。 恶灵附体之后,未曾开始吞噬神魂之时,谁都觉察不到。 而如同祖海业这般修为之人察觉之时,恶灵也已经和神魂融合,哪怕能够想办法遏制恶灵成长护住自身,可是那些人在知道他们在四处搜查恶灵之后,也绝不可能送上门来。 毕竟恶灵与神魂融合之后,一旦恶灵被清除,神魂也会烟消云散,无论修为有多高都难以幸免。 第4492章 笨办法(一) 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只是身死尚且还有机会复活,如同焱翎那般将神魂寄存在他处寻找机会,或是以特殊的办法修炼神魂,依旧能够保留神智,达到“不灭”。 可神魂一旦毁了,就是彻底灰飞烟灭。 谁都不想死,哪怕知道恶灵会对自己不利,有朝一日会吞噬神魂。 可能活一时是一时,且如同祖海业一般修为卓绝之人,若是在察觉恶灵之后,也能以特殊手段封印。 哪怕被影响了心性,他们也不会立时去死。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逆天而行的修者,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们都不会主动露面,甚至极有可能在知晓他们追查恶灵之事时隐蔽甚至逃离。 可是若任由他们在外,等到他们有朝一日遏制不住体内的恶灵,或者是像祖海业那般出了“意外”,被恶灵成长起来吞噬了神魂,取而代之。 那再想将他们找出来就难了。 …… 雷鸣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闻言颇觉头疼。 凌家老祖说道:“这恶灵没办法单独驱逐,必须将这些人全部找出来,才能以绝后患。” 唐家那位老妇人说道:“道理人人都懂,可是要怎么去找?” 总不能挨个挨个去问吧? 夏侯璞也是皱眉:“说起来祖海业与那些人来往,神魂之中应该留有记忆,那恶灵会不会知晓?” “你蠢啊?” 卜红叶翻了个白眼,“你刚才没听那恶灵说吗。” “他未曾化形吞噬祖海业神魂之前,对于那些记忆都不知晓,也不记得那些‘种子’都给了谁,它哪能知道当初都有哪些人跟祖海业来往过?” 没了那些小辈在后,几人相处起来越发闲适,而且没人端着之后,倒是没了在外时的架子。 夏侯璞被卜红叶怼了一句之后,瞪了她一眼:“那你说怎么办,连那恶灵都不知道,咱们总不能满东圣的去找这些人吧?” “也不是不可以。”旁边雷鸣突然开口。 “啊?”夏侯璞惊愕,扭头看向雷鸣,“你不是吧,你还真打算满东圣的去找他们?” “祖海业这恶灵染上也有好些年了,这些年来往的人不计其数,那恶灵‘种子’更是不知道落在哪些人身上,你要是一个个的去找,那得花费多少时间?” 雷鸣开口说道:“其实也要不了多久。” “你们或许未曾留意,那恶灵‘种子’想要寄居在旁人身上,甚至融入其神魂之中,不是接触一下就能行的。” “到现在为止咱们见到的这些人,几乎都是曾经在梵天宗内待过数日,或者一直留在梵天宗内,平日里也能和祖海业见面多次之人。” 先不说梵天宗内的这些弟子,之前动手之时雷鸣曾经留意,祖海业出事时神色最激动的便是后来被揪出感染了恶灵气息的人,且他曾经来过梵天宗,也知晓这些弟子身上服饰所代表不同长老膝下徒弟的身份。 那些被擒出来的弟子之中,有八成几乎都身穿青衣,这些年几乎都是祖海业那峰的弟子。 第4493章 笨办法(二) 这些弟子本就长居梵天宗山门之内,和祖海业多有接触的机会,而那两位神魂消散的破虚境强者据闻与祖海业关系也是极为亲密。 至于曦城的那几人,君璟墨曾经说过他们之所以感染上恶灵,也是在探望贝旭东时,在梵天宗内待了好些时日。 如果真的只是接触一下,便会染上恶灵气息,那整个梵天宗内怕是早就已经没有完好之人了,就连祖崇山恐怕也难以幸免于难,所以这恶灵寻找寄体时也是有规律可循的。 既要与祖海业多有接触,又不能修为太高,否则容易被人察觉。 雷鸣解释了几句之后,才又继续说道: “祖海业的身份和修为在这里放着,这些年与他接触的人虽多,可是能与他来往且比较密切,甚至有机会染上恶灵的人,其实也就只有那些宗门世家的人。” “修为太低或是身份太低的一般接触不到他,这些人几乎都能够排除出来。” “退一万步就算真有寻常人接触到他,以我们的修为想要在整个东圣查探一遍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那恶化形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能够繁殖‘种子’寄居旁人体内的时间也不长。” “那恶灵就算不记得有多少人,可是对于它当初散出去的那些‘种子’数量却都是有数的。” “届时只要带着它在东圣各处走一圈,只要它靠近其他恶灵一定范围之后,便能感应到那些‘种子’的气息,将其收回或者是摧毁,而云卿届时也能够帮忙探查到一些被恶灵附着神魂之人。” 两厢交加之下,想要将散落在外的恶灵“种子”处置干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会麻烦一些而已。 可是跟任由恶灵扩散开来相比起来,这点麻烦无疑容易解决的多,也更能让人接受。 雷鸣说完之后抬头看向姜云卿说道, “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们先回宗门。” “花锦身上灵力暴动,虽然被封印在六阳鼎中却也不能太久,否则灵源受到影响之后,再想要进阶便难了。” “等回去宗门之后,我和门内几位长老先联手帮着花锦晋升,其他人留在宗门,你们二人就辛苦些,带着这恶灵随我在东圣各处走一遭。” “将这件事情彻底处理干净。” 雷鸣之前就感受过姜云卿的神念强度,不仅不比他弱,甚至还要强上他几分。 以她的神念,轻松便能笼罩一城,甚至探查方圆千里。 届时再加上那只化形的恶灵,哪怕一寸寸搜索东圣也不是难事,充其量就是费神一些而已。 雷鸣知道这个法子或许有些笨,可是想要彻底解决了恶灵的事情,不留后患,眼下就只能靠着这笨办法,将各地都巡视一遍,借着这恶灵将其他带有恶灵“种子”的人全部找出来。 虽然这样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想要将东圣走便也不是一天两天,或是一月两月的事情,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将恶灵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第4494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雷鸣说完之后,突然想起姜云卿他们要回西芜探望孩子的事情,脸上露出迟疑,正想着劝说姜云卿他们先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说。 可是还没等他多说,那边姜云卿和君璟墨就已经点头道。 “好。” 雷鸣抬眼:“那你们回西芜的事情……” “回去西芜随时都可以,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君璟墨太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且这恶灵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小事,他宁肯多留在东圣一段时间把这事处置干净,也不愿意留下后患。 君璟墨对着雷鸣说道,“我们来东圣两年,就算再多两年也无大碍,可是恶灵的事情耽搁不起。” “况且东圣、西芜本是一体,这云灵界万千生灵更是息息相关,若是让那些恶灵‘种子’化形之后蔓延开来,恐怕不等灵山结界破损便会迎来灭顶之灾。” “东圣麻烦,西芜又怎能幸免。” 与其到时候再来弥补,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所有危机全部灭杀在萌芽的状态。 否则东圣一旦完了,西芜又怎能自保,届时他们的亲人,儿女,朋友,又有谁能够保住性命? 姜云卿和君璟墨是同样的想法,她虽然思念清欢他们,可却也分得清轻重,她在旁开口附和道: “璟墨说的对,我们虽然想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 “况且花锦晋升之时,凌秦他们若领悟规则之力突破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我们答应了要带着他们一同去西芜,所以到时候让他们留在流明宗内修炼,我和璟墨带着这恶灵随师父去四处走一遭,等解决干净了恶灵之事后,我们再走。” 焱阳连忙在旁边插了一句:“走之前还要去趟圣城!” 他传音道, “云卿姐,我要去圣城,去见李青禾。” “如果他真的是当年那个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姜云卿恍惚想起方才焱阳提起李青禾时那惊疑的神色,况且如果圣城里的那位“青禾大人”,当真就是焱阳口中和林鼎他们同时期的那位李青禾的话。 他们的确是要去圣城走一遭,毕竟如果那位真的活了三千余年,有很多事情都解释不通。 姜云卿附和道:“焱阳说的是,还有圣城,到时还得师父领着我们去一趟。” 雷鸣也猜到焱阳他们去圣城是为着李青禾的事情,他心中也是疑惑,只是眼下人多眼杂不方便多说,他点点头答应下来:“好,等到此事解决完后,我带你们去。” 姜云卿扬唇,“谢谢师父。” 雷鸣安排好此事之后,才转头看向祖崇山说道:“外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安顿好你宗门之内,还有多留意一下之前染上过恶灵气息的那些弟子。” 虽说无论焱阳还是那化形的恶灵都说,那些“种子”一旦拔除之后,便不会再有后患。 可是这种东西他们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你让人盯着他们一些,若有什么异常及时通知我们。” 第4495章 邀请(一) 祖崇山也明白雷鸣的意思,况且就算雷鸣不说,他也会多留意那些人:“你放心,我知道。” 雷鸣看着遮掩不住疲惫之色的祖崇山,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你也不必太难受,梵天宗身为中三宗,底蕴仍在,就算困境也只是暂时的。” “之后若是有什么麻烦,你可以让人来流明宗寻我。” 雷鸣的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这不仅仅是代表了他自己,更代表了他身后的流明宗允诺梵天宗,会在一定范围之内庇护梵天宗,若这段时间有其他宗门趁着梵天宗失去三位强者,趁机想要寻他们麻烦,流明宗会帮助他们。 祖崇山脸色瞬间惊喜,连忙说道:“多谢。” …… 事情既然已经定了下来,众人便也没再多言。 祖崇山与他们说了会儿话后,就忙着去处置梵天宗内的乱子,带着一众长老安抚那些猜测不断惊慌的弟子,而雷鸣等人也没急着离开,而是打算等着贝柏顿悟结束之后再一起走。 梵天宗内的混乱很快就被安抚下来,而殿前的空地之上,贝柏盘坐在地上时,周围被阵法隔绝,谁都难以靠近。 雷鸣等人都是难得有时间看着晚辈修炼,而凌秦他们更是干脆,直接席地坐在贝柏周围,想着能不能“借”一下贝柏的顿悟,让他们也来一次说走就走的心境之旅。 贝柏这一次顿悟,足足五个时辰方才醒过来。 待他醒来之时,众人发现他整个人变化了许多,身上气质温和了不少,整个人气息也越发的圆融。 雷鸣等人看着贝柏之时,都是忍不住露出欣赏之色,更有几人瞧着贝柏未曾入得宗门,且身后没有长辈师承时,都是忍不住动了心思。 这可是板上钉钉的破虚强者,若是能收入门内…… 几人心思各异,却都压在心中未曾袒露出来,只想着寻个机会私底下问问贝柏,可愿意投入他们门下成为弟子,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口,祖崇山就先动了心思。 一行人打算离开的时候,祖崇山追了出来。 “贝柏。” 听到祖崇山叫他,贝柏停了下来,“祖前辈。” 祖崇山看着心境圆融之后,只差一步便能踏足破虚的贝柏,开口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单独与你说,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贝柏有些疑惑,不过沉吟了片刻,还是看向雷鸣他们。 雷鸣几人瞧着祖崇山那般殷切的模样,其实有些猜到了祖崇山想要做什么。 雷鸣说道:“我们先去山门之外,灵舟上等你。” “多谢前辈。” 贝柏告谢了一声之后,就见其他人陆续出了梵天宗宗门。 雷鸣挥手之间一艘灵舟出现在半空之上,而他们则是全部上了灵舟,留在了山门之外。 这边贝柏则是回头看着祖崇山,开口道:“祖前辈,此处已无外人,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祖崇山说道:“贝柏,你可愿入梵天宗?” 贝柏闻言微怔,没想到祖崇山留下他是为着这个。 第4496章 邀请(二) 贝柏疑惑:“祖前辈为何这么问?” 祖崇山开口说道:“当年你救了老七,本该遂了老七的意思进入梵天宗修炼,可是却阴差阳错被人夺了机会。” “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调查清楚,那贝旭东父子也最有应得,你也该回归宗门了。” 贝柏听着祖崇山的话后眉心微皱,开口道:“祖前辈,我此来梵天宗为的只是与贝旭东了却恩怨,至于宗门,我无意于此。” “为什么?” 祖崇山听着贝柏拒绝,连忙说道,“我知道你当年吃了很多苦,险死还生才有了今日,可我们也是被人蒙骗,否则当初我们定会将你带回来。” “你救了老七,便是于梵天宗有恩,且当年你既然接下玉牌,便也与老七有了师徒的缘分,你本该就是我们梵天宗的弟子的。” 见贝柏想要开口,他急声道: “你也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如今修为不低,也有望破虚,可是贝柏,修炼一途光靠天赋、勤奋是远远不够的,而你可曾见过有几个散修之人能够走到顶峰?” “只要你愿意进入梵天宗,宗门便能给你提供修炼的资源,甚至让你承继老七那一脉,待到破虚之后便是我梵天宗长老,而将来你修炼之上也不必再担心其他,这样难道不比你当散修好吗?” 祖崇山是真的想要留下贝柏。 他亲眼看到过他的修为,也见到他顿悟时的情况,而且贝柏不仅与雷鸣的弟子交好,就连隐世大族和玄月宗的弟子也与他十分亲近。 只要留下贝柏,梵天宗不仅白捡一个将来的破虚强者,补足祖海业他们死后的长老空缺,让梵天宗不至于元气大伤,又能替梵天宗保住与上三宗以及隐世大族那边的关系。 再加上祖崇山对于贝柏也有那么一丝愧疚之心,所以他为了留下贝柏不惜许以重利。 贝柏安静的听着祖崇山将话说完,甚至还有许诺给他的种种好处,他扬唇露出抹浅笑,摇摇头说道:“不必了。” “贝柏……” 祖崇山想要说话,贝柏就先行打断了他的话开口说道,“祖前辈不必多言。”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晓修炼一途背靠宗门远比散修要来的容易的多,但是我一个人自在惯了,受不了束缚,也担不起宗门长老的责任。” “而且当年我虽然救了贵宗七长老,与他有些有缘分拿到了玉牌。” “可是那玉牌既然被人夺走,且贵宗也未曾察觉将带着玉牌之人收入门内多年,为此照拂他亲族,就说明我与七长老的师徒缘分不够,与梵天宗也没有同门之缘。” “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 贝柏笑了笑道, “我与贝旭东父子恩怨已了,与梵天宗的缘分也早在十余年前就断了,无缘不必强求,所以多谢祖前辈好意,这宗门我就不入了。” 贝柏说完之后,抬手朝着祖崇山行了个礼, “祖前辈,雷鸣前辈他们还在等着我,我就先告辞了。” 第4497章 到底是不曾想到,还是未曾尽心? 贝柏拒绝的干脆利落,甚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离开。 眼看着他腾空而起,出了山门之后直接落在灵舟之上,与站在灵舟边缘的姜云卿他们笑着说话,祖崇山脸色寡淡了许多,嘴里轻叹了口气。 “宗主,你怎么不拦着他多劝一下?” 三长老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祖崇山旁边说道。 祖崇山摇摇头:“劝了也没用。” “宗主……” “你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吗。” 祖崇山对着三长老道,“他说了,他不愿意入梵天宗,也不愿意承当年救老七的人情。” 一句缘分已断,无缘不必强求,就彻底将他自己和梵天宗彻底划开。 贝柏不仅仅是拒绝了邀请他入宗门的事情,甚至于他连当初救老七的恩情都不想要,为着的就是怕他们借此纠缠,也不愿意与梵天宗再有任何牵扯。 祖崇山原本提起七长老,是为着想要借此劝说贝柏入宗门,可如今贝柏却拿同样的话来回绝了他。 见三长老心有不甘,祖崇山说道: “以他如今的修为,他不愿意入宗门,谁都难以强迫得了他。” 三长老闻言皱眉:“可是若是再劝劝,说不定他就愿意了,不行的话咱们再多给些好处……” “没用的。” 祖崇山说道,“能给他的好处,我都给了,但凡他有半点动心的痕迹,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而且你难道没听出来吗,他不愿意入宗门,不仅仅是因为他如今修为已高,没必要再依附宗门,且他与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的关系亲密,就算真想寻靠山,也大可加入他们,没必要退而求其次入梵天宗。” “也更因为他心中多少是有些怨怪,当年宗门之内未曾细查老七的事情。” 祖崇山叹口气, “他当年救了老七,不仅未曾得到半点回报,反而还为此惹来杀生之祸,而咱们不仅没有调查此事,反而还将贝旭东收入宗门,给予他们父子十余年荣光。” 当年的事情贝旭东父子有错,他们梵天宗又何尝无辜,一个失察之罪是免不了的。 三长老闻言低声道:“可是当年之事如何能怪得了我们,老七走的突然,留下的那些话更是不尽详细,谁能知晓贝家父子有那么大的胆子……” 祖崇山闻言摇摇头:“到底是不曾想到,还是未曾尽心?” 三长老:“……” 祖崇山轻叹了口气,“罢了,这事情本就是咱们理亏在先,他不怨恨梵天宗就算不错了,他不愿意入梵天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必强求。” 如贝柏如今的修为,若是心甘情愿入了梵天宗还好,自然是替宗门寻到一名前途无量的强者。 可若是心怀怨恨。 就算强行将他收入宗门之内,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三长老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他心中有些不甘心,可是也明白祖崇山说的是对的。 贝柏心思通透,怕是也看清楚了当年事情的内里,知晓这些之后不愿意入梵天宗也是正常。 第4498章 便宜他们了! 易地而处换成是他自己,他未必也会答应入梵天宗。 道理都懂,可他心中依旧还是不甘。 三长老怨怪不得贝柏,就不由有些恨上已经死掉的贝忠坪和贝旭东。 那该死的两父子,若是他们当年未曾做这恶事,未曾夺走贝柏玉牌,那进入宗门的就该是贝柏而不是一个废物,今日梵天宗也能多一位强者。 那可是破虚境啊…… 三长老只要一想起来他们捡了个废物,却白白错失了一个前途无量的破虚境强者,就气得想要吐血,心中对于贝旭东他们也越发的怨恨,甚至有些迁怒曦城那边的贝家。 三长老歇了让贝柏入宗门的心思后,咬牙说道:“宗主,贝旭东已死,那曦城那边……” 祖崇山他闻言说道:“当年给予他们的那些好处,全因贝旭东救过老七,且也是梵天宗弟子。” “如今既然不是了,就将那些东西全部收回来。” 不过他到底还是顾忌贝柏也是贝氏族人,想了想道, “就断了宗门与他们生意上的往来,往后不再借于他们人脉,也不准他们打着梵天宗的名义在外行事,其他的不必多做,也不许伤人。” “往后就全当未曾有过此事就行。” 三长老闻言有些不甘心,可是也明白祖崇山的顾忌,他甩了甩袖子说道,“便宜他们了!” 要是贝旭东父子还活着。 他非得将他们扒皮抽筋不可! …… 贝柏不知道他走后,祖崇山两人的对话,而且他也对祖崇山之前说的那些未曾放在心上。 倒不是他不喜欢有人白送资源,而是他一直都明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所得就要有所付出,而梵天宗提供给了他好处,将来他也势必要绑在梵天宗之上,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 这对于贝柏来说,并不划算。 贝柏上了灵舟之后,雷鸣几个长辈就去了船舱之中,而姜云卿他们这些小辈则都是喜欢热闹,直接留在在船舱外面,靠着灵舟横栏边,欣赏着下方不断掠过的风景。 梵天宗附近的景色极好,而东圣几乎一年四季气候宜人。 灵舟所过之处皆是绿荫葱葱,神念扫过时偶尔还能瞧见云层下方,那些在山林之中游窜的灵兽,以及所过一些小的村落、城池之中的繁华。 “雷前辈这灵舟可真好,速度快不说,还能屏蔽掉外间罡风,却不影响观景。” 唐瑜靠在横栏边上,羡慕说道, “我家的那艘灵舟,当初还是花了几十万灵晶买回去的呢,可是速度慢的要死,半点都比不上雷前辈这艘。” 凌秦闻言在旁笑道:“你也不看看你家的灵舟和雷鸣前辈这灵舟差了多少档次,你那几十万灵晶,连雷鸣前辈这灵舟的边角料都买不到。” 他们几家其实也都有灵舟,不过那些灵舟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寻常代步的工具罢了,有时候族中长辈若是疾行,灵舟的速度还比不上他们直接以修为腾挪。 第4499章 大家都穷,谁嘲讽谁呢?(一) 那灵舟大多数时间也就是没什么急事时,族中长辈撑场面用的,要不然就是给族中破虚境以下的弟子代步所用。 雷鸣这艘灵舟却完全不同。 这灵舟之上,上上下下所用的几乎全是绝品的炼器材料,不仅如此,这灵舟之上还让耿楚溺刻画了无数阵法,整个灵舟不仅能够代步,速度比寻常灵舟快上近十倍。 而且灵舟也能防御甚至攻击,寻常破虚境的人都未必能够破防。 这玩意儿别说是他们这些小辈了,就是他们族中和其他宗门的那些长辈也是眼红不已,甚至也有过想办法弄回来占为己有的心思。 只可惜,他们既打不过雷鸣,没他那本事去炼制。 也同样舍不得像是雷鸣一样,将那么多的好东西砸在一艘灵舟之上。 雷鸣这艘灵舟之所以出名,不仅仅因为能力,也因为这玩意儿是出了名的贵。 要知道炼制这一艘灵舟所花费的天才地宝,都能炼制出无数极品灵器了。 这么败家的行径,也就只有雷鸣能干得出来了。 唐瑜听了凌秦的话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买的起一样!” 雷鸣修炼到顶峰的时间太短,而且他也是出了名的“战疯子”。 当年他跟碧羽宗那一闹,碧羽宗的人为了平息他怒气给的那些赔偿,就让他“赚”了其他修炼之人一辈子都攒不出来的灵石。 更何况后来他与人打斗之时,输了几乎都被他扒了个精光,连带着这些年落在他手上被他“敲诈”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除此之外,雷鸣还是炼器宗师,就算退一万步没钱了也能帮人炼器,只打造出几件极品灵器换回来的钱,就够他随便乱造毫不心疼了。 跟雷鸣比起来,他们族中的长辈那都是穷光蛋。 唐瑜嘟囔道:“雷鸣前辈那是土大户,谁能跟他比?”说完她睨了眼凌秦,哼了声说道,“你也别说的那么义正言辞的,咱两一般模样。” “大家都穷,谁嘲讽谁呢!” 凌秦:“……” 无言以对! 旁人几人见他们斗嘴都是哈哈笑了起来,连姜云卿和君璟墨也觉得有趣。 之前他们就曾经听过一些有关雷鸣的事情,哪怕早已经知晓他的“威名”,可每一次再听人说起时却依旧觉得有意思。 而那边神念落在这边“偷听”的卜红叶几人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雷鸣则是摇摇头,“这群兔崽子胆子肥了,连我也敢议论。” 卜红叶笑道:“他们可没说错,你可不就是土大户吗?咱们整个东圣之上,论有钱谁能比得上你?” “可不是!”夏侯璞也是促狭道:“当年你逮着人就跟人赌斗,不跟你比你就强来。” “说起来我记得你刚入破虚巅峰那会儿还缠着我打了一场,赢走了我好些灵晶和天才地宝,你这灵舟指不定就有那么点儿边角是我给你贡献的。” 雷鸣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是技不如人,关我屁事。” “再说揍你!” 第4500章 大家都穷,谁嘲讽谁呢?(二) 夏侯璞挑眉:“你可别得意,当年我金身秘技还没彻底悟透,现在要真动手,你未必能打得过我。” 雷鸣闻言嗤了声:“你那秘术就算悟的再透也是个一下就萎的,只要扛过那一会儿,揍你就跟揍白菜似的。” 夏侯璞无语。 卜红叶噗哧笑出声,旁边凌家老祖几人也是哈哈笑起来。 …… 船舱之外,姜云卿几人说说笑笑,奚佑见贝柏很少说话,扭头看向他好奇道:“对了贝柏,祖崇山找你干什么啊?” 卜红叶等人看似未曾留意,可实则却也竖起了耳朵。 贝柏说道:“祖宗主和那几位长老想要收我入梵天宗。” 贝柏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瞒着的,所以也没遮掩,直接把祖崇山说当初那位七长老留下的玉牌本是给他的,而他接了玉牌就是七长老的弟子。 如今想要让他回归正途,照着原本该走的轨迹进入梵天宗后,承继七长老一脉,甚至还许下许多好处,只为了让他入宗门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姜云卿他们其实刚才就有些猜到,祖崇山是为着这个,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拿当初的事情劝说贝柏。 “你没答应?” 姜云卿虽是疑问,可话音却是笃定。 贝柏点点头:“没有。” 若是换成十几年前,他定然毫不犹豫选择入了梵天宗,可是如今他早就已经过了需要宗门长辈庇护的年纪,也不再需要师父传承教导。 入了梵天宗后固然会多一些资源,也有一些靠山,远比自己一个人散修要容易许多,可与此同时也会多了束缚和包袱,还有一些避免不了的责任。 贝柏这么多年在外漂泊,历经生死磨难,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他受不了宗门的束缚,也觉得自己担不起一宗长老的责任,更何况贝柏如今只想问鼎大道,想要去看看破虚以上是什么风景。 他不贪恋权势,除了修炼之外也没什么野心,所以祖崇山他们一开口后,他就直接拒绝了。 贝柏将他的想法和之前与祖崇山他们说的话,再说了一次之后,其他几人都是点点头。 唐瑜开口道:“你这么想是对的。” “梵天宗如今想要留你,不过是看在你修为即将踏入破虚的份上。” “他们接连损失了三位破虚境强者,又有那么多弟子受损,所以他们急需寻找新鲜血液补足这些损失,而你这个不需要他们培养就几乎板上钉钉的破虚境就是最好的对象。” “他们口头上说的好听,是为了将当年的事情回归正途,可说实在的,要说他们对你有多深的愧疚或者是弥补之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唐瑜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可实则心思细腻,而且她身为唐家少主,对于宗门世家所看重的利益和行事一套也极为了解,将祖崇山他们的心思也看得透澈。 当年贝旭东入梵天宗时,梵天宗这边固然是被欺骗。 可他们如果真的将那位七长老的医嘱和那份“救命之恩”放在心上的话,又怎会那么容易被骗? 第4501章 私心 梵天宗看似无辜,可实际上他们哪怕记着半分那位七长老死前留下的嘱托,依照着当初的承诺,帮着他照顾救命恩人的话,又怎么可能不去细查。 贝旭东父子做事看似严谨,可处处都是漏洞,而以梵天宗的势力想要查清楚贝旭东的底细也并非是难事。 只要他们去了曦城,稍稍调查当初的事情。 两厢比较之下,又怎会不知道贝旭东是冒名顶替? 可是梵天宗的人并没有,他们只是看到那玉牌,随便听着贝旭东胡诌了几句,便将他收入门内,这么多年明知道贝旭东和那位七长老所说的人秉性不同,却也从没去细究。 他们是未曾察觉贝旭东有异? 还是早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却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那位七长老早就已经身死道消,留下的人脉就算再多,对宗门有再多的贡献也早就已经时过境迁。 无论是祖崇山也好,还是梵天宗的那些长老也好。 他们矜持着自己的身份和宗门的地位,觉得收下了贝旭东就算是偿还了“救命之恩”,已经算是补偿了那位七长老,平日里手头流一些小恩小惠就已经足够。 又有谁会为着一个死人,去查贝旭东到底是不是当初救了七长老的人? 也就是这次因为恶灵的事情,贝柏找上门来,将贝旭东揪了出来。 他们恼怒的是贝旭东的欺骗,而不是真的对贝柏有多少愧疚、亏欠之意。 而他们之所以挽留贝柏甚至对他允诺那么多好处,也并非是看在死去的七长老,以及贝柏当年对梵天宗的恩情,而只是因为贝柏的修为让他们心动。 如果今日找上门来的不是贝柏,而只是个修为低劣甚至还不如贝旭东的凡人。 梵天宗就算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也顶多处置了贝旭东而已,又有谁会替贝柏出头,甚至为了“弥补”将他收入门内,给出这么多的好处? 唐瑜看的通透,对着贝柏说道:“你现在的修为不低,就算真要寻找宗门,也大可去找上三宗,退一步就算是来我们几家做供奉,也远比梵天宗要好。” 杜天庆也是在旁开口道, “唐瑜说的对,梵天宗的人邀你入宗门有大半都是私心,你不答应他们是对的。” “要是真的答应了,到时候好处得不到,反而惹得一身的麻烦,以梵天宗如今的处境,说不定还会耽误你修炼。” 贝柏顿悟之后,心境圆满,踏足破虚的机会甚至比他们几人还要大。 等到流明宗之行后,他就是彻彻底底的破虚强者,想要入什么宗门世家不行,何必去选择梵天宗? 梵天宗所允诺的长老之位,还有那些所谓的资源,对于贝柏来说根本没有太大的用处,他若想要只要开口,上三宗和隐世大族那边也会抢着给他。 贝柏听着几人的话,也没隐瞒心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也没打算入哪家宗门。” 第4502章 可惜了 贝柏直言说道, “入宗门后,束缚太多。”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自由自在,也没什么牵挂,何必将自己绑死在别人身上?” 奚佑几人对于贝柏的选择都能理解,换做他们是贝柏,一个人不依靠所有都已经走到了今日,又何必在现在再去给自己找个束缚绑着自己。 “挺好的。”姜云卿说道,“不入宗门也没什么。” 其他人几人也是附和。 …… 那边以神念“偷听”着这边几人谈话的卜红叶等人收回神念,都是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他们还想着回头在私下跟贝柏聊一聊,看能不能将他拉到自家来,可如今瞧着他这模样,怕是谁都没戏。 几人都看得出来,贝柏说的是真心话,他是真的没打算找一个势力投靠。 “可惜了。” 罗彭低叹了声,虽然没说可惜什么,可周围期间他几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夏侯璞收回神念之后,在旁说道,“是挺可惜的。” “这个贝柏天赋虽不如姜云卿他们,可心性足以弥补,要真愿意来我们夏侯家,我收他当徒弟都成。” “呸。” 卜红叶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好像他来了我们玄月宗,就没人收他当徒弟似的。” “而且你说贝柏天赋差,你怕是瞎了。” “我之前看过他骨龄,如今还不超过三十五,等流明宗走一遭,领悟了规则之力踏足破虚,这年纪都快赶上当年的雷鸣了,这天赋还叫差吗?” 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是雷鸣,也不是人人都是姜云卿和君璟墨。 他们这种已经不算是天赋过人,而是妖孽。 如他们这样的,几千年也未必能出一个,如今能凑足一双那简直就是奇迹,要是人人都和他们比,那还活不活了? 远的不说,就说他们这些人里。 除了雷鸣当年三十出头就踏足破虚之外,其他人进入破虚境时最年轻的也五、六十岁了,还有好几个是年过百岁才过破虚,一路走到今日的。 贝柏比起他们来说已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要是他还叫天赋不行,那他们这些人也该一头撞死得了。 卜红叶说着说着,瞪了眼夏侯璞:“我记得你当年入破虚的时候都快七十五了吧?你哪来的脸说人家一个三十来岁就入破虚的人天赋不好?” 夏侯璞:“……” 他被卜红叶堵的脸色一僵,回了一句,“我们能跟他们比吗?” “他们这是赶上了好时候,遇到试练塔开启,要不然按着正常的至少好几年才能到半步破虚巅峰,想要破虚少说也得十年。” “他们这是走了捷径了,要是当年我们也有机会入了试练塔,得了这般机缘,指不定我们比他们还早呢!” 卜红叶听着这话翻了个白眼:“你也说了是机缘,机缘这东西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强求不来你没听过?” “再说了,要不是他们几个天赋足够,造化也好。” “那进试练塔的有那么多人,怎么没见旁人也得了他们这般机缘,还有多少是直接死在试练塔里,神魂俱灭的?” 第4503章 卜怼怼 卜红叶毫不客气的怼着夏侯璞, 她可是听兰茜说了试练塔中的事了。 前面两三层还好说,从第四层开始,虽然有许多机遇,可同样也处处都是陷阱危机。 实力稍差,心智稍有不坚定之人,怕是就会如同之前那些许多从沧澜境中出来的人一样,被杀戮之意所影响,沉迷其中,修为尽毁。 还有那雪原和血武之界,哪一处不危险? 先不说那雪原之上的上古凶兽,就说灵界之中遇到的万年灵植花锦,还有后来血武之界中的血灵王。 这些有哪一个是姜云卿他们之前的修为能够应付得了的? 没见着罗家那小子与姜云卿他们同路,最后却殒命在了其中,尸骨神魂都找不到。 姜云卿和兰茜他们几人能够全身而退,还得了这么大的机缘,那是他们的造化,换个人来指不定早就和罗家那小子一样被吞了个干净了。 “你也就现在能夸夸海口了,要是当年你修为不够让你撞上的时候,就算真有个试练塔叫你进去,你出不出得来还不一定呢。” “就会吹牛!” 夏侯璞原本也就是随便说说,可没想到被卜红叶一通怼。 他脸色泛青,“你能不能别斤斤计较,我那只是口误!” 卜红叶翻了翻眼皮,“你那就是嫉妒。” 夏侯璞气得直瞪眼。 唐家那老妇人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吵嘴笑出声。 “行了你们两个,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吵嘴。” “这机缘也好,天赋也罢,这几个孩子能走到今日那都是他们的造化。” 修炼一途,本就不是单看天赋。 天赋过人固然重要,也是修炼到高阶的根本,可是东圣之上天赋过人却中途夭折,甚至连破虚的门槛都没摸着的人比比皆是。 而他们这些人中,也并不是人人都天赋过人,甚至其中有几个人当年还不被自己师门以及长辈看好,可他们不也一样走到了如今这云灵界的顶端? 那老妇人说道,“贝柏虽然不愿意入宗门,可说到底与咱们几家的孩子交好,而且我观他也是恩怨分明之人,也极为看重情义二字。” “你们若真觉得可惜,往后多照拂几分就是。” 那个贝柏心性不错,重情义也恩怨分明。 只要他们几家平日里多照拂几分,他定然会回报到唐瑜等人身上,而将来他若有所成就,或是能走到更高的境界,在他们几家需要帮忙的时候,他有能力的话也自然会尽一份力。 这比起强行将他收入门内更为适合。 其他其人自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 与其逼着人入宗门族中让他心生怨恨,倒不如多照拂几分让他心存感激。 夏侯璞和卜红叶彼此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 姜云卿他们这边,除了姜云卿和君璟墨有些感觉到那几位长辈“偷听”之外,其他几人都未曾察觉到,他们眼中看似端庄严肃的几位长辈,居然会和他们一样八卦。 第4504章 执念成魔(一)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未曾惊动雷鸣他们,再听完他们的话后,她便将精神念力收了回来。 旁边几人知道了贝柏的选择之后,就都没再多言,只是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唐瑜毫无形象的靠在灵舟的栏杆上,突然道:“对了,你们谁知道那个祖海业是怎么回事儿啊?我瞧着之前那恶灵说话的时候,祖崇山脸都青了。” “我以前听说过那噬魂花,那玩意儿就是个鸡肋,寻常修炼之人根本瞧不上眼,可是祖海业不惜擅入恶魂渊也要将其摘出来,甚至还为此染上了恶灵。” “那个被他用了噬魂花的人是谁啊?” 凌秦等人都是摇摇头,他们对于梵天宗的事情不是很清楚,而且祖海业事情做的隐秘,要不是今天那恶灵提起来,他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情。 唯独兰茜皱了皱眉,有些迟疑的说道:“应该是祖海业的夫人。” “你知道?”唐瑜好奇。 一群人都是看向兰茜。 兰茜迟疑道:“我也不是很确定,可是如果那恶灵说的是真的,那应该是祖海业的那位夫人,毕竟他就那么一位夫人,而且还跟她极为恩爱。” 唐瑜眼睛一亮,连忙坐直身体:“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人也是面露好奇。 兰茜抿抿唇说道:“我也只知道一些,但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以前听人说起过,就是祖海业在踏足先天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子,两个人感情极好,甚至一度谈婚论嫁。” “可是后来祖海业跟祖崇山因为天赋不错,在宗门大选时一起被梵天宗的上任宗主看中收入门内,而那个女子却因天赋不足不能入山门。” 兰茜低声说道, “祖崇山他们入得宗门之后,修为便一日千里。” “祖海业挂心那个女子想要将她接来梵天宗,可是梵天宗的上任宗主觉得情爱之事会耽误他们修炼,所以不允,并且还将想要偷偷下山的祖海业困在梵天宗内多年,在他未入半步破虚之前不允他下山。” “祖海业入半步破虚时,才得以解禁,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那女子,可谁知道等他找到那个女子时,却发现她已经嫁人生子了。” “啊?” 唐瑜轻吸了口气,“怎么会这样,那个女子没等他吗?” 兰茜摇摇头:“是等了的,可是那女子不过是先天初境之人,寿数不过百余。” “祖海业入了梵天宗后,几十年都未曾与她联系,况且宗门之人在她眼里早已经高高在上,就如同仙凡有别,再深的感情也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去等着毫无音讯的人归来。” “更何况,他们二人当初虽然感情极好,却还未成亲。” “她知道祖海业在梵天宗,却又一直收不到半点消息,后来感情慢慢消磨,便以为祖海业是嫌弃她天赋不够,与他不再般配,她伤心之下也就慢慢放弃了。”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善变的,少时慕艾虽然纯粹炽烈,可也是最经不起磨砺的。 第4505章 执念成魔(二) 如果祖海业和那女子已经成亲生子,或者留下承诺,哪怕给她一些消息,那女子恐怕也还会一直等着他。 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祖海业去了梵天宗,知道他一步登天入了宗门,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消息,甚至几十年都未曾传讯半点,是个人都会以为祖海业变了心,嫌弃了那个女子。 那女子本就容貌姣好,性情也极为温柔,且她虽不如祖海业他们能入宗门,可对于小地方来说,一个先天境的女子已经是百家求娶的对象了。 那个女子在祖海业厉害之后,极为难过,而身边又有一个待她极好,甚至处处替她着想,帮着她照顾着她和她家人、一味付出多年的男子。 这般情况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毫不动心? 兰茜缓缓说道: “我听传言说,那个女子等了祖海业近二十年,而且也替祖海业照拂他家中亲眷,直到二十年后一直没有祖海业的消息,她才彻底放弃了这段感情,和她后来的夫君成亲,有了孩子。” “谁想到,时隔多年之后祖海业还会再找回去?” 凌秦几人原本对这些八卦不怎么感兴趣,之前听着那恶灵的话也想着祖海业这事儿不过就是些痴男怨女的事情,可此时听着兰茜的话后,他们也都是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们倒不是觉得那个女子有错,毕竟换做是他们。 一个未曾成亲,二十年了无音讯之人,谁知道他是死是活还会不会回来,况且那女子又不像是他们这般修为境界提升极快。 短短百余年寿数,二十年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很短的时间了。 她能守着那段过去的感情二十年才嫁人,甚至还照拂祖海业的亲人多年,对于祖海业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任谁都没资格说她有错。 “后来呢?”夏侯仪问道。 兰茜摇摇头:“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大清楚了,只听说祖海业当时知晓那那女子成婚之后挺受打击的,痴缠了好些年不肯放手。” “他修为高,又是梵天宗的人,逼着那女子与她夫君分开,想要跟她再续旧缘,可那女子不同意,她夫君也不愿意退让。” “祖海业为此还曾经动过手,闹出不小的动静和笑话,甚至还有人说他生了心魔。” “后来还是梵天宗上一任的宗主觉得他这般实在他过,亲自下山将他强行带回了梵天宗,关了他十年禁闭,等他出来之后,就没再去找过那个女子。” “这事儿也就渐渐淡了,鲜少有人再提及。” 杜天庆闻言皱眉:“既然这样,那个女子后来怎么又成了他的夫人的?” “我也不知道。” 兰茜说道,“我只记得大概十多年吧,祖海业广发名帖,邀请人参加他的大婚。” “大婚当场的时就有人议论,说祖海业多年未曾动静没想到还没放弃,而且还让他抱得美人归。” “那个跟他成婚的人就是当年他苦求不得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和祖海业在一起了。” 第4506章 执念成魔(三) 兰茜那时候还小,也才刚入玄月宗没多久,被卜红叶带着一起去梵天宗观礼。 她还得,当时梵天宗的那场婚事办的极为隆重,前往观礼的人很多,而且祖海业不仅在梵天宗内大肆操办,就连他们家乡那边也大办了一场。 时隔多年,其实很多细节兰茜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可她却还记得,当时那新娘子笑起来极为好看。 据说是因为祖海业强行替她提升了修为,又寻了一些延寿之物,才让她活过了寿限,而且兰茜也记得,当时那个女子望着祖海业时极为深情,眼角眉梢之间都是掩饰不住的情谊。 兰茜听不少人议论过两人的事情,隐约听说是那女子家中出了事情,祖海业不离不弃陪伴在侧,这才感动了那女子愿意与他再续前缘。 而且当时两个人都是笑容满面的,看上去如胶似漆感情极好。 东圣之上这些修炼之人的寿数都极长,而且原本的伴侣死后再娶再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所以当时虽然有人议论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祖海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抱得美人归,得偿夙愿。 兰茜缓缓将她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之后,这才道: “几年前那女子去世时,祖海业心神受创,说是险些修为倒退,为此还闭关了两年。” “我记得当时师父还感慨过,说祖海业是个难得的情种,对那女子也是深情,可是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么多事情。” 其他几人听着兰茜将话说完之后,半点都没感觉到祖海业有多深情,反而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哪怕是如凌秦他们并非是女子,可他们依旧能够感受得到,那个女子察觉所有真相之后,临死之前的绝望。 祖海业喜欢那个女子没错,放不下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他居然杀了那女子的家人,又以噬魂花篡改了那女子的记忆,换取深情美好,让人称羡的情深似海。 那女子若是知晓她所爱之人皆是被她所害,怕是整个人都能疯了。 而这份所谓的深情,也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夏侯仪忍不住说道:“难怪之前那恶灵说,祖海业的神魂气息香浓了。” 祖海业爱欲执念太重,为着那个女子执着的都有些走火入魔了。 杀人在前,以噬魂花篡改人记忆在后,甚至让人将他当作了原本心爱之人,与他“恩爱”多年。 之前那恶灵说,那女子临死之前不知道为何突然忆起往事,不惜神魂自爆伤了祖海业。 换成是他们,知道自己和杀夫、杀子之人“恩爱”这么长时间,恶心之下怕也会恨不得杀了祖海业,与他同归于尽。 唐瑜坐在一旁,脸上早已经没了之前的好奇和八卦,反而慢慢都是厌恶。 “这个祖海业可真够恶心的。” 打着情爱的名义,以深情替自己的欲望遮掩,不仅做下这么多恶毒的事情,居然还篡改了那女人的记忆,要换成她是那个女的,肯定生生被他恶心死。 第4507章 执念成魔(四) 贝柏也是嫌恶:“他这种人,难怪会被恶灵缠上。” 其他几人也深有同感,特别是兰茜和姜云卿,同为女子,他们更能感受到祖海业那所谓的深情似海之下,藏着的恶劣和无耻。 哪怕只是听一听,都觉得让人反胃。 还有祖崇山和梵天宗的那些人,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他们与祖海业那般相熟,特别是祖崇山更是祖海业的亲哥哥,要说他对祖海业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谁都不信。 更何况之前恶灵才刚提及此事,祖崇山脸色就变了,甚至还有种想要拦着它不让它开口的意思,这十之八九祖崇山也是多少猜到了一些他弟弟的事情。 可是他却未曾阻拦,反而任由事情发生。 贝柏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庆幸,还好他没答应祖崇山入梵天宗。 唐瑜脸色有些泛青的挥挥手:“别说他了,我怕我吐出来。” 她刚才就不该因为一时好奇去问这事儿。 其他人也都是聊性瞬间淡去,一时间都不想说话。 …… 流明宗所在的地方离梵天宗极远,在加上从梵天宗出来之后,雷鸣他们不放心恶魂渊那边,索性先行去了一趟恶魂渊察看封印,再绕道回流明宗。 众人到了恶魂渊外时,凌秦等人留在灵舟之上,只姜云卿二人带着焱阳,跟着雷鸣他们一起去了恶魂渊中。 “封印没出问题。” 雷鸣几人腾空之时屏蔽了自身气息,未曾让任何人察觉。 耿楚溺神念扫过下方阵法结界之后,便与几人传音道,“这封印依旧牢固,而且我当初留在封印内的警戒结界也未曾破损,恶魂渊内的瘴气被完全束缚在内,没有外溢的痕迹。” 几人望向姜云卿。 姜云卿精神念力也在第一时间落在阵法外的那些人身上,片刻后才收回。 “这些人以及周围城镇村落,都不见有被恶灵附体之人,也没有任何恶灵气息。” 几人闻言之后,都是猛的松了口气。 “封印没问题就好。” 凌家老祖说道,“看来真的是祖海业为了一己私心,趁着加固封印之时入了恶魂渊,才会招惹上里面的东西。”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做了不好的打算,如若封印真的出了问题,镇守此处的人身上都染了恶魂渊的瘴气,到时候他们几人怕就只能留在这里,甚至需要去圣城请白老和青禾大人亲自过来。 如今知晓封印没有问题,那恶灵之所以出现在外界,全是因为祖海业自己的问题,他们都是放松下来。 雷鸣说道:“祖海业这种情况须得防着,楚溺,你在这封印之中再加一道结界,免得往后再有人像是如此擅入恶魂渊中,再招惹上这些东西。” 耿楚溺点点头道:“好。” 姜云卿手中拎着那恶灵,对着雷鸣说道:“师父,那这恶灵……” “别杀我!!” 那恶灵能听懂几人的话,感受到他们犹如实质的杀意时,连忙尖叫出声,“你们把我扔回恶魂渊吧,我以后再也不出来了……也不会危害旁人……” 第4508章 想要放虎归山,做梦! “想的美。” 卜红叶哼了一声,“你若还没化形,这恶魂渊让你进去也就罢了。” “可如今你已经化形,甚至成灵,把你扔回恶魂渊里,那些瘴气就是你最好的补品。” 这恶魂渊中所拥有的瘴气和邪恶之力几乎难以估量,把一个已经成灵化形,甚至还吞噬了人类神魂拥有了心智的恶灵扔进其中,那简直无疑于是放虎归山。 这恶灵留在外界,天地灵气隔绝之下,只要将他捆住他便不能成长,想要灭杀也是极为容易的事情,可是一旦将它送回恶魂渊,这封印中的瘴气足以不断滋养它成长,甚至让它变得强大。 他们这些人入不了恶魂渊,而封印也只能暂时捆住它而已。 等它吸收了这里所有的邪恶之力,成长到了谁也难以抵抗之时,到时候别说这封印困不住它,就算是他们所有人都上前都未必能够敌得过它。 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把恶灵放回恶魂渊? 雷鸣也是说道:“不能放它回恶魂渊,至于杀了也大可不必。” 好歹也是成灵的东西,千年难得一见,况且这恶魂体内的灵源和灵性也未必没有别的用处,直接将它毁了未免太过可惜了。 雷鸣对着姜云卿道:“我们之后还要借着它去找别的那些被恶灵寄体之人,暂时还得留着它。” “你先将它放在涅火金莲之中,小心别让它跑了,至于怎么处置它……等把那些恶灵种子全数清除之后再说。” 姜云卿其实也趋向于将这恶灵留下来,已经化形的灵类白白放了多可惜。 只是恶灵毕竟和其他灵类不一样,也会危害旁人,所以姜云卿并未主动提及,怕其他人不愿意。 此时见雷鸣与她想法一样,而且卜红叶他们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她这才点点头将恶灵以精神念力困缚,然后重新扔回了涅火金莲之中。 …… 耿楚溺在恶魂渊的封印大阵之中,又添加了一道结界,若是有人擅入恶魂渊,便会触动结界惊动于他。 等耿楚溺将结界设好之后,雷鸣几人在恶魂渊周边检查了一次,又联手加固了一次封印,等一切处置妥当后,他们才离开了恶魂渊,而下面镇守封印的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们来过。 从恶魂渊出来,已经是好几日后,一行人这才启程返回流明宗。 恶魂渊本就在东圣界边之地,离流明宗极远。 哪怕灵舟速度极快,而且控制灵舟的又是雷鸣,可是在他们毫不吝啬极品灵晶的消耗之下,一行人也几乎用了大半个月时间,才回到了流明宗山门附近。 …… 比起梵天宗来说,流明宗的山门无疑要更为雄伟壮观许多。 流明宗地势险峻,周围借山地河川之势,整个护山大阵几乎将流明宗内外全数笼罩在内。 远远望去之时,整个山门都被阵法遮掩,雾气缭缭几乎看不真切。 若非有人带路,或者是手持流明宗弟子铭牌,是根本寻不到流明宗山门的入口,以及进入流明宗的。 第4509章 流明宗 灵舟进入护山大阵之中后,浓郁的天地灵气便铺面而来,而入眼可见的崇山峻岭,以及在最上峰的流明宗正殿,都叫见惯了各类建筑的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震惊。 寻常城池之物,哪怕再雄伟壮观,多少都沾染凡尘之气。 可是流明宗内,从坏境,到建筑,再到峰峦起伏,灵气满溢的坏境,都让人心中有种一脚踏入了传说之中仙境的感觉。 灵舟一路走来,姜云卿和君璟墨看的目不暇接。 杜天庆在旁低声与姜云卿他们介绍着流明宗。 “流明宗传承岁月已经不可考究,而这方圆千里之内,都归属流明宗地界。” “除却护山大阵之内的宗门,往下还有一些集市以及散修、凡人所居住的村落以及周围所有田地,也都是流明宗产业。” “除此之外,流明宗在其他诸城之中也各自有一些产业,归属外门管理,所赚的的灵晶供以内门以及宗门内的弟子花销。” “整个流明宗内共有七峰,各峰的事情之前已经与你们说过,而各峰弟子平日里也各自在峰头修炼,只有一些集会或者是遇到大事之时,各峰弟子才会齐聚主峰正殿。” 杜天庆低声说着,奚佑时不时在旁补充几句,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一边站在灵舟边缘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好奇的听着。 除了这两人外,这群人中也就只有贝柏未曾来过流明宗,他也跟在两人旁边听着。 …… 灵舟之上附着着雷鸣的神念印记,宗内各处都来去自如。 等到到了主峰附近,雷鸣才带着一行人落地,而那边早就已经有人在大殿处等着。 姜云卿等人跟在雷鸣后面,等到了近前时,才看到正殿前当头站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 他身后还有其他几人,而宗瑞还有早前从试练塔中出来的何童几人跟在左右。 “宗主。” 雷鸣上前打了声招呼之后,才招手让姜云卿二人上前,“云卿,璟墨,这位便是流明宗的宗主余真,也是我的师兄,你们叫他师伯即可。” 姜云卿和君璟墨之前便知晓宗主名讳,上前朝着余真上人行了个大礼:“见过师伯。” “起来吧。” 余真上人笑着点点头,挥手间灵力虚扶着二人起身。 雷鸣这才又抬手指了指站在余真上人身旁的几人,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 “这几位分别是雷剑峰的峰主莫开元,天极峰峰主乔坤,小灵峰峰主黄乾,青霞峰峰主芮榭,药王峰峰主崔金玲。” 除却身为玉鼎峰峰主的雷鸣,以及星相峰峰主的耿楚溺,整个流明宗内其他几峰的峰主都在这里。 雷鸣说道:“他们都是你们长辈,往后叫他们师叔即可。” 姜云卿二人将眼前几人的名讳分别记下,这几人的的容貌都极为好记,特别是其中唯一一个女子,也就是药王峰的崔金玲,容貌十分美艳,笑起来时候也极为和气。 两人恭恭敬敬的叫了师叔,收获了一大堆的见面礼。 第4510章 见面礼 雷鸣未曾归来之前,他们便听银杉说起过雷鸣收徒的事情,而且也听宗瑞说过,这二人在沧澜境中得了机缘,晋升破虚的事情。 他们早早便等在此处,既是给雷鸣颜面,让姜云卿他们觉得宗门重视,也同样是想要看看雷鸣收的这两位弟子到底如何。 此时见二人恭敬有礼,言行之间却又不卑不亢。 且一身灵力极为浑厚,修为也果真是入了破虚。 天极峰峰主乔坤笑着道,“师兄,你这两个弟子不错。” 崔金玲也是笑道:“何止是不错,简直让人羡慕。” 她笑对着姜云卿二人时,那美艳绝伦的脸上却十分和气,“既然入得宗门,往后流明宗便是你们的家,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多谢师叔。” …… 双方见礼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就捧着一大堆的见面礼退到了一旁,而余真上人与凌家老祖等人打了个招呼之后,这才说起了正事。 “不是说去一趟圣城就能回来,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宗瑞回来时,就将沧澜境里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而雷鸣他们去圣城前也传信回宗内,说是去一趟圣城见过白老和青禾就回来。 他们原本以为顶多小半个月就该到了,可眼下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雷鸣闻言解释说道:“原本是打算去了圣城就回来的,可没想到中途出了点儿事。” 他简单将恶灵和梵天宗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那几人都是纷纷变色。 余真上人没想到居然发生这般事情,皱眉说道:“确定只是逃出来的恶灵吗?还是恶魂渊的封印出了问题?” 雷鸣说道:“我们从梵天宗出来之后就去了一趟恶魂渊,楚溺检查过了,那边封印没出问题,而且也没见有其他人身上染上恶灵气息。” “是祖海业擅入恶魂渊,才会将里面的东西带出来。” 余真上人闻言之后,见几人都是神色闲适,显然恶魂渊内没有大事。 他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剩下的恶灵可能处置干净?” 雷鸣点点头:“师兄放心吧,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后,我会带着云卿他们去各处查探,将剩下的那些东西全部找出来,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至于恶魂渊那边,我也让楚溺多加了结界,往后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情。” 余真上人对于雷鸣的话自然是相信的,见雷鸣心中有分寸,他自然放下心来,只是对着姜云卿二人道:“辛苦你们了,到时候和你们师父走一趟。” 姜云卿浅笑着摇摇头。 …… 几人闲话了几句,叙旧之后,余真上人便让人将所有人安顿下来,然后与雷鸣他们谈及了云灵界以及灵山结界的事情。 花锦突破的地方,余真上人早已经让人替它找好,且周围也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着之前答应各家的人送过来后,就帮着花锦突破。 姜云卿他们几个小辈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而是各自回去先行安置,准备之后的突破。 第4511章 重逢 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无须担心之后的事情,宗瑞见姜云卿他们对流明宗好奇,又知道他们是第一次来宗门,便亲自带着他们在宗内四处走走,也与宗门之中的一些师兄弟见面。 流明宗内的许多弟子早已经知晓雷鸣收徒的事情,对于姜云卿他们满是好奇。 见到姜云卿他们时都极为热情,虽然有羡慕,却鲜少有感觉到嫉妒的情绪,而且对于他们来到宗门也没有什么排斥的心思。 “他们好热情。” 姜云卿和君璟墨好不容易从一群弟子里脱身之后,便忍不住感慨。 宗瑞笑了笑:“雷鸣师叔一直都没有收徒,你们两个能拜入他门下,其实门内有好些弟子都羡慕的不行。” “也好在你们现在修为已高,若不然你们回来宗门之后,指不定还会有人与你们挑战,想要看看雷鸣师叔的徒弟到底有多少斤两。” 宗瑞虽然是流明宗下一任宗主,可是他也没有瞒着人性本恶,一味夸赞门内弟子。 姜云卿二人闻言也没觉得奇怪。 人都有私心,更何况是雷鸣这般强者膝下弟子名额,自然有不少人觊觎。 他们二人最初本就不是流明宗内的弟子,而是被雷鸣半道上直接收入门内的,跟其他弟子比起来自然有所不如,而且那些弟子会嫉妒、不服也很正常。 若是他们修为不高,没有经历沧澜境中的那些机缘,突破到破虚,第一次上门肯定会有人心中不服想要与他们比试,可如今他们已经破虚。 破虚境前后天差地别,而领悟规则之力更是一道天堑。 这些弟子心知自己不可能胜得过他们,自然也就歇了那份心思,少了攀比和不服之后,剩下的自然也就是纯粹的羡慕和与有荣焉了。 “说起来,你们要不要去见见宁真他们?”宗瑞问道。 姜云卿好奇:“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宗瑞说道:“宁真和宁琦一直跟着银杉师叔修炼,眼下两个都已经踏足先天后境,而且宁真的修炼速度极快,恐怕要不了多久能够入半步破虚了。” 当初他们为着能入沧澜境,所以压制修为,一直让自己停留在先天后境之中,直到进入沧澜境后才放开了禁制,可那是因为当时离沧澜境开启本就没多久。 可是如今沧澜境才刚关闭,就算再一次开启也还需要六年时间。 以宁真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和修炼速度,与其压制修为等着下一次沧澜境开启,倒不如一鼓作气直接往上晋升,况且这次出了试练塔的事情之后,谁也不知道六年之后,沧澜境还会不会照常开启。 与其压制修为,去博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机会。 倒不如抓紧修炼,好能早些踏足半步破虚巅峰。 姜云卿之前替宁真更换过灵根,又以涅火之力淬炼他灵源,她自然知道宁真的修炼速度有多快,她点点头后便好奇道:“那朱卓和酆思煜呢?” 宗瑞说道:“他们二人天赋一般,修为上面没什么太大的长进。” 第4512章 各展所长 “门内替他们测过灵根灵源,将来恐怕走不太远。” “不过朱卓在行商之上有天赋,被黄师叔看重,入了小灵峰,带着他处理一些外门的事情,而酆思煜在炼丹上面的天赋不错,入了药王峰当了弟子。” 朱卓和酆思煜的天赋进入上三宗本就是勉强,而当初之所以收他们,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姜云卿他们。 雷鸣私下应承了他们,以朱、酆两家人情为由,这二人方能成为内门弟子。 但是稍有眼光之人都明白,以他们二人的天赋恐怕到了半步破虚就已经是顶峰,除非将来有什么大的机缘,或者是能遇到提升灵根灵源的至宝,否则终生恐怕都难以踏足破虚。 流明宗对他们二人本就没太大期待,原也只是想着将他们收入门内之后,让他们和寻常弟子一样慢慢修炼。 待到瓶颈之后,再另做安排。 可谁曾想这二人在修炼上的天赋不行,旁的上面天赋却极好。 所以哪怕雷鸣在外,且也无人替他们特意安排,朱卓二人依旧找到了适合他们的去除,而且因为他们身上有着世家弟子的圆滑,二人如今在宗门之中过的也算得上是如鱼得水。 “师兄是说,他们都拜了峰主为师?” 姜云卿闻言有些惊讶。 当初宁真、宁琦入流明宗,她是半点不担心的,毕竟这二人拜银杉为师,再加上他们天赋出众,有银杉照拂自然不会受欺负。 可是朱卓和酆思煜却与他们不同。 当初宗门大选之时他们虽然说是达到了进入宗门的标准,可是那却是最低的标准,且还是入下三宗的标准。 他们说是正常入的流明宗,可实则却是有些走“后门”的缘由。 姜云卿原本还担心着朱卓和酆思煜入了流明宗后,会被人排斥,或是受人欺负,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找准自己的定位,甚至还展露出来让人起了惜才之心。 宗瑞笑了笑:“你也不必太过惊讶,他们二人挺适合现在的身份,二位师叔也不是全然看在雷鸣师叔的面上。” …… 宗瑞带着姜云卿他们一路闲聊说着话,然后去了宁真他们住处。 宁真几人早就听说了姜云卿他们今日会回宗门,而酆思煜和朱卓也过来在这边等着。 “咱们要不要去找云卿姐他们啊?”酆思煜说道。 算起来他们都已经好几个月未曾见面了。 “别去了。” 朱卓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云卿姐和璟墨哥如今是亲传弟子,与我们不同,况且我听说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好几位破虚巅峰的强者。” “他们一回来就去了天极峰,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商议,这会儿恐怕还在正殿那边跟宗主他们说话,咱们不好前去打扰。” 他也想见见姜云卿他们,可是天极峰寻常不得擅入,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外人在。 朱卓拜入的是管着外门之事的小灵峰,再加上他性情圆滑,擅长与人交际,所以消息比之其他人要灵通的多。 第4513章 叙旧(一) 沧澜境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关闭,而其他那些从沧澜境出来的宗门弟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归来。 照理说姜云卿他们早该回来,可是却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如今更带着其他宗门以及隐世大族的强者一同回来。 不用作想,恐怕是他们出了沧澜境后遇到了什么别的事情。 朱卓想起之前从外间听来的那些传言,说是姜云卿二人在沧澜境出来后就踏足破虚,甚至还与碧羽宗的长老生死厮杀…… 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却到底还是说道: “云卿姐他们忙完之后,若是有时间的话自然会来寻咱们。咱们好生在自己的地方待着,免得给他们惹麻烦。” 酆思煜入了宗门之后,其实已经成熟了许多,可对着一同从白渭郡过来的朱卓几人时,却忍不住会露出真性情来。 他闻言瘪瘪嘴,低声说道: “也不知道云卿姐他们有没有时间来见我们,药王峰那几个碎嘴的人还总说,等云卿姐他们回来之后,就不会再搭理我们了……” “谁说我们不会搭理你们了?”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屋内几人都是豁然抬头。 待到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时,宁琦兴奋道:“云卿姐!!” 她直接起身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姜云卿后,高兴的眼睛发亮,因为修炼之后越发白嫩娇美的脸上全是兴奋笑容。 宁真和酆思煜他们瞧见姜云卿几人时,也是连忙起身,快步走了出来,对着姜云卿二人时高兴的眉眼都笑弯了起来,“云卿姐,璟墨哥,你们来了?” 姜云卿似笑非笑:“我们要是再不来,还不得被你念叨死?” 酆思煜闻言顿时脸色一红,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 “我就是随口说说。” 说完他半点不在乎脸面,高兴道, “我们好想你们的,之前那些入沧澜境的弟子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去接你们了,可谁知道你们没一起回来。” 姜云卿闻言失笑,就连君璟墨脸上也是染上笑意。 君璟墨开口:“我和云卿遇到点事情耽误了些时间,今日才刚回来。” 朱卓连忙道:“我们知道,之前听说了一些。”他瞪了酆思煜一眼后说道,“璟墨哥你别理会他,他就是嘴巴爱说,只要你们安全回来就好。” 宗瑞站在一旁,见着几人说说笑笑好不亲热的模样,摇摇头道:“虽说有结界笼罩着,可正午日晒,你们有什么进去再说吧。” “还有,知晓你们关系亲近,可好歹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们也看一眼?” 几人连忙回过神来,齐声道:“宗师兄。” 宁真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宗师兄,快请进来坐。” 宗瑞原本也是也只是与他们玩笑的,见几人满脸不好意思的模样,笑着说道:“算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们叙旧了。” 姜云卿诧异:“宗师兄不与我们一起?” “不了。” 宗瑞摇摇头,“我得去见见杜师弟,跟他去一趟雷剑峰,处理一些事情、” 第4514章 叙旧(二) 宗瑞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 “云卿,你和璟墨与他们说说话,待会儿叙完旧后就直接去主峰等我。” “师父和宗内几位长老已经找好让花锦突破的地方了,待会儿我带着你们去瞧瞧,还有属于你们的宗门衣饰以及一些东西,待会儿也一并给你们。” 姜云卿闻言想起宗瑞乃是流明宗内大弟子,且也是众望所归的少宗主,将来是要继任宗主之位的,他身上的责任远比其他弟子要来的重。 今日宗瑞陪着他们在宗内四处闲逛已经耽误不少时间,姜云卿自然不会再拦着宗瑞去办正事。 两人与宗瑞道谢之后,宗瑞便先行离开。 …… 之前宗瑞在场之时,宁真几人还有所收敛,对着这位大师兄多少有些顾忌,等到宗瑞离开之后,几人便彻底恢复了之前在白渭郡时相处的模样。 宁琦拉着姜云卿他们入了房中,而酆思煜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等几人各自落座之后,宁琦便小跑着准备了茶水端了过来。 “云卿姐,这是师父送给我和哥哥的青霜茶,喝了能够提升灵力,而且还能疏通经络蕴养气海,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极为有用,你和璟墨哥尝尝看。” “可好喝了。” 姜云卿看着宁琦笑容满面的模样,再也不见半点当初苍白萎靡,而且她身上的灵气也极为浓郁,她心中也是觉得高兴。 姜云卿拉着宁琦说道:“你也别忙活了,先坐。” 宁琦这才乖巧坐在她身旁,然后推了推青霜茶后说道:“云卿姐,你快尝尝。” 姜云卿见她急切的模样,有些好笑的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就感觉到那茶水化作灵雾顺着喉间流淌而下,让人极为舒适。 “这茶的确是好东西,看来银杉师叔很疼你们。” 这青霜茶比起他们当初喝的灵雾茶可是好了无数,姜云卿如今领悟规则之力后,对于灵气的感应便越发灵敏,这茶叶的功效不错,显然绝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银杉舍得给宁真兄妹喝,显然是待他们不错。 宁真闻言抿唇露出个浅笑:“师父待我和琦儿很好。” “我们入了宗门之后,修行之事师父从不假手于人,亲自指点我们,而且门内师兄师姐也对我们很好。” 宁琦也是笑弯了眼睛:“师父说等我和哥哥突破到了半步破虚的时候,他就亲自去找雷鸣师叔,替我们求两柄灵器来,还说到时候会让哥哥进刑堂呢。” 流明宗内,除了各峰之外,最特殊也是地位最为超然的,就是刑罚堂。 银杉因此立足宗门,哪怕修为不算顶尖,却依旧得所有人敬怕,而一旦宁真能够进了刑罚堂,那将来在流明宗内自然不愁。 而且听宁琦的意思,银杉大有让宁真接手刑罚堂的意思…… 姜云卿心中隐有猜测,可毕竟宁真如今修为尚低,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他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她也没有多问,只是轻笑着道:“那很好啊。” “银杉师叔既然这么疼你们,你们也要好好修炼,别辜负了他一片苦心。” 第4515章 提醒 宁真、宁琦都是点头:“我们知道的。” 姜云卿和宁真他们说了几句后,这才将目光落在朱卓和酆思煜身上,“你们呢,这段时间怎么样,在宗门内可还好?” 哪怕宗瑞之前已经说了他们近况,可姜云卿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宗师兄说你们已经拜了师,他们对你们可还好?” 朱卓说道:“云卿姐放心吧,我和阿煜都很好,虽然修炼上比不上宁真他们,可是师父待我们都不错,而且师兄师姐也都很和气,没人为难过我们。” 朱卓从来就不是什么好高骛远的人,哪怕有野心,有心计,可是他心中也很清楚他和酆思煜,跟宁真兄妹两人之间的差距。 宁真、宁琦的天赋卓然,就算没有姜云卿二人,他们也能够顺利进入宗门,甚至成为人人争抢的弟子,不缺修炼资源。 可是他和酆思煜却是因为靠着姜云卿二人的关系,才能够有机会进入流明宗,甚至成为内门弟子的。 朱卓虽然有些羡慕宁真兄妹的天赋,可他认得清自己的处境,也从不会生出嫉妒之心来,反而很是感恩能够有机会踏入流明宗,所以姜云卿问起时,他也没什么隐瞒。 简单的将他们入了宗门后的事情与姜云卿他们说了一遍,几乎和宗瑞之前说的大致相同。 朱卓说道:“我和阿煜修为增长的虽然有些慢,不过比起在外间来说已经很好了,而且阿煜已经开始跟着药王峰的师兄们炼丹,我也可以拿着外门之事练手。” “所以云卿姐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一切都很好。” 姜云卿抬头看着朱卓,见他神色认真,眉眼之间一片平和之色,就知道他是真的从心底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平,她眸色微暖,柔声道,“那就好。” “往后我和璟墨不一定会时常在宗门,你们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宗师兄,或者是奚佑师兄。” “只要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他们会尽力帮你们的。” 姜云卿他们接下来要跟着雷鸣一起清除恶灵,又要回去西芜,再之后说不定还有别的事情。 自打君璟墨从试练塔中知晓那些隐秘之后,姜云卿就隐隐有种感觉,这云灵界恐怕安稳不了多久。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哪怕好无证据,甚至不知由来,可却让她无法不重视,如果云灵界真的出现危机,或者是那灵山结界出了什么问题。 她和君璟墨将来未必会有太多的时间留在流明宗内,所以她才会提前告知几人,免得他们遇到什么麻烦又找不到他们。 有些事情早早交代,总好过仓促之下再做安排。 几人闻言都有些诧异,姜云卿他们既然来了宗门,又怎么会不在? 朱卓眸色微沉,他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带着担忧道:“云卿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姜云卿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雷鸣等人既然决定暂时将灵山结界的事情压下来,不告知外间众人,就连凌秦和宗瑞等人都不知晓,她自然不可能告诉朱卓他们。 第4516章 传言(一) 姜云卿只是吩咐道:“外间的事情你们不必理会,只需知道好好修炼即可。” “能入流明宗既是机缘,可身为宗门弟子也同样担负外间之人所没有的责任,修炼界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来。” “只有好好修炼,尽可能的提升修为,这样才能在将来若是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有足够的修为去庇护你们想要庇护的人,而不是眼睁睁等着灾难临头时,再去依靠旁人帮你们。” 姜云卿虽然没将灵山结界的事情告诉他们,却也言语之中提醒了一些。 几人都不是蠢人,听到姜云卿的话后都是心中一紧,隐约猜到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只是姜云卿不方便告诉他们。 他们都是懂事之人,默默将这些话记了下来,原本闲适的修炼之心也生出紧迫来。 宁真认真点头道:“云卿放心,我们会好好修炼的。” 朱卓三人也是附和。 姜云卿本也是点到即止,见他们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便也没再多说。 房中茶水氤氲出的灵雾十分清香。 眼见着气氛凝滞,朱卓开口说道: “云卿姐,你也别光顾着问我们了,你和璟墨哥怎么样?” “之前沧澜境里闹出乱子的时候,外间许多人都说进去的人遇到了危险,我们担心了好久,你和璟墨哥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宁真和宁琦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时,眼里也满是担忧之色。 姜云卿闻言轻笑道:“放心吧,我们没事。” 君璟墨也是在旁开口:“我和云卿虽然在沧澜境中遇到了些麻烦,可也得到了一些旁人没有的机遇,算起来得到的比遇到的危机要多,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们。” 机缘…… 朱卓闻言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外间那个传言,迟疑着道:“云卿姐,难道你和璟墨哥真的已经破虚了?” “破虚?!” 酆思煜三人都是满脸惊愕,“什么破虚?” 姜云卿倒是没想到朱卓会点出来,她有些好奇:“你从哪儿听来的?” 朱卓见她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只是单纯好奇这传言来处,便有七分确定那传言恐怕是真的,姜云卿和君璟墨是真的踏足破虚了。 他脸上染上了些激动之色,对着姜云卿说道: “之前不是有一批从沧澜境出来的门内弟子先行跟着宗瑞师兄回来吗,我又时常在外门走动,就从他们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 “听他们说,这次沧澜境开启之后,突现了试练塔,里面虽然危机重重却也处处都是机遇。” “他们还说之前云卿姐在试练塔中就已经扬名,斩杀了碧羽宗的亲传弟子,威震诸人。” “后来沧澜境中出了意外,所有人提前从里面出来,而云卿姐和璟墨哥在沧澜境中得了机缘,刚一出沧澜境时就直接在众人面前破虚,不仅与碧羽宗的破虚长老交战,还得了一株外界所没有的万年灵植。” 第4517章 传言(二) 外头的流言向来是越传越夸张。 刚开始时,还只是有人说姜云卿他们破虚,与碧羽宗长老交战。 后来渐渐的就变成了姜云卿他们踏足破虚之后,斩杀了碧羽宗长老,与碧羽宗宗主大打出手,甚至还有传言说他们二人乃是龙凤降世,说他们打上了碧羽宗去…… 姜云卿听着朱卓说着那些传言时,忍不住笑出声:“这都传的什么跟什么。” 那与蒋常沂交战也就罢了,他们几人联手,或许还能够勉强一战,可是跟罗彭交手,还打上了碧羽宗…… 他们可不是雷鸣,也没雷鸣当年那本事。 君璟墨开口说道:“传言只是传言。” “我们的确和碧羽宗的人有些龃龉,也与碧羽宗长老有过冲突,不过和其他人无关,更别说碧羽宗的那位宗主罗彭如今是破虚巅峰之境。” “别说我和云卿,就算是师父想要杀他也并非是什么容易之事。” 姜云卿见几人都是瞪大了眼,显然对于他们之前的事情极为好奇,她也没有瞒着,将出了沧澜境后,那蒋常沂觊觎花锦,又惧怕流明宗再添两名破虚境之人。 借口他们之前斩杀门内亲传弟子之事,想要破坏他们晋升,后来与凌秦、宗瑞等人大打出手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云卿说道:“当时我和璟墨都在晋升的紧要关头,根本抽不出时间与他动手,是宗瑞师兄和其他几位与我们一起同入试练塔的朋友相助,才能暂时拦住了蒋常沂。” “后来师父和耿师叔赶过来,才将蒋常沂斩杀,护持我二人顺利晋升。” “至于我和璟墨,根本就未有机会与那人交手。” 姜云卿和君璟墨当时哪怕在晋升的紧要关头,可却依旧能够感知到外界的情况,他们亲眼看到蒋常沂是如何仗着修为打伤宗瑞等人。 若非雷鸣赶来,他们哪怕放弃晋升,也定会与他一决生死,绝不会放过蒋常沂。 只可惜雷鸣嫉恶如仇,又护短到了极致。 当时知晓蒋常沂居然敢伤害他们,甚至有意阻挠他们二人晋升之后,直接便将其斩杀,神魂俱灭,让他们晋升之后想要“报复”都没机会。 酆思煜几人都是听的心驰神往。 挥手之间斩杀破虚后境强者,当着碧羽宗宗主之面毫不退让,护犊子到了极致…… 他们只可惜自己没有当场看到那般情景,定然让人爽快至极。 宁真说道:“那个蒋常沂当真是可恶!那碧羽宗呢,难道就这么放过了?” 虽说蒋常沂可恶,可碧羽宗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是出了个想要占便宜的亲传弟子,后又来个无耻至极的长老,上梁不正下梁歪,那蒋常沂分明是想要将流明宗有前途的弟子扼杀在摇篮,所以才会对姜云卿他们下手。 姜云卿见他愤愤的模样,淡声说道:“蒋常沂所行之事不管是为着什么,都只是他一人所为。” “我和璟墨如果死在他手中,或是被他阻碍无法晋升,师父和流明宗自然不会轻饶了碧羽宗,可眼下我们无事。” 第4518章 传言(三) 虽然这话有些难听,可是姜云卿心中清楚。 碧羽宗和流明宗同为上三宗之一,哪怕曾经“为敌”,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动手与否,交恶与否,都不仅仅关乎一人,而是整个宗门,以及门下无数弟子以及那些依附于其的势力。 蒋常沂动手固然有错,可是对外此事与碧羽宗无关。 如果姜云卿和君璟墨出事,流明宗自然会为此追究,可这个追究依旧是有度的。 只要碧羽宗拿得出合适的代价来“补偿”流明宗的损失,两宗依旧打不起来,更何况她和君璟墨还未曾出事,甚至还顺利晋升到了破虚,就连宗瑞、凌秦等人虽然受伤,却也没有伤及性命。 流明宗就更不可能为此牵连整个碧羽宗了。 宁真皱眉:“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姜云卿见着几人满是不甘的样子,笑了笑说道,“那还要如何?” “破虚后境强者本就是极为稀少的资源,也是一宗少有的顶端战力,哪怕碧羽宗内也没有多少。” “师父杀了蒋常沂,便已经让得碧羽宗伤了元气,况且师父还替我们向碧羽宗要了足够多的补偿,已经足以平复我们之前所受损伤。” 流明宗内,真心实意想要替他们二人讨还公道的,怕也就只有雷鸣一人。 他们若是身死,雷鸣也定是唯一那个会将碧羽宗闹的天翻地覆的人。 可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 当年没有灵山结界和云灵界隐秘之事时,雷鸣与碧羽宗强者死磕,尚且是“自请”离开宗门之后,全凭一己之力与碧羽宗的人周旋。 那时雷鸣就未将宗门牵连在内,因为他心中清楚,两宗大战一起,祸及整个东圣。 更何况是如今出了灵山结界的事情。 灵山结界随时可能破灭,云灵界所面对的危机更是前所未有。 眼下他们的“敌人”早已经不是其他宗门,更不是同为云灵界生灵的那些修炼者,而是那些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界破损便会被神灵之心的力量引来的外界之人。 这个时候若是对碧羽宗下手,便等于是“自相残杀”,折损云灵界的战力。 雷鸣虽然看似粗狂暴烈,可实则却极为顾全大局。 所以他哪怕再心有不甘,也只是与碧羽宗讨要了足够的“赔偿”,便将此事放下。 而碧羽宗那边,罗彭等人本也就心虚,而且他们也同样知道雷鸣的顾忌,所以愿意花钱消灾,两方各退一步,这事自然也就安安稳稳的解决了。 姜云卿无法将详细内情告知几人,只是说道:“你们不用替我们不忿,我和璟墨未曾吃亏,而且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 几人想起姜云卿在青沪时所做的事情,想起言家的下场,还有十二世家所吃的闷亏。 他们知晓二人未曾吃亏之后,这才收敛了些眼底的不甘心。 宁真皱了皱眉说道:“没吃亏就好,不然真是便宜了他们。”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放心,便宜不了。” 第4519章 你何时见过我吃亏? 雷鸣那性子,哪怕顾全大局不与碧羽宗死磕,也会趁机狠狠敲上他们一笔。 之前雷鸣私下给了她和君璟墨两枚储物戒,说是碧羽宗罗彭给他们的“赔偿”。 姜云卿虽然未曾细看,可精神念力随意扫了一次,也看到储物戒内堆得满满的东西,灵晶、灵植也就算了,其中还有几样灵力充沛至极的法宝,显然都不是凡品。 雷鸣怕是将罗彭的老本都压榨了出来。 …… 几人之中,酆思煜心思最为简单。 他虽然也替姜云卿他们愤愤不平,甚至开口骂了蒋常沂和碧羽宗的人,可是在听到姜云卿说他们没吃亏后,瞬间就放下了心思没再多想,反而将注意力落在了别处。 “云卿姐,你们真的入破虚境了?”酆思煜满眼好奇。 姜云卿点点头:“真的。” 她手中微转,一丝杀戮之力出现在指尖。 哪怕未曾针对任何人,可是在那丝杀戮之力出现之时,在场几人几乎瞬间便感觉到那恐怖的让人窒息的力量,那是传说中的…… 规则之力! 几人眼中放光。 无论是朱家还是酆家,都从未有过破虚境的强者,而他们距离最近的恐怕也就只有当初险些踏足破虚,最后却被人击杀的那位言家老祖了。 当初那位言家老祖想要突破时,其他几家都心生危机,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不少人趁乱也要联手将其灭杀。 而他们二人从小所知的也是破虚境修者的强大,一人便足以庇护一族。 酆思煜他们来到流明宗后,虽然也见识了许多强者,可破虚对于他们来说依旧遥远至极,哪怕天赋极好的宁真、宁琦兄妹,想要踏足破虚恐怕也要好几十年。 他们之前只能远远望着那些破虚境强者,却没想到当初在白渭郡分开时,还是先天境的姜云卿二人,居然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已经踏足破虚,成为东圣顶尖强者之一。 几人都是满脸震惊,而震惊之后,宁真好奇:“云卿姐,你们领悟的是什么规则之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领悟的规则之力并不是什么秘密,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况且以后他们若与人动手之时,规则之力的属性也遮掩不住。 姜云卿挥手将杀戮之力收起来后,便说道:“我领悟的是杀戮之力,璟墨是生之极力。” 宁琦微歪着头:“杀戮之力我听说过,据说领悟之人极少,而且每个领悟之人都是战力极强的修者,杀戮之力对于其他的规则之力更是有天生的压制之效。” 姜云卿点点头:“我也是机缘巧合领悟,至于你说的压制之效……” “我突破至今还未曾与破虚境强者交手,待到将来试试看才能知道。” 规则之力属于本源之力,寻常破虚之人若非战斗极少动用,且姜云卿虽然突破之后遇到不少领悟了规则之力的强者,可无冤无仇的,她总不能主动上前挑衅。 更何况这些人还一个赛一个的强。 第4520章 生机不灭,则万物不灭 哪怕姜云卿如今的战力远胜于寻常刚踏足破虚之人,可跟那些个早已经踏足破虚巅峰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比起来,她可还差得远。 姜云卿可没兴趣自己上去找虐。 宁琦说道:“我也是在藏书阁里看到的,只说领悟杀戮之力的人都很厉害,不过云卿姐,生之极力是什么?” 她之前看到的那些记载上面,好像都未曾提到。 宁真他们也有些好奇。 朱卓和酆思煜离破虚太远,而且一个炼丹一个游走外门,鲜少去藏书阁这些地方。 但是宁真天赋出众,且又因为移植过变异灵根,银杉在教导他时几乎将他当成了必定会破虚的弟子,所以有时候也会提及许多关于破虚境和规则之力的事情。 宁真也还是第一次听说生之极力。 君璟墨见几人都是好奇,便也挥了挥手,如同姜云卿一样凝聚了一丝生之极力在掌心之上。 与姜云卿的杀戮之力不同,生之极力几乎没有颜色。 那略显透明的能量绕着君璟墨掌心游走之时,缓缓凝聚,逐渐生出白光来,而在那最纯粹的白色之中,散发出一股让人舒适至极的勃勃生机。 君璟墨掌心一握,那白光便陡然散开。 他随意一挥手,那几缕光点便朝着宁真四人身上落去,在他们条件反射想要避开之时,就已经如同春雪见阳一般在他们的身体表面融化开来,瞬间浸入他们体内。 而他们几人只觉得仿佛盛夏之际饮了一大杯甜蜜的冷饮一般,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之后,从头到尾的散发出一股舒爽。 随之而来的,便是筋骨血脉都如同焕发了生机。 原本体内曾经的暗伤,修炼留下的灵力杂质通通消散,就连隐隐的疲惫感也消散一空。 四人都感觉精力旺盛至极。 “这是……” 宁真最先反应过来,惊愕抬头。 好浓郁的生机。 君璟墨扬唇浅声道:“这便是生之极力。” “与死亡同行,生机不灭,则万物不灭。” 宁真几人都是瞪圆了眼,实在是君璟墨这话太过霸气。 他们亲自感受过生之极力的厉害之处后,更能明白君璟墨话中的意思,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知道,君璟墨这看似毫无攻击力,甚至远远比不上杀戮之力的能力到底有多霸道。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作弊! 几人缓了好半天,才将震惊缓和了下来,而酆思煜第一件事情就是兴奋起来。 “太好了,云卿姐和璟墨哥的规则之力都这么厉害,只要修为提升起来,那往后在破虚境里还不横着走?” “我原本还想着云卿姐你们成了破虚境后,就能够罩着我了,如今你们这么厉害。” “要是以前欺负我的那些人知道我居然认识两个这么牛逼的破虚境的强者,还是他们小弟,他们肯定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姜云卿他们听着酆思煜的话时,先是愣了下,随即哭笑不得。 宁真原本还震惊着呢,这会儿瞧着酆思煜“小人得志”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朝着他脑袋上就拍了过去。 第4521章 能不能有点出息? “嗷!” 酆思煜疼的叫了声,“你打我干什么?” “你就不能有点儿之气?” 宁真没好气的看着他说道,“流明宗内几时缺过破虚强者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况且云卿姐他们如今才刚入破虚,离破虚巅峰还远着呢,你就想着让他们护着你兴风作浪了?” “你就不能有点志气好好修炼,将来自己入破虚去炫耀?” 酆思煜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流明宗里破虚强者多,可那不是跟我都不熟悉吗?” 他又不是傻子,跟个不熟的人去抱大腿? 姜云卿他们可是他姐和姐夫! 他抱大腿理所当然好吗? “再说了,我倒是想入破虚,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酆思煜哼了哼说道: “咱们几个人当中,除了云卿姐和璟墨哥外,能入破虚境的恐怕也就只有你和阿琦了,我和阿卓天赋在这里放着。” “我能入流明宗已经很高兴了,将来我能有个半步破虚,我爹恐怕都会高兴的脸都笑开了花。” “再说了,有云卿姐他们和你们兄妹罩着我,就算我入不了破虚也没人敢欺负我,我干嘛眼巴巴的去想一些压根儿就没戏的事情?” “对不对阿卓!” 酆思煜说完之后,还朝着朱卓问道,像要寻找同盟。 朱卓虽然觉得酆思煜这得意模样有些丢人,可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对于他和酆思煜来说,能入流明宗内门本就已经是万幸。 他们的天赋本就不够出众,尽力修炼能走到半步破虚巅峰便已经是极为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破虚境。 酆思煜见朱卓没有开口反驳,便得意的搂着他肩膀说道:“所以你们也要加紧修炼,将来我们就靠着你们罩着了。” “等回头出去一说,我酆思煜也是有四个破虚境大佬罩着的人了。” “到时候谁欺负我,你们就帮我揍他!” 宁真闻言重重翻了个白眼。 宁琦捂着嘴咯咯直笑。 姜云卿满脸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出息!” …… 几人虽然有些时日没见,可却熟稔依旧,言谈之间没有半点生疏。 姜云卿和君璟墨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一道弦,接连发生的事情虽然将他们推上了破虚,让他们早早就达到了本该十数年才能达到的成就,可二人心中却未曾放松太多。 无论是知晓云灵界的隐秘,还是后来遇到的恶灵,亦或是一直同路的那些强者,都叫他们心中绷紧了心神。 直到此时与酆思煜他们说说闹闹之后,才觉得彻底放松了下来。 几人言谈之间,姜云卿二人也未曾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将他们来自西芜的消息告诉了几人,还提及了花锦的事情,几人听得满脸惊愕,哪怕心中满是震惊,却也没人责怪姜云卿他们隐瞒。 等到天色渐暗之时,姜云卿他们才从宁真他们这边离开。 等人走后,朱卓和酆思煜与宁真他们告辞出来之后,才有些失神的看着天边的晚霞出神。 “怎么了?”酆思煜推了朱卓一下,“发什么呆呢?” 第4522章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一) 朱卓抿抿唇:“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云卿姐他们居然不是东圣之人……” 当初在磐云海上相遇之时,朱卓是第一个见到姜云卿他们的人。 那时的二人风姿绰约,气质出尘,言谈举止之间贵气凛然,这才让他轻易相信了他们二人的“身份”。 后来哪怕揭穿这二人并非是什么宗门和隐世大族的弟子,朱卓也从未曾疑心过他们并非是东圣之人,可如今他们却说他们来自西芜…… 仔细想想,最初见面之时,姜云卿他们的确对东圣之事有些生疏,言谈之间也从他这里打探过不少的消息,甚至对于一些常识也显得极为陌生。 可他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未曾怀疑? 酆思煜听到朱卓的话后,翻了个白眼说道:“就云卿姐和璟墨哥那副模样,你能怀疑才怪了。” 其他人若是在身份上作假,或者是瞒着这么大的事情,贸贸然的跟世家的人遇到,多少都会有些心虚,甚至言谈举止之间都会有些不自在。 可是姜云卿他们身上何曾有半点的心虚慌乱? 这两人神情坦然,言行大方,再加上本身气质出尘,与人说话时那模样就跟说谎的不是他们自己似的。 别说是朱卓了,就是后来面对朱炳军和十二世家中的其他人时,他们又何曾有过半点惧怕。 他们行事太过坦然,自然也就没人会怀疑他们作假。 更何况姜云卿二人从头到尾也未曾主动提及过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在朱、酆两家的人猜测他们是宗门和隐世大族弟子之时未曾反驳而已。 酆思煜见朱卓模样,对着他说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在意以前的事情。” “云卿姐他们从西芜而来,能与你在磐云海中相遇,那就是缘分,更何况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当初一早就发现了云卿姐他们的身份,知晓他们来自西芜,你可还会如那般热情相待,甚至于他们相交成为朋友?” “这世间之事,一饮一啄间皆是定数。” “就是因为有了当初的误会,才会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你我也才能因为他们的帮衬来了流明宗,得到原本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机缘。” “云卿姐他们与我们的交情源于同历生死,是那些时日相处之后生出的情谊,他们出身东圣,还是来自西芜,又有什么分别,你又何必去细究当初之事?” 朱卓听着酆思煜的话后,神情有些恍然。 也是。 如果当初在磐云海上见面之时,他就知晓了姜云卿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来自西芜。 恐怕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对二人动手,将他们交给族中处置,又何来后面的那些事情。 朱卓说道:“是我想多了。” 他轻叹了口气,“不过云卿姐他们如今已经破虚,将来与我们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了。” “宁真、宁琦天赋卓然,多少还能追赶一些,可咱们二人的天赋却注定与他们难以同步。” “他们越走越远,我们之间的这份情谊,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第4523章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二) “砰!” 酆思煜没好气的拍了朱卓一巴掌,“我说你一天没事瞎想什么?” “云卿姐和璟墨哥都是重情之人,他们二人的天赋本就是常人难以企及,别说是你我,就是宁真他们也未必能追的上。若他们当真那般在意修为高低,又何必专程来见我们?” 酆思煜看的明白, “当初若非云卿姐他们,我们入不了流明宗,若非他们照拂,我们也不会有今日。” “他们从未曾想过要主动疏远我们,哪怕将来因为他们修为高深交际少了,我也依旧相信他们不会忘记与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情谊。” 酆思煜说完之后看着朱卓,对着他道, “我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可是你要明白,你惧怕疏远不是困缚云卿姐他们止步不前的理由,他们不可能为着顾全情谊便放弃登天之路。” “你如果真的不甘心与他们越走越远,那咱们就一起努力。” “修为赶不上,可也有别的。” “我会炼丹,你能行商,哪怕修为不够,可如若我成了炼丹宗师,而你成了这东圣之上最为有钱之人,我们依旧能够站在云卿姐他们身旁,与他们并肩。” 这流明宗内也不是人人都能修炼到破虚的,那些卡在半步破虚巅峰,终生都难以寸进之人更是比比皆是,可是他们之中依旧有好些人能够让旁人尊敬。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背靠着流明宗,有宗门倚仗的确能让寻常人惧怕,更是因为他们从未曾放弃。 这些人里一些早早泯灭众人,可有一些哪怕修为不足,却能在其他事情上面达到旁人没有的成就,甚至能让那些破虚境强者也礼遇有加。 酆思煜天赋不足,心思简单。 他觉得别人能够做到,他也能够。 就算修为不能比得上姜云卿他们,甚至连宁真他们也追不上,可是他可以炼丹啊。 酆思煜的师父跟他说过,他在炼丹上面的天赋远超旁人,只要他能够走到他师父如今的地位,成为外界之人都要讨好的炼丹宗师,到时候就算他修为不高那又如何? 他依旧能够与姜云卿他们比肩。 而朱卓也和他一样。 朱卓不能炼丹,天赋也不足以修炼,可他能够行商赚取灵晶。 如果他成为这东圣最有钱的人,灵晶、珍宝多的能够驱使破虚强者也为他所用,那就算修为低一些又能怎样?他照样能够成为人人敬怕之人。 到时候他半点不比旁人差,又何需担心他会与姜云卿他们越来越远? 朱卓听着酆思煜的话愣了下,他从小就知道他要往上爬,只有不停的修炼,不停的提升修为,他才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让自己过的更好,可他从未想过修炼之外还有别的活法。 酆思煜所说的“将来”也让他心神摇曳,生出无限遐想,甚至让他觉得,也许就算修为不够,他也有机会能够走到旁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朱卓忍不住目不转睛的看着酆思煜。 第4524章 心思通透 酆思煜莫名:“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突然觉得小爷美颜盛世了?” 朱卓从震惊、欣喜之中回过神来,直接翻了个白眼:“别臭不要脸,我就是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呸!” 酆思煜瞪他,“你这话什么意思,小爷一直都很聪明好吗?” 朱卓挑眉:“那以前那个被戚家的人整的差点哭出来的蠢货是谁?” “朱卓,你找打是不是?!” “哈哈哈……” 朱卓哈哈一笑,伸手攀着酆思煜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咱们酆少聪明伶俐,世间罕有,在下佩服!” 见酆思煜依旧斜眼瞪着他,朱卓讨好的拱拱手, “好啦,别瞪了,再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走吧,我请你喝酒去,之前你不是瞅上于师兄酿的百花酿吗,我买了一壶回来,就全当是感谢你替我指点迷津了。” 酆思煜闻言之后眼睛一亮。 “百花酿,你哪儿来的?!” 那百花酿他可垂涎已久了,只可惜那东西太贵,百块极品灵晶一壶。 这极品灵晶本就难得,一块能抵百块寻常灵晶,而且若是私下兑换,须得一百二、三十的普通灵晶才能换回一块来。 那一壶百花酿等于将近六千灵晶。 关键一壶的量极少,买那东西喝的哪里是酒,简直就是喝的灵晶。 哪怕来流明宗的时候他爹给他弄了不少灵晶防身,可酆思煜也舍不得这么败家的拿着灵晶去换酒喝。 朱卓笑眯眯的说道:“我之前不是在外门做事吗,前几天帮了于师兄一点儿小忙,他就送了我一壶百花酿让我尝尝鲜,我还一直留着等着你一起喝呢。” 见酆思煜满脸怀疑的模样,他挑挑眉, “你喝不喝?不喝我自己喝……” “谁说我不喝?” 送到嘴边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酆思煜哼了声,故作骄矜道, “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陪你尝尝味道,先说好,是你请我的……” “是是是,是我请你酆三公子的,谢谢酆三公子赏脸。” “这还差不多……” 朱卓和酆思煜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朝着远处离开,哪怕离得远了依旧能隐约听到两人说笑的声音。 等他们走远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才从不远处的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君璟墨望着两人的背影低声说道:“没想到酆思煜倒是比朱卓通透。” 姜云卿勾了勾嘴角,露出浅笑:“阿煜心思直白,看问题自然也就简单。” 酆思煜虽然生于十二世家之一的酆家,按理说不该这般简单性子,可偏生他生来便是好命。 酆家当家的是他父亲,管事的又都是他的哥哥,他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也没人逼着他去成长,若非是后来遇到戚家的事情,他的人生可谓是一片坦途。 他不用去谋求生计,不用想办法与人争夺资源。 他的父亲和哥哥便能将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他面前,所以哪怕他生于世家之中,却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心思率真简单,也不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第4525章 山谷 可是朱卓和酆思煜不同。 他本就不是朱家嫡系之人,后来虽然因缘际会认了朱炳军当父亲,过继到了嫡支一脉,身份有所提高,可比起朱家其他的那些嫡支的弟子,他却是先天便矮了一头。 朱炳军待朱卓虽然不错,可他只是朱家的长老之一而已。 朱家的家主与他不算特别亲近,朱家其他管事之人与朱炳军之间,更有许多都不和睦。 哪怕朱炳军护着朱卓,在这般情况之下,他想要在朱家嫡支之中立足,想要得到和其他嫡支一脉弟子同样的资源,所需要付出的也远比旁人要多,甚至时时刻刻都得谋算着自己的前尘,生怕行差踏错。 朱卓比起酆思煜来,心思无疑要更加深沉,思虑也更多。 他会担心姜云卿他们修为提升之后,与他疏远,甚至难以保持如今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君璟墨自然也明白姜云卿的意思。 这二人之间虽然有所差距,可不代表朱卓便是坏的。 他虽有算计,也有私心,可却无伤人之意。 只是和心思更加简单的酆思煜比起来,朱卓会想得更多一些,只因为他原本的路更加艰难,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远比旁人要更为珍惜罢了。 算计利益得失本就是人之常情。 只要不为着利益忘记本性,甚至用之衡量情谊,泯灭初心,那就没什么大碍。 姜云卿感知到二人走远之后,收回精神念力,对着君璟墨说道:“行了,他们如今在流明宗安好就好,咱们也该回主峰去了。” 想起还在六阳鼎内的花锦,姜云卿有些担心, “花锦之前灵源暴动之后被强行封印,那六阳鼎也不知道能护住它多久,也不知道师父他们将花锦的事情安排好了没有。” 君璟墨说道:“应当是没问题的,花锦突破不仅仅是对咱们有好处,对宗门以及其他人也同样大有助益,宗门里定会全力让花锦突破的。” “宗师兄之前说宗主他们已经替花锦突破择好了场地,想来也安排好了其他的事情,咱们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云卿闻言点点头:“好。” …… 姜云卿和君璟墨返回主峰之时,宗瑞和杜天庆也已经处置好了雷剑峰那边的事情。 知晓二人挂心花锦突破之时,宗瑞也没多做迟疑,便带着二人去了流明宗后山,等绕过主峰一路走了许久,三人才停在了一处山谷之前。 姜云卿感受着山谷之中浓郁的灵力,还有那隐隐熟悉的气息,不由诧异:“这里是……” 宗瑞笑道:“你也感受到了吧,这里便是咱们宗内那只护宗灵兽火灵鸟的居住之地。” 他伸手指了指那山谷后方, “从这里往后,直到山谷尽头,都是火灵鸟寻常活动的地方,往前西北边上的那处洞穴便是火灵鸟栖息之地。” “这附近有着浓郁的涅火之力,且因为火灵鸟居住,设有聚灵大阵,这附近的灵力虽然不是最为浓郁的,却是整个宗门之中最为稳定的地方。” 第4526章 火兮(一)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随着宗瑞的话,朝着山谷之中蔓延,很快便将整个山谷都收入眼中。 这山谷之中四处都有涅火之力的气息,只是并不浓郁,而越靠近西北边的火灵鸟洞穴,那涅火之力的气息就越发浓郁,可哪怕最为浓郁的地方,也依旧不如涅火金莲。 姜云卿突然就有些明白,当初她在磐云海边上借而引起海兽混乱的那些涅火之力,为什么会让人那般疯狂,就连雷鸣见到那枚“涅火灵源”时,也不惜出手了。 这整个山谷的涅火之力融合在一起,也未必及得上一枚涅火灵源。 难怪雷鸣曾说,他在火灵鸟的栖息地呆了足足十余年,才彻底借着涅火之力淬炼完了一身筋骨。 还只是最基础的淬炼而已。 宗瑞不知道姜云卿在想什么,见她有些好奇的模样,对着她解释着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让花锦突破。 花锦身为草木灵王,修炼数万余年,其实是不缺灵力的。 它之前在灵界所吸收的那些灵力,以及后来在血武之界浸泡血池之后,融于灵源之中的血煞之力已经足以让它突破,只是因为蒋常沂的突然动手,让得它灵源暴动。 相比于浓郁的灵力,花锦如今更需要的是一个绝对稳定、安全的环境。 整个流明宗内,没有比此处更好的选择。 且涅火之力对于灵类本就有洗涤灵源、灵性之用,所以余真上人他们商议之后,最终就将花锦突破的地方选在了这里。 同样的,他们其实也抱有私心…… 宗瑞并没有隐瞒,直接对着姜云卿说道: “花锦是灵类,火兮也是灵类。” “火兮困在八品境界已经足足上千年,再有百年便到了兽类的极限。” “师父他们将花锦突破之地放在这里,也是想要让火兮能够趁机感悟一番,看能否让它有机会突破,若是能更进一步,火兮也能成为王级灵兽。” 姜云卿闻言微侧着头:“原来如此。” 她看了眼不远处, “它叫火兮吗?” 宗瑞惊讶:“你能看到它?”随即他想起姜云卿的能力,恍然道,“也对,你也炼化过涅火之力,跟火兮算起来还属同源,你能看到它也不算奇怪。” “火兮虽为火灵鸟,可却拥有化身火焰的能力,寻常融于天地之间时,若非修为超绝之人都难以察觉的到它的存在。” 宗瑞说话之间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就见到那里的空气之中缕缕红线突然融合在一起,片刻之后化作一团赤红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等到了近前时,那团火焰一般的颜色才凝聚成一只身披红羽,身形修长的凤鸟。 那凤鸟通体赤红,头上的冠羽带着一丝浅金色,而一双眼睛也跟红玛瑙似的,晶莹剔透的显得格外的漂亮。 “火兮,来跟云卿师妹他们打声招呼,他们二人是雷鸣师叔的弟子。” 火兮是知晓雷鸣的,甚至在整个流明宗内,它最为亲近的人就是雷鸣。 第4527章 火兮(二) 雷鸣曾经炼化过涅火之力,而且也在这山谷之中待了十余年。 它方才远远的时,就已经在这二人身上感受到了雷鸣的气息,此时靠近时,更觉得不远处这个雌性人类身上有着一股让它极为熟悉,想要亲近的气息。 火兮忍不住轻啼了一声,浅红色的眸子好奇的看了姜云卿二人一眼,便挥舞着翎羽飞了过来,绕着二人身侧飞舞了一圈后,停在了姜云卿身旁。 它靠在姜云卿肩头,歪着头在她身上轻蹭了蹭。 “涅火的气息……好舒服……” 火兮微眯着眼吸取着姜云卿身上的气息,可当那一缕能量进入它体内时,它却是突然睁大了眼, “不对,不是涅火……” “是真凤之火!” 火灵鸟的浑身的羽毛炸了开来,瞬间抬头看着姜云卿,声音是极为妩媚的女声, “你身上怎么会有老祖宗的灵源气息?” 火灵鸟本就是凤凰的后代,虽然只有一丝凤凰真血,可是对于凤凰之火的灵源却依旧能够感觉得清晰。 眼前这个人类身上的涅火之中,居然带着老祖宗的灵源气息。 她到底是谁?! 姜云卿好奇的看着满眼惊讶的火灵鸟。 她见过的灵类其实也不少了,除了焱阳和花锦之外,还有灵界之中的那些草木灵植,血武之界里的血灵王,就连当初在磐云海上的金角兽也同样是灵类。 她发现所有灵类之中,其他的灵类想要衍生灵智,甚至学会语言之力,几乎都是在化形之后,只有灵兽之类。 几乎只要顺着品阶修炼到了一定的等级,灵智便会自然成长。 哪怕不能幻化人形,它们也依旧能够拥有别的灵类需要化形之后才拥有的能力。 姜云卿正想说话时,一直藏在她体内的焱阳突然化作一道红光出现在她身前。 “火凤的气息?” 他方才在金莲之中逗弄那只胆小的恶灵,突然就察觉到外间有火凤血脉的气息。 焱阳出来之后,直接就看到了姜云卿身旁那只火灵鸟,顿时说道:“好漂亮的鸟儿。” 他伸手去抓火兮的翅膀,火兮见状尖鸣了一声,直接张嘴喷出一道火焰来,想要逼退焱阳。 可谁想到那些人人惧怕的涅火火焰落在焱阳身上时,却半点都未曾伤及于他。 焱阳的手直接穿过了那些火焰,抓着它的翅膀将它拉到了跟前,然后极为恶劣的拎着它的翅膀,伸手挠了挠它头顶上那泛着浅浅赤红光芒的冠羽。 “这羽毛好,云卿姐,可以拔了给你做套火羽灵衣……” “你敢?!” 火兮听着焱阳的话先是恼怒,随即惊愕,等到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时,就变成了惊恐。 “你也是灵?!” 是火灵吗…… 不对! 火兮感知着焱阳身上的灵源,察觉这他身上虽然也有涅火的气息,可灵源却让它极为排斥,它一双眼圆睁,愕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放开我!!” 焱阳呸了一声:“你才是东西,再敢乱说小爷拔光你的毛!” 第4528章 火兮(三) “焱阳。” 姜云卿看了故意逗弄火灵鸟的焱阳一眼,“别吓唬它。” 焱阳悻悻的撇撇嘴,手中一松,火兮就疯狂的煽动着翅膀远离了他。 姜云卿瞧着被吓坏了的火灵鸟,忍俊不禁的说道:“你别害怕,焱阳是逗你的,他不会伤害你。” 火兮满眼怀疑的看着姜云卿:“他是什么?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灵源属性。” 焱阳哼了声:“小爷的灵源也是你能感应到的?” 姜云卿伸手拍了焱阳一下,跟火兮解释道:“焱阳是血煞成灵,东圣之地上没有先例,也与旁的灵类不同。” 血煞成灵? 火兮虽然是兽类,可是活了千年,智慧并不比人类低,它满眼惊愕的看了眼一身红衣的焱阳,果然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极为浓郁的血煞之力。 只是东圣之上,什么时候居然有这么浓郁的血煞之力,居然还能够生出灵类来? 火兮满心疑惑,也问了出来。 宗瑞开口说道:“焱阳并非是东圣诞生的灵,而是沧澜境中特殊环境生出灵智的,他的来历有些复杂,等回头我再与你细说。” 火兮并不太信任其他人,可对于宗瑞却还是放心的,所以它没再追问,只是看向姜云卿:“那你呢?你身为人类,身上怎么会有老祖宗的灵源气息,难道你也有凤凰血脉?” 姜云卿失笑:“没有,我是纯正的人类,至于你说的真凤气息,应该是这里面的东西……” 她挥手将涅火金莲取出,然后说道, “这是认主的灵器,当初这金莲的主人打造它时,曾将凤火灵源封存其中,又取了凤栖梧桐木作为材料,所以你才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涅火之力。” 火兮闻言望着涅火金莲时瞬间瞪大了眼,那双火红色的眸子里满是垂涎。 它能清楚的感受到这金莲之中的气息,让它恨不得能将其吞入腹中。 那可是凤火灵源,如果它能得到。 它是不是也能够激活凤凰血脉,退化反古,成为老祖宗一样的存在…… “我……” 火兮刚想说话,焱阳就十分粗暴的打断了它。 “我劝你收起你脑子里的念头!” 焱阳似乎一眼就看穿了火兮的心思,轻嗤了声,“你体内虽然有真凤血脉,可早已经稀释了无数代,那血脉隐于你灵源之中早已经不显,甚至让你几乎没有了真凤的能力。” “而涅火金莲之中封存的是纯正的凤凰本源之火的灵源,是真正的火凤本源。” “如果你早已经突破灵王境界,甚至灵力能够护持灵源本性不灭,脱离躯壳而活,你或许能够尝试着吸收一丝真凤本源之火,激发你体内血脉。” “若足够幸运,说不定能反古退化为真凤后裔,拥有涅槃之力,可是就你现在这不过八品的等阶,连灵王的门槛都还没摸到。” “别说吞了这本源之火,就是让你靠近其中,吞噬一丝,都能直接撑爆了你。” 焱阳说的直白, “你没有能力承受你家老祖宗的本源之力,所以别动歪心思,否则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连小命儿都没了。” 第4529章 火兮(四) 火兮原本看到涅火金莲的那一瞬间,是真的动了强抢的心思的。 哪怕姜云卿是雷鸣的徒弟,可是对于它来说却是极为陌生之人,况且它也知道它大限将至,若是不能突破九阶,顺利堪破壁垒踏足灵王境界,它便会死去。 如果能夺了这金莲中的本源之火,它或许能够延续寿命,甚至能够踏足更高境界。 火兮虽然是流明宗的护宗灵兽,可它也有自己私心。 如果得了这金莲能够救它自己,它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可是焱阳的一番话却是毫不留情的打消了它所有的心思。 姜云卿不知道这短短瞬间,眼前这只火灵鸟心中就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她只是看了眼火兮身上的灵力浓度,对着焱阳道: “它不能吞噬灵源,若是增强这山谷之中的涅火之力的浓度,对它有什么用吗?” 焱阳挑眉:“云卿姐,你干嘛帮它?” 火兮也是惊讶抬头:“你……要帮我?” 姜云卿说道:“不算是帮你,只是你曾经帮过我师父,又是流明宗的护山灵兽。” “我是流明宗弟子,不管是为着师父的情分,还是为着宗门的安全,我都希望你越强越好,若是能够激活真凤血脉,让你返祖,那就再好不过。” “这涅火金莲虽认我为主,可算起来却并非我之物,而是焱阳的,所以里面的凤凰之火的灵源不能给你。” “不过如果只是将灵气转化为涅火之力,充裕这整个山谷却并非是什么难事。” 火灵鸟瞬间满是惊喜。 宗瑞也是开口说道:“云卿,你真要将涅火之力留在这里?” 姜云卿点点头说道: “涅火之力的事情瞒不住,外间也已经有不少人知晓。” “之前在青朝郡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师父商量过了,等到回到宗门之后,借涅火之力替门内的一些弟子洗涤筋骨,淬炼灵根,只是涅火金莲只有一个,我和璟墨不可能一直留在宗内帮他们淬体,而涅火金莲也不会一直放在这里。” “我之前就在想要怎样能够将涅火之力留下来,如今看到火灵鸟倒是有些想法。” “火灵鸟本就以涅火之力修炼,而这山谷四周也全都是涅火之力的气息,届时只需要将金莲置于其中数日,以涅火之力充斥其中,再让耿师叔他们以阵法结界封印四周即可。” “待到门内弟子需要之时,便放他们入内。” “这样既不用我们一直守在此处,也能够帮到宗内的弟子,同样也能让火灵鸟吸收到足够的涅火之力,一举数得。” “等到这里的涅火之力消耗完后,我再来补充就是,这样应该可行。” 宗瑞闻言尚且来不及说话,火灵鸟便先兴奋的扇着翎羽连声道: “可行可行,当然可行!” “这一整个山谷的涅火之力足够我修炼数年,就算是替宗内弟子淬炼灵根筋骨,只要不是彻底以涅火之力淬炼全身,所消耗的涅火之力也不会太多。” 第4530章 火兮(五) 其实以火兮自己体内的涅火之力,就足够替一些弟子淬炼灵根筋骨,只是它体内的涅火之力不够浓郁,且也没有涅火金莲之中的纯粹。 想要洗涤一人便要耗损许多,不仅耽误它修炼,同样想要达到效果也需要让人住在这山谷之中至少两三年,效果还未必有多好。 所以流明宗内这些年内,哪怕偶尔有弟子能够进入火灵谷,可真正能够借着涅火之力淬炼身体的,也只有雷鸣一人。 其他人要么是耐不住寂寞,要么就是火兮瞧不顺眼,舍不得体内的涅火之力去帮他们。 可是有了姜云卿给的涅火之力就不同了。 这些涅火之力浓郁而又纯粹,想要淬炼身体也不过数日就已足够,根本不需要耗费火灵鸟的精力,它自然是同意的。 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些涅火之力,火兮也能够更好的修炼。 …… 宗瑞在旁也是心中附和,他比火灵鸟更懂得这涅火之力的用处。 流明宗内弟子虽多,这涅火之力的好处也毋庸置疑。 可哪怕如此,他们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进入山谷之中享受涅火之力,那样的话不仅姜云卿这边会觉得太耗心神,同样也会将这涅火之力的价值降低,甚至变得一文不值。 以宗内的心思,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拥有一个能够淬炼灵根筋骨之地,姜云卿将涅火之力送入这山谷之中封印之后。 余真上人他们定会立下规矩,将涅火之力作为一些奖赏来发放。 越是稀少难得的东西,就越发显得珍贵。 到时候既能达到激励弟子的效果,也同样能够借着涅火之力不易得到,而拒绝一些外间宗门和世家想要入内的要求。 就算退一万步真的拒绝不了,他们至少也能够借此收取一些“入场费”,换取宗门所需要的资源,而不是因为涅火之力太过泛滥而显得“廉价”,让人生出想要白得的心思来。 宗瑞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却还是顾忌姜云卿,开口问道: “云卿,若要灌注涅火之力,对你可有损伤?” 姜云卿摇摇头:“只要灵气足够,涅火金莲就能源源不断的产生涅火之力,不过若是一直如此,那凤凰真火本源也会有所损伤,所以还是要控制数量。” “这火灵谷范围极大,想要将所有地方全部充盈涅火之力太过勉强,可如果只是划出一片范围来应该是可以的,具体的要等到之后详细操作了才知道。” 宗瑞自然明白轻重。 虽然他也想让宗门得利,可那前提是在不损伤姜云卿本身的情况下。 若是损伤到她的利益,别说是雷鸣师叔不肯,就算是宗门里其他人恐怕也未必会答应。 毕竟比起让普通弟子得涅火之力淬炼身体,姜云卿若能登顶破虚巅峰,甚至更高的修为对于流明宗所带来的好处也更大,没有谁会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情。 那样只会得不偿失。 宗瑞说道:“那找耿师叔他们来试试?” 第4531章 火兮(六) 姜云卿没有拒绝,只是想了想说道:“师兄,师父和宗主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让花锦突破?” 花锦被放在六阳鼎中,灵源狂暴也压制不了多久。 可是姜云卿观宗门这边好像没有立刻让花锦突破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等什么。 果然宗瑞闻言回答道:“可能还需要几日。” 怕姜云卿误会,他解释说道, “师父和师叔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本该立刻让花锦突破的。” “只是花锦突破时领悟规则之力的机会万载难逢,师父他们提前已经将剩下的名额都分派了出去,其中大部分人已经赶了过来,可还有两、三个是之前入了沧澜境,出来之后得了机缘正在晋升之中。” 那些人与他们一样,在试练塔中或多或少的得了一些机缘。 只是不像他们在姜云卿二人帮助之下,早早就已经炼化了所得之物,且也对于领悟规则之力的事早有预料,那些人一出来之后,怕错过机缘,几乎都是在第一时间闭关。 等到得到消息时未必能够立刻从闭关状态中出来。 宗瑞说道:“之前师父他们将消息送出去后,宗门和隐世大族那边就已经通知他们出关,可是要等他们赶过来恐怕还需要几日时间,花锦的突破得等到所有人来齐之后才行。”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会等太久,师父和雷鸣师叔他们之前给过限期,若是五日之内他们还不能赶过来,到时候这名额就自动作废,咱们也不必继续再等着他们。” “届时这些名额便留给门内已经半步破虚巅峰的弟子,让他们也能有机会领悟规则之力。” 姜云卿早就知道这名额的事情,雷鸣之前与她商议过,也同样告诉过她宗门以此换取的资源和利益,届时会分给她一部分。 她亲口答应下来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意义。 况且只有五日而已,对于修炼之人来说,五日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转瞬即过,她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么一点时间。 姜云卿想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不如先让耿师叔过来布阵,将这山谷以火兮居住的洞府附近为中心先行以结界封印起来,我试试看用需要多久能将涅火之力充盈其中。” “涅火之力对于灵类也极为有用,花锦既然选择在这里突破,到时候若有涅火之力辅助,于它而言也颇有益处。” 宗瑞自然没有意见,点点头道:“好,等下回去之后,我便与耿师叔商议。他应该没有问题。” 姜云卿又看向火灵鸟:“火兮,你呢?可愿将此处拿出来存储涅火之力?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们另外寻地方……” 火兮早就知道过几日有一只已经到了灵王境界的灵类要在火灵谷中突破,而流明宗内领悟规则之力的名额便留了一个给它。 能够近距离观看灵王突破本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怕那只灵王是灵植而非灵兽,可是对于火兮来说也大有裨益,更何况如今姜云卿还愿意送涅火之力给它。 第4532章 取之不尽的金疙瘩(一) 火兮又不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算到时候花锦突破,真的有灵雷劈下来。 它只要躲远一些就是,了不起也就是劈塌了它的洞府罢了。 反正它是流明宗的护宗灵兽,再叫流明宗的人替它建一个就是。 火兮忙道:“别!!不用别的地方,就这里!” 它对着姜云卿时亲昵了许多,飞到她身边用头轻蹭了蹭她,“我喜欢你,你是好人……” 焱阳见着这只破鸟蹭着姜云卿的娇赖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有奶就是娘,没点儿骨气。 倒是姜云卿被它逗笑,伸手挠了挠火兮的冠羽,触手便是毛茸茸的感觉。 …… 姜云卿他们离开的时候,火兮亦步亦趋的跟着,那模样像是生怕他们离开之后便不再回去,也怕姜云卿答应的涅火之力不翼而飞似的。 它甚至还动了跟着姜云卿他们一起离开的心思。 宗瑞见状连忙拦着,倒不是火兮不能出谷,只是眼下宗内到处都是其他宗门和隐世大族的人,且火兮身上的涅火之力又不像是姜云卿那般收放自如。 让它跟着出去,恐怕会惹出乱子来。 宗瑞哭笑不得的劝了许久,又有姜云卿再三保证明日会再过来,这才让火灵鸟回了谷中。 等着他们回去寻到耿楚溺几人,说了姜云卿的打算之后,无论是其他峰主还是耿楚溺都没有异议。 他们原本也就打算与姜云卿商议,留涅火之力在宗门之中,如今姜云卿自己主动提了出来,他们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 “你真愿意将涅火之力留在宗门?”余真上人看着姜云卿问道。 姜云卿有些疑惑:“为何不愿意?” “那是你的立足之本…” 余真上人并没有想着欺瞒姜云卿,而是直接说道,“你既然拥有涅火金莲,且也以涅火淬体,甚至灵力异变,那你应当知晓涅火之力的用处。” “它不仅能够淬炼筋骨血脉,还能够增加修为,甚至让人天赋提升。” “如今这整个东圣之上,除了你手中拥有的涅火本源,就只有我们流明宗内还能见到一丝涅火之力。” “当初在磐云海上的事情我已经听你师父说过,而你亲眼见到过那些海兽和修者争抢的模样,也该知道涅火之力有多珍贵。” “你只要将其握在手里,就能源源不断的换取你所需要的修炼资源,甚至你若不愿,这世间便不会再有其他如你一般以涅火淬体之人。” “你便是这万中无一。” 就如同有人得到一些机缘之后,哪怕这机缘与自己没有多大用处,可他依旧会选择敝帚自珍,就是为着不让旁人得到了好处超过自己。 更何况这涅火之力能让人脱胎换骨,洗涤灵根。 这般东西,就算换成是拥有一宗宗主之位,修为到达巅峰境界,不缺资源的余真上人也未必愿意拿出来与人同享,更何况是姜云卿…… 她虽不是寻常散修,可从西芜“蛮荒之地”而来,资源匮乏,所需要的远比余真上人还要更多。 第4533章 取之不尽的金疙瘩(二) 只要姜云卿紧紧握着涅火之力,便等于是抱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疙瘩。 她当真舍得? 姜云卿听着余真上人给她分析利弊,见大殿之中其他几位峰主也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突然便轻笑出声, “万中无一?听起来好像是很诱人,可若人人侧目,这万中无一便会成为灾祸。” 大殿之上,几人都是面露异色。 姜云卿坦然说道:“我和璟墨并非没有私心,只是私心之上,总还有其他东西更为重要。” “先不说师父待我和璟墨极好,无论是当初在磐云海时,亦或是这次在沧澜境外,若非师父全力相助,我们二人不会有今日,哪怕只为着师父这份情谊,我们也会尽力回报宗门。” “况且涅火之力的事情早已经为人知晓。” “沧澜境外,涅火金莲和焱阳都曾经显露于外,涅火之力气息特殊,恐怕当时在场之人也早已经了然于心,我想卜前辈他们应当也和宗主提起过涅火之力的事情,甚至也与宗门商议过要让他们门内和族中弟子,借涅火淬体。” “外间既已知晓我有涅火金莲在手,这涅火之力便成了人人垂涎之物,我和璟墨如今虽然已入破虚,可却还没有能力硬扛那些破虚巅峰境强者。” “想要独吞涅火之力,最后必遭反噬,不仅会让宗门陷入困境,就连我们二人也未必能够安生,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将藏着掖着。” “与其独享涅火之力,人人觊觎,倒不如将其留在宗门之内。” “届时外间之人知晓与宗门交易便可得涅火淬体,且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便能在不得罪流明宗的前提下,安稳炼化内火之力。” “这般情况之下,除非是丧心病狂或者是想要与流明宗为敌之人,否则就绝不会再有人冒着风险来强夺我手中金莲,甚至取我和璟墨性命。” 姜云卿看事情太过通透,也明白涅火金莲留在她手中有多危险。 她和君璟墨的确已经破虚,也背靠流明宗这座大山,可只要涅火之力一日被他们独享,这东西便是人人觊觎之物。 寻常异宝尚且有人会铤而走险,更何况是这般能够改天换命的东西,到时候他们周围定然会麻烦不断。 当年林鼎问鼎域主巅峰之境,甚至是东圣之上唯一有机会踏足更高境界之人。 他那般修为,尚且敌不过整个东圣强者联手,被逼最后自爆于磐云海上与其他人同归于尽,身死道消,更何况是他们? 他们二人的修为连破虚巅峰都还没有,更没有到能够抵抗整个东圣的地步。 姜云卿自然自大到觉得单单依靠雷鸣这位师父,就能够抗衡整个东圣的强者,走上林鼎当年的老路。 与其一个人捏着涅火之力惹人觊觎,倒不如将涅火之力这“麻烦”交给宗门去处置。 姜云卿虽然才入流明宗不久,也与宗门之人接触不多,可不管是雷鸣还是银杉,亦或是耿楚溺和宗瑞等人,都能显示出流明宗内极为正派。 第4534章 这世间白得的东西,有几人珍惜? 姜云卿相信。 她将涅火之力拿出来,宗门也不会亏待了她和君璟墨。 姜云卿说的坦然,连心中的那些小心思也未曾遮掩,直接便与在场的几人说道, “我和璟墨不是贪心之人,有些东西能够独享,可有些东西若是一意想要留在手中,最后只会变成灾祸,得不偿失。” 她说完后抿抿嘴角, “更何况,眼下外界也并非一片安稳。” “云灵界的事情诸位师叔、师伯也都知晓,有那神灵之心的诱惑在,这地方早晚会成为战场,灵山结界若是破损,我和璟墨也不过是蝼蚁,在那些其他界面强者眼中。” “云灵界是一体,而这上面的所有生灵都是随手可以铲除之物,我和璟墨也不能例外。” “我们想要提升修为,想要赶在这之前拥有自保之力,也同样希望有更多同伴与我们一起。” “涅火之力帮不了太多的人,可哪怕只能帮助其中一些人,让他们有机会问鼎更高的修为,提升自己的战力,将来也能让云灵界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宗主,我和璟墨并非圣人,不会将涅火之力平白拿出来供人使用,可若是在他们付出一定代价的前提下,我们是不会吝啬的。” 毕竟他们需要资源尽快的充盈修为,提升境界。 而其他人也能在付出一些代价的前提下,换取涅火淬体的机会。 至于白送…… 姜云卿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世间白得的东西,有几人珍惜? 涅火金莲虽然能够依靠灵力转换涅火之力,只要灵力不绝,涅火之力便能一直出现,可是那凤火本源也是会消耗的。 整个东圣有多少修炼之人,若是人人都能什么都不付出,白得涅火淬体的机会,先不说涅火金莲中的凤火本源得不到休息难以补充会被消耗干净,就说涅火金莲产生的涅火之力,也根本不可能供应所有人淬体。 到时候给谁用,不给谁用,谁来分配? 白得了淬体机会的人未必会记得她的好,可没得的人却一定会恨她。 人心向来都是如此。 姜云卿又怎会那么傻,去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余真上人看着姜云卿坦然的神色,听着她毫不遮掩的将利弊得失说了出来,眼里的考究褪去之后,缓缓露出抹笑容来。 他没有去问姜云卿既然这般大方,为什么不白将涅火之力给旁人使用。 白得的东西永远不如付出代价交换而来的珍贵。 余真上人掌管流明宗几十年,心思通透,自然知道其中道理。 他看了看姜云卿,又看她旁边从头到尾都未曾反驳,反而满是淡然的君璟墨,眼里全是满意之色。 难怪雷鸣那般脾性之人,会收下姜云卿二人为徒。 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仅天赋惊人,就连心性也是常人难及。 听闻他们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这般年纪在凡人之中或许已至中年,可是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却才是刚刚开始。 他们能在这般年纪,就有这般心胸和眼界。 实在难得。 第4535章 利益分配 难不怪他们当初能以一己之力统一了西芜,当了那西芜之主。 这般之人,帝王如是。 余真上人心中感叹之时,脸上也缓缓露出笑容来。 他原本就打算着寻个时间,与姜云卿商议涅火之力的事情,还想着要怎样劝说她将涅火之力留存一些在宗门,以保他们二人周全,免得为人觊觎。 却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姜云卿自己就提了出来。 “你很不错。” 余真上人说道,“既然你看的这般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 “明日便让楚溺前往火灵谷布置结界,你有什么要求尽可告知于他。” “还有,你既这般通透,宗门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往后凡是外间之人与宗门交换涅火之力淬体所得的资源,宗门与你四六分,宗门得四成,剩下六成全部归你,你和璟墨也好能借着资源尽快提升自己。” 姜云卿之前就料到流明宗这边不会亏待她,否则余真上人之前也不会特地提醒她涅火之力的珍贵之处,可是她也没有想到,余真上人和宗门这边居然这般大方。 四六分成,且还是将多的给他们。 这已经远远超过她之前所预料的。 只是姜云卿哪怕惊讶,却也没有答应下来,反而想了想说道: “四六太多了,二八。” 见余真上人皱眉,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姜云卿直接道: “我和璟墨得二,宗门得八。” 余真上人原本以为姜云卿是想要多得利益,还觉得她有些贪心不足,可他可万万没有想到,姜云卿居然把大头给了宗门。 要知道涅火之力若是一直存在,那所换回的资源绝对不会少。 其中八成,足以让任何人心动。 余真上人眼里难得露出惊讶之色来,随即摇头,“不行,宗门不能白占你这么多便宜……” 姜云卿开口道:“宗主先听我说完,这八成的利益并非是白给宗门的。” 余真上人闻言就知道姜云卿有条件,他不由看着姜云卿道:“你说。” 姜云卿说道:“涅火之力虽然是我出,可无论布置结界,还是转化涅火之力所需要的灵晶等物都不是少数,而且若真将涅火之力留在火灵谷中,日常维护之事也需要宗门来办,而我这边只需要提供涅火金莲,此其一。” “方才我便说过,将涅火之力留在宗门,本也就替我和璟墨省去麻烦和危机,宗门替我们承担了这一部分,也算是护住了我们周全,此其二。” “最要的是,涅火之力与人交换资源,我想以宗主的能力,所换回的资源绝不在少数,而其珍贵恐怕足以引起人人垂涎。” “短期之内宗门与我们四六分成,我与璟墨拿大头或许无人置喙,可是时间长了,宗门之中的其他人见着我二人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便摄取大量资源,可他们既要维持宗门平衡,又要应付外间诸事,却只拿最少的一部分。” “他们心中必然会有不平,与我们也定生龃龉,此其三。” 第4536章 条件(一) 姜云卿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当着余真上人以及旁边其他几位峰主的面说了出来。 耿楚溺皱眉:“你想的太多了,涅火之力本就是你所有,宗门拿四成已是占了你便宜,又怎会有人不平?” 雷鸣也是沉声说道:“你愿意将涅火之力拿出来,供宗门使用,便已是你大方,谁敢再多说?” 姜云卿摇摇头:“师父,你与耿师叔自然不会,可是别人呢?就算在座的师叔、师伯都能遏制住本心贪欲,庇护我和璟墨,可谁又能保证宗门之中其他人知晓这分配之后,将来不会心生不满?” 她并没觉得自己的话会得罪诸人,反而直接说道, “人性本贪,且欲望沟壑更是难以填满。” “涅火之力的确是我的,可我既是门内弟子,这东西在有些人眼里自然也该是宗门所有。” “如今师父和诸位师叔、师伯镇守门中,自然没有人会觉得不平,可是将来呢,若有朝一日流明宗换了主事之人,亦或是添了其他长老,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到时候他们不会觉得是宗门占了我的便宜,反而会觉得身为宗门弟子的我,本就该无常提供涅火之力,甚至供给宗门使用,又哪来的脸面跟宗门讨要‘红利’,甚至还与宗门分驳以此赚取的利益?” 姜云卿见过太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生出嫌隙,甚至反目成仇之人。 更见过原本知足却因为时间流逝欲望膨胀,渐渐忘了本心,心生恶念之人。 她从不会小瞧人性,也不会觉得利益之下,会有多少人能够坚持本心。 所以她直接说道, “我今日若拿了大头,短时间内看似没什么,可是将来却会成为与宗门反目的隐患,倒不如让宗门拿大头,而且那些资源的两成,也足以让我和璟墨赚的盆钵满盈了。”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向在场几人, “而且这八成的利益,我们也不是白给宗门的。” “宗主和各位师叔、师伯应该都已经知道,我和璟墨来自西芜,如今还有儿女亲人都在那边。” “等这次花锦和恶灵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们便会返回西芜一趟,届时应该会带一批人过来。” “东圣、西芜本是一体,且西芜虽然天地灵气匮乏,却不缺有修炼天赋之人,而他们将来在灵山结界破损之后,也定然能够成为护佑云灵界的战力。” “更重要的是东圣、西芜千余年未曾来往,我和璟墨不能寄希望若真有危机之时,东圣之人愿意全力护佑西芜百姓,所以我们不得不提前替西芜那边做准备。” 姜云卿看着他们说道, “我想让宗门单独给我们划出一片地方来安置我们从西芜带过来的人,且在他们成长起来之前,帮着我和璟墨庇护他们,教导他们修炼,让他们尽快融入东圣修炼界中。” “他们修炼所需的资源,由我和璟墨自己提供,但是宗门的藏书阁以及一些术法,功法,在他们给予代价的前提下对他们开放。” 第4537章 条件(二) “宗门弟子能够学习的东西,他们也要学习,且宗内长老若是愿意,也能够在他们之中挑选弟子,加以教导,且对他们与宗门其他弟子一视同仁。” “这就是我们给宗门利益交换的条件。” 姜云卿和君璟墨其实早就商量过此事。 他们二人虽然拜在流明宗,可说到底他们的根是在西芜。 虽然雷鸣和流明宗的人看似对于西芜认同,且他们也会想办法一点点的让西芜融入东圣,可是姜云卿二人却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东圣这边的人身上。 云灵界看似如今安稳,可数百年时间谁也难以保证他们能找到办法修复灵山结界。 灵山结界一旦破损,整个云灵界成为战场之时,东圣之人自保尚且堪忧,又哪来的心力去庇护西芜那边的人,而到时候若无修者庇护,整个西芜都会毁于一旦,而那边的无数百姓也都会成了待宰的羔羊,几乎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从来不是会寄希望依靠旁人之人,想要保住西芜,最后恐怕也只能靠着西芜的人。 他们二人虽然已经破虚,可他们心中清楚他们的修炼方法以及功法是不适用于旁人的,且他们能这么快走到现在也有太多的机缘巧合,旁人未必能有这般造化。 所以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一套全面的,且能够普及开来,让所有人都能够修炼的功法以及修炼体系。 而眼下唯一能够做到这点,又不会排斥西芜之人,且也能够让他们以利益作为交换从而换取的,就只有流明宗。 姜云卿和君璟墨早就商量过,若是涅火之力的利益不够的话,君璟墨可以适当再将试练塔中的一些东西拿出来用以交换,只是如今看来,这涅火之力应当就已经足够。 …… 在场几人听着姜云卿的话,原本听她说“人性本贪”的时候,还多有愤愤,甚至有几位峰主觉得姜云卿小瞧了他们,可是听到她后面的那些话后,他们却都是不由沉默了下来。 姜云卿的话虽然说的难听,可细想之下却都是事实。 他们这些人身处修炼界顶峰,或许能够不那么看重外物,可谁能保证下一任峰主,亦或是宗门之内的其他人也能看淡身外之物,而不是为着那些资源与姜云卿夫妻反目成仇? 之前宗主跟卜红叶等人商议涅火之力的时候,他们也都在场。 几人都很清楚那些涅火之力能换到多少资源,而这些资源还并非是一次性的,而是能够源源不断。 只要有人想要借着涅火淬体,流明宗便能不断得到资源,积少成多之下,那些资源恐怕足以让任何破虚巅峰之人心动,甚至充盈任何一个宗门。 人性经不起试探,更经不起利益考量。 姜云卿不过是把将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提前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虽然难堪,却也是事实。 他们安静下来之后,又想起姜云卿后面所说的话,几人都是看向余真上人。 第4538章 条件(三) 余真上人也没想到姜云卿他们会提出这般要求,他神情微怔之下,不由蹙眉:“你想带多少人来东圣?” 姜云卿摇摇头:“不会太多,除却几个至亲之人,这次也只会挑选一百个天赋出众的人带过来。” 东圣、西芜已有千年未曾来往。 东圣这边尚且有许多人早已经忘记了有西芜的存在,更何况西芜。 姜云卿他们虽然想要两地融合,让西芜开启修炼之道,可是有些事情也急不来,且流明宗虽然地广,可若是一次性带太多西芜的人过来,恐怕也会闹出乱子来。 姜云卿之前想过,一百个是正正好的数字。 既不会太多,让宗门觉得压力,也不会太少。 这一百人里只要有一半的人能够修炼起来,待到将他们送回西芜,就足以将修炼之事扩散开来,教导西芜的人踏足修炼之道,只要将来能够将东圣、西芜连通起来,慢慢再将已经踏足修炼的西芜之人,送到东圣。 这样既不会让东圣的修炼之人排斥,也能慢慢的让西芜融于东圣之中。 姜云卿说道:“我之前也与师父商量过,西芜虽然天地灵气匮乏,可是却不乏依靠自身踏足后天之人,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是天赋出众的修炼苗子。” “到时候宗瑞师兄与我们同去,也可在其中挑选一些天赋出众之人,充盈宗门。” 余真上人闻言瞬间心动。 先不说姜云卿只带一百人过来,这么多人就算全部留在流明宗内,宗门提供资源修炼也根本就耗费不了什么,况且他们还能挑选一些人入宗门。 东圣这些年随着天地灵气衰退,出挑的弟子越来越少,而每次宗门大选之时标准都是一退再退,门内能够踏足破虚的也是愈发的减少。 好的苗子要么被宗门分刮,要么就是隐世大族那边的弟子。 如果能去西芜挑选弟子,说不定真的能够挑出几个出类拔萃的。 西芜虽然天地灵气匮乏,也没有修炼体系,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出自西芜,且他们当初带来的那些人中,也有不少先天后境的体修。 据闻那几人几乎都是二十余岁才踏入修炼之途的,若是他们能够早早就开始修炼,谁能保证那偌大的西芜之中,没有第二个“姜云卿”和“君璟墨”? 余真上人几乎第一时间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对着姜云卿说道,“你们带人过来,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至于你方才所说之事。” “哪怕没有这些东西,宗门也会庇护你的亲人,你不必做这般取舍。” 姜云卿摇摇头:“我知道流明宗正派,也知晓师父和诸位长辈疼爱晚辈,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也不会弃我们不顾,可我更明白情谊这东西会随时间变淡,可是利益却不会。” 至亲之人,尚且会因为时间流逝,变得淡漠,更何况是宗门与弟子之间。 与其靠着这份感情去维系彼此之间的关系,倒不如借着利益将大家绑在一起。 第4539章 条件(四) 情谊或许会淡,利益却不会。 这样就算有朝一日出现什么意外,宗门哪怕看在利益关系之下,也会尽全力保护姜云卿所在意的那些人。 余真上人闻言静静看着姜云卿许久,才开口道:“你想清楚了?” 姜云卿嗯了声:“我心意已定。” “你呢?” 余真上人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君璟墨。 “你应当明白涅火之力所换取的利益有多少,你也愿意将这些白白给了宗门?” 君璟墨淡声道:“既是交换,又怎么算是白给,况且我与云卿一体,她所想便是我所愿。” 只要她愿意,别说是涅火之力,就算是沧澜境他也舍得。 君璟墨虽然没有将后面那句话说出来,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在他眼中姜云卿便是一切,且他与姜云卿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余真上人看了两人一眼后,就歇了劝说的心思。 他轻叹了一声才开口:“有时候觉得,我们几个老东西还没有你们来的通透。” “既然你二人心意已定,那这事便这么定了。” “涅火之力所换取的资源,宗门得八成,等你们将人从西芜带来之后,宗门会划分一片地方让他们居住,派长老指点他们修炼,且他们享受宗门弟子同等资源和待遇。” “涅火之力所换取的资源足够他们享用宗门内的东西,除却一些不能外传的隐秘之物,往后藏书阁以及宗门内之物他们都能使用。” 姜云卿闻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想着用其他资源与宗门交换其他弟子所能享用的宗门资源,如今余真上人却是直接免了,她自然是高兴。 “多谢宗主。”姜云卿毫不掩饰她的好心情。 余真上人见姜云卿脸上没有半点勉强不甘,反而极为放松,他摇摇头:“你呀,吃了亏反还这般高兴。” “我总算是知道你师父之前为何会说,他拿不了你们二人的主意了。” 之前他们几人商谈事情时,雷鸣一直未曾开口,等他问及雷鸣意见时,雷鸣也是直言说他拿不了姜云卿他们二人的主意,且也是让他们不用太过商量。 这事情姜云卿他们未曾点头,他们就算说再多都没用。 当时余真上人还觉得雷鸣的话有些夸张,如今亲自和姜云卿谈过之后方才知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姜云卿抿唇朝着雷鸣望去,对上他笑盈盈的眼神时,忍不住也是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师父是护着我们。” 余真上人笑出声:“行了,知道你们师徒情深。” “你们既已入了宗门,往后就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到达破虚巅峰。” “至于火灵谷那边,明日便让楚溺与你们过去一趟,你看要怎样布阵和结界,告知你耿师叔便好。” 姜云卿点头:“是,宗主。” …… 姜云卿和君璟墨与他们说完正事之后,就没再多做停留。 两人从大殿出来之后,天极峰峰主乔坤就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两个年轻人,当真是难得。” 第4540章 福缘 雷剑峰的莫开元也是说道:“我原本还想着提起涅火之力的事情时,要怎样说服他们,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提及,还将事情看的这般透澈。” 他们都不是什么蠢人。 姜云卿之前虽然说的好像极重利益,且口口声声为着她和君璟墨自己,怕独享涅火金莲会惹来祸事,可是他们心中却是明白,姜云卿这话至少有大半都只是托词。 她和君璟墨已是破虚,又是流明宗弟子,且还有雷鸣这么个极为护短的师父。 二人战力如何尚且不知,可无论他们身边的那只血灵,还是即将突破的花锦,亦或是君璟墨或许还未曾对外人言的在沧澜境中得到的其他好处,还有他们所领悟的那极为稀有的规则之力,都让他们哪怕无法御敌也足以自保。 这二人的天赋在那里放着,将来的前程定然不会低于雷鸣。 就算是为了宗门延续繁荣,他们也不会坐视姜云卿二人被人为难不理,甚至若真有人挑衅之时,光是宗门和雷鸣就足以护住他们,震慑外间宵小。 姜云卿就算真的不将涅火之力拿出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她也能独享此物。 可她依旧拿了出来。 姜云卿看似好像是为着那些利益,可在场几人都明白她是为着云灵界的大局。 “先是花锦,后是涅火之力……” “咱们宗门未曾帮到他们什么,反倒是他们刚入宗门,便替宗门带来无可计量的好处,这便宜当真是咱们占了他们二人的。” 莫开元说道。 姜云卿两人虽说入了宗门,也得了雷鸣一些帮助,可实际上他们能修炼到现在,几乎全靠的是他们自己,宗门根本未曾提供半点便利。 可他们二人替宗门带来的好处却是肉眼可见。 先不说花锦进阶后,流明宗平白得了一个战力超群的化形灵植,就说它突破时的那十个领悟规则之力的名额,为此无论是隐世大族还是碧羽宗和玄月宗,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交换。 除此之外,每一个涅火淬体的机会,也都能替流明宗带来无数好处。 这些还只是面上能够看得到的,借着涅火之力的存在,流明宗能与其他宗门以及隐世大族交好,让人轻易不敢招惹得罪,就像是姜云卿说的,情谊之外多了利益关系。 流明宗将来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这些隐形的好处甚至超过了明面所得。 其他几人听着莫开元的话,都是面上神色认同,显然他们也都很清楚姜云卿他们所带给宗门的这些。 以往都是弟子倚靠宗门,如今宗门反而靠着弟子得利。 他们一时间竟是有些不太习惯。 余真上人何其了解这些人,几乎不用多想就能猜到他们的心思,他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才说,雷鸣师弟能收了他们当弟子,是咱们流明宗的福气。” “这二人的将来谁也看不清楚,等西芜的人来之后,宗门多照应一些,也算是全了他们对宗门的这份情谊。” 第4541章 三千年前的修者(一) 其他几人都是点头应是。 他们都猜到了姜云卿二人的心思,是想要让西芜复苏修炼之道。 若说之前他们还有些迟疑,如今却连半分都没有了。 姜云卿二人能对宗门这般,他们自然也不会吝啬,待到西芜的那些人来之后,他们必会尽心。 几人说了一会儿之后,余真上人才说起了正事,他抬头对着雷鸣说道:“之前灵山结界的事情,白老和青禾大人那边是怎么说的?” 雷鸣开口:“他们未曾多说。” “我原本是想留在圣城与他们商议此事,结果途中曦城出事,赶去处置恶灵的事情,灵山结界之事还尚未有结果。” “不过我和白老他们已经去过一趟灵山之下,那里的确是有一处结界,且楚溺也看出那结界远非如今修为之人能设,璟墨所说之事应当全是真的。” 耿楚溺闻言在旁附和:“那结界其实已经削弱了无数,且也能看的出来有一些破损的地方,可是上面的能量强度依旧惊人。” “我曾在外试过,想要进入其中,只有两个办法,一种就是强行破解,另外一种就是修为达到域主之上。” “强行破解的话,以雷鸣师兄的修为便能达到,可是结界一旦破损,上面的封印之力也就随即消散,不仅其中所隐瞒之物彻底袒露在外,整个云灵界从此也再无遮掩。” 君璟墨之前说的很清楚,这云灵界之外还有无数界面,且当年设下灵山结界封锁整个云灵界的强者都难以匹敌,甚至为此殒命,一旦结界真的破了,云灵界就连最后的屏障也彻底失去。 到时候凭借他们这些人,又怎能抵挡得了那层出不穷的强者? 至于域主之上的境界…… 结界不破,禁制就难以解除,所有破虚巅峰之人都无法突破桎梏踏足域主之境,又何来在不破除结界的情况下进入其中让他人突破? 药王峰峰主崔金玲紧锁着眉心:“照你这么说,此事岂非是无解?” 不到域主,就不能进入结界。 而不进入结界,就永远到不了域主境界。 耿楚溺抿唇沉默,半晌才道:“目前是如此。” “除非有人在不动用结界之内力量的情况下,突破到域主境界,否则根本无法在保全结界的前提下,进入其中。” 在场所有人听着耿楚溺的话后,都是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之前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此事棘手。 可是却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般难办,甚至到了最后变成了这般难解的地步。 若真像耿楚溺说的一样,云灵界岂非只能等“死”? 雷鸣见几人脸色沉重,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暂时先放放,楚溺已经在灵山结界之外留了阵法,且白老也答应会在那边留下神识,任何人擅入灵山结界都会被阵法绞杀,成为整个东圣的公敌。” “璟墨之前说过,那结界短时间内还不会破损,就算压制修为也是在百余年后,我们还有时间。” 第4542章 三千年前的修者(二) 雷鸣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等到花锦突破之后,我会带着云卿和璟墨去一趟圣城,到时候再与白老他们商议此事,说不定能够找到破解的办法。” 余真上人问道:“你有办法?” 其他几人也都是纷纷看向雷鸣。 雷鸣迟疑:“现在还不确定。” 耿楚溺闻言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师兄,你觉得破解之法在青禾大人身上?” “青禾大人?” 在场几人都是诧异。 他们都已经入破虚多年,自然知晓青禾是谁。 只是耿楚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破解之法在“青禾大人”身上? 雷鸣见他们满是疑惑的样子,开口解释说道: “有件事情之前未曾告诉你们,青禾大人有可能是三千年前留下来的修者。”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在场几人几乎都是险些弹跳起来,实在是雷鸣所说的太过惊人。 余真上人满目惊愕的说道:“你说青禾大人是三千年前的修者?!” “可是怎么可能。” “当年灵山倾塌,天地灵气衰退之时,域主境界的那些强者全数羽化,就连宗门内的那些老祖宗都无一人逃过此劫,而若未曾入域主境界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寿数。” “他怎么可能能活下来?!” 雷鸣也知道他们惊愕,别说在场这几人,就是他当初听到时也满是震惊。 雷鸣说道: “之前在梵天宗处置恶灵的时候,有人无意间提起青禾大人的时候,焱阳便说起三千年与焱翎和林鼎同时期的有一位修者叫做李青禾。” “宗主应该知道,焱阳本是三千年前炼器宗弟子焱翎的器灵,而焱翎与邪尊林鼎乃是至交好友,他对于三千年前的许多事情都比其他人都要更加清楚。” “圣城的那位青禾大人的俗名就叫李青禾,且无论是装束打扮,性情和所使用的的灵气都与焱阳描述之中极为相似。” “我之前就与你们说过,我一直都看不透白老和李青禾的修为,且若与他们动手没有半丝胜算,之前我就曾怀疑过,他们并非是破虚巅峰之人。” “如果他就是当年那位李青禾,那我之前的那些感觉便也说得通了,而且他能活到今日,很有可能他的修为在域主之上。” “若真如此,他便是唯一能够打开灵山结界的人。” 破虚境阳寿短则三百,多则五百,而域主境则是两千。 焱翎他们所存在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足足三千余年,就算是域主境界也未必能够存活下来,李青禾如果真的是与焱翎同时期的人物,那他要么是使用了什么秘法保命,要么就是修为已经超过了域主境界。 只是他一直未曾显露罢了。 余真上人他们都是被雷鸣的话惊住。 “怎么会……” “如果李青禾真的活了三千余年,那白老?” 他们可是记得,李青禾对于白老十分尊敬,且平日里圣城之中虽说是二人做主,可真正做主的那个人却是那位白老。 第4543章 三千年前的修者(三) 雷鸣摇摇头:“具体的我现在也说不清楚。” “如果青禾大人真的是三千年前的那位李青禾,那白老恐怕比他还要更不简单。” “眼下这些都还只是猜测,想要知道真假,还得等云卿带着焱阳他们去一趟圣城,见到青禾大人之后才能知晓。” 他们之中,只有焱阳是见过三千年前那位李青禾的。 想要确定青禾大人的身份,自然也只有让焱阳前去辨认。 余真上人几乎有些忍耐不住,想要让雷鸣他们即刻带着姜云卿他们去圣城,可是等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之后,就知道这事情急不得。 先不说李青禾到底是不是焱阳口中的那人。 就算他是,他留在圣城之中极少离开,早一些晚一些前去都不影响见到他。 可是眼下无论是火灵谷的事情,还是花锦突破,都离不得姜云卿和雷鸣。 花锦灵源暴动,被放在六阳鼎中也只是能够暂时压制罢了,可六阳鼎毕竟只是灵器,时间长了花锦灵源受损,再想要突破根本就渡不过灵雷之劫。 更何况,如今其他宗门和隐世大族的人都已经到了流明宗。 若是这个时候姜云卿他们离开,花锦这个灵仆也势必会跟着一起走,那领悟规则之力的机会已经送了出去,若是临时反悔,少不得会闹出乱子来。 与其现在急冲冲的前往圣城,倒不如先将宗门内的事情处理好后再去,也省的若有什么事情须得在圣城耽搁。 余真上人强行按捺下了心中波动,沉声说道:“这件事情照雷鸣师弟的话暂且先放放,眼下那灵虹草突破在即,先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再说。” 余真上人看向黄乾, “黄师弟,你去通知各家,让他们拿到名额的人尽快过来。” “花锦的灵源暴动压制不了多久,五日之后无论他们人到与否,花锦突破之事都不能拖延。” “他们若是赶不过来,我们这边也不会单独再等他们,那名额收回之后之前所收的东西也一概不还。” 名额已经给出去了,且这般好的机会自己赶不上,也怪不得旁人。 黄乾的小灵峰负责外门诸事,他点点头说道:“宗主放心,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余真上人对着雷鸣说道: “我听楚溺说,你之前在沧澜境外为了帮着云卿和璟墨突破,几乎将灵器耗尽,正好前段时间门内得了一些东西,你去选取一些自用,顺便将灵晶补全。” “这几日劳你多照顾些那灵虹草,借着灵力将它伤势恢复一些。” “六阳鼎中若缺灵气,便去灵池中取。” “我也已经与凌、唐几家,还有碧羽宗和玄月宗的人说好,待到花锦突破之时,他们也一同在旁掠阵。” 雷鸣笑了笑,他太过了解自己这位师兄,收了好处,还不忘薅几家羊毛,让凌家老祖他们出力。 花锦的灵源不稳,想要突破少不了让强者掠阵,且帮助花锦突破需要耗费不少灵力,过程之中也未必没有危机。 第4544章 实力说话 原本这事情本该是他们流明宗的人来做的,如今余真上人直接把这事交给了凌家老祖他们。 不仅让他们出了灵晶资源,又让他们卖了苦力。 至于他们会不会从中捣乱…… 雷鸣半点都不担心。 花锦须得渡过灵雷之劫,突破灵王之后,天道才会降下规则之力。 这些人还惦记着借着花锦突破之后的那些规则之力,让各家晚辈得以领悟突破,除非他们脑子进水了,否则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们绝对不会不尽力。 雷鸣心中清楚余真上人的打算,忍不住笑道:“师兄放心,我会的。” ……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流明宗内安顿了下来。 他们二人拜在雷鸣膝下,本该是玉鼎峰弟子,奈何二人修为已至破虚,而流明宗内弟子晋升破虚之后,身为地位便与寻常弟子不同,且能在主峰拥有住处。 雷鸣喜静,玉鼎峰离主峰有些距离,想着这几日事情不断,二人便直接留在了主峰这边。 一夜休整之后,第二天起来时,姜云卿和君璟墨都察觉到了住在流明宗内与外间的不同,哪怕他们昨夜未曾修炼,可这方天地之中的灵气依旧会源源不断的滋养身体。 不仅疲惫尽消,整个人也十分舒服,就像是在灵泉之中浸泡过一般。 “难怪外间那些人挤破了脑袋,也想进入上三宗了。” 姜云卿伸手之中,感觉着灵气顺着肌肤朝着体内融入,低声感叹。 先不说上三宗手中握着的资源,还有强者坐镇的事情,单就宗门之中这般浓郁的天地灵气,就能让人趋之若鹜。 他们是在外间修炼过的,也知晓如今东圣各处的灵气浓度,跟外间比起来,流明宗内的天地灵气几乎要浓郁十数倍,这还只是寻常地方。 若是宗门内的一些密地,以及灵池等地,恐怕天地灵气还要更多一些。 在这种地方修炼,必定会事半功倍。 君璟墨运转着生死决,就感觉那些灵气充盈体内,他开口说道:“若是我们当初直接在这里修炼,说不定修为提升的要更快许多。” 姜云卿失笑:“那可不一定,咱们若真早早入了流明宗,又哪还能遇到后来那些机缘。” 流明宗内的天地灵气固然浓郁,可也远远比不上沧澜境中,如果他们按部就班的在宗门内修炼,固然修为能够快速提升,可就算是再快,也比不过在沧澜境中所得到的这些。 君璟墨想了想也是。 宗瑞过来寻他们时,就瞧见两人沐浴在阳光之下,飘然若仙的模样。 哪怕早知晓这两位师弟、师妹的容貌绝尘,可他依旧被这幅画面弄的神情微怔愣了片刻。 姜云卿二人察觉到有人过来,抬头见宗瑞立在远处。 君璟墨开口:“宗师兄?” 宗瑞回过神来,连忙腾挪了过来:“你们起了?昨晚可有什么不适?” 君璟墨笑了笑:“挺好的。” 宗瑞说道:“耿师叔已经在火灵谷那边了,咱们现在就过去?” 第4545章 你越强,辈分便越高 姜云卿二人没拒绝。 他们本就想着去火灵谷先行把涅火之力的事情弄好,等到花锦突破的时候也会多些助力。 二人跟着宗瑞一路去了火灵谷,路上遇到不少宗门内的弟子,都是十分恭敬的与宗瑞行礼。 见到姜云卿二人时,也大多都会恭敬的叫声师兄、师姐。 姜云卿他们刚开始时还有些奇怪。 他们入门最晚,怎么却反成了师兄师姐。 宗瑞在旁笑道:“修炼界里虽然重视师门,可是对于门内平辈之间的长幼秩序却并不严苛。” “除却师父和徒弟这种不能轻易变更的关系之外,如同其他宗门长辈,或是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却是随着修为变化的。” “你越强,辈分便越高。” 修炼界之人崇尚强者,也向来都觉得拳头大便是道理。 一些入门晚的人若是修为足够,辈分提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大多数人若非是十分亲近的关系,也会在自己修为不如人时主动放低姿态。 以免被人误会挑衅于人。 姜云卿他们虽然是刚入宗门,可奈何他们与其他弟子不同。 若是他们修为低,进入宗门之后自然是师弟、师妹,可如今他们已经破虚,修为甚至堪比宗内长老,只要他们境界再提升一些,到了破虚中境,十有八九便会直接晋升为主事之人。 门内的那些弟子都是聪慧之人,面对他们时自然不敢再居大,仗着入门早便唤他们师弟、师妹。 叫一声师兄、师姐,便是对他们的敬称。 姜云卿闻言诧异:“还能这样?” 无论是她以前所处的地方,还是后来与君璟墨所在的朝堂,都讲究长幼有序。 哪怕一个人走的再高,可面对长辈之时永远都要低人一等,不说毕恭毕敬,可却也鲜少有人敢颠覆彼此之间关系,所以当初姜云卿覆灭姜家之时。 朝堂、民间才会有诸多议论,甚至指责她无情无义,冷血狠毒。 姜云卿他们来了东圣之后,虽然早知晓不同门派之间是靠实力定尊卑,却没想到在同宗之内也是如此。 宗瑞闻言笑了笑说道:“为什么不能这样?” “你们昨日见到诸位峰主的时候应该也发现了吧,七峰峰主以及宗主之中,只有雷鸣师叔还有耿师叔修炼年限尚浅,也是他们之中年纪最轻的,除却雷师叔他们天赋出众修炼太快之外,也是因为我师父以及黄师叔他们,原本都是雷鸣师叔他们的长辈。” “算起来,我师父是雷鸣师父的师叔,是耿师叔师父的师弟,只是后来雷鸣师叔和耿师叔修为到了破虚巅峰,成为流明宗内最厉害的两人,且又继承了玉鼎峰和星相峰峰主之位,成为流明宗的镇宗长老。” “流明宗内七峰弟子平日里虽然一致对外,可对内时,彼此之间却是有竞争,也会为着一些密地以及至宝争夺资源的。” “若是七峰峰主辈分不平,那若遇到争执之时辈分较低的岂不吃亏,也护不住峰内其他弟子,而且如雷鸣师叔他们一般,修为已至臻境。” 第4546章 那你岂不是要叫他们师叔? “你若让黄师叔他们叫他师侄或者徒孙,他们哪能叫的出口?” 别说他们叫不出口,就算雷鸣一声师叔祖,他们也受不住。 所以他们的辈分自然也就提升起来,成为余真上人的师弟,与黄峰主他们同辈。” 姜云卿二人刚开始时对于流明宗内的这些关系的确是惊讶,可是等听完宗瑞的话后,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没什么错。 这流明宗里,弟子之间本就没有血属亲缘,且七峰之间虽为同门,却又自成一体。 与其说是同门,倒不如说是同盟。 若有外敌时一致对外,平日里彼此争锋。 修炼界里凭修为和实力说话,而如同雷鸣这般强者,有一人便足以庇佑一宗。 他既然承继了峰主之位,又是宗内护宗长老,总不能因为他原本辈分低,明明成为顶尖强者,却还要与宗内普通弟子同辈,甚至管修为比他还要低的人叫师叔祖。 先不说雷鸣会不会心中不愿,就是在对外之时,也会弱了他这位流明宗第一强者的气势,叫人小瞧于他。 这事儿就算换成其他宗门,恐怕也也会选择和流明宗一般,直接替雷鸣这般强者提升辈分,以配如今地位。 隐世大族那边因为都是血脉传承,自然要讲究辈分,修为再高也难以越过长辈去。 可宗门之中的弟子本就来自五湖四海,且各峰之间也多有竞争。 比如流明宗内各峰之间,小灵峰的黄乾便是辈分最高之人,可论修为却不如雷鸣,与其他峰主更是平起平坐,这边情况之下若要以辈分论身份,便会多出许多麻烦。 所以在修炼界中,除却师父、徒弟这种无法轻易改变的关系之外,其他人之间说白了就只是同门而已,这种情况之下自然是以实力说话。 焱阳变成半透明的红色小人,坐在君璟墨的肩膀上。 听到宗瑞的话后,他开口道:“那要是云卿姐他们成了长老,你们还没突破,那岂不是要改口叫他们师叔?” 君璟墨:“……” 姜云卿:“……” 她没好气的轻拍了下焱阳,“别胡说。” 宗瑞见姜云卿像是怕他生气的模样,笑着说道:“焱阳说的也没错,如果我们一直不得突破,而你和璟墨继承了宗内峰主之位,或是成为长老。” “除非你们自己不介意,亦或是愿意继续保持以前的称呼和关系,否则宗门内与你们同辈的弟子的确是要改口的。” 姜云卿听着宗瑞的话后,摇摇头:“以师兄的天赋,踏足破虚是早晚的事情,况且我和璟墨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事。” “等到我们够资格成为长老之时,说不定师兄已经继任了宗主之位了。” “到时候我们还得靠着师兄照拂。” 宗瑞闻言笑出声:“你不必这般小心谨慎的,我没那么脆弱,而且我也知晓你们二人心意。” “我八岁进入宗门,十三岁便入先天,虽说得佑于我师父门下,修炼之事比散修之人要容易的多,可师父从不曾将我们当成温室里的花朵,这一路上也经历不少磨难。” 第4547章 开小灶 “我虽然不如你们二人所经历的多,可却依旧并非一帆风顺。” “若无一往无前之心,坚定修炼之途,我也走不到今日。” 宗瑞抬头之时,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带上几丝锋芒锐利,自信而又傲气。 “莫说如今碰到花锦突破的机缘,能够有机会走捷径领悟规则之力,就算是没有,我也有信心能够踏足破虚,与你们二人并肩而行!” 宗瑞虽然身为流明宗少宗主,可是姜云卿二人修为本就比他要高,他们之间同历生死,关系极好,彼此之间自然不会在意焱阳那些玩笑之语。 更何况他也未曾说谎,他有一往无前之心,那破虚之境早晚能入,他也会竭力追逐姜云卿二人。 姜云卿望着自信满满的宗瑞,缓缓轻笑起来。 自怨自艾之人是无人待见的,而如宗瑞这般一往无前的,才会叫人心生好感。 见宗瑞未曾在意焱阳的玩笑话,她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宗师兄,唐瑜他们人呢?怎么从昨天入宗门之后就没再看到他们?” 他们一行人是一起入的流明宗,只是后来姜云卿他们去见了余真上人等人,便没和他们一起。 凌秦几人还好,可唐瑜是个黏人性子,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来找她。 姜云卿不由有些疑惑。 宗瑞想起被唐家长辈压着修炼的唐瑜,低笑出声, “他们在修炼呢。” “之前在沧澜境外,他们几人身上都受了些伤。” “虽说这一路上已经修养好了许多,可是想要趁着花锦突破时抓住机缘,还是需要将身体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才更保险。” “卜前辈他们带着他们几人各自前去疗伤,指点他们修炼去了,估摸着要等着其他人来齐时方才出来。” 姜云卿闻言恍然,难怪没见到他们,感情都是去开小灶去了。 姜云卿对着宗瑞道:“那师兄你呢?之前在沧澜境外,你也受了重伤,不需要闭关好生调养几日吗?” 宗瑞摇摇头:“我修炼的功法和旁人不同,短时间内修炼效果不大。” “等将你们带去火灵谷后,我再回去闭关两三日即可。” 姜云卿知晓宗瑞不像是会拿自己的身体和前程开玩笑的人,便也放下心来:“那就好。” …… 几人一边说着话,身形却未曾停过,很快就到了火灵谷外。 耿楚溺和雷鸣此时已经到了,见到他们时便朝着他们招手。 姜云卿和君璟墨过去之后,宗瑞与他们招呼了一声,便先行离开,而姜云卿则是开口道:“师父,耿师叔,我们来晚了吗?” 耿楚溺笑道:“没晚,只是我和你师父提前来看看火灵谷这边的地形,想着怎么布置结界阵法。” 几人本就腾空悬浮在半空之中,雷鸣伸手指了指下方的山谷, “我方才看过了,这周围只有这一片最为平坦,也离火兮的洞穴不算太近,等到涅火之力充斥其中之后,楚溺再单独布置一个只有火兮能够来去的结界。” 第4548章 布置结界(一) “那结界能够防着外人入内,却不阻碍火兮。” “届时就算是将此地借给外人淬体之时,也不用怕他们会扰到火兮,又能让火兮随时能够汲取涅火之力。” 火兮此时变小了许多,就蹲在雷鸣肩头。 听到雷鸣的话后,它嘴里鸣叫了几声,亲昵的蹭了蹭雷鸣:“还是小雷子最好。” “别瞎叫。” 雷鸣轻弹了火兮脑袋一下,眼里却是带着笑。 他在流明宗多年,与火兮算得上相处最久,若非是火兮相助,他也不能淬体成功走到今日。 在雷鸣心中,火兮是流明宗的护宗灵兽,更是他的同伴,也是他的“恩人”,他哪怕嘴里低斥之时,脸上却依旧笑意满满,伸手挠了挠它头顶的冠羽。 “你若要谢,就多谢谢云卿他们,要不是他们愿意把涅火之力给你,我就算是再好也没辙。” 火兮本就是开了智的灵兽,闻言扑腾着翅膀到了姜云卿身旁,蹭着她道:“谢谢。” 姜云卿摸了摸火兮的脑袋,这才开口:“那耿师叔先布置阵法吧,只是师父,这里将来若是要同时给许多人淬体的话,恐怕得想办法将他们各自分开。” “涅火之力虽然不会伤害他们,可是修炼之人第一次淬体之后修为几乎都会提升,若聚在一起恐怕会影响到其他人。” 入这里的人修为提升,若只是寻常还好,万一不慎碰到进阶。 那到时天地灵气暴动,所引起涅火之力异变,恐会伤及到其他在内淬体的人。 流明宗既然答应以资源换取涅火之力淬体的机会,自然便要负担那些人入内之后的周全,若真是让那些花费一大堆资源入内淬体的天子骄子出了什么事。 到时候他们身后的宗门世家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流明宗这边未必会怕,可终究会多上许多麻烦。 雷鸣听着姜云卿的话笑着说道:“这个无须担心,你耿师叔自会解决。” 耿楚溺在旁笑得温和: “你说的这些并不难解决,只要在这火灵谷中布置一些小型结界,将这里分隔开来,再借着你师父的空间之力设置出单独的‘修炼室’,隔绝其他人,自然就不会因为突破时的灵气异动影响到别人。” “你们应该还记得试炼塔中的修炼场吧,奚佑已经将里面所看到的阵法和刻录的阵纹交给了我。” “虽然以我目前的修为还无法完全参透,可是借鉴其中一些规则,将火灵谷里变成与修炼场类似的地方却还是可以的。” “届时凡是入内淬体之人,只要触碰到结界开关,周围便能独成一界。” “哪怕他们在里面闹出再大的动静,都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而且没有他们允许,除非是门内几位破虚巅峰的长老,否则其他人也不能入内打扰他们晋升或者是修炼。” “直到他们所支付的‘资源’耗尽,淬体之地才会再次打开。” 耿楚溺他们既然想要借着涅火之力“生财”,甚至想要将火灵谷打造成淬体圣地,将这门“生意”长此以往的做下去,变成流明宗的支柱“产业”之一。 第4549章 布置结界(二) 他们自然就会将其中可能会涉及到的隐患,以及将来会出现的麻烦,尽可能的全数解决。 余真上人他们从未想过要将这火灵谷变成隐世大族和上三宗独有之地,也并不愿意将来只有这几家的弟子能够入内。 姜云卿他们为了大局愿意将涅火之力拿出来,他们自然也不会小气,等到火灵谷开放之后,他们便打算将这里面向整个东圣之人。 到时候隐世大族和宗门这边自然是要出具资源换取名额,而散修那边,流明宗也不会全数拒绝。 散修拿不出资源,却能“卖/身”来换。 不要小瞧散修之人,那些散修之中的强者其实不比宗门中少,甚至有几位破虚巅峰,几乎能够比得上罗彭等人,这等战力若能拉拢到宗门。 哪怕只是成为门内供奉,或者是让他们欠下人情,便已经足够在将来若有危机之时,让他们站在流明宗这边。 余真上人他们将一切都已经计划好,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入火灵谷淬体之人要得到相对的公平以及绝对的安全,所以才会有了耿楚溺刚才所说的那些规矩。 他们必须确保进入这火灵谷中之人拥有相对“公平”,绝对“安全”的环境才行,否则又谈何拉拢于人? 哪怕耿楚溺没说的太过详尽,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都不是蠢人。 他们只消心中想了想后,就明白了流明宗这么做的打算。 姜云卿开口说道:“既然耿师叔都已经有了计划,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办。” 耿楚溺说道:“涅火金莲在不损伤自身的情况下,能够充盈多大范围的涅火之力?” 姜云卿看向焱阳。 焱阳看了眼下方山谷说道:“若只是留下涅火之力,多大范围都行,但是如果想要压缩涅火之力,达到足以淬体的程度,而且维持住其中灵源不散的话,最多方圆五里。” “五里之内足以保持能量的强度,若是再远的话,涅火之力就达不到数日之内淬体的要求。” 雷鸣说道:“够了。” 方圆五里看似不大,可实则已经足够容纳很多人了。 就算划分出来一个个小的修炼场地,也足以让成千人同时入内修炼。 雷鸣对着焱阳问道:“你能不能控制涅火之力的浓度,在结界里面分隔出不同的涅火区域来?” 焱阳挑眉:“你们是想按照能量强度不同分隔淬体之地的等级?” 雷鸣点点头,也没隐瞒他们,直接说道:“这里一旦成型之后,不仅会拿出来与人交易资源,同样也会作为宗门弟子使用,届时他们能以不同的贡献换取不同强度的修炼场,这样也能提升他们的积极性。” 这一点,他们还是从试练塔中那个修炼场里得来的灵感。 焱阳显然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淡声道:“这好办,外间那些范围直接以涅火之力充盈,而里面则是凝结几颗灵源放置其中,你们想要多浓郁的涅火之力,就放置多少灵源就行。” 第4550章 布置结界(三) “这么简单?”雷鸣惊讶。 “不然呢?”焱阳说道。 雷鸣默了默,转头和耿楚溺对视了一眼,耿楚溺道:“那我先去布置结界。” …… 姜云卿他们本就对阵法一道十分好奇,两人也跟在耿楚溺身后,看着他腾挪之间,不断结印以灵力绘制结界,那阵法纹路之上所蕴含的奥妙让人格外沉迷。 耿楚溺见状也没有藏私,他刻意放慢了绘制的速度,且还会与他们提点关键之处。 两人但凡有所询问,他几乎都是知无不言。 等到结界完成,耿楚溺结印开启之后,姜云卿便将涅火金莲取了出来,让其悬浮在结界之中,而焱阳则是控制着金莲吸收着周围的天地灵气,转化着涅火之力。 火兮对于涅火之力最为熟悉,感受到结界里逐渐浓郁的气息,早已经高兴的飞了进去,在金莲旁边高兴的叫着。 而雷鸣看着姜云卿伸手以涅火金莲之中的能量,压制成浓郁如同火焰一般的“灵源”时。 他有些古怪的看了眼姜云卿, “所以当初在磐云海时,你们就是这么忽悠我的?” 姜云卿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也算不上忽悠吧。” “当时情况紧急,磐云海上灵雾消散在即,若不能遮掩单凭我和璟墨根本拦不住东圣之人,我当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知晓涅火之力的效用之后,就只能用这东西诱惑海兽暴动,从而阻挡一时。” “不过这东西虽然不是真正的涅火灵源,可是里面所蕴含的涅火之力却极为浓郁,且有一丝凤火本源气息,堪比寻常灵源了,否则当时金角兽也不会嗅着这气息一路追逐了。” 雷鸣闻言想起当初他得的那枚“涅火灵源”,使用之后几乎将他早已经淬炼过的身体再行淬炼了一次,说起来的确堪比正常灵源的效用。 雷鸣说道:“这东西容易凝练吗?” 姜云卿摇摇头:“想要凝练这种灵源,须得耗费凤火本源,而那本源之心耗费一缕之后便需要一月才能恢复,所以凝练起来颇为费劲。” 姜云卿抽取了一丝凤火本源,又照着方才的办法,将其捏碎之后融于涅火之力之中,凝聚出来的十团“灵源”交给了雷鸣,然后对着他说道, “这东西一枚便足以支撑许久,且普通修炼之人入内之后,也承受不了其中的能量,只能借着最外围的涅火之力淬体。”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再想办法凝练一些出来,届时就留在宗门之中,若我和璟墨不在宗门之时,靠着这些灵源也能支撑火灵谷内淬体之地的运转。” 雷鸣也没客气,直接将那些灵源收起来后,这才道: “涅火金莲这两日便留在这里,你们呢,是要回主峰还是在这里?” 姜云卿想了想,她和君璟墨回主峰上也没什么事,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处理好了,倒不如留在火灵谷这边修炼。 姜云卿说道:“我和璟墨就不回主峰了。” 第4551章 纷纷扰扰 姜云卿说道:“金莲认主不能远离,而且我和璟墨从突破到现在,也还没好好整理一下。” “趁着这几天时间,我们两在这里闭个小关,等到花锦突破那日,师父你们再过来就好。” “也好。” 见姜云卿他们有了决定,雷鸣也没劝着。 本来按理说如同他们这般刚刚突破,又是踏足一个大境界的,是该闭关好生巩固一番修为。 更何况姜云卿他们还不止是突破了一阶,而是从先天一跃到了破虚。 若是放在寻常,雷鸣早让他们闭关去了,免得境界攀升太快,导致根基不稳。 可是他们这修为提升是在沧澜境中,当时处处危机,根本没有机会让他们闭关,而后来出了沧澜境先是突破到了破虚,后来又出了灵山结界和恶灵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四处奔走,根本就没机会让他们好生闭关,巩固如今的境界和修为。 这几日索性无事,姜云卿他们在此修炼也好。 “破虚和之前不同,你们是要好好领悟一下如今的境界,而且规则之力也需要慢慢上手才能逐渐娴熟。” “这两日你们就留在这边,若有什么事情再来寻我。” 姜云卿和君璟墨答应下来。 …… 雷鸣等着耿楚溺将结界之中的阵法布置好,又照着他的吩咐将空间之力送入结界之中,将其分隔开来之后,二人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离开。 姜云卿和君璟墨就直接在火灵谷内留了下来。 两人手中拿着雷鸣交给他们的一些秘法,等入了结界之中后,边各自开始参悟修炼起来。 而在他们修炼之时,流明宗这头也是热闹不已。 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踏足破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们来自西芜的消息也遮掩不住。 当时沧澜境外的龙凤异象有许多人看到,且二人身上的帝王之气也无法解释。 余真上人跟雷鸣他们商量之后,索性将两人的出处以及身份告知了外人。 外面的人得知二人身份之后一片哗然。 姜云卿二人的身份本就敏感,而且他们修为进阶太快,甚至超过当年的林鼎。 许多人知晓他们来自西芜之后,都叫嚣着他们二人会是邪尊之后,甚至有别有异心之人想要以邪尊为由逼迫流明宗舍了二人。谁知道流明宗却半丝不惧,不仅护着姜云卿和君璟墨,直言二人乃是流明宗弟子,得他们庇护,甚至还直言若有人敢以此诋毁或是暗算。 流明宗定会替他们出头,与人不死不休。 外间不少人都觉得流明宗傻了,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西芜异族之人,甚至想着说不定接下来其他宗门世家便要讨伐流明宗。 却不想所谓的讨伐没来,反而碧羽宗,玄月宗以及几大隐世大族联名告知外界认同姜云卿和君璟墨,且半点与流明宗为敌,甚至想要借着西芜来人之事为难流明宗的意思都没有。 更有甚者,如同凌家、唐家,甚至玄月宗和碧羽宗之人,更是出言袒护二人。 第4552章 第二个邪尊?(一) 流明宗便也罢了,身为姜云卿二人所在宗门,无论为着自身,亦或者为着他二人修为,都不会轻易容许他们为人所伤,可是其他宗门和隐世大族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难道忘记了三千余年前,那同样来自西芜的邪尊祸害东圣,险些断绝东圣传承之事? 更莫说当年那邪尊只是寻常修者。 虽然天赋惊人,可修炼速度远不如姜云卿二人,且他出身低微,与西芜并无香火之情,而如今这姜云卿二人是西芜之主,与整个西芜都干系莫大。 他们踏入修炼之途才多久? 就一跃从先天到了破虚境。 如他们这般妖孽之姿,破虚巅峰绝不是他们的终点,而为帝为王之人,他们又怎会甘心东圣、西芜天堑,眼睁睁看着西芜蛮荒东圣修炼界繁荣而不作为? 流明宗和这些人这般袒护姜云卿二人,甚至放纵他们存于宗门之中,他们难道就不怕再养出来两个邪尊吗?! …… 姜云卿二人的消息泄漏出去之后,不过几日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东圣。 所有人都是满心不解,觉得这些宗门世家之人莫不是都疯了。 茶楼酒馆,街头巷尾,四处都是议论此事之人。 有叫嚣着要斩杀姜云卿二人以绝后患的。 也有暗自猜测宗门、世家有所图谋,欲对修炼界其他人不轨的。 外间人心惶惶。 直到几日之后,有小道消息传出,那姜云卿手中灵仆即将突破灵王境界,灵雷之劫后天道降下机缘,能叫半步破虚巅峰之人拥有靠近天道,领悟规则之力的机会,且如今各大宗门以及隐世大族那边最为顶尖的天骄都齐聚流明宗时,外头的人才明白。 为什么其他宗门世族那边不曾为难流明宗,只因为他们得到了足够的好处。 如果这消息只是让人惊讶羡慕的话,第二件事情却是足以让所有人都歇了对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敌意。 据闻姜云卿手中有一异宝,能将最纯净的灵力转化为涅火之力。 当初磐云海上,那让得海兽异动的涅火之力便是由此而来,而这些涅火之力更能淬炼人筋骨、躯体,提升人修为,更有甚者若有机缘之日人,更能借此异化灵力、纯净灵根,提升天赋。 流明宗身为九宗第一,不欲独享此机缘。 愿借姜云卿手中异宝,耗无数资源打造出一片淬体之地。 以涅火之力充盈其中,将这地方对外界开放。 只要拿出足够的资源,无论散修亦或是宗门世家之人,都能够入内以涅火之力淬体。 这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这消息真的还是假的?” “应当不会是假的,据说是流明宗的人亲自放出来的,且有其他宗门和那几家隐世大族的人作证……” “我也听说了,他们如今齐聚流明宗,除却因为那株灵植突破灵王之外,为着的就是涅火之力的淬体之地,隐世大族那边已经在则选入内淬体的弟子,就连其他几个宗门也都收到了消息。” 第4553章 第二个邪尊(二) 酒楼之中,所有人都是震惊。 有人开口。 “流明宗……他们怎么舍得?” 这般好的机缘,这么好的修炼之地。 按理说流明宗应当按下来独享才是,他们怎么舍得将其分享出来,让其他人也入内淬体? “有什么舍不得的?” 有人开口,“你以为流明宗打造淬体之地是白白给旁人使用的吗?” “想要换取一人入内淬体的资源,也就是宗门、世家不甚在意,可是换做是寻常人,许多就算是倾家荡产都不一定凑得齐。” “更何况那姜云卿手中所握着的异宝早在沧澜境外就露了痕迹,她二人身上的帝王之气,还有突破时的龙凤异象根本就隐瞒不住,那涅火金莲的存在也早就为人所知。” 那人说话之间嘲讽了一声。 “如果无人知晓此事,流明宗自然会瞒得严严实实,可如今既然人人都已经知晓。” “流明宗若不是让出利益,甚至愿意将涅火之力以及那灵植突破灵王之时,领悟规则之力的机会让出来,又怎么可能护得住姜云卿和君璟墨?” 姜云卿二人固然天赋惊人,流明宗也是第一大宗。 可整个修炼界的人加起来有多少? 不说其他宗门、隐世大族,散修之中的强者,加起来都远胜流明宗,就是寻常修炼者若联手一起,也足以让流明宗伤筋动骨。 哪怕有雷鸣坐镇,流明宗想要在独吞好处的前提下护住姜云卿二人,根本就不可能。 届时群起攻之,姜云卿二人下场堪虞。 可如今流明宗将利益让了一部分出来,以涅火淬体之地和那领悟规则之力的名额,将其他世家和宗门紧紧绑在流明宗的战船之上。 那异宝是姜云卿二人的,那灵仆也是她二人所有。 哪怕流明宗依旧握着大头,甚至那淬体之力在流明宗内,想要入内得付出极大的代价,可跟可换取的利益算起来,那些代价对于宗门世家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且流明宗的人精明,自然也会给他们一定的优待。 如此之下,他们当然不愿意让姜云卿二人出事,也会看在利益和流明宗的颜面之上,“庇佑”这二人。 …… 能够走上修炼一途,甚至有所成就的,都不会是傻子。 流明宗的事情一出之后,惊愕者有,不敢置信者有。 可同样的,议论纷纷之下,不少人也开始暗中打听如何才能入得那淬体之地的。 外间叫嚣着要让流明宗将姜云卿二人处置,以绝后患的声音小了不少。 因为流明宗的人说的很清楚,那淬炼之地乃是用姜云卿手中异宝所成。 那异宝早已经化灵认主,与姜云卿神魂绑定,且只有她才能使用。 姜云卿安好,涅火淬体之地便能源源不断进人,其中涅火之力也会供应不断。 可若她出了什么事,那异宝之灵与她一体,灵毁器亡。 一旦那异宝之中灵源消散,灵体消亡,淬体之地也就从此烟消云散,谁也别想再在东圣之上寻到如同火灵谷那般,能够让人以涅火之力淬体的地方。 第4554章 人人得利之事,谁愿与之为敌? 人就是这般奇怪的动物,事不关己之时便能站在高处指责谩骂甚至逼迫。 可当利益攸关,甚至姜云卿二人活着对他们有好处时,得罪了他们便等于断了能够淬体进化之路,便再也没有会指责他们半句,甚至还会在某些方面竭尽全力的去护着他们。 外间原本一面倒的言论开始出现了分歧,有人指责流明宗利益之下不顾东圣安全,却也有人觉得流明宗是在替东圣修炼者谋利。 虽然仍旧有一小部分人叫嚣着姜云卿二人来自西芜,说着他们会如当年邪尊一般,修为登顶之后做出毁灭东圣之事。 可绝大多数人却是在横梁得失之后,偏向了自身利益。 在他们看来,他们不过是最底层的修炼之人而已,就算真的再有邪尊之事,首当其冲被殃及和损害利益的,也是那些宗门和隐世大族。 流明宗或许会为着“师门情谊”庇护姜云卿他们,可其他宗门和隐世大族那边却未必。 如若姜云卿二人真有颠覆东圣的野心。 那些人定会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就如同当年邪尊林鼎作乱一样,最先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的,不就是那些世家宗门? 那些人都不怕。 他们又怕什么? …… 外界纷纷扰扰,各种消息传言不断。 流明宗的人一边接待着各处闻听消息之后赶来的强者,以及各界打探的目光,一边留意着外间那些传言,引导着那些传言朝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 当察觉到那些对于姜云卿和君璟墨的针对,以及急于除之而后快的说法,渐渐被涅火淬体之地,以及花锦突破的事情所取代后,外间也不像是最初那般,完全容不下姜云卿和君璟墨,反倒是对他们生出了好奇之心。 流明宗上下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们虽然打定主意要庇护姜云卿二人,可能不与外间为敌便是最好的结果。 “师父,眼下关注淬体之地的人,比在意云卿他们身份的人更多,那些拿着云卿二人和西芜说事的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宗瑞开口说道。 余真上人神色放松:“他们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流明宗最初便将利益放在所有人眼前,姜云卿和君璟墨所带来的好处并非流明宗独得。 人人得利之事,谁愿与之为敌? “这两日宗门内来了多少人?”余真上人问道。 黄乾闻言回道:“散修之中,百花夫人颜容玉,鹰上人巫清泽,圣城的滕沙、严鲁、昝姝蔓,还有雪峰山的丹顿都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在路上,这几日恐怕陆陆续续还会到不少人。” 黄乾说完之后看向余真上人, “宗主,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冲着花锦而来,身边还带着各自的弟子和最为出色的子孙,特别是百花夫人和鹰上人,还有雪峰山的丹顿,他三人的修为只有雷鸣师兄压得住。” “我担心花锦突破那日,万一他们动手……” 余真上人冷声道:“他们敢!” 第4555章 鹬蚌相争 余真上人冷哼了一声, “如果只有咱们流明宗的人,他们或许敢铤而走险,可凌家、唐家那几个老家伙都在,他们若敢动手,就算是缩回百花谷和雪峰山,那几个老家伙也能将他们的老巢都给掀了。” 这次借着花锦突破领悟规则之力的,可不只有流明宗的弟子。 那凌秦、唐瑜几人,哪一个不是各家的心肝宝贝。 真有人敢在花锦突破时横插一手,坏了他们的机缘,甚至让得他们受到牵累有什么损伤。 别说是什么百花谷和雪峰山,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凌家老祖他们几个也能追上去将人找出来抽筋扒皮不可。 余真上人虽然不惧这些人,可是他也明白一味强压自然是不行,而且散修跟他们宗门世家之间本就有着天堑。 流明宗既然想要与散修那边交好,也要应付将来灵山结界破损,云灵界危机之事,就不能把散修的这些强者摒弃在他们之外,所以他说道。 “之前为防着这种情况出现,咱们手中还留着三个名额。” “你将话放出去,领悟规则之力的名额早已经全部允诺出去,想要强夺自然不能。” “可流明宗不愿让他们白来一趟,可以腾挪出来三个名额交给他们,只要给得起代价,这名额便让给他们的人使用,至于他们散修之间怎么分配,由他们自己决定。” “只一个条件,不许在流明宗动手。” 黄乾不过想了想,就明白了余真上人的意思。 眼下参与花锦突破的,几乎全数宗门和世家的弟子,只一个贝柏不在其中。 与其将散修的目光放在流明宗身上,倒不如放出三个名额让他们自己抢去,这样就算是落败了,也是他们技不如人,没人怪得了流明宗。 黄乾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告知他们。” 余真上人见黄乾离开之后,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大弟子宗瑞:“明日便是花锦突破之时了,你今夜回去好生休整休整,争取明日能顺利领悟了规则之力。” 宗瑞嗯了声,“是,师父。” …… 外间纷纷扰扰不断,而流明宗内因为不断有人前来,变得格外的热闹。 宗内弟子都被各自约束着,不允出峰内,免得冲撞了前来的强者,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却未曾关注,也无心关注。 二人留在火灵谷中,一边借着浓郁的涅火之力和天地灵气巩固修为,一边熟练着各自领悟的规则之力,翻看着雷鸣留给他们的一些秘术战技。 姜云卿他们沉浸在修炼之中,完全忘记了外面时间流逝。 等到他们被外头传来的灵力波动惊醒之时,焱阳在旁开口道:“云卿姐,璟墨哥,来人了。” 姜云卿他们要修炼,焱阳却有些无所事事。 他这几日没事便抓着火兮逗弄,五天下来倒是与它熟悉起来。 此时他揪着火兮的羽毛,将其困在身边,而火兮则是委屈巴巴的鼓着一双红玛瑙似的眼睛,想挣脱又不敢挣脱。 第4556章 出谷 “你又欺负火兮了?” 姜云卿睁眼时就瞧见火兮可怜巴巴的模样。 焱阳笑得开心:“我可没欺负它,是它自己想跟我玩的,对不对火兮?” 他说话时扯了扯火兮的冠羽,笑眯眯的望着它。 火兮身上原本光洁的羽毛乱糟糟的,身子抖了抖后,瞧着姜云卿时发出“啾啾”的叫声,偏生被焱阳灵力束着说不了话,一双眼睛红彤彤的都快哭了。 姜云卿感受着火兮身上的灵力痕迹,又怎么看不出来焱阳压着它不许它说话。 “你呀!” 姜云卿没好气的嗔了焱阳一眼,挥手一道灵力隔开了焱阳之后。 火兮就猛的扑扇着翅膀到了她跟前,瑟瑟发抖的躲在姜云卿身后尖声告状:“云卿,他欺负我!!” 焱阳眉毛一竖:“嗯?” 火兮吓得连忙朝着姜云卿身后一躲,抖得羽毛都掉了。 姜云卿哭笑不得,瞪了眼焱阳道:“好了啊,你吓它干什么?” 她伸手拉着火兮出来, “你别怕,焱阳跟你闹着玩儿呢,他不会伤你。” 焱阳已经化形,且身为血灵本就嗜杀,比火兮可强多了,他要是真对火兮有什么恶意,这火灵鸟怕是早就已经没命了。 焱阳恢复了以前身为血灵王的记忆之后,性子变了许多,除了对着她和君璟墨依旧还如从前外,面对别人时却张扬肆意,且有时候也多了些邪性和玩闹。 姜云卿揉了揉火兮的脑袋,见它依旧有些不安。 她轻声道:“你先回去吧,待会儿花锦突破时你再出来,记得别靠的太近,免得被灵雷波及。” 火兮啾了声表示知道后,就连忙一溜烟的扇着翅膀跑了,等姜云卿回头瞧见焱阳一副遗憾模样时,她摇摇头道:“已经五日了?” 焱阳有些遗憾的瞧了眼飞走的火灵鸟。 这鸟儿长得漂亮,身上跟个火炉子一样,暖融融的,要是能扒了皮毛做衣裳…… “啾!!” 那边飞到一半的火兮感觉到身后犹如实质的恶意,只觉得浑身一凉,翅膀扑扇的越发厉害,几乎化作了一道流光。 而焱阳想起火灵鸟是流明宗的护宗灵兽,有些遗憾的歇了心思之后,对着姜云卿说道:“对啊,外头他们都来了,里里外外围了好些人。” “我瞧着这架势,怕是那名额之外还有人想要在附近捡漏,这些人怕是恨不得能将整个火灵谷都围了。” 姜云卿不知道焱阳刚才一瞬间都想要扒了火灵鸟的毛,她只是说道, “这也正常,这东圣已经有许多年未曾有人见到过踏足灵王的灵类了,更何况是像花锦突破灵王,他们好奇想要看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姜云卿话音才刚一落下,雷鸣的传音便在二人耳边响起: “云卿,璟墨,该出来了。” “来了。” 姜云卿朝外传音了一声后,对着君璟墨道:“出去吧。” 君璟墨点头:“好。” 姜云卿挥手将涅火金莲收了起来,瞧了眼几乎已经充盈了涅火之力的火灵谷,这才和君璟墨带着焱阳一起闪身出了结界之外。 第4557章 敛息之术 火灵谷外早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这些人里面不仅有之前姜云卿他们见过的那些强者,还有一些极为陌生之人,而他们身上的气息几乎都不逊色于罗彭等人。 姜云卿二人身影刚出现在外界,便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身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他们身上投去。 这就是那两个来自西芜的修者? 那些散修强者都是面色各异,目光紧凝在二人身上。 容貌倒是出尘飘离,一身气质也清冷独特,可是修为…… 所有人都是皱眉。 他们居然在姜云卿二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修为?! 若非他们早就知晓这二人已经踏足破虚,且雷鸣也亲口说过如今火灵谷中逗留的便是他那两位弟子。 他们恐还会以为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过是出身不错的凡人。 “好厉害的敛息之术!” 人群中那几个散修强者望着姜云卿二人时都是目光涟涟。 要知道他们已是半步破虚,和姜云卿他们差着境界,可连他们都看不出来姜云卿二人身上修为,若非亲眼可见,单靠神念恐怕根本就无法分辨这二人身份。 原本对他们还有些大意的人,都是不由高看了一眼。 这二人果然不同寻常。 若换成是旁人,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怕是早就腿软,可姜云卿和君璟墨本就曾一统天下,登高望顶坐于龙椅之上时,所面对的压力远比现在还要强大。 他们二人神色自然,面对众人目光之下没有半点不适,而是腾挪间到了雷鸣几人面前。 “师父。” 姜云卿他们先是与雷鸣打了招呼后,便又与余真上人见礼,“宗主。” 余真上人笑道:“你师父说你们在谷中闭关,这两日都没叫人打搅。怎么样,这几日可有收获?” 君璟墨扬唇:“有一些。” 姜云卿眉眼舒朗:“师父给了我们一些门内的秘法,我和璟墨研究了研究,虽然大致明白了,可还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 “等今日事毕,稍后闲暇下来,再与师父和诸位师叔、师伯请教。” 余真上人自然没有不允,望着他们时眼神格外的满意。 凌家老祖站在一旁,很清楚的能感觉到二人身上的变化。 “你们这气息……” 姜云卿扬唇,“回凌前辈,只是敛息之术上有些领悟。” 凌家老祖闻言感受着他们身上越发凝练的气息,比之之前相见之时的锋芒毕露,如今二人却更加如同陈年老酒,经历岁月之后沉淀凝练。 哪怕他们修为依旧还停留在破虚初期,可这般圆融稳固的模样,可半点都不像是才刚突破之人能够拥有的。 怕是要不了多久,他们又要更进一步了…… 这年头在凌家老祖心升起之时,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叹来。 “你二人方才突破境界不久,短短几日时间便又能有此领悟,当真是让人羡慕。若再给你们几年,怕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得退位让贤了。” 姜云卿回以一笑,谦逊道:“凌前辈谬赞了,不过是运气而已。” 第4558章 底细 凌家老祖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运气。” 修炼之事固然机缘造化重要,可若自身天赋不足,心性不够,再多的机缘造化也是难以承担的主。 就如同这次沧澜境中试练塔之行,与姜云卿他们同入四层修炼之地的有那么多人,可能够保持本心的又有多少,而后来进入灵界之后,又有多少人殒命其中。 就像是罗家的那个小子,明明与姜云卿他们一同入内,可其他人都活着出来了,甚至得到了好处。 惟独他死在了里面,连尸骨都找不着。 那罗家的小子在罗家颇得看重,又是嫡支一脉。 罗家以炼丹立足各家之中,那小子又是这一辈天赋最为出众的弟子之一。 将他培养出来,罗家所耗费的资源和精力绝非一点半点。 他这一死,罗家可谓是伤了元气,而且在年轻一辈顶尖之人之中也断了层。 …… 凌家老祖说道:“你们也不必谦虚,如你二人这般,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姜云卿闻言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她若谦逊显得虚伪。 可若应承下来却又显得自负。 倒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 周围那些人中有一些是见过姜云卿他们二人的,可有几个却是还未曾见过,他们的目光落在姜云卿二人身上时,满是倾羡和感慨,而后便望着姜云卿身旁的焱阳。 这就是焱翎当年留下的那只活灵? 据说他曾经与焱翎、林鼎为伍,存世已有三千余年,而且与今日突破的那株灵植一样,来自于沧澜境中,就是不知道比起那株灵植。 这活灵修为如何? 焱阳能感觉到有神念落在身上查探着他的修为,只他丝毫不以为意。 他的身体早已经在融于涅火金莲之时,就没了寻常修者所有的气机,且他是血煞成灵,本就和寻常修者不同,灵性神魂遮掩之下谁也难以探知他根本。 况且姜云卿的敛息之术都是来自于涅火金莲,焱阳身为金莲的半个主人,也是其中的活灵。 金莲之力遍布全身之下,只要不是他愿意袒露,外间之人根本就无法探知到他如今的修为。 焱阳不以为意,可落在那些探不出他底细的人眼里,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雷鸣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神念交织的变化,他也未曾阻拦,反正今日之后姜云卿和焱阳他们的存在都瞒不了人,不让这些人亲自瞧瞧看看“底细”,他们也难以安心。 雷鸣之前就探过焱阳的底,连他都探不清楚,他自然也不怕旁人察觉到什么不该知道的。 雷鸣看向姜云卿问道:“云卿,这谷中如何了?” 姜云卿道:“已经差不多了。” “涅火之力虽然还不够浓郁,不过我将其凝缩在界中界里,已经足够让花锦好好突破。” 雷鸣闻言点点头:“那就好。” 姜云卿看了眼周围的那些人后,这才对着耿楚溺说道:“耿师叔,这火灵谷中虽有结界,可花锦突破时会渡灵雷之劫,若是修为不够的弟子,恐怕会被波及。” 第4559章 三层结界 耿楚溺知道姜云卿的意思,而且他之前也已经从雷鸣那里知晓,花锦突破时会出现什么情况。 他开口说道:“你放心吧,这火灵谷周围我已经布下了防御大阵,且方圆二十里内的弟子都已经让他们全数撤离,且宗门之内还有三层结界遮掩。” “宗内长老都留在了那边,就算灵雷有朝外波及之势,有他们在也足以庇护宗内,不会伤及门内弟子。” 姜云卿精神念力扩散开来,当触及到远处那层屏障,“看见”那屏障之后守着的黄乾和莫开元等人后,她这才放心下来。 流明宗这边,余真上人等人虽然翻看了不少古籍,对于灵王突破之事也有些了解,可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自然不会拿着整个流明宗的弟子冒险。 能叫花锦突破,也是做好了完全准备。 雷鸣抬头对着周围众人说道, “花锦的灵源暴动已经压制到了极致,这火灵谷中充斥涅火之力,且又有阵法护持,今日便选在这里帮它突破。” “因花锦突破之时须得渡过灵雷之劫,所以此处四周都已经被楚溺设下了结界,其中有不少杀阵,等一会花锦突破之时,除却破虚巅峰之人外,其他人都守在外围,未得召唤之前不得靠近。” “否则灵雷之下,你们必定殒命,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们。” 姜云卿和君璟墨原本是打算退到凌秦他们那边的,只他们还未曾动作,焱阳就开口说道:“云卿姐和璟墨哥可以留下来。” 雷鸣皱眉看着他。 焱阳正色说道:“花锦已经认云卿姐为主,它突破之时云卿姐若是离的太远,受契灵术影响会让它难以支撑,而且云卿姐既是灵仆之主,她就算退的再远。” “花锦一旦受伤或是身亡,依旧会殃及于她。” “主仆契约虽有约束之力,可同样的若是花锦不济之时云卿姐也能助它一臂之力,至于璟墨哥,他拥有生之极力,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要借着他替花锦保命。” 姜云卿听着焱阳的话后却觉得奇怪,正想问焱阳之前为什么没提及这些事情时。 焱阳的声音就率先在她识海中响起。 “云卿姐,我骗他们的。” “契灵术分好几种,官官教你和花锦签订的契约并不会噬主,只能单方面约束花锦的性命,让它为你所驱使。” 姜云卿疑惑:“那你刚才……” “我刚才那些话虽然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可你能帮助花锦突破也是真的。” 焱阳见姜云卿不解,直接传音说道, “花锦虽然已经化灵,可是灵性太弱,且在灵界之中本源受损。” “它和外界成灵的那些东西不同,因为灵界天然优势,从成灵之后它几乎未经过任何波折,甚至免了天地灵力的争夺和灌体开灵之苦。” “官官沉睡之前曾经交代过我,说花锦突破之时,那灵雷之劫共分两道,一道便是九天雷劫,洗涤凡躯,而另外一道便是雷劫之后的灵识之劫。” 第4560章 灵劫(一) “如同人类的心魔劫一般,这灵识之劫便是直接针对花锦本源,若能渡过神魂凝聚,若过不了便灵性消散修为尽毁。” “花锦成灵之后便为试练塔中镇守之灵,手中沾染血腥不少,且它本性偏恶,本源之中也并非纯净一片,所以灵识之劫极为难过,须得靠着云卿姐替它分担才行。” 姜云卿还是第一次听到焱阳提起这个,她扬眉:“我替她分担?” 焱阳“嗯”了声, “花锦认你为主后,本就与你魂灵一体。” “只要云卿姐在它渡灵识之劫时敞开神魂,与它融为一体,便能替她分担一半的劫难。” “那灵识之劫攻击人时会化作心魔劫,攻击人神魂,云卿姐有金乌庇护识海,虽然会对你造成一些影响,甚至伤及于你,但是却不会殃及本源。” “可如果能够安然扛过这遭之后,你的精神念力和识海便能再次蜕变。” 这对于姜云卿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机缘,绝不能轻易错过。 姜云卿是相信焱阳的,从她察觉到涅火金莲的存在,再到后来唤醒焱阳到现在,他们同历生死数次,若焱阳有加害之心,她早就死了好几次。 试炼塔中,焱阳恢复记忆之时尚且未曾伤她半点,拼尽金莲被毁也要救她,他定不会在这般事情上面欺瞒于她。 至于官官就更不会了。 官官本体存于她识海之中,早就已经与她一体,哪怕沉睡之中也与她生死与共。 她若出事,官官也必定丧命,他们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姜云卿在心中道: “我留下来,是为了花锦,那璟墨呢?” “官官让他也留下来?” 焱阳回道:“这个官官倒是没说,不过云卿姐,璟墨哥体内拥有整个沧澜境的能量,况且试练塔已经相当于认了璟墨哥为主,境灵那老东西也绝不会让璟墨哥出事的。” 见姜云卿蹙眉,君璟墨也只是看着他。 焱阳的声音同时在姜云卿和君璟墨脑海中响起。 “云卿姐,寻常修炼者只有在踏足域主巅峰,突破之时才会遇到灵雷之劫,借着灵雷的力量以规则之力淬炼整个躯体,从此由凡躯蜕变成最为适合修炼的身体。” “如果按照正常的修炼,璟墨哥至少要百年左右,都未必能够达到这般地步,甚至若途中遇到危机,踏足这般境界的时间还要更久。” “可是灵山结界未必能支撑那么久,这期间若有万一,璟墨哥未必能等到这般机会。” “如今他拥有境灵护体,又有生之极力。” “若是能够留在花锦身边,同历灵雷之劫,便相当于提前以肉/体踏足域主之上。” 焱阳沉声说话之时,声音之中满是郑重之意。 “璟墨哥与你感情甚笃,你们定然是要相携一生,同生共死的。” “云卿姐你的身体早经历过淬炼,堪比极品灵器,待到花锦突破之后,你也能汲取它的能量,强化身体,可是璟墨哥却比你差上许多。” 第4561章 灵劫(二) “他虽然拥有沧澜境,可光靠着这些却难以走到巅峰。” “若是他能与花锦一起扛过这次雷劫,身体便会彻底蜕变,连灵力、神念也是如此,而且这样的话,也才能让璟墨哥更快的让试练塔认主,甚至得到当年那位尊者留下的传承。” 君璟墨眉心一跳:“你的意思是……” 焱阳沉声道:“璟墨哥可还记得,试练塔认主的要求?” 君璟墨当然记得。 试练塔是沧澜境的中枢,也就相当于整个沧澜境的钥匙。 一旦得试练塔认主之后,他便能掌握整个沧澜境,甚至控制里面的境灵以及那些神魂之体为他所用,随意涌动沧澜境中的东西。 当初他经历试练塔九层,走捷径通过了试练塔考验之时,按理说本就能够得到试练塔认主,可就是因为走了捷径,他未曾经历过试练塔前面几层的淬炼,身体和神魂强度都达不到试练塔的要求。 一旦强行认主,他必定会支撑不住,被沧澜境中的能量撑爆。 所以君璟墨才会放任试练塔依旧留在沧澜境中,而暂时延缓了认主之事。 焱阳说道:“那沧澜境是以尊者之力开辟出来的界中界,就连境灵虽被封印却也拥有域主之上的修为,璟墨哥想要彻底让试练塔认主不容易,可如若渡过灵雷之劫,身体强度达到域主之境。” “届时就算不能让试练塔彻底认主,也能炼化一部分,至少能够借境灵的力量一用。” 焱阳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清楚,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理解了他的意思,而且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那沧澜境境灵的能量。 如果君璟墨真的能够“借用”境灵的力量,那不就等于是说若是他们遇到危险之时,君璟墨能够在短时间内拥有域主境界之上的修为? 姜云卿心中动摇,却还是沉声问道:“那他入内,可有危险?” “危险肯定会有。” 焱阳说道:“灵雷之劫本就会毁灭一切,想要借此淬体,甚至淬炼神魂灵根,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极为危险之事,不过你们二人都有异宝庇护神魂。” “云卿姐不必入内直接面对灵雷,璟墨哥虽然需要引灵雷淬体,可如果真的支撑不住,他也能回去沧澜境中躲避,届时等到灵雷消散之后自然就无大碍。” 姜云卿眉心微皱:“这样岂不是会暴露了沧澜境的存在?” “是会暴露,可是云卿姐,你觉得和拥有堪比域主巅峰的躯体比起来,这些风险难道不值得吗?” 焱阳抬头看着姜云卿, “沧澜境跟云灵界唯一的联系,便是六年一开的通道,就算璟墨哥真的暴露了沧澜境,也没人能够抢夺得了。” “到时候虽然你们二人会面对外间纷争,也许会引人觊觎追杀,可对于长远来说,我觉得是值得的。” 焱阳比姜云卿他们“活的”时间要长,也曾经经历过东圣修炼界繁荣昌盛的时候,他曾亲眼看到过那些修炼之人为求突破所经历的危机和磨难。 第4562章 灵劫(三) 哪怕就是如林鼎妖孽,当年他能踏足域主,成为东圣之上顶尖之人,又何尝不是经历无数危机与风险? 若是按照正常的修炼,姜云卿和君璟墨想要踏足域主,少说也要几十年,而且还得这中间不经历任何波折才行。 若是稍有差池,或是出现什么意外,这时间恐怕还要再翻一倍。 破虚到域主时有道天堑,想要突破,悟性、机缘、修为缺一不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到了破虚巅峰之后,就能先于雷鸣他们踏足域主之境。 若是如同雷鸣他们一般,被灵山结界桎梏,困于破虚巅峰数百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说不定这辈子都未必有达到域主之境的机会。 可如今有条坦途,就放在他们面前。 虽然引灵雷淬体会有风险,可君璟墨手中握着沧澜境,便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 一旦顺利淬体,哪怕修为达不到域主巅峰,单凭身体便已经足以战胜东圣所有人,且还能更多的动用沧澜境和试练塔中能量,借用境灵为他所用。 这般好处在焱阳看来,再大的风险都是值得的。 姜云卿闻言紧紧皱眉,若是真的能够与焱阳所说的一样,那冒点风险的确是值得。 如今整个云灵界上,除却圣城那两个身份不明的白老和青禾大人之外,便再无高于破虚巅峰之人。 如若她和君璟墨真的能够拥有域主巅峰强度的身体,届时哪怕不能斩杀破虚巅峰之人,可面对他们之时也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也无须再顾忌旁人。 可是…… 姜云卿看向君璟墨,这毕竟是他自己冒险,且谁也不能保证雷劫之下他真能安然无恙。 换做是她自己,姜云卿定然不会犹豫。 可是君璟墨…… 姜云卿迟疑:“璟墨,你怎么看?” 君璟墨心中只不过一瞬,就毫不犹豫的就说道:“试一试吧。” 姜云卿:“可是万一有危险……” 君璟墨看着她传音:“修炼之事,谁能保证全无风险,就算是闭关修炼不与人争斗,尚且有可能因为心魔而亡。” “更何况你我二人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我们自己,还有整个西芜。” “境灵虽然说过,那灵山结界暂时还不会损坏,千余年内也能护住云灵界不被外界知晓,可是随着时间流逝,灵山结界吸收灵力越多,云灵界中的天地之力就会越发稀薄,到时候修炼之事也会越来越艰难。” “如今的情况咱们尚且不能保证一定能入域主之境,若天地之力稀薄,灵山结界岌岌可危,咱们又拿什么来护住自己,面对那些因为觊觎灵山之下的东西而来的人?” 君璟墨虽然不知道域主之后到底有多强,可是他明白,只有踏足域主,才能拥有离开云灵界最基础的能力,甚至才能勉强让沧澜境认主,将其他人带入沧澜境中的权利。 他和姜云卿能走到今日,固然有他们的天赋存在,可同样也是因为各种机缘造化,甚至运气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第4563章 灵劫(四) 君璟墨不想去赌他们的这种“好运”还能持续多久,也不想将自己和姜云卿,以及一双儿女和他们所在意的那些人的性命,放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之上。 万一,他们的“好运”到头了呢? 万一,他们卡在了破虚巅峰,难以踏足域主呢? 万一在他们突破之前,在让试练塔认主,掌控沧澜境之前,灵山结界就遇到了意外突然消散了呢? 届时面对接踵而来的危险,他们要怎么自保,又怎样才能保得住自己所在意的人。 云灵界中,宗门世家为主,散修各执一处,想要让他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甚至能够约束他们守住云灵界无疑是痴人说梦,一旦强敌来袭,整个云灵界便成战场。 他。 姜云卿。 这些宗门、世家。 整个云灵界中的生灵都难以幸免于难。 君璟墨从来不会将自己当成救世主,也不觉得单靠着他能够抵挡得住外间所有的危机,可是他却不能放任自己和姜云卿在这种随时可能会到来的危机之中,毫无自保之力。 虽然就算天雷淬体之后,他也未必能战胜那些外来之人。 可好歹若真危险到了极致,他们也能想办法离开。 无论如何,君璟墨都想要冒险试一试。 就算真的失败了,也顶多就是落到最初他们所预料的情况,被整个东圣排斥追杀。 届时有沧澜境在,有突破灵王的花锦,有涅火金莲和焱阳,还有他们如今自己的修为和底气。 比之当初冒着九死一生来到东圣时的危机,如今他们的境遇已经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退一万步,如果灵雷之劫失败,沧澜境暴露之后真的惹来杀身之祸,这些人也绝不会立刻朝着他们动手,毕竟沧澜境在君璟墨手中。 他若死,沧澜境便成了无主之物,又会回到从前六年一开,甚至可能会就此封闭的状态。 而他若不愿意,谁也入不了沧澜境。 届时他们大可以借此与东圣这些修炼之人讲条件,再想办法摄取足够多的灵晶、灵矿之后,直接趁乱逃回西芜。 没有他们二人指引,没有拓跋族的阵法引路,没有金莲之力压制磐云海上的灵雾,其他人不可能通过磐云海到达西芜,而届时他们留在西芜虽然不如东圣环境优渥,可凭借着手中之物和沧澜境中的资源,也总有办法能够继续修炼。 磐云海上灵雾三百年消散一次。 三百年时间,怎样也足以让他们拥有应对东圣之人的力量…… 姜云卿和君璟墨心意相通,君璟墨开口之后,她就明白了他心意已定,而且他们二人本也不是怕死之人,若非西芜之上尚有牵挂,说不定他们在试炼塔中更加冒险。 如今既有机遇放在眼前,能让君璟墨有机会一步登天。 哪怕冒险风险,他们也不愿意错过。 君璟墨想着当初所遇到的那些危险,想起他们刚来东圣之时,处处谨慎,时时小心的模样,眼神逐渐坚定了下来,对着焱阳传音道: “就照着焱阳说的办。” 第4564章 你之前怎么不说?! …… 三人之间看似说了许多,可传音本是神念之间的事情。 在外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有人都只是将目光落在焱阳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姜云卿和君璟墨眼中那瞬间的迟疑,只是都惊讶于焱阳所说,姜云卿二人须得留在火灵谷内,帮助花锦突破之事。 夏侯璞开口:“那契灵术居然还有这般限制?” 焱阳看他:“不然你以为呢?灵仆认主本就不是易事,总不能事事都让人类占了便宜。” 焱阳知道姜云卿要将契灵术教给这些人,他倒是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官官告诉姜云卿的契灵术,和姜云卿交给外间这些人的契灵术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姜云卿精神念力变异之后,再加上官官辅助,才以主仆契约收服了花锦。 可眼下这些人中,哪怕是雷鸣也不够资格。 焱阳自己本就是血煞成灵,虽然不会庇护其他灵类,可也没有帮着人类欺压灵类的道理,所以他说的是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欺骗他们的心虚。 外间这些人也没多想。 契灵术失传已有数千年,知晓其中隐秘的也没有几个,他们只以为契灵术契约灵仆之后当真就是焱阳所说的模样。 卜红叶皱眉说道:“虽是如此,可是他们二人才刚破虚,修为不够,若遭灵雷波及……” “灵雷本就是所有灵类想要褪去凡骨必经之路,且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有毁天灭地之能。” “别说云卿姐他们如今刚入破虚,就是你们这些破虚巅峰,若真遭灵雷波及,也没几个能扛得下来。” 焱阳自然不会告诉其他人,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欲和花锦一起渡灵雷之劫的事情。 姜云卿和花锦灵识相通,届时无须靠近便能受灵雷淬体,而君璟墨到时候引雷劫上身,只需稍稍动手便可,没必要提前告知这些人引他们猜忌。 焱阳不能将实话告知其他人,也不能让姜云卿他们离开,所以态度强硬说道: “灵雷之劫落下之时,无论是你们还是其他人都须得退出二十里之外,只要不主动动用灵力,便不会被灵雷波及。” “至于花锦这边,它之前灵源受损,灵力暴动之时魂力也有所损伤。” “我知道你们暗中寻了不少办法替它滋养本源,也愿意在它突破之时助它一臂之力,可是想要花锦顺利突破,除了你们之外,云卿姐和璟墨哥也不能离开,否则今日这场进阶有过半的几率会失败。” 雷鸣闻言紧紧皱眉:“你之前怎么不说?” 焱阳淡声道:“你们又没问。” “你!” 雷鸣瞪了焱阳一眼,只觉得焱阳格外的欠揍。 余真上人拦着他说道:“一定要他们留下来?” 焱阳点点头。 姜云卿也是开口:“宗主,我和璟墨都已入破虚,且也有一些自保之力。” “花锦是我的灵仆,涅火金莲和生之极力也能助它一臂之力,我和璟墨留在火灵谷中,若真有万一之时,我们也会提前退走,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之中。” 第4565章 若有危险,及时退走 “不行……” 雷鸣皱眉,下意识想要拒绝。 君璟墨开口说道:“师父,我和云卿不会拿自己性命冒险的。” “况且焱阳也说的清楚,花锦生死与云卿一体,我们二人自然是要留下来的,我们也想要让花锦顺利突破,否则这么多人岂不是白跑一趟?” 雷鸣见君璟墨话音落下之后,在场其他人都是满脸认同。 二人显然已经有了决定,他也只能放下心中担忧,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们等一下多加小心,若有危险及时退走。” 顿了顿他才朝着他们传音道: “我不知你二人为何要留下来,可是你们要记得。” “花锦虽然稀有,如它这般厉害的灵仆也极为难得,可是就算再好也抵不过你二人自身性命,别拿自己去为着外物冒险。”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一怔,转瞬就明白,雷鸣怕是误会了他们想要留下来和花锦“同生共死”。 二人心中微暖。 姜云卿回道:“师父放心,我们还有太多在意之事,会竭力护着自己周全。” 雷鸣见他们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 而在场其他人在知晓姜云卿他们会影响花锦突破之事后,原本还担心他们会害怕危险离开。 见姜云卿他们愿意留下来,所有人都是放下心来。 他们这些人来流明宗为着的就是花锦突破之后,能让他们的晚辈跟着受益。 若是因为姜云卿二人便没了这机会,他们自然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姜丫头,你们放心,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就算真有万一也定会护你们二人周全。” “就是,雷疯子你安心,总不会叫你这两个徒弟出事。” 周围之人都是纷纷开口。 他们这话倒都是出自真心。 别说花锦是姜云卿的灵仆,姜云卿出事之后,花锦也无法独善其身,就说姜云卿手中握着的契灵术,以及那涅火淬体之地,都事关他们自身利益。 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他们绝不会对二人生死置之不理。 雷鸣自然也懂得其中关系,他颔首对着姜云卿二人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便留下来吧,待会儿若有什么事情就及时到我身边,别逞强,知道吗?”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点头:“是,师父。” …… 外间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余真上人命宗瑞几人领着那些修为稍低的弟子暂行退出火灵谷后,姜云卿和君璟墨才随着雷鸣等人再次进入火灵谷。 待到入得谷中之后,那浓郁至极的涅火之力,让得周围几人都是忍不住变色。 他们虽然已至破虚巅峰,可筋骨却远不如涅火淬体之后来的坚韧。 他们原本还有些怀疑流明宗弄出的所谓淬体之地不过是个保全姜云卿二人的幌子,可如今亲身进入火灵谷后,感觉到那源源不断附着在天地之力中涌入体内的涅火之力,还有隐隐沸腾的气海之时。 所有人都是信了流明宗的话。 若真能在此淬体,修炼之事势必能够事半功倍。 第4566章 争抢(一) 这山谷之中的涅火之力实在太过浓郁,而涅火之力涌入身体之后,所带来的效果更是惊人。 之前他们还有些怀疑,雷鸣所说涅火之力的用处,如今却深深觉得,若是能让他们在此修炼十数年,说不定他们所得的要比当年雷鸣在火灵谷中修炼所得的还要更多。 如果不是眼下情况不对,花锦突破在即,他们甚至都生出了留在这里修炼的心思来。 罗彭深吸了口气,炼化了那一丝涌入体内的涅火之力后,压下心头杂思,抬头说道:“这火灵谷淬体之地,我碧羽宗要两百个名额。” “等到这次回去之后,我立刻就让人将交换的资源送过来!” 其他人原本还在四处探看,听到罗彭的话后,都不由叫了声奸诈。 先前余真上人提出来火灵谷内淬体之人,所需要交换的条件之后,他们心中都觉得流明宗的人狮子大开口,除却卜红叶因为信任雷鸣一口答应了下来之外,其他人都有所犹疑。 他们还想着花锦突破之后,再想办法和流明宗的人谈谈条件压压价,却没想到罗彭如今居然抢先答应了下来,还一开口便替碧羽宗要了两百个名额。 这些人之前可是听说了,姜云卿手中那涅火金莲虽然能够转化天地之力为涅火之力,可是使用之时也并非是没有限制的,而同一时间能入火灵谷中修炼的名额统共也就只有三百而已。 碧羽宗就要了两百个,再加上卜红叶提前替玄月宗定下的五十人。 他们其他宗门和世家的人难不成给人做嫁衣? 凌家老祖想也没想就啐了声:“我呸,我说罗彭,你也忒心黑了些,两百个名额你碧羽宗能吞的下吗,也不怕口气大的闪了腰。” 流明宗交换名额的资源可不少,就算是碧羽宗怕也扛不住一下两百个。 他看向雷鸣, “我凌家也不贪心,给我们十五个名额。” 夏侯璞说道:“夏侯家的人本就是走的锻体的路子,这涅火之力对于我们来说极为重要。” 他方才已经感应过了,哪怕他的身体早已经淬炼到了极致,甚至在当初突破破虚巅峰时,就寻过异宝再次淬体,可这谷中的涅火之力对于他的身体依旧有效。 哪怕只是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那涅火之力丝丝绕绕的融入他的骨骼经脉之中,让得他感觉到那些能量在不断的增强他的身体,扩宽经脉。 夏侯璞尚且如此,更别提夏侯家的其他人了。 如果能在这火灵谷中修炼夏侯家的金身秘法,甚至借着涅火之力修炼,夏侯家的人定然能够摆脱这些年来突破不易的困境。 所以他们对于涅火之力更加需要。 夏侯璞沉声说道:“这涅火之力能够催化金身秘技,所以这火灵谷内的名额,我夏侯家要三十个。” 其他人对于夏侯璞的话倒是没什么异议,谁都知道夏侯家的金身秘技用起来虽然厉害,可是修炼上面却极为艰难。 这涅火之力若能帮到他们,夏侯家的人自然不会放过。 第4567章 争抢(二) 夏侯家的人只要了三十个名额,对于总数来说不算是太多。 其他人不愿和夏侯家为难,便一致对向罗彭。 “碧羽宗要两百个名额是绝不可能的,你们一家拿完了,我们其他人就只能眼馋着?” “就是,做人别太贪心了。” “我们唐家要十个名额!” “我们无定宗要二十个。” “千贺宗要十个!” “我们也要……” 明明都是破虚巅峰强者,此时围着雷鸣时却犹如是菜场老妇,恨不得能将其他人挤开,雷鸣听着他们吵吵嚷嚷一时不由头大。 “行了!” 雷鸣手一挥,声音之中蕴含了灵力,让得众人安静下来。 “火灵谷名额的事情不归我管,你们需要多少名额,等到今日之后去与黄师弟商议。” “火灵谷一次开放只有不到四百个名额,流明宗将其对其他人开放本就是要惠及所有人,所以除却留给自己宗门的,还要留下一部分名额给予外间散修。” “碧羽宗想要两百个名额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流明宗早就已经与在场诸人说过,所以他们也没觉得奇怪。 至于流明宗这边,这火灵谷一次其实不止能让这么点儿人进去,可是他们却直接压缩了名额,不仅仅是为着方便火灵谷内的管理和安全,也同样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淬体的名额并非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有争抢,才能让他们知晓珍贵。 否则若是谁都能入内,到时候谁还珍惜? 雷鸣见着罗彭脸色不好看,继续开口道:“不过你们也不必着急,火灵谷并非只开这一次,等到这一批人出来之后,你们还可以让下一批人进去,不过先后隔些时间罢了。” “具体怎么分配这些名额,等花锦突破之后,你们再去与黄师弟商议。” 其他人听着雷鸣的话后蓦的恍然。 也是,流明宗握着那涅火金莲,随时都能让涅火之力充斥这火灵谷。 这地方也并非是一次性的秘境,错过之后就不能再有,大不了也就是其他人晚一些而已,这样对于他们宗内和族内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毕竟流明宗提出的条件可不便宜,一次供应太多人入谷,他们也有些吃不消。 所有人都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流明宗的人奸诈,随即便是羡慕至极。 流明宗收姜云卿这个徒弟,当真是抱回了一个金娃娃。 光这火灵谷换回的“收入”,怕是就能让他们赚的盆钵满盈了。 雷鸣见其他人安静下来,就连罗彭的脸色也好些了之后,这才说道:“这些都是小事,等从这里出去之后再说,眼下还是先着紧花锦的事。” 耿楚溺早已经在周围布下了结界,闻言开口: “师兄,你先将花锦放出来吧。” 雷鸣点点头,示意其他人退后之后,便挥手将体内的六阳鼎放了出来。 那六阳鼎出现在半空之中后,周围的天地之力便猛的沸腾了起来,就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疯狂的朝着六阳鼎的方向涌了过来。 第4568章 压制不住了 六阳鼎不断旋转着变大,上面绽放出刺眼光芒。 所有人都是退开了半步,将中间的地方留了出来,各自神情戒备的看着六阳鼎中。 片刻之后,就见到六阳鼎上光芒大盛,随即一株足有十余丈高,庞大到遮天蔽日的灵植,顶着那硕大的彩色头冠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灵植极为庞大,身躯比寻常城墙还高,身上缠绕着粗壮的藤蔓,光是叶子就比人还大。 这些人来之前就已经听闻过这灵虹草非寻常之物,可当亲眼见到它挥舞枝条之时,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山谷的模样,依旧心中震撼不已。 好大的灵植! “主人……” 花锦本就是被暂时封印,它灵智尚在,被封印在六阳鼎中之时也清醒过一段时间,可是此时封印一解,原本压制下来的灵源再次暴动。 周围的天地之力疯狂的朝着它用来之时,那些混杂着涅火之力的灵气冲撞着它的魂灵。 花锦剧痛之下,那原本清醒的神智再次迷茫起来,而灵源上所带来的威压,远比当初在沧澜境外未曾被封印之前,还要更加厉害。 它只虚弱的叫了一声“主人”之后,那躯干之上衍生出来的人脸便扭曲起来。 庞大的身躯不断抽搐之间,周身的枝条也疼的四处挥舞,仰着花冠不断颤抖之时,嘴里更是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它的声音有致幻之效,莫叫它侵袭神魂!!” 雷鸣的声音轰然炸响在山谷之中。 原本因为花锦叫声而神情出现茫然的几人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屏蔽神识之后,看向花锦之时眼里露出忌惮之色,而那些未受影响之人也多加了一份小心。 方才那一瞬间,他们险些被影响了神智。 这灵王级别的灵植果然不同凡响! “云卿!” 雷鸣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得花锦认主之后,虽不至于与它同生共死,可是却能感受到它身体的状况。 在场之人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眼下花锦的危机,也更为清楚的感觉到花锦身上不断传来几乎快要压制不住的力量,仿佛若不突破,那些源源不断涌入花锦体内的能量就要将它生生撑破。 花锦身上留着雷鸣的封印,此时眼睛却已经血红。 姜云卿一边挥手释放出涅火金莲,指引着上面的金莲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花锦体内,试图替它梳理体内的能量,一边对着雷鸣道, “师父,花锦压制不住了!” “赦!” 雷鸣低喝了一声后,挥手收回了花锦身上那仅剩的封印之力。 “嗷!!!” 花锦一声厉吼,身躯膨胀开来,比之之前还要更加大了一圈。 “楚溺!!” 耿楚溺早就在一旁等着,听到雷鸣的声音后,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他双手拇指相合,食指中指交叉,双手快速翻叠之时,手上出现了一个隐隐若先的灵印,随着他朝前一推之时,那灵印便落在了虚空之上。 “破!” 耿楚溺低喝一声,那虚空之上的灵印就仿佛变成了一双大手,原本笼罩在火灵谷上方的结界瞬间被撕开了一道。 第4569章 渡劫(一) 而与此同时,耿楚溺朝着诸人身前飞速疾射出无数道灵印。 在场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身前就突然多出一道屏障壁垒来,将他们与花锦之间隔绝,却又不会影响他们朝着花锦那边探望。 花锦失去了所有束缚之后,灵源之中的暴动再无遮掩。 它仰头朝着空中嘶吼了一声之后,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之中突然便出现了一丝阴云。 就像是受到花锦吸引,那些阴云积聚在它头顶越来越多。 天地之间狂风四起,无数灵力朝着火灵谷的方向席卷而来,仿佛要将整个山谷都吞噬一般。 …… “呼——” “呼——” 狂风卷起沙石,像是要毁天灭地一样,吹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来。 火灵谷周围的树木花草被卷到了半空之中,再失去力道之后轰然落在地上,而原本已经退到火灵谷边缘的宗瑞等人,面对那铺天盖地的灵压气势时,依旧忍不住纷纷后退。 “小心!” 宗瑞低喝出声后,便直接撑起了灵力护罩。 其他人中比之宗瑞修为略低几分,见状也连忙学着宗瑞一般,运转灵力抵挡着迎面而来的那些威压。 等到抵挡住了那些狂风之后,他们才勉强睁开眼来,等入目所见,看清楚火灵谷上方的情况之后,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只见得前方火灵谷中,晴朗的天空染上了黑沉之色,大片的黑云积聚在那里。 那云层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就,受到吸引一般,在火灵谷上方越积越厚。 仿佛遮掩了整个天地,那浓如墨色的云层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在那浓郁如墨的云层之中,众人很清楚的看到里面像是有闪电出现,不断的闪烁着银白光芒,明明还没落下,却已经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再退后一些!” 宗瑞看清楚那边的情况之后,直接开口。 不是胆怯,也不是惧怕什么,而是这灵雷之劫远比他们之前所想象的要更加厉害。 宗瑞自己便也罢了,可他身后站着的这些人几乎全是各家最为精锐的弟子,此次前来为着的便是在花锦突破之后领悟规则之力,若是他们遭了灵雷波及出了什么问题。 流明宗就算是得罪了整个东圣了,就算是他们也扛不起。 宗瑞为人更为顾全大局,也不愿意拉着这些人冒险,他带着这些人朝后退走,一边说道:“离远一些,免得被灵雷波及,等花锦突破之后我们再回来。” 其他人看着那雷劫之时也是心惊肉跳,他们还未破虚,面对这般厉害的天地之劫,连半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闻听宗瑞的话后,谁也没有反驳,只跟着他朝后退走。 等到了安全之地后,所有人抬头看着那边越发闪烁的云层之时都有种感觉,那云层之中的雷劫若是落在他们身上,怕是会将他们直接轰灭成尘埃? 这就是灵雷之劫吗? 东圣已有数千年无人见过此劫,他们哪怕早在古籍传说甚至长辈口中知晓此劫的厉害,可当真正亲眼看到之时,依旧觉得震惊和骇然。 这般厉害的雷劫,当真有人能够扛得过去吗? 第4570章 渡劫(二) …… 云层之间好像积聚了重重雷电,那刺眼的银光几乎让得整个火灵谷中,都变的极为耀眼。 “轰!!” 许久之后,那云层好像兜不住能量,第一道闪电化作灵雷,伴随着狂风朝着火灵谷落下之时,伴随而来的便是巨大的轰鸣声。 哪怕站在火灵谷外,宗瑞他们也觉得耳间嗡嗡作响。 外间之人尚且如此,更别提身处火灵谷内的雷鸣等人。 他们只觉得那雷声像是带着贯穿之力,直接落在了神魂之上,激的他们神魂震荡不已。 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可面对那如利刃带着无边气势劈下来的雷劫之时,一群人依旧是气血翻腾。 更有甚者,其中几名修为稍低,还不到破虚巅峰的强者更是闷哼了一声。 只不过一瞬间,便遭了暗伤。 他们各自运转灵力,快速凝练着神魂。 等到压下神魂之中的震荡,将翻滚的气血平静下来之后,所有人望着场中之时,眼中都忍不住露出忌惮和惊惧。 “好恐怖的灵雷!” 只不过是雷声而已,就险些震碎神魂。 若当真渡劫,又有几人能够安然扛过去? 他们在来流明宗之前,曾经看过各家关于灵雷之劫的记载,虽然上面写的很是清楚,也描述过想要渡过灵雷之劫的困难,可是当亲身经历,以这般近的距离感受着那雷劫的威力之后。 他们方才知晓,书面记载之中的东西,终究是死的。 这灵雷之劫,远比他们之前所想的还要更加恐怖。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生出这般念头来,对于更高境界除了向往之外,也多了一丝敬畏。 而花锦处于灵雷落下的中心,情况远比其他人要严重的多。 那灵雷带着无匹的能量轰击在它身上之后,就见到它惨叫一声,那原本庞大碧绿的身躯之上,瞬间便被劈的焦黑起来。 那巨大身躯之上,四处遍布着雷电轰击之后痕迹,而身上的枝条断裂了几根,就连头顶的花冠颜色也黯淡了不少。 花锦身上不断扭曲着,嘴里发出尖利叫声。 …… 耿楚溺挪动灵印,加剧天地灵气的灌注。 而姜云卿则是趁着间隙将金莲之力渡入它身体之内。 花锦在灵雷之下,原本混沌的神智反而清醒了过来。 它本能的对于雷劫感觉到害怕,更知道这是它性命攸关之事,若这雷劫过不去,它数万年的修为便会毁于一旦。 寻常渡劫的灵类都会寻一个无人之地,怕会为人所趁,可花锦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它靠着自己渡劫,甚至于它也清楚,这谷中的其他人都是来助它突破的。 感受着那不断朝着它身上涌来的能量,花锦放开了魂灵疯狂吸收着那些能量,借着金莲之力试图修复身上的伤势,就见到原本焦黑的地方,那些被灵雷损毁的枝条掉落下来,快速生出新的枝桠,就连花冠也在灵力滋养之下,快速新生。 “轰!!!” 又一道灵雷劈下,花锦浑身剧颤,却勉强站着。 第4571章 拓宽识海(一) “轰!!” “轰!!!” 第三、第四道灵雷也紧跟着落下。 那雷劫威力每随着一道落下时,都会比上一道越发厉害一些。 随着第四道灵雷落在花锦身上之时,那闪烁着雷光的能量几乎将花锦包裹其中,灵雷之中的能量顺着它躯干朝着它神魂灵性所在之地蔓延而去,让花锦疼的惨叫出声。 灵识之劫! “主人……” 花锦知晓自己灵识受损,难以承受灵识之劫,而唯一能够帮它的就只有姜云卿。 它扭转方向朝着这边看来,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姐姐,就是现在!” 焱阳在姜云卿识海之中说道。 姜云卿也知晓花锦如今危险,感受着它被灵雷轰击之下,几乎快要溃散的灵源,开口道:“师父,花锦支撑不住了,我去助它一臂之力!” “云卿!!” 雷鸣见着姜云卿越过耿楚溺留下的防护阵法,直接腾身上前离开了他们范围。 他想要伸手抓她,却未曾抓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云卿以极快的速度到了花锦附近,停留在了与他们相隔有些距离的地方。 姜云卿丝毫没有迟疑,就直接盘膝坐在地上,放开了精神念力。 她顾不得雷鸣他们的心情,照着焱阳之前教给她的办法,一边催动着契灵术,让得自身神魂与花锦有短暂的融合,引导着花锦体内的那些灵雷能量朝着她蔓延。 某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处满是绿意的森林。 周围全是汹涌翻滚的绿色能量,而在那些绿色之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小小的如同人性的虚影,那正是花锦淬炼出来的魂灵。 那虚影本攸关花锦自身全数修为,而此时在那虚影旁边,布满了犹如银色小蛇一般的雷电。 那些雷电不断落在虚影之上,让得它变得虚弱。 “花锦,放开魂灵!” 姜云卿触碰到花锦魂灵之后,便一道意念朝着它传出。 那边花锦早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在感觉到那些雷电仿佛要将自己吞噬一般,在姜云卿的声音之下瞬间放开魂灵禁制,便感觉到姜云卿的神魂与它瞬间融合。 而姜云卿在与花锦魂灵相融的瞬间,就感觉到那些银色小蛇疯狂的朝着她体内游窜而来,一股剧痛也随之从识海之中升起。 “唔!” 姜云卿疼的脸色泛白,喉间溢出闷哼之声。 “姐姐,借机淬炼精神念力,拓宽识海!” 焱阳一直留了一丝神念在姜云卿的识海之中,靠在金乌化作的圆球之上。 眼见着姜云卿痛楚,他连忙提醒着姜云卿,让她凝聚心神,而姜云卿也依照着焱阳的话,强忍着疼痛放开识海,任由那些雷电能量侵入识海之中。 那些雷电化作的银色小蛇不断在她识海之中游走,所过之处仿佛要将所有都吞噬殆尽。 姜云卿感觉着识海之中精神念力不断被消融,那好像剔骨削肉一般的疼痛不断的在脑子里出现。 就像是有人在拉扯着她的脑中,不断的将精神念力从她识海之中剥除。 第4572章 拓宽识海(二) 撕扯,分裂,再吞噬。 如此往复,剧烈的疼痛让得人忍不住面色痉挛。 而与此同时,原本已经足够宽阔的识海,也随着那些雷电小蛇的游走一点点扩宽。 姜云卿疼的冷汗直冒,却只紧咬着牙拼命的忍着脑海中的疼痛。 等到她感觉到承受的极限之时,那些小蛇触碰到了她识海之中静悬的金色小圆球。 另外一部分也到了她神魂所在之处,像是要将她神魂吞噬。 而就在这时,那金色圆球却是猛的绽放出一阵金光来,随之几簇幽蓝色火焰出现在那金色圆球附近,瞬间将所有的“银色小蛇”吞噬。 那些银色小蛇连挣扎都不能便被消融,而姜云卿也感觉到原本虚耗一空的识海之中,精神念力快速充盈起来。 而新生出来的精神念力,比之她之前所拥有的那些,更加强大。 …… 识海之中的变化只有姜云卿能清楚,而在外间众人眼里,就见到姜云卿落在花锦不远处后,身上气息便快速动荡起来。 她脸色苍白,有那么一瞬间,身上的气息更像是快要湮灭一般。 原本只笼罩着花锦身上的灵雷能量,过了一半到姜云卿身上。 而之前还仿佛要崩溃的花锦此时却是神色舒缓了下来,连带着嘴里的叫声也缓缓停了下来,而是疯狂催动着灵源吸收着周围的天地之力和涅火之力,催生着身体表层断掉的枝桠。 “她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那边。 特别是在她身上气息再次攀升起来,甚至那一瞬间气势突破了破虚初境之时,在场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 她! 她怎么又突破了?!! 明明她刚踏足破虚没多久不是吗?! 雷鸣一直留意着花锦和姜云卿,当察觉到姜云卿的气息变得浓厚,不再有危险之时,他原本担心的神色才松缓了一些。 谁知道就在这时,那头顶上方的灵雷便又汇聚在了一起,直直的朝着场中的方向劈了下来。 “云卿,快出来!!!” 雷鸣脸色大变,嘶吼出声。 姜云卿抬头看向雷劫之时,却知晓自己想要退走已经不能,而且她若退走,以花锦如今的情况必败无疑。 更何况…… 她感受着识海之中隐隐生出一丝蜕变之意的精神念力,眼中冒着浅光。 之前在沧澜境和试练塔中,她就已经吃够了精神念力异化之后所带来的福利,而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她才能够那般坦然的带着宗瑞等人活到了最后。 回来之后,她曾与雷鸣等人打探过,神念想要异化远比灵力异化要难上无数倍,甚至整个东圣之上能够异化的人都没有多少。 她的精神念力本就已经足够强大,如今有机会更上一层,她又怎么肯错过?! 姜云卿本就不是困缚于规则之内的人,在这一瞬间,她升起的野心让得她瞬间有了决定。 她将涅火金莲祭出,疯狂吸收周围的涅火之力,以金莲庇护身遭,然后与花锦一起渡劫。 第4573章 拓宽识海(三) 雷鸣见到那灵雷落地之时变得粗壮,瞬间将姜云卿和花锦全部包裹在内时,整个人瞪大了眼呼吸急促。 “云卿!” 雷鸣下意识想上前,却被夏侯璞抓住了手。 “她没事!” 夏侯璞满脸惊惧,“她的气息还在,这灵雷好像将她和花锦视作了一体,未曾增强。” “可是……”雷鸣看向雷劫那边。 夏侯璞说道:“你别急。” 他沉声说道,“姜云卿敢入内,必然是有所倚仗,而且她是花锦的主人。” 这几日他们已经简单学过那契灵术,知晓契约之后的结果。 “姜云卿和花锦如今魂灵一体,她入内能够替花锦分担灵雷之劫,也不会被灵雷判断为别的人,可你不同。” “你如果现在进去,灵雷便会将你也视为渡劫之人,以你如今的修为,根本就扛不过去,所以你别冲动,若你真的进去了,才会害了他们!” 他们在来流明宗前,就已经翻看过许多古籍,详细了解过渡劫之事。 这灵雷之劫是每个人和灵都须得渡过的劫难,而雷劫之时,外人无法帮忙,只能凭借着自身去扛。 扛过了九道灵雷,从此凡胎褪尽,修炼一片坦途。 扛不过去,便只会在雷劫之下化作飞灰,运气好的或许能够留下神魂之体,运气不好的就此湮灭,什么都不剩下。 而且无论是哪一本有关灵雷之劫记录的书籍,上面都着重写了一点,那就是有人渡劫之时,其他人也不得擅入灵雷范围之内,否则便会被视为渡劫之人。 不仅灵雷威力增强,而且也会像是对待渡劫的那人一样,将灵雷落在擅入之人身上,且威力远比渡劫那人还要更强,届时根本就没人能够扛得住。 凌家老祖也是开口:“雷鸣,你别关心则乱。” “姜云卿不是冒失之人,她既然敢进去,就自然能扛下来,你这个时候进去反而会坏事。” 雷鸣听到夏侯璞和凌家老祖的话后,想起他之前看过的那些关于灵雷之劫的记载,脸上神色变化不断。 他自然知道二人说的是真的,原本想要入内的心思强压了下来。 雷鸣抬头看向场中,当察觉到那雷光之中,姜云卿的气息未灭,且花锦也比之前情况好一些后。 他这才狠狠一捏拳心,在原地站定。 而夏侯璞见他冷静下来,这才松开手。 …… “轰!!” 又一道灵雷落下之时,耿楚溺手中快速结印,身上瞬间浮现出一层聚灵阵来。 周围所有人都不敢在这毁天灭地的灵雷之下,贸然接近花锦,可他们却是在耿楚溺的指挥之下,将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耿楚溺手中聚灵阵上。 那聚灵阵连接着另外两道阵法,在耿楚溺的为媒介之下,将周围众人的灵力转化为最纯正的天地之力,而周围早已经放好的极品灵晶也在阵法之中不断的融化,提取着里面的灵力。 渐渐的,整个火灵谷中弥漫着数之不尽的天地之力,而花锦周围的天地之力更是浓郁的犹如液体一般。 第4574章 多了一个人 花锦大口大口的吞食着周围的灵力,无数枝条疯狂生长出来,凝结于头顶上方,形成了一扇极为庞大的“木盾”,将它本体护和姜云卿都庇护在下方。 而姜云卿也仿佛浸泡在灵液之中,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灵力,帮着花锦分担着灵识之劫。 在那雷劫之下,不断拓宽着识海。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不断落下的,一道比一道强大的灵雷,让的周围的人面色越发的惊惧。 而八道雷劫之后,花锦以枝条编织的木盾之上裂开了缝隙,头顶的花冠被烧焦了一大片,如今只剩下大半截漆黑的花瓣,与之相对的,它身体之上遍布伤痕。 那一道道焦黑的伤口之中,不断有莹绿色的“血液”流淌而出,整个火灵谷中都充斥着狂躁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姜云卿也是脸色惨白。 哪怕有金乌护佑识海,可想要消化雷劫的“能量”,甚至将其吞噬为己用,借着它拓宽识海,淬炼精神念力,对于姜云卿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当她开始想要和花锦一起渡劫之时,不仅仅是灵识遭受着攻击,就连身体也沐浴在雷光之中,和花锦一起遭受着灵雷攻击。 姜云卿的身体早就被涅火淬炼,浑身骨骼都变成的浅浅的金色。 与之相对的,她身体的强度也早已经超过极品灵器,几乎难以损伤,可就算如此,在面对雷劫之时,她的身体依旧受了重伤。 涅火金莲悬浮在她身体上方,变成了巨大的莲花,隐隐将她包裹在内。 随之而来,外间的灵雷能量不断在他们身体表层蔓延,将她长发烧焦了大半,身上衣裳也破破烂烂,不时还能听到“噼啪”的声音。 身上受伤的地方不断有鲜血流淌,甚至于有些地方隐隐能看到露出的骨骼。 …… 姜云卿他们的变化,以及花锦的惨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八道灵雷之后,第九道灵雷迟迟未曾落下。 天上的云层依旧如之前浓郁,只是原本墨黑的云层之中,出现了一丝红光,那银白之色在红色的云层之中穿梭之时,像是在积攒着能量。 哪怕只是站在远处,火灵谷中所有人依旧能感觉到那天上云层仿佛在晃动着,像是要蓄力一击,毁灭敢于与天道为敌,妄图渡过灵界之人。 所有人都是满脸惊惧的望着云层的方向,他们不断输送灵力之下,脸色也是煞白。 这一场雷劫开了所有人的眼,也叫他们对于天道更加敬畏。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有人惊叫出声。 “那是什么?!” 雷鸣等人一惊,连忙收回看向云层方向的目光,垂头朝着朝着花锦身后看去。 却突然发现在花锦巨大的身躯之后,那里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人来。 那人身上比之姜云卿还要更加狼狈,衣裳早已经不成原样,整个身体表层都炸裂了开来,一头长发也被烧焦了大半,身上四处可见白骨,鲜血汨汨之下几乎成了血人。 第4575章 他在以雷劫淬体 那人身体表层仿佛还有一层银白光芒,整个人笼罩在内几乎看不清楚样貌,可是雷鸣却是一眼认了出来。 “极阳剑?!” 那人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他当初赠给君璟墨的拜师礼。 雷鸣连忙朝着人群方向看去,就见原本站在他们身后的君璟墨不见了踪影,而神念四处搜寻一遍也没看到君璟墨的下落。 他不在其他地方,那花锦身后那人…… “君璟墨?!你疯了?!” 君璟墨?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花锦身后那人。 万万没想到在姜云卿之后,君璟墨居然也敢胆大包天的跑到了雷劫范围之内,甚至看他的模样,他怕是已经入内许久,与花锦他们一起同渡了雷劫了。 “他是什么时候跑过去的?!!”卜红叶惊声道。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 之前几道灵雷落下之时,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花锦和姜云卿身上,而且他们要助耿楚溺转化灵力,帮着姜云卿他们成功渡劫,根本就没有心思留意其他。 当时这谷中被灵雷轰击之下,能量躁动。 他们顾全自身,就连身边的其他人都无暇关注,更别说从雷劫开始就显得格外“沉寂”,在他们想来应该会躲在最后面的君璟墨了。 这君璟墨身上的气息极为古怪,明明站在场中,却丝毫未曾流露出半丝痕迹在。 再加上花锦那庞大的身躯遮掩,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君璟墨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其中的。 夏侯璞看着皮开肉绽的君璟墨,感受他身体强度正以极为古怪的速度攀升,甚至那些留在他身体表层的灵雷能量,也在不断的淬炼他的身体。 他体内的生机之力源源不尽,被雷劈的焦黑的身体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修炼金身秘技,甚至可以说是众人之中最为清楚炼体之术的夏侯璞,脸上带着惊愕和复杂,喃喃道: “他在借着雷劫,淬炼身体。” “他疯了?!” 所有人都是看向夏侯璞。 夏侯璞目光熠熠:“他的确是疯了,拿着他的性命在赌,可一旦过去了,他便再也不是从前的君璟墨。” “一旦他成功渡过这次雷劫,淬体成功,他修为必定会有一次飞跃,甚至身体强渡远超破虚巅峰,从此往后,东圣再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夏侯璞的话说完之后,周围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 东圣无敌…… 这是多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不少人望着灵雷范围之类,都是有些蠢蠢欲动,可下一瞬夏侯璞却是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我劝你们别动同样的心思。” 夏侯璞看向周围几人,何尝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连他在察觉到君璟墨居然借着雷劫淬体之后,都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同样的想法,更别提眼前这些人了。 只可惜,他们不是君璟墨。 “雷劫的威力你们也看到了,莫说眼下只剩下最后一道雷劫,威力最强,也足以毁灭一切。” 第4576章 这两个疯子!!(一) 夏侯璞沉声说道: “你们但凡此时入内之后,便会与他们一样成为渡劫之人,届时灵雷增强无数倍,以你们的身体强度根本就不可能支撑得住,届时你们的下场不过是灰飞烟灭。” “而且你们不要忘了,君璟墨领悟的是生之极力,只要一息不灭,神魂不散,生之极力便能保他生机不绝。” “他能够用生之极力恢复自身,就算受再重的伤势,亦或是只留神魂,他都能够想办法恢复,可你们却没这种运气。” “一旦入得灵雷范围,死在雷劫之下,那就是魂飞魄散了。” 夏侯璞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朝着众人兜头泼了下来。 这些人原本火热的心思瞬间凉了下来,想起之前雷劫之下,那万物尽毁的威势,都是忍不住心中打了个冷颤。 夏侯璞淬体之人,又修炼了金身秘技尚且不敢入内一试。 他们这些彻头彻尾的灵修又怎么扛得住? 就像是夏侯璞说的,他们可没有生之极力,能够保住他们生机不绝。 到时候进去死了,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连渣渣都不会剩下。 卜红叶脸色微白,望着几乎成了血人,半跌在地上却半点都没有出来之意的君璟墨,开口道: “我们还是安稳帮着花锦渡劫吧,若真全成了渡劫之人,届时灵雷增强之后,恐怕会将花锦的雷劫变成整个流明宗的雷劫,波及所有人。” “咱们可没能耐护住那些人。” 无论是他们这些在火灵谷中的人,还是身处其他地方的人,只要在流明宗之内,一旦灵雷扩散开来,就会变成所有人的劫难。 他们这些人尚且不能自保,其他人怕是在这雷劫之下会变成飞灰。 灭顶之灾,不外如是。 卜红叶虽然也有些眼红君璟墨的大胆,甚至想起成功之后满是垂涎,可到底不愿意拿着所有人的命去冒险。 其他人闻言也都是纷纷歇了心思,开口道:“卜长老说的对。” 哪怕不为着外间那些弟子,他们也不敢轻易冒险。 毕竟不是谁都像是君璟墨这般,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的。 …… 雷鸣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拿命冒险,只是他原本想要将君璟墨带出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他猛的想起之前焱阳所说的话,他说姜云卿和君璟墨不能离开火灵谷,说他们须得留下来一同渡劫,他原本以为他们只是想要助花锦一臂之力,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君璟墨竟是想要趁着花锦渡劫之时,以灵雷淬体。 “这个疯子!!” 哪怕雷鸣被人称为战疯子,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这两个徒弟,简直一个比一个疯!! 当年他入火灵谷淬体,吞噬灵源之时,尚且还留了一丝生机给自己。 当时他知晓哪怕失败,他也有机会能够逃生,未曾将自己的性命全然交付出去。 可如今君璟墨他们居然胆大包天的,竟然敢觊觎雷劫之中的力量,想要借着雷劫淬炼修为!! 第4577章 这两个疯子!!(二) 这两个疯子!!! 雷鸣咬牙切齿。 其他人见雷鸣脸色铁青的样子,就知道他恐怕之前也不知晓,君璟墨他们居然打着以雷劫淬体的心思。 他们既有些羡慕君璟墨的大胆,却又有些同情雷鸣。 收这么两个徒弟虽然得意,可心脏不好的人怕是得吓死。 他们的弟子里面,可没这么大胆的,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前程! …… “噼啪!!” 云层之中,那雷劫像是蓄力完毕,隐隐的白光开始积聚在红色云层之前。 原本还说着话的几人都是安静了下来,就连雷鸣此时也没心思再去责怪君璟墨的疯狂和姜云卿的胆大,他只是抬头注视着云层,沉声道: “来了!” 灵雷之劫共有九道,如今花锦他们已经扛过了八道,只剩下最后最强的这一道。 只要他们扛过去了,便渡劫成功,无论是花锦还是姜云卿他们,都能得到莫大的好处,可要是渡不过去…… 前面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化为云烟,所有的一切也都功亏一篑。 “楚溺,起阵!!” 耿楚溺不敢迟疑,连忙将阵法再次启动,而其他所有人都是收敛心神,齐齐将灵力朝着阵法之中灌注而去,整个火灵谷中灵力越发浓郁了几分。 就在这时,那云层之中像是再也兜不住雷劫的能量,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光团猛的爆裂开来。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之后,足有之前三倍粗的灵雷轰然朝着场中劈去。 …… 那灵雷银白之中交杂着赤红,笼罩在姜云卿他们身上之时,无数道细小雷电犹如雨点般疯狂落下,一道又一道的劈在他们身上。 姜云卿脸色猛的惨白,涅火金莲咔擦一声碎裂开来。 而那边君璟墨刚刚才修复好的身体瞬间被烧的焦黑,那些雷电的能量几乎像是要摧毁他身上所有生机一样。 “天火之雷?” 一直藏在沧澜境中,借着君璟墨的神识留意着外间的境灵猛的尖叫出声,“贼老天,不过是灵王境的小东西突破,居然降下天火之雷?!” 他原本知晓君璟墨打着以雷劫淬体的心思时,就觉得他狂妄。 而且当初在试练塔中,君璟墨更是让他吃了不少暗亏。 境灵哪怕不会让君璟墨去死,却也一直袖手旁观,想要让他吃点苦头,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更何况他还想着,等君璟墨在雷劫之下承受不住开口求饶之时,他再出手帮他一把,到时候与他谈些条件,趁机获得沧澜境自主之权。 这样将来等君璟墨将来得到试练塔认主之后,他也能更加掌握主动权一些,而不是变成奴仆,成为君璟墨的灵奴。 可谁想到,这雷劫居然异变。 境灵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对着君璟墨急声道, “君璟墨,你赶紧躲进沧澜境,天火之雷你扛不住的,这是尊者境界的小灵雷,你赶紧进来……” 君璟墨神识混沌,只觉得意识都仿佛要溃散一般。 身体之上传来一阵拉扯之力,那是境灵想要将他送入沧澜境中,可他却是下意识的阻断了和沧澜境的联系,嘴里一边朝外浸着血,一边道: “不。” 第4578章 要挟(一) 境灵感觉到自己被强行切断了联系,而他也不能再拉取君璟墨。 境灵虽然是沧澜境的灵,可是君璟墨才是沧澜境的“主”。 境灵眼见着君璟墨跟疯了一样,居然不肯进入沧澜境中躲避,他哪还有半点当初在沧澜境中见到的强者威风,反而一边跳脚一边骂道。 “你是不是疯了,尊者雷劫你根本渡不过去的,就算有生之极力也不行。” “你如今身体已经淬炼的足够了,再不进来你会没命的。” “天火能淬灭人神魂,到时候连本尊也就不了你!!” 君璟墨得到沧澜境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境灵这般着急。 他知道境灵不会说谎,这雷劫恐怕真的恐怖,而且也远非是寻常灵王境界突破的灵雷可比,可是姜云卿和花锦还在雷劫之中,他若入了沧澜境,姜云卿怎么办?! 君璟墨虚弱道:“带上云卿一起。” 境灵跳脚:“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试练塔还没认主之前,你没办法带别的人入内,哪怕是姜云卿也不行。” “你赶紧进来,再不进来就晚了……” “带不上她,我也不走。” 他和姜云卿早是一体,能走到今日本就是多得来的。 况且试练塔虽然还没认主,可他是数十万年来唯一一个过了试练塔九层之人,且也在试练塔中知晓了一些关于沧澜境的隐秘。 君璟墨能感受到,当初境灵与他提及沧澜境的来历时有所隐瞒,而且他哪怕尽力压抑,可面对试练塔能够认主之时,他却依旧压不住喜色。 君璟墨不会拿他和姜云卿性命冒险,而他最大的倚仗就是。 他不相信境灵舍得放弃他,也不相信他还愿意再等数万甚至数十万年。 更何况,云灵界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再让他等。 君璟墨咬牙忍受着灵雷威压,不仅没有像是境灵所说的一样,躲进沧澜境里,反而直接朝着姜云卿那边腾挪而去,而他身上的那些雷电也随着他朝着那边挪动。 “我与云卿一体,她今日若渡不过去,我会陪她!” 境灵看着被雷劫轰得皮开肉绽,甚至神魂都开始动荡的君璟墨,见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护在姜云卿身边,甚至强行切断了和沧澜境的联系之后。 境灵气得简直快疯了。 这个混账王八蛋!! 他活了数十万年,掌管着整个沧澜境,看尽了人生百态,也遇到过不知道多少强者。 这么多年里,从来都只有他威胁旁人的,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威胁。 可偏偏他还就被君璟墨扼住了脖颈,根本就没办法撇开这个混账小子不管。 沧澜境被放在云灵界已经数十万年,境灵也被困在其中数十万年,这么多年里他见过无数人,却只有君璟墨一个闯过了试练塔九层,更过了那最难的关卡,有机会让试练塔认主,将沧澜境从云灵界的封印之中取出来。 一旦君璟墨死了,境灵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去找第二个能让试练塔认主之人。 第4579章 要挟(二) 沧澜境和试练塔都是至宝,而境灵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云灵界的隐秘。 如果不能让试练塔认主,他就只能一直困在沧澜境中。 一旦等到云灵界的结界被破,灵山结界被毁,届时其他界面之人来到云灵界后,不仅这里的生灵会毁灭,就连沧澜境也难以幸免。 境灵一直未曾告诉过君璟墨,沧澜境其实本是云灵界的一部分。 他的命,和云灵界是一体。 云灵界被毁,沧澜境也会随之破灭,甚至随着神灵之心一起消散,而到时候境灵也根本就活不下来。 所以境灵不可能让君璟墨去死。 可是他受封印所限制,试练塔未曾认主之前,他也的确无法将君璟墨以外的人带入沧澜境。 眼见着君璟墨被灵雷轰得神魂开始消散,身上的生之极力也逐渐衰弱,甚至出现了死意,境灵咬牙切齿:“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混账小子,等这次之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原本生机快要断绝的君璟墨身上,突然涌现出一股惊天骇地的威压,境灵强行破了封印,将自身能量灌注于君璟墨体内,咬牙说道: “凝聚神识,聚魂于心!!” 君璟墨原本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一些,感觉到姜云卿身上生机也快断绝,开口:“云卿……” “老子不会弄死你媳妇!” 境灵气声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宿主就是个情种。 而且那姜云卿身上也有天机的力量,又有金乌护体,有她活着,和君璟墨一起才能有希望救了云灵界。 …… 境灵分出一道神念,朝着姜云卿识海之中快速刺去,片刻后就被挡了回来,随即一道几岁孩子一般的女声响起。 “老东西,你找死?!” 官官从沉睡中被惊醒,就感觉到境灵想要偷袭姜云卿。 它下意识的一道灵火过去就想弄死他,被境灵挡住之后,就听到他没好气的声音。 “你他妈才找死。” “本尊要是不叫醒你,你得跟着你家主子一起没命!” 官官闻言瞬间一惊,这才猛的发现姜云卿身上的生机居然几乎快要断绝,而且就连原本留在她识海之中的焱阳此时也已经陷入了沉睡。 官官猛的将神念扩散开来,瞬间就看清楚了外间的情况。 “天火雷劫?!” 我艹! 这什么情况?! 官官看到那铺天盖地的雷光,还有其中夹杂着的那熟悉的带着毁灭的气息,她满是惊愕的爆了粗口。 她不过是沉睡了一些时日罢了,姜云卿他们怎么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玩意儿不是该尊者之后才渡的小雷劫吗。 她家主人难不成已经成了尊者了? 可是不对啊…… 尊者之后,神魂和灵识、身体都与普通修炼者完全不同,且想要达到尊者的修为,这中间还得经历许多劫难。 她一直在姜云卿的识海之中,若是姜云卿真的渡过那些劫难,甚至修为攀升,她早就该苏醒过来,甚至随着姜云卿的修为攀升而进化到了成年状态才对。 第4580章 小王八蛋 可是官官感受的清楚,如今的她依旧还是幼年期间,就连魂灵都未曾增长多少,姜云卿怎么可能已经到了尊者之境。 若没到尊者,外头的天火雷劫又是什么情况?! 官官一时间迷惑不已。 境灵也知道金乌之前在姜云卿体内沉睡,根本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 他对着官官咬牙说道: “这两个混蛋帮着那珠灵虹草渡灵王雷劫,但是中间出了意外,这雷劫蜕变成了天火劫,具体的事情我一时半刻也跟你解释不清楚。” “你赶紧跟本尊一起先让他们渡了这劫难,要不然他们非得被这雷劫劈成劫灰不可!” 天火雷劫,就算是尊者想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事前必定准备周全,甚至还要提前准备好渡劫所需要的东西。 可这两个王八蛋倒好,什么都没准备就贸贸然的搞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他们命好还是命不好。 好在这天火雷劫只剩最后一道,扛过去便能保住性命。 要不然他、金乌,还有整个沧澜境都得跟着这两个小王八蛋陪葬!! 官官也知道事有轻重,她虽然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护住姜云卿性命最为要紧。 她连忙催动金乌本体,源源不绝的能量遍布姜云卿身遭,让得她被雷劫几乎摧毁的身体缓和了下来。 …… 外间雷鸣等人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知道那雷劫像是出了意外,最后一道灵雷竟是远比之前那八道灵雷的总量还要强大。 那无边雷电落在姜云卿他们身上之时,哪怕他们距离甚远,依旧有一些残余的能量朝着他们这边涌了过来。 而原本布置在火灵谷中隔绝灵雷的那些阵法结界,甚至于耿楚溺维持的聚灵阵也轰然破碎。 耿楚溺首当其冲受到反噬之力,而随他一起灌注灵力的那些人也都是纷纷被波及。 卜红叶等人都是惨叫一声,齐刷刷的跌坐在地,脸色惨白。 耿楚溺更是张嘴吐出一口血来,然后灵力瞬间减退之后,整个人就朝后跌去。 “楚溺!” 雷鸣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两人踉跄着落地之后,雷鸣脸色也是苍白至极, “你怎么样?” 耿楚溺伸手擦了擦嘴边血迹,脸色十分苍白:“这灵雷……增强了数十倍。” “谷中聚灵阵被破了,花锦身上的灵力浓度,怕是难以支撑的下去。” 其他人闻言都是脸色难看。 他们朝着场中看去,就见到那一直未曾散去的灵雷之下,火灵谷中原本凝聚出来的灵力几乎被雷电能量吞噬殆尽、 而身处其中的花锦不断惨叫着,身上一层层的朝下剥离着焦黑的躯壳,头顶的花冠已然全部漆黑。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情况还要更惨。 两人笼罩在那雷电之中,身上几乎看不到半块好肉。 那鲜血淋漓不断朝着身下流淌,而他们体内的气息也在不断的衰退,好像随时都会湮灭在那漫天的雷光之中。 完了! 第4581章 完了! 完了! 所有人看着二人和花锦的惨状,心头都生出一股绝望来。 他们费尽心力,筹措良久,甚至不惜以伤换灵力助花锦突破,可没想到却毁在了最后一道雷劫之上。 这般恐怖的力量,花锦根本就支撑不住,而姜云卿和君璟墨恐怕也会殒命其中。 雷鸣脸上一片煞白,他狠狠一咬牙就想催使六阳鼎,无论如何保住姜云卿和君璟墨一丝神魂,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是猛的瞪大了眼。 而其他原本觉得姜云卿他们必死无疑的人,也都是纷纷抬头。 一股苍茫而又浩瀚的气息从君璟墨身上蔓延出来,不断扩散笼罩在整个火灵谷中,随即一道巨大的虚影从他身上缓缓凝结出来,垂眼看向雷鸣等人时,让得他们几乎站立不稳,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臣服之意。 “他……” 看着那虚空之上渐渐凝聚而出的人脸。 所有人都是张大了嘴。 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鸣啼声出现在众人耳边,紧接着一道金光从姜云卿眉心之间疾射出来,落在半空之中时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身影。 那金光似鸟非鸟,似凤非凤。 遮天蔽日的巨大金色翅膀之下,长长的尾羽在雷光之中起舞,而身下三足蓄力之时,整个化作一道金芒冲破了那漫天雷光,在那满是毁灭的雷劫之中飞舞了一周之后,才落在了姜云卿上方。 “金乌……” “三足金乌!!!” 这是上古神兽!! 若是他们未曾认出君璟墨身上的虚影是什么,可是姜云卿头顶的那只巨鸟却是让他们瞬间辨别了出来。 据闻上古有兽,似鸟非凤,下有三足,名为金乌。 据传金乌乃是火神之鸟,掌管金乌之火为万火之祖,更是众妖之王,远比凤凰还要更加厉害,可是整个东圣谁也未曾见过这种神鸟。 他们一直以为那金乌之说乃是传说,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亲眼见到。 官官如今还是幼年状态,未曾幻化成年,以她的能力根本抵挡不了天火雷劫。 她刚显形替姜云卿抵挡了一次雷劫攻击之后,体内能量便减少了过半,而周围的天地灵气根本不足以让它恢复。 官官轻啼了一声:“谁是主事之人?!” 众人没料到官官会开口说话,雷鸣愣了一下连忙急声道:“是我,我是雷鸣!” 官官是知道雷鸣的,而且它也知道这人是姜云卿他们的师父,它从空中下来之后,便说道:“主人他们现在紧要关头,这雷劫异变成了天火之劫。” “此处天地灵力太过稀薄,不够他们吸收恢复,可有办法补充?” 雷鸣闻言瞬间惊喜。 官官虽然未曾说的太过明白,可是听她话中之意,姜云卿他们并未渡劫失败,甚至还有机会活下来。 雷鸣连忙咬牙:“有!!” “楚溺,破开宗内禁制,引灵池、灵脉的灵力过来!” “师兄……” 耿楚溺猛的回头,看向雷鸣之时忍不住睁大了眼。 第4582章 上古金乌(一) 耿楚溺没想到雷鸣居然动了灵池和灵脉的心思。 那灵池便也罢了,不过是灵力汇聚而成,需要消耗一些时日罢了,就算用掉了也不过是耗费百年时间再重新凝聚。 可是那灵脉却是流明宗的根本。 流明宗当年之所以在此立宗,且多年以来强者辈出,甚至立于九宗之首,就是因为流明宗下的几条灵脉,有这几条灵脉在。 只要有这些灵脉,流明宗内就有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而修炼之人但凡在此修炼,也会远比外间容易。 一旦灵脉灵力耗尽,或是灵脉受损。 那整个流明宗就完了! 雷鸣开口:“云卿他们重要!!” 耿楚溺闻言迟疑,耳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耿师弟,照雷师弟说的去做!” 余真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场中,望着场中那巨大的虚影,和姜云卿头顶的金乌目光微动。 灵脉对于流明宗来说的确是重要,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何尝不重要。 原本余真上人以为,这二人能在三十之龄踏足破虚,甚至分别领悟了极为稀有的规则之力,又拥有涅火金莲,以及花锦这等异宝,就已经是极致,可万万没想到,他们身上居然还藏着其他的底牌。 那虚空之上哪怕只是影子,其威能便能让他们心生惧意,而姜云卿体内居然还藏着一只金乌。 那可是上古神兽!! 若不是遭遇雷劫异变,要不是他们遇到生死危机,这些东西怕是根本不可能被人知晓。 余真上人倒是没有觉得姜云卿他们的隐瞒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才刚入宗门,不可能什么东西都全然交付,更何况是人都会有秘密。 别说是姜云卿二人,就算是他们和雷鸣等人,谁又没有几张旁人不知晓的保命底牌? 余真上人觉得姜云卿二人未曾将这些隐秘全数袒露,才是正确的,而且他能掌管偌大的流明宗,甚至立于东圣巅峰,他自然分得清楚利弊要害,也知道什么对于流明宗来说更为重要。 他亲自接触过姜云卿二人,知晓他们品性,也对他们性情有所了解。 灵山结界破损之后,流明宗下的灵脉也会自然消损。 可一旦姜云卿和君璟墨能够顺利度过此次雷劫,流明宗便有了两个前途无量,甚至带着金乌和那虚影强者之人。 余真上人不过想了一瞬就有了决定。 跟那时时虚耗,就算灵山结界不毁,千年之后依旧会耗尽的灵脉比起来,姜云卿和君璟墨更加重要。 余真上人朝着耿楚溺说道,“你听雷鸣的,破开禁制,引灵脉灵力入火灵谷,让他们突破!” 耿楚溺原本还有些犹豫,可是听到余真上人的话,看着雷鸣满是沉凝的双眼,他不过一略之后就知道了二人的想法。 耿楚溺狠狠一咬牙点点头后,便强行催动体内灵力,手中快速结印。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碧绿的翠玉来,手中在上面轻点,随即那灵印落在玉上片刻之后,整个流明宗都是地动山摇起来。 第4583章 上古金乌(二) ……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这是地动,可山门之内怎么会地动?!” 流明宗内,所有弟子都是吵嚷起来,而宗瑞比之他们更为清楚宗门内的事情,他感受到了宗门异动之后,神色微变:“这是……” 宗门之下的灵脉禁制被破了?! 莫开元他们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纷纷朝着火灵谷这边疾驰而来,而火灵谷这边,在耿楚溺动作之时,官官就感觉到方圆百里之内的灵气快速汇集,而原本稀薄的天地灵力也渐渐浓郁。 原本黯淡的金光变得再次璀璨起来,而官官吸收了那些天地灵气之后,身形变得越发庞大。 “昂!!” 官官仰头嘶鸣一声,便挥舞着金翅膀腾空而起,于半空之中朝着君璟墨身上的虚影扬声道, “老东西,动手!!” “别叫本尊老东西!” 境灵早已经蓄力,他朝上腾起之时,天空之中出现一张巨大的人脸。 随着他眼眸轻转,神念破空而出之时,瞬间吸取着地下灵脉的灵力为他所用,与官官一起联手在半空之中钩织出一张巨大的灵力屏障。 原本不断落下的灵雷轰然落在那屏障之上,官官和境灵都是一震,可谁也没有退缩,只庇护着下方姜云卿他们半点未曾离开。 …… 空中的虚影十分巨大,那人脸和金乌之像被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雷鸣闪电之中,夹杂着金光和那人影的低喝。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火灵谷那边,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那是什么…… 空中的雷劫仿佛也感觉到了官官和境灵这两个“入侵者”,在察觉到他们竟敢庇护下方那几个渡劫之人,甚至试图抵抗雷劫之威。 那天道仿佛被触怒了一般,从云层落下的雷电越发庞大起来。 巨大的雷光仿佛要将整个火灵谷都摧毁,而所有被雷光笼罩其中之物,几乎瞬间就化为飞灰,就连原本站在远处的雷鸣等人也不得不继续后退。 等退到了火灵谷边缘之时,他们才停了下来。 他们不敢用神念探入雷光之中,只能以肉眼看着,而望着那“与天作对”,不断在空中闪烁回击的金光和人脸之时,所有人都是腿软。 这就是…… 姜云卿和君璟墨最大的倚仗吗?! 如雷鸣等人还好,他们与姜云卿和君璟墨无仇,甚至关系亲密,他们只是凝神望着火灵谷中,关注着那雷劫的变化,而如罗彭和韦宿之望着半空之上闪烁的虚影时,却是不知不觉间一头冷汗。 他们想起之前在沧澜境外,他们二人逼迫姜云卿二人之时。 若是那时候他们未曾遮掩,要是那时候他们为着那灵虹草和涅火金莲动了贪心,甚至铤而走险击杀姜云卿他们。 那如今应对雷劫的金乌和那未知的人脸,是不是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罗彭和韦宿之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后怕之色。 “还好没有动手。” 他们二人心中几乎同时升起这念头来。 第4584章 上古金乌(三) 还好当初他们忌惮了流明宗和雷鸣,压住了心底野心。 还好他们未曾借着蒋常沂为借口,去太过为难姜云卿他们,甚至最后也算得上“握手言和”。 否则碧羽宗怕是会有灭顶之灾……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原本带着毁灭的雷光渐渐弱了下来,直至完全停止,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的霞光。 那火红的云层未曾散去,却有点点金光从云层之中洒落下来。 境灵虚耗太过,几乎在护着君璟墨安全之后,第一时间便被沧澜境收了回去。 而官官从虚空之中落下来时,身遭的羽毛黯淡了许多,神情也满是萎靡,体内的能量虚耗一空,还受了重伤。 以他们的能耐,对抗尊者雷劫,终究还是太过勉强。 若非这天火雷劫只有一道,恐怕连她和境灵也扛不住。 “雷劫已过,规则之力马上落下,想要领悟者可以进来了。” “你们已是破虚巅峰,不要靠的太近,否则规则之力会被你们牵引落在你们身上,那小花也就突破不了了。” 雷鸣看着姜云卿他们:“那云卿他们……” “主人他们渡了雷劫,和那小花一样能够受天道福泽灌体,应该会有所突破,你们别打扰他们,等他们突破结束自然会醒过来。” 官官说完之后,便再难以维持身形,低鸣了一声之后,就化作了一道金光,回归到了姜云卿的识海之中。 雷鸣他们都是面露欣喜,在他们以为注定失败的时候,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雷鸣连忙传音宗瑞,让他带着人过来,然后火灵谷中所有的破虚境以上的人全数退了出去。 等到宗瑞他们进入到范围之内时,就看到花锦和姜云卿他们沐浴在金光之中,身上原本的焦黑之色正在一点点褪去,而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众人都感觉到了那丝神秘的契机牵引,宗瑞知晓这恐怕就是所谓的规则之力。 宗瑞等人都不敢耽搁,连忙在周围寻了一个既安全又能够感受到那些神秘气机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收敛心神之后,很快便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谁也未曾试图靠近姜云卿他们。 …… 雷鸣的神念一直留了一丝在山谷之中,生怕有人会惊扰姜云卿和君璟墨,见宗瑞他们和那些外宗弟子都各自沉入了修为,未曾做什么不该做的。 他这才放下心来,原本紧提着的心神刚一松懈,便感觉到体内一阵剧痛。 雷鸣踉跄着晃了两步,嘴边沁出一丝血迹来。 “雷鸣!” 莫开元连忙上前,手中灵力探入雷鸣体内之后,瞬间脸色大变:“你受伤了?” 雷鸣伸手擦了下嘴边血迹,声音微哑道:“不是我受伤了,是所有火灵谷中之人都受了伤,这雷劫到了最后一道时生出了异变,我们所有人都有些措不及手。” “我和他们先恢复一下,你们安顿好宗内弟子,守好火灵谷,别让人打扰了里面修炼之人。” “有什么事情,等一下再说。” 第4585章 雷劫之后 雷鸣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的身体虽然比其他人强悍一些,可是却也扛不住雷劫。 哪怕只是一点能量波及,可那攒存在他体内的能量却带着毁灭气息,要是不尽快炼化,甚至让体内的情况平复下来,恢复了伤势。 之后恐怕会留下隐患。 莫开元看着雷鸣脸色苍白的盘膝坐下来,而耿楚溺和其他几人也纷纷各自修炼,显然都是在恢复伤势。 他哪怕心中疑惑再多,再想询问之前火灵谷中的事情,却也知道眼下不是时候。 莫开元没再强逼着立刻询问,而是看向余真上人。 “宗主,那我先去安顿其他弟子。” 余真上人摇摇头,“你别去,让黄师弟去。” 他看向黄乾, “你带着人去安顿宗内弟子,我要去一趟禁制之地,再次封印灵脉。” 流明宗下的那些灵脉之上,都刻着无数的阵法以及禁制,而这禁制打开之后只有耿楚溺能够封印。 但是眼下耿楚溺伤势太重,显然无法立刻前往灵脉之地,可任由灵脉开启消耗灵气,甚至灵脉空虚之下隐有坍塌的危机却也不是办法。 余真上人在阵道之上虽然不如耿楚溺,可若只是暂时将灵脉封印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只要稳住灵脉等到耿楚溺这边修炼结束,伤势恢复一些之后,再让他前往禁止之地进行封印。 余真上人看向莫开元,“天庆和宗瑞他们都在谷中修炼,此处须得让人守着。” “你就镇守此处,护着火灵谷内,别叫任何人闯入其中。” “还有,璟墨和云卿如今正在紧要关头,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惊扰他们二人。” “直到他们自己苏醒。” 莫开元闻言目光微动。 他听明白了余真上人的意思。 让他镇守火灵谷是假,护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不被打搅才是真的。 莫开元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三足金乌,还有虚空之中让人惊惧甚至忍不住臣服的人影,他心中对于姜云卿他们的重要性更提高了一些。 更何况他也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这次闭关醒过来后,恐怕修为便能更进一步,毕竟那雷劫之下都能渡过之人,又怎么可能不会得到天地馈赠? 莫开元知晓余真上人的意思之后,对着他正色道:“宗主放心,有我守着,不会叫人打搅到他们。” 余真上人确定莫开元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后,便放心下来。 整个流明宗内,除却雷鸣之外,战力最高的便是身为剑修的莫开元,甚至他若真是拼命,与雷鸣的胜负也只在伯仲之间,而外间之人能够胜得过他的也数得过来。 有莫开元守着这里,谁也不能动什么手脚。 况且…… 余真上人看了眼在场其他人。 今日之事众人皆是目睹,所有人都看到了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底牌”,也知晓了二人未曾告人的“隐秘”,无论是那金乌,还是那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虚影“人脸”。 这些都足以让得所有人忌惮。 第4586章 修炼 只要这些人不傻,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动姜云卿他们分毫。 余真上人交代莫开元留下来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 余真上人放心的前往禁止之地,去临时封印灵脉,而黄乾则是跟宗内其他长老,前往宗门之内安抚那些因为灵雷受到惊吓的弟子。 原本喧闹的流明宗渐渐安稳了下来,可关于那三足金乌,以及花锦突破之时突然出现在虚空之上的那张诡异的人脸的事情,却依旧有不少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流明宗内出现了上古金乌。”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据说他们宗内那株灵王灵植突破之时,那金乌也出现了,当时与雷劫对撞之时,外间所有人都瞧见了……” “我的天,居然真的有金乌,我还以为只是传说。” “据说那天还出现了别的东西,只可惜咱们无缘入流明宗,未曾亲眼看到。” “是啊……” “好可惜……” 外间关于三足金乌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流明宗未曾阻拦,也知道这事情阻拦不住。 那一日金乌出现之时,看到的人实在太多,就算他们想要隐瞒也不可能,况且花锦突破之后,姜云卿二人便是彻底走到了人前。 余真上人跟黄乾他们商议之后,最后便索性未曾理会,只是让人引导着传言朝着三足金乌之上而去,将三足金乌认姜云卿为主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所以在外间众人眼中,那金乌乃是流明宗的杀手锏。 甚少有人知道,金乌和姜云卿的关系。 外间沸沸扬扬,而流明宗内无论上下却都在修炼。 那日火灵谷中,雷鸣等人虽然被最后一道雷劫波及受了伤,可福祸相依,谁也没有想到,那道雷劫留在他们体内的能量,竟然能够被他们吸收。 等到雷鸣等人从修炼之中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而所有人脸上都是露出一丝喜色。 “我好像摸到了域主境的关卡……” 卜红叶满是惊喜的说完,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我也是。” “我也感觉到了。” “那股桎梏之力好像松了一些。” 他们几人都是纷纷开口,脸上全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他们这些人踏足破虚巅峰多则两百年,少则也有几十年,这些年内一直都在想尽办法的想要去突破,可是那道无形的桎梏却是死死将他们困在原地,让他们丝毫都无法碰触的更高境界的门槛。 这些年他们想过各种办法,也曾多次彼此探讨,想要替自己、也替东圣的修炼之人寻到一条出路,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做,怎么修炼。 那桎梏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半点消散的痕迹。 这些人困在破虚巅峰多年,原本早已经失望,特别是在知晓灵山结界和云灵界的事情之后,更是满心绝望,觉得他们恐怕到死都难以突破。 却没想到,如今他们居然触摸到了域主境界的门槛,而原本那无形的桎梏好像也消散了一些,至少让他们觉得。 他们还是有希望,能够更进一步的。 第4587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些人原本来流明宗,甚至帮助花锦突破,只是想要替晚辈寻求一份机缘罢了,却没想到连带着他们自己也能在这场古怪的雷劫之中,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高兴? 雷鸣早就领悟的两种规则之力,且或许是因为他曾用六阳鼎封印过花锦,后来又曾想用六阳鼎帮着姜云卿他们护住神魂,被那雷劫默认成了半个渡劫之人。 所以之前他所遭到的雷劫波及,是除了阵法破损后遭到反噬而重伤的耿楚溺外,最为严重的一个。 那些雷劫的能量险些灭了他半缕神魂。 与之相同,如今得到最多好处的也雷鸣。 雷鸣感觉到气海之中久违的沸腾之感,而冥冥之中那种欲破未破的感觉也时时萦绕,他脸上也是忍不住带了笑:“老话都说福兮祸所兮,祸兮福所倚,这话果然没说错。” 他有预感,若是能入一趟灵山结界,恐怕他随时都能够突破。 其他人闻言都是各自感触。 是啊,谁能想到他们这些人居然也能得了好处,倒也不枉他们之前为着那灵植身受重伤,耗尽灵力了。 莫开元和余真上人他们也都回来,此时见着雷鸣等人居然得了这般好处,连带着他们脸上也是忍不住露出羡慕之色,余真上人更是心中暗自后悔。 早知道这雷劫之下居然还有这般机缘,当初他就不该让这些人来帮着花锦突破,而是该将机会留给宗内的破虚境强者。 余真上人想是这么想,也的确后悔,不过他心里也明白。 这事情谁也没有料到。 当初他们谁能知道花锦突破时会遇到这么多事情,况且那时候他想的只是将这“危机”和出力的事情分摊出去,让凌家老祖他们也替流明宗分担一部分。 谁能晓得后来发生的这些。 余真上人心里想着自己的,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反而笑着道:“看来我要恭喜你们了?” “全亏了贵宗了。” “我等也是占了便宜。” “还得多谢你们。” 夏侯璞等人都是纷纷开口。 他们心里清楚,他们这次是在流明宗占了大便宜了。 哪怕最初的时候流明宗这边的人不过是想要他们当“免费苦力”,可如今得了好处就是得了好处,更何况经历过之前雷劫之后,知晓姜云卿和君璟墨居然还留着那等隐秘。 他们如今想的只是尽量交好流明宗,自然不会做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 雷鸣开口:“宗主,火灵谷内怎么样了?” 余真上人闻言脸上也是染上了笑:“挺好的,宗瑞,天庆,凌秦,贝柏还有唐瑜五人三日前就已经领悟了规则之力,眼下突破在即。” “其他几个当中,兰茜和百花谷的那位也触碰到了规则之力,其他有几个估计也差不离。” “这次进入火灵谷中的十九个人里,少说有过半的人能够顺利踏足破虚,剩下的就算不能踏足,可在规则之力当众浸淫之后,将来想要再次感悟之时也会容易无数倍。” 第4588章 花锦 换句话说,这十九个人,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破虚境了。 凌家老祖和唐家的那位长老都是面露欣喜之色,而卜红叶他们也都是忍不住高兴。 “那花锦呢?它还好吗?”卜红叶好奇道。 余真上人顿时露出笑来: “花锦已经顺利突破,而且天地之力灌体之后已经能够幻化人形,修为也顺利到达虚灵之境。” 余真上人虽然没有跟花锦交手,可是他却知道,以如今他的修为是比不过花锦的。 “花锦早该可以出来了,只不过他说他的能量能够帮着那些小家伙突破,而且一旦他离开后,谷中规则之力便会瞬间褪去,到时候其他人就不能再继续感悟,且他也想守着云卿和璟墨。” “所以他依旧还是以本体留在火灵谷中,恐怕要等云卿他们醒过来时,才会跟着一起出来。” 雷鸣听余真上人提起姜云卿他们,抿抿唇:“那云卿他们?” 余真上人摇摇头:“他们的情况我也看不太明白。” “什么意思?”雷鸣皱眉。 什么叫看不太明白? 余真上人说道:“他们如今没什么危险,气息也已经平稳下来,未曾有太大波动,可是他们二人身上的修为我却看不透。” “花锦守着他们二人不叫任何人靠近,我也无法探知他们体内情况。” 见雷鸣皱眉,余真上人索性说道, “我与你也说不明白,你自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雷鸣闻言便没再多问,而其他人想起花锦渡劫那日出现的金乌和人脸,对于姜云卿他们的情况很是好奇。 一行人也没耽搁,跟着余真上人一起重新返回了火灵谷后,远远的就看到那株绿意盎然,身上长满了无数彩虹色小花,瞧上去格外繁忙的巨大的灵植。 那灵植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山谷,无数枝叶蔓延开来,遮挡着上方的阳光。 而在灵植之上,有一朵金莲虚浮。 他们才刚一靠近,一根巨大的藤条便朝着他们这边袭来。 “花锦,是我们。” 余真上人开口之后,那藤条险之又险的停在了几人身前的半空中,片刻后那藤上的利刺消退,藤蔓也随之落在地上,幻化成了一株小小“灵虹草”。 花锦的声音从那藤蔓之上的彩色花朵中传来:“你们来做什么?” 雷鸣说道:“我们来看看云卿他们,他们可还安好?” 花锦是认得雷鸣的,不仅仅是因为在沧澜境外,雷鸣帮着他压制体内暴动的灵源,后来雷劫那日,他虽然混混沌沌,却也知道是雷鸣让人解开灵脉禁制,且全力助他突破的。 花锦声音和缓了许多:“主人他们没什么危险,只是因为有所感悟,且体内修为提升,所以一时半刻不会苏醒。” 雷鸣闻言神念朝着那边扫去,他并未试图碰触姜云卿二人,只是在他们周围看了一下,见二人身上气息平稳,面色也是红润,他便放心下来。 只是在神念扫过君璟墨身上之时,他脸上有瞬间的疑惑。 第4589章 第二种规则之力 与此同时,卜红叶也是惊疑出声:“咦?” “怎么了?” 夏侯璞站在二人身旁,见雷鸣和卜红叶脸上都满是惊疑的模样,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卜红叶收回神念,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不是,只是君璟墨身上怎么会有规则之力的气息,他不是早就领悟了吗,不对……”卜红叶猛的看向雷鸣, “君璟墨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 雷鸣本身就领悟了两种规则之力,而君璟墨身上的能量波动对他来说也极为熟悉,像极了他当初领悟空间之力时的情况。 见卜红叶问他,他也知道君璟墨的情况遮掩不住,所以点点头道,“对,不出意外的话,璟墨的确是在领悟第二种规则之力。” “哗——” 周围一片哗然。 一行人都是面露惊讶,纷纷朝着场中看去。 果然,他们都在君璟墨身上感受到了规则之力浮动的气息,而且看样子那气息十分强大,远比寻常规则之力要来的厉害。 那君璟墨居然和雷鸣一样,当真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 他们纷纷想要看看君璟墨所领悟的第二种规则之力是什么,只是神念还未曾靠近,那庇护在君璟墨和姜云卿身后的花锦便突然散发出威压来,他们猛的想起不能惊动于他。 最后只能歇了试探的心思,收回了神念。 夏侯璞看着雷鸣时,眼睛都有些嫉妒的泛红:“你这到底是什么运道,收了这么两个妖孽的徒弟!” 凌家老祖也是忍不住开口:“他们二人的资质,怕是比之当年的林鼎也不差分毫。” 雷鸣见其他人面露异色,直接说道:“别拿他们和林鼎相比,林鼎虽然是天才,可是却太过桀骜不驯,且当年之事虽然东圣之地的宗门世家有错,他自己身上也未必无错。” 林鼎自负、自得也自傲。 他不屑与人为伍,更不愿与人协商解释,而是一味的靠着自己的武力想要震慑诸人,达成他所想要达成的目的。 哪怕他最终的目的是好的,甚至对东圣也未曾有过迫害之心,可是三千年他与东圣之上的那些人走到同归于尽的地步,也未必不是因为他太过自负。 若不是他显得太过“咄咄逼人”,且一直暗中动手,让得东圣的宗门世家都感受到了危机,那些人也未必会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最后将人逼到了磐云海上,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雷鸣不认为林鼎为西芜谋利是错的,可他却也不太认同林鼎行事的手段。 雷鸣生怕眼前这些人会因为姜云卿和君璟墨修为提升太快,甚至于因为他们手中握着的那些东西,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所以直接看了眼凌家老祖之后,就沉声说道: “云卿和璟墨跟林鼎不是同一类人,他们二人心性、为人之上,都远比林鼎要更加周全,且也沉稳妥帖。” “所以别拿他们跟林鼎相比,他们不是一路人。” 第4590章 他们和林鼎不是一路人 余真上人和雷鸣自然是一条心,他开口说道:“云卿和璟墨不会与东圣为敌,哪怕想为西芜谋利,也是想办法让西芜和东圣融合。” “在场诸位想必都知道灵山结界和云灵界的事情,东圣西芜本是一体,而西芜之所以变成蛮荒之地,也不过是因为被人抽取了灵气维持灵山结界的运转罢了。” “等到灵山结界破损,东圣和西芜也会变的一样。” 余真上人看了眼诸人, “想要抗衡外界强者,云灵界就须得团结一致,而且西芜这么多年一直未有修炼传承,可那边的天才以及修炼的苗子并不会少,说不定还能寻到和云卿他们一样天赋绝伦,却因无人指点而蒙尘之人。” “流明宗会寻机会去一趟西芜,届时会挑选一些西芜的苗子带回来,这件事情本来打算稍后再与你们分说,可如今既然大家都在,也就正好告知了你们,免得将来你们知晓此事之后,对云卿他们有所误会。” “他们虽然是西芜之主,却从无吞并东圣之心,而只是想要两地能够一同成长,也好应对灵山结界破损之后,整个云灵界的危机。” 余真上人的话让得在场所有人都是沉默下来。 那灵山结界的事情他们当然知晓,而西芜到底有没有修炼的苗子,单看姜云卿和君璟墨就能知道。 凌家老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刚才不过是脱口一说,为着只是感叹姜云卿二人的天赋和际遇罢了,可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却像是将这两人比作那“臭名昭著”的邪尊林鼎一样。 凌家老祖有些抱歉道:“是我说错了话,他们是他们,林鼎是林鼎,他们二人和林鼎不同。” 卜红叶见气氛有些僵硬,在旁打着圆场说道:“咱们和他们二人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么长时间,多少也知道他们二人性情。” “雷鸣,老凌也不是有意的,他没有旁的意思,我们也不会误会云卿他们。” 夏侯璞点点头:“红叶说的对,你别多想。” 雷鸣听着几人的话,再见凌家老祖一脸真诚又带着歉意的模样,这才将紧绷着的脸松了下来,旁边几人连忙打着圆场说着别的事情,原本凝滞的气氛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 知晓姜云卿他们无事,雷鸣等人也未曾继续打搅,而是出了火灵谷后,留在外间等着里面的几人。 宗瑞几个最早领悟规则之力的,当天下午就开始突破,踏足破虚水到渠成。 随后第二天兰茜和另外三人也纷纷开始有了突破的迹象,等到第五天后,火灵谷内的规则之力彻底消散,入内的十九人中只有七人未曾领悟,其余十二人全数突破到了破虚境。 那七人的长辈虽然有些失望,可知晓他们在火灵谷中都有所领悟,有望在两三年内再次感悟规则之力后,也按下了心中的失望,变得高兴起来。 这一场灵雷之劫,可谓是皆大欢喜。 第4591章 皆大欢喜 整个火灵谷中就只剩下姜云卿、君璟墨,还有一直守在他们身边的花锦了。 雷鸣命人将火灵谷外守了起来,又让恢复了一些的耿楚溺在火灵谷外布置了结界之后,其他人才转回了宗门之中,那十二个才刚突破的人由着流明宗的安排,先行闭关巩固修为和境界。 而各家的破虚巅峰强者本该离开的,却也都选择留在了流明宗内,显然是想等到姜云卿二人苏醒之后再走。 …… 火灵谷内,姜云卿和君璟墨各自修炼着。 两人身上表层的伤势已经全数恢复,肌肤如玉,眉眼之上容色更胜从前,而原本在灵雷之下被烧焦的头发也再次长了出来,随着时间的过去不断的变长。 十天…… 一个月…… 三个月…… 姜云卿和君璟墨这一修炼,便足足修炼了将近半年。 这点时间对于其他破虚强者来说,不过也就是转瞬之事,可是对于踏足修炼之途拢共不过几年时间的姜云卿他们来说,却已经是他们经历过的最久的一次“闭关”。 流明宗内的弟子来来去去,而外间关于他们的传言也逐渐淡去,被新的传言所取代。 朱卓他们回了一次白渭郡。 言越也带着张集和柳骁来了一次流明宗,探望宁真、宁琦。 张集和柳骁等人知晓姜云卿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外间也知道了他们来自西芜之后,便留在了流明宗内,和那几个护卫一起守在了火灵谷外修炼。 只有失去了灵根,早已经不能修炼的言越,在见过宁真、宁琦,又在流明宗内呆了半个月后,就返回了白渭郡那边。 所有的人都各自忙碌着,唯独姜云卿二人和花锦始终留在火灵谷内。 一晃一年多过去。 原本闭关稳固修为的宗瑞等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出关,而原本留在流明宗内,想要等着姜云卿他们醒过来的卜红叶等人,也动了回宗的心思。 他们原本以为姜云卿二人最多两三个月就能醒过来,可谁想到都已经快两年了,他们却依旧还沉浸在修炼之中,半点都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修炼之事,有时十几二十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若是姜云卿他们这一“闭关”就是这么长时间,他们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 留在流明宗的这些人都是有“家业”的,无论是宗门还是氏族,都不可能长久不回去主持事情。 卜红叶他们等着各自晚辈都出关后,见姜云卿他们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便生了离开的心思。 辞行这一日,众人正在殿内说着话,与雷鸣他们商议好,等着姜云卿二人醒来之后,再叫流明宗的人通知他们,可谁想到话才出口。 殿内诸人就感觉到火灵谷那边传来一阵动荡。 雷鸣眼中染上笑意:“看来你们不用走了。” 雷鸣腾空而起,快速朝着火灵谷的方向而去,而卜红叶等人也都是惊讶至极,没想到姜云卿他们会这么巧,在他们即将离开之时居然苏醒过来。 第4592章 代价(一) 卜红叶等人原本还想着要见姜云卿他们不知道要等多久,谁知会这么凑巧。 几人也顾不得要离开的事情,连忙跟在雷鸣身后前往火灵谷,等一行人到了火灵谷外时,就看到那里早有人站在火灵谷外。 一行人身上气势极盛,哪怕修为不是顶尖,却也让人不能忽视,而在那些人中有一道穿着墨绿色衣衫,长发用花带绑起来的人影,身上衣袂随风起舞。 “花锦。” 雷鸣闪身到了几人跟前后,便开口叫了声。 那绿衣男子回头,露出极为精致的容貌来,若是仔细看的话,竟是有几分像是君璟墨,可又不完全相似。 瞧见来人之后,花锦扬唇:“你们来了。” “雷长老,宗主。” 张集和柳骁连忙带着几个护卫朝着众人行礼。 雷鸣让他们起身之后,目光在他们身上顿了顿,察觉到这一行人居然都依靠着体修踏足了半步破虚,神情之间满是惊讶。 “你们都入半步破虚了?而且你们二人……半步破虚后期?” 柳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花锦帮我们的。” 他们走的是体修的路子,而且当初和姜云卿他们来东圣的时候,才刚刚勉强到达先天而已,要是照着他们自己的天赋,想要入半步破虚实在太难。 而且几人之中,也只有张集和柳骁的天赋足够,其他人恐怕很难晋升。 这次他们来流明宗,一是为着君璟墨和姜云卿,二就是为着看能不能想办法突破。 姜云卿他们已经破虚,他们却依旧留在先天,身为护卫,这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若是相差太大,往后他们恐怕也难以守在主子身边。 他们原是想着借着流明宗内修炼,没想到花锦帮了他们一把。 哪怕这是他们付出了一定代价换来的,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心甘情愿的事情。 雷鸣听着柳骁的话神色恍然,他就说,这几人刚来流明宗时修为还不过是先天,怎可能这么短时间内踏足半步破虚。 花锦成灵数万年,又曾经在试练塔灵界之中吞噬过无数强者神魂,从中摄取了他们的记忆,它能知道一些提升人修为的秘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雷鸣能想到这一点,跟过来的卜红叶等人自然也能想到。 他们看着这几个寻常体修居然数月之内全数踏足半步破虚,且修为稳固气息浑厚。 他们都是不由都是看向花锦,目光微动。 花锦像是看出了他们心思,没等他们开口,就直接说道: “我的确是帮了他们的,只是这办法不适用于其他人。” “他们几个没有灵力,且筋骨已定,而且年岁上面早已经过了最为适合修炼的年纪,将来最多也只能止步于半步破虚巅峰。” “所以我用一些办法提前激发了他们身体里的潜能,让他们能够入半步破虚,可同样的,想要如他们这般快速提升修为境界,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灵根灵脉皆是枯竭,气海更是成形再无晋升的可能。” 第4593章 代价(二) “人的潜力本就有限,提前以秘法激发潜能,强行提升修为之后,那人往后终生都难再触碰到破虚的门槛。” “嘶——” 花锦的话直白至极,而话里的意思也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让得原本心动的几人瞬间冷静下来。 他们的确是有些眼馋花锦的能力,可是这代价也太过骇人。 提前耗尽潜能,灵根灵脉枯竭,所换来的只不过是踏足半步破虚,这般修为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鸡肋。 宗门之中,破虚方才能称为强者,而在东圣之上,也只有踏足破虚之后,才有资格问鼎巅峰,甚至探究更高的境界,同样的,也只有破虚才是每一个宗门世家里最为紧要的战力。 如果花锦这办法是提前激发潜能,让人能够踏足破虚,他们或许会觉得稀罕。 毕竟无论是各大宗门还是隐世大族之中,都有许多一辈子困在半步破虚巅峰无法突破之人。 可只是到半步破虚…… 这对于他们来说,却根本没有太多的用处。 灵修之人,只要资源足够,天赋不是太差,花些功夫总能到达半步破虚。 他们又何必顾此失彼提前虚耗潜能,用这些人的前程来换一个没多大用处的半步破虚境之人。 几人都是歇了心思。 雷鸣看了花锦一眼后,就抬头望着山谷之内:“云卿他们醒了?” 花锦听到姜云卿的名字时,眸子里染上笑意:“主人体内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男主人那边也差不多了,只等到他们气息圆融就应该会一起醒过来。” 雷鸣他们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着花锦这般称呼君璟墨,可听着那句“男主人”时,他们依旧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些别扭和雷人。 见花锦这般笃定姜云卿他们就快要醒过来,雷鸣脸上也是露出放松之色,和其他人一样,目光朝着火灵谷下,盘膝而坐的两人看了过去。 只见得那一片空地之上,无风自起。 姜云卿刚长到后肩的长发被吹的飞舞起来,而君璟墨身上原本滞涩的规则气息也逐渐圆融。 两人身上的气息都是在不断的跃动攀升,在某一瞬间突然停了下来,而原本盘桓在二人头顶上方的金莲也逐渐扩散,某一瞬间化作点点金光,没入了姜云卿体内。 …… 姜云卿从混沌之中恢复神智之时,第一时间便听到了官官的声音。 “姐姐。” “官官?” 姜云卿惊讶,“你醒了?” 她连忙朝着识海之中看去,就见到原本停留在识海之中的那枚金色小球已经变化了模样,上面犹如包裹着一层能量,隐约能瞧见里面沉睡的金乌本体。 官官的神念则是化成一个小女孩的虚影,坐在那本体身边,感受到姜云卿精神念力的靠近之后,就十分亲昵的蹭了蹭,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你化形了?”姜云卿看着官官的模样惊讶出声。 官官乖巧道:“还没有呢。” “那天渡劫的时候,我本体被境灵强行唤醒之后,与他一起承受了雷劫之力。” “如今本体只是孵化了而已,想要化形还早着呢,只是姐姐的神魂变强之后,我的神念也能够暂时脱离本体了。” 第4594章 代价(三) 姜云卿有些仲怔,而官官见状抬头, “姐姐不记得那日的事情了?” 姜云卿开口:“我只记得当时我和璟墨、花锦渡最后一道雷劫之时,那劫雷威力突然加大。” 官官闻言就知道,姜云卿是真的不记得渡劫那天的事情了,她开口说道, “花锦渡劫那天,你和璟墨哥哥擅入了雷劫范围之中,当时天雷异变成了尊者的天火雷劫,而以你和璟墨哥哥的修为根本就扛不住。” “当时我在沉睡之中,无法感应到外界之事,而境灵因为惧怕璟墨哥哥被雷劫所灭,不惜以秘法暂时突破了沧澜境限制,将我强行唤醒。” “我和境灵联手帮着你们渡了那日的雷劫,只是你和璟墨哥哥那时候生机快要断绝,魂识陷入混沌之中,所以未曾看到。” 姜云卿听着官官的话后,脑子里猛的就出现了那天渡劫时的场景。 她记得当时雷劫已经到了最后一道,而且之前虽然难捱却也还算是顺利,可没想到最后一道灵雷之时,那雷劫居然变得那般厉害。 几乎在那雷劫落下之时,涅火金莲所撑开的护罩就瞬间破裂开来,焱阳第一时间就灵识受损,连带着姜云卿也眼前一黑直接昏迷了过去。 她还记得昏迷之前那股笼罩在身上的死意,哪怕此时想起来时,依旧让她觉得心惊胆颤,满心后怕。 “焱阳呢?” 想起几乎碎裂的涅火金莲,姜云卿问道。 “他没事。” 官官开口,“那一日雷劫之下,涅火金莲虽然受损,可也同样得了机缘。” “凤火灵源得了进化,而焱阳也受了一丝雷劫之力淬炼灵体,那能量太过庞大,以他的灵体难以承受,所以如今正在金莲之中沉睡,待到他醒过来之后,如无意外应当能够踏足灵王境了。” “而且若是他机缘足够,说不定能够借着这次的机会脱离了涅火金莲,从此不必再受金莲束缚。” 姜云卿早前就曾经从官官嘴里听说过,焱阳若是一直修炼进化下去,再得到一些机缘,就有机会能够脱离活灵之身,恢复他原本的血灵之身。 没想到她曾说过的机缘这么快就来了。 姜云卿查看了一翻体内的情况,精神念力扫过涅火金莲,见上面被雷劫劈碎的地方已经修复,而里面的气息也越发浓郁起来,隐隐的还能感受到里面闭眼沉睡的焱阳的气息。 她这才放心下来,想起那一日的雷劫忍不住问道:“官官,花锦渡劫那日,雷劫为什么会突然异变?” 官官一想起这事就说道:“姐姐还说。” “那灵雷之劫本就不算太难。” “花锦虽然不易渡过,可以当时那么多人帮忙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让得灵雷异变,可是你和璟墨哥哥为什么跑进了花锦渡劫的范围内,还跟着它一同渡劫?” 姜云卿微张着嘴:“不是你说让我帮着花锦渡劫?” 官官化作的小人儿留在姜云卿识海之中,闻言猛的瞪圆了眼睛:“我?” 第4595章 那个蠢蛋! 姜云卿见官官瞪圆了眼睛的模样,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开口迟疑说道: “焱阳说,是你在沉睡之前告诉他。” “花锦魂灵受损,灵性也因之前受伤而有些虚弱,以它的情况想要渡过灵识之劫太过危险,让我在渡劫之时助它一臂之力,而且我的精神念力已至臻境。” “东圣之上已无办法更进一步,想要蜕变进化,也须得借灵雷淬炼才行……” 官官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微张大了嘴,半晌之后跺脚道:“这个蠢蛋!” 她气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是说过让姐姐帮它渡劫的话,也说过灵识之劫时姐姐替它分担一些能够借机淬炼精神念力扩宽识海,可是花锦已经认了姐姐为主,姐姐与他神识想通,想要帮着他渡灵识之劫,姐姐在外面就行了。” “只要你催动契灵术和花锦魂灵相融,精神念力便能直接融入花锦体内,替他分担雷劫一部分,就能让他安然渡过灵识之劫,谁让姐姐带着本体进入雷劫之中的?” 姜云卿:“……” 她神情呆了呆,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如官官所说。 她和花锦神识相通,就算不入雷劫范围之内,也能够帮着花锦渡劫,她当时干什么要冒险直接以本体进入雷劫范围之内,所以是焱阳表述有误? 官官有些气急败坏:“那璟墨哥哥呢?他怎么也进了里面?” 姜云卿:“……焱阳说,璟墨有沧澜境在手。” “境灵不会见死不救,而且以东圣如今的情况千年都难得遇到一个渡灵雷之劫的,璟墨能够借着雷劫淬炼躯体,以肉身到达域主境界……” “那个猪!!” 官官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瞬间跳脚, “我就说,那灵雷之劫不过是最简单的小劫,怎么到了最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姐姐难道不知道同渡雷劫威力翻倍,而三人渡劫,是翻倍再翻倍。” “如此也就算了,姐姐和璟墨哥哥本有机缘,说不定还能扛得过去,可是姐姐体内还带着焱阳那个蠢蛋,还有我。” “境灵藏在沧澜境中不会被发现,可是我们却是在姐姐体内根本无从遮掩,天雷之下所有生灵都会变成渡劫之人,哪怕是认主的灵仆和活灵也算的。” “难怪那最普通的灵雷之劫会变成尊者才渡的天火雷劫,焱阳那个蠢蛋简直是要害死人!” 花锦渡劫之时天雷威力本还不算太强,可多了姜云卿,天雷翻倍。 多了君璟墨,翻倍之后再翻倍。 再加上焱阳和官官…… 难怪明明只是最低等的天雷劫,最后居然会变成了天火雷劫! 当时没直接下雷劫劈死他们,而是让得境灵有机会唤醒了她,强行抵挡了最后一劫,那都是他们命大。 姜云卿听着官官的话后一脸的“……”,脑门上更是冒出一滴冷汗来。 她的算学不算太差,而且官官的话也说的清楚,那雷劫的威力本就强大,这翻倍翻倍再翻倍……哪怕只是算一算,都能知晓那灵雷会增长到多恐怖的地步。 第4596章 领域(一) 尊者的强大她虽然没亲眼见到过,可能够布下灵山结界,能够创造出沧澜境这般厉害之物,光是想想就知道其威能。 而连尊者也能陨灭的天火雷劫…… 要不是官官和境灵出现,怕是她和君璟墨早就变成了劫灰。 官官也是气的脸都圆了。 她认姜云卿为主之后,姜云卿修为提升,连带着她也会跟着一起成长。 当初在沧澜境外姜云卿二人晋升破虚之后,官官便因为得到太多的能量须得立刻沉睡消化。 她当时就察觉到花锦的情况,知道他恐怕快要突破了,怕花锦突破之前她醒不过来,就叮嘱了焱阳一声,交代了灵识之劫的事情。 她原是想着姜云卿能够借着机会得些好处,而且花锦一旦突破之后,姜云卿将来也能够多一个看得过眼的助力,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 只因为她当时说的太急,焱阳理解有误,结果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了。 要是当时境灵那老东西没有突破沧澜境封印,将她唤醒。 此时姜云卿和君璟墨连带着花锦,恐怕早就已经被那雷劫轰成渣了,而她怕是在沉睡里就跟着姜云卿一起没命了。 “那个蠢蛋!!” 要不是知道焱阳在雷劫之中受了波及,且涅火金莲也伤了本体,他此时还陷入沉睡之中,官官非得将人揪出来暴揍一顿不可。 姜云卿也没想到,焱阳和官官的认知上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而且雷劫之下,居然所有生灵都算作渡劫之人,她满脑门的冷汗,深深的生出一股后怕来。 官官气了半晌之后,才气鼓鼓的坐了下来:“好在姐姐这次得了不少好处,要不然我非得被他给气死。” 姜云卿听了官官的话后,这才有心思留意着自己体内的情况,调动精神念力想要察看身体之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原本的精神念力就是极强,而此时却又更增强了几分。 不仅如今,那些原本需要她调动才能使用的精神念力,如今更是如同她本身的意志一般。 神念微动之时,便瞬间扩散开来,甚至完全不需要她怎么去使用。 而且在她精神念力笼罩之下,不仅将整个火灵谷以及流明宗都包裹在内,而且只要她愿意,那精神念力还能朝着更远的地方而去,最重要的是。 姜云卿发现精神念力收缩之时,依附在她身边好像形成了一方凝固空间。 她只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笃定来。 仿佛在这空间之中,只要她想,她便能做到一切,就好像她是这片空间里的神。 “这是……空间之力?” 姜云卿之前见过雷鸣使用空间之力,当时身处他所绘制的空间之中,便有相似的感觉。 可是她却又隐隐觉得,她所拥有的这片空间与雷鸣借用空间之力形成的有些不同。 官官说道:“不是空间之力,这是域。” “域?” 姜云卿惊讶,这称呼对她来说极为陌生,“那是什么?” 官官说道:“姐姐还记得我之前曾经与你说过,有关域主的事情吗?” 第4597章 领域(二) 姜云卿“嗯”了声,她当然还记得。 官官说道:“修者想要突破破虚境界到达域主境界,不仅需要将所领悟的规则之力融会贯通,引其融于自身,还得领悟自己所专属的‘领域’才行。” “在这片专属的领域之中,天地之力为你所用,而规则也由你书写。” “与人对敌之时,灵力、精神念力交战之外,还能借助自己的领域,只要你的域足够强悍,便能将对方纳入其中,而域主之后想要提升修为,便是不断的凝练自己的‘领域’。” 姜云卿听着官官的话后,心中满是惊讶。 官官说道:“这域就如同是你自己的一方小世界,这里面的一切都是由你来做主。” “在这里,你能够磨练你的意志,能够创造一切,而且一旦修为足够,你甚至可以让得你的领域自成一界。” “一旦到了尊者境界,只要舍得一部分修为,将自身神魂融入一部分在域之中,这域甚至能够容纳活物,有日升日落,能够调换时间流速,能够其他人也生存其中,繁衍下去,成为真正的世界。” 姜云卿听到官官的话后,先是震惊,随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满是惊愕道:“所以沧澜境根本不是界外界,而是他人的域?” 官官点点头:“是。” 她原本未曾孵化之前,也没有金乌的传承记忆,所以没有察觉,可现在她孵化之后得到了一部分记忆,再加上雷劫之时她也得到了一些好处。 所以官官也知晓了那沧澜境的底子。 官官说道:“姐姐还记得璟墨哥哥说过的那个设下灵山结界的尊者吗,那沧澜境便是那位尊者借由试练塔的力量为核心所凝练出来的域。” “他在陨灭之前,强行将自己的域剥离留在了云灵界中,而境灵以及沧澜境中那些生灵。” “除了在域中因为时间流逝而自己衍生出来的本土灵类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当年被那位尊者纳入领域之中斩杀之人留下的神魂,亦或是在当年云灵界被封印时那场大战之中陨落之人。”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惊骇:“你是说,境灵也是神魂之体?” 官官点点头:“那老东西说自己是沧澜境生出的灵,可实际上却是神魂之体,而且生前的修为也极高,若我没猜错的应该只差一瞬便到尊者了。” 官官之前还未破壳,身为幼崽未曾继承传承记忆之时,也以为境灵的沧澜境进化之后自己衍生出来的灵,可是这次苏醒过来之后,她却已经有了一部分传承记忆。 那天渡劫之时,境灵为了护住君璟墨,在对抗雷劫之时用了一些不该属于灵类所拥有的手段。 哪怕他极力遮掩,可是官官却依旧还是认了出来。 之前那老家伙对着外人之时一口一个“本尊”,官官还曾经吐槽过他,觉得他装样子。 可如今想来,那句“本尊”未必是他吓唬人的,而是他生前的确只差一瞬就到了尊者境界。 第4598章 狡猾的老家伙(一) 而身为尊者,自称本尊也没什么奇怪的。 官官对着姜云卿说道: “沧澜境内的规则是那位尊者留下的,只对外来的魂灵有极致的约束之力,就像是试练塔中镇守每一层的神魂之体一样,除非试练塔认主,让沧澜境有了新的归属,他们得了新主人的‘赦免’,才能有机会离开沧澜境。” “而如同血灵和花锦这般灵类,反倒约束之力不大。” “只要他们以灵仆的形势认主,哪怕没得到沧澜境之主的许可,也能够离开。” “那个老东西死后化作神魂之体留在沧澜境中,被困在里面无法出来,而后来沧澜境的主人陨落之后,沧澜境就变成了无主之物。” “他生前修为最高,在那尊者死后掌握了一小部分沧澜境内的规则,再加上修为能够压制住沧澜境内的其他生灵,所以就变成了境灵。” “这些年他一直在沧澜境里装神弄鬼,吓唬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境灵,可实际上他和所有进入沧澜境中试练的人都一样,不过是外间闯进去的异生之物罢了。” 沧澜境早就已经是无主之物,如果他当真是沧澜境的境灵,他应当能够随意进出沧澜境,甚至能够进出试练塔才行。 可是境灵那老东西却根本就进不了试练塔,甚至就连想要出沧澜境时,都须得用秘法燃烧一部分神魂之力,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叫官官察觉了出来。 官官说起境灵来时,就一肚子的吐槽: “那个老家伙精鬼的很,当年趁着我混混沌沌灵识未开之时,拿着自己是境灵的借口,哄着我认他为主,还好我当时被尊者留下的封印镇压着,他也进不去试练塔。” “要不然我怕是就着了那老家伙的道,迷迷糊糊的认了他当主人了。” 官官神识混沌之时,不知道在试炼塔中呆了多久,而那段混沌岁月之中,境灵那老家伙隔三差五就以神念探入试练塔中,诱导她认他为主。 还口口声声说只要她愿意认主,他就能带着她出去。 那老家伙连自己都被困在沧澜境里,出来一趟几乎就损耗了小半神魂,且沧澜境对他的约束之力越发大了,当年还敢放别人出来,简直骗鬼呢! 姜云卿想起她当时进入试练塔时,境灵一口一个“本尊”,后来还试图从她手中“骗走”官官,她就有些一言难尽。 那时候她也觉得奇怪。 境灵身为沧澜境的灵,那试练塔就算真有规则约束,他也不该无法进入才是,可当时她曾经在试练塔中几次“冒犯”境灵,甚至拒绝了将官官给他。 可境灵除了恼怒动用神念威压吓唬她之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时姜云卿就奇怪,沧澜境中的规则怎会连自身衍化出来的灵都给拦住了。 如今看来,那境灵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姜云卿一想起境灵一本正经的忽悠外人的模样,就一言难尽,而官官一说起境灵也是满心的槽点。 第4599章 狡猾的老家伙(二) 官官跟姜云卿吐槽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 “那老家伙这次也是惨,冒险扛了雷劫之后,怕是得耗损不少神魂之力,而且还被拆穿了境灵的身份,想要再糊弄璟墨哥哥一时不察放他出来基本上不可能了。” 境灵之前打的主意很好。 君璟墨并不知道他身份,就连沧澜境中的那些灵类也鲜少有人知道他曾是外界之人。 他被困在沧澜境中多年,只要君璟墨让试练塔认主,成为新的沧澜境之主,而他再忽悠着君璟墨允诺放他出来,那他便能恢复自由之身,从此不再受沧澜境桎梏。 而以他当年几乎快到尊者的修为,只要出了沧澜境后,轻易便能斩杀了君璟墨再将沧澜境夺回来。 届时只要他熔炼了沧澜境,夺了云灵界的神灵之心,就能凝练出新的躯体,恢复往日修为甚至更进一步。 到时候他必定亲手毁了这云灵界,以报被困数十万年之仇。 可谁能想到,君璟墨和姜云卿居然会闯进花锦的雷劫之中,而原本只是寻常的雷劫会异变成天火雷劫。 他不敢不帮君璟墨,否则他怕是再难有机会出沧澜境,可他这一帮就逼得自己现了原形,被官官看出了他的底细。 要是境灵知道他的打算被人看破,恐怕能气得跳脚。 官官记忆之中有那些强者卑劣心狠手辣的一幕,而且境灵显然也不是良善之人,她想起境灵的身份,也带着一丝后怕说道: “好在这一次能逼得那老东西现形,否则若是任由他伪装成境灵,骗了璟墨哥哥松口放他出来,他定会反噬璟墨哥哥毁了这云灵界不可。” “而且这次的雷劫虽然危险,可对姐姐和璟墨哥哥来说也不算是白冒险了。” 官官有些感叹的说道: “一般初入域主境界的人,身边的领域之界只有一丝,可姐姐如今的域却已经足以将自身全数纳入域中,甚至运用其与人交战了。” “如你这般情况,至少也要在域主中、后期才能拥有。” “而且姐姐意外以雷劫淬体,身体强渡也几乎相当于仙品宝器,就算是破虚巅峰之人想要伤你也没那么容易,等姐姐的修为到了破虚巅峰,再想办法进一趟灵山结界,届时就能轻松踏足域主境界,不需要再花费另外的心思了。” “我看璟墨哥哥也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且身体强度也堪比域主巅峰,往后在东圣之上,没人能够为难你们了。” 姜云卿听着官官的话后,先是对于境灵的事情满心后怕。 人心险恶,她不会天真的觉得境灵欺骗他们隐瞒身份是存着什么好心思,而以境灵所表现出来的手段,一旦君璟墨被他所骗,毫不设防的将他放出沧澜境外。 到时候没了沧澜境束缚,怕是他们所有人都得殒命。 焱阳这次虽然理解错了官官的意思,让得她和君璟墨冒险险些丧命,可同样的能叫官官觉察出境灵的身份,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之中,比什么都值得。 第4600章 半尊者境的灵仆 姜云卿平复了心境之后,就尝试着掌控着自己的领域。 发现那领域之中果然如官官所说能随她心意,且她也能控制领域将她所领悟的杀戮之力充斥其中,绞杀其中一切。 她心头不由冒出欣喜来。 这雷劫虽然渡的糊里糊涂,还险些丧命其中,可事后所得到的好处却也极为惊人。 算起来,危险不及收益。 他们还是赚了。 姜云卿察看了身体的情况,见没什么异常之后,就想起君璟墨来,“那境灵不是沧澜境之灵,那璟墨那边……” 官官回道:“姐姐放心吧。” “那老家伙这次为了护住璟墨哥哥,强行以神魂之体扛了一道雷劫,至少短时间内都得缩在沧澜境中修养了。” “而且璟墨哥哥是沧澜境的半个主人,等他彻底炼化了试练塔,接管了沧澜境之后,只需要重新修改沧澜境中的规则,将那老东西再次封印。” “那老东西不仅不能伤害璟墨哥哥,还得为他所驱使,璟墨哥哥也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半尊者的灵仆。” “不过璟墨哥哥和境灵的修为毕竟相差太大,若是将其放出沧澜境外,容易失控,所以在璟墨哥哥修为足够之前,若非万不得已之时,最好不要动用那老东西的力量,以免遭到反噬。” 那沧澜境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禁制之阵,而身处其中的所有灵类都归君璟墨所有。 那些当年被那位尊者斩杀之后,纳入其中的神魂之体早已经烙印了沧澜境的规则痕迹,哪怕他们修为再高,也不能伤害沧澜境的主人。 甚至于只有君璟墨同意之后,才能放他们离开沧澜境。 所以沧澜境中的那些神魂之体才会这般迫切的想要让试练塔寻到一个合格的主人,否则他们生生世世都只能留在那方寸之地,永远都无法出来。 姜云卿听了官官的话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境灵就相当于是一个秘密武器,只是这武器放出来后能够杀敌却也容易自毁,若非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只能将其当成最后保命的底牌。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璟墨让他小心。” 姜云卿和官官看似说了很久,可实则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感受到身旁属于君璟墨的气息渐渐平和下来,而火灵谷中的灵气也逐渐消散。 姜云卿身上遍布着灵力,等她取了新的灵器幻化出了衣裳之后,这才撤去了身遭遮掩的能量,起身朝着君璟墨那边走了过去。 刚到他身旁时,就见到君璟墨也缓缓睁开眼来。 “云卿。” 君璟墨几乎第一时间就朝着姜云卿看去,待看到她安好无损之时,这才安心下来。 他也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之前破损的地方血迹已干,结痂之后浑身上下都黏腻的难受。 君璟墨挥手驱使着灵力冲刷着身上的血迹,将那些污秽洗净之后,又和姜云卿一样取了灵器宝衣幻化出来与她相似的样式之后,这才扬眸对着姜云卿说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 第4601章 你们还知道我是你们师父?! 君璟墨连忙看向姜云卿:“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比你早一些。” 姜云卿看着君璟墨身上,感受着他身上圆融的气息,问道:“怎么样,可有收获?” 君璟墨感受着体内交融在一起的两种规则之力,扬唇:“有,你呢?” 那场雷劫之后,君璟墨和姜云卿一样,几乎没了反抗之力,可比之姜云卿直接晕了过去,君璟墨却神识清楚,甚至在境灵的护持之下,一直扛到了雷劫之后。 所以君璟墨远比姜云卿要知道的更多一些,也是从境灵的反应之中察觉到了一些他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君璟墨上下看着姜云卿,见她气势远胜之前,且也不像是留下什么隐患,这才说道,“之前雷劫之时你失去了意识,怎么样,可还有什么不适?” 姜云卿摇摇头:“没有,我现在感觉好极了,而且这一次虽然危险,却也意外得到了不少好处。” 她想要说境灵的事情,想要说沧澜境的事,可是也知道眼下的场合不对,而且雷鸣他们也在外面等着。 姜云卿开口:“这些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一会儿我再与你细说。” 君璟墨能感受到姜云卿身上传来的好心情,他眉眼微弯轻笑出声:“我这一次也得了不少,看来虽然有些冒险,却也还是值得的。” 姜云卿捏了捏君璟墨的手臂,很清楚感觉到他身体的强度明显胜于从前。 她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先出去吧,师父他们怕是等急了。” 君璟墨神念朝外一扫,果然察觉到火灵谷内多了好几道气息,而其中几道都极为熟悉。 他点点头,便跟着姜云卿一起闪身离开了原地,转瞬之间就到了雷鸣几人跟前。 “师父。” 姜云卿他们朝着雷鸣叫道。 雷鸣先是高兴的看着他们,可随即想到那一日雷劫之时的事情时,又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 “你们还知道我是你们师父?” 想起那一日的心惊肉跳,雷鸣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心神绷得紧紧的。 天知道那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来后,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几乎气息断绝,直接昏死在那雷劫之中,他目眦欲裂之下险些都忍不住冲进去了。 直到看到姜云卿二人安全苏醒过来,他那颗心才彻底放下,可依旧觉得后怕。 “你们两个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借着雷劫淬体,还敢瞒着我,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要是真有个万一,谁能救得了你们?!” 那雷劫之下,怕是连神魂都难以留下一丝。 死了可就是真的灰飞烟灭了! 姜云卿眼见着雷鸣脸色漆黑,他们也知道当初所做隐瞒了雷鸣,雷鸣生气也是应该的。 见雷鸣动怒,姜云卿柔声道,“师父别动气,气大伤身。” 雷鸣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气大伤身,我看你们两个是要气死我。”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不声不响的就冲进了雷劫里,当时我还以为你们两想不开准备寻死!!” 第4602章 后怕 姜云卿讪讪一笑,“我们这不是怕说了,你不同意吗?” 见雷鸣看着他们,君璟墨也是在旁开口: “我和云卿也是逼不得已。” 他认真解释说道: “师父也知道,那灵雷之劫千载难逢,若我和云卿想要走正常的路子去渡雷劫,少说也要等上百年,可无论是灵山结界还是云灵界的情况,都不可能给我们那么长的时间。” “花锦渡劫的机会就放在眼前,明知道若能借机淬体,修炼之上便能一路坦途,我和云卿又怎能不冒险一试?” 雷鸣闻言嘴唇开阖想要说话,君璟墨都先继续道, “我知道师父是担心我们,可是我和云卿也是有一些把握才敢如此冒险。” “那虚影和金乌之事在行事之前不便与人细说,且也怕师父阻拦,所以我们才选择先斩后奏,还请师父原谅。” 雷鸣:“……” 他原本是有些动怒的,觉得姜云卿他们太过冒险,哪怕已经过去了近两年时间,可只要一想起那一日雷劫之下,君璟墨和姜云卿险些被劈成劫灰的模样就满心后怕。 可君璟墨的话却让他心神微动,他蓦的就想起那三足金乌和那一日出现在君璟墨身上的那个巨大的虚影。 心中的怒气一滞之后,也明白君璟墨话中之意,这些东西姜云卿他们的确是不方便多说。 而且他也知道就算姜云卿他们提前说了,他恐怕十之八九也不会同意让二人踏足雷劫之中去冒险,所以他们二人才会瞒着他直接先斩后奏。 道理雷鸣未必不懂,可是担惊受怕了一通之后,到底还是心中有气。 雷鸣忍着气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后,重重哼了一声。 姜云卿和君璟墨脸上有些无奈之色。 余真上人见着师徒三人模样,在旁失笑:“好了雷师弟,你也别怪他们了。” “云卿他们造化与人不同,他们敢如此行事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况且这些时日最担心他们的就是你了,知晓他们醒过来最高兴的也莫过于你。” “方才在大殿你还念叨着他们,如今他们既然已经安然苏醒过来了,你就别再训他们了。” 说完之后余真上人看向姜云卿二人, “你们也别怪你们师父动气,那一日的情形实在太过危险,别说是雷师弟,就是我也跟着提心吊胆。” “那一日你二人危险之时,他为保你二人神魂险些冲入雷劫之中,后来更是不顾宗门禁令开启灵脉护着你二人渡劫,他也是太过担心你们才会如此。” 姜云卿和君璟墨知道好赖,况且雷鸣待他们一向很好,如今再听闻余真上人之言,知晓雷鸣为他们所做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又怎会对雷鸣不满。 姜云卿柔声说道:“是我们过错,师父教训也是应该的。” 雷鸣闻言反而怒意散了些,脸上缓和了下来后低哼了声:“下次不许再这般冒险。” 君璟墨扬唇:“好。” 耿楚溺站在一旁,见着师徒三人和好之后,这才神念在姜云卿他们身上扫了一遍,感受着二人身上澎湃至极的气息,忍不住面露惊讶之色。 第4603章 喜出望外 耿楚溺惊讶出声:“云卿,璟墨,你们的修为?” 姜云卿笑了笑:“侥幸到了破虚后期。” “都是?” “嗯。” 君璟墨也是点了点头,他和姜云卿都没有遮掩修为的想法,毕竟眼前几人虽然做的隐蔽,可自打他们出来之后神念就一直落在他们身上,只是有所顾忌才没有强行查探。 可只要他们真想要探查,他们修为根本就隐瞒不住。 就像是金乌和境灵的事情,那一日雷劫之下闹的太大,而且当时的情形也有太多人看到,他们就算想要隐瞒也不可能,与其让人猜来猜去甚至生了嫌隙,倒不如索性告诉他们。 况且君璟墨和姜云卿在雷劫之后都各有所得,真正所得到的机缘和好处从来都不在修为之上。 所以余真上人一问,君璟墨便也坦然说道: “我和云卿如今已经破虚后期圆满,只差一线便能到破虚巅峰。” “外界之事未了,等将心头挂念之事解决完后,我和云卿便返回宗门闭关,待到再从闭关中出来之时,应当便能入破虚巅峰了。” 那雷劫异变之后虽然危险,可撑过来后所得到的好处也远超他们之前所预料。 姜云卿识海拓宽,君璟墨灵根洗净,不仅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就连身体的强度也和姜云卿一般提升到了域主后期境界。 二人修为提升之后,小境界的壁垒几乎全数消失,灵脉拓宽了无数倍不说,就连气海也生出了一丝异变,远比寻常破虚强者所储存的灵气要更加强盛。 如今对于二人来说,只要他们体内灵力积攒足够,便能顺利提升境界。 至少在破虚巅峰以前,无须再像是寻常修者一般寻找突破机缘,而姜云卿领悟了“域”后,如今更是相当于半个域主境界强者。 在境界上面,整个东圣之上,除了圣城那两个不知道底细的“青禾大人”跟白老以外,无人再能与她匹敌。 君璟墨并未将他们的情况说的太过清楚,可哪怕是他所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以及对于境界之上的肯定之言,都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震惊。 余真上人喜出望外:“好,好!!” 原本在姜云卿他们入门之时,他就已经觉得这二人足够好了,可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之内,他们居然能够又进一步,如今只差一线便能踏足破虚巅峰,与他们这些人平起平坐。 流明宗虽是九大宗门之首,可宗内的破虚巅峰却是有数的。 如今能再添两人,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更何况姜云卿二人身上还握着金乌这般上古神兽! 余真上人不由再次庆幸,还好当初雷鸣收了两人为徒,也还好他们之前未曾因为他们修为尚低便为难他们。 卜红叶等人听闻君璟墨他们居然这么快就要到破虚巅峰,一时间都是忍不住眼红。 想当初他们这些人想要踏足破虚便是千难万难,入破虚后每进一步那都是耗着时间慢慢磨上去的,哪怕是他们之中天赋最好的雷鸣。 第4604章 心塞 当初从破虚初境到巅峰,也足足修炼了近三十年。 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倒好,不到三年就入破虚,入了破虚之后,两年时间就直接快要到达破虚巅峰了…… 这般速度,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原本他们在花锦渡劫之前,看着君璟墨二人时还是晚辈,可如今再瞧他们时,他们二人却已经快要跟他们平起平坐了,甚至论战力的话,他们这些人还未必能胜得过二人。 想一想就觉得心塞。 姜云卿二人是晚辈,不好分说,夏侯璞只能扭头看着雷鸣,掩饰不住的嫉妒: “你可真是好运道。” 随随便便出去一趟,就捡了两个徒弟。 还没怎么教导呢,这两徒弟就自己修炼到了破虚还一跃几乎快要赶上他们了。 这种省心省力还血赚的事情怎么就轮不上他们? 卜红叶也是眼红,瞧着几乎已经赶上他们的姜云卿二人,对着雷鸣说道:“你这八辈子的运气怕都落在收徒上面了。” 她怎么就收不到这么省心的徒弟? 雷鸣自然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此时也顾不得与姜云卿二人置气,得意的一撇嘴角:“我运气好,眼光好,怎么着,不服气?” 不服气也憋着! 夏侯璞和卜红叶都是哼了一声,懒得看雷鸣那得意的嘴脸。 余真上人瞧着雷鸣难得小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与人说笑了一会儿才说起了正事。 “对了云卿,之前雷劫之时,我看涅火金莲出了些问题,你们闭关之时焱阳也一直未曾出现,那火灵谷这边,可还能继续?” 姜云卿说道:“之前金莲的确受损,焱阳身为活灵也受了雷劫波及,眼下在金莲中修养,不过不妨碍转化涅火之力。” 她对着耿楚溺说道, “耿师叔,这火灵谷中结界已毁,涅火之力也难以存储。” “你将这火灵谷的封印结界重新加固之后,这几日就将涅火金莲留在这里,待到涅火之力充盈,我再来取走涅火金莲。” 姜云卿半点都不担心涅火金莲会被人偷走。 先不说金莲认主,焱阳又还在其中,只要她还活着,这涅火金莲谁人都别想肖想,就算强行夺了也不过是个死物,以她如今精神念力的强度,哪怕是雷鸣等人也难以抹掉她留在涅火金莲上的魂识印记。 况且她和君璟墨已经今非昔比。 他们再不是谁都能欺辱之人,先不说这里是流明宗,就算只是她和君璟墨二人就足以让人忌惮。 只要不是傻子,这些人就绝不会打涅火金莲的主意。 耿楚溺闻言点头:“这容易。” “火灵谷外的结界早已经补全了,而且之前你们在谷中修炼之时,怕外界弟子打扰到你们,我也将其中的一部分阵法补全了,眼下只要将阵法激活就行。” “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耿楚溺腾空而起,转瞬便入了火灵谷中。 片刻之后,众人就感觉到原本灵气充裕的火灵谷上方凭空多了一道能量屏障。 第4605章 域外之地(一) 原本朝外溢出的那些涅火之力也被阻挡在山谷之中,与外间隔绝开来,而火灵谷四周的天地灵气也不断朝着谷中凝聚,以耿楚溺为中心充盈着整个火灵谷中。 这般地方,哪怕没有涅火之力,这火灵谷也堪称修炼圣地。 火灵谷中结界须得耿楚溺亲自动手,而姜云卿他们看了眼那边情况之后,便收回了精神念力,是留意到了站在宗瑞他们身后的几人。 “柳骁?” 姜云卿惊讶。 君璟墨在瞧见几人之时也是神色微讶:“你们怎么来了流明宗?” 柳骁等人一直隐忍着,当见到姜云卿和君璟墨望向他们时,几人才连忙上前,直接朝着二人跪下:“主子。” 张集见他们疑惑,连忙解释说道: “主子闭关这些时日,外间关于主子二人的身份传的沸沸扬扬。” “我们担心主子安危,且也知道西芜之事不必再遮掩,就随着言越一起来了流明宗,后来知道主子闭关,又蒙宗主和雷长老照应,我们几人便留在了流明宗内。” 君璟墨闻言这才恍然。 先前他们担心暴露身份,且柳骁几人修为不够,再加上言越如今灵根已毁,无法在修行,他们便将柳骁等人留在了白渭郡中帮衬言越。 如今整个东圣都知道他们来自西芜,柳骁他们自然也能自由行走,不必再有所忌惮。 君璟墨神念扫过他们身上,就察觉到了他们修为不对,忍不住皱眉:“你们的修为……” “是花锦帮的忙。” 柳骁咧嘴露出一排白牙,笑得开心, “主子,之前我们修为太低,帮不了你们,如今我和张集又能跟随你们左右了。” 柳骁他们跟了君璟墨多年,曾经与他一起出生入死,早已经不是寻常主仆之间的感情,哪怕刚到东圣之时,他们也曾并肩作战,与言家之人厮杀。 可是后来随着君璟墨二人修为提升,他们却一直卡在先天境界难以寸进,而他们的存在不仅帮不了君璟墨和姜云卿,反而还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柳骁和张集为此拼了命的修炼,可天赋在那里放着,而且他们踏足修炼之路也太晚,又没有姜云卿他们二人的机缘,所以无论再勤奋依旧卡在先天境界难以寸进。 虽然未曾言语,可他们心中却无比焦虑,也因此在花锦提出能帮他们二人时。 哪怕明知道会绝了将来的修炼之路,他们也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换取提升修为。 在他们心中。 身为近卫,如果连护佑主子的能力都没有了,那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君璟墨闻言脸色微沉。 他不是傻子,也很清楚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想要快速提升修为,甚至还是提升一整个大境界,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弊端。 花锦见君璟墨脸色不对,连忙传音说道, “主人,我的确是以秘法激发他们潜力,让他们得以快速提升修为,这般秘法在外界看来的确是隐患重重,可是男主人却拥有生之极力,足以消弭他们体内隐患。” 第4606章 域外之地(二) “他们根骨已定,想要靠自身突破很难,所以我才以激发潜力为代价让他们入了半步破虚。” “虽然说理论上他们将来不可能再进一了,可主人将来若是能寻到域外之物替他们洗筋伐髓,同样能让他们继续修炼的。” 花锦如今已经到了虚灵境,相当于人类域主境界修为,在场之人几乎没一人能与他比肩。 他以神念在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身侧开辟出来一个单独的小空间后,这才对着二人传音说道。 他之前告诉雷鸣等人的话也不算是说谎,想要像是柳骁他们这般提升修为,的确是需要耗尽灵根灵脉,可这东西耗尽归耗尽,又不会损毁。 只要有足够珍贵的东西重新洗筋伐髓,照样能够继续修炼,而花锦之前的那些话不过是想要堵了这些人的嘴,免得他们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花锦臣服姜云卿是因为认主,对君璟墨服软是因为他体内规则之力。 可对于旁人,身为虚灵境界的强者,他却是高傲至极的。 君璟墨闻言扬眉:“真的?” 花锦“嗯”了声:“这事情官官大人也知道的。” “云灵界不过是一片小世界而已,而且为了支撑灵山结界封印神灵之心,天地灵气大量消耗之下,能够长成的天才地宝极为有限,有很多东西都十分稀缺。” “可是在域外之地,好东西多的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在话下,而洗筋伐髓,甚至直接提升人修为不被心魔反噬之物也不是没有。” 花锦修为提升之后,冥冥之中也知晓了许多之前不曾知晓的东西。 它言语之间满是向往, “等到主人踏足域主境界,能够离开云灵界后,便知晓外间天地广阔,而云灵界的一切不过只是寻常之物,不值得主人费心。” “而且就算只是沧澜境中,只要男主人能够让沧澜境认主,也能拿出许多尊者留下的东西,那里面就有不少能够洗筋伐髓,再造灵根。” “届时辅以生之极力,替他们更换灵根,他们不仅能够重塑肉体,也能继续修炼下去,将来的成就未必会比雷鸣他们差。”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花锦的话后,忍不住心神摇曳。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之后,都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野望。 云灵界之外,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光是听着花锦所言,那波澜浩瀚都足以让他们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而同样的对于柳骁他们,二人也是放下心来。 他虽然是柳骁他们的主子,可在他心中他们的存在也不仅仅只是属下随从而已。 他们曾经救过他性命,也曾忠心耿耿以命换命只为让他存活,论感情,柳骁他们于他甚至要超过雷鸣他们,所以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也会带着他们一同前行。 君璟墨知道他们提升修为之后不会有其他隐患之后,眸色微沉了一瞬,半晌才开口:“往后不会再叫你们离开了。” 柳骁咧嘴一笑,就连性情含蓄的张集也是眼眸微亮,忍不住的露出高兴之色来。 第4607章 试探 花锦与君璟墨他们说话时,只在隔绝出来的空间之中。 外间之人谁也不曾知晓他们之间的交流。 等到解决完了柳骁他们的事情之后,花锦就化作一道流光,在周围几人羡慕的目光之下,被姜云卿收回身体之中,而那边进入火灵谷中激活阵法的耿楚溺也已经回来。 “耿师叔?” 姜云卿看向耿楚溺。 耿楚溺开口:“这谷中阵法已经全数激活,也照着我们之前所说分出了不同的修炼之地,接下来就看你了。” 姜云卿闻言也没迟疑,先是手中轻扬,从指间凝聚出一股浓郁至极的涅火之力,将其以精神念力压缩到了极致,变成了如同涅火灵源一般的东西之后,将其送入了火灵谷中。 然后在涅火金莲之上留下一道精神念力安抚昏睡之中的焱阳,也方便她随时知晓火灵谷中的状况,然后就控制着涅火金莲朝着结界之中最为中心的地方而去。 “锵……” 一声轻响,金莲落在了火灵谷中。 随着周围天地之力不断灌注,一丝丝涅火之力也从中间流泻而出,渐渐充盈着结界之中,在其中阵法的引导之下分出无数支粗细不等的能量溪流,朝着周围隔绝开来的淬体之地中蔓延。 火灵谷中涅火之力不断充盈,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火兮高兴的鸣啼之声。 姜云卿见状这才收回精神念力,睁眼说道:“好了。” 耿楚溺身为布阵之人,自然也能感应到结界之中的情况。 眼见着结界中涅火之力逐渐充盈,且那金莲转化天地灵气的速度好像比之之前还要快了许多。 耿楚溺目光微闪。 难道随着姜云卿的修为提升,那涅火金莲的能力也会随之增强? 还是之前在那雷劫之中,涅火金莲也和姜云卿二人一样,得到了别的机遇? 他还记得那一日雷劫之下,涅火金莲被劈的碎裂,可眼下这金莲却完好无损,且看着其上金红色的光芒越发强盛。 耿楚溺心中不由有些猜测,不过他却只是将猜测放在心底,未曾开口询问,只是说道:“等到谷中涅火之力充盈,这淬体的事情就能开始了。” 姜云卿嗯了声:“师叔说的是。” 旁边其他几人都是心中微动,打算出谷之后就联系各自宗门和族中之人,将之前约定好入火灵谷淬体的弟子先行送过来,免得被人抢占了第一批的名额。 火灵谷中的事情安顿妥当之后,一行人便都离开,直接去了流明宗正殿。 几位破虚巅峰强者与姜云卿二人寒暄了一阵,最后才将话题扯到了那日雷劫的事情之上。 无论是那金乌,还是那让人骇然的虚影,都叫他们心中难安。 “云卿,你和璟墨跟着花锦渡劫那日,我等好像见到你们身上出现异相,那金乌可是真的……”夏侯璞试探着问道。 姜云卿和君璟墨早就料到他们会问,闻言姜云卿开口道: “是真的。” 官官的存在瞒不住旁人,那一日闹的动静太大,金乌的存在早已经被人知晓。 第4608章 谁也不敢去赌 若是未曾露面,姜云卿定然不会泄露官官的存在,可如今官官已经露于人前,想要隐瞒根本不现实。 姜云卿早就做好了被询问的准备,只是她也清楚官官如今才刚孵化,甚至还未曾化形。 姜云卿并没有让官官出来见这些人的打算,免得被人瞧出了虚实,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姜云卿神色淡定的对着几人说道: “那金乌名叫官官,是我在试炼塔中意外所得,之后便一直寄居在我体内。” “那一日雷劫之下性命攸关,她方才化形抵挡雷劫救了我和璟墨一命,如今正在我体内修养。” 其他人听闻那金乌是真的,而且是在试练塔中得到的,都是意动,甚至想要亲眼看看,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口,姜云卿就又继续说道。 “金乌乃是上古神兽,威力虽然巨大,可生存环境也极为严苛。” “当初在试练塔中她所生存的地方便耗尽周围所有天地灵气,且无任何生物能在她周围存活,而且金乌想要修炼成长更是须得耗损极为庞大的灵气。” “若是以前东圣天地灵气充裕之时,它或许能够停留,可以如今云灵界的情况,她若留在外界,恐怕灵山结界支撑不住。” 换句话说,想要金乌出现在外界,就要冒着灵山结界破损的危险。 其他人闻言都是色变。 他们自然知道灵山结界的事情,也知道云灵界所面对的“危机”。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些怀疑姜云卿的话中真假,可是他们在此之前谁也没有见过金乌,更不知道这些上古之兽到底靠着什么存活。 哪怕怀疑姜云卿的话是推托之词,可谁也不敢去冒险,毕竟当初花锦渡劫那一日。 官官出现不过一瞬,就直接耗尽了流明宗一整条灵脉的灵气,甚至还将另外一条灵脉也抽取了一小半。 在场之人都是知道一些流明宗的底细的,更清楚流明宗下的那几条灵脉无一不是强盛至极。 寻常之时,那一条灵脉便能供一整个宗门数百年消耗,且里面源源不断还能开采灵晶,可那天不过就那么一会儿时间就被那金乌消耗殆尽。 谁也不敢去赌,那金乌是不是真的像是姜云卿所说一样,是云灵界如今无法承受的“存在”。 万一强行将其放了出来,天地灵气消耗速度加快,迫使灵山结界提前出了问题,那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几人被姜云卿的话堵死之后,都不再询问金乌。 凌家老祖将目光落在君璟墨身上:“那璟墨身上那道虚影……” 君璟墨神色如常的开口:“那是一位强者陨落之后留下的神魂之体。” 姜云卿闻言眉心微跳。 她尚且还没来得及告诉君璟墨关于境灵的事情,虽然知道君璟墨不会轻易将沧澜境的存在告知外人,可她也没想到君璟墨居然会知道境灵的底细。 她抬头看向君璟墨,就见他淡声说道: “当年云灵界被那位尊者封印之前,曾有不少强者以此为战场陨落在这里,而其中有不少修为高于域主之人的神魂,机缘巧合被纳入了沧澜境中。” 第4609章 九真一假 君璟墨说道: “沧澜境里灵气浓郁,且又有不少天才地宝,这些神魂得到蕴养之后,虽然有一大部分因为境界不够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于天地,可也有一小部分修为高深之人依靠着沧澜境存活了下来。” “之前那道虚影便是其中一人,我入沧澜境后遇到他后得其认主,被我借着极阳剑带出了沧澜境后,就寄居在我体内。” “他神魂受损,无法以实体出现在外界。” “那一日也是因为察觉到我有性命之危,才冒险和云卿的金乌联手救了我们一命,只是雷劫对于灵体损伤太大,眼下他已经陷入休眠之中,短时间内无法再出来。” 君璟墨未曾遮掩沧澜境以及神魂之体的事情,只是他言语之中九真一假,甚至混淆了神魂之体和灵类的区别。 余真上人等人本就不知道沧澜境中的规则,也不知晓那沧澜境对于神魂之体的束缚之力,他们只是将境灵当成了和焱阳、花锦一样的灵体。 三千年前焱翎能够带出焱阳。 两年前姜云卿能够带出花锦。 那君璟墨带出一个神魂之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们只是惊愕于那人居然是数十万年前陨落在云灵界中的强者,而且活了数十万年,那那人的修为…… 雷鸣开口:“那人的修为?” 君璟墨道:“他陨落之前应该临近尊者。” 在场几人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东圣修炼之途断于破虚已经多年,他们甚至不知道域主之上还有多少境界,可是单就是当年云灵境被尊者封印,举手之间抽尽整个西芜灵气,以至于西芜变成蛮荒之地,云灵界的封印更是数十万年无人破解就能知晓,那所谓的尊者修为就已经足以毁天灭地。 而君璟墨体内的那道虚影身前修为居然临近尊者,这简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君璟墨虽然说的含蓄,且那神魂之体也处于虚弱之中,可哪怕他毫无战力,单就是那神魂之体的见识以及他所知晓的那些关于修炼之事上的隐秘,就足以让所有人趋之若鹜。 这简直就是在修炼之途上多了一盏指路明灯,不必自己摸索,不会走一些旁人会走的弯路,便有人将前人所探知的道路呈现在他面前。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心动。 殿中所有人都是心神摇曳,望向君璟墨时远比对着姜云卿还要火热。 那金乌是姜云卿所有,且也只能提升姜云卿的战力,于旁人而言毫无用处,可是君璟墨体内的那道神魂之体却是无价之宝,足以让他们所有人都动心。 君璟墨感受着几人目光中的炙热,只假装没有看到。 不是他舍不得将境灵交出来,而是不敢。 况且境灵的存在也关乎沧澜境的隐秘,在试练塔彻底认主之前,君璟墨是不会让境灵自由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否则他刚才的隐瞒也就没了用处。 之所以将境灵的存在和修为告知外人,也不过是震慑而已。 第4610章 互利互惠 可君璟墨还没傻到舍己为人。 哪怕不知道境灵的底细和他的打算,君璟墨也不可能将境灵交给旁人。 余真上人心头也是一阵火热,可是比起其他人求而不得,他好歹是君璟墨的师长。 君璟墨是流明宗的人,哪怕那神魂之体无法留在宗内,可只要君璟墨不叛宗,他们往后修炼之上有什么事情也大可以直接询问于他,再让他询问那道神魂。 余真上人同样知道其他人的心思,又怎会帮着他们为难自己门内弟子。 他笑了笑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你和云卿在沧澜境里都有所机缘,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造化,难怪那一日花锦渡雷劫之时,你们居然敢闯入其中了。” 姜云卿二人见余真上人误会,也没有反驳,而在场其他人见状自然也都以为他们敢进入雷劫之中的依仗就是官官和境灵,一时间羡慕的越发厉害。 余真上人转了话题:“你们这次闭关,前后差不多快两年时间,先前说要回西芜的事情是怎么打算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同时扬眉。 他们醒过来之后,见到的就是雷鸣他们,也未曾提及闭关的时间。 他们虽然知道自己这次闭关了许久,可也没想到居然过了快两年,二人有些恍然。 姜云卿说道:“过些时日吧,我们得和师父一起先去一趟圣城。” 余真上人这才想起来姜云卿他们之前说过要去圣城见青禾大人和白老他们的事情,闻言点点头:“那行,等火灵谷那边弄好之后,你们便去圣城吧,等回来之后再走青沪过磐云海。” 姜云卿嗯了一声,随即想起凌秦他们,问道:“对了凌前辈,凌秦他们呢?” 凌家老祖听到自家孙子的名字,脸上顿时露出个大大的笑来:“他们都还在流明宗,早前就已经突破出关,只等着你们二人醒来。” 姜云卿好奇:“他们可曾突破了?” 卜红叶心情极好:“兰茜、宗瑞,凌秦,唐瑜还有杜天庆和贝柏都突破了,奚佑和夏侯仪虽然还没突破,可他们境界上本就差了一丝,多少也触碰到了规则之力的痕迹。” “除此之外,那一日借花锦突破领悟规则之力的人中,还有几个也都到了破虚境,未曾突破境界的也多少都有收获,想必闭关之后早晚也能够破虚。” 凌家老祖看着姜云卿说道:“这次多亏了你们了,才叫他们能够走些捷径这么快踏足破虚,否则单靠着他们自己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才行。” 姜云卿闻言摇摇头:“前辈过滤了,凌秦他们天赋过人,就算没有这次机会,想要踏足破虚也是早晚的事情,再说当初我能够收服花锦也与他们帮忙脱不了关系。” “大家互利互惠,不必言谢。” 凌家老祖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看着神情通透的她心情更好了些。 “你不必谦虚,帮没帮大家都记在心上,我听秦儿说,你邀请了他们同你们一道前往西芜,等你们回来之后,有时间来凌家做客,好让我好生款待你们。” 第4611章 第二种规则之力 姜云卿笑道:“那感情好,到时候我们必定打扰。”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性子冷清,可不代表他们不懂得人情世故,况且他们如今虽然不惧东圣这些人,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们也不想与这些人翻脸。 不仅仅是因为与他们交好能够省去很多的麻烦,更因为跟这些人维持友好的关系,也对将来东圣和西芜融合更有好处,也让他们将来把西芜之人带来东圣少些阻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想要刻意与人交好之时,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他们。 两人与在场的人闲聊了一会儿,适当的透露了一些足以让他们满足的消息之后。 其他人眼见着余真上人和雷鸣像是有话要与姜云卿二人说,便自觉的退了出去,将殿内留给了几人。 而他们只是与姜云卿二人约好,待到他们前往西芜之时再去寻凌秦等人。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殿内才安静了下来。 雷鸣看向两个弟子时眼底全是满意之色,望向君璟墨问道:“你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 君璟墨点点头。 雷鸣笑道:“好,好!” 他朗声笑道,“不愧是我雷鸣的徒弟。” “你们二人如今境界已稳,且有花锦在旁,东圣之上任由你们行走,从此也无须在忌惮任何人。” “今天你们先休整一下,看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若是没有的话,等到火灵谷中涅火之力充盈之后,我便带着你们前往圣城。” 君璟墨原本还以为雷鸣会询问他第二种规则之力的事情,可没想到雷鸣什么都没问,而旁边的余真上人虽然有些意动,可嘴唇动了动后到底也没开口。 君璟墨怔愣了一下后,随即眸子里便染上了笑,对着雷鸣说道:“我和云卿没什么要紧事情,师父决定行程就好。” 姜云卿也察觉到了雷鸣不着痕迹的袒护,轻笑着道:“师父,之前梵天宗那恶灵的事情……” “那个不急。” 雷鸣摆摆手道:“这两年间我和宗主他们又去过一次恶魂渊仔细查探过,那边封印仍在且也没有其他成形的恶灵逃出来,而先前那些扩散开来的恶灵也没有出现进化的。” “梵天宗那边整理出来了一份名单,还有可能与他们接触过的人,等到去了圣城回来之后,咱们再去那些地方走一遭。” “以你如今的修为,驱使恶灵清除那些隐患不是难事。” 姜云卿见雷鸣已经安排妥当,便也没再多问:“好。” 雷鸣又与姜云卿二人说了会儿话后,就让两人先行回去休息,而等到他们离开之后,雷鸣才看向余真上人:“师兄,方才的事情……” 余真上人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脸上露出个笑容, “云卿和璟墨今非昔比,且他们二人愿意帮扶宗门就已经是流明宗的幸事,探求太多只会让人觉得贪心。” “只要确定他们对流明宗没有加害之心,且愿意庇护宗门之人,关于他们身上的那些东西也没有必要追根究底,徒惹人厌烦。” 第4612章 圣城之行 比如君璟墨领悟的第二种规则之力。 再比如他们之前所说的有关金乌和那半尊神魂之体的事情。 余真上人听得出来,姜云卿和君璟墨方才言语之间并不详尽。 无论是那金乌还是后来那尊神魂之体,亦或是他们在雷劫之下所得到的好处,他们二人都有所隐瞒,可是其他人未曾询问,余真上人自然也不会追问。 有些事情追根究底,不一定会换来真相,反而只会惹人厌恶。 姜云卿和君璟墨行事果决,心性也非良善之人,可只看凌秦几个便知他们二人重感情恩义。 如今他们已经入了流明宗,有宁真兄妹,有雷鸣,有之前流明宗为他们所做之事,只要流明宗往后一直向着他们,庇护他们所庇护之人,不主动与他们为难。 他们二人自然也会回报流明宗。 而这些对于余真上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余真上人不是不贪心,而是在贪心之上,他更明白怎样对于流明宗来说更加有利,所以他断然不会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惹姜云卿二人心生嫌隙。 见雷鸣若有所思,余真上人说道:“行了,你也别多想。” “咱们流明宗本就都是有底线之人,他们二人手中之物没有人会不垂涎,我也一样,可是我知晓利害关系,不会去做什么强夺的事情。” “而且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单就只是花锦,就已经足以挡住所有对他们心怀恶意之人了。” 更别提君璟墨体内那道神魂之体,已经他们二人如今的修为。 余真上人看着雷鸣说道:“你也先回去吧,好好准备圣城之行。” “如果青禾大人真是焱阳口中所说的那位李青禾,你们此行说不定会遇到麻烦,若真有什么意外,记得别逞强,先行回宗门再说。” 余真上人说的郑重。 那位青禾大人的修为高深莫测,而他身边更还跟着一个看不清楚底细的白老。 余真上人在晋升破虚之后就曾经见过他们二人,后来接管流明宗后,与他们也曾多次打过交道,可无论是哪一次,他都从来没有看清楚那两人的修为。 他们活了多少年没人知道。 他们到底是什么境界也没有人看得明白。 余真上人只记得每一次在面对着那两人时心中生出的天然的臣服。 单就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知道那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以前不曾知道李青禾的事情时,余真上人只以为那两人是另辟蹊径修炼,可如今知道青禾极有可能是三千年前的修者,这对于他们来说既是意外,也同样带着危险。 雷鸣自然明白余真上人的意思。 如果圣城的那个青禾大人,真的是三千年前的李青禾。 当年林鼎等人与东圣各宗门世家强者同归于尽,他却活了下来,甚至避开了灵山结界的威压未曾羽化,且还坐镇圣城多年,那他定然隐瞒着许多事情。 这些事情未必是什么好事,而那位白老也绝非什么易于之辈。 圣城之行,未必安全。 第4613章 惧怕 雷鸣虽然狂傲,却不自大,他神色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师兄放心,我知道的。” “若是真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拿着璟墨他们性命逞强。” 余真上人也知道雷鸣的性情,知道他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尘,他开口道:“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宗门,再不济总能抵挡一二。” 雷鸣点点头:“好。” …… 姜云卿和君璟墨离开大殿之后,回头看了眼主峰的方向。 那里云雾缭绕,灵力盘踞在主峰周围,几乎遮挡了所有峰脉。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早已经超脱破虚境界,心神微动之下,便探入流明宗山峰之下,很清楚的感觉到地底原本澎湃的灵脉消散了一根,连带着其他几处的天地灵气也弱了不少。 “灵脉真的消散了一条。” 官官化为一道虚影留在她肩头,只有君璟墨和姜云卿可见。 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她说道, “那日渡劫之时,我和境灵虽然动用了本源之力,可若非这几条灵脉相辅,也没那么容易能够扛过天劫。” 境灵受沧澜境限制,强行出现在外界已经伤及神魂本源,出现在沧澜境外时所能够动用的能力不足十一,而官官如今也才刚孵化不久依然还是幼体。 要不是流明宗不计代价开放灵脉,以他们二人的能力想要扛过天火之劫未必不行,可定然会伤及根本,而如今境灵虽然伤了神魂,官官却未曾有太大损伤。 官官对着姜云卿说道:“姐姐,流明宗待你和璟墨哥哥倒是极好,那一日听闻你们二人需要灵气,毫不犹豫便破开了灵脉禁制。” “若是换了旁人,未必能这般舍得。”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神色微暖。 姜云卿收回目光之后看向君璟墨道:“你怎么知道境灵并非沧澜境之灵的?” 方才在大殿之上,她还担心君璟墨会说漏了嘴。 君璟墨淡声说道:“从最初在试练塔中就已经有些猜测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其他器物衍生之灵,而且他也曾经在雷鸣留给他的一些书籍里面看到过许多关于灵器化灵的记载,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便是器灵只受认主之人束缚,而对于衍生它的灵物却拥有全部的管辖之力。 反观境灵,那沧澜境对于他的限制太大。 他修为高深,甚至掌控的规则之力十分强大,看似极为强悍,可他不仅进不了试练塔,就连随意进出沧澜境都做不到,这根本就不像是沧澜境的灵,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束缚其中。 君璟墨之前就有所怀疑,言语试探之时,境灵十分谨慎,未曾泄露丝毫。 直到那一日雷劫之时,君璟墨以自己性命为赌注要挟境灵之时,境灵才露出了痕迹。 他太怕他死。 若境灵真是沧澜境之灵,君璟墨死后他大可封闭沧澜境,寻找新的主人,可他宁肯消耗自身魂灵,强行突破沧澜境束缚,也要保住他性命不灭。 这种惧怕,更像是担心他死之后,云灵界内再难寻到能够打开沧澜境之人。 第4614章 半尊者神魂 境灵对于出沧澜境的事情格外执着,而之前几次与君璟墨说话之时,都曾言语之间诓骗他答应放他出沧澜境。 那时君璟墨对于沧澜境的事情心存怀疑,对于所谓的“境灵”也未曾全然信任。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君璟墨都只一言略过,从头到尾都未曾答应过他什么,更未曾在他哄骗之下许下承诺。 原本君璟墨就对境灵有疑,而如今姜云卿和官官的反应,也让他更加确定。 那所谓的境灵根本就不是沧澜境的灵,不过是和当初试炼塔中镇守四层的迂曲一样,被当年沧澜境之主困在其中,无法挣脱的神魂之体罢了。 只是比起困在试练塔的迂曲。 他更加强大,也更加懂得伪装。 毕竟就连迂曲等人都一直以为,他是沧澜境中衍生出来的灵。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眼尾微弯。 “我和官官原本还担心你被境灵所骗,没想到你自己先行察觉了。” 姜云卿将官官之前告诉她的那些与君璟墨说了一遍,等到说完之后,君璟墨才有些恍然,“所以境灵也是当年被那位尊者困在域界之中的神魂之体。” “他的修为真的临近尊者了?” 官官脆生生的嗯了声:“若非临近尊者,他也无法挣脱试练塔束缚,自由留在沧澜境中,冒充这么多年沧澜境之灵了。” “所以璟墨哥哥,无论他跟你说什么,或者允诺你多少好处,你都不要答应放他出沧澜境。” “你如今的修为虽然不能彻底让沧澜境认你为主,却已经足以改变一部分沧澜境中原本的本源规则。” “当年那位尊者以沧澜境为域,强行剥离之后舍弃了一部分神识为引让其自成一界,而他留下的本源规则足以束缚所有神魂之体,让他们无法挣脱其中。” “若无沧澜境之主应允,谁也难以逃脱沧澜境的困境,可若由你亲口应诺放他们出来,哪怕不经你手,那沧澜境对于境灵也再无束缚之力。” 修炼之人到达一定境界之后,便能言出法随,相当于半个神灵。 神说有光便有光,神说陨落便陨落。 君璟墨虽然还达不到这般修为,可他却是继承了当年那位尊者留下的域界,自身神识也融入了沧澜境之中。 沧澜境本就只是勉强才能困住那境灵多年,而他一旦舍弃一部分神魂便能短时间挣脱沧澜境束缚,一旦君璟墨再开口应诺,以沧澜境半个主人的身份答应放他出来。 那沧澜境中本源规则便会削弱到极致,到时候沧澜境便再也困不住境灵了。 官官的虚影坐在姜云卿肩头,看着君璟墨认真说道, “境灵那老东西死前修为已经临近尊者,当年神体受损只留下神魂,可是这么多年在沧澜境里吸取其中天才地宝,又掌控了一部分本源规则,恐怕早已经今非昔比。” “若非沧澜境有压制,让他无法以神魂突破,恐怕就算是尊者境界也不在话下。” 第4615章 如果想要杀了他呢? “以他如今修为,若将他放出来,他必定会夺走沧澜境反噬于你。” “一旦让他失去控制,再抢夺了灵山结界之下的神灵之心,他便能重塑肉体,再造筋骨灵根彻底重生,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拿得住他。” 一旦情况真的变成那样,境灵失去控制。 不仅君璟墨和姜云卿活不下来,整个云灵界的生灵恐怕都会变成飞灰。 当年那位尊者舍弃性命留下沧澜境,而被他纳入沧澜境中的神魂之体也大多都是入侵沧澜境强夺神灵之心的外来之人。 境灵被困数十万年,心中必然憎恨怨愤,他绝不会对那尊者的故乡留情。 而一个接近尊者的强者,对于云灵界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君璟墨听着官官的话后,神色冷沉了下来。 尊者之境,对他来说还极为遥远,可他绝不会小觑尊者威能。 难怪当初他通过试练塔九层之时,境灵几次言语之间诱哄他答应放他出来,而他那时候若非小心谨慎,甚至对沧澜境中的一切都抱有怀疑,未曾受他诱骗。 恐怕他早就死在了境灵手中。 君璟墨对于境灵生出一丝杀意,看向官官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如今已经能够主导沧澜境中的本源规则?” 官官说道:“按理说应该可以。” “璟墨哥哥你尝试着将神识沉入沧澜境中,不要抵抗本源的引力,沧澜境虽未认主,却已经认同了你的神魂本源,届时会主动保护于你,甚至向你敞开一部分本源规则,而你便也能操纵这一部分本源规则之力。” 君璟墨闻言尝试着以神魂联系沧澜境,果然感受到一股浩渺气息缠绕着他。 像是在指引着他什么,又象是朝他敞开怀抱。 而君璟墨也感觉得到,那沧澜境与他联系更深了一些,甚至他神念微动之间,便能进出沧澜境,而不再需要当初那“境灵”所说,需要以他为“媒介”。 如今是君璟墨,已经算是半个沧澜境的主人。 君璟墨神念裹着一丝沧澜境本源,突然抬头开口:“那我若想杀了境灵呢?” 官官一愣。 姜云卿也是抬眼。 没等他们说话时,一道苍老声音陡然炸响在几人耳边。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境灵之前虽然受了重伤,可神识却依旧能够探知外界。 之前君璟墨他们醒来之时,他就已经察觉,也暗中留了一丝神念在君璟墨身上,为的是怕那只金乌知道太多,坏了他的好事。 没想到那只金乌鸟居然开启了传承记忆,不仅将他的身份扒了个底朝天,更让君璟墨提前掌控了沧澜境的本源规则,而君璟墨这小子更狠,竟然想直接斩草除根,要了他性命。 原本还隐忍着想要假装不知,回头再想办法取信君璟墨的境灵瞬间气得跳脚。 他也顾不得隐藏,怒声对着君璟墨道: “你个没良心的无耻之徒,本尊之前好歹救了你一命,若非本尊舍弃半缕神魂强行抵挡天雷,你早就让那天火雷劫劈的魂飞魄散了!” 第4616章 滚回去! “本尊好歹救过你性命,可你居然想要谋害本尊。” “本尊告诉你,本尊就算被困在沧澜境里,可你要是敢动我,老子拼着神魂俱灭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随着他说话之时,一道铺天盖地威压朝着君璟墨几人袭来。 姜云卿闷哼了一声,倒退了半步,而官官则是轻啼一声,化作一道虚影撑起一道能量罩护在姜云卿身前。 君璟墨被境灵针对,那能量几乎想要将他碾碎一般,喉头生出腥甜之意来。 “璟墨!!” 姜云卿眼见着君璟墨脸色煞白,而那股威压不断压着他屈膝。 她脸色顿时难看,沉声道: “官官!” 官官见状就想上前帮君璟墨抵挡,却被君璟墨喝止:“别过来!”他说完之后,双腿猛的朝上一撑,强行从原地站了起来,随即朝着境灵断喝出声: “滚回沧澜境!!!” 境灵心中一惊,感觉到一股本源之力拉扯他意识,他连忙挣脱,当察觉到君璟墨根本还无法自有操纵域界本源,他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得意: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本尊愿意回去便回去,想要出来便出来,你能耐本尊如何?” “本尊告诉你,当年新月那老东西也是偷袭本尊,才叫本尊一时大意被纳入域界之中,如今你在本尊眼里不过就是蝼蚁,你若是乖乖听本尊的话,本尊说不定还能提携于你,哈哈哈……啊!” “你干什么?!” 境灵满是张狂的笑声陡然断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颈。 原本四散的威压瞬间消散,而随着一声吃痛的声音传来,境灵被一股能量强行卷着神魂拽回了沧澜境中,连带着留在外间的那缕神念也被斩断。 他脸上满是惊骇,神魂瞬间发力想要挣脱,却感觉到那股本源之力将他紧紧束缚,像是想要嵌入他神魂之中,让得他疼的忍不住叫出声! “君璟墨,你疯了?!” 境灵感觉到那股域界本源不断被催化,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虚影,露出人形之后怒骂出声, “君璟墨,你住手!!” “你敢利用域界本源灭我神魂,我就毁了这沧澜境!!” 他拼命想要挣扎,神魂气息彻底爆发之后,整个沧澜境中的生灵和其他神魂之体都瑟瑟发抖,而他则是厉声道: “本尊虽然被新月那老东西困在沧澜境里,可他已经死了四十万年。” “你不过区区破虚小儿,这域界本源就算在你手中也根本困不住本尊,若你敢对本尊下手,本尊拼着神魂消散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境灵气息爆发,想要逼着君璟墨停手。 可周围的域界本源却像是源源不断暴动,甚至于那股毁灭气息更是半点没停,反而不断增强。 境灵整个人都慌了。 “你快住手!!” “君璟墨,你听到没有,快住手!!” “本尊往后绝不再伤你,你快停下来,否则再这样下去你自己也会遭到反噬的!!” 第4617章 你疯了?! 境灵感觉到神魂之上传来的颤栗,而君璟墨那个王八蛋半点都没有停手的打算,他原本张狂的模样瞬间散去,不得不低头认怂: “本尊错了,君璟墨,你住手!” “你再催动域界本源,这沧澜境真的会毁了。” “有什么话好好说!” “这沧澜境在域外之地也是极为稀少的东西,本尊也能帮你。” “这云灵界支撑不了多久,一旦结界被破,而你又没了沧澜境,随便一个域主境界的人都能杀你,你根本护不住你想护住的那些人,域外之地的人也会将你们这里铲草除根!!” “君璟墨,本尊能帮你!!” “你快住手!!” 君璟墨听到境灵慌乱的言语,神念微动,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停了下来,而原本颤栗的沧澜境也渐渐安稳。 境灵脸色微白的松了口气,身形微转想要再出沧澜境,却感觉到那股本源能量依旧将他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而整个试练塔像是活了起来。 几缕能量从试练塔中延伸出来,化作绳索一般的东西,困缚住他手脚,将他整个神魂之体都强行困在这里,离开不得半步。 境灵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随即直接站在试练塔旁的铁青着脸。 君璟墨这个王八蛋,他怎么这么快就掌握了本源规则!! 明明刚才他还无法操纵沧澜境,那只金乌也不过提及了一句罢了。 境灵原本以为君璟墨想要动用沧澜境中的本源规则,少说也得花费几年时间,而他也能趁着这机会想办法取信了他,或者是“威逼”他放他出来。 哪曾想到不过一瞬而已,他居然已经能够利用本原规则强行束缚于他,还将他强行困在沧澜境里,险些利用域界本源杀了他。 境灵活了几十万年,早就懂得什么叫识时务为俊杰。 更何况这个君璟墨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些修炼者都不同,这显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境灵哪怕心中再恨,想要将君璟墨挫骨扬灰,可面上也丝毫不敢露出分毫。 他生怕刚才的事情再来一回,不得不强压着心头戾气说道, “君璟墨,你放开本尊,你忘记本尊也曾经帮过你。” “那金乌的话不可信,它不过就是个刚孵化的鸟儿,传承记忆都未曾完全开启,刚才所言也都是信口胡说,本尊如果真想害你,雷劫之时又何必冒着神魂消散的风险去救你?” 境灵说了半晌,见君璟墨毫无反应,他不由继续说道, “本尊知道你野心不小,而且以你的天赋将来绝不会止步于这一方小界。” “那域外之地也没人比本尊更加清楚,这整个云灵界中也只有本尊能够帮你。” “你信本尊,本尊被困沧澜境中,也希望你好,而且以你如今的修为,一旦离开云灵界根本就难以生存,哪怕是域主境界在域外之地也只是最底层的修者。” “本尊可以帮你摄取神灵之心,让你尽快突破修为,熔炼沧澜境后,让你在域外之地立足……” 第4618章 大家都不是什么良善人 感受到身上的域界本源之力放开了一些,境灵脸色一喜,连忙诱哄说道。 “那域外之地不是那么好混的,多少强者陨落其中,就算天赋出众之人也需要无数资源支撑,方能走到最后。” “云灵界太过偏僻,所生之物都属寻常。” “本尊当年陨落之前留下偌大的财产,还有当年留下的势力,只要你肯放本尊离开,那些东西全都给你,不仅如此,本尊还能答应帮你庇佑云灵界生灵。” “只要你放本尊离开,本尊可以立誓绝不杀你!!” 君璟墨原本只是听到境灵提起域外之地时,想要从他口中知晓更多的东西,所以才故意放松了一些,可此时见境灵完全没有说起域外之地的消息,反而翻来覆去的想要骗他放他出去。 君璟墨突然开口:“你是会立誓不杀我,可这世上既让人不死又让人难受的办法多的是。” “你可以将我炼制成灵仆,可以抽取我神魂将我肉体陨灭,甚至可以留我性命却杀尽我所有在意之人想尽办法的折磨于我,让我生不如死。” “大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拿这种谎言来哄我,你觉得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 境灵:“……” 他心底的念头被戳穿之后,脸色僵硬了一瞬。 他的确是钻了言语的空子,也想着等他出了沧澜境后,定要好好折磨君璟墨,以报今日之仇。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保住他性命让他痛苦,只没想君璟墨直接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境灵刚想开口辩解,那边君璟墨就直接利用域界本源堵了他的嘴,然后神念从沧澜境中退了出来,整个人身形一晃,张嘴便吐出一口血来。 “璟墨!” 姜云卿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扶着他,将体内灵力渡到君璟墨体内。 君璟墨一边运转着生之极力修补刚才所受损伤,一边忍着识海之中仿佛撕扯一般的疼痛。 他修为毕竟还太低,强行动用域界本源,甚至还想斩杀境灵,又怎可能当真如他刚才所展示的那般容易,不过还在他之前经过了天火雷劫。 身体和神魂强度远超过寻常破虚之人,这才未曾伤及根本。 君璟墨盘膝坐了许久,生之极力在体内游转了数次,那翻滚的识海之中才停歇了下来。 神魂虽然依旧疼痛,却已经能够忍受。 “璟墨,你怎么样?”姜云卿担心道。 君璟墨伸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开口时声音微哑:“我没事,只是还未炼化试练塔,强行动用本源规则困缚境灵,所以遭了些反噬。” 他脸色有些发白,双眼却依旧平静。 虽说受了些伤,可能够动用域界本源,甚至感觉到沧澜境与他联系更为紧密,这对于君璟墨来说,受这点伤完全值得。 君璟墨对着姜云卿说道: “你别担心,境灵已经暂时被我制住了,我只是方才与他动手之时伤了神识,养上两、三日就能恢复过来。” 姜云卿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第4619章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见君璟墨无碍之后,姜云卿这才放松下来。 而君璟墨一边运转着生之极力,不断修复着体内伤势,一边则是抬头看向官官问道:“官官,我已经能够驱使沧澜境中域界本源,能不能靠它杀了境灵?” 这境灵修为太强,不仅如此,他的心思也极为深沉。 无论是之前的嚣张,还是后来的服软,还有最初在沧澜境中,他刚渡过九层试练遇到境灵之时,他曾经故意哄骗他时所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谎言。 境灵和其他沧澜境中的灵类不同。 他有着修者最深沉的心思,也有着人类的狡诈。 而且他刚才慌乱之下所说在域外之地留下的势力和财物,以及他言语之中一旦脱离沧澜境后所能拥有的那些东西,每一样都足以让君璟墨心存忌惮。 君璟墨虽然自认谨慎,可境灵数十万年的修者所知晓的隐秘远远超过他们。 谁也不能保证在将来的相处之中,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就着了那老家伙的道。 君璟墨没有信心能够一直困住境灵,那沧澜境毕竟不是他的东西,短期内也难以彻底收服。 他怕有朝一日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那沧澜境变成无主之物后,再也困不住境灵,届时境灵就会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君璟墨不是个喜欢给自己留下隐患之人,如果可能的话,他更倾向于直接灭杀了境灵。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官官闻言沉默片刻,才摇摇头:“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彻底杀了他很难。” “璟墨哥哥可知道神魂和魂灵的区别?” 君璟墨摇摇头,他只知道魂灵大多属于灵类,而神魂则是修者达到一定境界才会衍生而出的,类似于灵体类的东西,在他看来,这两者性质差不多。 可看官官这般说话,他就知道恐怕这两者之间有他不知道的区别。 官官说道:“神魂是每一个修者都有的,只因修为高低区别强弱,而魂灵则是已经能够化形的神魂。” “灵类之物在修炼之路上想要登顶远比人类要更加艰难,无论是渡劫还是提升境界,稍有差池便是魂飞魄散,修为尽毁,可天道公允。” “让灵类在修炼之上艰难,便在别的方面有所弥补。” “同样境界的人类和灵类,除非是有特殊际遇,否则灵类的修为和战力都远胜于人类,且他们的魂灵也强于人类的神魂,除非人类修炼出第二魂灵,让神魂成功蜕变。” 见君璟墨和姜云卿都看着她,官官认真说道, “修炼之人想要将神魂蜕变成第二魂灵,修为至少要达到尊者境界,当神魂蜕变成魂灵之后,神魂之体便拥有本体一半的威能,而且能脱离本体继续修炼。” “这般情况之下,只要魂灵不灭,哪怕本体消亡也能重塑肉体,恢复本体的修为。” “境灵陨灭之前虽然还没到尊者境界,可他或许是有奇特际遇,且临尊者不远,所以神魂已经开始蜕变,而他这数十万年虽然被困沧澜境中,可沧澜境本就是尊者域界。” 第4620章 牵制 “沧澜境里不仅天地灵气充裕,里面更是有许多修复神魂的至宝。” “而境灵如今的神魂之体已经几乎蜕变成了魂灵,就相当于他拥有他原本本体一半的实力。” “照理说寻常的域界早已经困不住他,而他之所以依旧被困在沧澜境中,也全都是因为当年那尊者舍弃了一半神魂,将自己的修为留在了域界本源之中。” “换句话说,如今困住境灵的并非沧澜境,而是那位尊者。” 官官怕君璟墨他们不知道其中利害,言语时神色凝重。 “我知道璟墨哥哥怕境灵反噬,想要彻底解决了他,可是对于你来说太过危险。” “境灵陨落之前本就已经临近尊者,这么多年过去,神魂早已经修补完全,而他在沧澜境中也掌握了一部分域界本源的规则之力,否则那一日花锦渡劫之时,他也不能强行突破束缚出现在沧澜境外。” “如今的沧澜境之所以还能够困住他,是因为那域界本源带着尊者意志,在境界上能够压制住他。” “可想要灭杀境灵,除非你能让沧澜境彻底认主,吸收炼化那位尊者留下的域界本源,甚至融合他的意志和留下的那一半神魂,让其成为你自己的域界,让沧澜境能够随你意志而动,否则强行灭杀只会让沧澜境和他两败俱伤。” 官官看着君璟墨, “如果现在动手,最好的结果,就是以沧澜境一域之力,带着境灵一同湮灭。” “而最差的结果,则是境灵在知晓自己没希望活下去之后,拼着神魂俱灭为代价强行破开沧澜境的束缚反噬于你,拉着你同他一起陪葬。” “他惜命,璟墨哥才能够拿捏他。” “所以若非必要,只能暂时先将境灵封印在沧澜境中,不要对他下手,否则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境灵叫嚣的那些话,也不全都是威胁之词。 他惧怕君璟墨对他下手,是因为他还不想魂灵消散彻底湮灭,他想要活着才会忌惮君璟墨怕他不惜一切代价动手。 可同样的,一旦他知道君璟墨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他,甚至宁肯舍了沧澜境,那到时候境灵也会彻底没了顾忌。 如若他拼着神魂俱灭,君璟墨也照样难以动他。 要说起来,境灵和君璟墨如今是彼此牵制。 谁也难以真灭杀了谁。 官官的话说的十分直白,而君璟墨和姜云卿自然也听得清楚。 二人脸上一时间沉凝。 姜云卿不甘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她从不是愿意让自己受人所胁之人,那境灵的存在就是个随时都可能炸开的隐患,若能除了自然是最好。 “也不是没有,只是很难。” 官官说道:“比如我到成年,入沧澜境帮璟墨哥哥,或者是想办法熔炼尊者意志……” “可无论哪一样,对于眼下来说都几乎不可能。” 她之前得了姜云卿神魂蕴养,又有涅火之力帮衬,所以才能这么快孵化,可想要到成年状态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 第4621章 找死 至于熔炼尊者意志…… 那尊者意志带着他半缕神魂,哪怕本体消亡,可却拥有那尊者生前的威能。 境界上的压制不是靠着意念或是坚持就能够抵消得了的,君璟墨如今不过破虚,放在域外之地尊者一念就能斩杀之人,以他如今的情况强行熔炼尊者意志,试图吞噬那半缕神魂就是找死。 官官对着君璟墨说道: “如果境灵修为低一些,或者是璟墨哥哥已经度过域主雷劫,拥有自己的域界,我或许还能想想办法,以秘法将沧澜境本源融于璟墨哥哥的域界之中。” “这样或许有三、四成的几率能够暂时熔炼了沧澜境,璟墨哥哥自然也能够借着域界本源绞杀了境灵,可是以如今这般情况,就算冒险成功率也不足半成。” “半成的几率,几乎等于是没有,所以姐姐,我的意见是先暂且隐忍。” “等到璟墨哥哥修为提升起来,再想办法去动境灵。” 姜云卿闻言沉默下来。 官官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说话,别说是半成几率,就算是她说的三、四成几率,姜云卿也不愿意让君璟墨冒险去试。 君璟墨也和姜云卿是同样的心思。 原本他还想着如果付出一些代价能够绞杀了境灵也值得,可如果连半成几率都没有,他也不会傻的去朝着境灵动手,而拿着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君璟墨眸色微冷,片刻后才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冒险。” 官官见君璟墨和姜云卿脸色都是不太好看,开口安慰道:“其实璟墨哥,你和姐姐也不必太过担心。” “境灵之前肯拼着神魂受损也要救你,就说明他并不想死。” 云灵界受着结界压制,屏蔽了外界感知,可那结界支撑不了多久。 境灵之所以不肯放弃君璟墨,就是因为他明白,一旦灵山结界破损,云灵界再次出现在外界之人眼前,到时候前来这里抢夺神灵之心的便不再是什么域主、界主。 但凡来一个尊者境界的,察觉到沧澜境的存在,就定会将其收入怀中,而到时候整个沧澜境中活着的生灵谁也逃不掉。 其他人也就罢了,修为不高,顶多被留在沧澜境里当个苦力。 可是以境灵臻至尊者的境界,定会被人洗去记忆灵智炼化成为灵仆。 届时境灵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只能浑浑噩噩,一生受制为人,被人驱使。 所以境灵不敢让君璟墨死,也舍不得让他去死。 官官说道: “如今你们之间,依旧是璟墨哥哥占着上风。” “他既然不想死,也不想被人炼制成灵仆,那在他脱离沧澜境前就绝不会对璟墨哥哥下死手,甚至于有求于璟墨哥哥,在某些方面来说还能成为璟墨哥哥的助力。” “只要璟墨哥哥别轻信他的话,也别轻易对他允诺,那沧澜境就能束缚住他无数年月。” “待到将来璟墨哥哥修为提升,或者是彻底炼化了沧澜境本源,再想要灭杀他便是易如反掌。” 第4622章 谈判(一) 官官看似初生,可实则拥有传承记忆后,对于境灵的生死看的极淡,也没觉得将来杀他有什么不对的。 境灵未必是什么好东西,心里也惦记着反噬君璟墨的事情。 可至少在他离开沧澜境脱离困缚之力之前,他是不会主动伤害君璟墨。 否则一旦君璟墨死了,他再想在云灵界中找到一个既无法伤害他,又能够得到试练塔认主,有机会成为沧澜境之主放他出来的人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境灵既然来自域外之地,那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他这种修为高深又失去本体的神魂之体,一旦落到那些域外之地的强者手上会有什么下场。 他不敢冒险,所以他得求着君璟墨。 不仅不能伤害他,反而在君璟墨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要帮他。 至少在君璟墨离开云灵界之前,境灵都不可能会主动害他性命。 …… 君璟墨闻言微眯了下眼,仔细想想官官说的好像也对。 虽说留着境灵危险,可是只要能够拿得住境灵,而境灵又有求于他,那暂时将境灵留下来关在沧澜境里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境灵虽然是隐患,可留着他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关于域外之地的事情,想必没人比他更为清楚。 君璟墨和姜云卿本就是半道踏足修炼之途的,能到今日也是因为机缘巧合,云灵界的人不知道域外之地的事情,而他们对于域外之地也同样是一无所知。 境灵陨落之前好歹也是临近尊者的强者,对于域外的事情,以及修炼之上的一些事情想必也比任何人都熟悉。 虽说他对君璟墨存有恶念,所说的话不能全信,可君璟墨相信只要他自己小心一些,仔细分辨,未必不能从境灵口中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 等到将来他们有朝一日前往域外的时候,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至于如何在境灵面前自保,就端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在歇了杀死境灵的心思之后,君璟墨几乎在瞬间就已经开始思量着,该怎样才能最大化的利用境灵。 毕竟冒险留着他,总要替自己寻些好处不是吗? 君璟墨沉思了片刻,才将神念沉入沧澜境中,原本叫嚣不已的境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境灵被困住许久,见到他后张嘴就想要骂人。 君璟墨道:“你若骂我,我就将你困在此处,用域界本源镇压。” “虽然杀不了你,可我大可以舍了沧澜境,修为不到域主之上,不再踏入这里半步。” 境灵:“……”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君璟墨的天赋虽然过人,又有提前渡过天雷的机缘,想要踏足域主境界不难,可是要到域主之上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域主之上,一步一天堑。 想要踏足更高境界更不只是苦修就能达到。 要是君璟墨一直留在云灵界中,靠着这破界面的资源修炼,恐怕没个几百年都难以触碰到门槛。 如果放在以前,几百年时间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 第4623章 谈判(二) 以他修炼到如今的年月,几百年时间大不了沉睡一次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在看到离开的希望,又知晓有机会能出沧澜境后。 别说是几百年,就是十年八年对于他来说,也是极难忍耐的。 如果君璟墨真的不到域主之上不进沧澜境,再以域界本源将他“绑”在这里,那境灵非得疯了不可。 境灵脸上铁青,可早已经察觉到君璟墨“说到做到”的性子,到底将到了嘴边的骂言强行咽了回去。 他冷着脸抬头看着君璟墨留在上空,以神念幻化而成的虚影,“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既然知道杀不了我,又何必困着我?” “本尊虽然受困于此,却也轮不到你个小辈欺辱。” “你若真想仗着域界本源折辱本尊,那本尊宁肯与你玉石俱焚!” “你舍得?” 君璟墨淡淡抬眼。 境灵脸色一怒:“你真当本尊不敢?!” 君璟墨在知道杀不了境灵之后,也没想着要跟他逞口舌之快,见境灵动了真怒,他浅声说道:“你如果真舍得,又何必在雷劫之下冒险救我?” “况且就像你说的,你也勉强算是我救命恩人,我折辱你做什么?” 境灵半点不信君璟墨的话,直接冷哼一声:“你别以为本尊没听到,你之前还想要本尊性命!” “况且你若真记着本尊在天火雷劫之下救你的恩情,你就该放本尊出了这沧澜境,而不是借着新月那老不死的留下的东西来为难本尊!” 新月? 君璟墨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境灵口中听到这名字,端看境灵提起这名字时咬牙切齿满心恼怒的模样,那新月怕就是当初留下沧澜境的那位尊者的名讳。 君璟墨说道:“我若真放你出沧澜境,你岂会放过我?” “本尊说过可以立誓……” “誓言之说,前辈你自己信吗?” 君璟墨直接打断了境灵的话,“若是你信,我也可以立誓不杀你,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灵仆,从此无法再主动伤害于我,我绝不会驱使折辱于你,甚至愿意放你自由。” “前辈你肯吗?” 境灵顿时怒声道:“你痴人说梦!!” 君璟墨挑眉:“看,连你自己都不信誓言,又何必拿着这东西来糊弄我?” “我刚才的确是想要杀你,我不否认。” “沧澜境我势在必得,而里面留着你这么大个隐患。” “你修为卓绝,心思又深,心心念念都是想着如何能出沧澜境反噬于我,为着报复当年将你困在这里的尊者,想要毁了他所在意的一切。” “你这般狠辣心思,换做你是我,难道会不想办法除了这隐患?” 境灵脸色变化不断,闻言没有开口。 君璟墨冷淡说道:“我所做之事,和你想做的其实没什么区别,而我不想留你,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当初我刚过试练塔九层之时,你刚一现身便以沧澜境之灵的身份欺骗于我,甚至几次都想诓骗我放你出沧澜境,对我心怀恶意。” 第4624章 牙尖嘴利 君璟墨说道:“你诓骗我说你是沧澜境之灵,让我放你出去的时候,想必那时候你也没有想过要留我性命,不过是把我当成了踏板而已。” “你我之间谁也不是好人,所以你也不必这般动怒,顶多大家一人一次扯平了。” 境灵被君璟墨说的无可辩驳,半晌后冷哼了一声: “牙尖嘴利!” 君璟墨没理会境灵的嘲讽,只是轻笑了声:“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知道你心思,你也该明白我为着自保不会放你出来,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不主动挑衅,我不会动用域界本源压制于你。” “等到有朝一日我修为足够,哪怕放你出来也不惧你伤我之时,我定会放你自由。” “狂妄小儿!!” 境灵闻言直接冷嘲出声: “想要胜过本尊,至少也要尊者境界。” “这偌大的修行界中,修炼之人何止亿万,可其中所出的尊者也不过只有那么一点儿。” “本尊尚且还差那么一线才入尊者境界,你凭什么觉得你如今一个连域主境界都没有的人,将来能够修炼到尊者境界,说不定你连域主都踏不过去,就死在了哪里。” 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在他看来君璟墨想要修炼到尊者境,简直在做梦。 君璟墨并未被他激怒,只是说道:“所以你才要帮我。” “本尊凭什么帮你?”境灵冷笑,“你困着本尊在这破界之中,恩将仇报,还想本尊帮你,你白日做梦!” 君璟墨道:“是不是白日做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踏不过域主境,那你恐怕也只能在沧澜境中等着神魂消散那一日。” “你!!” 境灵抬头瞪着君璟墨。 君璟墨嘴边带着浅笑说道:“沧澜境本就是依靠当年那位尊者留下的神魂本源存在,而他留下沧澜境和试练塔,为的也是替云灵界寻找一条生路,那他为了防着你们这些神魂之体破界而出,必然留下过一些后手。” “一旦沧澜境的域界本源支撑不住,我想它十之八九会在毁灭之前,先行陨灭了界中生灵,否则沧澜境一毁,你们就会成为整个云灵界的灾难。” “你明明恨极了我,却宁肯消耗神魂也要保我,就说明除了我外,你再想要在灵山结界破损之前,寻找一个能够让沧澜境认主之人几乎没有可能。” “既然如此,不管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为了不在灵山结界破损之后,落到域外强者手中成为灵仆,你都该希望我尽快提升修为。” “只有我强了,你才能够更加安全。” 君璟墨说话时垂眼看向境灵, “再说了,如今你除了帮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你不能杀我,而我对你也有所顾忌,虽然你无法保证我修为足够之后会放你出去,可至少还能有个希望在不是吗?” “如果能在灵山结界破损之前,我能前往域外之地,到时候说不定你能寻到什么机缘出了沧澜境也不一定,总好过你跟着我一起在云灵界耗死,不是吗?” 第4625章 你只能信我 君璟墨说道:“我知道你难以信我,就像是我也无法全然信你一样。” “可以你现在的处境,你除了信我,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说白了,他只能信他。 境灵脸上神色变幻不断,望着半空中的君璟墨时,眸中满是犹疑。 他想要拒绝君璟墨,想要喝骂他做梦,可是他心中也很清楚,他如今的情况就像是君璟墨说的,除了信他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君璟墨所说的全都是他所忌惮的。 他不敢赌君璟墨死后,他能不能再找到一个能让沧澜境认主而且又听他话的人,而且他也不能保证。 灵山结界破损之前,他如果还留在云灵界中,会不会被人炼制成灵仆。 相比于成为无知无觉没有神智的傀儡,他倒是宁肯帮着君璟墨先行提升修为,前往域外之地。 至于将来的事情,在君璟墨彻底炼化沧澜境前,他动不了他。 而他也能再想办法,说不定会有机会离开这破地方…… 境灵迟疑了一瞬之后,抬头沉声说道:“本尊可以帮你,可你能给本尊什么?” 君璟墨说道:“你想要什么?” 境灵微眯着眼:“我想……” “离开沧澜境不行。” 境灵:“……” 那你还问个屁! 君璟墨轻笑了声:“你也不是三岁小孩,自然该知道以你我现在的情况,有些条件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 “与其说出来被我拒绝之后你自己动气,倒不如想个我能接受的条件,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境灵紧抿着唇看着他,听着君璟墨这般无赖的话后,难得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既想要好处,又不肯赔本。 不过是空口许诺都不肯答应,半点亏都不吃。 当初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猴精的让人想要掐死。 …… 君璟墨和境灵说了会儿话,维持着表面的“友好”,而君璟墨得了境灵的应承,答应会在接下来指点他修炼,帮他尽快突破之后,神念这才从沧澜境中退了出来。 沧澜境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而君璟墨又是以神念与境灵交流,所以哪怕他们看似说了许久,可在姜云卿和官官眼中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姜云卿见君璟墨睁开眼时,唇边带着一丝浅笑,她心神微松:“如何?” 君璟墨扬唇:“差不多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与其期待着境灵能够帮他,倒不如自己想办法尽快提升修为,这样就算真有万一也足以自保。 官官在姜云卿肩头:“境灵那老东西狡猾的很,璟墨哥哥还是要防着他一些。” 君璟墨嗯了声:“我知道。” …… 解决了境灵的事情,暂时没了沧澜境内的威胁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心中都放松下来。 外间有流明宗的弟子路过,官官化作流光回到姜云卿识海之中。 那些弟子瞧见姜云卿二人时先是微怔,等认二人身份之后,其中一人便带上恭敬激动之色连忙行礼:“见过姜师姐,见过君师兄。” 第4626章 大方(一) 说话那人之前就见过姜云卿他们,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二人。 此时见二人前去的方向是宗瑞的住所,他不由问道, “二位这是去寻宗师兄?” 姜云卿微微一笑:“宗瑞师兄可在峰内?” 那人点点头:“在的,宗师兄也才刚闭关出来,之前凌师兄他们过来了这里,姜师姐和君师兄若要前去,不如我替你们引路?” 凌师兄? 姜云卿闻言先是愣了下,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人口中的凌师兄恐怕是凌秦他们。 她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凌秦,不过能一并见了,也正好省了她和璟墨再去找他们的麻烦。 姜云卿脸上浮出抹浅笑,眉眼清朗之下,越发出尘,“我们之前来过这里,就不必你领路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自己去寻宗瑞师兄就好。” 姜云卿说完之后,便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瓶东西,直接递给了那人。 “这是紫霜凝露,便赠给你当作见面礼了。” 紫霜凝露?! 那人原本还想着推辞,可当听到姜云卿的话后手中一抖,下意识的就直接接了过去,然后犹如捧着易碎的琉璃似的,抬头满是激动道: “谢,谢谢姜师姐……” 姜云卿莞尔一笑,见其他人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又取了一些上品丹药分给了他们, “这些丹药对于你们修炼应该有些好处,就赠与你们了,好好修炼,我们先走了。”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向君璟墨,两人哪怕什么话都没说,彼此之间却有种难言的默契。 相似一笑后,两人便都脚下微抬,转眼之间便见身形已在十丈开外,而他们离开之后,原本与他们碰面的那些流明宗弟子都是沸腾起来。 “是上品凝元丹,天啊,姜师姐好大方。” “我也是,这一瓶有五粒,得好上千灵晶。” “这算什么,吴蓬才叫赚了,姜师姐居然给了他紫霜凝露……吴蓬,我拿四品灵植跟你换怎么样?!” 那名叫吴蓬的弟子连忙一把将瓶子塞回了袖子里,毫不犹豫的道:“不换!!” 四品灵植固然珍贵,也的确能换不少灵晶,可是论价值却是远远不及紫霜凝露的,这东西是玉家的特产,就算流明宗内也不算太多。 而且想要换一瓶紫霜凝露,须得整整两万宗门贡献才行,那都可以换上好几棵四品灵植了。 况且紫霜凝露的效用谁都知道,能够增强神念修复识海,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弟子来说,那是多少株四品灵植都换不来的。 “这紫霜凝露我要自己用,我不换的!” 之前说话那人本来就没报多大的希望,闻言只叹了口气:“你丫的运气可真好!” 吴蓬闻言摩挲着袖子里装着紫霜凝露的瓷瓶,嘿嘿傻笑了一声,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 他没想到不过是与姜云卿他们打声招呼,就能得到这般好处,而其他的人看着吴蓬的模样,心里也是羡慕的很。 早知道刚才他们就该主动跟姜师姐他们说话了。 第4627章 大方(二) 有人看着姜云卿他们离开的方向,那边早已经没了姜云卿他们的身影,他忍不住说道: “缩地成尺……姜师姐他们的修为又提升了。” “听说姜师姐他们已经破虚了?” “什么呀,你那都是多久前的消息了,我听师父说,姜师姐他们在火灵谷里闭关了两年才刚出关,如今已经是半步破虚后期了,只差一线就能巅峰。” “真的假的?” 其他人哗然。 那人将手里装着丹药的瓶子装好,虽然这凝元丹不如紫霜凝露,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稀罕东西。 他将瓷瓶收起来后,这才哼了声: “当然是真的,姜师姐他们出关的时候,连玄月宗的卜长老,和隐世大族那几位前辈都亲自去接了,这消息哪能做的了假?” “听说宗主他们从火灵谷出来的时候,笑的脸都快开花了,就连雷长老和耿长老他们也很是高兴,想必咱们流明宗要不了多久,就能再多两名破虚巅峰强者了。” 周围其他人闻言都是面露欣喜之色。 他们都是流明宗弟子,得宗门庇护。 宗门越强盛,在九大宗门之中的地位越稳固,他们这些弟子也就跟着受益更多。 一旦宗门里再多两名破虚巅峰强者,往后若是遇到一些秘境或者是关乎利益分配的事情,流明宗的话语权更多,而宗内弟子在对着外人之时也会有更多的底气。 他们虽然羡慕,却不嫉妒。 有人好奇说道:“我记得雷长老收他们为徒才不过三年吧?” “听闻当初姜师姐他们踏足修炼之途也就两年的时间,这加上后来几年,满打满算也就五年时间,姜师姐他们的修为居然就快要赶上宗内长老了。” “难不成西芜之人都这般天赋惊人?” “别瞎说了,什么西芜之人天赋惊人。” 有人反驳, “西芜或许不缺天赋出众的人,可像是姜师姐和君师兄这样厉害的恐怕也是例外。” “像是他们这种几年时间就修炼登顶之人,数千年也难得才出一个,要是西芜的人都像是他们一样,那还了得?” 旁人几人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其中一人低声道。 “我听说姜师姐他们这次出关之后,就打算回去西芜,等到回来的时候还会带一批西芜的人过来。”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听说到时候宗师兄会和他们一起去西芜挑选弟子,而且等着姜师姐他们从西芜回来,她和君师兄就会成为宗内长老了。” 流明宗内向来都是以修为实力说话。 姜云卿二人的修为本就已经足够,再加上他们手中的涅火金莲和花锦,还有那金乌和虚影…… 等他们从西芜回来,宗内定会提升他们的地位,而他们往后就不再是宗内的亲传弟子,而是宗内长老了。 一行弟子低声议论着,不仅仅是关于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有那些即将被带回来的西芜弟子。 他们多了一丝紧迫感。 听说姜云卿和君璟墨原本就是西芜之主,而宗瑞亲自前往西芜挑选弟子。 第4628章 大方(三) 届时能被带回来的必定都是天赋出众灵根极佳之人,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是东圣之上顶尖的,若是到时候被西芜来的那些人超过了,那岂不是丢人? “我听说火灵谷那边再过几日就能进人了。” “不知道申请的条件难不难,若是能以涅火淬体,修为必定能增长一截。” “听外门的人说,好像是以宗门贡献换取入内的机会。” “那我去做宗门任务了,趁着这几天多攒些积分,到时候也能多在火灵谷内待上几天。” “我也是……” “咱们一起吧。” 几个弟子说起来后心念生动,就快速跟人告辞离开,而其他人见状也生出一丝紧迫感来,各自散开想着怎样提升宗门贡献,好能成为第一批进入火灵谷之人。 而最初和姜云卿说话的那人望着姜云卿他们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遗憾。 如今宗内所有人都知晓姜云卿二人晋升破虚的事情,那火灵谷也是因为姜云卿的涅火金莲才能成形。 姜云卿出手大方,看上去也极为好说话,若是能与他们混个脸熟,或者是跟姜云卿交好,那又何愁不能进入火灵谷中。 只可惜…… 那人握着袖子里的瓷瓶,猛的摇了摇头,暗骂了一句自己贪心。 能平白得了这紫霜凝露,就已经是他的运道了。 姜师姐性子好,出手大方,却也不是他得寸进尺的理由。 那人心思明镜起来,原本生出意念的心中陡然清醒,眼神也便的清明,他朝着身旁的人笑了笑,便与他们招呼着一起离开。 …… 姜云卿二人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那些弟子的议论。 两人直接到了宗瑞住处。 宗瑞正跟凌秦他们说着话,察觉到外间禁制被人触动,神色微动了下,当神念扫到外间站着的两人时。 宗瑞顿时笑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云卿他们来了。” 凌秦几人都是起身。 宗瑞闪身出去,片刻之后就带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走了进来。 “云卿!” “璟墨!” “你们来了!” 里间几人都是纷纷开口,望向姜云卿二人时都是带着亲热之意。 两年时间未见,姜云卿和君璟墨容貌更胜从前,而且二人修为提升之后,身上自带着一股气势,哪怕未曾主动展露境界,却也分明能让人察觉到与往常有所不同。 屋中几人笑意微顿,有瞬间迟疑。 倒是唐瑜,她却像有些没心没肺,直接上前伸手拉着姜云卿入内之后对着她说道:“你们可算是出关了,之前还想着你们两、三个月就能出来,没想到一闭关就是两年。” “我们几个闭关了几次又出来了,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几个怕是就都得先回去了。” 有了唐瑜打岔,其他人连忙回神。 夏侯仪也是说道:“今儿个我们本是去和雷前辈他们辞行的,没想到你们就出关了,好在时间赶巧,要不然我们就已经出了流明宗了。” 姜云卿闻言轻笑:“我和璟墨也没想到这一次闭关会花费这么长时间,倒是让你们久等。” 第4629章 心魔尽除,脱胎换骨 “也不算是久等。” 贝柏解除了心魔之,杀了当年的仇人之后,就不再故意留着那道伤痕借以提醒自己。 晋升破虚境时天地灵气灌体,贝柏原本损伤的眼睛已经恢复,就连脸上那道极为恐怖的伤疤也已经消失殆尽。 如今的他面容白皙俊朗,连带着原本肃杀的气质也消减了不少。 只除了气质依旧疏冷之外,半点再看不出以前模样。 贝柏在外人面前时极少言笑,眸色冷淡下来便自带着一股冷漠气场。 可和姜云卿他们在一起时,那丝冷漠褪去之后,褐色的眸子里染着温和,让得整个人也温暖了不少。 贝柏腰间挂着骨鞭,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开口说道: “我们几个晋升之后,本也需要花费时间巩固修为和境界,正好也趁着这段时间闭了关。” “之前虽然出来了两次,可多少都是因为外面的事情,后来能趁机好好修炼一次也是好事,倒是你们瞧着修为提升了不少,想来这次闭关定然收获不错,两年时间倒也值得。” 姜云卿闻言看向贝柏,目光在他身上轻扫后便笑道: “你也不错,只差一线便到破虚中境了。” 她看了院中几人一眼,就见除了夏侯仪和奚佑之外,其他几人都已经入了破虚。 其中贝柏修为最高,几乎快要到破虚中境。 再往下便是宗瑞和杜天庆,而唐瑜几人也都境界稳固。 夏侯仪和奚佑虽然还没入破虚,可二人身上都已经带上了一丝规则之力的痕迹,修为也已经到了半步破虚巅峰,想来只缺时间到了就能顺利进入破虚了。 “看来这次花锦进阶,你们几个都收获不小。” 旁人几人闻言都是笑出声,宗瑞开口说道:“可不是吗,原本还想着要熬上几年才能破虚,谁想到居然走了捷径。” “不过你没想到吧,如今咱们及个里面进境最快的一个居然是贝柏。”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当初那次顿悟,还是因为解决了心中夙怨,就连师父都说,他心无杂念,一心向往修炼之途,心境上面远超过我们,怕是用不了十年便能踏足破虚巅峰。”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微讶。 宗瑞的师父可是余真上人,连他都这般盛赞贝柏,足可以见得贝柏的进境有多惊人。 凌秦穿着蓝色长衫,闻言在旁笑道:“贝柏是厉害,可是云卿他们一眼就能看穿贝柏的境界,恐怕收获比我们强多了。”他有些好奇的看着姜云卿二人, “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修为?” 君璟墨也没瞒着:“破虚后境。” 姜云卿笑了笑:“我和璟墨一样,只差一线便能入破虚巅峰。” 凌秦几人闻言都是惊讶的睁圆了眼,可片刻惊讶之后,他们却又生出种理所当然的感觉来。 那一日姜云卿和君璟墨强行渡劫,那雷劫之下险成飞灰的情形,他们都看在眼里,而后来的意外更是让人心惊。 哪怕有金乌和那虚影护持,可他们所冒风险依旧不低。 第4630章 机遇和风险随行 能够提前体验灵雷之劫,姜云卿他们自然能得到相应的好处。 这世上的机遇本就伴着风险。 姜云卿他们能有这般际遇,虽说意外,却也不算全然意外。 “可以啊!” 夏侯仪伸手擂了君璟墨一下,促狭道:“我这连破虚都还没有,你们这都快破虚巅峰了,你们两个往后就是大佬,遇到什么事儿可得罩着我!” 奚佑“呸”了声:“你想得美,云卿他们要罩也是罩着我。” 他扭头笑嘻嘻的看着君璟墨时,那张娃娃脸上露出两个酒窝, “璟墨和云卿可是咱们流明宗的人,就算要罩那也是罩着师兄,难能顾着你个外人,对吧?” 君璟墨看着夏侯仪,见他眼中虽有羡慕却无嫉妒,而奚佑玩笑之间更是纯然的高兴,显然完全没有因为他和姜云卿的修为提升而生出嫉妒之意。 他能听得出来二人不过是在玩笑,忍不住眼眸微弯: “奚佑师兄说的对,夏侯,不如你转投了流明宗?” 奚佑顿时笑道:“对啊对啊,你来流明宗,往后我罩着你!” 夏侯仪瞪了他一眼:“小爷用得着你罩?”随即脸上一垮,“再说了,我们夏侯家人丁本来就不旺,我爹就我这一个独苗苗。” “他要是知道我转投别的宗门,还入了别人的膝下,他非得气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哈哈哈!” 屋中几人都是大笑了起来。 …… 几人本就同历生死,情谊与旁人不同。 哪怕两年未见,姜云卿和君璟墨修为也已经远超他们,可说笑了几句之后,见二人依旧如同从前那般,那一丝因为境界差距所带来的隔阂也就消散一空。 大家各自说着这次渡劫之后的收获,说着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 奚佑和夏侯仪虽然未曾破虚,却也没有半点嫉恨之心,而其他人虽然破虚,也未曾自觉高人一等。 几人说说笑笑之间,屋中一时热闹不已。 等说了会儿话后,姜云卿才说起了这次的来意。 “对了,我和璟墨过几日就要跟着师父去一趟圣城,等从圣城回来,和师父一起解决了那些逸散四处的恶灵之后,就直接返回西芜。” 姜云卿说道:“我们这次前往西芜,就算顺利途中也要数月时间,而若是到了西芜之后有什么耽搁的话,所需要的时间可能还会更久。” “你们若要跟着我们一起去西芜,少说也得有个一年半载不能回来的准备,你们可要先各自回去一趟再走?” 贝柏直接摇摇头:“我在其他地方已无牵挂,回去也没什么事情。” “之前就想着四处走走,正好你们去圣城的时候,我也去一趟其他地方,等约个时间寻个地方碰头就行。” “那你们呢?” 姜云卿看向凌秦和唐瑜几人。 凌秦想了想说道:“我已经快有三年没有回去了,这次去西芜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我得回去族中一趟,正好也跟祖父一起与族中长老商议从西芜挑选弟子的事情,而且去西芜的话也要准备一些东西。” 第4631章 三个月 唐瑜也是说道:“我和凌秦一样,也得回族中一趟。” 唐家的功法和其他人的功法不同。 唐瑜如今的功法只到破虚,所以她得回去一趟,学了破虚境后的功法和战技才行,而且这次来流明宗的并非是唐家主事之人,唐瑜得回去见见她母亲他们。 将她这几年经历的事情交代一番,免得他们担心。 夏侯仪摇摇头:“我就不回去了。” “我爹说火灵谷那边的淬体之地过几日就能用了,我还差一些才能突破,正好趁着其他人还没来,借火灵谷内的涅火之力淬体。” “族中的事情有我爹就行了,用不着我操心。” 兰茜也是说道:“我也是,师父已经回了宗门,门内的事情有他们和诸位长老,我也和夏侯他们一起,在流明宗等你们。” 姜云卿见几人各自都有了打算之后,这才道: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定在三个月后吧。” “你们要回去的先回去,留下来的便去火灵谷淬体,我们和师父前往圣城,之后再去收拾恶灵,等事情处置好,三个月后在青沪碰头。” “当初我们来时便是自青沪下的船,这次正好也故地重游,一起从青沪启程前往西芜。” 其他人闻言都没异议,纷纷点头:“就照你说的办。” 唐瑜问道:“对了云卿,咱们这次去是乘飞舟?” 她知晓雷鸣将他的飞舟送给了姜云卿,垂涎的很。 谁知姜云卿却是摇头:“恐怕不行。” “磐云海上灵雾弥漫,所有人入内之后都会被压制修为,飞舟须得靠着灵力驱动,若是进入磐云海内飞行恐怕会惹出乱子。” “咱们还是乘船走。” 唐瑜有些遗憾的啊了一声。 贝柏说道:“其实乘船走也挺好的,我早就听说磐云海内有不少好东西,正好咱们也能去看看。” 姜云卿也是道:“贝柏说的是,我和璟墨不惧灵雾,正好也能猎取一些海兽。” 唐瑜闻言说道:“也对。” “那就这么定了,三个月后,咱们在青沪碰头。” 其他人都是纷纷点头。 …… 定下行程之后,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后,便各自离开。 凌秦几个要返回族内的,当天夜里便各自安排,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各自的长辈与余真上人他们辞行离开,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又在宗内待了几日。 姜云卿和君璟墨留在流明宗内,除了逛逛藏书阁,与宗内几位长老印证修炼之事外,便是指点宁真、宁琦和朱卓四人修为。 约好了三个月后一起回一趟白渭郡,安抚了朱卓几人,又等到火灵谷内涅火之力充盈,凝聚了几枚“涅火灵源”放置在火灵谷中,保证涅火金莲离开之后火灵谷内淬体之地也能自主运转。 姜云卿和君璟墨这才跟着雷鸣一起,辞别了余真上人他们,前往圣城。 流明宗离圣城虽然极远,可雷鸣三人修为都高,再加上姜云卿二人想要试试自己如今的修为。 三人说笑之间便立下了赌约,舍弃了飞舟单凭着肉身赶路。 第4632章 打赌 三日之后,三人才前后停了下来。 “哈哈,为师赢了!” 雷鸣朗笑出声。 姜云卿和君璟墨后他一步出现在附近,闻言开口:“师父不愧是师父。” 他们二人都能感觉得到,雷鸣并没有动用空间之力,而是单凭着肉身赶路。 明明他的身体强度远不如他们二人,可是对于灵力和体内能量的运用却是远超过他们,哪怕他们倾尽全力,依旧落在雷鸣之后,这让他们不得不心服口服。 雷鸣听着二人的话笑道:“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 “我入破虚已经几十年,若连你们都胜不了的话,那我这几十年也白活了。” “你们两个的修为、灵力和身体强度都远胜常人,只是对于体内能量和规则之力的运用还差那么一些。” “等过上些时日,你们能够熟练控制体内灵力和规则之力,让其随意而动之时,就算是我怕是也追不上你们。” 雷鸣知道姜云卿二人的身体有多强,也明白他之所以能赢他们,不过是赢在了经验之上。 等他们熟练了身体强度,能够随意控制体内能量之时,就连他想要胜他们都难。 姜云卿二人和雷鸣说笑了几句后,就扭头看向不远处那巨大的城池。 和想象之中纯洁无瑕,光明璀璨不同,那整个圣城城墙漆黑如墨,高耸的城墙上雕刻着古老的纹路,连绵延伸之下,整个城池极为庞大。 那圣城都在墨色城墙之中,四方城门之上,各立着一道高挺的石柱。 石柱上雕刻着一些十分古怪的符文纹路,而当人抬头朝上望去时,那石柱耸入云端,一眼几乎看不到尽头。 姜云卿二人站在城墙之下,面对那高大城墙,耸立的石柱,迎面便是一股浩瀚古老的气息,而当精神念力扫过整个圣城之时,犹如石沉大海,几乎探不进去分毫。 那未知的虚无,让人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渺小之感来。 “这里就是圣城吗?” 姜云卿喃喃说道。 君璟墨神念探出之后,未曾看清城内情形就已被吞噬,他神色微讶的看向雷鸣:“这圣城之上有结界?” 雷鸣点点头道:“当然有。” “这圣城本就是东圣中心,亦是修炼者之中的圣地,存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 “城内有着四方结界,不仅能够屏蔽所有神念窥探,也能够抵挡域主境界的攻击,而但凡修炼之人,不管修为高低,只要进入圣城范围之内都不允动武,不得肆意动用灵力伤及他人。” “否则轻者被驱逐出圣城,从此不得在踏足圣城半步,重者直接被圣城红衣卫斩杀,就算是身后势力再大,也难以讨回半点公道。” 圣城在整个东圣之上,就如同一个世外之地,更像是众人心中朝圣的地方。 在这里不允杀戮。 不允与人争斗动手。 若真有人彼此之间争执,实在难以辨清是非,可以前往城中的杀戮台上比斗决一生死,也能够寻找红衣卫判定对错,但是私自动手寻仇就是过错。 第4633章 红衣卫 哪怕动手之人占理,可依旧难逃圣城规矩惩戒。 到时候就算死在了圣城之中,也寻不到半个理字。 “红衣卫?” 姜云卿有些好奇的咂摸着陌生的词汇,听着像是卫队之类的组织? 雷鸣解释说道:“红衣卫就是看顾圣城的巡逻卫队,里面几乎都是半步破虚中阶以上的修者,而能在其中担任队长和更高地位之人,则全是破虚以上。” 雷鸣怕姜云卿他们二人入得圣城之后,对里面的规矩不了解,触犯了一些不该触犯的东西惹来麻烦,所以不厌其烦的细细与他们说着有关圣城里的事情。 那红衣卫便是其中之一。 雷鸣说道: “圣城之下有东圣最大的灵脉,而在圣城之中,也有白老布置的聚灵阵法,让得圣城之中的天地灵气浓度相当于外界数十倍,而一些特殊的修炼之地,以及城内的住所之内,灵气浓度还要更强。” “除非是如同流明宗或是隐世大族这般,有足够资源能够供养弟子,让他们在灵气充裕之地修炼的势力,如同散修以及一些小的宗门氏族的修者,最大的希望便是能够进入圣城修炼。” “圣城的地方只有这么大,想要入内,就势必有一些人会出来,而且想要入内也要遵守圣城的规矩,而长期留在圣城之中更是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就是缴纳足够多的灵晶换取城内居住之地,源源不断的以资源换取留在圣城的机会,要么就是加入红衣卫队,成为圣城巡守之人。” 姜云卿听着雷鸣的话,目光微闪, 这倒是和西芜之上的势力没什么分别。 君璟墨看着雷鸣说道:“那掌管红衣卫的人是谁?” 雷鸣笑了笑:“是圣城三大破虚巅峰强者之一。” “在圣城之中,地位最高的就是白老和青禾大人,他们的修为早已经不只破虚,所以从不算在这些强者之列,除此之外,在他们麾下还有三名破虚巅峰,分管圣城寻常事务,负责联系各大宗门世家,维系东圣平稳。” “平日里这三人大多都呆在圣城,鲜少出现在外界,只有遇到一些关乎东圣生死存亡,或者是不得不出的大事时,他们才会在外行走。” “待会儿入城之后,你们就能见到他们,这三人分别叫做印恽,熊希元和宗宏,其中印恽修为最高,与我也在伯仲之间,他也同样是管着红衣卫之人。” “熊希元和宗宏的修为稍次,和罗彭差不多,分管圣城日常事务。” “这三人之中,熊希元性子直爽暴躁,宗宏和善,印恽狠辣,而三人之中印恽的权利也是最大。” 姜云卿和君璟墨消化着雷鸣话中所说的东西,将这三人的名字记在心底,同时也对于圣城有了更为具体的印象,只不过听到宗宏的名字时。 君璟墨眉毛微挑:“宗宏?” 宗这个姓,可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 雷鸣笑道:“宗宏是宗瑞的叔祖,只是早些年宗家出了些事情,他与宗瑞的祖父生了嫌隙,不愿留在族中,就来了圣城。” 第4634章 叔祖 “宗宏与宗家关系并不和睦,不过对于宗瑞倒是十分照顾,与咱们流明宗的关系也是不错。” “早些年流明宗在圣城一些事情分益之上都占了便宜,这里面或多或少都有宗宏的关系在,他和咱们流明宗算是一体之人,见到他后无需客气。” “不过若是遇到印恽的话,记得少言多听,那人不好招惹。” 姜云卿和君璟墨连忙将雷鸣的话记在了心里,同样对于那个印恽也多了一丝谨慎。 能让雷鸣都这般忌惮的人,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更何况那印恽还掌管着红衣卫,要是真招惹上了必定麻烦不断。 …… 雷鸣一边跟君璟墨和姜云卿说着圣城里的事情,一边领着二人朝着城内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城门附近时,便见到城门口有人看守,而每一个入内之人都须得缴纳灵晶,验看修为。 前方像是起了什么争执,有人被守城的红衣卫驱赶了出来,连带着交上去的灵晶也被扔了回来。 雷鸣解释说道: “圣城之内灵力旺盛,同样修为太低之人也难以承受。” “所以想要进入圣城,最低都得先天巅峰之人,而低于这修为之人,进入其中承受不住灵力灌体的压力,若无人庇护替其压制周围灵气,十之八九都会灵力紊乱最终导致爆体而亡。” “前面那个大概是想要混进城内的,被人抓了出来。” “你们看那边……” 雷鸣指了下城门旁边的几两灵兽车,“那上面也有不足半步破虚的修者,只是有强者庇护,所以能够出入圣城。” 三人说话之间,就见到城门之前有不符合修为之人被驱逐出来,而修为足够的人则是在缴纳了灵晶之后,便直接被放了进去。 雷鸣领着姜云卿二人到了跟前时,手中一挥便出现一面金色令牌。 城门前的人看到令牌之后,顿时脸色一变。 “雷前辈。” 其中一人恭恭敬敬的将令牌交还给了雷鸣,看了眼雷鸣身后的姜云卿二人,便恭敬道:“您怎么有时间来圣城?” 雷鸣将令牌收起,随口说道:“我来见白老和青禾大人。” 他指了下姜云卿和君璟墨, “这二人是我徒弟,姜云卿,君璟墨。” “他们皆是破虚后期修为,随我一同来见白老的,他们第一次入圣城,你们这边可要登记?” 那人听到姜云卿二人的名字之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即便连忙笑道: “雷前辈说笑了,有您作保何需登记。” 他早前就听闻过雷鸣这两个徒弟的名声,而且也知道他们从沧澜境出来之后才入破虚,且当时还和碧羽宗的长老大打出手。 他记得上一次沧澜境开启到现在不过才两年时间,这两人居然就已经到了破虚后期,而且观他们身上气息雄浑,心境圆融,完全不像是以外力强行提升的修为。 也就是说,这两人居然只用了两年时间,就从刚入破虚到了破虚后境圆满…… 这般资质,简直必传闻之中还要更加妖孽。 第4635章 圣城(一) 那人虽然奉命看守圣城,也自持红衣卫之人平日十分高傲,可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这雷鸣本就是战疯子,如今又收了这么两个顶尖强者做徒弟。 也不知道那流明宗是哪座祖坟冒了青烟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人心头嘀咕,面上却是依旧恭敬。 “雷前辈,二位前辈,请入城。” 雷鸣收好了令牌,就领着姜云卿二人入城之后,外间排队等候检查之人都是面露羡慕之色。 “他们怎么能直接进去?”有第一次来圣城的散修忍不住问道。 旁边跟着排队之人闻言嗤笑了一声:“那可是战疯子雷鸣,他入圣城何需排队?那跟在他身边的十之八九便是传闻中的那两个被他收入门下的徒弟。” “圣城之中早有规矩,破虚境以上之人能得特免,无须排队亦无须缴纳入城费用,只要你能入破虚,这圣城你也能随意进入。” 之前说话那散修脸上瞬间涨红。 周围人则是低声议论。 之前对着雷鸣十分恭敬的红衣卫瞧着闹腾不已的城门前,皱眉沉声道:“行了,闹什么闹。” “圣城有圣城的规矩,凡是不守规矩之人,一律驱逐出城,永不允入圣城。” “半步破虚之上修为之人排左边,以下修为排右边,先天境巅峰以下无庇佑者自行出列。你们几个,让后面的人快些,待会儿天都快黑了。” “都好好排队,若有捣乱者,一律严惩!” …… 雷鸣领着姜云卿二人入城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在踏足城门之内时,就感觉到一股能量笼罩在身上,而他们体内的灵力流转变得缓慢,修为也如同被压制了一般。 姜云卿精神念力漫延而出,笼罩在自己身侧,片刻之后就感觉到身上的压力一轻,而君璟墨生之极力催动之时,也同样抵消了外界的压力。 原本滞缓的身形也变得灵活起来。 姜云卿精神念力朝外蔓延之时,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这圣城之中并不禁止使用神念,可是却像是压制了强度一样,就如同当初在试练塔中一样。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被压制了过半,而且精神念力扫视周围之时,发现城中有许多地方设置了单独的结界,将她的精神念力阻隔在外。 她看了眼君璟墨,就见他同样惊讶的神情。 姜云卿问道:“师父,这城内的结界和阵法是谁布下的?” 雷鸣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姜云卿疑惑。 雷鸣嗯了声:“我原本第一次来时,以为这些是白老他们弄的,可是后来却得知并非是他们。” “圣城之下的结界由来已久,而灵枢山便是圣城结界的中心,那地方就连白老他们也不能进入到最核心的地方,这也是圣城之中最为关键的地方。” “至于城中的这些小结界倒是白老他们的手笔。” 雷鸣说完后看着姜云卿道, “你之前不是想要修习阵道,这整个东圣,最厉害的莫过于白老了。” 第4636章 圣城(二) 君璟墨:“哦?连耿师叔也不如他?” “倒不是不如。” 雷鸣说道,“你耿师叔所修的道跟白老不同,他本就是走阵道提升境界,而白老却是纯粹的灵修,而且他在阵道之上的见解也十分惊人。” “你耿师叔曾经跟白老切磋过,他说白老在阵道的体悟之上,还要远胜于他。” “但是论纯粹的阵修之能,还是你耿师叔要更甚一筹。” 姜云卿在旁听着雷鸣口中的感慨,不由微眯着眼用精神念力横扫着周围。 不论是雷鸣的话,还是入得圣城之后所见到的一切,都让姜云卿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姜云卿早前就曾经听人提起过灵枢山的事情,也知道那灵枢山的特殊。 可那时候她只以为灵枢山归属圣城,所以才会由那位白老和青禾大人看管,可如今看起来,那灵枢山的存在连白老他们也不能进入核心。 那,灵枢山到底从何而来? 这圣城地底的结界又是什么人布下的? 难道是留下沧澜境的那位尊者? 姜云卿心中满是亦或,看向君璟墨时,就见君璟墨也同样皱眉,显然也觉得圣城之中有些古怪。 两人心中留意了一些,以神念打量着周围,而周围那些人也同样在打量着他们。 圣城之中强者虽多,可破虚后境和巅峰的却几乎都是有数的,突然来就了几个生面孔,那些认识雷鸣的倒是猜出了君璟墨二人的身份,可不认识的则都是在小声议论着他们。 雷鸣毫不在意,而姜云卿和君璟墨本也习惯为人焦点,一行三人对于外界目光都不甚在意,只是径直穿过人群朝着城内走去。 …… 这圣城与其他城池几乎相同,除了大一些,更加繁华一些之外,城中的天地灵气浓郁到几乎触手可碰的地步,而行走在圣城街道之上的人中,修为最低的也是半步破虚。 而外间罕见的破虚境,姜云卿二人一路走来也看到了不少,其中更是不乏几个到了破虚后境的强者。 姜云卿他们哪怕早知道圣城与外界不同,可看到破虚满地走,半步破虚多如狗的情形时,依旧忍不住倒吸口气,好在他们当初没有小觑东圣之人。 言越所处的位置让他所能看到和接触到的人,根本无法触摸到东圣顶端,若是他们当初真的因为言越的话,便粗心大意,恐怕就是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圣城之外,城墙漆黑如墨。 可圣城之中的环境却是十分绚丽,周围建筑风格各异,可融合在一起却没有半点违和,仿佛他们天生便彼此相融一般,让人行走其中,感觉不到半点不适。 三人一边走着,雷鸣一边跟姜云卿他们说着一些特殊的地方。 待到穿过城中最为繁华之地,停在了圣城最为中心的地方,就见到那里早有人等在外面。 “宗宏?”雷鸣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那名叫宗宏的人穿着一袭碧蓝长袍,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笑起来时脸上有几分宗瑞的影子。 第4637章 宗宏 宗宏眼眸不似寻常人那般漆黑,反而带着浅浅的棕色。 眼角和嘴边都带着笑纹,未曾言语就先弯了眉眼,一看便是脾气极好之人。 宗宏朝着雷鸣笑道: “我方才就听到城门附近的人来报,说是你领着你两个徒弟来了,所以这不是来看看吗?” “我这要是不来迎接,回头你该说我怠慢了你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没怠慢过似的,也不知道当初我刚入圣城的时候,是谁一个劲儿的为难我。” 雷鸣白了宗宏一眼,瞧着像是在吐槽,可是与他对视片刻就先绷不住笑了起来,他朝着君璟墨二人招手:“云卿,璟墨,过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上前。 雷鸣笑道:“这是宗瑞的叔祖,也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宗宏。” 随即又对着宗宏道, “他们不用我介绍了吧。” “我那两个徒弟,刚入宗门没多久,你这身为长辈的人,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吧?” 宗宏有些无奈的瞧了雷鸣一眼,失笑道:“你倒是脸皮厚,这正主都还没有说话呢,哪有你这个师父代替他们先开口问人要见面礼的?” 雷鸣哼了声:“怎么的,不服气?” 宗宏好脾气的说道:“我哪敢?” 姜云卿二人见他们言笑晏晏,而雷鸣虽然看似言语怼着宗宏,眼底笑意却没散过,就知道这两人关系是真的好,她便也知道该什么态度对他。 二人恭敬叫道:“宗前辈。” 宗宏上下看了他们一眼,瞧清楚他们二人修为之后,便笑着道: “果然不错,难怪雷鸣一直将你们挂在嘴边,瑞儿也是一直夸赞你们二人。” “以你们这般年纪,能有这般修为和际遇当真是难得一见,往后继续努力,争取早早超过你们师父。” 说完宗宏对着雷鸣拍了下他肩膀, “你也真的是好运道,难怪老凌他们说起你这两个徒弟时眼睛都羡慕的泛红。” “要不是我早就寻到了衣钵传人,我非得想办法挖了你这墙角不可。” 雷鸣听到宗宏夸赞姜云卿他们,眼中笑意盈盈,嘴里却是故意嗤笑了一声:“就你还挖我墙角,真要那么容易被人挖走了,那也不是我雷鸣的徒弟了。” 宗宏横了他一眼:“你就得意吧。” 说完他看向姜云卿二人,从袖子里取出两面令牌给他们, “第一次见面,你们也是第一次来圣城,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这两块令牌便全当是见面礼了,省的你们师父回头念叨我小气。” 雷鸣看到那两面令牌之后有些惊讶:“你倒是舍得。” 随即对着姜云卿他们道, “赶紧收起来吧,这令牌可是好东西。” 姜云卿二人闻言有些疑惑。 宗宏笑道:“别听你们师父瞎说,这东西不过就是身份令牌罢了。” “你们二人已经破虚后境,待到踏足破虚巅峰之后便能拿到自己的圣城令牌。” “不过在这之前,若需要来圣城办什么事情,可以拿着这两面令牌前去,这圣城之中只要不是隐秘之地都能让你们通行。” 第4638章 令牌 姜云卿他们闻言有些不解。 所以这令牌就是圣城的通行令吗? 旁边雷鸣见状说道: “你们别听他说的不甚要紧,这令牌是白老帮忙加持过的,留在身边不仅能够凝神清心,而且上面所刻画的防御阵法也能抵挡住破虚境全力一击。” “不仅如此,只要拿着这两面令牌,除了灵枢山和城内几处隐秘之地外,其他任何地方都能畅行无阻,而且拿着这令牌还能在圣城之内所有商户处赊欠不超过五百万灵晶的东西。” “这东西在圣城极为稀有,就连宗宏手中也不过只有三枚。” “其中一枚给了宗瑞,另外两枚给了你们。” “有了这东西,圣城之中无人敢为难你们,就算是遇到破虚巅峰,看在宗宏的面子上也会让你们三分,寻常绝不会主动寻你们麻烦。” 雷鸣虽然嘴上说着要替姜云卿他们讨要见面礼,可是见宗宏当真拿出这般贵重之物后,心头依旧有些惊讶。 他怕姜云卿和君璟墨不知道这令牌的贵重之处随意处置,所以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们,免得他们得了宝物而不自知。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雷鸣的话后,瞬间就明白了这两面令牌的珍贵。 那灵晶之物也就算了,他们从来不缺,而且拥有火灵谷淬炼之地后,那源源不断入账的灵晶足以让得任何人眼红,那五百万灵晶对于姜云卿二人来说,也就只是一个数目罢了。 可是持此令牌便相当于是宗宏亲近之人,能叫人不敢轻易招惹,甚至还能在圣城畅通无阻,而且令牌之上还有白老亲自加持过的防御阵法。 单就是这一点就足以抵得过任何珍贵之物了。 难怪就连雷鸣都说,这是好东西。 姜云卿忍不住道:“宗前辈,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有什么不能收的?” 宗宏淡声道:“我既然送给了你们,就代表这东西对我无用,而且东西的本质不在贵重,而是在于送给什么样的人。” “你们当初帮助瑞儿,在沧澜境中拉他一把的时候,也未曾要求回报,如今我送你们这令牌,也只是我这个长辈替他送给你们的回礼。” “不许拒绝。” 姜云卿二人见宗宏说的认真,而且也是真心想要送给他们这令牌。 两人迟疑了一下,见雷鸣未曾开口阻拦,而他们本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更何况他们和宗瑞同在一门,往后彼此照应的时间还多的是。 他们便也没再推辞,而是各自将令牌收起来后,便恭恭敬敬的道谢。 “多谢宗前辈。” 宗宏见着二人这般爽快,心情也是极好。 他已入破虚巅峰多年,且又常年身居圣城,拥有极高的权势,他自然用不着姜云卿二人回报,而他如今交好姜云卿他们,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为流明宗和雷鸣的原因。 可更多的却是为着宗瑞。 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天赋卓绝,又有旁人难以渴求的机缘,一路成长到如今地步,他们的将来谁也看不清楚。 第4639章 回报 宗宏自然不需要姜云卿二人的回报,可是宗瑞却是需要。 宗瑞和他们同处一门,将来又要承继流明宗宗主之位,有这么两个强者帮衬着他,甚至辅佐于他,将来他定然会轻松许多,而流明宗也能守着九大宗门之首的位置多占些年头。 宗宏和宗家不亲,却将宗瑞当成了自家孩子。 父母爱之子必为之计深远,宗宏自然也一样。 他曾打听过姜云卿二人的为人,也从之前流明宗的那些事情知道,这两人都是重情之人,既然这样,他自然要厚待他们,好将这份善缘留给宗瑞。 宗宏挥手让两人起身,温和道:“不必言谢,你们本就是瑞儿的好友,又在沧澜境中救过他,算起来也是我的晚辈。” “往后有时间的话,就多和瑞儿一起来圣城。” “流明宗的洞天福地虽然不错,可比之圣城却还差上一些,而且你们若是在外遇到什么麻烦,也尽可来找我。” 姜云卿和君璟墨自然明白宗宏的意思,都是点点头未曾拒绝:“谢谢前辈。” 雷鸣没有拦着宗宏和姜云卿他们亲近,他打真心替姜云卿和君璟墨筹谋前程,自然也愿意他们与强者交好,而宗宏性情、为人都是不错。 姜云卿和君璟墨得他青眼,将来入了圣城之后,有些事情会容易的多。 等着那边三人说完话之后,雷鸣才开口道:“我这次带着他们过来,就是来见白老和青禾大人的,他们现在可在城中?” “你们来的赶巧了。” 宗宏说道,“前几日白老他们还上了一次灵枢山,原是打算入核心区域瞧一瞧的,只是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提前下来了,他们本打算明日闭关。” “好在你们今日过来了,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雷鸣闻言顿时庆幸。 他知道白老他们每次上灵枢山都要好几个月时间,而一旦要入核心区域的时候,甚至会有可能几年都不会下来,而他们每次下来之后都会闭关一些时日,在这中间什么人都不见。 之前他来圣城之时,因为关乎灵山结界和云灵界危机,他们才动用秘法强行唤醒了白老他们,没想到他们走后白老他们居然上了灵枢山。 好在他们来的赶巧,要不然白老他们若是在灵枢山上,或者是已经闭关。 想要见他们的话,少说都得等上好几个月了。 …… 雷鸣三人跟着宗宏一起朝着身后的建筑里走去,等进到里面,便看到里面四处都有人在行走。 见到他们进来之后,有人朝着宗宏和雷鸣打着招呼,一边留意着跟着他们身后的姜云卿二人。 “大人。” “雷鸣。” “雷前辈。” 有人好奇:“宗大人,雷前辈,你们身后这是……” 宗宏十分和气:“他们是雷鸣的徒弟。” 那些人大多都是破虚境中后期以及破虚之人,自然也早就听说过雷鸣两个徒弟的事情,没想到雷鸣居然这么快就带着他们来了圣城,而且看两人的修为,显然已经到了破虚后境。 第4640章 举世皆敌 不少人都是面露惊讶和诧异。 雷鸣那两个徒弟的名声可不小,听闻都是来自西芜,还是西芜之主。 之前沧澜境外破虚之时的龙凤异象,后有涅火金莲和花锦渡劫,听说他们身上还有上古金乌…… 周围所有人都是看向姜云卿他们,却终究多少克制,鲜少有人以神念探查姜云卿二人底细。 他们虽然对姜云卿二人好奇,可能入圣城甚至进入这里的人,几乎都在破虚之上,在加上领着姜云卿二人的是一贯不怎么好说话的雷鸣,旁边还站着个宗宏。 谁也不会不识趣的做一些讨人嫌的事情。 “原来是他们,早就听闻他们名声,这瞧着修为又增进了?” “雷鸣,你倒是好运道,收了这么两个好徒弟。” 雷鸣闻言哈哈一笑。 有人问道:“雷前辈这次来是?” 雷鸣也没瞒着,直接道:“我这两个徒弟刚修炼不久,修为增长太快,对于咱们东圣的事情不甚了解,而且也一直未曾来过圣城。” “这次正好我有事过来寻白老他们,就顺便带着他们一起过来瞧瞧,也好让他们长长见识。” 周围的人听着雷鸣的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问话那人更是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瞧瞧这话说的,什么叫才刚修炼不久,修为增长太快。 谁不知道他这两个徒弟满打满算修炼也就几年时间,还说带着他们增长见识,这不摆明着跟着他们炫耀吗? 他们这些人到破虚少说也是几十年上百年,雷鸣这是羞煞谁呢?! 一群人顿时失了说笑的兴趣,只觉得雷鸣脸上的笑格外的碍眼。 宗宏见状忍不住摇摇头,怕雷鸣再说了什么刺激了这些人,开口道:“我带他们去见青禾大人和白老,你们先去忙吧。” “是,大人。” 周围之人散去之后,宗宏才领着他们继续朝里走,一边对着雷鸣道:“你也好歹收敛着点儿,小心招人恨。” 雷鸣哼了声:“说的好像我不做什么就不招人恨似的。” 宗宏:“……” 姜云卿和君璟墨跟在二人身后,闻言姜云卿好奇:“宗前辈,师父以前在圣城里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虽然听说过雷鸣以前的事情,可也只是寥寥数语,具体的却不怎么知道。 宗宏闻言睨了他们一眼:“什么样子?人人喊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呗。” 姜云卿他们睁大了眼。 “这么惨?” “何止是惨,当年你师父的境况,说一句举世皆敌也不算过分。” 雷鸣在旁冷哼了声,倒也没拦着宗宏说话。 宗宏说道: “你师父天赋出众,又成名的太快,就算是在流明宗内,他也是最为出众的真传弟子。” “当年他入圣城的时候才二十来岁,半步破虚的修为却性情张扬暴烈,入城不久就接连揍了好几个破虚境的人,抢了他们入灵枢山的资格。” “他当年太过年轻,修为增长又太快,再加上他得了涅火淬体,战力强横,又在炼器一道上有独特的天赋,手中灵器无数,堪称破虚以下第一人。” 第4641章 破虚之下第一人 宗宏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眼中带着追忆之色。 “当时圣城之中,别说那些半步破虚境之人,就连破虚之上中境以下的许多人也败在他手中,让得他名声大涨,让人嫉妒又眼红。” “刚开始时那些人只是心中生嫉,不敢明目张胆的找他麻烦,可后来他与碧羽宗交恶,自请离开了流明宗后。” “没了宗门庇护,一群人为着他手中至宝,为着名声权势,想要踩着他这个天才得名得利。” 雷鸣的性情本就暴烈,天赋又极为惊人。 不仅修为提升极快,战力超强,又拥有极端的炼器之能,除此之外,他的运道又离奇的好,无论是秘境还是一些偏远之地,但凡他所过之处,每每都能得到一些旁人得不到的宝物。 那时的雷鸣虽只有半步破虚修为,可一身宝贝比之一些破虚巅峰还要多。 让人瞧着就眼红。 最初雷鸣还在流明宗时,哪怕招人嫉妒,可那些人也多少忌惮着流明宗的背景不敢对他如何。 可后来雷鸣和韦宿之对上,不肯服软不说,还因为韦宿之以境界压制险些废他修为,仗着碧羽宗暗算于他,恼怒之下暗中偷袭碧羽宗之人报仇,几乎招惹了整个碧羽宗宗门。 那时候的九大宗门之中,流明宗还没有如今这般威势。 碧羽宗为首,玄月宗为次,流明宗的实力甚至还在玄月宗之后。 雷鸣杀了好几个碧羽宗破虚强者之后,碧羽宗恶人先告状指责雷鸣堕入魔道弑杀宗门之人,还似是而非寻了人演了一场戏将雷鸣打入妖邪之流,逼迫流明宗交出雷鸣。 流明宗护短,可却敌不过其他宗门威逼。 为了护着雷鸣险些和碧羽宗开战,伤及门中之人。 雷鸣虽然狂傲却又重情,他不愿拖累宗门,也不愿意让碧羽宗以他为由为难流明宗,索性就借机直接“叛”出宗门隐在暗处,一边修炼,一边如同幽魂一般缠着碧羽宗的人不放。 那几年整个东圣都不得安宁。 碧羽宗的人出一次,死一次。 上至破虚境长老,下至门内弟子。 凡有所出必定损伤,轻则重伤修为尽废,重则殒命。 雷鸣就跟附骨之疽,死死咬住碧羽宗的人。 刚开始碧羽宗大怒之下还未曾当回事,只是想要拿下雷鸣扒皮抽筋以儆效尤,可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于就连宗门弟子都不敢下山,碧羽宗的人才急了,派遣宗内破虚巅峰长老出面围剿。 雷鸣性情虽烈,却心思灵活机警。 他从不跟碧羽宗内修为太高之人硬碰硬,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对于破虚境的人也只逮着高他一阶之人往死里整,一旦遇到破虚巅峰转身就溜,整个人滑溜的跟泥鳅似的。 碧羽宗内修为高的逮不住他,修为低的一出宗门便会殒命。 而雷鸣更是凭借着斩杀的那些碧羽宗的人手中的资源,在两、三年时间内,硬生生的将修为堆砌了起来,更在无数战斗中磨砺的越发凶残。 第4642章 凶残 在那是段时间内,圣城之中有不少人都趁着雷鸣和碧羽宗的人打的不可开交时,想要趁火打劫。 雷鸣又是个睚眦必报的。 对于那些人杀了一部分,抢了一部分,生生将那些人打的不敢出圣城。 最后眼见着雷鸣修为到了破虚巅峰,几乎打的宗内的人连山门都不敢出,整个碧羽宗几乎成了东圣的笑话,碧羽宗的人也只能服了软。 那一战,成就了雷鸣凶残之名。 碧羽宗割肉似的赔了一大堆的东西安抚住了雷鸣,而圣城的那些人雷鸣也没放过。 等解决了碧羽宗,回归了宗门之后,雷鸣就杀上了圣城。 他无视红衣卫和圣城规矩,打败了印恽和熊希元。 在见过白老和青禾大人之后,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让得向来重视规矩的白老他们不插手此事,然后强行逼着曾经对他出手,后来躲在圣城不敢出去的那些人上了杀戮台,以血和人命成就了他“战疯子”之名。 他是战神,也是疯子。 无人敢于招惹。 而那一战之后,整个东圣都知晓雷鸣之名,无人敢于小觑。 整个流明宗在他带领之下,不仅压过了碧羽宗和玄月宗一头,更叫他们这么多年都屹立在宗门之首的位置上,无人敢于置喙,而随着雷鸣修为越高,境界月稳。 流明宗的地位也就越发稳固,以至于人人都知晓宗门之中以流明宗为首。 宗宏说起当年之事时候,目光涟涟。 当年他也在圣城之中,还只是寻常的破虚巅峰境之人,他曾亲眼看着雷鸣在杀戮台上一拳一拳打爆那些曾经寻他麻烦,想要他性命之人的脑袋。 那满身血腥,脚下尸骨的场面,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宗宏极为感慨: “你师父当年就是个混不吝的,睚眦必报,心眼极小。” “但凡得罪过他的,几乎没一个逃得过。” “而他那一次也将圣城搅得一塌糊涂,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最后要不是白老和青禾大人出手干涉,强行让他停了下来,这事情未必能完。” 宗宏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 “你们别瞧着刚才许多人都与你们师父打着招呼,看着跟他关系不错,可论真算起来,这圣城里面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都跟他有仇。” “要么是曾经有过龃龉,要么是败于你师父之手,被他教训过的。” “你们往后若在圣城行走也得当心一些,免得遭了人算计。” “那些人虽然忌惮雷鸣和流明宗,未必真敢对你们怎么样,可有一些小手段却也防不慎防,虽不会致命,可闹起来总会叫人烦心。” “能避开的话,还是避开的好。” “他们敢!” 雷鸣听着宗宏的话后顿时眉毛冷竖, “那群窝囊废。” “当年与我有生死大仇的,早就入了黄泉,留下的这些都是服了软连杀戮台都不敢上的软蛋。” “他们要是安安静静的也就罢了,大家你好我好,我也不会拿着当年的事情不放,可他们要真敢为着那破事找璟墨他们的麻烦,我定会叫他们知道,我修身养性不代表不再动手杀人。” 第4643章 论睚眦必报,他们更甚一筹 雷鸣说完之后看向姜云卿二人, “你们往后要真有人因我之事找你们麻烦,不必留手,尽管往死里打。” “这些人都是些贪生怕死的,等你们多打死几个,杀鸡儆猴,叫人知道你们不好招惹,剩下的人自然就知道该好好缩着脖子。” 雷鸣言语之间满是不屑。 不是他小看那些人。 当年与他有仇又有血性的人,几乎都上了杀戮台。 雷鸣小气归小气,记仇归记仇,可只要上了杀戮台的与他交过手的,便算是恩怨皆了。 殒命的那些也就算了,有一部分未死之人也算是跟他了结了恩怨,哪怕依旧还活着可他们之间也是彼此陌路再不相干,他不会在为着最初的事情去寻他们麻烦。 而未死又惦记着报仇,腆着脸留在圣城之中,却又惧怕他修为与他表面交好服软之人,都是些连杀戮台都不敢上的窝囊废。 姜云卿和君璟墨可不是什么谁都能拿捏的人。 他们如今的修为,比起当年大闹圣城的他来说只高不低,而且他们手中底牌连他都不甚清楚,就算是雷鸣如今都没把握能够胜过他们联手。 更何况是那些半点血性都没有的软蛋。 那些人安安稳稳也就罢了,大家表面上平和。 可他们要是真敢对姜云卿和君璟墨出手,找死的是他们自己。 他这两个徒弟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论睚眦必报和小心眼,他们比起他还更甚一筹。 雷鸣看着他们说道:“这圣城虽然禁止动武,却不禁被人寻仇之后反击,你们只要记着先诓着他们动手,或者将人弄上杀戮台。” “那之后就算打死了也白死。” 姜云卿和君璟墨点点头:“好。” 宗宏:“……” 他当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般教徒弟的。 不过不得不说,雷鸣这般的确是爽快。 修炼者之间本就是拳头大的说话,与其唧唧歪歪使一些小手段,倒不如直接上手。 正如雷鸣所说,当年能够避开雷鸣留在圣城之中与他有仇的那些,几乎都是些没胆子的人。 和他们废话只会让自己膈应,倒不如揍上几顿。 打疼了见了血,自然也就消停了。 宗宏嘴唇微动了动,就在姜云卿他们以为他会劝诫之时,却见他只是说道:“你师父说的也是,杀鸡儆猴也好能叫人知晓你们性情。” “只是若要见血别在圣城里面,若真不能将人骗上杀戮台,就寻个理由将人弄出城外去打,免得叫人抓了把柄。” 到时候他会难做。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一怔。 他们看得出来,宗宏不是什么烈性子的人。 他们还以为宗宏不会赞同雷鸣的说法,会反驳雷鸣甚至告诫他们不要轻易动手,可没想到他居然指点他们怎样将人诓骗出城外再揍。 瞧着宗宏一本正经的样子,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笑出声。 姜云卿笑容满满: “宗前辈放心,我们知道,必不会叫你难做。” 宗宏嗯了声:“那就好。” 第4644章 域界之门(一) 之前宗宏虽然看着脾气温和,待他们也极为友善,可姜云卿二人对着宗宏时也只是将他当成是雷鸣的朋友,宗瑞的长辈,恭敬有之却亲近不足。 心里甚至还怀着一丝戒备。 此时宗宏一番言词之后,虽然片刻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可之前那股子强者的架子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让姜云卿他们觉得十分亲近。 姜云卿他们也有些理解,明明雷鸣和宗宏的性子完全不同,一个烈如火,一个却温吞软绵,两人怎么会成为朋友,可如今看来,宗宏性子温和归温和,骨子里却也有肆意。 也难怪雷鸣会与他交好。 …… 宗宏带着他们朝里走时,不时会遇到从里面出来的人。 那些人对着雷鸣时丝毫看不出来曾与雷鸣交恶,神情自在的与他打着招呼,而对于人缘更好的宗宏,显然要热情许多。 宗宏一路上不时与人说话,领着雷鸣他们朝着里面走去。 等越往里时,周围的人便越少。 几人绕着里面的楼梯直接上了四楼之后,就见到那里有一队人守着,见着宗宏几人上来,便连忙行礼。 “大人。” 宗宏看着他们,“我带人去一趟灵枢山,你们好生守在这里。” 那些人闻言看了眼宗宏身后,虽然姜云卿二人是生面孔,可看着站在姜云卿和君璟墨身旁的雷鸣,他们都是眼皮子一跳,连忙答道: “是,大人。” 宗宏带着三人越过红衣卫朝里走了一截,姜云卿就分明感觉到周围的能量有所不同,他们仿佛入了一处结界之地,将外界的天地灵力隔绝开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抬头看去,就见到身前不远处有着一道满是繁复花纹的铁门,那铁门之上笼罩着一股极为强大的能量,在他们神念扫过去时。 那铁门之上隐隐浮现出了空间之力的波动。 姜云卿精神念力就包裹在铁门之上,朝着那里面浸透,可随即便遇到了一层阻力。 那铁门后面像是有什么隔绝着,精神念力入内之后,便是一片虚无,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就是去灵枢山的入口。” 宗宏拿出一面令牌,放在铁门旁边一处有着阵法痕迹的凹陷之上,“想要进入灵枢山,须得特殊的媒介为引,若无令牌,外间之人难以踏入其中。” 随着宗宏的话音,那令牌之上散发出一阵光芒。 “咔!” 只听到一声轻响,原本笼罩在铁门之上的能量瞬间散去,而铁门也如同消解了一般快速消融,随即露出一道浅蓝色的光幕来。 “这是……”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神色微怔。 这东西,怎么这么像是沧澜境里星空之地见到的那光幕? 官官突然在姜云卿识海中惊讶开口:“域界之门?!” “这灵枢山入口怎么会是这个,不该啊……” “难道灵枢山也是域中之界?!” 姜云卿眸色微变,她之前就听官官说过何为域界,她领悟的域是“域界”雏形,而沧澜境则是成形的域界。 第4645章 域界之门(二) 域界之门? 哪怕她未曾听说过,也能猜到个大概,而且一句域中界…… 难道灵枢山和沧澜境一样,也是强者留下的域界?! 姜云卿正想询问官官,就感觉到那域界之门中有丝能量朝着她身体笼罩过来。 “不好!” 原本一直留在姜云卿识海之中的官官脸色一变,快速缩回了本体金色圆球之中,连带着留在外界的神念也尽数收敛。 而姜云卿见状不对,下意识的就调动灵力,精神念力撑出了一面能量墙来,将她和君璟墨、雷鸣几人笼罩在内。 “滋!” 仿佛能量碰撞的声音传来,姜云卿眉心微蹙,只感觉到那袭来的能量像是在吞噬她体内的灵力和精神念力,她脸色一变猛的挥手而出,而君璟墨也在旁动用了规则之力。 那原本无形的能量顿时出现在眼前,犹如一层浅蓝色薄暮,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什么东西!” 姜云卿和君璟墨正想动手,就在这时,宗宏连忙开口, “住手。” 他连忙上前半步,朝着那光幕一挥手。 就见那股能量停留在外,而他则是满是惊讶的看向姜云卿二人, “这是灵枢山内的灵能,不会伤害你们,只是会在你们身上留下一丝印记,好能引导你们前往灵枢山下而已。” 姜云卿看向宗宏:“灵枢山是域中界?” 宗宏脸上更加惊讶,他入圣城这么多年,往返灵枢山无数次,也曾带过各式各样的人进入灵枢山范围。 可是这么多年,能够一眼就看出灵枢山是界中界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姜云卿还是第一个察觉灵枢山的这股能量,甚至还逼着其“现形”的人。 宗宏看着姜云卿时,眼底多了些探究。 “你怎么知道?” 姜云卿心中微跳,猛的反应过来以她的修为和见识,不该知晓域界这种东西才对。 只是面对着宗宏的目光,她转瞬就平静了下来,淡声说道: “我在沧澜境中得了金乌认主,后来也曾见过试练塔中的神魂之体,从他们口中知晓沧澜境也是域中之界。” “我和宗瑞他们在试练塔五层,也见过和这光幕一模一样的地方,花锦说那是域界之门,能够连通域中之界,只是他是沧澜境里本土之灵,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也不太明白。” 姜云卿言语之间九真一假,而且他们见过域界之门也的确是事实,不怕宗宏回头去找宗瑞求证。 宗宏之前还有些怀疑,可见她神情坦然,又想起姜云卿体内那只金乌和已经渡过了灵雷之劫,修为比他还要高深的灵虹草,顿时便也没再多想。 姜云卿他们在沧澜境中经历了旁人未曾经历之事,又得了这么多机缘。 君璟墨连云灵界和灵山结界的事情都能知晓,能够知道域界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 宗宏释去了怀疑之后,便说道:“没错,灵枢山的确是域中界。” “这地方和你们之前去过的沧澜境有些相似,可也有许多不同之处。” 第4646章 小偷 宗宏见二人蹙眉,笑道: “也怪我之前忘了提醒你们,你们不必担心,这些灵能不会伤害你们,且对第一次进入灵枢山的人来说还有裨益,不信你问你师父。” 雷鸣点点头道:“宗宏说的没错。” “灵枢山的灵能对于修者来说是大补之物,只是只有第一次入内之人才有机会得到好处。” “等一下你们放松心神即可,别担心,没事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知道宗宏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欺骗他们,更何况雷鸣待他们的心思他们也都知道,若这地方真有危险,他断然不会这般说话。 姜云卿二人放松下来。 宗宏见状这才再次催动灵能,让得停留在外的那道能量朝着他们这边袭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后,那能量笼罩之处,星星点点的光芒朝着身体里面涌了进来,附着在灵力之上,让得他们体内的灵力流转的越发通常。 筋脉骨骼像是被洗涮了一次,原本就坚韧之处越发晶莹。 与此同时,他们身体之上还留下了一丝“引子”,上面传来了隐隐的牵扯之力。 姜云卿的精神念力顺着那“引子”的方向朝外延伸,就感觉到像是融入了一处十分奇特的空间之中,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丝绿意绒绒的场景。 姜云卿心神一动,知晓这东西便是宗宏所说的能够指引人进入灵枢山的“通行令”,她悄悄调动精神念力,将那“引子”分出了一缕与外界隔绝起来,剩余的便任其留在身体之上。 姜云卿的动作十分隐蔽,除了离她最近的君璟墨外,雷鸣和宗宏都未曾察觉。 君璟墨看了姜云卿一眼,隐约猜到她心思。 他的神念不如姜云卿强,却有别的办法,他照着姜云卿的办法将大部分灵能之引分离开来,然后直接催动沧澜境的域界本源将其纳入沧澜境中保存。 外界那灵能结界有一丝的波动,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走吧。” 宗宏率先踏入了光幕之中。 姜云卿他们和雷鸣跟在他身后。 几人都入了光幕之后,那浅蓝色光幕之上便流转起来。 片刻之后光幕之上的能量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异兽来。 那异兽身有四足,面目狰狞,一只独角如同最锋利的利刃,闪烁着丝丝雷光。 它身上羽毛极长,两翼横在身侧,只头顶的地方像是被人拔了毛一般,光秃秃的瞧着格外的难堪。 “吼!!” 那异兽犹如活物一般嚎了一声,然后转动眼睛四处察看,身上的雷电之光不断的在四周闪烁着,像是想要找什么人似的,却什么都没找到,更感应不到方才被“偷走”的能量去了何处。 明明它方才感觉到有人偷走了它的灵能,而且还是两次! 那异兽目如铜铃,没找到无耻的“小偷”,只能无声嘶吼一声,周围能量快速聚集。 片刻后,那原本秃了的地方长出了毛发来,而那异兽也消失在光幕之中。 原本消融的铁门再次出现在那里,好像之前的一幕都是幻象。 第4647章 异兽 姜云卿他们完全不知道离开之后,那突然出现的异兽。 二人悄悄摄取了一部分灵能之后,便随着宗宏一起踏入了域界之门中。 精神念力被阻断,灵力运转更是滞缓。 巨大的威能笼罩在身边,而眼前星光流转,丝丝能量不断挤压着他们,像是要将人碾碎一般。 不待姜云卿和君璟墨有所动作之时,眼前的那些星光就突然消散。 沉暮像是被撕扯开来一样,入目所见变得明亮了起来。 浓郁的灵气弥漫在四周,像是受到吸引一般,争相恐后的朝着体内涌来,而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扑鼻而来,让得人如同夏日喝了一杯冰水一般,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之后,神清气爽。 姜云卿抬眼望去,入目所见是一片平原。 平原上像是有一座小城,城池里面全是十分简易的建筑。 比之圣城的车水马龙,喧闹吵杂,这里显得祥和安静的多,哪怕有人行走其中,也不见半丝杂乱。 那城池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漫天黄沙,而在城池后方却是十分突兀的竖立着一座望不到顶的山峰。 那山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在黄色的画卷之上突然多出了一笔绿意,翠玉葱葱之下显得格外的生机勃勃,让人忍不住的被其吸引,想要靠近。 “那就是灵枢山。”雷鸣低声道。 姜云卿和君璟墨忍不住将目光落在那山峰之上,就发现那灵枢山瞧着近在眼前,实则却离得很远。 山上云雾笼罩,除了绿意之外便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而越往上面那雾气就越浓,几乎到半山腰的地方就连绿意也突然中断。 那山就如同插入云层之间,不见踪影。 “宗宏大人。” 姜云卿他们正好奇的看着远处的灵枢山时,周围负责看守传送之地的人便察觉到他们到来,见到宗宏之后连忙行礼,又朝着雷鸣道。 “雷长老。” 宗宏看了他们一眼:“今日是谁值守?” “是印恽大人。” 那人回道, “熊大人昨日出了圣城说有要事去办,便有印恽大人在灵枢山内值守。” 宗宏闻言眉心轻皱,想起印恽和雷鸣之间的那些事情,还有印恽的臭脾气,忍不住道了声麻烦,原本他还想着若是熊希元,说不定还能让姜云卿去灵枢山近前瞧瞧。 如今是印恽,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宗宏心思转了转,歇了之前的心思之后,对着几人道:“我带他们去见二位大人,他们可在?” “在的,大人知晓今日有客,正在城中。” 宗宏惊讶。 雷鸣也是目光微动,看了姜云卿二人一眼。 宗宏说道:“我们先过去。” …… 宗宏领着雷鸣他们朝着前面的小城走去时,雷鸣见姜云卿他们好奇,便对着他们解释说道: “这里就是灵枢山范围之内,这里面只有这一处城池和灵枢山上能够留人,其他地方便全是荒芜之地。” “其中处处都是禁忌和结界,若是擅入,稍有不慎便会殒命。” “所以在这里,轻易不要离开城池范围。” 第4648章 幻术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朝着那黄沙之地看去,就感觉到那地方透着一股子让人压抑的气息。 那黄沙仿若怪兽,卷着身躯张开巨口,好似一不小心就要将人吞噬。 姜云卿只觉得识海微晃,仿佛看到了最初在西芜的场景,那时的姜家,她与姜家之人对峙,算计着如何脱离姜家…… “喝!” 雷鸣低喝一声,姜云卿和君璟墨同时惊醒。 待察觉到刚才不过一瞬,便能牵引着神念险些坠入其中,二人脸色都是猛的一变。 好厉害的幻术…… “不要以神念探查城池之外,那些黄沙会吞噬神念引人神魂混乱。” 姜云卿开口:“没人去过这片地方吗?” 能引人神魂混乱,甚至不过那么一接触就险些让他们着道,势必不可能是那看似荒芜的沙地之效,那沙地之中定然还有什么隐秘之物。 宗宏摇摇头:“不知道。” “能入这片地方的人轻易不会入内,而入内的鲜少有活着出来的,就算偶有那么一两个,也是修为大跌境界损毁,更像是失去了这段记忆,对于里面的事情闭口不言。” “我在圣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人全须全尾的从这里出来的。” 宗宏见姜云卿他们满脸好奇,不由告诫道, “我知道你们二人各有倚仗,或许也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可是这里却是禁地,不要轻易拿自己冒险。” “这片地方别说是其他人,就连白老他们提起来都讳莫如深,别拿着自己的性命儿戏。” 姜云卿收回目光,见宗宏担心模样,连忙道:“前辈放心,我们不会的。” 虽然好奇,可若非必要,她和君璟墨不会踏足这片荒地。 雷鸣对于姜云卿他们倒是放心,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徒弟虽然胆子大,也敢做一些旁人不敢做的事情,可同样的他们也格外惜命,牵挂也多。 放在旁人身上,“牵挂”或许是贬义。 修者一心大道,牵挂太多只会阻碍心境,让他们无法旁若无物舍弃一切专心修炼。 可是对于姜云卿和君璟墨来说,这牵挂二字却是他们上进的动力,也是他们让自己行事更加谨慎而不冒进的约束。 他们二人的修为提升的太快,若无这份约束,怕是早在之前几次时就已经殒命。 雷鸣不担心他们明知道这片荒芜之地危险还冒险去闯,他只是领着两人和宗宏一起朝着城内走去,一边说道: “这城池是这界内除了灵枢山外唯一安全的地方,而从这城内穿过,在城西有一处通天泉。” “泉水连接城外,尽头便是登天梯,只有踏上登天梯顺着往上才能进入真正的灵枢山。” 雷鸣指了指城池西边的地方。 姜云卿二人神念便也朝着那边扫去,虽然隐隐被压制,却也能感觉到城西的方向灵力聚集的浓度,远比其他地方要更强。 他们朝着那边看了一眼,隐约能瞧见那边有一道蜿蜒的梯台,连接着那道耸立的山脉,一路朝上。 第4649章 登天梯(一) 那梯台若隐若现,顺着山道蜿蜒而上,直至云霄。 看着格外神秘。 雷鸣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灵枢山离这里看似不远,可其中却隔着几道结界,以时间之力拉动长河。” “入得通天泉后想要进入灵枢山,依旧得先过那几道考验,无论心性、修为,稍差一筹者都会被困缚其中难以登上灵枢山,就算过了考验,也得先踏上登天梯才行。” “那登天梯一共一百零八阶,对应的是灵枢山上一百零八个洞府。” “每一层登天梯所带阻力都极为惊人,而每想更上一阶,都须得耗费无数精力。” “只有踏上相应的阶层,击败原本占据登天梯对应洞府之人,才能留在灵枢山洞府之中修炼,而也只有守住相应的登天梯,才能确保自己不会朝其他洞府跌落,直至被人淘汰。” “低层之人进入高层,所得裨益无与伦比,而从高层一旦跌落超过十层,灵枢山上的好处便几乎等于零,所以但凡上得灵枢山之人,都会想尽办法的保住自己所在的洞府,不被人击败。” 雷鸣知道姜云卿他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极为陌生。 所以他不厌其烦,仔仔细细的与他们说着灵枢山内的规矩。 免得他们若有一日入灵枢山后,会出了差错。 “能在这灵枢山上修炼事半功倍,且灵枢山内有特殊之力能够激发人潜能,助人进阶,所以每一个入圣城的人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入灵枢山修炼。” “只可惜灵枢山上自有规矩,每一个修者一生只能入一次灵枢山,且每一阶洞府最多只能逗留一个月,超过时限就必须选择挑战更高洞府之人,或者被人淘汰。” “而一旦被被人淘汰出了灵枢山后,终生都不能再次进入。” 君璟墨他们听着雷鸣的话后都是目光涟涟。 半晌,姜云卿才看向雷鸣问道: “师父的意思是,只要进入灵枢山内,哪怕一路挑战上去,也最多只能呆上九年,就会被强行驱逐?” 每一层登天梯对应的洞府只能修炼一个月,一百零八层算下来也就是九年。 换句话说,如果能一直留在灵枢山内,不被人击败。 九年之后也会被灵枢山强行驱逐? “不是九年。” 雷鸣闻言摇摇头说道,“灵枢山的最后一层从来都没有人上去过,而入内的人几乎不会在每一层都待够整月。” “灵枢山内的灵气强度也分高低,而修为高一些的人停留在低层并没有太大的好处,所以但凡有能力之人进入灵枢山后,都会直接从二十层以后开始登梯。” “而灵枢山内最下方的那二十层洞府里,要么没人,要么就是一些修为不够无法踏足更高阶层,卡在二十层关卡处无法上进,只等修炼时间足够便离开灵枢山的人。” 姜云卿对于雷鸣后面说的这些倒不算是惊讶,毕竟每个地方都有这种无法踏足高层,只能自愿或者强行被留在下方之人。 第4650章 登天梯(二) 而且姜云卿试想了一下,如果她和君璟墨能够入得灵枢山。 他们自然也不会在对他们毫无用处的底层停留,自然是一路往上,以求达到最大的益处。 只是姜云卿惊讶的是,那登天梯的最后一层居然从来都没有人上去过。 姜云卿惊讶的看着雷鸣道:“那最后一层师父也没去过?” 雷鸣嗯了声:“我当年只在倒数第三层停留了一月,就便被强行驱离。” 见姜云卿他们看向自己,宗宏也是摇摇头: “你们别看我,我比你们师父还要差一些。” “雷鸣当年曾在火鸟栖息之地修炼,得了一部分涅火之力淬体,身体远比寻常修者要强,而且他也有一些机遇,修为也比我更高。” “那登天梯所考验的除了心境以外,更多的就是修为和身体强度,我当年也只走到倒数第四层便止步于那里。” 宗宏半点不羞于提起自己当年输给雷鸣的事情,对着二人说道: “你们别看着那登天梯好像简单,可实则越往高处就越难,所遭遇的压力与前面成倍增加。” “前面只需挑战占据洞府之人便能停留,可等到了后面便是与天地,与域界之力,与自己比斗。” “我在圣城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你师父和夏侯家的夏侯璞踏入过倒数三层,夏侯璞当年仗着金身秘术也只在三层停留了半日便吐血掉回了第四层,而你师父则是勉强待足了半个月。” “除了他们以外,其他人大多都是止步四层,更有甚者天赋较差之人,连最后那十层都难以踏足。” 姜云卿他们听着宗宏的话后满是惊异,没想到那登天梯居然这般厉害。 他们是见过夏侯仪动用金身秘术的,当时夏侯仪还只是半步破虚后境,比他们尚且还差一筹。 可是在动用金身秘术之后,夏侯仪的修为几乎能够踏足破虚境。 姜云卿二人曾经听凌秦他们说过,夏侯家的金身秘术十分强悍,特别是夏侯璞,身为破虚巅峰之人若在使用秘术之时,几乎能够以虚弱数日为代价,短时间内踏足域主境界。 可以他的情况,也难以停留在登天梯最后三层。 那登天梯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那那位白老和青禾大人呢?”姜云卿忍不住问道,“他们也没踏足过最后一层?” 宗宏在旁说道:“没有。” “白老和青禾大人最多也只走到倒数第二层,却怎么都难以再进一步。” “想必你们应该听雷鸣说过,这灵枢山是整个圣城的中心,而灵枢山域界之内,登天梯的最后一层便是整个灵枢山的核心。” “据闻登天梯最后一层里藏着圣城和灵枢山由来的秘密,也藏着能够让人脱凡化圣、突破如今桎梏达到域主境界的功法。” “这些年不断有人踏上登天梯,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踏足最后一层。” “白老和青禾大人隔上几年也要再上灵枢山一次,想要尝试入最后一层,只可惜每一次都失败。” 第4651章 登天梯(三)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惊讶。 他们早前就听过灵枢山的传闻,也知道灵枢山是人人趋之若鹜之地。 比起沧澜境六年一开,且入内之后危险重重,难料生死。 灵枢山却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且在这里修炼远胜于外间十倍百倍,还不需要冒着入沧澜境随时面对生死的危险。 姜云卿他们原以为灵枢山是人为所造的修炼圣地,和火灵谷,试练塔四层的情况差不多,可没想到连那两位镇守圣城的强者也难以进入最后一层。 他们突然就想起之前进城之时曾经询问雷鸣关于圣城结界的事情。 雷鸣曾说,这圣城的结界并非是白老二人所为,如今灵枢山及其上面的隐秘也与那二人无关,那这地方到底的怎么出现的,这里面又到底藏着什么? 那灵枢山的最后一层里的秘密,是否和当年陨落云灵界的强者有关。 亦或是说,这里也和沧澜境一样,是当年那些强者为云灵界留下的“考验”和“生路”? 还有,姜云卿记得雷鸣说过,这灵枢山每个人只能上去一次,不管走到哪一步,一旦离开之后就不能再次进入。 那个白老和青禾大人既不是灵枢山之主,他们为何能够屡次踏足灵枢山,甚至不断尝试去闯最后一关? 是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还是这灵枢山的规矩只是对于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心中疑惑。 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姜云卿就忍不住尝试着以精神念力朝着那边探查,只可惜有结界阻隔,精神念力尚未到灵枢山附近便已被吞噬,而灵枢山上也仿佛蒙着一层薄雾,叫外界瞧不清楚内里。 宗宏似乎知道她所为,笑了笑道: “别白费功夫了。” “这灵枢山是这整个域中之界的核心,其上阵法威能远比其他地方还要更强,和圣城之内的结界应该是同出一人之手。” “未曾入内之前,哪怕神念再强也难以堪破其中。” 换句话说,哪怕姜云卿修为再高,可只要一日不入灵枢山,都无法探知灵枢山内的情况。 姜云卿被宗宏戳穿所为之后,脸上也没什么尴尬之色,她只是好奇说道:“那外界之人不知晓灵枢山内的情况,万一进入其中的人出了问题怎么办?” 宗宏淡声道:“既入灵枢山,生死自然由命。” 修炼界中向来都是这么残酷。 宗宏眸色冷漠,片刻后又抬头, “其实灵枢山内鲜少有直接要人性命的事情,能入灵枢山的,大多都是破虚境的人,要么就是天赋出众的天子骄子。” “这些人除了散修之外几乎都有各自的势力,身后也各自都有倚仗,就算是散修也多少都有朋友或者是一些自保的手段,他们一旦在灵枢山上被人斩杀,外界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能入破虚的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若下死手未曾将人赶尽杀绝,从灵枢山出去之后倒霉的就是自己。” 被一个破虚境强者时时刻刻盯着,后患无穷。 第4652章 登天梯(四)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虽然没有明说,可但凡能入灵枢山的人几乎默认了在灵枢山上轻易不会动人性命,就算是彼此较量争夺灵枢山上洞府,也大多都是点到即止。” “除非是有深仇大恨,否则这里相对而言,反而比外界的修炼之地还要更加安全。” “如果有人随便取人性命,反而会被群起攻之,为其他人忌惮。” 宗宏当年入灵枢山的时候,就未曾遭遇过太大的危险,顶多也只是重伤而已,倒是雷鸣行事无所忌惮,而灵枢山内又有不少他的“仇人”。 雷鸣入内时那些人不愿让他更进一步,便曾对他下过杀手,只不过大多都技不如人,反而被雷鸣所杀。 算起来雷鸣应该是这数百年内唯一“不守规矩”的人。 君璟墨好奇:“那白老他们能知道灵枢山上的事情吗?” 宗宏一笑:“当然知道,白老他们与灵枢山有特殊的感应,要不然怎能知晓有没有人闯过最后一层?” 君璟墨闻言和姜云卿对视一眼,心中恍然。 难怪那些入了灵枢山上的人不会轻易对旁人下杀手,顾忌彼此是其一,更重要的估计还是惧怕那个白老和青禾大人。 如果灵枢山真像是宗宏说的,只要不入其中,外界就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那为了抢夺洞府,或者是为了修为和天才地宝,血腥之事绝不会少,反正里面发生了什么外界也难以知道。 可有了白老他们这个随时能知道灵枢山内情形的人,哪怕再有杀心的,在里面也会收敛一二。 若非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去干那杀人还招人惦记的事情。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于灵枢山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对就那位白老和青禾大人越发的好奇。 这两人明明不是这域界之主,甚至就连灵枢山对于他们也有所限制,至今都踏足不了那登天梯的最后一层,那他们为什么能掌控这一方域界本源,知晓灵枢山内的事情? 难不成这二人与君璟墨一样,因为什么原因,所以得了这域界的认同? …… 四人入城之后,城内便有不少人留意着他们。 姜云卿二人从雷鸣他们口中知道,这些人大多都是准备去闯登天梯,或者是从登天梯上下来的人。 这域界之中本就极为适合修炼,而无论是未曾去过灵枢山,还是已经从灵枢山上下来的人,都能在这城池之中停留三年,还没去的提升修为准备闯关,而已经下来的则是利用这三年巩固修为以及在灵枢山上所得。 三年之后,只除了红衣卫以及圣城允许之人才能继续逗留,其他人都必须离开。 相比于圣城的人之内修为参差不齐,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先天境之人,这里的人几乎修为都在破虚之上。 就算是偶尔见到几个未曾入破虚的,也几乎都在半步破虚巅峰,身上更是带着规则之力,随时都能够突破。 姜云卿他们在感受过圣城的热闹之后,对于这里的人的打量倒没什么不适的。 第4653章 若有不对,见机行事 能入这域界之中的人,大多都认识宗宏和雷鸣。 见他们领着二人,且多有维护亲近之意。 那些人对于姜云卿他们虽然好奇,却也只是随意打量,二层以神念冒犯。 姜云卿他们便也好奇的四周打量着,任由其他人看着他们。 宗宏带着几人直接去到城内最为显眼的建筑,拿着令牌带着他们入内之后,便让他们在外稍后,而他自己进去通传。 雷鸣来过好几次这里,自然习惯。 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四处看了看,见到四周墙面、地上、梁柱之上无处不在的纹路和古怪的类似异兽的花纹。 那些异兽都是一个模样,瞧着十分古怪,无论是得了拓跋族传承的姜云卿,还是入过沧澜境瞧过一些过往隐秘的君璟墨都从来未曾见过。 姜云卿好奇道:“师父,这些雕纹是什么?好奇怪的样子。” 雷鸣摇摇头:“不知道。” 君璟墨道:“好像是什么异兽?” 雷鸣笑了笑:“应该是吧,听说灵枢山刚被发现时,这些纹路就在,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什么异常的,而且白老他们也查探过,说这雕纹没什么特别。” “瞧着这些东西十分繁复,却又精致,想必应该是这灵枢山原本的主人留下的。” 姜云卿多看了那雕纹之上的异兽两眼,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和他们以前的皇宫一样,被匠人雕刻在横梁房顶之上的浮雕罢了。 宗宏进去了一会儿,便走了出来,让雷鸣他们进去。 雷鸣领着姜云卿和君璟墨准备入内时,却见他留在外面没有一起,他疑惑道:“你不进去?” 宗宏摇摇头:“白老他们说有话想要跟你们说,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做,先回圣城那边。” 宗宏之前就从宗瑞口中知晓,姜云卿他们来过圣城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就要返回西芜。 这二人本就是西芜帝王,当年来到东圣也是逼不得已,而在西芜之上也还有牵挂,如今不必顾忌之后想必急于回去,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在圣城久留。 宗宏猜测着他们就算要入灵枢山,恐怕也要等着从西芜回来之后。 到时候宗瑞他们几个修为足够的,恐怕也要跟着一起来圣城,闯一闯灵枢山。 宗宏对着姜云卿二人道:“你们先在这里办你们的事情,等出去之后让雷鸣带着你们来寻我,我带你们在圣城转转,这圣城除了灵枢山外,还有不少好地方。” 姜云卿轻笑:“好。” 雷鸣见宗宏与他们招呼之后就先行,眉心微蹙。 宗宏算起来是圣城之中最得白老他们信任之人,可白老却依旧单独见他们。 雷鸣心中隐隐猜测着白老他们这是在有意避开宗宏,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这次来圣城的目的? 雷鸣看了姜云卿二人一眼:“等下进去之后,小心一些。” 他顿了顿,才又传音, “若有不对,见机行事。” 姜云卿和君璟墨脸上也是露出沉凝之色,齐齐点头表示知道。 第4654章 想看就看,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这处建筑极大,雕栏玉砌,极为宏盛。 三人入内之后,便随着侍者一路上前,等朝里走了一截,又绕过了前厅和一处长长的横廊之后,这才见到了后面水榭之上盘膝而坐,倚靠在横栏边上的两人。 那两人背对着他们这边,横栏之外清风拂过,两人同时回头。 姜云卿他们才看清楚了他们的容貌。 只见其中一人白发白须,身着云纹白衫,面容苍老,一双眼睛却十分平和。 在他对面坐着的则是个青衫之人,腰间别着一根翠绿玉箫,容貌并不苍老,可却让人一眼能看出他曾经历无数岁月,而他那一双黑眸在落在几人身上之时也显得格外锐利。 两人身前摆着棋盘,上面黑白棋子胶着,显然宗宏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对弈。 见到外间有人进来,白老扭头瞧着几人笑道:“来了?” “白老,青禾大人。” 雷鸣向来桀骜,可对着二人之时却十分恭敬。 白老笑了笑:“早就与你说过,不必每次来都这般守礼,你自己别扭我和青禾也觉着别扭。” 说完他便将目光落在姜云卿二人身上,目光十分祥和: “你们就是雷鸣新收的那两个徒弟?” 姜云卿和君璟墨连忙上前:“见过白前辈。” 他们之前便听闻余真上人他们说过,这位白老的修为深不可测,连他也看不清楚深浅。 那时候他们便有所猜测这白老的修为恐怕绝不只是破虚那般简单。 如今亲面他时,他们深切的感觉到当初余真上人所说那句话的意思。 哪怕白老什么都没做,可就只是这么单单站在他面前,面容祥和的看着他们,便会让人无端生出一股臣服之意来,就好像面对着什么凶猛巨兽。 哪怕它收敛了利齿爪子,也依旧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忌惮。 姜云卿忍不住朝着白老对面的青衫老者看去,当目光落在他容貌之上,看清楚他的长相之后,她眼眸忍不住微缩,心头巨震。 “想看便看,偷偷摸摸的做什么?”青禾大人声音清冷。 姜云卿心头微跳:“见过青禾大人。” 青禾大人扬眉:“看你这模样,是认出我了?” 姜云卿微紧了紧拳心,见周围几人都是看着她,心中犹疑了一瞬,还是选择坦然说道:“认出来了。” 她抬头看着青衫之人, “原本只是有所猜测,没想到猜测却是真的。” “是焱翎的那只器灵告诉你的吧?” 青禾大人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 “当年那只器灵便桀骜的很,跟着焱翎和林鼎闯了不少祸事,惹得整个东圣天下大乱,我还以为他跟着焱翎和林鼎一起陨落在磐云海了,没想到居然活了下来。” “那涅火金莲既然在你手中,想必他也是认你为主了,怎么不见你带他来圣城?” 李青禾的修为远胜于姜云卿,而且又曾经亲眼见过焱翎与他相处过些时日,对于涅火金莲自然也十分熟悉,可此时姜云卿的身上虽然染着涅火气息,那气息却十分浅淡。 显然涅火金莲不在她身上。 第4655章 故人(一) 那只活灵既是涅火金莲之灵,金莲不在,器灵自然也就不在姜云卿身边。 李青禾倒是有些疑惑,那器灵性子张扬又有些追根究底就,况且时隔三千余年,当年的人死了个干净,唯独他活了下来。 他还以为那只器灵知晓他的存在之后,会亲自来圣城确定他的身份的,没想到他居然没来。 姜云卿没想到他会这般坦然,直接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而雷鸣早前就听焱阳说起过李青禾的事情,如今从这位青禾大人嘴里听到他提起焱阳,就知道他等于是变相承认了他自己的身份。 他忍不住惊愕道: “青禾大人,你当活了三千余年?!” 青禾大人睨了雷鸣一眼,一副你简直在说废话的模样,未曾开口回答他,反而只是回头望向姜云卿,像是在等着她回答之前他的问题。 姜云卿说道:“之前花锦渡劫之时,天雷异变。” “我和璟墨入了雷劫之中,焱阳为了救我受了雷劫波及,涅火金莲有所损伤。” “我将他和涅火金莲都留在了流明宗内,让他静心休养,所以这次没有带着他一起来圣城。” 当初焱阳刚刚听说圣城有个青禾大人,而且无论是装扮还是言行举止都像极了他所认识之人,怀疑他是当年和焱翎他们同时期的李青禾时,就曾经以神念画像让姜云卿见过那位李青禾的长相。 不仅如此,那画像之上还带上了一丝李青禾的气息。 姜云卿当时心中好奇便也将他模样和气息记了下来,在加上焱阳的确在雷劫之中受了伤,官官和花锦都说他安然醒来之后能够得到些好处。 所以他们这次来圣城之时,姜云卿才没有直接唤醒受伤沉睡的焱阳,而是将他和涅火金莲一起留在了流明宗内,而她和君璟墨跟着雷鸣前来。 方才在见到这位青禾大人之时,姜云卿就已经将人认了出来。 他的容貌虽然有一些变化,也比焱阳之前所幻化出来的影响要更加年迈一些,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却和焱阳所幻化出来的那人的气息一模一样。 焱阳曾经与他说过,那个李青禾跟焱翎和林鼎都曾有所交集,他也见过李青禾数次,只是关系算不得太好,所以他才能够模拟出他的气息和模样来。 姜云卿说道:“焱阳也十分想要见你,只可惜他如今还在沉睡之中,所以无法前来。” “等他醒来之后,有机会的话晚辈再带着他来圣城。” 李青禾闻言有些遗憾:“原来如此,我还想着这一次能够见见三千年前的故人。” 他还记得焱阳当初张扬的模样。 焱阳本是沧澜境中血灵,而李青禾当年入沧澜境时,也曾和血灵界的那些血灵打过交道。 当年谁也没有想到,焱翎居然能有本事从里面带出一只修为顶尖的血灵王来,而且还让那血灵王心甘情愿的认他为主,甚至主动进入他所锻造的器物之中,成了活灵。 第4656章 故人(二) 李青禾很早之前就认识焱翎,而那时候涅火金莲本就是异宝。 哪怕放在三千年前强者横行的年代,涅火金莲也是人人眼红之物,而等焱翎进了一趟沧澜境得了那只血灵认主之后,涅火金莲的威能直接拔高了数倍。 焱翎收服了这只血灵,只让其成为涅火金莲的活灵,却未曾压制他的修为、境界甚至清除记忆,让他保留了他身为血灵的所有能力。 李青禾还记得焱阳初次在外露面时,引来东圣之上众人震惊。 身为涅火金莲之灵,他不仅拥有器灵的威能,甚至还保留了血灵王的能力。 单焱阳一人,便能抵得过域主高阶修者。 焱翎的天赋全在炼器之上,反而修为不如林鼎。 可论起与人作战来,他却不输给林鼎分毫。 当年焱翎叛出炼器宗,之所以能够跟着林鼎一起在东圣搅风搅雨,甚至二人联手打退多次宗门世家围剿,最后让得东圣天下大乱,强者尽皆丧身磐云海上,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是因为涅火金莲和焱阳。 所以李青禾对于焱阳可谓是记忆深刻,哪怕时隔三千余年也未曾忘记分毫。 姜云卿看向明明感慨,可却神色冷淡的李青禾,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怀念,还是心情不太美好,反正她看得出来,李青禾和焱阳的关系应该不算好。 姜云卿抿了抿嘴唇之后,开口说道:“焱阳之前也想见你,只可惜因缘际会错过,想来他也是遗憾的。” “嗤。” 李青禾扬唇嗤笑了声,“你不必这般糊弄我,我和他也算是故人,他什么性子我比你更加清楚,他恐怕也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人,至于怀念、遗憾……” 他摇摇头。 那只活灵可未必会有。 李青禾看向姜云卿,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雷鸣,见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有话想问?” 姜云卿点点头:“焱阳之前便提起过你,他这次虽然没有亲自前来,却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你,而且我们和师父也心有疑惑,不知道青禾大人可愿解答。” 李青禾抬眼看她:“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姜云卿没有遮掩的点头:“是。” “我听焱阳说过,三千年灵山倾塌之后,那些强者要么与林鼎一起陨落磐云海,要么后来被灵山结界压制强行羽化,东圣修者几乎断层。” “以你当年境界,照理说不可能活下来,也无法存在至今。” 姜云卿问的直白。 李青禾看了眼君璟墨和雷鸣,见他们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哂笑了声,挥手将不远处的两处蒲团凭空摄取了过来,让其落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后。 李青禾才道:“坐下说吧。” 姜云卿看了雷鸣一眼,见他率先走到那蒲团处坐下之后,她和君璟墨才纷纷走到他身旁坐下,然后看着李青禾。 李青禾失笑:“你们不必这么看着我。” “我和白老今日既然愿意见你们,就自然不会隐瞒当年的事情,更何况当年我能活下来也是机缘巧合。” 第4657章 怨气(一) “这些年我之所以隐瞒身份未曾对外直言,且也曾偶尔变幻形象遮人耳目,也不过是怕麻烦罢了,而且也担心被人知晓我活了三千年后,让人生出异念。” “如今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雷鸣紧皱着眉心开口道:“您真的是焱阳口中的那个李青禾?” 李青禾点点头:“是。” “那你与焱翎和林鼎都相识?” “嗯,算是认识,不过不算相熟。” 李青禾淡声道, “当年林鼎乃是云灵界第一人,修为卓绝,焱翎虽然修为略次,可一手炼器之术无人能敌。” “他们二人那时是天之骄子,众人所望,无论是宗门还是世家都曾一度想要与他们交好,而我虽然修为不错,却也难以攀附他们。” 李青禾对于他当初的事情倒不避讳,就差直接说当年林鼎和焱翎瞧不上他了。 雷鸣闻言皱眉看着他问道:“你既然和他们相识,也是三千年前旧人,那当初他们与那些宗门世家之人,决战磐云海的事情你也应该清楚。” “当年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后来天地灵气消退,曾经那一批强者也接连陨落,关于那一场大战的事情外间也无人知晓,可是你经历过当初岁月,就该知道事情的经过缘由。”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从不曾对外解释,任由那些人将过错落在林鼎身上,以一个邪尊的名声让得林鼎成为罪魁,更让东圣、西芜误解数千年?” 雷鸣本就是直性子,而且李青禾从刚才就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 他也没打算跟李青禾绕圈子,一开口就直接问了最重要的问题,也是他心底一直的疑惑。 “还有,璟墨说当年林鼎之所以急着让西芜、东圣融合,甚至不惜引灵力渡于东圣,就是因为他察觉到了灵山结界的事情。” “他虽然未曾告知外人,可是这么多年,以你和白老的修为应该不可能全然不知。” “可这么多年以来,你们为什么一直隐瞒未曾告诉任何人,反而任由结界不断吞噬云灵界中天地灵气,压制其中生灵的修为,让得东圣之上多年未曾有人再入域主之境?” 雷鸣在知晓李青禾活了三千余年,是林鼎他们同时期的人后,自然也猜到白老恐怕也和李青禾一样,并非他们这个时期之人,而他们定然也都知道云灵界和灵山结界的隐秘。 可是这么多年,他们什么都未曾做过,也从来都不向外透露分毫。 东圣之上受灵山结界桎梏,修者踏足破虚巅峰便终生受困于此。 雷鸣和如今那些破虚巅峰之人在这境界挣扎无数年难以寸进,而他的师父,长辈,师兄,好友,更有无数因为难以堪破境界,最终熬到寿限将至身死道消。 他们这些人一直都以为是修炼不得法,以为是自己修为悟性不够,所以才难以突破桎梏,多年以来也一直在想尽办法的去寻找能够突破破虚境的机缘。 第4658章 怨气(二) 李青禾和白老明明就知道,有灵山结界的存在,这机缘永远都不可能出现。 可他们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大限所致后死去,在破虚巅峰苦苦挣扎,在绝望和死亡之下沉沦,却从不肯透露过半句有关灵山结界的事情。 若非君璟墨这次意外在沧澜境中得知真相,他们还准备隐瞒多久? 雷鸣心头是有怨气的,说话之时自然也就带了出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青禾和白老,显然是想要让他们给个答案。 李青禾原本已经做好了打算,想着雷鸣他们或许会问三千年前的事情,甚至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却没想到雷鸣会这么犀利,一开口便是直指要害,一副追根究底的架势。 李青禾看了眼白老。 白老神色温和说道:“你觉得我和青禾自私,自己能够活了这么多年,却独占着秘密不肯对外人言?” 雷鸣紧抿着唇,虽未说话,可脸上的神色却分明表述着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白老也没动气,只是看着他道: “我和青禾能够存活,所依靠的不是灵山结界的力量,而且你可曾想过,在此之前,这些事情我们该如何告知外界,而且就算说了,又有多少人会信,或者有多少人会有办法帮到我们?” “灵山结界是尊者所设,别说是云灵界中之人,就算是我和青禾在当年也无法动它。” “我们就算将此事告知了外人,让得所有人都知晓云灵界境界压制的秘密,除了让他们对于灵山结界之下的东西心生觊觎,想尽办法的破坏结界之外,又有什么用处?” 雷鸣闻言神情一怔。 李青禾声音微冷,“三千年前的事情,我刚开始时并不知情,不只是我,整个东圣之上恐怕也只有林鼎知道灵山结界的事情,或许就连与他交好的焱翎也未必那么清楚。” “焱翎虽然叛出炼器宗,可他还有族人,还有至亲,他若知晓灵山结界的隐秘,定不会瞒着他父母亲人。” 李青禾说道: “林鼎他们刚开始扰乱东圣,想要将东圣灵气引往西芜,甚至胆大包天的借东圣天地之势,以灵山为引布下引灵大阵,险些将整个东圣灵气抽空。” “那时候他口口声声叫嚣西芜与东圣理应一样,半点不曾提及灵山结界和云灵界的事情。” “他行事肆无忌惮,自负又强势,不断掠夺东圣之物想要让得西芜充盈,压榨着其他宗门世家的生存之地,东圣之上的这些人又怎么可能饶过他。” “他当时但凡愿意稍稍服软,或者是说出实情。” “宗门世家就算与他有仇,可为着大局,顾忌着他的修为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可他只一心为着西芜横行无忌,丝毫不愿与人解释,也不愿与人说半句缘由,只将东圣闹的千疮百孔。” “无数宗门世家灭于他手下,而随着他修为越高,手中所染鲜血便越多,而他踩着无数东圣修者的性命成就了无上修为,却不屑与人解释半句。” 第4651章难辨对错 在当时东圣那些宗门、世家的人,还有那些散修强者的眼中,林鼎就是那个意图毁灭东圣不安好心之人。 被他所杀之人不计其数,而他手上染着无数东圣之人的鲜血。 他狂傲,他自负。 他以鄙夷不屑之态,肆意屠戮东圣之人,掠夺东圣天地灵物。 哪怕那些人中有一部分是觊觎他手中宝物,或是想要打压他修为之人,可更多的却是因为他行事太过肆无忌惮,且所做之事威胁到了东圣安危,而不得不出面将他斩杀,以保东圣传承之人。 林鼎自以为他站在大义之上,为着整个西芜谋利。 可对于东圣的人来说,他隐瞒着灵山结界的秘密不肯泄漏分毫,那他就是邪魔,就是灾祸,东圣人人得而诛之。 李青禾冷眼看着雷鸣他们, “你们说,以他行事,东圣之人凭什么要容他,而称他一句邪尊又有什么过错?” 雷鸣三人都是沉默下来,就连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无法说一句林鼎无错。 三千年前的事情,谁也无法分辨清楚到底谁对谁错。 林鼎为着西芜与东圣为敌,想要让西芜重现生机再入修炼没什么过错。 可对于东圣的人来说,他们不知道灵山结界的事情,更不知道云灵界的危机。 他们只知道林鼎破坏了他们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地方,试图夺取本该属于他们的天地灵气和机缘,甚至为此弑杀他们“同族”。 林鼎在他们眼里就是处处破坏的异类,他们想要将其斩杀又有什么过错? 就像是姜云卿二人,若是几年前有东圣之人到了西芜,肆意杀戮他们的人,恐怕他们也会想尽办法的杀了他,而不是纵容他毁了西芜。 见三人沉默下来,脸上神色各异。 李青禾神色稍缓,声音依旧冷凝。 “我当年已至域主修为,却因为他险些陨落,后来若非是他闹的动静太大惊醒了白老,而我因缘际会为白老所救,我也早就和三千年前的那些修者一样,落入时间长河之中湮灭于尘埃。” “林鼎死后,整个东圣满目疮痍。” “灵山倾倒,原本落于其下的结界加速吞噬,东圣之上天地灵气衰减之下,域主境界之上之人全数羽化,而我当年师门的所有人,除却修为稍低未曾跨过域主境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逃过。” “若非林鼎自曝于磐云海上尸骨无存,我定会将他从地底挖出来剔骨鞭尸,没因他下手灭杀西芜之人,而只是任由磐云海将东圣、西芜阻隔。” “我已经是看在白老的面子上所留下的仁慈,我又凭什么要替他澄清恶名?”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李青禾话中所带的那一丝怨憎之情,心中一瞬间提了起来。 他们满是戒备的看着李青禾,体内灵力凝聚,值准备稍有不对便直接出手。 李青禾看了他们一眼,未曾有什么动作,可二人就感觉到一股能量落在身上,直接将他们凝聚的灵力强行击散,让的姜云卿他们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第4659章 冲突 姜云卿他们还从未经历过这般时候,仿佛面对着一座浩然高山,还未曾动手便已经落败,连半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般明晃晃境界之上的压制,让他们脸色难看至极。 姜云卿紧抿着嘴唇,神念落在金乌之上,准备随时召唤花锦出来,而君璟墨更是以神念附着在沧澜境本源之上,抬头看着李青禾时目光冷冽。 他二人都不是束手就擒之人。 李青禾若真想动手,哪怕拼着同归于尽,他们也绝不会任他揉捏。 场中气氛一时凝滞起来,而雷鸣脸色也冷沉下来,满目寒霜的看向李青禾,半点没有被他修为境界所慑。 李青禾有些诧异的看了三人一眼,见他们丝毫没有服软之态,不由收敛了威势,摆摆手道:“别这么看着我,我要是还记得当年之仇想要对你们下手。” “当初你们从沧澜境出来之时,涅火金莲在你手中现世,你们就不可能活得下去。” “还有你。” 他看向雷鸣, “你当年在圣城里搅弄风雨,要不是我跟白老护着你,你早就被圣城驱逐死在圣城的规矩之下,哪还有如今?” 涅火金莲是焱翎的东西。 当年林鼎祸乱东圣时,焱翎没少“帮凶”。 他要是还惦记着当年的那些仇恨,见到涅火金莲现世,知晓焱翎有了传人的第一时间,就会直接灭杀了她,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活着回了流明宗,甚至还让他们有机会让那株灵植渡劫突破,踏足了虚灵境界? 而且雷鸣当年在圣城时修为可还没这么高。 要不是李青禾和白老护着,以他惹祸的本事,哪能活到现在? 雷鸣想起当年的事情,身上爆涌的灵力缓和了下来,只望着他们时依旧还是有一丝戒备。 反倒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在听了李青禾的话后反倒是放松了下来。 刚刚李青禾只一眼,就让他们感觉到了无边压力。 她个君璟墨经过雷劫之后,身体强度早已经堪比域主高阶,而李青禾能够让他们感受到这般压力,绝不是域主境界便能有的,所以李青禾的修为恐怕早就已经在域主之上。 面对远比自己要强大无数倍的“敌人”,他们反倒是少了不安。 就像是李青禾说的,他对他们如果真有恶意,一念之间就能要了他们性命,又何必跟他们虚与委蛇花费时间与他们解释? 反正换成他们自己,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了事。 眼见着姜云卿二人脸上惊骇褪去,渐渐平静下来。 李青禾眼中闪过抹诧异之色,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能稳住心神。 他不由对二人高看了一眼,然后收回了方才的威势,开口道: “当年的事情,是林鼎、焱翎所为。” “我最初时的确憎恨他们,恨他们还得东圣支离破碎,害的我宗门被毁,亲人尽亡,所以也曾下手屠杀过林鼎和焱翎的后人和族人,甚至想要将他们血脉赶尽杀绝,还险些朝着西芜下手。” “只是再深的仇恨,时间也能够冲淡一切。” 第4660章 共同的敌人 李青禾神色平和,之前提起林鼎所做之事时生出的那丝怨恨之意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平静说道: “林鼎他们已经死了三千余年,他伤我在意之人,我也杀过他在意之人,他若活着我自然会找他报仇,可他早已经神魂俱灭,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仇恨我也早就已经淡忘。” “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虽然得了涅火金莲,却并没得到焱翎的传承,于炼器一道甚至不如你师父雷鸣,而你们二人也没有继承林鼎衣钵。” “我就算真还对他们有恨,也犯不着对你们下手。” “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在眼前,杀了你们得不偿失,白老也不会答应的。” 君璟墨的生死决和林鼎当年所修炼的功法有些相似,可也仅仅只是相似而已。 换成旁人或许会当他得了林鼎的衣钵,可李青禾曾与林鼎相处甚至交战,他自然看得出来,君璟墨的功法和林鼎完全不同,要更加圆融也更为厉害。 姜云卿二人听出了李青禾话里的意思,也察觉到了眼前这两人之中,那位白老应该占据着主导地位。 李青禾当年是被白老所救,同样白老的修为应该高于李青禾,否则三千年前白老也不能拦住李青禾朝着西芜下手,甚至能够压制住修为高绝的李青禾。 两人看了白老一眼。 白老说道:“青禾与林鼎他们的仇怨已是往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必介怀。” 李青禾闻言看向雷鸣:“至于你方才所问关于灵山结界的事情……” “这事情我当年并不知晓,林鼎和焱翎死后,东圣乱成一团,而我当时也身受重伤,意外被白老所救之后却依旧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放才醒过来。” “我醒来的时候,东圣早已经天翻地覆。” “我所认识之人早已经死了,而各大势力没了做主之人,整个东圣之上几乎相当于重新洗牌,修为传承断绝,强者尽皆陨落,宗门衰败世家混乱,若是就此下去恐怕整个东圣都会毁于一旦。” “我和白老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修炼一途断绝,之能为东圣寻一个共同的敌人。” “而在那个时候,林鼎和西芜,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李青禾承认,他那时候对于林鼎有恨。 刚苏醒过来的时候,他远不像是现在这般淡然。 朋友、亲人、宗门都毁于一旦,所熟悉的一切也都没了。 林鼎早已经死了多年,就连林家后人以及与他相关之人也几乎死了个干净。 他想要报仇找不到对象,可就这么放过又心有不甘,所以他在发疯一样弄死了与那两人有关之人后,听着外界出现林鼎的传言,将他说为邪尊甚至魔化的时候,他自然是放任着不管,甚至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白老当时怕他激愤之下,对西芜动手,再加上顾虑东圣当时的情况,所以默许了所为。 等到后来他放下过往仇恨,心性淡然之时。 那些流言早已经越传越广被人认定为“事实”。 第4661章 磐云海是你们所为?! 林鼎和西芜成了整个东圣共同的敌人,不仅能够激励东圣剩下的那些修者,也变成了让他们摈弃过往仇怨,携手一起恢复东圣往日繁荣的动力。 李青禾自然更不可能出面去替林鼎解释,所以邪尊之言也就这么流传了下来,一代一代,哪怕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更何况林鼎当年所为并非是假,被叫一句邪尊也没什么不对的。 李青禾并没遮掩他当年所做之事,神色坦然说道: “东圣需要动力,而林鼎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也不必觉得委屈,以林鼎当年所做之事,就算没有我们纵容,他的事情也会牵连整个西芜。” “我和白老虽然有利用他之嫌,可却也庇护了整个西芜,若非是我们,当年在他身亡之后,西芜怕早就因为他的牵累被疯狂的东圣修者屠戮殆尽了。” 三人闻言都是蓦的瞪大了眼,姜云卿失声道:“磐云海是你们所为?” “不然你们以为呢?” 李青禾说道,“那时候东圣、西芜已然结仇,那一场大战更是让得两边不共戴天。” “林鼎和焱翎死后,就无人能够再庇护西芜,而当时东圣的人对林鼎恨之入骨,他身死之后自然会迁怒西芜,想尽办法的出了这口气。” “灵山倾塌之后,灵山结界耗损过甚,想要以一己之力隔绝两地根本就不可能,是白老耗损了自身魂灵和修为,引了一丝灵枢山内的灵能之力,强行引各地之水在东圣、西芜之间形成汪洋。” “你们二人体内灵力特殊,应该不惧磐云海灵雾,难道你们进入灵枢山后就没发现,这灵枢山中荒芜之地的灵气和磐云海上阻隔修者的灵雾本质上是一样的吗?” “只是磐云海那边的灵雾里掺杂了一部分属于白老的本源规则,又被布下了一些结界,所以寻常之人才会看不出来,而那些灵雾也能够压制住域主巅峰以下的修者所有修为,让人无法渡过磐云海。” 雷鸣听着李青禾的话后脸上满满都是震惊之色。 那磐云海何其庞大,但凡进入过其中之人都能知晓那些灵雾威能。 这数千年来,东圣所有人都以为磐云海上的灵雾是灵山崩塌,灵气外泄之后受林鼎自爆神魂留下的能量牵引,凝聚在那海面之上的。 可如今方才知晓,那竟然是白老所为。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也是骇然,可同样也觉得这样方才能够说得通。 那灵山结界本就不断吞噬外间天地灵气,最初抽空整个西芜之地的灵脉方才能够成形,这么多年也一直靠着吞噬东圣的灵气才能维持的住。 按理说灵山结界只进不出,当年又怎么可能“吐”出灵气盘踞于磐云海上,而且这么多年结界威力越来越弱,也不曾动用磐云海上的灵气半点? 如若是白老设了结界阻拦,这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姜云卿开口道:“所以我们当初能够顺利通过磐云海,都是因为焱阳?” 第4662章 那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李青禾点点头:“焱阳虽然因为那场大战沉睡,修为衰退,可他魂灵强度却依旧是从前的。” “白老留在磐云海上的结界本就只能阻拦域主巅峰以下的人和灵类,而焱阳当年已经渡过了虚灵雷劫,魂灵强度远在人类域主境界之上,所以他才能堪破磐云海上的结界,带着人在磐云海上畅通无阻。” 姜云卿恍然。 难怪了。 最初拓跋族的人借着涅火金莲渡了磐云海到了西芜,而她和君璟墨也同样借着金莲到了东圣。 他们原本以为是涅火金莲本身的功劳,却不想全都是因为焱阳。 如果他们之前没有在拓跋族遗地里唤醒焱阳,恐怕就算是有涅火金莲在手,贸然闯入磐云海后会迷失在磐云海中,难以走出来。 “灵山结界的事情最初我也不知道,只以为林鼎是私怨和东圣如此,还是后来白老为了让我平复怨气,才将此事告知于我,我知晓此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百年。” 李青禾抬头看着雷鸣, “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为何我和白老明知灵山结界之事,却一直隐瞒不曾对外言明,可你可有曾想过,就算我们告知了其他人又能如何?” “东圣百废待兴,后来修者更是一代不如一代。” “那灵山结界关乎整个云灵界苍生,一旦破损迎接的便是无数外来之敌。” “我和白老修为放在这里固然强大,可面对那些人却不过沧海一粟,凭借着我们二人根本护不住这里,而这些年里我们所遇到的所有修者里面,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扛得住云灵界的责任。” “最重要的是,灵山结界之下压着神灵之心。” “人心贪婪,修者的野心更是难以想象,你确定我们将这消息告知外界之人,他们所想的不是与我们一起想办法维持结界,而是怎样将神灵之心据为己有?” 那可是当年那位神王留下的本源。 不仅能直接让人晋升修为,拥有无边威能的东西。 而且一旦炼化便能让人褪去凡胎脱胎换骨,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修炼资质和最为纯净的灵根灵脉,借着神王本源淬炼己身,从此修炼之上尽皆坦途。 不仅如此,神灵之心能净化神魂,让神魂蜕变,拥有不死之身。 这般诱惑,别说是其他人,就是李青禾当年知道时都垂涎不止,险些没有忍住朝着灵山结界动手。 他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旁人。 李青禾说道:“我和白老固然能够拦住一部分觊觎之人,可贪心不死,野心不绝,我们不可能日日都守在灵山结界之处。” “万一有人铤而走险破了灵山结界,夺取神灵之心,届时遭殃的便是整个云灵界的无数生灵。” “你觉得我们应该将这消息传扬出去?” 雷鸣不是蠢人,若说之前有所疑惑,听完李青禾的话后又在怎么还会不明白。 李青禾白老与其说是私心,倒不如说他们不敢冒险。 一旦灵山结界有所差池,后果他们二人也承担不起。 第4663章 传送阵(一) 姜云卿和君璟墨一直未曾开口,只是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直到此时君璟墨才抬头: “可灵山结界毕竟有所年限,若非我这次在沧澜境中知晓这些事情,你们难道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眼睁睁的等着东圣灵气耗尽,灵山结界再也没有维系之力,届时云灵界不照样会露于域外之地的那些强者眼前,到时候你们依旧护不住云灵界。” 白老闻言轻叹口气:“这也是我们一直担忧的事情,同样也是我们一直留在圣城,守着这灵枢山的缘由。” “你们可知道这灵枢山是什么地方?” 姜云卿目光微闪:“这灵枢山应该不只是修炼圣地这么简单吧?” 白老看着她说道:“的确不是。” “你们进过沧澜境后应该看的出来,这灵枢山是域界,是被人为划分出来的界中界。” “当年云灵界还未被新月尊者以结界封印之前,能够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阵无数,后来新月被逼无奈封印云灵界后,那些传送阵发也彻底被毁。” “新月为了阻隔域外之地的人前来,不仅耗费神力遮掩了云灵界,也断了所有能够前来云灵界的传送阵法,只留下了两处单向的传送阵,以防万一。” “灵山结界绝不能破,至少在云灵界出现尊级强者,收走神灵之心之前,这里绝不能被外界所知晓,所以那两处能够连通云灵界和域外之地传送阵,就是云灵界的生机。” 姜云卿微睁大眼,与身旁的君璟墨对视一眼后,脱口而出: “您是说,登天梯?” 雷鸣显然也明白了白老话中的意思,满是惊讶的看着白老说道:“难不成那登天梯的最后一层,就是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阵之一?” 白老叹口气:“不错。” “灵枢山其实是当年明火神王所炼化出来的一尊异宝,和沧澜境中的试练塔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东西原本是明火神王炼化出来之后,赠给他一位弟子让其用以挑选门下寻常弟子所用,神王陨落之后,新月封印了云灵界,灵枢山便也跟着被封印于此。” 白老看着几人, “想要让云灵界不惧外界强者,在灵山结界消散之后拥有自保之力,就须得有至尊强者庇护此处,可留在云灵界中,根本就无法诞生那般强者。” “域外之地无比广袤,机缘众多,而想要尽快提升修为,不被灵山结界压制,甚至拥有保护云灵界的能力,就只有前往域外之地在那里拼搏造化。” “当初新月陨灭之前,其实留有一些东西,就连神王也有一些私产藏在域外之地,被新月隐蔽下来之后留给云灵界将来能够前往域外之地的修者。” “而想要取得这些东西,就必须拿到新月以魂灵之力炼化的身份印记,而他当年将这东西留在了沧澜境中,只待有缘之人能够取出。” 白老声音微沉, “我在云灵界中等了无数年,眼看着岁月变迁,结界越来越弱,却一直都没能等到能够收服沧澜境让其认主,能够从中取出新月留下的东西的人。” 第4664章 传送阵(二) “三千年前,林鼎意外入了试练塔九层,哪怕未曾通过却也本该是最为适合的人。” “我暗中向他流露出了一些关于灵山结界的事情,本是想要让他有压力能够再闯一次试练塔,尽快取得沧澜境认主,联合东圣西芜一起替云灵界谋取生路,只可惜他太过桀骜自负,私心也太重。” “他未曾将此事当作压力,努力修炼,反而想着如何从东圣谋取灵气充盈西芜,甚至意图破除灵山结界摄取神灵之心。” “当时灵山结界险些被他毁于一旦,我为了稳固结界被迫沉睡了三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 “灵山已经倾塌,东圣之人与他大战一场,云灵界被他搅得天翻地覆,而他自己也已经殒命。” “林鼎是这数十万年以来,唯一一个踏足沧澜境九层之人,也有希望能够让沧澜境认主之人,而他一死,想要寻求沧澜境中新月留下之物的路子也就彻底断了。” 白老想起当年的事情,眉眼之间染上疲惫之意, “拿不到新月留下的东西,就无法取得他们替云灵界留下的生路,我只能另择他法,一边尝试重启传送阵,一边借着灵枢山和圣城挑选天赋出众之人,让他们入内修炼。” “其实天道之下从来都没有什么绝对之事,那灵山结界虽然是桎梏,可却并非真的没有一丝突破域主的可能。” “我想着若有人能够突破到了域主,我和青禾便以魂灵之力强行助他破开传送之地,只可惜这么多年连一个达到最基本标准的人都没有。” “我因缘际会救下了青禾,与他一起尝试多年,想要踏足登天梯最后一层,想办法前往域外之地,只可惜这么多年都未曾成功。” 姜云卿安静听着他的话,沉吟片刻才道:“您不是说,当年新月尊者共留了两处传送阵吗?” “既然这里不行,那另外一处呢?” 李青禾扯扯嘴角,“这里不行,另外那个地方就更不行了。” “你可知道另外一处传送阵在哪里?” 姜云卿见他模样,还有他言语神情,脑海之中想着之前她所知道的关于东圣的一切。 能够让他们这般忌惮,而这么多年又一直无人能够进入所以未曾被人察觉的地方……渐渐的一个名字浮上心头,她眼睛忍不住睁大,惊愕出声: “难道另外一处是在恶魂渊中?!” 能叫李青禾都这般忌惮,而这些年又一直怪异,能与灵枢山所媲美之地,也就只有被封印多年且“威名赫赫”的恶魂渊了。 这一次倒叫李青禾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姜云卿道:“真的在那里?” 见她满目惊然的模样,李青禾也没隐瞒: “另外一处传送阵的确就在恶魂渊中,而且在恶魂渊最深处的恶灵谷中心。” “那里凶煞之气弥漫,别说是寻常修者,就是我和白老也支撑不住。” “而且你们或许不知道,那恶魂渊的煞气到底从何而来。” 第4665章 传送阵(三) 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就听李青禾继续说道: “恶魂渊最初只是一个寻常的山谷,只因渊底传送阵连接着一处黑魔属地,且黑魔族人性情暴戾凶煞,最为厌恶人类,所以那处传送阵几乎无人使用,也一直被云灵界中的强者封印。” “后来出身云灵界的明火神王被人斩杀,神灵之心被新月尊者他们带回云灵界,想要借其催生云灵界进化,让云灵界生灵加速成长之时,却被域外之地的人知晓一路追杀过来。” “他们与云灵界的强者交战之时,无数域外之地和云灵界的生灵陨灭在那场大战之中,而他们死后留下的残魂,以及一些无法消散的怨煞之气,便都被新月尊者强行困缚在了恶魂渊中。” “新月尊者当时为保云灵界,行事匆忙,只来得急剥离了沧澜境,以身死为代价封印云灵界后,那恶魂渊也同时被他封印了起来,可他却忘记了恶魂渊中还有一个传送阵,那传送阵更是连接着黑魔属地。” 李青禾说完之后,白老在旁说道: “黑魔界的煞气本就能够侵蚀一切生灵,而那传送阵上的封印以前更是需要时常稳固,可新月将残魂封印在那里之后,其他人便难以再进入。” “传送阵上的封印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解,而黑魔界的煞气也渐渐侵蚀了那里,让得本来该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的残魂生了异变。” “当年的那些怨煞之气不仅没有淡去,反而越来越浓,最后将那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染上了黑魔界的煞气。” “若让其长此以往下去,那些残魂便能不断吞噬煞气生出灵智来,而整个云灵界都会被煞气所影响,无奈之下我只能以秘法打散了那些残魂,封印了那地方,却无法消除其中恶灵,渐渐的那地方恶念越聚越浓,也就成了如今的恶魂渊。” 李青禾等到白老说完之后,才又说道: “我和白老在尝试过数次无法进入登天梯最后一层时,也曾想过从恶魂渊离开,只是我们深入其中一次,险些被恶灵侵蚀神智,还受了重伤。” “而且那一次在恶魂渊内大打出手之后,还让得煞气外泄,险些影响了外界生灵,所以最后才不得不舍弃了那地方,将其彻底隔绝起来,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登天梯上。” 只可惜,哪怕如此,他们花费了这么多年,却也依旧没有踏足登天梯最后一层。 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圣的天地灵气越来越淡,而云灵界结界也越来越弱。 白老抬头看向君璟墨和姜云卿: “其实你们这次如果不跟着雷鸣一起来圣城,我也会前去寻你们的。” “君璟墨,你应该进入过试练塔九层吧,且你身上还带着新月的本源气息。” “新月的本源早就已经融入了沧澜境中,若非沧澜境认主,你断然无法将其收为己有。” “你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得了沧澜境认主之人,比之当年的林鼎希望还要更大,你可拿到了新月留下的本源印记?” 第4666章 沧澜境之主? 雷鸣眼皮一跳,猛的看向君璟墨。 君璟墨则是瞳孔微缩,没想到会被人拆穿他得了沧澜境的事情。 他一直未曾流露过沧澜境的归属,便是不想惹人觊觎,而且沧澜境的存在也是他最大的底牌,却不想乍一见面就被白老一眼看破。 君璟墨原是想要反驳,可是想起白老和李青禾所言,还有他所展露出来的修为境界,想必就算是他不承认他们也未必会相信。 君璟墨到底还是默认了白老的话,未曾反驳他得到沧澜境的事情,只是摇摇头道:“我的确能够动用一些沧澜境的域界本源,可是我并没得沧澜境认主,至少暂时还没有。” 白老眉心一拢。 李青禾也是惊讶:“怎么会?那你身上的本源气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动用一部分域界本源。” 君璟墨说道,“白老既然知道那位尊者的事情,想必也该清楚沧澜境认主的条件极为苛刻。” “以我如今的修为,强行让沧澜境认主只会承受不住其中威能,爆体而亡,我过了试练塔九层之后,只是能够动用一部分沧澜境的域界本源,算不得沧澜境之主。” 白老闻言却未曾失望,反而道:“那你可得到新月的本源印记?” 君璟墨摇摇头:“没有。” “我只入过试练塔九层,未曾见过什么本源印记,而且沧澜境未曾认主之前,我也无法取出沧澜境里的任何东西。” 君璟墨未曾说谎。 他现在虽然能够随意进出沧澜境,可的确是不能取出里面的东西。 李青禾忍不住皱眉:“如何才能让沧澜境认主?” 君璟墨眼眸微跳了跳,平静道:“至少踏足域主境界,才能勉强得到一部分沧澜境中权利,想要完全认主,须得炼化域界本源。” 他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清楚,可无论是李青禾还是白老都瞬间歇了心思。 那沧澜境的域界本源,乃是新月尊者留下的。 想要将其彻底炼化,不说达到尊者境界,少说也得在域主之后,踏足界主境界之上才有可能。 以君璟墨如今破虚巅峰的修为,域主也就罢了,他们或许能够揠苗助长,帮他想办法破了这境界,可是再往上走,就算他们有心那也无力。 而靠着君璟墨自己想要达到那般修为,他们根本无法想象需要多少年月。 等到那个时候,这云灵界怕是早就毁了。 李青禾看向白老:“怎么会没有本源印记?” 白老沉吟了片刻,才道:“本源印记代表着尊者本人。” “新月当年既然将沧澜境认主当成了试练,有可能将印记融于了沧澜境中,须得得到沧澜境认同之人才能够将其剥离出来。” 李青禾闻言看向君璟墨。 “也就是说,得尽快让他踏足域主境界?” 白老点点头,看向君璟墨:“你既然知道云灵界的危机,也知晓灵山结界支撑不了多久,那你可愿意留在灵枢山内修炼,我和青禾会尽量助你尽快踏足域主境界。” 第4667章 你是什么人? 君璟墨不是没有心动,有白老和李青禾指点他,想要突破域主境界必然容易的多,而且这灵枢山内灵气充裕,就算是流明宗也根本比不上。 如果能够留在这里修炼,他自然是乐意的,只不过他理智尚在。 有些事情没问清楚之前,君璟墨可不敢那么心大的留在这里。 “灵山结界压制了整个云灵界内的境界,云灵界中的修者已经上千年无人突破到域主,我若是突破,岂不是会让结界提前生了变故?” 他看向白老和李青禾, “还有,既然当年东圣之上的修者都没有扛过那场劫难,纷纷羽化,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还保留着原本的修为,甚至更进一步?” “还有白老,你既然能救了李青禾,还能对新月尊者,以及最初云灵界那场大战和恶魂渊这般熟悉。” “你又是谁?” “或者,你是什么身份?” 君璟墨不是会轻易相信旁人之人,而且无论是白老还是李青禾,他们身上的违和之处,以及他们言语之间所透露出来的那些消息都太多破绽。 白老若是能够抗住灵山结界威能,保住李青禾修为不退甚至有所精进,就代表灵山结界对他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那他这么多年为何不曾帮助云灵界中那些人突破。 毕竟强者越多,云灵界也就越安稳,也有越多的人能够帮助他一起尝试登天梯。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保住了一个李青禾。 远的不说,论天赋、修为、运道,光雷鸣就远超过焱阳口中三千年前资质平平的李青禾,他为什么独独选中了李青禾? 可若白老也受灵山结界压制,面对其对境界的桎梏无能为力的话,那三千年前那场浩劫之中,他是怎么保住李青禾不灭,又是怎么在灵山结界压制之下,让李青禾修为不退的? 君璟墨抬头看着二人,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他不知道眼前这两人是故意隐瞒了什么,还是未曾将事实全部告诉他们,只他若要留下来,就必须先得知晓这二人底细,否则他难以心安。 “你们既然想要我帮你们,自然也该坦白一些,若不然我怎么信你?” 李青禾何尝看不出君璟墨的试探,不由沉声道:“放肆!你在怀疑我们?” “若非白老,云灵界早就已经没了,你怎敢这般与他说话?!” 君璟墨不卑不惧,淡声道:“我知道白老的功劳,也知道他为云灵界所做的一切,生为云灵界上生灵以及西芜之主,我自然也极为感激。” “只是这和我想知道的东西并不冲突。” “你们既然连神王和尊者的事情都告知了我们,想必这点细枝末节应该不会隐瞒才是,不是吗?” “你!” 李青禾脸色冷沉就想说话,白老伸手拦了他一下,让得李青禾止住了后面的话后,才看着君璟墨道:“你想知道我的身份?” “白老!” 李青禾急声想要说什么。 白老看了他一眼,朝着他摇摇头,止了他的动作后就看向君璟墨。 第4668章 神兽白羽(一) 君璟墨也不惧他目光,认真说道:“我并非是想要打探什么,只是我与你们毕竟不熟。” “哪怕你言语之间并无恶意,可若不知底细,我无法全然信你。” 他顿了顿后继续道: “当年之事毕竟只是你一家之言,哪怕真如你所说,可我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过,你所说的那些过往,经历,谁也无法确认是真是假。” “你既然想要我留在灵枢山内,总要给我一个让我信任你的理由。” “若连身份都不能坦白,那之前所说又有何用,白老觉得呢?” 李青禾只觉得君璟墨有些不识好歹,他们之前已经展露过修为远在他之上,若想加害于他早就取了他性命,又何至于这么多费口舌。 可他却依旧心存怀疑,简直多此一举。 白老却没觉得有什么意外,他闻言之后只是微侧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展颜一笑。 “你说的有道理,换成是我对着不知底细之人,也不会轻易相信。” “我的身份也不是不能对人言……” 白老说话之时,突然伸手朝着姜云卿那边轻点了点,就见到一阵白光随着他指尖落在姜云卿身上。 还不等姜云卿有所反应之时,她就感觉到识海之中传来一阵拉扯之力,紧接着原本藏在她体内的官官和花锦就突然被那道白光强行拉了出来。 官官凝聚成虚影,而花锦落地时更是瞬间化为原型。 “官官,花锦!” 姜云卿惊愕。 花锦自从渡劫之后,就鲜少再在外界露出本体,可此刻却化作灵虹草本体,望着白老的方向簌簌发抖。 那双绿莹莹的眼中全是惧怕之色,低垂着头颤声道: “见过大人…” “胆小鬼!” 花锦是姜云卿的灵仆,早就被官官当成了自己人。 这会儿见花锦低声下气的害怕模样,官官挥手一道能量落在他身上,瞬间就抵消了那股子灵类等级带来的威压。 花锦身上稍稍平静了下来,满是感激的看了眼官官,而官官则是轻哼了一声,依旧还是那小女孩的模样,悬空停在姜云卿面前,满是忌惮的瞪了白老一眼。 “老家伙,别以为你活的久了些就欺负我们幼兽!小心我咬死你!” 幼兽? 活的久了些…… 姜云卿几人都是聪慧之人,听到官官的话后都是忍不住心中微惊,抬头看向白老。 姜云卿道:“你是……” 官官哼了声:“他不过就是头灵智进化之后,勉强踏入神兽境界的异兽罢了。” “放肆!” 李青禾听到官官满是不屑的话后,顿时脸色冷沉。 他受白老大恩,绝不允人这般不逊。 李青禾抬手就想教训官官,却被白老拦了下来。 白老瞧着官官气呼呼的样子,失笑道: “她说的没错,在没进化之前我的确只是头异兽而已。” “金乌一族生来便是神兽之体,能力超群也是万兽之首,哪怕只是金乌幼兽也远不是其他兽类能够相比的,而在域外之地我未曾进化之前,也根本没资格与金乌一族的人对话。” 第4669章 神兽白羽(二) 白老对于自己的身份倒是坦然。 哪怕他如今修为远比官官要高,官官甚至才刚孵化不过是他随手便能碾死的幼兽,他对于官官刚才的贬低之言也半点都没有恼怒之情。 他是域外之地来的,曾经亲眼看到过神兽族群。 比起人类来说,神兽族群之中地位、等级要更加的分明。 高等神兽能够随意处置低等神兽,而神兽威压能让得所有异兽、灵类臣服。 他在进阶之前不过是寻常异兽,而金乌却生来就是神兽之体,拥有传承记忆,他们骨子里就带着神兽的骄傲,其他灵类、兽类在他们眼里自然不值一提。 白老安抚了李青禾后,对着满是愕然之色的姜云卿他们说道:“我本体乃是白羽兽,当年明火神王座下战将,也是新月尊者的同门师弟。” “神王陨落之时,我和新月以及神王麾下一众弟子带着神灵之心前来云灵界,想要完成神王遗愿,将神灵之心融于云灵界地心之中,惠及云灵界万千生灵,以神灵之心的力量催使云灵界进化,诞生出更多的强者。” “只是神灵之心太过诱人,而我们之中出了叛徒,将神灵之心的消息传递了出去,也殃及了整个云灵界。” 白老娓娓道来,说着当年发生的事情,而姜云卿他们也都是瞳孔收缩。 “神灵之心太过诱人,而这神灵之心又是最善征战的明火神王,更是引来无数觊觎窥探之人。” “那一场大战之中,无数神王麾下之人战死,而云灵界也变得千疮百孔,隐有崩溃的迹象,若非神灵之心的存在,恐怕早在四十万年前,云灵界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新月大战之后陨落之前,我就身受重伤本体消散。” “他不忍见我魂飞魄散,便将我的魂灵沉入了灵山之下,融于结界之中,想要借着云灵界的界面灵气修复我魂灵伤势,而我这么多年下来也和云灵界融为一体。” 白老说着说着轻笑起来,抬手看着自己未显苍老的指尖, “说起来,我如今的身份应该算的上是云灵界的守护之灵吧。” “我的魂灵和云灵界同在。” “云灵界生机勃然,灵气鼎盛,我便也与它一样焕发生机,可云灵界若是灵气消退衰败下来,我自然也跟着它一起……” 他指了指自己的白发和苍老容颜, “如我这般修为,早就不惧时间流逝,可我如今依旧行将朽木。” “云灵界既是你们的根,也同样是我的命,我守着云灵界看着它一点点失去生机逐渐衰败,等到云灵界没了,我大概也会随着它一起烟消云散。” 在场几人看着白老眼眸之中露出的那丝苦涩之意,都是忍不住震撼。 除了早就知晓白老身份,还算淡定的李青禾外,姜云卿、君璟墨和雷鸣都是睁大眼看着白老。 他们想过无数白老的身份。 却唯独没有想过,他居然和官官一样是神兽! 而且还是当年那位陨落的神王麾下的战将神兽,和那新月尊者不相上下,甚至还是同门师兄弟。 第4670章 神兽白羽(三) 君璟墨沉声道:“那您当年陨落之前,也是尊者修为?” 白老眸色微敛,刚才那丝苦涩像是从未出现过,只是笑了笑: “差不多吧,我与新月境界相当,只是他精于旁术,而我拥有神兽本体,在战力之上要强于他一些。” 官官瞧见姜云卿他们震惊的模样,直接轻哼了一声:“得意什么,修为再高,不还是一样被人打的连神兽之体都没了,指不定你那神兽之体早就被人捡了拿去炼器了。” “官官!” 姜云卿连忙开口轻喝了声,怕他惹怒了白老。 官官和白老虽然都是神兽,可光看二人修为就知道她根本打不过白老。 官官撅了撅嘴,嘟囔了一声后就没再开口。 白老也没动怒,反而笑道:“这你可说错了。” “我那神体早就葬在了灵山之下,化作了结界的养料,若非如此,单凭着云灵界的这点灵气早就不足以支撑结界了。” “倒是小家伙你,金乌通体都是炼制神器的材料,更为一些邪修所觊觎,所以金乌一族未成年前都不会离开族群之地,你如今这模样……” 白老轻笑了声, “连本体都还没彻底孵化出来,寄居在这小丫头的识海之中。” “你这模样要是被人瞧见了,非得抽了你的神兽魂灵拿去炼成魂物不可。” 官官瞪了白老一眼:“呸,你才会被抽了魂灵!” “乌鸦嘴!” 她才没那么蠢呢,要真遇到那种强者,她一定好好将自己藏起来不叫人发现。 人类强者的神魂受人青睐,而神兽比之人类更甚,无论是神兽躯体还是魂灵都是最好的炼器材料,人人趋之若鹜。 要不是确定安全,官官绝不会露面。 而且这一次要不是没有想到云灵界在中居然还有白羽兽这么个老东西在,她压根就不会跟着姜云卿他们一起来圣城,甚至之前也不会暴露自己。 云灵界本就只是个不大的界面,而且这里早年还是古战场,不知陨落多少强者。 当年新月尊者以陨落为代价封印了这里之后,这云灵界上就再无高阶强者,而官官跟着姜云卿从沧澜境出来孵化之后,也半点都没感觉到强者的气息。 谁能想到这般情况之下,居然冒出一只神兽白羽来,而且还拥有近尊者的修为? 要不是这只白羽兽一直呆在灵枢山内,借着域界遮掩气息,官官就算跟着姜云卿一起来圣城,也会早在进圣城之前就遮掩掉自己全部的气息。 哪有可能让自己暴露在白羽兽眼前? 官官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要不是你在这域界之中,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哪可能到了域界之门前才仓促隐藏,还没你抓出来。” “狡猾!” 这老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姜云卿轻拍了拍暴躁的官官,安抚了她的情绪之后,才抬头看着白老: “您既然临近尊者修为,当可以你的能力护佑云灵界才是,可您却依旧闯不过登天梯最后一层,无法开启传送阵。” 第4671章 神兽白羽(四) “而且您既然说您已经与灵山结界融合,甚至成为云灵界的守护之灵,那您是不是也同这云灵界其他生灵一样受到结界桎梏,无法离开这里?” 所以这些年白老他们才会不断开启灵山结界,想要寻找适合的人。 而他也一直都留在这里,未曾离开? 白老对着直接就抓住了重点的姜云卿时,眼里满是欣赏之意: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能离开云灵界。” “白羽之体早就已经化为虚无,而我如今的情况和沧澜境中那只魂灵一样,只是他被困缚在沧澜境中,而我为了维持结界,魂灵早已与结界一体,无法离开云灵界。” “否则我一旦离开,灵山结界必破,云灵界也会受到波及。” “而且不仅是我,就连青禾也无法离开这里。” 姜云卿不意外白老会知道沧澜境中境灵的事情,毕竟那一日雷劫之时,官官和境灵同时露于人前,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境灵的身份,可经历过数十万年前那场大战的白羽兽必然知晓。 只是她听着白老的话后依旧心中疑惑,特别是后面的那话更是满心不解。 眼前这白老居然只是魂灵? 那李青禾呢? 他难不成是神魂之体? 姜云卿忍不住朝着李青禾看去,肉眼几乎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任何异常,可白老既然这么说了,他定然不是寻常之人。 姜云卿直接动用了精神念力。 李青禾也知道姜云卿在察看他的情况,只是低哼了一声,倒是没有阻拦,任由她那些精神念力落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在察觉到姜云卿精神念力强度之时神色有些惊讶。 这神念…… 怎么这般强大? 而且他还在姜云卿身上感受到了域界的气息。 李青禾眸色微惊,这姜云卿,居然领悟了域界?! 姜云卿却未曾多想,无论是白老还是李青禾,修为都高过她太多,而官官尚且隐藏不了,更何况是她自身的情况,所以她也不惧将精神念力的特殊露于人前,反而极为好奇李青禾的情况。 她借着精神念力破开了李青禾身体表层的那一层遮掩之后,瞬间就察觉到了李青禾身上的不对劲。 “他是……神魂之体?” “不对,不是神魂之体……” 姜云卿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李青禾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他像是神魂之体,可他的身体却又并非是神魂凝聚而成。 姜云卿曾经见过真正的神魂之体,无论是境灵还是试练塔中的迂曲,他们哪怕再像人类身体之上也是虚无,神念轻易便能看透,可李青禾却不同。 无论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怎样探查,他都是真真切切的躯体,而且和他的神魂极为契合,显然并非是夺舍,可要说他还是人,却又不像。 李青禾的情况介乎于灵类和人类之间,让姜云卿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看透他到底是什么。 “他这是?”姜云卿疑惑。 白老说道:“青禾如今既不是神魂之体,也算不得活人。” 第4672章 傀儡灵仆 “什么意思?” 姜云卿疑惑。 什么叫既不是神魂之体,又算不得活人? 白老解释说道: “当年青禾与其说是身受重伤,倒不如说他已经陨落,只是他曾经得了秘宝得以保存了一丝生机和神魂不灭。” “我发现了他的时候,他神魂已然离体,想要救他是不可能的,可眼见着他死去我又心有不忍,而且他当时的求生欲/望极其强烈。” “最后我便只能以我魂灵之力融入他神魂之中,将他神魂强行留存在身体之中,让他活下来。” 姜云卿皱眉,有些听不懂白老话中的意思。 将魂灵那之力融于李青禾的神魂之中,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官官坐在姜云卿肩头,原本一直未曾说话,此时见着白老神神叨叨的模样忍不住轻嗤了一声:“说的那么婉转干什么,你不就是将他身体炼化之后制成了傀儡强行装着他的神魂吗。” “他神魂之中有了你的灵印气息,虽然未曾契约却也已经相当于你半个灵仆。” “只是和灵仆相比,他还保留了自我灵智,也未曾被你抹除记忆罢了,不过他的生死依旧随你,跟灵仆也没什么区别,说的这么复杂。” “你!” 李青禾瞪了眼官官,脸上满是冷色。 姜云卿惊愕看向李青禾,君璟墨和雷鸣眼中也满是讶异。 李青禾居然是白老的灵仆? 他们不止一次在官官口中听说过灵仆的事情,而花锦算起来也是姜云卿的灵仆。 他们之前就知道,有些修为高深之人能够抽取修者神魂将其炼化为仆,而境灵之前之所以受制于君璟墨,甚至答应与他“和平共处”,不再借着沧澜境捣乱。 就是因为他惧怕君璟墨死后,他在灵山结界破损之前无法再找到第二个能得沧澜境易主之人,而届时域外之地强者来袭,沧澜境易主,他这个几乎快到尊者的神魂会被人垂涎炼制成灵仆。 境灵因此妥协,君璟墨方才能够钳制于他。 单就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修炼之人对于灵仆之物的忌惮和惊恐。 姜云卿他们一直都以为被炼化之后的灵仆是没有思想,没有灵智的傀儡,却没想到居然还能保留灵仆记忆,而且瞧着李青禾之前言语之间虽然对白老恭敬,却无多少害怕之色。 所以他们从未曾将他和白老之间的关系朝着这方面来想。 却没想到,他居然早就被炼制成了傀儡灵仆。 见着李青禾半点没有被炼化之后的怨恨之意,反而对待白老极为尊敬,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就连雷鸣也隐隐觉得这情形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李青禾想要活命没错,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可是跟活着相比,被人种上魂印,变成生死都要受制于人的傀儡,以此来换取数千年的寿命,他们会愿意吗? 三人几乎同时在心中摇头。 哪怕知道那人对他们没有恶意,甚至只是为了救他们,他们恐怕也会宁肯选择去死,也不会让白老救他们。 第4673章 古怪 可是李青禾却同意了,而且没有半点不愿。 李青禾和白老之间的关系当真有这么亲密融洽? 好到他完全不在意自己不过是具傀儡,哪怕拥有以前的心智和记忆,却完全无法离开白老而活,无法自己决定生死? 姜云卿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李青禾和白老,目光落在李青禾满是恭敬的神色之上,心中隐隐闪过道什么念头,可是却极快就消失不见,甚至让她来不及抓住尾巴。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场中三人一时都是沉默下来。 白老从一开始时就神色温和,也未曾以身份压过他们,只是此时听到官官的话后却是有些不愉,像是对着官官,也像是在跟姜云卿他们解释。 “青禾不是灵仆。” “我虽然将他身体炼制,可从未曾约束过他什么,等到域外之地开通之后,只要能够寻到一些东西,就能替他解除了灵印,让他神魂和躯体融合,不必受任何人桎梏。” “而且这么多年,我从未将青禾当过灵仆。” 李青禾闻言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望着白老之时满是濡慕。 官官却是撇撇嘴,心里嘀咕了一声“谁知道啊”,不过也知道形势比人强。 她如今还在幼年,神兽之体都未曾全然孵化,修为之上更是比不过这只哪怕只剩下魂灵的白羽兽,招惹了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还会拖累了姜云卿他们,所以她未曾再出声。 白老这才看向君璟墨问道:“我已经将身份全然告知,你可愿意留在灵枢山内修炼?” “你天赋出众,体内功法特殊,而且又是这数十万年以来唯一一个得了沧澜境本源认同之人。” “只要你留在灵枢山内,有我和青禾指点于你,不出三年你定然能够踏足域主境界。” “登天梯上最后一层虽然被新月封印,可只要有我和青禾帮忙,舍弃一部分魂灵之力定然能送你入内,届时无须损伤灵山结界也能让人前往域外之地,替云灵界寻找新的生机,也能替这万千生灵觅得一条生路。” 白老的话不可谓不重。 无论是三年入域主,还是前往域外之地,这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诱惑。 君璟墨也不例外。 不是为着什么万千生灵,也不是为着其他人的死活,而是为着让他自己能够在面对强者之时拥有自保之力,能够保护他所在意之人。 更何况之前君璟墨忍着境灵,就是因为想要从境灵那里得到一些修炼上的指点,以及关于域外之地的消息。 可境灵毕竟不太安全,且对他心怀恶念。 白老却是不同,不管他想做什么,至少在让他提升修为这件事情上面,他必然不会作假,而相比于随时要谨防着反噬的境灵来说,白老二人也要安全许多。 至于将来他们到底是真的为了云灵界,还是为着其他,那都是将来的事情。 君璟墨不会因为几句言语就全然信任两人,可是两厢比较下来,他依旧还是倾向于白老他们。 第4674章 一步登天的机会(一) 君璟墨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们入灵枢山修炼,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回一趟西芜。” “我和云卿在西芜还有事情处理,待到处置好那边的事情之后我们就会回来,而且到时候云卿和我师父也要留在灵枢山内,和我一起修炼。” 白老早就听闻过君璟墨和姜云卿之间的感情,知道他们向来焦不离孟,所以对于他要姜云卿入灵枢山修炼的事情倒不奇怪。 他看了眼姜云卿后,点点头道:“姜云卿留下来没问题。” “她之前就已经拥有了域界,而且在神念修行以及修为之上还要胜过你一筹,若非结界困缚的原因,她恐怕早就已经踏足了域主境。” “雷鸣的话……他境界体悟也已经足够。” “等你入灵枢山修炼之时,他们可以留在灵枢山内,若能让他们同你一起踏足域主,前往域外之地,你们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只不过西芜之行……” 白老迟疑想要说话,君璟墨就直接开口,“西芜这一趟我们必须要去。” “我一双儿女还在西芜,且在西芜也有牵挂。” “若不能将那边安顿好后得以安心,就算我现在留在灵枢山内也无法好好修炼。” 白老也知道修炼之事讲究机缘心境,若有牵挂难以一往无前,且君璟墨心意已定,他只能点头:“你可以先去西芜,只是此行最多两年。” “两年之内,你和姜云卿必须回来。” 君璟墨闻言皱眉。 他和姜云卿本也没打算回去西芜多久,若是一切顺利,自然两年能够回来。 可是西芜毕竟还有偌大的王朝,且卿安和清欢都还年少,万一有什么耽搁,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两年之内就一定能够把事情解决完。 白老见他神情轻叹口气: “我并非苛责你们,只是结界的力量越来越弱,我魂灵受损既要支撑结界,又要维持圣城和灵枢山,难以支撑得了多久了。” “那登天梯最后一层的封印是尊者境全盛之时留下的,若我神体还在,依旧是曾经的白羽,自然能够轻易破开,可是我如今这模样……” 他看了眼自己已然苍白的须发, “我能感觉到我的魂灵在消散,灵山结界的能量也越来越弱。” “拖的时间越久,我魂灵之力就越弱,一旦真到了无法支撑的时候,再想要打开封印送你们入内甚至启动传送阵前往域外之地就越发艰难。” “你们三人之中,姜云卿是最先踏足域主的,可你和雷鸣若想晋升,三年是最少的时间。” “若是不顺利的话,恐怕须得四年甚至更长……” “我让你们在两年之内回来,是因为域外之地在七年之后有一场天大的机遇,如果你们能赶在这之前解开封印离开云灵界,到时候或许能够得到一个机会。” 雷鸣一直未曾开口,此时忍不住道:“什么机会?” 白老说道:“一个能够让你们一步登天的机会!” 第4675章 一步登天的机会(二) “什么机会?” “一个能够让你们快速晋升,既遮掩身份,又能进入域外之地最顶尖的几个势力,让你们不必如同散修苦苦挣扎求的资源就能够一步登天的机会。” 白老神色格外郑重,看着三人说道: “域外之地无比广袤,强者辈出,天才更是无数。” “你们几个在云灵界中或许出色,可是与那无数界面之中亿万万修者相比,也只能说一句不错而已,云灵界太过偏远,又被结界封锁多年。” “资源匮乏不说,你们手中又没有正统传承,若想要成为足以抗衡外界的强者,庇护整个云灵界,并非只以一己之力便能足以。” “想要赶在灵山结界破损之前拥有这般能耐,对于你们来说几乎不可能。” “可是你们如果能够抓住这次机会进入那几个势力,成为其中受人看重之人,届时他们自然会将云灵界纳入麾下,在你们成长起来之前替你们庇护故乡之地。” “可若不能……” 白老顿了顿后,虽然没有说不能会怎样,可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 若是不能走这捷径,想要让云灵界安稳几乎不可能。 白老看向三人说道:“若你们能够在这时限之前到达域外之地,或许能够赶上这次机会,而错过的话就不知道还要多少年了。” “你们还得计划一段时间,熟悉域外之地的一切,所以你们必须在两年之内从西芜回来,否则剩下的时间不够你们突破。” 君璟墨和姜云卿对视了一眼,对于白老口中所说的那个机会十分好奇,也颇为心动。 域外之地。 对于他们来说是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也格外神奇让人向往。 而且白老曾经身为尊者境强者,更是神王麾下战将,就连他都觉得珍惜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必定是不能错过的天大机缘。 两人倒是有那么些想要追根究底的心思,只可惜白老的样子显然不想细说。 二人也只能歇了心中所想。 彼此对视一眼之后,见姜云卿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君璟墨便开口说道:“好,我答应您。” “两年之内,我们必定从西芜回来,重返灵枢山内修炼。” 白老闻言这才露出抹笑容,他从怀中取出两块骨片,递给了二人:“我知道你们如今在云灵界上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可是意外之事谁也说不定。” “这两片是我神兽之体陨灭之后留下来的翼骨,你们收起来,留一丝神魂气息在翼骨之上,往后在你们遇到什么生死危机之时,我也能感应得到。” 姜云卿挑眉。 那这翼骨岂不是就和命牌、命灯一样? 官官看着白老拿出的东西瞬间挑眉:“你居然还留着这东西?” 见姜云卿他们迟疑,官官直接上前取了那两片翼骨,感受了一下上面属于白羽兽的气息之后,就直接交给了姜云卿二人,“姐姐,这可是好东西。” “白羽兽身上最厉害的便是翼骨,不仅能够炼制成飞行器具,而且无坚不摧。” 第4676章 得寸进尺 姜云卿他们未必全然信任白老,可对官官却是不会怀疑。 连官官都说是好东西,这东西定然不会差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接过翼骨。 那两片翼骨薄如蝉翼,入手冰凉,可却极为坚硬。 姜云卿指尖划过之时,不小心碰到了翼骨边缘,顿时感觉到微微刺痛,低头时就见那翼骨看似并不锋利的地方,甚至在她指尖之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看着涌出来的血珠,姜云卿目光熠熠。 她如今的身体早就已经远超过极品灵器的强度,甚至堪比域主高期,可这翼骨却轻易便能伤了她,若是能炼制成武器…… “多谢白老。”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毫不客气的将翼骨收了起来,照着白老所说的办法,将神魂气息留了一丝在翼骨之上。 感受着两人体内染上属于他的气息,而那翼骨在他们体内若隐若现。 白老眉眼温和:“好了,既然已经说清楚了,你们便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吧。” “记得早些回来,我在灵枢山等你们。” 三人行礼想要告退之时,突然想起一事,雷鸣连忙停下来说道:“对了白老,上次云卿他们在青朝郡时,发现了恶魂渊逃出的恶灵,且因为意外,那恶灵气息染上了不少人。” “眼下那些人各处四散,须得将他们处置干净,否则后患无穷……” “此事我已经知道,让他们二人去吧。” 白老说道: “云灵界上如若有煞气逸散,是瞒不过我的。” “眼下那些染上恶灵气息的人体内都未曾衍生出恶灵之智,让云卿去收服之后将其投喂给她抓住的那只恶灵,届时再将恶灵其交给这小丫头吞噬炼化,能够加快她进化。” 神兽本就是吞噬各界能量成长,而在域外之地,甚至还有专门驯养各种灵类供给给神兽吸食的。 那恶灵虽然弱小,可吞噬了其他那些恶灵气息之后,多多少少也能算个零嘴。 若非是他如今无法在打开恶魂渊后,随意控制里面的情况,或是再次封印。 那恶魂渊里的东西倒是灵类和神兽最好的口粮。 白老说道: “那只恶灵能感应到那些煞气存在的地方,这小丫头也能。” “你们只需在各大城池走一遭,也算是看看东圣各地情况,不必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若是有没处置干净的,我和青禾会将后续事情都安排好,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雷鸣闻言这才松口气,有白老这句话,他就能放心下来。 “好。” …… 见着三人告辞离开,等不见三人身影之后,李青禾才说道:“您何必对他们这般客气?特别是那只金乌。” “她虽然是神兽,可不过是个没成形的小崽子,也敢在您面前放肆。” “还有君璟墨他们,他们能得好处不知感恩还处处推诿,简直得寸进尺。” “若照我说,您何必跟他们那么多废话,直接将他们留在这里就行,等他们入了灵枢山后,我就不信好处送上门了,他们还舍得朝外推。” 第4677章 自愿 李青禾最初对于君璟墨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知道他们能够让他们多年夙愿得以实现。 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看到曙光,心中自然高兴。 可是官官后来那句“傀儡灵仆”,还有姜云卿他们几番说话,都触及了他最为不愿提及的事情。 他苟且偷生,一代强者成为生死不能由己的傀儡。 他总觉得之前姜云卿他们看着他时,那让人难堪的模样。 李青禾说道:“您就是太过纵容,让他们得寸进尺。” 白老听出了李青禾话中那一丝怨愤,皱眉看了他一眼:“你这般动怒做什么?” “修行的事情,哪里是能勉强得来的。” “况且不说雷鸣,就君璟墨二人也并非是寻常心性,若是强逼着他们留在灵枢山上,反而会让他们心生嫌隙坏了事情,而且我早就告诉过你。” “有些事情须得让他们心甘情愿才行。” 李青禾眉心紧蹙:“可是……剩下的时间快不够了……” 白老听着他的话时,脸上也浮出些暗沉之色,半晌才开口:“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君璟墨是这么多年唯一得了新月本源认同的人,也能压制住沧澜境里那个老家伙,有机会得到新月留下的魂灵之印。” “一旦错过了他,就再无机会了……” 他说话时见着李青禾脸上的浮躁,皱眉道: “你也不必着急,两年时间他们若不回来,我自然会去寻他们,总不会耽误了事情。” “等到灵枢山封印破解,域外之地的通道打通之后,我会让你回到从前的样子。” “白老……” 李青禾还想要说什么,就被白老沉声打断。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君璟墨他们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别做什么不该做的。” “那君璟墨二人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又和那雷鸣一样睚眦必报,这二人行事谨慎并没完全相信我们,你若做了不该做的必定会让他们起疑。” “若真与他们结仇,到时候事情有变,别怪我无情!” 李青禾心中一紧,听出了白老话中的警告之意。 他紧抿着嘴唇虽然有些不甘心,可也知道想要破解灵枢山封印,须得君璟墨他们心甘情愿配合才行,若是强逼着他们到时候结仇。 就算是封印解了,于他们而言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他和白老相处三千余年,太清楚白老的性情,他看似温和仁善,可若真惹得他动怒,坏了他多年所期望之事,到时候他必定不会对他留情。 李青禾压下心头思绪,深吸口气说道:“青禾不敢。” 白老见李青禾脸色难看,半晌后才收敛了方才那丝厉色,恢复了往日温和:“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他们会按时回来,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 …… 姜云卿他们从里面出来后,完全不知道白老和李青禾之间发生的“争执”。 雷鸣知晓了白老的身份之后,哪怕已经过了许久,心中依旧难以平静。 第4678章 自恋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也震惊白老和李青禾身上的“隐秘”,可他们毕竟与二人接触不多,而且他们本就是凡人踏上修炼之途,又一路走到现在。 白老和李青禾的身份给他们带来的震撼,甚至还比不上他们当初知晓西芜之外还有一个东圣,甚至这世上还有修炼之人来的要大。 毕竟这一路上。 神兽见过,魂灵见过。 连云灵界外还有域外之地都是真的,那白老活了数十万年,李青禾是傀儡灵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让人吃惊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两人和雷鸣一起出来时,目光触及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异兽图案时,姜云卿脸上不由露出些怪异之色。 “怎么了?”君璟墨开口。 雷鸣回头之时,也看到姜云卿脸上奇怪神色,他不由疑惑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姜云卿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坐镇圣城的人居然是只白羽兽,不过说起来这些图案之上的异兽挺奇怪的,这些会不会就是白羽兽真身的模样?” “官官,你见过白羽兽吗?” 官官在白老他们面前露过面后,也懒得在遮掩自己。 她此时化作小女孩的模样坐在姜云卿肩头,闻言朝着那些浮雕之上的异兽看过去,然后说道: “没见过。” “白羽兽的族群很大,而且虽然说是神兽,实际上白羽兽中能够进化拥有神兽之能的很少很少,而且在没有进化之前,他们也不过就是稍微高等一点的异兽罢了。” “不像是我们金乌和龙族、凤族,虽然族群稀少,人丁不旺,可是每一个族人生来便是神兽,拥有神兽之能。” 神兽之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是金乌、龙族、凤族这般生来便是神兽,拥有神兽传承能够开启传承技艺,不需要学习就能拥有族群记忆和威能的,是最顶级的神兽。 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些低等的神兽族群,虽然没有传承记忆,可若成长起来之后威力也极为强大。 白羽兽族群其实算不得神兽族群,他们的族人大多都是异兽,最高也不过能到神将级别而已,只是他们体内拥有一丝远古神兽的血脉,若是运气够好,得到一些机缘和造化,便能进化为神兽。 白老应当就是这种通过后天进化成为神兽的。 而如他这种神兽,在高等神兽眼里不过是最低级的存在。 与人类相比,神兽之间的等级、地位差距极为严苛。 哪怕白老修为够高,境界也能够压制官官,可是在天性和本能之上,官官是高于白老的,不说同等修为,哪怕官官能够成年,她都能够凭借着先天神兽的威压轻松压制白老。 所以她在提起白羽兽时极为不屑,也没半点惧怕之意。 官官说道:“我记忆里是有一些白羽兽的印象,不过都只是寻常的灵兽,还没进化的那种。” “这上面的异兽倒是有些像他们,不过也有一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里面那只老家伙。” 第4679章 羞耻 官官说起白老的时候,言语并没有太多恭敬之意。 姜云卿他们也没想到,同为神兽,白羽兽居然差了金乌那么多。 不过想想也觉得好像没什么毛病。 若非如此,刚才在里面时官官几次言语不逊,照理说早该得罪了白老才是,可是白老却像是习以为常,不仅半点没觉得官官无礼,而且从头到尾都未曾有过教训之意。 官官悬空浮起,在周围的那些雕有异兽的纹路附近转了一圈之后,嘴里忍不住啧了一声:“不过姐姐,我觉得这老家伙古里古怪的。” “这些雕像要是不是他也就算了,要真是是他,那他可真够自恋的。” “满到处的刻着自己的神像,自己住在里面不说,还日日让人瞧着,他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神兽之流都各有癖好。 龙族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凤族则是爱美。 他们金乌虽然也极为自恋,喜欢炫耀自己的羽毛,可是怎么着也没像是这只白羽兽一样,居然在住处附近刻满自己的本体神像,让人日日“瞻仰”。 哪怕官官脸皮厚,她也觉得。 要是她住在这种地方,肯定觉得特别羞耻。 哪能像是那只白羽兽似的,坦然的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姜云卿听着官官的话顿时被逗笑,伸手拎着她的后领子将人放回了自己肩头:“别胡说。” 这还没离开灵枢山境内呢。 虽然说官官不惧白老,可他毕竟是尊者境界的强者,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这话要是被白老听到,那多尴尬。 官官瘪瘪嘴,嘀咕道:“也就是我如今还没成年,要不然哪用的着怕他?” 说完她直接溜回了姜云卿识海之内,拎着花锦扯着他的花冠子,“还有你,简直就是胆小鬼,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刚才丢人死了。” 花锦被揪着花冠不敢反驳。 他也不想怕啊。 可那是神兽,还是尊者境神兽的魂灵,他当时突然对上能站稳而不是趴在地上就已经算他胆子大了。 姜云卿对于二人的打闹哭笑不得:“你别欺负花锦了,他又不是神兽,惧怕白老也很正常。” “你忘了当初在试练塔里,你不也一样仗着神兽气息压迫他吗?” 官官这才想起第一次见到花锦时的模样,嘴里哼了声,到底也知道理亏,松手放开了花锦。 …… 姜云卿看了眼那些雕纹之后,就没再多想。 三人也未曾在灵枢山域界之内久留,打算直接出了灵枢山后就去寻宗宏。 谁知道还没离开灵枢山时,就被人突然拦了下来。 “印恽?” 雷鸣看着站在身前之人,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他皱眉说道:“你想干什么?” 印恽的长相和宗宏完全是两个极端。 宗宏瞧着温和儒雅,眉眼不弯也带着笑意,一看就极好相处,而印恽却恰恰相反。 倒不是说他长得不好,而是他那目光瞧着人时像就带着一股子阴冷之意,薄唇轻抿之时,脸色阴沉,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不好相处”四个大字。 第4680章 印恽 印恽皱眉时,人便越发凶悍了些:“你们见过白老了?” 雷鸣道:“废话。” 印恽:“白老找你们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 雷鸣对着印恽时可没什么好脾气,听着他打探他们和白老他们的事情,直接说道:“你好好管着你的红衣卫就是,没事手别伸的那么长,小心被人剁了爪子!” 雷鸣说完之后,直接带着姜云卿他们从旁一绕就想离开,却见印恽上前一步再次将他们拦了下来。 雷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怎么,想打架?” 印恽深吸口气:“我不是找你麻烦,我只是想知道,白老找他们……”他指了指君璟墨和姜云卿,“是不是为了登天梯最后一道封印的事情?” 雷鸣眉毛一挑:“关你屁事!” 他像是跟印恽有仇似的,半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况且白老和李青禾之前见他们的时候,连宗宏都没让进去,显然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他们的身份。 雷鸣自然不可能傻到将他们之前说的那些告诉给旁人。 “你要想知道,去找白老和李青禾问去,至于我们,无可奉告。” 见印恽还想上前,雷鸣冷声道, “别以为在圣城我就不敢揍你!” “再敢拦着,信不信我拉着你上杀戮台?” 印恽神情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雷鸣直接推开。 等他转身时就见着雷鸣带着姜云卿二人直接进了域界之门,转瞬消失在灵枢山内,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冷气,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王八蛋!” 这么多年了,还他妈这么个狗脾气! 真以为他怕了他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跟着雷鸣出来之后,还见着雷鸣身上嗖嗖的冒着冷气,一副谁也别来招惹我的架势,二人都是稀罕。 他们虽然听说过雷鸣性子暴烈,而且以前也仇人不少,可是自从他们见到雷鸣开始,到后来被他收为徒弟带回流明宗,这期间遇到了不少或好或坏的人。 雷鸣哪怕不愿与人交谈,也大多都顾着自己强者的架子,哪怕与人恶言相向时也总是瞧着云淡风轻的将人气个半死,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明晃晃的将对人的嫌弃摆在脸上的。 “师父,你和印恽有仇?” “呸,谁跟他有仇!” 雷鸣难得爆了粗口,“他就是个背信弃义、贪生怕死的混球。” “要不是他这么多年都一直龟缩在圣城里面,而且我当年也答应过白老和李青禾不再寻他麻烦,否则我早就弄死他了。” 背信弃义? 贪生怕死?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一眼。 从印恽的外表上可看不出来这些,不过能让雷鸣这般毫不掩饰厌恶之情,而且言语之间还满是愤愤,想必他背的那个“义”和雷鸣有些关系。 姜云卿他们心中好奇,可还没等他们问呢。 雷鸣就直接挥手说道:“别提他了,一提就烦。” “反正你们记着,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后见到他就离远一些。” 第4681章 小人 “他这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行事更是小人至极。” “当年我入灵枢山时他就险些毁了我修为。” “如今他手中握着红衣卫,又得白老看重,恐怕更是容不得人。等下次来灵枢山后,你们好好修炼别跟他太过接近,免得被他暗算。” 雷鸣对于印恽的怨气极深,提起他时也没半句好话。 若说入城之时的叮嘱只是怕他们不知道圣城的情况,眼下这些话已经算得上是让他们远离印恽了。 雷鸣像是不愿意多提这个人,只叮嘱了姜云卿二人之后,压住了心头那丝怒气,对着他们说道: “这圣城是整个东圣最为繁华的地方,里头也有不少外面没有的好东西。” “等一下我先带你们去找宗宏,然后在城里四处逛逛,等过两日咱们再离开。” 姜云卿他们见雷鸣不想提起印恽,便也没再询问此事,而对于雷鸣的提议自然也没有问题。 雷鸣来过圣城许多次,而且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留在圣城里面,所以对于这里极为熟络。 他直接带着姜云卿二人去找了宗宏。 宗宏见他们这么快出来,也未曾询问他们与白老二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在与他们闲聊之后,就带着三人去了圣城里面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 姜云卿他们不缺灵晶钱财,而圣城之中又拥有许多外界没有的东西。 三人买了许多,甚至还参加了一次圣城的拍卖,得了几样极为稀有的材料,又去了一趟杀戮台“参观”之后,这才和宗宏告辞离开了圣城。 姜云卿和君璟墨照着之前的安排,跟着雷鸣一起前往各地收拾之前那恶灵留下的隐患。 三人乘坐飞舟,几乎走遍了东圣各大城池。 在姜云卿抓住的那只恶灵,以及官官的配合之下,几乎能精准找到染上恶灵气息之人。 等到解决完了恶灵之事,将喂的“饱饱”的,几乎圆了一大圈的恶灵扔给了官官,让她补充营养之后,三人便启程返回了流明宗。 此时距离他们上次前往圣城,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而离姜云卿他们和凌秦等人约定的三月之期,也不足半月。 回到宗门之后,雷鸣去见了余真上人,跟他说着这次圣城之行发生的事情。 他和姜云卿他们商量了之后,觉得李青禾的存在就已经足够惊人,而一旦让人知晓白羽兽的事情,恐怕会闹出大乱子来。 一旦说了白老的身份,就要说出灵枢山传送阵的隐秘,还有域外之地,以及牵扯出一连串无法解释的事情。 雷鸣不是信不过余真上人,而是这些事情就算是告诉他们也毫无用处,反而会徒惹人担忧,倒不如等到灵枢山内封印解除之后,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通道开启。 到时候不用他们解释,所有人也能知晓真相。 雷鸣隐瞒了白老的身份,只是将李青禾的身份,以及他的确是焱阳所说那人的事情告知了余真上人,然后将白老救了李青禾的事情换了个说词,暂时将白羽兽的存在遮掩了过去。 第4682章 火灵谷 余真上人他们虽然惊讶,可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太过震惊,只是询问雷鸣他们入了灵枢山后的一些事情、 而姜云卿他们则是直接去了火灵谷。 二人如今修为早已经不比从前,不过几息便已经到了火灵谷附近。 还未靠近之时,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了火灵谷那边十分热闹。 整个火灵谷中停留了好些人在里面修炼,而在山谷之外,还有不少人也在。 姜云卿和君璟墨现身之时,立刻便有弟子认出了他们。 “姜师姐。” “君师兄。” 附近不少人都在与他们打着招呼,而那边看守火灵谷的弟子之中有人瞧见二人出现时,连忙走了过来道:“姜师姐,君师兄,你们回来了?” 姜云卿嗯了声:“刚回来不久。” 她看了眼火灵谷内问道, “这是怎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留在这里。难道涅火之力外泄?还是有人想要闹事?” 那弟子满面笑容:“师姐误会了,这是流明宗的地盘,里外都有弟子看守,谁敢与咱们闹事?而且这火灵谷附近都有耿长老亲自布下的结界和阵法。” “没有人开启火灵谷时,涅火之力全部凝聚于谷内,又怎会有涅火之力外泄?” “那他们这些人……” 姜云卿疑惑的看着聚集在火灵谷谷口之处的那些弟子,既不是闹事,又没有涅火之力外泄,他们留在这里干什么? 那弟子笑道:“他们啊,在等着火灵谷内修炼的弟子出来之后,想要第一时间抢占里面的位置。” 姜云卿挑眉,那弟子说道: “火灵谷内同时能够容纳数百弟子修炼,可是为着不因其他人而耽误宗内弟子淬体,所以宗主他们将火灵谷内划分成了几处,除却留给其他宗门世家以及散修之人所用之外,还有单独的一处留给宗内的那些弟子。” “咱们宗内弟子数万,而每一次能入火灵谷修炼之人却是有数的。” “师姐离开宗门或许不知道,这段时间最先进入火灵谷内修炼的那批弟子出来之后,几乎都提升了一个小境界的修为,更有甚者还有几位师兄跨过了大境界得到了天大的好处,这让得所有人都对火灵谷越发趋之若鹜。” “宗门内其实已经对于火灵谷内进行的划分,按照宗门贡献多少换取入谷淬体的机会,也规定了入内以及出谷的时间。” “可是想要进入火灵谷的人实在太多,哪怕早就已经在宗内进行了登记,轮到他们之时会有人通知他们,可是有些人依旧不放心,生怕有人抢了他们的位置,所以就一直守在火灵谷口。” 那弟子说完之后顿了顿,又继续道, “而且涅火之力淬体的效果实在太好,每一次开启火灵谷替换入谷之人时,也会有一丝涅火之力从谷中流出。” “宗门里面有一部分外门弟子,还有新入宗门不久的弟子,拿不出宗门贡献换取入谷的机会,就只能守在火灵谷外……” 第4683章 “蹭”涅火之力 那弟子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清楚,可是姜云卿二人却都明白了他话中意思。 火灵谷如今立于流明宗内,想要入内就须得以资源或是贡献换取,可是宗内弟子实在太多,就算以贡献高低换取入谷机会,也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根本拿不出淬体所需的东西。 当初耿楚溺布置阵法的时候姜云卿也在,她自然知道这阵法开启之后,谷内会有的变动,每次阵法开启之后便有一丝涅火之力流露出来,而这些涅火之力便是那些无法进入火灵谷中的弟子所争夺的对象。 姜云卿看向身前的弟子:“那你呢?看你服饰应该是内门弟子。” 那弟子瞧着姜云卿若有所思的样子时,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来。 “我其实也与他们一样,想要借着看守火灵谷的机会,得些好处。” 怕姜云卿他们误会,那人解释道, “姜师姐,不是我等太过贪婪,而是宗内换取入谷机会所需的贡献实在太多,而且贡献越多,所能去到的谷内淬体之地涅火之力也越发强盛。” “我与几个师兄弟手中的贡献不足以入最好的淬体之地,就想着接了这看守火灵谷的任务,不仅仅能吸收一些火灵谷开启后的涅火之力,也同样是想要多攒取一些贡献,好能在进入火灵谷后,能够选择好一些的淬体之处。” 他说话之时脸上满是羞赧,显然觉得拿不出贡献有些丢人。 可对着姜云卿二人时却也没有隐瞒心思,而是直接告诉了缘由。 姜云卿见他模样却半点都没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脸上也没有半丝嘲笑之色。 火灵谷刚开不久,正是最为火热之时。 哪怕余真上人他们将谷中分出各片区域,以保证宗门世家和散修都能得到入内的机会,可是火灵谷毕竟就只有那么大,所能容纳入内淬体的人,跟想要入内的人比起来依旧是沧海一粟。 流明宗固然能让宗内弟子都逐一入内修炼,可先不说前后顺序谁人先进,就说他们若真什么都不要,随意便能让弟子入内修行淬体,那火灵谷只会变得廉价而无人珍惜。 对于其他需要拿各种资源才能换取入内机会的宗门世家和散修来说,也会让他们心中不平,甚至生出嫉恨之情。 代价越大,才会越发珍惜。 以宗门贡献换取入内机会,既能缓解入谷人数的压力,也能成为宗内弟子修炼和为宗门做事的动力,而这一举动往远了说更能增加那些弟子对于宗门的凝聚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曾经执掌大权,自然能够看得出来余真上人他们的用意。 他们丝毫不会觉得余真上人等人此举有什么不对,同等条件之下利益最大化,换做他们也会选择如此,只是同同样,他们也不会对于这些来“蹭”涅火之力的弟子,觉得有什么让人鄙夷的地方。 修炼之事从来都是逆水行舟,不是步步向前,就是被人淘汰。 谁不是抓住一切机会想尽办法的向上攀爬? 第4684章 供奉长老 姜云卿和君璟墨能够走到今天,一路上有太多的机缘巧合以及运气成分。 若非她早早就拥有了涅火金莲,若不是这一路上的各种机遇。 如果她和君璟墨依旧还是当初那个满心忐忑刚来东圣之时的低阶修者,甚至未曾遇到雷鸣,没有踏入沧澜境,拥有后来这些造化。 那他们同样会跟这些普通弟子一样。 哪怕只有一丝提升修为的可能,他们也会不顾颜面,如同这些守在火灵谷外的人一样,拼命的去抓住那丝机会。 君璟墨看着姜云卿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伸手轻揽了揽姜云卿的肩膀,哪怕什么都没说,却也给了她极为坚定的支撑。 姜云卿放下心头杂思,回头对着君璟墨露出个浅浅笑容,而君璟墨嘴角轻扬,回以一笑。 那弟子看着眼前如画的两人,只觉得赏心悦目至极。 姜云卿和君璟墨本就生的极好,而修为高绝之后,一身气质更是无人能及。 哪怕两人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却犹如话中谪仙让人倾慕。 青丝交缠之时,眼神彼此交汇。 哪怕未曾有什么太过亲密的动作,可就那么站着时都有种无言的气氛笼罩在二人身上,将他们与外界隔离开来,让得任何人都无法插足其中。 他们相识一笑之时,仿佛连空气都生出了旖旎和暧昧,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那弟子红着脸,忍不住瞧着姜云卿他们。 一直都听说姜师姐和君师兄感情极好,二人生死相随,从西芜一路走到现在,如今瞧着,却是比传言之中还要更甚几分,这般神仙眷侣,实在让人羡慕。 姜云卿被君璟墨安抚之后,原本有些复杂的心绪也是平静了下来。 她未曾留意到周围目光,只是对着刚才那弟子问道:“如今来宗内的外宗弟子多吗?” 那弟子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多的。” “碧羽宗,玄月宗,还有其他宗门的弟子,隐世大族那边也送来了不少人,除此之外,宗主他们还特地在火灵谷内开辟了几处炼体之地,专门分给了散修之人。” “眼下宗内除了那些宗门世家的弟子之外,还有许多带着各自子侄晚辈前来的散修强者。” “上个月时,宗内便多了好几个供奉长老,其中还有一个是破虚巅峰境界的强者。” 这火灵谷不仅让得宗内弟子修为提升,也让得那些散修对于流明宗趋之若鹜。 散修之人不比宗门世家,除了极个别的人之外,大多身上都没有太多钱财,而且他们向来性子桀骜也不受拘束,特别是那些修为在破虚境后的强者,平日里想要与他们交好更是极为艰难。 流明宗从最初答应将火灵谷“共享”给外间之人淬体修炼的时候,就将换取入谷机会所需的条件摆在了明面之上。 那些宗门世家底蕴深厚都有私藏,自然能拿得出相应的资源,可是能够付得起流明宗所要求的“代价”的散修却是少之又少。 第4685章 收回金莲 流明宗自然不会勉强旁人,所以便提出了别的交换条件。 比如,成为宗内供奉长老,便能得到一个入谷淬体的机会。 有人拒绝,自然也就有人同意。 自从有了火灵谷后,那些原本格外高傲的散修几乎都纷纷主动前来宗门,一个比一个好说话,如今流明宗内已经多了好几个破虚境的供奉长老,且还有散修源源不断的朝着宗门汇集。 流明宗的声势一日强过一日,让得宗门内的弟子跟着受益越发自豪不说,也让其他宗门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别说与流明宗有些嫌隙的碧羽宗了,就是玄月宗和其他宗门看着流明宗如今盛况,也都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姜云卿他们如此。 当初磐云海暴动之时,哪怕天上下刀子,他们也该亲自走这一趟。 若是当初能将这二人收为弟子,如今流明宗所得的好处就是他们的。 而这些人中,罗彭和韦宿之更甚。 其他人还只是想想有些遗憾而已,可韦宿之当初明明是和雷鸣一同见到这二人的,却因未曾援手站在一旁看热闹与他们失之交臂,反倒是让雷鸣捡了便宜。 听说韦宿之为此吐了血还险些生了心魔,至今都还在碧羽宗内修养。 罗彭虽然不像是韦宿之这般厉害,却也同样心情郁郁,特别是拿着大把的资源“心甘情愿”的送去流明宗时,每每看到眉开眼笑的余真上人等人,都气得脸色铁青。 …… 姜云卿他们早在火灵谷成形之前,就已经想过会有什么情况。 如今见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又有余真上人他们把关,他们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那弟子也知道宗内能得到这么多好处都是源于姜云卿的涅火金莲,他不由开口问道:“姜师姐,你这次和君师兄过来,是要取走涅火金莲吗?” 姜云卿点点头:“这火灵谷内的涅火之力已经足够两、三年使用,涅火金莲也需要休养生息。” “等到这里涅火之力不足之时,再将涅火金莲送进去即可。” 那弟子闻言道:“那师姐可要进去,我替你开谷?” 姜云卿轻笑了声:“不必这么麻烦。” 她已经察觉到谷中有一些隐隐晋升的气息。 随意开谷,容易惊动里面正在修炼之人。 姜云卿不想麻烦,便直接将精神念力蔓延而出,朝着火灵谷的方向涌去。 避开了阵法之中的陷阱,也未曾触动耿楚溺留下的结界,只很快就找到了涅火金莲所在的地方。 只见得那一片红光之中,涅火金莲花瓣舒展,而火灵鸟则是停在金莲旁边,满是贪婪的吸收着金莲之中不断溢出的能量。 它原本火红色的羽毛更加鲜艳,而头顶的冠羽甚至多出了一丝金芒,显然已经快要进阶。 姜云卿的唇边露出一抹浅笑,朝着火灵谷的方向一招手,就见得那边一道金红光芒冲天而起。 “金莲!” 原本满是舒适的火灵鸟猛的睁开眼来,就见到涅火金莲朝外疾射而去。 第4686章 火兮 “什么人,敢盗取金莲?!!” 火兮神色大变之下,直接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跟在金莲身后脱离了火灵谷中。 一声尖锐啼鸣之下。火灵谷中的能量顿时絮乱起来,而外界不少人也是难受的捂着耳朵。 姜云卿连忙以精神念力笼罩在火灵谷中,那些涅火之力本就是金莲所生,与姜云卿体内能量同源,所以很快便被她安抚了下来。 原本火灵谷内的那些人只觉得轻微一震,那些絮乱的能量便恢复如初,未曾惊动太多人,而在火灵谷外守着的那些人却都是不由自主的抬头看着头顶上方,就见到漫天红霞之后,一抹虹光朝着谷外疾射而来。 一朵金莲落在了不远处一名白衣女子身前,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只挥舞着羽翼的火红色凤鸟。 那女子眉眼清冷,身边站着个玄衣男子,容颜俊逸出尘。 就见那女子唇边带着一丝笑意,朝着那金莲轻点了一下,那金莲便摇晃着凑到她身边轻蹭了蹭,然后化作点点金光,融于她身体之中。 而那凤鸟原本气势汹汹,可当看到那女子之时顿时急停了下来。 “云卿?” 她发出清脆叫声,随即便朝着姜云卿扑去,却在她身前停留了下来,满是亲昵的蹭着她的脖颈,“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有人来偷金莲了。” 姜云卿痒的低笑出声,伸手推着它的脑袋:“这里可是流明宗,谁敢来偷涅火金莲?” 况且涅火金莲早已经认她为主,与她熔炼一体。 除非她神魂俱灭,焱阳再次被封印沉睡,否则谁也拿不走涅火金莲,而且若想强行认主的话,还会遭到金莲反噬。 火兮闻言又蹭了蹭姜云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就今日才刚回来。” 姜云卿摸了摸火兮的冠羽,只觉得触手柔软,带着一丝丝火热之意。 “你这身上的气息强了不少,是要进阶了?” 火兮顿时得意起来,挥着翅膀飞舞在姜云卿身前,高兴道:“对啊,只差一丝就能到八级了,余真说等我进阶的时候,让我到灵脉之中修炼。” 姜云卿夸赞:“那挺好的,你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到灵王境,这样也就能幻化人形了。” 火兮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火兮缠着姜云卿说了会儿话,又蹭了两枚“涅火灵源”之后,这才返回了火灵谷中。 如今它正在即将进阶的紧要关头,不能离开火灵谷太久,而周围那些人瞧见火兮之后,都是忍不住哗然。 “火灵鸟,那就是流明宗的镇宗灵兽火灵鸟啊,原来它真的一直都在火灵谷中?” “废话,这火灵谷原本就是火灵鸟的栖息之地,只是后来被涅火金莲改造之后,才成了淬体之地的。” “你们看到了吗,刚才那朵金莲……” “那就是涅火金莲?” 外界这些人早就知道涅火金莲在火灵谷中,只是有耿楚溺的结界隔绝,哪怕进入山谷之中也根本就找不到涅火金莲在什么地方。 第4687章 挑衅 人人都知道涅火金莲是姜云卿之物,也只听她一人挥使。 如今涅火金莲出现在外界甚至被人收走,那站在那里的白衣女子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那就是姜云卿吗?” “听说她已经破虚后境了,好强。” “她身边的那个,就是君璟墨?” “这姜云卿长得可真好,比东圣第一美人林涵仙子还美。” “嘁,什么东圣第一美人……” 有人忍不住反驳,“不过是个半步破虚的女子罢了,怎能与姜师姐相比。姜师姐如今才三十余岁,便已经破虚后境,只差一丝便入巅峰,那林涵哪能比得上她!” “就是。” 东圣之上,本就更重修为,而且修者到了先天之后,经由天地灵气灌体,几乎就没有几个长得特别丑的。 颜色之物总有褪去的一日,若不能突破境界,待到阳寿耗尽,再美的皮囊也不过是黄土一柸,又怎能比得上那不断踏足更高境界,修为绝顶的风姿。 有人忍不住羡慕:“那君璟墨运气倒好,竟能找到这么好个伴侣,若换成是我那该多好……” “我呸!” 有流明宗的弟子闻言顿时怒目而视, “姜师姐固然厉害,君师兄又何曾差了。” “他们二人一同从西芜走到今日,同历生死,短短数年时间就入破虚后境,而且君师兄的修为半点都不比姜师姐差,哪怕在整个东圣之上天赋也是顶尖之人。”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也敢肖想姜师姐。” “就凭你,还敢跟君师兄相比?!” 周围那些流明宗的弟子都是纷纷怒骂出声,而其他那些人瞧着说话那人时也满是鄙夷之色。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整个东圣之上,恐怕都找不出比君璟墨更为优秀、天赋更为出众之人,就连他们家中长辈都说,那君璟墨和姜云卿是生来的姻缘,旗鼓相当的夫妻。 这人哪来的脸,居然鄙夷君璟墨? 之前说话那人涨红了脸,他不过是随口一言却惹了众怒,连忙闭嘴满脸羞赧的退出了人群。 而其他人虽然鄙夷却也懒得与他多计较,只是又纷纷望向姜云卿他们。 虽然刚才那人无耻,可他有句话却是对的。 这火灵谷不过是借着涅火金莲转化的涅火之力成形而已,就已经这般厉害,让人趋之若鹜。 光是想一想就能知道,拥有涅火金莲的主人能有多少好处。 姜云卿未曾留意那些人,只是在将金莲收好之后,察看了一番里面依旧还在沉睡的焱阳之后,这才对着之前那弟子点点头,便准备与君璟墨一起离开。 只是就在这时,两人却感觉到有好几道神念落在身上。 火灵谷这一幕不仅在场的那些人瞧见,就连留在流明宗的那些强者也看了个清楚,他们早在姜云卿和君璟墨出现之时就已经察觉,其中不少人甚至还以神念窥探。 姜云卿精神念力本就强大,自然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那些陌生的窥探。 第4688章 求饶 姜云卿对于这些窥探的神念原本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想要对这些人如何,毕竟这些人如今也算得上是流明宗的人。 可是有几道神念却是不知好歹,竟然直接探入她和君璟墨体内,甚至有人直接朝着她识海之中涌去。 修者识海何其重要,哪怕是亲近之人,也绝不会如此。 可这些人都未曾见过,且他们动手之时更是毫无顾忌,那些神念横冲直撞之下,若真叫他们得逞任由他们神念攻击识海之中,哪怕不会殒命也得重伤。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神色一冷。 “什么人,竟敢强行窥探他人识海,还不快滚!” 姜云卿低喝一声,那声音瞬间响彻火灵谷,直至传了开来。 火灵谷附近所有人都是一惊,看着脸色冷凝的姜云卿二人时都是瞬间安静下来。 那些朝着他们涌来的神念一顿,有几道像是有所顾忌收了回去,可还有几道却越发张狂,毫无收敛不说,反而越发狂妄的朝着他们体内探去。 “给脸不要脸!” 姜云卿冷哼了一声,体内精神念力瞬间汹涌而出, 那精神念力瞬间化为利刃,将那些探入她和君璟墨体内的神念斩断,随即汇聚在一起,化作一道无形匹练带着无边威压朝着那几道攻击他们的神念1方向反击而去。 流明宗内几个地方的人突然都是张嘴吐出一口血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觉得识海一空。 一股骇人的神念直接侵占了他们的识海,瞬间便让得他们识海之中受了重伤,而那道诡异的能量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在吞噬他们神念之后更为尖锐,直直的就朝着他们神魂而去。 那几人都是脸色大变,瞬间苍白。 神魂一旦受损,他们就完了。 “住手!” “姜云卿,我们错了!!” “快住手!!” 几道声音同时出现在周围。 下方弟子都是满脸愕然,只隐隐觉得那几道声音有些熟悉。 姜云卿却是面带寒霜,她方才已经借着精神念力看到了那几人,身上虽有流明宗的徽印,却都是破虚境的生面孔。 想起之前那看守火灵谷的弟子所说,流明宗这段时间收了不少散修为供奉长老,而这些人修炼的功法显然与流明宗不是同路,修为也是杂乱。 姜云卿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眼见着几人求饶,姜云卿冷漠出声:“你们既然已经入了流明宗,就该守着流明宗的规矩,别将你们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带进宗门。” “这一次也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敢肆意朝着宗门之人动手,伤及无辜,别怪我让你们神魂俱灭!” 姜云卿虽然不能要了他们性命,免得寒了其他散修的心,可也不会轻易饶了他们,让那些散修以为流明宗的规矩这么好挑衅。 她控制着精神念力横扫过那几人体内,照着他们之前所做横冲直撞,而那几人只觉得识海之中一阵阵的刺疼,那股如同毁灭的气息更将他们笼罩,连带着气海也被巨力撑开一般。 第4689章 杀鸡儆猴(一) 识海破裂,气海受损。 那庞大的能量如同狂风骤雨,肆意横扫过他们体内,碾过他们筋骨,像是随时都要将他们体内修为全数碾碎吞噬一样。 几人都是纷纷吐血,脸色惨白的委顿在地上。 哪怕姜云卿未曾下死手,可这般伤势,没个两、三年时间都难以恢复的过来。 姜云卿教训完几人之后,就直接收回了精神念力,脸上连半点动容都没有。 而流明宗内但凡是破虚境界之上,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人都是面露骇然之色。 这姜云卿…… 当真只有破虚后境吗? 他们可看的清楚,方才挑衅姜云卿二人的人中,除了几个破虚后境的,可还有一个破虚巅峰之人。 就算是余真上人他们,也未必能够轻易对付,想要拿下他恐怕也要废些周折,可是姜云卿刚才却是同时面对几人,甚至都没有让君璟墨出手帮忙,单凭她一人之力便能瞬间以神念重创那几个挑衅的破虚境散修。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是留意着各处。 他们很清楚的感觉到那几道原本强横的气息都是衰弱了下来,甚至有两道境界不稳,显然都在刚才那一击之下受了重伤。 若非姜云卿及时收手,念在他们已入流明宗只是教训一二。 这些人中恐怕有大半都得殒命在她手里。 这姜云卿的修为明明只到破虚后境,可神念怎会如此强悍?! “这女人,不好招惹……” “流明宗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有一个雷鸣也就算了,如今又多了个姜云卿。” “往后还是不要挑衅了……” 原本不少有着其他心思,甚至想着是不是能找机会夺了金莲的人都是瞬间心凉。 而那些入了流明宗后,却未曾真心将流明宗当成归宿,只想着待他们膝下后辈成功淬体之后就离开流明宗的散修,更是脊背发凉,一股寒意顺着后脊超上涌。 原先那雷鸣已经不好招惹,如今又多了个手段更为狠厉的姜云卿。 他们要真敢得了好处撒腿就跑,除非能够离开东圣,永远藏在暗处不露头,否则这几人怎么可能会轻饶了他们。 届时怕是不仅要将吃下去的全数吐出来不说,还得付出他们付不起的代价。 姜云卿虽然是在教训那几人,可同样也是在杀鸡儆猴。 而她方才那些话既是对那几人的警告,也同样是对他们的告诫。 这涅火金莲是好,可背后的主人也不好招惹。 他们都从姜云卿二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不好招惹的气息,而修者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对于直觉更是无比相信。 原本心有浮躁的那些散修都是收敛了心思,也歇了原本的打算。 与其得罪前途无量看着就不好招惹的姜云卿等人,倒不如安心留在流明宗内,以流明宗如今的发展趋势,再加上多了个姜云卿和君璟墨,谁也难以预料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他们若是能留下来,好好与流明宗的人相处。 说不定将来他们得了什么机缘,他们这些人还能跟着鸡犬升天,得些好处。 第4690章 杀鸡儆猴(二) 姜云卿教训了那些人后,就和君璟墨一起离开。 他们虽然走了,可下面留下的那些人却依旧议论着。 “刚才那些,是那几个刚入流明宗的供奉长老吧?” “应该是,没听姜云卿说是散修吗?” “你们看到了吗,姜师姐一个人就压制住了那些人,而且看样子还好生教训了他们一顿……” “那些人早就该教训了,入了宗门之后仗着自己是破虚强者,不敢跟宗主和诸位长老强来,便变着法的为难宗内弟子,前几日还有个师兄因为不小心弄脏了一个人的衣裳,险些被打死。” “宗主不是教训了那人吗?” “是教训了,可毕竟是来投奔宗门的,总不能打死,听说就是罚了些钱财,闭门思过,可那师兄修为却是毁了大半,要不是宗里想办法稳住了他灵根,恐怕整个人都得废了。” 流明宗的那些弟子对于外来的这些散修大多都没什么好印象。 这些散修行事毫无半点规矩,又不像是宗内长老那般会维护弟子,反而时常会“不小心”伤了宗内弟子。 事后认错认的极快,却死性不改。 偏偏流明宗这边余真上人等人还不能真将他们如何,否则罚的过重,特别是在人家已经认错的情况下还重重惩处,只会寒了其他散修强者的心。 流明宗的弟子早就不满这些散修“供奉长老”,如今见着他们被姜云卿教训,简直恨不得拍手称快,心里更是骂着“活该”。 有人忍不住感慨说道: “姜师姐可真厉害,能以一己之力就压制住那些人。” “听说那涅火金莲留在火灵谷内,谁都无法靠近,可她轻易就能收走。” “你这不是废话吗,涅火金莲本就是姜师姐的东西,不过暂时留在火灵谷内借给宗门使用罢了,而且你以为姜师姐是什么人,她可已经是破虚后境的强者。” “这姜云卿当真厉害,隔空摄取金莲,却未曾惊动里面修炼之人,她在阵道之上怕是也极为厉害,而且还能轻易对付这些人,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入巅峰了……” 这火灵谷内涅火之力充盈,但凡入内借其淬体,几乎都能有所突破。 谁都知道修炼之时,特别是突破的时候不能有半点惊扰,否则轻者失去晋升机会,重者更会落下隐患甚至伤及根本。 可是姜云卿刚才收取涅火金莲时,连火灵谷都未曾踏入。 明明那般大的动静,却半点都未曾惊动谷中修炼的那些人。 这不仅仅需要修为高深,更要紧的是她对于阵道之上也有一定的了解,否则触动了谷中结界,怕是这里早就乱起来了。 在场不少人都是流明宗外之人,他们虽然早就听说过姜云卿二人的名声,可当真正亲眼见过之后,才知道那传言之中不仅没有夸大,反而还有所不如。 这姜云卿怕是远比传言之中要更加厉害。 不少人议论着姜云卿的事情,也同样在猜测着君璟墨的能耐。 姜云卿尚且如此,那与她一起的君璟墨又有多厉害? 第4691章 杀鸡儆猴(三) 等着那些人都纷纷退去之后,原本留意着这边的余真上人等人脸上才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方才那些人一起动手时,他们原想阻拦,却被雷鸣拦住。 本还担心姜云卿吃亏,却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姜云卿的修为已经精进到了如此地步。 那神念之强悍。 哪怕他们未曾亲涉其中,也能感觉得到。 “活该!” 雷鸣冷嗤了一声后,收回神念说道:“云卿他们如今的修为,就连我也摸不准底细,与他们交手未必能稳胜。就凭他们几个,居然还想要对他们动手,也不怕丢人现眼!” 他早前就察觉到,姜云卿和君璟墨境界看似依旧是破虚后境。 可二人实则的情况却与所见不同。 姜云卿的神念强悍无人能敌,就连白老也说她已经领悟出了域界,恐是他们之中最早踏足域主境界,也是一定能够踏足域主境界的人。 而君璟墨神念虽然不如姜云卿,可他身为沧澜境之主,得尊者本源认同,能化沧澜境之力为己用,背靠沧澜境立于不败之地,而他本身那一手双规则之力,更是能占尽了便宜,交战之时出其不意让人难以应对。 刚才那些人要是实打实的与姜云卿他们交手,说不得仗着人多还能与他们周旋一会儿,让姜云卿二人吃点小亏,可他们偏偏以神念偷袭。 这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送上门的找死。 活该被姜云卿教训。 雷鸣抬头看着几人说道:“他们挑衅在前,此事与云卿他们无关。” “这是当然。” 黄乾坐在一旁,闻言开口说道:“这些散修没规矩惯了,本就该好好教训一番。” “他们性子桀骜,又不服管教,哪怕进了宗内之后也还一直用着他们在外当散修的那一套,半点不尊宗门训诫。” “之前我们就想寻个机会好生教训他们一番,只是念在如今宗内的情况不好对他们下重手,没想到他们居然狂傲到挑衅云卿,如今得了这一次教训,想必他们也该安生些时日,一时半刻不会再生出其他心思了。” 流明宗想要借着火灵谷的事情,收纳一批散修强者,既是为了增强宗门实力,也同样是为着将来能够应对灵山结界破损之后,可能会遭遇的危机。 这些散修之人不比宗门世家出身的修者,他们向来不讲规矩,性子又格外的桀骜不合群。 哪怕入了宗门之后,他们也半点都未曾将流明宗当作久留之地。 余真上人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也同样知道这些散修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只是冲着火灵谷淬体之地而来,想要占流明宗的便宜,而当好处到手之后,将来未必会对流明宗归心。 可是这些人表面上恭驯,面对着他们几个时也从来不曾挑衅,反而显得极为听话,甚至有时候宗门有事之时只要一声吩咐他们也会去做。 他们骨子里不曾认同流明宗,可表面上却做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让得余真上人他们就算想要寻个人杀鸡儆猴,都找不到借口。 第4692章 隐患(一) 余真上人他们早就想要整顿这些散修之人,可是前来投奔的散修对于流明宗本就没什么归属感。 若是他们没有理由就动了这些人,势必会寒了其他散修之人的心,也会叫那些眼红流明宗的人找到把柄抓住不放。 届时又哪还有其他的散修强者肯入流明宗? 所以这段时间,哪怕余真上人他们心中憋着火气,却也只能任着他们留在宗门之内,不能以宗门规矩约束。 原本他们还想着,等到火灵谷的事情稍微平息一些之后,要想办法压一压那些散修的势头,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胆子大到直接撞到了姜云卿面前,被姜云卿教训了一顿,吃了大亏。 余真上人他们虽然震惊于姜云卿神念之强悍,可更多的还是高兴流明宗又添了一名强者。 想必有了这一次杀鸡儆猴之后,那些散修定然会收敛不少。 至少表面上不敢再如之前一样肆无忌惮了。 崔金玲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眼见着那些人吃了教训,顿时笑了起来。 “雷师弟别担心了,宗主可不会为着那些散修就寻云卿他们的过错。” “这事儿是他们挑衅在前,自己踢上了铁板,就算受再大的罪那也怪不得旁人。” 崔金玲容貌姣似美妇,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半丝都看不出来她如今年岁,她嘴角高高扬起,显然见到那些散修吃亏极为高兴:“说起来还是云卿他们厉害,这一下就将人收拾服帖了。” “往后有他们在,这些人定不敢再如之前跳腾,咱们也能省心的多。” 乔坤也是在旁说道:“云卿的修为瞧着又有精进了,咱们流明宗有雷师兄,又有云卿他们,也难怪罗彭他们之前一说起来就气得眼红了。” 周围其他几人闻言都是想起其他几个宗门的人之前来流明宗送东西时,那瞧着宗内盛景满是眼红的模样。 特别是那罗彭,因为韦宿之在磐云海“错失”姜云卿二人的事情。 只要一说起姜云卿二人时,那语气酸的跟喝了两桶醋似的。 听说韦宿之更是气得吐血险些生了心魔,到现在都还在闭关之中。 几人就忍不住想笑。 “还是雷师弟厉害,一眼就瞧上了云卿和璟墨。” “是啊,谁能想到他们短短两、三年时间,就能走到旁人一辈子都难以走到的高度。” “说起来云卿二人也是好的,有他们在宗内,将来辅佐宗瑞,咱们流明宗至少还能昌盛数百年……” 几人都是感慨着说道,脸上笑容满满,就连向来冷肃的莫开元也是眉眼带着笑意。 却在这时,雷鸣却是突然出声:“所以身为流明宗宗主、长老,你们不思自己向前,反而只想着靠着晚辈维持宗门荣耀?那若有朝一日失了他们,流明宗也跟着倾塌吗?” 几人脸上笑意瞬间僵住。 黄乾看向雷鸣时,就见到他神色难看,忍不住道:“雷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雷鸣看着他:“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们是怎么了?” 第4693章 隐患(二) “你们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当初接手各峰和流明宗时的野望?” 雷鸣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几人说道: “云卿他们固然厉害,也或许能让流明宗显赫百年,可是你们也别忘了。” “他们二人虽是宗内弟子,可他们走到这一步半点都未曾依靠宗门之力,而是全凭着他们自己。” “流明宗未曾帮过他们,反而是他们,从踏入宗门那一刻起就源源不断的给宗门带来无数利益和好处。” “人的付出都是相互的,若是宗内一味索取,却半点都帮不到他们,反而事事须得他们出面,到时候只会将彼此之间情分消耗殆尽。” 雷鸣说的毫不客气,“况且云卿他们这次回来之后就要返回西芜,待到从西芜回来,就得和我一起前往灵枢山内修炼,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宗门。” 如果事情如同白老他们所说,灵枢山内的封印须得靠着君璟墨来破,而君璟墨必须在三年之内踏足域主境界的话。 那加上西芜往来,至少五、六年内,他们都不会再回流明宗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入了灵枢山修为提升到了域主境界。 等到灵枢山上封印一解。 若想赶上白老口中所说的那趟一步登天的机缘,他们势必要立刻前往域外之地。 雷鸣自踏足修炼之路就得流明宗提携,也曾受过宗内不少恩情,得宗门多次庇护,所以他自然是向着宗门,也愿意庇护着流明宗上下。 可是姜云卿他们二人却未曾如他一般,得过流明宗多少好处,甚至于流明宗内的感情也只有他这个师父以及少之又少的几个相熟之人。 他们固然愿意为着师徒之情、宗门之谊帮衬流明宗,可若遇到生死大关,或是更好的机缘和选择之时,他们对着流明宗的态度或许还比不上他们从小生长的西芜。 而且别说是姜云卿他们,就算是他自己。 他虽愿意庇佑流明宗,可他更为向往更高境界,也想去见识域外之地的浩渺,而不是困守在云灵界这方寸之地,等着大限将至…… 无论是为着他自己,还是为着灵山结界消散之后,云灵界的安危。 他都不会为着流明宗便舍弃了能够离开云灵界的机会。 白老曾经说过,灵枢山内封印的传送阵是单向通道,只能离开,不能进来。 除非灵山结界消散,云灵界不再封印,否则一旦离开云灵界后,谁也难以保证要多久才能够再次回来。 届时他和姜云卿、君璟墨一起离开云灵界后,流明宗就一下少了三位顶尖强者。 没了他们震慑,流明宗的实力必定会有所损伤。 这些年流明宗之所以能占着九大宗门之首的位置,并非是流明宗实力超过其他宗门多少,而是有他这个顶尖强者坐镇。 他能压制得住其他宗门,又能震慑一些心有异心之人。 在一些利益分配之上,因为他足够强势,也足够护短,所以才能让流明宗拿到足够份额的好处。 第4694章 隐患(三) 因为有他,其他宗门、世家不敢与流明宗为难。 因为有他,只要不是关乎生死存亡之时,其他修者都愿意稍稍退让,让得流明宗先占各种好处。 因为有他,流明宗哪怕得了任何好处也无须遮掩,因为就算敞开了山门也无人敢轻易来犯,朝着流明宗的人动手。 宗内弟子能够更好的抢夺机缘,能够安心在外行走修炼,借而提升修为,也同样的拥有更多的旁人没有的机缘和机会,让宗门之内形成良好的循坏。 可一旦他离开,流明宗又失去了姜云卿和君璟墨,这些便都不复存在。 没了顶尖强者震慑,其他人怎么可能还如现在这般忌惮流明宗。 若是余真上人他们一味依靠他们,不懂得自己强势起来,尽量提升自己的修为,届时又怎能护得住流明宗如今的地位? 雷鸣从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般清楚的知道,这些年他的强势对流明宗来说未必是好事。 他护短,强势,能替流明宗争取他们想要的一切好处。 相应的其他人便也失了危机感,也少了想要不断朝前的动力。 雷鸣入破虚之前,余真上人等人就已经是破虚巅峰,而他到了破虚巅峰,甚至远超过寻常巅峰之人修为的时候,他们依旧还立于原地止步不前。 同为破虚巅峰,修为也有高下之分。 如黄乾几人,恐怕连罗彭都打不过,更何况是其他远胜于罗彭修为之人? 就因为有他这个“镇山石柱”,所以他们几个这些年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外物之上,反而已经极少再专注于自己的修为。 雷鸣看着几人,头一次沉了脸。 “流明宗是第一宗门,能够屹立东圣,靠的是宗门底蕴,靠的是所有宗内弟子的奋进,以及你们这些长老和宗主的修为,而不是单靠着哪一个人就能撑起偌大的宗门。” “你们若是事事依靠着其他人,万一有朝一日你们所倚仗之人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遇到其他事情耽误脱不了身。” “难道流明宗就只能眼睁睁被人吞噬,看着它败落吗?” 原本笑容满满的黄乾脸上一僵,而其他人听着雷鸣的话后也是心中一凛,脸上的喜色淡了不少。 “雷师弟……” 余真上人眉心微皱,想要说什么。 雷鸣却是摆摆手:“有些事情我答应了白老,不能告知旁人。” “可我能告诉你们,云灵界不可能永远这般安宁下去,而一旦乱世来临,首当其冲的就是咱们这些宗门。” “云卿他们注定不可能永远留在流明宗内,而我也未必不会因为意外离开宗门。” “你们想要收拢这些散修势力,就得顾忌好后面可能会有的结果,该压得要压,该驯的要驯,不说打断他们傲骨让他们事事乖驯,也至少要让他们真心认同了流明宗。” “否则他们留在宗内不仅不会成为助力,反而还会乱了宗门根本。” “还有你们……” 雷鸣抿了抿唇,“别放太多心思在这些外物之上。” 第4695章 隐患(四) “身外之物终究只是身外之物,适当放权给下面的人去做事,你们要知道修者立足的根本从来都不是身外之物,而是你们自身修为。” “破虚从来都不是修炼者的尽头,别舍本逐末,反倒忘记了主次。” 在场几人都是活了一两百年的人精,心思哪怕不算敏锐的,也不会缺了最基本的慧觉。 雷鸣虽然没有明说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无论他言语之中提及他和姜云卿二人离开宗门之事,还是他所提到的乱世来临,无一不是在提醒他们。 特别是那句他未必不会离开。 雷鸣在宗内多年,性情他们都知道,若非不可抗力的事情,他绝不会舍了流明宗。 几人猜测着雷鸣他们这次圣城之行怕是还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而云灵界的情况也许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严重。 余真上人脸上神色变幻不断,迟疑道:“雷师弟,可是圣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还是白老与你说了什么?” “圣城无事,至于白老……” 雷鸣想起白老的身份,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就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白老的事情一时片刻说不清楚,而且我也答应过他暂时不对外宣扬。” 白老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他身为“神兽”魂灵,镇守云灵界数十万年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李青禾傀儡灵仆的事情也遮掩不住。 无论白老和李青禾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和煦是真是假,单就这一点就足以让整个云灵界的强者对他们心生忌惮,甚至惹出一些不该出的乱子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灵枢山结界,是想办法尽快能够前往域外之地。 所以雷鸣还是下意识的隐瞒了白老的身份,至少在通道开启之前,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白老和李青禾的底细。 雷鸣看着在场几人,缓缓说道:“云灵界的事情远比你们想像的还要复杂,灵山结界也未必能支撑得了璟墨之前所说的那么长时间。” “白老和我们都已经在想办法,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中途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宗主,咱们总要替流明宗寻条后路才是。” 雷鸣这话不可谓不重。 其他几人都是沉凝了下来。 余真上人其实也知道雷鸣说的有道理,而且他未必没有察觉到流明宗的隐患,只是之前未曾细想,如今被雷鸣这般直接点了出来。 哪怕是他也难以再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莫开元脸色冷肃了下来,看着雷鸣说道:“等云卿他们从西芜回来,师兄便要跟他们一起入灵枢山?” 雷鸣点点头:“是。” “要待多久?” “少则三年,多则不定。” 莫开元眉心一跳,而旁边余真上人也是脸色变幻。 他们都曾入过灵枢山,也曾在里面攀过登天梯,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灵枢山内一人一生只可入一次的规矩。 雷鸣当年就已经入过灵枢山,甚至还走到了登天梯最后三层,此事整个东圣都是知晓的,可是他如今却要再入灵枢山,且还这么长时间不会出来。 第4696章 十亿灵晶(一) 雷鸣不是会信口开河、危言耸听之人,他既然能说出之前那些话,就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他选在这个时候和姜云卿他们一同入灵枢山。 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雷鸣怕是要借灵枢山内闭关,冲击域主境界了。 这本该是喜事,可是雷鸣脸上却没有半点欢喜之意,反而眸子里全是止不住的担忧,就能说明就算他踏足域主也未必能解决灵山结界的问题,而且之后的麻烦说不定更大。 域外之地…… 在场几人心头突然不约而同的生出这个念头。 雷鸣的担忧,是域外之地? 余真上人对于雷鸣的话再无半点侥幸之意。 他并没强求着雷鸣一定要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他们,只是对着雷鸣沉声说道: “我知道了。” “我会约束宗内散修之人,也会督促弟子尽快修炼,过些时日宗内提拔长老之时,我会让他们将一部分权利下放给其他人,我们几个会寻机会闭关。” “云卿他们前往西芜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盯着宗门之中。” 黄乾等人对于余真上人的话没有任何不满之意。 他们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虽然之前有些生气雷鸣说话叫人难堪,可当察觉到事态不对,也知道雷鸣担忧之后。 他们心底的那丝怒气也就跟着烟消云散。 黄乾说道:“我会和宗主一起闭关,将外门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做。” 莫开元也道:“我剑意快要领悟,争取这次闭关出来后会有所长进,之后这段时间,宗内就要师兄多担待了。” 雷鸣见几人认真之色,脸上厉色才松缓了下来。 “放心吧,你们出关之前,我都会留在宗门。” “我和云卿他们是流明宗之人,自然会护着宗门上下,只是诸位才是流明宗根本。” 在场几人听着雷鸣的话都是突然生出无比的压力来。 流明宗既是他们的归属。 也是他们的责任。 ……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流明宗内停留了几日,见过余真上人他们之后,又等着焱阳从昏睡之中醒过来,顺道给流明宗留下足够的“涅火灵源”,确保这两年之间火灵谷内都能持续运转之后,这才和雷鸣等人告辞离开。 流明宗上下都知晓姜云卿他们回西芜的事情。 雷鸣在临行之前,交给了姜云卿一枚储物戒。 姜云卿抬头疑惑道:“师父,这是……” “这是宗主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雷鸣说道:“你既是宗门弟子,无论是你儿女至亲,还是西芜臣民,论理来说都该受宗门庇护。” “只是磐云海灵雾遮掩,除了你们之外无其他人能渡,宗门也无法顾忌到西芜之人,所以就让我将这东西交给你们,由你们自己代劳了。” 他看了眼远处站着的几人,朝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传音说道, “这里面有十亿灵晶,以及一些基础的修炼材料、丹药以及灵器之物,除此之外,楚溺还绘制了几个大型聚灵阵封印在法器之中。” “等去到西芜之后,这些东西你们都用得上。” 第4697章 十亿灵晶(二)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面露惊愕。 他们自从成为雷鸣弟子,后来又入了沧澜境后,就不缺钱财。 可是十亿灵晶。 这数字足以让任何人震惊。 这么多灵晶,无论放在哪个宗门想要一次性拿出来都足以伤筋动骨,更何况姜云卿精神念力扫过戒指之后,就看到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着的灵药灵植、丹药以及一些灵器。 虽然都是低品阶的,可这么多想要聚集起来,又以阵法凝缩放在这储物戒之内,就算以流明宗的底蕴怕也掏空了小半。 “师父,这东西我们不能要。”姜云卿想也没想的就拒绝。 君璟墨也是开口:“无功不受禄,这么多东西足以供养一个宗门了,我和云卿不敢领受。” 雷鸣却是阻拦了姜云卿想要将储物戒送回来的心思,抬头看着他们正色道:“怎么能说无功不受禄?” “你们可知道,你们入了流明宗后,给宗门带来了多少好处?” “远的不说,就说你们这次返回西芜,却将花锦留了下来,让它镇守宗内,甚至帮着宗门捕猎灵植灵兽签订契约,就足以让宗门上下得益。” 见姜云卿他们还想要说话,雷鸣摆摆手,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你们想没想过,磐云海既然是人为所成,自然也有消散的一日。” “西芜荒芜数十万年,天地灵气匮乏,而你们也不可能永远守着那里,甚至将所有人都庇护在羽翼之下,他们终有一日是要与东圣接壤。” “届时西芜若不能发展出自己的修炼体系,甚至出几位能够震慑诸人的强者,他们未必能够让东圣平安顺利的接受他们。” “想要培养强者,挑选苗子修炼,所需要的资源不是一点半点。” “单靠着你们二人,能拿得出来吗?”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紧抿着唇,显然知道雷鸣说的不错。 他们的确有想过除了这次带回东圣的那些人之外,西芜本土也要培养一些修炼之人出来,可是单以她和君璟墨手中的东西,所能培养的人极为有限。 可如果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大可以将那些聚灵阵放置于西芜之上,再以灵晶打造几处修炼圣地出来。 届时凡有天赋之人皆能入内,而西芜也能源源不断的出现新的修者。 西芜和东圣差距太远,而境界的天然差距也不可能让两地平等,哪怕有他们庇佑,西芜依旧比不上东圣,就算融合在一起也会遭人鄙夷,难以与东圣平等。 所以必须要消减这种境界和等级差,才能让西芜不成为被人踩着的那一方。 雷鸣看到二人脸上迟疑,对着他们说道:“拿着吧,就全当是宗门提前支付火灵谷所得的利益了。” “你们二人的终点不在这里,若真觉得这些拿着理亏,那等着将来你们若有所成,只要多庇护宗门一些就够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对视了一眼。 半晌,君璟墨才接过了那储物戒,将其放在了沧澜境内。 第4698章 十亿灵晶(三) 十亿灵晶,对于君璟墨二人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而这世间没有比沧澜境内更为安全的地方。 君璟墨将储物戒收好之后,才看向雷鸣说道: “多谢师父,也请师父替我们转告宗主。” “我二人虽入宗门不久,可流明宗是我们的师门,也是我们在东圣的根,无论我和云卿走到哪里,无论将来如何,我们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君璟墨并未许诺太多,也没说将来会如何待宗门。 可知晓他性情的雷鸣却知道,他这一句话已经无异于是最为郑重的承诺。 雷鸣轻笑出声:“好,我会告诉他的。” 他看了眼不远处等着姜云卿他们的宗瑞和奚佑几人,开口说道, “走吧,替为师问候你们的家人,回去之后处理完事情就早些回来,为师在这里等着你们。” 姜云卿和君璟墨朝着雷鸣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后,雷鸣望着他们背影良久,这才朝着身后说道: “这次该安心了?” 余真上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闻言苦笑了声:“你用不着这般挖苦,我知晓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宗门总归是要有个保障我才安心。” 他抬头看了眼远处,自己徒弟正与姜云卿二人说笑。 宗瑞惯来严肃的脸上盛满了笑容,而且言行之间对那两人也满是亲近之意。 他这个徒弟与旁人不同。 若是别的人知道自己能接任宗门,定是欣喜自得颇多,可宗瑞最先明白的却是身为少宗主的责任。 别的弟子可以肆意嬉笑行事,他不能。 别的弟子可以犯错任性,他不可以。 宗瑞时时告诫自己,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他能周全一切,小小年纪便足够圆滑,不是他没有血性没有脾气,而是他知道站在他的位置上,他不能。 宗内的弟子与他亲近有余,却多多少少带着些隔阂。 哪怕如杜天庆和奚佑他们,面对宗瑞时也带着对“少宗主”的距离。 余真上人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宗瑞这般发自内心的开心和自在模样了,他不由收回目光,低声说道:“其实我本就不该担心他们的,他们都是重情义的孩子。” 宗瑞如是。 姜云卿和君璟墨亦如是。 雷鸣原本还觉得余真上人不够放心姜云卿他们,让人生恼,可此时听着他的话后面色却是缓和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宗内这次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东西,可会有不妥,我那里还有些,待会儿回去后我去取来……” 余真上人闻言心中微暖的同时,也是忍不住有些失笑:“哪就值得你动用私产了?况且上次云卿和璟墨突破时,你几乎连老本都赔了进去,还损毁了那么多灵器,你如今手头还能剩下多少?” “咱们流明宗立宗多少年了,要是连这点儿灵晶和东西都拿不出来,那才叫人笑话。” “放心吧,之前那金乌吸收掉的两条灵脉虽然有一条灵气消散,可剩下的那一条还残余了大半,而且废弃的那条里面虽然没了灵脉,却还是采出了不少灵晶来。” 第4699章 十亿灵晶(四) “除此之外,之前花锦突破时感悟天地规则的名额便赚取了一大笔资源,这次火灵谷开启咱们宗内也得了不少东西,不会让宗内少了花用的。” 余真上人说道, “云卿和璟墨既然有意提携西芜,咱们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更何况那西芜若真有出头的一天,多出几个如他们这般天才之人,受益最大的还是咱们流明宗。” “别看我送了这么多东西出去,可说到底宗门不会吃亏的。” 雷鸣并没有觉得余真上人这般计较利益得失,看似“算计”着姜云卿他们有什么不对。 他身为流明宗宗主,自然要替宗门谋利,况且他给出去的这些东西可是实打实的,而不是只是嘴上说说想要平白占人便宜。 十亿灵晶,还有那么多的东西,足以让任何势力动心。 若非看在姜云卿他们的面上,宗门又怎么可能拿出来? 见余真上人脸上没有勉强之色,雷鸣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 余真上人说道:“莫师弟已经去了剑谷了,我这几日也要开始闭关。” “虽不求能突破多少,也希望能精进一些,这段时间宗门就全靠你了。” 雷鸣点点头:“师兄放心。” 余真上人露出笑:“对你,我何曾不放心过。” 若说流明宗内最让他安心之人,便是雷鸣。 哪怕他嘴上说的再狠,性子看着再桀骜,可流明宗依旧是他的“家”,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不护家? …… 姜云卿他们从宗门出来的时候,心里还震惊着那十亿灵晶的事情。 倒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而是流明宗这次的手笔实在太大,也太过惊人。 十亿……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十个亿。 他们还记得当初在青沪时,玉家买走言家的那条灵脉矿时,所花也不过数百万而已,虽说当时玉溪音有趁火打劫之嫌,可他们事后打听过。 那一条矿脉就算是全价买回去也不过千万之数。 而仅仅如此,就已经供应了言家数十代人开销。 更何况那储物戒内,还有其他的东西,那些东西每一样都不算贵,可若是全部兑换灵晶下来,却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姜云卿二人不是不知道流明宗的打算,也知道他们是想要将他们二人绑在宗门之上,可他们所给出的“代价”也未免太过惊人了一些。 那储物戒中的东西,无论拿出去告诉谁人,恐怕都会觉得流明宗疯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于流明宗是有感念之心的,也愿意庇护他们,可就像是雷鸣所想,他们对于流明宗的归属感其实并不是那么强,甚至流明宗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西芜。 可是经历这一遭之后,二人倒是对流明宗多上心许多。 也不是说因为流明宗大方,而是他们愿意提携西芜,而这戒指里的东西也代表了流明宗对于西芜的态度,这才是最让姜云卿他们心中高兴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回到宗瑞他们旁边时,宗瑞问了句雷鸣找他们什么事。 第4700章 地火皓石 “师父给了我们一些东西,让我们去到西芜时可以用。” 宗瑞闻言便没细问,只以为是雷鸣给了他们什么,他开口道,“咱们也该启程了。” 姜云卿二人点点头:“好。” 这次他们离开之时,与他们同行的除了宗瑞和奚佑,还有朱卓和酆思煜。 宁真和宁琦原本要跟着他们一起回白渭郡的,只是宁琦即将突破,而且宁真也要入火灵谷淬体。 宁真和宁琦的情况本就与旁人不同,银杉不放心他们二人离开,最后姜云卿只能开口安抚他们让他们留在宗内,等到过些日子,他们再自己回去。 姜云卿他们离开流明宗时,雷鸣将他的那艘宝贝飞舟送给了他们。 此时云雾之上,奚佑攀着飞舟的边缘,望着下方快速朝后退走的风景,忍不住抬头道, “你们可真好,这飞舟当初玄月宗的太上长老出了巨资想要买去,后来好些人拿各种天才地宝与雷师叔交换,雷师叔都没舍得给他们,没想到他居然送给了你们。” 奚佑伸手摸了摸飞舟边缘的阵法纹路。 这些可都是他师父亲自刻上去的,为着雷师叔动用了好些罕见的材料。 听说这次雷鸣师叔将这飞舟给姜云卿他们的时候,还让他师父再次加固了一次,不仅加上了增速的阵法,比起之前来说行走速度更快了许多,就连这飞舟之上的防御攻击阵法,也被加强了好几倍。 奚佑本就是修的阵道,没人比他知道这飞舟上的阵法结界有多值钱,怕是无论哪一样拿出去都是无价之宝。 如今却全部都聚集在了这飞舟之上,简直让人眼红。 若不是姜云卿二人是他师弟师妹,他都想出手抢了。 奚佑忍不住说道:“以你俩的修为,这东圣还有几个能为难得住你们的,雷师叔干嘛又是在这飞舟之上加强防御,又添加攻击阵法?” “而且这飞舟还改了样貌,愣是从以前的小清新变成了巨无敌的灰疙瘩。” “这东西如今哪里还像个代步的飞舟,简直就像是移动的堡垒,怕是就算来上两三个破虚巅峰境界的强者全力攻击,一时半会儿也轰不开它。” 如今这飞舟的外形和以前完全不同。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圆球,尖锐的地方朝着前方,只剩下两侧帆矛像是翅膀一样悬浮在那里,天晓得之前奚佑他们刚看到这飞舟的的时候下巴都差点惊掉。 奚佑说道:“雷师叔怎么想的,把飞舟弄的这么丑。” 姜云卿闻言扬唇:“哪里丑了?我觉得挺好看的,况且实用就行,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比起之前那华丽的招眼的飞舟,如今这模样,她反而觉得挺好的。 况且这飞舟虽然变“丑”了一些,可功能却远比之前要强悍许多。 雷鸣不仅让耿楚溺在上面添加了攻击防御阵法,还仿照着试练塔四层之中的修炼场在飞舟之中搭建了新的聚灵阵。 不仅如此,这飞舟最大的秘密就是雷鸣和耿楚溺联手留下的小型传送阵。 第4701章 小型传送阵 雷鸣将体内数日积攒的空间之力,仿照着“涅火灵源”的方式凝聚成了空间灵源,再借着耿楚溺于阵法之上的天赋绘制成的阵法。 一旦启动之后,便能瞬间让飞舟带着上面的人传送到数千里之外。 若是以前的样貌,飞舟根本就承受不起传送之时空间的撕扯之力,可如今改了形制之后,哪怕连续跳跃两、三次,飞舟也能支撑得了。 这飞舟以雷霆为名,就是因为原本的速度极快,而如今加强之后就算是雷鸣利用空间之力不间歇之下也未必能够追的上,有了这飞舟和上面的小型传送阵法。 哪怕遇到再大的危险,打不过也还能逃命。 雷鸣如今的修为还低,这传送阵法的距离还短,等到他踏足域主境界之后,空间之力开辟出了单独的域界,能够凝聚真正的灵源。 届时这雷霆飞舟便更为厉害,而这也是雷鸣给姜云卿他们留下最后自保的手段。 姜云卿他们跟着雷鸣改造这飞舟的时候,不仅仅是留作在云灵界使用,更多的还是为着将来入了域外之地,能够以作应变,而且他们一旦去了域外之地就是初来乍到的新人。 跟华丽丽如同写在脸上“我有钱、速来抢”的飞舟比起来,姜云卿他们宁肯要这么一个灰疙瘩。 至少低调也保命。 不是吗? 姜云卿未曾将飞舟的隐秘告诉奚佑,见他满脸嫌弃的模样,扬唇说道:“这飞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外壳也换成了地火皓石,水火不侵不说,防御力也更强。” “卧槽,地火皓石?!” 奚佑手中一哆嗦,差点没将抓着的地方扣下来。 他满脸震惊的看着飞舟周围,果然感觉到了淡淡的火元素气息,他忍不住结巴道:“全部都是?” 姜云卿嗯了声:“全部都是。” 艹!! 奢侈!! 奚佑顿时妒了。 那地火皓石十分难得,坚硬无比不说,若是打造成武器或是防身灵饰,还能水火不侵,拥有极好的防御之力,是最好的锻器材料。 寻常拳头大的一颗皓石就能卖出天价来,可雷鸣居然将整个飞舟都用地火皓石淬炼一次。 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还不得疯了?! 奚佑瞧着姜云卿笑嘻嘻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得意吧,小心遭人嫉妒。” 说完又是叹口气, “早知道雷师叔这么大方,当初我就该拜在雷师叔门下,说不定他一时高兴也将飞舟送给我了。” 宗瑞和朱卓他们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说笑,当听到奚佑这般感慨之时,宗瑞顿时笑道:“你也就看着耿师叔不在这里才敢胡说八道,要让耿师叔知道你这小九九,非得将你关在灵崖洞里悟阵不可!” 灵崖洞是流明宗内一处极为特别的地方。 那里地底是一处寒窟,以至于地面之上也终年寒冷。 当初流明宗发现这地方的时候,是想要将其铲平的,只是后来玉鼎峰的老峰主发现这灵崖洞内能够催生一些寒属性的药植,而且在地底深处还有一处天然石玉髓,所以灵崖洞才保留了下来。 第4702章 灵崖洞 这些年灵崖洞中已经被开辟出了好些药田,专门种植冰寒属性的药材,而宗内一些犯了过错的弟子,则是会被罚入灵崖洞中看守药材,直到期满才能离开。 雷鸣接管玉鼎峰后,发现借着灵崖洞的冰寒之力,再融合一些火焰之力,能催生出冰火草来,便让耿楚溺在灵崖洞中划分了一块地方布置了结界,将几枚地火之愿封印其中。 奚佑每次犯错之时,就会被耿楚溺扔进那地火所在的地方,然后再在外面布下无数阵法结界,让他自己破阵,美名其曰“悟阵”。 年少之时,奚佑没少在灵崖洞里受罪。 而他如今在阵道之上能有这么成就,也离不开那些年在灵崖洞里的“加课”。 奚佑对于灵崖洞简直有心里阴影,一听宗瑞提起来时就脸上僵青僵青的。 宗瑞瞧着奚佑小脸泛青的模样满是促狭。 “你天生就是走阵道的苗子,要是真入了雷师叔门下,那才是耽误了。” “雷师叔对云卿和璟墨好,耿师叔对你也不差,我可是知道你这次从宗门出来,耿师叔给了你好些护身的东西,听说连他炼化多年的本命阵旗都给了你。” 对于阵修来说,本命阵旗与灵修的本命灵器一样,关乎自身修为和战力。 只是相比于灵修的本命灵器,一经炼化便无法再强行剥离不同,阵修的本命阵旗却是能够在蕴养一段时间之后再行取出的。 只要愿意耗费一些修为,以精血为引,便能将其从体内剥离,甚至抹去自身魂印,将其赠送于他人,甚至帮助旁人炼化之后将其变为他们的本命之物。 耿楚溺炼化出的本命阵旗,其威力就算是破虚巅峰境之人都会觊觎。 宗瑞看着奚佑说道: “你这么说话,小心耿师叔知道了伤心。” 奚佑闻言摸了摸藏在袖中袋里的东西,还有耿楚溺剥离本命阵旗时,脸色苍白的模样。 他嘴唇动了动,脸上有丝懊恼之意。 他也不是觉得师父不好,他本就是孤儿,师父将他带回宗门悉心教导,而且向来都将他护得极好。 早些年他被人欺负之时,师父虽然不像是雷师叔那般直接打上门去,可也总会变着法儿的替他找回场子,将那些人欺负回来。 比起雷鸣的直来直去,耿楚溺行事要更不动声色一些,可他的手段却半点都不比雷鸣要差。 奚佑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又没觉得我师父不好。” 见宗瑞他们笑着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 “不过也不知道杜师兄是怎么想的,明明说好咱们一起去西芜的,可他居然在这个关头入了剑谷,而且瞧着那架势没个三、五年不准备出来了。” 宗瑞见他转移话题,也没抓着他不放,而是顺着奚佑的话笑了笑说道。 “杜师弟和咱们不同,他走的是剑修的路子。” “之前他一直没有定下本命灵剑,如今踏足破虚,他自然要去找一柄与他最为契合的灵剑炼化,才能让剑修威力达到最大。” 第4703章 本命灵剑 剑修和灵修不同。 灵修是只要有足够的天地灵气便可,更多的还能借助一些外物,来增加自身战力。 可是剑修的所有战力都来源于他们的本命灵剑。 他们的修行便是修剑,剑道上的成就也决定了他们将来的成就,是否能够走得更远。 宗瑞说道:“剑谷之中葬了无数灵剑,也有雷剑峰的一些前辈,以及东圣之上有名的剑修,那整个剑谷之中四处都是凌冽剑意,对于杜师弟来说,是最为适合修炼的地方。” “他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剑谷,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而且我听说莫师叔也跟着一起入了剑谷。” 姜云卿看向宗瑞:“莫师叔也入了剑谷?” 宗瑞点点头:“不仅是莫师叔,我师父,还有黄师伯他们都要闭关。” “我听兰师弟说,师父将宗门的事务暂且交给了雷鸣师叔打理,让他和一众主峰弟子听从雷师叔调遣,而外门和其他几峰也将诸事交给了峰内大弟子,亦或是主事弟子。” “几位师叔、师伯都打算闭关一段时间。” 姜云卿闻言有些疑惑。 余真上人他们的修为已经到了破虚巅峰,短时间内想要突破可能性不大,而且眼下流明宗的事情颇多,好端端的他们闭关做什么? 最终要是流明宗偌大的宗门,他们身为宗主和宗内各峰长老,按理说就算有所领悟要闭关修炼,也大可以轮流着来,可是他们居然直接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了雷鸣处理,选择同一时间闭关。 是宗内出了什么事情? 君璟墨倒是想起雷鸣当初在回流明宗路上曾经说过的话,他说流明宗如今看着鲜花着锦,可实则却如烈火烹油,多少人的目光都落在流明宗上。 雷鸣对于流明宗的将来不无担忧,也曾说过宗门如今太过耽于安逸。 君璟墨朝着姜云卿传音道:“想是师父与他们说了什么。” 姜云卿闻言愣了下,瞬间就想起那日在火灵谷外教训那些散修的事情,还有在圣城时白老说过的话。 他们从西芜回来之后,雷鸣便要和他们一同前往灵枢山内修炼。 少则三年,多则数年,他们三人恐怕都不会离开灵枢山。 而就算最后他们能够顺利踏足域主境,也会立刻开启灵枢山封印,前往域外之地。 流明宗如今看似昌盛,可一旦没了雷鸣坐镇,而他们这两个看似“前途无量”之人又紧跟着离开,外界之人又怎还会如现在这般忌惮他们? 他们或许可以央求白老庇护流明宗一时,可是域外之地谁也不知道有多危险,他们出去之后又要多久才能回来。 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圣城或许会愿意将流明宗庇护于下,白老他们也愿意看在他们的面上多照拂一二,而外界摄于雷鸣威名也未必敢对流明宗如何。 可是再往后呢? 若是百年,数百年他们都回不来。 修者更新换代,曾经的忌惮褪去之后,又有多少人还会记得雷鸣留下的赫赫威名? 第4704章 “拖后腿” 姜云卿他们踏足修炼一途至今还不过五年,就算是早早已经破虚震慑四方的雷鸣,算年纪也还不足百岁。 他们曾经未曾将那无数岁月放在心上,只以为十年、百年就已是很久。 可自从入了沧澜境知晓境灵的存在,见过白老和李青禾,知道了那些满是伤痕的岁月后,他们却是明白。 若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或是遇到困缚之事。 动辄便是千百年,更有甚者以十万年计。 姜云卿他们虽然未曾经历过这些,可是前往域外之地后,那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极为陌生,甚至以他们修为入内不过蝼蚁。 谁也难以预料,他们去了域外之地要多久才能回来,亦或是有没有机会回来。 流明宗如果自己立不起来,甚至不能再出个如同雷鸣一样足以震慑四方的强者,一旦他们离开的时间长了,流明宗未必能保得住如今的光鲜。 雷鸣这是怕他离开之后流明宗会应对不了,所以才会在他前往灵枢山之前,接管宗门,让余真上人他们腾出手来去修炼。 虽说两年时间未必能有多少提升,可如今流明宗内有火灵谷,有姜云卿留下的梵业果,还有他们从圣城带回的那些稀有的天才地宝,姜云卿还将花锦也留在了宗内。 余真上人他们就算不能突破,也能让自己有所精进。 这样在雷鸣和他们离开之后,至少也能多护住流明宗一段时间。 姜云卿想明白此事后,就明白了余真上人他们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闭关。 她开口说道:“原来是这样,剑谷内的情形最为适合杜师兄,又有莫师叔在旁,等杜师兄从剑谷中出来之时,恐怕又能有所提升了。” “宗师兄,你和奚佑师兄也得加把劲了。” 宗瑞闻言说道:“我倒是无碍,这飞舟之上修炼起来,不比在宗门里差,倒是奚佑,你如今只差一丝便能入破虚。” “西芜灵气荒芜,而想要破虚所需要的天地灵气不在少数。” “一旦过了磐云海后,想要修炼便极为艰难,而且到时候西芜的环境也难以支撑你破虚,所以你这几日加紧一些,最好赶在入磐云海前突破,否则便要耽误到从西芜回来了。” 他们或许有灵晶,有秘法,也能打造一些聚灵阵出来。 可是破虚和别的境界晋升不同。 这不仅仅是天地规则入体,而且晋升蜕变之时所需要的灵气也是极为恐怖的量,单单依靠聚灵阵,恐怕耗光他们所有也难以支撑,否则当初雷鸣也不会为了让姜云卿他们顺利突破,连那些极品灵气也全数舍了去。 宗瑞不知道姜云卿他们手中握着“巨额”灵晶,他只觉得奚佑若是不能赶在入磐云海前突破。 就只能等着他们从西芜回来之后,再突破了。 奚佑也知道几人之中,唯独他“拖后腿”了。 他开口道: “放心吧,我有预感最近就能突破了,等到磐云海前,我肯定就能入破虚。” 第4705章 鸿沟 姜云卿在旁笑了笑:“奚佑师兄身上晋升契机已有,而且咱们去了青沪还要停留几日等着贝柏和凌秦他们,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让奚佑师兄突破。” 宗瑞想了想也是。 毕竟奚佑已经感悟了规则之力,剩下的只是灵力的积累和境界的体悟。 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 剩下的这些以奚佑的悟性,当是不难。 姜云卿与宗瑞两人说了会儿话后,微一侧身时就看见了站在墙角附近,神情拘谨的朱卓和酆思煜二人。 姜云卿这才想起从上了飞舟之后,她好像一直没怎么留意二人,而且他们与宗瑞、奚佑不熟,又有天然的境界差距,难怪会不自在。 “阿煜。”姜云卿开口。 酆思煜回过神:“云卿姐。” 姜云卿问道:“你和阿卓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青沪,还是留在白渭郡?” 朱卓和酆思煜自从上了飞舟之后就鲜少说话,倒不是他们和姜云卿生疏,而是宗瑞和奚佑在宗门的地位太高,而且几人说话之时动辄便是破虚,仿佛让得他们和姜云卿二人之间的差距拉的让人触摸不到。 直到姜云卿开口,一声亲近的称呼,才让得那鸿沟消散。 酆思煜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就不去青沪了,我得回族中一趟。” 当初他从青沪认识姜云卿他们开始,到后来机缘巧合入了流明宗,再到在宗门内待了这几年时间,中途一直都没回过族中,他不仅想回去见见爹娘,也有许多事情要与族中商议。 酆思煜在流明宗内几年,性子早已不如曾经那般跳脱。 他其实也想跟着姜云卿他们去西芜看看,毕竟那可是西芜,这么多年从未曾有东圣之人到过的地方,可是他也知道,姜云卿他们此处回去名为探亲,实际上还有正事要办。 而且跟着姜云卿他们一起前往西芜的几乎都是破虚境之人。 届时若真有什么事情,还得姜云卿护着他。 酆思煜虽然意动,可也是有分寸之人,自然不会开口让姜云卿为难,做那讨嫌之人。 酆思煜说道:“我爹娘他们早早就念叨着我回去之时,祖父他们也在等着我。” “我就不随你们去青沪了,等到了白渭郡后,云卿姐将我放下去就行。” 酆震对酆思煜的疼爱姜云卿是见过的,对于酆思煜思家心切,她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连她也惦记着西芜的亲人,更何况是年岁较小的酆思煜。 姜云卿看向朱卓:“那你呢?” 朱卓也同样想去西芜,可见酆思煜都未开口,他也就歇了心思。 “我也到白渭郡就行,我之前已经传信给我爹说我们要回来,我爹很是高兴,而且听说你和宗师兄他们与我们同路,也还让我邀请你们去白渭郡玩。” “云卿姐,反正白渭郡到青沪也近,靠着这飞舟的速度也不过大半日时间。” “你们要不要也在白渭郡里留两日,也好叫我爹他们尽尽地主之谊?” 当初姜云卿他们入白渭郡时,和朱家的人起过摩擦,从头到尾都没进过朱家大门。 第4706章 提携(一) 无论是雷鸣也好,还是当初随行的姜云卿等人,都只是在朱炳军的别院待了几日。 后来宗门大选之后,姜云卿他们就入了沧澜境,雷鸣等人则是直接离开,在那之后便再与朱家无甚交集。 最初时,朱家的人虽然对于未曾与姜云卿二人交好有些遗憾,可朱卓入了流明宗后,他们也未曾想过太多。 家中能出一个上三宗弟子,就足以庇护一族多年。 可是谁能想到,短短两年多时间。 姜云卿和君璟墨修为就一路高涨,不仅齐齐入了破虚,更是收服了堪比破虚巅峰的花锦,拥有了金乌、涅火金莲,其修为也成为震慑四方的存在。 姜云卿他们闹出的动静越大,朱家的人就越懊悔。 特别是知道姜云卿手中的涅火金莲能够让人淬体,甚至那花锦突破之后,能让人领悟规则之力踏足破虚境界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朱家卡在半步破虚巅峰的修者不知多少,就连朱家老祖也始终难以寸进。 若是当初他们能与姜云卿二人交好,甚至让得二人与他们亲近,那领悟的名额让给朱家一个,如今他们也是有破虚境坐镇的世家之一了。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姜云卿二人如今已经是破虚后境,战力更是堪比巅峰,就算在流明宗内也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他们朱家错过了二人低谷之时的示好。 若非是朱炳军和朱卓依旧与姜云卿他们交好,能够博得三分薄面。 朱家又哪还有什么底气能够拉拢姜云卿二人? 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朱家的人除了捶胸顿足,去信叮嘱朱卓定要保持好与姜云卿他们的关系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次知道姜云卿他们要返回西芜,而且还带着朱卓他们一起途经白渭郡后,朱家老祖就亲自捎信让朱卓想办法将姜云卿他们带去白渭郡。 不求让他们待朱家如何亲近,可至少也不要心存嫌隙。 但凡朱家能得二人一丝青睐,便足以让他们成为人人羡艳之处。 朱卓知晓族中打算,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可信中就连他父亲也是言语叮嘱。 朱炳军对他有莫大恩情,也待他犹如亲子,朱卓能拒绝其他人,却难以拒绝朱炳军。 朱卓心中记着其他事情,对着姜云卿的黑眸,脸上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不过云卿姐你们要是赶时间的话就算了,等回去后我跟我爹他们说一声就是。” 姜云卿本就是七窍玲珑之人,见朱卓脸色有些不自然,再加上朱卓这段时间几次欲言又止,只想了想就猜到怕是朱家的人给他捎了口信。 朱家的人她是见过的,而能让朱家这般积极,又让朱卓为难的事情。 不外乎就那么几样。 姜云卿对于朱家的人其实没有什么恶感,更何况朱炳军曾经救过她和君璟墨性命,朱卓也是个好的,她不介意花费些时间提携朱家一把。 只不过…… 姜云卿开口说道:“这次就算了吧。” 第4707章 提携(二) 姜云卿说道:“我们返回西芜是有要紧事情,而且也答应过师父两年内必须从西芜回来,所以不能在东圣耽搁太久。” 雷霆飞舟一入磐云海后就失了效用。 若是只有她和君璟墨二人,不必忌惮灵雾之下,想要横渡磐云海根本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可是带着凌秦和宗瑞他们,还有柳骁和张集等一众护卫。 姜云卿二人也只能乘船前行,这一来一去的时间便要耗费许久。 姜云卿思念一双儿女,也想孟少宁他们,对于西芜归心似箭,并不想在东圣耽误太久。 所以她对着朱卓说道: “奚佑师兄突破的话须得几日,若再在白渭郡停留耽搁太久。” “你回去告诉朱七叔,这次我们就不去朱家叨扰了,等我们从西芜回来时,会去白渭郡见他们和酆家主叙旧。” 朱卓原本听着姜云卿的话时,心中还有些失落,哪怕他知道姜云卿没有义务提携朱家,可到底他还是朱家人,想要让族中和姜云卿二人交好。 可当听到姜云卿后面的话后,他连忙抬起头来,眼中微微发亮, “云卿姐说的是真的?” 姜云卿失笑:“当然。” “当初朱七叔救过我和璟墨性命,不管缘由如何,终究是有一份恩情在的,我们自然要去见见他,更何况我和璟墨初来东圣之时,若非朱家和酆家相护,我们又怎会有后来的那些际遇?” “朱家的心思我知道,你也不必觉得为难。” “你让朱七叔安心,我和璟墨都是知恩之人,等从西芜回来,我们定会去白渭郡拜访于他。” 姜云卿嘴里说的虽然只有朱炳军一人,可是言语之间依旧提及了朱家和酆家。 对于她来说,朱炳军身上挂着一丝救命之恩,而酆震当初虽是为着酆思煜,可对他们的偏袒和维护依旧让她记挂在心,朱家和酆家都是她愿意交好之人。 姜云卿提携朱家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忘记酆家。 朱卓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心中彻底放松下来,忍不住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云卿姐。” 酆思煜也是说道:“云卿姐最好了。” 姜云卿见朱卓和酆思煜脸上难掩的高兴之色,心中摇摇头。 她并没觉得他们替族中争取利益,与“强者”交好有什么不对的,换做是她处于同样的位置,且在不损害朋友利益的前提之下,也会替族中争取“好处”。 更何况朱家未必是真想要从他们什么得到什么东西,他们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与她和君璟墨、以及流明宗亲近的态度而已。 而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走一趟白渭郡,就足够庇护朱家和酆家上下。 姜云卿将朱卓和酆思煜当成朋友,自然不会介意这点。 见朱卓和酆思煜高高兴兴的进去修炼,宗瑞才回头说道:“你对他们倒是好。” 入得流明宗后,宗瑞见过太多想要攀附他之人。 那些人里有他自己宗族亲人,有亲近的世家,甚至于他叔伯交好之人。 第4708章 提携(三) 犹记得最初之时,宗瑞年少脸皮薄,因为不好意思拒绝,为此闯下不少祸事,被人借着他名号拿着宗门之名在外肆无忌惮。 那时候宗瑞还不像现在入了余真上人的眼,被视为少宗主,为此招来不少骂名。 后来宗瑞修为提升见过太多习惯之后,便冷硬下来心肠,对于那些攀附之人几乎都不假辞色,就连宗氏一族的人也几乎很少能借宗门之势,而那之后也再鲜少有人能从他这里借着他和宗门的名声在外猖狂。 姜云卿看得出来的东西,宗瑞自然也能看的出来。 那朱家是想要讨好姜云卿他们,而朱卓便成了筏子。 “你想提携朱家的人没问题,朱卓也是个不错的性子,可是也还是要留意一些。朱家子嗣众多,难保个个都是好的,别叫他们借了你的势为非作歹,坏了你名声。” 姜云卿闻言轻笑了下:“子嗣众多难免会出几个性子差的,朱家若是能够约束,我自然不介意提携他们,可若约束不了,也会有人替他们教训。” “师兄,我愿意帮扶朱、酆两家,除却朱卓他们的原因之外,也是因为曾经那些交集和情义,可再深的情谊也总有消耗干净的一天。” “若连他们自己都不懂得维护,那也怪不得旁人。” 不是她心性冷漠,而是人性本就如此。 她愿意记着恩情,那是她重情义。 可朱、酆两家不知感念,那就是他们不懂分寸。 姜云卿不是善良的蚂蚁都不忍踩死之人,也不是一味付出不求回报,若是朱、酆两家让她失望,哪怕再深的情谊也有消耗干净的一天。 更何况当初那“救命之恩”到底是什么情况,没人比朱、酆两家的人更加清楚。 若是他们仗着这份“恩情”肆无忌惮,那姜云卿自然也不会纵着他们。 “这倒也是。” 宗瑞想起姜云卿他们当初和朱、酆两家的事情,不由露出些恍然之色。 虽然姜云卿他们最初忽悠了朱家和酆家,让得那两家的人庇护过他们,让他们安然渡过了最初来到东圣之后初来乍到的那段时间。 可若是细想,最初的这段交集本就掺杂着利益和谎言。 朱、酆两家庇护,不过是有所求和心存忌惮,若非姜云卿他们足够胆大心细,怕是最先对着他们下手的就是朱家和酆家的人。 姜云卿救过朱卓,也借着朱、酆两家算计过言家,可事后利益依旧给了这两家的人。 而他们能有后来那些际遇,能有如今的地位和修为,全是靠着他们自己拿性命博来的。 若是朱、酆两家的识趣,好好维护彼此之间的这份“情谊”,姜云卿他们自然不介意随手提携一二,可若是得寸进尺,借着他们名号在外招摇。 姜云卿他们可不是会心慈手软的主儿。 宗瑞想明白后就说道:“也是,你们二人行事向来都是有分寸的,倒是我想太多。” 姜云卿温和浅笑:“师兄也是关心我们。” 第4709章 青沪 宗瑞抬头看着姜云卿眉眼温软的模样,半丝不见最初相见时浑身清冷,而她身旁的君璟墨抬眼看着她,黑眸之中满是温柔。 他不由轻摇摇头,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挺羡慕姜云卿和君璟墨。 姜云卿善谋善辨,君璟墨少言却聪慧。 无论姜云卿做什么时,他好像都一直站在她身后支持着他,而这种相濡以沫,不必言说便有默契的感情让人心中羡慕。 “云卿,能说说你和璟墨是怎么相识的吗?”宗瑞突然生出好奇。 姜云卿扬眉诧异,随即便轻笑了声:“当然可以……” …… 飞舟的速度极快,从流明宗出发之后,不过五日就到了白渭郡。 等放下了朱卓和酆思煜后,姜云卿他们也未曾多留,直接便启程前往青沪。 又大半日后,他们便已经到了青沪境内。 言家倒下之后,他们在青沪的势力和产业几乎被朱、酆两家分刮干净,而且为着“镇守”磐云海附近,再加上这边的海兽“生意”利润极大。 无论是骨骼、皮毛,还是兽丹以及海中灵植,对于东圣之上各类修者来说都有极大的诱惑力,所以朱家和酆家都派遣了族中之人长期坐镇青沪,经营着这边的生意。 姜云卿他们来之前,朱家的人便提前通知了青沪主事之人,所以等到飞舟到了青沪境内,刚一落地时,便有朱家的人等候在外。 “姜前辈,君前辈。” 有人连忙上前, “晚辈是朱家外管事之人,名朱林,算辈分是阿卓的堂兄。” “族内知晓诸位要来青沪之后,特地让晚辈前来迎接,也请诸位能让晚辈安顿诸位在青沪的衣食住行,以尽心意。” 朱林是个看上去胖乎乎的中年人,修为不过先天后境,笑起来一脸的褶子,一双眼几乎眯成了缝,瞧着格外的喜庆。 他对着姜云卿他们时,态度摆的极低,神色也格外的恭敬。 倒不是因为族中吩咐,而是他可是知道,眼前这几人之中几乎都是破虚境的强者,若是触怒轻轻一碾小拇指就能摁死他。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流明宗的少宗主,这对于最大也只不过见过几个半步破虚强者,连宗门也没进过的朱林来说,已经足以让他心存惧意了。 姜云卿他们也没推拒朱家的好意,况且他们也要在青沪停留几日,一是等着凌秦他们,二也是奚佑即将突破。 有个好一些的落脚地,倒是也方便许多。 “麻烦了。”姜云卿开口。 朱林见姜云卿没有拒绝,而且神色也极为温和,顿时心中一松连忙笑了开来:“不麻烦不麻烦,几位前辈都是安卓的师兄师姐,又是咱们朱家的贵客。” “晚辈已经替几位准备好了住处,还请几位前辈跟晚辈这边走。” 朱林对于姜云卿他们的事情显然极为上心,所准备的地方正好就是当初姜云卿他们初来东圣,跟着朱卓所暂住的院子。 只是比起当初来说,这院子里显得又精致了许多,像是翻修过之后,雕栏玉砌,却半点不显庸俗。 第4710章 乖觉 姜云卿还记得,那次与言家之人大战之后,这院子便塌了许多。 四方围墙残垣断壁,就连院中也是坑坑包包,十分破败。 如今这里被翻修了之后,院墙之上还让人刻画了一些雕纹,就连地面也是铺了青石板,看着格外的整洁,倒是半点都看不出来被损毁的痕迹。 “我还以为这里会被拆了。” 姜云卿看到这院子后,脸上露出几分回忆之色。 朱林连忙在旁说道:“最初族中是想要拆的,只是后来阿卓不让,七长老便也与族中商议,将这里翻新了一遍,当作了阿卓的私院。” “这次几位前辈过来,阿卓说若是安排其他地方,怕你们住不习惯,便让我将这里腾了出来让诸位居住。” 姜云卿闻言嘴边露出些浅笑来:“他有心了。” 朱林见姜云卿神色温和,而旁边君璟墨他们显然也对于这里很是满意,他彻底松了口气。 等引着姜云卿他们去到休息的地方,又安顿了好了鸡几人之后,朱林便格外识趣的主动说道:“这些是族中准备的一些灵果灵茶,几位前辈一路辛苦,想是要先休息。” “之后若有什么所需,几位前辈尽管开口。” “这院子外面皆有下人,寻常不会靠近内院方向,几位前辈若有事情也能交代给他们,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姜云卿点点头:“好。” 朱林说清楚后,就行了个礼后转身退了出去,半点都没有逗留之意。 奚佑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出声道:“这朱家的人倒是乖觉。” 安排好住处,却不多做逗留。 言语恭敬有礼,却又不做无谓亲近之态让人生厌。 奚佑刚才跟着进来的时候,留意了整个院内的情况,朱家在这宅子里留了不少下人,却都只是凡人,而且柳骁他们入内接管了周围防守之后,朱家的人便自觉退出了院落之外。 仅剩下的那几个凡人奴仆也都是留在外院,若无召唤绝不会轻易入内。 奚佑其实是看得出来,朱家是想要讨好他们的,可是他们做的点到即止,半点逾越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哪怕知道他们心思,却也不会让人生厌,反而讨好的让人极为舒服。 君璟墨闻言开口道:“朱家本就是以商起家,若连这点分寸都没有,他们也难以在十二世家立足多年。” 姜云卿看向奚佑:“你也别说朱家的事情了,之前我就感觉到你突破的契机到了,正好这院子空旷,凌秦他们也还没来。” “你先稳一下气息,我在院子里布置几个聚灵阵,你再在这里突破。” “我和璟墨还有宗瑞师兄替你护法。” 奚佑闻言点点头:“好。” 姜云卿虽然修的不是阵道,可是在阵法一道上的天赋却惊人,而且她的神念有些古怪,远超于常人,就连耿楚溺都有些心动想要将她拉入阵道一途,险些为此还跟雷鸣打了起来。 虽然最后未曾如愿,可姜云卿如今也算得上耿楚溺半个徒弟。 第4711章 半个徒弟 耿楚溺未曾藏私,不仅指点姜云卿阵道之上修行,就连多年珍藏的修炼秘籍以及星相峰的传承也都教给了姜云卿。 如今姜云卿在阵道上的修行虽然还不如奚佑,可与其他人比起来却远远超过。 布置几个聚灵阵而已,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君璟墨转头对着柳骁他们说道:“你们去跟朱家的人说一声,这几日无论里面有什么动静,都让他们不要进来,还有,派个人出去打探消息。” “若是凌秦他们来了,便让他们直接过来。” 破虚境的突破倒是极快,可是突破之后,按理说少说也要半个月时间炼化体内灵气,适应体内的境界和修为。 奚佑的神念强悍,而且阵修和灵修有些不同,哪怕他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炼化灵气,三、五日时间总是要的,这段时间他们都得留在附近替他护法。 倒不是防着有人闯入之后捣乱,而是怕奚佑突破之后灵气增长会有意外。 “是,主子。” 柳骁和张集应声之后,就带着几个护卫快速出去。 朱林还未走远,闻言后连忙答应下来,叮嘱所有下人不得擅入,这才问了句姜云卿他们此举何意。 当听说是因为有人快要破虚,朱林吓了一跳,随即便是羡慕起来。 果然不愧是流明宗的弟子吗? 这破虚境想入便入,说的如同先天境一样。 “几位放心,我会叮嘱下面的人,让他们不得擅自靠近的,只是这几日姜前辈他们的吃食……” 柳骁开口:“这个不必担心。” 朱林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反应过来,破虚境之人已非凡体,不需外物果腹,哪怕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更何况只是几日罢了。 朱林便觉得自己问了句蠢话,脸上忍不住有些赧然,强行挽尊。 “那可要让人将此处隔离开来,免得外界之人察觉之后打扰?” 张集淡声道:“不必。” 先莫说青沪之地难见破虚之人,就算真有人好奇,知晓是有人破虚怕是也没那个胆量敢真入内打搅,更何况他们几个也不是吃干饭的。 如今的张集和柳骁虽然未曾破虚,可体修的战力本就高于灵修,况且他们在踏足修炼一途之前就已经身经百战。 无论是战斗意识还是手段,都远比东圣这些几乎等于“温室”里长大的修者要强。 他们二人联手之下,就算破虚中境的人也能够一战。 只要不是有破虚后境之上的人前来,任谁都难以在他们看守之下踏足这院落之中半步。 更何况院中还有姜云卿他们,若非真有那不长眼的破虚强者想要强行进入这院中滋扰,到时候自会让他们吃到苦头。 朱林瞧了眼张集几人,见他们身上气息不弱,而且他也知晓这几人是君璟墨二人从西芜带来的护卫,既然他们说不用,他也没再多事,只是说道: “那好,我会将人撤出去,你们若有事情,直接让人来城东找我。” 张集点点头,“好。” 第4712章 奚佑突破(一) …… 姜云卿布置聚灵阵手法十分熟练,整个院落很快便以聚灵阵重叠。 为了让奚佑不受打扰,她还在院子附近也布置了一些防御阵,不会伤人,却能阻隔破虚之下的人进入。 等到一切准备好后,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黑夜侵袭群星遍布之时,一直盘坐在院中的奚佑身上气息陡然攀升起来,他整个犹如化成了吸纳灵气的黑洞,强行将四周的天地灵气吞噬殆尽。 姜云卿见状催动了聚灵阵,就见到狂风之后,整个青沪的天地灵气都犹如被惊动了一般,被一股巨力拉扯着不断朝着院中汇聚而来之时。 这般大的动静,也瞬间惊动了整个青沪的修者。 “出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 “这灵气波动……是有人突破了?!” 青沪城中如同油锅里被泼进了热水,整个沸腾了起来。 无数修者从住处出来,就连城外那些原本在海中狩猎之人,也是满脸惊骇的望向城池之中灵气汇聚的方向。 城中人头攒动,不少人聚集在朱家宅院的街头。 “那好像……是朱家的宅子?” “是朱家有人突破了?” “怎么会,朱家在此的主事人不过是个先天境,就算坐镇的也只是个半步破虚,怎么会有这般大的东西。” 人群聚集在街头,望着那边动静之时,却有不少人都脸色变幻不断。 这般动静,哪里是寻常进阶会有的,而且人群之中有几个半步破虚之人,感觉到那宅子里传来的威压和气势,察觉到那灵气波动之中的不同寻常,满脸惊骇。 “是破虚,有人踏足破虚了!” 原本吵吵嚷嚷,甚至指着那边议论纷纷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满是惊骇的望着那宅子的方向,许久才像是被触动了开关,猛的哗然起来。 “破虚?真的假的?” “朱家有人入破虚境了,怎么可能,朱家老祖宗不是一直都在白渭郡吗,而且若真有要入破虚之人,怎么会选在青沪这种地方?” “对啊,朱家要真有人破虚,必定重重围守,否则他们就不怕落得像几年前言家老祖一样?” 当初言家行事虽然猖狂,可若非言家老祖突然破虚,让得其他几家心生忌惮,也不会落得后来被人围困生生灭族的下场。 虽然后来其他世家对外解释,言家落得那般下场是因为言家之人擅自修炼噬血秘术,以人命填补修为,可事实到底如何,缘由因何而起,又有谁能知道? 总不能最初还未动手之时,言家就暴露出来。 左不过还是为着自家利益罢了。 如今朱家若有人踏足破虚,事前必定会小心翼翼绝不会走漏消息,而且也定会将突破之地选在绝对安全有人守护的白渭郡才对,又怎么会放在青沪? “该不会是看错了,怎么会是破虚?” “我也觉得,朱家的人怎会这般大意?” 之前说话那人闻言冷哼一声,一身半步破虚高阶的气息全数释放了出来,让得周围原本还有质疑之人都是忍不住色变。 第4713章 奚佑突破(二) 那人冷声说道:“你们知道什么,破虚之前都不会有规则之力降下。” “况且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抽空了方圆数十里内的所有灵气,且那地方还有聚灵阵的气息,若不是破虚境突破,谁能承受得住这么多的灵气灌注?” 最重要的是,他只差一丝就能到半步破虚巅峰了。 可哪怕如此,在感受到那宅子里传出的气息时,他依旧觉得难以抗衡。 那人说话时神念朝着朱家宅院的方向探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此处突破,却不想神念才刚靠近那处,就被人强行震了回来,随即便传来一道清朗女声,仿佛直接在他识海之中炸响。 “流明宗弟子在此突破,无关人等不得滋扰。” “否则,杀!” 一个杀字,震得他气血翻涌。 那人脑海之中嗡嗡作响,而与此同时,青沪城中其他几个也想要探查是谁突破的人也几乎和他一样,其中两个心怀恶念的人甚至被切断了神念,识海受损。 “破虚境……” 那半步破虚之人脸色苍白,满眼惊惧,“那宅子里,不只一个破虚境。” 哗—— 人群里闻言顿时哗然。 这朱家是捅了破虚境强者的窝了吗,不仅有人突破,宅子里居然还有其他的破虚境。 “可有看清楚是什么人?” 那半步破虚之人身旁的人忍不住问道。 那人摇摇头:“没有,我神念未曾靠近,便已被驱逐出来。” 他喉头腥甜,体内气血翻涌难以压制,可他同样也知道那宅院里的人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他擦了擦嘴角边上的血迹说道: “里面的人神念极为强悍,绝非普通破虚境之人,刚才若非她只是警告于我无意伤我性命,恐怕那一瞬间我便已经丢了性命了。” 眼见着周围之人面露惊惧之色,那人深吸口气说道, “里面的人说过,他们是流明宗之人。” “不想死的话就少打探了。” 周围的人满是震惊之下,也同样松了口气。 流明宗是正派之首,行事向来都极为公正,更何况突破的既是流明宗弟子,想来在流明宗内地位非凡,才会有破虚强者在旁护法。 这样的话,倒是不担心这人突破之后会危及青沪的修者。 不过流明宗的人既然快要突破了,又怎么会跑来青沪,而且还选在朱家的宅院里? 有人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恍然说道:“我记得朱家有个晚辈入了流明宗吧?而且几年前还与流明宗的关系极好。” 被这人一提,人群中也有人想了起来。 “我也记得,是叫朱卓吧?听说是朱家七长老的儿子。” “据说他不仅进了流明宗,成了内门亲传弟子,而且还跟那位姜云卿和君璟墨交好。”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几年前姜云卿他们刚来东圣的时候,听说第一个遇到的就是那个朱卓,后来还跟着朱家一起,灭了言家来着。” “对,我也记得。” “听说那朱卓能入流明宗,全是因为姜云卿他们的关系。” 第4714章 奚佑突破(三) “当时还有酆家的儿子,好像是叫酆思煜吧,他们都入了流明宗当了内门弟子了。” “朱家和酆家的人也都跟着鸡犬升天,这几年水涨船高,就连玉家、金家都让着他们。” 人群之中提起朱卓和酆思煜时,那是满脸的羡慕。 当年言家被灭之后,朱家和酆家本就狠赚了一笔,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言家所留下的好处恐怕两家吃不下,多少会吐出来一些让给其他人。 可谁能想到,言家被灭后不久,磐云海便海兽暴/动,紧接着那与朱、酆两家交好的姜云卿和君璟墨就遇到了前来查探涅火之力的雷鸣。 雷鸣一眼相中了二人,将他们收入门内成了亲传弟子,不仅如此还连带着将与他们交好的朱卓和酆思煜也收入了流明宗。 有了流明宗和雷鸣震慑,十二世家剩下的那些根本不敢“虎口夺食”。 白白放弃了言家留下的产业,眼睁睁的看着朱家和酆家吞下去不说,后来还听说朱、酆两家得了流明宗照拂,让得哪怕如玉家、金家之流,也只能对着他们日益强盛干瞪眼。 谁也不敢试探流明宗和朱、酆两家的关系,更不敢去赌他们若是动了两家之后,流明宗会不会替他们出头。 若说当初戚家那儿子入了中三宗后,让得其他世家忌惮的话,朱、酆两家如今已经是让人惧怕,谁也不愿意轻易招惹了他们。 知晓朱家宅院里突破的人是流明宗弟子后,所有人都失了打探的心思。 倒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 “散了吧,流明宗的人突破,可别招惹。”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强者。”、 …… 姜云卿震慑了几道打探的神念,又教训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试图摄取“规则之力”的人之后。 眼见着外间之人虽有议论,却未再有人朝着这边打探,而且其中一部分人在知晓里面是流明宗的弟子后,已然散去。 她这才收回了神念。 宗瑞和君璟墨都是盘膝坐在一旁,姜云卿看了眼奚佑突破的情况,见他一切顺利后,便也阖上双眼,只静静守在一旁。 …… 奚佑早就感悟了规则之力,这次突破也极为顺利。 有姜云卿三人在旁护法,他只花费了一夜时间,便顺利踏足破虚境。 待感觉到体内桎梏消散,修为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之时,他整个人气息和缓下来,而原本疯狂朝着这边涌来的灵气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突破了。” 宗瑞看了眼奚佑,脸上露出浅笑。 君璟墨说道:“看样子提升了不少。” 姜云卿感触最深,她很清楚的感觉到奚佑的神念比起之前强悍了不止数倍,而且隐隐的,她也在奚佑的神念之中感觉到了一丝有些熟悉的异变。 “他的神念……”姜云卿微抬眼,眼里带着惊讶之色。 官官从姜云卿体内浮了出来,绕着奚佑周围飞了一圈,鼻尖松动嗅了嗅后,脸上也是露出讶异之色。 “咦,他的神念居然也异变了?” 宗瑞微睁大眼:“异变?” 第4715章 神念异变 姜云卿见他染上担忧之色,才开口道:“师兄不必担心,这种异变不是坏事,我也曾经历过。” 以前姜云卿不敢对外泄露自己的事情,哪怕精神念力强于旁人,也不敢头路分毫。 不仅仅是因为藏着这一点能够拥有杀手锏,更重的也是怕引来外人觊觎。 可如今她已经今非昔比,而且宗瑞也是能够信任之人。 所以对着宗瑞时,姜云卿说道: “师兄应该察觉了,我的神念与旁人不同。” “奚佑师兄神念异变只是进化的一种,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宗瑞闻言神色微顿,想起以前在试练塔中的情形。 姜云卿的神念一直与人不同,而且她的神念强度也远超过寻常之人,强悍的有些让人惊诧。 在试练塔中,他们所有人的神念都被压制,难以探查到周围情形,唯独姜云卿,虽然神念也被压制,可至少依旧能够动用神念探查周围的情况,甚至成了他们几人当初在试练塔五层中的救命稻草。 在雪原之时,好几次他们险些遇险之时,都仿佛有一股外力帮衬让得他们化险为夷。 宗瑞其实早就已经猜测过是姜云卿暗中动手,借着一些特殊的手段帮助他们,只是当时姜云卿既然不愿展露于人前告知其他人,他便也假作不知未曾戳破罢了。 宗瑞其实早有怀疑,姜云卿或许得过什么奇遇,所以神念强度与人不同。 如今听她这么说后,他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你是说,奚佑师弟跟你一样?” 姜云卿点点头:“有些类似。” 官官从奚佑身边飞了回来,攀在姜云卿肩头脆声道:“姐姐的神念早已经蜕变,与你们所用不同,至于他嘛,才刚刚开始异变而已。” “他倒是有几分机缘,只是异变只是开端,至于他能不能和姐姐一样彻底蜕变,还是要看他以后的造化。” 姜云卿的情况本就特殊。 她当初是得了官官,以金乌之火淬炼识海之后神念异变,后来又在试练塔中拿到了机缘,才因缘际会进化了精神念力,再经天火雷劫淬炼识海和神魂,才能走到今日。 而奚佑全凭自己就能让神念生了异变,对于他来说已然不易,再想要更进一步可谓是难之又难。 不过…… 官官说道:“他能走到这步就十分难得了,哪怕无法跟姐姐一样,他的神念强度也会远超过旁人,只要好好修炼,未必不能以阵道走到域主之上。” 姜云卿自然知道域主之上便是界主,而且她鲜少在官官脸上看到这般类似于惊叹的神情。 她有些好奇:“阵道的人很厉害吗?” “很厉害。” 官官认真说道,“在域外之地,其实修炼阵道的人极少,不仅仅是因为阵道想要提升修为极难,传承也很少,更是因为在达到不朽之前,阵道修者太过脆弱。” “他们本身实力甚至不及同境界之人的一半,若无人保护轻易便会被人斩杀,甚至还打不过低于自己境界之人。” 第4716章 杀器(一) “可是只要能够熬到了不朽,熬过了最初那些艰难的时候,修炼阵道的人便会彻底蜕变,变成人人惧怕的杀器。” 君璟墨之前就曾听官官说过域外之地强者的划分。 域主之上乃是界主,界主之后才是不朽,而一旦修者境界到了不朽,身体和修为便能达到让人惊骇的程度。 光是寿命便是以十万计,也是号称肉身可成神。 不朽的确是强大,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遥远的存在,可是君璟墨却记得官官哪怕对于尊者之时也未必有多尊敬,可是如今在提起阵修时,口气却格外不同。 言语之间甚至带着一丝忌惮。 君璟墨忍不住扬眉:“杀器?” “对,杀器。” 官官说道,“阵道修者其实和体修有些相似,只不过体修修的神身体,而阵修则是修的是自己的神念。” “而无论体修还是阵修,一旦入了不朽,身体和神念便会彻底变化。” “体修若能到不朽,尊者难毁,而阵修比之体修更甚一筹。” 官官满是感慨的说道: “神念本就虚无,在未曾达到一定境界之前,看似虚弱无能,可是一旦到了不朽境界,阵修便能够以阵化灵,让阵法融入自己的域界之中。” “届时他们自身便会成为阵眼,周遭一切都能成为布阵之物,而若阵道高深之人更是不需借助外物就能布置各种阵法。” “若再融合了如同空间、时间之类特殊的规则之力的话。” “阵修几乎能够成为同境界内无敌之人,哪怕面对高自己一个大境界之人,不能战胜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在域外之地,阵修其实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 说强也强,说不强也不强。 阵修的弱点实在太明显,不朽之前,阵修就是人人眼中的废物,只能作为辅助使用,若无大势力和强者庇护,几乎无法修炼。 可是一旦到达了不朽境界,阵修便能一步登天。 修为暴涨不说,战力也几乎成百倍的翻涨。 从人人可欺的废物,变成人人忌惮害怕的存在。 官官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可是在她的传承记忆之中,却也有着那些阵修的赫赫威名,而每一个出名的阵修那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而且一旦到了不朽境界之后,哪怕是尊者境的强者轻易也不会招惹他们。 因为打,打不死。 不打,又纠缠不放。 阵修一旦到了不朽境界后,他们的自保之力是所有修者当中最为顶尖的,若不能将其弄死,那阵修的存在对于他们的敌人来说就如同噩梦。 他们能够随时随地的布置各种阵法,稍有不慎就连尊者境界的强者也会陷入进去。 若只是幻阵之类的也就罢了,可若是杀阵。 就连尊者也极有可能会殒命。 不朽境界的阵修就像是抱着火药的刺猬,碰一碰就扎手,不小心还会炸的人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所以几乎无人敢招惹这般境界的阵修,只不过能够走到这一步的阵修太少太少。 第4717章 杀器(二) 域主之后,每一个境界想要攀升都极为艰难。 寻常修者想要踏足不朽都是千难万难,机遇、悟性、天赋缺一不可,更何况是丝毫自保之力都没有的阵修。 他们本身境界提升就极为艰难,所需要耗费的资源更都是稀有之物,想要提升神念更比提升灵力难上数倍,更何况没有灵修的自保之力,轻易便会折损性命。 域外之地那些成名甚至成为大能的阵修,要么是大势力豢养出来,要么就是有自身传承,身后有强者能够庇佑他们性命。 至少官官记忆里所知道的那几个阵修,几乎没有一个人是散修之人。 因为不等他们成长到不朽,几乎就已经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 姜云卿他们听着官官的话后,脸上神色变化。 他们倒是没想到,阵修到了不朽之后,威力居然会那么大,而且“同境界无敌”可不仅仅只是简单几个字而已。 境界越往后提升,修为差距就越大。 到了界主之后,哪怕只是同境界小阶的差距,就足以划出一道鸿沟,将上下等阶区分开来。 可阵修却能无视这些鸿沟。 就足以见其强大。 官官有些感慨的看了眼奚佑,开口说道:“奚佑是野生的阵修,而且又神念异变。” “等将来灵山结界开启,能与域外之地来往之后,他要么投入其他势力,要么就隐藏下来,否则若是被人发现,会惹来大麻烦。” 宗瑞皱眉道:“为什么?” 官官说道:“域外之地神念异变的人不少,可大多都是因为外物,如同奚佑这种自身异变的,是天生的阵修,也远比其他人更有机会踏足不朽。” “阵修的威力为人忌惮,而一旦拥有一个不朽甚至尊者级别的阵修,足以庇护一个势力数十万年,就如同雷鸣之于流明宗所带来的震慑。” “而且若有大战,越是修为高强的阵修,在里面所能起到的作用就越为惊人,不朽级的阵修一人便能抵挡数十同级之人,堪比人形炸药。” “所以若不能将其收为己用,便要斩草除根,而不会留给其他势力给自己留下隐患。” 姜云卿他们一听完官官的话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换句话说,奚佑一旦暴露在域外之地的人眼中。 要么成为那些人的一份子,寻求外力庇护,要么就只能藏着自己阵道的天赋,至少在修为达到能够自保之前,绝不能将自身暴露于人前。 见宗瑞脸色沉重,姜云卿开口:“这些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如今灵山结界还在,短时间内域外之地的人根本没办法过来,至于将来的事情……” “谁知道将来到底如何?” 退一万步,就算真有那么一天。 他们若能保得住云灵界和流明宗,抵抗住那些域外之地的强者,自然也急哭能护得住奚佑。 可若护不住奚佑,也就代表他们域外之地一行并不顺利,更说不定到那时已经陨落。 谁也说不准将来会如何,又何必提前担忧那些将来之事? 第4718章 杀器(三) 宗瑞原本听了官官的话后,对于奚佑的将来满是担忧,可后来被姜云卿提醒之后却是回过神来,满脸恍然。 也是。 若是他们能够踏足域主境界,方能得延寿数百年,到时候再慢慢去想以后的事情,总能有办法应对。 可若是他们连域主境都不能进入,以破虚巅峰的寿限也不过只有短短两、三百年罢了,那时候灵山结界未破,云灵界还有强者镇守,将来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去想。 他们几个眼下的事情尚且还没有打理清,又何必去想那么长远以后的事。 除了徒增烦忧之外,毫无用处。 “是我着相了。”宗瑞说道。 姜云卿看了眼奚佑,感受着他身上逐渐凝实的气息说道:“奚佑师兄恐怕还得几日才能醒来,这几日无事,宗师兄可要随我和璟墨去磐云海看看?” 宗瑞闻言说道:“磐云海深处?” 姜云卿点点头:“之前我和璟墨为了维持磐云海上灵雾不散的假象,在磐云海深处布置了幻阵,正好这次过去看看。” “我们也不走的太深入,就在深海边缘绕一圈便回来,至于磐云海深处,等咱们前往西芜的时候自然能够经过。” 见宗瑞迟疑,姜云卿笑道: “而且师兄不是好奇那梵业果是从何处采摘的吗?我还记得那地方,当时我留了植株未曾损毁,正巧这次也过去看看,若是可以的话,将其取回来。” “等咱们从西芜回来之后,把那梵业果苗送回宗门栽种。” 宗瑞对于磐云海深处也是极为好奇,而且对于姜云卿的话也十分心动。 他以前修为不够,就算深入也不敢轻易靠近灵雾弥漫之地,怕修为被全数压制之后,会殒命在海兽之手。 如今他已经破虚,虽说那灵雾的压制之力还在,他若是深入磐云海中依旧会修为全无,可是在内海边缘游走却已无碍,最重要的是,宗瑞对于梵业果是否能够移植十分好奇。 那梵业果的功效他自然清楚。 若是能将其栽种在流明宗内,那往后流明宗的弟子何愁不能踏足破虚? “可是梵业果能移走吗?”宗瑞问道。 君璟墨在旁说道:“应该可以。” “之前之所以留着植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取走之后,没有足够的灵气和土壤让其保持鲜活,可如今有沧澜境,只需要将其移入沧澜境中,借着里面的灵气蕴养。” “两年之后再取出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宗瑞是知道沧澜境的,而且在圣城君璟墨拥有沧澜境的事情被雷鸣知晓之后,君璟墨也没再隐瞒。 外界的人虽然不知道此事,可流明宗内的几位长老,以及宗瑞几人却都是知道的,所以此时听着君璟墨提起,他没有太多诧异,只是眼前一亮。 宗瑞知晓移植梵业果有望,脸上难得露出激动之色。 “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说完他顿了下,扭头看着闭眼修炼的奚佑,“可是奚佑师弟这里……” 第4719章 幻阵 君璟墨道:“放心吧。” “柳骁和张集他们守在外面,这院子周围也布了阵法,寻常人闯不进来,而且奚佑师兄已经突破,就算真有人叨扰也伤不了他。” 阵修的战力的确很低,自保之力也不强,可那是在面对绝对强者的情况之下。 如同东圣这般环境,明知道是流明宗弟子在内突破还敢强闯,与流明宗结仇的强者本来就少,而且奚佑加上柳骁和张集几人,足以应对破虚中后境之人。 姜云卿在这里布置了阵法,若有人真闯进来伤及奚佑,她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 而以他们三人的修为,从磐云海归来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君璟墨不觉得会有多少强者,在明知道流明宗弟子在内突破的情况下还敢入内,更何况他们一行人来时并未遮掩行踪,稍稍打探一下就知道他们身份。 除非找死,否则奚佑在此处安全无虞。 宗瑞自然明白君璟墨的意思,闻言想了想觉得也是,只要不是脑子进水的,应当不敢来寻奚佑麻烦。 “那咱们就去一趟磐云海,等回来之后师弟也差不多该醒来了。” …… 姜云卿他们叮嘱好柳骁他们护着奚佑之后,便和宗瑞一起入了磐云海。 三人并未动用飞舟,而是直接以灵力前行赶路,谁也未曾惊动。 在磐云海外时,三人尚有收敛,未曾太过惊人。 而等入了磐云海后,周遭旁人渐少,三人才彻底放了开来。 灵力暴涨倾泻而出之时,三人犹如惊鸿划过海面,就算偶有在磐云海中狩猎之人看到他们,也只是一道残影转瞬即逝,让得他们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方才有人过去吗?” “没有吧,这里都靠近内海了,哪有什么人不乘船过去的?” “也是……那估计是我看错了吧。” 如这般对话,不时在内海边缘附近出现,而姜云卿他们听到之后也只是一笑而过。 姜云卿当初和君璟墨留下的幻阵离外海本就不远,而且为着将带着涅火之力的海兽驱使前往外面,吸引那些修者注意力,他们选取的地方十分好找。 姜云卿和君璟墨带着宗瑞一路朝前腾挪了一段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而宗瑞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周围天地灵气的变化,那并不算浓郁的灵雾弥漫在身遭,让得原本不断涌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变得迟缓了起来,而身体之中原本充盈的灵气也变弱了许多。 虽不至于修为全无,却也削弱了一些。 这里还只是内海边缘,灵雾不算浓郁之地,若真入了内海,灵雾浓郁到遮掩视线的地步,怕是他这一身修为连半丝都动用不了。 宗瑞有些恍然,难怪自从拓跋族的人去了西芜之后,这东圣西芜千余年来都无人能够度过,错过了那三百年之期,磐云海上浓雾常年不散。 连破虚境都难以抵挡这些压制之力,更何况是其他修者? 姜云卿他们当初能够横渡磐云海来到东圣,当真也是机缘。 第4720章 海中霸主(一) 若是换成旁人,怕是最初就被阻隔在了磐云海这一关上,又哪还有后面的这些机缘。 姜云卿不知道宗瑞的想法,知道了也一笑置之。 她和君璟墨能够横渡磐云海靠的本也并非自身,若不是得了焱阳,有了涅火金莲开路,那灵雾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难以跨越的天堑。 姜云卿寻到了之前布阵的地方,便直接从半空之中落了下去。 等进入海水之中潜入到之前放置阵眼的地方后,才发现那阵眼之处早就已经被毁。 原本布置阵法时留下的极品灵晶全部消失,就连作为阵眼的东西也已经被吸光了灵气,变得犹如寻常沙砾,半点都感受不到原本的气息。 姜云卿在周围绕了一圈后,目光落在阵法边缘的巨大珊瑚石上,就见到那上面留下的犹如被什么东西的尾巴拍击后的痕迹。 她双腿一蹬,从水中浮出之后,将散开的长发拂在脑后。 “怎么样?”宗瑞问道。 他之前就对姜云卿他们布置的拓跋族留下的幻阵极为感兴趣,而且当日能够“糊弄”过那么多修者,就连雷鸣和韦宿之都未曾觉察到异常。 显然拓跋族的幻阵不输给他们流明宗流传的那些阵法。 姜云卿朝着两人摇摇头:“阵法已经被毁了,原本布阵的那些东西也已经被取走,我看了下周围的情况,瞧着像是有大型海兽来过。” 君璟墨想了想开口:“估计是当初那金角兽吧。” 这里本就离外海不远,一般的大型海兽几乎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大多都在磐云海深处。 当初那金角兽受涅火灵源吸引,对他们紧追不舍。 后来被雷鸣镇压不敢伤及于人,不得不白白放过了原本到手的东西,自然要寻个发泄之处。 他们当初在这里布置幻阵的时候,留下了自身气息。 金角兽找不了他们的麻烦,就只能在阵法之上发泄一通了。 而且姜云卿布阵的那些东西也都选用的是极品之物,上面还掺杂了一些涅火金莲的气息,被金角兽取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宗瑞也是听他们说起过金角兽的事情,闻言好奇道:“那金角兽当真那般厉害?” 君璟墨点点头:“师父说那只金角兽是整个磐云海中唯一的一只八品海兽,而且已经蜕皮有朝着九品进阶的迹象。” “当日师父寻到我们的时候,也未曾朝着它动手,而只是将它惊走,后来师父说,金角兽若是进化到了九品,连他想要拿下也不容易。” 这里是海面,本就是海兽的地盘。 金角兽常年在磐云海深处,依靠着那些灵雾淬体,再加上属性相同,在磐云海中的威力加倍,而修者在这中间却要受各种各样的桎梏。 远的不说,若真打不过时,金角兽大可转身逃入磐云海深处。 那些灵雾对于海兽来说是大补之物,丝毫不会影响他们,可是人类修者一旦入内之后就会修为全无,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杀。 第4721章 海中霸主(二) 所以若非逼不得已,哪怕是破虚巅峰强者,也不会轻易与这位“海中霸主”交手。 宗瑞闻言目光熠熠:“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瞧见。” 君璟墨笑道:“那金角兽行动的时候动静极大,而且处于晋升关键的时候,颇为贪心。” “当初为着那点涅火之力就对我们穷追不舍,如果想要见它的话,只要放出些涅火之力就能将其引来,不过咱们若是办正事的话,还是不要招惹于它,等我们从西芜回来之时。” “师兄若想见识一下,在让云卿将它引出来,借它练练身手也不错。” 无论是君璟墨也好,还是姜云卿和宗瑞也罢,他们从沧澜境出来之后,身边都不缺天才地宝,而且他们本也就更为依靠自身修为,对于外物反而没那么执着,所以对于浑身都是宝的金角兽也没什么必杀之心。 金角兽比起其他海兽,身上能用以炼器的天才地宝虽多,可想要修炼到八、九品的地步也极难。 他们三人想要围猎金角兽并不容易,可如果只是与它交手练练身手的话,倒是不错。 反正论皮糙肉厚,肯定没谁能比得过金角兽。 宗瑞点点头:“好,等回来时再试试。” 他说完后,见姜云卿低头看着海面的模样,想着她恐怕担心幻阵的事情。 宗瑞不由说道:“三百年之期已过,磐云海上灵雾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消散,那阵法留着用处也不大。” “此次我们去了西芜之后,两地便能连通起来,等到下一次三百年之期到来之时,说不定就东圣、西芜已经融合,这磐云海灵雾消散也不再是什么坏事。” 以前姜云卿他们惧怕三百年之期,是怕东圣之人惦记西芜,也怕西芜对着东圣修者毫无反抗之力,招来灭顶之灾。 可如今他们已经主动将西芜的事情袒露人前,甚至此次还会恢复西芜的修炼传承,带一大批西芜之人前来东圣,两地不再如以前那般老死不相往来,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西芜的修者修为提升起来之后,面对东圣的修者也不会再如蝼蚁毫无反抗之力。 磐云海上的灵雾三百年才消散一次。 等到下一次三百年之期到来之时,东圣西芜就算没了磐云海灵雾阻隔,姜云卿他们也不必再惧怕曾经害怕之事。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对视一眼。 他们比宗瑞还要更为清楚,这磐云海的存在本就是人为而来。 白老曾经说过,他的寿限随着灵山结界的削弱不断消耗,而一旦他出了什么事情,由他而成的所有东西也都会跟着消散,磐云海,灵山结界,云灵界…… 届时灵雾是否消散也毫无用处。 姜云卿说道:“师兄说的是。” 她原本还打算再留个幻阵以备不时之需,可如今想来,先不说以她的能力,那留下的幻阵未必能够支撑得到下一次三百年之期到来。 就算能,届时若她不在,留下阵法也毫无用处。 姜云卿放下心思之后,就和君璟墨一起领着宗瑞去了之前寻到梵业果的地方。 第4722章 封印还在 三人身上的威压都极为惊人,而周围的海兽见到他们之时,几乎都远远躲避开来。 三人本也就只是随意看看,同样没有对着那些海兽下手,等走了一会儿,姜云卿才寻到了梵业果生成之地。 当初姜云卿和君璟墨遇到梵业果时本就意外,只当时无处保存梵业果枝苗,且也害怕毁了这等天才地宝,所以便只采摘了梵业果和已经成熟的梵业花。 原本花苗生长的地方,则是被姜云卿和焱阳联手以金莲之力封印了起来。 他们当初的修为还低,且姜云卿在阵道上也是一知半解,所以设下的封印并不强悍,根本防不住高等海兽和一些人类强者。 在看到幻阵被金角兽所毁之后,姜云卿便已经有了阵法被人所破的准备。 谁曾想到了那附近,感觉到那丝若隐若现的金莲之力未曾消散时,姜云卿顿时惊喜:“封印还在!” 宗瑞连忙道:“就在此处?” “就在这里!” 姜云卿满是欣喜的一头扎进了水里,而宗瑞和君璟墨也紧跟着她身后一起潜入了海中。 此处已经靠近外海,周围海水的压力比之之前幻阵所在的地方小了许多。 三人都已是破虚强者,只消灵力运转之下,便在遭以隔绝出来一个犹如圆球的真空之地,将外间海水隔绝在外。 原本海水蔓延的地方像是多出一条路来,三人信步到了海底深处。 当到了那长得格外繁茂的珊瑚边时,宗瑞就感觉到一股隐隐的能量屏障,待姜云卿将封印的那丝金莲之力收回来后,就露出珊瑚石上长着的嫩芽。 宗瑞惊讶:“这就是梵业果?” 姜云卿点点头:“就是它。” “我之前在宗内的藏书阁里看到过一些记载,说梵业果未曾开花结果之前,枝叶上半点都没有规则之力,而且枝苗瞧着就是寻常低阶的汇灵草幼苗。” “只有等梵业果开花之后,凝聚规则之力,花叶才会产生蜕变,逐而结果……” 或许也因为是这样,她那半吊子的能量屏障,才能一直护着这株梵业果到现在都未曾被人强夺了去。 修为低的人不会深入海底此处,也无法发现封印。 修为高的人看不上外海边缘的低阶海兽,就算真的入了海底察觉到了这点封印能量,在看清楚封印之下的东西之后,也会失去了拿取的兴趣。 梵业果对于东圣之人来说,无外乎的人人觊觎的圣果。 当初姜云卿他们只凭借着两瓣梵业花便说动了朱家他们相助,若非这些机缘巧合,这梵业果苗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哪还能等到他们前来? 宗瑞闻言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这时间的事情本就如此因缘际会,他神念朝着周围蔓延开来,望着外海边缘说道:“不过恐怕也没有人会想到,这梵业果居然会长在这么靠近外海的地方。” 姜云卿信步在水中走动时,精神念力将周围的海水推开,而她也是开口:“是啊,当初我们找到这东西的时候,也是惊讶的不得了。” 第4723章 移植梵业果 谁都知道磐云海中,越是靠近深海之处,天地灵气越强。 那些特殊的灵雾虽然压制人类修为,可是对于海兽和生长在这磐云海中的灵植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这地方虽说是在外海和深海交汇边缘,可其实离磐云海外灵雾消散之地并不算远,而且前往此处狩猎海兽的人也时常会有。 姜云卿他们当初遇到梵业果时可不是这般幼苗的情况,而是已经开了花结了果子,任谁都能一眼瞧出来。 要不是当时焱阳一口咬定这东西是梵业果,姜云卿他们都难以相信。 这种好东西居然没有人发现,而且被他们机缘巧合寻到。 宗瑞瞧着君璟墨小心翼翼的挖着珊瑚旁的沙土,将梵业果的根系从里面一点点取出来,他感慨说道:“所以说老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这天才地宝皆是有灵,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也抢不走。” 姜云卿闻言哂笑了一声。 有没有灵她不知道,反正他们当初能发现这东西真的是运气。 君璟墨将梵业果的根须全部挖了出来,连带着根系附近的沙土一起移进了沧澜境中,寻了一块灵气充裕,又靠近河流的地方将其栽种了下去。 怕换了环境之后,梵业果会有不适。 君璟墨还特地取了一些海水浇灌了一番,连带着汲取着周围的天地灵气,小心翼翼的送入那株绿色植株中间。 眼见着它枝叶舒展,在沧澜境灵力“灌溉”之下,连枝叶经络都变得翠绿清晰了许多。 君璟墨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东西?”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君璟墨只感觉到耳边一道清风拂过,片刻后就见到境灵的身影凝聚在身旁。 境灵自从上次在君璟墨手里吃了大亏,逼不得已和君璟墨达成了“协议”之后,就老老实实留在沧澜境中。 那次天火雷劫他强行出沧澜境本就伤及了魂灵,后来君璟墨懂得怎么动用域界本源之后,更是直接隔绝了他私自出沧澜境的机会。 除非他肯舍了一身魂灵和性命,否则短时间内就只能留在沧澜境中,连神念都难以探出沧澜境外。 境灵被“关”在沧澜境里,只能没事折腾折腾镜中的那些神魂之体,好不容易见着君璟墨进来,就感觉到他带了外物入内。 境灵有些好奇的碰了碰那嫩绿叶子。 “低等灵植?” 境灵顿时失了兴趣,“你把这东西移到沧澜境里干什么?白白废了本尊的灵气!” 君璟墨也没提醒境灵这沧澜境里的灵气不是他的,眼见着境灵有一下没一下的去戳那绿植的枝叶,直接挥开了境灵的手说道:“别碰,这是梵业果。” 见境灵一脸茫然,他说道, “这东西开花结果之后,果实能够让人感悟天地规则之力,让半步破虚巅峰的修者多一丝踏足破虚的机会,在东圣极为难得。” 境灵闻言恍然,瞬间嗤之以鼻: “本尊还当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灵心果吗?” 第4724章 再心动,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境灵将这东西和域外之地的名称对上之后,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瞧着君璟墨一脸宝贝的模样,他不屑的撇撇嘴: “这东西在域外之地遍地都是,不过是一些世家拿来填口果腹的低等灵果罢了。” “就这东西搁在本尊以前待的地方,扔在地上也没人要的,也值得你这般小心翼翼的?” 君璟墨听着境灵的话,只觉得他格外的欠打。 虽然早就知道云灵界和域外之地的差距,可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依旧让人不舒服。 君璟墨冷眼道:“那是在域外之地,这里是云灵界。” “你要真有本事再替我找两株出来?” 域外之地这东西或许真的不值钱,也像是境灵所说遍地都是,可是对于云灵界的人来说,这却是至宝,也是能让他们短时间之内踏足破虚境的捷径。 君璟墨调动了一丝沧澜境本源,护着那两株小苗,打算下次回流明宗时,将这两株梵业果栽在流明宗的密地之中。 境灵见状撇撇嘴:“看你那小气的样子,像是本尊稀得碰似的。” “你要是愿意放本尊出去,别说是灵心果了,就算是化灵草,让人入域主、界主的宝物,本尊也能给你找来一大堆,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是挺心动。” 境灵顿时心喜,还想再接再厉劝上几句。 就见君璟墨斜睨了他一眼:“再心动也得我有命享受才行。” “……” 境灵一噎。 君璟墨道:“你帮我好好守着这两株梵业果,要是死了,我就找你!” “我是不能伤你,可却能将你锁在试练塔前,让其他人来瞻仰你境灵的风采。” 眼见着君璟墨的神念幻想消失不见,境灵却被他当成了种草的园丁。 境灵顿时气得脸都青了,他泄愤似得的朝着虚空里拍了一掌,怒冲冲的嘀咕道:“小王八蛋,你也就仗着沧澜境才能为难本尊了,等本尊出去定要你好看!”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什么拉着他的脚朝后一拖。 境灵“砰”的一下栽倒在地上,险些啃了一嘴泥。 “那也得你先能出去再说!” 境灵被君璟墨气得跳脚。 “君璟墨,你个小王八蛋!!别让本尊拿住你……” 他非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一点点放干净他的血将他制成傀儡灵仆不可!!! …… 君璟墨瞧了会儿气得跳脚,却依旧不得不铁青着脸小心翼翼的将梵业果围了起来,免得被谁不小心伤了的境灵,半点没在意他嘴里叫嚣的那些话,直接收回了神念。 宗瑞一直有些紧张的看着君璟墨,见他回神睁眼之后,就连忙问道: “怎么样,那梵业果能不能养得活?” 君璟墨嗯了声:“应该没问题。” 磐云海的灵气虽然浓郁,可比起沧澜境来说,却依旧还是差了一大截。 而且有境灵护持着,那梵业果定能好好生长着。 君璟墨说道:“先让它们在沧澜境里蕴养两年,等着咱们从西芜回来之后,再移植到宗门密地。” 第4725章 重聚 姜云卿闻言也是在旁开口, “我看过记载,梵业果生长所需要的灵气极为庞大,寻常地方可能栽不活。” “到时候就将其放在宗内灵脉附近,再让耿师叔布上几重聚灵阵,引灵气灌溉,说不定能够让它提前开花结果。” 梵业果的效用毋庸置疑,不仅能够去除心魔,还能让人感受一次天地规则之力。 比起花锦突破之时的悟道不同,服用梵业果后无疑更加安全许多,而且无论什么人都能够使用,若是能培植出来人工催生出果实,这对于流明宗甚至整个云灵界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只是梵业果生长的年限实在太久,若能缩短年限催生果实,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太好了。” 宗瑞闻言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流明宗之前虽然损了两条灵脉,可剩下的灵脉足以维持梵业果生长。 若是真的能够人为培植出梵业果来,那将来宗内的破虚强者便会源源不断,就算是灵山结界破损,也有足够的人能够冲击域主境界。 姜云卿从水中出来,身上灵力运转,不过片刻衣衫便已经彻底烘干。 “还要在四处转转吗?” 宗瑞望了眼海面,想了想说道:“反正奚佑师弟还得几日巩固修为,此时回去也无甚要事,不如再四处看看。” 虽然不求能再遇到如同梵业果这种逆天的宝物。 若能得到些其他的稀罕灵植也算不错。 姜云卿和君璟墨自然不会拒绝,都是点头说好。 …… 姜云卿三人修为都已是云灵界中上层,在磐云海中自然无惧那些海兽。 寻常海兽遇见三人时也几乎都是主动避让,除非遇到主动挑衅的高阶海兽,否则他们极少动手,反而在海中寻到了不少外间不常见的灵植之物。 三人在磐云海中逗留了三日,等到姜云卿感觉到原本留在朱家宅子附近的结界被人触动之时,他们才从海中返回了陆地,一路疾驰回了宅中。 当远远感觉到那宅子里几道熟悉的气息时,姜云卿三人脸上都是露出大大的笑来。 “他们来了。” 姜云卿笑出声。 宗瑞目光微闪,脚下轻点地面,就闪身朝着宅中而去。 贝柏正在与奚佑说话,陡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清风袭来,他稍一侧身避开了宗瑞“偷袭”的手,然后与他交手了几下后,两人各自退了开来。 宗瑞脸上露出笑来:“好小子,你这是又进阶了?” 贝柏瞧见三人之后,眼中也是不由染上笑意:“之前去了一趟西荒,凑巧有所感悟,你也不错啊,只差一丝就能入破虚中境了。” 他说完之后看向姜云卿他们, “云卿,璟墨。” 姜云卿脸上带着笑:“我还以为还要多等你们几日,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不过你们怎么凑到一起的?” 当初贝柏说要出去历练历练,四处看看,便一人独行。 而凌秦他们则是回了各自族中,巩固修为的巩固修为,提升功法的提升功法。 姜云卿原还想着他们陆陆续续而来,恐怕还得等上几日,哪想到他们几个居然凑到了一起。 第4726章 虎啸兽(一) 姜云卿原还想着他们陆陆续续而来,恐怕还得等上几日,哪想到他们几个居然凑到了一起。 凌秦穿着一身青衣,依旧是最初见面时矜贵模样,只是一说话时,那股子贵公子的矜贵就散了大半,神情反而多了丝无奈。 他对着外人时自然是凌家少主,可对着在场几人,却只是单纯的凌秦。 “我和唐瑜还有夏侯从族中出来之后,就想着结伴来青沪,没想到半道上遇到贝柏。” 姜云卿瞧见凌秦神色有异,不由诧异:“怎么了,瞧你这模样,是你们在路上出什么事儿了?” 唐瑜靠在椅子上,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还说呢,你是不知道,那天我们遇上贝柏的时候,他整个儿血淋淋的,身边还摆着些残肢断骸。” “我还以为他缺胳膊断腿儿了,连忙就闯了进去救他,可谁知道他居然去捅了虎啸兽的老巢。” “那虎啸兽瞧着他跟有血仇似的,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 “要不是我们刚好经过,指不定他就折在那里了。” 奚佑此时已经巩固好了修为,原本也是在旁与他们说话的,只是贝柏几人刚来触动了结界,姜云卿三人就回来了,所以哪怕他先见到贝柏他们,也还没来得及问他们路上遇到了什么。 此时听着唐瑜的话后,奚佑先是惊愕了一瞬,正想说虎啸兽怕什么,他都能打过。 可瞧着唐瑜他们一言难尽的模样,猛的反应过来不对劲。 要是寻常的虎啸兽,贝柏一人就能解决了。 哪还会弄的浑身浴血那般狼狈,更何况后来还加上了凌秦、唐瑜他们几个,最终依旧闹的那般凄惨的。 奚佑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睁大眼:“你说的该不会是衡叶山上的那只九品虎啸兽吧?” “屁的九品!” 夏侯仪脸色微白的在旁吐槽, “那虎啸兽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灵王境了,不仅威力惊人,而且还提前领悟了规则之力。” 那虎啸兽身为东圣唯一九品以上的灵兽本就凶残,战斗意识极强不说,身上还带着剧毒,偏偏它领悟的规则之力还是跟速度和身体强度有关的。 他们和那虎啸兽打斗之时,不仅极难捕捉到那虎啸兽的行动,就算偶尔在配合之下攻击到了它,凭着他们手里的极品灵器外加如今的修为,却也只能让它轻伤留点血罢了。 那玩意儿如今就是铜皮铁骨,皮糙肉厚到了简直让人绝望。 夏侯仪自己就是修炼金身秘术的,可哪怕用了也还差一大截,他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就僵青着脸说道, “你们都不知道,那虎啸兽简直了。” “我们几个那天联手都差点折在它手里,要不是它刚产崽不久,境界跌落了一丝,而且还有些虚弱,估摸着我们几个都走不出来了。” “这么厉害?”奚佑惊讶。 唐瑜翻了翻眼皮:“不然你以为呢。” “那家伙要真只有九品,我们几个联手之下怎么也能将它拿下,可如今只能在它面前保命罢了,要不是跑得快,估计你们都见不着我们几个了。” 第4727章 虎啸兽(二) 姜云卿他们闻言这才连忙留意着几人身上,这才发现几人身上果然有血气不顺的模样。 除了贝柏还算稳定,如凌秦和唐瑜几个身上气息不稳,夏侯仪更是用过金身秘术之后,还带着虚弱的后遗症。 刚才乍一见面时,他们还没察觉,可此时细看就能感觉到他们之前是经历过一场大战,而且都多多少少受了伤。 君璟墨捏了一团生之极力,将其分给了几人之后。 几人脸色这才红润了一些,凌秦道了声谢后说道:“贝柏契约了虎啸兽的幼崽,得了契灵术的好处这才这才恢复的快一些,我们几个原想着还得几日才能彻底恢复过来。” “可如今有璟墨帮忙,想来明日就无碍了。” 君璟墨的生之极力太过强悍,而且他们受伤之后,有生机之力弥补,伤势自然能够恢复。 除了动用了金身秘术,不得不“虚弱”几日的夏侯仪。 其他几人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宗瑞他们也是知道那虎啸兽的事情。 整个东圣唯一的一只九品灵兽,论境界甚至还强于磐云海中的金角兽,只是一直都在衡叶山深处,鲜少有人敢深入其中去与其交手。 宗瑞曾经听他师父说起过,那虎啸兽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入了九品,修为强悍且性情凶厉,外间修者极少有人能在它面前自保,如今的破虚巅峰之中,也只有雷鸣当年历练的时候去过衡叶山,还跟那只虎啸**过手,可是那时候虎啸兽也还只有九品。 宗瑞几人都知道那灵山结界的事情,自然也清楚灵山结界不仅困缚的是人类修者,对于灵兽灵植也同样如此。 雷鸣他们踏足破虚巅峰多年,都不得寸进。 又何况是进阶更为艰难的灵类? 之前花锦之所以能够进阶,是因为它本就不是云灵界中生灵,不受灵山结界所限制,而且当初它被姜云卿从沧澜境中带出来时,就已经是灵王境界,且有了晋升的契机。 可那虎啸兽又是什么情况? 它是什么时候入的灵王境,而且居然还一直没有人知道? 姜云卿也有些皱眉,心想着难不成是灵山结界出了什么问题,谁知道就在这时,官官却是突然在她识海中说道: “姐姐,那只老虎应该是在花锦突破的时候,借了一丝天机才入了灵王境的。” 姜云卿疑惑:“什么意思?” 官官说道:“那个灵山结界我虽然没去看过,可是之前听白羽的意思,那结界最初的目的就是遮掩云灵界的生机,阻断此处与域外之地的联系,让那些强者无法凭借气机寻到这里。”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定需要屏蔽云灵界内所有生灵和晋升的天机,而且压制境界也是因为结界的力量承担不起太高等级修者突破时引来的天雷。” “灵山结界之所以能够成为桎梏,困缚其中之人难以突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照理说其中的灵兽灵植也和人类一样,是无法突破桎梏踏足灵王境界的。” 第4728章 第二只灵王境 “花锦突破的时候是一个意外,也同样因此让得云灵界的结界有那么一丝缝隙,伴随着灵雷之劫的落下,也让其他生灵得到一丝屏蔽的天机。” 官官说完后继续道,“如果这个时候那些生灵本就在突破边缘,又恰好捕捉到了这丝机会,便能在短时间内无视灵山结界的封印突破桎梏。” 那只虎啸兽入九品已经多年,而且衡叶山离流明宗不算太远。 如果它当真是在近期才突破的,那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否则灵王境界突破时不可能毫无声息不被人察觉。 而且按照云灵界的情况,它是断然不可能在灵山结界的威压之下突破到灵王境。 姜云卿听了官官的话后有些恍然,“所以它突破还是沾了花锦的光?” 官官嗯了声:“应该是吧,否则之前咱们去圣城见到白羽的时候,他不会不提,而且如果真的有人或者灵类自行突破,灵山结界必定受损。” “那白羽也不可能答应姐姐和璟墨哥这个时候回西芜,还给你们两年时间处理西芜的事情了。” 姜云卿闻言想了想也是。 白羽兽如今已经和灵山结界融为一体,若是结界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以他之前所展露出来对云灵界将来的看重。 真出现意外的话,恐怕她和君璟墨早就被留在灵枢山内,哪还能有机会出来。 既然白老都没有察觉到这些,灵山结界也未曾破损,那虎啸兽的突破应该就像官官说的,当真只是个意外罢了,而贝柏他们运气不好,刚巧就一头撞了进去。 姜云卿突然想起刚才凌秦说的话,抬头看着贝柏说道:“刚才凌秦说,你契约了虎啸兽幼崽,所以那只虎啸兽紧追着你不放,是因为你拿走了它的幼崽?” 贝柏闻言顿时苦笑:“我要是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见唐瑜翻了个白眼,夏侯仪一脸“我信你才有鬼”了的模样。 贝柏无奈解释道:“我从衡叶山走真的只是路过而已,当时遇到那只小家伙的时候,它被别的灵兽咬了,我瞧着它有几分可爱,就想着救它一回。” “我不是医修,身上也没带什么疗伤的丹药,灵气根本维持不住它身上伤势恶化。” “当时它伤势实在太重,我就想起了云卿教给我的那个契灵术,想着契约之后能够救它一命,谁能想到它居然会是虎啸兽的幼崽。” 贝柏说话时朝外伸手,片刻后就见到他掌心里出现了一只看上去皮毛秃了一块的小老虎。 那老虎被他以灵力托在半空之中,身上纯白如雪,尾巴蔫蔫的搭在身侧,四个小爪子都还是粉嫩粉嫩的。 而姜云卿他们神念笼罩之下,也很快就发现那小家伙身上的气息隐隐约约,只勉强够得上最低阶的灵兽强度,看来看去都只像是寻常灵兽幼崽。 “好可爱!” 唐瑜顿时眼前一亮,直接扑了过去,伸手抱着那小家伙揉了揉它耳朵。 第4729章 虎啸兽幼崽 小家伙没醒,只是翻了翻身。 几人这才发现那小家伙的肚子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下颚处也是光秃秃的,脖子上还有没长好的牙印。 姜云卿看了眼说道:“这就是那只幼崽?” 贝柏满脸无奈:“就是它,你们瞧瞧它这样子,有哪点像是那只虎啸兽?” 他当初看到的时候,真的就只以为是只寻常灵兽幼崽。 “这么看上去,的确不像。” 凌秦有些好奇的瞧了瞧说道,那只虎啸兽他们是亲眼见过的,有着灿金色的毛皮,而且身上的花纹都是犹如钢针的纯黑色毛发,瞧着威风凛凛十分好看。 怎么生下的幼崽是这个模样? 不仅毛发颜色完全不同,而且比起嘶吼时满脸狰狞凶恶的虎啸兽,这幼崽可可爱爱,纯白色的皮毛上连半点杂色都没有。 贝柏一脸无奈道:“看吧,它跟那虎啸兽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我也没想着它会是那家伙的孩子。” “当时觉着救它一命就用了契灵术,可哪想到才刚契约完它母亲就追了过来。” 贝柏也是冤枉的很。 他走的修炼路子和其他人不同,就算真要契约什么灵兽,以他现在的修为他也会去找一只能够帮助他提升战力,甚至与他协同作战,如同花锦一般存在的灵兽。 东圣之上高阶灵兽本来就少,贝柏也不急着契约,只想着将来慢慢再找。 当时途径衡叶山本就是意外,后来契约这只幼兽,也是真的看着它气息奄奄难以存活,所以难得大发善心想要借着契灵术的主仆共享契约,能够救它一命罢了。 可谁想到这看着只是可爱半点威力都没有的小家伙,居然会是衡叶山的那只虎啸兽的崽。 那虎啸兽察觉到幼崽被契约后,哪能听人解释,直接就将贝柏当成了偷走他幼崽的王八蛋,偏偏这时候契灵术发挥效用,那小家伙又陷入沉睡之中只能被他收回体内,压根没办法帮他解释。 兽类和人类本就是天敌。 更何况贝柏还成功偷了人家的孩子将人家孩子变成了灵仆。 这下子贝柏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两边打起来生了火气,他就险些被护崽心切几乎红了眼睛的虎啸兽给锤死。 要不是凌秦他们刚好经过,恰好几人修为又有互补。 指不定他真就栽在虎啸兽手里了。 最后虎啸兽奈何不了贝柏他们,贝柏又“捏着”它的幼崽。 那虎啸兽就算不想罢休,也只能红着眼睛放过了他们,他们这才能够摆脱了那只凶兽活着到了青沪。 这中间发生的事情曲折离奇,简直一言难尽。 姜云卿他们听完贝柏的话后,都是“……”。 奚佑眨眨眼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够倒霉的,这事儿也能叫你遇上?” 宗瑞也是一脸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是特地去衡叶山偷人家孩子契约的,感情你这是阴差阳错。” “好在你们都没事,否则要真为着这么个误会赔在了衡叶山里,那才真的是惨。” 第4730章 误会 姜云卿伸手捏了捏那小家伙粉嫩嫩的爪子,感受着它身上那半点都不像是高阶灵兽幼崽的气息,也是忍不住摇头: “也难怪你误会了。” “灵兽未破灵王之前,诞下的幼崽身上不会有它们传承气息,而且虎啸兽本也没有什么高阶血脉,这小家伙就是寻常的普通灵兽,想要成长起来得好些年。” 可不就会被当成寻常灵兽幼崽? 贝柏叹口气:“所以我说我冤枉他们还不信。” 唐瑜翻了翻眼皮:“总归你还是拿了人家的崽子,甭管过程如何,结果都一样。” 贝柏闻言无言以对,这话说的也没毛病。 姜云卿被他们逗笑,摸了摸那小老虎说道:“你也别觉得委屈了,这小家伙瞧着寻常了些,可身上有了它母亲的一丝魂灵血气,是那只虎啸兽给的吧?” 贝柏点点头,那只虎啸兽刚开始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恨不得能杀了他这个敢于契约它孩子的人类,可后来知道契灵术一旦契约之后就不可能再解除,而且契约之后灵兽和人类寿命相连。 如果它杀了贝柏,它自己的孩子也活不下去后,而且后来也发现的确是贝柏救了它的孩子,还杀了差点咬死它孩子灵兽,那虎啸兽这才放弃了追杀贝柏他们。 它逼着贝柏发了天地誓言,答应好好照顾它的孩子,不会肆意奴役它后,在他们离开前将一滴精血落入了小家伙的口中,这小家伙的伤势当时便恢复了许多。 贝柏只知道那虎啸兽不会害它自己的孩子,不过倒是不知道魂灵血气是什么。 唐瑜抱着小老虎问道:“那是什么?” 姜云卿道:“是灵王境灵兽熔炼魂灵凝聚而成的东西,有些像是人类的心头血,里面会带着一些自身修为,能够帮助后人淬炼筋骨脱胎换骨。” “你们应该听说过以前一些修为高深的修者,在大限将至之时自感无法突破时,一部分会选择拼尽全力最后一试,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会将自身修为凝聚封印,然后以秘法过度到后代或者是弟子身上。” 宗瑞他们倒是听说过这种事情,而且还有不少。 如宗门世家之中强者众多反而少见,可是一些散修之家,特别是只靠着一位强者得意昌盛的家族,最后那些强者在陨落之前大多都会选择将修为留下来。 唐瑜说道:“所以这小家伙得了它母亲的修为?” “算是吧。” 姜云卿说道,“魂灵血气虽不是全身修为,可里面却带着虎啸兽修炼意志,以及它的一部分血气之力,这小家伙得了它母亲的好处,将来进阶之时会容易很多。” 姜云卿看向贝柏说道: “你往后好好养着它,它有很大几率能像是它母亲一样,也踏足灵王境。” 其他人闻言都有些羡慕,虽然说贝柏得了这小家伙之后经历了一些“风险”,可说到底能得了这般好处的契约灵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有着天大好处的。 第4731章 豁达 贝柏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倒是心头平静。 他从唐瑜手里接过还在昏睡中的小家伙后,伸手撸了撸它的脑袋,开口说道:“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当时救它也只是觉得它长得顺眼,又跟我有几分投缘。” “至于往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咱们修炼尚且有可能折戟,更何况是灵兽,反正它能不能进阶我都得养着它,谁叫我跟它母亲发了天地誓言了呢?” 几人都听得出来,贝柏这话不过是玩笑罢了。 他是真的不在意这小家伙将来如何,若能进阶自然最好,就算不能他也会好好养着。 那天地誓言固然能够束缚修者,可是如他们这般境界,想要从中钻漏子未必寻不到机会,可贝柏却未曾有这种心思,只单纯将这小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而他这种无欲无求的心态,或许也正是他能够得到旁人得不到的机缘和好处,也同样修为精进也远超过其他几人的原因。 心性豁达,方得证道。 姜云卿倒是很喜欢贝柏这态度,闻言笑道:“也是,投缘才是最难得的。” 见那小兽落在贝柏手中之后,哪怕还未睁眼,便像是嗅到熟悉的气息依赖般的轻蹭了蹭,发出舒适的“咕嘟”声,她说道, “契灵术虽然能契约灵物,可无论是灵兽灵植都有契合度一说,这小兽待你如此亲近,想是与你最为契合的那一个。” 官官在姜云卿识海之中,借着姜云卿的视线也能瞧见那虎啸兽的模样,瞧着它小小的白乎乎的模样,她说道:“姐姐,这小老虎长得还挺好看的。” “它铁定是能进阶的,不过若想要到达高阶还是需要些机缘,姐姐,不如你给它点涅火之力,正巧趁着它年幼让它淬骨了。” 姜云卿问道:“它能承受得住吗?” 官官嗯了声:“寻常幼兽自然承受不了,不过它有灵王境血气,少一些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姜云卿知道官官不会无的放矢,见她说的肯定,便伸手朝着贝柏将那小兽要了过来,手指梳理了一下它身上如雪的皮毛,然后轻点了点那小家伙的脑袋,将一缕涅火之力渡到了它体内。 小家伙身上顿时变得红彤彤的,紧闭着眼睛嘴里无意识的发出难受的哼哼声。 “璟墨。” 姜云卿朝着君璟墨开口,君璟墨便像是知道她想做什么,伸手便将一丝生之极力送入了那小兽体内,莹莹白光融入皮毛之中后,原本通红的颜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生之极力中和了涅火之力的霸道,让得那小兽皮毛上只剩下淡淡的粉色。 姜云卿揉了揉它脑袋,那小家伙才又闭着眼睛安静下来。 姜云卿将它递给了贝柏:“它现在还小,可塑力极强。” “我将涅火之力放入它体内,正好趁着现在替它淬骨,等它醒来之后,便让它在金莲边修炼,让焱阳和官官带着它,应该能让它尽快成年。” 贝柏闻言自然没有意见,知道姜云卿是在帮他,连忙开口道:“多谢。” 第4732章 跃跃欲试 贝柏将小家伙收了起来,姜云卿见其他人依旧目不转睛的瞧着,不由笑道:“你们也别看了,等你们契约到合适的灵兽之后,也能如此。” “到时候让焱阳和官官帮你们带一带,他们也定能早早就成长起来。” 唐瑜闻言叹口气:“哪有那么多合适的灵兽让我们契约啊。” 这东圣之上高阶灵兽本来就少,而能化灵的灵植更是几乎没有。 除却磐云海中依水而生根本不适合契约的那些高等海兽之外,陆地上的能够在契约之后增加他们战力的兽类就越发少了。 如虎啸兽这般厉害的已经成年多年的灵兽,根本无法契约,若强行契约轻则反噬重则容易成为血仇,而年幼一些的灵兽又无高阶兽类的血脉,想要成长起来太过艰难。 若只是随意契约一只,恐怕别说是帮助他们战斗了,光是花费在它们身上帮助它们提升修为的功夫就够呛,还不如专心于自身修炼来的划算。 贝柏这一次虽然倒霉,可从某些方面来说又是极为走运的。 毕竟如他这种能捡到灵王境兽类幼崽还顺利契约的,千百年来也就他这么一个,往后几乎不会出现第二个。 君璟墨见几人悻悻然的模样,知晓他们心思,突然在旁开口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想的太多。” “云灵界内的确是没有那么多合适的灵兽让你们契约,可是域外之地却有,那里浩渺辽阔,天地之大难以想象,想要寻一两只契约灵兽还是极为容易的。” 在场几人都是脸色微变。 “好好修炼吧,等将来入了域外之地,机会多的是。” 宗瑞他们早就知道域外之地,也听说过域外之地的浩渺和宽广。 听着君璟墨的话后,他们也都是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他们本就是东圣之上的天之骄子,自然对于自己极为自信,听说域主可入域外之地,而只要能够踏足域主境界,他们便也有希望去那传说中的地方看一看。 没有人不向往高处,特别是少年功成之人。 几人各自对视一眼之时,眼里便多了些坚定之色。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便都各自坐了下来,询问着彼此近况,等到各自说完之后,姜云卿才开口说道: “你们都来了,现在就还差兰茜了,你们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吧。” 唐瑜说道:“之前我回去之后,就听说兰茜回玄月宗后就直接去了他们后山秘境,像是应该拿破虚境的传承去了。” 玄月宗的那几个老祖宗都常年在秘境之中,据说是在寻求突破之法,而且玄月宗破虚以后的传承秘法也都在那秘境之中,兰茜回去宗门也正是因为这个。 “兰茜既然答应了要一起去西芜,卜长老他们也说着要让宗门之内的人跟着一起过去,她们肯定能赶在三月之期来青沪的。” 宗瑞也是说道:“现在到之前约好的三个月之期也就两日了,咱们不妨再等等,想必她也该到了。” 第4733章 前往西芜 姜云卿他们闻言自然也没有异议。 几人便都在青沪留了下来,寻着空闲时间彼此印证着修为,交手熟练破虚之后规则之力的使用。 姜云卿和君璟墨修为高于几人,而且有官官和境灵的指点,对于规则之力的运动远比几人要更加纯熟,且姜云卿还领悟了域界,对于几人来说是最好的练习对象。 凌秦他们也正好恢复之前所受的伤势。 朱家的宅院本就在青沪繁闹之地,几人交手之时偶有能量泄出,便会惊动城中之人。 随着时间过去,外间之人也发现这宅子中的强者气息越来越多,窥探者有,好奇者有,更有人试图想要与宅院之中的人攀上关系,只是在金家一个半步破虚巅峰之人试图入内,被直接丢出来后。 其他人便顿时歇了那些心思。 人人对那里避之不及,再无人敢上前叨扰。 姜云卿他们虽然未曾在外界露面,也没帮着朱家做过什么,可他们的存在便已让朱家地位拔高了无数。 原本与朱家争抢青沪商路,对着言家当初留下的那些东西打主意的那些人都是纷纷避让,除了酆家之外,青沪几乎朱家一家独大。 朱林察觉到那些人的变化,对其中缘由心知肚明。 他知道是谁带来了这些,对于姜云卿他们便越发恭敬。 灵果灵茶不要钱似的往里送,对外更主动隔绝了一切想要入内窥探之人,务必让姜云卿他们感到宾至如归! …… 姜云卿他们在青沪又呆了三日,兰茜便带着玄月宗的长老赶了过来。 那长老瞧着年迈,修为却只有破虚后境,未曾超过姜云卿二人。 除此之外,姜云卿和君璟墨也见到凌秦他们随行之人,尽皆都是破虚初境或是中境,只有鲜少一两人到了破虚后境。 姜云卿他们最初答应让凌秦等人前往西芜的时候,就曾经与他们说过,可以让他们带着族内、宗内长老或是长辈前往西芜,提前挑选弟子,也算是替西芜的那些人寻一些靠山。 姜云卿和君璟墨早就准备好了各家会有人来,只是当看到他们前来的人修为几乎都在破虚后境之下,显然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 他们既派了人来,却又未曾派修为太高的。 甚至这些人的修为还比不上姜云卿和君璟墨,显然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二人。 他们对于西芜并无恶意,且此去之后一切行动都会以姜云卿他们意思为先。 若是修为太高担心会惹麻烦,可修为不如他们之人,若真起异心姜云卿二人也能轻易将其拿下,而不损西芜分毫。 姜云卿和君璟墨自然也能感受到他们这份心意,对于前来的那些人也十分亲和。 兰茜到后,众人就没再在青沪多留,姜云卿留下了一些灵晶和“报酬”给朱林让其转交给朱家之后,便带着一行人乘飞舟入了磐云海。 等入水之后,那飞舟之上幻阵启动,原本如同堡垒一样的外貌瞬间变化成了寻常船只的模样。 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直接以金莲为引,带着众人踏足了磐云海深处灵雾弥漫之地。 …… 第4734章 西芜(一) 西芜之地,磐云海边。 雾气常年笼罩在海面之上,几乎看不清海中模样。 原本海边的那些渔民都被送往了其他地方,或是官府出钱迁入城中,或是去到其他沿海地段,而属于拓跋族遗地附近的所有海域边缘都被隔绝开来。 这里常年有军队驻守,每日巡逻不说,还时常会乘船出海。 只是每一次到了海面之上雾气弥漫之地,所有人就会失去知觉,等到他们再醒来时,就已经回到了雾气之外。 那雾海之上越发神秘,让人想要窥探。 …… “霍哥,你说上面的人叫咱们日日守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一次从船上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从雾海之中出来,而船只又如同前几次一样,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推动着飘到了离岸不远的地方。 望着远处那些浓郁至极的白雾,一个年轻小兵不解问道, “这鬼地方又冷又潮,那些雾气也古古怪怪的。” “我来了这里都快一年了,不管天晴下雨刮风日出,那些雾气就从来都没有消散过,而且咱们每次入内之后都会昏迷着被送出来……” 那人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霍哥,我听说以前这里有许多渔民,后来都被迁走了,而且那雾气这么诡异,这地方该不会真像外头人说的一样,有什么脏东西吧?” “砰!” 那年轻小兵的话才刚说完,后脑勺上就猛的挨了一下。 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时本就还有些迷糊,这一下落在脑袋上,让的他身子一歪险些一个咕噜栽到船下面去,好在身旁人拉了他一把,而他险之又险的抓着船檐稳住身形后。 那小兵满脸茫然,“霍哥,你打我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 那动手之人是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男人,虽然和几人一样穿着轻甲,可常年在海边驻扎让得他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海风留下的痕迹。 他眼神浑浊一些,不似这些新兵稚嫩。 听着那年轻小兵的话后,那霍哥就直接斥道: “让你胡说八道。” 霍哥皱眉:“当兵的哪有不苦的,而且这么多人在这里,哪有什么脏东西,尽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这地方本来就古怪嘛。” “要真没什么脏东西,那些雾气怎么回事儿,而且还一直叫这么多人守着,时不时就送人进去……” 那小兵心中不服,捂着后脑勺嘀咕出声。 见那叫霍哥的老兵瞪他,这才将嘴里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那霍哥沉声说道:“不知道就别吭声。” “朝廷一直派兵驻扎在这里,是因为此处曾有仙迹,而且传闻这磐云海对面便是仙人居所,过了那浓雾弥漫之地还有处远比咱们这里更为繁盛的地方,而且那里的人都有移山倒海之能。” “这些年虽然时常有人入雾海之中,可你见过有几人在里头出事的?” “那雾气本就是仙家手段,为着就是阻隔磐云海东西,只要不是一根筋的想要入内不听上头指示自己去找死的,进去的人也只是会昏迷被送出来,根本就不会出事!” 第4735章 西芜(二) 那霍哥知晓军伍里的规矩,而且这事情关乎朝廷,他也怕这几个新兵蛋子什么都不知道回头胡说八道惹了祸事,所以言语之间便透露了一些。 船上几个小兵都是刚入伍不久之人,被派来磐云海边驻守也还没多久,听到那霍哥的话后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仙境?” “真的假的。” “霍哥,你这是在说故事呢?” 其中一人说道: “霍哥,你就别糊弄我们了,这世上哪来的什么仙境?” “再说了,除了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谁还真见过什么仙人了?” “你没见过那是你孤陋寡闻,谁就能说真没有?” 那霍哥闻言看了眼说话那人,直接冷声道。 那人撇撇嘴压根不信,打心眼里觉得霍哥是在糊弄他们。 霍哥见状也没生气,只是扯了扯身上的轻甲对着几人说道:“你们也用不着觉得我在偏你们,我哪有那闲工夫跟你们说故事。” “仙人这事儿是真的,当初但凡参加过南梁那场大战的人其实都多少知晓一些,至于磐云海的事情只要在这附近驻守三年以上的老兵也几乎都知道,只有你们这些新兵蛋子才不清楚。” 几人闻言都是满脸惊奇,见那老兵不像是说谎,就连忙专注的等着他说下文,可谁知道他说了一半却又顿住。 之前闹腾的那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新兵连忙说道: “霍哥,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快给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旁边一个少年也是上前替他揉着肩膀:“就是啊霍哥,你别搭理他,快跟我们说说。” “这世上真有仙迹啊?” “我之前有听人提起过几句,还以为他们是瞎说的呢,难不成是真的?” 那霍哥见他们满眼新奇,那还带着稚气未脱。 他想起他当年刚跟随着自己的头儿来到磐云海时,也和他们一样模样。 而且磐云海的事情虽然没有刻意宣扬,可是上面的人也未曾太过隐瞒,那模样虽未放纵却好像并不介意被外界知道对岸之事,至少驻扎在此处的朝中军队之中有许多人知道,显然并不忌讳人提起。 那霍哥便拍了拍船边,让几人坐下来,一边撑着船桨朝着岸边划去,一边说道: “当然是真的。” “你们来了这里也都有些时间了,应该知道唐将军本是军中悍将,又是当年陛下身边亲信,可却一直驻扎在此处未曾离开的事情吧?” 几人连忙点头:“当然知道。” 他们这些人入伍之前都是听说过当年陛下和皇后娘娘率兵征战南梁,后又南征北战一统天下的事情的。 据闻当年安朝还未建立之时,前身大燕远不如现在昌盛,而当时的天下三国鼎立,周围还有无数小国和族群,时有战争发生,且每一次战争之后便是满目疮痍。 后来陛下从璟王一步步走到帝位,与皇后娘娘一起拿下南梁,又接纳摄政王带着北境投诚,三国一统之后,才为后来大安奠基。 第4736章 西芜(三) 后来皇后娘娘镇守朝堂,陛下带军出征。 两年时间便将所有势力收服,后建朝大安,改景运元年,也正是有了陛下和娘娘,才有了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模样。 大安建朝之后,诸国纳降,年年岁供。 虽未曾强行改制,可原本所有的小国都依附于大安而存。 这几年几乎再见不到战争,而原本那些处于边境之地常年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也彻底归于大安,不必再受人滋扰。 天下从来没有这般太平过。 景运帝和皇后娘娘的事迹在大安广为流传,哪怕他们如今不在朝中,威望也无人能及,而这中间关于陛下身边几个亲信大将的事情也几乎被人知道。 据说唐将军当年是陛下身边最为倚重之人,七将之一,与如今驻守京城的叶将军一样,都曾陪着陛下南征北战,威名赫赫。 当年唐将军、叶将军,还有已经战死的极为将军,以及失踪的张集、柳骁,是朝中最为悍勇的猛将,只是后来陛下和皇后娘娘“失踪”之后。 张将军和柳将军也一并失踪,摄政王与太子当朝不久,唐将军就带兵来了磐云海,一直驻守在此处未曾离开。 有人好奇说道:“我听说是说唐将军得罪了摄政王,所以才被发配到此?” “对啊对啊,我也听说。” 旁边有人附和,“说是唐将军冒犯了摄政王,所以才一直驻守在这里,不允他回京。” “放你们的狗屁!!” 那霍哥瞪了说话那人一眼:“谁跟你们胡诌的这些话?” 那两人连忙脖子一缩。 霍哥沉声说道:“唐将军为大安立下汗马功劳,也曾拼死救过陛下,同陛下一起出生入死多年,深得陛下信任,就连摄政王和太子也待他极为亲厚,哪来的什么冒犯?” “况且唐将军虽然这几年不在京城,可是此处驻军也有近三万,连带着不远处的新安城里的十万驻军也全都由唐将军调派。” “他若真是失势,摄政王又怎敢放权于他,将这么兵力置于他手?” 霍哥曾经就是唐恒麾下之人,更曾跟着唐恒一起参与过南梁那场大战,他是最为见不得有人诋毁唐恒。 见眼前几人似是被吓到了,他强压着怒气深吸口气说道, “你们别听风就是雨,唐将军与京中关系其实极好。” “叶将军每隔一两年都会来这里一次与唐将军小聚,而且将军夫人也曾是皇后娘娘之前最为亲信之人,之前就连摄政王和太子也微服私访来过这里。” “你们不知道磐云海的事情,唐将军正是因为得朝中信赖才会驻守在此。” 那几人都是瞪大眼。 霍哥所说的这些和他们听到的那些传言完全不一样。 磐云海周围湿冷,哪怕是盛夏时节也十分潮湿,且他们驻扎在此,唐恒几乎常年亲自守在岸边,就连新安城那边也极少过去。 外间都传言唐恒是得罪了摄政王和太子,才在此“受罚”。 可如今霍哥却说他是深受倚重?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第4737章 第一道防线 那霍哥见他们满脸疑惑的样子也没再卖关子,直接说道: “你们可知道唐将军营地驻扎的地方?是不是觉得很是奇怪,明明只是一片礁石滩,怎会那般严防死守,不叫任何人靠近?” “我告诉你们,那里就是之前仙迹出现过的地方。” “听闻就在唐将军住处附近的巨石之上,有一扇寻常人看不见的门,每逢十五月圆之夜便会凭空出现,而在那道门后就藏着前往磐云海对面的秘密。” “传闻磐云海中之所以雾气弥漫,便是为着阻隔对岸不叫凡人所窥,也同样是为了保护这边不叫那边的人随意过来,而当年陛下和皇后娘娘就是在仙迹之中得了机缘,所以横跨磐云海去了东岸之地。” 船上几人听着霍哥的话后,脸上精彩纷呈。 他们的确是知道唐恒住处附近看守极严,而且守在那里的几乎都是唐恒的亲信,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半步。 可他们只以为那是为着唐恒不想被人叨扰。 至于那十五月圆才会出现的门,还有什么仙迹,怎么听都觉得是假话。 他们几人想要笑一声那老兵的故事编的可真像,可对上他认真的丝毫不像是说假的神色,几人到了嘴边的笑却是出不来。 “霍,霍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霍哥说道: “当年陛下他们来此发现那仙迹之时,虽然知晓通往磐云海东的秘术,可同样也知道那边的仙人能量太大,对于咱们这些凡人来说太过危险。” “你们年纪还小,不知道当年南梁被灭之时,陛下和娘娘曾失踪很长一段时间,险些天下大乱,那时候他们便是被困在了仙人术法之中险些丧命。” “陛下和娘娘福泽深厚,从那秘术之中逃脱,可却也抓住了一个磐云海东岸之人,从他口中知晓了磐云海对岸那些人的厉害。” “他们害怕有朝一日仙凡之隔被破,怕磐云海上雾气消散之后,那些仙人会来到咱们这里伤及百姓,祸乱朝堂,所以才会舍了朝廷权势和安稳富贵,以秘法带着张集将军和柳骁将军等人前往对面,想要寻求破解之法,也是为着咱们这边的人寻个生路。” 那霍哥望着浓雾的方向深吸口气,眼中满是沉凝之色。 “你们以为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驻扎,又为什么那新安城明明靠近磐云海,既不是边关也不是什么要地,却常年都有重器驻扎,且堆满了火药,留有无数后天高手?” “那里聚集着整个大安朝最为厉害的军队,也留着最厉害的高手,就是因为这里是整个凡人之地的第一道防线。” “一旦真的出现意外,有那等拥有非凡之术之人渡过磐云海来到这里,唐将军便要想尽一切办法将他毙命在此,绝不能让他从这里离开。” 霍哥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那些人的厉害,可是当初南梁一战,那磐云海东岸之人的手段,以及那能将人纳入其中神智全失的秘术,足以让他知道。 第4738章 仙迹 那磐云海东岸的人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而他们若对大安有危害之心。 一旦放他们离开这里,整个天下就会生灵涂炭。 那霍哥虽然没说后果,可脸上的慎重之色却让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后果绝不会是他们想要见到的情形。 几个年轻小兵原本轻松的模样不再,也是被他说的提起了心来,其中有人忍不住道:“霍哥……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吗,你该不会是说故事吓唬我们呢吧?” 他以前听说过,军中的老兵都是油条子,尽会吓唬一些新兵。 他们都是十来岁的少年,虽然憧憬那些江湖高手,可要说什么神仙、仙境的,这简直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而且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是“失踪”了吗? 怎么会去了磐云海对面。 那磐云海对面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地方?他们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霍哥知晓他意思,摇摇头道: “你们别不信,有一次十五月圆之时我正巧当值,亲眼看到过那扇旁人瞧不见的门凭空出现在石壁之上。” “那门远远看着就如同水雾一样,透明的带着浅浅的蓝紫色光芒,而且透过那扇门,还能瞧见里面有亭台楼阁和田地屋舍,就好像那边是另外一个世界。” 霍哥说道: “我后来听人说,那门内以前是有人居住的,只是后来被那些从磐云海对面过来的人灭了族。” “磐云海对面的那些人有非人的手段,移山倒海,且有一些心性凶残,不将咱们凡人性命放在眼里,所以陛下和娘娘才会亲自东渡,就是为了寻找破解之法。” “至于那门的事情,不仅我看到过,军中还有不少当值的人也见过,你们大可以随意去问。” 那霍哥见几人神情就知道他们不信,别说这几个半大孩子,就是他当初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也完全不信,只当那些人是在开玩笑。 要不是后来亲眼看到过那门突然出现在石壁之上,看清楚里面那曾经有人居住的田园屋舍,又有最初来到磐云海边的那些人说,他们当年亲自送陛下和皇后娘娘,以及他们身边的张将军、柳将军等人一起离开。 他也不会相信。 这世间许多事情都难以解释的清楚,可不见过,不代表没有。 那霍哥摇了摇手里的船桨,对着几人说道:“你们别看着这些雾气诡异,其实这东西也不是一直都不会消散的。” “大概四年前的时候,这些雾气就消失过一次。” “当时整个海面之上几乎看不到半点雾气的影子,连海水的颜色都十分清楚,听闻海中深处还出现了一些极为恐怖的叫声和巨大的海怪。” “当时唐将军如临大敌,就连叶将军和摄政王也来了此处,将整个磐云海边缘地带全部派兵围守了起来,还将新安城里的百姓都迁了出去。”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情形。 唐将军和摄政王亲自领兵守在海边,望着海中深处的地方时神色之间满是凝重。 第4739章 有船来了! 当时他们的面色,就好像那海中深处出现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一样。 摄政下令将所有火药都埋在岸边,里面还混入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只准备稍有不对便立刻引燃,而重兵围困的样子更是叫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霍哥脸上满是回忆之色。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是要打仗了,就连火药和大炮都全部送来了这里,准备稍有不对便直接炸毁近海边缘,以及那仙迹之地。” “可谁知道半日之后,那雾气又重新出现,不仅将海面上笼罩了起来,就连那些隐隐可见的海兽也被阻隔在了雾气之中,无法靠近这边。” “摄政王派人入海之后,发现雾气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这才放松下来撤走了大军。” “唐将军每隔一两日便会派一队人前往深海之处,就是为了察看这些雾气的情况,听说只要有这些雾气存在,那磐云海对面的人就无法轻易过来。” 这雾气既能阻隔两地,也是他们这边最重要的屏障。 几个年轻的小兵听着他的话后,也都是隐约想起来四年前朝中的确有过一次调兵。 陛下一统天下之后,诸国臣服,有摄政王坐镇几乎无人敢于挑衅,就算偶尔真有,也大多都是派遣一小支数万人军队便足以平息。 可是四年前时,摄政王却是突然从各地驻军调走了足足三十万人,就连常年驻扎京城的暗卫军也倾巢出动。 当时到处都人心惶惶,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 他们年幼,却也被父母约束日日见着家中之人忐忑。 可是后来没过多久,那些军队却又全数返回了原处,连半丝大战的影子都没有,外间之人只听闻这些军中之人被带着在北地“遛”了一圈就回来了,途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朝中对此未曾解释过什么,而外间之人虽然猜测纷纷。 可摄政王积威甚深,且太子虽然年幼却已有帝王威仪,整个天下都在君家一姓之下。 外面的人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就也纷纷熄了心思,怕打探太深触怒了摄政王和太子殿下,招来祸事,这件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可在场几个少年人却都还记得当时大兵调派之时,家中之人和城中那些人面目惶惶的模样。 此时听闻霍哥的话后,几人便将这事和霍哥嘴里的消息对了起来。 哪怕他们心中再不愿意相信,理智也告诉他们霍哥说的是真的。 否则哪里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见几个年轻的新兵蛋子都是安静下来,霍哥摇摇头,“你们见的太少,才会觉得稀奇,等你们再在这里呆上一两年,总有机会看到那些的。” “只不过,希望这雾气永远都在,别再消散了……” 雾气散了,就代表对岸之人能够过来。 到时候危险也会随之而来。 霍格说完之后,见几个人都是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由敲了敲船板道:“好了,事儿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往后别再听那些人云亦云的话。” 第4740章 东圣来人? “都打起精神来,先回去吧,咱们还得跟上头禀报今日的情况。” 那几人都是连忙打起精神来,知晓了自己“身负重任”之后,便也没了懈怠心思。 他们纷纷接过了霍哥手里的活,卖力的朝着不远处的岸边划过去。 而最早说话的那个人扭头看着浓雾弥漫的海面,心中想着等回头定要好好问问其他人关于这里的事情,陛下和皇后娘娘他们真的去了磐云海对面? 那对面又是什么模样? 那雾气浓郁飘渺,笼罩在海面之上,几乎连海水的颜色都看不到,看的久了隐隐约约还出现一艘大船的轮廓。 “还眼花了……” 那年轻新兵嘀咕了一声,揉了揉眼正以为自己是出了幻觉了,可当放下手时见那船依旧还在,甚至还隐隐朝前靠近了一些,轮廓越发清晰起来,就连行船之时带动的水声都能听到。 他猛的瞪大了眼,惊叫出声, “霍哥!!!那边有船!!!” “哪里?”霍哥疑惑。 那年轻新兵脸色雪白,抓着霍哥的肩膀急声道:“雾海,雾海里面…!” 霍哥猛的回头,而船上所有人望着那艘从雾气之中出现的大船,都是面露惊恐之色。 …… 磐云海雾海深处驶来一艘大船的消息惊住了所有人。 原本小船上的那些刚听了那些仙人消息的新兵都是吓坏了,而那个霍哥则是脸色大变,疯狂将船划到岸边就连滚带爬的嘶喊起来,不过瞬间就惊动了所有人。 姜云卿他们还未曾靠岸之时,就已经有几艘大船隐隐将他们围困在中间,而那几艘船上黑漆漆的大炮已经对准了他们,岸上更是已经围满身穿重甲的士兵。 唐恒满是凝重的站在岸边,手中紧紧凝握成拳。 怎么会有人过来? 当初言越明明说过,那磐云海雾气能够阻挡所有修炼之人,只有三百年之期雾气消散之时,才能有人不受影响寻得前来西芜的方向。 可三百年之期已过,陛下他们也成功止住了磐云海上灵雾消散之期。 怎么还会有人过来? 唐恒脑子里全是当年言越说过的那些手段,还有东圣那些修者行事无忌的性情,脸色铁青之下,更担忧的君璟墨和姜云卿。 陛下和娘娘当初离开之时,就是为着阻拦东圣之人。 若他们还在,定会想方设法的不叫人渡过磐云海。 可如今有人过来,难道是陛下和娘娘出了事情? 西芜暴露了?还是有人又像是当年言家一样,寻到了破解磐云海灵雾的办法?! 唐恒心中胡思乱想,瞬间闪过无数道念头,而脸上更全是沉凝之色。 “唐恒,怎么办?” 徽羽和唐恒成亲之后,在京中待了两年,待到太子和公主能够自立,又有穗儿、叶三和孟家人从旁照应之后,她便来了磐云海边和唐恒一起驻扎在这里。 她既想守着唐恒,也同样挂心姜云卿他们,可没想到四年前三百年之期都安稳渡过了,如今居然会出了意外。 第4741章 若有危险,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 此时见到那海面之上越来越近的船只,徽羽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心。 既和唐恒一样担心姜云卿他们出事,又怕那船上真是东圣的修者。 到时候凭借着他们这些人,怎能抵挡得住? 唐恒握了握徽羽的手沉声道:“我去看看。” “我……” “你在这里。” 徽羽想要说同去,只还没开口就被唐恒拦住,“东圣那边和咱们这边情况不同,如果真是那边的修者过来,这里的人未必能够拦得住。” “若真有危险,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 “你到新安城调兵过来,让他们立刻封闭城门护着城内百姓,还有派人返回京城告诉王爷和太子他们,让他们早做准备。” “唐恒…” 徽羽脸色微白,想要说什么,可对上唐恒满是沉凝的模样,又想起姜云卿他们当初离开之前将太子殿下和公主交托给他们的事情,她眼圈泛红。 她知道如果真的出事,新安城必定难以幸免,而她哪怕再不怕死,也要顾念太子。 “我知道了,你要小心。” 唐恒凑近抱了抱她,低低说了句“保重”之后,就深吸口气直接转身离开,而徽羽见着唐恒离开之后,捏紧了拳心片刻,才往后退了一些。 她喜欢唐恒,也愿意和他交付性命,可她更知道如果她和唐恒真的一起殒命在这里,无人将此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整个西芜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京中和天下之人,谁都逃不过。 徽羽紧紧握着拳,目不转睛的看着翻身上了船上朝着对面那艘大船靠近的唐恒,一边低声吩咐身旁之人立刻前往新安城叮嘱城中驻军,而她自己则是准备稍有不对就立刻离开返回京城。 唐恒这边深吸口气后,就直接攀上了其中一艘船,吩咐人将船行驶上前。 等靠近之后,他才站在甲板之上以内力凝聚在喉间,对着那边船上扬声道: “此处乃我大安属地,来者何人,还请止步!” 那些士兵也紧跟着大声道,声音震耳欲聋。 “此处乃我大安属地,来者何人,还请止步!” “此处乃我大安属地,来者何人,还请止步!” 那边船只停了下来,片刻后有人出现在甲板之上,皆是陌生男女,还有几个年迈老者,唐恒一个都不认识。 而且那些人的身上都带着和当初言越相似的气息,甚至气息更为内敛。 唐恒心中一惊,瞬间便猜到这些人是东圣的修者,险些没忍住直接叫船上之上朝着他们开炮,可到底顾忌这些人修为,也怕先动手招惹了他们,只能强压下心头不安开口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入我大安境内。” 他满是警惕的看着那几人,只待稍有不对便直接动手。 就在这时,对面船板上却是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唐恒。” 原本满是惊惧的唐恒只以为是幻听,瞬间身形一僵,他猛的抬起头来朝着那人群之后看去,就见到那几人身后相携从船舱之中走出来的两道身影。 第4742章 人间帝王,西芜之主(一) “陛下……” 当目光落在两人面庞之上,看清楚他们容貌之时,唐恒瞬间眼眶一热。 “陛下!娘娘!” 他手中一松,那之前紧绷的心神一松,险些跌坐在地上。 陛下?! 唐恒身边的人顿时一惊,猛的朝着那边看去,有当年曾跟随君璟墨征战之人将他和姜云卿认了出来。 那站在人群之中的不赫然正是陛下他们吗? 那些人瞬间激动起来,连忙放下了手中武器,高呼出声: “是陛下,是陛下和皇后娘娘!!” “陛下和娘娘回来了!!” “是陛下和娘娘!!” 船上之人手中武器尽皆落地,齐刷刷的“砰”的一声跪在船板之上,山呼出声:“叩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陛下,娘娘!!” 船上声音传来之时,岸边之人也都是惊住。 当听到那山呼之声,看着船上之人尽皆跪下,而君璟墨和姜云卿走到船头,未见他们有什么动作身形便已凭空升腾而起,那云雾海水为他们所驱,那般仙人手段让得所有人震慑的同时,那山呼之声也越发大了。 岸边的徽羽望着空中二人,眼中猛的一红,连忙拦住了想要动手之人急声道: “是陛下和娘娘。” “是陛下他们回来了!” 周围的人早已经被那突然出现在空中踏浪而行之人惊住,此时听到徽羽的话后,他们都是呆怔,可想起徽羽的身份以及传闻之中关于帝后容貌的形容,他们也都纷纷激动了起来。 伴随着船上那越来越大的呼喝声,岸边的那数万将士也都是纷纷放下武器跪了下来,高呼出声。 “参见陛下娘娘,陛下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 “万岁!!” 如山似海般的呼啸之声几乎弥漫在整个磐云海周围,而君璟墨和姜云卿相携凌空而战,衣袂纷飞之间接受着所有人朝拜,那场景让得哪怕曾经觉得见识颇广的宗瑞等人,也忍不住咋舌。 都说凡间君王之势惑人,而东圣记载之中也不乏那些影像,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他们才明白。 什么叫做人间帝王,西芜之主。 “璟墨他们,很得人心啊。” 凌秦低声说道。 宗瑞目光熠熠,看着那些满是虔诚的望着君璟墨二人,恭敬爱戴的将士。 他总算有些明白,当初君璟墨和姜云卿为什么明明已是西芜至尊,却还冒险东渡磐云海去到东圣,费尽心力想要替西芜谋求生路了。 这些人既是他们的臣民,也同样是他们的责任,而他们将这份责任刻进了骨子里。 “难怪那些传说之中,凡间之人会那般恋栈权势,这般万人之上的感觉的确让人迷恋。”兰茜说道。 奚佑他们都是纷纷点头。 西芜之人虽说都是凡人,可再是凡人也抵不上那数万万之数,东圣之上就算是宗门氏族,如流明宗这般鼎盛之宗,门下弟子数万,追随者十数万。 可哪怕如此,也比不上一方天地之主这般让人心驰神往。 第4743章 人间帝王,西芜之主(二) 姜云卿和君璟墨接受众人朝拜之后,手中微抬止了众人山呼,“都起来吧。” 那些军将这才纷纷停下起身,却都列队站在原地,满是激动的望着二人。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知道南梁之事,也知晓君璟墨他们之前是去了磐云海东岸,为西芜谋求生路,如今时隔近五年,陛下他们安然归来,还有了这般“仙人”手段。 他们定然是已经替西芜寻到了出路。 君璟墨二人沐浴在众人满是炙热的目光下,却未曾有任何不适,二人灵力运转,片刻之后就飘然落在唐恒他们船只之上。 “唐恒。” “陛下,娘娘!” 唐恒连忙上前,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太好了,原来是陛下和娘娘回来了,方才属下看到那船只的时候,还以为是东圣那边的修者,担心陛下娘娘出了什么事。” 君璟墨二人自然是知道唐恒的意思。 当初他们离开之前,根本不知道去了东圣之后是什么光景,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在那满是修者的地方,替自己、替西芜寻到出路。 当时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便下令让人驻守磐云海边缘,谨防着有东圣之人寻到间隙来了西芜,祸害大安百姓,而唐恒他们突然见到有船只渡过磐云海,自然会心生惊惧。 担忧他们二人出事也是理所当然。 君璟墨开口道:“先下令让他们退去。” “是,陛下。” 唐恒连忙吩咐下去,让所有船只全数靠岸,而原本因为变故而围守海域边缘的那些士兵也让他们先行回营,而伴随着他们离开之后,“失踪”近五年的帝后归来的消息,也犹如长了翅膀一样朝外飞速扩散而去。 君璟墨未曾阻拦消息外传,而只是让宗瑞等人下船。 眼见着姜云卿抬手一挥,那原本停于海上的巨大船只便瞬间缩小消失不见,唐恒忍不住瞪大了眼,“这……这是……” “这是灵器,能随人心意变化,也能收于储物空间。” 姜云卿解释了一句后,就见到那边徽羽飞快的跑了过来,她手中一托,强行将想要下跪的徽羽托住之后,就见她红着眼含泪道“娘娘。”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姜云卿伸手掐了掐徽羽的脸轻笑,“要是让穗儿瞧见了,她一准笑话你。” “她敢!” 徽羽嘴里哽咽了声,却也被姜云卿这般亲昵的态度逗笑,她又哭又笑的说道:“都怪娘娘,当初去东圣的时候不肯带着奴婢,要不然奴婢也不会失态。” “好好,都怪我。” 姜云卿笑着任她“责怪”,伸手替她擦擦眼泪说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徽羽心头憋得难受,可同样也高兴姜云卿他们能够安然回来,她眼睛涨的有些发疼,难得失态的想要大哭一场,可看到姜云卿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陌生之人,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徽羽连忙拿着袖子擦了擦脸,朝着君璟墨行礼:“徽羽见过陛下。” 第4744章 故人 君璟墨是心性冷漠之人,平日里也鲜少与人言笑,可此时对着徽羽他们时,犹见当初在西芜岁月,眸色之中难得满是温和。 这些人见证了他和云卿的过去。 曾与他们生死相随。 任是君璟墨心如铁石,待他们时也终究和旁人不同。 “起来吧。” 徽羽起身。 君璟墨看着挽了妇人发饰,神情却依旧伶俐的徽羽:“你不是在京中陪着清欢他们,怎么会来了这里?还有唐恒,你怎会在此?” 唐恒面对君璟墨时,少了平日里在军中的威严,多了几分肉眼可见的欢喜。 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跟随在他们身侧南征北战的跳脱少年,只年岁增长之后脸上多了些成熟。 “回陛下,当初陛下和娘娘前往东圣之后,须得有人守在拓跋族遗地,而且那时候距离三百年之期也没多久。” “摄政王怕这边出事,而且属下也想守着这里,就自己带人过来。” “后来灵雾消散之日安全度过,臣想着朝中有王爷和叶三他们,而且太子也已经能够当事,大安海晏河清也没太多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便索性留了下来。” 磐云海的事情虽然未曾全然守密,可无论是孟少宁还是唐恒他们,终究是放心不下旁人。 特别是三百年之期即将到来的那半年时间,他们既怕姜云卿他们出事,也怕他们拦不住灵雾消散和东圣之人。 那段时间孟少宁和太子商议之后,决定未曾封口,将磐云海对岸的消息流传出来,为着的就是怕万一东圣那边有变,不能安然渡过三百年之期,西芜这边也不至于全然没有防备。 到时候修者来袭,有了之前的这些“传言”打底,西芜之人也不会全然不知。 唐恒亲自带人镇守磐云海,为着的就是三百年之期。 如果灵雾消散,姜云卿他们为未曾拦住东圣之人,到时若有人强渡磐云海时,他便须得带着人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些斩杀在磐云海上。 而后来安然渡过那一日,他便也不想再离开。 谁也难以预料这边何时会出事,唐恒只有自己守着才能放心。 徽羽站在唐恒身旁,低声开口:“奴婢是三年前才过来的,当时太子和公主都已懂事,京中有穗儿他们照顾,奴婢想跟着唐恒,便一起过来了。” “奴婢擅自离京,还请陛下、娘娘恕罪。” 姜云卿扶着想要谢罪的徽羽,皱眉道:“有什么好恕不恕罪的,你和唐恒已经成亲,想要夫妻一起也是理所当然,当初我们是没想着让唐恒来此,否则也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 “况且你既然能来这里,自然也是小舅同意的。” “卿安他们身边有人照顾,又哪能真将你和唐恒小两口分隔两地,若真是那样,那才是罪过。” 徽羽听着姜云卿取笑之语,脸颊微红了红。 旁边唐恒咧嘴露出一排白牙傻笑。 唐恒偷偷睨了眼站在姜云卿他们身后之人,小声道:“陛下,娘娘,那些人是……” 第4745章 自己人 君璟墨直接开口:“不用害怕,都是自己人。” “宗师兄。” 君璟墨扬声朝着那边叫道。 宗瑞他们本就一直等着君璟墨二人,见他们叙旧几句也未曾有半点不耐烦之意,反而目光好奇的打量着磐云海边缘。 这西芜和东圣环境果然完全不同,当他们离开磐云海浓雾范围之后,那狂躁的压制着他们修为的灵气消散之后,周围却并未恢复如初,反而四周的天地灵气仿佛突然枯竭似的。 哪怕他们修为高深,却也只能感觉到空气之中那稀薄到了极致的灵气。 之前东圣灵气日渐衰退,他们便已觉得修行日益艰难,可如今看到西芜之后,他们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灵气枯竭,这里的灵气不足东圣百一,甚至于就连东圣灵气最为稀薄之地,都比这里要浓郁百倍。 能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知道云灵界和西芜的事情的,他们原本对于西芜被抽取灵气之后,修炼传承断绝之事没有太大的感想,而听到邪尊之事时也只觉得像是在听一个传说。 对于西芜并无太多同情亦或是感触。 可是当他们亲自站在这西芜的土地之上,感觉到这里灵气枯竭,仿佛毫无生机和希望的模样,看着那些凡人身上甚至感受不到半丝修为灵力。 他们才有些明白,当年邪尊林鼎为何要一意孤行,为将东圣灵气引往西芜,不惜大战之后殒命磐云海。 而君璟墨和姜云卿当初又为什么在知道东圣之后,知晓东圣修者之时,会那般忌惮和戒备,甚至不惜在修为低微之时就冒险强渡磐云海,费尽周折只为了能继续隔绝两地。 这种地方,对于东圣的修者来说,可不就是如入无人之地,任由施为吗? 这种灵气几乎等于没有的地方。 君璟墨和姜云卿生于此处,当初到底是如何修炼到了先天的? 一行人心中既是感慨又是疑惑,他们都在默默感受着西芜的环境,留意着体内那慢了下来的灵力流转,适应着这边的情况。 等听到君璟墨唤他们时,宗瑞等人才一起上前。 君璟墨对着唐恒说道:“他们皆是东圣之人。” “我和云卿前往东圣之后,侥幸拜入宗门,这几个是我们同宗师兄。” “这剩下几人皆是东圣几大宗门世家之人,也都与我们交好,而他们此次随我们前来西芜,就是为着想要在西芜重启修炼传承之事,也顺便挑选一些弟子前往西芜修炼。” 唐恒原本听着君璟墨说那几人乃是东圣之人时,还隐隐提起戒备。 可当听到君璟墨说,他们去了东圣之后就拜了宗门,甚至这些人前来也不是为着寻西芜麻烦,反而是要收选弟子,开启西芜修炼之后。 唐恒忍不住微张着嘴。 他想要问什么,更想知道君璟墨他们当初去了东圣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如今外人在场,他也没办法细问。 而且他也清楚,既然君璟墨和姜云卿主动带着这些人回来,甚至还言语之间与他们颇为亲近,而这些人也一副以君璟墨他们为先的架势,至少说明这些人是不会伤害西芜。 第4746章 忌惮 若是这些人单独来西芜,他定会想方设法将人留在这里,可如今有君璟墨二人在前。 唐恒不信旁人,却信君璟墨他们。 一句自己人,便将这些人的身份全数说了出来。 唐恒放松下来之后,连忙恭敬道:“唐恒见过诸位仙长。” 几人都是被他这称呼逗笑。 宗瑞眸色温和道:“可别叫我们什么仙长。” “我们和你们一样,不过是有些机缘能够踏足修炼之道的人罢了,此次同璟墨他们来西芜也是为了增长见识,你不必太过多礼。” 凌秦也是说道: “我们曾听璟墨提起过许多你们的事情,这次同他一起也是为了看看他的故乡,你将我等看做寻常人便行了,不必害怕。” 他们看得出来,唐恒对于他们是心有顾忌的。 或是害怕,也或许是忌惮。 他们来自东圣,而东圣、西芜隔绝千年。 东圣之上或许还有一些关于西芜的传说和事迹,甚至还有当年林鼎留下的那些“阴影”,叫人知晓这世间还有西芜这么个地方,可是对于西芜的人来说。 当年他们修炼传承被尽数斩断,凡修炼之人尽皆身死。 西芜之上再无修炼之事,再加上磐云海阻隔,东圣于他们而言就是个从不曾知晓甚至全然陌生的地方。 单看君璟墨和姜云卿当初刚去东圣之时小心谨慎,丝毫不敢泄漏身份的模样就能知道,西芜的人对于他们有多惧怕,否则也不会有“重兵镇守”磐云海边缘的事情了。 君璟墨二人待眼前这两人十分亲近,虽然这人自称是下属臣子,可他们也不会不识趣的当着君璟墨二人的面在他们面前摆什么修者的架子。 宗瑞随手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唐恒:“之前便听璟墨他们提起过你,初次见面,这东西便当是见面礼了。” 旁边凌秦几人也都没有小气,言笑之间各自取了些东西出来送给唐恒和徽羽。 唐恒和徽羽见状不知道该收不该收。 君璟墨便笑:“收着吧。” 他看得出来,宗瑞他们给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于唐恒和徽羽二人而言都有些用处。 他们此次回来,唐恒他们自然也都是要踏足修炼一途的。 太过珍贵的东西或者是丹药给了他们,他们也用不上,反倒是这些基础性的提升修为或是战力的东西,对于他们二人而来倒是最为合适。 姜云卿也是开口:“他们都是自己人,你们不必与他们客气,他们既然送了你们就好生收起来。” “之后我们还要在西芜逗留些时日,到时候你们带着他们四处走走,便也当是还了他们礼了。” 唐恒和徽羽都是灵慧之人。 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彻底放松下来,连忙将东西收下之后与几人道了谢。 君璟墨看了眼磐云海周围:“你们一直就在海边?” 唐恒点点头:“就驻扎在拓跋族遗地附近。” 君璟墨想了想就明白,唐恒他们恐怕也是为了守着拓跋族结界,怕被旁人闯了进去。 第4747章 粗劣 “如今这里有多少人驻守?”君璟墨问道。 唐恒回道:“磐云海边有三万人,新安城里还有十万人。” 君璟墨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不过想一想当初他们对于东圣如临大敌,不过是十二世家之末的言家就让他们焦头烂额的模样,也倒是能够理解。 他们走时谁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 唐恒在此,怕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君璟墨想了想说道:“将人撤走吧,往后留上几千人在附近驻守就行。” “至于拓跋族的遗地,稍后我们会过去一趟将里面的东西全数取走,回头交给他们留在东圣的族人。” “这边的遗地会彻底封印,往后也不用再留人看守了。” 他们此次回来,是为着重启西芜修炼传承。 待到选好了修炼之人,花费两年时间替他们奠基之后。 君璟墨二人和凌秦他们会带上一批返回东圣,将人送入各大宗门世家修行,可同样也会剩下一批留在西芜,让他们镇守大安。 到时候他们或许会和白老商议,单独在磐云海上辟一处“通道”出来,让得东圣、西芜两地能够来往,而留守磐云海边缘“接待”东圣修者之人,便不能再用普通凡人。 唐恒虽不知道君璟墨他们打算,可对于他的话毫无异议,只说道:“好,属下稍后便安排。” 徽羽在旁问道:“陛下,娘娘,你们可是准备立刻回京?” 姜云卿自然是想要立刻回去的,毕竟那里还有她牵挂之人,可是也知道事情轻重,想了想后她还是摇摇头道:“先不急,我和璟墨去一趟拓跋族遗地,明日再启程回京。” 他们如今有飞舟在手,虽说西芜灵气荒芜,可有灵晶的情况之下,那飞舟也被雷鸣他们借着流明宗的灵脉储能,哪怕没有灵气之地也能够使用。 想要从这里回到京城,全速之下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君璟墨他们让唐恒安顿了好了磐云海附近的驻军之后,便领着奚佑他们去了拓跋族遗地。 奚佑站在那石壁之外,只一眼就瞧出了结界所在。 “这就是拓跋族设下的结界?” 可真粗劣…… 奚佑感受着那石壁之上隐隐有些不稳的气息,伸手在石壁上一点,灵力落在结界之上。 片刻之后,那原本只在十五月圆之日才会出现的莹蓝色大门,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唐恒和徽羽哪怕早就知晓东圣之人有通天之能,可看到他们这般容易就寻到了拓跋族传承的地方,甚至轻易就将结界弄了出来,二人依旧心惊肉跳。 姜云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奚佑本就是阵修之人,且已经踏足破虚境。 他若是连这般粗陋的结界都察觉不了,那才是奇怪了。 姜云卿说道:“拓跋族当年来到西芜的时候,本就是靠着涅火金莲才能渡了磐云海,可路途之上依旧遭遇了不少意外,族内强者为了庇护族群有不少人都陨落在了磐云海中。” 第4748章 血脉传承(一) “时隔千年,西芜又无灵力修炼,他们全靠着血脉传承才能维持一些修为,否则也不会被区区言家一些先天境的修者就将他们赶尽杀绝灭了族。” 姜云卿想起当初在那玉石空间之中看到的拓跋族灭族时的惨状,还有后来的凄凉,叹了一声说道, “以他们当时的情况,还能布置结界遮掩天机就已经很是厉害了,而且当年言家强渡磐云海过来时,这结界本就设的匆忙。” “如今又过了几十年,还能继续存在着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姜云卿说完之后又看向奚佑, “而且奚佑师兄,这结界虽然简陋,可与你之前所见也有所不同,你仔细看看。” 奚佑之前话音落下之后,便有些懊悔自己说错了话,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后,便不由将目光落在结界之上。 他手指轻触着那光幕之门,便见着“门”上有一抹流光顺着他之间流淌。 就像是有水滴入了平静的湖面之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那结界明明在他眼中薄弱到仿佛一戳就破,可此时不论那涟漪怎么翻腾,结界却依旧坚挺的矗立着,甚至还隐隐有一股力量排斥着他。 奚佑目光闪烁,惊讶抬头:“这是什么?” 他能感觉到,那结界之中有一股力量防备着外人侵入,而且若强行入内,那力量恐怕会瞬间反噬。 这结界布下足有几十年,明明灵气已经稀薄到了随时破裂。 可那股能量却十分强悍,至少对于奚佑来说,他从未在其他封印结界之中,感受过这种能量。 姜云卿扬唇露出浅笑, “这便是拓跋族的血脉之力。” “拓跋族在东圣其实传承已经不知多少年,比起流明宗存在的时间还要更久,族群崛起、衰败不知几回,而他们所依靠的,便是这独有的血脉传承之力。” 就像是神兽或者是进化后的高阶灵兽,他们生来便有血脉之力。 哪怕后辈再软弱不济,体内的血脉传承之力也能让它们高人一等,甚至在修炼之上更加顺逐,远不用经历其他人所要经历的坎坷和磨练。 姜云卿甚至在遇到官官和白老之后,也曾怀疑过,拓跋族的先祖体内,是否也曾有过一些神兽或者异类血脉,否则人族之中,就连官官说鲜少拥有这般力量的。 姜云卿心中想着事情,面上却未曾露出太多痕迹,只是说道: “当初拓跋族先知算准拓跋族在西芜仍有一线生机,也会有血脉传承之人前来遗地,恢复拓跋族荣光,所以在灭族之前,他们举族之力留下了这结界庇佑族内传承,却也同样在结界之上留下了后门。” “这结界除非以修为强行破除,承受其中所留力量的反噬,否则就只有拥有拓跋族血脉之人才能入内。” 姜云卿还记得,他们当初刚找到这里的时候,望着这如同水幕一般的入口手足无措的模样。 眼下看来简陋至极的阵法,对于当初侥幸迈入先天,却对修炼之事一无所知的他们来说,简直就如同天堑。 第4749章 血脉传承(二) 当时的姜云卿和君璟墨根本不懂半点阵法之术,对于结界之类的东西全无办法,而他们之中唯一懂得这些东西的言越又只是个半吊子。 修为不过先天,对于如何能够进去也是一脑袋的茫然。 要不是拓跋族的人早早算到天机,在这结界之上留了“后门”,让她能够借着体内拓跋族的血脉入内。 她找不到焱阳,无法让他从沉睡中醒来,涅火金莲就根本不可能与焱阳融合,而没有焱阳相助,他们也根本不可能安然渡过磐云海,顺利到达东圣。 那也就没有了后来这些事情。 姜云卿对着身旁几人说道:“拓跋族人最厉害的从来就不是阵法之类。” “他们的族群博众家所长,又有血脉传承之力,特别是他们的天算之术,那才是真正的立足根本。” 能算过去,预知将来。 哪怕无力改变,也能留下一丝生机。 拓跋族之所以能传承这么多年,哪怕被人所杀之后依旧有血脉留存,甚至能将族内传承交回给隐姓埋名的族人,不至于族群灭绝。 这就是他们最为厉害的地方。 宗瑞他们也是听说过姜云卿二人当初在西芜的一些事情的,也知晓这已经被灭族的拓跋族人算得上是姜云卿他们走上修炼之路的引领者。 当初刚听说拓跋族的那些事情时,他们便在好奇之下,去查看过宗内、族内留下的记载,而那些文献和玉简之中也的确有关于拓跋族的事情。 他们知道拓跋族哪怕后来沦为末流,可曾经也是踏足过巅峰之地的。 甚至最为繁盛辉煌的时候,比之九大宗门和隐世大族还要更为厉害,而他们的一手天算之术,更曾被东圣之人视为最为接近天道的秘术。 他们不会因为后来拓跋族的没落就小瞧这个族群。 哪怕没落了,可他们曾经的辉煌是真的,而且亲身经历过姜云卿二人的事情,知道他们灭族之后留下的生机,才能真正知道那天算之术的厉害。 宗瑞叹息了一声:“只可惜,天算之术怕是失传了。” 他看了贝柏一眼。 之前他们都是去过曦城的,也见过拓跋族留在东圣的那些族人。 他们知道那些早已经改名换姓的拓跋族人早就丢了拓跋族的传承,就连血脉之力也鲜少有人激发,更别说是属于拓跋族最为隐秘的天算之术。 贝柏闻言看着眼前结界,脸上倒没什么遗憾之色:“我曾听族中长辈提起过,天算之术不仅需要血脉之力,更需要上一任先知亲自替其激发。” “当年拓跋族举族前来西芜之时,东圣留下的本就是族内分支,如今东圣的嫡系一脉全数灭族,先知早已经亡故,而曦城那边也没有再用这般能力的族人。” “天算之术自然也就失传了。” 见身旁几人脸上都是遗憾之色,仿佛觉得天算之术的遗失极为可惜。 贝柏神色淡淡说道: “其实往好处想,没了天算之术,拓跋族才能继续传承。” 第4750章 天算之术(一) “当年鼎盛之时,天算之术自然能锦上添花,也能被人所忌惮。” “可是以如今曦城那些族人的情况,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破虚初境,他们根本守不住这般秘术,也护不住拥有这般通天之能的族人。” “若真的有人觉醒了先知之能,再次拥有天算之术的能力,怕是那仅剩的拓跋族人也会成为砧板之上的鱼肉,从此不得安宁。” 与其让族人被人觊觎,为人所操控,成为他人预算天机的棋子。 贝柏倒宁愿天算之术就此失传。 反正对他来说,自从踏足修炼之道开始,便是逆天而行,有没有那天算之术,算不算得到将来如何,他都会一往无前的朝前走。 不会因为那天算之术算到将来所遇到的危机,便止步不前。 宗瑞他们听着贝柏的话后,神色之上也有些恍然。 也对,以如今曦城的情况。 如果真有人觉醒了预知之力,那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福音。 凌秦轻叹了声:“还是贝柏想的周全,这等秘术,若无傲视所有人的实力,拥有了便是祸根。” 唐瑜在旁说道:“只可惜没机会见识一下这天算之术。” 姜云卿闻言笑了笑:“其实拥有这天算之术可不见得全然都是好事。” “拓跋族早在当年林鼎和西芜开战之前,就算到族群灭绝之事,主动隐藏多年放弃了曾经鼎盛不说,千余年前更是为了自保举族来了西芜。” “他们为着所谓的天机和预知一意避让,为着就是想要族群存活,可他们怎会想到他们千余年后依旧毁在了西芜,哪怕最后留下一丝生机,也寻到了留在东圣的族人,可当初前来西芜‘避难’的族群却依旧灭绝?” 姜云卿说道, “反之你们想想,如果拓跋族从不知晓天机,不知道未来,遇到危机之时不是一意避让,反而迎难直上想尽一切办法化解,说不定他们根本就不会走到今日。” 正如三千年前,如果不是他们算到有大战一场,早早避让,而是集众家之力。 说不定磐云海上那一战能够避免,根本就打不到后来那般几乎同归于尽的结局。 若是千余年前,拓跋黎没有因为天算之术知道拓跋族留在东圣会被灭族,没有为求一线生机举族前来西芜,拓跋族内传承不会衰退到那般地步,也不会因为西芜灵气匮乏,让得后代子孙几乎到了无法修炼的境地。 言家厉害吗? 对于西芜之人来说,或许他们犹如仙人。 可对于曾经辉煌的拓跋族来说,若他们留在东圣,言家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底。 可就是这么个末流的氏族,一群不过先天境的修者。 却是生生将曾经立足东圣巅峰,哪怕各大宗门世家也无法相比的族群斩尽杀绝、彻底灭族。 谁能说,这其中因果不是拓跋族自己求来的? 若他们一直都留在东圣,若他们从未避让,不是早早就知晓自身结局,而是在遇到危险之时想尽办法的抗争,也许拓跋族根本就走不到后来的地步。 第4751章 天算之术(二) 君璟墨站在姜云卿身旁,也是开口说道, “我和云卿的想法一样,拥有天算之术未必是好事。” “这就像是你们明知道修炼能够延寿,境界提升之后就能继续存活,可却又算到你们百岁之时必死,想尽一切办法去避让死劫,最终却发现正是因为你的分心,让得你本能一往无前突破的意志被削弱,只想着如何能够延命续寿,反倒耽误修行,最终止步于百岁之前。” 姜云卿缓缓道:“人这一辈子,就是因为对未来的无法预料,才能保持对生命的敬畏和一步步朝前的动力。” “所以天算之术没了也好。” 原本神色各异之人,闻言之后都是露出恍然之色。 宗瑞他们也是微微蹙眉,片刻后释然。 他们都是聪慧之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姜云卿二人话中的道理,正是因为理解,也知道了拓跋族经历的那些之后,他们才发现姜云卿他们或许说的是对的。 这天算之术哪怕能够窥探天机,对于拥有之人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更何况如今拓跋族传承断绝,恐怕也再不会有人拥有这般通天秘术之能了。 贝柏看了眼姜云卿二人,缓缓露出笑来。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这天算之术未必是真的断绝了。 拓跋族的传承之力本就有隔代觉醒的前例,所以哪怕曦城如今无人觉醒预知之力,可只要拓跋族的血脉还在,就难保不会有人觊觎这天算之能。 可姜云卿和君璟墨的这番话却能将那些人的心思打消大半。 有拓跋族被灭族的前尘在,又有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庇佑,至少眼前这些东圣顶尖势力的人,是不会因为那莫须有的天算之术便去觊觎曦城所留下的拓跋族族人。 至于其他人,未必知晓天算之术。 就算知道,也未必敢在他们庇护之下朝着曦城动手。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话,明显是说给在场这些人听的。 “多谢。” 贝柏传音道。 姜云卿微侧了侧头,对上贝柏面上的笑容,也不由扬唇露出个浅笑来。 …… “先将结界破除吧。” “当初我虽将拓跋族的一些传承带走,可里面还留下许多,正好这次回来便全部带走,也算是全了当初的那份情谊了。” 姜云卿将手印在身前结界之上,灵力蜂拥之时。 周围众人便清楚看到那结界之上的力量逐渐散去,一缕浅红色的能量凝聚在结界之上,仿佛走到绝境的凶兽,想要将眼前一切全部吞噬。 姜云卿指间轻点在那凶兽之上,一股属于拓跋族血脉的能量便涌了出来,那“凶兽”停了下来,像是在轻嗅着什么,等确定之后,它满是亲昵的蹭了蹭姜云卿的指间之后,就“砰”的一声消散在了结界之上。 而原本凝于结界之上的那些属于拓跋族族人的血脉之力从结界之中抽离,变成了一缕缕的血雾,快速聚集在姜云卿的面前,然后一分为二。 犹如有眼睛一般,分了稍少的一团去了贝柏面前。 第4752章 血脉传承 “这是……” 贝柏满面惊讶。 姜云卿也是露出疑惑之色,只是还不等她伸手,那些血雾便快速朝着她和贝柏扑了过来,全数融入了他们身体之中。 而原本的结界也在那血气消散之后彻底崩裂。 “云卿!” 君璟墨连忙上前。 姜云卿感受着那些融入骨血之中,未曾有其他异常的血雾,摇摇头道:“没事,这些应该是拓跋族的血脉之力,不会伤害我们。” 贝柏也是在感应了一下体内后说道:“我和云卿一样。” 这些血雾融入身体之中后,未见半丝异常,修为也无增长。 只是好像本就和他们自身传自一脉,快速与他们体内血肉融合,转眼之间就消散不见。 贝柏和姜云卿对视了一眼,哪怕没有任何改变,可二人却莫名觉得,这些血雾仿佛是拓跋族留给他们的馈赠,虽然如今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可于他们而言却绝不会有害。 君璟墨这才放下心来,而其他人有些惊讶的看了眼两人,见他们面色如常,身上气息也未曾有太多变化,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身前突然生出的那些变化来。 只见结界消失之后,原本荒芜的礁石堆上,突然浮现出了农田屋舍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海边,凭空出现了无数楼阁。 密密麻麻的蔓延开来,足将原本看着空荡荡的海边占据了大半。 那已经荒芜的田地和屋舍,还有曾经有人生活过气息的小院和石子路,让得唐恒和徽羽忍不住瞪大了眼,而那些已经退走却依旧还在远处守着的兵将,更是望着那突然出现的东西满目哗然。 “那……那是……” “仙迹!仙迹!!” “是仙迹!!!” 这些人在此驻守多年,从未见过这海域周围有什么东西,可那仿佛族群寄居之地楼舍田地突然出现,简直震惊了所有人。 不少人都想到了曾经传言之中的仙迹,而望着站在“仙迹”之前,轻易便将其打开露于人前的姜云卿等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敬慕。 那是他们的陛下和娘娘! 陛下和娘娘果然已是仙人,才会有这般仙人手段!! 姜云卿听到远处山呼万岁的声音,眉眼之中带着浅笑。 这是她和璟墨的子民,也是他们能够走到如今的倚仗,是他们的责任,却也同样是他们不断向前想要攀登更高境界的动力。 她心神微动之时,对着君璟墨道: “璟墨,生之极力。” 君璟墨微怔了下,就明白了姜云卿的意思。 他伸出手来,片刻之后掌心之中便凝聚出一团亮白色的光芒,那光团之中有着勃勃生机,哪怕如宗瑞等人望着那光团之时也忍不住生出垂涎之意。 姜云卿以精神念力包裹那那团生之极力,又将一些金莲之力融入其中,就见到那团光芒之中染上了灿灿金光。 片刻之后,在精神念力推动之下,那光团缓缓飘出,化作一朵巨大的花团朝着那些将士漂浮而去,等到了他们上空之后,那花团才灿烂绽放开来。 第4753章 帝后(一) 那上面的光芒倾洒而下,化作无数光点在精神念力的带动之下,从每一个将士身上拂过。 那些人满是惊恐的看着那些光芒,却在片刻之后露出惊愕呆滞之色。 他们只觉得原本身体之中的疲惫尽消,而那些战场厮杀之后留下的隐患也好像不再疼痛,就像是饮用了神丹仙泉一般,头脑清醒精神百倍。 一股温暖之意融入全身,而整个人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生机。 所有人脸上的惊恐褪去,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之色,而他们望着姜云卿和君璟墨时,目光更为炙热。 他们亲眼看到,这神奇的能量。 是陛下和娘娘给他们的! “霍哥,这是……这是……” 之前出海发现姜云卿他们的那年少新兵感觉到体内仿佛用之不尽的力气,目光熠熠之下激动的脸色通红。 霍哥眼中同样炽热:“我早就与你们说过,陛下和娘娘是去了对岸,如今他们回来定已学会仙人手段,是陛下和娘娘在护着我们……” 他望着那连绵不尽,突然出现在海边的景象,低低说道, “没想到那仙迹能出现在外间,原来这就是那扇门后的东西吗……” 霍哥只觉得格外神奇,他当初是亲眼看到过那扇门的,哪怕知道那门后有着另外一片地方,甚至曾经住过许多人,可任谁也难以想象居然是这么大一片族群聚集之地。 只凭着一扇门,凭着那所谓的“结界”,便能将所有东西全数遮掩起来,而外界只如同荒石一片。 这等仙人手段让人心惊的同时,也不由生出火热来。 如果他们也能和陛下、娘娘一般,习得这种通天手段,那他们是不是也能做到这一切? 君璟墨和姜云卿还未曾将修者之事告知外界之人,却已经凭借着破除结界这一手便让得所有人心生向往,他们看着那些将士满是渴望的眼神,再看唐恒和徽羽也同样睁大眼满目神往。 姜云卿轻笑了一声,看向君璟墨。 君璟墨整个人凭空而起,就那般悬于虚空之中,朝着远处扬声说道: “朕与皇后东渡磐云海,习得修者之术,开西芜修炼之途。” “三个月后,朝廷会命人在诸城选拔拥有天赋灵根之人。” “凡年满七岁,未满十五者,无论男女皆可参选,而大选之后,凡天赋出众之人皆可前往磐云海东修行。” 宗门、世家挑选弟子,皆考虑灵根、骨相,而且西芜之人从未修炼过,若年岁太大之人,除非有姜云卿和君璟墨这般境遇和天赋,否则难以再有太高成就。 君璟墨和姜云卿虽然要替西芜之人谋求机会,可同样也清楚东圣之上的世家、宗门并非什么一心向善之人。 他们所挑选弟子至少也得与东圣相等,否则就算勉强去了东圣,将来也难以在东圣立足,甚至还会成为人人可欺的对象。 他和姜云卿能够庇护这些人一时,可待他们离开云灵界去往域外之地后,这些人想要在东圣有立足之地,想要和东圣融合,还得依靠自身的天赋和本事。 第4754章 帝后(二) 君璟墨他们从未想过,靠着“情分”让东圣接纳西芜。 所以他们势必要先选出一部分优秀的苗子,让他们能够尽快成长起来,成为西芜之人将来在东圣的依靠。 君璟墨的话音落下之后,人群之中一部分人满脸激动,可更多的却是失望。 能入军伍之中前来磐云海驻守之人,年岁最小的也已过了十五,就算之前那个满脸稚气的少年新兵也已经十七,根本没资格参加大选。 那些激动之人皆是年岁较大,家中还有幼子幼女,能够参选之人。 而满脸失望的,却都是想要修炼却已过年岁的。 谁知就在这时,君璟墨又再开口, “另十五以上大安臣民,无论老幼,皆可至诸城府衙领取修炼图谱及功法,若能在半年之内能修炼至一定境界者,也能被挑选前往东圣入得宗门。” 君璟墨话音落下之后,原本满是失望的那些人都是高兴起来。 他们虽然不能像是那些孩子一样,直接得意参加大选,可是陛下同样给了他们机会, 哪怕不能像是陛下他们拥有太大威能,可只要有功法图谱,哪怕能够习得一二,对于他们来说也远比如今要厉害的多。 所有人都是欣喜不已,望向君璟墨和姜云卿时几乎将他们当成了神祗。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外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起之时,所有人都满是虔诚的望向君璟墨他们。 而就在这事,君璟墨和姜云卿也突然感受到一股奇怪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缓缓朝着他们体内涌了进来。 那能量极为纯粹,不像是天地灵气,也不像是他们之前所见过的任何力量。 那些能量之中带着光明和虔诚,仿佛时间最为纯粹的力量,没有任何其他属性,而融入身体之中时更是让得他们暖洋洋的舒服至极,而他们体内的境界甚至在那能量冲刷之下,有所松动。 “这是……”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微睁大眼。 他们看了眼周围宗瑞等人,见他们依旧如最初模样,好似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也根本就没有感受到那些突然出现的诡异能量。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惊奇。 官官原本在姜云卿识海之中修炼,此时感觉到那能量之时,险些跳了起来。 “卧槽!神力?!!” 她连忙睁开眼来,就看到一缕缕带着丝丝金光的能量不断的朝着姜云卿他们涌了过来,而且那些能量不断冲刷着姜云卿的身体和识海,就连隐藏于她体内的焱阳和官官也被那些能量照拂,身上闪烁着点点金光。 官官满是惊愕说道,“姐姐,你们做什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神力?!” 姜云卿惊讶:“什么神力?” 官官伸手捞了一缕那能量,就见原本无形的能量快速在她手中凝聚起来,最后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就是这个,这是踏足神王境界之后才能拥有的东西,就算在域外之地也几乎看不到,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第4755章 信仰之力(一) 姜云卿闻言满脸茫然。 官官见状就知道姜云卿恐怕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神念连忙朝外蔓延而去,很快就看到了君璟墨身上也有同样的能量。 那些神力虽然只有极少,提纯之后更是不会有太过惊人的份量,可哪怕如此也足以让她震惊。 “姐姐,你和璟墨哥做了什么? 姜云卿听到官官的话后,满目惊然。 她之前只觉得这些能量让人极为舒服,而且这些能量涌入身体之中后,丝毫不像是那些灵气之类的还需要自身炼化,反而直接就融于了她身体之中,叫她境界之上有所松动。 她虽疑惑也没多想,却万万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是神力?! 当年那位云灵界的至尊强者便是神王,也是因为他陨落之后,那枚神灵之心引来外界觊觎才会让得云灵界被封印至今。 可如今官官却说这些突然出现的能量是“神力”? 姜云卿自己都惊了。 她在识海之中说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璟墨将修炼之事告知了这些将士……” 姜云卿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官官说了一遍之后。 官官连忙化作一道虚影,未曾惊动宗瑞等人直接朝着那些将士飘了过去,等到了那些人身旁,果然发现那些能量的源头竟然是这些将士。 离得近了之时,官官便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丝丝细弱的光点,而那些光点蔓延出来之后在半空之中汇聚在一起,再朝着姜云卿和君璟墨那边涌了过去。 此时那些光点已经渐渐变弱,而虚空之中那条只有官官才能看到的能量匹练也变得逐渐透明起来。 可哪怕如此,却依旧时不时的有光点朝着姜云卿他们那边飘过去。 那些能量虽然极为细微,可却如同溪流长河一般,源源不断。 官官在那些人身上绕了一圈后,那道虚影便凭空消散,而这边神念却是直接回到了姜云卿识海之中,她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 姜云卿疑惑:“官官?” 官官开口:“姐姐,是信仰之力。” “你和璟墨哥本就是西芜之主,一统西芜之后本就有了帝王龙脉,更已经拥有了一部分信仰之力,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西芜灵气匮乏的情况之下,你们才能突破。” “方才你们告知了东圣之事,又愿意将修炼之法公布出来,得了这些将士的信仰,而那些神力便是因他们体内产生的信仰之力而成。” 官官低声说道,“我曾经听闻过,想要踏足神王便需要点燃神力之火,而每一个神王麾下都有无数神力域界,那界面之中生灵得神王庇护,替神王修建神庙供奉。” “原来他们是为着汲取信仰之力……” 而信仰之力居然就是神力的养料。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官官记忆之中传承的都是兽类修炼之法,对于人类的修炼之事知之甚少。 她到现在才知道,难怪那仅有的几个神王那般在意他们的“神国”,时不时的还要制造一两场“神迹”。 第4756章 信仰之力(二) 官官记忆之中,神兽族群还曾嘲讽过人类神王虚伪,那“神迹”之事人人皆知是假的,他们却还隔上百年便降下一次,让得域内“神国”之中的生灵将他们奉为真神。 原来他们为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虚伪的荣耀,而是那些“神国”之中的信仰之力。 而信仰之力,居然是神力的养料! 官官只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姜云卿听着官官在识海中的低喃,也是目光微闪。 原来当初他们突破时是因为信仰之力,而不是所谓的龙脉、龙气? 官官身为神兽,对于很多事情都不屑一顾,可这信仰之力连她也觉得惊奇,若是有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滋养,她和君璟墨的修为是不是也能快速增长,甚至不需要入灵枢山也能突破到域主之境? 官官和姜云卿说话的时候,君璟墨也同样听闻。 他心中和姜云卿几乎闪过同样的念头。 若信仰之力真有这般能力,那他和姜云卿身为西芜之主,想要信仰之力岂不是极为容易? …… 那信仰之力本就虚无,除了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有本就是神兽的官官之外,外间所有人都未曾察觉。 宗瑞他们只看着君璟墨直接公布了修炼之事,听着远处那些高呼“万岁”之声,心中震撼的同时,宗瑞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璟墨,你直接将修炼之事公布出来,还将修炼之法扩散出去,会不会引起骚乱?” 君璟墨回过神来,察觉到其他人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便将那些惊诧压在心底深处,只等没了旁人之后再与姜云卿和官官商议此事。 此时听到宗瑞问话,他只是摇摇头说道: “这事情早晚都要告知外界,等回了京城,我便会下令朝廷于各地广贴榜文,提前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大碍。” 东圣的事情传扬开来,的确容易引起骚乱。 毕竟知晓东圣存在,知道磐云海东还有别的族群的事情的人只在少数。 如今骤然将消息传出去,必然会引起震动,可要说天下大乱却不至于。 大安立朝已有五年,当年他领兵征战四方,早将那些人打服,而心有不服的也早已被灭国没了任何威胁之力,如今整个西芜都在大安管辖之下。 而君璟墨也有信心,他和姜云卿离开之后,孟少宁和卿安定能稳住大安基业。 若还是最初诸国鼎立,各种势力并存的情形。 君璟墨势必不会直接公布此事,可如今天下一统,有皇族和朝廷大军镇压,就算有些骚乱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来,而西芜之人的注意力也势必会更多的放在突如其来的修炼之上。 姜云卿也是开口说道:“我和璟墨这次回西芜只有两年时间,两年之内必定要返回东圣前往圣城。” “若是慢慢挑选弟子太过耗时,与其花费时间慢慢与外界解释寻找能够修炼天赋出众之人,倒不如索性将消息扩散开来。” “修者对于西芜来说十分陌生,也同样神秘。” 第4757章 长远打算 “有官府作保,届时凡有资格之人尽皆参加大选,而诸位前辈只需要前往各个城池与官府一起挑选能够入眼的弟子便好,也不需要再另外耗费精力。” 至于公布修炼之法,让所有西芜之人都能够修炼,这本就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在回西芜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事情。 西芜落后东圣太多,而且西芜天地灵气匮乏,就算将修炼之法扩散出去,能够真正修炼且踏足后天甚至突破到先天之人,也是少之又少。 这种情况之下能够突破,甚至拥有一定境界之人,那必定是天赋灵根极为出众的。 而这些便是姜云卿他们要挑选之人。 虽说修者踏足修炼之途年岁越大便进境越慢,将来的成就也越低,可是这其中未必没有例外。 他们手中握着沧澜境,又有涅火金莲,只要天赋、心性足够之人,未必不能在他们帮助之下超过那些比他们先踏足修炼之人。 姜云卿他们不可能在西芜逗留太久,磐云海的灵雾在传送通道开启之后,白老修为衰退之下未必不会有消散之日,到时候西芜便也能灵气充盈。 只有拥有足够多的传承,才能让西芜的人更快的追上东圣。 姜云卿和君璟墨从来都不会将人性想的太过美好。 她们信任雷鸣,信任凌秦和唐瑜几人,却不会对宗门和世家抱有太多的希望。 如今这些宗门和隐世大族固然表现的一派温和,也愿意看在他们的份上提携西芜,可若是真等两边彻底通行,不再有磐云海阻隔,而西芜之人也能开始修行之后,甚至争夺东圣资源,抢夺修炼的灵气之后。 东圣未必不会心生忌惮,甚至出那么一些想要在西芜为恶之人。 靠着旁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想要西芜安稳,想要他们离开之后,哪怕磐云海灵雾消散,西芜依旧能够继续存活甚至繁盛下去,就必须要尽快让西芜的修者成长起来。 不说赶上东圣,至少也要有足以震慑东圣,让他们不敢轻易妄为之人。 姜云卿见宗瑞他们蹙眉,便开口说道:“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和璟墨公布的只是最基础的修炼之法,境界也只到先天,再往后他们若想要修炼或是进阶,就须得另寻功法。” 她看了眼身遭之人, “这件事情在来西芜之前,我们便已经与流明宗以及其他各宗门、世家的诸位宗主以及前辈商议过,也得了他们的同意将功法传承留在西芜。” 宗瑞他们本就与姜云卿二人交好,且也知晓他们二人秉性。 他们在来西芜之前,就知道姜云卿他们的打算,是想要让西芜留下修炼传承,让西芜的人能重新踏足修炼。 西芜天地灵气荒芜,根本不足以修炼到太高境界,而且姜云卿他们也说的很清楚,他们留下的只是最基础的修炼功法,别说先天之后无功法便难以继续,就是西芜的情况也不可能出现太多强者。 那些人若想继续修行,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前往东圣。 第4758章 都不在了 姜云卿他们既然这般明晃晃的将目的说了出来,宗瑞等人自然也不会怀疑他们有别的心思。 “既然宗主他们已经答应了,此事你们便看着办吧,这样也的确省力许多,不至于将时间耗费在寻人之上。” “我也觉得,反正咱们一旦开始收人,这事儿也不可能瞒得住,如今这样倒也好了,等三个月后每个城池去上一两个人,将符合条件的苗子带回来就是。” 凌秦他们都是觉得姜云卿他们此举省事。 其他那些各宗门世家的人原本还心有疑义,想要说姜云卿他们这般行事太过肆意,觉得是否公布功法之事该好好商量,可是眼见着各家少主都附和姜云卿他们,几人也只能将心下念头按了下去。 他们在来此之前,各自宗内、族内便有交代。 让他们一切行事听从各自少主安排,且切莫与姜云卿和君璟墨起了冲突,也不得伤及西芜之人。 如今姜云卿既说此事早已经与他们宗内、族内主事强者商议过,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姜云卿和君璟墨见他们都没意见,这才放下心来。 “唐恒,你和徽羽先疏散那些将士,顺道带着诸位长老先回新安城,我们稍后再过去。” “是,陛下。” 唐恒前去疏散那些将士,顺带着将各大宗门和世家随行而来的那些人,以及张集他们带回新安城,而帝后出现,以及君璟墨所说的关于东圣和修炼之事的那些话也快速传扬出去。 张集和柳骁早就见到唐恒、徽羽,只是之前君璟墨在与他们说话,便强忍着激动。 此时君璟墨他们去了拓跋族遗地后,张集和柳骁才快速上前。 “好家伙!你们这是吃了多少饲料,长得这么壮!” 唐恒跟二人分别抱了下后,拍着柳骁精壮了不少的身子,发现他居然又长高了些后,忍不住说道。 柳骁呸了声:“你才吃了饲料,老子这是体修的身板,现在我一个人能打你百十个。” 唐恒哈哈大笑:“你就吹吧,回头咱们练练。” 柳骁白了一眼,也知道唐恒恐怕是不信他如今修为,毕竟当初没去东圣之前,他也未曾想过他和张集还会有这般际遇,他得意道:“行啊,等回城之后,叫哥哥教教你什么叫男人。” 唐恒“呸”了一声。 徽羽笑眯眯看着唐恒和柳骁打趣,一边和张集说着话,她扭头看了眼他们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后,脸色微顿:“只有你们回来吗?其他人……” 张集和柳骁他们离开东圣时,随行护卫三十余人,皆是暗谷之中战力最强的,为着保护姜云卿和君璟墨周全。 可如今跟在张集他们身后的却只剩下六个。 那其他人…… 张集目光微黯:“他们都不在了。” “怎么会?” 徽羽脸色一滞,就连原本跟柳骁打闹的唐恒笑容都是瞬间消失。 柳骁性子跳脱,见状在旁开口说道:“当初我们和陛下他们一同到了东圣,遇到了一些意外,招惹了言家的人,没多久就和言家大战了一场。” 第4759章 拓跋族遗地 “言家之人仗着修为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最后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陛下和娘娘受了重伤,而他们也死在了那场大战里。” 他想起当初跟着他们一起到了东圣的那些兄弟,想起和言家那场战斗之中,面对那些强者之时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任人宰杀的无力感。 柳骁眸色冷厉,下一瞬却是说道:“不过后来没多久,陛下和娘娘便灭了言家的族,让言家上下所有人替他们偿了命。” “当时我们在东圣还没有立足的能力,陛下和娘娘也只能勉强自保,我和张集便将他们葬在了磐云海边,让他们也能遥望着西芜,便算是对着故乡了。” 柳骁虽然说的不是太过清楚,关于那场大战也是一言带过,可是唐恒和徽羽却能想象那场大战之时他们所遇到的危险,而且有言越带着,他们依旧惊动了言家人。 陛下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唐恒只恨当初跟随君璟墨他们前往东圣的不是自己,他开口时声音微哑:“能说说你们去了东圣后的事情吗?是不是遇到很多危险?” 张集甩开那些难受的感觉,抬头笑着道:“当然可以。” “我告诉你,我和柳骁如今也踏足修炼之途了,而且在东圣都已经算是高手。” 唐恒惊讶:“真的?” 柳骁得意扬眉:“那当然。” 他靠近唐恒,稍稍释放出体内气息,见唐恒和徽羽脸上都是露出惊愕之色后,他才得意道: “当初言越出现时咱们还以为他有多厉害,那言家又有多可怕,可真去了东圣之后才发现,言越那修为在修者之中只是入门,就连言家在东圣也不过是极小的势力而已。” “如今我和张集的修为与当年言家的老祖宗相同,而且我们去了东圣之后发生了好多事情。” 他攀着唐恒的肩膀笑道, “走,我说给你听。” 张集瞧着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朝着身旁的徽羽笑了笑:“走吧,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和柳骁慢慢告诉你们。” …… 这边,姜云卿和君璟墨带着宗瑞几人去了拓跋族遗地,等入内之后,一直未曾现身的焱阳就飘了出来。 姜云卿当初进这遗地的时候,修为尚低,也急着前往东圣,怕遭了意外之后会彻底断了拓跋族的传承,所以她当时只带走了主楼里的一些东西,而对于其他地方拓跋族留下的那些物件以及传承之物并未去碰。 此时再回来时,姜云卿是打算将这些全部带回东圣,送去曦城交给拓跋族族人,所以她便将四周的封印以及结界全数打开,任由宗瑞他们随意去看。 奚佑对于拓跋族的阵法和天算之术都极为好奇,而宗瑞他们也知道拓跋族如今虽然名声不显,可在数千上万年前,却是东圣首屈一指的势力。 他们对于拓跋族的秘术和一些修炼之道也极为有兴趣。 姜云卿和焱阳商议之后,觉得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太过隐秘之物,且关于拓跋真正的修炼之法,她早就已经全部带走,便也没拦着他们,任他们四处去看。 第4760章 寻求庇护(一) 贝柏一直跟在姜云卿身后,随她进了主楼,看着里面空荡荡的书架说道: “这里原本放着的,就是你留给我的那些东西?” 姜云卿他们前往圣城之前,曾经给了他一枚储物戒,而里面放着的全是书籍以及一些玉简之物。 当时姜云卿说这些是拓跋族的东西,贝柏就拓印了一份,将其送回了曦城,而原本的那一份则是还在他身上放着,为着怕曦城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拓跋族的传承再次断绝。 姜云卿点点头:“我得了这些东西本也是机缘巧合。” “当初能踏足修炼一途,后来又能去了东圣,也多依赖拓跋族留下的东西,如今既然寻到他们真正族人,自然要把东西交给他们。” 贝柏看着空荡荡的竹楼,还有外间小院里那些倒塌的东西,仿佛能看到当初言家来袭之时,拓跋族举族之力护住这些东西,只为替族中留下传承时的决绝。 贝柏说道:“当年他们所有人都没了吗?” 姜云卿点点头道:“言家本就是为了涅火金莲而来,对他们族人赶尽杀绝未曾留手,所有拓跋族人全都丧命于此。” “我这一脉也是意外,因祖上长辈不得拓跋族承认,且当年留下血脉之人早已经被拓跋族驱逐,所以反倒因此无人知晓才侥幸活了下来。” 当年姜云卿从未想过,她这具身体之中居然会有这般神奇的血脉,而除了她之外,西芜仅剩的拓跋族血脉之人就只有魏寰,而她知晓拓跋族的事情时也皆是因为魏寰。 只可惜魏寰算计太多,为了复仇早已经疯魔,甚至不惜拉着她和君璟墨,甚至整个西芜陪葬。 否则姜云卿是极为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姑姑”的,也愿意与她和平共处,毕竟能以女子之身做到魏寰当年那般境地的,这整个世上怕也再寻不出第二人来。 魏寰的张扬,她的隐忍,她的毅力谋略,都不输给姜云卿。 唯一输的,就是她执念太深。 那些仇恨影响了她的判断,也叫她筹谋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最终功亏一篑。 姜云卿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魏寰时,她一身华服,恣意快活的模样,对着贝柏说道: “其实当初西芜还有一个人的,她身上也有拓跋族血脉,甚至比我还要更为亲近,只可惜她与我水火不容。” “若算起来的话,我还要叫她一声姑姑。” 贝柏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她如今何在。 可光是听姜云卿一句水火不容就能知道,那人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焱阳四处看了看后,对着姜云卿道:“姐姐,咱们这次便将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 姜云卿嗯了声,看向贝柏: “贝柏,你直接去收取吧。” “这里剩下的这些都是拓跋一族的东西,等回到东圣之后,你就直接将这些东西送去曦城交给拓跋族人,至于这里……” 姜云卿看了眼周围说道, “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让奚佑师兄将这里彻底封印。” 第4761章 寻求庇护(二) 拓跋族族人早已经身亡,尸骨全数葬于此地,随着时间过去或已风化。 姜云卿若非当年有所求,也受了他们指引来此取走焱阳,是不该来此打扰的。 如今既然已经完成他们夙愿,将族内的东西全数交给他们在东圣的族人,让得他们传承不至于断绝,剩下的这些便让它跟他们的族人一起沉于地底,往后他们亡魂不再受人滋扰。 贝柏闻言点点头:“好。” 他顿了顿道, “拓跋族私藏颇多,若只带回曦城,恐怕会惹人目光,不如你带一部分回流明宗?” 姜云卿闻言看了贝柏一眼,有些明白贝柏的意思。 拓跋族传承不知道多少年,族内一些秘术秘技自然极多,而关于东圣之上的一些隐秘之事也远比其他人要更加清楚,而这些东西未必不会替拓跋族招来祸患。 贝柏如今虽然已到破虚,可单凭借着他一人,根本不足以庇护整个曦城。 姜云卿说道:“你想让流明宗庇护拓跋族?” 贝柏未曾掩饰自己的心思,直接点头:“曦城只有两位破虚境人镇守,平日一些事情不需劳烦流明宗,可若是遇到一些解决不了的事情,便需要有人出面。” “而这些东西,便算是曦城交给流明宗的拜山礼。” 贝柏说道:“等这次回去之后,我也会留在流明宗修炼,往后流明宗若有什么事情,我也绝不会置身事外。” 姜云卿有些惊讶的挑眉:“你不是不愿意入宗门?” 贝柏脸上露出抹浅笑:“以前是不想的,毕竟独来独往惯了,可是后来与雷鸣前辈聊过一次,觉得其实入了宗门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会以供奉之名留在流明宗,而流明宗也会提供修炼资源,不会限制我自由,平日还能与一些前辈还有宗瑞他们探讨修炼之事,这对于我来说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姜云卿眨眨眼,倒不知道雷鸣什么时候居然还跟贝柏单独聊过此事,不过她也觉得贝柏若是入了流明宗,哪怕只是以供奉长老之名留在宗门,也远比他自己一个人修炼要强。 姜云卿笑道:“你既然都有决定了,那这东西便拓印一份带回宗门。” “至于曦城那边……我想就算没有这些东西,只碍着你这位供奉,宗门也会答应庇护他们。” …… 姜云卿他们在拓跋族遗地停留了大半日,等贝柏将所有东西全数收起来后,他们才离开,走时奚佑以阵法结界封印了整个拓跋族遗地。 原本出现的那些田园屋舍不到半日又彻底消失,整个海域边缘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沙石,仿佛之前那“仙迹”从未曾出现过一样。 驻守磐云海边缘的驻军被撤走了大半,余下的人也不必再日日守在磐云海边缘,只需在新安城里驻守便可,而君璟墨他们在新安城内停留了一日,让唐恒和张集、柳骁带着余下兵力返京。 姜云卿他们则是先行带着徽羽,乘飞舟返回了京城。 第4762章 帝后归来 飞舟行于云层之上,姜云卿知晓信仰之力后,将飞舟的外形变得好看了一些。 这一路上便时不时有人看到那云层之中快速飞过去的豪华楼船。 等到了京城外时,京中早已经知晓了消息,重兵围守在城门之前,当看到那楼船落地,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从中出来时,京城门外所有人都是沸腾起来。 君清欢看到久久未见的父母,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爹爹,娘亲!!” 君璟墨张开了手,被已经长高了许多的清欢撞了个满怀,忙用灵力护着清欢卸去了力道。 而那边君卿安穿着明黄衣袍,快步走过来时,那肖似姜云卿却更显俊逸的脸上带着忍不住的激动之色,眼圈微红的叫道:“父皇,母后。” 姜云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已经十三岁的小儿子,柔声道:“安安长大了。” 君卿安蹭了蹭她的手,看着娘亲温柔的模样,听着那声安安方才亲昵了起来,忍不住学着自家姐姐一样上前顺势抱住了姜云卿的腰,带着低低的哭腔道: “娘,安安想你。” 他幼年便跟着君璟墨上朝,后来君璟墨他们离开西芜前往东圣之后,便同孟少宁一起处理朝政。 刚开始时朝中还有不少欺太子年幼,甚至仗着身份和资历想要挑拨太子和摄政王关系,将君卿安当成三岁小儿糊弄,想要篡夺朝政之人。 可谁也没有想到,君卿安早慧,小小年纪便有不输其父的手段。 君璟墨他们走后第一年,君卿安便和孟少宁联手,先行示弱引诱朝中有异心之人露头,再以极为狠厉手段将其斩杀,又提拔了许多能人之士。 君卿安和孟少宁关系极为和睦,且在第三年,朝中大小事情就已经几乎全是太子出面处理,而孟少宁却主动放权退居幕后,除非遇到大事,否则朝政几乎全在年少的君卿安之手。 而经过两年少主当政,如今朝中早已无一人怀疑太子之能。 君卿安明明年少,可平日里总是一副清冷睿智模样,带着他这年龄不该有的成熟,而此时面对姜云卿他们时,他却是卸下了所有的强硬。 如同寻常十来岁的少年一般,靠在姜云卿怀中撒娇。 周围的朝臣都是瞪大了眼珠子,一副惊愕至极的模样,倒是姜云卿不知晓这几年之事,印象中小儿子还是当年离开时满脸稚气的孩子。 她软了心肠,只觉得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感情一朝倾泻,抱着儿子低声道: “娘也想你们。” 感觉着卿安靠着她肩头像是哭了,她伸手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才抬头朝着一旁看去,对着站在那里明明已经过去了五年,却依旧仿佛如当初模样,只越发俊逸的男人轻唤。 “小舅。” 孟少宁眸色温软,嗯了声道:“回来就好。” …… 帝后“失踪”近五年,突然回京的消息震惊世人。 整个京城如同被滴入了热水的油锅,哗然沸腾了起来。 第4763章 孩子气 姜云卿他们在城门前接受了朝臣拜见之后,就跟着孟少宁他们一同回宫,安顿了知晓他们亲人团聚不想多做打扰的宗瑞等人之后,周围才只剩下姜云卿他们。 陈滢和张妙俞站在一旁,穗儿激动的眼圈通红,却无一人敢上前。 直到姜云卿叫了声“阿俞”,笑问他们是不是不认识他们了,这才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几人快步围了上来,拉着姜云卿时泪眼汪汪。 “娘娘,奴婢还以为,还以为见不到你们了。”穗儿哭得眼泪直流。 陈滢轻拍了她一下:“瞎说什么。” 什么见不到了,这话说的像是姜云卿他们回不来了似的。 穗儿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问题,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娘娘他们去了那边一时回不来……不是,是我活不到那时候……也不是。” 穗儿说来说去,总觉得怎么听着都不对劲,最后丧气道,“反正就是怕嘛!” 姜云卿被她逗笑。 她知道穗儿的意思,当初他们前往东圣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后来会遇到些什么。 是生,是死,是能替西芜寻一条生路,还是随波逐流最后葬身在东圣,谁也难以预料。 他们当初去时虽也曾想过回来之时,可照着最初的打算,少说也得二、三十年以后,甚至还要更久,谁能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走到这般境界,返回西芜? 姜云卿笑道:“好了阿滢,你别训她,她就是孩子气。”说完揉了揉穗儿的脑门,“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不是回来了吗?” 穗儿破涕而笑。 陈滢微红着眼眶,“你就护着她,她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哪还什么孩子气,也不怕被人笑话。” 穗儿瞪了陈滢一眼,那目光亲昵带着嗔怪。 陈滢这才拉着姜云卿道,“你们还好吗,那东圣可还安全?你都不知道,你和陛下走了之后,我们日也担心夜也担心,就怕你们会出事。” 姜云卿他们刚走的那一两个月,陈滢时常会做噩梦惊醒, 梦里全是姜云卿他们去了东圣遭了意外,浑身血淋淋的模样,而一向不信神佛的她,为着替二人祈福,也生生在府里建了佛堂。 张妙俞也是偎在姜云卿一侧,哽咽道:“我前几日还梦到了你们,今日见到你们还有些不敢置信。” “之前新安城那边传消息过来,我们还以为是有人胡说八道,云卿姐,没想到你们真的回来了,太好了。” 姜云卿修炼之后五感越发灵敏,她自然能够感受得到陈滢和张妙俞那真心实意的关心,她拍了拍两人的手道:“真的回来了,我们也没事,不信你们摸摸?” 张妙俞闻言竟是真上手摸了摸她的脸,那傻乎乎的模样让得姜云卿忍不住直笑。 “好了,别怕,我和璟墨都好好的。” “东圣虽然危险,可我们去了之后也算是顺逐。” 姜云卿简单将他们去了东圣后的事情大致与几人说了一遍,只说他们遇到朱家等人,后来又遇到雷鸣入了流明宗,对于所经历的危险之事大多都是一笔带过。 第4764章 盈儿 姜云卿说道:“这些远比当初我们离开时所预想的要好,而我和璟墨如今也能在东圣立足,甚至能让西芜得到庇荫,不必再惧怕东圣之人。” “倒是你们,这几年还好吗?” 孟少宁在旁静静看着姜云卿他们,听着她的话后目光微动。 他当然不会相信,姜云卿他们此行真的那般“一帆风顺”,东圣何其危险,而他们身为“外来之人”,又毫无传承功法,却能在短短时间之内便拥有了这般境界,甚至还能够庇护西芜。 这又怎会是那般容易之事? 只是孟少宁也未曾多问,毕竟陈滢和张妙俞他们还在,有些事情让他们知道也只会徒增担忧。 此时听到姜云卿问话,孟少宁轻笑着开口:“我们都好,阿滢和子月有了第二个孩子,阿俞和我也有了女儿。” “卿安如今已经能够独自上朝处理政事,清欢也越发懂事。” “朝中一切都好,大安也依旧如你们当初离开时的模样。”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三言两语便将这几年的事情说了出来,她微睁大眼,满是惊喜看着张妙俞: “你和小舅有孩子了?” 张妙俞当初在北境伤了身子,又在雪地里冻了许久险些救不回来,后来孟少宁费尽周折才将人保住性命,可张妙俞至此之后也常年体弱,身子受损更不可能再有孩子。 姜云卿离开之前,张妙俞和孟少宁已经成亲许久。 二人感情和睦,孟少宁也极为疼惜张妙俞。 张妙俞看似十分开心,也是整个大安朝中除了她外最为尊贵的女人,可是外间却有不少人议论她无法生子之事,且也有不少人会想方设法的朝着孟少宁的屋中塞人。 虽然孟少宁从未曾要过,每次也都会严惩,无论对外对内都表示出此生非张妙俞不可。 可是姜云卿却是知道,张妙俞还是在意的。 她不怕孟少宁会负她,也不怕孟少宁会看上旁人。 她只是在意她自己不能替孟少宁诞下孩儿,不能替他延续血脉,也叫外间那些人对孟少宁议论纷纷。 姜云卿这次回来之时,就曾想过要想办法替张妙俞医治,以灵力灌体看是否能让她恢复一些,调整她体内的情况,也许能够让张张妙俞怀上孩子。 可没想到,她未曾开口就已先得了惊喜。 张妙俞居然已经生了孩子? 张妙俞脸色微红,点点头道:“是啊,你走之后,子月得了拓跋族的一些秘技,医术增长不少。” “有他替我调养身子,我在你走后第二年便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一个女儿,名为盈儿,如今已经三岁多了,只是我身子骨终究太差,怀胎之时又有些勉强,所以盈儿胎里就积弱。” 张妙俞说着说着,想起才三岁多,便看起来格外瘦弱的闺女,神色便忍不住低落了几分,眼中更盈满了愧疚和自责。 “都怪我…” “要不是我身子不好,盈儿也不会如此。” 生来便孱弱不说,稍有不适便会病上一场。 第4765章 上天赐下的珍宝 孟少宁见张妙俞眼眶泛红,上前轻揽着她低声道:“和你没关系,怪我当年没护好你。” “盈儿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珍宝,有我护着她,就算她身子积弱一些,也定能安稳和顺一生。” 陈滢也是极为心疼张妙俞生下的那个瘦巴巴的小姑娘。 那丫头长得极好,得了孟少宁和张妙俞身上所有的优点。 哪怕她身子孱弱,也远没有寻常孩子那般活泼,可只要顶着那圆乎乎白皙的小脸蛋,睁着一双黑玛瑙似的大眼睛乖乖看着人时,就能叫人将她疼进了骨子里去。 别说他们家的两个小子,穗儿家的孩子,就连太子和公主也极为喜欢这个小妹妹,平日里都将她护着。 那小小的一团就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谁都愿意宠着她。 而那孩子明明得尽了一切宠爱,却十分懂事乖巧,哪怕年岁还小,却也知道体贴旁人,那股子乖巧劲儿更让人心疼。 陈滢拉着张妙俞的手说道: “王爷说的对,盈儿虽然积弱,可子月说只要能够娇养着,不让她惊惧忧思,她便能享常人之寿。” “咱们这些人家别的没有,可富贵娇养之上却是旁人不能及的,有王爷在,咱们总能让她一辈子欢喜无忧。” 姜云卿在旁开口:“盈儿身子很弱吗?” 孟少宁点点头:“她胎里便有不足,出生时也没足月,前几日着了风便怏怏的,否则她要是知道她一直念叨的你们回来了,早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君璟墨和姜云卿在整个大安就是传说中的存在,孟盈几乎是听着他们的传说长大的。 她虽然体弱,可却聪慧,三岁多便已知道很多事情,也时常跟着清欢他们一起念叨着姜云卿二人。 要不是生病,今日她早就闹着过来了。 姜云卿闻言对着孟少宁道:“待会儿我去看看她。” 孟少宁面色微动:“你有办法?” 姜云卿忍不住低笑,她这个小舅还是这么敏锐,她开口说道:“先天积弱对于西芜来说的确麻烦,可在东圣不算什么大事,等下我和璟墨去看看她。” 只要不是生来便死的症状,无论是涅火金莲的能量,亦或是君璟墨的生之极力,甚至于他们体内的灵力,都能替小姑娘梳理改善。 孟少宁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就连张妙俞也是忍不住瞪大了眼,显然听懂了姜云卿的意思。 君卿安容貌俊逸,此时难得拉着姜云卿道:“娘,咱们现在就去看看盈儿好不好?” 君清欢也是挂在姜云卿另外一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对啊,阿盈早上还喝了药,她那药碗苦的很,我闻着都难以下咽,娘,咱们先去看看她好不好?” 姜云卿瞧着自家两个孩子满目恳求的模样,又见孟少宁和张妙俞也是看着她,她失笑道:“好了,那咱们先去看盈儿,其他事情待会儿再说。” 两个孩子顿时高兴起来,就连一贯清冷自持的孟少宁眼中也忍不住露出喜色。 第4766章 药苦味 姜云卿对孟少宁和张妙俞感情不同,自然也爱屋及乌,哪怕未曾见过依旧会喜欢他们二人的孩子。 一行人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在孟少宁的带领下前往孟盈的住处。 当年姜云卿他们离开之时,卿安和清欢还小。 虽然有叶三和徽羽他们护着,可皇宫之中总不能两个孩子当家,孟少宁便在他们恳求之下带着张妙俞住进了宫里,而如今孟盈自然也和他们一样住在宫廷之中。 姜云卿他们到时,门外的宫人吓了一跳。 等瞧见君璟墨和姜云卿时,那些人都是瞪大了眼。 “陛,陛下……” 他们都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是认得君璟墨他们的。 更何况比起这几年被岁月侵蚀,或成熟,或苍老的宫人。 君璟墨和姜云卿却犹如五年前离开之时的模样,依旧年轻如同二十出头,模样俊逸貌美,甚至比他们离开之前的容貌还要更甚一筹。 这些宫人都曾伺候过姜云卿他们,也是知晓一些帝后“失踪”的隐情。 如今乍一见到君璟墨二人时,他们自然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心中澎湃之下满是激动之色。 那些宫人连忙跪下行礼,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旁边一些不知情的宫人,原本都还有些好奇的看着姜云卿他们,有些疑惑被摄政王带过来的这般出众的两人是谁,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帝后。 那些人也是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姜云卿失笑:“都起来吧。” 那些人满是激动的起身,偷偷看着姜云卿二人时,脸上全是好奇和惊讶。 孟少宁开口:“盈儿呢?” 那领头的宫人连忙回过神来,低声道:“回摄政王,郡主早间用药之后,就在殿内歇着,太医说郡主风寒侵体,得好好休养几日。” 孟少宁嗯了声:“你们先退下吧。” 那宫人闻言连忙道:“是,王爷。” 孟盈出生之后便封了郡主,身份尊贵,却身子不好。 她打小积弱身边就不能离了伺候之人,哪怕一直精养着却也时不时会病上一场。 张妙俞和孟少宁将她看的比眼珠子还重,更让她一直留在身边住着,时时小心留意。 姜云卿他们跟着孟少宁入了殿内之后,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药苦味道,而越往里走这味道便越浓,仿佛连屋中的横梁积木之上都浸入了药味儿。 这般味道,放在寻常人眼里只是有些难闻,可修炼之后五感灵敏的姜云卿却觉得格外难受。 就好像将人泡在药罐子里,连呼吸之间都带着苦味儿。 “怎么不通通风,或者换个地方。” “这味道也不怕孩子闻了难受?”姜云卿皱眉。 陈滢轻闻言叹了口气:“这里有地暖,殿内墙壁又嵌了暖玉,是宫中最为干燥温暖之处。” “眼下已经入秋,天气凉了下来,盈儿体弱稍染风寒就要病上一场,只有住在这里才能叫她好受一些。” “至于通风……” 陈滢露出些苦笑来,“我们也知晓这气味难闻,可是盈儿的身子实在太弱。” 第4767章 孱弱 陈滢脸上满是无奈:“早前有宫人为着通风忘记关窗,便叫盈儿着了凉,后来子月特意叮嘱过这殿中的宫人,只能在日晒之时开窗透透风。” “盈儿惧冷畏寒,天稍冷一些时这殿内便要点了火盆,不然她身子就扛不住,一准会大病一场。” 孟盈的身体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孱弱。 最初时所有人都以为孩子体弱却未曾太过忧心,有左子月和南宫他们日日看着,又有汤药进补,只想着娇养一些总能养回来,可后来那一次不留意让她得了风寒,大病一场险些没救回来。 孟少宁和张妙俞守在床前整整五日没敢起身,左子月更是紧守在一侧用尽了办法。 好不容易将人救了回来,孟盈的身子却比以前还要更弱,而无论是孟少宁夫妻还是其他人,从那以后对于孟盈更是不敢再有半点轻忽。 他们也知道这药苦味道难闻,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日日闻着也扛不住。 可奈何孟盈身子弱,年岁又小,不能时时开窗,又不能在殿内熏香,所以就只能这样扛着,只经常命宫人折些鲜花取些水果进来摆放,让花果清香能够将殿内药味驱散一些。 陈滢随着几人朝里走时,一边说道: “盈儿自小便服药,从她自己能吃东西开始,那药碗就从未离开过身旁。” “我也是生过孩子的人,可却从未见过比盈儿更懂事的孩子。” 若是换个这般大的,别说服药了,怕是闻着那药味儿早就闹的不可开交了,可盈儿在服药上面却从未闹腾过,乖巧的简直叫人心疼。 姜云卿没想到孟盈身子弱到这般地步,眸色也不由凝重了几分。 …… “盈儿,盈儿……” 入得内殿之后,张妙俞走到床前,轻唤了孟盈几声。 床上原本闭眼休息的小姑娘迷迷瞪瞪的睁眼,瞧见张妙俞时便伸出手来,软糯糯的道:“娘亲,抱抱。” 张妙俞忍不住轻笑,伸手将孟盈抱了起来,让她倚着自己时,将被子覆在她身上围着,而小家伙被这一闹也清醒了过来。 察觉到殿中还有其他人时,她歪着头软软的叫了声“爹爹”。 姜云卿只觉得这小丫头的声音像是软糖,细细的如同猫儿,却黏糊糊的叫人忍不住柔软,她垂眼朝着床边看去,就见到床上那小姑娘脸色病怏怏的。 不像是寻常孩子那般红润活泼,她唇色偏白,眼下泛着病弱的浅青色,身子也格外的瘦弱。 明明三岁多的年纪,却瞧着像是只有一岁多的个头。 此时她被张妙俞叫醒之后,安静的团在张妙俞怀中,靠着她胳膊瞧着姜云卿他们时,一双眼睛跟黑玛瑙似得,眼睫又长又翘起,微歪着脑袋看着他们时,模样格外的招人。 张妙俞让身边伺候的宫人先行退下之后,清欢就快速上前,直接挤到了孟盈身旁笑嘻嘻的说道:“阿盈。” “清欢姐姐,太子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孟盈瞧见熟人,便露出个笑来。 第4768章 皇后姨姨 清欢捏了捏她脸颊,高兴道:“来看你呀,阿盈,我爹爹和娘回来了,他们来看你。” 爹爹? 娘? 孟盈小嘴微张,有些懵懂的看向姜云卿他们,眼睛睁的大大的。 张妙俞见状笑挠了挠她下巴:“你之前不是一直闹着想要见皇后姨姨和皇帝姨父吗,怎么见到了,反而呆了。”她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笑着道: “快叫姨姨。” 孟盈明白张妙俞话中意思之后,那眼中顿时亮了起来,连忙仰头乖巧道:“皇后姨姨。” 完后又朝着君璟墨叫了声, “姨父。” 姜云卿本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可是被小丫头这么软糯糯的一叫,只觉得心肠都跟着软了下来。 就像是被猫儿挠了一下,只想揉揉它脑袋挠挠它肚皮。 姜云卿笑着上前,坐在床边拍了拍小丫头发上的软毛,说了句“乖”后,这才扭头对着张妙俞说道: “你们这是什么称呼,我叫她爹爹小舅,她叫我姨姨。” “还有清欢他们,这又是叫姐姐又是叫哥哥的,外公听了不生气?” 孟祈两年前跟着孟家大爷他们一起去了北雁关,如今独当一面,早已经不是当初需要府中庇佑的少年。 而姜锦炎则回了原宗蜀属地,守着盛家家业,也同样替朝廷镇守宗蜀、南楚。 年前时孟家最小的孩子在济宁成亲,孟老爷子便也跟着过去主持大婚礼节,后来没多久那孩子的妻子有孕,孟老爷子觉着那边热闹便留在了那里。 姜云卿他们回来的消息传入京城,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三日。 孟少宁他们已经送信去了北雁关和宗蜀,也同样给孟老爷子那边送了信去。 孟祈和姜锦炎他们怕是得需要些时间才能回来,而老爷子虽然离得近,怕也得要三五日才能回京。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忍不住笑道:“老爷子刚开始时是挺生气的,觉着乱七八糟的,可是几个孩子哥哥姐姐的叫惯了,就像是阿俞,她与我成亲之后不一样叫你姐姐吗?” “盈儿年幼,命格本来就弱,卿安和清欢又都如兄姐照顾着她,强求着让她当了长辈反而不美,所以后来想一想便随着他们去了。” 孟盈出生之后,几次病危。 一贯不信神佛的孟少宁专程去过佛寺替孩子祈福,后来算了一卦,解签之时只说孟盈命格太弱,且周围皆是龙子凤孙,身份尊贵之人,若当长辈反而折损了自身运道。 孟少宁本就不是孟家子嗣,和孟家也没有血脉关系。 当年他被孟老爷子收养之后,这才成了孟家四爷,而后来他回了北境之后也早就改回了自己的姓名,虽然私下里他依旧将自己当成是孟家人,叫着孟老爷子父亲。 可实际上姜云卿这声小舅,也不过是叫习惯了,也同样是碍着以前的情分。 孟少宁不敢拿孟盈冒险,所以从佛寺回来之后,便未曾再强求着称呼。 反正姜云卿和张妙俞的关系本就情同姐妹,张妙俞和孟少宁成亲之后就未曾改口,所以对于孟盈和君卿安他们,孟少宁便索性由了他们。 第4769章 先天纯阴之体(一) 大家各叫各的,也没什么妨碍。 姜云卿闻言倒是理解孟少宁的意思,只是摇头:“你就纵着他们。” 孟少宁扬唇:“不纵着他们还能纵着谁?” 姜云卿失笑。 姜云卿温柔的摸了摸孟盈的脑袋,轻声道:“盈儿乖,姨姨替你看看身子。” 孟盈只觉得皇后姨姨好看的厉害,虽然第一次见姜云卿却也半点都不害怕,她乖巧的伸手让姜云卿替她把脉,只歪着头道:“姨姨真好看。” 姜云卿忍不住笑:“有多好看?” 孟盈想了想:“跟娘亲和滢滢姨姨一样好看。” 陈滢一直跟在一旁,此时听到小丫头的话后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小丫头嘴巴越来越甜了,跟抹了蜜似的,回头姨姨给你带好吃的。” 孟盈开心道:“谢谢滢滢姨姨。” 姜云卿听着张妙俞和陈滢哄着孟盈说着话,而她则是检查着孟盈的身体。 先是替她把脉之后,就感觉到孟盈脉象十分虚弱,就像是之前张妙俞所说。 她先天不足,便后天积弱,以至于身体远比寻常人要弱上大半,难怪会时不时的生病。 姜云卿驱使着精神念力笼罩在孟盈身上,还未曾仔细查看她体内情况,就见孟盈睁大了眼,像是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朝着张妙俞怀中躲了去,神情之间满是抗拒。 “盈儿?” 张妙俞惊了下。 孟盈有些疑惑的睁大眼:“娘亲,不舒服……” 姜云卿皱眉:“哪里不舒服?” 孟盈年纪还小,虽然聪慧,可对于有些事情还说不太清楚,她脸上满是困惑懵懂,有些迟疑道:“有人扎我……疼。” 张妙俞满是惊愕连忙低头去看孟盈,还以为有宫人慢待或是伤了她,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却什么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姜云卿坐在一旁也是神色一冷,生怕是有人背着孟少宁他们伤了孟盈,精神念力连忙落在孟盈身上,想要检查她身子上是否有暗伤。 可没想到孟盈却是挣扎的更厉害,嘴里还嘶了一声, “皇后姨姨,疼!” 姜云卿一顿,满是惊愕的抬头。 她连忙将精神念力收了回来,就见刚才还脸色煞白叫疼的孟盈缓和了一些。 姜云卿顿时惊讶不已。 君璟墨也是愕然:“她……能感觉到你神念?!” 姜云卿忍不住看向孟盈,试探着分出一小缕的精神念力朝着孟盈探去。 这次她没有直接将精神念力侵入孟盈身体之中,而只是在她身体表层徘徊,果然就见孟盈脸上露出不适的模样,隐隐有些排斥。 姜云卿是真的惊讶了。 她人就在这殿中,自然能知道这殿内除了他们之外没有旁人,而刚才只有她动用精神念力“窥探”孟盈身体里面。 也就是说,孟盈察觉到了她的精神念力,甚至还会生出排斥来?! 姜云卿眼中满是愕然和惊诧。 要知道,她如今的精神念力早已经堪比域主境界,而且自从领悟了域界之后,精神念力蜕变便越发难以捉摸,平日里她动用精神念力之时,就连宗瑞等人都难以察觉。 第4770章 先天纯阴之体(二) 而若她有心想要隐瞒时,雷鸣他们也未必会被惊动。 可是眼下才三岁大的孟盈,一个先天积弱从未曾修炼过的孩子,却能敏锐的感觉到她的精神念力? 这是怎么回事? 姜云卿脸色微变了变,正想仔细察看孟盈情况之时,一道光芒突然从姜云卿体内飘了出来,化作小女孩的模样漂浮在半空之中。 官官满是好奇的盯着孟盈片刻,又靠近之后鼻翼煽动嗅了嗅,忍不住惊讶道: “先天纯阴之体?” 周围的人都是被突然出现的官官吓了一跳。 张妙俞更是惊惧的抱住了孟盈,整个人朝后闪躲时差点跌在床下。 姜云卿连忙伸手拉住二人,对着她道:“别怕。” “云卿,她是……” 孟少宁脸上满是戒备之色。 姜云卿让官官回来一些,免得吓着了张妙俞他们,然后才解释说道:“她叫官官,是金乌神兽,之前在东圣时机缘巧合认我为主。” “你们别怕,她不会伤害你们。” 孟少宁听到金乌二字,忍不住瞪大了眼。 他虽没去过东圣,可却也曾经看到过一些神话传说。 那些话本子里面便提起过神兽金乌,可他以前总以为是传闻,却没想到这世间居然真的有“金乌”,而且她刚才出现的情况,更是像极了传说中的仙术。 孟少宁脸上满是惊然之色,可到底还是将姜云卿的话听了进去。 金乌既然已经认了姜云卿为主,而且姜云卿说她不会伤害他们,他便放下心来,反而想起官官刚才说过的话,忍不住问道:“什么是先天纯阴之体?” 姜云卿看向官官。 官官说道:“修炼界中,想要踏足修炼之图提升修为,天赋、灵根、悟性缺一不可,而有的人生来便有着旁人难以拥有的天赋,在修炼之事不需太过刻苦,就能达到旁人达到不了的境界,这类人也是那些宗门世家争抢的对象。” “在这些人中,先天属性灵根便极为难得,而纯阴、纯阳之体更是其中翘楚,只要寻到最为契合自己的功法,便能在修炼一道之上事半功倍。” 官官看着姜云卿:“姐姐之前是看到过纯阳之体的。” 姜云卿闻言扬眉,想着自己去了东圣见到过的那些人,其中能附和官官所说的就只有一个:“你是说师父?” 官官嗯了声:“雷鸣就是纯阳之体,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没有金莲护持的情况之下承受得住涅火淬体,而且还能在修为尚低之时就住在火灵谷内。” 那火灵鸟虽然在官官眼中修为地下,品阶也算不上什么高级,可是火灵鸟体内却有凤凰血脉,而且常年居住在火灵谷中,那涅火之力蕴养之下,整个火灵谷中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地方。 雷鸣当年入火灵谷时不过先天修为,却能扛得住涅火之力洗礼,就是因为他本身便是纯阳之体。 官官说道:“雷鸣修炼速度惊人,固然有他天赋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他本就是纯阳之体,而这个小丫头和雷鸣正好相反。” 第4771章 先天纯阴之体(三) “她体内至阴,是先天纯阴之体,而且身体中的至阴之气已经开始侵袭血脉筋骨,浸染体内灵根,所以才会常年积弱看着像是病秧子。” “若是没人引导她踏足修炼之途,以合适的功法炼化体内阴气,以她现在的情况,就算有再好的灵药养着,她也活不过十五。” 官官绕着孟盈飞了一圈之后,颇为垂涎她体内的纯阴之气。 要知道至阴、至阳的东西,对于修炼之人和灵兽、神兽都是大补之物。 神兽族群之地本就会豢养一些灵类以供自己吞食,而官官当年意外流落到了云灵界被封锁在了试练塔中,后来机缘巧合遇到姜云卿苏醒过来。 哪怕未曾如其他神兽自幼吞食灵体,可记忆之中却还是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美味。 只可惜…… 眼前这小丫头肯定动不得。 官官有些遗憾,却也知道姜云卿绝不会让她吞食孟盈体内的纯阴之气,她只能收起心思,开口说道:“纯阴之体是最为适合修炼的体质,而若有人能炼化了她体内至阴之气,也同样能够快速提升修为。” “如她这般体质,在修炼有成之前最好不要暴露在其他修者面前,否则恐会引人觊觎,被人抢了去当了炉鼎。” 孟少宁和张妙俞的脸色瞬间难看。 特别是孟少宁。 他虽未曾修炼,可却也能听得懂那“炉鼎”是什么意思。 孟少宁脸色漆黑:“谁敢!” 姜云卿见张妙俞手脚发软,脸上都没了血色,她不由渡了些灵力到她体内安抚着她,一边瞪了官官一眼:“好好说话,别吓唬他们。” 逐又看向孟少宁: “小舅别气,东圣早已经没了那般歪门邪道,而且有我和璟墨在,定会护着盈儿周全。” 谁若敢拿孟盈当了炉鼎,她定将他挫骨扬灰! 官官也没想着两人这般不经吓,眼见着张妙俞脸色惨白惨白的模样,而姜云卿眉宇之间也染上了戾气,官官连忙收敛了一些,开口说道: “姐姐我错了。” 她扭头看着孟少宁他们,“你们别怕,我就是随口一说,有姐姐和璟墨哥护着,她肯定不会有事。” “而且她这体质虽然招人,可放在那些正经宗门却是人人争抢的存在。” “纯阴、纯阳之体本就是最为适合修炼的体质,只要有人教导她修炼之事,引导着她炼化了体内阴气,她身体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往后的修炼之路也会比其他人更加顺遂。” 孟少宁深吸口气,闻言压下心中惊悸沉声道:“盈儿的身体能治好?” 官官连忙点头:“当然能了,不信你问姐姐。” 见孟少宁看着自己,姜云卿在旁说道:“能。” 她察看了一番孟盈的体内,发现的确如官官所说,她身体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虽然脉象孱弱,可实际上只是有一股至阴之气堵塞了血脉,就连内脏之上也缠绕着一股子阴寒之气。 而这些至阴之气便是让孟盈身体虚弱的根本。 第4772章 先天纯阴之体(四) 只要能阻了这些阴寒之气,让它们不再侵蚀身体,孟盈的身子自然能够“不药而愈”。 姜云卿对于纯阴之体虽然不怎么了解,可却还是能听懂官官的意思。 孟盈体内的这些阴寒之气不能全数驱逐,否则白白耗费了她本来出众的体质,而以如今的情况,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先将其压制下来,至少让其暂时不影响孟盈的身子。 姜云卿心中想好之后,便伸手轻点在孟盈眉心之处。 体内灵力便顺着之间蔓延进她身体之中,将那些阴寒之气驱逐凝缩暂时封存在孟盈未曾开辟的气海附近。 等到做完这一切时,姜云卿才试探着察看孟盈体内灵根,就见到那几乎闪瞎人眼睛的灵根,甚至比之她和君璟墨的还要更为纯净一些。 姜云卿不由感慨。 以前总听东圣之上的人说,天赋如何如何,灵根如何如何,可这世间真的有那种老天爷赏饭吃的人。 如孟盈这般灵根,和体内先天便带着的至阴灵气。 只要她踏足修炼一途,寻得功法,有人指引,用不了几年她怕是就能踏足先天,成为这数千年来最为年轻的先天境修者,甚至将来的修炼之路一片坦途。 这般天赋,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姜云卿自己都觉得心动。 姜云卿留了一丝灵力在孟盈的气海附近,让得那些至阴之气不会反噬,又让的一缕金莲之力安置在她心脉之中,缓缓温养着她的身子。 等到做完这些之后,她才收回精神念力,便见到孟盈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润来,就连原本萦绕在她身体之上的那些病弱之气也跟着去了大半。 张妙俞本就抱着孟盈,自然最为清楚她身上的变化。 她看着孟盈红润的脸颊,再感觉着她身体上从未有过的生机勃勃,忍不住看着姜云卿道:“云卿姐,盈儿她……” “她暂时没事了。” 姜云卿说道,“她身体本就是因为至阴之气才会积弱,我将那些阴气封存起来,暂时压制在她体内,有我灵力滋养着她,她暂时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孟少宁开口:“那修炼的事情……” 孟少宁自己未曾修炼,可却也知道修炼对于常人来说有多难得,而且孟盈这体质就算有姜云卿压制着,也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着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踏足修炼。 只要她将来变得足够强,她这具纯阴之体的身子,自然也就无人敢觊觎。 姜云卿也明白孟少宁的担忧,安抚着说道:“盈儿这种情况,自然是要修炼的,只是我和璟墨的功法都不太适合她,而且她这种体质得寻得一套适合她修炼的功法才行,否则只会耽误了她。” “我们这次回来时,身边就恰好有一人的功法适合盈儿,待会儿我会让她过来,教授盈儿修炼。” “等她开始修炼之后,她身体自然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了。” 姜云卿倒不是不能教导孟盈修行,只是术业有专攻,无论是她也好,还是君璟墨也好,他们所修炼的功法都不适合孟盈。 第4773章 功法 姜云卿所修炼的功法主杀伐之道,而君璟墨的生死决又不是人人能够修炼。 至于流明宗内的那些功法,也大多都只适合寻常灵根和体质,几位长老的功法几乎都不大适用于孟盈的情况。 孟盈体内的那些至阴之气,虽然在她修炼之前会影响她身体,可是如果能在修炼之后彻底炼化,那些至阴之气却能转化为最为纯粹的能量,让得孟盈顺利渡过后天之境。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能寻到一部适合先天纯阴之体修炼的功法。 姜云卿他们去了东圣之后,唯一知晓的适合孟盈修炼的,大概就是玄月宗的功法,而他们此次回来西芜,兰茜与他们通行,换句话说,他们之中也没有比兰茜更适合教导孟盈的人了。 至于孟盈愿不愿意…… 姜云卿想,只要她不笨,对于这般适合玄月宗的弟子,她是绝不可能拒绝的。 姜云卿说完之后,就见君璟墨渡了一些生之极力给孟盈,见她体内的风寒也没了大碍,眼睛亮晶晶的模样,不由道:“小阿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盈摇摇头,笑得眼儿弯弯。 她虽然还小,却也常年病弱,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身体这般轻松的。 那股一直笼罩在她身体上的冷气好像没了,而皇后姨姨的手也暖乎乎的,被她摸一摸后身体就格外的舒服,她不由笑着扑到姜云卿怀里,抱着她道: “皇后姨姨好厉害,阿盈身体暖暖的,好舒服。” 姜云卿笑着揉了揉她发顶:“以后小阿盈都会好好的。” “姨姨替小阿盈找个师父好不好?让她教你修炼,以后小阿盈也能变得跟姨姨一样厉害。” 孟盈歪着头:“真的吗?” 姜云卿道:“当然。” 孟盈抱着姜云卿的腰重重点头,“好!阿盈也要变得厉害!” 姜云卿搂着小家伙笑出声来,而张妙俞瞧着女儿活泼的模样,见她身上再无半点病弱姿态,忍不住红着眼眶险些落下泪来:“云卿姐姐,谢谢你。” 姜云卿笑:“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张妙俞眼睛红红,低低嗯了声,扬唇露出笑来。 君卿安和君清欢却是扑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抱着姜云卿的胳膊大声道:“娘亲,我也要修炼!!” “我也是!我要学娘亲和爹爹飞起来!” 两人异口同声,抱着姜云卿撒娇。 姜云卿护着孟盈不被他们撞到,连声道:“好,你们也修炼,等这几日忙过之后就让你们爹爹教你们。” “好也!” “谢谢娘亲!” 两人都是欢呼起来。 张妙俞看着姜云卿抱着几个孩子的模样,眼中露出羡慕之色,她也在城外看到姜云卿他们悬于空中的模样,自然也羡慕他们那般仙人手段。 姜云卿抬头看到她模样,似是明白她心思,开口说道:“阿俞,等将其他事情处理好后,你和小舅,还有阿滢、子月也跟着我们一起修炼。” “我也可以?”张妙俞微睁大眼。 陈滢也是惊愕。 第4774章 打算(一) 姜云卿扬唇:“当然可以。” 张妙俞他们年岁较大,筋骨已经定型,想要有大的成就不容易,可若只是为着延寿。 哪怕用丹药堆砌也足以让他们踏足先天,待到将来再让花锦他们出手,保他们入半步破虚却还是没有问题的。 半步破虚便能享两百之寿,至于两百年后,姜云卿他们未必不能再寻到别的延寿之法,或是找到一些适合他们修炼,能够让他们继续存活下来的办法。 姜云卿本是孤魂野鬼,重生到了孟家人身上,在他们这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情。 所以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手让他们离开坠入黄泉。 张妙俞他们不知道姜云卿心中所想,只高兴于她们居然也能修炼。 “太好了!” 陈滢说道,“等将来我修炼好了,也能去东圣瞧瞧。” 那地方她早就听闻却从未见过,心中痒的不行。 原本怕拖了姜云卿他们后腿,可若能修炼,将来她也能去。 姜云卿失笑:“你若想去,等回去时便与我们同路,到时候正好能带你们回宗门转转。” …… 让几个孩子自己玩闹之后,张妙俞和陈滢他们陪伴在旁,孟少宁才跟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走到了殿外。 三人站在横廊之下,还能听到不远处房中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孟少宁看着君卿安活泼的样子,不由笑道:“自从卿安自己开始理政之后,已经好久没见到他这般肆意欢笑的模样了。” 君卿安自幼早慧,几岁时便已通晓不少事情,后来经历了许多之后,更是小小年纪就十分老成,跟随时随地肆意撒谎的君清欢不同,卿安从来都是一副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模样。 让孟少宁都时常忽略了,他如今不过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 姜云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里面后,想起卿安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他打小就是一副小老头儿的样子。” 清欢生下来就像是皮猴子,没片刻安静。 卿安却老成的不像话,年幼时就鲜少有少年鲜活模样。 孟少宁收回目光后,温声道:“你们去了东圣之后,可还好?” 姜云卿道:“还不错。” “那这次回来打算停多久?” 姜云卿疑惑回头:“小舅怎么知道我们还要走?” 她回来之后,还未曾提起过要离开的事情,一是还没来得及说到那上面去,二是关于这件事情还有许多要和孟少宁他们商议之处。 却没想到孟少宁先提了出来。 孟少宁闻言看她:“我又不傻。” “你们若是打算回来之后就不离开,又怎么会带着那些人回来?总不能你们留在西芜,他们也跟着了留下来吧?” 虽然未曾跟姜云卿他们聊过他们去了东圣之后的事情,也只是单纯知晓宗瑞他们那些人的身份,可哪怕只是如此,也足以叫孟少宁知道,那些人在东圣的地位绝不会低。 这些人跟着姜云卿他们过来,无论是真的为了收选弟子,还是只是单纯对着西芜好奇,他们都不可能在东圣久留。 第4775章 打算(二) 孟少宁太过清楚这一点。 若那些势力真的是打算来了之后便一直留在西芜,替各自宗门、氏族“开疆扩土”,甚至在西芜留下“传承”的话,那来的也不会是这些人了。 宗瑞那几人,可都是那些势力的“少主。” 听闻修为高绝,在各自族中和宗门之中都极得看重。 这种人物,怎可能长期留在灵气匮乏之地,白白耗尽了自身天赋? 孟少宁轻出了口气,看着姜云卿他们说道: “我看的出来,你们如今在东圣那边地位不低,否则也不敢轻易将西芜的事情暴露出去,如今还带着那些人回来。” “我听你们之前话中的意思,你们入了宗门,那宗门如何?” “宗内之人待你们可好?” 姜云卿听着孟少宁絮絮叨叨的问话,半点都没有觉得不耐烦,她知道孟少宁想要关心的地方,也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便耐心说道: “我和璟墨进的是东圣第一大宗流明宗,师父是东圣最为顶尖的强者之一。” 见孟少宁神色微缓,姜云卿继续道, “其实小舅,你不必担心我们,我和璟墨从来都不是那种依靠旁人之力的人。” “我们去到东圣之后,刚开始时的确有些艰难,也遇到了一些危险,可是后来仍旧是机缘更多,如今修为虽还算不上顶尖,可寻常之人绝不敢轻易与我们二人为敌。” “我们和流明宗之间不仅有同宗之谊,有我们师父庇护,更重要的是如今流明宗的利益,甚至于许多宗门氏族的利益都与我们二人牵扯在一起。” “只要我们不主动与东圣交恶,东圣那边也不会为难我们,更不会对付西芜。” 姜云卿知道孟少宁担心什么,她也没有隐瞒,将他们去到东圣之后遇到的一些事情,还有后来进去沧澜境的事一一跟他说了一遍。 孟少宁对于东圣陌生,姜云卿便将东圣的修炼体系以及各大宗门世家之间的关系仔仔细细的告诉了她,完后再将涅火金莲和花锦、官官的存在与他分说。 姜云卿没有半点隐瞒,将他们如今和各大宗门、世家,以及那些散修之间的利益牵扯,还有他们手握的底牌全数告知了孟少宁。 孟少宁提着姜云卿的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特别是在知晓姜云卿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回来,是关乎云灵界以及灵山结界之后,他脸上更是愕然、震惊交错。 他没想到,那东圣远远不是尽头。 东圣、西芜本是一体,而西芜之所以不如东圣,是因为被人抽尽了灵气,更想不到云灵界之外还有其他界面,那域外之地的危险更是叫人心中震撼。 哪怕如孟少宁,听完姜云卿的话后也是久久不言,努力的消化着话中所带来的讯息。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不急,他们知道这些事情对于从未曾想过域外之地的人会有多少冲击,况且孟少宁没去过东圣,没见识过修炼界的事情,他一时半刻难以回神也属正常。 第4776章 担忧 三人坐在凉亭之中,许久之后,孟少宁才迟疑道:“所以你们这次回来,是想要重启西芜修炼之途?” 君璟墨点点头: “那灵山结界早已经和白老融为一体,而磐云海上灵雾也和白老息息相关。” “我和云卿去见过白老,他修为日渐衰退,灵山结界也维持不了多久。” “一旦结界破损,白老修为耗尽,那磐云海上灵雾也会随之消散,待到那时西芜于东圣就再无遮掩,而且云灵界暴露在外界眼中,东圣遭难,西芜这边也逃脱不掉。” 君璟墨眸色微沉,言语之中也全是凝重。 “东圣和西芜本就断绝来往数千年,而且当初因为林鼎还曾有龃龉嫌隙,未必不曾留恨。” “虽说眼下这些宗门世家表面上对着西芜和气,也顾忌着我和云卿的存在愿意接纳西芜之人,可是人心难测,等到真有危险之时,他们未必会替西芜之人拼命。” “而且一旦有外来强者,届时东圣自保都难,也未必顾得上西芜。” 见孟少宁消化着君璟墨的话,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姜云卿等了一会儿才在另外一边开口说道: “我和璟墨已经答应了白老,会在两年内返回东圣进入灵枢山中,去尝试开启前往域外之地的通道。” “届时若一切顺利,我们二人以及师父都会离开云灵界,前往域外之地想办法替云灵界寻找出路。” “等到我们离开之后,短时间内有流明宗在,有白老震慑,或许无人敢寻衅西芜,可是西芜不可能永远靠着白老和东圣庇护,总要想办法自己立起来才行。” 域外之地远比东圣要危险的多,多少神王、尊者都陨落其中,更何况是他们? 他们就算在灵枢山内突破,届时也不过是域主境界,进入域外之地那般地方犹如蝼蚁,谁人都能轻易要了他们性命。 谁也难以保证他们提前去往域外之地,到底会遇到什么危险。 更没人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又要多久才能再次回来。 对于域外之地,他们一无所知。 而去到域外之地后所会遇到的那些事情,他们更是难以预料,也无法保证什么。 姜云卿轻叹了声说道:“那灵枢山内的传送通道只能出不能进,为着的就是保护云灵界安全。” “等我们三人离开之后,就算我们能够存活下来,或是得到什么机缘,可想要再次回来云灵界,又要确保打开传送阵后不会被人毁了云灵界生灵,谁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西芜想要自保,想要和东圣平等,长久安然下去,就必须出几个能镇得住场面的强者。” “只有让西芜的修炼之人繁盛起来,源源不断的有修者出现,这样将来若真有什么意外,与东圣那些宗门世家对话之时也才能有足够的底气。” “否则等我们离开之后,西芜早晚有一日会被东圣所欺。” 而没有他们存在,东圣未必会对西芜留手。 第4777章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孟少宁自然是明白姜云卿他们的意思,而且他也清楚,这世间从来没有比自己更靠得住的人。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唯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而且也只有自身拥有足够的实力。 这样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他们与东圣的人对峙之时也才有说话的资本。 孟少宁心中渐渐安定下来,抬头看着君璟墨二人问道: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君璟墨回道:“先发布榜文,将东圣之事传扬出去,再将修炼的事情以及东圣各大宗门挑选弟子的事情让各地官府配合朝中传遍大安。” “三个月后,朝廷会派人在各大城池甄选适合修炼天赋灵根不错的孩子,其中一部分交给那些宗门世家,另外一部分我们带回流明宗内。” “我们与流明宗已经说好,届时会单独划分一片区域来收留这些弟子,且他们修炼所需资源、功法,宗门也全部提供。” “这样不仅能让西芜的人更快融入东圣之中,也能让各大宗门、世家和西芜有了直接关系。” 君璟墨他们最初其实并没打算带其他宗门和世家的人回西芜,而是想要直接挑选一批人全部送入流明宗,由他们自己教导修炼,待到修炼有成之后,再将人送回西芜,接新一批的人过去。 如此往复,便能尽快让西芜的修炼传承能够彻底自足起来。 可是后来身份意外暴露,且又在见过东圣诸多势力纷杂,且知道了灵山结界以及云灵界所面对的“危机”之后,他们就改了主意。 流明宗固然能庇护西芜一时,可是若想要让东圣彻底接纳西芜,光靠一个流明宗是完全不够的。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让西芜之人能够融入东圣各大势力之中。 若是将西芜的这些孩子送入其他宗门世家,让他们成为那些势力的弟子,更有甚者天赋出众之人能进入各大宗门世家的核心,便能将这些宗门、世家跟西芜彻底绑在一起。 这些孩子的根在西芜,至亲、朋友都在西芜,就算真有那凉薄之人,能为着修为抛却一切,可大部分的人却都还是重视亲情,也不会轻易忘记西芜的。 西芜是他们的根,若根没了,就没了归属。 君璟墨他们便是冲着这个,才答应让凌秦他们跟着一起回来西芜,甚至愿意让他们身后那些势力在西芜挑选弟子,带回东圣修炼。 孟少宁只是西想了想,就明白了君璟墨他们的打算。 的确,若是能找着他们所想,是最好也是最快能让西芜与东圣融合的办法,只是…… 孟少宁迟疑了一下:“挑选孩子带回东圣固然是好,可是西芜这边怎么办?若想让西芜这边的人也都修炼,总得留人在这边才行。” 君璟墨说道:“这是自然。” “我和云卿商量过了,除了三个月后的大选之外,我们会留一部基础功法,由朝廷公布出去,那些未曾被这些宗门世家选中,亦或是年龄不符之人,皆可免费在各地官府领取。” 第4778章 顾虑(一) 孟少宁闻言皱眉:“你是说……” “想要让修理之事尽快扩散开来,光靠着我们这些人不够,而且也只有让所有人都能接触到修炼之事,才能最快的从中寻找一些适合修炼的苗子。” 姜云卿说道, “论理来说,年岁越小越早开始修炼越好,可是西芜的情况和东圣不同,难保不会有那些本有天赋之人,却因为年岁被耽误的。” “他们其中不乏有天赋,也有毅力或是运道之人,可是我和璟墨不可能一一去甄别,将他们从那芸芸众生之中挑选出来。” 不像是年幼的孩子,灵根、灵性皆是最为鼎盛之期,根骨也还没有定型,只需要根据各自情况判断就能将其中适合修炼甚至天赋较好之人挑选出来。 那些已经成年之人,灵根大多都已经随着年岁增长而逐渐淡化,筋骨也早已经定型,他们想要修炼远比那些幼童要难上许多,可这不代表他们之中就没有适合修炼,甚至天赋异禀的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从来都不认为,他们这种情况在西芜之上会是独一例,说不定也有人远比他们的情况还要更为特殊,甚至踏足修炼之后出类拔萃的。 只是西芜之人千千万,他们只有两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去一一挑选,所以就只能选择最笨也最为便捷的办法。 姜云卿说道:“我们将功法扩散出去,再许以重利。” “若有人能够在半年或是一年之内,凭借自身悟性和功法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的,便代表他们是有修炼的天赋的,到时候再将这些人带回来统一教导。” 她和君璟墨只有两年时间,若都花费在寻人之上太过不值。 而且外间寻来的这些人也未必能确保他们没有私心,不会看在更高的利益之上,就出卖大安甚至出卖西芜。 姜云卿和君璟墨不敢拿那些人来赌。 他们本打算先行从暗谷以及朝中直属军队当中,寻找适合修炼之人。 西芜虽然灵气匮乏,靠着灵修鲜少有人能够到达后天境界,可是军中和暗中之中的那些人却都能和张集等人一样,走体修的路子。 两年时间想要培养出一批灵修不容易,可若是灵晶、丹药,天才地宝足够,又有好的功法以及淬体之术,想要培养出一批能够战斗的体修却并不难。 灵修所需时间太长,短时间内难以见到成果。 可只要有一批修为足够,战力强横又能为朝廷所控制的体修镇守大安。 到时哪怕出了什么意外,靠着这些军队也足以应付。 至于能不能控制得住这些人…… 姜云卿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况且她既然敢让这些人修炼,也自会想好控制他们的办法。 在帮着这些人炼体修炼之前,她会以精神念力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些东西,让他们以神魂起天地誓言让他们为朝廷所用,只要他们做出危害大安之事,他们自然无恙。 可若有朝一日他们起了背弃之心。 哪怕她不在西芜,甚至不在云灵界,那些人也休想好过。 第4779章 顾虑(二) 姜云卿没有隐瞒孟少宁,将她和君璟墨的想法全部告诉了他。 等说完之后,姜云卿才继续道: “西芜修为最高的战力必须是朝廷中人,修炼功法也只能握在皇室手中,而外间之人所学功法最高只到先天境界,而且西芜天地灵气匮乏,就算真有天赋出众之人,踏足先天就已经是极限。” “没有后续功法和足够供应他们修炼的灵气,而磐云海阻隔之下,他们无法前往东圣,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依靠朝廷,前来京城。” 孟少宁微眯着眼:“你有办法牵制他们?” 姜云卿笑道:“那当然,若不能牵制,岂不是无端给自己留下祸患?” 修者的破坏力有多强横,没人比她更为清楚。 哪怕只是先天境的修者,一人就足以抵挡万军。 要是不能有足够的手段牵制这些人,贸然将功法传出去,那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除非她和君璟墨能够一直留在西芜震慑四方,否则让那些人成长起来只会叫大安后患无穷。 可他们怎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别说白老不答应,就是云灵界和灵山结界的危机也容不得他们长时间停留在西芜。 姜云卿说道:“功法是其次,等过些时日,我会跟我师兄一起,在京城留下能够供给半步破虚巅峰之下修者修炼所需的聚灵阵和一些修炼场。” “除此之外,我会在朝中留上一批丹药、灵器以及灵晶等物,而先天之后的修炼功法也会留在京城。” “西芜灵气荒芜,先天之境已是极致,而踏足先天之后若想继续修炼,他们就只能前来京城,被朝廷收编,否则就只能止步于先天境。” 至于那些人会不会来。 姜云卿扬唇一笑。 修者所求的莫过于境界修为,以及那等级攀升之后力量提升时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快感。 未入修炼之途前,许多人都不会明白修者的力量有多迷人,否则也不会引得东圣之上人人趋之若鹜,想尽一切办法不折手段也要踏足更高的境界。 东圣如此。 西芜也不会例外。 只要那些人尝到了修炼的甜头,他们自然不会放弃更进一步的可能。 “张集和柳骁已经是半步破虚巅峰,二人联手足以与破虚中境之人交手,等我们离开之时,会将他们留下来镇守京城,而两年时间之内,也足够培养出来一支全体修的军队来。” “有他们在,足以震慑整个西芜。”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也自然不会叫自己准备的这一切替旁人做了嫁衣。 所以他们早在打算公布功法,让西芜所有人都能够修炼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对那些得了修为便生出异心之人。 无论如何,西芜要掌握在他们手上,也绝不容许有任何人将如今大好局面搅乱,再生出曾经的乱世来。 张集和柳骁跟随他们在东圣几年,若真有那得了修为便猖狂,甚至敢于挑衅之人,他们自然能叫那些人知道,他们能让他们修炼,也同样能叫他们入黄泉。 第4780章 把握 姜云卿和君璟墨没有遮掩自己的心思,而且他们此次回来要做的事情也需要孟少宁帮忙,所以便将所有打算都告诉了孟少宁。 孟少宁原本还担心全民修炼之后,如今的安稳局势会被破坏,届时朝廷难以掌控各地,大安先行会乱了起来。 可如今见姜云卿他们把一切都打算好了,甚至也留了后手,会先替朝廷培养一批修炼之人用以稳定局势震慑其他修炼之人后,他便彻底放下心来。 也对,若无把握。 姜云卿他们怎可能将乱世星火点燃,白白毁了他们多年心血,曾经拿命换回来的盛世太平。 孟少宁缓缓呼出口气来:“你们既然已经有了打算,那就照着你们说的去做。” “既然要公布修炼之法,那就越快越好,最好能赶在你们离开前的这两年内,让西芜的修炼体系正统起来,到时候若有什么事情,也好能应对。” 孟少宁看着两人说道, “你们这次回来动静不小,如今满朝上下都知道你们已经回来了,明日早朝便由你们去吧,正好也能将东圣和修炼之事趁机告知朝中,免得外间流言纷纷。” 姜云卿嗯了声:“好。” 孟少宁迟疑了一瞬,才开口:“你们这次回去时,可要带上卿安和清欢?” 姜云卿怔了下才说道:“我也有些犹豫。” 若是照着姜云卿的想法,她自然是想带着君卿安和君清欢一起回去东圣的,毕竟比起灵气匮乏资源枯竭的西芜,东圣无疑更适合修炼,而有流明宗庇护,也足以让卿安他们快速成长起来。 云灵界的情况单靠着凡人帝王的身份,根本保不住自己,而将来灵山结界破损之后,面对外来的危机,若无足够的修为又怎能自保。 只是同样的,姜云卿也有些犹豫。 他们两年后返回东圣之后,就要直接进入灵枢山中,待到修为提升打通前往域外之地的通道之后,便会离开云灵界,满打满算或许都不足五年。 五年时间,谁也难以保证卿安他们能够成长起来,而等他们离开之后,卿安和清欢也未必能够应对东圣各方觊觎目光,而她和君璟墨也不能确保流明宗在他们离开之后,会不会一直护着卿安他们。 如果留在西芜,至少有磐云海阻隔,他们可以慢慢成长修炼。 可前往东圣,也未必没有属于他们的机缘。 更重要的是,大安需要一个储君,也同样需要一个帝王,若是卿安走了,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的就只有孟少宁,可是与年少的卿安想比,孟少宁才更该前往东圣修炼…… 姜云卿和君璟墨之前也曾商量过两个孩子的事情,只是一直犹豫不决。 此时听到孟少宁的问话之后,姜云卿轻叹了口气,“我现在也还没想好,卿安他们也都大了,等过些时日问问他们的想法再说吧……” “母后。” 姜云卿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轻唤,她扭头时,就见君卿安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第4781章 残酷 姜云卿朝着君卿安招招手,等他到了身旁之后,这才将人拉着坐在身边,柔声道:“怎么过来了?清欢他们呢?” “姐姐和盈儿他们在玩。” 君卿安有些依恋的在姜云卿身边蹭了蹭,呼吸着属于自己娘亲的气息后说道:“我想母后和父皇,所以就过来了。” 姜云卿眸色宠溺:“以前可不见你这般撒娇。” 君卿安有些不好意的埋头,脸颊有些发烫,嘴里叫道:“娘~” 姜云卿轻笑出声,和向来喜怒言于表的大女儿比起来,小儿子自小便少有这般撒娇的时候。 他总喜欢板着一张小脸规规矩矩的叫着父皇母后,可与那般正统规矩的称呼比起来,姜云卿却更喜欢一双儿女叫他们爹爹娘亲。 姜云卿抱了抱小儿子,又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母子亲昵了一会儿,君卿安才不好意思的坐在了她身旁,然后就对上孟少宁满是促狭的笑眼。 君卿安轻咳了一声,才红着脸道:“母后,你们这次回来只能待两年吗?” 姜云卿没意外君卿安听到了他们的话,方才他们说话时她神念就看到了小儿子的身影,而且这些事情瞒着旁人也不会瞒着君卿安,所以她闻言直接点点头道: “最多两年,我和你父皇答应了东圣那边的守护之人,两年之内必须回去东圣进入圣城灵枢山,想办法开启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阵。” 君卿安抿抿唇:“那之后东圣、西芜可能随时来往?” 君璟墨在旁摇摇头,开口说道:“短时间内不可能。” “磐云海上的灵雾能够阻拦一切修炼之人,修为未踏足域主境界之前进入其中会被压制,修为尽失变成寻常之人,磐云海深处海兽凶残,一旦没了修为,就算是破虚强者入内也只能沦为海兽口粮。” “我和你娘能够来去两地,横渡磐云海,是因为我们二人情况特殊能够无视那些灵雾,可对于旁人来说,想要横渡磐云海根本就不可能。” 君卿安若有所思:“那那个白老……” 他方才虽然过来的晚,可是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那白羽兽和东圣的事情,他看着君璟墨问道,“他可能干涉磐云海?” 君璟墨摇摇头:“他如今和灵山结界融为一体,轻易不会离开圣城,且他修为衰退,大部分要用以压制结界和恶魂渊,若非必要,他不会动磐云海。” “而且我和你娘也不会答应。” 君璟墨只以为君卿安是想要恢复两地往来,对着他说道, “以西芜现在的情况,根本承受不住东圣修炼者的冲击,也承担不住东圣那些宗门世家的侵袭。” “你或许会觉得他们与我和你娘亲交好,可那只是利益使然,一旦利益冲突,他们未必会如同现在这般好说话。” “宗门世家之间的争斗,还有对于资源的抢夺,远比凡人之前权势利益争夺要更加残酷,西芜虽然灵气匮乏,却未必没有能让东圣觊觎的东西。” 第4782章 若无强者镇守,西芜只会沦为猎场 “如果没有足够的强者镇守,任由他们肆意前来西芜,到时候西芜只会沦为东圣依附,甚至成为那些东圣修者肆意采/补的猎场。” 弱者依附强者固然能得庇护,可那是对于一些小势力的人而言。 西芜子民千千万,若真的成了整个东圣的依附,不仅会压制西芜修炼者的成长,而且一旦东圣修者大量进入西芜,朝廷必定会压制不住,到时候所要面对的就是远比当初大安立朝之前还要混乱的局面。 这绝不是姜云卿和君璟墨愿意看到的。 君卿安连忙说道:“我知道的父皇,我只是想与您确定,那磐云海能不能拦得住东圣那些人,如有可能的话,那灵雾越晚消散越好。” “西芜和东圣差的太远,而想要两地能够平稳融合,就须得西芜有足够的实力才行,我不会那么天真的将大安和西芜数万万人的性命,寄托在东圣那些宗门世家的慈悲之上。” 他不是三岁孩子,会因为眼下的一些利益就觉得东圣安全。 反之,他越是见识到越多东圣之人的手段,见到他们的厉害之处,就越是防备警惕。 君卿安可不会觉得,若没有他父皇、母后震慑,没有磐云海的阻拦,东圣那些人会放过西芜这般到手的“肥肉”。 君璟墨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睛,见他一片了然模样,而且神色之间也未曾真将东圣当成倚仗,他这才放下心来。 孟少宁见状失笑:“你们呀,别把卿安当成小孩子,他精明着呢。” “你们前去东圣之后,我只是帮着打理了一段时间朝政,后来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他自己处理,他之早慧近乎于妖,其心性敏锐不比你们二人要差。” 姜云卿想起年幼时君卿安跟着她一起翻阅奏折,小小年纪就能有一番自己见解时的样子,扬唇说道:“安安本就聪明。” 是他们离开的太久,所以忘记了这个儿子的聪慧。 姜云卿看向君卿安道:“既然你心中有成算,那关于前往东圣的事情,你怎么想?” 君卿安被夸赞之后,脸颊有些微红,想了想说道:“我想留在西芜。” 姜云卿惊讶抬眼。 君璟墨和孟少宁也是面露疑惑,孟少宁说道:“为什么?” “你之前不是很想你父皇母后,当初也对东圣很是向往?” 姜云卿和君璟墨离开西芜的时候,君卿安和君清欢都还年幼。 那时候二人对于东圣很是向往,也时常想着能去东圣,可如今有机会了,君卿安怎么会自己放弃了? 君卿安扬唇露出个酒窝,在自己爹娘面前难得的露出些稚气来: “向往是挺向往的,毕竟东圣和西芜完全不同,那里有西芜没有的修炼体系,有挥手之间便能移山倒海的强者,谁都会对从未去过的地方心怀憧憬。” “可是这不代表我就要为着这份憧憬放弃现在的一切。” “我是大安的太子,是将来大安的皇帝,这西芜之主,我若是走了,大安怎么办?” 第4783章 我是大安未来的皇(一) 孟少宁皱眉:“有我……” 君卿安笑起来,直接打断了孟少宁未尽的话。 “我知道有舅爷爷,而且比起我,舅爷爷也更适合当大安的皇帝。” “如果舅爷爷喜欢,我定会将皇位拱手相让,绝不与舅爷爷争抢,可是舅爷爷不是不喜欢当皇帝吗?” 孟少宁眉心微动,抬眼看着君卿安。 君卿安笑着时露出颊边的小窝,稚气中却又带着三分通透,明明不过十三岁,那双眼却像是看过太过世事显得格外的睿智。 “大安还未立朝之前,母后和父皇本就是要让舅爷爷当皇帝的,是舅爷爷不喜,也不愿意掺合进皇权之中,这皇位才不得不让父皇顶上的。” “母后曾经跟我说过,舅爷爷本是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性子,您的志向也不在朝堂。” “当年若非形势所迫逼不得已,舅爷爷也不会回去北境接掌皇权,而后来若非父皇母后在南梁那场意外,您也绝不会以摄政王的身份出现在朝廷。” 君卿安曾经听姜云卿说起过许多关于孟少宁的事情,也知道孟少宁虽心有城府谋略惊人,却从未曾展露分毫,他宁肯守着温文儒雅当一个富甲天下之人,也不愿意掺合朝权争斗。 孟少宁早早就知晓自己身份,却从未想过回去北境。 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怕孟家受他牵连不想让孟老爷子为他所累,可更多的却是孟少宁志不在此。 母后曾经跟他说过,若非是为着他们,孟少宁怕是早就已经淡出了朝堂,而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因为权势、地位、名利与他心生嫌隙暗藏算计。 唯独孟少宁不会。 君卿安看着孟少宁时,言语间满是亲近之意, “当初父皇登基之后,母后掌管朝堂,舅爷爷本打算功成身退离开京城,只是因为言越的出现,带出了磐云海和东圣的意外,父皇母后必须前往东圣替西芜寻求出路,而我又年幼不足以震慑朝中之人,您才不得不留了下来。” “您留下是为着保护我和姐姐,保护大安臣民。” “若有选择,若父皇和母后还在朝中,您早已经闲云野鹤了,又怎会一直留在京城?” 君卿安年纪虽小,可说话时神色却极为笃定。 孟少宁看向君卿安时,听着他口中所说之话,神色忍不住柔软:“是云卿告诉你的?” 君卿安说道:“母后说过一些,我自己长了眼睛也是能看到的。” “以前是情况不允许,舅爷爷才不得不留下来护着我们。” “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惧怕朝中之人,也有能力当好大安的皇帝,护住这偌大的西芜,又怎还会强拉着舅爷爷继续留在这里。” 见孟少宁想要说话,君卿安微歪着头, “舅爷爷,盈儿的情况您也听母后说了。” “她这般体质留在西芜肯定是不行的,而想要让她踏足修炼尽快炼化体内纯阴之气,恢复健康,就须得前往东圣,而到时候她母亲也定然是要陪着她的。” 第4784章 我是大安未来的皇(二) “舅爷爷那般在意她们母女,难道放心让她们单独去到东圣?” “哪怕有母后和父皇照应着,可此次一去有可能十几、二十年都难以再与你见面。” “您当真舍得?” 强拆鸳鸯,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君卿安可不干那种缺德事情! 孟少宁张了张嘴,他想说他可以,想说有姜云卿他们照应着,张妙俞他们定然不会有事。 可是他自己心里却是很清楚,他是不行的。 他既舍不得张妙俞,也舍不得孟盈。 哪怕到时候有姜云卿他们能够照料,他也忍受不住那么长时间不与他们相见。 更何况正如姜云卿所说,他们回到东圣之后就要进入圣城灵枢山,到时候一心修炼难以顾忌外间事情,而等到他们进阶之后打通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阵,怕也会立刻离开东圣。 姜云卿他们尚且不敢将西芜的将来托付给那些宗门世家,想尽办法的在他们离开之前提升西芜的实力,甚至“设计”让西芜的人融入各大宗门世家,以保将来若有万一时,能尽量让西芜周全。 孟少宁又怎么敢希冀着他们离开之后,将张妙俞和孟盈的安危放在那些人身上? 君卿安看着孟少宁犹疑,不由笑着道:“看吧,舅爷爷舍不得。” “我知道舅爷爷疼我,可是成为大安的皇帝,带领大安走向鼎盛是我自小的愿望,而且我还年轻,就算留在西芜,有父皇、母后给我留下的东西,我也能够好好修炼。” “我体内本就有拓跋族的传承血脉,天资必定不差,就算在西芜只要有足够的天地灵气我依旧能够步步向上,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二十年后,我也不过才三十出头而已。” “母后刚才也说了,东圣、西芜不可能永远隔绝,等到灵山结界破去,那位白老的修为衰退之后,说不定灵雾就会消散,到时候我也已经娶妻生子,替大安留下了继承人。” “届时就算是我再前往东圣,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君卿安比之孟少宁,最为优势的地方就在于他还年少。 他本就是拓跋族人,当年姜云卿他们离开时就交给他了一些功法,如今小小年纪便已到后天境界,只差一线便入先天,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也会替他做最好的筑基,让他以旁人没有的优势踏足修炼之途。 有京中的聚灵阵在,有后续的修炼功法,又有各种天才地宝,以及张集他们护着。 哪怕西芜天地灵气匮乏,君卿安也能自信他的修炼速度绝不会比在东圣的那些人差。 可是孟少宁不同。 他哪怕外表再年轻,可实际上年纪在那里放着。 他比姜云卿他们还要大上几岁,三十余岁才踏足修炼之路本就已经太晚,想要有所成就太难,而且他还有孟盈和张妙俞牵挂。 若让他留在西芜,固然能够守住大安,也能叫君卿安随着父母前往东圣,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他日渐苍老,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妻女青春永驻自己却一日日踏向黄泉? 第4785章 我是大安未来的皇(三) 更何况君卿安本也不想离开西芜。 他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会是大安的皇帝,是西芜之主,是父皇母后离开之后,整个西芜的倚靠。 他要留在西芜,守着父皇母后留下的基业。 姜云卿他们如今在东圣看着一切都好,可谁也难以预料将来之事,他要留在这里竭力让西芜繁盛起来,让西芜修炼盛行,尽快培养出足够多的强者。 哪怕将来东圣真有意外之时,至少也给父皇、母后,还有舅爷爷他们留下一条退路。 君卿安虽然年少,可是对于很多事情却看的格外清楚。 西芜托付给任何人都不如他自己留下,反正他还年少,就算再过二十年,他也有把握能够追逐上这些先入东圣开始修炼之人,所以又何必将孟少宁留在这里? 孟少宁没想到君卿安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的确舍不得妻女,而且哪怕未曾习武,谁又会对修炼之时没有半点憧憬? 君璟墨开口:“你当真不与我们走?” 君卿安说道:“不走,等我娶妻生子替大安留下新君之后,到时候再去东圣也来得及。” 他微仰着小脸,对着君璟墨道, “爹爹可别告诉我,你们离开之前不会留下横渡磐云海的办法?” 君璟墨被自家小儿子的话逗笑,伸手轻敲了他一下。 那磐云海虽是天然屏障,能够阻隔东圣、西芜,可有些时候却也会成为阻碍,他们需要隔绝的是其他修炼之人,却不代表要隔绝西芜皇室。 他们之前就打算留下能够强渡磐云海的办法,焱阳如今已经进阶,只差一线便能以涅火金莲为本体,幻化出一具“分身”来。 届时只要将这具“分身”留在西芜皇室,君卿安他们便能借此往来东圣、西芜两地之间,这样若有万一的话,也能及时寻东圣之人相助。 只是君璟墨没想到,他和姜云卿还未曾将此事说出来,君卿安就自己先猜了出来。 君璟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似笑非笑的睨了自家儿子一眼,“娶妻生子?你才多大点儿就想着这事情了,这是瞧上谁家姑娘了?” 君卿安半点都不害臊,理所当然的说道:“还没有瞧上眼的,不过想一想又没什么,再说了父皇您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总要努努力替咱们君家开枝散叶才是。” “您想想以前那些皇室,哪一个不是皇子龙孙数之不尽的,而且为着个皇位争得死去活来的,咱们君家就我一个,姐姐又对朝廷的事情不上心。” 君卿安小大人似的深深叹了口气,言语之中满满都是遗憾, “其实父皇,我有时候还觉得挺孤单的,您和娘亲当初怎么就没给我生个弟弟。” “噗——” 姜云卿听出了儿子那满满遗憾之后的意思,直接笑出声,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他脑袋一把:“胡说八道什么。” “你以为皇室争斗是什么好玩的事情,那可是动辄要人命的,你未曾亲眼见到过,那些权势利益之下父不父子不子,兄弟反目彼此厮杀。” “你父皇要真给你弄几个弟弟,到时候你是不孤单了,就该头疼了。” 第4786章 这盛世太平可是拿命博来的 君卿安闻言努努嘴,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那些皇权争斗有多残酷。 而且这几年虽说大安一统天下,也将诸国收服,可却未曾将他们全数解散,只是让他们连带着原本的体系并入了大安,改国为郡。 可哪怕如此,那些郡守之内对于郡王之位争夺那也叫一个水深火热,彼此厮杀甚至各种明争暗斗更是叫他这个“吃瓜群众”看的目不暇接。 君卿安看着稳重老成,可实际上骨子里却继承了君璟墨那点“疯魔”。 只要下面那些事情不闹到明面上来,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大多都不会插手,反而只是派暗卫盯着,然后每日里看着那些回禀的书信当话本子看。 君卿安有时候是真觉得挺孤单的,而且他也觉得,就算父皇真弄几个孩子出来,也斗不过他,顶多给他添点趣儿罢了。 再说了,有母后在,父皇敢弄吗? 君卿安心中腹诽着,可到底没敢“挑衅”自家父皇的家庭权威,只是开口说道:“我知道呀,所以我才要留在西芜,守着大安。” “如今朝中看着安稳,那是因为有我和舅爷爷在,可是我们都离开了,没有人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还能镇得住其他人的,总不能叫东圣那边还没进展,西芜就先乱了起来。” “这盛世太平可是父皇、母后拿命博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人毁了。” 君卿安早慧,而且无论是姜云卿他们,还是孟少宁等人,都未曾瞒过他什么事情,当年南梁、宗蜀大战之时,他也是亲眼看到过的。 他早早就明白了如今的太平来的有多不容易。 他不愿意,也不同意让这盛世太平再起波澜。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看着自家儿子,瞧着他明明像是说笑,可眼中一片正色的模样,突然就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 曾经还满是稚嫩的孩子,在他们不在的这几年间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 他聪慧,敏锐,自有心胸,他懂得了责任和担当,懂得了自己该守护的东西,也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姜云卿一时间又是自豪,又是感慨。 她未曾再劝什么,只是对着君卿安说道说道: “这件事情不急,还有两年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若到时候你真不想离开,娘也会替你准备好一切,让你哪怕不去东圣也绝不会逊色旁人半点。” 君卿安自然相信姜云卿,闻言点点头道:“好。” 孟少宁和君璟墨看着母子二人模样,神色不由都是缓和了下来。 几人说开之后,便没再继续谈及此事,反而说起了这几年离开后各自身边发生的事情,姜云卿和君璟墨说说东圣的趣事,而孟少宁和君卿安则是说着朝廷里和他们身边发生的事情。 言笑晏晏间好不热闹。 …… 入夜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哄睡了痴缠着他们询问着东圣之事的儿女。 瞧着两人倒在榻上睡着的模样,姜云卿伸手扶了扶清欢,将她靠在肩头的脑袋平放在软枕上。 第4787章 我只盼她永远恣意 姜云卿取了薄毯过来,小心翼翼的盖在两人身上,又理了理清欢因为有些发热而黏在脸上的头发后,才和一旁的君璟墨相视一笑。 “欢欢还是以前的性子,又闹又娇。” 姜云卿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宠溺,哪怕说着女儿不好,那话中却尽是温柔。 君璟墨低低“嗯”了声,与姜云卿相携走到窗前,伸手轻揽着她入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后说道:“她本就是娇娇,有你我在,我倒希望她能一直这般恣意下去。” 能够任性而为,能够凭心意玩闹,能够不必看任何人眼色,不必忌惮任何东西,恣意快活的活着。 姜云卿闻言抬头睨了他一眼:“你这般宠着她,也怕将她宠坏了。” 君璟墨扬唇笃定:“咱们的女儿再坏也是好的,况且欢欢虽然娇蛮了些,性子却是极好的。” 骄傲却不跋扈,张扬却不肆意。 清欢本就生来高贵,更是大安唯一的公主,又被所有人娇宠着,以她的身份地位就算骄纵一些也属正常,可她却心性善良,虽娇蛮却不肆无忌惮,反而保持着最纯真的本性,这才是足以叫君璟墨觉得自豪的。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这般自得的语气,蓦然间就想起她初见他的模样,那时候谁能料到,那般冷漠至极心硬如铁的璟王,有朝一日也会以这般柔软的语气说着儿女。 姜云卿靠在君璟墨怀里,两人静静的看着外间。 月色朦胧之下,院中树影婆娑,上面好似笼罩上了一层浅浅的白纱。 风一吹过时,那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抖落一地树叶,却静谧而又安宁。 “好久没有这般安静过了。”姜云卿喃喃说道。 有丈夫,有子女,没有外人,没有纷争。 不必去想将来,不必百般算计。 只彼此依靠着就这般安安静静的,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姜云卿一直都记得,他们去了东圣之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百般衡量,后来的隐藏躲避。 哪怕从沧澜境中出来,拥有了能与东圣那些人谈条件的底气之后,他们依旧绷着一股心神。 与宗门世家周旋,与那些顶尖强者“交涉”利益分配,与流明宗“谈判”,一步步以自身利益为饵,将西芜的存在袒露于所有人眼前。 他们既要护住自身利益,护住身后的西芜,又要让东圣的人心甘情愿的接纳西芜,甚至不起任何觊觎贪婪之心,其中看似水到渠成,可谁能知晓他们二人有多艰难。 一步不能踏错,一言不能有失。 处处谨慎之下才换来如今这般看似“安稳”的局面,让得西芜有了能够发展起来与东圣缩短差距的时间。 直到此刻回到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后,那紧绷着的心神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君璟墨亲了亲她眉间,看她微仰着头时眼中泛着水雾波澜,那眉尾暧昧旖旎而又惑人。 他忍不住轻琢而下,缓缓游走过她耳间,脸颊,最后覆在红唇之上…… 第4788章 一声令下,天下皆从 “璟墨。” 姜云卿气息微促,脸颊之上满是红晕。 君璟墨目光微暗,眼里汹涌着潮流,察觉到榻上那悄悄睁开的眼睛,他在姜云卿耳尖轻咬了一下后,抱着她时两人身影交缠的身影陡然消失,屋中却好似还残余着暧昧气息。 “咦?” 君清欢红着脸蛋悄悄睁眼,当看到窗边已经没人时,顿时掀开被子:“人呢?” 刚刚明明还在这里的,她还看到父皇和母后亲亲了,就像是舅爷爷亲鱼儿姨姨一样,可又多了几分孟少宁他们没有的热烈,她原本还想偷偷看的,没想到父皇母后居然跑了。 君清欢忍不住满是遗憾的叹了口气,不过转瞬想到刚才他们缠绵的样子又忍不住俏红着脸。 父皇和母后感情真好啊,嘤嘤,害羞…… 她翻了滚,瞧着身边已经睡熟的弟弟,捧着脸嘟囔出声, 怎么办,突然好想谈恋爱了…… …… 君璟墨和姜云卿归来的事情,在京中引起一片震惊,而当他们第二日以帝后身份上朝,宣见诸臣子,将东圣之事以及修炼的事情当朝宣布之后,更是引起轩然大波。 不信者有,质疑者更多,直到亲眼看到君璟墨挥手之间京郊石山崩裂,而姜云卿身边那朵犹如神迹一样缓缓绽放,不断流淌出赤红色光芒的硕大金莲,那金红光芒所过之地,所有人都犹如被神力冲刷神清气爽,而帝后却无半点疲态之后。 所有人才信了他们的话。 看着那几乎悬于整个皇宫上方的金莲,看着五年过去却依旧如初,甚至更显年轻的帝后,所有人都是满心炽热。 这世间谁不想寻仙问道,谁不想长生不老? 那修炼之后移山倒海之能尚不可知,能否与陛下娘娘一般厉害也不太容易,可单只是能够延延益寿这一点,便足以让所有人心动。 君璟墨下旨将三月之后大选之事,以及早就准备好的初阶功法交由各地官府扩散开来,务必发散至整个大安所有地方。 而京城之中,君璟墨和姜云卿则让张集、柳骁二人先入暗谷和军营,挑选适合转入体修之人。 宗瑞几人留在京中,亲眼看到君璟墨旨意之后,整个大安如同最精密的机器一般运作开来。 短短数日时间,便已将东圣的消息扩散到了各处,而随之而来的修炼热潮更是让人吃惊。 也直到这个时候,宗瑞他们方才知道,什么叫做西芜之主,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君璟墨和姜云卿二人在西芜的权势之盛。 一声令下,天下皆从。 君璟墨他们也没让宗瑞等人闲着,让那些长老各自离开前往各大城池筹备挑选弟子之事后。 姜云卿便和奚佑一起在京中挑选了地方布置聚灵阵,又大肆命人仿照灵枢山的模样,在京郊修建了一座大型修炼场地起来。 借着结界灵晶聚拢大批天地灵气,又前往磐云海摄取了一部分“灵雾”的能量,将一丝涅火之力和修罗之意融入修炼场中,只一个多月便将足够数千灵修同时修炼的场地筹备了出来。 第4789章 灵修道场 姜云卿将其命名为灵修道场。 暗谷和军中所挑选出来的那批体修的“苗子”最先进入其中,不到两月时间便几乎全数突破先天,在涅火之力源源不断淬体之下,骨骼筋脉全数重塑。 而其中又挑选出了几个灵修之人,全部交给了宗瑞等人,让他们教导着转入灵修。 等到数月之后,前往各大城池挑选弟子的那些长老满面红光的回来之时,还没等他们开口诉说这次挑选弟子的机遇,就惊愕至极的发现原本全是凡人的京城之中,竟是已经多了数千个先天体修之人。 不仅如此,那些体修之中竟然还混杂着一些灵修,其中还有几个气息浓郁几乎已经快要达到先天巅峰,只差一瞬便能入半步破虚。 “怎么会……” “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这么快!” “这些先天,怎么可能?” 那些人看着那整整齐齐仿佛不要钱似的出现的先天之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虽说他们破虚之后,先天修者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甚至一根手指便能碾死无数,可这不代表想要入先天有多容易。 东圣之上未入先天者比比皆是,就算收入宗门的那些弟子,在得到足够资源的情况之下,也大多都是在一两年后才能入先天,这些人…… 怎么会这么快便入了先天,甚至大多都已经不是先天初境? 而且这中间的那些灵修进境更是惊人,什么时候开始这先天境的修者跟大白菜似的不要钱的满大街都是?!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此却不觉得奇怪。 东圣的人从出生开始,便希冀的是修炼之道,可西芜没有,他们只能走传统的武道修炼内力淬炼躯体,哪怕内力再高强之人,最初踏足武道的时候也是先走的淬体的路子,所以她和君璟墨当初开始修炼之后,哪怕未得后来机遇之前,身体强度也要远胜于其他修者。 暗谷本就是当初君璟墨手中最为隐秘的力量,能入其中者皆是佼佼,而皇室禁卫之中虽不如暗谷严苛,可能被选拔进去的也几乎都是军中精锐之辈。 他们本就有武艺在身,体质也强于寻常之人。 舍弃了灵修之路,单纯以天地灵气和涅火之力淬炼身体,靠着体修功法和大量的灵晶等物快速提升踏足先天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这些人毕竟是凡人之体,且揠苗助长之后。 除了其中当真天赋惊人或有将来有大机缘之人,其他大部分也只能止步于先天臻境,若想更进一步却是极为艰难。 姜云卿和君璟墨看的很清楚,想要大批量的培养半步破虚的体修根本就不可能,莫说他们手中握着的那些资源,就算是搬空了流明宗和整个东圣也未必足够。 可如果仅仅只是先天境,却足以快速培养出一大批来,虽说修者之间等级严谨。 若真有数万甚至数十万先天臻境的体修之人,再加上战阵之物,届时就算对上破虚境之人也未必不能阻挡。 蚁多咬死象的道理,在修炼界未必不行。 …… 第4790章 嫉妒 孟老爷子他们归京的时间,已在数日之后,而孟家其他人回来的还要更晚一些。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孟老爷子他们入京之后,陪了他们几日,亲自引导他们开始修炼让他们走上正轨之后,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培养修者之上,而宗瑞等人见到君璟墨二人“操作”之后,也都纷纷加入其中。 整个西芜快速成长起来,而修炼的热潮也一波强于一波。 短短一年时间,西芜便已经全民修炼,而君卿安和君清欢纷纷迈入先天臻境,就连年岁最小的孟盈也踏足了先天境。 哪怕自认天子骄子,在见到三人天赋之后,宗瑞等人也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嫉妒之心。 “这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夏侯仪嘟囔说道,“当初我入先天臻境的时候,花费了好几年时间,我爹还觉得我天赋出众喜的跟什么似的,可放在卿安他们身上,一年就到这般进境。” 他看向姜云卿二人, “你说你们两个天赋惊人修炼这么快也就算了,怎么儿子女儿也这么厉害,还叫不叫人活了?” 姜云卿闻言笑出声,她知道夏侯仪这些是玩笑之语,不过依旧心情极好,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卿安和清欢的修炼速度会这般快,要知道面对儿女修炼之时,她除了偶尔给些涅火之力帮忙淬体,与君璟墨指点一二之外,却未曾动用半点外力揠苗助长。 姜云卿原本是打算着,卿安和清欢年纪还小,让他们慢慢修炼打好了基础,修为扎实将来的修炼路上也会更为顺利一些,免得太快提升境界之后,遭遇心魔。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哪怕她和君璟墨未曾插手,一双儿女也只不过一年时间就已经到了先天臻境。 这般速度远比她和君璟墨当初还要厉害,若是让东圣那些人知晓,怕是要红了眼睛,而卿安和清欢的资质也会引得那些强者人人争抢。 “云卿,你当真不打算带卿安回东圣吗?” 凌秦站在院中,看着盘膝而坐的三人开口, “他这天赋太过惊人,比之你二人和雷鸣前辈恐怕都还要更甚一筹,若他能前往东圣留在流明宗灵脉之地修炼,不出一年便能入半步破虚,十年内破虚有望。” 君卿安如今才十四岁而已,就算十年破虚也才二十四岁,其天赋远超过在场所有人。 况且这十年还是往大了说,以君卿安和君清欢如今表露出来的能力,再加上姜云卿二人身上底蕴,流明宗全力培养,若是再得一些觊觎,他们未必需要十年时间。 二十岁的破虚,在整个东圣都从未见过。 宗瑞也是忍不住开口:“凌秦说的对,卿安留在西芜未免太过可惜了,他这般资质就该入宗门好好修炼,何必让他留在这里俗物缠身。” “云卿,不如让他跟我们一起回东圣吧。” 宗瑞说的是真心实意,这般修炼的苗子若是耽误在了西芜,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等回去之后师父知晓怕也会捶胸顿足。 第4791章 财大气粗 姜云卿看着院中的儿女,闻言柔声说道:“不是我不想带他离开,而是他自己不想走。” “他说他身为大安帝君,便要护着大安和西芜,这些既是他的责任也是他托推不掉的牵挂,在寻到合适的继任者之前,他不会离开这里的。” “可是……” 凌秦几人都是皱眉,在他们看来,姜云卿未免太过放纵君卿安了。 凡人帝王权势再盛,又怎能比得过高阶修者。 若是因为这些牵挂就耽误了自己修行,那才是得不偿失。 姜云卿似乎知道他们想法,眸色温和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安安不是寻常孩子。” “他自幼早慧,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而且他从出生开始便是大安的太子,这王朝和整个西芜本就是他的责任,若他愿意去东圣,我和璟墨自然会带着他,也愿意将这份责任承接过来,让他恣意而活。” “可他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 姜云卿对于君卿安的决定一向是尊重的,而且在他看来,君卿安选择留在西芜本就是有担当的表现,修者虽然看重修为环境,可更重视的却是心境。 君卿安虽然年幼,可心境上面的修炼却甚至强于很多已经踏足破虚之人。 见几人都是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姜云卿失笑道: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西芜虽然不如东圣,可也不是不能修炼,我和璟墨引了一部分磐云海灵雾入这修炼场中,留下涅火之力充盈其中,又有那十亿灵晶和各种天才地宝支撑,这修炼场足以让安安修炼到破虚之后了。” “我和璟墨当初未曾有人指点,亦能踏足破虚,更何况安安天赋、悟性皆不比我们差,又有整个王朝供他修炼。” “帝王龙气加身,灵修道场随时能入,他有功法,有灵晶,有强者庇佑,就算留在西芜,他的修炼速度也未必会比前往东圣之后要慢。” 东圣许多人都以为姜云卿他们当年能够突破,是因为帝王龙气加身,姜云卿便也顺着这话头承认了下来,而等她话音落下之后,原本还觉得她太过放任君卿安的几人都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们蓦的就想起当初搭建这修炼场时,他们原本还想着各自凑上一笔灵晶交给姜云卿,以作西芜修炼重启的“贺礼”,也算是给挑选修炼苗子的“报酬。” 可还没等他们开口,姜云卿挥手之间弄出一座“灵晶山脉”来,那几乎晃花了人眼的十亿灵晶,简直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谁都知道姜云卿二人富有,无论是流明宗内那火灵谷淬体之地,还是当初花锦突破时那些领悟天地规则之力的名额,甚至还有当初在沧澜境中所得的那些东西。 他们二人绝不会缺灵晶。 可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手笔,竟是直接弄回来十亿灵晶,财大气粗的直接以涅火灵源为底基,熔炼了那十亿灵晶之后,将其埋于这修炼场下。 第4792章 谁敢伸手,剁了他的爪子 那灵晶凝练之后,不断释放出灵气,姜云卿再和奚佑一起以结界阵法封印之后,源源不断的抽取其中灵力化作天地灵气供以这修炼场中之人修炼。 那么多灵晶熔炼出来的天地灵气,别说是培养出一个破虚来,就是三、五个破虚数百数千半步破虚,也未必能耗得尽那几乎相当于一整条极品灵脉的灵气。 更何况君璟墨和姜云卿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竟是能将磐云海中灵雾引入西芜。 哪怕只是一丝,可如今西芜之上的天地灵气竟也开始缓缓恢复。 有这些在,君卿安也的确不必去东圣就能继续修炼。 兰茜在旁脸颊抽了抽,开口道:“你们也是舍得,那十亿灵晶就算是玄月宗拿出来也会伤筋动骨,你们就这么埋在了修炼场下,也不怕别人给掘了。” 姜云卿扬眉:“谁敢?” “再说有奚佑师兄留下的结界和阵法,哪有那么容易叫人轻易毁了。” 灵晶是多,可想拿也没那么容易,她敢将那么多灵晶留在这里,自然也留了后手,除了奚佑的封印结界,姜云卿也以涅火灵源融入了一丝金乌之火留在了这修炼场的阵心之中。 那金乌之火是连半步尊者也惧怕的东西,而涅火灵源引爆之后足以毁了域主境界之人,谁若敢朝着这修炼场伸爪子,她自会打断他的爪子扒了他的皮! 更何况姜云卿虽然将余真上人给他们的灵晶全部埋在了这灵修道场之下,可自己和君璟墨本身的灵晶却还有极大一笔,她将其全数留给了卿安。 退一万步,若西芜真到了无法修炼,或是卿安境界到了上限,他到时候也能再去东圣。 宗瑞隐隐有些猜到,姜云卿手中这些灵晶是宗门所给,当初他们离开之前,余真上人便突然从宗门内库取走了一大批资源,只是余真上人未曾告知,宗瑞也只佯装不知道。 他相信师父的眼光,也知道师父既然舍得将这些东西给姜云卿二人,那势必是他们身上有足以等同的价值能回馈宗门,所以宗瑞只是说道: “倒是我们想多了,有这修炼场在,卿安的确是不愁修炼,就算留在西芜也没什么。” 姜云卿扬唇:“师兄放心吧,卿安有自己的打算,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西芜如今的情况已不是从前,不缺天地灵气之下,修炼速度未必会比东圣要慢,而且他也还年少,就算在西芜再留上十年、二十年,届时再去东圣也还来得及。” 宗瑞闻言心中微动。 他是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事情的,也知道他们此次从西芜回去之后,便要立刻入灵枢山修炼,甚至极有可能直接前往域外之地。 他们二人明显极为疼爱一双儿女,可却不在意君卿安是否前往东圣,愿意将他一个人留在西芜这边,难道他们会给君卿安留下前往东圣的办法? 宗瑞隐隐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否则姜云卿他们怎肯单独将小儿子留在西芜,不过他却未曾多说,只多看了眼君卿安后就收回了目光。 第4793章 小阿盈 在场其他人都未曾察觉到姜云卿心思,他们只是觉得姜云卿说的有道理。 原本他们担心君卿安留在西芜会耽误了修炼之事,可正如姜云卿所说,有这修炼场和那十亿灵晶在,又有后续功法,君卿安就算留在西芜也和去了东圣没什么区别。 顶多就是这边修炼之人没有那么多,而往后若是遇到一些修炼上的难题无人指点。 不过想起姜云卿二人的性子,他们怕是也会在离开前将所有的修炼心得传授给君卿安,这样的话,唯一的短处也就没了。 几人也就歇了劝说之心。 那边君卿安和君清欢还在进阶,反倒是孟盈身上的灵气波动已经停歇了下来。 她睁开眼时,先是摸了摸自己胳膊,然后抬起头来雪玉一般的脸蛋上带着健康的红润,黑溜溜的眼睛天然微弯,瞧着人时就叫人忍不住的心中泛软。 “姨姨!” 孟盈瞧见姜云卿时,便一个起跳朝着这边冲了过来,脸上盛满了开心和笑。 她虽然年幼,可也知道是皇后姨姨让她好起来的。 以前她身子弱,不能跑,不能跳,只能坐在屋檐下看着太子哥哥和欢欢姐姐玩闹,哪怕心里羡慕的不行却也要忍着,不然她一生病爹爹娘亲就会掉眼泪。 可是皇后姨姨回来之后,她就好了起来,不仅不会再疼,而且身体里面还暖洋洋的再也没冷过。 现在她也能跟所有人一样想笑就笑,想闹就闹,就连娘亲和爹爹也很久很久没偷偷看着她掉眼泪了。 孟盈个子还小,抱着姜云卿的大腿望着她时,那亮晶晶的大眼和糯米团子似的笑容几乎能叫所有人软了心肠,姜云卿伸手便将小团子捞进了怀里,孟盈便直接搂着她脖子撒娇,一股奶香味让得姜云卿脸上盛满了笑意。 “皇后姨姨,我现在可厉害了,上次徽羽姑姑都没打赢我,而且爹爹的护卫伯伯也比不过我,我厉不厉害厉不厉害?” 姜云卿笑着捏了捏她脸颊:“我们的小阿盈当然厉害。” 四岁的先天修者,别说是西芜了,就算是放在东圣也能吓掉一批人的下巴。 孟盈得了夸赞笑眯了眼睛,嘴里叭叭的说着修炼的事情。 “姨姨,阿盈可厉害了,身体里面有好大好大一团光光,暖烘烘的。” “兰茜师姐说,等阿盈炼化了之后,就能跟姨姨一样厉害了。” “皇后姨姨,阿盈以后会变得超级超级厉害,到时候阿盈保护姨姨和爹爹娘亲,还有太子哥哥和欢欢姐姐……” 小团子说话时奶声奶气,有些地方吐字还不甚清楚,可是她小圆脸上带着的笑容却足以感染任何人。 旁边几人望着小团子时也眼带宠溺,毕竟这世上所有的人对于幼崽都会多出几分纵容之心,更何况孟盈性格活泼,声音娇软,长的白白嫩嫩精致的像是瓷娃娃,格外的招人疼爱。 奚佑凑上前去,笑着道:“小阿盈这么厉害,那以后也要保护奚佑叔叔。” 第4794章 魂灵分身 孟盈皱着小脸看了奚佑两眼,想起他是皇后姨姨的师兄,之前也曾经买糖给她吃过。 孟盈才有些不甘愿的点点头,郑重其事的摸摸奚佑的头顶说道: “那叔叔要乖。” “阿盈保护你。” 奚佑顿时笑眯了眼,旁边几人都是哈哈大笑出声,就连惯来不怎么言笑的凌秦也是凑上前去捏了捏孟盈白嫩嫩的脸颊,逗着她说话。 姜云卿笑眼看着几人,乐意见到孟盈被众人疼爱亲近,不管这其中的热情有几分真假,至少将来孟盈去到东圣进入玄月宗后,与他们也会留有几分情面。 若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她和君璟墨不在,这些人也能看在这份亲近上面护着孟盈一些。 姜云卿眸色温软的看了看孟盈,又朝着场中一双儿女看去,见他们身上突破的气息还未曾停下来,便想和君璟墨说话,却不想就在这时,一道神念却猛的闯入灵修道场之中,直接掠过她身上。 姜云卿脸色突然一变,几乎同时和君璟墨抬起头来。 “谁!” 姜云卿神念猛的疾射而出,犹如力气划破虚空,直接朝着磐云海边缘探去。 “是我。” 片刻后,一道苍老之音出现在二人识海之中,随即更有一道陌生气息出现在灵修道场之外。 姜云卿和君璟墨察觉来人是谁之后都是眸色微变。 二人对视了一眼。 “兰茜。” 姜云卿招呼过来兰茜,将怀里的小奶团子递给了她,又对着宗瑞他们说道:“你们帮忙看着些卿安和欢欢还有阿盈,我和璟墨有事要离开一下。” 奚佑闻言微怔,脸上笑容消散了些:“怎么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是西芜之主,而回到西芜之后几乎也未曾有什么事情需要二人同时出面,况且刚才的神念波动虽然隐晦,可奚佑本就是众人之中除却姜云卿外神念最强之人,他依旧察觉到了一丝。 贝柏虽然神念不强,可他是几人中心境最为通透的,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古怪,脸色微顿之时笑容淡去,沉声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姜云卿摇摇头,只说道:“没什么大事,别担心,我和璟墨去去就来。” 姜云卿安抚住了几人之后,将君卿安他们暂时交代给了宗瑞他们之后,就和君璟墨一起闪身离开。 两人身影消失空中之后,贝柏和奚佑对视了一眼,尝试着朝外探视,可神念所及之处却是一片空白,隐隐朝着外界延伸出去时,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 那道能量未曾伤及他们,柔和却坚定。 二人神念被反弹回来时体内却无任何异常,察觉到这种情况时忍不住心中一惊。 神念交锋,如刚才这种被强行阻拦,势必会受伤,可他们却未曾有半点损伤,只能说来人的境界和修为要远胜于他们,甚至能轻易将他们拿下。 贝柏和奚佑都是隐约猜测到了什么,脸色剧变之下,不敢再行冒犯。 姜云卿和君璟墨未曾察觉到他们走后二人的变化,他们离开修炼场后就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第4795章 灵山结界破了(一) 姜云卿和君璟墨出了灵修道场之后,就感觉到有一股神念指引着他们,他们一路朝前,转瞬之后,就看到站立在不远处山巅之上那道身穿白袍的身影。 “白老?”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刚才就已经察觉到来人是白老,可当真看到他时,却依旧忍不住惊愕。 当初白老明明说过,他如今的情况已经不足以离开圣城太久,更何况是横渡磐云海,而且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突然前来西芜?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心中微跳,隐隐有种的预感。 一直留在姜云卿识海之中的官官也幻化了出来,和姜云卿他们一起闪身靠近之后,就看着白老的身影皱眉说道:“魂灵分身?” 眼前这人虽是白老,却是用他的神魂之力幻化出来的分身。 若放在寻常尊者之境,幻化这般分身不过只是小事而已,意念一起便能出现,可是这白羽兽的神兽之体早已经沉入封印之中,如今只残存受损的魂灵之体。 分出一丝就会少上一丝,且魂灵受损得不到滋养,一旦魂灵之力彻底耗尽之后便会魂飞魄散。 这老头儿疯了不成? 官官绕着白老飞了一圈之后就说道:“老头儿,你神魂本就虚弱,又要维持灵山结界运转,如今还搞出个魂灵分身过来,你是嫌你修为掉的太慢,魂灵消散的不够快吗?” 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看着白老,见他失了最初见面时的温和,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沉色。 两人心头都是一跳,君璟墨开口问道:“白老,您怎么过来了,可是东圣出了什么问题?” 白老脸色微沉:“灵山结界破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脸色大变,就连原本还无所谓的官官也是俏脸一沉。 姜云卿急声问道:“怎么回事,我们之前走时灵山结界不是还好好的吗,您也说那结界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怎么会突然出了问题?” 白老紧抿着唇,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沉暮之色:“你们应该还记得,之前我与你们说过,那灵山结界不仅阻断了云灵界和域外之地的联系,也同样封印着下方的神灵之心。” “一年前你们刚从东圣离开后不久之时,神灵之心便有了变动,原本沉睡的神灵之心不知道因何缘故突然苏醒过来,而且还汲取了一丝神力开始冲击着结界。” “我和青禾前往查看压制之后,那神灵之心暂且安稳了下来,后来便一直未曾再有什么动静,我原以为那次苏醒只是意外,可没想到神灵之心根本就没有再继续沉睡,反而在不断的吞噬结界的力量。” “三日前,灵山结界破开一处缺口,虽然我和青禾及时修补,也将神灵之心暂时压制了下来,可是属于神灵之心的力量依旧泄漏了出去。” “新月留下的结界本就已经快要遮掩不住云灵界的存在,如今那能量破界而出且能够不断逸散吸引强者,云灵界虽然在域外之地中地处偏僻,可被外界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第4796章 灵山结界破了(二)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白老的话后脸色变化不断,反倒是官官惊疑了一下,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对上白老的身影时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白老没留意到官官的异常,只是脸色沉重的对着二人说道: “原本我是打算让你们在西芜留足两年,可眼下情况有变,我不得不来寻你们。” “神灵之心已经和云灵界融合,一旦神灵之心被人发现强行剥离,整个云灵界便会瞬间崩溃,而生活在这上面的生灵也无一能够存活。” “你们二人现在立刻返回东圣进入灵枢山修炼,务必要赶在神灵之心被人发现之前前往域外之地,替云灵界寻找足够的庇护之力,否则若真等到有人寻到神灵之心踪迹,一切就晚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知道事情轻重。 姜云卿连忙点头说道:“好,我们明日便返回东圣。” 君璟墨看着白老:“那您……” 白老沉声说道:“我如今还在灵山结界之下,想办法压制神灵之心的力量,修复结界,这一缕魂灵分身马上就要消散。” “你们二人回去之后就立刻去圣城,雷鸣已经在圣城等着你们,待我和青禾赶回去后就指引你们入灵枢山修炼。” 二人忙答应下来。 白老见二人应承之后,身形便慢慢消散开来,化作点点星光融于虚空之中,而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感觉到周围拿到原本属于白老隔绝着外界气息的能量也跟着消散一空。 等到眼前白老的魂灵分身消失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脸色才猛的沉重了下来。 他们原本已经计划好了之后的事情,也打算好了进入灵枢山后想办法突破再入域外之地,按部就班下来一切时间都还充裕,甚至也能将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全数安排好,这样就算是去了域外之地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可是神灵之心突然出了变故,灵山结界破损,将他们之前一切的打算都搅乱了个干净。 姜云卿紧皱着眉心开口:“怎么会这样,那神灵之心沉睡了数十万年,好端端怎么会突然冲击灵山结界?” 君璟墨也是脸色微沉:“之前我问过境灵,他说过那灵山结界的能量还足以支撑千年,而且神灵之心也一直都处于沉睡之中,那结界只要无人破坏就绝不会散。” “可眼下才一年时间,结界怎会出了问题?” 他们未曾怀疑白老的话,白老的情况他们也是听官官说起过的,以他如今的情形,若非是真的紧急,他也断然不会以魂灵分身前来西芜让他们立刻回去。 白老本就是尊级强者,就连他都这般慌然。 显然灵山结界的问题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更加严重。 姜云卿闻言也是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急转直下到了这般境地。 反倒是官官,她神念铺展开来四周看了一眼,见周围没有窥探之人,且白老的力量也真的消失无踪,她依旧小心的在三人周围布下一层结界。 第4797章 与我们有关? 姜云卿二人都是察觉到了周围能量变化,抬头道:“官官?” 官官突然布下结界,是想干什么? 官官在原本的结界之上又落下了一层能量,直到确保他们所说的话不会被任何人听到,甚至就连白老窥视也不会察觉到他们之后,她才开口说道: “姐姐,那神灵之心的异动,恐怕跟你和璟墨哥有关。”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眉心一跳:“跟我们有关?” 怎么可能,他们自从知道灵山结界的事情之后,就连那结界之地都未曾去过,怎么会和那神灵之心的异动有关? 两人满脸茫然,原本是想要问官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可是转瞬突然就想起了之前从东圣回来之后在磐云海边缘发生的事情,脸上一变。 “你是说,信仰之力?” 姜云卿还记得当时信仰之力出现的时候,官官第一时间叫的便是“神力”,后来仔细分辨才知道那些能量是信仰之力。 她紧皱着眉心看着官官。 “你是说神灵之心的异动,跟当初那些信仰之力有关?” 姜云卿记得刚才白老提起,神灵之心第一次出现异动的时候,就在他们离开东圣后不久,而当时他们也差不多到了西芜,正是第一次发现信仰之力的时候。 如果神灵之心的异动真的和他们有关系的话,那也只有可能是那信仰之力了。 官官点头说道:“神灵之心之所以沉睡,除了因为神王已死,又被新月尊者封印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云灵界中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能量供以存在。” “姐姐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信仰之力本就是神力的养料,同样也能够催化神灵之心苏醒,只是我没想到那些信仰之力明明已经全部被你和璟墨哥吸收,那神灵之心居然还能感应得到。” 信仰之力本就只有主人能够吸收,当初他们人在西芜,且那些信仰之力几乎瞬间就全部融入了姜云卿和君璟墨体内,且信仰之力本就无影无形,就连站在姜云卿他们身边的宗瑞等人都未曾察觉。 所以官官从未曾想过。 这云灵界中居然还有别的东西能够感知到信仰之力。 “那神灵之心沉睡数十万年,云灵界中也早就没有了神力的存在,如今它突然苏醒,而且时间还这么巧合,恐怕只有可能是感知到了信仰之力的存在。”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官官的话后,脸上都是变得古怪。 一年多年他们刚开始察觉到有信仰之力的时候,发现那能量纯净至极,甚至能够淬炼他们体内的灵力,促使其进化,不仅如此,这一年间哪怕他们未曾怎么修炼,那破虚后境到巅峰的壁垒却也已经松动。 他们都能感受得到,只等回去东圣进入灵气充裕之地,他们随时都能够突破到破虚巅峰。 不仅如此,官官和焱阳在姜云卿体内吸收了一部分信仰之力后,修为也是跟着增长,而且比起他们来说,身为灵类和神兽的二人所得裨益还要更大。 第4798章 神庙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察觉到信仰之力所带来的巨大的好处之后,自然不会放过这般好的东西,二人后来便有意在西芜宣扬他们“功绩”,甚至还暗中寻人照着官官所说在各地修建神庙。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就算宗瑞等人也不太清楚。 孟少宁虽然不知道他们此举有何用意,可当知道他们需要民间“尊崇”和“信仰”之后,便不遗余力的命人在各地宣扬帝后之事,提升二人威望。 姜云卿他们一统天下,让得大安盛世太平本就极得民心。 而这次带来东圣的消息,开启修炼之途,又修炼灵修道场,公布修炼功法又让得百姓归心。 这一年间,他们二人虽然一直都留在京城,可却有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从西芜各地朝着京城涌来,而二人几乎未曾动弹修为便蹭蹭的上涨。 可如今官官却告诉他们,那神灵之心的异动居然是因为这些信仰之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露出什么表情来。 他们原本还想着是不是有人或者外来之力破坏了结界,激活了神灵之心,可如今却发现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锅。 是他们源源不断汲取信仰之力,让得神灵之心苏醒,也是他们让得那原本还能维持千年的灵山结界突然破裂。 二人心中简直复杂至极。 姜云卿紧皱着眉心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官官说道:“信仰之力是神力的养料,也是最好的修炼能量,能在破虚境就炼化信仰之力的,我更是第一次见到。” “姐姐和你璟墨的情况极为特殊,而且我看白羽刚才的反应,应该未曾感应到你们二人身上异常,也不知道神灵之心苏醒和你们有关,所以姐姐和璟墨哥不能让白羽和青禾知道你们能够摄取信仰之力的事情。” 哪怕白羽兽说的天花乱坠,哪怕他口口声声都为着云灵界,为着旧主,可是官官却信不过白羽。 她总觉得白羽和青禾身上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就好像他们对于姜云卿二人未曾言尽还遮掩着什么,甚至对于他们口中所说的关于当初神王陨落之后,新月尊者封印云灵界后的事情,她也未曾全然相信。 只是白羽和青禾从出现到现在,表现的都一直极好,甚至他们有能力伤害姜云卿他们却从未曾动手,反而反而庇护了西芜也帮助了他们。 所以官官哪怕神兽的直觉告诉她白羽兽有所隐瞒,她也没有将心里的怀疑说出来,只是对着姜云卿他们道: “神力的吸引力和神灵之心不相上下,白羽如今只剩魂灵之体,若能得到信仰之力滋养,便能快速恢复,而到时候他不需要姐姐和璟墨哥也能自行开启传送通道,甚至前往域外之地。” “白羽不是云灵界的生灵,哪怕他顾念旧主奉命守着云灵界,却也难保他恢复之后舍弃这一切,前往域外之地恢复他自己神兽之体,而到时候云灵界没了庇护,根本无法在域外之地立足。” 第4799章 残酷 官官看着姜云卿他们,低声与他们说这域外之地的情况。 以前她未曾想过,姜云卿他们会这么快就要开始接触这些东西,所以没有细讲,可如今见他们恐怕回去东圣进入灵枢山后,不久便要前往域外之地。 官官沉声说道: “那整个域外之地,就是等阶森严,也无比残酷的地方。” “而如同云灵界这般偏远甚至已经许多年未曾被人开采的地方,更是人人觊觎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神灵之心,而是因为因为每个界面都有一颗星核,能够开采出各种资源。” “如果云灵界内没有足够的强者,却被域外之地的人率先发现,哪怕没有神灵之心的存在,这里也会成为最早发现这里的那势力附庸属地,成为高阶界面和强者肆意奴役的地方。” 域外之地就是各种势力交缠之地,而在那里所有如同云灵界这般的地方都有归属,或属于某个势力,或属于某个强者,否则便会成为荒星,成为人人觊觎的地方。 若是发现这里的人心性善良还好,顶多就是命人开采资源,可若是心狠或是丝毫不将这“荒野”之地生灵放在心上之人,定会将这里变成奴役之地。 到时候这里所有的生灵,所有的资源,便会成为他人私产,而无论是谁都没有了自己生存的权利,能够肆意被人贩卖,甚至摧毁。 “……” 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无论是白老还是官官,曾经提起域外之地时都只是告诉他们那里无比危险,伴随着云灵界所没有的机遇。 可却从来没有与他们说过,域外之地竟是这般残酷。 荒星?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陌生的名字,可是单只是从官官的话中就能知道,云灵界若真如她所说将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官官说道: “云灵界如今已经被神灵之心改造了一部分,而这里的资源远比一些荒星要更加丰富,也更加诱人,再加上那颗藏在灵山结界下的神灵之心。” “一旦被人发现,这里绝无生机。” 官官往日里总是嬉笑怒骂,瞧着肆意至极。 可此时她俏脸之上满是沉凝之上,言语之间也不带半点玩笑之色。 官官声音冷沉着说道: “不管白羽之前所说是真是假,也不论当年之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姐姐和璟墨哥有足够的能力庇护云灵界和自身之前,他绝不能离开这里。” “姐姐,信仰之力对于你们来说虽然是机遇,可同样也是危险之物,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能够淬炼信仰之力,免得让白羽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白羽兽如今之所以还留在云灵界,在官官看来,遵守诺言护佑这里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离不开这里。 他的神兽之体被压在结界之下,魂灵之体虽然修为还在,可却根本无法打开前往域外之地的通道,而且也无法支撑他离开这里。 尊者境的魂灵之体,足以让神王强者也垂涎。 第4800章 危机 就如同境灵想要在灵山结界破损之前,替沧澜境寻到主人,想尽办法从沧澜境中脱身,害怕将来被人捕捉之后炼化成灵仆一样。 白羽兽也怕。 比之境灵,白羽兽的魂灵之体要更加珍贵,而他所带着的神兽血脉更是会被人当做禁脔,抽魂炼魄提取尊者境的神兽血脉想尽办法的融于自身,或是培养后代。 白羽兽的珍贵还要远在境灵之上。 白羽兽未曾恢复实力之前,无法也不敢离开云灵界,只能守着这里。 可一旦他得了信仰之力,恢复了自身之后,谁能保证他还能如现在这样一心一意的为着云灵界,守护着这些在尊者眼中不过是蝼蚁的荒星生灵? 所以信仰之力的事情,绝不能告诉白羽兽。 官官叮嘱的十分郑重,也将其中利害关系告诉了姜云卿二人,更将域外之地的残酷以及云灵界一旦出现在那些强者眼里会面对的危机也一一讲述。 姜云卿和君璟墨心底震撼的同时,也生出一股危机来。 他们不是单纯之人,闻言就知道官官在担心什么。 况且他们知晓那神灵之心对于强者的诱惑,知道当初一众尊者都因此陨落之后,又怎敢轻易暴露他们这般境界就能摄取“神力”的事情。 若有实力,怀揣巨宝会让人羡慕。 可没有实力之前,身上带着太多利益只会叫人觊觎甚至将自己引入险境。、 姜云卿脸上满是沉重:“我和璟墨会防备着,只眼下避不开白老。” “我知道。” 官官说道:“白羽的修炼心得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而且想要在不破坏灵山结界的前提下突破域主境界,甚至前往域外之地,姐姐你们还离不开白羽。” “眼下神灵之心苏醒,灵山结界的能量必定维持不了多久,而且之前若有能量外泄,被人察觉之后云灵界恐怕也就遮掩不住。” “姐姐,你和璟墨恐怕真的要立刻返回东圣,尽快突破到域主境界,想办法前往域外之地,否则若真等神灵之心引来外界强者之后,那就麻烦大了。” “至于白羽那边。” 官官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给我的感觉有些违和。” “神兽的直觉向来都是极准,哪怕他眼下未有任何不对劲,可姐姐和璟墨哥还是不要太过信任于他,等到将来你们突破之后,能够护得住自己。” “白羽若无异常,姐姐和璟墨哥再帮他一把就是,以信仰之力足以回馈任何恩情。”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白羽兽那般强悍至极,随时都能要了他们性命的强者,哪怕再亲近温和,也要存着意思戒备之心。 姜云卿道:“这个我们知道。” 官官也知道姜云卿他们性情,所以见他们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之后,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只与他们说让他们尽快返回东圣前往灵枢山。 姜云卿二人都知道若真灵山结界破损之后,情况会变得多棘手,而眼下的时间也经不起耽误。 第4801章 白老来过了 他们二人与官官说了几句之后,让她回了识海之中,两人便直接返回了修炼场中。 见姜云卿二人回来,脸上带着沉凝之色。 贝柏心中一跳:“怎么了?可是东圣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白老虽然隔绝了外间窥探,可是能叫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联袂前去,甚至还有这般能耐阻挡他们神念窥探轻易将他们挡了回来的。 贝柏隐约也猜到了一些。 果然,姜云卿说道:“方才是白老过来了。” 在场几人都是知道“白老”是谁,闻言都是脸色一变。 姜云卿说道:“我和璟墨必须立刻返回东圣,你们准备准备,也通知一声各家长老,让他们将要带回东圣之人全数点好,明日一早便走。” 宗瑞脸色一变,先有白老横跨磐云海来了西芜,紧接着姜云卿他们突然离开,他急声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姜云卿思及眼前这几人与他们关系较好,而且也都是各自宗门、族内下一任当家之人,关于灵山结界和云灵界的事情他们也都全部知道。 所以姜云卿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刚才白老告诉我们,神灵之心意外苏醒,灵山结界出了问题让得神灵之心能量外泄,云灵界恐会暴露在域外之地那些强者眼前。” “我和璟墨必须立刻返回东圣进入灵枢山中,想办法开启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通道。” 宗瑞他们在来西芜之前,就曾听姜云卿提起过一些关于灵枢山上传送通道的事情,也隐约从他们口中知道圣城那位白老和青禾大人的身份。 白老亲自前来传话虽然让他们震惊,可同样话中所说之意更是让他们心惊肉跳。 贝柏沉声说道:“不是说那灵山结界还能维持千年?” 唐瑜也是说道:“我们来时那结界不是还好好的,是有什么人破坏了结界?” 他们记得,当初君璟墨说过,那灵山结界还能维持好些年,而且只要不是外力破坏,寻常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况且如今知晓白老亲自维持结界,他们原本就更加放心了些。 哪想到会突然出了问题。 君璟墨见几人脸上都是陡然沉凝了下来,以为是有人破坏之前约定入了灵山结界,他不可能将信仰之力的事情告诉旁人,只是摇摇头道: “不是人为的原因,那神灵之心的异变出现的突然,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白老也没说的太清楚。” “他和青禾已经在修复结界,只是叫我和云卿尽快回东圣。” 君璟墨看向几人: “眼下东圣、西芜还不能往返,我们若是离开之后,你们也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这边,所以先去通知各家长老,让他们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 宗瑞等人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更何况那灵山结界更是关乎整个云灵界生死存亡。 谁也不敢轻忽,白老亲自前来传话,想必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凌秦沉声开口道:“好,我们这就去通知他们。” 第4802章 仓促 他们来时的人虽然极少,可这次离开时候所要带着的人却是很多,不仅仅有各家长老和姜云卿他们的亲朋,还有他们在西芜挑选的弟子。 姜云卿和君璟墨还要回去通知孟家那边,便朝着几人道:“等卿安和欢欢突破之后,让他们回皇宫见我们,我和璟墨先去见外公他们。” 在场几人也都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在西芜有许多牵挂,而且孟老爷子他们如今都在皇宫之中,姜云卿他们突然离开,必定有许多事情要交代。 几人也没阻拦,都是开口。 “你们先去吧,等卿安他们醒来之后,我们便让他们去寻你们。” “你们先安顿好你们的,这边有我们。” 姜云卿信任他们,自然不会怀疑,只看了眼卿安他们就直接伸手抱过孟盈。 孟盈虽然听不太懂姜云卿他们说什么,却也能感觉到皇后姨姨心情不太好,她乖乖搂着姜云卿的脖子,随同姜云卿和君璟墨回宫。 姜云卿他们回去后就直接寻到孟老爷子等人,将陈滢、张妙俞还有所有人都全数叫进了宫中,将明日就要离开的消息一说,顿时引得众人哗然。 孟老爷子早已年迈,本该苍老至极,可这一年间跟着姜云卿他们修炼,又有君璟墨以生之极力梳理身体。 他如今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整个人精神奕奕不说,连带着两鬓白发也少了许多。 孟老爷子听着姜云卿他们说明天就要走,顿时惊讶:“怎么这么匆忙要走?不是说要在这里停留两年吗?” 姜云卿说道:“原本是计划两年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东圣那边出了问题。” 孟少宁坐在一旁,闻言微眯着眼道:“是灵山结界?” 这一年时间已经足够让孟少宁了解清楚,姜云卿他们去到东圣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也从宗瑞他们偶尔闲谈之中,知道了姜云卿他们如今在东圣的地位。 能够让他们放弃既定的计划,甚至这般匆忙提前返回东圣的。 恐怕也就只有那时时泛着危机之感叫人难以安心的灵山结界了。 若非如此,姜云卿他们就算要离开,也不会这般匆忙。 姜云卿不意外孟少宁会猜到,直接点点头道:“灵山结界出了问题,白老传话让我和璟墨立刻回去,此事耽误不得。” “小舅,你和外公收拾收拾,穗儿、徽羽你们也是,不必带太多随行之物,东圣什么东西都有,而且这边的东西去了那边之后也有很多都用不上。” 姜云卿交代了几句之后,才转身看着一旁, “叶三,你和唐恒去将之前挑选的那一批人全数召集起来,无论在不在修炼的,必须在明早之前在灵修道场外集合,明日与我们一起启程。” 叶三和唐恒都是点头:“是。” 姜云卿早就将要返回东圣的事情告知了众人,而她也询问过所有人的意见,孟少宁和张妙俞是肯定要带着孟盈跟他们离开的,孟老爷子年迈,去到东圣之后能够延延益寿,也是要走的。 第4803章 返回东圣(一) 除此之外,徽羽和唐恒没有什么亲人,在西芜无甚牵挂,而叶三和穗儿的孩子也都已经长大,正好到了能够入宗门的年纪,他们都要跟着一起前往东圣。 而张集和柳骁则是代替他们留在西芜,镇守京城辅佐君卿安。 至于陈滢和左子月,却出乎意料的选择留在西芜。 “云卿姐姐,我也想与你们一起前往东圣,只是我祖父已经年迈,而且麟儿还太小,我和子月都不是修炼的料子,就算前往东圣也和留在西芜没什么分别。” “我们留在这里,既能照顾祖父他们,也能陪陪卿安,要不然所有的人都全部离开,只留下卿安一人他太过寂寞。” “等到将来卿安前往东圣的时候,我们二人若有机缘便同他一起前往东圣也不迟。” 陈滢的小儿子才不到两岁,而陈老爷子寿数在即。 陈老爷子和孟老爷子不同,他本是文臣,体弱许多,在姜云卿他们回西芜之前就就已经缠绵病榻多年,哪怕以姜云卿他们如今手段,辅以丹药之物封存生机,也最多不过替他延寿两三年而已。 陈滢和左子月若是这一走,怕再难见到陈老爷子,而且他们二人的灵根不好,修炼一年也未曾有所成就。 他们想要留下来对于姜云卿和君璟墨来说,不算意外。 至于孟家其他的人,愿意走的姜云卿他们便全部带上,不愿意走的则是留在西芜,反正有灵修道场的存在,他们也能跟着君卿安一起修炼。 去不去东圣也没有多大区别。 至于姜云卿说的其他那些人,则是他们这次挑选的一些天赋出众灵根姣好的修炼苗子,打算一并带回流明宗的那些人。 孟少宁和孟老爷子他们虽然觉得仓促,可也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既有决定,那就定然是东圣情况不好,几人也未曾耽搁,便各自回去准备。 等到君卿安和君清欢突破之后返回宫中时,二人才知道了姜云卿他们第二日要离开的事情。 君清欢一向跳脱的性子,直接看向君卿安。 君卿安挑眉:“你看我看什么?” “我们要走了。”君清欢说道。 君卿安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虽然有些意外姜云卿他们会提前离开,可是从最初母后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们待不了多久还会离开,所以即便惊讶也没觉得太过难以接受。 君清欢满脸不高兴的凑近看着自家弟弟的脸,嘟着嘴道:“我们都要走了,你难道就不难过吗?” 她打小就没见到过自家弟弟掉过眼泪,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 君清欢还想着要是君卿安哭了,她好展露展露姐姐的霸气,好生哄哄他呢!可谁知道他居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别说掉眼泪了,连难过都看不到。 君卿安瞧着自家姐姐原本的跃跃欲试变成了失望,鼓着脸时有些气呼呼的满脸的不高兴,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想着什么。 君卿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4804章 返回东圣(二) 君卿安和君清欢之间,原是姐弟,可清欢跳脱,卿安却更加沉稳一些,所以大多数时间反倒像是君卿安是哥哥。 君卿安太过熟悉自己姐姐的性子,见状不由说道: “父皇和母后当初回来的时候,就早就已经告诉过我,你们两年之后是要离开的,如今虽然提前了一些,可又不是走了之后就见不到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焱阳留下了涅火金莲的“分身”在这里,而他和君清欢两人手中各握着一朵简化的金莲,虽然没有原本涅火金莲的能量,可是却足以让他们能够不惧磐云海上灵雾,自由来往两地。 只要焱阳不死,他们手中的金莲就不会消散,而他们二人看似分隔两地,可实际上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去对方所在的地方,换句话说,只要君清欢愿意。 等她去了东圣后待的烦闷了,还能回西芜来,而君卿安若是思念他们也是能够去东圣探望他们的。 唯一的危险就是磐云海深处随处可见的高阶海兽,可那些海兽也只能威胁到寻常之人,只要身边有半步破虚巅峰之人陪同,小心一些就没有什么大碍。 能够自由往来,甚至随时都能再见。 这般情况之下有什么好难过的? 君清欢闻言不满的瘪瘪嘴,“也是哦……” 她看了眼手腕上多出来的那朵若隐若现的金莲,眼里满满都是遗憾之色,看不到弟弟掉眼泪简直就是人生一大憾事,这简直都快要抵消掉了她即将前往东圣的新奇和兴奋。 姜云卿和君璟墨看着儿女之间的互动,忍不住失笑。 君璟墨伸手揉了揉自家女儿的脑袋:“别闹你弟弟,他要是真难过了,你能好受?” 说完君璟墨才看着君卿安说道: “那金莲本是给你和欢欢当作防身用的,里面除了有焱阳的能力,也同样封存了我和你们娘亲的一丝规则之力,既能保护你们,也是以防万一有什么意外,能让你们彼此往来。” “磐云海是东圣西芜屏障,外人眼里只有我和你们娘亲能够往来,这样才能不让人对西芜生出觊觎之心,所以你们在使用金莲的时候切记要小心一些,除了绝对信任之人,否则不要轻易将金莲示人。” “还有,磐云海深处凶兽颇多,你们未入半步破虚中境之前,不许独自进入磐云海。” “若真要来往两地,或是去磐云海中历练,你必须带上张集和柳骁,明白吗?” 君璟墨不会一味的禁锢着儿子不叫他出去探险,而且温室之中长大的孩子将来也难以抵御外间风雨。 君卿安不是那种会固守原地之人,骨子里也继承了他和姜云卿的肆意张扬,东圣他一时间未必会去,可是磐云海他定然会寻机会入内探险。 君璟墨不会拦着儿子外出历练,可也不愿叫他贸贸然的拿着自己性命去儿戏。 有张集和柳骁在,就算遇到高阶海兽也能保住君卿安周全。 君卿安知道父皇担心,点点头道:“父皇放心,我知道的。” 第4805章 返回东圣(三) 他又不蠢,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姜云卿看着小儿子的脸,待君璟墨叮嘱完了之后,才忍不住上前搂着他说道:“安安,你真不跟娘一起离开吗?若是你想走,西芜的事情爹和娘会替你安顿好。” 君卿安扬唇露出颊边酒窝:“娘,我们之前不是就说好了吗?” “我留在西芜,你们在东圣,这样能够彼此照样也能替自己留条退路,而且有金莲在,你们能随时回来见我,若我想你们了也可以去东圣寻你们。” 君卿安十三岁,却已经长得极高。 他伸手回抱着自家娘亲的腰身,柔声说道: “娘,你和爹爹放心,我会好好守着西芜,也会好好守着大安,护着自己不会遇任何危险,倒是你们,去了灵枢山后若真能打通域外之地的通道,到时候一定要万分小心。” “我和姐姐会等你们回来。” 姜云卿原本询问之时也是因为心中不舍,而此时闻言就知道君卿安心意已定,而且她也知道儿子早就有了选择。 她歇了劝说的心思,只抱着自家儿子亲了亲他眉心说道: “有你们在,爹爹和娘亲不会有事。” “你在西芜也要好好的,若真有什么不决之事,记得娘之前告诉你的,别将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 君卿安嗯了声,“好。” …… 一家四口温存了许久,彼此叙话到了深夜。 第二天早上,君卿安才亲自送了姜云卿他们出城,在灵修道场外看到姜云卿将飞舟放出,那原本小小的一叶扁舟迎风而长,不过片刻就变成一艘华丽楼船。 灵修道场外早已经候着许多人,当看到那小小楼船之时都是满脸惊异,特别是在姜云卿让他们登上楼船,知道他们所有人都要乘坐这艘灵舟横渡磐云海前往东圣之后,所有人更是瞪大了眼。 这楼船虽然瞧着不小,上下两层,可他们却足有数千人,这楼船当真能装得下吗? 只是姜云卿和君璟墨本就是九五之尊,哪怕这些人已经踏足修炼之道,对于帝后却还是有天然的畏惧,而且见着各自宗门世家的人毫不犹豫的朝着楼船上走。 这些人也只能歇下了心中疑惑,小心翼翼的跟着前面的人上了船。、 等到了船上之后,进了船舱之中,所有人就只感觉到眼前一花,脚下就像是踩空了似的生出些不真切的感觉来,待到下一瞬踩到实处时,眼前却陡然生了变化。 哗—— 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瞪大了眼,满是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见那船舱仿佛变大了无数倍,而他们入内时候便成了沧海一粟。 那原本在外看着极小的船舱,此时却仿佛成了毫无边际巨大场地,哪怕他们所有人进入其中,也只不过将这地方占据了一半不到。 “这是……” “好神奇。” “这是怎么回事?这船内居然这么大吗?” “这难道就是神仙之术?陛下和娘娘好厉害。” 这船,像是变大了? 第4806章 独此一家 之前在外面时,这楼船明明只有一点大小,顶多能装个几百人都嫌拥挤,可此时入内之后,这船舱却好像变大了无数倍。 哪怕他们这近万人进入其中,依旧还残余了一大片的空地。 莫说是他们,就算是在装上数万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这些人虽然已经开始修炼,也在东圣那些人的指点下有了精进,可对于修炼界中的许多手段都不曾了解。 此时见着他们满脸惊讶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玄月宗的那位长老笑着说道:“行了,别大惊小怪,这不是什么神仙之术,不过是寻常的纳物结界罢了。” “你们现在修为还低,等到你们去了东圣入了宗门,正式开始修行到了半步破虚境之后,也会习得类似的法术。” 那些人闻言都是心潮澎湃,对于能够修炼这种秘术觉得兴奋至极,有人问道:“那我们也能有这种船吗?” 那几个宗门和隐世大族的长老笑起来。 “这灵舟你们就别想了,莫说是你们,就是我们都没机会。” “你们可知道这艘灵舟从何而来,这可是流明宗的雷鸣长老亲手所制,他乃是东圣顶尖强者,也是最为厉害的炼器宗室,别说是打造灵舟了,就算是想要请他打造一柄灵器,所需花费的东西都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 “这灵舟在整个东圣也只有这么一艘,盖因姜云卿是雷鸣真传弟子才能得他相赠,你们刚入修炼界就能乘坐体会一番,就已经是你们的运道,说出去旁人都羡慕不来。” 他们言辞之间倒是没嘲笑这些人天真,毕竟别说是这些人了,就是他们,谁不眼红雷鸣手中的雷霆飞舟? 只可惜雷鸣那人脾气古怪,护短又小气。 他炼器之术在东圣之上无人能及,可偏偏能请的动他出手的人屈指可数,而这飞舟是他自己亲手打造用以自用,所用天才地宝无数,而能够乘坐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照着雷鸣的原话,这飞舟是他的宝贝,怕人脏了他的灵舟,要不是这次前来西芜,雷鸣又将这飞舟送给了姜云卿二人,怕是他们这些人也根本就上不来。 不过一想起雷鸣居然将雷霆飞舟送给了姜云卿,而且一看就知道这飞舟又重新炼制过,远比之前还要厉害,他们也是忍不住羡慕姜云卿二人。 这二人从踏足修炼界开始运道就好的吓人,那花锦,那金乌,还有涅火金莲,以及这灵舟,哪一样放在旁人手中不是豁出命去也想要得到的至宝。 可偏偏却全都落到了他们手中,而这两人的修为更是提升快的惊人。 有时候想想,还真是叫人嫉妒。 凌家的那位长老轻叹了口气,心想着姜云卿和君璟墨怕就是传说中老天爷的私生子吧,有些运道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他看着那些满是稚嫩的脸庞,对着船舱中的人说道: “此去东圣快则半月,慢则两月。” “这灵舟之中有最好的聚灵阵发,灵气充裕远胜之前的道场,就算你们去到东圣之后,恐怕也难以见到。” 第4807章 适者生存,弱肉强食 “你们能够有这一趟也是机缘,所以这段时间不要浪费了这般的好的机会,好好修炼,争取能在到达东圣之前有所提升。” “这样等你们到了之后入得门内分配弟子铭牌之时,也能争得更好的地位和资源。” 那些能被此时带往东圣的,几乎都是十来岁下的孩子,更有甚者还有一些不过七八岁的稚嫩面孔。 只有很少一部分年逾二十,因天赋灵根十分出众而被挑选出来的。 他们来之前都知道自己是要去做什么的,家中也多有叮嘱,而且远离西芜去到东圣之后,那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那里不是西芜,也没有之前那般谁人都能够进入的灵修道场,那些长老之前为了激发他们修炼的热情,也为了不让他们懈怠,曾将修炼界的弱肉强食告诉过他们,他们自然不会以为,此去东圣之后就能直接享受。 凌家长老的话让得他们心中都是生出了危机和急迫感来,都是收敛了脸上的好奇,照着凌家长老的吩咐,快速寻了个地方,就开始修炼了起来。 “还是你有办法。” 唐家长老笑道,“这些孩子的性子可没那么稳。” 凌家那长老摇摇头:“比之东圣之上的那些孩子,他们已经算是极好了,不过还是要时时鞭策让他们不敢懈怠才行,否则这么多人同时带回族中,却又不知好好修炼,岂不是白白浪费资源?” 隐世大族和各大宗门虽然底蕴深厚,也不缺修炼资源,可却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何况云灵界的情况如今这般复杂,谁都想要尽可能的替自家多留存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往日他们挑选弟子时,一次提起来的顶多不过几十人罢了,就算耗费资源再多也是有数的,可是这一次来到西芜,看着那些天赋出众灵根惊人的孩子,无法取舍之下每家带回去的人都至少有千八百。 一次性要提供这么多人修炼的资源,那可不是小数目。 在场几人听着凌家长老的话后,心中也是十分认同,而且他们也很清楚,就算这些孩子天赋都是不错,也会被他们带入族中宗门,可将来修炼资源的分配,在各自势力中所得看重,还是要看他们将来境界的提升以及修为高低。 适者生存,弱肉强食。 这就是修炼界的规矩。 …… 姜云卿和君璟墨将所有人都纳入飞舟内之后,就让孟家人单独入了二层,跟其他人分开之后,姜云卿这才看向君卿安和陈滢他们:“我们该走了。” 君卿安上前抱了抱姜云卿,又转身抱了抱君璟墨,等退开之后才道:“父皇,母后,一路顺风。” 君璟墨难得温情,望着君卿安说道: “你已经是大安的皇帝,也是西芜之主,修炼上的事情我们知道也已经全数交给你,只你要记得我和你母后说的那些话,若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是危机,不得强求,明白吗?” 第4808章 离开 君卿安闻言微弯着眉眼:“父皇放心,我知道。” 陈滢有些不舍的上前抱着姜云卿道:“云卿姐姐,我好像觉得你们才刚回来就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走了,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姜云卿轻笑着说道:“会很快的,只要你和子月好好修炼,用不了多久总能再见面的。” 陈滢舍不得姜云卿离开,特别是张妙俞和穗儿他们都走了之后,往后就只有她和左子月留在西芜了,只是她也知道,她的情况和张妙俞他们不同,也是她自己选择留下来的。 陈滢眼圈微红,抱着姜云卿道:“云卿姐姐,你和阿俞去了东圣之后要一切保重。” 姜云卿拍了拍陈滢:“放心吧,我们会的。” 她又看向左子月,“好好照顾阿滢和麟儿他们,有什么事就找卿安,他会帮你们。” 君卿安的修为虽然还低,可姜云卿和君璟墨已经将皇位传给了他,如今他便是西芜名正言顺的主人,且有张集、柳骁在,又有他们留下的那些手段,足以让君卿安周全。 左子月嗯了声,郑重道:“好。” “云卿,璟墨,我们该走了。” 宗瑞站在不远处传音到。 姜云卿嗯了声,对着几人道:“我们走了,你们也多保重。” 她和君璟墨早就已经交代好了所有事情,与君卿安、陈滢几人告别之后,便直接上了飞舟,激活了灵力让得飞舟腾空而起,看着渐渐化作黑影的卿安他们,还有慢慢消失在目光之中的巨大城池。 哪怕明知道这一走并非用别,姜云卿依旧生出了些惆怅之心。 君璟墨在旁抱了抱她:“别多想,安安他们会好好的。” 姜云卿嗯了一声,转身抱紧他腰身。 …… 比起当初回来时候一路“招摇”,这次姜云卿他们离开的毫无声息,除了京城之中一些人知晓帝后带着人离开返回东圣之外,外界之人全然不知道此事。 姜云卿在离开京城之后,就开启了飞舟之上的隐形结界,将整个飞舟都隐藏在云层之间,全速朝着磐云海而去时,速度远比当初回来的时候要快上数倍。 等入了磐云海后,姜云卿便让焱阳操纵飞舟快速朝着东圣而去,而她自己和君璟墨则是站在船头,和奚佑、宗瑞一起,看着那隐隐流向西芜的灵雾。 “没想到拓跋族的秘法融合了林鼎当年所创造的阵法,居然真的有效。” “西芜虽然荒芜,可是有了这些灵雾滋养,慢慢也会恢复一些生机,再过上百余年说不定不需要聚灵阵法寻常人也能够突破先天之境了。” 奚佑默默感受着那些灵雾去向,看着那些雾气离开海面之后,化作一丝丝无形能量,沿着海域边缘滋养着西芜的土地,而原本沿海一片荒芜之地上,如今已是郁郁葱葱。 那茂盛之像更是朝着内陆不断蔓延,虽然速度不快,可那一片地方的空气之中已经有了一些天地灵气的存在,若非是他亲自经手,连他也难以相信会有这般变故。 第4809章 贪心 宗瑞神念笼罩在海面之上,看着那些灵雾一丝丝流走,不仅没有损伤西芜,反而让的西芜灵气逐渐恢复,他也是忍不住感叹出声。 “那林鼎当真是绝世天才,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想出这种办法来的。” 奚佑说道:“是啊,也难怪当初那些宗门时间会那般忌惮。” “若没有后来磐云海上那一场大战,真让他将东圣的灵气全数引往西芜,怕是如今东圣、西芜早已经颠倒,而东圣的修炼传承也早就断绝了。” 君璟墨在旁听着奚佑的话,脸色淡淡。 林鼎的确是天才,他从未修习过阵道,也未曾入过宗门世家系统修习过功法,可他却能凭借着自创的功法,以及寻到的一些古籍便能走到那般地步,成为云灵界中顶尖强者。 当年他创造出这般阵法本是无错,想要让西芜恢复灵气也没什么问题,怪之怪他太过贪心,不仅仅想要提升西芜地位,甚至还想要将东圣灵气全数引往西芜,断绝东圣传承,彻底触动了东圣的利益。 若林鼎当年肯退让一步,只恢复西芜修炼传承,有他修为震慑,东圣那些强者也未必会与他拼死一战,可西芜的繁盛需要东圣衰退成全,东圣那些修者又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太过贪心,也丝毫不给东圣之人留下活路,这也才导致了后来他为世人所不容,甚至有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君璟墨和姜云卿跟林鼎却不同,他们固然想要让西芜成长,却也不会傻的牺牲东圣利益。 后来他们在拓跋族的记载之上发现了一些秘法,恰好能与当初他们从言家手中抢来的林鼎留下的秘法相融合,虽然不能像是林鼎当年所想,让西芜立刻恢复生机,却能将磐云海上毫无用处的灵雾引一部分入西芜,滋养西芜让它出现天地灵气。 虽然这速度极为缓慢,可是却足够安全,也不会触动任何人的利益。 君璟墨说道:“林鼎本就是天才,若他当年肯忍让一时,说不定那灵枢山内他早就已经开启了域外之地的通道,云灵界的危机也迎刃而解。” 奚佑闻言却是说道:“那可不一定。” 他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微歪着头道, “这世间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林鼎的性情太狂,也太过自负,在他眼中只有西芜没有东圣,哪怕知道了云灵界和灵山结界,他也未曾将东圣西芜视为一体,反而私心太重。” “如果真叫他开启了域外之地通道,以他那般不能容人的性子,说不定早就招惹了其他强者,让云灵界被人所灭了,” 相比于林鼎,奚佑反而更看好君璟墨他们,也觉得与私心太重的林鼎相比,君璟墨和姜云卿才更像是云灵界的希望。 “你们此次回去之后,就要入灵枢山了,到时候雷鸣师叔也跟你们一起?”宗瑞在旁问道。 姜云卿点点头:“师父他困于破虚巅峰已久,白老说他是现今东圣之上最有希望突破到域主境界的人。” 第4810章 交代 君璟墨也在旁开口:“那灵枢山最后一层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踏进去过,就连白老和青禾也没有全然的把握,若我和云卿真有机会开启那里的传送阵前往域外之地的,单靠我们二人怕太过单薄。” “我们三个会一起入灵枢山,短期内怕都不会再出来。” 奚佑和宗瑞闻言都没觉得奇怪。 东圣之上的破虚巅峰强者虽然不少,能与雷鸣匹敌的却屈指可数,而这些人中至少有大半都是凭借着岁月积累才能勉强跟得上雷鸣。 雷鸣的天赋和修为众所周知,而且据说当年他也是唯一一个闯入灵枢山最后三层的人,白老能够看上雷鸣是在预料之中,而且若真前往域外之地。 单靠着姜云卿和君璟墨的确有些不够。 谁也不知道域外之地有些什么,更不知道他们去了之后会遇到什么危险,多雷鸣一人也要更多一份机会。 奚佑看了眼船舱之中:“那这些人?” 姜云卿抿抿唇:“时间紧迫,白老说师父已经在圣城等着我们。” “我们回去之后白老和青禾就会立刻带我们入灵枢山,所以我们便不回宗门了,还得麻烦两位师兄帮忙安顿好我外公和清欢他们。” “之前离开宗门的时候,宗主便划分了一片区域给我和璟墨用以安置从西芜带来之人,届时还烦请二位师兄将这些弟子以及我外公他们全数送去那片区域。” “我会将焱阳和涅火金莲留在那里,再加上花锦,足以庇护他们周全。” 焱阳才刚进阶不久,入灵枢山后也不会再有太大的进展,而且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体内的信仰之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以及官官体质特殊,所以不惧任何人查探,也不怕被白老看出信仰之力的存在,可是焱阳晋升的太快,而且他修为本就是几人之中最低。 那信仰之力虽然一直滋养着他的魂灵,可却也让他魂灵有所变化染上了一丝神力的气息。 若他跟着一起入灵枢山后,太容易暴露,再加上火灵谷也需要涅火之力。 姜云卿便与焱阳商议,让他带着涅火金莲留在流明宗内,这样既能和花锦一起保护清欢他们,也同样能早些将体内那些能量彻底炼化。 等她和君璟墨突破之后,前往域外之地之前,他和花锦再行前来便好,这段时间也能凝练一些涅火灵源留在流明宗内,免得他们将来离开之后,那火灵谷失了涅火之力而废弃。 宗瑞二人听闻她要将涅火金莲留下来,也知道是为着孟老爷子他们的周全,二人也没觉得奇怪。 流明宗虽然正派,可谁也难以保证门下弟子是否有心思不纯之人,有花锦和焱阳护着孟家人以及这些西芜的弟子,对于流明宗来说反倒是好事。 这样也不会因为一些“意外”,导致和姜云卿他们起了嫌隙。 宗瑞开口道:“这事情容易,等过了磐云海后,你便将我们放下去,和璟墨师弟先去圣城,到时候这些弟子自有各家操心,其他人我和奚佑会带回宗门。” 第4811章 孟家人去处 宗瑞说道:“你们放心,有我在,定保清欢他们无虞。” 奚佑也是在旁开口:“我也会给他们居住的地方留下结界,除了我师父之外,旁人绝不能擅入。” “我和宗瑞师兄一样,会替你们护着他们,你们只管安心在灵枢山突破。” 姜云卿自然是相信宗瑞二人的,而且她也知道此行回去之后,贝柏也会上流明宗,到时候有他们三人在,再有焱阳和花锦,没人敢轻易招惹清欢他们,而她和君璟墨也能够安心。 姜云卿道:“那我和璟墨就提前说声谢了。” “你们回去之后也替我们转告宗主一声,我们虽去圣城,可之前答应的事情永远有效,让他放心。” 宗瑞和奚佑虽然不知道姜云卿他们和余真上人约定了什么,可想想也知道无外乎是利益交换之类的。 二人也没多问,只点点头道: “放心,我们会转告的。” …… 飞舟前行速度极快,而路过磐云海时,一路更是未曾有半丝停留。 船上之人撇去了最初看到那些海兽的新奇之后,便沉静下来各自修炼,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去见了孟家人,与孟少宁和君清欢他们交代着之后去了流明宗的事情。 姜云卿和君璟墨未曾隐瞒他们和流明宗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瞒着他们那些和睦之下可能会有的危机,更仔仔细细的将他们二人与各大宗门、世家之间的利益牵扯,以及忌惮、牵制都一一告知了几人。 孟家众人也知道这关乎他们去了东圣之后安危,皆是仔细听着,丝毫不敢大意。 众人之中,孟少宁修为虽低,可却是最为敏锐之人。 姜云卿对于其他人未必放心,可对孟少宁却从不曾怀疑。 她看着孟少宁说道: “小舅,我和璟墨已经拖宗瑞师兄和奚佑师兄照顾你们。” “你们去了宗门之后,宗门会定期分派资源,也能享受和其他弟子一样的待遇,只是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也与宗内弟子一样,不会有任何优待。” “那一片地方是宗门单独划分出来,交给我和璟墨用以安顿西芜之人,等你们入宗门修炼一段时间,适应之后,小舅便将那些人中天赋出众之人挑选出来,让他们想办法拜入各峰之中,尽可能的融入流明宗内。” “焱阳你们已经见过,至于花锦则是我当初所收灵仆,有他们护着你们,你们不用惧怕任何人,只是若无必要也不要招惹东圣修者,尽可能的抓紧时间修炼。” 孟少宁明白姜云卿的意思,这是想要让他们拜入各峰之后,尽快融入宗门,这样不会被人忌惮,也能叫流明宗更快的接纳西芜来人。 至于抓紧修炼的事情,就算姜云卿不提,他也知道。 以东圣的情况,只有自身修为足够才能更好立足,依靠宗门依靠外物终究都是末流。 张妙俞问道:“那盈儿一定要去玄月宗吗?” 姜云卿抿抿唇:“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东圣之上只有玄月宗的功法是最为适合阿盈的。” 第4812章 玄月宗 见张妙俞面露犹豫之色,姜云卿说道:“你不必担心玄月宗的人会怠慢她。” “东圣之上最为看重的就是资质,阿盈体质特殊又天赋惊人,而且她年岁尚小可塑性比之许多人都要更大,无论是谁得了她都只会倾尽全力的培养。” “玄月宗的人性情都还不错,而兰茜的师尊卜红叶也与我们交好,有她护着阿盈,玄月宗的其他人绝不会怠慢于她。” 卜红叶是姜云卿亲自见过的,她和雷鸣相投,都是护短直爽的性子,且她一直都眼馋雷鸣收了两个好弟子,当初本也看好宁琦,想要将她收入门下,只可惜宁琦因为宁真一同入了流明宗。 姜云卿这次还给她一个弟子,还是不输给她和君璟墨的天才。 她相信只要卜红叶不傻,就定然会好生护着孟盈,用尽一切培养她。 姜云卿也知道孟盈年幼,张妙俞又一直与她一起恐怕会有所不舍,她想了想说道, “其实你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随阿盈一起去玄月宗,只是玄月宗都是女子,小舅就不方便随同。” “除此之外,你也可以与玄月宗的人商议,每年让阿盈留在流明宗内一月,以涅火淬体,帮忙炼化体内阴气,到时候阿盈使用火灵谷的份额不必玄月宗出,他们应该会愿意的。” 当初耿楚溺在火灵谷中布置淬体之地时,便得了试练塔中修炼场的灵感,将其分成了高中低各个档次,而每一个档次想要入内所需要的资源也完全不同。 低等一些的淬体之地还好,涅火之力不够浓郁,所需要的资源也不多,可如果想要进入最好的淬体之地,那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算是玄月宗也会觉得肉疼。 孟盈的天赋极好,又有这般难得的体质,玄月宗得了她之后必定会全力培养,也定会送她入淬体之地。 如果能够不花费资源白白让她淬体,而且每年都能入内一个月,玄月宗恐怕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张妙俞也知道姜云卿这办法已经是尽力而为了,而且为着孟盈的将来,她就算再不舍得也只能放手,等她修为高起来时,她也能去玄月宗探望孟盈。 姜云卿将所有要交代的事情与孟家的人说清楚之后,又安排了君清欢的去处。 君清欢本就天生神力,继承了一部分父母的天赋,又自幼好武早早便以内力淬体,而整个流明宗内,除了雷鸣之外,秉性、心性最为让姜云卿放心的,就只有耿楚溺和莫开元。 耿楚溺走的是阵道,不适合清欢,而莫开元的剑修之道却极为适合君清欢。 姜云卿对着女儿说道:“等去了宗门之后,你的资质必定会引人争抢。” 清欢有拓跋族传承血脉,又有她和君璟墨的“底蕴”,再加上天赋又这般出众,在整个东圣也算得上顶尖之流。 流明宗的那些强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徒弟人选,到时候势必会引起他们争抢。 第4813章 拜莫开元为师 姜云卿心中清楚,如果她和君璟墨能够一直留在流明宗内也就罢了。 有他们亲自教导,又有他们手中留下的资源,君清欢自然不用另外拜师,只要他们时时在旁就足以让君清欢好好修炼不必顾忌其他事情。 可是他们答应了白老要入灵枢山,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流明宗内。 君清欢要长期在宗门中修炼,又要得人指点“借用”宗门资源,就势必要拜其中一人为师,否则时间长了,她未必能保得住自己手中的东西,也未必能护得住自身。 没有真切的师徒关系,流明宗的那几位强者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帮她。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君清欢能拜入其中一人门下,成为彻彻底底的“流明宗的人”。 姜云卿说道:“等你入了宗门之后,以你的天资,无论是宗主也好还是各峰峰主,恐怕都会想要将你收为弟子,到时候你便去寻雷剑峰峰主莫开元,拜入他门下。” 君清欢好奇:“他很厉害吗?” 姜云卿点点头:“很厉害。” “他修炼剑道,乃是东圣剑道第一人,也是整个流明宗内,除了我和你爹爹的师父之外,战力最强的人。” 莫开元一手剑术修炼到了极致,虽然姜云卿未曾见到他与人交手,可是雷鸣不止一次说过,若是莫开元当真放开了与他交手,输赢尚在两可之间。 雷鸣的厉害姜云卿是知道的,而他向来傲气,能让他也开口说一声厉害的,甚至觉得交手之后并无全然胜算的,整个东圣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姜云卿看着君清欢说道:“你自幼就好武,也喜欢剑术,而且你身负巨力,对于修炼剑术更有加成之用。莫开元门下大弟子与我和你爹爹交好,且莫开元本人也是外冷内热,心性极正之人。” “你若能拜入他门下,他定会竭力教导于你,这样我和你爹爹也能放心。” 君清欢虽然不如君卿安聪明,可她却是知道爹爹娘亲不会骗她,而且他们所告诉她对她来说也定然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好,等去了宗门,我就入雷剑峰。” 姜云卿闻言轻笑,伸手揉了揉她头:“你要好好修炼,争取早些入破虚。” 姜云卿他们回西芜后,曾经带着君清欢和君卿安一起入过一次磐云海,而那一次他们为着布置阵法,将磐云海上灵雾引入西芜,清空了一大片海域。 当时君清欢第一次见到破虚强者凌于海面之上,那挥手之间便海浪翻滚,无数海兽或死或逃的模样,而从那一天开始,年少的君清欢心中便对于强者之境多了一丝憧憬。 此时听到姜云卿的话后,君清欢重重点头:“我会的,等娘亲下一次回来时,我定然已经破虚,还会成为爹爹和娘亲的骄傲。” 君清欢心中有个野望。 如今人人提起她时,只会说她是君璟墨和姜云卿的女儿。 她要有朝一日人人说起他们时会说,看,那是君清欢的爹娘。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看到了女儿眼中的野心勃勃,不由轻笑出声,“好,我们等着你成为爹娘的骄傲。” 第4814章 天上掉馅饼(一) 当初离开东圣返回西芜之时,姜云卿他们还曾在磐云海深处逗留了几日,让宗瑞等人入磐云海中与高阶海**战。 宗瑞他们受灵雾影响,入得磐云海后修为全无,凭借肉/身与海兽争斗之时虽有损伤,却也得到了不少裨益。 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在旁替他们掠阵,若有危险之时便帮上一把,哪怕未曾怎么动手也猎取了不少东西,赚的盆钵满盈。 可此次再去东圣时。 因为担心灵山结界破损带来的危机,再加上白老之前将事情说的严重,无论是姜云卿二人还是宗瑞他们都不敢多做停留,入了磐云海内后便一路疾行。 灵舟失了灵气助力之后,便以灵晶催动,有姜云卿和君璟墨轮流“掌舵”。 不到一月时间,他们便已过了磐云海,将灵舟停靠在了青沪岸边。 雷霆的模样与旁的船只不同,再加上姜云卿二人已不是第一次来青沪,他们刚靠岸不久,朱家的人就第一时间发现了姜云卿他们。 那朱林得知姜云卿他们从西芜回来,连忙带着人赶了过来。 “姜前辈,君前辈。” 朱林先是与姜云卿二人打了招呼,这才又恭敬朝着其他人道:“诸位前辈好。” 姜云卿开口:“你倒是来的快,我还正想去寻你。” 朱林闻言连忙笑起来,他们朱家如今本就依靠着流明宗,而流明宗之所以照拂他们,除了朱卓这个朱家子弟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因为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 朱家人都很清楚他们能有今日全是因为姜云卿夫妻,为此自然也对他们格外殷切。 当初姜云卿他们返回西芜时,朱林便得知他们最多两年便会回来,便派了人轮流守在码头附近,所以姜云卿他们灵舟刚一靠岸,他便得了消息。 朱林没想到姜云卿他们这么快就回来,神色殷切笑道:“何需劳烦姜前辈亲自前去,小人自然是该赶过来的,不知道姜前辈有什么吩咐?” 姜云卿对于朱家的人也没客气,直接说道:“我们这次从西芜带来了不少人,那些人大多才刚修炼,须得你们帮忙安顿几日,等各大宗门和隐世大族的人来之后,再带他们离开。” 这次从西芜带来的人实在太多,哪怕分配开来,每个宗门和隐世大族几乎都有数百人,而这些人大多都才刚开始修炼,体内灵气都还没有多少。 全凭着一双脚走路去各大势力自然是不行的,而那些长老和凌秦他们当初去西芜时,也没想到会带这么多人回来,所以根本没有合适的灵器带他们离开。 眼下这些人须得在青沪逗留几日,等着那些势力之中派人来接。 而这段时间他们无论是住处还是衣食都是极为麻烦的事情,也只有让朱家这种地头蛇帮忙,才能更好的安顿下来,免得惹出麻烦。 姜云卿挥手取出一个纳物袋,直接递给朱林。 “那灵舟之中有近万人,食宿所需不是小数目,这个先给你。” 第4815章 天上掉馅饼(二) 朱林听到近万人时有些吃惊,朝着那灵舟看了一眼,果然见那边源源不断的有人下来,而看似不大的灵舟却像是无底洞似的,好像没有尽头。 朱林连忙收回眼,看着姜云卿手中之物:“姜前辈,您这是……” 姜云卿道:“他们这些人要在青沪暂留几日,衣食住行皆是要前,这袋子里有两千极品灵晶,算作他们这些时日的花销,若有多余便当作是麻烦你们的赔偿。” 朱林虽然惊讶姜云卿他们带了这么多人回来,可是他哪敢要姜云卿的钱。 两千极品灵晶可相当于二十万普通灵晶,这些钱虽多,可朱家又不是拿不出来,况且他们经营青沪几年,不过是安顿一些人的吃住罢了。 就算那些人再能吃,又哪能要得了这么钱? 朱林连忙拒绝说道:“姜前辈说笑了,我哪能要您的灵晶。”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我若真收了您的灵晶回去之后家主还不得打断我的腿?您放心吧,只管将人交给我就是,我保准将他们安顿的妥妥帖帖,不给您找麻烦。” 姜云卿见朱林不肯收东西,想着朱家人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态度,沉吟了片刻就将那袋子收了回去,对着朱林说道:“既然如此,这灵晶便不给了。” “你回去跟朱七叔说,让他有机会去流明宗一趟。” “他之前到了半步破虚,又用了梵业花后,本就只差一线能入破虚,到时候让他去火灵谷中心区域淬体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寻到突破的机缘。” 姜云卿取了当初流明宗交给她的身份令牌,以令牌为引在玉石之中刻画了开启山门的“路引”之后,才将东西给了朱林。 “让朱七叔拿着这个去流明宗,告诉宗内之人,他在火灵谷中所消耗资源从我的份额中扣,不必朱家另拿。” 朱林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先是张大了嘴,满脸不敢置信,等见着她将那玉石路引直接给了自己,他顿时激动起来。 他没想到拒绝了两千极品灵晶,居然会换来这天大的好处。 那火灵谷出来之后,东圣谁不垂涎?可是想要进入火灵谷淬体,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哪怕以朱家的底蕴也不可能承担的起进入火灵谷核心区域。 如今能入内的,也只有九大宗门和几个隐世大族,以及金、秦、玉三家的核心弟子。 可姜云卿却是直接给了朱炳军一个名额,甚至没有时间限制,未曾说他能在火灵谷停留多久,言语之间却是让他争取直接在里面突破。 这对于朱家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朱炳军是朱家的人,哪怕得了好处的并非是朱林自己,可只要朱炳军能够破虚,整个朱家都能得益,而他身为朱炳军一脉之人自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朱林倒没想过将此物私藏,他也没那个胆子。 他只是激动的满脸通红,捧着玉石盯着周围那些满是羡慕嫉妒的目光,连连说道: “多谢姜前辈,多谢姜前辈。” 第4816章 灵气变弱(一) 姜云卿以灵力扶着朱林起身之后,朱林就连忙小心翼翼的将玉石装了起来,然后急声招呼朱家的下人去城中安排这些人住下。 而姜云卿则是转身对着宗瑞几人道: “这里的事情就劳烦师兄多费心了。” 宗瑞开口:“大事要紧,你和璟墨去吧,我们会照顾好清欢和孟家的人。” 姜云卿点点头,说了句多谢之后,就去了孟少宁他们那边,抱了抱清欢后,才对着孟少宁道:“小舅,我和璟墨先走了,你们随着师兄他们一起回去之后,若有什么事情便寻师兄帮忙。” 她伸手之时将涅火金莲从体内取了出来,焱阳从中幻化出来之后,那涅火金莲便融入了焱阳身体之中。 姜云卿对着焱阳道:“小舅、外公还有清欢他们,就交给你了,和花锦一起保护好他们。” 焱阳嗯了声,正色:“我知道。” “娘,你们这就要走了吗?”清欢抱着姜云卿的腰依着她,满脸不舍。 她知道姜云卿他们去了灵枢山后,恐怕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见面。 姜云卿也舍不得她,只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做,她抱了抱清欢说道:“好好在宗门修炼,争取早些破虚,别忘了你说的话,爹娘等着你成为我们的骄傲。” 君清欢眼圈红红的,蹭了蹭姜云卿后才放开了她:“娘,我会努力的。” 姜云卿揉揉她发顶,眼中满是温柔之色,半晌才压下了心底的不舍,与中人告别之后,和君璟墨上了灵舟离开,等下方人影不见之时,灵舟速度才彻底提升起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船板上站了许久,等离别的心情淡去了一些之后,姜云卿才隐隐察觉到了周遭的变化,精神念力彻底蔓延开来,留意着东圣之上的变化。 官官蹲在姜云卿肩头,片刻后皱眉道: “姐姐,东圣的天地灵气好像变弱了。” “是变弱了。” 姜云卿沉吟着说道。 从他们出磐云海开始,周围的天地灵气就变得稀薄了一些,虽然不甚明显,可是比之他们第一次刚来东圣之时却的确是弱了。 寻常修者或许感受不到这其中的变化,可是当踏足破虚拥有规则之力后,只消仔细留意就能察觉到其中分别。 官官在外飞了一圈,才悬空说道: “看来白羽没有说谎,那灵山结界是真的出了问题了,白羽怕是借了东圣灵气去加固了结界封印。” 当年新月尊者布下封印之时,本就是抽取了整个西芜的灵气,才以结界将神灵之心镇压在灵山之下。 后来新月陨落,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灵气逐渐消耗一空,便开始吞噬东圣的天地灵气用以维持结界。 经过这么多年,东圣的灵气已然稀薄,而结界的力量也变得越发衰弱,神灵之心的突然苏醒让得本就岌岌可危的结界险些破裂,而以白羽兽如今的情况根本不能凭借着魂灵之力将其封印。 这些年灵山结界本就一直在汲取东圣的天地灵气维持结界的力量。 第4817章 灵气变弱(二) 这一次意外之后,白羽想要将神灵之心再次压制下来,恢复损坏的结界,就只有借外界能量。 东圣天地灵气本就不足,如今被这一抽取,怕是原本能够支撑千年如今也会被砍掉一半的时间。 若那结界压不住神灵之心的力量,东圣天地灵气只会消耗的更快。 姜云卿脸色微沉:“照着这速度下去,就算有白老和青禾,可若没有更多天地灵气支撑,那结界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君璟墨抬眼看着空中,原本灵气充盈之时不需要修炼,那些细微的能量也会源源不断的朝着他体内涌去,可是此事那些能量却变得极为稀少。 他们都知道灵山结界一旦真的破了,会有什么后果。 君璟墨沉声说道: “先去圣城,等见过白老再说其他。” 姜云卿闻言嗯了声,灵力落在飞舟之上,让得速度更快了几分。 两日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便到了圣城,这次或许是因为上面有交代,二人直接拿着之前宗宏给的令牌就入了城。 只是刚一入城不久,就有人闪身到了他们跟前。 来人穿着一身赤红长袍,身材魁梧的那袍子都遮不住那交横虬结的肌肉。 他长得极高,脸庞也不怒自威,下颚和鬓边留着茂密的胡子,瞧着就像是粗壮大汉,说话时候声音更是如洪钟震耳。 “姜云卿,君璟墨?” 君璟墨隐隐戒备抬头:“你是?” “我叫熊希元,圣城守护者之一,不知道雷鸣跟你们说过我没有。”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一怔。 熊希元? 二人都是抬头朝着身前之人看去,他们当然知道熊希元是谁。 当初第一次来圣城之时,雷鸣就跟他们说过圣城之中除了白老和李青禾外还有三大强者,也同样是圣城守护之人,其中宗宏和印恽上次便已经见过了,唯独没见过的就是熊希元。 照着雷鸣的话说,熊希元的修为虽然没有印恽高,可也和罗彭相当,而且此人性格直爽豪迈,与雷鸣、宗宏的关系都还不错。 他们没想到刚一入城,就会遇到熊希元。 君璟墨连忙笑着说道:“师父之前与我们提起过前辈,只是上次来的匆忙未曾有机会与前辈一见。熊前辈,你可是有事寻我们?” 无缘无故的,他们可不信熊希元是这么凑巧刚好遇到了入城的他们。 熊希元咧嘴一笑,络腮胡下一双眼睛犹如铜铃,无端端的多了几分豪爽:“别叫前辈了,以你们二人的修为,过不了多久就该超过我了,咱们东圣之上可都是以拳头论大小。” 他说完之后才又说道, “我是奉白老之命来带你们去灵枢山的,雷鸣已经在灵枢山内等着你们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就好。 熊希元笑起来时露着一口大白牙,瞧上去粗豪之中还带着几分憨厚,可姜云卿二人谁也不会小瞧了,他们都还记得当初雷鸣对于熊希元的评价。 能成为圣城三大强者,和印恽、宗宏拥有一般能耐的,又怎么可能是易于之辈。 第4818章 隐瞒 姜云卿他们跟着熊希元朝着灵枢山走时,一边与熊希元闲聊几句。 哪怕熊希元说不必叫他前辈,二人依旧还是十分谦逊,未曾真的如熊希元所说,只将他当成平辈之人。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眼下熊希元修为比他们高。 等快到城中之时,姜云卿才佯装无意开口:“熊前辈,你说白老让你来接我们,那他也在灵枢山吗?” 熊希元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白老不在灵枢山还能在哪儿?” 姜云卿顿了下,就连君璟墨也看向熊希元。 熊希元说道:“白老情况和其他人不同,他平日里很少出圣城的。” 他以为姜云卿和君璟墨不常来圣城,而且踏足修炼之道的时间也还短,对于白老的情况不太清楚,所以便跟他们解释说道, “你们二人可能不知道,白老之前曾经受过些伤,神魂受损之后一直难以痊愈,虽然不影响白老修为,可是每隔一段时间那伤势就会发作一次,而只有灵枢山内的灵气才能够压制那些伤势。” “灵枢山跟外间不同,也只有白老才能掌控灵枢山的进出,所以除非是外间有什么大事不得不让白老出面,否则他很少会离开灵枢山内的,就算是偶尔出来也只是在圣城之中停留几日就返回灵枢山,几乎不会离开圣城。” 熊希元说完后才继续道, “我在圣城上百年了,满打满算也只见白老出去过两次而已,一次是恶魂渊那边出了问题,白老与人一起封印,另外一次好像是灵山那边出现变故,白老去停留了几日。” “在那之后白老就没有出过圣城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一眼,白老之前明明告诉他们,他和李青禾在灵山结界那边,而且上一次来时他们也曾说过,为了确保恶魂渊和灵山结界不出问题。 白老和李青禾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趟这两处加固封印,可眼下熊希元却说他们只离开过两次,也就是说,白老和李青禾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是瞒着圣城中人的,就连最为亲近的熊希元三人恐怕也不知道,灵山结界出现异变的事情。 而且熊希元的口气,只以为白老是受了伤才要留在灵枢山内,怕他根本就不知道白老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眼中的至尊强者不过是一句神兽陨落之后留下的魂灵之体。 不过二人想想也没觉得奇怪,当初他们刚见到白老之时也未曾看出来异常。 白老“生前”的修为与他们相差太大,再加上神兽的存在本就极为稀少,那数个境界的差距足以让他们无法看清楚他魂灵之体真假,而白老又一直镇守圣城,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姜云卿他们初见时也未曾怀疑,要不是当时官官就在她体内,而且身为神兽能够感应到白老的情况,他们也不会知道。 这镇守圣城多年,为所有人敬仰的强者居然是只神兽,而且“陨落”多年,如今只残留魂灵之体。 第4819章 羡慕 至于说灵枢山内压制伤势的话…… 灵枢山内灵气虽然充盈,的确能够恢复普通神魂之伤,可是对于尊者之境的魂灵却没有任何用处,否则白老在灵枢山内这么多年,也不会修为依旧日渐衰退,甚至连灵枢山内最后一层也无法踏足。 数十万年,白老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虚弱,若真有办法,也不止于此。 姜云卿想起之前雷鸣知道白老身份时的震惊,猜测恐怕除了他们之外,无人知晓白老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白老这些年一直带着李青禾压制着灵山结界。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没多言,只是说道: “原来是这样。” 熊希元虽然长得粗狂,可心思却极细,而且他也知道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厉害。 这两人明明来自西芜,顶着当初林鼎留下的烂摊子,却依旧短短时间便在东圣立足,与各大宗门世家交好不说,还得了白老和青禾大人看重。 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运气,可谁又能否认他们自身的厉害? 最重要的是,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修为提升的太快,短短五六年时间,就走了旁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走完的路,而且从白老之前流露的话中之意,说不定这两人用不了多久就能跟他一般境界,甚至远超过他。 东圣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域主之境的人,如今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怕是要成为那头一份的。 熊希元也有意跟二人交好,所以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架子,反而神色和煦。 “你们二人来圣城的少,所以对这边的事情不是太清楚,反正接下来你们要入灵枢山修炼,往后在圣城的时间多的是,要是有什么不知道或是不清楚的,你们可以随时来问我。” “你们师父前两日就来了圣城,被白老召唤入了灵枢山,白老说让你们来了之后也立刻前去,看样子好像是寻到了可以踏足域主境界的办法。” 熊希元说道这里也不由有些感慨,眼中带着羡慕之色, “我们这些人困在破虚巅峰已经百余年,却没想到这唯一突破的机会还是落在你们身上。” “想必这次你们入了灵枢山再出来时,修为便要强过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哪敢领受了熊希元这话,连忙谦逊说道:“熊前辈被说笑了,突破的事情看的是机缘、天赋,白老之前虽然提过此事,可眼下也只是试试而已。” “而且你在圣城多年,又得白老看重,如果我们真的能够不损伤灵山结界就能突破,到时候白老他们自然也会将突破之法告知所有人。” “熊前辈修为高深,定然是有机会的。” 姜云卿猜测白老和李青禾既然隐瞒身份,甚至灵山结界异变,恐怕关于灵枢山内藏着域外之地通道的事情也未曾告诉过其他人。 她言语之间也没提及,只是与熊希元说着白老对他的看重。 熊希元闻言心中那丝隐秘的嫉妒散去了些,想了想也也觉得姜云卿说的有些道理。 第4820章 吞噬(一) 熊希元也知道自己的天赋的确不如姜云卿二人,甚至比之雷鸣也要插上许多。 他修为虽然和雷鸣相当,可能走到今日大多还是靠的时间积累,而雷鸣和姜云卿他们则是真正凭借着天赋,这其中的差别外人或许不知,可唯有熊希元自己知道。 如果同样的机会摆在面前,雷鸣三人定会比他更能抓住机会,所以白老未曾挑中他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别说是他,就连印恽和宗宏不也照样没有被召入灵枢山吗? 熊希元知道有可能突破域主之境时虽然羡慕,可心中也清楚未必可行,否则他们跟着白老百年,又是圣城之中掌权之人,进出灵枢山无数次,早就已经突破了。 熊希元只觉得,白老或许是在姜云卿他们身上找到了机会。 若姜云卿他们真的能够顺利突破破虚桎梏,寻到踏足域主之境的办法,而这办法也适用于其他人的话,白老早晚也会告知他们,而且这种事情也根本就瞒不住外间之人。 正如姜云卿所说,他们算起来才是跟白老他们最为亲近的人。 熊希元心头那丝羡慕淡了下去,对着姜云卿他们倒是越发和气起来, “你说的也是,走吧,我先带你们去见白老,别让他和青禾大人等急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已经去过一次灵枢山,这次再入域界之门时,便已经熟门熟路。 上一次来时姜云卿因为突然发现域界之门,还曾经摄取过一丝属于这片域界的能量,只是当时无人察觉,而姜云卿也知道“偷盗”其他域界的能量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就自己藏了起来。 这一次再进入这里时,姜云卿便感觉到她刚踏入这域界之门时,那种隐隐的排斥感消失不见。 哪怕处于域界传送中时,她依旧能够看到周围的情况,甚至那些莹蓝色的能量也围绕在她周围,像是撒娇的孩子一样,不断碰触着她。 引导着一丝丝能量进入她的域界之中,让的她原本不大的域界扩大了一些,甚至隐隐与灵枢山有些相融的迹象。 进入灵枢山需要特殊的灵引令牌,可姜云卿却有种感觉,她不需要任何东西,也能自由进出这里。 “吞噬了……” 姜云卿跟随着熊希元入内之后,面上若有所思。 官官曾经跟她说过,域界是所有强者最大的倚仗,也是修为高深之后与人交手的底气,她还从未曾听说过域界能够被人侵蚀的,所以她如今这种情况是特例还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 亦或是因为灵枢山如今已经无主,所以她才能够吞噬这里的域界本源? 如果真的能够“消融”甚至吸收别人的域界能量,甚至将其他域界与自己相融合,那将来与域主之境甚至修为更高的强者交手之时,是不是也能够“吞噬”他们的域界? 周围还有熊希元在,而且这灵枢山内白老的神念几乎遍布所有地方,姜云卿虽然因为刚才的发现心中有些激动,却也知道不能叫旁人知晓。 第4821章 吞噬(二) “吞噬”,“强夺”。 无论再好的事情,只要沾染上这两个词都会让人生忌。 况且姜云卿对白老也始终还留着一丝戒备之心,就像官官说的,白老身上总是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哪怕他从未曾做过伤害他们的事情,甚至也曾庇护了西芜,告知了他们当年之事的真相,可是姜云卿还是无法全然信他,所以在一些明显会有争议的事情也没必要让他知道。 姜云卿眸色变幻不断,将这疑惑压进了心底,准备找时间问问官官。 熊希元完全不知道姜云卿所想,他带着姜云卿二人入了域界之后,就直接将人送到了那座雕刻着白羽兽纹的大殿之后。 见到了白老和雷鸣他们,熊希元就先行离开。 “师父。” 姜云卿和君璟墨叫了雷鸣一声,这才看向上面之人,“白老,青禾前辈。” “你们回来了。” 白老开口之时,声音泛着一股遮掩不住的虚弱,连带着他脸上的沟壑也好像深了一些,整个人变得比他们之前离开时所见要更加苍老。 之前见面时,白老虽然也是一副年迈之人的模样,但一身精气神仍在,可此时的他看上去却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衰败之气。 “白老,您这是……” 姜云卿神色之间满是惊愕,才不过一年时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老见二人惊色,开口说道: “不必这么惊讶,我之前就与你们说过,我的魂灵早就和灵山结界融为一体。” “那神灵之心冲撞结界之时,我便受了伤,之前结界破损更是消耗了我一部分本源,后来强行压制结界,又前往西芜寻你们回来。” “魂灵之体本就虚弱,接连使用所以才会消耗过甚,我如今不过是虚弱之态罢了。” 君璟墨虽然也知道魂灵之体一旦损耗会伤及根本,却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不由开口问道:“难道就没办法恢复?” 白老苦笑着摇摇头:“要是有办法我怎会不去尝试,这么多年我魂灵之体不断衰弱,被困在云灵界中无法离开半步,如今连个域界通道都没办法开启。” “域外之地强者横行,可是尊者境却足以保全一界,如果我还是全盛时期,早就庇护的云灵界不必担心外界侵扰,又怎会将这云灵界的担子落在你们三人身上。” 见殿内几人都是沉默了下来,白老反而低笑了一声,出言安抚, “你们也不必如此,当年大战之时我神体陨落,与我一起的那些尊者都葬身在了恶魂渊里,而我能以魂灵之体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之事。” “云灵界既是你们的根,也是庇护我的所在,我为了维持灵山结界主动将魂灵与结界融为一体之时就已经知道会有今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灵山结界消散,我随着一起消亡罢了。” “这些年我一次次尝试开启域外之地的通道,一次次失败后早已经放弃了,如今能有你们出现,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欣慰了。” 第4822章 吞噬(三) 白老说话之间带上了几分玩笑之色, “你们若真是担心我,等进入灵枢山后就好好修炼,争取能早些踏足域主境界,开启域外之地通道,若真能前往域外之地,你们便能找到让我恢复的东西。” “就算做我帮你们的谢礼,到时候你们帮我活下去,也算是全了认识一场的情谊。” 雷鸣闻言眼中满是正色,沉声道:“白老放心,我们会好好修炼的。” 神灵之心苏醒,灵山结界被迫。 就算不为着白老,为着云灵界,为着他们自己,他们也不敢轻忽。 姜云卿在旁开口:“白老,我们什么时候入灵枢山?” 白老见他们干脆,也是笑起来: “现在就去吧,那灵枢山本就是试练之所,也的确能够淬炼灵力强化身躯,虽然你们三人如今修为足够,不必在那些洞府之中停留,可是那登天梯多走一趟也有好处。” “登天梯上有着尊者留下的规则之力,里面带着一部分尊者意志能够淬炼你们神魂,特别是云卿和璟墨,你们二人还差一些才能到破虚巅峰,走这一趟正好能提升修为,争取在到达最后一层前能够领悟突破。” 姜云卿他们未曾走过登天梯,却也听好些人说起过。 那登天梯既然能够淬炼神魂,他们二人自然不会有异议,答应下来之后,就直接被白老送去了灵枢山。 等见着三人身影消失在灵枢山内之后,青禾才皱眉开口: “白老,这姜云卿和君璟墨的修为又提升了。” “之前他们返回西芜的时候才刚破虚后境不久,可如今才短短一年时间,那壁垒已破,好似随时都能到达巅峰,若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入域主境了。” 白老抬头看了眼灵枢山上弥漫的灵雾,目光直接穿透那些旁人无法穿过的屏障,看到里面三人快速在登天梯上攀登,不过一会儿便已上了好几层。 白老开口说道:“他们二人的天赋本就出众,又有些旁人没有的机遇,修为提升倒也是正常。” 他之前看到二人修为时也有些惊讶,可是这两人身上一切正常,也没见有其他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想想这两人前来东圣这几年后的变化,短短数年就走完了旁人数十甚至上百年才能走完的路。 如今只是修为提升一些而已,他便也没觉得太过奇怪。 白老说道:“他们二人身上或许还有别的秘密,当初也未曾对我们全然交底,不过只要不妨碍大局就没什么大碍,而且他们修为提升的越快便越好……” 他目光之中晦暗难辨,看着登天梯上的三人,声音低了几分, “我等不了太久了。” 白老抬起手来,原本细腻光滑的手背上如今全是褶皱,一层薄皮裹在骨架上面,几乎能看到嶙峋的骨架突起,而下面的血肉仿佛都被消融,看着极为吓人。 那手上青筋之中,好像有什么不断翻滚着想要出来,隐隐还能听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兽吼声。 第4823章 我等不了太久 “白老!” 李青禾听到那声音顿时脸色一变。 而白老则是神色冷厉,伸手朝着腕间按去,一道黑色能量落在肌肤之上,那皮下不断凸起四处游走的冲撞才缓缓平静了下来,而他面色越发苍白了几分。 “这反噬的能量越来越厉害了,魂灵之体也支撑不了多久,只希望他们几个别叫我失望,能早点入域主境。” 越快越好…… 他等不了太久。 李青禾眼见着那异变被按下之后,脸色沉默了下来。 他抬头顺着白老的目光看向灵枢山上,只可惜他修为不够只看到那雾蒙蒙遮掩了整个登天梯的灵气,丝毫看不到上面正在攀登的三人。 白老收回目光说道:“走吧,我们去最后一层等着他们。” 李青禾恭敬道:“是。” …… 姜云卿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白老和李青禾说了什么。 她入得灵枢山后,就发现原本站在她身旁的雷鸣和君璟墨都消失不见。 姜云卿如今已经不是刚踏足修炼之途的时候,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见识过那些各种古怪事物之后,察觉到身遭无人她也未曾惊慌。 她只是默默以精神念力感知了一下,就察觉到这登天梯上与之前所见的空间结界有些相似。 她曾在雷鸣那里体悟过空间之力,想着这登天梯上怕是也有这重叠空间,而雷鸣和君璟墨之所以不见踪影恐怕是被隔绝去了别处。 姜云卿在识海之中低唤:“官官?” “姐姐,我在。” 官官缩在本体之中,声音从姜云卿识海传了出来,“姐姐,这登天梯上附着了尊者的规则之力,我无法现身出来,不过我一直在你识海之中,你别担心。” 姜云卿闻言“嗯”了一声:“这登天梯会不会影响你?” 官官说道:“不会的姐姐。” “这里只是排斥有人同时踏足登天梯后以外力帮忙闯关,可我已经与你认主,魂灵气息更与你相同,只要我不用本体出现在登天梯上,助你攀爬登天梯,就不会被尊者之力镇压。” 官官的神念附着在姜云卿的精神念力之上,虽然不能帮助姜云卿,可是却也能看清楚外界的环境,甚至感受到那登天梯上遍布的尊者之力。 官官说道:“姐姐,白羽没有骗你,这登天梯对你来说的确有些好处,若能在尊者意志的淬炼下突破,将来入域主境界时也要容易很多。” “不过下面这些地方对于你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只有最后那十层能够帮你,若能从头走到尾,说不得姐姐还能得到一部分尊者之力的馈赠。” 姜云卿听到官官的话后,突然就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开口道:“官官,这登天梯上除了你我,外人能不能感知到这里的事情?” 官官想也没想就说道:“当然不能。” “姐姐,这整个灵枢山境本就是尊者域界,就和沧澜境一样。” “如果不是从里面开启,外面的人是根本进不来的,而被留在其中之人,除非是远超过域界之主修为的强者,否则在这里都只能遵守主人留下的规矩。” 第4824章 法器 官官看了眼登天梯道, “这登天梯本就是法器,是那位尊者用以弟子修炼的场所,也是为了则选天赋出众之人才留下来的。” “这里面不仅留存着大量的尊者之力,甚至还附着着那位尊者的意志,别说是云灵界中的这些人了,就是白羽兽和域外之地同是尊者境的人也只能隐约看到登天梯上人影,知晓他们的攀登情况,可神念却是进不来的。” “除非有神王级强者,或者是之前我曾经跟姐姐说过的尊者级专修阵道和念力的阵修,否则是没人能够在不强行损毁灵枢山的前提下,强行进入登天梯内的。” 换句话说,无论他们在这里说什么,都不必怕外面的人听到? 姜云卿闻言心中顿时一松。 官官疑惑:“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云卿说道:“我是有事情想要问你,但是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官官不解:“什么事情?” 姜云卿说道:“你之前曾经跟我说起过域界的事情,我想问你,域界能不能被别的力量吞噬?或者是将别人的域界纳为己有,和自己的域界相融合?” 官官闻言满心惊讶:“姐姐怎么会问这个?” “域界的确是能够易主,可大多都是无主的域界,比如沧澜境,再比如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灵枢山。” “如同这种主人陨落之前强行剥离下来的域界,只要有人能够得到域界本源的认同,便能够拥有这个域界,将其炼化之后成为法器使用。” “就好像试练塔,登天梯就是如此。” 姜云卿闻言皱眉,听出了官官话里的意思,问道:“也就是说,域界哪怕易主之后,也只能被当成空间法器?” “对啊。” 官官说道,“域界之中有原本主人的本源,就算得到认同将其炼化之后,也依旧还是单独的域界,跟自行领悟出来的域界是完全不同的。” “修炼之人想要进阶,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域界,否则就算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域界也难以更进一步,无法感悟天地本源,更不可能踏足更高境界。” 官官突然想起姜云卿刚才问她的时候提起的“吞噬”、“融合”,连忙说道, “姐姐,你是不是在哪里听说了什么,你可千万别尝试去吞噬融合其他人的域界。” 姜云卿疑惑:“为什么?” 官官说道:“因为这样只会害死自己。在域外之地那些势力之中,很早之前就有人尝试过以此种办法吞噬旁人的域界用以增强自己,想要走捷径快速提升修为,只是最后没一人成功的。” “那些人就算吞噬的是无主的域界,也根本无法与本身域界相融合,被炼化的本源会跟自身本源想冲撞,而且强行将不属于自己的域界其纳入自身之后,还会让自身域界崩溃。” “曾经有位神王固足多年无法再更进一步,便想着以此法能够突破桎梏达到神王之上,为此他强行剥离了数位尊者境强者的域界,还偷袭了一位神王,将其域界吞噬。” 第4825章 登天梯(一) 姜云卿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秘闻,而且神王境强者,那可是和当年这云灵界中陨落的那位是一般境界,她不由好奇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 官官摇摇头,“后来他不仅没有突破,还因为纳入太多他人本源,让外力冲撞了自身域界崩溃之后爆体而亡。” “神王境强者本已算得上不死之体,可他当时不仅神体消亡,就连魂灵也在那场爆炸之中被冲的烟消云散,而他自爆之时,因为有太多强者本源彼此冲撞爆裂,那其中所带的威力波及了无数界面,伤及万千生灵。” “那一场灾难几乎成了整个域外之地的噩梦。” 官官虽然只是从记忆之中知晓这些东西,未曾亲眼看到过,可却依旧能想象的出那神王陨落之后所带来的惨状。 她生怕姜云卿会生出这般心思,言语之间格外郑重, “姐姐,那神王自爆之后,因为伤及了太多人,与他有关之人几乎因为被人泄愤而斩杀了个干净,与他有血缘之人更是被人迁怒无一人活下来。” “域外之地各大势力间便都有了默契,且也严令吞噬他人域界,哪怕是无主的域界也决不允许。” “此法看似是捷径,可早有无数人因为想走而折损在这上头,所以姐姐可千万不要尝试去吞噬他人域界,否则若是被人发现定会让所有人群起攻之,在域外毫无容身之地。” 姜云卿之前不过是下意识觉得能够吞噬域界的能力太过可怕,所以怕被白老知道她此事,可此时听到官官的话后,她才知道这能力到底有多可怕。 而且一旦被人知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姜云卿嘴唇动了动,原是想要跟官官说她和旁人不同,不仅能够吞噬域界之力,甚至还能融合其他域界的能量充盈自身域界,可是话到了嘴边。 见官官那般慎重的模样,她还是迟疑了下来,最后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官官的话她不会怀疑真假,可她能够消融域界能量却也是真的。 姜云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消融其他域界的能量,甚至融合之后也完全没有异常,可是既然官官说此举太过危险,也会为域外之地的人所不容,那往后她也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毕竟他们对于域外之地一无所知,虽然眼下吞噬他人域界能量好似对她没有损伤,可万一有什么隐患呢? 连神王级的强者都为此陨落,姜云卿便也歇了尝试的心思。 官官留在姜云卿的识海之内,怕被这灵枢山中尊者之力所伤,见姜云卿沉默下来之后,她道:“姐姐?” 姜云卿回过神来:“放心吧,我不会轻易尝试的,就只是好奇才会问问。” 官官闻言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姜云卿生了这方面的心思。 见姜云卿只是随口问问,她也就放下心来,转瞬催促着姜云卿道, “姐姐,璟墨哥他们怕是已经上去了,你也赶紧朝上走吧。” “等到了最后十层,应该就能到破虚巅峰境了。” 第4826章 登天梯(二) 姜云卿对于官官的话是从不怀疑的,而且她也能够感觉得到,这灵枢山上灵气虽然足有外界百倍,可是周围的坏境对于她来说却没有什么压力。 方才从她底层开始,到这里已经走了十层,那阻力虽然多了一丝,却连她全力都还没逼出来,所以说她想要借着这里突破恐怕真的是要如官官所说,去到最后几层才行。 姜云卿歇下了关于“吞噬”域界的心思之后,也就没再提及此事,只是与官官招呼了一声,让她留在识海休息。 而她自己则是仰头看了眼那仿佛直入云霄的峰顶,就抬脚朝着上方而去。 …… 周围山峦起伏,满眼皆是郁郁葱葱。 精神念力横扫之时,甚至还能清除看到登天梯附近那些带着些修者气息的洞府。 登天梯上从来都没缺过修炼之人,姜云卿只轻扫洞府之上,未曾惊动里面修炼之人,直接一路朝上,而偶有神念强横敏锐之人察觉到她窥探,睁开眼来搜寻之时。 她也早已经离开,只留下那些人满脸茫然。 登天梯上布满尊者留下规则之力,而越往上走阻力便越大,身遭那白茫茫的灵雾也越发浓郁。 前面那段路程对于姜云卿来说没有任何困难,她如履平地一路向前,很快便到了九十层之后。 周遭的压力逐渐增强,而姜云卿脚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而等她过了百层之后,姜云卿便已经感觉到自己仿佛整个人都浸入在了液体之中。 周围像是有无数上手拉着她不断朝下扯,而前方的压力不断增大之后。 哪怕灵力全力运转之下,每往前一步,脚下也越发艰难。 姜云卿一步步朝前走着,哪怕步履慢了下来,也未曾停留。 她纤细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那些灵雾之中,每往前走上一阶,便能得到一部分登天梯内尊者之力的馈赠,而她快速炼化之后,便继续向前。 直到走到一百零六层时,身遭的压力陡然增强了无数倍。 那从四面八方不断挤压过来的能量让得她脚下停滞了下来,身子晃动了几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之后,却是脸色苍白。 “这威力……” “好强。” 姜云卿望着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台阶,紧咬着牙运转着体内灵力,精神念力不断梳理着身体里的情况,缓解着周围的压力。 等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脚朝着那台阶上踏去。 只脚还没靠近,就身形一晃被弹了回来。 姜云卿体内气血翻涌,望着倒数第二层的台阶脸色变幻不断。 当初雷鸣攀爬登天梯时,就只走到现在这一层,而整个东圣如今能走到这里的便已屈指可数,能再上一阶的也只有白老和李青禾。 她能感觉到眼前那层阶梯对她如今来说极为勉强,而体内原本那就已经快要突破的契机,在刚才几次得到尊者之力馈赠之后更是沸腾起来,随时都要突破。 姜云卿紧抿着唇片刻,感觉着体内灵力动荡,索性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向前,而是放开了方才的压制,全力运转着体内功法。 第4827章 登天梯(三) 那突破的气息在姜云卿身上弥漫开来,周围那浓如液体一般的灵气仿佛受到了吸引,铺天盖地的朝着她这边袭了过来,而官官在察觉到登天梯上尊者意志落在姜云卿身上时,也第一时间回到了金乌本体之中。 姜云卿只感觉到像是有一股能量落在自己身上,柔和而又温暖。 周围的压力仿佛突然一轻,让得她突破变得越发容易。 此时姜云卿站在登天梯上时,整个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周围的能量源源不断的朝着那黑洞里涌来,被她吞噬炼化纳入进入气海之中,存储于身体之内。 她体内逐渐充盈,之前在登天梯上消耗的灵力也全部回来。 过了许久,仿佛水泡破裂的声音出现。 姜云卿水到渠成的入了破虚巅峰,而就在突破那一瞬间,她猛的睁开眼,突然抬脚就朝着身前的台阶塌了过去。 “咔!” 浑身骨骼就好像要被压碎了开来,双腿更是忍不住弯曲。 哪怕有突破时的气机遮掩,可当她踏足一百零七层时,那铺天盖地涌来的威压依旧出现。 姜云卿仿佛浮萍一样被那上层源源不断涌来的压力击打的来回晃动,身形忍不住曲起,而她脚下却死死“抓着”那台阶之上,就好像生了根一般,任由那些威势压迫依旧未曾退离半步。 身边仿佛有风,呼呼吹过。 许久之后,姜云卿才好似适应了周围的压力,摇摆的身子渐渐停歇了下来,身形也挺直了起来,某一瞬间,她抬脚朝前迈了一步。 借助着体内突破时那一瞬间的灵力冲击,稳稳的停留在了第一百零七层之上。 “呼!” 姜云卿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上的汗几乎凝湿了衣裳。 她发梢黏在肌肤之上,脸上泛着苍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熟悉的能量便朝着她体内涌了进来,而那远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更多的“馈赠”让得她方才耗尽的力气瞬间恢复,就连被挤压受伤的身体和内脏也丝毫不见伤势。 周围那馈赠的能量将她包裹在里面,姜云卿就好像浸泡在温泉之中,毛孔舒张之间不断的被能量冲刷,而她苍白的脸上逐渐红润了起来,就连识海之中也是一片清明。 等这能量逐渐消散,姜云卿才睁开眼来,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时就发现,气海增强了不说,体内还残存着一些未曾全部炼化的能量,而最让她惊喜的是,她的域界竟是又扩大了一些。 这就是尊者留下的馈赠吗? 难怪人人都想攀这登天梯,虽然艰难,可一旦到顶所得到的好处也是无与伦比。 这里还只是一百零七层罢了,也不知道如果能踏上一百零八层,彻底通关了登天梯后,会得到什么好处。 那一百零八层上,除了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阵外,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 姜云卿伸手抹了抹脸后,满是好奇的看着那最后一层台阶,精神念力小心的朝着那边探去,这可是连白老和李青禾也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第4828章 受伤 那台阶和之前所走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虽然有浓密的灵雾遮掩,却隐隐约约的好似有金光透出。 姜云卿望着那光芒之时眼中有瞬间的迷蒙,就像是被什么所惑,只觉得那台阶仿佛散发着无边的诱惑之力,不断的引诱着她朝前走。 姜云卿忍不住抬脚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不要!!” 官官的叫声还没出现,姜云卿就已经抬脚放在了台阶之上,官官的声音将她惊醒,可此时想要退回来已经来不及,一股巨力猛的朝着她袭来之后。 姜云卿如遭重击,猛的吐出口血来,整个人被弹得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之后,连半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姐姐!” 官官吓了一跳,险些忍不住在外露出原型来。 “别出来。” 姜云卿连忙在识海中低喝了一声,官官本体若被镇压,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她阻了官官之后,喉间便是一阵腥甜,那如潮水涌来的剧痛让的她再次呕出一口血来,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一样,让她疼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姜云卿眼底满是后怕,她早该想到的,这最后一层里那白老和李青禾都从未踏足过,又怎是如今的她能够承受的了的,可是刚才那一瞬间,她竟是被那上面散发出来的气息所蛊惑。 就连官官提醒她都没来得及,就直接遭了力量反噬重创。 那边白老闪身过来,而李青禾则是快速扶着姜云卿坐在地上之后沉声说道:“你们三人可真不愧为师徒,我和白老不过是忘记提醒你们莫要轻易尝试最后一层,你们竟都这般大胆,也不怕尊者之力伤及你们根本。” 姜云卿感受到一股力量从背心涌入,尚未回头,耳边就听到白老的声音。 “这登天梯上有尊者意志,静心凝神,引导我的魂灵之力帮你修复伤势,别让自己留下隐患。” 姜云卿刚才那一瞬间也感觉到了灭顶的危机,那无比渺小的感觉就好像随时都会被人斩杀。 她闻言不敢迟疑,体内的剧痛和像是被击破一样狂躁的气海让她疼的也没心思细想,连忙照着白老的话引导着他的魂灵之力进入身体之中。 那股冰寒之意游走过筋骨血脉之后,那原本沸腾的五脏六腑渐渐被安抚了下来。 白老的力量之中带着寒意,一点点融入她的身体之中,缓缓修复着她的气海,而姜云卿原本剧痛之下有些扭曲的脸色也逐渐平缓了下来。 等过了许久,白老才将印在她身后的手收了回来。 姜云卿面色虽然有苍白,可原本急促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她运转着灵力感觉到体内伤势恢复了大半后,这才睁开眼来,下意识回头之时,就看到白老脸上肉眼可见的又苍老了一截。 他双眼之中泛着浑浊,而本就苍老的肌肤越发松垮了些,那些沟壑也更加明显。 白老原本的发色虽然银白,却十分有光泽,可此时他长发变得干枯了许多,就好像一下子老了无数岁。 第4829章 咄咄逼人 “白老!” 眼见白老身形晃了晃后,李青禾连忙扶着他坐下,而姜云卿和刚苏醒过来的雷鸣、君璟墨也都是围了过来,对着他急声道:“白老,你怎么样?” “白老,您没事吧?” 白老神色虚弱:“我没事……” 他说话时气息极弱,而身上的魂灵之力也是动荡不已,就连身形也好像变得透明了一些。 雷鸣原本伸手欲扶他,却只觉得自己好像扶到了一片虚无,看着他变淡了许多的身形,雷鸣瞪大了眼满脸愕然的道:“怎么会这样?” 李青禾挥手推开了雷鸣,扶着白老靠坐在一旁,然后才说道:“你还敢问?” “白老之前为了压制灵山结界,就已经耗损不少,魂灵更是受了损伤,如今为着你们三个又消耗了本源。” 李青禾怒视着三人,眼中带着隐藏不住的迁怒之意, “你们三个还真不愧是师徒,脑子都一样的蠢吗,那登天梯上最后一层连我和白老都不敢轻易尝试,贸然入内都会受伤,你们居然敢去走。” “自己受伤还连累了白老,要是白老真有个好歹你们拿什么来赔?!” 雷鸣闻言说道:“我们不是有意的,那最后一层有问题,你们也未曾告诉我们那登天梯上还有致幻之效,我们也是被迷惑……” 雷鸣和君璟墨的情况跟姜云卿一样,他们在踏足一百零七层之后,其实没想过要去走最后一层,只是有些好奇最后一层的模样罢了。 可谁能想到那最后一层居然还藏着幻境之力,他们未曾防备直接就着了道,等醒过来时已经被弹了出来,还受了重伤。 李青禾却是冷斥:“你们没长脑子,这灵枢山是什么地方,你们居然不曾防备,如今还来怪我们?” 雷鸣被骂的一瞪眼,心中忍不住有些隐怒。 他已经许多年未曾被人这般喝骂过了,况且此事也不能全然怪他们三人。 灵枢山最后一层的确危险,可是进入这里之前,无论是白老还是李青禾都未曾叮嘱过他们不要去尝试,而且白老一直都说只有他们三人能够打开灵枢山最后一层,有机会开启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阵。 哪怕他们知道那最后一层白老他们未曾进入过,可被言语误导自然谁都不会去防备最后一层居然还有这种“陷阱”。 况且刚才的情况他们的确是受了伤,那伤势却也不会危及性命。 就算白老不帮忙,他们也顶多只是花费些时间便能恢复过来。 雷鸣原本见白老受伤还有些愧疚,可他已经解释过了,李青禾却依旧咄咄逼人开口便是喝骂,这让雷鸣心中怎么不怒。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李青禾的话后,也是面露不愉。 他们从最初见面时就不喜欢李青禾,总觉得这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和脾气极好的白老比起来,他更是不好相处,此时听他这般喝骂,二人更是有些生厌。 只是姜云卿他们也知道白老是因为他们三人才会如此,到底忍了气。 第4830章 把你的灵源陪给白老?! 姜云卿不想理会李青禾,直接看着白老道:“白老,你可还好?” 李青禾冷声道:“你们长了眼睛看不出来?白老这模样有哪点好了?不如你们也将修为本源给了白老试试看,看你们能够好不好?” 雷鸣忍了又忍,见李青禾骂过之后不仅未曾收敛,反而越发厉害,他怒声说道:“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们不是故意的,你还咄咄逼人想要干什么?” “至于那本源,要是能让白老恢复,我将修为本源给他又能怎样!” “师父!” 姜云卿眉心一皱,连忙拦着雷鸣。 君璟墨是满面沉色看向李青禾。 李青禾见状还想要张嘴,那边白老就已经伸手挡住他喝道: “行了。” 白老脸色苍然,连声音也粗噶沙哑了许多,他对着李青禾说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些,这么多年了,还动不动便这般冲动?” 他喘息了一声,嘴里带着咳嗽,等好不容易压下之后,才继续道, “雷鸣说的不错,这事本就是我们不对,他们入灵枢山时未曾与他们交代清楚最后一层的事情,况且当初你第一次进灵枢山时,不也曾与他们一样,被最后一层幻境迷惑?” “那时我救你时,也曾消耗魂灵本源,可我可曾喝骂过你?” “我……” 李青禾紧抿着唇,脸色不大好看,可对着白老还是闭了嘴。 白老压住了李青禾后,才有些疲惫的对着雷鸣道, “你别跟青禾计较,他不是有心想要呵斥你们,只是太过担心我。” “之前我与你们提起过灵枢山最后一层,也说过我和青禾难以踏入,我以为你们会记着这些不会贸然踏足最后一层,却忘记了最后一层还有幻境之力。” “早知道我该再叮嘱你们一次的。” 雷鸣虽然是暴脾气,可也不是不知好赖之人。 白老刚才的确是帮了他,而且他们也确实是失了最基础的防备之心,到了最后一层时没抵挡住“诱惑”才会受伤连累了白老,说起来他们也是理亏。 要是白老和李青禾一样怨怪他们,雷鸣或许会暴脾气反击,可如今白老喝止了李青禾,还主动将错揽了回去,雷鸣反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 雷鸣缓和了一些脸色之后,才开口: “也不怪他,是我和璟墨他们大意了,您这伤势要不要紧?” 君璟墨见雷鸣收敛了脾气后,也是在旁开口:“白老,我的生之极力对灵类有用,之前也帮过官官和花锦,你这样子要不要我帮你?” 白老摇摇头道:“不必了。” “我如今是魂灵之体,连肉身都没有,更不必谈什么生机,你的生之极力只对活物和寻常灵类有用,对于我来说却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我现在的情况只有本源魂力才能帮我。” 君璟墨皱眉,他之前与境灵交谈过,倒是知道什么是本源魂力。 只是那东西用一丝就少一丝,而且一旦损伤之后就再难以恢复。 第4831章 本源魂力 如果只是生之极力或者是别的东西,能够让白老恢复过来君璟墨自然舍得给他。 可是若是本源魂力。 哪怕是对着白老,他也不可能轻易答应给他。 不是君璟墨自私,而是他跟白老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般地步,让他不惜自身周全也要帮他。 白老见君璟墨没说话,像是也没在意似的就有些失笑道: “你这般表情做什么?就算我需要本源魂力也不会要你们的,你们如今的修为,除非是将本源抽空全部让我炼化,否则就算给我一些本源魂力也帮不了我多少。” “也是我刚才着急了,挂心着灵山结界的事情,怕你们受伤之后会耽误突破域主境界开启传送阵,所以才忍不住动手帮你们疗伤。” “你们也别担心,我这魂灵之体一时半会还不会消散,等我稍后下山缓缓就好。” 白老说完之后看向三人,目光落在姜云卿和君璟墨身上,脸上忍不住露出抹笑意: “你们三人果然不愧是如今东圣天赋最为出众的,你二人突破到了破虚巅峰,雷鸣修为也精进了一些,这灵枢山内对于你们修炼果然大有好处。” 白老说话间挥手掏出三本册子来,递给了他们, “这里面是我整理出来的关于域主境修行秘法,也有青禾当年领悟域界突破时的心得,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有些用处。” “接下来你们便留在这里修炼,尽量早些领悟了域界,提升修为,等我伤势好一些后便入灵枢山内帮你们破境,争取尽早踏足域主境好,好能开始破解最后一层,想办法开启传送通道。” “这灵枢山对你们三人失了阻拦之力,若有什么事情就下山来找我,或是让山下之人传讯一声,我会让青禾过来。” 姜云卿他们闻言自然没有异议。 他们来此本就是冲着域主之境和传送通道,就算白老不说他们也会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不过白老给他们的那小册子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极好的东西,让他们不至于对于域主境界两眼一抹黑,至少有个能个参照甚至借用的东西。 三人答应下来之后,青禾便扶着白老先下灵枢山疗伤,而姜云卿他们三人则是留在了一百零七层之上。 …… 等从灵枢山上下来之时,白老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 原本衰败的脸色恢复了一些之后,也不必让李青禾扶着,自己便站在山脚之下,他皱眉看向李青禾道:“你方才太过着急了。” 李青禾脸色微变,连忙垂头:“是我的错,我只是担心您。” 白老看了他片刻,才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多几年,下次行事别这么急躁,免得让他们起了嫌隙,反倒坏事。” 李青禾紧抿着唇:“我知道了大人,您的身子……” 白老皱眉看了看自己身体,见那有些干枯的头发脸上露出些嫌恶之色,半晌才道:“又衰弱了,如果不能尽快进入最后一层,只会越来越虚弱。” 第4832章 古怪 李青禾闻言担忧:“就没有别的办法?” 白老眸色微冷:“如果有办法,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他想起这些年的憋屈,还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不甘,眼里就是浮现一层阴沉之色,哪还有半点往日和煦。 “等下回去之后,我要闭关一些时间,你替我看着灵枢山上。” 白老沉声说道: “别与他们起冲突,也别做多余的事情,好生帮着他们修炼,尽快让他们踏足域主之境。” 李青禾连忙道:“大人放心,我知道。” …… 白老和李青禾离开之后,留下的三人才彼此看了一眼。 雷鸣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皱眉说道:“这李青禾是怎么回事,他以前明明不是这般计较的性子。” 姜云卿疑惑:“他怎么?” 雷鸣摇摇头:“说不上来。” “我当初第一次进入圣城的时候,李青禾就已经跟着白老,他说话行事虽然不如白老温和,可也绝不是那般咄咄逼人斤斤计较的的人。” “以前我年轻时脾气不好,还曾经跟他有过冲撞,可那时候他也未曾追究,刚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刚才他们三个固然有错,可就像是白老说的,若非他们入内之前未曾说的太过仔细,甚至让他们产生了误解,才会贸然尝试去登最后一层,他们也不会受伤闹成那个样子。 李青禾说上一句两句便也罢了,可他今日却格外的咄咄逼人,甚至言语也让人不喜。 雷鸣忍不住皱眉道: “要不是之前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而且他又一直跟白老在一起,我刚才都以为他是换了个人了。” 说起话来刺耳极了,让人想要揍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觉得有些古怪,不过两人也没多想。 他们不像是雷鸣与李青禾曾有交集,他们满打满算与李青禾也不过才见了两次而已,虽然之前就有些不喜欢他的性情,但也谈不上讨厌。 未曾知道李青禾以前的模样,自然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姜云卿二人只以为李青禾是太过担心白老,而且刚才白老的变化他们也看在眼里,那衰弱许多的模样的确有些骇人。 姜云卿开口劝说道:“师父别生气了。” “李青禾跟随白老多年,而且哪怕白老未曾驱使,他的情况也和傀儡灵仆差不多。” “几千年相处的感情,又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如今的性命与白老绑在一起,白老衰弱他会担心也属正常。” “刚才白老那样子你也瞧见了,他怕也是关心则乱才会如此。” 雷鸣闻言想想也是,其实李青禾的情况也挺惨的,明明是曾经东圣顶尖强者,甚至能轻易打败如今这云灵界中的任何人,可他因为当年被白老所救,却永远都只能跟在白老身边。 白老之前虽然说他未曾奴役李青禾,也曾说过将来恢复了尊者修为之后会放他自有,可是李青禾的性命到底还是掌握在他人手上,白老一旦身亡他也会没命。 第4833章 生死不能由自己 刚才见白老为了救他们险些出事,他情绪激动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雷鸣自己就是个受不得束缚威胁之人,若是让他选,他怕是宁肯魂飞魄散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命和将来掌控在其他人手中。 那种生死不由自己的感觉,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窒息。 雷鸣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蛮横之人,想通了之后轻出了口气,才摇摇头道:“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是与他生气,他喝骂我们也不是没道理,只是我没想到白老会耗费本源替我们疗伤。” 他苦笑了声, “我平身最怕承人人情,一丝一毫都要全数还回去。” “方才我虽受伤,可是那伤势就算白老不出手也不会危及性命,顶多也就是耗费些时间就能恢复,如今倒好,白白欠了个天大的人情不说,还被骂了一遭。” “这半个救命之恩,可不是那么容易还得。” 姜云卿听着雷鸣的话也是认同,其实雷鸣不说她也是这么想的。 之前她从登天梯上摔下来时,伤势看似严重,那一瞬间的剧痛也让她晕眩,可是等缓和过来后她却也知道,她其实伤的不算太重,甚至还比不上当初在试炼塔中与血灵王交战时凄惨。 这登天梯毕竟是用作修炼之所,就算尊者之力会有压制也不会置人于死地,更何况她曾经历天火雷劫淬炼筋骨躯体,只要缓过了那一阵剧痛之后,就能快速恢复过来。 可是白老突然上前,直接用本源帮她疗伤。 当时姜云卿也没反应过来,听着他说可能会留下隐患,也就迷迷糊糊的将他的魂灵之力纳入体内,等回过神来时疗伤都已经结束了,白白欠下白老一个天大的人情。 要是当时白老慢上一步,等她回过神来时,她是断然不会让白老帮忙。 姜云卿想到这里的时候神情微怔了下,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灵光,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让她甚至来不及抓住。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可是微眯着眼细想了许久却又想不起来。 君璟墨见她模样,不由道:“怎么了?” 姜云卿皱眉想了想,依旧没有抓住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念头,见君璟墨和雷鸣都是看着她,她摇摇头: “没怎么,就是觉得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姜云卿甩了甩头,将脑子里的念头撇开之后,才对着他们说道, “白老那样子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来了,他魂灵之体和灵山结界本是一体,如今这般衰弱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灵山结界那边。” 雷鸣闻言露出担忧之色,那神灵之心突然异动,就已经够让人棘手,如今白老还成这样,简直是不让人消停。 君璟墨说道: “不管怎么样,眼下咱们也没办法应对,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修炼。” 白老虽说他能想办法帮他们在不损伤灵山结界的前提下突破到域主境界,可这前提是需要他们自己提前领悟了域界,甚至体内灵力和修为积攒足够才行。 第4834章 揠苗助长也得根基足够才行 白老和李青禾虽然能够帮他们一些,可更多的还是在破关之时,可寻常的修炼和修为增长还是要靠着他们自己,就连领悟域界的事情旁人也帮不了他们。 白老答应他们修为足够时,帮着他们破镜。 可揠苗助长,也得需要这苗子够硬根基足够。 否则若是根基不稳,怕是一动手时这禾苗还没长起来就先垮了,反而伤的是他们自己。 姜云卿三人都不是冒进之人,也不会将自己的将来全部寄托在旁人身上。 姜云卿是三人之中唯一领悟了域界之人,而君璟墨和雷鸣却连门路都还没摸到,所以就算白老现在想要帮他们也不可能,他们须得自己先修炼一段时间才行。 君璟墨说道:“眼下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处,白老的伤势咱们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先行修炼,其他事情等踏足域主境界再说。” 白老的魂灵和灵山结界融为一体。 灵山结界消耗之时,他的魂灵之体势必会衰弱,而整个云灵界中想要修补他魂灵力量的就只有本源魂力,这东西他们三人谁也不可能轻易给了旁人。 除此之外,唯一能救白老的就只有维持住灵山结界。 可那是尊者留下的东西,以他们如今的能量根本就不可能干的了什么,无论是灵山结界,还是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通道,没有域主境界之前,说什么都白说。 雷鸣和姜云卿也都有自知之明,而人闻言自然也无异议。 他们来此本就是为着修炼的,哪怕白老不帮忙他们也不能虚耗了时间,浪费了这灵枢山上的机会。 雷鸣看着二人:“你们要去洞府之中,还是留在这里?” 姜云卿说道:“官官说过,这登天梯上有尊者留下的意志之力,留下来虽然辛苦些,可得到的好处会更多。” 雷鸣闻言说道:“官官既然这么说,那咱们就索性留在登天梯上各自修炼,若有什么事情再联系。” 姜云卿和君璟墨有牵丝蛊联系,能感应到彼此生死安危,而雷鸣也有传信玉简可以与他们随时说话。 雷鸣之前已经来过一次登天梯,所以知道只要走过一遍的登天梯内,便失了那股子桎梏之力,虽然依旧不能两人同入一处,可却不会阻拦与外界联系。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没意义,三人都未曾去这登天梯对应的洞府之中修炼,便都直接就留在了登天梯上,再次踏入了那灵雾之中开始修炼。 在他们看来,那洞府之中灵气固然充沛,可是对于他们如今的境界来说灵气反而并非是最为重要的东西,与其去那洞府之中“静修”,倒不如留在登天梯上。 借着这一百零七层之上尊者之力的威压修炼,说不定反而提升要更大。 …… 灵枢山内灵力充沛至极,有尊者之力的阻挡,也不必担心外人打扰。 姜云卿三人留在登天梯中,心神全部沉浸在了修炼之中,从最初吸纳灵气到了后来开始体悟尊者意志,不断淬炼着自身,完全不知外界之事。 第4835章 修炼 外间诸人知晓他们修炼,有白老和李青禾阻挡,也未曾有人来打扰。 那灵雾弥漫在整个灵枢山内,几乎看不清楚三人身影,唯有时不时入内探视的李青禾知道,三人身上修为都在逐渐攀升。 那速度虽然不快,却也肉眼可见。 另外一边,姜云卿他们返回西芜之后,将西芜的人带来东圣的事情终究没有瞒住外人,当日青沪靠岸之时,那数万孩子和修为低下之人也被外界的人知道。 朱家虽然一心守着这消息不敢外传,可后来将人带走的几乎全是上三宗和隐世大族的人,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能瞒得住外间之人。 西芜之人前来东圣的事情被整个东圣修者知晓,而当得知各大宗门以及隐世大族都收取了不少西芜弟子之后,更是在外界引起一片哗然。 那可是西芜的人。 怎么能让他们来东圣,甚至还进入各大宗门?! 难道就不怕养虎为患?!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出身虽然早就被人所知,可他们毕竟只有两人,而且他们修为高绝,又许以利益牵制东圣。 无论是金乌和境灵的震慑,还是涅火金莲所带来的好处,都能叫人不敢与他们对峙甚至舍不得利益不得不接纳了他们,可谁也没想到转眼之间,他们不仅自己留在了东圣不说,还直接带着这么多西芜的人过来。 林鼎当年留下的阴影还在,而灵山结界的事情又不能告知外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让西芜重启修炼的事情传扬开来之后,不少东圣修者便都闹腾了起来,只觉得姜云卿和君璟墨会是下一个林鼎,甚至带着西芜侵蚀东圣。 而在一些“有心人”的引导之下,就连九大宗门和隐世大族也被不少人质疑,更有人叫嚣着要将西芜之人赶出去。 其他各处闹的沸沸扬扬,就连流明宗内也出现不少弟子排斥着孟家诸人。 …… 孟老爷子修炼之后年轻了不少,两鬓只剩下一丝银白,却丝毫不显苍老。 他听着下面的人说着外头那些事情时,脸色有些难看,毕竟他们当初来东圣时是得了东圣之人“邀请”,且宗瑞等人也从无半点不愿,可如今才不过一年时间。 这些年就换了嘴脸,竟是口口声声将他们当做“入侵”之人,就好像他们想要害了谁似的。 “这些人未免太过分了!”穗儿怒道。 什么叫他们占了流明宗的资源,那些东西明明是陛下和娘娘留给他们的,至于其他用到的也不过是寻常弟子所用的东西。 这些虽然是流明宗的,可却是当初流明宗答应陛下他们用以交换给他们这些人的,可如今才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他们就舍不得宗内之物。 借着这些东西为借口来寻他们麻烦,这些人把他们当成了什么?! 徽羽本就是冷厉性格,来到东圣之后她废掉的筋脉早已经恢复,而虽然灵修速度比不上其他人,体修上面却是出类拔萃,短短一年时间在花锦的帮助之下已经隐约摸到了半步破虚的门槛。 第4836章 挑衅 徽羽眉眼英气,脸上带着煞气说道:“这些人故意挑衅我们,跟下面的人冲撞。” “四爷,这流明宗到底想要干什么?” 孟少宁闻言眸色未变,只淡淡说道:“故意引起冲突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想要逼着我们的人先与他们动手罢了。” 他对着徽羽说道, “你告诉下面那些修为提升之后出去历练之人,只管修炼历练自己,不准主动挑衅流明宗弟子与他们动手。” “若只是口舌相争只要不动手随他们去,若有流明宗弟子敢朝他们动手,及时回来禀报。” “至于煌宁谷内这些修为低微的人,交代下去让他们暂时不要外出,就留在谷中修炼,对于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不用理会。” 徽羽应了下来之后。 唐恒忍不住皱眉:“您这是想要息事宁人?” “可是流明宗内那些人言行越发过分,不仅处处挑衅我们从西芜带来的那些人,还故意辱及西芜,那些人里不少都跟着外头一起闹着说是要将我们赶出去,这几日咱们的人跟宗内起了好几次冲突。” “王爷……” 唐恒叫习惯了孟少宁王爷,可等出声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西芜,而孟少宁也已经不是摄政王。 他顿了顿改口, “四爷,流明宗内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就好像有人在暗中推动一样,故意引导着宗内弟子与西芜之人生隙,我怕再这么下去,事情会越闹越大,到时候难以收拾。” 孟少宁闻言眸色微冷,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有人推动。 流明宗和姜云卿二人有过“交易”,如今流明宗尚且还用着姜云卿他们的东西,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没死,他们断然不会真将他们如何。 当初他们这些人刚入流明宗时,一切都极为平和。 那些流明宗内的弟子对他们虽有好奇却无排斥,反而对于宗内多出这么一群“陌生人”还十分热情,可是后来外间突然生出西芜强夺东圣资源,妄图吞噬东圣的流言之时。 流明宗内的气氛就渐渐变得有些不对,甚至于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宗内弟子看着他们时也生出排斥、冷漠,甚至还有戒备来。 若说无人纵容,怎么可能? “四爷!” 见孟少宁不说话,唐恒忍不住还想开口。 孟少宁直接抬眼打断了他后,满面寒霜说道:“有什么难以收拾的?” 见孟老爷子他们都是看着他,孟少宁说道, “你们在担心什么,怕那些流明宗的弟子闯进来伤人?” “还是怕流明宗扛不住外界压力,当真把我们这些人交了出去,平息外界所谓的众怒?” 孟少宁冷笑了一声, “外头闹事的那些人不知道情况,难道你们也不清楚吗。” “当初他们前往西芜挑选弟子,甚至带着我们这些人回来可不是云卿和璟墨求着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觊觎西芜之上的修炼之才,怕被其他人得了先机,又想要借此与云卿和璟墨交好,所以才求着云卿他们过去的。” 第4837章 那难道就一直忍着? “西芜固然要靠着他们,但也不是非他们不可,可他们却不能与云卿他们交恶,甚至他们只有接纳西芜众人,才能够从云卿他们那里换取足够多的利益。” 姜云卿和君璟墨从来没瞒着孟少宁什么,当初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将东圣的事情,包括他们来后与那些人的交集,以及后来彼此利益牵扯之下的妥协以及交换都一五一十全部说与他听。 这些东圣之人现在叫嚣的厉害,可其中谁占了便宜他们却是心里清楚。 孟少宁当初能掌管偌大的北境,后来又一手稳住了大安根基,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西芜和东圣之间那些微妙的关系,还有外间那些人闹腾什么? 孟少宁面色冷沉,言语之中带着不屑说道: “外面的人之所以闹,不过是怕西芜开始修炼,会分驳东圣资源,怕云卿和璟墨修炼到了极致之后,会如当年的林鼎一样心有偏私向着西芜,从而压榨东圣的利益。” “他们不知道灵山结界的事情,也不知道云灵界将来会面对什么,他们自然会惧怕将来惧怕我们,所以想尽办法的想要将我们驱逐,可是这些事情旁人不知道,那些宗门世家难道也不知道吗?” “就算没有西芜,没有我们这些人。” “东圣的天地灵气有朝一日也会消散,而整个东圣也会变得和西芜没有任何区别。” “西芜本就未曾修炼,就算真有一日再回从前也不过是舍弃了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可是东圣之人却是依靠灵气而活,一旦到了那时,东圣陡然荒芜之时甚至还比不上西芜安宁。” 孟少宁看了眼几人说道: “你们看看外面闹的那些人,可有一个是宗内长老或是哪一家势力的主事之人?” 唐恒他们闻言都是紧抿着唇,道理他们都懂,也明白那些宗门世家的主事之人不可能因为那些闹腾就将他们驱逐出去,可是…… “眼下外头那些人怎么办?” 孟少宁说道:“理他们做什么?” “你们看看闹的最厉害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宗门世家,那些东圣之上的顶尖强者可有一个露面的?” “灵山结界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等东圣的这些人知道此事之后,他们操心自己的将来都还来不及,又哪还有心思闹腾我们这些西芜来的人?” “当初云卿将我们送来时,便将所有人都分配了归属,那些去到其他势力的人自然他们身后的人庇护,而我们在流明宗内,有什么事情也自然有流明宗挡在前头。” “流明宗身为九大宗门之首,如今又凭借着火灵谷势盛,如果他们连我们都护不住,那他们这第一宗门的名号也别要了,而且他们也没法跟云卿他们交代。” “至于宗门里面,有花锦和焱阳在,谁敢寻我们麻烦?那些跳的厉害的弟子不过是眼红我们带来的人所得的资源,所以才跟着外头的人起哄罢了。” 唐恒听着孟少宁的话,忍不住说道: “那咱们就一直忍着?!” 第4838章 缩头乌龟 唐恒从最初之时就跟在君璟墨身边,做事从来都没有这般憋屈过,就算有一时忍让时候也千百倍的还了回去。 唐恒忍不住说道: “四爷,那些宗门世家不会驱逐西芜之人,却也未曾护着我们。” “我知道你的意思,忍一时海阔天空,可是总不能一直这般忍让下去,让那些人觉得我们怕了他们,反倒纵容的他们得寸进尺?” 徽羽和唐恒一起多年,闻言就知道他的意思,也是在旁说道: “四爷,我们知道修为不高之前,面对外间为难是该忍让,可是能被我们从西芜带来的人,天赋都极为出众,就算要忍一时风平浪静,可也不能永远都让他们留在煌宁谷中当了缩头乌龟。” “那样不仅不能让他们好好修炼,反而恐怕会让他们心境受困。” “娘娘之前说过,修行先修心,心境远比修为还要重要,如果外头一直这般乱着,而咱们的人只能一直忍让,我怕他们修为还没提升起来,就先自己生了心魔,甚至觉得咱们护不住他们,与咱们生了怨恨之意。” 徽羽太过清楚人性这东西。 当初姜云卿他们返回西芜公布修炼之事时,得整个西芜尊崇,甚至不少人都将她和君璟墨当成了信仰,一心跟着他们来了东圣修炼。 在他们心中姜云卿和君璟墨就是“神灵”,是能庇护整个西芜,庇护他们这些人的存在。 可当有朝一日他们再也庇护不了这些人,甚至任由他们被人诋辱却一意只能让他们憋屈着忍让。 那属于“神灵”的光环褪去之后,他们首当其冲就会先遭了反噬。 他们前来东圣本就是为着替西芜博一份将来,想要让西芜尽快和东圣融合,甚至能与东圣一样拥有同样的地位,而不是成为附庸。 可如今若是一心忍让,任由那些人挑衅,那岂不是与他们当初来东圣时的初衷相悖? 叶三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等到徽羽他们说完之后,才在旁说道:“徽羽和唐恒说的有道理。” “四爷,之前陛下和娘娘回西芜时,曾让我们修建神庙,甚至广为传扬他们之事,看样子好像极为看重外间之人信仰,虽然不知为什么,可能让陛下娘娘这般在意的,定然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原本我也想着能尽量忍让着,毕竟咱们修为还低,除了陛下和娘娘便没有能与他们比肩之人,也想着陛下娘娘与宗门情谊,流明宗主事之人早晚会喝止这些人。”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却从无人开口,甚至也没有人表示过什么。” “下面的人已经有不少生出不满,对着流明宗的那些弟子更是心有怨愤,若长此以往,怕真的会出大乱子。” 孟少宁听着叶三的话后,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他的确是不想给姜云卿和君璟墨无端招惹麻烦,也知道外面的人图些什么,不愿意跟他们计较,可是叶三几人的话也不能不叫他放在心中。 第4839章 得寸进尺,直到将利益压榨干净 孟少宁当然知道流明宗内未曾有人喝止过那些弟子,也猜得到为什么没有人出头。 他们这些人所占的资源不是小数,而且姜云卿和君璟墨又将原本该留在宗门主峰之上的花锦放在了煌宁谷这头,就连焱阳也带着涅火金莲留在了谷内。 那源源不断的涅火之力,让得煌宁谷中几乎快要成了第二个火灵谷。 流明宗虽然身为宗门之首,可他们如今这般鼎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火灵谷,那涅火淬体之地能够拿捏住很多修炼之人,甚至收买那些散修为宗门所用。 在他们看来,涅火淬体之地有一个就已经足够,旁人想要进入火灵谷皆是需要花费资源,就连流明宗内弟子也都有时间限制,可涅火金莲却在西芜之人的手上。 有焱阳帮忙,他们这些人修为明明很低,却能时时刻刻都用涅火淬体,这般特殊又怎么会叫那些人不眼红? 孟少宁入了流明宗后第一时间,就见过了余真上人和宗内各峰长老,那几人中大多数待他们都十分和气,甭管这和气之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假意,至少表面上他们未曾为难。 可其中有那么一、两个人,哪怕极力表露出温和来,看着他们的眼里却也依旧掩饰不住那股子高高在上和鄙夷。 如果是旁人或许察觉不了,可是孟少宁经历朝权争斗,也见识过太多像是他们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那些流明宗内新入的供奉长老,以及一些不是峰主手中没有太多资源资格又不够高的长老,对于他们以普通弟子身份却占着这么多资源怕是早就心有嫉妒。 姜云卿和君璟墨虽然不在宗内,可他们威名尚在,雷鸣也足以震慑众人。 谁也不愿意当那个寻他们麻烦的出头鸟,回头被三人清算。 可却不妨碍他们纵容宗内弟子寻衅,甚至说不定如今流明宗内那些针对他们的叫嚣声中,就有一部分是来自于这些人,而他们想要的无外乎是逼迫他们将如今所占的资源还回去,甚至将涅火金莲和花锦让给宗门。 孟老爷子也是极为聪慧之人,就算最初不明白流明宗的人想要做什么,可经过几人这么一说,也大概能明白他们的意思。 孟老爷子对着孟少宁说道: “流明宗不是压不住这些人,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想要去压,他们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些人来试探我们的反应罢了。” “叶三他们说的对,如果只是寻常挑衅也就算了,忍一时海阔天空,也不必给云卿他们招惹麻烦,可是如今流明宗的这些人分明是朝着咱们的底线上来踩,甚至还罔顾之前和云卿他们达成的协议。” “如果我们退让了,他们便会失了顾忌,哪怕有那么几个人还愿意护着我们,甚至顾忌着云卿他们,剩下的人也依旧会步步紧逼,直到将我们手中的资源和利益压榨干净为止。” “可若我们不退,他们也不敢拼着和云卿他们翻脸的危险来对我们动手……” 第4840章 离开流明宗 孟少宁听着孟老爷子的话后,神色一冷:“父亲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了。” “云卿他们曾经说过,他们不欠东圣之人半点,就连流明宗与他们之间利益关联也是他们站着上风,这些人拿着云卿和璟墨的东西,得了好处却还想着来拿捏我们,凭什么?” 孟少宁仿佛瞬间想通了一样,直接朝着周围开口。 “花锦。” 煌宁谷中四周皆是可见郁郁葱葱的藤蔓,而处于孟少宁他们周围的那些藤蔓颜色越发的鲜亮,枝叶茂盛之下那绿莹莹的模样格外喜人。 听到孟少宁叫他,那绿色藤蔓轻晃了晃,随即便传来花锦的声音。 “干什么?” 孟少宁说道:“麻烦你走一趟主峰,告诉余真上人。” “就说我们这些时日在流明宗内多有叨扰,只是云卿和璟墨不在,我们这边的人无人约束难以收敛性子,对流明宗内弟子有所冲撞。” “所以我们不好继续留在宗内,正好言越那边也购置了宅院,我们打算搬去白渭郡。” 花锦闻言摇了摇叶子,声音里有些激动: “真要走?” 他其实早就想要离开流明宗了。 当初他被困在试练塔里,只有那灵界小小四方天地,就连去一趟血灵界来回都得费一番功夫,那数万年时间入目所见闭着眼睛几乎都能走到头。 花锦曾经从入沧澜境中的人类嘴里听说过外界天地宽广,而且后来随着姜云卿他们出来之后,最大的愿望也就是想要四处走走看看。 可是自从他认了姜云卿为主之后,从沧澜境出来便灵源暴动,直接被雷鸣带回了流明宗内,后来突破、晋升之后,就一直留在流明宗内。 等姜云卿他们要离开时,又将他留下来守着这些西芜来的人,而流明宗的那些个老头儿隔三差五就得过来寻他帮忙印证修为,烦都烦死了。 要是西芜这些人离开去了白渭郡,他自然也能跟着走,所以说话时声音里面满是跃跃欲试。 “你们真的要走?” 谁知道孟少宁却是摇摇头:“不走。” “……” 周围的枝条瞬间收缩,那些枝蔓叶子化作点点星光,不过片刻半空之中便出现一道绿色虚影,随即花锦落到孟少宁眼前,瞪着他道, “既然不走说什么,你逗我玩呢?” 孟少宁见他怒气冲冲也不害怕,只是解释说道:“我们这些人修为太低,而且身上又带着涅火金莲,太过引人注目,虽然有你护着,可若真离开了流明宗定然会麻烦不断。” “所以在有能独当一面的人出现之前,我们还得借着流明宗庇护。” 花锦绿色长发飞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既然如此那还说什么说?” “砰!” 花锦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回头刚想骂人就见到焱阳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 “你干什么?”花锦瞪他。 焱阳却半点都不怕他,他修为虽然不如花锦,可之前吸收了信仰之力,又有涅火金莲在,弄不死花锦也能将他烧成秃子。 第4841章 西芜之人要走?(一) 焱阳冷声说道: “好好说话。” 见花锦想要还嘴,焱阳淡声道,“四爷是姐姐的亲人,也是姐姐最在意的人,你最好对他尊敬点儿,否则回头姐姐知道饶不了你。” “而且姐姐去灵枢山之前曾经说过,让你和我一切都听四爷吩咐,你想违抗姐姐的话?” 花锦闻言怒视着焱阳,见他丝毫不惧的看着自己,半晌才咬牙说道:“你就知道拿主人来压我,有种咱们打一架。” “没种。” 焱阳扯扯嘴角,“你一个灵王境之上,跟我一个才刚入灵王境不久的人打,怎么,仗着修为就想欺负人呢?” “有本事将你灵源封印,再跟我打?” 我呸! 花锦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他和焱阳比起来他修为的确是要高一层,也能压着焱阳打,可是论本体强弱二人却根本就不在同一线上。 他是草木成灵,本体本就比不上其他灵类,更何况是血煞成灵的焱阳。 再说焱阳这么多年寄居在涅火金莲之中,日日得那凤凰真火淬炼,早就已经进化了不知道多少。 这次跟着姜云卿他们去西芜,更是得了好处直接入了灵王境。 花锦虽然不知道焱阳在西芜的时候到底得了什么,可是灵类的本能却能让他感觉到,焱阳身上有一股让他极为忌惮的气息,他就算全盛跟焱阳交手,胜负也只在伯仲之间。 要真封印了灵源跟他打,他不是在自己找死吗? 那涅火可是能燃尽一切,虽然比不上金乌之火,可却也是灵植的克星,他可不想被焱阳烧秃了。 花锦英雄气短,受制于人,懒得理会焱阳之后,也反应过来孟少宁不过是以退为进想要逼着流明宗的几个主事之人表态,他直接对着孟少宁道: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这就去跟流明宗那些老家伙说。” 孟少宁之前被花锦怼了未曾动怒,此时见他答应也没有太多惊喜,他只是点点头温声道:“多谢。” 完后又补充了一句, “你与他们说了之后,他们若是问什么,你便说不知道就行,若追问其他你就全部推到我身上,你转告完了就直接回来。” “焱阳,你也将涅火金莲收起来。” 花锦已经知道孟少宁是为着与流明宗的人谈条件,既然答应了要去也就没再反驳,只是点点头后就直接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离开。 焱阳跟着姜云卿他们去了西芜,知道孟少宁和姜云卿的关系,对他态度要好上许多,他点点头说道:“涅火金莲随时都能收起来,只是四爷,要不要我将火灵谷中涅火灵源也取回来?” 焱阳说的毫不在意。 他对流明宗的人本就不满,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姜云卿答应替流明宗建造火灵谷时,流明宗的这些人有多感激,话里话外都是恭维,一副会好生回报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样子。 可是如今才不过两年时间,姜云卿他们也才入了灵枢山一年而已,流明宗的这些人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当初姜云卿替他们谋来的那些好处。 第4842章 西芜之人要走?(二) 焱阳拥有涅火金莲,能随意进出火灵谷。 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两年进入火灵谷中淬体之人有多少,而流明宗借此谋得了多少利益。 那些利益就算再养出一个流明宗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孟家和西芜这些人所用的不过都是寻常弟子的资源,而有所超过的也全都是姜云卿和君璟墨留下的那些,以及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与流明宗完全无关。 流明宗如今做这般小家子气的模样到底是想要膈应谁? 焱阳是血煞成灵,当年跟随焱翎和林鼎的时候本就是个肆意妄为的主儿,如今跟随姜云卿后虽然收敛了许多,可却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 若是孟少宁一声令下,他当真会直接将火灵谷内的涅火灵源抽空,连带着那些涅火也一丝不剩。 在他看来,那些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既然流明宗的人不知足,不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反而觊觎他们的东西,那就谁都别用了好! 孟少宁听得出来焱阳护短,也心向着他们,他眸色柔和下来,轻笑着道:“放心吧,不用你将火灵谷抽空,他们就会亲自来找我。” 至于到时候谁强谁弱,谁退让谁服软。 那就是他说了算! …… 花锦之前虽然瞧着对孟少宁没多少尊敬,可他也知道孟少宁和西芜这些人都是姜云卿在意的。 他哪怕嘴上再叨叨,可身份姜云卿的灵仆,心里也依旧将孟少宁他们划入了自己羽翼之下,也容不得有人真将他们欺负了去。 花锦如今已经是灵王境界之上,一身修为在整个流明宗内都无人可比,他直接上了主峰之后,神念一扫便寻到了正跟黄乾和崔金玲说话的余真上人,转瞬就到了他们面前。 院中突然多出一人来,院中三人都是吓了一跳。 等看清楚来人时,黄乾连忙笑道:“花锦前辈,你怎么来了?” 花锦虽然是灵植,也是姜云卿的灵仆,可他仆人的身份只是对着姜云卿而已,在整个流明宗内可没有第二个人敢真的将他当成仆从呼来唤去的。 流明宗的人瞧见他时都会叫一声前辈,而花锦也理所当然的受了。 花锦对着三人说道:“我来寻你们是有事告诉你们,我受四爷所托,来跟你们说一声,孟家之人和西芜的人明日便离开流明宗,前往白渭郡。” 余真上人和黄乾都是脸色微变,崔金玲更是紧皱着眉心。 能被花锦叫做四爷的,怕是只有孟家那位名叫孟少宁,据说是姜云卿舅舅的年轻人,而且之前几次相见他们也都知道,那孟少宁应该是西芜那些人中的主事之人。 余真上人连忙说道:“花锦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他们怎么要走?” 崔金玲也是开口:“是啊,他们在宗内可有什么不适之处,有什么大家好商量,怎么说走就走这般冲动?” “好端端的?” 花锦直接嗤笑了一声,看着三人时满是嘲讽: “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第4843章 西芜之人要走?(三) 余真上人脸色变了变,而崔金玲则是紧皱着眉心:“花锦前辈此话何意?” 黄乾掌管着外人,心思更为玲珑。 而且因为掌管着外门,所以也远比其他人要更加清楚流明宗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原本就有些忧心忡忡,怕遭了反噬,打算寻个机会与余真上人说一说,可哪想到还没等他开口,花锦就先找了过来。 那孟少宁更是干脆,二话不说便要带着人离开。 黄乾见到花锦这般冷厉的模样,隐约猜到他是为着什么,他连忙说道:“花锦前辈莫急,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都是同宗之人,何必这般严重说要离开?” 花锦听着黄乾的话,看着他万金油似的模样就猜到他怕是早就知道宗内的那些事情。 他冷哼一声: “不严重,难不成要等着你们宗内的人真将煌宁谷拆了才叫严重?!” 崔金玲管着药峰,却不知道宗内的事情,她眉心紧皱有些不解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花锦直接指着黄乾冷声道:“你问他。” “旁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一个掌管外门的长老不会也不知道吧?” 崔金玲和余真上人都是看向黄乾,黄乾张张嘴后顿时讪讪。 花锦冷笑着说道: “西芜的人自从来了流明宗后,就一直留在煌宁谷中修炼,从没冒犯过你们流明宗的人,也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从不越界。” “可是你们门下的弟子是怎么做的?先是流言蜚语也就算了,不入耳便全当不知,可如今他们竟是敢朝着煌宁谷中之人动手,只差直接去了煌宁谷蹬鼻子上脸,就连孟家弟子也被逼得快没活路了。” “你们还问我怎么了?” 花锦冷笑着看着三人, “外头的那些不知事的蠢货也就算了,总觉得西芜之人东渡之后是在抢占东圣资源,分驳他们手中利益,可是难道连你们也不知道东圣、西芜为什么要融合,不知道主人他们为什么要入灵枢山吗?” “主人他们为了西芜这些人,给了你们足够的利益和好处,也将你们当成了在东圣可以依靠之人,生怕你们会吃亏,不惜耗损涅火金莲也要替流明宗谋利。” “你们当初是怎么答应主人他们会好生照顾西芜之人的,如今又是怎么做的?” 花锦修为本就极高,哪怕面对余真上人时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客气,言语之间满满都是讽刺, “西芜之人高攀不上你们流明宗,四爷让我告诉你们,他们来自蛮荒之地,不懂礼数,配不上贵宗的门槛也冲撞了贵宗之人。” “我们这就带着人离开,往后不必劳烦贵宗照应了。” “花锦前辈……” 余真上人他们闻言都是脸色剧变,三人都是想要开口辩解,谁知道花锦说完之后根本没等他们反应,直接转身就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余真上人脸上变化莫测,扭头看着黄乾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 黄乾刚想说话,却不想就在这时,他们只感觉到宗内气息突然生了变故。 第4844章 收走涅火灵源 “火灵谷……” 余真上人修为最为敏锐,察觉到宗内变故之后连忙朝着火灵谷的方向看去,就察觉到那边原本的炙热气息突然散了大半,而就在这时,耿楚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主峰之上。 “师兄,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余真上人心中隐觉不好。 耿楚溺急声道:“焱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闯了火灵谷,不仅收走了涅火金莲,就连火灵谷中的灵源也被带走了大半,里面淬体之人全部被惊醒。” 在场三人闻言都是神色一紧。 刚才花锦的话若是让他们心生担忧的话,如今焱阳这番举动几乎等于是西芜之人与他们翻了脸,而他们这个时候也才明白。 花锦刚才说的是真的,孟少宁那些人是真的要走! 余真上人神念传音道:“你先来主峰。” 耿楚溺本就是火灵谷中布阵之人,那阵眼所用还是他的本命阵旗,所以火灵谷中刚一出变故他就察觉到了。 他原本是以为余真上人他们做了什么,才直接询问,可当到了主峰之上时,才发现余真上人不仅叫了他,连带着莫开元等人也被叫了过来,而余真上人脸上神色难看至极。 “师兄,到底出什么事了?” 耿楚溺连忙开口。 余真上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看着其他几人满脸阴沉的问道:“这几日是谁放纵门下弟子滋扰西芜那些人?!” 耿楚溺和莫开元闻言都是一愣。 他们二人平日里不是沉迷于阵道之中,就是在自己的峰头修炼,特别是莫开元。 之前姜云卿他们回西芜的时候,他便直接在剑谷之中待了一整年,而大弟子杜天庆有所增益不说,后来又收了姜云卿的女儿君清欢当了弟子。 君清欢的天赋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出色,而且她于剑道之上的进境更是让人惊喜至极。 莫开元这一年时间大多都在教导君清欢修炼,根本没工夫理会宗门内的事情,而耿楚溺虽然不像是莫开元那般收到得意弟子,却也因为奚佑得了拓跋族传承的一些秘籍,正在潜心研习那些早已经失传的阵法。 他们二人心思都不在宗门事务之上,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也大多都交给门下弟子,只有如今日这般余真上人召唤他们才会出来,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这段时间宗门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剩下的几人之中,有几个紧抿着唇好似知情,眼神隐隐看向一旁。 而一旁的青霞峰峰主芮谢,还有天极峰的乔坤更是脸上神色微变,两人没想到余真上人一来就会问这个。 乔坤开口道:“宗主,这是怎么了?是西芜那些人寻你了?” 芮谢冷静下来之后,脸色也恢复了平静,只以为西芜那些人来找余真上人说情。 他对西芜的那些人本就不怎么在意,直接眉峰一皱说道: “他们来寻宗主做什么?” “咱们宗门待西芜那些人已经够好了,要资源给资源,要地方给地方,他们难道还有什么不满的?” 第4845章 纵容?(一) 乔坤说话之间眼里掩不住的对西芜那些人的贬低,只说道, “宗主,我知道你为着云卿他们对西芜的人不错,可他们毕竟跟咱们不是同源,你也不要太过纵容他们了,免得宗内其他弟子不满。” 余真上人太过熟悉眼前几人,听着芮谢和乔坤的话后就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之前花锦说的那些已经足够明白,也能叫他知道宗内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余真上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芮谢说道:“是怕宗内弟子不满,还是你会不满?” 芮谢眉毛一竖,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愠怒:“宗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什么身份,怎会跟那些人计较,我不过是替宗门着想。” “他们虽然是云卿他们带过来的,宗内也会庇护他们,可是咱们流明宗又不只有这些人,原来的那些弟子都是精英,总不能为着他们偏颇了西芜,到时候反倒让宗内弟子生怨……” 余真上人没有跟芮谢废话,直接冷声说道:“西芜的人要离开流明宗。” 芮谢怒气一滞,猛的睁大了眼。 旁边乔坤也是神色惊愕,显然没想到余真上人会说出这种话来,他连忙问道: “什么叫他们要离开流明宗,他们刚来东圣,又什么都没有,他们离开了流明宗能去哪里?” “没了流明宗庇护,偌大的东圣谁都想要他们性命,他们能活得下去吗?” 旁边其他几个原本只是看着的人也都是变了脸色、 莫开元沉声说道:“宗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西芜的人为什么要离开?” “那就要好好问问他们,到底让门下弟子都做了什么,逼得他们生出离开之意!” 余真上人指着芮谢和乔坤,脸色冷沉的说了一句之后,才朝着乔坤说道: “你说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没有什么?” “是没有云卿和璟墨留下的东西,没有焱阳、花锦,没有涅火金莲,还是没有其他的东西?” “你以为他们缺你说的那些东西吗,有姜云卿和君璟墨替他们盛底,有沧澜境中之物,有金乌和那境灵,这修炼之上所需之物他们什么东西没有?这东圣虽大他们又哪里去不得?” “而且你以为他们离开了流明宗就活不下去,殊不知有多少人只等着他们离开之后,就会敞开了大门欢迎他们。” “你以为他们握着涅火金莲这般至宝,离开流明宗的庇护就活不了?” 乔坤噎住,张了张嘴道:“那涅火金莲是宗门的……” 余真上人被乔坤的话气笑,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你去跟焱阳说一句涅火金莲是流明宗的?还是能从花锦手里将涅火金莲抢下来?” “那涅火金莲虽然放在宗门之内,可到底是谁的难道你心中没数吗?!” “你知不知道孟少宁才来说了一句要走,焱阳就已经收回了涅火金莲,抽空了整个火灵谷中的涅火灵源,那火灵谷不出三日就会变成个废弃之地?!” 第4846章 纵容(二) 余真上人眼见着乔坤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说出涅火金莲是宗门的话来,简直被他给气笑了。 “你说涅火金莲是宗门的,那你去让焱阳将涅火灵源还回火灵谷去,叫他将金莲留在宗门?你以为西芜那些人离开之后,那涅火金莲还能白白留给你用?” “你当你是姜云卿吗?!” 还能支使焱阳这只无法无天的血灵王! 当年他可是和焱翎、林鼎,几乎将整个东圣都闹的天翻地覆的混世魔王! 乔坤被余真上人的话说的脸上瞬间发白,而周围其他几人也是神色大变。 西芜之人如何他们不甚在意,除了莫开元和耿楚溺受雷鸣所托,而且又收了西芜之人为弟子会爱屋及乌在意他们之外,其他人对西芜之人只觉得可有可无。 他们留在宗门之中,不过是消耗一些资源,而那些资源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无甚影响。 而他们走了也不过是少了一些修为差强人意的弟子罢了,对流明宗来说也没有什么损伤,可是涅火金莲却是不同,这东西必须留在流明宗内,否则流明宗如今的鼎盛便是昙花一现。 没了涅火灵源,那火灵谷变成废弃之地,那源源不断到手的资源和利益便都跟着烟消云散。 “宗主,不能让他们走。” “是啊宗主,那火灵谷是云卿他们答应留下的,他们怎能将涅火金莲带着离开?” 姜云卿他们去灵枢山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几年将涅火金莲留在流明宗内,源源不断的凝聚涅火灵源。 只要有焱阳帮忙,三五年内便能积攒出一大批的涅火灵源,成为火灵谷的支柱,甚至辅以阵法之后便能源源不断的让火灵谷中生出涅火之力来。 这样就算是将来姜云卿二人要再离开,那火灵谷没了涅火金莲支撑,也足以维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可如今焱阳将涅火金莲收起,甚至还将涅火灵源全部抽尽。 这怎么能行?! 芮谢也是脸色铁青:“宗主,那西芜之人太过猖狂,怎能说走就走,甚至还随意抽取火灵谷中涅火灵源,他将咱们流明宗放在何处。” “宗主,你不能放任他们如此……” “他们猖狂?到底是他们猖狂还是你们太过得寸进尺!” 耿楚溺此时也隐约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他曾经见过孟少宁和孟家的那些人,也曾与他们交谈,知晓他们都是极为好相处的性子。 若只是寻常一些事情,他们断然不会提出离开流明宗之事,而能逼得他们说出离开宗门,甚至不惜让焱阳收回涅火灵源这般决裂姿态的,势必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让他们难以容忍,甚至有人逼得他们无法在流明宗内容身。 耿楚溺不是不知道宗门里这些人的手段,只是往日都是对着外人,有那么一些私心也无可厚非。 可是西芜那些人却是姜云卿他们带回来的,而流明宗得了好处也答应要照顾这些人。 如今却逼着他们撕破脸也要离开,这些混账东西到底做了什么? 第4847章 厚颜无耻 耿楚溺脸上积满阴云,对着到了这个时候还满是嘴硬处处指责西芜之人的芮谢怒声说道, “当初云卿拿出涅火金莲修建火灵谷时,流明宗就已经得了莫大好处,那个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 “你们对他们千恩万谢,夸赞着云卿他们大气,处处说着会记着他们恩情,愿意庇护西芜之人,将他们视若宗内弟子扶持他们修炼,可是如今呢?” 耿楚溺怒视着芮谢,身上灵气四溢之下,显然气急, “你口口声声说涅火金莲是宗门之物,莫不是仗着云卿他们不在所以觊觎他们的东西?” “你们得了好处还眼红人家手中之物,想要趁着云卿和璟墨不在逼迫煌宁谷中之人将涅火金莲和花锦交出来,你们哪来的脸?!” 莫开元也是极为护短的人。 莫说他曾得了姜云卿他们的好处,与雷鸣也是过命的交情,就是他收了君清欢当了弟子,爱屋及乌之下也绝不能看着自己宝贝弟子的亲人被人逼迫。 莫开元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咱们宗门与旁人不同,却没想到居然也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这般吃干抹净翻脸就不认人的嘴脸,也不怕叫人笑话!” 芮谢怒视着莫开元:“你说谁呢!” 莫开元面色冷厉:“我说的就是你,怎么,你还真当西芜那些人离了流明宗就活不下去,你当花锦和焱阳是摆设,还是当玄月宗和那些隐世大族跟你一样没眼色?” “莫说他们族中之人都与云卿、璟墨交好,就算是没有,单凭着涅火金莲就有的是人愿意庇护他们,你信不信他们今日踏出流明宗大门,不出半日就能寻到新的庇护之地。” “花锦一人便能抵得过咱们整个宗门强者,有他护着谁能伤了那些西芜的人?” “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便宜还卖乖,厚颜无耻的盯着人家手里的东西,别到时候多的没求来,反而将到手的东西也吐了出去!” 莫开元本是就是个直脾气,此时说起话来毫不客气,直讽的芮谢和乔坤二人脸上通红。 芮谢怒声说道:“莫开元,你别太过分了,你别以为我怕了你……” “锵!” 莫开元手中长剑一扫,那剑光直接将整个地面都劈出一道沟壑来,寒光凛冽的仿佛要将人神魂都灼伤,直将原本怒极的芮谢吓得连忙倒退好几步。 莫开元看着他道:“想动手?!” 芮谢脸上青了白,白了紫,最后跟开了染坊一样,既是尴尬害怕又是羞恼。 乔坤连忙拦着他,生怕芮谢真想不开跟莫开元动手,这莫开元的战力可是能跟雷鸣媲美,要真打起来只有他们吃亏的份,乔坤拦着芮谢之后急声说道: “莫师弟,你别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他脸色有些难看的对着几人说道, “我和芮师兄的确是纵容弟子与煌宁谷那边生了些摩擦,可我们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罢了,并没想要将他们逼出宗门。” 第4848章 贪心不足(一) 乔坤说道:“自从这些人入宗之后,那涅火金莲十日有八日时间都留在煌宁谷内,就连花锦也一直守着煌宁谷。” “如今那煌宁谷几乎成了第二个火灵谷,就连西芜那些人所用资源也让人眼红。” 他明明是狡辩之言,却说的理所当然。 “门下弟子早就对他们占着这般资源有所议论,而且心中也对煌宁谷有所不服。” “我和芮谢师兄也不过是为着宗门着想,若是能将涅火金莲一直留在火灵谷内,或是给宗内那些弟子使用,说不得他们修为能够提升的更快。” “再说西芜那些人修为低下,根本就用不到涅火金莲……” “呵!” 耿楚溺简直被乔坤这番理所当然的屁话给气笑了,他本是极为儒雅温和之人,可此时脸上也是染了寒霜,面色嘲讽的对着乔坤说道: “是把涅火金莲给弟子使用,还是给了你们使用?要不要干脆叫云卿和焱阳断了主仆契约,叫涅火金莲认你为主,从此之后受你驱使来的更好?” 乔坤被耿楚溺一言说中心思,脸色瞬间变了:“我没这么想!” 耿楚溺冷笑出声:“想没想你自己知道!” “那涅火金莲是云卿的东西,花锦更是云卿的灵仆,云卿和璟墨不在,他们替云卿二人守着煌宁谷有什么不对的?人家用自己的东西,哪怕涅火金莲十天有十天都在煌宁谷中,又干你们屁事!” 耿楚溺显然也是气着了,话中直接带了粗口, “门内弟子不清楚煌宁谷中的资源是哪里来的,难不成你也不知道?那火灵谷中所得利益云卿二人只拿两成而已,其他全部都给了宗门,他们留下的资源人家要怎么用就怎么用,你眼红个什么东西?” “人家西芜的人就算用不上涅火金莲,那涅火金莲也照样是人家的,你哪来的脸理所当然的叫人家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给你用?” “凭你厚颜无耻吗?” 乔坤被耿楚溺说的满脸通红,又气又怒,可耿楚溺所说的句句都在理,那涅火金莲的确是姜云卿的东西,和流明宗无关,他就算有再多心思,甚至想要要把涅火金莲据为己有。 面对在场这么多双眼睛,他也说不出这话来。 黄乾眼见着几人争执起来,而耿楚溺和莫开元对着乔坤他们时连半点颜面都不留,言语讽刺之下场上气氛僵持的厉害,他连忙在旁打着圆场。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黄乾说道, “芮师兄和乔师兄都是宗内的老人,他们也都是为着宗门着想,想要替宗门争取更大的利益罢了,我相信他们就算有私心也不会罔顾宗门的事情。” 他说完之后又看向芮谢和乔坤, “你们两个也少说几句,莫师弟和耿师弟说的不错,西芜这些人不靠着咱们流明宗才能活,如今反而是咱们要仗着他们,莫师兄他们也是担心才会这般急怒。” 芮谢和乔坤瞧着黄乾这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的话,半点都没领情,反而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墙头草。 第4849章 贪心不足(二) 他们自己干的那些事情他们知道,既是为着宗门也是为着自己,想要得到更多的利益,所以哪怕被莫开元和耿楚溺骂了心有不甘,他们也任。 可是黄乾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黄乾是外门长老,手里管着整个外门的事务,宗内其他人可能会为着修炼或是闭关对于下面弟子做的那些事情不甚清楚,可黄乾却是一定知道的。 他就算没有从中推波助澜,可至少也是冷眼旁观的,他不过就是想着让他们两个出头蛊惑着弟子先与煌宁谷闹起来,到时候他再跟在后面捡便宜。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他妈什么小白兔! 黄乾无视了芮谢二人的目光,只出言安抚住了莫开元他们之后,就对着余真上人说道:“宗主,眼下不是问责的时候,那事情起因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咱们最要紧的还是先得安抚住西芜那些人才行,拦着他们别叫他们真的离开了宗门,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余真上人一直冷眼看着几人争执,此时听到黄乾的话后顿时冷声道: “当初西芜之人进入宗门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过,无事不要去招惹煌宁谷。” “他们所需所用顶多就是寻常弟子的东西,根本伤不到宗门本源,而且有这些人在,也能叫姜云卿和君璟墨与流明宗更加亲近,可你们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居然还敢放纵门下弟子欺辱他们。” “如今他们要走,有花锦和焱阳在,谁能留得住他们?” 黄乾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咱们不行,可不是还有宗瑞他们吗?他们与云卿二人交好,又曾在西芜与孟少宁他们同处过整整一年,让他们去劝说劝说。” “再说清欢还在雷剑峰上呢,总不能这些人离开了连带着也将她带走,连莫师弟这个师父也不要了吧?” 莫开元冷睨了他一眼:“别打清欢的主意,她要是离开宗门,我跟着去白渭郡就是,反正修炼剑道对于环境要求不高,到时候让楚溺摆个聚灵阵就行。” 别的灵修或许在意灵气强弱,周围环境,费尽周折也要寻个洞天福地才能好好修炼,可是剑修不同,他们只要有好的淬体之地,有足够让他们练剑悟剑的地方就行。 莫开元手头不缺灵晶,就算带着清欢离开宗门前往白渭郡,那些灵晶也足够让清欢修炼到半步破虚巅峰了,等到时候再领着清欢进一趟剑谷,让她在里面挑选本命灵剑,淬炼剑心。 清欢照样能够破虚,谁跟他们这些人似的,离了灵气就不能活。 黄乾被莫开元的话说的一噎。 崔金玲看着这一场闹剧似的乱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就算是再气芮谢他们,也要为着宗门把西芜的人留下来。 崔金玲忍不住瞪了芮谢二人一眼后,怨怪他们没事找事儿,然后才开口说道: “莫师兄别说气话了,剑修固然对灵气要求没那么苛刻,可若有个好的修炼之地,修为也能提升的更快不是。” 第4850章 贪心不足(三) “更何况清欢天赋那般出众,年纪又还这么小,若是因为缺了个好的环境而耽误了修行那岂不是可惜?” 崔金玲对着莫开元说道, “再说当初云卿他们入灵枢山前,让咱们照顾好西芜这些人,要是这些人当真离开了,等云卿他们从灵枢山里出来之后,咱们怎么跟他们交代?” “难不成真为了那些不知事胡闹的弟子,就与云卿他们闹的决裂?” 莫开元闻言冷哼了一声,倒也没继续开口说要跟着君清欢离开的事情。 崔金玲见状松了口气,这才又看向余真上人说道:“宗主,我知道你气芮师兄他们,可黄乾说的不无道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先将西芜的那些人安抚下来。” “我觉得西芜那些人未必是真的想要离开,毕竟他们来东圣时间不久,与他们最为相熟的也就只有流明宗,若不是逼不得已,想必也不会离开这里。” “孟少宁他们如果真的要走,有花锦和焱阳护着,他们大可以直接离开,根本不必与我们招呼,可他既然让花锦过来传话,显然只是想要宗门里给他们一个态度罢了。” 西芜的人修为都不高,而且对于东圣也太过陌生。 有流明宗护着他们时,他们可以安安静静的留在煌宁谷内修炼,有宗门替他们遮着外间风雨,免他们受外面那些人的滋扰。 可是一旦离开了流明宗,就算有花锦和焱阳护着,也未必能够阻拦得住那些四面八方觊觎的视线,花锦和焱阳不可能分神守着他们每一个人,而一旦有所疏忽,到时候可就是性命攸关。 毕竟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乏为着利益铤而走险的人。 崔金玲活了一两百年,也能看出孟少宁他们此举的意思,他们让花锦传话,又让焱阳收了涅火金莲和火灵谷中的涅火灵源,与其说是与他们撕破了脸,倒不如说只不过是想要给他们一个“警告”罢了。 他们要流明宗表态,甚至要流明宗给他们一个交代。 如果流明宗依旧装死佯装不愿,西芜的人肯定会离开,毕竟没有人愿意呆在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地方。 可只要流明宗愿意惩治之前挑衅之人,甚至愿意摆明了车马护着他们,以孟少宁他们的性子,他恐怕也不会真的强行带着所有人离开,彻底和流明宗交恶。 毕竟这人在西芜之时也是一朝摄政王爷,他的大局观不至于如此短视。 余真上人听着崔金玲的话后,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之前他也和孟少宁见过几次,那人的确不像是那般会冲动妄为不顾后果之人。 他沉声说道:“既要将他们留下来,就势必要对西芜的人有个交代。” 余真上人看着在场几人,沉声说道: “这段时间外间关于西芜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我原是不想理会,毕竟那些闹腾的几乎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却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影响了宗门之中。” 第4851章 严惩! “云灵界和灵山结界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开,所以外面那些人咱们没办法理会,有宗门护着孟家诸人也不必担心外界那些人。” “可是宗门里挑衅煌宁谷的,必须严惩!” 芮谢和乔坤闻言都是脸色变了变。 这次挑拨弟子为难煌宁谷的就是他们二人,而朝着煌宁谷挑衅甚至与他们动手的也几乎都是他们峰内的弟子,若是严惩的话,岂不是他们两峰的弟子都逃脱不掉? “宗主……” 芮谢想要说话,只才刚开了口,余真上人就直接冷眼看着他:“你若是不愿意,那西芜之人的去留我便不管了,你也别想着要宗瑞和莫师弟他们替你们出头,去给你们二人收拾烂摊子!” 芮谢脸色铁青。 余真上人虽是宗主,可往日里行事之时多都顾忌着各峰利益,而事关流明宗内的一些安排,他也大多会与各峰长老商议,很少有一言而行的事情。 可没想到这次他态度却这么强硬,摆明了他们要是不愿意让峰内弟子受惩罚,他便不理会西芜之人的事情。 哪怕芮谢知道余真上人不可能真任由西芜那些人离开,可此时也只能憋屈受了下来,怕余真上人真和莫开元他们联合到一起,到时候不只惩戒弟子,就连他和乔坤也会跟着受过。 他脸色难看的抿抿唇,咬牙忍了下来。 “全凭宗主吩咐。” 余真上人见他没再开口,脸上冷色这才淡去了一些,缓和了几分说道: “白老他们未曾开口之前,贸然公布灵山结界的事情会惹来麻烦,若有人擅入灵山结界,那后果咱们谁都承担不起,可是要让宗内弟子和煌宁谷的人和平共处,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等将西芜那些人留下来之后,外事堂将西芜所用宗门资源全数公布,还有当初火灵谷利益分配,以及云卿他们替宗门赚来的资源也全数公布出来。” 黄乾闻言脸色微变,惊愕道:“宗主。” 这要是全部公布出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如今流明宗鼎盛是姜云卿二人挣来?那到时候他们二人在宗内的地位,岂不是比他们这些峰主还要更高? 东圣之上修炼之人都是讲究利益的,那些宗内弟子若是知晓姜云卿他们替宗门谋得的东西,恐怕心中都会向着那二人,若是将来…… 黄乾忧心忡忡:“宗主,将来之事未必好说,谁也不知道云卿他们将来如何,我觉得想要出言安抚只要严行约束宗内弟子就是,这公布贡献之事,我看还是不必了吧。” 余真上人闻言看着他:“你不愿意公布,是在怕什么?” 黄乾连忙道:“我不是怕……” “既然不怕,那有什么不好公布的?” 余真上人直接打断了黄乾的话, “咱们宗内本就有一处贡献碑,上面记载着所有对宗门有贡献的先驱前辈,就连你们之中当年替宗门谋取利益或者有大贡献时也曾榜上有名,写清楚功过以及所做之事,让宗内弟子敬仰。” 第4852章 功过碑 “你们都行,为什么云卿和璟墨不行?” “我……” 黄乾被余真上人说的语塞。 那贡献碑也叫功过碑,是流明宗的开派祖师爷立宗之时便竖立在那里的,为着的就是记录一些对宗门有大贡献或者是对宗门有危害或是犯过大错之人。 那功过碑正面记着那些对宗门贡献之人,背面则是记着犯过大错甚至被驱逐宗门之人,既是让宗门弟子知晓那些曾经为宗门贡献的前辈,也是将那些驱逐之人当作警惕。 他们之中年岁最浅的也活儿百来年,曾经也曾在那功过碑上留下过名讳,这事情也被他们引以为豪,如今余真上人拿他们来说事。 就算黄乾巧舌如簧,他也说不出来半句反驳的话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是流明宗弟子,哪怕他们入门没多久,而且也来自西芜,可他们依旧有权利上那功过碑,他若是不让岂不是说他未将这二人当成流明宗内之人? 莫开元开口说道:“我没意见,此事我赞同。” 耿楚溺也是说道:“云卿和璟墨对于宗门本就有大贡献,莫说灵枢山内之事和灵山结界的事情,就火灵谷一事就足以让他们上功过碑。” “我也觉得宗主说的有道理,宗内弟子之所以不满西芜之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以为西芜那些人占据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资源,所得比他们要多。”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将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让他们知道西芜的人从来未曾占过宗门便宜,那之前他们那些不满自然也就没有缘由。” 崔金玲想了想开口:“我也赞同。” 几人之中已有过半同意此事,而芮谢和乔坤身为“搞事”之人,如今还罪过加身,他们就算有不同意也根本不被人采纳,更何况余真上人连问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二人脸色铁青,而黄乾独木难支,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余真上人直接朝着闭关之中的宗瑞传了消息,等唤了宗瑞过来之后,他才脸色微沉的看了在场诸人一眼,沉声说道:“这种事情只此一次,我不希望下次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你们都是东圣之上顶尖强者,也都知道云灵界危机,如今我们所要面对的是那不可预知的未来,而不是眼前这些锱铢必较的利益。” “云卿和璟墨相信我们,才将至亲之人留在宗门,而他们此次前往灵枢山后,出来时最差也是域主之境,更遑论他们极有可能成为云灵界中唯一前往域外之地的人。” 余真上人说话之时,身上灵力威压外显,整个人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强硬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重情之人,只消看他们对待朱家和酆家的态度就能知道,只要帮过他们,未曾背弃过他们之人,他们就会全力报答,甚至于让他们得到当初所得百倍千倍的回报。 可一旦背弃或者生怨,不仅当初所有的好烟消云散,那言家就是下场。 第4853章 别让运道变成了灾祸 当初姜云卿和君璟墨不过是先天境时,就能坑死那整个言家,借力灭了言氏一族。 更何况现在。 等他们从灵枢山内出来,最差也是域主之境,整个东圣修炼之人中唯三之二,就算有雷鸣愿意护着,也未必能拦得住他们。 更何况若流明宗真咄咄逼人逼走了西芜的人,放任姜云卿二人至亲流落在外,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以雷鸣的性情,他还未必会帮着流明宗,说不得第一个动手的就是他! 余真上人认真道: “我们能得云卿二人入门,是其他宗门世家求也求不来的运道,可是千万别叫这运道最终变成了灾祸,反倒断绝了流明宗的将来!” 在场几人不管是芮谢他们,还是其他几人,闻言都是沉默下来。 想起姜云卿二人的前景,还有此去灵枢山后所得,他们哪怕再有什么小心思也全都收敛了起来。 …… 宗瑞原是在闭关的。 姜云卿他们去了灵枢山后,他原本按理已入破虚是该同去的,只是当时他要和奚佑护着孟少宁等人前来流明宗,后来回来宗门之后,他又有所顿悟。 便索性留在了宗门之中,想要争取能够有所进境,等到修为再高一些之后,再入灵枢山。 和宗瑞一样,奚佑和贝柏回了流明宗后也都纷纷闭关,他们和姜云卿二人年岁相当,原本修为也是相当,眼看着姜云卿二人已经在为域主之境做准备,他们也不愿意掉的太远。 所以三人对于宗门内发生的事情,几乎全然不知道。 等宗瑞到了主峰之上,听着余真上人与他说了西芜那些人的事情之后,宗瑞顿时就黑了脸,连带着刚出关的奚佑和贝柏也是脸色铁青。 三人都是怒视芮谢他们,芮谢二人也是尴尬的不行。 眼前这仨人若是寻常晚辈,他们自然是早就出言教训,可偏偏三人都已入破虚,而且宗瑞还是将来的流明宗宗主,就算是他们想要说上几句也得有十足的理由,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他们本就不占理。 余真上人也没替芮谢他们说项,只是对着宗瑞说道: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流明宗内你们三人与西芜那些人最是相熟,也只有你们才能劝得住他们,我与诸位长老想让你们前往煌宁谷,留下孟少宁他们。” 奚佑心直口快,闻言冷笑了声:“得罪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人家会走,是仗着云卿、璟墨不在就欺负人家亲人,如今倒好,人家想走了才想让我们去收拾烂摊子。” 余真上人自己也觉得这事儿不地道,倒没介意奚佑话说的难听。 他对着宗瑞说道: “宗瑞,你们三个跟着我一起去一趟煌宁谷,好生与孟少宁说说,宗门内对于他们绝无恶意,而且此次寻衅煌宁谷的那些弟子宗内也都会严惩,绝不姑息。” 宗瑞三人听着余真上人也要跟他们一起去煌宁谷,而且会严惩寻衅之人,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唯独贝柏却未曾放弃,依旧在旁开口。 第4854章 长老受罚 贝柏直接在旁沉声说道:“既然惩戒,那么不只是弟子。” “宗内弟子肆意寻衅自然要严惩,可是纵容弟子如此胡闹的人也不能放过。” 芮谢和乔坤都是一怒。 芮谢说道:“你们别太过分!” 贝柏却不惧他们,只是冷声说道:“有什么过分的?做错了事情就要认错,这是谁都明白的事情,若只是惩戒弟子,下面的人可能各有想法,哪怕表面服了心底未必不会对煌宁谷那边心存怨恨之意。” “可要是连纵容弟子为祸之人也受了惩戒,那所有人自然都明白宗门袒护煌宁谷之心,再加上宗主之前所说功过碑之事,往后所有人都会引以为戒,绝不敢再犯。” 只惩戒弟子,却放过芮谢二人。 这跟只罚了帮凶却放纵了为祸主使之人有什么分别? 况且贝柏最是厌恶的就是芮谢他们这种贪心不足之人,明明占了便宜却还想要更多,用的还这般龌蹉手段,若不给他们个教训,难保他们以后还会再犯! 芮谢和乔坤怒视着贝柏:“你不过是个供奉长老,宗内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说话!” “他不能,我可以吧?” 宗瑞看向余真上人,“师父,您既然想要留下西芜之人,也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那就要做出足够的姿态来,我觉得贝柏的话说的有道理。” 奚佑也是在旁点头:“我也是!” 莫开元和耿楚溺原本就觉得惩罚弟子的事情太过敷衍,此时听着宗瑞三人的话后,两人也出言附和,在他们看来芮谢二人身为宗内峰主,不知以身作则,反而挑拨弟子主动生事,还险些闹出大祸来。 给他们些教训也是理所应当。 宗瑞三人的话芮谢二人还能不放在心里,可是莫开元和耿楚溺开口之后,两人都是纷纷色变,他们生怕余真上人答应了下来,芮谢连忙急声道: “宗主,这次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我们都是宗内峰主,怎能和其他弟子一样受戒。” “是啊宗主,若真叫我们和那些弟子一起受了惩戒,往后我们还怎么在宗内服人,又怎么掌管偌大一峰的弟子?” 余真上人闻言有些迟疑,他私心里也是想要让芮谢和乔坤受些教训,免得他们往后再肆意胡来,甚至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是这二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们都是宗内长老,掌管一峰之下无数弟子,若真跟着弟子一起受了惩戒,失了威严,往后也难以再管束那些人。 “受惩戒也未必要和弟子一起。”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院内所有人都是朝着那边看去,就见到从外走进来的银杉。 芮谢和乔坤看着银杉时脸色顿时难看的厉害,而余真上人则是惊讶:“银杉师弟,你怎么过来了?” 银杉板着一张脸,那脸上的纹路绷得极紧,看上去就格外严苛:“火灵谷生出异变,宗内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在刑罚堂坐不住。” 第4855章 轮回幻阵 银杉说的一本正经,实际上他性子冷漠,在意的东西极少。 他能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被他那两个宝贝徒弟也硬生生的从闭关之中给拖出来的。 宁真、宁琦拜入银杉膝下之后,就极为得他欢心,而二人修炼速度也是极快,又乖巧听话,更是让银杉喜欢的不行,恨不得能将所有的好东西都全部给了二人。 银杉原不是不知道宗内的事情,只是他管着刑罚堂就足够忙了,平日里也懒得理会其他的事情,可宁真、宁琦却是因为姜云卿二人格外亲近西芜那些人。 两个宝贝徒弟都开了口了,银杉自然是向着他们,只不过对于惹出这事儿来的芮谢两人格外的厌烦。 银杉对着余真上人说道:“宗内不是没有惩戒长老的办法,宗主若真要让他们二人受戒,可直接封印了他们二人修为,罚入灵崖洞内一年。” “以前耿师弟不是时常让奚佑也入内吗,到时候让耿师弟布个轮回幻阵,叫他们在里头呆上两个轮回,既不会损耗他们修为,还能磨练心性,也能让宗内弟子引以为戒,岂不是三全其美。” “银杉!!” 芮谢和乔坤听到“轮回幻阵”的时候,脸色都是发白。 这阵法光听名字便知其功效,只要进入其中之人便会以神魂之身陷入轮回幻境之中,修为尽失甚至变成凡人,经历凡人所会经历的生老病死,甚至感悟生活苦难。 以前宗门之中只有犯下大错之人,或者是急需要突破境界却心性不足之人,才会入轮回幻境之中磨练心性,可是芮谢和乔坤谁也不愿意踏进这阵法之中半步。 一旦进入这阵中,生死都不能由自己,甚至他们入内之后都不一定会变成人,谁也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当年他们为了破镜曾经入过一次,出来时险些生了心魔。 如今虽然修为更高,可他们谁也不愿意再进去一次。 余真上人听着银杉建议,却觉得这办法挺好,而且他也觉得芮谢和乔坤有些太过急功近利,贪欲也太盛了一些,如果能入灵崖洞中在轮回幻阵里磨练一下倒也是好事。 既能让他们受罚,对西芜之人有个交代,也同样能磨练二人心境。 余真上人说道:“这办法不错。” “宗主,这怎么能行……” 乔坤想要开口。 余真上人看着他道:“怎么不行?灵崖洞轮回幻阵,还是跟着那些弟子一起受罚,你们自己选择。” 耿楚溺在旁边开口:“你们方才不是说了你们已经知道错了,只是怕失了威信不愿受罚,如今银杉既然已经给你们找出不失威信的办法,你们却又言辞推脱。” “到底是不愿意受罚,还是根本就不觉得你之前所做有错?” 余真上人和耿楚溺他们有些咄咄逼人,而宗瑞三人更是表示,若是他们不受惩罚那他们便不愿意去煌宁谷中说项。 哪怕芮谢和乔坤再不甘愿,最后也只能答应了下来,入灵崖洞中“受罚”。 第4856章 说和 宗瑞三人替西芜那些人出了口气后,看着芮谢他们脸色铁青的离开,三人这才跟着余真上人一起,前往煌宁谷中,同行的还有莫开元。 煌宁谷在流明宗东侧,不在任何一峰之中,而是单独从一片山脉之中划出了一大块的谷内平地给了西芜众人,让他们不必与宗内之人交集过密,又不会离各峰太远。 几人到了煌宁谷时,神念轻扫之时就发现谷中井然有序,半丝都没有离开的迹象。 余真上人不由苦笑了一声:“崔师妹说的还真没错。” 孟少宁他们虽然让花锦去“通知”了他们一声,可是却没有半点打算离开的模样,那花锦的真身根系都还留在煌宁谷内,枝叶藤蔓将整个煌宁谷都围了起来。 焱阳把玩着涅火金莲,整个煌宁谷中充盈着涅火之力的痕迹,一群人各自修炼神色平静,那般安然样子哪里像是要走? 几人刚一到煌宁谷时,花锦和焱阳就发现了他们。 那藤蔓朝着中间凝聚起来,片刻后拖着一道虚影到了几人跟前。 花锦挑眉说道:“你们来干什么?” 余真上人看了宗瑞一眼,宗瑞上前开口:“我师父他们想要见孟四爷一面,说有关之前挑衅煌宁谷的那些弟子的事情。” 花锦厌烦余真上人他们,对着宗瑞和奚佑他们态度倒是还好,当初宗瑞他们跟着姜云卿一起入了试练塔后,在灵界还与他交战,后来出了沧澜境时,宗瑞他们也拿命护过姜云卿二人。 见宗瑞开口,花锦扯了扯枝叶正想说什么,耳边就传来焱阳的声音。 “宗主,四爷请你们进来。” 花锦撇撇嘴,直接让开,而余真上人见着孟少宁还愿意与他们说话,也没有避而不见,顿时忍不住松了口气。 几人入了煌宁谷后,便径直朝着最中心的地方走去,那里有着一大片的屋舍,几乎都是西芜之人的住处,而等到了那里时,就见孟少宁站在屋舍之前,而他身旁则是一身红衣的焱阳。 余真上人等人连忙过去,等到了跟前后,宗瑞几人便先开口:“孟四爷。” 孟少宁此时已经没了之前提起流明宗那些挑衅之人时的冷冽,见着余真上人不仅亲自前来,而且还带上了宗瑞他们,他就知道流明宗内的这些掌权之人怕是已经有了决定,而且这决定十之八九是向着西芜之人的。 余真上人是流明宗宗主,这偌大的流明宗内所有地方他都能去的。 若真想要撕破脸皮,方才余真上人他们就不会那般客气,只留在煌宁谷外等他开口,而是直接就已经闯了进来了。 他们既然这般守着煌宁谷的“规矩”,显然就不是想要与他们交恶,既然如此,孟少宁心中就已经有了分寸,在面对余真上人他们时也知道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孟少宁朝着宗瑞他们点点头,叫了声“少宗主”之后,这才看向余真上人和莫开元:“余宗主,莫长老。” 第4857章 孟少宁的强势(一) 余真上人原本还想等孟少宁先开口,等他说了话后,他在顺着孟少宁的话劝说几句,好能平息了这一场干戈。 可谁知道眼前这瞧着斯文俊秀的男人只是与他们招呼了一声之后,就神色淡淡的站在那里,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他们所来到底为何。 孟少宁既不开口邀请他们入座,也不开口问他们是否饮茶,甚至连寒暄都未曾有多一句。 他就那么淡淡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仿佛他们不说话,他就能等到天荒地老一样。 焱阳在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几人,手中把玩着那赤金色的莲花也不开口。 场面之上气氛一时间尴尬至极。 余真上人见孟少宁这般沉得住气,忍不住心中叹息一声,早知道能跟姜云卿二人在西芜匹敌,甚至掌管偌大王朝的不会是什么易于之辈。 余真上人索性开了口:“贸然来访,还请孟四爷见谅,不知道孟四爷可愿意跟我们聊一聊?” 孟少宁挑眉看着他,显然像是在等他开口。 余真上人轻叹口气:“我们几个这次来是为着宗内弟子的事情,花锦前辈之前去了主峰,告诉我们你想将西芜之人迁出流明宗?” 孟少宁淡声说道:“是有这想法,西芜这些人是因为云卿和璟墨,也是为着想要修炼,才甘愿抛弃原来所拥有的权势地位甚至亲人故乡来到东圣。”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平静的修炼之所,原本流明宗是云卿他们所在宗门,而云卿也信任你们,我们自然愿意留在这里,可是如今……” 孟少宁抬眼看着余真上人, “云卿和璟墨不在,我自然要护着这些跟随他们之人,既然流明宗容不下我们,我们也只有离开,免得叫宗主和各位长老为难。” 孟少宁说话之时神色平静,言语之间也不见什么锋芒,可是话里话外却都十分尖锐,直接将他们的处境点了出来不说,让得余真上人根本就没办法回避,也不可能随便找个借口敷衍。 余真上人有些苦笑:“不过是些弟子不懂事罢了,你何必放在心上?” 见孟少宁眸色微冷,余真上人说道, “之前的事情我承认宗门的确有失察之嫌,也未曾约束宗内弟子,可是这件事情我以神魂起誓,我是真的毫不知情。” “若非今日花锦前辈找上门来提及你们要离开,我还不知道宗内居然有人这般大胆。” “若是早知道这些,我是绝不会纵容他们辱寻衅你们。” 见孟少宁闻言不为所动,余真上人说道,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未必肯信,可你也应该清楚,云卿他们既然将你们放在流明宗内,就是因为流明宗对于你们来说最为安全。” “哪怕有花锦护着你们,有焱阳从旁保护,可是他们再厉害也抵不过一宗之力,也根本无法杜绝那些因为各种利益原因源源不断觊觎骚扰你们之人。” “以你们的情况,离开流明宗后未必会比留在这里更好。” 第4858章 看低 余真上人看了眼孟少宁,见他依旧未曾开口,他眉心微皱说道: “我知道你觉得委屈,可西芜毕竟才刚踏足修炼一途,你们修为又还不高。” “流明宗偌大宗门,别说是我,就算是任何人也不能确保所有人都能接纳你们,我们已经尽量再想办法解决你们之间嫌隙,你们也要偶尔放低了姿态。” “总不能让宗门一直迁就着你们?” 余真上人苦口婆心,而且态度也极为诚恳,哪怕已经发现了孟少宁他们不过是借机要挟想要宗门表态,实际上并没有想要真的离开,他也未曾表露出半点知情的模样。 反而是陈述利弊,一副想要尽力打消孟少宁他们离开心思的模样。 “东圣之地远比你们所想的要危险许多,修者之间也远比你们所知道的要更加残酷,而宗内已经算是极为安稳之地了,而且你若有什么事情大可与我商议,我也定会帮着你解决。” “你何必让花锦前辈出面,开口便是要离开宗门。” “没了宗门庇护,你能守得住煌宁谷中这数百西芜之人吗?” 孟少宁看着余真上人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自己撇除在外,而且话里话外全说着流明宗的好。 哪怕他不是有意,却依旧将西芜之人贬进了泥地里,甚至言语之间从最初的循循相劝变成了后来隐隐责怪。 孟少宁蓦的扬唇讽笑出声,直接说道:“西芜之人是比不上东圣,我也不知道修炼界到底有多残酷,毕竟当年为着护佑云灵界,新月尊者拿了整个西芜的灵气来填补封印,让得西芜传承断绝。” “而你们东圣数千年前为了保住这一方天地灵气,斩杀林鼎之时毫不客气,以磐云海为界再次磨灭西芜传承,让西芜彻底与东圣隔绝之后,再无人知晓修炼之事。” 孟少宁冷笑道: “东圣之所以能人上人,能站在高处鄙夷西芜,觉得西芜蛮荒,全是因为当年西芜倒霉,若当初新月尊者抽取的是整个东圣的灵气,用着你们这边的前程修炼之途去填补灵山结界。” “如今余真上人还能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东圣危险残酷吗?” 余真上人没想到孟少宁这般不客气,他脸色微变。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孟少宁冷声说道: “我原以为余真上人来此是来与我解决问题的,可如今看来并非我所想。” “上人口口声声说流明宗会庇护我等,你也会替我解决宗内的事情,可言语之中却鄙夷西芜不堪,觉得我们必须依附流明宗而活,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当真离不开流明宗?” 余真上人神情一愣。 孟少宁神情冷淡说道:“流明宗的确是东圣第一大宗,也是最能庇护我们这些西芜之人的地方,可并不是只有流明宗才能做到这一点。” “当初我们前来西芜之时,邀请我们宗门势力甚多,是因为云卿和璟墨信任你们,才将至亲放在流明宗内,可只要我愿意让花锦和焱阳随行,这满东圣的宗门世家没有一处会拒绝我们。” 第4859章 激怒 孟少宁眸色沉凝看着余真上人,声音冷沉。 “流明宗最初容纳我们是为了什么,我想宗主最为清楚,而且你也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这些人从来不是没有地方可去,也不是非选择流明宗不可。” “利益之下,多的是愿意接纳我们的人,而且就算我们离开流明宗后,不入任何一家势力,只随意找个地方安置,只要我们拿着涅火金莲,就能够打造出第二个火灵谷来,再借此牵制东圣之人以及那些觊觎我们手中之物的人。” 孟少宁看着他时,眼中带着嘲讽。 “我们不是流明宗,不需要养着偌大的宗门。” “届时只要我们将火灵谷利益分配出去,招揽各大宗门世家派人庇护,将火灵谷的利益全部交给所有东圣修者,只从中谋取一丝资源修炼,再有花锦、焱阳震慑,就算真有宵小之人又有谁敢跟整个东圣做对?” “我们这些人不是非得扒着你们流明宗而活,也不是离开你们在东圣就无立足之地!” 孟少宁说的毫不客气,连最初的那丝隐忍的和煦都没有了,甚至可以说直接将威胁摆在了明面上。 他原本对于余真上人还带着几分忍耐的,如若他没有说后面那些话,只是劝服也就罢了,可是他后来不耐之下仿佛他不知好歹的鄙夷,让孟少宁直接翻了脸。 余真上人也是脸色变了,他忍不住开口:“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余宗主是什么意思。” 孟少宁冷然打断了他的话,“是想告诉我,我们能来流明宗就该知道好歹,不该蹬鼻子上脸为难你们?还是我们有机会修炼就该感恩戴德,哪怕被人欺上门来也该忍着让着?” 余真上人满脸难堪,想起自己之前脱口而出让他们多忍耐的话,一张老脸都有些没地方放。 孟少宁冷声说道:“我今日的确是想让花锦逼迫你们表态,也未曾想真的离开流明宗,可那不过是因为看在云卿和璟墨的面子上,不想让他们因我们为难。” “云卿和璟墨如今在灵枢山内,为着云灵界前程拼搏,而我们身为他们在意之人,也不想成为他们短板他们的软肋,同样不想跟宗门闹的太难看。” 孟少宁脸色冷厉, “我没想着要走,可那并不代表我们真的不能走,也不是我们走不了,我留在这里,是想要宗门给一个交代,可如果余真宗主是这般答复,那我觉得我大可不必与你们多说。” “堂堂宗主,不知晓宗内之事,被几个长老蒙骗之后将一些弟子推出来,却告诉我你丝毫不知道煌宁谷的事情。” “若只是弟子挑衅也就罢了,可这段时间外间喧嚣流言,关于西芜占尽东圣便宜,我西芜弟子白拿你们流明宗资源的事情也喧嚣于尘。” “你说你不知情,换做是你自己你会相信吗?” “你以神魂起誓说你未曾纵容,也未曾出手,可你敢起誓说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此事吗?” 余真上人脸色僵青。 他哪里敢起誓? 第4860章 翻脸(一) 余真上人被孟少宁说的脸色僵青僵青的。 他哪里敢起誓? 最初的时候,他的确是不知道这事情,可是后来宗门之中闹大之后,他未必没有听到一些消息,只是那时候他未曾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有芮谢他们从中作梗推波助澜。 余真上人虽然答应姜云卿他们要照顾西芜这些人,可是他自认为给了他们一处安稳之地,给了他们足够的资源,又让他们能得到宗门普通弟子同等的待遇,就已经足够。 外间这段时间关于西芜的事情太多,他分心处理之下,哪有功夫去管宗门内的这些“小摩擦”。 在他看来,煌宁谷中的这些人毕竟来自西芜,与宗门弟子并非同源,而且又有林鼎当年所做的事情在前,宗门内的弟子对他们有些防备,彼此之间会有些不和睦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余真上人只想着过上一段时间,两边好好磨合磨合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大事了。 哪知道芮谢和乔坤会起了贪心,从中作梗不说,还将本不是太大的事情闹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主峰之上他的确有拿着芮谢二人泄气的意思,可余真上人自己也不敢拍着胸口说他对于此事毫不知情,说到底就像是孟少宁说的一样。 他不过是没太上心罢了。 孟少宁冷声说道:“你不是不知情,只是觉得我们这些人被欺辱,被挑衅,被宗门弟子欺压只是小事罢了,在你心中觉得这些事情根本不值得上心。” “我知道修炼界的规矩,强者为上,我们实力低微就该忍着。” “如若我们毫无倚仗,我的确会缩着脖子忍着这些事情,甚至忍气吞声以消弭所有灾祸,可是云卿和璟墨既然将我们送来流明宗来,也曾为此与流明宗交换利益。” “你们既然答应了他们要好生照顾我等,绝不将我们与宗内弟子差别对待,那凭什么事事要我们忍让?” 就和修炼界中那些有长辈庇护之人一样。 没有身家背景强者庇护,受了欺负自然要忍着,遵守着修炼界中的规矩。 可若有强者庇护,他们凭什么要忍着? 要是他们来了之后,用的全是流明宗的东西,甚至真的如外界所言占着流明宗的便宜,那被流明宗弟子欺辱挑衅孟少宁绝不说半句话。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得了好处就该受气,这是他们应该受的。 可是明明他们所花所用皆是姜云卿和君璟墨留下的,甚至就连流明宗给他们的修炼资源,包括这整个煌宁谷也几乎全是姜云卿他们以利益交换得来的。 他们不欠流明宗半点,甚至流明宗反而亏欠了他们。 那他们凭什么要忍? 孟少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余真上人,哪怕他修为低微,甚至比不上余真上人分毫,可一身气势却丝毫不弱于任何人,甚至表现的无比强势。 “这次的事情,流明宗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不能保证我们这些西芜之人的周全,那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第4861章 翻脸(二) “余真宗主请回吧,我等也自会离开流明宗,从此不碍贵宗之眼。” 这天下之大,不是只有流明宗内才能容他们! “花锦!” 孟少宁扬声叫了一声之后,花锦的身影就直接出现在几人面前。 “我早就说过了,何必跟他们废话。” “这些人压根就没将主人和你们放在眼里,也未曾记着当初承诺,主人他们一走就直接翻脸,否则他们哪能容许那些弟子这般欺负你们?” 花锦本就是个喜欢闹事的主儿,而且他也的确是想离开流明宗。 眼见着孟少宁和余真上人翻了脸,而且“恼羞成怒”之下大有直接离开流明宗的打算,最高兴的就莫过于花锦了。 花锦看了眼余真上人冷声嘲讽说道: “既然流明宗留不下你们,那离开就是,有我护着你们,我看谁敢动你们,到时候我掀了他的老巢!” 他一人的确比不过偌大一个宗门,可要护住孟少宁他们这些人却还不是难事。 了不起回头他在深山老林里寻个灵气充裕的地方,以真身为结界弄个“树屋”出来,将他们全部庇护在内就行了,到时候就算是破虚巅峰的强者想要突破他的防护伤到孟少宁他们也不可能。 更何况还有焱阳那小王八蛋呢。 别看他如今只有灵王境界,可若真配合着涅火金莲。 那小王八蛋的战力可不输给灵王境之上。 花锦本就存着想将事情闹大的心思,之前被孟少宁和焱阳压着不能乱来,如今见孟少宁也动了怒气,甚至还主动让他“搞事”。 他直接凌空悬浮而起,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之中,墨绿色的长发随风起舞。 煌宁谷中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只见花锦双手朝上一抬。 周围那些原本依附在山谷之上的藤蔓瞬间凭空而起,在谷中四处挥舞之时,随即那原本埋藏在煌宁谷中的本体也剧烈晃动起来,那原本扎进煌宁谷深处的根系连根而起时。 不仅煌宁谷能动摇起来,甚至整个流明宗的地脉峰庭都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焱阳也是在旁嗤笑了一声之后,伸手之时那涅火金莲瞬间迎风而涨,而原本火灵谷那边仅剩的涅火之力也开始沸腾起来,不断的左突右晃想要突破火灵谷内的封印,朝着煌宁谷这边聚集。 “花锦!!” 余真上人身形摇晃不止,脸色大变。 而耿楚溺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火灵谷的异变,身形一转人也出现在了煌宁谷周围。 他原本没打算跟着余真上人他们一起过来,就是想要先去稳住火灵谷那边。 涅火灵源突然消失,煌宁谷内涅火之力陡然稀薄,这般变化早已经惊动了不少人,而且里面修炼的那些各宗弟子也有不少人都出现了情况。 耿楚溺原是想着余真上人亲自过去足以解决了之前的问题,能够安抚的住煌宁谷里西芜的那些人,到时候也能尽快将火灵谷恢复原样。 可没想到他才刚开始修补阵法,火灵谷中的涅火之力就“暴动”起来。 第4862章 翻脸(三) 火灵谷中突然出现异常,涅火之力“暴动”之下,仿佛受了牵引不断在谷中四处游荡,想要挣脱而出。 原本在内修炼的那些人纷纷受了干扰,不少人都是惊醒了过来,甚至还有几人因为涅火之力的冲撞应对不急直接内息紊乱受伤吐血。 耿楚溺连忙挥手稳住阵法,“困住”火灵谷中暴动的灵气之后,甚至来不及出言安抚谷中之人,就快速闪身到了煌宁谷中。 等瞧见那遮天蔽日的灵虹草本体,见着那枝叶根系摇晃之时几乎牵动了整个流明宗,还有那迎风而涨已然将附近全部笼罩在内的巨大金莲。 耿楚溺脸色大变,挥手之时几面阵旗快速扔了出去,直接将整个煌宁谷周围封印起来。 等到那层透明的能量罩将煌宁谷笼罩之后,原本地动山摇的外间陡然平静下来,而耿楚溺没敢朝着花锦和焱阳动手,怕更激怒了他们。 他只是快速进去之后浮在虚空急声道: “花锦前辈,焱阳,还请住手!” 花锦和焱阳谁也未曾理会。 宗瑞几人此时也是受了惊,宗瑞连忙快步上前,对着孟少宁急声说道: “孟四叔,你快让花锦他们停下来。” “流明宗内还有许多其他宗门世家弟子,那火灵谷内也还有许多散修之人,若真是出了问题伤及他们,到时候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方设法寻衅你们。” “我师父刚才绝无欺辱西芜之人的意思,他带着我们来此也是想要解决此事,就连纵容门下弟子寻衅的那两位长老也受了惩戒。” “师父绝无放纵任何人的意思,还请孟四叔明鉴。” 贝柏其实对于流明宗没有太多的归属,他来此本就是因为流明宗内给的条件足够好,而且姜云卿他们以及宗瑞等人都在流明宗内。 对于他来说,反正他也不愿意回曦城,又未曾拜入任何宗门世家,身边更没有什么牵挂,留在哪里都是一样。 相比于其他地方,流明宗内有他在意的人和东西,所以当初才会答应来流明宗当了供奉长老, 贝柏是看不惯流明宗“背信弃义”,明明答应了姜云卿他们要好好照顾西芜这些人,也收取了足够多的“报酬”和“人情”,可姜云卿他们才离开不过一年多时间。 流明宗就纵容弟子欺辱西芜之人,甚至想要强夺他们手中之物。 就算孟少宁他们教训流明宗的人,或者是离开流明宗,他也没太大的关系,大不了到时候一起离开就是,否则之前在主峰之上,他也不会一直要求一定要严惩芮谢二人。 只是贝柏也知道宗瑞刚才的话说的有道理,得罪流明宗固然有花锦和焱阳庇护,而且流明宗理亏在前,有姜云卿和君璟墨“镇”着,他们也不敢真将孟少宁他们如何。 可是流明宗内火灵谷中还有太多其他宗门势力的弟子,甚至还有一些散修强者子嗣。 要真因为一时之怒伤及了这些人,或是影响了他们的修为甚至前程。 第4863章 翻脸(四) 到时候流明宗势大,那些人未必敢寻流明宗的麻烦,可西芜这些人本就势弱又无强者震慑,那些人恐怕会打蛇顺棍上缠上了孟少宁他们。 哪怕有人庇护,甚至有花锦和焱阳,他们依旧少不了麻烦。 为了与流明宗置气,实在不值得。 贝柏开口:“孟四叔,宗瑞说的有理。” “就算要离开流明宗,也没必要伤及火灵谷中之人,免得到时候那些人借机缠上你们,再以此为难你们,你若真想离开,我护送你们就是。” “有花锦前辈和焱阳在,没人敢拦着你们。” “贝柏!!” 余真上人闻言瞪大了眼满脸失态。 他是想要让宗瑞和贝柏他们来替流明宗说话,安抚煌宁谷中的这些人的,可不是让他们来挑起争端。 他原本见贝柏开口还以为他要替流明宗说清,让孟少宁他们别乱来,可哪知道他居然开口就鼓动着孟少宁他们离开。 这话说的简直让余真上人都差点忍不住呕出三升血来。 孟少宁原本还有些怒于余真上人的敷衍。 他从没想过要真正和流明宗交恶,也没想过要跟余真上人他们翻脸,否则当时他就不会让花锦前往主峰告诉余真上人他们那些话,而是直接带着人强行离开了。 孟少宁原只是想要让宗门给他们一个交代,也是让宗门里的人表态,只要余真上人他们态度诚恳谈及此事,他也不会再行计较,可是余真上人看似言语诚恳,可所说的那些话里却处处都是敷衍,甚至敷衍的让孟少宁想要假装看不到都不行。 堂堂一宗宗主,说宗内之事他不知晓,说西芜之人所遭受的这些他全然不知道,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轻飘飘的说着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却没有拿出半点足以让他们“安心”的保证来。 这就跟当初他们刚来流明宗时,他们这些人空口允诺所说的那些话有什么分别? 孟少宁原本对于余真上人是极为动怒的,可是贝柏这话一出之后,他反而险些被逗笑。 他看了眼一本正经的贝柏,再看着险些被气得吐血的余真上人。 孟少宁挥手止住了花锦和焱阳之后,才看着余真上人说道: “我们今日留在这里,要的只是一份公道罢了。” “云卿说她和璟墨曾得宗门庇护,也是因为有雷鸣前辈多次庇护才能有了今日,宗主当初在他们返回西芜之时也曾有过厚赐,若非如此西芜不可能那么快恢复修炼一途。” “我西芜之人都记得这份恩情,而我也不愿意轻易毁了你们与云卿、璟墨的这份情谊,只是还请宗主也要珍惜才是。” “否则再深厚的情谊,也有用尽之日。” 余真上人此时也看出了孟少宁的强势,知道他根本不是那么好敷衍糊弄的人。 眼前这个面貌清冷俊逸的年轻男人,跟他所想完全不一样。 当初乍见之时的温和儒雅不过只是表象而已,而这人骨子里的强势和不容置喙简直和姜云卿、君璟墨一模一样。 第4864章 轮回幻阵 余真上人这时候才有些恍然。 难怪眼前这人能在西芜掌管偌大朝堂,甚至就连姜云卿他们提起时也满心钦佩。 原本余真上人还以为这其中是因为亲戚原因,可如今才知道这份钦佩全然来自于这个男人本身就拥有的心性和威势。 余真上人缓了一口气,有些懊恼自己明明就已经有了决定,而且也心向着西芜这些人,来煌宁谷之前他明明想着的是尽量安抚住孟少宁等人,可不知道怎么的开口时却变了态度。 结果自找苦吃不说,还被人这般打脸。 要是换做旁人他早就忍不住动手了,可只要看见孟少宁身后站着满脸嘲讽的焱阳,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花锦。 余真上人就只能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还得自我安慰。 谁他妈想得到有朝一日他堂堂流明宗宗主,居然被个先天境的修者逼到这般地步,好在这煌宁谷里也没外人,看到这一幕的也都是他亲近的弟子和宗内之人,至少没有让那几个跟他不和的老家伙看到他狼狈模样,否则怕是能被他们揪着嗤笑个百年。 余真上人深吸口气,认真说道: “孟四爷说的是,之前是我想差了,可我的确没有看轻西芜之人的意思,也从无为难煌宁谷之意。” “流明宗与你们是互利互惠,你们留在宗门固然能得庇护,可流明宗所得之物也从不在少数,我承认我之前的确因为你修为尚低有些看低了你,不过如今不会了。” 余真上人开诚布公之后,见孟少宁虽然未曾说话,可脸上寒色褪去了一些,他身旁花锦和焱阳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就知道他们是吃这一套的。 余真上人说道: “这次的事情是我流明宗有错,这一点毋庸置疑,凡涉嫌挑衅煌宁谷引起纷争甚至欺辱煌宁谷中弟子之人,全数严惩,而纵容门下弟子行此之事的芮谢和乔坤两位长老,也被罚入灵崖洞中入轮回幻阵受罚。” 见孟少宁皱眉,余真上人解释说道, “弟子受罚无事,可那二位长老皆是一峰之主,手下管着数百弟子,若真以寻常弟子惩罚方式对于他们来说未必有效,而且到时候他们威信全失反而会越发怨憎。” “他们二人在宗门之中资格比我还老一些,更与宗内以及宗外不少强者交好,只是想要让他们从此不敢再对煌宁谷出手,又能让他们得到教训,灵崖洞轮回幻阵无疑是最合适的,而且这惩罚足以震慑其他弟子。” 见孟少宁不解,莫开元在旁开口说道, “轮回幻阵顾名思义,就是一旦入阵之后,无论境界高低都会变成凡人,修为神魂全数被封,犹如进入轮回从头开始。” “在阵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最为真实的,而且幻阵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们会经历什么,或是投入畜生道,或是转世为最底层之人。” “他们会经历人世之苦,在阵中死亡方才能神魂归体,而所受苦楚全与他们心中所思有关。” 第4865章 不是省油的灯 孟少宁闻言若有所思,若是照着莫开元所说,这轮回幻阵的确不是什么轻易能入之地,他看向身旁焱阳。 焱阳说道:“这惩罚的确适合他们。” 他对着孟少宁说道, “这轮回幻阵一般都是内有心魔之人,或者是心有所困之人磨练心性所用,不过鲜少有人愿意入内,因为一旦进入轮回幻阵之中,所有人心底深处的恶念就会被无限放大。” “贪婪之人入阵会经历穷苦,杀戮之人入阵会被人屠戮,仗势欺人之人会成为最弱小生灵被人欺辱,轮回幻阵之中所经历的都是与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恶念有关。” 这世间的人就没有真正纯洁不染半丝尘垢,甚至毫无半点私心之人,平日里他们或许能够伪装、压抑心中恶念,可是一旦进入轮回幻阵之后。 他们不再记得外间一切,那些恶念也就会被放到最大,有许多人进入轮回幻阵出来时甚至险些崩溃,只不过一旦熬过去之后,也能够磨练修者心性,让他们修为更进一步。 孟少宁听着焱阳的话后,就大概理解了那轮回幻阵到底是什么东西。 若只有余真上人的话,他未必觉得这惩罚有多好,可是连焱阳也这么说的话,恐怕这惩罚足以让芮谢二人知道教训。 孟少宁这才点头说道:“可以,只是宗内其他人……” 他看着余真上人, “惩罚寻衅之人的确能够震慑宗内弟子,可同样也会让煌宁谷中之人难以融入宗门之中。” “余真宗主应该知道,云卿和璟墨当初将我们送到这里,就是想要让我们长期留在宗门,甚至能够融入流明宗内,将来也好为西芜、东圣融合做准备。” “我们入宗之后是真心想要融入宗门之中,可如果他们对我们心有嫌隙,宗内弟子不愿接纳我们,那将来无论是修炼还是试练,亦或是若有危难之时,也难以让他们毫无间隙彼此相助。” 余真上人闻言就知道了孟少宁的意思。 宗门里的人之所以排斥煌宁谷中的弟子,无非是听信了外间的传言,信了那些人所说的这些西芜之人前来东圣之后是来抢占东圣资源,也以为他们是想要“吞噬”东圣。 当年林鼎的事情让整个东圣都会莫若深,而灵山结界和云灵界的事情又暂时不能告知外界之人,所以外头那些修者对于西芜的人总存着浓重的戒备之心。 宗门内的弟子原本是未曾多想的,可耐不住有芮谢和乔坤从中挑拨,又纵容峰内弟子四散谣言,所以连宗门内的那些人也都以为。 孟少宁他们这些人用的是本该属于他们的资源,抢占了他们修炼的空间,这般情况下宗内弟子又怎么可能愿意跟煌宁谷中之人和平共处? 想要让他们彻底接纳西芜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公布姜云卿他们和宗门之间的“交易”。 余真上人哪怕早有这打算,可见孟少宁连这个也算计上了,不由心中苦笑,这能当一朝摄政王的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第4866章 目的 余真上人心中苦笑。 怕是孟少宁之前之所以闹腾了一番,表现的那般强势,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着这个吧。 余真上人说道:“这是自然,你们既然入了流明宗,自然也是宗内弟子,我流明宗内绝不会有党同伐异、对自己人动手的事情。” “等稍后我们从煌宁谷离开之后,除了惩戒那些寻衅之人外。” “我和诸位长老也商议过了,会将云卿、璟墨与宗门之内所做那些事情全数公布出来,也会将涅火金莲所造火灵谷收益分配告知宗内之人。” “流明宗内有一尊功过碑,稍后我会将云卿和璟墨也放上去,让宗内之人知道她们以及煌宁谷从未占过宗门的便宜,反而是宗门因你们得利。” “这样你觉得可好?” 孟少宁见余真上人不像是说假的,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却还是看向莫开元。 比起更在乎宗门利益的余真上人来说,这个收了君清欢当弟子之后,就一直庇护着君清欢甚至她身后的整个煌宁谷,也对他们多有护短的雷剑峰长老更得孟少宁信任。 莫开元显然也知道孟少宁的意思,他点点头说道: “这件事情在来之前宗主就已经定了下来,连带着那两位长老的惩处之事也是之前就定下的。” “宗主之前虽有管制不利之过,可我相信他绝非故意为难煌宁谷,而整个宗门之中最为在意与云卿二人关系,不愿意与他们交恶的,也非宗主莫属。” 先别说姜云卿和君璟墨将来成就如何,众人皆知他们此次入灵枢山是为着寻求突破,待他们出关之后修为最低也是域主之境,是整个云灵界的巅峰境界。 就说姜云卿二人给宗门带来的这些利益,也足以让余真上人不敢与他们交恶。 更何况还有那十亿灵晶,当初余真上人给的轻松痛快,看似好像不过就数千灵晶一样松快,可只有他们这些长老才清楚,那些灵晶和当初给姜云卿用以发展西芜的资源其实也已经让流明宗伤筋动骨。 余真上人当初给出那些东西是废了很大的魄力,为的就是让流明宗和姜云卿二人以及整个西芜彻底绑在一起,他又怎么可能真看着西芜之人与流明宗交恶,让他给出去的这些东西全打了水漂? 孟少宁听着莫开元话里并不算隐晦的言辞,再见余真上人瞪了莫开元一眼有些尴尬的模样,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既然宗主已有安排,那就全凭宗主之意,只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宗主应允。” 余真上人闻言开口:“你说。” 孟少宁说道:“焱阳喜欢呆在煌宁谷中,涅火金莲也大多时候都留在此处。” “煌宁谷里涅火之力充盈,又有花锦炼化地脉之中灵气遍布谷中,可谷中弟子却是极少,且又修为低下难以吸收太多,反而白白耗费了那些涅火之力。” 余真上人眼眸微睁,隐隐猜到孟少宁想要说什么,他满眼惊愕的看向孟少宁。 “你的意思是……” 第4867章 送上门的好处不要,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余真上人惊愕:“你是说?” 孟少宁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是同宗弟子,往后也要相处多年,与其让这些涅火之力白白耗费,倒不如给了宗内其他人,也能助力于让他们更好的修炼。” “所以我想与宗主商议,往后每隔半月,便从宗门之内挑选百人入煌宁谷中修炼。” 孟少宁看着余真上人说道, “我知道火灵谷中余留了一些地方给宗内弟子,可是宗门之中想要进入火灵谷的人实在太多,有些人甚至排到了数年之后,这难免会让他们心生不满,甚至对宗门生怨。” “煌宁谷内涅火之力充盈,而我们本就没有多少弟子,不如让宗门弟子入内之后一起修炼,这样既能缓解火灵谷那边的压力,也能让宗内弟子修为提升,而且还能增进我们与宗内弟子之间的关系。” “当然,煌宁谷中其实有不少修炼苗子,他们如今修为也已经提升了不少。” “我也想就这个机会与宗门商议,看能否让他们有机会拜入各峰之内,到时候也能让他们得到更好的指点,也能够更加系统的修炼。” 孟少宁的话对于余真上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处。 余真上人这次前来,原本只是想要安抚住西芜这些人,甚至让孟少宁他们歇了离开的心思,而之前被孟少宁那么一打岔,有花锦和焱阳在旁虎视眈眈的盯着。 听到孟少宁说还有一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只想着孟少宁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就直接答应下来。 可余真上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孟少宁不仅没有得寸进尺的趁着机会要好处,替煌宁谷中谋取利益和地位,反而居然是想要将煌宁谷中的“好处”让给宗门之中。 余真上人修为极高,他自然能感觉到这煌宁谷与外间的不同。 这煌宁谷内有焱阳天天镇着,涅火金莲也大多数时间都在这谷中,这里比起火灵谷来说,虽然不像是那边一样因为各种阵法凝聚成了纯粹的修炼之地,可是只要长时间留在煌宁谷中修炼,也同样能够吸收空气之中无时不刻都存在的涅火之力。 对于一些修为不是特别高,甚至骨骼筋脉还没到了能入火灵谷资格的弟子来说。 这煌宁谷甚至要比火灵谷还要更为合适他们,也远比在宗门其他地方修炼要好上数倍甚至数十倍,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修炼之地。 哪怕余真上人知道,孟少宁此举是为了“收买”宗内弟子,甚至想要趁机让煌宁谷内西芜的人尽快和宗内弟子融合,可余真上人也舍不得拒绝。 这般送上门的好处若是不要,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余真上人之前被孟少宁强势所弄出的怒气瞬间散了个干净,连带着看着孟少宁也顺眼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之前想的有些错,这孟少宁也不是一意张扬跋扈,得理不饶人。 这人还是挺懂事的。 第4868章 心理阴影 或许是因为孟少宁之前太过强势,让余真上人有了那么一些“心理阴影”。 这会儿孟少宁“懂事”、“体贴”起来之后,他顿时便觉得熨贴极了,连带着之前那一丝被孟少宁仗着花锦他们拿捏所带来的憋屈和怒气也跟着烟消云散。 余真上人瞬间笑了起来: “这些当然没问题,我原意就是想要让宗门弟子与你们多来往,只是云卿他们要求单独划分一片区域,而花锦前辈又一直守着这谷内不叫人擅入,所以才歇了这心思。” “如今既然你都这么想,那自然是最好的,等回去之后我便与其他长老商议,到时候安排弟子过来,至于你们想要拜师之事也容易。” “各峰收取弟子都有自己的要求,到时候你们尽管按着各峰的规矩自己去应试就是,只要能够达到内门弟子的标准,那些长老自然也不会拒绝优秀之人。” 孟少宁闻言直接答应下来。 他也没想让余真上人替他“开后门”,毕竟若不能照着正规的程序拜入各峰之中,就算他们的人进去之后也会被人“鄙视”。 修炼界中讲的就是实力为尊,走关系的人在哪里都得不到尊重,甚至会被人鄙夷排斥,这也不是孟少宁想要的结果。 孟少宁要的只是一个和其他弟子同等的机会,见余真上人答应下来,他自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笑了笑道:“那就多谢宗主了。” 他顿了顿又道, “入煌宁谷的宗门弟子全凭宗门安排,皆是他们留在谷中多久轮换一次也由宗主和各位长老说了算,只有一点还请宗主答应。” “曾寻衅煌宁谷中,欺辱煌宁谷中弟子,且出入青霞峰和天极峰内人,煌宁谷中一概不要。” 余真上人听到孟少宁这要求,眉心忍不住一跳。 “寻衅的那些弟子也就算了,可是青霞峰和天极峰弟子上千,他们也不是全部都曾欺压过煌宁谷……” “那又如何?” 孟少宁抬眼看着余真上人,寸步不让,“我知道他们之中或许有无辜之人,或许也有未曾参与之前事情的人,可是对我来说,他们峰内长老未曾约束反而挑起争端,而峰内弟子就算未曾出手也是坐壁旁观。” “若是我们这次扛不住压力,或者真的就此忍让,那到时候所得利益也有他们一份,而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是既得利益者,自然也就谈不上无辜二字。” “这世上不是没做坏事就是好人,也不是没有出手欺人就未曾行恶。” “他们既然有机会享受成功之后所得利益,那自然也要承担失败之后相应的后果,他们若要怨怪,就怪他们峰内挑起此事之人。” 见余真上人还想要开口再劝,孟少宁说道, “宗主不必多言,我只有这么一条要求,况且西芜的人被欺压已久,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才能让他们彻底放下心来,愿意融信接纳宗门之人。” 孟少宁此话一出,余真上人就算有再多的劝解之言也说不出来。 第4869章 记仇 就像是孟少宁说的,青霞峰和天极峰内的弟子或许未曾做过什么,可谁叫他们跟着的是芮谢和乔坤。 煌宁谷里这些西芜之人之前屡次被人挑衅欺压,心里必定是存着怨恨的。 若是叫青霞峰和天极峰的人也入煌宁谷修炼,怕是到时候不仅不能缓解彼此关系,反而会闹的鸡飞狗跳起来,甚至还会让他们越发觉得宗门欺人太甚。 况且孟少宁此举虽然有些小气,可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换成是余真上人自己,若是门下弟子被人这般欺辱之后,回头还要让他捧着好处给人家送上门去,他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被人打了一巴掌还将脸凑上去再让人打一巴掌。 那不是大度,而是蠢货。 余真上人心中明白之后,也就没有再劝:“好,此事我会交代下去。” 孟少宁闻言这才再次恢复笑容:“多谢宗主。” 二人彼此之间缓和下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 孟少宁此时和他之前的强势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他眸中带着浅笑,神色和煦至极,一张脸上慢慢都是温软和人畜无害,朝着余真上人说道: “瞧我,宗主和二位长老来了这么久,还未曾请你们入座,实在是我太过失礼。” “几位快请坐,我这就寻人去斟些灵茶过来。” 余真上人简直被孟少宁的变脸给惊呆。 宗瑞几人在旁也是一脸的“……”。 要不是他们刚才亲眼看到孟少宁一言不合就指使着花锦一副要开干的模样,他们简直难以相信他跟之前那无比强势,逼得余真上人节节败退的男人是同一个人。 余真上人无语的看了眼孟少宁说话却无动作的模样,说着请他们入座,身形却动也没动,更别提让人去煮灵茶了,他哭笑不得的说道: “谢谢孟小友招待了,只是宗内还有事情,我也要回去处置那些寻衅的弟子,就不多留了。” “等下次有机会你去主峰之上,我请你喝茶。” 孟少宁笑得温和:“那多不好意思,白白让宗主走了这一趟,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余真上人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好像之前闹事儿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余真上人可没看出孟少宁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反而对着他笑盈盈像是狐狸的脸上一脸的无语。 他是发现了,眼前这个孟四爷除了心眼转的快外脸皮还贼厚。 余真上人心中一堆吐槽,面上却一片和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同宗之人,我那里有些上好灵茶,你若喜欢回头我让宗瑞给你带些过来。” 他不过是客气之言,哪知道孟少宁一口答应下来。 孟少宁笑眯眯的说道:“既然宗主这么盛情,那我也不好拒绝,只是灵茶到底珍贵,宗主少给我一些就行,免得喝不完的话浪费。” “……” 余真上人默默败退,只觉得论脸皮子厚他的道行真的不如眼前这人,这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宗瑞几人在旁肩膀一抖,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第4870章 论脸皮厚,他甘拜下风 孟少宁却半点都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他笑着说道:“宗主既然还有要事,我也就不留你了,免得耽误了你的事情。” “等下次有机会再去主峰之上寻宗主喝茶。” 就知道! 余真上人心头吐槽,这丫恐怕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留他喝茶。 余真上人脸上撑着笑脸与孟少宁说了句后,就一言难尽的撇过头,他对着莫开元几人说道:“你们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待会儿再走?” 宗瑞三人都是摇头:“师父,你先回去吧,我与孟四叔说说话。” “我也是,师叔你先走吧。” 莫开元也是说道:“我也再留一会。” 耿楚溺实在不忍见到余真上人孤零零的,况且他也有事情想要跟余真上人说,所以便开口说道:“我跟宗主一起吧,正好要去处理火灵谷那边。” 他说完看向焱阳, “焱阳,那火灵谷里的涅火之力……” 焱阳摆摆手,直接将几团涅火灵源交给了耿楚溺,而金莲也直接浮现在空中,片刻隐没之后,耿楚溺就察觉到火灵谷的封印被人碰触。 那涅火金莲出现在火灵谷中,而原本涅火之力淡去的火灵谷中那炙热之力再次充盈起来。 而涅火金莲也停在了火灵谷最中心的地方,连带着谷中修炼阵法里那些原本沸腾不止的涅火之力也已经平息了下来,滋润着原本谷中那些修炼之人。 耿楚溺感应到了火灵谷中状态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和余真上人一起与几人打了招呼,就先行离开。 …… 等到了煌宁谷外,瞧着花锦的本体已经再次停歇下来,而那遮天蔽日的绿植消失不见,只与之前一样四处都见茂盛藤蔓。 余真上人问道:“火灵谷那边怎么样了?” 他如今最挂心的就是火灵谷了。 要是火灵谷出事,他非得气死不可。 耿楚溺说道:“火灵谷那边已经没事了。” “火灵谷中的能量本就是涅火金莲而来,焱阳之前虽然动了里头灵源,可有阵法压制那些涅火之力并未曾消散太多,而且现在涅火金莲已经回了火灵谷中。” “有焱阳控制着那些金莲之力和涅火之力,修复着阵中因为之前异动而受损之人。” 涅火金莲的力量虽然不如君璟墨的生之极力,可是修复那些人被涅火之力冲撞后的气血翻动的隐患却是足够的,而且有这些滋养。 那些刚才受伤的人还能得些好处,哪怕刚才火灵谷出了问题,这些人得了利之后也不会再多做追究,否则认真算起来他们还得补偿给流明宗资源。 余真上人原本还担心着之前焱阳突然动手,闹的火灵谷中不可开交。 火灵谷里有太多借着涅火之力淬体之人,而那些人里有不少都是其他宗门世家的天子骄子,以及一些散修强者的后辈子嗣。 要是这些人出了问题,虽说流明宗能压得下来,可到底还是会被狠狠咬上一口,赔付一些东西用以安抚他们,可如今听着耿楚溺的话后,他才彻底放松了口气。 第4871章 绝对信任 余真上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煌宁谷,想起刚才的事情便低声道:“这个孟少宁,瞧着文文弱弱一本正气的,可没想到脾气这么大,一言不合就险些动手。” “那花锦和焱阳也是,之前看着还好说话,可真要翻脸他们居然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耿楚溺闻言笑了笑:“宗主不是早就该想到吗?” “花锦和焱阳本就一个是草木成灵,修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而另外一个是血煞成灵,天生便是桀骜男驯之物,若非他们认了云卿为主,被留在宗门之中,他们怎可能愿意替宗门做事?” 以花锦的修为,整个东圣之上除却白老和李青禾,几乎无人能与他匹敌,要不是主仆契约牵制,怕是就连姜云卿也未必能够收服他,更何况是与他毫无关系的流明宗? 至于焱阳就更甚。 三千年前他跟着焱翎和林鼎之时,就能将整个东圣搅合的天翻地覆,而且他本就是血煞成灵,骨子里就带着桀骜不驯和自负。 要不是因为姜云卿二人与流明宗之间的“交易”,甚至要不是为了替他们保护孟少宁等人,焱阳又怎么可能留在流明宗内,甚至还帮着他们弄出火灵谷来,消耗自己本体的涅火能量,来“成全”这些跟他毫无关系的修者? 说句不该说的话,要不是有姜云卿和君璟墨。 在花锦和焱阳眼里,流明宗也和外界那些宗门、世家一样,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这般情况下他们自然说翻脸就翻脸,毫无情面可讲。 余真上人被耿楚溺直接的话说的脸色一噎,这道理他懂是懂,可真经历之后放在自己身上,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些不舒坦。 耿楚溺见状笑着说道:“宗主该不会跟芮谢他们一样,觉得他们留在宗门之中,就是咱们流明宗之物了吧?” “怎会?” 余真上人尴尬。 耿楚溺见状也没再继续下他脸面,只是话音一转说道:“花锦和焱阳对宗门没什么归属感,他们翻脸不讲情面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至于孟少宁。” “他既然能和云卿、璟墨他们一起打下偌大王朝,一统西芜,甚至又能让云卿他们在离开西芜之时,放手将朝政大权以及至亲之人全数交托给他,他怎么可能真的文弱。” 哪怕凡人世界没有修者,可是权势利益之争在任何地方都是同样。 更何况西芜之主所带来的荣耀可半丝都不必他们第一宗门要低,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觊觎? 当初姜云卿和君璟墨前来东圣之时,本是抱着必死之心。 那时候的他们修为低微,对东圣一无所知不说,根本就不知道来了东圣之后要面临着些什么,更不知道将来是生是死。 他们敢把身后交给孟少宁,甚至这次在前往灵枢山后,也将所有西芜来人交给了孟少宁,甚至让花锦、焱阳听从孟少宁调遣,光这一点就能知道。 姜云卿二人是绝对信任孟少宁的。 第4872章 更换峰主(一) 耿楚溺和姜云卿、君璟墨都打过交道。 他能看的出来那二人绝不是什么天真之人,他们心有成算,也对整个西芜的将来以及他们自己的将来有最好的安排。 要是孟少宁没有能力,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是能够足以让他们托付之人,又怎么可能换来他们这般绝对的信任? 耿楚溺看着余真上人说道:“孟少宁修为虽然低,可他和东圣之上的那些修者不同,他毕竟是曾经手握大权之人,眼里也容不下沙子。” “况且他对于流明宗更多的只是当成了合作之人,并非依附之所,所以宗主往后对着他时,还是莫要将他看低了,否则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 就像是孟少宁之前说的。 要是孟少宁什么都没有,凭着他这点修为自然能够随意拿捏于他。 可他有花锦,有焱阳,有足以要挟流明宗逼着他们退让的东西,与其到头来因为低看而丢尽颜面甚至撕破了脸,倒不如早早将他放在同等的地位之上。 余真上人听着耿楚溺的话后不由苦笑:“你说的对,是我之前想差了。” 高高在上久了,就忘记了凡人的智慧。 更何况这孟少宁还不是凡人呢。 莫说他那心智谋略,就是方才与他谈话之时先是步步紧逼后又主动示好的这番手段,还有对于人心的拿捏,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余真上人知道啊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更何况还有花锦和焱阳。 背靠大树,人人都得忌惮,光是这两样就足以让他束手就擒。 耿楚溺见余真上人模样,知道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之后,余真上人怕也会吃足了教训,往后不会再轻视孟少宁和煌宁谷这边。 只是耿楚溺也不是一味的恐吓,他还是想要让西芜这些人彻底和宗门融合。 所以缓了缓后,耿楚溺又继续说道: “其实宗主也不用太过担心。” “孟少宁的性子的确强势了一些,可惟有这样才能护得住他身后西芜众人,况且我看他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否则这次事情哪有这么容易过去。” “换做任何人来,恐怕都会趁机会谋取一些好处,甚至逼着宗门再次退让不可,可是他也不过是维护煌宁谷而已,而且后来肯主动退让将煌宁谷分出一半给宗门弟子,甚至愿意让宗内弟子入内修炼,就足以见得他并非是蛮横无理的人。” 耿楚溺说道:“他也是想要让西芜的人尽快和宗门弟子熟悉起来,彼此毫无间隙,而且若非他足够强势他也护不住煌宁谷中的那些人,这次事情没被揭穿出来,往后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早解决了,总比到了最后不可收拾之时无可挽回再来后悔的强。” 余真上人闻言想起刚才的事情,想起孟少宁主动提及让宗内弟子入煌宁谷,也算是解决了火灵谷那边的压力。 况且最早时宗内弟子与煌宁谷中争执,本来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涅火金莲上面。 第4873章 更换峰主(二) 如今宗内弟子也能入煌宁谷,甚至享受与西芜那些人一样的待遇,自然也就能消弭他们心中不满和嫉妒,这样宗内各人之间关系也就能和睦下来。 余真上人脸上神色和缓了一些,开口说道:“你说的也是,虽然过程闹了些不愉快,可终归结果是好的,这孟少宁倒也没有得理不饶人。” 耿楚溺点点头说道:“所以啊,我觉得孟少宁这性子倒也好。” “虽然不愿意忍气吞声,可也不会得理不饶人,往后只要宗门不为难他们,他们想来也不会闹事,宗主也大可以对他们放心不是?” 耿楚溺说道: “这次回去之后,宗主还得好生处理那些寻衅的弟子,还有芮谢二人,刚才孟少宁明说不愿让他们二人峰内弟子进入煌宁谷中,显然对于他们二人依旧有怨。” “此事必定引两峰弟子不满,等他们从轮回幻境中出来,宗主其实也该考虑是否要更换那二峰峰主了……” 余真上人闻言脸色微变了变:“更换峰主?” 耿楚溺淡声道:“咱们宗内峰主本就是凭修为担任,且每隔百年也会更替一次,芮谢踏足破虚后境足足百年也未曾入巅峰,而乔坤如今已经两百七十余岁。” “他们二人私心太重,而且端看此次行事就知,就算将他们投入轮回幻阵之中,等他们出来之时也未必会知道教训,说不定反而会越发怨憎西芜之人。” “宗主也知道如今云灵界的情况,咱们流明宗内经不起内耗,倒不如直接则选新的峰主,反正宗内也有合适之人,至于他们二人。” “私欲太重,心魔滋扰,眼看大限在即,倒不如让他们多留在轮回幻阵之中一段时间,也好磨练他们心境,看他们能否赶在寿限将至之前突破。” 余真上人听到耿楚溺的话后,就直接明白了他的意思。 耿楚溺是想要将那二人留在轮回幻阵之中更长时间,直接更换了两峰峰主之位,虽然残酷,可是对于余真上人来说也没什么不可以。 芮谢和乔坤都是宗内老人,原本曾是他们师祖级别的人,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未曾再有寸进,而且两人都已经过了两百五十岁,之前谋夺涅火金莲除了想要据为己有之外,怕也是想要借着涅火金莲突破用以延寿。 这二人眼看着寿限将至,出来之后肯定不会罢休,而流明宗如今经不起他们折腾。 再有下一次,若他们用了旁的手段。 孟少宁他们也未必还能如这次这般好安抚。 与其这样,倒不如就像是耿楚溺说的,将他们先留在轮回幻阵之中,直接更换了峰主之位,这样也能一劳永逸,免得再有弟子被他们蛊惑,闹出别的乱子来。 “你觉得他们该入幻阵多久?”余真上人看着耿楚溺。 耿楚溺闻言就知道余真上人是同意了他的意思,他想了想说道:“十年吧。” “这么长时间,足够让新的峰主彻底接手两峰事务,也让那些弟子收心。” 第4874章 更换峰主(三) 至于芮谢和乔坤两人…… 毕竟是同门,耿楚溺虽然瞧不上他们为人处事,却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若是他们在幻阵之中十年还不能突破,到时候他自然也会放他们出来,只是出来之后他们已不再是那两峰峰主,就算真想要做什么,也闹不出太大的乱子来。 若是能够在幻阵之中突破。 有那数次轮回磨练心境,且他们突破之后眼界心境也都与眼下不同,到时候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能让他们放过今日之事,更何况那时候姜云卿和君璟墨也已经出了灵枢山了。 哪怕他们将来会前往域外之地,可域主境界强者的威压也足以震慑芮谢二人,叫他们不敢轻易妄为。 最重要的是,煌宁谷中那些西芜之人都是天赋极为出众的,且其中有几人更是修为进境快的惊人,再加上被莫开元收入门内的君清欢…… 十年时间,足够煌宁谷再出一个破虚境来。 而且十年之后,宗瑞、奚佑、贝柏和杜天庆等人也都全部成长起来,或许到时候甚至已经在宗门里掌权,再加上花锦和焱阳在旁。 不会有人再敢像是现在这般轻易朝着煌宁谷动手,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耿楚溺思虑的极为周全,也定下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年限。 余真上人虽然没想到他想的那么多,可是听了耿楚溺的话后,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十年时间不算太长,却也足够磨练芮谢二人的心智,让他们手下两峰之人彻底归心于新的峰主,而且又不会生出麻烦来,而这段时间对于已经修炼了足足数百年的芮谢二人来说,也不是特别难熬的日子。 他们也好能静心摒弃外间杂念,好好的修炼,争取能够早些踏足更好境界,也好能够延寿一段时间。 否则寿限一到,这两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最重要的是,余真上人太过清楚这两人的性子,也知道耿楚溺说的是真的。 如果真的放任他们在外,别说是挑选新的峰主,恐怕就连压制住二人不让他们寻衅煌宁谷都难。 与其让他们留在外面觊觎涅火金莲从而惹祸,倒不如像是耿楚溺说的留在轮回幻阵之中磨练心境好好修炼。 余真上人说道:“就照你说的办吧。” “回去之后便让他们入轮回幻阵,等他们去了灵崖洞后,再召集宗内所有除了供奉以外有破虚后境以上的长老,挑选新的峰主。” “到时候你们也来,大家商议出青霞峰和天极峰新的峰主人选。” 耿楚溺点点头道:“好。” “还有……” 耿楚溺还想说什么,只是才刚开了个头,就又停了下来。 照他来说,七峰峰主之中有好几个都该更换,不仅仅是芮谢和乔坤,就连黄乾之流也应该换掉的,毕竟那墙头草的性子太重了些,只是这次的事情黄乾的确“无错”,他顶多就是坐壁旁观未曾出手阻拦罢了。 就算是他们真的争执起来,黄乾也能找到理由推脱。 第4875章 新鲜血液 黄乾本来就是个心思灵活之人,又常与外间各处打交道,掌管着流明宗大半个外门事务。 处置了芮谢和乔坤容易,可要是想动黄乾,说不定反而会遭到反噬,而且比起芮谢二人贪心,黄乾只是“墙头草”罢了,没有太多担当,也未曾替宗门长远考虑。 这一点倒是可以慢慢再算。 而且已经要更换芮谢和乔坤,到时候为了新任峰主之位宗内怕是会有一番较量针锋,要是想要一起更换了黄乾,闹出的乱子实在太大,余真上人恐怕也不会答应。 耿楚溺心中清楚他这个宗主师兄。 他的确是没有私心,也从不为自己,可是在他心中宗门的利益就代表一切,而无论是他自己还别人,所有事情都被他放在了宗门利益之后。 余真上人见耿楚溺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疑惑道:“还有什么?” 耿楚溺摇摇头:“没什么。” 解决宗内的这些事情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 耿楚溺觉得流明宗内骯沉已久,也想要替宗门更换新鲜血液,提拔一批更有上进心甚至更有魄力的主事之人起来,好能应付将来灵山结界破损之后,云灵界可能会面对的危机。 可是他自己心中也清楚,不管他想做什么,也不能将前头的人全部得罪。 否则到时候新人还没上来,以前那些峰主就反目,修者之间一旦生了反心或者是背叛了流明宗,反倒是会折损了流明宗的实力。 耿楚溺将刚才的念头压了下去之后,才开口说道: “我就是想起火灵谷的事情。” “宗主,火灵谷那边虽然已经恢复,可是之前毕竟出了些问题,等一下我先去火灵谷那边,将封印重新加固一次,等处理完后再去主峰寻你。” 余真上人也没多想,只点点头道:“火灵谷那边重要,你让人好生看着一些,别出了乱子。” 耿楚溺点点头:“我知道。” …… 宗瑞几人完全不知道,余真上人和耿楚溺从煌宁谷出去之后。 不仅是做了答应孟少宁的那些事情,居然还决定了更换天极峰和青霞峰的峰主,彻底将芮谢和乔坤打入了边缘地带,从此不再掌权。 和手段干脆直接的莫开元比起来,耿楚溺这一手就像是软刀子割肉,给的又深又狠还一击毙命,连点儿翻身的机会都没给芮谢和乔坤二人留。 宗瑞他们被孟少宁邀请着入座之后,孟少宁看着几人才认真说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们帮忙。” 莫开元闻言说道:“你不必言谢,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替煌宁谷出头。” “话不能这么说。” 孟少宁却是摇摇头,神色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煌宁谷在宗内的地位,不管你们做多做少,可是能让宗主这般容易答应我的那些要求,甚至在来之前就答应严惩那些寻衅之人的,这其中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关系。” “你们也不必否认,我不是那等无知之人。” 第4876章 多谢 孟少宁端起手中茶水来,对着几人说道: “我修为低微,也没什么东西能够报答你们的,就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多谢你们从旁护佑。” “我也不说什么将来不将来,将来的事情谁也难以预料,我只以我自己为誓,若你们有所需,我孟少宁定会义不容辞。” 孟少宁不是蠢人,相反他还极为聪慧。 他看得出来余真上人来时虽然强势,说话也未曾太过将他们放在心上,甚至言语之间有一丝轻慢和敷衍,可是他这次来的确是来解决问题的。 之前莫开元所说,说他们在来煌宁谷之前,余真上人就已经决定要严惩那些寻衅弟子和那两个长老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 流明宗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地方,而公开严惩长老弟子也不是小事,所带来的后果更是会引来一系列的麻烦甚至是反噬。 何况还要工部姜云卿他们的功绩和贡献,这固然能够消弭宗内的一些说法,可是却也变相抬高了西芜之人的地位,反而将流明宗的优势给压了下去。 孟少宁最早有这想法,甚至趁机提出来时,就已经做好了会被余真上人驳回的准备,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余真上人“据理力争”,甚至逼他答应此事。 可没想到他还没提,余真上人就自己提了出来。 若非有人从旁说项,甚至站在他们这边“威逼”了其他人,压下了流明宗内那可能会有的反对之声,余真上人哪怕为着流明宗颜面,也未必会做到这般地步。 孟少宁看人极准。 宗瑞几人也就算了,年少赤城与姜云卿他们真心相交,他们几个肯定会护着姜云卿二人的“家人”,也绝不会让人欺辱他们,可他们毕竟还年轻,在宗门之内的地位也不足以说话作数。 要论地位和威势,能够压得住其他人,怕也志愿后莫开元和方才离开的耿楚溺才有这份本事,能够逼得同为峰主的芮谢和乔坤生生受了惩罚,还不敢反抗。 莫开元虽然性情冷漠,可见孟少宁这般真心感激,眸色也柔和下来。 这世上没有人喜欢忘恩负义之人,自然也有很多人会对感恩之人高看一眼。 莫开元说道:“我既收了清欢做弟子,她的亲人自然也在我庇护之下,否则你们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怎能安心修炼?” “雷鸣和云卿他们离开之前,曾拖我和耿师弟好好照顾你们,我们既然答应过他们就定会应诺,只是寻常我二人都在峰内修炼,未曾太过关注宗门之事,所以才叫你们受了委屈。” 莫开元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而耿楚溺瞧着虽然温和,可能与雷鸣相交莫逆实际上也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他们二人若是早知道芮谢和乔坤所做之事,知道宗内弟子居然敢寻衅煌宁谷,他们早就出手阻止了,又怎会闹到这般地步? 莫开元说道: “往后若再有事,你们直接来雷剑峰找我,不必惧怕任何人,在这流明宗内只要有我和耿师弟一日,就会庇护你们一日,断不会让任何人伤及你们。” 第4877章 今日之事,是我故意放纵(一) 孟少宁自然能听得出来真心假意,而且他也知道清欢被收入雷剑峰后就一直在闭关,而星相峰那边耿楚溺也几乎沉浸在阵法破解之中,根本无暇理会宗内之事。 和余真上人的推脱之言比起来,莫开元和耿楚溺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孟少宁自然不会怪他们不曾出手相助,也不会不知好歹的觉得他们做的不够好。 孟少宁认真说道:“莫前辈不必如此,若真有困难之时,我定不会与你和耿前辈客气,只是这次之事我能够应付的过来,而且之前本也有我刻意放纵,想要借题发挥罢了。” “若是你们提前出手阻拦,反而恐怕没了今日之效。” 宗瑞在旁闻言之后,眼眸猛的睁大:“刻意放纵?” 孟少宁轻笑了笑:“我若真想阻拦,有千百种办法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将那些弟子安抚住,或是寻你们,或是直接找上宗门,或是像今日稍稍许以利益,就能让你们那二位长老的打算落空。” “是我刻意放纵着宗内之人,才会让他们越发喧嚣于盛,否则少宗主以为,我会看着你们宗内弟子欺辱我煌宁谷之人,甚至踩着我们的脸面打上门来?” 宗瑞微张大嘴,他虽然聪慧,也被当成是宗门少主培养,可是论起阴谋算计谋略手段却并没有真正经历过多少,更是远远比不上当初一路跟着君璟墨他们夺权、上位,甚至一统天下的孟少宁。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少宁,而旁边的奚佑等人也是被震惊,就连莫开元看着莫少宁时也多了三分惊愕。 孟少宁要的只是个结果,更何况眼前几人是真心帮过他们的,他也没必要瞒着他们什么,所以此事事情已毕,他也不介意与他们解释清楚。 孟少宁从不欺瞒真心待他之人。 “西芜与东圣之间有天然的沟壑,而数千年前林鼎之事也让东圣排斥西芜之心从未间断,我们跟着云卿他们过来之后,早晚要面对这些事情。” “外间的那些风雨自然有宗门挡着,无论是余真上人还是流明宗的其他长老,都不会让外间之人伤了我们,至于宗内的人,若是一开始就直接寻了你们,或是想办法阻拦了那些流言蜚语,平了寻衅之心。” “我又怎么能够借机将事情闹大,从而逼迫着宗门许下今日这些承诺,好能确保我们从今往后在宗门之中彻底立足,再也无人敢于借着我们西芜的身份寻衅我们,永绝后患?” 宗瑞有些磕巴:“所以,你是故意的?” 孟少宁点点头:“对,我是故意的。” 他既然答应了姜云卿和君璟墨,会护着这些西芜之人,而且也曾经听姜云卿说起过整个西芜和东圣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来东圣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他又怎么会没防着这些。 之前宗门之中刚开始有那些流言蜚语的时候,孟少宁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从未曾理会,也没压着下面的人不许与外界之人接触。 第4878章 今日之事,是我故意放纵(二) 哪怕他早就有办法能够压住这些留言,甚至能够让那些人不敢寻衅煌宁谷。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出手去做过,反而听之任之放任着这些留言一日胜过一日,甚至他还放纵着那些长老起了贪心,故意让焱阳更多的留在煌宁谷中。 让煌宁谷里涅火之力彭满,引流明宗内弟子嫉妒之心,激发矛盾。 其实不仅仅是芮谢和乔坤贪心,就算他们二人未曾起其他心思,孟少宁早晚也会闹上这么一场,否则他又怎么能够借机替西芜之人争取到足够多的利益和保障,甚至让他们在姜云卿和君璟墨离开的数年之间能够更加安稳的修炼。 孟少宁太过清楚人性这东西,也明白姜云卿他们的震慑之力随着他们入灵枢山的时间越久,便会越弱,而他们这些人最终要依靠的还是自己。 若是稍稍有些事情便寻莫开元等人出面,或者是闹腾起来,虽能节制住宗门之人,可却也给旁人好欺的印象,高高抬起,轻轻揭过,一次两次之后,那些人便会彻底失了顾忌,而这般下去将来受罪的还是他们自己。 唯有一次将他们打怕了,打疼了,叫他们知道西芜之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甚至不是他们能够肆意欺辱的。 从今往后他们才能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染指的。 哪怕他们就算再有旁的心思,或者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和贪欲来,动手之前他们也会先想想后果。 孟少宁并没有瞒着眼前几人自己的心思,直接将自己所思所想全都说了出来,而宗瑞几人早已经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开元虽然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觉得孟少宁待人不诚算计也太多,可是看着他神色坦然的将他所思所想娓娓道来,其中没有半丝遮掩,他又无法开口训斥他利用自己。 孟少宁和他们不同,他修为太低,低到连与东圣之上强者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有花锦和焱阳护着,可莫开元却是知道,旁人顾忌的也只有花锦他们,对于孟少宁却依旧轻视的。 他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与其他人平等对话,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庇护的住身后那些西芜之人,想要他们平安,想要他们安稳,想要以后的修炼之路能够更顺利一些。 他就只能用他自己的办法百般筹谋,不择手段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这结果也未曾伤及流明宗的利益,这一点就算是莫开元也知道他挑不出半个错字来。 如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孟少宁一手策划,莫开元或许还有理由教训孟少宁,可芮谢和乔坤贪婪之心是真,门内弟子嫉妒之心不假。 孟少宁从未主动寻衅,不过是顺水推舟放任而已。 莫开元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算计,宗门里或许会有不好之人,也有贪心之辈,可我终归会护着你们。” “你如此去做,要是叫宗主他们察觉,必定会对你生隙,往后也会防备于你。” 第4879章 小人行径? 孟少宁知道莫开元的好意,可是他却是扬唇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莫前辈,有些事情不在于我做还是不做,也不在于我做了什么。”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难道余真上人就不会防备我吗?” “你……”莫开元脸色一变。 孟少宁轻笑:“他若真不防备我,就不会在煌宁谷外留下结界,随时能够将整个煌宁谷封锁。” “他要是没有防备着我们,也就不会在同等修炼的功法之上让人做了手脚,遏制煌宁谷中弟子修行速度了。” 莫开元“唰”的抬眼,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宗瑞几人在旁都在张大了嘴。 “孟四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宗瑞沉声问道。 奚佑也是忍不住开口:“煌宁谷中的修炼之物不是直接从宗内藏书阁内领取而来,都是与其他弟子一模一样的吗?而且师父跟我说过,这煌宁谷外的结界是应了云卿和璟墨之言,留下来保护你们的。” 焱阳和花锦一直都坐在一旁,见孟少宁和几人说话未曾开口。 此时听到奚佑之言后,焱阳才嗤笑了一声道: “那就得问问你那师父了,为什么保护煌宁谷的阵法阵眼不在煌宁谷中,反而留在了谷外。” “而且你刚才难道没看到吗,花锦和我动用本体之时,天地灵气震动,整个煌宁谷都在我二人本体笼罩之下,可是你师父一来便能直接封掉整个煌宁谷,甚至阻断煌宁谷与流明宗其他各处联系。” “你觉得这阵法当真是为了保护西芜之人?” 奚佑原本不敢置信,可是当听到焱阳的话,想起之前耿楚溺突然出现在煌宁谷外,轻易便直接封掉了整个煌宁谷,甚至越阶斩断了花锦和焱阳本体出现时所带来的灵力震荡。 耿楚溺的修为是高,可无论花锦还是焱阳都远比他要厉害。 若非早就已经留了阵法防着他们,哪怕是耿楚溺亲自动手也绝没有这么容易。 奚佑本就是走的阵道,也太过清楚之前那一幕代表着什么,他脸色瞬间难看下来,脸上满满都是怒意,猛的一拍桌子怒声说道:“连师父也算计煌宁谷?!!” 他还以为师父是护着孟少宁他们的,也以为师父是在意当初和姜云卿他们约定。 可谁知道连他也在算计煌宁谷中众人,提前留了后手?! 奚佑气得脸色泛青:“师父他怎么能这样?他明明答应雷鸣师叔会好好照顾西芜之人,可他居然……简直就是小人行径……” “奚佑!” 莫开元冷喝出声。 奚佑紧抿着唇,也知道自己刚才气愤之下失言,可是他是真的气不过耿楚溺居然也和芮谢等人一样。 孟少宁见奚佑气得脸都红了,而且眼里也满满都是怒意,他出言安抚说道:“你师父留下阵法,或许是宗主要求,或许是为宗门着想,可他未必就想要伤及我们。” 奚佑闻言看向孟少宁。 孟少宁说道:“你师父若真想为难我们,方才来时他就不会只是阻断煌宁谷和外界关系。” 第4880章 人心难料,以防万一 孟少宁看着奚佑:“况且你既然从主峰过来,也该知道若非你师父和莫前辈出言,余真前辈未必会处置芮谢二人。” “我们毕竟是外来之人,而且西芜之于东圣来说也太过陌生,我们这么多人陡然入了流明宗内,甚至还有花锦和焱阳这般助力,谁也难以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 “他未必是不信任我们,只是人心难料,你师父留下并非有加害之心,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怕奚佑听不懂,孟少宁说道: “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若是今日煌宁谷中主事之人并非是我,如果今天能够使唤花锦和焱阳的是个脾气爆裂甚至容不下半点委屈之人,非要强行出谷。” “单就是花锦和焱阳就足以毁了大半个流明宗,若他没有半丝防备,若是遇到这般情况之下,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宗门被毁不成?” 奚佑听着孟少宁的话后,脸上怒气渐渐消散下来,随即也是明白了孟少宁的意思。 孟少宁说道:“所以别怨怪你师父,他终究还是护着西芜的。” 孟少宁说完之后这才看向莫开元,对上他满是沉凝的眼眸之时,沉声说道: “莫前辈,其实有些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未曾太过在意罢了。” “你要相信,我和云卿他们能走到今日,不是凭借着运气,也不是凭着一腔甘勇便能取胜。” “当初在西芜之时,我们也是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皇权争斗之中所用的勾心斗角远比你们这些修者之前为着利益算计要残酷的多。” 修者之间,顶多就是生死较量。 可权利倾颠之下,稍有不慎就是满门被灭,所牵累之人岂止一两百? 孟少宁他们当初能一步步走到后来,打败了所有阻拦他们夺取皇权路之人,所经历的生死磨难,勾心算计几乎数不胜数,就连他们自己也未必记得清楚。 东圣这些宗门之间,余真上人,流明宗内的这点“小算计”,在孟少宁眼中就犹如透明之物,轻易就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连心思也能猜的透透彻彻。 孟少宁声音平静,可言语之中却丝毫未曾遮掩自己的心思, “我从不觉得宗门遏制我们有什么不对,可同样的,我尽力替西芜之人争取利益,哪怕用些手段用些谋略,你们也不该觉得太过惊奇。” “就如同余真上人所做未必是对西芜有恶意一样,我所做也不会伤及流明宗利益,只是想要让煌宁谷内的弟子能够得到更加公平安稳的修炼环境。” “我知道你的确会袒护我们,可你毕竟是东圣之人,也是流明宗长老,若真我们与宗门利益相悖之时,我总不能将生死前程和这些人的将来全部压在您身上。” “这样既对你不公平,对我自己也难以让我心安。” 孟少宁神色平静,不像是说闹,也没有半丝玩笑的意思,垂眼看着自己手中杯盏,“我更愿意将这些人的前程性命,放在我自己手中。” 第4881章 他大概是不喜欢这样的 “这样无论将来如何,结果怎样,我都不会怨天尤人。” 孟少宁是个很清楚自己定位的人,也从不会将自己的将来和所有打算依托在其他人身上。 这样赢了,他能高兴。 败了,也怨不得任何人。 莫开元虽然收了君清欢为徒,也答应雷鸣和姜云卿他们照顾他们这些人,可说到底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更无利益相连。 他愿意照拂煌宁谷中这些西芜之人,愿意为着清欢庇护她所在意亲属,这是莫开元的情分,可若是他真的就此顺杆子往上爬,一有什么事情便去寻莫开元出头,那就是他自己不知好歹。 孟少宁不愿意为一些并非生死相关的事情就去消耗这份情谊,让人不堪,也太过容易让人翻脸。 莫开元听着孟少宁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要说孟少宁有错,他只不过是不轻易将性命和身后的西芜交托到旁人手中罢了。 换做莫开元自己,他也不愿意将生死放在旁人一时善念之上。 可要是说孟少宁没错,他明明有机会早早阻止今日之事,甚至早就已经知道芮谢二人算计,却一心纵容甚至推波助澜,让得事情发展到现在。 他不仅仅是利用了宗内弟子的嫉妒,利用了芮谢和乔坤,利用了东圣对西芜的忌惮和防备,甚至还利用了他们的人心…… 莫开元是个秉性刚直之人,他不喜欢孟少宁这种百般算计的人,更不喜欢将心思花费在这些对他来说完全可以一剑解决的事情之上。 莫开元沉默了许久后才道:“不管怎么说,我之前所说依旧有效,只要我在流明宗一日,便会庇护你们一日,至于其他的……” “随你。” 他直接起身说道, “我峰内还有事情,也要回去指点清欢修炼。孟少宁,我不管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亦或是你还想要谋算什么,只要你不让这些事情打扰了清欢修炼,我便不会过问。” 孟少宁抬眼说道:“这是自然。” “她是你徒弟,更是我至亲,没有人比我更在意她。” 君清欢的天赋远比当初姜云卿和君璟墨所展露出来的还要更为出众,而流明宗内不仅仅只是莫开元,就连那几个闭关不出的太上长老,以及余真上人他们也极为看重君清欢。 有她在,孟少宁行事容易很多,可是孟少宁却从头到尾都未曾借用过君清欢做过任何事情,他想要谋算什么大可自己动手,而不会去让君清欢替他出头,甚至牺牲她的修炼和前程。 莫开元听孟少宁说的慎重,见他眸色清亮透澈,眼里不带半丝虚伪。 他脸上这才缓和了几分,随即体内灵力涌动,身形转瞬便消失在了煌宁谷中。 宗瑞他们见莫开元离开之后,贝柏才忍不住开口道:“莫前辈他……” 孟少宁轻叹了口气:“都说剑修性情如剑,秉性刚直,他大概是不喜欢我这种满肚子算计心思的人,往后也不会太多与我们来往了。” 第4882章 修为不够时,谁不是苟且偷生 孟少宁清楚自己,却也更知道莫开元。 以莫开元那般性子的人,更喜欢的大抵是清欢那种至纯至真的性子,而非他这种满肚子“阴谋算计”,什么事情都要筹谋再三方才动手的人。 花锦在旁嗤了声:“他修为高强,生来便有强者庇护,少时就入流明宗只一心想着修炼之事就行,自然不必算计,若你与他一样能够一剑破天地,无人敢以招惹,谁不喜欢直来直去。” 修为不够时,谁不是苟且偷生,不是夹缝中求存。 如余真上人,如雷鸣,如他…… 当初在试练塔灵界之中,他刚诞生灵智之时,不照样是百般算计想尽办法的求活。 那时候的他拼命的吸收着天地灵气,不断的吞噬着外来者的灵魂吸收其中属于人类的“智慧”,他一点点苟且着成长起来,直到后来能够独霸灵界,成了那灵界镇守之灵。 若真是直来直去不懂得绕弯,怕是他早就和灵界其他那些生了灵智的草木之灵一样。 要么早已经被人吞噬,要么到现在还被困在灵界之中。 哪能如他一样离开了那试练塔后还有了如今这般际遇? 花锦如今也能够直来直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有半点算计之心,也不用像是孟少宁那般筹谋,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拥有绝对的实力无人能够抗衡的前提下。 孟少宁什么都没有,他不筹谋着,不算计着,又怎么能够替自己和西芜的人争取到属于他们的利益? 花锦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对于莫开元有些不屑。 “他不想来往就不来往呗,说的跟谁稀罕似的。” “要不是清欢适合走剑道,主人也说了让清欢拜入他门下,还不如让清欢也跟着入了雷鸣门下算了,何必还得看他脸色。” 孟少宁闻言轻叹了口气:“人心不同,莫前辈也没错。” 他的算计在某种方面来说,也的确是借助了莫开元和耿楚溺的势,算是“利用”了他们,莫开元会有不喜也不奇怪。 焱阳倒是没有花锦那般肆意,他说道:“莫开元其实还算好的,你这般算计他,若是换成其他人来,非得与你翻脸不可。” 花锦翻了个白眼:“我觉得雷鸣就不会。” “他是例外。” 焱阳没跟花锦故意抬杠,只是平声说道,“雷鸣本就是护短之人,而且他也从不墨守成规。” “单看他当年敢一人与碧羽宗对上,宁肯出了宗门也要拖着碧羽宗一起死,就知道他本就是疯狂之人,他护一人便是护人全部,可莫开元不是,他和雷鸣看着相似实际上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雷鸣那人性情暴烈,看着一根肠子不懂转弯,可实际上心里头的弯弯绕绕却多了去了,而且他也不是个墨守成规处处都守着规矩的人。 他看似刚正不喜与人玩心眼,可若真到需要之时他心眼能比任何人都多,甚至还能将人算进去了还不被人知道,到头来还以为他是最好的那个。 第4883章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 否则当年他叛出宗门,与碧羽宗不死不休,明明做的是最疯狂的事情,可最后也不能得了好处、盛赞,还被流明宗的人毕恭毕敬的请了回来成了流明宗的镇宗长老。 雷鸣当年离开宗门时未必没有算计着这一出。 可是莫开元不是,他自身就是个极重规矩的人,而且因为修剑走的是无上剑道,所以一往无前心无旁骛。 他没太多城府,也不愿意花费心思在这些事情上面,若是遇事之时,对于剑修来说与其费尽心思去出路,倒不如一剑破万道,直接拿着手里的本命灵剑轰出一条路来。 莫开元不喜欢孟少宁这种人也是理所当然。 焱阳对着孟少宁说道:“其实莫开元喜不喜欢你都无所谓,他本就是那般性情之人。” “他只要还愿意护着煌宁谷,愿意庇护西芜之人就行了,不愿意来往往后就少来往,反正有清欢在,雷剑峰跟煌宁谷之间不可能断得掉关系。” “若是煌宁谷和西芜之人有难,莫开元还是会替你们出头。” 孟少宁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况且他也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 宗瑞三人听着孟少宁他们的话,都是忍不住沉默下来。 三人原本以为是煌宁谷和西芜的人受了委屈,甚至于觉得是宗门弟子仗着修为欺辱了孟少宁等人,三人本就是从闭关中出来,刚开始知道这些的时候还曾懊恼不已,觉得自己未曾尽到当初答应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承诺,照顾好煌宁谷这些人。 可谁知道事情完全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煌宁谷的确受了委屈,孟少宁他们也的确被人欺辱。 可这一切却是孟少宁刻意放纵…… 许久之后,奚佑才低声说道:“孟四叔,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你故意算计出来的吗?” 孟少宁“嗯”了声。 “你一早就已经知道宗门里的那些传言,也知道有人会推波助澜将事情闹大?”奚佑追问。 孟少宁点点头:“知道。” 财帛动人心,西芜之上金银钱财便能让人铤而走险。 东圣的修者也是人,同样也有人性之中的弱点,或是贪财,或是嫉妒,寻常灵晶和天才地宝都能引得人人争抢,更何况是涅火金莲这种重宝。 涅火金莲如果是在姜云卿和君璟墨手上,自然没有人敢轻易觊觎,怕生了觊觎之心后反倒将自己的命都送了进去,可如今这东西却落在他们这些修为低微,在一些强者眼里甚至不如蝼蚁的人手中。 这就像是个孩子抱着个金元宝招摇过市,总有人会起贪欲。 就算真的没有,孟少宁也会让他有。 奚佑听着孟少宁的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那带着些稚气的娃娃脸上满满都是不解, “既然是你故意算计,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啊?” 奚佑满心都是不解。 既然都是算计,孟少宁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我也想知道。” 宗瑞坐在一旁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温雅的男人,眸子里满是不解之色。 第4884章 那你会说吗? 宗瑞坐在一旁抬头看着孟少宁,眼里满是不解之色。 “明明事情已经随着你所想,结局也如你所愿,从头到尾都没人知道你做过什么,你又何必将这些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惹的莫师叔动了气?” “而且我们好歹都是流明宗的人,你就不怕我回头告诉我师父他们吗?” 孟少宁轻笑:“那你会说吗?” 宗瑞迟疑了一下,没开口。 孟少宁见他没回答,也没觉得宗瑞向着宗门有什么奇怪的,他是流明宗的少宗主,是将来流明宗的主事之人,他若是一口说出不会告知宗门,那孟少宁才要觉得奇怪了。 宗瑞能有迟疑,能在他们和宗门之间摇摆,就已经足够有情谊了。 孟少宁也没逼着宗瑞开口,只是轻笑着说道: “其实你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大碍,我既然告诉你们,就不怕你们说出去,况且你们和其他人不同,我这人虽然喜欢事事算计,可对于待我至诚之人却从不欺瞒。” “我和云卿他们一样,若与人相交便是至诚之心,只要你们不曾为难背弃这份情谊,我也不愿为着这些事情坏了彼此关系,况且我若欺瞒你们,有朝一日你们发现之后会如何想我?” 见宗瑞紧抿着薄唇,一副为难模样,孟少宁失笑, “你也不必犹豫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你师父他们,你以为你师父和那些长老当真就傻吗?” 孟少宁被宗瑞那一脸犹豫不决的模样逗笑。 “他们能走到今日,能够掌管偌大的宗门,震慑东圣之上,除了修为之外也同样需要心境和智慧,你师父他们少说也活了一两百年,他们又有谁是傻子?” “我就算一时算计了他们,让他们未曾察觉其中关系,可等到时过境迁事情平息下来,他们静下心来之后,又怎么可能会看不穿我今日之事?” 孟少宁轻笑着说道:“你问我为什么要告诉莫前辈,你以为我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故意为之吗?” “他们又不傻,只不过是因为身处局中,又有我借着花锦和焱阳一直逼迫,让他们来不及细想和反应,才会一叶障目罢了。” “你只瞧着,不出半日你师父他们必会想清楚这其中利害关系,待会儿你回去之后,指不定你师父就会寻你们过去问话,到时候他若问起此事你们尽管实话实说就好,不必刻意替我隐瞒。” 反正事已成定局,煌宁谷受了委屈是真,流明宗弟子欺人是真,孟少宁之前所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 就算有些算计,余真上人他们也顶多是恼怒一会儿,不能将他们如何,也不会将他们如何。 否则他就是自打脸面,将已经安抚下来的局面再次搅乱,而且孟少宁之前跟余真上人所说的那些话也未必全都是假的,如果流明宗不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环境,不能庇护西芜之人好好生存。 孟少宁是真的会带着这些人离开,而届时西芜与东圣、与流明宗之间所有的利益联系便会彻底崩溃。 第4885章 流明宗承受不起那后果 曾经的交好散去,利益不再平衡。 翻脸之后,西芜之人固然会有麻烦,可流明宗也承受不起那后果。 余真上人就算有些恼怒被人算计,这事情他也只能忍下来,而且还必须得照着之前所言将孟少宁的要求全数办妥,用以安抚煌宁谷这边。 毕竟孟少宁答应将煌宁谷让出一半给宗门可是切切实实的利益。 这利益可不是白给的。 宗瑞听着孟少宁的话后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刚才的犹豫和迟疑简直傻的让人发笑。 奚佑瞪眼了半晌,才忍不住说道:“孟四叔,你们这心眼怎么这么灵活的,真不知道你们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会儿就能转这么多道弯。” “你说你们往日争夺皇权的时候远比这些要凶险,是真的吗?” 孟少宁瞧着他们时,如同晚辈。 “皇权争斗远比这要残酷的多,稍一行差踏错便是性命难保,更有可能牵累全族,其实跟修炼者比起来,凡人之间利益权势争斗反而要更凶险冷酷。” “父不父,子不子,兄弟相残,同族伐异,彼此谋算的事情多了去了,动辄便是数千数万人性命置于其中,甚至关乎一国数十万百万百姓。” “当年我陪着云卿他们夺权之时,几经凶险生死,好几次都在黄泉边缘来回。” “若无算计筹谋之心,若不是百般谨慎处处小心,我们怕早就已经被人啃的尸骨无存,眼下这些还只是哪儿到哪儿。” 奚佑他们没经历过这些,他和宗瑞出生之后从懂事就开始修炼,年少时就因为天资出众被收入了流明宗,拜入余真上人和耿楚溺门下,从小过的就是最好的日子,也从不需要为着资源去争夺。 他们天赋出众,只需要好好修炼,就有人将最好的资源,源源不断的送到他们手边,而他们最为艰难的也不过是破境和试练之时遇到的一些危险。 哪怕是曾经被曦城驱逐,被伯父至亲背叛的贝柏,也只不过是经历了一些磨难和人性杀戮,他们只需要竭力修炼一步步的提升修为,只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就足以保护自己周全,却也没有经历过孟少宁所说的那些事情。 三人很难想象,要背负着那么多人性命,要一步步筹谋算计,一步步走到高位是什么样的情形。 三人都是满眼好奇,就连贝柏也不例外。 奚佑说道:“孟四叔,反正今日也没事了,不如你跟我们说说云卿他们以前夺权的事情吧?” “想听?” 三人都是疯狂点头。 宗瑞说道:“我们以前只听他们随口提及过几句,却不知道原来是这般凶险。” “东圣已经多年没有王朝,修者之间也几乎更多是以修为论强弱高低,我还从未曾见识过权势争斗的厉害,所以想听听他们当年的事情。” 贝柏也是开口:“我也是。” 姜云卿他们当初只是凡人,没有修为,没有震慑四方的实力,而且照着孟少宁所说,他们最初起步并不算高,甚至于十分凶险,那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后来这一步的。 第4886章 黄泉边缘生死徘徊 贝柏曾经跟着一起去过西芜。 他曾亲眼见识过万人山呼,西芜之主的辉煌。 那种万万人之上,天下人臣服的情景足以让任何人震惊,也足以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他实在难以想象。 三个普通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孟少宁看着三双亮晶晶的眸子,还有那脸上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求知欲,就连旁边的焱阳和花锦也是一脸想要知道的模样,孟少宁低笑出声: “这事情说来就话长了,可不是一日两日能说完的。” 奚佑连忙道:“没事,我们多的是时间,孟四叔,你就告诉我们吧!” 孟少宁失笑:“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跟你们说说,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 他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过去的种种。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余年,可是如今那一幕幕出现时却好像还在昨日,让他记忆犹新,眼底浮出怀念之色。 孟少宁想起最初见到姜云卿便被她算计的模样,低笑着说道: “不如从我第一次见到云卿开始?” 奚佑他们连忙坐直了身体看着孟少宁,既是惊讶也是好奇,孟少宁不是姜云卿的小舅舅吗,为什么会说第一次见到?难道以前他们未曾见过? 孟少宁没等他们开口,就低声说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姜云卿的事情,而周围几人都是压着心中好奇认真听着,随着孟少宁所说露出惊愕诧异,神情变幻不断…… …… 煌宁谷中一片宁和,从西芜跟随而来的那些人虽然最初在花锦他们异动之时有过片刻骚乱,可是有叶三和唐恒等人镇着,又有孟老爷子在旁。 这些人只不过骚乱了片刻,就全数安静下来,依照着叶三他们的吩咐呆在谷中继续修炼。 而叶三他们虽然未曾在场,可都全然信任着孟少宁,所以对于那边的动静未曾太放在心上。 等花锦利用分身过来说了一声事情解决了之后,众人便都平静了下来,该修炼的修炼,该干什么的干什么,丝毫看不出半点乱局来。 可是煌宁谷之外,整个流明宗几乎都炸开了锅。 火灵谷的变动瞒不过人,而且花锦那巨大的本体突然动作时也惊动了宗门里那些修者,虽然后来耿楚溺及时封了煌宁谷将动静压了下来,可是外界依旧猜测纷纷,只以为花锦他们是与宗门打了起来。 更有甚者,不少人发现火灵谷异常,甚至涅火之力突然消散大半之时,还开始谣传姜云卿他们与流明宗翻了脸,那涅火金莲和灵虹草也会离开流明宗。 等到余真上人回去之后,得知宗门内那些传言之时,简直要被那些人给气笑。 他自然知道这些人里有一部分的确是宗门之中的弟子,害怕花锦和焱阳与宗门翻脸,可更多的却是那些想着看流明宗热闹,巴不得姜云卿能带着二灵与流明宗决裂的,好能便宜了他们。 余真上人此时无比庆幸能这么快解决了这桩事情,而且他也知晓流言厉害,害怕越传越离谱,到时候让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煌宁谷那边再生了乱子。 第4887章 煌宁谷翻身(一) 余真上人可是刚刚才吃了那些流言蜚语的苦,而且为着那些还亲自朝着孟少宁赔罪,允诺出去了好些东西,“损失”了两名宗内长老,他自然不会让宗内再闹这么一回。 他直接就下令让人申饬了那些胡言乱语之人,又直接将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全数告知了外界。 其他几位长老原本还想修饰一下说词,怕宗门被人议论,也怕下面的弟子生出异心,可是余真上人在亲自体会过孟少宁的强势,也知道这次事情若是不能妥善解决,后续麻烦还不会断。 他态度格外强硬的拒绝了那些长老的要求,直接没有隐瞒,也未曾替宗内弟子说好话,将所有事情全数让人公布了出去。 而等外间那些人知晓所有事情之后,都是忍不住哗然。 “我之前就曾听说过青霞峰的弟子为难煌宁谷那边的事情,还以为只是传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都没看到,昨儿个在小试炼谷那边,青霞峰的何庆跟天极峰的李南阳差点跟煌宁谷里的一个西芜弟子动了手,后来虽然没当场伤人,却也将人嘲讽耻笑了一通。” “他们说西芜的人跟狗似的赖在咱们宗门不走,占着宗门资源却像是废物,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那个西芜弟子离开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而且青霞峰的人还在小试炼谷里动了手脚,险些废掉了一个煌宁谷的人,为了这事儿差点没闹起来。” 人群里纷纷哗然。 青霞峰和天极峰与煌宁谷那边有些争执的事情,宗内不少人都知晓,可万万没想到居然闹的这么厉害。 “我去,他们居然这么过分,不是说煌宁谷里的那些人修为很低吗,何庆跟李南阳好像已经都先天巅峰了吧?” “可不是吗!” 说话那人低声说道,“煌宁谷的人从西芜过来才不过一年多时间,那些弟子修为大多不高,何庆他们仗着修为欺负人家也就算了,后来青霞峰和天极峰那边还仗着人多抢了煌宁谷那些人的试炼地。” “要不是怕花锦前辈和焱阳前辈,他们估计当场就能动了手,可就算没动手,他们也在暗地里使了不少绊子。” “这段时间他们两峰的人跟煌宁谷那边闹的厉害的呢,我还以为姜师姐他们不在,煌宁谷那边会忍气吞声下去,谁想到今天居然直接翻了脸。” 人群里议论纷纷,显然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甚至还惊动了宗主他们。 有人嗤笑出声。 “凭什么人家要忍?没听到宗主他们说吗,这次的事情错不在煌宁谷和西芜那些人,况且人家煌宁谷那边有花锦前辈和焱阳前辈护着,比咱们任何人都要来的靠山更大,人家又没错,凭什么要忍?” “就是,而且青霞峰和天极峰的人也真够有意思的,四处宣扬人家西芜的人占了咱们宗门的便宜,还说他们白用了宗门资源,可实际上却是宗门里占了人家的好处,就连那煌宁谷都是宗门为着火灵谷与姜师姐、君师兄交换的,” 第4888章 煌宁谷翻身(二) 余真上人既然决定公布姜云卿他们对宗门的贡献,也为了打消宗门里一些人的嫉妒之心。 所以索性直接将他们当初和姜云卿二人商议火灵谷的利益分配告知了宗内,还在灵榜之上张贴了一部分宗门借着姜云卿二人所得的利益。 那些利益每一项都足够惊人,而加起来的数目足以让所有人晕眩。 别说只是让宗门庇护煌宁谷中那区区数百人了,就算是让宗门养着,甚至把那些人当祖宗一样供着那也是理所应当。 谁看到那灵榜之上所展露出来的东西,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余真上人直接将这些东西全部弄上了功过碑,而宗内弟子都能够观看。 当他们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为宗门所做之事,甚至替宗门所谋得的那些利益之后。 那些曾经因为他们将西芜之人带来,甚至觉得西芜占了宗门便宜,觉得自己高煌宁谷一等的弟子都是脸色通红。 “没想到那火灵谷的利益,姜师姐他们只拿了两成,就连西芜那些人和煌宁谷中所用的,也几乎都是姜师姐和君师兄的份额,未曾从宗门拿过什么。” “还有梵业果……姜师姐他们居然将梵业果移栽入了宗门?那岂不是往后宗内有半步破虚巅峰之人,就能借着梵业果感悟规则之力了?” “我去,你们看,原来当初花锦前辈突破时那些宗门世家前来领悟的名额,也是咱们门内宗主他们定的,就连那些交换回来的资源姜师姐他们都没要。” “你这算什么,你看看后面,姜师姐他们还从沧澜境里带回来了多少东西,还有这次从磐云海回来,光是高阶海兽便足有百头,那些海兽尸骨可是无价之宝,光是这些东西就足以抵消整个煌宁谷的消耗了。” 寻常海兽的确没什么大用,可是高阶海兽每一只都足以引得宗门争抢。 一头六阶海兽的尸骨,无论是炼器、制药,还是用来炼化之后做旁的东西,都足以弄来无数的利益,而姜云卿他们从西芜回来虽然没再回宗门,却是让那些西芜的人带来了足足上百头的六阶、七阶海兽。 光是这一项,换算成灵晶就足以让人眼晕。 “还有契灵术……我的天,契灵术都已经失传数千年了,没想到契灵术居然是姜师姐和君师兄交给宗门的,而且还允许宗内弟子修习……” “青霞峰和天极峰的人哪来的脸指责人家占了宗门资源?这么多的好处他们怕不是眼瞎了。” 先不说火灵谷所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利益,就是梵业果以及姜云卿他们曾经替宗门带来的那些好处,就足以让所有人眼红。 没瞧见那些其他宗门势力留在流明宗内修炼的弟子,瞧见这些时眼睛都红了,那副恨不得能将西芜这些人带回自家宗门族中,将流明宗取而代之的架势,几乎都摆在了脸上。 那些人简直嫉妒到疯狂。 这流明宗到底哪来的运气,居然收了这么两个金娃娃。 第4889章 煌宁谷翻身(三) 那姜云卿和君璟墨难不成是傻子,竟是把这么多的好处都给了宗门!! 那些其他宗门势力的人一边眼红嫉妒,一边又对流明宗的人不耻。 人家将所有家底几乎都给了宗门了,为的就是换取西芜之人的安宁。 可流明宗这些人倒好,得了人家的好处还不照应人家的人,逼得人家差点翻脸,这要是姜云卿和君璟墨肯入他们宗内族中,他们一定将西芜这些人供起来! 灵榜之下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听到这些人提起青霞峰和天极峰时,便开口说道: “你们可别提那两峰的人了,之前寻衅煌宁谷的那些人全部受了惩罚,那何庆和李南阳已经被贬为了外门弟子,一些言行过分的大多也都受了严惩。” “除此之外,听说这次的事情是芮谢长老和乔坤长老故意纵容,就连他们二人也受了惩戒,被罚入灵崖洞中轮回幻阵整整十年呢……” 哗—— “真的假的?” “十年?那轮回幻阵外间一年阵中数十年,这十年时间岂不是在里面差不多千百年了?!” “是啊,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们可是青霞峰和天极峰峰主……” 说话那人闻言撇撇嘴: “怎么能不严重,你们难道没感觉到之前那阵晃动,而且感觉到火灵谷内涅火之力突然变弱了吗?听说煌宁谷那边忍无可忍,说是要带着花锦前辈和焱阳前辈离开宗门。” “之前那会儿异动就是因为花锦前辈他们在移动本体真身,要不是宗主和莫长老他们前去相劝,这会儿怕是人都已经离开宗门了,那火灵谷也早就消散了。” 周围所有人都是震惊。 那人说道:“你们可别真当人家西芜的人就没有靠山,那花锦前辈和焱阳前辈认得可只有姜师姐和君师兄二人,别的人是一概不认的。” “他们愿意留在宗门,本就是为着庇护煌宁谷中的那些人,要真将人惹急了,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了,咱们流明宗到时候才是一堆的烂摊子。” 见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显然是被他所说给惊到,那弟子突然多出一抹自豪来,想着煌宁谷那边如今恢复平静,而且又有好处放出来,便也替煌宁谷说了句好话。 “不过人家西芜的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虽然说闹了一通,可错不在他们。” “宗主答应处置那些寻衅之人后,人家便也原谅了咱们宗内的人,而且还愿意将煌宁谷对外开放,每半个月选取百名宗内弟子进入煌宁谷中修炼。” 那煌宁谷里可有焱阳常年镇着,就连涅火金莲本体大多数时间也停留在煌宁谷中。 据说里面比起火灵谷来说也不差什么,甚至比之火灵谷还要更适合低阶弟子修炼。 西芜那些人居然愿意将这般好处让出来? “你说的真的假的?他们居然愿意让人进去?” “你该不会是糊弄我们的吧?” 那人撇撇嘴:“谁糊弄你们了,这事儿可是真真切切的,眼下各峰都已经收到了消息了。” 第4890章 早干什么去了 那人说道:“煌宁谷的那位孟四爷亲自答应了宗主,往后每半个月轮换一次,送百人入内修炼,不仅能够在煌宁谷中吸收涅火之力,而且还能得到花锦前辈的灵气护养。” “而且除了青霞峰和天极峰外,这个名额其他各峰平摊,算下来的话几乎人人都有机会轮到。” 谁都知道那煌宁谷中有多好。 不仅有涅火之力充斥,而且整个煌宁谷都被花锦的本体“包裹”,花锦本就是灵植成精,他体内净化之后的天地灵气远比外界要更加精纯,也更加适合修炼。 虽然说每一次进入煌宁谷的只有百人,可算下来一个月两百人,一年就是两千多人。 流明宗内弟子虽多,可每峰之下的弟子从高到底也不过数千人,撇开那些外门弟子和一些修为太低或是太高完全不适合入黄灵谷的人,在加上没了青霞峰和天极峰的人争抢。 算下几乎每个人都有机会入煌宁谷,这可比火灵谷里排队可要来的容易的多,而且还不需要消耗宗门贡献和资源。 几乎等于是白给他们的好处。 周围的人闻言都是纷纷哗然起来,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哪怕有那么一些原本觉得煌宁谷中太过强势,居然逼着宗门退让的人,此时也再没了之前心思,若是这次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自然能站在一旁说话。 可煌宁谷中那些人将切切实实的好处让到了他们这些人手中,他们又哪里会觉得西芜那些人有什么不好的,反观与这些人的兴奋不同。 青霞峰和天极峰的那些弟子却是白了脸。 “凭什么不让青霞峰和天极峰的人去。” 有人怒声说道:“都是宗门弟子,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去?我们又未曾找过他们麻烦?!” 人群中那些其他峰的弟子自然不会向着他们,更何况早有人看不惯他们欺辱煌宁谷,而且少了这两峰数千弟子,他们进入煌宁谷的机会也要高上很多,他们自然乐意见得他们进不去。 有人嘲讽出声:“凭什么?就凭东西是人家的,那煌宁谷也是人家的地界,人家想要什么人进去就让什么人进去,你们有什么资格怨怪?” 旁白人附和:“就是,你们也别装什么无辜了。” “之前处处找人家麻烦的可就是你们青霞峰和天极峰的人,就连你们峰主都带头想要为难人家,觊觎人家手中的东西,还不许人家回报你们一二了?” 那几个青霞峰弟子怒声道:“可动手的又不是我们,其他人做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你们知道这事儿吗?” 那几个青霞峰和天极峰的弟子都一噎。 人群里有人嘲讽出声: “同是一峰,我就不信你们不知道你们峰主和宗内那些师兄弟干的事情,既然当初都没出面拦着,也没帮过人家,如今还装什么无辜。” “你们峰主带头欺负人家,得的利益可都是为着你们,要是煌宁谷的人真的服软被你们打压了下去,到时候你们峰主得了好处,你们这些弟子难道不会受益?” 第4891章 鄙夷 “当初坐壁旁观假装什都不,们师兄弟欺辱人家,如今倒来怪人家迁怒们,早干什了?” 人的话得了一片附和。 “就是。” “早干什了,还不是着不关己?” “们峰主欺负人家,人家迁怒们峰主的弟子,这没毛病,难不成还许们为难人不许人家击了?” “我瞧着煌宁谷的人的没错,换成是我,我也不会答应叫们得了便宜。” 谁都不傻,怎可能左脸打了还凑上主动让人打了右脸。 “赶紧走吧们,要真是气不过就找们峰主啊,谁叫他们带头为难芜人的,还乱传谣言,险叫我们也误会了他们。” “就是,人家没有占用宗门资源,还给了宗门带来了这多益,结让们说的一无是处,们要真是觉得不甘心就找们宗主,可再得罪了人家煌宁谷到时候牵连了我们。” “对啊,我觉得芜人都挺的,之还与他们来往过,都怪们才叫我险误会了人家。” 人群里纷纷扬扬,不少人都是骂了起来。 青霞峰和极峰的弟子脸色乍青乍白,一时间口莫辩。 他们要说他们没有欺负煌宁谷的人,可是人群里话却像是将他们的脸皮子都扒了下来,将他们本的法给拆穿了一干二净。 他们这人里固有一部分是为胆小不愿得罪何庆等人,也不愿为着不怎熟悉的芜之人违拗峰主的思,可更多的却是同样嫉妒煌宁谷人手里握着的处。 他们以为有峰主出头,而且宗内之也没人压制,煌宁谷的芜之人早晚都会服软,而他们又没有主动出面伤人,未曾主动跟煌宁谷的人交恶,就算真惹出什乱子也跟他们没有关,可若有了处他们却能沾到一。 可谁能到之还忍气吞声的芜之人会突抗起来,而且还闹到了宗主边,不仅将他们所布出来,让寻衅的弟子全部得了惩罚,甚至就连峰主也没逃过。 青霞峰和极峰的弟子点出了心中私心之后,满面狼狈的从人群里逃离,等着离开的远了之后依旧还能听到人肆嘲笑的声音。 他们既气眼这人得,又怨煌宁谷的人的太绝,可同时恨的却是两峰峰主和之挑起麻烦故寻衅煌宁谷的人。 要不是他们,他们怎会起了贪婪之心。 要不是他们,他们又怎会这人嘲讽,甚至还丢了入煌宁谷修炼的机会?! 煌宁谷边什都没,却已经让得青霞峰和极峰的弟子之间彼离心,甚至怨恨上了芮谢和乔坤二人。 而等到半个月后,宗内弟子开始陆陆续续的进入煌宁谷中修炼,与煌宁谷处安和谐之后,这种不满和怨恨之几乎达到了顶端。 第4892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余上人原本还担心贸然换两峰峰主,会让青霞峰和天极峰内的弟子心有不满,可谁居然会有这般变故。 听着下面的人谈事之后,余上人便无迟疑,召集宗内诸长老和天极峰、青霞峰二峰之内几个当事的弟子,宣布废除芮谢和乔坤峰主之,另行则选峰主之事。 举引得长老之中震动,可青霞峰和天极峰内却是一片欢喜。 煌宁谷中的人厌恶的是他们峰主,而且当初挑衅之人已经得了惩罚,如换了峰主之后,是不是他们也能和宗内其他各峰的弟子一样进入煌宁谷中修炼? 原本本该为排斥换峰主的两峰嫡子率答应了下来,甚至还显得格外的积极,而宗内与芮谢二人好的长老虽然不愿,可余上人态度硬,芮谢二人又投入轮幻阵整整十年,能不能然出来都不一定。 他们就算有心要帮芮谢他们,却也耐不过大势所趋。 后几人也是无能为力,能眼睁睁的看着余上人几人在一众长老之中选出了新的青霞峰和天极峰峰主。 青霞峰的信峰主叫萧新,天极峰的则是个女子,叫柳澄,二人都是破虚后境,也是宗内比较亲近芜,跟余上人一样愿纳芜甚至觉得芜东圣融合之后,对明宗会好的人。 萧新和柳澄峰主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一趟煌宁谷见了孟少宁。 等二人正举办大典之时,孟少宁亲自送了贺礼不说,隔日便了对青霞峰和天极峰的限制,答应从月开始这两峰的弟子也能如其他各峰一样,轮换进入煌宁谷中修炼。 这一下,就连仅剩的那些不愿换峰主的二峰弟子也没了言语,对于萧新和柳澄这两信峰主也多了几分亲近和纳,萧新二人也顺利融入了两峰之中,快着原本属于芮谢和乔坤的势力。 余上人见着事态发,忍不住说:“这个孟少宁,还是将所有人都给算计了进去……” 耿楚溺闻言轻笑:“我早就与师兄说过,不要小瞧了这孟四爷。” 能从底层一步步走起来,甚至手握朝权掌偌大芜的人,哪里是那么好欺负的? 余上人睨了他一眼:“你跟我说实话,那日在煌宁谷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他干么了?” 耿楚溺无辜:“师兄说么呢。” “你跟我装傻!” 余上人没好气的看着他,“我就说着这事儿怎么着怎么不对劲,那孟少宁早早就算计着我们,你不说醒我倒好,还反过来帮着他一起糊弄我。” “你要不是早孟少宁的算,怎么会突然起换峰主的事,还让我把芮谢他们投入轮幻阵十年,我看你是一早就算好了吧?” 耿楚溺见着余上人有些微恼的模样,轻声:“我是早就了,可那又如何?芮谢和乔坤起了贪心是,他们为私心罔顾大局也是的。” 第4893章 质问 耿楚溺面对余真上人的质问,半点没有心虚色,而极为坦。 “错的是芮谢和乔坤,了不该有的心思的也是他们二人。” “是他们挑拨弟子在,纵容弟子欺辱煌宁谷在,就算孟少宁真有算计心,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替自己和芜人谋处,而我也不过是要师兄趁着这会清一宗内生左人,让宗门更欣欣上,这难有错吗?” “……” 余真上人着耿楚溺,要说什却一时间什说不出来。 耿楚溺着他时笑淡了,神色却是认真了来:“师兄,可还记当年宗未曾到宗首是什样子?又可见如今的宗门是什样子?” “时候的宗虽不是宗首,可宗内干净而又上,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更专注与修炼,有人拧成了一股绳,在雷鸣师兄与碧羽宗争执时,当年的师父和师叔无一不是着雷鸣师叔,不惜拿整个宗门与碧羽宗撞,也要护佑宗内弟子周全。” 耿楚溺低声说, “雷鸣师兄当年是离开宗门的,来他已经破虚巅峰,甚至战力无人能,他为什还愿到宗门,愿守着宗门这年,让宗立足东圣众势力上?” “就是为当年宗门曾为他舍生忘死,也曾不惧何人庇护过他,这份谊值宗内何弟子往,也让当年与雷鸣师兄同的有弟子,哪怕修为再高时也不会背弃宗门,而一心留在宗内庇护整个宗。” 如同他。 如同莫开元。 如同雷鸣。 他们人当年不是没有会离开宗,哪怕不往何势力,需要在圣城中。 他们的修为能升的更快,甚至能够专心致志的探索更高的境界,不必为宗内务繁琐牵累。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动过这心思,而一留在宗门中,不仅全力发宗门让宗蒸蒸日上成为大宗门首,也让还受压的宗成为如今东圣上说一不二,甚至没有何人能够为难为盛的势力。 他们尽心替宗门培养弟子,竭力维护宗门益,成为宗震慑方的。 他们为了什,不过是为了初宗门也曾庇护过他们,为着当年宗不顾一切也要庇护弟子的疯狂,还有股子宗门荣耀和拧成一股绳的心力。 耿楚溺着余真上人沉声:“可是如今呢,宗成了什样子?” “宗内长老自为,彼私心,峰弟子不再和睦而了嫉恨算计,云卿他们替宗内带来的益师兄比何人清楚,而宗内既答应纳芜人,煌宁谷中的人也是我宗弟子。” “若是在百余年,芮谢和乔坤可敢像是样,为着一己私心就鼓动青霞峰和极峰内弟子寻同门麻烦,甚至不折手段折辱同宗人?” 第4894章 百余年前,他们怎敢? 耿楚溺问的毫不客气。 “百年之前,芮谢和乔坤可敢像是这般行事,宗门内可是这般私心风气?!若有人敢于对同门动手,宗门内又是如何惩处?” 余真上人嘴唇动了动。 他们不敢。 百余年前,流明宗还没有如今鼎盛。 那时候无论是碧羽宗还是玄月宗都要压流明宗一头,流明宗虽然也是上三宗之一,可地位却远远不如现在这般显赫。 那时候碧羽宗有一位太上长老坐镇,玄月宗又有水月秘境,他们流明宗虽然有火兮,可一只七阶火鸟象征的异议更大于它的战力。 而那时候的流明宗没有能够与其他宗门和隐世大族比拟的强者,也没有足以震慑旁人的战力,所以无论在外行走还是对于一些秘境、利益的争夺上面,流明宗总要逊色于其他人一筹。 那时候的流明宗空有上三宗之名,却不被碧羽宗和玄月宗看在眼里,甚至就连隐世大族那边对于他们也未曾有太多高看之色,可就算是如此,那时候宗内却是一片欣荣向上之意。 余真上人还记得,那会儿他还不过是宗内长老之一,掌权之人是他师叔。 他师叔为人极为严苛护短,又重视同门情谊,而那时候的流明宗也绝容不下弟子相残欺辱同宗之人的事情。 宗内上下一心,弟子如同至亲兄弟,在外行走之时彼此扶持,在内时也鲜少见到争端。 那时候同宗严禁相残,一旦发现便是严惩,而那严惩可不像是如今这般“温和”,只是将芮谢和乔坤投入轮回幻阵之中磨练心境十年而已。 余真上人可还记得,他当年那个因为秘境利益动了同门弟子,最后被送去恶魂渊中抽了神魂的师兄。 耿楚溺看着余真上人的神色,面色和缓了几分: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怪师兄,而师兄也并非偏袒之人,你只是顾全大局,想要让宗内安稳,可是如今想要的安稳当真是当年师父师叔他们所想要的流明宗吗?” “这些年流明宗地位日益增长,在东圣之上几乎说一不二,可是宗内上至长老,下至弟子,却再难见当初那般互相扶持绝不背叛的情谊。” “师兄可还记得当年师叔传位于你时,留下的遗训?” “流明宗之所以能够让弟子归心,让强者不愿离去,靠着便是当初的护短严苛和强烈的归属之情,若是连这点都没了,流明宗就算站的再高有朝一日也会摔了下来,而到时候就不仅仅只是伤筋动骨便能够挽回的了的。” 耿楚溺的话让得余真上人脸上神色变幻不断,他张了张嘴:“你何必将事情说的这般严重,芮谢二人的确有错,可又怎至于你说的这般不堪?” 耿楚溺闻言嗤笑了声:“不堪?师兄可知道他们这些年做了什么?” “借宗门之名替自己谋利便也算了,强夺弟子机缘之事更不罕见,师兄以为青霞峰和天极峰这几十年来为何屡屡不见再出强者?就连早年间你曾看好的弟子也接连陨落。” 第4895章 师兄当真以为那是意外? 耿楚溺说道: “青霞峰和天极峰本就是流明宗内主峰之一,而凡能入内的弟子也都是天赋极为出众之人,甚至其中有几人当年与宗瑞、杜天庆不相上下,进境极快,也有望能够问鼎破虚,还曾被宗主看好。” “可是后来呢?宗瑞和杜天庆一路扶摇直上,修为日益增长,而青霞峰和天极峰的那几个弟子却纷纷出了问题,不是陷入心魔瓶颈难以突破,就是不小心死在了那些秘境之中。” “师兄当真以为那些都是意外吗?” 余真上人脸色瞬变。 耿楚溺冷声道: “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还能说他们行事不慎,可是近几十年来,青霞峰和天极峰陨落了多少本该出众的弟子?又有多少人滋生心魔被送往灵崖洞中永世不得出?” “师兄可曾想过,为什么每次遇到意外,甚至生了心魔被发配到灵崖洞中的都是青霞峰和天极峰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其他各峰却未曾出过一个?” “难不成是青霞峰和天极峰的风水不好,所以那些弟子才活该倒霉?” 余真上人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青霞峰和天极峰都是流明宗七峰之一,当初择址之时选的都是灵脉最为充裕之地,怎么可能风水不好?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又猛的停了下来、 如果不是风水不好,却每次出了问题的都是两峰弟子…… 余真上人脸上乍青乍白,一时间竟是张不开嘴。 其实早在几年前时,雷鸣师兄便与我提及过此事,芮谢和乔坤二人私下与人来往,甚至还擅入过恶魂渊,只是未曾靠近便被雷鸣师兄察觉驱赶了回来。” “雷鸣师兄那时候便已经有了动他们二人的心思,只当时时间不对,且也未曾有他们二人强夺弟子机缘迫害同宗之人的实证,所以才一直隐忍了下来。” “直到前几日我送他们二人入轮回幻阵之时,借机窥探他们神魂隐秘,才知道他们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肮脏事情,又有多少本该出类拔萃成为宗门砥柱的弟子,最终折损在他们手上。” 耿楚溺本就是轮回幻阵主导之人,而凡入轮回幻阵之人,都会被封印修炼之体和神魂之力变成寻常生灵。 耿楚溺从未用过同样的手段去对付过其他人,而唯一一次借着幻阵窥探他人神魂之时,就看到了芮谢和乔坤神魂之中隐藏着的那些不堪和无耻。 耿楚溺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只恨不得能直接杀了这两人,甚至想直接净化了二人神魂让得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可当时有太多人注意灵崖洞方向,若他真朝着二人动手,往后还有谁敢入轮回幻阵,且突然弑杀两位长老,哪怕他们曾经犯错也必定要给个交代,而这交代无论是他还是流明宗都给不起。 芮谢、乔坤二人所做丧尽天良,一旦被宗内弟子知晓,必生乱局,所以最后他怕引得宗门震动,只能照着原本说好的将二人投入轮回幻阵。 第4896章 背叛 耿楚溺迫于当时情形,不能对着芮谢和乔坤下杀手,可是他也不是什么心善之人,更不可能放任他们什么都不做。 他直接在幻阵之中动了手脚,将那二人神魂直接压制在了阵源之中,随着轮回幻阵的运转,会不断消耗二人神魂,且他们在幻阵之中每一世轮回,过的都是极苦极悲的人生。 若是神魂还在,他们二人自然能够磨练心境寻求突破之机。 可神魂和阵源融合,他们的魂体之力便会被不断的消耗,而每经一世轮回,心性便会越发薄弱,倒是会别说是突破了,等到十年之后二人就算还能活着,也会变成废人。 那两人想要离开幻阵,想要平安出来,简直是休想。 耿楚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两人陷在轮回幻阵之中,受尽轮回折磨而死。 耿楚溺看着余真上人说道:“因是窥探神魂,所以我来不及将他们所做以玉简留存,且他们所做之事若是被人知晓,流明宗上下必起震动,到时候谁也难以收拾。” “宗主若不信我,我可送你入灵崖洞见见那几个当年被芮谢他们投入心中,据说生了心魔的弟子,到时候你便能知道他们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耿楚溺说完之后,看着余真上人认真说道, “雷鸣师兄前往圣城之前曾经与我再三交代,宗主虽然顾全大局却太过顾念旧情也太过心软,灵山结界维持不了多久,而云灵界的危机说不定转眼就来。” “若不能让宗门上下一心,一旦灵山结界被破,域外之地来人,宗门之中一些人今日能为着利益为难同宗弟子,来日就同样能为着利益出卖宗门。” “届时流明宗山下,甚至整个东圣都可能会毁在他们手上,这难道是师兄愿意见到的吗?” 余真上人紧抿着唇,低声道:“他们……不会吧……” 耿楚溺笑了笑:“师兄肯定?” 余真上人面露挣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半句。 他虽然不愿意相信芮谢二人会做到那般地步,可耿楚溺的话却太过掷地有声,丝毫不怕他查验,且与芮谢二人相比,他也更相信平日淡泊不重利益的耿楚溺。 如果一切真如耿楚溺所说,芮谢和乔坤这些年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瞒着宗内强夺弟子机缘,还曾想过去恶魂渊中谋利,那他根本就无法确定。 若真有那么一日,芮谢他们会不会像是耿楚溺说的那样做那些事情。 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一旦生出之后再想要灭杀便几乎不可能。 就像是耿楚溺说的,芮谢二人今日能为着涅火金莲,为着煌宁谷手里握着的那些利益就为难孟少宁他们,挑拨宗内弟子彼此相残,甚至被他们察觉之时也不觉自己有错,还将一切都推脱到宗门头上。 若是将来有更大的利益放在他们面前,甚至只要出卖宗门就能让他们长寿让他们修为精进不必惧怕死亡。 那他们当真能够忍得住选择宗门而不是其他? 第4897章 万劫不复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域外之地来袭,而他们却背弃了宗门,身为宗内峰主,那芮谢他们所带来的危害便是拉着整个流明宗。 万!劫!不!复! 耿楚溺看着余真上人的神色,就知道他的想法,他有些低嘲的笑了笑后,开口道:“看,连师兄自己也无法肯定的事情,又怎么能希冀着他们能选择宗门?” “他们大限将至,对涅火金莲尚且如此,更遑论是域外之地所带来的好处。” “我不愿意将人性想的太恶,可芮谢二人却从不是值得相信之人,哪怕是为了宗门,我也宁肯纵着孟少宁将此事走下去,将他们二人送入轮回幻阵,更换了青霞峰和天极峰的峰主。” 若真错了,这十年时间便是给芮谢二人的机会。 若是真的,就是替宗门清除了最大的隐患。 所以哪怕那一日在煌宁谷中就已经察觉到孟少宁所做算计,甚至知道宗内之事恐怕本就是孟少宁刻意放纵。 耿楚溺也从头到尾都佯装不知,甚至还顺水推舟提及了更换峰主之事。 余真上人原本还想质问耿楚溺的,可没想到先被耿楚溺说了这么一通,他未尝不知道耿楚溺说的是事实,而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过顾全大局,又对宗内的这些老人心软。 余真上人说道:“恶魂渊的事情,怎没听你们提及?” 耿楚溺说道:“我之前也不知情,是后来雷鸣师兄告诉我的,他说芮谢二人当时困于境界无法突破,不知道从哪得了传言说是恶魂渊中有能让他们突破之物。” “当时雷鸣师兄提前察觉将他们拦了下来,也已经教训过了他们,此事关乎重大,且你也该明白若是被人知道他们擅入恶魂渊会有什么后果,所以雷鸣师兄便将事情瞒了下来。” 余真上人哪能不知道。 先前曦城那边突然出现恶灵之事,就是有人擅入恶魂渊之后从里面招惹出来的,若非姜云卿他们凑巧察觉,后来又及时处理干净,遏制住了那些恶灵繁衍。 否则等着十年百年过去,不用域外之地的人前来,这整个东圣怕就会成了恶灵的窝,而所有修者一个传一个都会变成了那些恶灵的寄体。 曦城的事情这般严重,惊动了雷鸣和那些隐世大族的人。 他们一路追踪过去,当时为着这事那整个梵天宗都差点被他们给掀了,而宗内那些沾染了恶灵气息的强者也被杀了个干净,整个梵天宗实力大跌几乎连下三宗都要不及。 要是被人知道芮谢他们居然擅入恶魂渊,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流明宗都会受到牵连。 身为众势力之首,一旦被人质疑,甚至怀疑他们动了恶魂渊中的东西,到时候麻烦就大了去了。 流明宗这几年太过招眼,而觊觎宗内之物的强者更是极多,要是让他们找到了借口挑拨外界之人攻伐流明宗,到时候流明宗就算是再强,也扛不住整个东圣修者。 余真上人轻叹口气,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芮谢他们居然会铤而走险。 第4898章 他们居然动过恶魂渊的念头 知道他们居然曾经动过恶魂渊的念头,甚至想要借着恶魂渊修炼,如今再想他们对涅火金莲起了贪念,甚至挑拨宗内弟子为难煌宁谷那边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余真上人歇了问罪的心思,哪怕猜到耿楚溺对芮谢二人动了手脚,他也只佯装不知,对着耿楚溺说道:“行了,此事就当我不知道。” “如今青霞峰和天极峰已经有了新的峰主,他们跟煌宁谷那边相处的也算融洽,此事便你我知道就行,刚才的那些话你就当我从未说过。” 耿楚溺闻言轻笑出声: “师兄明智。” “呸!” 余真上人难得没了形象的横了耿楚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在你们心里怕就是个老糊涂,你和雷鸣一样,有什么事情也不与我说,还帮着外人来糊弄我!” 耿楚溺笑了笑:“哪来的什么外人内人,这宗内弟子不都是咱们自己人吗?” 余真上人哼了一声。 耿楚溺低笑着说道:“师兄还不知道吧,清欢已经快要破境了。” 余真上人微睁大眼:“你是说……” 耿楚溺点点头,其实连他也没有想到,君清欢的天资居然会这般出众,甚至远远超过他曾经所见的任何人,他对着余真上人说道: “莫师兄说,清欢在剑道之上的天赋远超过他所见的任何人,而且已经领悟了剑心之意,催生了自己的本命剑灵。” 剑道之路和普通灵修不同,他们修的便是剑和自身,而想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靠着的也是自己对于剑道的领悟和自己的剑灵剑意。 杜天庆已经破虚,却还没领悟剑心之意,而当年莫开元也是在破虚后境之时,在剑谷之中待了整整二十年才勉强领悟,可如今君清欢才入宗不到两年,甚至还未去过剑谷,就已经领悟了剑心之意,甚至以自身为剑催生出了本命剑灵。 别说是莫开元惊喜,就连耿楚溺听闻之时也是险些惊掉了下巴。 耿楚溺对着忍不住狂喜的余真上人说道:“清欢的天资世所罕见,甚至远超过云卿和璟墨,雷鸣师兄与她相比也万万不及,只要好好培养,她将来必会成为流明宗震慑四方的存在。” “所以师兄,从来都没有什么外人。” “西芜也好,东圣也罢,入了流明宗后便都是咱们流明宗的人,好好待西芜之人,不仅仅是为着对云卿他们的承诺,也是为了咱们流明宗的将来。” 余真上人听着耿楚溺的话后,脸上哪还有不满和迟疑。 哪怕他再蠢也知道君清欢如今的情况代表什么,一个至强剑道之人,战力甚至还要胜过如今的雷鸣,更何况君清欢还年少,不到十五稚龄就已经走到今日,将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旁人想要得到这般天才尚且不能,而她如今就在流明宗内,受流明宗庇护,得流明宗长老教导。 她身后还站着莫开元,站着姜云卿和君璟墨,站着整个西芜。 第4899章 宗门兴衰胜过一切 将来的流明宗,哪怕雷鸣和姜云卿、君璟墨三人都前往域外之地。 有君清欢在,也能抵得到如今雷鸣存在的地位。 余真上人心中彻底偏向了煌宁谷那边,哪还记得什么芮谢和乔坤,他拍了拍耿楚溺朗笑出声:“你说的对,是我想左了。” 什么外人内人,那都是自己人。 清欢可是他们流明宗的弟子,是哪门子的外人? 耿楚溺瞧着余真上人喜笑颜开的模样,心中也是放松下来,他原还担心余真上人会对煌宁谷的人以及孟少宁他们心中有结留下疙瘩,好在莫师兄提醒了他。 宗主最在意的就是宗门兴衰,在意流明宗胜过一切。 有君清欢在,余真上人又怎会疏远煌宁谷和西芜众人? 两人之间说开之后倒也没了嫌隙,彼此相视一笑反而觉得更亲近了些。 余真上人丢开了心结之后,坐在一旁感慨着说道:“当年我接管流明宗的时候,其实压力大极了,这些年若非是有雷鸣和你们留在宗内,流明宗也不会有今日。” 无论是他之前答应庇护西芜之人,还是给了姜云卿他们那十亿灵晶,说到底其实不过是想要替流明宗寻找新的足以庇护宗门之人。 他如今已经两百余岁,关于突破之事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而宗瑞又太过年轻,若他接手宗门之后没有足够的助力,他怎么能镇得住宗门内数万弟子,还有外头那些时时刻刻都虎视眈眈盯着流明宗的人? 余真上人说道:“也不知道雷鸣和云卿他们在灵枢山内到底怎么样了。” 耿楚溺闻言眼中也是露出些担忧之色来,低声说道:“灵枢山如今封闭,圣城那边白老和青禾大人也在闭关,眼下没人知道灵枢山内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希望雷师兄他们能够一切顺利,早日突破……” 否则若真灵山结界破了,他们却还无法前往域外之地,整个云灵界便没了半点庇护之力,面对那些域外强者也只能如同待宰羔羊,毫无半丝自保之力了。 余真上人听着耿楚溺的话时,心中也生出担忧来。 当初雷鸣前往圣城的时候,为了宗门之中能早做安排,便将很多不能与外人言的事情都大概与他说了一次,为着的就是让他对于将来云灵界的环境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余真上人远比旁人知道的要更多一些,无论是灵山结界崩溃,还是云灵界的将来,甚至那域外之地的危险,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他难以安心。 余真上人原本对于芮谢二人的事情,以及宗门内的一些事情还有些犹豫的,可只要想到雷鸣离开前与他说过的那些事情,他却是咬咬牙心狠下来。 总归为了宗门。 如今不心狠,将来吃亏的就是整个流明宗。 “楚溺,宗内的事情我会跟其他人一起打理,芮谢他们的事情也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你和莫师弟好好修炼,若有可能话,尽快将奚佑和天庆带出来。” 余真上人对着耿楚溺说道。 第4900章 西芜的天才 有些事情,也该到了放手的时候。 耿楚溺闻言也知道余真上人的意思,点点头道:“好,宗门的一些事情,也该让宗瑞经手了。” 余真上人嗯了声:“你说的对,我们总不能一辈子挡在他们前面,总要让他们慢慢上手才行。” 否则若真有一日危机来临之时,他们这些老家伙前仆后继的去堵了枪口,总要有人能接得住流明宗的重任才行,而且将一些事情交给宗瑞他们。 他们这些人也能抽出心力来好生修炼,总不能真的事事都靠着雷鸣和姜云卿他们,他们这些人可也都是东圣之上的顶尖强者,谁还输给了谁不成? …… 余真上人一旦有了决定之后,行事便再无半点犹豫,不仅开始整顿宗内,也逐渐的将流明宗的一些事情交给宗瑞他们来办。 而宗内其他长老也不知道是因为有芮谢和乔坤二人“下场”在前,还是因为感觉到了余真上人的强硬,也纷纷安稳了下来,几乎没人敢去挑衅宗门威严,步了芮谢二人后尘。 宗瑞一众年轻弟子逐渐开始主事,而流明宗内弟子和煌宁谷中西芜之人也日渐和睦下来。 西芜的人逐渐拜入各峰之中,随着他们修为增长,而宗内弟子也被严加约束,之前那种膈膜和嫌隙不再出现,反而越发融洽起来,渐渐的,已无人再以“异类”的眼光看待西芜那些弟子。 外间关于西芜的那些谣言传了一段时间,各大宗门和世家以及隐世大族全然无人参与,就连一些散修强者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头。 随着西芜那些人修为日渐提升,开始有第一个突破半步破虚和后来露出出现的天才之人后,外间那些关于西芜的谣言也渐渐散了,反而越发多的势力想要收西芜之人为弟子。 他们不知道西芜的人会不会出第二个林鼎,可西芜弟子的天赋和进境却放在眼前,天知道当他们知晓姜云卿的那个木女儿不到十五就已经踏足半步破虚中期,而玄月宗收来的那个孟盈更是不到五岁就已经入了先天巅峰,下巴都差点被惊掉。 而随着西芜之人天才倍出,修为增长妖孽的消息传出之后,原本最初未曾前往西芜挑选弟子的那些势力看的眼睛都红了,悔得肠子泛青,只恨不得也前往西芜一次。 只可惜,东圣、西芜之间隔着一道磐云海。 外间之人根本不知道,能够横渡磐云海的是拥有涅火金莲的焱阳,也不知道有焱阳便能无视磐云海上灵雾阻拦,人人都以为只有姜云卿和君璟墨才有办法横渡磐云海。 而他们如今在灵枢山内,谁也见不到他们,更别提前往西芜之事了,所以那些人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之前得了西芜弟子的那些势力一个朝着一个的冒出“天才”眼红。 众人的目光都被挪到了西芜那些人的天赋之上,原本关于西芜之人抢占东圣资源,甚至意图“吞噬”东圣的传言反倒是渐渐散了。 …… 第4901章 苏醒 姜云卿他们完全不知道外界的事情,三人沉浸在修炼之中,几乎不知道外界的消息,也无心理会外界那些事情,而唯一能与他们相见的也就只有白老和李青禾。 三人这一次闭关,便全力冲击着域主之境,中途未曾苏醒。 灵枢山内那些修炼之人早就已经全数离开,而如今整个灵枢山上就只有他们三人,周围的天地灵气不断朝着三人身上聚集,而三人身上气势不断攀升之下,几乎到了顶峰。 三年时间,姜云卿彻底领悟了域界之力,虽受灵山结界压制还未踏足域主之境,可域界之力却已经犹如臂使,几乎彻底与她融合。 第四年,君璟墨和雷鸣也先后修炼到了破虚顶峰,几乎前后脚的领悟出了属于各自的域界。 等到将域界与自身融合,彻底领悟之后,三人便几乎同时从闭关之中苏醒过来。 如今的他们,修为、境界已经不缺,缺的只是灵山结界压制之下的那一缕突破的机会。 “你们醒了。” 白老几乎第一时间出现在了灵枢山内,站在三人跟前。 “白老。” 三人连忙收敛了周身灵气,起身之后便抬头朝着白老看去,只眼里都露出惊诧和错愕。 与四年前相比,白老苍老越发厉害了些。 他原本还能看出几分年轻模样的脸上如今几乎已经全是褶皱,双颊干瘪下去之后,露出两侧的颧骨高高凸起,连带着长发也仿佛枯萎了一样,带着一股子临到绝境的衰败。 他身上的灵气动荡不堪,连带着魂灵之体也隐隐有些透明起来。 白老浑身上下都看着极为虚弱,可惟独那双眸子却是熠熠生辉,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人欣喜至极的事情一样,望着三人身上气息,他高兴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你们三人竟然能提前领悟。” 当初送他们入灵枢山时,白老便知道姜云卿应是三人之中最先出关之人,毕竟她早在来此之前就已经领悟了域界,可是君璟墨和雷鸣却还差的极远。 白老最初给他们留下的时间便是五年,只想着五年他们若还突破不了,他便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可谁曾想到只四年时间君璟墨和雷鸣就先后领悟了域界不说,还都已经将域界与自身融合,达到了圆满之境。 如今的他们只差一线机会便能顺利突破。 白老眼中盛满了笑意:“你们三人不愧东圣最为出众之人,如今只需破境便能顺利踏足域主境界了。” 姜云卿看着白老的模样,开口道:“可是白老,您现在这样子,还能助我们突破吗?” 当初白老与他们说的很清楚,只要他们自行领悟出了域界,达到了能够突破的底线,他便能帮着他们打破灵山结界的压制之力,让他们能够趁机突破而又不损坏灵山结界对于云灵界的庇护之力。 姜云卿他们三人对此一直未曾怀疑,可是如今看到白老这模样,却都是露出犹豫之色。 这般情况的白老,还能压制住灵山结界吗? 第4902章 准备突破(一) 雷鸣也是说道:“白老,你气息怎么衰弱了这么多?” 白老闻言不以为意:“灵山结界日日消耗,我随之衰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要你们能够突破,能够前往域外之地,我便还能有恢复之日。” “我和青禾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待你们进境圆满之后便能开始,怎么样,你们可要休息一下,还是现在就开始?” 姜云卿三人闻言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几年他们虽然日日都在修炼,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未曾耗太多精力,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最为关键的关卡尚未过去。 他们的将来,云灵界的将来都在乎他们能否顺利到达域主之境。 他们哪来的心思休息? 之前的迟疑也不过是担心白老这边会出了问题,如今既然白老都说无碍,他们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进行突破之事。 “我们随时都可以。”姜云卿说道。 雷鸣道:“青禾大人呢?” 白老笑道:“他在灵枢山下准备突破之事,等下你们过去之后便能见到。” 君璟墨之前一直未曾开口,只打量着白老,此时闻言皱眉说道:“我们不在这里突破吗?” 他们也都不是第一次进行破境了。 以前无论是到从后天到先天,还是后来到突破破虚,所需要耗费的天地灵力都极为惊人,而境界越高所耗损的灵气就越高。 这整个圣城之内,灵枢山中灵气最为充盈。 他还以为会直接在这里突破,可没想到白老居然说是在别的地方,这域界之内难道还有比灵枢山内灵气更为充裕之地? 姜云卿和雷鸣也有些疑惑。 白老笑了笑:“我先带你们过去。” 他挥手之间,三人便感觉到身遭突然起了变化,三人也知道白老应该是要带着他们去突破之地,且周围能量只裹挟着他们却未曾伤及半点。 三人便都放松了下来,收敛灵力未曾抵抗,仿佛只转瞬之间,三人就感觉到周围灵气瞬间稀薄下来,好像已经到了灵枢山外,等睁眼看向身前时,才发现周围荒茫一片。 雷鸣来过这里几次,最先察觉到了是在哪里,顿时满眼惊愕的说道:“荒原?” 姜云卿二人也发现了这里是哪里,脸上也同样满是惊讶。 这里依旧还在灵枢山范围之内,只是却不在灵气最为充盈的登天梯附近,而是在他们当初刚入灵枢山域界之后,所看到的那镇子之外的一片荒原之中。 当时雷鸣和宗宏都曾十分慎重的告诫过他们,这荒原之地绝不能擅入,而且这里四处都有极为厉害的阵法,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中,哪怕是破虚境之人也难以逃脱。 姜云卿还记得雷鸣与他们说过,整个灵枢山中,最为危险的就是这片荒原,而这里的灵气显然根本就比不上真正的灵枢山内,甚至就连登天梯的一半都不够。 白老他们怎么会选在这里突破? 姜云卿扭头看向白老,疑惑道:“白老,你带我们来这里,难不成我要在这里突破?” 第4903章 准备突破(二) 雷鸣也是惊讶:“这荒原虽然还在灵枢山内,可是这里灵气远不及登天梯那边,我们三人想要踏足域主之境所需灵气绝不在少数,为什么选在这里?” 白老伸手指了指眼前荒原,未曾回答二人的问题,反而笑了笑说道:“你们可知道这荒原原本是什么地方?” 姜云卿三人都是摇头。 这荒原在远离登天梯的地方,而且入眼茫茫一片黄沙,片草不生,他们之中就算是雷鸣第一次入灵枢山时,这里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他们哪能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 白老轻笑着说道:“这一片原本是灵枢山中最为繁茂之地。” 见三人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他开口说道,“你们应该知道这灵枢山与沧澜境一样,本就是尊者域界剥离后形成,只是沧澜境是当年新月为替云灵界留下一线生机,也为了能让云灵界之人将来还有机会打开灵山结界,所以自愿剥离自身域界之后方才陨落。” “而灵枢山和沧澜境不同,这里是在尊者死后才被另外的强者剥离,以域界为根基炼化出来的宝物。” 这事情姜云卿他们倒是知道,特别是姜云卿,她曾经与官官讨论过关于域界的事情,也知道融合域界在域外之地是绝对不被允许之事。 但是强者死后剥离域界炼制器物却并不被禁止,甚至于此种办法所炼制出来的宝物在域外之地盛行。 特别是那些不朽或是尊者境界以上强者剥离出来的域界,所炼制出来的东西就连同为尊者境甚至神王境的强者也会眼红,所以当初无论的境灵还是白老,才会那般惧怕被其他强者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们身体虽然消亡,可是域界和魂灵之体却还没消失。 一旦被其他强者强行捕捉了魂灵之体炼制为了灵仆之后,从今往后他们就再无自由和挣脱的可能。 所以他们宁肯龟缩在云灵界中,变相保护着云灵界的安危,也不敢贸然前往域外之地。 白老说道:“这片域界原本归属之人修为不比新月要低,后来被当年同来云灵界的强者所得之后,炼化成了灵枢山这等试练之地的宝物。” “这灵枢山内看似登天梯是核心,可真正最为紧要的地方却在这片荒原之下,因为这地下封印着的便是整个域界本源。” “你们也知道灵山结界如今还不能打破,而你们想要在灵山结界的压制之下突破,就只能借助外力。” “原本沧澜境的本源也足以抵消灵山结界的力量,可是璟墨还未曾真正让沧澜境认主,无法调用沧澜境本源,就只能借用这灵枢山内的域界本源来让你们突破了。” 白老挥手之间,就见眼前原本漫天黄沙的荒原之上,浮出一层莹蓝色能量来,那些能量虚虚实实的交织在一起时,几乎蔓延至了整个荒原。 无论是登天梯那边,亦或是之前他们曾经去过的那处“神殿”,整个灵枢山范围之内仿佛都笼罩在那层能量之下。 第4904章 荒原 姜云卿精神念力铺展开来之时,便看到那些能量交织在一起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仿佛阵法似的东西,而那阵法的核心之地便是在他们身前这处荒原之上。 而且姜云卿曾经“吞噬”过一些灵枢山域界之中的本源能量,所以轻易便能感知到,那些莹蓝色的能量以及眼前这“阵源”上的气息,和之前灵枢山域界之门上的能量几乎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意外。 这里就像是白老所说,是整个灵枢山内的域界本源。 白老能感觉到三人神念铺展开来探查的样子,却不知道姜云卿能够感知灵枢山的本源之力,他只是继续说道: “灵山结界用以压制神灵之心便已经极为勉强,若再开启任你们三人突破,怕是便再难恢复如初维持结界的存在,可是灵枢山内的域界本源气息却能抵消掉灵山结界的桎梏。” “只有在这里,才能不惊动神灵之心以及灵山结界,借着这封印大阵之下的本源力量帮助你们突破。” “至于天地灵气,这整个灵枢山的本源就在这里,只要打开封印结界,释放灵枢山本源,届时这里所有的天地灵气便都会朝着这里聚集。” “这灵枢山乃是尊者域界炼制而成,里面的本源灵气别说只是你们三人而已,就算再来三十人,三百人同时踏足域主境界也绝不会匮乏,甚至绰绰有余。” 三人闻言之后都是看着荒原,除了姜云卿能够感应到此处本源气息之外,雷鸣和君璟墨眼中都带着一丝惊愕。 他们没想到,这灵枢山的本源居然在这片荒原之下。 就像是沧澜境的核心是试练塔一般,他们一直都以为灵枢山的核心也该是登天梯那边才对,万万没想到灵气最为匮乏的地方才是整个灵枢山的关键之地。 难怪这么多年白老他们从来都不允许让任何人踏足荒原半步。 而且有灵枢山本源存在,那些曾经擅入此地之人能够抵挡的过才算是奇怪。 三人原本有些疑惑白老为什么会把突破的地方选在这里,可听了他的话后便是明白,原来他是想要用灵枢山本源抵消灵山结界压制之力。 白老指了下身前不远处的阵法说道:“本源之地就在这里,我的魂灵之力与灵枢山本源冲突,也无法进入本源之中,所以开启阵法须得靠着你们三人。” “待到你们将灵枢山本源开启之后,释放此地本源气息,我便会压制灵山结界片刻,让你们有时间借着灵枢山本源之力冲击域主之境。” 他抬头看着三人,神色格外认真。 “我如今的情况你们也都知晓,突破的机会只有一次。” “若是错过下次再想要压制灵山结界便不可能,而除非能彻底破了灵山结界,否则你们便再难在灵山结界消亡之前踏足域主之境。” “所以等一下进去之后,切勿分心,全力突破。” 姜云卿三人都是知道轻重,自然将他的话记在心中。 第4905章 封印官官 “白老放心,我们知道轻重,必不会分心。” 雷鸣说完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是说道:“我们也是。” 白老闻言放松了些,对着姜云卿和君璟墨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得知道,这域界本源排斥一切魂灵之物,不仅仅是我不能靠近,就连那只金乌以及沧澜境中那只境灵也不能贸然入内,否则引起本源暴动,整个灵枢山便会顷刻间崩塌。” “尊者本源意志绝非如今的你们能够承受得住的,一旦引出本源之中尊者残存的意志之力,将你们当成了外来入侵之人,那尊者意志便会彻底爆发将你们碾灭。” “而到时候灵枢山崩溃,灵气和尊者之力外泄之时,就算是云灵界也根本承受不住这灵枢山内暴动之后会有的后果。” “所以你们入内之后绝对不能动用那只金乌和沧澜境的能量,最好能以秘法先行将他们封印,否则若是突破之时遇到危机他们突然出现,反倒是会坏了事情。” “待到突破之后再将二人放出,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 姜云卿三人都听得出来白老话里的慎重之意。 他们倒是之前就曾听说过,这荒原之地别说是其他人,就连白老和李青禾轻易也不会靠近,而且如果白老真的能够随意打开这里,这东圣之上这么多年,也不会只有李青禾一个踏足域主之境上的人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了一眼,便低声道:“官官。” 官官从姜云卿识海之中出来,虚影浮现在几人眼前,它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封印大阵,感受了一下那阵法之下压制住隐隐欲动的能量,对着姜云卿说道: “这里的确有域界本源的能量,至于排斥魂灵之体……” 官官看了眼白老,对着姜云卿说道,“这事情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这域界本源乃是大补之物,若是他能动用这处的能量,也不至于衰弱到了这般地步。” 域界本源对于魂灵之体乃是大补之物,况且这灵枢山还是尊者域界炼制而成,这里的本源力量不会弱于沧澜境,如果能够吸收,白老早就已经想办法弄出来了,又何必放着等到现在? 换句话说,虽然官官没听说过尊者本源会排斥魂灵之体,但是白羽兽不能接近此处应该是真的,否则拥有本源之力的补足,以他魂灵之体的修为,断然不会衰弱成了这个样子。 除非他根本没办法动用这灵枢山内的域界本源之力,或者是根本无法靠近那本源之地。 姜云卿和官官心意相通,显然明白了官官的意思,她有些迟疑的朝着官官说道:“白老既然不能靠近这里,那你……” 官官虽是金乌神兽,可如今本体还没彻底孵化,官官如今也相当于只是魂灵之体而已。 官官说道:“我等下会直接封印本体,到时候魂灵会直接在本体之中沉睡,若无姐姐召唤我不会醒来,所以姐姐,你自己小心一些。” “至于沧澜境那边……” 第4906章 后手 官官对着君璟墨说道, “璟墨哥只需要暂时切断沧澜境联系,那域界本源便不能感应到境灵,也不会与沧澜境内的域界本源生出冲突,只是璟墨哥要当心一些。” “一旦切断沧澜境联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也不能立刻进入沧澜境中躲避了。” 君璟墨本就没有彻底炼化沧澜境,而沧澜境对于他来说还如同一件外物,如今只靠着他与沧澜境的单向联系才能自由进出。 一旦君璟墨切断这联系,便等于是关闭了整个沧澜境。 这种情况下他若遇到什么生死危机,身处沧澜境内的境灵根本不可能感应的到,不仅不能强行离开沧澜境救他,而且君璟墨也未必能够第一时间再打开沧澜境入内。 换句话说,一旦关闭沧澜境,君璟墨就没了最重要也是最关键保命的手段。 君璟墨有瞬间的迟疑,只是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阵法,知道哪怕再危险这一步也非走不可,否则无法踏足域主境界,他就永远都没办法彻底炼化沧澜境,也无法掌握沧澜境本源。 而且不到达域主之境,就不能前往域外之地。 君璟墨从不愿意将自己生死放在那飘渺的希望之上,所以哪怕明知道关闭沧澜境危险,可他依旧还是会选择去做。 君璟墨说道:“我知道了。” 官官看着君璟墨神色,就知道他有了选择,而且换成是她自己,她也会做和他们一样的选择。 修炼之路从来就没有毫无危险、一路安全的。 若是不愿冒风险,就永远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想要达到更高境界,想要全然掌握自己生死,就要有足够的勇气去应对这一路上经历的所有磨砺。 官官说道:“那璟墨哥,姐姐,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万事小心。” 她返回姜云卿识海之时,姜云卿眉心之处便有浅金色光芒闪过,官官直接将她自己魂灵沉入本体之中,而几乎在同时,一道极为隐秘的声音在姜云卿心头出现,甚至未曾经过神念传输,就像是文字浮现一样刻入姜云卿心底。 “姐姐,小心白羽,别太信他。” “这本源之地的确是灵枢山的核心,可未必真能压得住灵山结界,我留了一道金乌之火在你神魂之中,突破之时若有意外,可用金乌之火自保。” 姜云卿“看”到那段文字之后,心中一怔,而官官的神念和魂灵气息已经全部掩于她识海之中的那颗金色圆球之中,彻底将自己封印之后,外界几乎感应不到半丝属于她的气息。 姜云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白老那边,见他只是看着君璟墨和雷鸣,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官官方才所做的事情,而她神魂之中那一丝犹如湛蓝银线一般的金乌之火也深藏在神魂体内深处。 姜云卿便也沉默下来,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色,只是悄悄将那丝金乌之火藏的越发深了一些。 姜云卿微眯着眼看着身前那处“阵源”,惦记着官官的话后,心中多了三分戒备。 第4907章 直觉 神兽和人类不同,他们对于危险有本能的感应。 官官已经不止一次与她说过白羽兽不可全信,而且姜云卿也始终都觉得,无论是灵枢山还是白老身上都带着一股违和感。 哪怕白老看似一直帮着他们。 哪怕他从未有半点不对的地方。 可姜云卿却依旧存着三分戒心,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找不出来,她虽然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可是姜云卿却相信自己,也信官官。 她本就不是寻常人,而她的直觉也曾经救过她无数次。 远比白老的为人更为可信。 本来心有怀疑,姜云卿不该冒险进入这荒原之中,可是她却无法拒绝。 灵枢山的域界本源就在这阵源之中,想要突破就必须要走这一步,踏足这荒原之内开启域界本源,借着这里的力量抗衡灵山结界的桎梏。 否则留在云灵界内,没有白老的帮忙,她和君璟墨还有雷鸣就永远难以突破桎梏,更不可能在不伤及灵山结界,威胁到云灵界周全的前提之下踏足域主境界,甚至前往域外之地。 对于姜云卿来说,域外之地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若不能提前前往,不能想办法替云灵界寻一条生路,他们就只能生生在这里耗死,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命放在那虚无缥缈的“机遇”之上,也不愿意在危险面前龟缩不前放弃到了眼前的机会。 所以哪怕他们不能全然信任白老,甚至也许会有危险,她也只能走这一步。 就如同官官也不信任白老,却依旧没有阻拦她一样。 他们只能竭力一试。 姜云卿抬眼对着君璟墨说道:“官官已经封印,璟墨,那沧澜境毕竟还没炼化,可需要什么特殊手段封闭……” 她眸色微清,说话时微侧了侧眼。 君璟墨神情一怔。 沧澜境的事情他曾全部告诉过姜云卿,哪怕连白老和雷鸣他们不知道的一些隐秘姜云卿也全部知晓,可她如今却突然这般问话。 君璟墨狭长的眼眸微眯片刻,就开口道:“不用,白老说过只要我阻断了沧澜境联系就好。” “那你记得安抚一下境灵,免得他回头又得与你再闹。” 姜云卿像是玩笑般说道。 雷鸣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机关,只是想起那境灵的脾气,也是忍不住笑道:“云卿说的对,那境灵脾气可厉害的很,你安抚他一下,免得他还以为你要舍了沧澜境将他幽闭在里面。” 君璟墨和境灵之间达成了“交易”之后,境灵暂时妥协,甚至还答应教导君璟墨修炼。 此事旁人不知道,雷鸣却是知道一些的。 那境灵脾气暴烈,心思也狡诈,虽然不能全信,可是他如今被困在沧澜境内,能够依靠的只有君璟墨,也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君璟墨能早一些踏足域主境界之后,彻底让沧澜境认主。 哪怕不能放他离开,也能让他自由出入沧澜境,如同焱阳他们一样能够长期呆在沧澜境外,而不必一直被镇压在那域界之中不得脱身。 第4908章 突破(一) 境灵指点君璟墨时,姜云卿和雷鸣也时常旁听,而他在修炼上面的一些指点对于他们来说却极为有用。 这几年他们三人之所以能快速领悟域界,甚至将自己的域界融会贯通,除却自身天赋和灵枢山登天梯上特殊的环境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有境灵的指点。 以前境灵佯装沧澜境之灵时,还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来,言语之间总是端着,可是相处多了雷鸣却是知道,那老家伙心眼儿小的很。 君璟墨要真无缘无故封闭沧澜境还不与他打声招呼,回头他必定会跟君璟墨闹腾。 哪怕有沧澜境约束着闹不出什么大事,可终究让人头疼。 君璟墨多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她微弯着眉眼,黑眸清澈带着浅笑,他心有所悟也回以一笑,开口说道:“好。” 君璟墨神念沉入沧澜境中片刻,外间几人都在等着。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等他神念再次回归之时便朝着几人说了一句“好了”,表示他已经切断了整个沧澜境联系。 “境灵留在沧澜境内,不会有问题,不过我许诺等我突破之后放他出来在外半月,不用沧澜境约束于他。” 姜云卿失笑,扭头看向白老说道: “白老,接下来怎么做?” 白老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一道隐秘的神念扫过之后,就清楚感觉到二人身上属于官官和沧澜境的气息彻底消失,连半点他们的魂灵气息都没有,显然他们都已经照着他的话去做。 白老脸上露出笑来:“你们三人准备好后就入阵去吧。” “这阵源我已经想办法削弱了许多,你们入内之后只需要以体内灵力灌注其中便能将其打开,释放域界本源,那本源之力能够暂时抵消掉灵枢山的桎梏,让你们感受天机给你们突破的机会。” “希望你们从阵中出来之时都已入域主之境,而云灵界也有了新的希望。” 姜云卿他们将白老的话仔细记下来后,三人就地调息起来,等到将自己体内的情况调整到最巅峰时,才在白老的示意之下踏入那荒原之地的阵源之中。 只是在进入其之后,姜云卿突然问了句: “怎么不见李青禾?” 白老之前不是说,李青禾就在阵源附近等着他们? 可是从刚才下来一直到现在,却根本没见到李青禾的身影。 雷鸣和君璟墨闻言都是一怔,四周看了一眼之后,依旧只看到阵外的白老,却不见李青禾的身影。 两人心中都有些疑惑,只是还没等他们细想,身遭能量便已经出现了异变。 原本安静的阵源因为他们踏入之后陡然生变,而那些莹蓝色能量疯狂躁动起来,脚下的地面虚化之后不断翻滚起来,隐隐带出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像是想要破土而出,而阵上丝丝缕缕的能量也朝着他们身遭侵袭而来,似乎想要将他们吞噬。 三人都是一惊,连忙抵御。 耳边传来白老低喝的声音。 “就是现在,破阵!” 第4909章 突破(二) “就是现在,破阵!!” 三人脸色一整,都是不敢迟疑,连忙凝聚体内灵力朝着身下阵法轰击而去,而神念更是幻化成了最坚固的盔甲紧紧将自己包裹在内。 脚下的阵法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来。 三人只觉得好像地震了一样,整个天地都摇晃了起来,而那些莹蓝色能量如同见到太阳的积雪一般快速笑容,周围的阵源也幻化成了鲜艳的红色,一股庞大无匹的能量朝着他们三人涌了过来。 姜云卿脸色一变。 “域界本源!” 她曾经吸收过灵枢山的域界本源,所以能感觉到那股能量之中最纯粹的力量,的确是灵枢山本源。 白老没有骗他们。 姜云卿确定了这里真的如白老所说是灵枢山本源之地后,连忙与君璟墨、雷鸣对视一眼之后就快速盘膝坐了下来,闭眼感应着那些能量的存在,而君璟墨和雷鸣也几乎同时盘坐下来。 那些域界本源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身体之中,原本逸散开开来的那一部分也受到吸引凝聚在他们身侧,融入他们身体之中成为他们体内的一部分。 身体之内快速膨胀起来,筋脉骨骼都被那庞大的本源之力冲刷,源源不断的朝着气海之中凝聚,仿佛要将人都撑爆了开来。 那能量霸道至极,凶猛狂躁,与他们往日吸收的所有能量都全然不同。 更不同于登天梯上那些时时能够控制吸收的能量,这些能量更为狂暴,也让得他们丝毫不敢分心去想其他。 筋脉骨骼不断传来剧痛,就连气海之中的壁垒也不断受到冲击。 三人都感觉到那些能量冲击时的狂猛之力。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外面的白老身上突然涌出一阵能量来,隐隐与眼前的阵法相通,而姜云卿三人盘坐在阵法之中,身上的气息不断攀升仿若到了顶峰,甚至他们身遭的域界也仿佛变成了实物一样,将他们各自笼罩在内。 “就是现在!” 白老厉喝一声,手中猛的握紧。 “凝神聚气,全力突破!!” 那阵中传出轻微一声碎之响之后,姜云卿三人便察觉到周身一轻,就好像一直套在身上的桎梏消失了一般,那域主之境的大门朝着他们敞开。 三人丝毫不敢迟疑,全力吸收着周围的能量,凝聚着体内所有的能量朝着那原本桎梏他们多年的境界壁垒冲撞了过去。 “轰!”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下一瞬,三人身上气势猛的一滞,随即天地好像更替了一般,三人身上原本已经停下来的气势犹如虹吸一般再次攀升,借力一举踏入了域主之境。 三人突破之时,灵枢山境内猛的摇晃了起来,整个圣城也随之剧烈晃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一股惊天气势如同利剑直入天际。 那能量仿佛化作了实质,惊动了整个东圣。 这一刻,整个东圣的强者都将目光落在了圣城的方向。 “这是……谁在破镜?” 这么大的动静……是域主之境?! 第4910章 突破(三) 雷鸣他们前往圣城的事情虽然没有故意告知外界,可是也没有刻意隐瞒,谁都知道雷鸣当初是入过灵枢山的,如今再次入内,还带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一起,一闭关就是整整四年。 东圣之上早已经有不少人猜测,雷鸣他们怕是去尝试突破的。 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而破镜的气息也来自圣城方向,所有人都是惊骇起来。 “域主之境?!是域主之境!!” “突破了,雷鸣他们居然突破了?!!” “灵山结界的桎梏消失了?” 各大势力之中,无论离圣城有多远,那些强者感应到了圣城那边突如其来的强盛气息之时,那突破之时才会出现的异变让得所有人都纷纷变色,瞬间站了起来。 东圣已经数千年无人踏足域主境界,已经足足千余年没有人能够突破桎梏更进一步。 如今竟是有三人一起突破,这简直就是让所有人震惊也欣喜的事情。 雷鸣他们既然能够踏足域主之境,是不是代表灵山结界的压制已经消失,还是他们找到了别的办法突破,他们既然能够无视桎梏成为域主,是不是代表其他人也有可能,不必再受那桎梏压制? 所有人脸上都是露出欣喜之色,想要前往圣城方向打探消息。 只是还没等他们动身,圣城那边那几股原本冲天而起的突破之势却是猛的停了下来,随即一股惊人的煞气出现在了圣城的方向,随后便是极为恐怖的兽吼从地底深处传了出来。 “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 所有人看着圣城那边遮天蔽日的黑气,听着那兽吼之声都是露出惊恐之色。 …… 姜云卿三人才刚突破,尚且还没来得及感受体内突破之后传来的快/感,体悟境界提升之后如今的修为,甚至还没来得及彻底熔炼消化掉突破时那些涌入体内的能量,脸色就猛然煞白。 周围域界本源压制的力量陡然消失,仿佛无数野兽出现,整个天地之间全是震耳欲聋的兽吼之声。 整个灵枢山疯狂震动起来,就好像这方域界几乎快要碎裂了一样,三人被震的脸色惨白,而阵中冲撞而来的那股气势更是压得他们腿上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体内刚突破尚未稳住的境界陡然受损,连带着那些还没来得及炼化的能量疯狂在体内游窜起来。 姜云卿猛的吐出口血来,低声道: “兽吼……” 身下阵源像是被打破,那些原本凝聚在周围的阵法寸寸破碎,而他们脚下所站着的地方不断突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冒出来一样。 三人只来得急朝旁边退让了半步,就见到阵源之中,一道庞大的身影从地底漂浮而出,上面束缚流窜着的全都是灵枢山的域界本源。 那些能量如同锁链一般,竭力想要将那巨兽压制下去,只可惜那些能量被姜云卿三人突破时吸收了大半,而且周围阵法破损之后,那“锁链”难以承受巨兽的挣脱之力,不断崩碎之下。 第4911章 异变(一) 周围的兽吼声越发凌厉。 姜云卿脑海之中突然就出现了当日在灵枢山神殿之中,看到的那些浮雕,还有官官当时说过的那些话。 “这老家伙简直古里古怪的,哪有人将自己的雕像刻在这神殿之外,日日叫人瞧着,他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况且这些雕像刻的奇奇怪怪的,有些都已经褪色了,还缺胳膊短腿儿的,瞧着就跟是旁人刻来做什么的一样,他自个儿住在这神殿里也不叫人修缮修缮,不怕让人瞧见了觉得他小家子气?” “姐姐,我总觉得这白羽兽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还有那个李青禾也是,你要小心他们一些……” “他身上是白羽兽的气息,可是魂灵虚弱被压制的厉害。” 官官的影像淡去之后,就是白羽兽与他们见面时说话的声音。 “我本是神王座下神兽白羽,当年与新月一起护送神王之心前来云灵界,可谁知道消息走漏之后,引来大批域外之地强者抢夺。” “神灵之心何其诱人,当年整个云灵界几乎全成战场,后来我战死之后,新月便将我神兽之体放在灵山结界之下,受灵气滋养,而我魂灵之体经过多年也已经与灵山结界融为一体……” 姜云卿只觉得周围那些兽吼之声震的她耳朵浸了血,连带着脑子里也嗡嗡直响。 一直未曾想通的地方,此刻却是通明了起来。 如果白羽真的和新月是一起的,那他陨落之后,新月尊者为什么要将他神兽之体放在灵山结界之下,而不是其他地方? 灵山结界不过是新月尊者为护佑云灵界才留下的封印结界,虽然抽取了整个西芜的灵气用以维持镇压神灵之心,可是论灵气充裕滋养神兽之体。 这云灵界中灵气充裕之地处处皆有,莫说是沧澜境,就算是灵枢山内灵气也足以滋养白羽兽。 而且白羽兽明知道神兽之体在灵山结界之下,又靠近神灵之心,他为何愿意将自己魂灵与灵山结界融为一体。 那灵山结界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攻破,一旦结界出了问题,也会牵累了他自己,他难道就没有半丝惧怕? 当年云灵界刚被封印之时,强者还有许多,那时候想要破除灵山结界未必没有可能,白羽兽却将自己性命与灵山结界融为一体,他难道真的是为了护着那神王之心,护着这云灵界? 姜云卿还记得,官官与她说过,神王之心是能够重新凝聚尊者躯壳的。 只要能够拿到神灵之心,甚至将其炼化之后,白羽兽就能够恢复到巅峰时刻,甚至重塑神兽身躯,可是他本体被镇压在灵山结界之下多年。 白羽兽当真能够放着能够恢复自身的希望就在眼前,却为着“主仆”之诺守着云灵界四十余万年,眼睁睁的忍着神灵之心的诱惑,反而只为等着旁人能替他逃出生天? 姜云卿下意识的觉得不可能。 哪怕白羽兽表现的再好,可是他并非无私之人。 第4912章 异变(二) 白羽兽又怎么可能会放弃尽在眼前的机会,反而去等一个飘渺无迹甚至谁也不确定会不会出现的将来。 除非,他动不了神灵之心。 除非,他说谎。 他从来就没有被融入灵山结界,更无法取出那结界之中镇压的神灵之心。 …… 姜云卿脑海之中有无数画面闪过,有官官说的话,有他们见到白羽兽后曾经谈论过的事情。 她只觉得好像遗漏了最重要的事情,许久之后她脸色才难看下来。 当年新月尊者既敢将神灵之心带回云灵界,更能舍得下自身性命,宁愿魂飞魄散也要封印云灵界,护佑这云灵界中所有生灵,甚至还替云灵界留下的沧澜境。 他又怎么可能会没想到神灵之心落在云灵界被人察觉的后果。 云灵界跟域外之地根本没有可比性,而新月尊者也应该清楚要是被人知道神灵之心的下落,会给云灵界带来灭顶之灾。 他如果没有全然的把握,断然不会将这般危险的东西带回云灵界才对,可既然有全然的把握,那消息又是怎么走漏出去的,甚至还引来了那么多域外之地强者争抢? 除非…… 新月尊者身边出了内贼! 姜云卿脑海之中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豁然清明,她猛的抬头看向阵外:“白羽,你骗我们?!” “你根本就不是守护云灵界之人,当年新月尊者出事也是被你出卖,你根本不是什么云灵界的守护灵,这下面镇压的是你的神兽本体,而你所图的不过是神灵之心!” 阵外白老看着那本源之地破开之后,本源气息瞬间弥漫在整个灵枢山内,而他也感应到了自己原本被封印的本体,脸上再无半丝之前的和煦和伪装,只虚浮在半空之中哈哈大笑出声。 “你果然聪明,居然能够猜出来,不过晚了……” 白羽兽悬于半空之中,贪婪的吸食着周围的能量,汲取着本体之上熟悉至极的本源。 “哈哈哈,本体的力量,我感应到了我的本体。” “新月那个老东西果然将本尊的本体压在这个灵枢山境之内,只可惜本尊的本体被新月那个混帐东西抽取了神骨扔进了灵山封印之下,否则本尊怎会被他困在这破界之中这么多年,生生成了那灵山结界的养料。” “待本尊夺了你们三人魂灵,借你们身体炼化出新的躯壳来,到时候便能取了那神灵之心,重塑神体,到时候这一方破界又怎还能阻挡本尊?!” 白羽兽脸上神色疯狂,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之色。 他被新月尊者镇压在云灵界中生生熬了四十万年,从最初的疯狂到后来的冷寂,他心中掩藏的仇恨让他这四十万年里无时不刻的都想着要离开,想要毁了这一方天地。 只可惜新月尊者那个老不死的,当年设下结界封印之时,不仅将他本体镇压在这灵枢山界中,更将他神魂抽离成三分,一份存于灵山之下,一份放在恶魂渊中。 仅剩下的一份留在了灵枢山内想要将他炼化成了灵枢山域界灵仆,替他守着云灵界。 第4913章 异变(三) 白羽兽当年在域外之地曾得过秘法,好不容易瞒过了新月那老东西保住了自身神智维持住了魂灵之体,佯装被他收服之后留在这灵枢山域界之中直到那老东西的尊者意志消逝,他才得了那么一些自由。 他手握这这灵枢山域界,却被封印压制,那灵山结界桎梏着他的一部分魂灵,让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开启沧澜境破坏这结界之力,放本体出来。 新月尊者那个老不死的当年设下结界之时,将“钥匙”放在了沧澜境试练塔中,只有得到试练塔认同之人才有能力开启灵枢山本源封印放他本体出来。 三千年前他本有机会的,只要林鼎毁了灵山结界,开启了灵枢山本源,他就能够彻底从这里逃脱,只要得了神兽之体拿回里面留存的力量,再熔炼了林鼎的身体和神魂,得了这灵枢山本源滋养,他便能够从此不再受结界压制。 只可惜林鼎那个小儿太过精明。 他得了他的好处,在他助力之下突破之后,就油滑的直接逃走,甚至未想过要开启灵枢山本源,反而想要毁了灵山结界将东圣灵气引往西芜,甚至想要熔炼了神灵之心。 白羽兽怎么可能答应? 他的魂灵还在灵山结界之下,灵山结界一毁,他势必会元气大伤,届时别说是熔炼神灵之心,怕是就连保住一丝神智清明也难。 是他当年在东圣西芜之间做了手脚,断了林鼎的将来,也同样是他炼化了当时东圣几个顶尖强者的神魂,指使着他们一步步打压林鼎,甚至将他变成整个东圣的仇敌,让他在东圣毫无立足之地。 林鼎当年一步步走到绝境,几乎全是出自白羽兽之手。 白羽兽原本是想等着林鼎死了之后,收了他神魂,借着的神魂之力便能开启灵枢山本源,放出自己的本体,届时便有能力破了灵山结界取回他那一丝魂灵,夺了神灵之心。 可谁知道被他视为“钥匙”的林鼎会那般不识好歹,明明已至绝境却依旧不肯屈服,甚至在察觉到他意图炼化他神魂之时,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爆。 不仅毁了他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神魂都没有一丝留下来。 那一场自爆不仅毁了白羽兽处心积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钥匙”,也将他筹谋了四十万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彻底毁了个干净。 白羽兽当时险些气到发疯。 他强行想要去取神灵之心,摧毁了灵山之后,却被灵山结界之下的能量反噬,最后不仅伤了自己魂灵之体,险些成了那灵山结界的养料。 这么多年更只能留在圣城之中“疗伤”,轻易不敢出去半步。 白羽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日渐衰弱,看着自己苟延残喘,看着那灵山结界消耗着他的能量,甚至于连带着本体的能量也逐渐被云灵界吞噬。 白羽兽只以为自己将来只能葬身在这里,甚至已经起了别的想法,想要放弃神灵之心,只以噬血秘术抽取云灵界中生灵的血脉滋养自己。 第4914章 白羽兽翻脸 那噬血秘术是他在域外之地得来的,也曾想尽办法的引导着林鼎修炼,林鼎没了之后,噬血秘术被视为禁忌在东圣消亡,却被白羽兽留下了一丝痕迹。 白羽兽只要以噬血秘术吸收了生灵血气,再借着李青禾的躯壳,就能强行舍弃自身被镇压封印的魂灵,强行离开云灵界后再想别的办法。 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雷鸣出现了,让他看到了希望。 白羽兽看上了雷鸣的涅火淬炼之体,本已觉得惊喜至极,想要将他“培养”到了域主之境后,再行夺舍,可谁知道雷鸣还能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而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出现让他三千年前失败的计划再次提上了日程。 君璟墨成了新的“钥匙”,姜云卿体内甚至还有一只神兽金乌。 白羽兽简直喜不自胜,只要他能将眼前三人的神魂和躯壳熔炼,甚至夺了那金乌尚未衍化的本体,到时候再加上灵山结界之下的神灵之心,他便能彻底脱胎换骨。 他能替代了官官成为新的“金乌”,从此往后他再也不必受云灵界束缚,只要离开了这里他便能以金乌之体修炼,不出百年就能再次恢复尊者境界。 金乌族群虽少,可每一只都极为强大。 等到了域外之地后,他大可用“幼年金乌”的身份前往神兽族群之地,得那些至尊强者庇护,不仅能够得到金乌一族传承,到时候就算在域外之地也无人再能伤他,而就算再高一层的神王之境他也未必不能达到。 白羽兽满是垂涎的看着姜云卿说道: “那金乌是何等稀罕之物,就算在整个域外之地也鲜少有人能得到金乌认主,你不过是一个区区下界之人,何德何能能够拥有金乌。” “待本尊拿了你们神魂,熔炼了金乌之后,你们就会成为本尊的一部分。” “你们不是想要去看看域外之地吗,到时候本尊便带着你们的魂灵本源一起前往域外之地,让你们见识本尊将来所能得到的地位和显赫!” 白羽兽的话响彻天地之间,伴着那兽吼之声,让得姜云卿三人脸色都是极为难看。 君璟墨和雷鸣已经被那神兽威压死死摁在地上,脸上扭曲着七窍甚至已经出了血,而姜云卿以精神念力抵挡着那神兽威压,却根本无济于事。 她脸色惨白的看着周围的那些莹蓝色能量消散,而中间地底如同黑洞一样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出口,那句庞大到一眼难以望清的兽类尸体挣脱了周围那些“锁链”的束缚,彻底浮现出来。 白羽兽靠近那神兽之体,微闭着眼抬手之时,就见到上面一丝丝血线不断朝着阵外涌去,汇聚在白羽兽魂灵之体上面,而随着那些血线不断涌入,原本苍老至极的白羽兽身上不断变化起来。 那满是褶皱的肌肤恢复过来,干枯的白发也逐渐焕发了生机渐渐变成了青黑之色。 而随着白羽兽吸收那神兽之体上的能量之时,他伸手朝着三人的方向一抓。 第4915章 图谋 姜云卿三人便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一阵颤栗,就像是被一只大手彻底摄住一样,外界传来的巨大引力仿佛要将他们神魂生生从体内拉了出去。 “官官!!” 姜云卿想要去唤醒官官,谁知道神魂却被压制。 白羽兽冷笑出声:“还想着那只金乌呢?” “她要是未曾自我封印,我或许还会忌惮她一些,可如今她将魂灵封印在本体之中,你想要唤醒她简直就是在做梦。” 金乌一族的本命之火乃是万火之祖,能够焚尽一切灵类之物。 哪怕这只金乌还是幼年,甚至连本体都依旧未曾脱壳,可是那本命之火依旧能够威胁到白羽兽,甚至伤及他魂灵之体。 白羽兽费尽心机算计姜云卿他们,甚至引导他们封印官官和沧澜境,为的不过就是彻底摆脱这丝可能会出现的“意外”,而白羽兽早在官官自我封印将魂灵沉入本体之时,就在姜云卿识海之中留下了秘术。 姜云卿想唤醒那只金乌,简直就是做梦!! 白羽兽额头生出角来,脸上也隐隐浮现出兽纹,身上衣裳彭飞之时几乎看不出原本那老者的模样。 那庞大的神兽之体源源不绝的提供着能量,他魂灵之体也从之前的衰弱逐渐凝实起来,白羽兽大笑着说道:“你们三个就乖乖将神魂献给本尊吧。” “能成为本尊的一部分,那是本尊赐给你们的荣耀。” “你们放心,等本尊炼化了你们,恢复了实力之后,就毁了这云灵界中万千生灵,让他们全部变成本尊的养料,去给你们陪葬!” 新月那个老不死的,他竟然敢封印他四十万年,甚至还想炼化他后替他守护云灵界。 他要是不亲手毁了这里,毁了新月在意的一切,他这么多年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你做梦!!” 雷鸣怎么都没想到,那白羽兽居然能够伪装的这么好,不仅骗过了所有人,还让得他们信任了他,亲手将他本体从这灵枢山封印之中放了出来。 感觉着神魂被人抓住之后,几乎要脱离身体。 雷鸣紧紧咬牙,挥手之间那紫色大鼎突然出现在眼前,直接便朝着白羽兽砸了过去,而君璟墨也是伸手幻化出了生死之力,想要朝着白羽兽攻去。 白羽兽见状只是一挥手,两人的攻击便尽数被化解,而有周围阵法的压制,二人甚至连半丝反抗之力都没有就直接被他掀翻在地上。 白羽兽满是嘲讽说道:“就你们还想与本尊动手?” “本尊若不是想要等着你们领悟域界,动动手指早就要了你们的命了。” “你们能成为本尊的样了那是你们的荣幸,既然你们不知好歹,那就莫要怪本尊了……” 周围灵气突然爆裂开来,仿佛被什么挤压似的,让得姜云卿三人胸腔仿佛都要被压碎一般。 骨头里传来咯吱作响的声音,而最让他们惊恐的却是自己体内所有的灵力和神念之力都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丝毫无法动用半点。 第4916章 你……你什么时候留了后手? 姜云卿脸色一变,想要动用精神念力。 可是身体之中却像是附着了一层古怪的能量,压制着她体内所有的灵力和念力,将所有能量都禁锢在一处“牢笼”之中,让她无法动用半点。 “你……你什么时候留了后手?!” 雷鸣不敢置信的抬头,他从未让白老灵力近身,更没让他在自己修炼时在自己身上留过任何痕迹,他什么时候居然留了后手在他们体内,甚至轻易能够禁锢了他们。 怎么会变成这样? 君璟墨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紧咬着牙说道:“是登天梯上疗伤的时候。” 雷鸣猛的一愣,瞬间想起了登天梯上的事情。 白羽兽的确从未曾近身,也没有机会对他们动手,可是当日他们在登天梯上受伤之时,白羽兽却是借着他自己的能量替他们“压制”伤势,而他们也曾吸收过白羽兽的魂灵之力。 雷鸣气得脸色铁青,怒声道:“你好卑鄙!!!” 难怪那登天梯最后一层明明危险,可是白羽和青禾都未曾提醒他们他们半点,又难怪当时他们明明受伤不重,可白羽兽却直接出手相助,不惜耗损自身魂灵之力。 李青禾还曾假意为此与他们起了冲突,让他们根本无暇细想其中不同,却原来在那个时候白羽兽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借着疗伤之时在他们体内留了后手,甚至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锁了他们全身灵力和神念之力,让他们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三人一时间都是恨极,而姜云卿此时也明白了当时在登天梯上她那一闪而过的灵光,和隐隐察觉到的不对劲到底来自什么,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雷鸣最先遭受不住,没了灵力和神念护体,他整个人软倒在阵中。 眼耳口鼻里都浸出血来,连带着衣裳也被骨头挤压出来的血色染红,无能为力的死死抬头看着阵外。 姜云卿和君璟墨身躯早经过天雷之火淬炼,又有涅火之力日日温养,远比雷鸣要厉害的多,可哪怕如此没过多久,二人也是忍不住开始七窍流血,甚至就连手指都无法抬动起来。 “想要夺取魂灵,炼化我们,你休想!!”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一眼,同时催动体内能量。 二人原本被压制的灵力陡然暴动起来,连带着周围的气息也仿佛受到牵引突然躁动,而雷鸣察觉到他们想要做什么时,脸上也是一狠。 他不是李青禾,绝不会让人将他神魂炼化,他宁肯毁了自己!! “想自爆,做梦!!” 白羽兽当年在林鼎身上栽了个大跟头,险些困死在了这云灵界中,如今又怎么可能再给他们自爆的机会。 眼见着三人被压制之后,竟然想要毁了自己神魂躯体,他冷笑了一声之后,抬手将三人抓到了身前,魂灵之体突然分解开来,化作三道虚影直接融入了三人体内,想要强行将三人神魂吞噬。 可就在这时。 白羽兽却是突然惨叫出声:“金乌之火?!!” 第4917章 金乌之火?! 吼—— 一声兽吼之后,原本进入姜云卿体内的那道虚影便猛的蹿了出来,就见到他身上沾染着一丝深蓝色的火焰,随着他出现在外界之时迎风而涨。 “那该死的金乌,她居然将本命之火留在了你神魂之中?!!!” 那金乌疯了吗?!! 那本命之火是金乌最重要的东西,关系他们将来修炼和一切前程,而想要抽取本命之火就等于是将自身最为保命的手段都送了出去。 那金乌她怎么敢?! 那顶着白羽兽的脸的虚影脸上满是惊恐,满是慌乱的从姜云卿识海之中逃出之后,就直接失去了人行化成了犹如幼兽的一团黑球,不断惨叫着拼命的想要挣脱开来。 可是那丝火焰却犹如跗骨之蛆,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甩开。 “放开我……” “放开我!!” “我不要你的神魂了,快将这东西弄走!!” 那团黑影疯狂挣扎着,嘴里惨叫声不断,可那原本深蓝色的火焰逐渐透明,一丝丝的融入他身体之中。 “姜云卿,本尊不伤你了,快将它弄走,本尊答应带你去域外之地,将来给你无限尊荣……” “啊!!” 那团黑色的“魂灵之体”尖声求饶,只可惜那金乌之火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犹如见到阳光的积雪一般,快速在那无形的火焰之中消融,周围变得格外炙热,而白羽兽哪怕拼命逃脱却依旧难以甩掉那丝火焰,最后分开蹿入姜云卿体内的魂灵之体竟是被金乌之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呼!” 那丝金乌之火毁了白羽兽的魂灵分身之后,就如同受到吸引一般,瞬间没入姜云卿眉宇之间,重新融入了她神魂之中。 姜云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顾不得安抚神魂方才所受损伤,便直接朝着君璟墨和雷鸣奔去,精神念力瞬间一份为二涌入了二人体内之后,便想要催动金乌之火。 金乌之火停留在她神魂之中,无法融入外人体内,可是姜云卿的精神念力却是染上了金乌之火的力量,对于魂灵之体和一些灵类有天然的压制之力。 “璟墨!!” 姜云卿低喝了一声,精神念力犹如利剑直接刺入君璟墨神魂之中。 君璟墨本就在最初之时被姜云卿提醒留着一丝戒备之色,而官官在封印自己之前,提醒了姜云卿后,姜云卿又提醒过君璟墨,二人始终保持着一丝戒备之心。 君璟墨体内生死之力运转,护住自己气海和身体。 哪怕白羽兽魂灵强悍,一时之间却也没办法直接吞噬他魂灵,而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涌入之后,君璟墨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毫不犹豫便打开了神魂封闭,接纳了姜云卿的帮助。 而姜云卿精神念力里所带着的金乌之火的力量,几乎瞬间就将想要掠夺君璟墨神魂的魂灵之体压制住了片刻。 “姜云卿,你敢坏本尊好事!!” 那一缕魂灵的消失本就让白羽兽受了重创,而此时察觉到姜云卿居然帮着君璟墨对抗与他时,白羽兽暴怒之下就想直接毁了君璟墨的识海。 第4918章 银獬(一) “姜云卿,你有金乌之火帮你护佑神魂,君璟墨可没有。” “待本尊吞噬了他的神魂,定要将你抽魂炼骨,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白羽兽暴怒之下不再想留着君璟墨的身体,只要能吞噬了他的神魂,魂灵就能得到补充,就算只剩下姜云卿和雷鸣的身体也足以让他恢复半盛之期。 白羽兽疯狂朝着君璟墨神魂扑去。 君璟墨冷笑:“我是没有金乌之火,可我却有沧澜境。” “境灵!!” 君璟墨直接借着方才那一瞬间的空隙,连通了沧澜境。 随即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瞬间爆发了出来,而境灵的声音出现在了外界:“我都跟你说过了,你突破的时候我躲在沧澜境里怕什么,还要断了沧澜境联系,也不怕出问题……” “卧槽,什么鬼东西?!” 境灵原本还唠唠叨叨的嘀咕君璟墨,可谁知道刚一出现在君璟墨身旁时,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居然妄图吞噬君璟墨的神魂。 他连忙一掌朝着君璟墨头上抓去,片刻之后就直接揪着一条黑影,用力从君璟墨的眉心之间强行拉了出来。 等看到手中拎着的东西时,境灵脸上全是惊愕之色: “银獬?!” 这鬼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君璟墨神魂之中?! “狄林你个老不死的,你放开本尊!!” “白羽兽”……不,应该是银獬被强行抓出来后,面上满是惊怒慌恐。 他明明已经察看过了,那金乌自我封印之后,君璟墨也断了沧澜境联系,甚至于他还检查过了,他们二人绝不会有还手之力。 可是他没想到姜云卿体内藏着金乌之火,冷不防被吞噬了一道魂灵之力后,又被君璟墨打开了沧澜境的联系,更没想到君璟墨居然这般狡猾。 明明断掉了沧澜境的联系,却将境灵的一丝魂灵留在了自己体内,只要神念触发便能再次开启沧澜境,甚至放境灵的魂灵之体出来。 境灵听到银獬叫骂,顿时笑起来:“我还当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吞噬沧澜境之主的神魂,感情是你。” “我就说之前在灵枢山看到你时,你古古怪怪的,明明是白羽兽的魂灵之体身上的气息却怎么透着一股子让人讨厌的味道,偏你装模作样君璟墨这小子还说你是好的。” “原来你居然用禁术熔炼了生灵血气,盗取了当年白羽兽精血遮掩了你身上的气息,当初被新月封印的那只尊者境的银獬居然是你。” 境灵虽然不是当年入侵云灵界的强者之一,而且早在新月尊者剥离域界之前他就已经被困在沧澜境中多年,可是他却是知道一些当年云灵界被人攻破的事情。 新月尊者在域外之地本也是极为强悍之人,而他所追随的那位神王麾下也的确有几只战将级的尊者神兽,其中便有一只进化后的白羽兽。 境灵在域外之地战败于新月尊者手中之后,就被他纳入了域界之中,也曾见过那只尊者境的白羽兽。 第4919章 银獬(二) 后来那场大战之时,境灵还曾被新月尊者驱使与当年入侵云灵界的人对敌过,所以他也远比旁人要多知道一些当年新月陨落之前的事情。 那神灵之心本被新月尊者带回云灵界,想要融入云灵界地心之中,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走漏了消息,引来大批强者争抢。 新月在陨落之前,那只尊者境的白羽兽也的确陨落,与此同时新月也将一只另外尊者境的银獬封印在了云灵界中,说是要让他封禁在此替云灵界恕罪。 之前境灵一直被困在沧澜境内,君璟墨鲜少放他出来。 而他能感受到那一丝神兽气息也只是从君璟墨身上沾染而来。 君璟墨也曾将遇到白羽兽的事情告知过境灵,境灵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的确是属于白羽兽的,况且新月尊者留下神兽魂灵守护云灵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境灵就没有多想。 可如今亲眼看到这所谓的“白羽兽”后,他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银獬以禁术吞噬生灵血气遮掩了自身气息,又熔炼了一部分当年那白羽兽留下的精血,所以身上气息早已经变化,染上了一丝白羽兽的气息。 所以无论是官官还是境灵,之前都完全没有看出来,这只“镇守”云灵界的护界之灵居然就是当年那只背叛新月,后被他镇压的银獬。 眼见着那银獬叫嚣挣扎,境灵冷笑着说道: “你要是全盛时期老子还能怕着你点儿,可如今你这魂灵之体被金乌烧掉了一丝,又自己解体贪心想要谋夺他们神魂被老子抓了个正着。” “老子正愁身子虚弱呢,正好吞了你补补身子。” 被抓住的银獬兽的魂灵分身顿时惊恐起来。 “狄林你敢!!!” 他拼命的想要挣脱,却被境灵死死抓住,而感觉到境灵是真的想要吞噬了他,他急声说道:“狄林,这云灵界早就已经没了希望,你难道想要一直困在沧澜境里不成?” “新月那老不死的将我封印在此,也将你困缚了百万年,只要你放过我,本尊与你联手,只要本尊吞噬了他们神魂炼化了他们之后,就能打开沧澜境放你自由……” 银獬拼命的尖声叫着,想要说服境灵放了他,可是境灵却半点不为所动,直接伸手将他团了起来用力揉了揉后,将其生生压成了一小团浓郁如墨的黑影,随即扔进了自己嘴里之后,嘎嘣嘎嘣的咬了个干净。 境灵有些意犹未尽的呸了一声:“你当老子傻吗?” 君璟墨这小子虽然讨厌的厉害,可到底还讲点儿仁义, 他虽然恼怒新月尊者将他困在沧澜境中多年,也想要恢复自有之身不必一直留在沧澜境中,可是境灵心中清楚,当年是他自己败于新月之手,新月未曾将他神魂泯灭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换成他和新月交战之时,胜的是他。 他指不定早就已经将新月的神魂纳入域界之中炼化,想尽办法将他搞成了灵仆了,夺了他的域界之后炼化成法器了。 第4920章 我跟你不死不休 和他自己会做的事情相比,新月只是将他困在沧澜境里,哪怕境灵平日里跟君璟墨各种抱怨,却也知道新月这种人放在域外之地已经算是仁善之辈了。 胜败之事全在自己,输了就是输了,怨不得旁人。 境灵其实并不那么怨恨新月尊者,虽然想要逃脱沧澜境,却也没怨怪当年新月所为,至于君璟墨这小子虽然讨厌,而且心思狡诈的跟狐狸似的,可他到底从未曾借着沧澜境的力量伤及过他。 君璟墨重承诺,只要他不捣乱,不主动挑衅,这小子待他还是足够尊敬,也从来未曾动过什么歪心思的。 可是这只银獬却不同。 他与新月尊者早年间曾经还是至交好友,当年出卖新月尊者让得神灵之心消息泄露,险些害的云灵界被毁,更何况他在域外之地的名声可好不到哪里去。 境灵要真的帮着银獬吞噬了君璟墨他们的神魂,让他彻底恢复之后。 这狗东西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怕就是熔炼沧澜境,朝着他下手。 境灵可没那么蠢。 吼!!!! “狄林!!!!” 银獬神魂再遭一击之后,魂灵之体几乎损伤了大半。 感觉到原本留于君璟墨体内的那丝魂灵被境灵吞噬干净,原本委顿在地上的“雷鸣”猛的翻身而起,怒视着境灵时发出又惊又怒吃痛之下的厉啸之色。 “我跟你不死不休!!!” 姜云卿和君璟墨看着站在那里满脸狰狞的“雷鸣”,听着他嘴里发出的居然是银獬的声音,两人脸色大变之下就想上前:“师父!” “站住!” 境灵连忙一把抓住二人,满是忌惮的看着不远处的“雷鸣”说道:“他不是你们师父,银獬的魂灵已经抢占了他的身体。”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大惊:“怎么可能?” 雷鸣的神魂虽然不如他们厉害,也未曾得过天火雷劫淬炼,可是雷鸣的意志力却不输给他们二人,甚至于姜云卿方才还分出了一丝精神念力带着金乌之火的气息帮他压制。 雷鸣只要稍稍抗衡银獬,那银獬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得手? 境灵看着那边沉声说道:“银獬跟雷鸣的身体已经彻底融合,就连神魂本源好像都已经融于一处,照理说不应该才是……” 他也曾经和雷鸣打过交道,那个人的心性坚毅至极。 银獬的魂灵之力在姜云卿和君璟墨身上接连受损消散,留在雷鸣体内的那道魂灵之体也会受到影响虚弱下来。 按照雷鸣的情况,就算银獬全力吞噬,他神魂也不可能这么快被熔炼干净,而且就算神魂消散身体也会排斥银獬这个“外来户”,绝不可能这么快“接纳”他才对。 可是如今雷鸣身上的气息无比圆融,就像是已经跟银獬的神魂融于一体,甚至他身体之中感觉不到任何“外来户”的气息,好像银獬本就跟雷鸣是同一人一样。 境灵沉眼说道:“他的本源怎么会跟银獬本源这么契合?就好像是他自己将本源送给了银獬,让他占据了身体一样?” 第4921章 无耻至极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怔住。 怎么可能? 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灵的本源都不可能相同,而且以雷鸣的心性,他就算是宁肯神魂俱灭,也断然不可能将自己的本源送给银獬,甚至让他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等等,送? 君璟墨脸上神色瞬间变化:“师父之前在登天梯上,曾经无意间脱口说过,愿意将本源送给银獬……” 姜云卿也陡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来。 那时候他们三人因为不知道登天梯最后一层危险,贸然踏足最后一层受伤之后,这只冒充白羽兽的银獬曾经替他们疗伤。 当时他耗费了魂灵之力后整个人虚弱不堪,李青禾为此与他们起了冲突,一反常态的喝骂他们不说,还咄咄逼人言辞之间不断的惹怒他们。 雷鸣本就是个急性子,知道白老耗费了魂灵本源,又被李青禾逼迫了几句,就随口说出大不了将本源赔给银獬的话来。 姜云卿还记得,当时李青禾也曾逼迫过她和君璟墨,只是他们未曾开口,而银獬后来还曾特意告知过他们想要替他魂灵之力,只有他们体内本源才能起到作用。 只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向来谨慎,对于银獬也未曾全然信任,与他关系也没好到能舍弃自己本源帮他疗伤的地步,所以对于银獬的话未曾放在心上,也没有许下过承诺。 唯独雷鸣,脱口而出曾经说过那话。 境灵听着君璟墨的话后,脸上神色一言难尽:“他是不是蠢?!” “当年新月镇压了银獬神兽之体后,就将他一丝魂灵留在了这灵枢山界之内。” “我虽然不知道银獬是怎么躲过新月炼化保留自己神智的,可是他的那丝魂灵却已经和灵枢山本源融合了一部分,再加上这界内镇压他神兽之体,本源之上早已经染上了一丝银獬的气息。” “银獬之于灵枢山界的情况,就像是你跟沧澜境的一样,在这域界之内掌握这界内规则,几乎能够做到言出法随。” 雷鸣在灵枢山内答应将本源“送”给银獬,别管当时是什么缘由,亦或是不是他随口而说,可对于这片域界来说却等于是已经烙印下了规则。 只要银獬想,在这灵枢山范围之内,随时都能够夺取了雷鸣的本源,占据了他的身体,还能不被任何力量反噬,甚至雷鸣丝毫不能反抗。 就像是当初境灵“哄骗”君璟墨答应放他离开沧澜境一样,只要君璟墨在沧澜境中开口,答应放他离开,那沧澜境对他的束缚之力就会完全消失。 待到君璟墨炼化试练塔让得沧澜境认主之后,境灵随时都可以挣脱沧澜境离开。 雷鸣居然朝着枪口上撞,也难怪银獬居然能这么快跟雷鸣彻底融合。 君璟墨比任何人都清楚“言出法随”的厉害,也明白境灵话中的意思,而姜云卿曾经听君璟墨提及过此事,也听懂了境灵所说之后。 两人脸色难看的厉害。 这银獬简直是无耻至极!! 第4922章 不要让他靠近神兽之体! 当初在登天梯上,不仅借着疗伤之事设了圈套在他们体内留下了他的魂灵之力以作后用,还想哄着他们许下不该说的承诺。 好在她和君璟墨不是愿意随便应诺之人,所以未曾答应过他什么,要不然他们哪怕有金乌之火和境灵在身,此时怕也早就被银獬吞噬,毫无还击之力。 两人满心后怕,一身的冷汗。 “那我师父……” 君璟墨看着境灵。 境灵抿抿唇:“银獬灵强大,你们师父不过是破虚境修为而已,他被白羽兽强占了身体,怕是神魂早已经被他吞噬,就算没被吞噬,如今这具身体之中做主的也已经不是你们师父。” “想要救他,除非能够将银獬魂灵与他剥离,或者让他反噬银獬挣脱束缚,否则……” 几乎毫无办法。 可是想要做到他所说的这两件事情,何等艰难。 雷鸣不像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各自都有保命的手段。 姜云卿有官官留下的金乌之火,能够击杀一切灵类之物,而君璟墨体内也有沧澜境,在之前本就有着防备,和境灵一起留了一手。 有姜云卿的神念帮忙,只要能够压制住银獬之前留在他体内的能量片刻,就足以让君璟墨唤醒境灵重启沧澜境,让境灵直接抓了银獬的魂灵分身,从而挣脱。 雷鸣体内却什么都没有。 他只不过是凡人之体,神魂甚至不如姜云卿强大,且银獬又早就在他体内留下了后手,又是他亲口允诺将本源“赠送”给银獬。 哪怕姜云卿之前同样驱使着精神念力想要帮他,却也依旧被白羽兽抓住了空隙夺了他的身体,占据了本源,与他神魂融合。 这般情况下,想要将银獬魂灵剥离出来,除非有神王修为,否则几乎不可能,一旦银獬魂灵被毁雷鸣的神魂也会跟着消散,可如果不用这种办法,就能盼着那本源相融之后。 雷鸣和银獬对于身体、神魂的争夺之中,雷鸣能够压过银獬占据上风。 可是…… 雷鸣能做到吗? 那银獬哪怕魂灵受损,可他当年却是尊级强者,那尊者意志压制之下,雷鸣能够强过银獬将自己身体的主权强夺回来,甚至保留住自己的神智吗?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到境灵的话后,脸色都是泛着苍白。 姜云卿想要察看雷鸣体内的情况,却发现精神念力再也进入不了雷鸣身体之中,甚至还未靠近就被弹了回来。 银獬占据了雷鸣的身体之后,听到境灵的话后满目狰狞,看着姜云卿他们时厉声道:“想要雷鸣活下来,你们做梦,你们竟敢暗算本尊,伤了本尊魂灵,本尊要你们的命!!” 银獬魂灵受损之后,实力大减,可是他的神兽之体却在眼前。 他疯狂之时,本源之阵瞬间剧烈震颤了起来,随之而来那翻滚的灵力几乎要将整个灵枢山都城破了一样。 银獬直接朝着神兽之体飞了过去,想要熔炼兽体,境灵急声道:“不能让他靠近那神兽之体!!” 第4923章 你居然炼化了灵枢山本源?! “想拦本尊,你做梦!!” 只要炼化了神兽之体,取走那神兽之体内属于他的能量,他就无须再忌惮境灵,这云灵界中也无人能够阻拦于他。 银獬朝着身后之体冲去,却不想就在这时,周围原本散开的那些属于本源阵法的能量又可快速聚拢开来,下一瞬毫不留情的落在那巨大的神兽之体身上。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那庞大无比的神兽之体如遭重击,而原本那些被它挣脱碎裂开来的“锁链”竟是缓缓凝聚在了一起,朝着那神兽之体困缚而去。 “不可能!!不可能……” 银獬满脸惊骇,怎么可能,这本源之阵早就已经破了,那封印的能量和灵枢山本源在姜云卿他们突破时更是被吞噬了大半,怎么可能还能压制他的神兽之体?! 银獬挥手就想要打断那些“锁链”,却不想周围一道道阵法虚浮而起,那消散的灵枢山本源竟是朝着神兽之体上聚集,变成越来越多的“锁链”,裹挟着神兽之体朝着阵心的方向涌了过去。 “轰!!” 神兽之体仿佛被什么压制,瞬间埋入了阵源之中。 而灵枢山的本源源源不断的朝着阵中汇集,修复着原本受损的封印。 感受着身体的联系再次被切断,银獬满眼惊恐。 “本尊的身体!!!” 他满是惊慌和不敢置信的看着阵中变故,就看到它原本已经挣脱封印的神兽之体被无数本源气息强行压制在了阵源之中,而原本神兽之体沉入阵源之下后,里面的能量不断的消融于阵中。 他想要扑过去,却还没靠近就被一道本源力量挡了回来。 银獬曾经被灵枢山本源封印,哪怕魂灵融于雷鸣身体,却依旧无法靠近那阵源。 银獬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神兽之体沉入阵源之中,回头看向姜云卿时,就见到姜云卿脸色惨白,紧闭着眼时。 那周围原本属于灵枢山内的本源竟是全部联通了她的精神念力,被她操纵。 “你居然炼化了灵枢山本源……”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做到的……” 他的魂灵一直都留在灵枢山内,哪怕外出之时也不会全然放开这里。 灵枢山一直都在他看管之下,甚至于早就已经被他毁了能够炼化的“钥匙”,和沧澜境相比,灵枢山这一方域界就只是一个死物而已。 姜云卿只来了这里两次而已,她怎么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炼化了灵枢山的域界本源?! 甚至还能驱使灵枢山的本源为她所用? 这怎么可能?!! 境灵望向姜云卿时也满是惊讶之色。 他一直都在沧澜境中,也算是变相留在君璟墨身旁,一直未曾离开姜云卿太远。 他曾偷偷好几次查看过外界,却丝毫未曾在姜云卿身上感受到半点关于域界本源的气息,甚至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情况完全不同。 君璟墨是机缘巧合到了试练塔九层,通过了新月尊者当年留下的“考验”之后,才得以炼化了一丝沧澜境本源,得到了将来炼化试练塔的机会。 第4924章 痛打落水狗 可是这灵枢山和沧澜境不同,当年那位尊者没有留下认主的“钥匙”,而且这里一直都是银獬看管,根本没有原本主人留下的契机。 姜云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炼化了灵枢山内的域界本源? 而且看情况,她已经将灵枢山内域界本源融合于自身。 否则她根本就不可能越过银獬,借用整个灵枢山的本源之力压制银獬的神兽之体。 境灵简直好奇至极,也震惊不已,只眼下不是询问的机会。 境灵原本还担心银獬得了神兽之体后难以应付,而且一旦让他彻底得到了原本的力量挣脱了灵枢山封印之后,这整个云灵界怕是会生灵涂炭。 一旦被他离开这里再得了神灵之心,从今往后就再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可如今见姜云卿居然直接把神兽之体给强行压制回了阵源之中。 失了这般助力,那银獬就算是夺舍了雷鸣,得到了新的“身体”,在境灵眼里他也只是个菜鸡。 “别让他跑了!!” 境灵深知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直接就朝着银獬那边冲了过去,想要趁机抓住银獬仅剩下来的魂灵,哪怕不能将雷鸣的神魂剥离出来,可只要慢慢炼化未必不能将银獬吞噬。 刚才银獬那一缕魂灵就已经修复了他之前好些伤势,要是能将剩下的也一并吞了,虽然他依旧不能脱离沧澜境的限制,可魂灵之体却能恢复到鼎盛之期。 将来君璟墨若是能够遵守承诺放他离开,他能寻到至宝重塑身体,就算不能离开,他也有了和君璟墨“对峙”的本钱,只要他魂灵之体恢复全盛。 就算离不开沧澜境,君璟墨也不敢轻易伤他,否则玉石俱焚之下,君璟墨弄死了他他自己也得给他陪葬。 境灵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无论为着大局还是为着自己都不可能让银獬给跑了,而姜云卿和君璟墨更不可能让他离开,不管是银獬还占着雷鸣的躯体,还是一旦让他离开后患无穷,他们都绝不能让银獬安然离开。 二人也几乎同时动手,一左一右朝着银獬那边攻去。 银獬神兽之体被禁,脸色大变之下,眼见着境灵那老东西居然趁火打劫,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如今也都入了域主之境,他慌忙之下转身便走。 “想跑?!” 境灵冷笑出声,身形瞬间化为虚无,再出现时已在银獬身旁。 他朝着银獬抓去之时,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青衫身影就快速出现在了二人之间,浑身灵力暴涨之下朝着他袭击了过来,那人赫然正是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李青禾。 “滚开!” 境灵哪能让到了手的东西再跑了的道理,挥手就朝着李青禾攻去,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也是跟了过去,想要拿下银獬。 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原本跟他们交手的李青禾脸上却是传来一阵痛苦之意。 他眼里瞪的大大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怨恨之意,还有惊恐和害怕,而他身体里的灵力也是瞬间暴涨。 第4925章 自爆 “不!!” 李青禾身上出现异常之时,气息不断暴涨,随之而来周围的天地灵气疯狂的朝着他身上汇集,就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他整个人肌肤膨胀起来,气势攀升的同时,脸上更全是痛苦之色。 李青禾死死捂着心口,抬头嘶声道:“银獬……” “不要!!!” 他满面狰狞,脸上如同充血一般遍布着蛛丝一样的血色纹路,衣袍纷飞之时像是受不住那些天地灵气灌注,猛的顺利了开来,露出那彷如刻着符文一般,极为恐怖的上身。 “不要…” “主人,我还能为你所用,我能帮你的,主人……” 李青禾肌肤开始寸寸裂开之时,嘴里痛苦出声,不甘的想要制止身体的异变,望向银獬那边时更是满是哀求之意。 明明他答应过他,只要他得了新的身体,只要他能够离开灵枢山,将来便带他一起前往域外之地,解开他身上的灵仆禁制。 他说过那域外之地繁茂,将来会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让他在域外之地成为顶尖的存在,他明明说过只要能夺了雷鸣他们的躯体让他“复生”,他就不会要他性命。 他明明说过的…… 银獬!!! 不…… “快躲开,他要自爆!!!” 远处传来的厉喝声音让得姜云卿三人瞬间大惊,他们清楚的感觉到李青禾身上传来那突然暴涨的气势,还有他脸上那满满的不甘痛苦之色。 最初时被他模样所震惊,等反应过来之后三人都是铁青着脸。 “该死的银獬!!” 他居然控制李青禾用他来自爆保命!!! 境灵满是不甘心的看了眼逃走的银獬,他居然忘记了这个李青禾早就被银獬炼制成了灵仆,照着银獬那般狡诈的性情,当初炼化李青禾时怕就已经存了用他来自保的心思。 李青禾修为早已在域主之上,哪怕当年他神魂受损“死而复生”,可有银獬炼化之后,他身上就已经带有了一丝尊者意志,更何况银獬敢在这个时候让他自爆,就定然知道他能够拦得住他们。 境灵不敢再继续向前,他若是走了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根本就扛不住李青禾自爆后的伤害。 君璟墨一死,沧澜境联系一断。 他就只能被强行禁制回沧澜境中,到时候别说是抓银獬“滋补”自己了,没了君璟墨这个能够打开沧澜境的人在,他永永远远都别想再离开沧澜境了。 而银獬那狗日的没了他阻拦,这云灵界中任由他横行。 “别让老子逮住了你!!” 境灵低骂了一声后,只能舍弃了近在眼前的银獬,连忙转身快速到了姜云卿和君璟墨身边,一左一右拎着二人瞬间便出了那本源大阵。 刚一落地之时,身后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声,紧接着那自爆之后狂猛的灵力落在几人身上。 李青禾本已经是域主巅峰境的强者,境灵神念铺展开来,护着姜云卿二人,那身后能量轰然撞过来时,他嘴里闷哼了一声后,原本凝实的身影瞬间虚化了几分, 第4926章 阵源被破 “小心!!” 境灵直接将二人压在身下,幻化出一道能量墙来挡在二人身后,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哪怕在境灵庇护之下,却依旧被那些狂暴至极的能量所伤。 噗—— 两人都是张嘴吐出一口血来,而姜云卿原本控制着灵枢山本源的精神念力也是被那自爆的能量冲散。 本源“锁链”断开之时。 那被压制的神兽之体竟是被这股巨大的能量直接摧毁,原本庞大的身躯变成了碎块,掉落在了阵源之中,可那些碎块没了本源“锁链”的束缚,上面源源不断的涌出庞大而又骇人的血气之力来,朝着阵源外逸散开来,不断冲击着本源封印。 灵枢山再次动摇起来,连空气之中都仿佛染上了血色。 境灵见状神色剧变,厉声道: “快,压制住它们,不能让它们逃出灵枢山,否则受到银獬吸引,这些东西全都会成为银獬恢复的养料,神兽之体的血气之力更会毁了圣城!!” 尊者级神兽之体的血脉之力,岂是普通修炼之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况且银獬本性暴戾,当初被封印时本就满心怨憎不甘,而这些气血之力中也蕴含了尊者的怨恨。 一旦破巢而出,逸散到了外界,便犹如那试练塔中的血煞之力一样。 轻则影响人神智,让人彼此残杀嗜血好战,重则撑爆躯体,反噬那些修者血气,将整个圣城的修者都变成银獬的养料。 境灵虽然瞧不上云灵界如今的这些修者,却也知道这圣城几乎是整个云灵界中“强者”聚集之地,这里的人拥有最高的修为,也拥有最鼎盛的血气之力。 一旦被银獬吞噬,到时候银獬恢复伤势之后,就算他也干不掉银獬。 姜云卿感觉着那些血气之力的狂暴,哪怕境灵未曾说的太过清楚,却也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些东西离开灵枢山内,她连忙顾不得体内伤势,直接凝聚精神念力,强行调动周围本源朝着阵源之中压制而去,试图再次幻化出“锁链”来,将那些从神兽之体里逸散而出的能量再次封印回去。 只可惜那阵源之中早已经被毁,李青禾魂飞魄散之时,那自爆的能量不仅让得神兽之体四分五裂,更是破坏了原本阵源之中的封印。 “封!!” 姜云卿手中结印,精神念力强朝着那阵中压去。 可阵中狂暴的能量却是让的她摇摇欲坠,精神念力被冲破后,姜云卿脸色惨白紧紧咬着牙,手中之印几乎维持不住,而那些域界本源几乎崩溃。 君璟墨能感觉到姜云卿的情形,眼见着那阵源之中不断鼓起,而周围重新凝结而出的“锁链”村村碎裂,他扭头急声道:“境灵,那封印被毁,云卿支撑不住的!!你快想办法!!” 尊者境的血气之力,怎么可能被姜云卿压制的住。 境灵感受到那摇摇欲坠的阵源,看着那些从神兽之体上涌出来的血气之力几乎要冲破周围本源封印,他狠狠一咬牙低骂了一声:“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第4927章 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境灵眼见着姜云卿支撑不住,而阵源之中的那些血气几乎快要冲破出来。 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之后,身形瞬间消散开来,化作点点银光朝着那域界本源之中涌去,耗费自身魂灵之力压制着那些血气之力。 只见一道银光将那些血气之力朝下拽去,如同一双大手紧紧将那些血气缠绕着按在原地。 “姜云卿,封印!!” 境灵的声音传来之后,姜云卿急声道:“那你……” “不用管我,我与沧澜境相连,等你们下次回来之时让君小子将我从这里放出来就行。” 境灵一边艰难压制着那些血气之力,一边说道: “君小子,你给老子护好你自己,你要是死了老子非得将你鞭尸不可!!” 境灵要是本体还在,这些神兽之体逸散而出的血气之力还能够被他吸收之后滋补身体,可如今他就剩一道魂灵,这玩意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就算吸收了之后也丝毫不能修补魂灵,反而里头的狂躁能量还会搅得他魂灵受损。 要不是为着君璟墨,境灵是绝对不会进入这阵源之中压制这些东西,而君璟墨要真死了,他这些事情白做了不说,沧澜境封闭之时他魂灵还在外界,到时候就算回到沧澜境内也会魂灵大损。 境灵一边骂着自己多管闲事,一边全力压制着周围血气,朝着姜云卿厉声道: “快封!” 姜云卿感觉到身上压力一轻,而原本那些神兽血气被境灵压制之后,域界本源也开始修复周围的封印,而之前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陡然消失。 她脸色惨白之下,紧紧咬了咬牙,手中快速结印调动着周围的本源之力朝着阵源之中涌去。 “赦!!” 那阵法猛的璀璨起来,而周围的域界本源仿佛受到吸引,幻化成无数新的锁链,朝着那团被压制的血气聚拢而去。 “封!” 轰隆隆—— 整个灵枢山内动荡起来,无数本源力量和天地灵气朝着阵源之中涌离开过来,聚集在那封印阵法四周,片刻之后,那晃动才慢慢停了下来。 原本破损的封印已经恢复了过来,而在那阵法之中,属于境灵的银色魂灵正与那血色能量交缠在一起。 姜云卿体内能量耗尽,身体猛的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云卿!” 君璟墨连忙扶着她,将手掌覆在姜云卿背心之上,源源不断的将生之极力送入姜云卿体内,而周围的天地灵气受到吸引也源源不断的朝着他们这边汇聚而来。 片刻之后,姜云卿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等她稳住身形,缓过了方才那股力竭之后,才朝着身前看去,原本站在那里的银獬早已经不知踪迹,而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些原本被消融的属于神兽之体上的能量。 如今那片深坑之中,只有一大片干枯的兽体,上面的能量早已经不知所踪。 “银獬…” 姜云卿正想跟君璟墨说话,之前在阵外出现的那声音再次出现。 第4928章 印恽,傀儡? “你们,让银獬跑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这才想起刚才关键时候提醒他们李青禾要自爆,让他们及时躲开的那道声音。 两人连忙朝着一旁看去,才发现不远处躺着个人。 那人身上瘦如骷髅,仿佛只有一层皮黏在骨骼之上,脸上颧骨突出之时眼睛显得格外的恐怖。 两人辨认了片刻,才将他认了出来。 “印恽?!” 怎么会是他? 印恽身上气息弱到了极致,一身灵力全部消失了不说,就连灵根、灵脉也被毁的一干二净。 他就像是受了重伤一般,又像是被人所害,体内骨血筋肉被吸食的干净,连神魂都弱到几乎有些稳不住,仿佛只凭着一股执念还坚持着。 姜云卿和君璟墨连忙上前:“印恽,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君璟墨扶着印恽,正想要动作时,却被印恽一把抓住了手。 “银獬去了灵山结界,他去了灵山结界,他一定是去取神灵之心了……” 印恽说话之时唇边不断溢出血来,本就干枯的身体像是受了重创,体内气息快速衰退。 君璟墨连忙伸手将生之极力探入他体内,替他增援着生机的同时也察看着他身体之中,就见到印恽身体内的情况,简直糟糕到了极致。 君璟墨沉声道:“噬血秘术?!有人对你用了禁术?!” 他维持着印恽的生机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印恽伤势被压制了一些,原本几乎维持不住的呼吸总算平稳了一些,虚弱说道:“我,我早前就察觉到了银獬的不对,知道他并非是神兽白羽,更从李青禾嘴里探听到了他的身份。” “几十年前,他诱惑雷鸣入了灵枢山后,原是想要想要……想要强夺雷鸣躯体,将他炼制成为灵仆,被我暗中出手破坏之后,他便在我神魂之中下了禁制秘术。” 和李青禾一样,他早就已经被银獬炼制成了仆人。 只是李青禾当年大战之后身体消亡只剩魂灵之体,后来虽然被银獬所救,强行将他魂灵和身体融合看似如同常人,可身体之中却始终留着“亡者”才有的气息,再加上他时时刻刻都跟在银獬身边,所以被姜云卿他们看了出来。 印恽却是修为尚低,哪怕当年被银獬所控,银獬在他体内种下禁制之后却一直未曾启用,只是借此控制着他的思想让他无法生出反叛之心,所以从未有人察觉。 印恽断断续续的说道: “这些年我一直为他所控,无法说出实情……我体内的禁制,那禁制能压制住我本性,让我,让我无法对外说出与他有关的半个字。” “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骗了雷鸣,骗了你们……”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印恽断断续续的话后,脸色都是变化。 “那你现在?”姜云卿沉声道。 印恽声音虚弱:“就在刚才…我,我感觉到他在我体内留下的禁制突然变弱,原本压制我神魂的秘术禁制也只剩下一丝。” 第4929章 禁术 印恽浑身虚弱至极,低声道:“我,我强行以神魂气血冲击禁制,可等我赶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噬血秘术他当年也曾被迫修习,是银獬教给他和李青禾,为了以防万一替他吞噬生灵血气用以助他活命的后路,只是印恽不肯吞噬旁人血气,从未曾用过。 这一次察觉到那禁制突然变弱,隐约感觉到银獬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又早就知道他哄骗雷鸣三人入灵枢山破解封印的事情之后,他就强行以自身气血和所有修为为代价,侥幸冲破了禁制,不再受银獬所控制。 印恽挣脱禁制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来找雷鸣他们,可当时他还没靠近时姜云卿他们就已经突破,而银獬动手的时候,周围天地灵气紊乱,几人交手时的动静更是让他遭了冲击根本无法靠近。 等他察觉到银獬想要逃跑,控制他和李青禾自爆之时。 印恽拼着性命冲了进来提醒了姜云卿他们,可是李青禾却已经来不及阻止,最后依旧还是被银獬给跑了。 印恽一把抓住君璟墨的胳膊,眼中满是赤红之色, “你,你们别管我,银獬去了灵山结界……你们快去阻止他。” “神灵之心早就已经和云灵界融合,是整个云灵界的命脉,不能让银獬将神灵之心取走,否则一旦没了神灵之心,整个云灵界就会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得去死……” “不能让他把神灵之心夺走,不能……你们快去!!!” 印恽说话间又猛的吐出口血来,脸色越发的苍白,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们还记得雷鸣与他们说过,当年他原本有机会更进一步的,是印恽坏了他的好事,险些还让他受了重伤。 雷鸣和印恽原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可就是那一次之后,雷鸣被印恽“捅了刀子”,两人之间曾经的关系便彻底断了。 雷鸣说他后来曾经找过印恽,可印恽从未解释过当年之事,而上次他们在灵枢山内见到印恽的时候,他曾经好几次欲言又止像是想要跟他们说什么,却每次都未曾开口。 姜云卿他们曾经未曾细想,只以为印恽当真如雷鸣所说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可如果他当年所为都有隐情,甚至他早就发现了白羽兽和李青禾的不对劲,知道白羽兽想要害雷鸣才出手阻拦呢? 他被白羽兽禁止了神魂,无法解释,甚至不能告知雷鸣真相,这么多年一直如同傀儡一样,哪怕有自己的思想也无法控制自己,那这一切就都能够说的通了。 难怪上次在灵枢山遇到印恽之时,他神色那般古怪,甚至说出让他们不要再来灵枢山的话。 当时他们还以为印恽是为着找雷鸣麻烦,为难他们,可如今想来,当时印恽应该是挣脱了一丝禁制想要提醒他们,只是一句话后触动禁制就再难以开口,所以后来无论雷鸣说什么他都是闭口不言,半点都不曾反驳。 他不是心虚,而是无能为力。 第4930章 背水一战(一) 印恽紧紧抓着他们的手,嘶声道:“快去,你们快去……不能让他毁了灵山结界,夺了神灵之心……”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不敢迟疑。 君璟墨将一缕生之极力留在了印恽体内之后,便和姜云卿对视了一眼。 二人看着那边阵源之中,境灵竭力压制着那些神兽血气,根本没办法离开,而一旦这里没了人压制,灵枢山被毁,圣城之内所有人都无法活下来。 那些神兽血气离开灵枢山本源压制之后,更会成为银獬的助力。 所以境灵不能离开这里…… 君璟墨扬声道:“境灵,我和云卿去灵山结界,先除了银獬,等我们回来再来助你。” 境灵全力应付着手头的麻烦,根本抽不出空暇回答,而那边姜云卿和君璟墨见状也知道境灵不能跟他们一起离开。 姜云卿尝试着去唤醒官官,可精神念力靠近官官本体时却被弹了开来,那团居于她识海之中的“金球”表层被几缕诡异的能量压制。 那能量不能伤及姜云卿,也不能伤及官官本体,可却能将她所有的神识神念阻挡在外,丝毫不能靠近官官,而官官也被“封”在本体之内,根本就感知不到外界之事。 姜云卿沉声说道:“银獬在我识海里动了手脚,官官被封印在本体之中,没办法出来。” 她本想着那银獬是魂灵之体,而金乌之火又是所有灵类克星,只要将官官放出来,他们到时候对付银獬时就会更有把握,而官官也能成为最大的助力。 可如今这般情况之下,等一下跟银獬交战时怕就只能靠着他们自己了。 境灵无法离开,官官又被封印,他们二人对上银獬怕是艰难。 君璟墨脸色微沉,低声说道:“不好打也得打,不能让他取走神灵之心,否则这云灵界中就再难有人能困的住他。” 如果换做旁人,取走神灵之心之后就立刻离开也就罢了,他们明知道打不过大可以躲避,等到将来再寻机会。 可是银獬不同。 他被新月尊者镇压数十万年,对云灵界的一切都充满仇恨,而他和姜云卿之前又坏了他的好事,吞噬了他大半魂灵,险些和境灵联手将他灭杀在灵枢山内。 那银獬睚眦必报,性情狠厉,端看他能隐忍这么多年,甚至伪装庇护云灵界欺骗世人,甚至就连他们都被骗过险些着了他的道,就能知道银獬绝非良善之人、 而李青禾虽然是他灵仆,可好歹也陪伴在他身侧三千余年,却能被他说舍起就舍弃。 以银獬这般心性,一旦被他得到神灵之心,他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和云灵界,到时候血洗云灵界时,谁都别想要活下去,而银獬势必也会斩草除根绝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君璟墨和姜云卿怎么可能答应? 更何况,还有雷鸣…… 那是他们的师父,雷鸣庇护他们多次,哪怕他如今可能已经被银獬吞噬了神魂,可躯体还在银獬手中,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夺去! 第4931章 背水一战(二) 姜云卿听着君璟墨的话后咬咬牙,她也知道君璟墨的意思,如今他们和银獬之间只有背水一战,哪怕拉着银獬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取走神灵之心! “走!” 二人直接朝着灵枢山外瞬移而去,在他们离开的同时。 姜云卿触动体内灵仆契约,召唤远在流明宗内的花锦和焱阳,让他们立刻前往灵山结界助自己一臂之力。 …… 流明宗内,姜云卿他们突破之时,一众破虚强者就都感应到了。 余真上人他们齐聚煌宁谷中,脸上全是欣喜之色。 他们都感受到了那冲天锐意和突破桎梏的强盛气息,也感觉到了那几道原盛于破虚境突破时的气势,那气势绝非是破虚境突破时所能拥有的。 有人破了桎梏! 余真上人等人都是知道雷鸣他们进入灵枢山去做什么的,当察觉到那边异变之时,所有人都是喜不自胜。 从今往后,他们流明宗内便有三个域主境界强者,哪怕那三人将来都会前往域外之地,哪怕他们不能一直留在流明宗内,可单就是他们的存在,就已经足以震慑外人了。 更重要的是,雷鸣和姜云卿他们能够突破,那他们这些人也有了机会。 他们困在破虚巅峰已经不知道多少年,而其中有几人更是寿数将近。 如今有了突破的机会和盼头,又怎么可能让他们不兴奋? “太好了,从此往后,再也不会破虚到头了。” “雷鸣他们既然突破了,将来其他人定然也能突破。” “太好了……” 余真上人他们正是欣喜之时,甚至想着要去圣城“探望”雷鸣他们一番,也想办法问问他们到底是如何突破的,可谁知道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圣城那边却突然传来异动。 那突破时冲天而起的锐意像是被什么遮掩,随之而来那几乎遍布整个圣城附近的煞气,和伴随而来的兽吼声,也是让得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花锦在众人之中修为最高,他突破了灵王境界之后,真灵之体便能感受到一些常人察觉不到的东西,而他也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人。 那是…… 神兽?! 花锦所认识的神兽只有官官一个,可是那冲天而起的煞气根本就不是属于官官的,而且他敏锐的察觉到那煞气之中的怨憎之力,和那股几欲毁灭一切的狂暴。 那神兽绝非善类。 花锦脸上笑意瞬间消散,而焱阳与花锦对视了一眼之后,感觉到魂灵之中传来的心悸和姜云卿的召唤之意,感受到姜云卿那边传来的意思之后,二人脸色剧变。 “姐姐他们正在与人交战?!” 焱阳认主之后,魂灵早就和姜云卿一体。 哪怕他和金莲本体留在流明宗内之时,他也依旧有一丝魂灵藏在姜云卿的神魂之中,与她依旧生死一体,银獬试图吞噬姜云卿神魂之时,也同样触碰到了焱阳留在姜云卿体内的魂灵。 哪怕那股险些被吞噬的危机片刻后就散了个干净,可是焱阳依旧感觉到姜云卿受了重伤,而且她好像是在朝着灵山结界那边快速移动。 第4932章 召唤焱阳和花锦 焱阳脸色大变,挥手之间涅火金莲出现在他身边,瞬间融于他身体之中,而他整个人幻化成了虚影,如同星星点点消散在了半空之中,瞬间就没了踪影。 花锦也是脸色剧变。 焱阳和姜云卿联系甚笃,靠着涅火金莲能够瞬间到了姜云卿身边,而他同样也能。 花锦挥手之间将整个煌宁谷封印了起来,对着孟少宁道:“你们留在这里,有我分身护着无人能够伤及你们。” “花锦前辈,到底怎么了?”余真上人急声问道。 花锦沉声说道:“主人他们突破之后便与人交手,而且灵山结界好像出了问题,他们此时正朝着灵山结界赶过去。” “我没时间跟你们多言,你们记得护好煌宁谷,无事不要出流明宗,我去助主人他们一臂之力!!” “花锦前辈……” 余真上人听到花锦的话后,面色剧变,正想要再问之时,却见花锦和之前焱阳一样,瞬间在眼前消失无踪。 这二人都是姜云卿“灵仆”,能够借用主仆灵约跨越时间空间。 只要在同一界面之中,他们便能很快出现在姜云卿身旁。 余真上人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花锦他们走的这般匆忙,神色之间更满是沉凝焦急之意,显然姜云卿他们那边怕是遇到了大麻烦。 谁都知道雷鸣和姜云卿他们入了灵枢山修炼,又是刚刚才突破到了域主之境,能与他们交手之人会是什么人?而且花锦还说灵山结界出了问题。 那灵山结界可是关系到整个云灵界的安危。 余真上人他们根本想不到那在他们眼里护佑云灵界和圣城多年的“白老”,根本就不是什么守护之灵,甚至对云灵界带着极致的破坏欲/望。 他们只以为连“白老”和李青禾都拦不住麻烦,甚至姜云卿三人才刚突破就与人大战,还有那圣城方向之前传来的煞气和那让人恐惧的兽吼。 旁边几位长老都是看向余真上人:“宗主?” 余真上人犹豫不决了片刻。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他心中难安,可是姜云卿三人事关流明宗将来,那灵山结界更是关乎整个云灵界安危。 余真上人心中迟疑了片刻,才咬牙沉声说道:“耿师弟,你跟我一起走一趟灵山结界,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有可能帮云卿他们一把。” “莫师弟,你率领其他长老镇守流明宗,吩咐宗内所有弟子不得擅自出入,一定要护好宗门。” 莫开元原是想要跟着余真上人一起去灵山结界那边,能与姜云卿他们打斗起来,甚至还闹到了灵山结界那边,他们的对手绝非寻常之人。 他的战力远胜于耿楚溺和余真上人,由他去或许还能帮到姜云卿他们一些,可是转瞬他又突然想起,雷鸣和姜云卿他们如今已经不是破虚境界的人了。 他们已经踏足域主境界,眼下修为和以前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而他这些修为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根本就起不到任何助力,反而耿楚溺。 第4933章 危机【元旦节快乐】 耿楚溺修的是阵道,而灵山结界那边也早就有他布置的一些阵法和阵源。 若是耿楚溺当真与人在那附近动起手来,一人便能顶的过他十人,甚至越阶战斗也不是不可能的。 况且莫开元心里也很清楚。 灵山结界如果真的出了问题,甚至有能让已经突破的姜云卿三人都觉得棘手难以应付之事,让耿楚溺前去反而比他前去更为有用。 流明宗这边没了雷鸣三人,耿楚溺又不在,花锦方才说的那般严重,也须得留下一个有足够战力之人应急才行。 否则万一他们都离开之后,流明宗这边再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谁能护得住宗门,护得住这宗内万千弟子? 莫开元看似不懂变通,可实则也是聪明之人,他心念急转之下很快就明白了余真上人的用意,随即便是沉声开口:“好。” “我会护好流明宗,断然不会让宗门出事。” “宗主,你和耿师弟也要小心一些。” 余真上人原还担心莫开元不愿意,见他理解自己用意答应下来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他朝着莫开元点点头后,就看向其他人:“我不在宗门之时,一切事宜听从莫师弟调遣,宗内之事由莫师弟和宗瑞一起决意,其他人不得违抗。” “看守好宗门密地,暂时隔离其他宗门世家弟子,命人小心监看,若有万一,莫师弟和宗瑞可以便宜行事,不必回禀,你们听从他二人号令。” 流明宗内如今还有许多外宗弟子,已经那些世家和散修之人。 这些人原本就是冲着火灵谷和修炼之事来的,虽然看着都还算守规矩可也难保不会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余真上人如此说话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真遇到什么乱事之时被人趁机入了宗门密地。 其他人也自然明白余真上人的顾忌,连忙沉声道:“是,宗主!” “莫师弟,宗门这边就交给你了。” 余真上人交代清楚之后,见莫开元点头答应下来,他也不敢迟疑,朝着耿楚溺看了一眼后开口道: “耿师弟,我们走!” 耿楚溺点点头后,便和余真上人一同闪身离开,二人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流明宗内,而莫开元直接下令让人封锁山门,下令弟子全部留在宗门之中,他自己则是留在煌宁谷内。 煌宁谷中还有花锦留下的一缕灵植分身,虽然不能交流,可是等到花锦那边事情结束之后,他便能将魂灵落在煌宁谷内分身之中,到时候他便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孟少宁他们感觉到周围气氛陡变,孟少宁忍不住开口:“莫前辈,云卿他们……” 莫开元沉声道:“怕是灵枢山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刚才圣城方向突如其来的煞气和兽吼让人惊颤,哪怕如他修为,也忍不住的从神魂深处传来一股子颤栗之意,他们相隔这么远都是如此,更遑论是在圣城那边的姜云卿他们。 若非危及,她也不会这般匆忙召唤焱阳和花锦。 第4934章 混账玩意儿! 莫开元很清楚,如果不是遇到极为危险的情况,他们断然不会召唤花锦和焱阳。 不过…… 莫开元紧握着拳心看着圣城方向道:“云卿他们已经踏足域主之境,不管生了什么变数,他们都定会无事。” 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明白与姜云卿他们动手之人到底是谁,可是姜云卿三人已经踏足域主,是整个云灵界中顶尖的战力。 如果连他们也扛不住那危险,去再多人也是白搭,而且若是连他们最后也败于敌手,这整个云灵界怕是就没了生路。 莫开元对着孟少宁说道: “雷师兄和云卿、璟墨定然会无事,你们好好留在煌宁谷中,免叫他们后顾之忧,他们一定能够安然回来。” 孟少宁听着这般“安抚”之言,看着莫开元脸上神色,嘴里原本还想要询问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这里是流明宗,离圣城十万八千里,就算是破虚境巅峰之人想要赶到也得好几日时间,而姜云卿他们那边麻烦出的突然,莫开元显然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花锦和焱阳离开,孟少宁也知道他问不出什么来,而且以他如今这点修为,就算知道了也根本就帮不上云卿他们什么。 他能做的,就只是好好带着孟老爷子他们留在煌宁谷内,保护好自己,不给姜云卿和君璟墨添乱,而这就是他们能给姜云卿二人最大的助力。 孟少宁紧抿着唇,满目担忧的望着虚空方向。 云卿…… 璟墨…… 只希望他们无事。 …… 灵山结界位于东圣最为靠近磐云海的地方,那灵山也原本是东圣、西芜之间的“界限”,后来灵山倾塌,磐云海汇集之后,整个灵山结界附近的陆地便成了一片汪洋。 灵山所属的地方被汪洋汇集所包围,最后成了一座孤岛,而因为磐云海汇聚之后,周围水域之中遍布灵雾,而灵山结界也会不断吸收消融周围的天地灵气,让得周围几乎变成荒芜之地。 所以原本灵山所在的那处孤岛早已经没了人烟,再加上后来银獬在附近做了一些手脚,以至于那方圆数百里内几乎没有半个生灵。 别说是人,就算是海兽、灵类也纹丝不见。 姜云卿和君璟墨一路追踪银獬的气息朝着灵山结界而去,神念扩散开来之时就感觉到周围属于人类、兽类的气息越来越少,等越过了那道遍布灵雾的宽阔水域之后,摇摇看到不远处的孤岛之时,就感觉到银獬的气息停留在了那孤岛之上。 银獬那熟悉的气息不断膨胀,像是在攻击着孤岛之上的封印。 整座孤岛之上轰隆作响,就连周围的海域也是翻腾不止,就像是之前在灵枢山内本源被破一样。 那灵气的暴动和海水翻滚之间地动山摇的情形,不用想也知道是银獬在试图破坏灵山结界的封印。 “这混账玩意儿!!” 姜云卿低骂了一声,远远就看见了银獬顶着雷鸣的身体站在那灵山结界之前,手中举着六阳鼎朝着那结界之上不断砸去。 这银獬摆明了是想破除灵山结界之后摄取下面的神灵之心。 第4918章破灵山结界 雷鸣最是在意云灵界安危,也从来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云灵界的罪人,要是他知道自己被银獬这般摆布,躯体和灵器更成了银獬“帮凶”,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姜云卿看着银獬毫不顾忌雷鸣身体承受之力,源源不断的催动灵力想要摧毁灵山结界,而雷鸣身体表层也生出裂痕来,她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睚眦欲裂。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防备了所有人,也忌惮了所有情况,却独独漏了银獬压根就不是什么白羽兽。 若早知道…… 早知道也没有任何用处。 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君璟墨心中都很清楚,先不说那银獬伪装的太好,无论是官官还是境灵,都没有看出他的真实身份来,就说他所做的这一切准备,前前后后连在一起足有四十万年。 那银獬抹去了所有有关他自己的痕迹,冒充那白羽兽在云灵界中待了四十万年,甚至一度险些骗的林鼎顺从他意夺了林鼎的神魂。 若非林鼎机灵,最后察觉到不对之时宁肯自爆也没让他得逞,如今的云灵界怕是早就已经毁在了那银獬手上,又哪还有他们和什么东圣、西芜? 况且他们走到了破虚巅峰这一步后,终究还是要继续前行,就算明知道是陷阱,明知道那“白老”未必没有问题,他们依旧选择在灵枢山内破镜一样。 银獬算计好了所有人心,抓准了他们不可能束手待毙的心思,拿着域外之地刺激他们,让他们以危机之下带来的压力不得不想尽办法的突破域主之境。 只要他们想要突破,就必定会一脚踩进他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 而如今他们还能保住性命,未曾被银獬夺走神魂炼化了身体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又哪里还来的什么早知道?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靠近灵山结界附近之后,远远听到那如同擂鼓一样巨大的轰鸣声后,“看”到银獬拿着雷鸣的本命灵器六阳鼎朝着灵山结界砸去,一下又一下的仿佛要毁了整个结界封印。 姜云卿精神念力就直接幻化成一张巨网,猛的笼罩在结界之上,拦住了六阳鼎后将那巨鼎困缚其中,而君璟墨则是瞬间出手配合这姜云卿斩断六阳鼎联系的那一瞬间,将那巨大的六阳鼎收入了沧澜境中。 灵宝联系一断,银獬顿时抬头看去,就见姜云卿和君璟墨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地方,而原本还不断破坏封印的六阳鼎消失无踪。 银獬怒声道:“你们两个小辈,屡屡破坏本尊的好事,真当本尊怕了你们不成?!” 他神念朝着二人身侧扫去,见境灵那老东西居然没跟在二人身旁。 银獬原本还有些疑惑,可转瞬想起灵枢山内的情形,还有控制着李青禾在那阵源之中自爆之后会有的后果,他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来,朝着姜云卿二人说道: “你们两个蠢货,狄林跟着你们时本尊或许还奈何不了你们,可那老东西如今被困在灵枢山内,妄图压制本尊神兽血气。” 第4935章 破灵山结界 雷鸣最是在意云灵界安危,也从来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云灵界的罪人,要是他知道自己被银獬这般摆布,躯体和灵器更成了银獬“帮凶”,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姜云卿看着银獬毫不顾忌雷鸣身体承受之力,源源不断的催动灵力想要摧毁灵山结界,而雷鸣身体表层也生出裂痕来,她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睚眦欲裂。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防备了所有人,也忌惮了所有情况,却独独漏了银獬压根就不是什么白羽兽。 若早知道…… 早知道也没有任何用处。 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君璟墨心中都很清楚,先不说那银獬伪装的太好,无论是官官还是境灵,都没有看出他的真实身份来,就说他所做的这一切准备,前前后后连在一起足有四十万年。 那银獬抹去了所有有关他自己的痕迹,冒充那白羽兽在云灵界中待了四十万年,甚至一度险些骗的林鼎顺从他意夺了林鼎的神魂。 若非林鼎机灵,最后察觉到不对之时宁肯自爆也没让他得逞,如今的云灵界怕是早就已经毁在了那银獬手上,又哪还有他们和什么东圣、西芜? 况且他们走到了破虚巅峰这一步后,终究还是要继续前行,就算明知道是陷阱,明知道那“白老”未必没有问题,他们依旧选择在灵枢山内破镜一样。 银獬算计好了所有人心,抓准了他们不可能束手待毙的心思,拿着域外之地刺激他们,让他们以危机之下带来的压力不得不想尽办法的突破域主之境。 只要他们想要突破,就必定会一脚踩进他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 而如今他们还能保住性命,未曾被银獬夺走神魂炼化了身体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又哪里还来的什么早知道?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靠近灵山结界附近之后,远远听到那如同擂鼓一样巨大的轰鸣声后,“看”到银獬拿着雷鸣的本命灵器六阳鼎朝着灵山结界砸去,一下又一下的仿佛要毁了整个结界封印。 姜云卿精神念力就直接幻化成一张巨网,猛的笼罩在结界之上,拦住了六阳鼎后将那巨鼎困缚其中,而君璟墨则是瞬间出手配合这姜云卿斩断六阳鼎联系的那一瞬间,将那巨大的六阳鼎收入了沧澜境中。 灵宝联系一断,银獬顿时抬头看去,就见姜云卿和君璟墨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地方,而原本还不断破坏封印的六阳鼎消失无踪。 银獬怒声道:“你们两个小辈,屡屡破坏本尊的好事,真当本尊怕了你们不成?!” 他神念朝着二人身侧扫去,见境灵那老东西居然没跟在二人身旁。 银獬原本还有些疑惑,可转瞬想起灵枢山内的情形,还有控制着李青禾在那阵源之中自爆之后会有的后果,他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来,朝着姜云卿二人说道: “你们两个蠢货,狄林跟着你们时本尊或许还奈何不了你们,可那老东西如今被困在灵枢山内,妄图压制本尊神兽血气。” 第4936章 送上门来 “本尊倒是要看看,没了那老东西帮你们,你们还能怎么拦着本尊!!!” 那只金乌被他困在了姜云卿识海本体之内,一时片刻根本就出不来。 没了境灵和金乌,银獬对着姜云卿他们时哪还有半点忌惮之意。 银獬可还记恨着眼前这两个人毁了他多年筹谋,坏了他的好事,还伤了他大半魂灵让得他如今只能“寄居”在雷鸣的身体之类,哪怕得了神灵之心之后,短时间内也难以恢复到巅峰之力。 银獬原本还想夺走神灵之心之后,躲进恶魂渊内炼化了之后再去找这两人麻烦,到时候将他们破皮抽筋,再将狄林那个老不死的吞噬之后弥补他魂灵损伤。 可没想到他们居然送上门来。 没有境灵那个老东西,只要他能炼化了眼前这两人的神魂和躯体,夺了那只金乌,他的魂灵有望恢复不说,到时候再吸收了这整个云灵界生灵的血气之力,就能更快的炼化了神灵之心,重回巅峰。 “本尊原还想着回头再去找你们算账,如今你们送上门来,倒是省了本尊的麻烦!” 银獬歇了攻击灵山结界的心思,转身就朝着姜云卿他们扑了过去。 他等了四十万年,筹谋了多年的计划。 好不容易就要成功,最后却毁在了这两个小辈身上。 若早知道他们居然这般狡猾,当初他就该早早夺了他们二人神魂,直接将境灵和官官困死在沧澜境和本体之中,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毁掉了他大半的魂灵之体。 不过如今也不算晚,他得了雷鸣的身体,等将眼前这两个小辈拿下,将他们炼魂抽魄之后,再取了神灵之心,他照样能够想办法抽取了金乌本体,将来再行恢复。 不管如何,银獬也要先出了那口恶气才行。 …… 孤岛之上草木全无,四周荒芜的远胜于灵枢山内荒原,而周围的天地灵气被结界封印抽取之后,整个孤岛附近几乎成了全真空的荒地。 咻!咻! 只听到风吹过沙石的声音,原本远处的“雷鸣”突然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朝着他们爆射而来,姜云卿和君璟墨丝毫不敢大意,身上灵力齐齐爆发。 三人气势冲天而起之时,灵力暴响之声不断。 姜云卿和君璟墨手中灵器朝着那边攻去之时,姜云卿的精神念力更是化为最尖锐的利器朝着银獬攻击而去,可谁知道那丝精神念力却堪堪停在了银獬脸前,便丝毫不能寸进。; 而君璟墨手上的极阳剑刺在银獬的喉咙之上,竟然连半丝都未曾刺破他的肌肤。 “雕虫小技!!” 银獬冷哼一声,“没了境灵帮忙,你们连本尊的油皮都伤不了,还想要阻拦本尊夺取神灵之心,本尊今日就教教你们,什么叫做不自量力!” 他挥手之间,整个人冲天而起,手中灵力更是幻化成了数道流光猛的撞击在极阳剑上。 那反噬的力量将君璟墨震得手腕发麻,灵力震荡,而姜云卿那幻化成了利器的精神念力也几乎同时被银獬身体表层浮出的那些灵力震碎。 第4937章 交手 “唔!” 姜云卿和君璟墨同时受创,唇边溢出血迹来,而君璟墨丝毫未停,只化作流光手中极阳剑笼罩在银獬身上。 那剑光和生死之力几乎将银獬的身体全部笼罩在内。 可是,居然连银獬的皮都未曾刺破! 这就是境界的差别吗?难道他们真的拦不住银獬? 姜云卿对着银獬那满是戏谑仿佛逗弄他们的神情,狠狠一咬牙,那从未曾动用过的修罗之意暴涨,手中陡然出现一柄赤金之中带着血色纹路的长剑,而她杀戮之力遍布全身之时。 双眼之中浮现出赤金色竖瞳来,手持利剑之下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寒光,直直的就朝着银獬那边疾射而去。 银獬冷哼一声,半点都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他如今这具身体虽然只是凡人之体,可是体内的魂灵却依旧是尊者之境。 哪怕他的魂灵之体受损,也被金乌之火和境灵那老东西损毁了大半,可单凭着这仅剩的一丝,融合了雷鸣的本源神魂之后,这具身体的强度也远非域主之境可比。 这云灵界荒废四十余万年,早已经没了高阶灵器和法器等物,只要没有境灵,就算他站在这里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根本就伤不了他半分。 银獬脸上满是嘲讽,原本已擒住姜云卿后嘲笑一番,可谁知道就在这时,身上却是传来一阵剧痛。 那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可能破开他防御的姜云卿,竟是一剑刺伤了他身体。 “不可能……” 银獬一掌拍在姜云卿身上,将她打的倒飞出去之后,看着身上受伤的地方,摸着那殷红血液满脸不敢置信,“本命法器?怎么可能?这云灵界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姜云卿,目光落在她眼眸之上。 当看清楚她眸中竖瞳,感受到她身上那冲天而起的杀伐之意,仿佛自身都坠入轮回,耳边却是嘶吼煞气之时。 银獬嘶声道, “你居然领悟了修罗之意?” 怎么可能? 这等东西就算是在域外之地那些势力之中,也鲜少有人能够领悟,而且姜云卿那双眸子…… 这姜云卿,绝不能留!! 银獬心中头一次出现惊慌之意,对姜云卿和君璟墨更多了杀意。 他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受伤,暴怒之下直接朝着姜云卿那边追了过去,却在这时,一条巨大的绿色藤蔓猛的朝着他身上抽了过来,而那上面所附着的能量让得银獬脸色大变。 “砰!!” 一声巨响,银獬被那藤蔓抽的倒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而他脸上和脖颈之处留下了一道极为深的鞭痕,却是刚才那藤蔓留下来的。 银獬突然就想起了姜云卿那只突破了灵王境的灵仆,而当初他突破时因为经过了天火雷劫,修为虽然只与域主巅峰相当,可攻击之时却带上了一丝天火雷劫之力。 这力量居然能伤及到他! 花锦和焱阳出现在姜云卿二人身旁,涅火金莲融入姜云卿身体中后,她方才被银獬一击之下而汹涌的体内能量快速平静下来。 第4938章 夺舍 君璟墨快速后退了几步,体内生死之力流转之间。 二人身遭仿佛处于葱葱密林之中,周围全是浓浓生机,而姜云卿体表的伤势快速恢复过来,哪怕周围没有足够的天地灵气滋补,体内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 这就是生之极力的奥秘。 君璟墨站在姜云卿身旁,看着她道: “没事吧?” 姜云卿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摇摇头:“没事,好在花锦和焱阳来了。” 刚才要不是焱阳突然出现幻化成了长剑,她也伤不了银獬,而且若不是花锦阻拦,银獬那一下怕是就能要了她半条命去。 焱阳召唤金莲源源不断的用涅火之力和金莲的力量帮着姜云卿恢复伤势,一边抬头朝着对面看去,当看到攻击姜云卿他们的居然是雷鸣之后,他脸色难看说道: “雷鸣?居然是你?!” “你居然敢算计姐姐他们?!” 焱阳只以为雷鸣以前所做都是伪装,而他待姜云卿他们那些所谓的维护和护短都是为着今日反目遮掩,焱阳最恨背叛之事,看着雷鸣时满是怒意。 花锦却和焱阳不同,他隐隐察觉到雷鸣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沉声道:“他不是雷鸣!” 他神念朝着那边涌去,想要看清楚雷鸣身上的情况,却还没靠近就被挡了回来,可那一瞬间的接触却也让他在眼前这“雷鸣”的体内察觉到了别人的魂灵气息。 “夺舍?” 花锦惊愕。 那雷鸣体内的气息狂暴,而且隐隐像极了之前他在那些兽吼声中感受到的那道神兽的气息,他忍不住看向姜云卿道:“主人,他是……” 姜云卿沉声说道:“他是银獬,也就是之前留在圣城那个冒充白羽兽的东西,他当年被新月尊者镇压之后,便一直谋划报复甚至想要夺取我们三人魂灵。” “我和璟墨被官官和境灵所救,师父却无人护持被他所骗,让他强行融了师父神魂占据了他的身体,如今他已经不是师父了。” 花锦和焱阳都是一惊。 那白羽兽他们也是见过的,看着温和慈祥,而且还处处偏帮姜云卿他们。 姜云卿他们这次入灵枢山突破本就是那只“白羽兽”的意思,为着就是让他们踏足域主之境,好能开启域外之地的通道,可如今姜云卿却告诉他们,那白老根本就不是什么白羽兽,反而是什么“银獬”。 那银獬又是什么东西? “官官呢?”花锦沉声道。 姜云卿紧抿着唇:“官官被他哄骗着封印在了本体之中,暂时无法出来。” 一想起之前在灵枢山内做的蠢事,姜云卿就无比懊恼。 若非官官当时不信任“白羽兽”,想尽办法在封印自己之前暗中留下了一丝金乌之火在她神魂之中,她恐怕这会儿也跟雷鸣一样,神魂惨遭银獬所噬不说,还连累了封印在她识海之中的官官。 她的神魂一旦被银獬吞噬,那主仆契约自动便成了银獬所有,而以他对于神兽之体的觊觎和他之前所说的那些狂妄之言。 第4939章 快退!! 银獬心性狡诈,又没了神兽之体。 之前在灵枢山内,他暴露了真面目之后,心思再无半点遮掩,而他所说的那些怕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从头到尾觊觎的都是官官的本体,想要强夺了她的神兽之体冒充金乌前往域外之地的金乌族群,再以神灵之心炼化之后重回巅峰之境。 见花锦还想再问,姜云卿沉声道:“这些事情一时片刻跟你们说不清楚,先对付了银獬在说,绝不能让他毁了灵山结界夺取了神灵之心,否则云灵界就完了。” 银獬吃了大亏之后,被花锦偷袭了之后一时没恢复过来。 他本就强夺了雷鸣躯体,哪怕炼化他本源,可之前魂灵被金乌之火和境灵吞噬了两道,再加上雷鸣意志惊人,此时他看似早已经和雷鸣融合,实则不过是强行压制了雷鸣神魂。 刚才花锦和焱阳的出现,让他吃了大亏。 眼见着姜云卿他们二人有了帮手,对于他们再无之前大意之色,只脸上满是狰狞,双眸之中全是凶狠之色:“你们找死!!” 银獬咆哮了一声之后就朝着姜云卿他们攻了过去。 焱阳瞬间幻化成短剑,落在姜云卿手上,而花锦则是落在君璟墨手中,以自己本体幻化成了极阳剑的模样,和极阳剑融合在了一起。 拥有了焱阳和花锦的助力,姜云卿和君璟墨再不会无法破防。 两人朝着银獬冲去之时,手中寒光闪烁之时银獬身上开始有了伤势,而二人虽有吃力,却已不是之前那般毫无应对之力。 银獬得了雷鸣身体之后,便能使用雷鸣所有的灵气法宝,就见他与姜云卿二人交手之时,手中突然暴涨之时陡然出现一柄巨大长刀,直接就朝着姜云卿二人劈斩而去。 “快退!” 君璟墨厉喝一声,姜云卿爆退开来,而他自己则是已经来不及退让。 那巨大长刀已在眼前,他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将生死之力运转之下全数护持在自己手臂之上,整个人朝下急坠的同时,拿着花锦所幻化而成的“极阳剑”格挡在头顶上方。 轰隆—— 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透过那柄长刀之后,陡然朝着君璟墨身上传递过来。 只听到一声极为恐怖的巨响之后,花锦几乎被逼出了原型,从极阳剑上脱离,而原本握在君璟墨手中的极阳剑陡然碎裂开来之后。 哪怕君璟墨努力卸力之下,他也依旧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砸的朝下跌落而去。 他手中发麻,虎口裂开之时,鲜血不断流淌,整个人如同脱力一样猛的坠入了身下的荒地之中。 轰!! 仿佛陨石坠落,那孤岛荒地之上被砸出一个足有十来丈的巨大深坑,而君璟墨猛的吐出一口血后,原本悬于上空中的银獬就继续朝下攻来。 “去死吧!!” 银獬满目狰狞之色,只想将君璟墨毙于刀下,而就在这时,几条藤蔓陡然从旁急速朝着这边抽了过来,其中一道带着呼啸之声直接朝着银獬胸前刺去。 第4940章 本尊今日就送你们一程 银獬强占了雷鸣身躯之后,如今已经是凡人之体。 他哪敢用自己身体去抵挡花锦的攻击,连忙朝后退开之后,手中长刀快速挡在身前,“砰”的一声被那藤蔓抽的倒飞了出去,而花锦则是挥舞着另外的枝条快速裹在君璟墨的腰间,将他从那深坑之中拖拽而出。 “焱阳!” 姜云卿低喝了一声,手中焱阳化作的短剑陡然增长变得十分巨大,带着无边之势朝着银獬身上斩了过去。 银獬之前挨了姜云卿一下之后,也知道她手里的东西并非是凡品,虽然不知道云灵界这种下等界面之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可是他也不敢贸然去接姜云卿的攻击。 眼见着君璟墨被花锦拖走,银獬只能闪身而退,避开了姜云卿手中攻击之后落在地上。 君璟墨被花锦救出来后,脸色苍白,哪怕体内生之极力不断运转之下,却也一时难以压制伤势,只觉得刚才着力的那条手臂几乎没了知觉。 这银獬,好厉害…… 周围一片狼藉,脚下这片荒芜之地上处处可见灵力爆发之后留下的深坑。 银獬神念远胜于姜云卿他们,更是察觉到那各个方向朝着灵山结界这边快速而来的那些东圣之上的强者。 虽然这些人对于他来说犹如蝼蚁,平日里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是若是此时让他们来了帮着姜云卿他们,倒真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 银獬此时只想杀了姜云卿二人,取了神灵之心。 他原是想着斩杀姜云卿和君璟墨轻而易举,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这般能耐,跟他打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银獬表情狰狞,双眸哦之中仿佛有两团烈火燃烧。 “姜云卿,君璟墨,本尊承认本尊之前小瞧了你们,也承认你们二人的确是天才,要是放在域外之地,让你们成长起来之后,说不定你们真能走到本尊之上。” “可是这云灵界太小,也容不下你们继续成长。” “本尊今日就送你们一程,所有事情也到此为止。” 银獬身上杀气升腾,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到他的话后,心中都是一颤,他们隐隐察觉到银獬怕是要动真格的了,而且他也没了任何耐心。 周围血气弥漫之时,一股极致压迫的气息猛的涌了上来,那阵阵攀升的威压让得姜云卿二人和花锦他们都是神色大变。 “快走!!” “想走,晚了!!” 银獬身上气势陡然爆裂开来,而十余道金线突然从他身侧疾射而出,几乎将姜云卿几人全部困缚在内。 姜云卿和君璟墨朝着那些金线斩去之时,不仅未曾破开那些金线,反而被反弹了回来,不仅遭到了力量的反噬不说,一丝丝金色能量更如跗骨之蛆顺着他们手腕之上朝着身上蔓延。 银獬冷声道:“这是本尊当年被新月封印之前,留下的唯一一件保命的法器。” “原本是想要留着对付域外之地的人的,如今便叫你们好生体会一下,尊者之境的厉害!” 第4941章 深渊域界(一) 法器?! 姜云卿几人神色大变,他们都是听说过这东西,却从未见过,而能被银獬当成保命之物的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东西。 “走!!” 几人猛的就想要朝着外间突围,可是周围那些金线却瞬间衍生变化之后,幻化成了无数兽吼之声,仿佛变成了活物一样不断收缩,压榨着他们的生存。 他们几人所有攻击都被反噬了回来不说,片刻之后周围场景更是陡然变化。 那白日耀眼褪去之后,周围全是无尽黑潮。 阴风呼啸之时,身遭的温度瞬间降低了无数,那空气之中更是出现黏腻腻的感觉,姜云卿他们只感觉到自己仿佛身处黑渊之中,周围再不见半丝光亮,只有无数体型不同模样诡异的凶兽魂灵朝着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吼!!” 那凶兽似幻似真,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时,姜云卿连忙后退了半步,挥剑朝着那边斩去。 那凶兽瞬间被劈散之后,躯体犹如幻雾一般消散,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时,那些黑红色雾气便在她剑下消散,越过了几人身前再次凝实,随即朝着姜云卿身上扑了过来。 “嘶——” 姜云卿一时来不及退走,只能横手去挡,下一瞬就感觉到手臂之上被那兽类咬住。 姜云卿惊愕之下急忙灵力运转将那凶兽踢了开来,可手臂之上依旧传来一阵剧痛,低头时就见那里少了一团血肉,露出被涅火之力淬炼之后隐约泛着金芒的骨头来。 “不是幻觉……” 姜云卿原本以为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是幻境而已,可谁知道这些凶兽居然能够伤人。 而且她身体早就已经被涅火淬炼,又曾经历过天火雷劫,身体强度甚至已超过域主巅峰,堪比法器之物,可那凶兽竟是一口就直接伤了她不说,连带着将她血肉也吞噬干净。 哪怕她源源不断以灵力灌注伤口之上,那伤口却不减半丝好转,就连君璟墨的生之极力也毫无用处。 “怎么会这样?”君璟墨脸色冷沉。 生之极力能够恢复一切伤势,维持生机,可是姜云卿的伤口依旧不断流血,不仅没有半点恢复的意思,那血腥味逸散开来之时更引得周围那些凶兽红了眼睛,不断嘶吼。 花锦脸色剧变:“深渊域界。” “这银獬竟是把他自己的域界炼化成了法器,收容凶兽魂灵!!” 周围这些凶兽根本不是什么幻化出来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凶兽魂灵,只是它们早就已经消亡之后,被抹去了神智成为了这法器的一部分,被银獬镇压在这法器之中成为恶灵。 就如同恶魂幡一样,收容恶鬼怨灵,以人血人肉为食,一旦生人入内之后便会成为所有恶魂的食物,不到啃噬干净绝不会放他出来。 而且这里还是银獬自身的域界。 在这法器范围之中,哪怕如同幻境之物也全都真实,而他们被笼罩其中所受伤势得不到修复不说,还会受到那里面尊者域界本源的压制。 这个疯子!! 第4942章 深渊域界(二) 寻常尊者就算剥离域界也是逼不得已,如同当年新月尊者将死之时,可银獬却是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域界当成了万兽幡,否则这些凶兽魂灵根本不可能染上尊者意志,甚至拥有这般威力。 “焱阳,护住主人!” 花锦幻化出本体,将君璟墨和姜云卿包裹在内,而焱阳的涅火金莲也陡然绽放开来,笼罩在花锦本体之上,可合他们二人之力,也根本就抵不过周围那些突如其来出现的巨兽撕咬。 只不过片刻之后,焱阳和花锦几乎同时痛呼出声。 “蠢货,本尊的深渊域界岂是你们能挡得住的,它们已经饿了好多年了,所有生灵都是他们喜欢的东西,别说是你们,就算狄林那老东西来了也只能当了养料的份。” 那些凶兽攀在花锦和焱阳本体之上,疯狂啃噬,一口撕咬下来之后便直接吞咽下去,脸上露出满足之色,而其他凶兽也嘶吼嚎叫着前仆后继的过来。 花锦和焱阳拼命抵挡,却根本挡不住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的凶兽,而那些凶兽不知疲倦不知生死,哪怕被他们打散之后片刻就能再次凝聚起来,让得二人根本无力应付。 姜云卿与他们神魂相连,很轻易的就感觉到两人身上变化,眼看着他们被那些异兽啃噬,花锦和焱阳的灵体几乎成了那些凶兽的养料。 姜云卿紧紧咬牙:“回来!!” 那涅火金莲陡然化作金光消散在姜云卿体内之后,花锦的本体更是被那金线斩断了数截,魂灵剧痛之下,本体轰然消散,魂灵被迫回到了姜云卿体内。 “姐姐!” “主人!!” 焱阳和花锦想要挣脱出来,却发现姜云卿给他们下了禁制,让他们只能留在她身体之中,而花锦的本体灵性更是被姜云卿扔到了气海之中蕴养,和涅火金莲一样被压制在她体内。 “主人,你对付不了它们的!!”花锦惊愕。 姜云卿咬牙:“对付不了也要对付,难道要看着你们活活被人吞了?” “主人……” 花锦想要说话,可神念便被姜云卿压回了体内,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挥剑不断朝着周围异兽攻去。 二人拼命阻挡,可攻击却丝毫拦不住那些凶兽靠近,他们身上很快就见了伤势不说,连带着血肉被啃噬之后,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姜云卿身上骨头几乎都染上了涅火淬体的浅金色,浑身浴血之时手中长剑几乎挥舞不住,而君璟墨有生之极力护着生机,虽然不死却依旧狼狈至极。 银獬看着二人被凶兽围攻啃噬,总算报了之前被他们坏了好事的大仇,忍不住哈哈大笑: “本尊劝你们二人束手就擒,这些凶兽全是域外秘境之中最为凶残之物,不将你们二人神魂躯体啃噬干净绝不会收手。” “你们二人能修炼到今日也是难得,何必要将性命葬送在这里,不如这样,只要你们二人肯认本尊为主,让本尊炼化了你们神魂成为本尊灵仆,本尊便饶了你们如何?” 第4943章 危机 银獬看着那阵中鲜血淋漓的二人。 “只要你们肯跟着本尊,将来何愁修炼之事,以你们天赋,再有本尊帮扶,将来稳定尊者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云灵界不过是最低等界面,那域外之地何其广袤,你们何必要将自己耗死在这里。” 银獬说这些话时,虽有刺激的成分,可其实也几分真心。 他虽然恼怒姜云卿和君璟墨屡屡坏他好事,也险些毁了他四十万年的筹谋,甚至毁了他的神兽之体,可是这二人表现出来的无论战力、心性还是天赋都足以叫他震惊。 银獬修炼多年,哪怕在域外之地时见过无数天才,姜云卿和君璟墨在这些人中也是极为难得的翘楚,就算是放在域外之地的那些顶尖势力之中,怕也是人人争抢的存在。 这云灵界不比域外之地灵气充沛,又没有各种资源可取。 姜云卿和君璟墨在这里都能够走到这般地步,甚至一个领悟修罗之意,一个领悟生死决,就算是放在域外之地他们二人的天资也足以让任何势力动心。 银獬最初看上他们二人,除去君璟墨“钥匙”的身份之外,也正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天赋和异常,想要融合了这二人神魂之后得到他们的天赋,特别是刚才交手之后,他更生出了爱才之心。 如果真的能将这二人收服,将来他们成长起来势必能成为他助力,就算在域外之地创建出新的势力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若能利用他们二人。 他还能做到很多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这对他来说远比直接吞噬了二人神魂炼化躯体要来的更加划算。 银獬手中收紧着那金线,而那幻境之中的姜云卿二人便察觉到周围凶兽进攻越发厉害,身上伤势更重。 “如何,只要你们二人愿意臣服本尊,本尊就饶了你们,并且本尊答应你们,将来必定帮助你们踏足尊者之境,让你们荣耀加身。” 君璟墨挥手斩杀掉身前异兽,肩头被咬掉了一块血肉之后,生死决爆裂之时冲散了身前攻击,寒声道: “你休想!” 姜云卿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她与君璟墨背对背站着,挥剑之时哑声说道:“你不过就是个连本体都没有的畜生,当年被新月尊者镇压四十万年,若非侥幸早就死在了云灵界中。” “想要我们臣服,你!做!梦!!” 他们二人本就是不驯之人,骨子里的倔强无人能敌,他们曾执掌天下,又怎么愿意屈于人下。 一时隐忍尚可,可要成为他人灵仆,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更何况银獬绝非良善之人,也绝不是那种会守承诺的人。 就算他们愿意臣服,他也未必会留他们二人性命,待到真将神魂炼化之日,银獬定会翻脸,别说什么前程将来,他们恐怕便会成为和李青禾、印恽一样的傀儡。 那李青禾的下场还在眼前,姜云卿和君璟墨宁肯死,也绝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生死都不由自己。 第4944章 死境 那域外之地何其凶险,若真将性命交给银獬,怕是李青禾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将来。 银獬顿时惊怒,万万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两人居然还这么嘴硬,见他们一再提起新月那个老东西,想起当年被新月镇压后的凄惨处境。 他恼羞成怒的冷笑出声:“既然你们这么不识好歹,那本尊就炼化了你们,到时候吞了整个云灵界。” “等你们神魂消散之时,看你们还怎么嘴硬!!” 银獬挥手之时,那金线顿时收紧。 原本幻境之内无数凶兽渐渐凝聚成了一具,幻化出了银獬本体来。 那巨兽对着几乎已成血人的姜云卿二人嘶吼着冲来,而姜云卿和君璟墨紧紧抿唇,两人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姜云卿和君璟墨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眼里都是露出决绝之色。 二人体内能量暴涨,气海之中传来一阵剧痛之意,而周围天地之力疯狂朝着二人身上聚集。 银獬一眼就看出了两人想要做什么,顿时化作虚影融入了那巨兽虚影之中,张开巨口吐出人言。 “想要自爆?” “真当本尊还和以前一样?” 三千余年前他本就有机会能够夺了神灵之心离开云灵界,可他没防着林鼎,叫那人突然自爆之后吃了大亏,不仅魂灵受损还被多困在这地方数千年。 之前他还让李青禾用过同样的办法,他怎么可能没防着姜云卿二人自爆。 那巨兽嘶吼了一声,声波震荡开来之时就瞬间阻断了周围的天地灵气,而那些金线犹如活物一般困在姜云卿二人身前,将他们压的不能动弹。 姜云卿和君璟墨只感觉到体内原本暴涨的气息陡然停滞了下来,骨骼经脉之中都好像出现一股威压之力,将原本几乎撑爆的身体瞬间熄灭下来。 自爆被强行中断之后,皮肤寸寸龟裂。 鲜血盈满全身之时,二人脸上露出一抹绝望之色。 眼看着那巨兽朝着这边扑来之时,姜云卿只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她体内涌了出来,瞬间出现在了外界,却是之前被她强行收入体内的花锦。 “花锦!!” 姜云卿目眦欲裂,看着花锦受伤的本体暴涨起来,那无数藤蔓遮天盖地之时幻化成了巨大的牢笼,将那不远处的巨兽牢牢锁在其中。 “想拦住本尊,做梦!!” 银獬对于花锦不屑一顾,口中嘶吼之时便想将花锦吞噬,却不想就在这时,花锦受损的躯体之上突然浮现出一道翠绿色晶体,而那莹亮的绿色浮现之时,无论是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是银獬都是面露惊恐之色。 “你疯了,你居然想要引爆魂灵,你知不知道魂灵一旦消散你就再也没有复生之日!!” 无论是草木灵类还是兽类、人类,其实修炼到了最后都是殊途同归,最终踏上修炼魂灵之体的道路,而魂灵也几乎是所有生灵的根本。 肉体消亡之后,只要魂灵留存就有希望能够复活,有重新开始修炼的机会。 第4945章 花锦,不要!! 就如同境灵,如同银獬,如同当初被从死境之中拉出来的李青禾和如今尚且还留存在涅火金莲之中,陨落于三千年前的焱翎一样。 只要能够保留一丝魂灵,他们就有希望能够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可是一旦魂灵消散,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姜云卿也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绿色晶体如同春雪见阳,寸寸消散,而花锦原本受损的本体瞬间恢复过来,甚至那些藤蔓拖拽着那巨兽朝后而去,周围原本的黑潮也被那绿色驱散。 那绿色有一部分笼罩在了她和君璟墨身上,原本枯竭的身体之中再次出现了生机,而无数藤蔓凭空而生,将她和君璟墨团团包裹在里面。 姜云卿身上动弹不得,只能透过那藤蔓的缝隙看着那边厉声道: “花锦,不要!!” 花锦的身影浮现在银獬身旁,望着姜云卿时浅笑:“主人,当初在灵界之中,我是恨你将我收做灵仆的,也曾想过只要给我机会,我定然会挣脱契约报复于你。” “可是如今,我不想了……” 他曾经是真的厌憎过姜云卿,恨她将他收做灵仆,哪怕被带出试练塔和沧澜境后,替她护持孟家之人,留在流明宗内时他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花锦曾经想过,他对于姜云卿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灵仆,而等他将来突破之后,他定要挣脱这灵仆契约,可是就在刚才,那些凶手明明不可抵抗,明明连姜云卿也濒临绝境之时。 她却未曾将他当作灵仆抛出来自救,反而和焱阳一样将他们护在了体内,自己面对危机。 花锦在那一刻突然就觉得,其实跟着姜云卿也不错,或许在她眼中,他比不上焱阳,比不上西芜那些人,可却也不是随时都能舍弃出去替她保命的灵仆而已。 他早已认姜云卿为主,与她生死相连。 一旦姜云卿身死之后他也活不下去,既然如此,倒不如他一人赴死,这样还能护得住姜云卿他们,也算是全了他们这场主仆的情谊。 花锦难得露出抹笑意来,绿色长发飞舞之时,身体寸寸消散,融入了那巨大的灵虹草之中。 那灵虹草花冠微微晃动,柔声道:“主人,你保重。” 银獬疯狂嘶吼:“你疯了,住手,住手!!” 他想要从那巨兽之中挣脱,却发现自己被困在巨兽里面根本无法离开,他疯狂挣扎嘶吼。 而花锦的本体却是增长起来,那些藤蔓瞬间飞舞之中紧紧将银獬包裹在内,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化作做牢固的盾牌挡在了姜云卿和君璟墨那边。 一起去死吧!!! “花锦!!!” 那绿色能能量不断膨胀,花锦本体染上了耀眼的绿光,片刻之后,那绿色光芒几乎笼罩在了整个孤岛之上,突破了原本属于银獬留下的域界幻境。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之下,姜云卿和君璟墨只觉得身上气息一轻,下一瞬周围的那些枝桠藤蔓全部焦黑掉落了下来,而他们被那气浪冲的飞了出去。 第4946章 你们杀了本尊,雷鸣也活不下来 吼!!! 银獬域界法器被破,仅剩的那丝魂灵遭受重创之下,那惊天巨兽轰然消散之时变回了雷鸣的身体跌落在地上之时,猛的吐出一口血来之后,脸上已无半丝血色。 姜云卿感受着花锦的气息消失,捧着身边的枯枝低声道:“花锦……” 她从未想过,花锦会为了救她付出生命。 她想起最初在灵界之中遇到花锦的情形,想起那时候与他交战,后来收服于他,在后来将他带出沧澜境后发生的种种。 姜云卿眼中满是赤红之色,手中朝下一扫,焱阳幻化出的利剑就出现在手中。 “银獬!!!” 姜云卿腾地而起,整个人如同箭矢一般朝着银獬那边疾驰而去,手中带着寒光就想要取银獬性命,可就在这时,银獬却是气息一弱,那原本属于雷鸣的气息陡然出现在他身上。 姜云卿手中长剑猛的停了下来,堪堪留在银獬脖颈之上。 而银獬却是狂笑出声:“想要杀了本尊,来啊,动手啊,只要你杀了本尊,雷鸣也活不下来,有他给本尊陪葬,本尊倒不孤单。” 他说完之后脸上神色就是一变,只见原本的狰狞之色瞬间变化成了痛楚和挣扎,那具身体传来雷鸣的声音, “云卿,杀了他……别管我!!” “师父!” 姜云卿脸色瞬变,手中一抖正想说话,就见雷鸣猛的伸手捂住额头惨叫了一声。 “啊————” 一声惨叫之后,那神色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而原本属于雷鸣的身体却传出的银獬声音:“姜云卿,本尊没想到你们二人竟然能将本尊逼到这般地步,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 “雷鸣的神魂也在这具身体之中,本尊与他同源,你们想要杀本尊,就等于是亲手毁了他的神魂,本尊一旦消亡他也会从此烟消云散。” “姜云卿,你敢吗?” 姜云卿脸色难看至极,而那边跟随而来的君璟墨也是满眼寒霜的看着银獬。 他们想要说银獬是在骗他们,可是刚才雷鸣的气息却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雷鸣已死,他们对银獬自然不会留手,可是雷鸣分明还活着,就连神魂也都还存在。 如果杀了银獬,就等于是亲手杀了雷鸣! 银獬哈哈大笑:“来啊,来杀了本尊,杀了你们的师父。” 姜云卿紧咬着嘴唇,手中长剑颤抖。 君璟墨也死死看着银獬一时犹豫。 银獬自得不已,之前他还恼恨雷鸣意志太强,让他无法将他立刻吞噬炼化,还要分神压制于他,却没到如今雷鸣的神魂却是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眼见着姜云卿和君璟墨迟疑,银獬从地上冲天而起就想要逃离。 姜云卿和君璟墨连忙出手将他拦住,可交手之时银獬毫无顾忌,姜云卿和君璟墨却是束手束脚,每一次即将伤及他要害之时就有留手,反倒是被他反伤。 银獬正是自得之时,神色就是一变,雷鸣的声音再次出现。 “云卿,璟墨,杀了他…!” “别管我,杀了他!!” 第4947章 选择 银獬夺回身体控制权后,冷笑道:“想要夺回神魂,你简直做梦,他们杀了本尊你也会死,他们舍不得的……” 脸色一变,雷鸣痛苦道: “璟墨,动手啊!!!” 银獬再次夺回,看着满脸挣扎的姜云卿和君璟墨冷笑了一声后,嗤声道:“你是他们师父,你曾数次救他们性命,他们今日若是杀了你必定心魔缠身,就算今日不死将来也休想再有寸进。” 修炼之人,最忌因果。 雷鸣如果只是普通人,或者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姜云卿和君璟墨杀了也就杀了,了不起心中愧疚几分,过上几年也就没事了,可是雷鸣是他们的师父,更是曾经数次救他们性命,于他们有恩之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心境无暇,才能这么快的修炼到了今日境界。 一旦他们杀了雷鸣,便等于亲手毁了自己的心境,想要修复极难,甚至将来可能会心魔缠身。 银獬之前也算是看着他们修炼过几年,太过清楚这二人心性,他得意说道:“你们下不了手的,本尊一死,雷鸣必定会烟消云散!” “姜云卿,君璟墨,不如你们放了本尊,本尊也不为难雷鸣,待本尊将来重得神体之后便放他自由,如何?” “休想!” 姜云卿和君璟墨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银獬的话。 他那般狡诈,之前几乎将他们逼入绝境,要不是如今落败他根本就不可能示弱,更何况他们之间已是不可化解之仇,这种心性狡诈狠辣之徒,一旦今日放他离开就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一旦今日放他离开,待他恢复之后再想要将他拿下几乎就不可能,而到时候真有交手落败的也只会是他们。 银獬这般憎恶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雷鸣。 真要是放他离开之后,他势必不会饶了雷鸣,反而会直接将他吞噬。 姜云卿和君璟墨彼此对视一眼,挥手就朝着银獬攻击而去,无论如何不能放他离开。 银獬感受到二人身上杀意,见他们眼里之前犹豫和迟疑居然全没了,一边闪躲一边厉声道:“本尊果然没看错你们,你们也与本尊一样,果然狠辣无情。” “雷鸣可是你们师父,你们居然想要弑师!” 姜云卿咬牙道:“师父若在,他也定会让我们如此,绝不愿意让他自己成为傀儡受你所控!” 她狠狠一剑朝着银獬斩了过去,既有决断之后她便不会再留手。 她相信以雷鸣的性情他也定然会认同她的做法,既然没办法将他顺利救出来,那她便将银獬千刀万剐抽魂炼魄,让他给师父陪葬! 君璟墨和姜云卿一样,他们曾经执掌皇权,从底层一步步生死危机走过来的,他之心性也远比常人要更加果决,他很明白一旦今日心软顾念雷鸣,放走了银獬。 来日银獬必成整个云灵界之祸,而到了那时,莫说他会不会让雷鸣神魂留下来,就算雷鸣真的得了自由,面对满目疮痍的云灵界他怕是也宁肯死在了今日。 就如同今日雷鸣若是他们,也依旧一样。 第4948章 灵山结界被破 “杀!!” 君璟墨与姜云卿默契十足,两人一左一右朝着银獬逼近,手中再无留情之时。 银獬很快就见了伤势,待到姜云卿一件刺穿他后肩,几乎将他斩杀之时。 银獬就知道他再想拿雷鸣要挟两人已经不可能,他身形踉跄的跌落在地上之时,看着穷追不舍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姜云卿二人,感觉到不远处几乎同时赶来的那些生者气息。 银獬满是狂怒说道:“既然你们不肯罢休,那就让他跟本尊同归于尽吧!!” 银獬整个人腾地而起时,未曾再想逃离,反而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灵山结界那边冲了过去。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脸色大惊。 不好!! 二人追了过去,只可惜已然来不及,银獬落在那结界之上时身体猛的爆裂开来,那属于域主之境庞大的力量全数落在了那结界之上,而他裹挟着雷鸣的神魂直接朝着那灵山结界之中而去。 神灵之心,只要能够夺取了神灵之心,只要能够将其纳入体内,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银獬整个人化作利剑穿破了原本灵山结界,而就在那结界破损之时,一股浩渺气息腾空而起,而整个云灵界都仿佛受到了动荡一般。 那气息扫过所有人时,压得他们动弹不得,下一瞬那神灵之心的力量突破了云灵界封印。 “神灵之心。” “灵山结界……” 原本察觉到圣城动静,感受到不对劲朝着灵山结界这边而来的那些人都是纷纷僵在了原地,看着那冲天而起几乎瞬间就没入了那天际的浩渺气息,所有人都是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姜云卿和君璟墨眼看着银獬包裹着神灵之心想要逃离,二人连忙上前,可那神灵之心的威势却是让他们无法靠近半步。 二人双膝一软就跪在了那废弃结界之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银獬狂笑着尝试吞噬神灵之心的力量。 姜云卿目如充血,那气势压得他难以站起身来,可是她不甘心。 花锦的性命,雷鸣的性命,还有整个云灵界…… 要是让银獬取走神灵之心吞噬了那力量之后,他们今日所做便全白费,而花锦他们也白白付出了性命。 姜云卿紧紧咬着牙想要起身,体内的骨骼肌肉都几乎被压得快要爆裂开来,识海之中一阵阵的刺疼之时,那原本强悍无匹的精神念力也好像快要溃散。 姜云卿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只凭着一股不甘挣扎而起,而原本她识海之中金球之上的那丝困缚之力也跟着寸寸断裂开来,那金球上的光芒璀璨。 在她识海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尖啸之后。 那金球陡然炸裂开来,化作一只璀璨金光的身影,瞬间从姜云卿识海之中冲了出来。 金乌之体遮天蔽日,羽翅挥舞之间快速朝着那破损结界之下而去,那身体表层附着的湛蓝色火焰仿佛连空气都灼烧了一般,让的原本冲天而起的神灵之心的气息陡然遮蔽了下来,而原来还狂笑不已的银獬满是惊恐的尖叫出声。 第4949章 雷鸣苏醒 “金乌?!不可能,本尊明明已经将你封印……” “想要封印我,你算什么东西!” 金乌居高临下的看着烈火焚烧之中疯狂挣扎的黑雾,冷笑出声:“老不死的,居然敢觊觎我的金乌之体,我今日就叫尝尝我金乌一族的厉害!” “啊——” 银獬疼的尖叫了起来,想要挣扎却被那金乌之火焚烧,原本裹挟在雷鸣神魂之上的那些禁制瞬间露出缺口来,官官感受到那股不属于银獬的气息,啼鸣出声。 “雷鸣!” 雷鸣之前挣脱了片刻之后,神魂就被银獬压制,而他本源本银獬吞噬之后根本难以逃脱,就连想要自爆神魂都不能。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獬借着他的身体险些害死姜云卿他们,看着他逼死了花锦,看着他摧毁了灵山结界,最后竟是想要夺取神灵之心。 那神灵之心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能承受的了的,银獬想要炼化就必须先吞噬了雷鸣的神魂,以弥补之前受损的魂灵,雷鸣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越来越弱,连意识也逐渐消散。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之时,满是怨恨不甘的时候,却听到了那声震耳欲聋的啼鸣声。 “雷鸣!!” “醒来!!” 雷鸣只觉得一股清流涌入原本混沌的意识之中,那铺天盖地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而原本压制着他不能动弹的银獬的力量也好像消散了大半。 那声音犹如一丝细想,冲破了所有刻入雷鸣意识之中。 “你身体已毁,神魂也遭银獬吞噬,如今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吞噬掉银獬的魂灵,将本源强夺回来。” “银獬已经被我压制,我知道你现在虚弱,可是一旦放弃,你就会跟银獬一起魂消魄散。” “雷鸣,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能吞噬银獬夺回本源,为保安全,我只能将你和他魂灵一起毁灭。” 雷鸣的神魂被银獬吞噬了大半,本源也被银獬的魂灵所染,就算她能灭了银獬救了雷鸣,可却也等于是变相救了银獬,将来银獬还是有复生的机会。 为保完全,如果雷鸣不能自救吞噬了银獬保留自己的神智,她就只能毁了他们二人。 雷鸣混沌之中,听出了那是官官的声音,他甚至隐约听到姜云卿和君璟墨在外格外焦急的呼喊。 “师父,师父你快醒过来!!” “师父!!” 雷鸣身上被那些黑暗困缚着,感受不到外间的一切,可是官官的声音却如同曙光一样,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虚弱的朝外挣扎着,不断的吞噬着周遭的那些原本压制他的能量,拼命的朝着那被银獬所吞噬的本源之地挣扎而去时,就听到银獬惨厉的嘶吼之声。 “你想要吞噬本尊,做梦!!” 银獬是谁,他曾是尊者,是神兽,是在那域外之地也赫赫威名之人,是曾经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尊者级强者。 他虽然被新月尊者镇压在云灵界四十万年,可他依旧将这整个云灵界的生灵和强者戏耍于鼓掌之下。 第4950章 去死吧 银獬曾经笃定,就算新月尊者将他镇压在这云灵界中,就算他当年败于新月之手,可他将来一定能够离开这里,而这里所有的生灵都不过是他将来恢复实力的养料。 雷鸣是他一手发掘甚至促使着成长起来的人,是他替自己挑好的傀儡躯壳之一,银獬怎么可能甘愿被他吞噬了自己魂灵,甚至让自己成为这般卑贱之人的一部分。 银獬疯狂道:“去死吧!!” 他魂灵猛的爆裂开来,想要摧毁神念本源,却不想那金乌之火却是落在他魂灵之上。 而就在这一瞬间,那原本被他压在识念深处属于雷鸣的神魂却犹如找到了缺口一般,陡然冒了出来,瞬间将他的魂灵和本源全数包裹在内。 “不!!!” 银獬惊吼了一声之后,意识就被拖进了无尽黑暗之中。 而雷鸣挣脱开来,吞噬了银獬魂灵,夺回本源之后,那原本属于银獬的气息瞬间全数消散了个干净,而雷鸣的那团神魂则是被官官挥舞着羽翅之时,让得他悬于虚空漂浮到了姜云卿二人身旁。 “师父!” 姜云卿和君璟墨看着那道属于雷鸣神魂的虚影,看着他闭眼之时竭力吞噬着属于银獬的魂灵之力,二人两人都是露出欣喜之色,可见他面色痛楚,那神魂也飘忽不定。 姜云卿看向那边金乌:“官官,师父他……” 官官说道:“他本源曾遭银獬吞噬,与银獬几乎已是一体,想要活下来唯一的机会就是吞噬掉银獬,炼化了它剩下的尊者的能量,借此保住神魂。” 可是尊者意志岂是那么容易炼化的。 哪怕如今银獬的魂灵多番受损,早已经不如从前,可它到底曾经是尊者境强者,而雷鸣身体受损,之前神魂也遭银獬损伤,想要将银獬吞噬,夺回本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切也都是机缘巧合,要是银獬最初没有强占雷鸣本源而是直接夺舍,雷鸣神魂惨遭损伤甚至被银獬吞掉了大半的情况之下,是根本不可能还活下来的,就因为他们二人如今本源融合,雷鸣才能保住意识拥有翻身的机会。 银獬最初算计雷鸣的本源,本是想要借此强夺雷鸣身躯,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确借此几乎拿到了雷鸣的一切,却也因为这样给雷鸣留下了一条生路。 官官说道:“他暂时不会有危险,能不能扛过来只能靠他自己,别人帮不了他的。” “姐姐,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金乌羽翼舒展之时,露出下方那被她金乌之火包裹在内,不断想要挣脱的神灵之心。 “神灵之心已经破开封印,再想要压制已然不能,可是以神灵之心如今的力量,云灵界中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得住。” “一旦让其出现在外界,不仅会引旁人觊觎,云灵界生灵也会被它慢慢吞噬。”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忍不住朝着那边看去,二人也是第一次看清楚这人人争夺之物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4951章 融合 虽然名为神灵之心,也是当年那位陨落身亡修为所化。 可那团光芒之中却并非是真正的心脏,而是一颗赤金色的晶体,上面萤光流转之时,哪怕是一眼看过去,便能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君璟墨沉声道:“能将它炼化吗?” 官官挥了挥羽翼:“不能,莫说这能量云灵界中无人能够炼化得了,就算能够炼化也断然不能,银獬之前虽然算计了我们,可有一句话他却没有说谎。” “新月尊者当初将神灵之心封印于灵山之下,便是想要将此物和云灵界融合,借神灵之心的力量促使云灵界进化。” “这么多年过去,神灵之心早已经成了这云灵界命脉,如果想要炼化神灵之心,就必定先要斩断它与云灵界联系。” “而没有了神灵之心,整个云灵界都会消亡,灵气彻底消失不说,或许连位面的根本都维持不住。” 这神灵之心承载了整个云灵界,这么多年在结界阵法压制之下已经和云灵界融合了大半,就如同这整个云灵界的核心,像是那些域界本源一样。 一旦取走了神灵之心,依托它而存在的云灵界就会分崩离析。 官官说道:“为今之计,只能让神灵之心和云灵界彻底融合,将其变成这云灵界的地心,借此也能促进云灵界进化,让得这里成为灵气充裕的修炼之地。” 神灵之心的诱惑之力实在太强,以前有灵山结界压制尚还无虞,可如今灵山结界不在,若让神灵之心暴露在外,不仅会引来无数觊觎之人,更会让的云灵界被其吞噬了灵气一步步消亡。 姜云卿自然也明白人心贪婪,况且当年新月尊者将神灵之心封印在这灵山之下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要将神灵之心和云灵界融合,借着那神王留下的力量改造云灵界后裔血脉。 只是后来消息泄露之后才会引来旁人觊觎,最终有了四十万年前那场大战。 如今将神灵之心和云灵界融合,也算是成全了新月尊者的遗愿。 姜云卿沉声道:“好,我来帮你!!” 君璟墨扬声道:“我也一起!” 官官闻言轻啼了一声之后,那声音直入九霄,她整个本体瞬间膨胀了起来,无论是外界还是灵山之下所有的能量都朝着她身体之中蔓延而去。 原本朝着灵山结界疾驰而来的那些人,被周围陡然狂暴起来的能量阻挡在了那片海域之外,只有寥寥几个修为高强之人突破而来。 而官官和姜云卿、君璟墨则是联手,瞬间化作一道金光落在那神灵之心上面。 金乌之火裹挟着那神灵之心不断沉入地底,而熊熊燃烧的金乌之火之下,那神灵之心一点点的开始消融,直到被埋入地底深处之时。 那遮天蔽日的金乌才陡然消散开来。 官官踉跄着落地之时,便急声道:“姐姐,璟墨哥,封印!!” 姜云卿和君璟墨联手,那巨大的封印朝着原本灵山结界所在之处强压而下,而原本处于地底深处想要冲撞而出的神灵之心被压了下去。 第4952章 断灵阵,封! 姜云卿快速结印,君璟墨生死之力凝结于手。 二人之前便在跟银獬交手时身受重伤,此时想要压制住神灵之心艰难至极。 焱阳飘散出来,金莲陡然浮出悬于阵法之上:“姐姐,我来助你!!” “我也来!” 耿楚溺不知何时出现在孤岛之上,眼见着姜云卿三人浑身浴血摇摇欲坠,而那封印根本压不住阵下之物。 整个孤岛都震颤起来,他挥手之间本命阵旗瞬间凭空而出,而早前曾经落在这附近的阵法也陡然被激活。 “宗主!!” 余真上人和卜红叶他们来的要比耿楚溺晚一些,眼见着耿楚溺动作,一行人连忙各自分散开来,体内灵力暴涨之下全数朝着那最中间的阵法涌了过去。 无数能量汇聚在一起,那原本朝外冲来的神灵之心再次被压制。 姜云卿手中快速结印,精神念力引导着众人的力量绘制出聚大的灵阵来,对着耿楚溺急声道: “耿师叔,断灵阵!!” 耿楚溺手中结印一换,本命阵旗瞬间从地底而起,片刻之后落在姜云卿引导的那灵阵之上,而人联手之下,又有余真上人他们的灵力为引。 轰—— 一声轰然,那断灵阵凝结而成,神灵之心也被瞬间压制在了地底深处。 姜云卿和君璟墨脱力跌回在了地上,焱阳化回了原型。 金莲轰然落地之时,官官原本施展出来的能量屏障也陡然消散。 感受着鼓捣之上那瞬间被封印下去,几近消失不见的强大能量,那些之前被灵山结界破损和神灵之心现世所吸引而来的强者,快速朝着他们这边涌了过来。 那原本灵山结界所在之地早已经没了原本的力量,而整个孤岛之上更是处处可见打斗后留下的痕迹。 花锦自爆后的能量,神灵之心逸散出的能量,还有银獬身亡之前那些属于神兽的力量交杂在一起,让得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一群人一眼就看到了委顿在地的姜云卿三人,当感觉到姜云卿和君璟墨那几乎衰败到了极致的气息,甚至看到一旁身体被毁只剩下神魂的雷鸣之时。 不少人都是脸色一变,而孤岛之外才刚跟来未曾见到刚才那一幕的破虚巅峰强者也都是面色各异。 当下就有人朝这边冲了过来。 耿楚溺和余真上人几乎第一时间到了姜云卿二人身旁,卜红叶和凌家老祖挡在二人身外,先前曾与姜云卿二人有所深交的极为破虚巅峰强者也是团团将他们围在中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外间原本想要上前的人脸色一变,“他们这般大的动静,凭什么不让我们靠近?!” 灵山结界的事情这些人几乎都已经知晓,而且也知道那灵山结界之下藏着什么东西。 姜云卿仨人才刚突破不久,雷鸣就已经没了身体,姜云卿和君璟墨更是虚弱到这般地步,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能够抓住这三人,不仅能知道如何突破域主之境,知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说不定还能得到那神灵之心,让得流明宗实力大损甚至取而代之。 第4953章 趁火打劫? 耿楚溺却丝毫未曾理会那人,只将本命阵旗落在二人身遭,将二人连带着一旁只剩下神魂的雷鸣全数笼罩在那防御阵内,将自身灵力落于周遭。 卜红叶冷眼看着说话那人: “你想靠近干什么?趁乱下手吗?” 那人眼神一眯就想鼓动周围之人动手,却见耿楚溺冷笑一声挥手之时,周围气息陡然一变,他们这些人竟是全数身处于阵法之中。 耿楚溺冷声说道:“想要趁火打劫?你们当真以为我流明宗的便宜那么好占的。” 他挥手之时,周围狂风顿起。 一阵阵杀意笼罩在整个孤岛之上,仿佛要将那些人瞬间碾灭。 耿楚溺寒声说道:“早前知晓灵山结界的事情之后,为防有人暗中前往此地破坏结界,我便早已经在这周围布下绝杀之阵,就是不知道诸位是不是想要体会一下?”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都是脸色大变。 耿楚溺的阵道有多厉害不用人说,更何况周围那隐隐出现的杀机也让他们心中震颤。 要真动起手来,这些阵法怕就能要了他们半条命。 有人连忙收敛气息,讪笑开口:“耿长老说笑了,我等不过是关心雷长老罢了,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也是担心而已。” 其他人也收敛了杀机,哪怕就算有别的想法,可在耿楚溺的杀阵之下,也无人敢真朝着他们动手,更何况那君璟墨三人身前还站着凌家老祖等人。 虽然同为破虚巅峰,却也有高下之分。 论战力,他们可比不上那几人,若是一时之间不能将人拿下,且也不知道姜云卿三人是不是当真没了战力,到时候彻底得罪了流明宗,反而得不偿失。 能活到他们这个岁数,修炼到这般境界的,都没一个是蠢钝之人。 旁边其他人也都是纷纷收敛煞气附和起来: “段兄说的对,我等不过是关心雷长老罢了,耿长老和余真宗主不要误会。” 耿楚溺冷哼一声,是不是误会他心里清楚的很。 刚才这些人眼里的杀机完全不曾遮掩,而他们看着姜云卿他们时的“垂涎”就只差写在脸上了。 要不是有他早前布置的这些杀阵,要不是有凌家老祖和卜红叶等人护在身前,就算他和余真上人在此,怕是这些人早就已经朝着他们出手了,又哪还惦记着半点误会不误会。 余真上人也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只是见他们已经服软,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他们现在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而且眼下雷鸣和姜云卿他们的情况不明,也不好真跟这些人翻脸,否则打斗起来太过冒险。 只要等姜云卿他们恢复过来,有他们震慑,也足以叫这些人不敢动什么手脚。 余真上人比耿楚溺要更加圆滑,闻言开口说道:“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 “眼下云卿他们身上有伤,诸位既无伤人之意,那边先行退后等他们恢复一些免得误会,如何?” 第4954章 绝杀阵 那些人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姜云卿三人,可对着周围的绝杀阵,看着虎视眈眈的耿楚溺几人。 他们到底不敢硬来,只能纷纷退让开了一些,将场中的地方空了出来。 余真上人见状这才放松了下来。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这些人会不管不顾的扑上来,虽然有绝杀阵在,可要是真的打斗起来他们未必能够全胜,也未必能在乱局之中护住姜云卿三人。 余真上人见那些人退去之后,这才朝着卜红叶他们一拱手:“刚才的事情,多谢。” 若非他们几人站在这边护着姜云卿他们,单靠着余真上人和耿楚溺根本震慑不住这么多人,哪怕绝杀阵在,也总有人会铤而走险。 可因为有卜红叶和其他几人。 那些人不敢贸然得罪所有势力,才将心头的不敢按捺了下来。 卜红叶摆摆手道:“又非外人,谢什么谢。” 玄月宗跟流明宗本来就一直关系不错,卜红叶和雷鸣也是好友,后来姜云卿让得孟盈拜入卜红叶门下之后,她与流明宗以及姜云卿他们的关系就更为亲近。 孟盈的天资叫卜红叶心喜之时,也格外感激姜云卿的“馈赠”,更何况她也极为喜欢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性情,还掺合上了雷鸣,她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放任那些人朝着他们动手。 凌家老祖也是开口说道:“你不必这么客气,云卿和璟墨多次帮过我们,如今维护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他们……” 他看向姜云卿二人,就见他们身上血肉模糊,甚至腿上手上好些地方都见了骨头,身上几乎看不到半点好的地方,而旁边的雷鸣更甚。 他居然身体消亡,只剩下一缕神魂。 若非那气息和容貌都跟雷鸣无异,他们简直难以相信往日那般强横的雷鸣居然会变成这个模样。 凌家老祖沉声说道:“之前就听到这边传来巨响,那能量的动静瞧着像是有人自爆,而且雷鸣才刚晋升域主之境,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就连他们三人都抗衡不了?” 姜云卿他们可是已经突破到了域主境界,更何况姜云卿还有焱阳和花锦,再加上那只金乌和曾经在花锦渡劫的时候出现过的境灵…… 这般强横战力,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何种强敌,竟是落到这般地步。 之前他们来的要早一些,亲眼看到那金乌虚弱的模样。 要不是耿楚溺和他们帮忙,就连那断灵阵也未必能够落下封印。 夏侯璞说道:“他们既然是从圣城灵枢山而来,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见白老和青禾大人?” 众人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白老和李青禾都在圣城灵枢山中,而且雷鸣他们之前前往灵枢山突破的时候,也是应白老之邀,眼下闹出这么的大动静,甚至连灵山结界也被人毁了。 白老和青禾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姜云卿他们危机如此,为何他们二人却不在此处。 第4955章 虎视眈眈 白老和李青禾的修为在云灵界无人可敌,他们不在此处…… 卜红叶脸色微沉道:“难道灵枢山那边还有危机? 余真上人看向姜云卿他们,脸上也满是沉凝之色,心中各种想法不断,一时又是猜疑又是惊骇,却理不清楚头绪来,他低声说道: “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花锦和焱阳离开时说云卿他们遭遇了强敌与人交手,至于事实到底怎样,还得等云卿他们醒过来才能知晓。” 当时他们都不在灵枢山,甚至方才那场爆炸时,他们也不在这孤岛附近。 等他们来时,就已经看到姜云卿他们竭力封印神灵之心的场景,其他的事情他们也一概不知,也只有姜云卿和君璟墨才能告诉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其他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了片刻,唐家那位破虚巅峰境强者说道: “那圣城那边……” 耿楚溺抿了抿唇说道:“圣城那边眼下已经没什么动静,而且那边有白老和青禾大人。” 他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明白,可是其他人也是懂了耿楚溺的意思。 他们与外间其他人不同,隐约知道白老和李青禾的身份,先不说修为惊人不知深浅的白老,就是李青禾也是三千余年前域主巅峰境界的强者。 灵枢山那边没有白老和李青禾引领任何人都难以踏入半步,更何况如果连白老他们也都抵挡不了的事情,他们就算去了也白去,除了赔上一条性命再没什么其他用处,倒不如留在这里等姜云卿他们苏醒过来。 周围那些人虎视眈眈,其他人觊觎之心不减。 要是他们离开之后,姜云卿三人必定危险。 更何况还有神灵之心,和那破损的灵山结界…… 谁也不放心这个时候将这些东西交给那些虎视眈眈的人。 卜红叶迟疑了一下后才点点头道:“楚溺说的有道理,我会传信宗门之内,让师姐前往圣城一探究竟,咱们先在这里等云卿他们醒来再说。” 其他人闻言点点头,便没再说话。 …… 孤岛之上,耿楚溺的阵法将所有人隔了开来,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在落下封印之后,就再无半点能量支撑自己,跌坐在地上之时便运转功法不断修复着自身。 没了之前那深渊域界的压制,银獬消亡之后,那原本困于二人身上压制他们体内灵力的尊者意志也随即消散。 官官耗损过度,已然回到了姜云卿识海之中,灵体看着虚弱不已,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身上鲜血淋漓看着格外凄惨。 焱阳本早已经受损,可此时面对周围那些人时,也深知姜云卿二人必须尽快恢复,所以他竭力支撑着的表层有些受损的涅火金莲悬于二人头顶上方。 巨大的金莲缓缓溢出光芒,将二人笼罩其中,那源源不断金红交加的光芒倾泻之下,姜云卿二人身体表面被啃噬的血肉犹如得到了滋养。 腐肉剥离,鲜血凝止。 君璟墨的生之极力遍布着二人身遭,就见那骨骼之上,血肉一丝丝的重新生长出来。 第4956章 疗伤 新生的血肉远比之前要“孱弱”许多,骨骼之上的疼痛渐渐淡去之后,过了许久之后,姜云卿二人身上已不再见之前那般狼狈模样,外表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气息依旧衰弱,连带着脸色也苍白的有些不正常。 灵山结界压制之下,神灵之心不断汲取着周围的天地灵气,孤岛之上根本没有足够的能量让他们二人恢复过来,更何况他们之前损伤的血气几乎全被银獬所化的凶兽吞噬殆尽。 哪怕表面恢复如初,可所受的伤势和体内的亏损却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弥补得过来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疗伤了整整两日,等他们睁开眼时,周围的人便都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耿楚溺和余真上人脸上都是一喜,连忙卸掉了那些防御之阵,快步走到二人身旁。 “云卿,璟墨。” 悬于空中的涅火金莲一收,那金红交加的光芒消失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从地上站了起来。 二人身上已不见之前狼狈,挥手洗净了身上鲜血换上了一身灵器变化的衣甲之后,才抬头看向来人:“耿师叔,宗主。”又望向其他几人说道:“方才多谢诸位前辈。” 他们之前虽然在疗伤,可是对于外界的感知却还是在的。 他们和银獬一场大战之后,断不可能让旁人摘了果子黄雀在后,姜云卿哪怕疗伤之时,精神念力也留在外界,准备随时应对那些可能会“趁火打劫”之人,而她虽然重伤,可若拼命之下,这些人也休想能够奈何得了她和君璟墨。 耿楚溺和余真上人护着他们,姜云卿是猜到了,只是她没想到凌家老祖等人也会将他们护在身后,而她之前也几人与那些人对峙的场面看了个一清二楚。 有人庇护在前,姜云卿才敢收回精神念力全力疗伤。 姜云卿认真说道:“多谢诸位前辈今日庇护,我夫妻二人铭记于心。” 凌家老祖几人闻言都是神色微动。 虽然之前维护姜云卿他们大多是为着之前情谊,可两个域主之境的人情,对他们来说没有人会不动心,只是表面上他们都是摆摆手推辞几句。 耿楚溺和余真上人在旁却没那么多虚套事情,耿楚溺只看着二人沉声道:“你们现在如何,可还要紧?” 姜云卿说道:“已经没有大碍了,稍后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耿楚溺看向雷鸣:“雷师兄他……”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不由看向身旁不远处的雷鸣,此时他神魂依旧紧闭着眼,仿佛在与谁争斗一样,脸上满是痛楚和撕扯。 他神魂身遭围绕着一股黑色雾气,隐隐将他神魂包裹其中,那黑色不断在他神魂之中游走,每一次穿过他“身体”之时,他神魂便会虚弱几分,直到将那黑雾炼化之后再重新凝实起来,不断往复。 “师父他……” 姜云卿正想开口之时,就突然感觉到不远处有人围了上来,她抬头时目光就落在那些人身上。 第4957章 交代? 外间那些之前被耿楚溺逼退的人也都是围拢了过来,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时目光闪烁不断,有人大声道:“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姜长老可能告知我们?” “对啊,灵山结界怎么会突然破损,还有雷鸣,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你们动了那灵山结界,那封印在下面的神灵之心呢?!” “姜云卿,你们莫非觊觎神灵之心,擅自毁了灵山结界?” 有人厉声道: “当初灵山结界的事情出现之后,你们流明宗就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此处,还派人封锁灵山周围,设下阵法严防死守不允任何人入内,还以云灵界危机要挟约束我等。” “可如今你们却擅自入内,还毁了结界,你们流明宗难不成想要独吞神灵之心?” 人群之中各种言论皆有,那态度还算温和的好歹只是询问之声,可那心有异心的却是直接喝问起来。 这灵山结界最早就是君璟墨发现的,而当时他将事情说的极为严重,将灵山结界和整个云灵界的将来直接绑在了一起,流明宗和其他世家也主动出头将整个灵山结界范围全部封印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哪怕有人知晓了神灵之心,想要入内查探也根本无法靠近,当时他们哪怕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势比人强,他们比不过流明宗,而流明宗又占着大义之名,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整个东圣各大势力做对。 可是如今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反而自己过来了,就连雷鸣也没了躯体只剩下神魂。 之前这孤岛之上的动静可不小,而且这里一看就是有人大战过一场。 那灵山结界消失无踪,神灵之心也不见踪影。 当即就有人怀疑是姜云卿他们偷偷毁了灵山结界拿走了神灵之心,而这番话也顿时让得其他人脸色大变,看向姜云卿二人时候带上了怀疑之色。 “是啊,神灵之心呢?” “你们流明宗口口声声说不能毁坏结界,否则云灵界危矣,可如今你们却自己擅入其中,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难不成当初你们拦着其他人就是存着私心,想要将神灵之心独吞?” 这独吞二字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不满和怨愤之色。 他们虽然未曾见过神灵之心,可能与“神灵”沾上关系,且又被封存多年,而且能成为灵山结界的核心,压制云灵界内修者桎梏修为多年,只要想想就知道那东西定然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流明宗本就已经是各大势力之首,若让他们再得了神灵之心,那他们岂不是没了任何盼头? “将神灵之心交出来!!” “对,你们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们绝不善罢甘休!!” “你们流明宗罔顾云灵界安危,不配为九大宗门之首!!” 那些破虚巅峰之人都是喧嚣起来,甚至调动体内灵力朝着中间站着的几人逼迫而来,一副他们今日不给交代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第4958章 震慑 卜红叶几人都是面色一变,而耿楚溺抬手就想调动周围阵法阻拦,却在这时,姜云卿开口冷笑出声。 “交代?” 姜云卿抬眼朝着人群中之中看去,那精神念力化为实质,直接将里面挑事的三人从人群里“抓”了出来。 “什么——” 那三人只觉得周身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神色大变之下尚且还来不及开口,就猛然腾空而出,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想要挣脱身遭束缚,就感觉到一股神念化为无形利器直接刺入他们识海之中。 啊!! 三人都是惨叫惨叫出声,身上原本凝聚的气势一散,接连落在地上猛的吐出血来。 而姜云卿身上域主之境的威压随即施展开来,瞬间压得周围那些原本还群情激奋的人险些站立不住,纷纷脸色大惊之下朝后退了几步。 这是…… 域主之境! 之前混在人群之中挑事那三人倒在地上之时,气息孱弱神魂不稳,识海破裂之时连带着修为也仿佛要溃散一般,嘴里痛苦尖叫…… “姜,姜长老……我错了,饶了我吧……” “啊——我的修为!!” 姜云卿和君璟墨早已经成了流明宗长老,而其他人所有人都是吓得脸色发白,原本还想要质问姜云卿二人的人连忙都是收敛了起来,所有人齐刷刷的后退了半步,满眼惊疑不定的看向姜云卿。 姜云卿以精神念力碾碎了那个最先质疑流明宗独吞神灵之心的破虚之人识海之后,眼看着他体内修为溃散,而旁边那两人也因为识海受损修为掉了下来之后。 姜云卿才维持着域界威压,朝着那些满面惊恐之人寒声说道: “我流明宗向来行的端做得正,从不做那背信无耻之事。” “今日若非我等与人厮杀,师父陨落肉身拼尽性命与人纠缠,云灵界早就毁于一旦,那神灵之心一旦被人所夺,你们,还有你们们……早就被人炼化成了血灵当了他人滋补的养料,又哪还有你们此时安然立于此处猜疑质问。” 姜云卿目光扫向其他人时,那些人只觉得一股骇人威压落在身上,而姜云卿目光之中冷厉骇人,让他们不敢直视。 姜云卿冷笑一声: “为着私心,就别嚷着大义,身为云灵界修者巅峰,却与市井泼妇一般心生贪念,那神灵之心不是你们能够觊觎的东西,若再有人敢污言诋毁流明宗,他们便是你们的下场!” 姜云卿精神念力摄入那三人识海之中,猛的以收紧之时,那三人顿时惨叫出声。 而周围的人满眼惊恐的看着场内那三人,就感觉到他们身上原本属于破虚巅峰的气息消散一空,识海破损之后,他们体内灵力溃散。 几乎就在顷刻之间,三人一身修为尽丧,委顿在地时。 他们脸上肌肤快速衰老,沟壑出现之时连带着头发也花白一片,原本茂盛的生机逝去之后,本是顶尖强者的三人居然瞬间就成了凡人犹如濒临死亡的老叟,再无修炼的可能。 第4959章 惊恐 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再看向姜云卿时,眼里就全是忌惮和惊恐。 顷刻之间便能毁了三个破虚巅峰境强者,废了他们的识海修为,甚至未曾亲自出手…… 这就是域主之境的强悍吗? 在场无论是谁,也只在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了,域主之境和破虚之间那犹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的鸿沟,而姜云卿这毫不留情甚至堪称冷酷的一手,也让得原本还叫嚣不止的众人无人敢再开口质问。 耿楚溺他们也被姜云卿这举动给惊住,望向姜云卿二人时面露惊愕。 不过他们本就和姜云卿一体,且也熟知三人品性,断然不会相信他们会擅自去动破灵山结界。 余真上人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我知诸位疑心,只我流明宗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若真要神灵之心也断不会欺瞒外界之人,我敢以流明宗列代先祖为誓,我流明宗绝无独吞神灵之心的意思。” 卜红叶也是在旁开口说道:“今日灵山结界被破必有缘由,若姜长老他们真有想要独吞神灵之心之意,早就直接动手,以他们修为又何必与诸位多言?” “他们若想要神灵之心,你们觉得以你们的修为能够拦得住他们?” 卜红叶的话直戳人心,直白的让人难堪,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姜云卿他们已是域主之境,就算之前大战受了重伤不能斩杀在场所有人,可想要带走神灵之心又有谁能阻拦,光是姜云卿刚才那一手就足以震慑住所有人。 眼见着那些人脸上猜疑释去,余真上人才看向姜云卿二人。 君璟墨神色冷然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们,那神灵之心任何人都休想拿走。” “灵山结界已破,神灵之心苏醒,其力量不是任何人能够承受得住的,且神灵之心早已和云灵界地心相融,无法从中剥离,一旦强行取走神灵之心,整个云灵界顷刻之间就会分崩离析,而这里所有生灵都难以幸存。” 所有人闻言都是脸色瞬变。 和云灵界融合? 什么意思? 君璟墨却没有理会他们各色目光,只是继续说道: “为保神灵之心从此不被他人觊觎,也为了保护云灵界不会随之消散,刚才我们已将神灵之心彻底融于云灵界界心之中,而神灵之心的力量从现在开始便会反哺整个云灵界。” “诸位难道没有发现,周围的天地灵气浓郁了许多,而整个云灵界也开始生出了变化了吗?” 众人闻言一时不信。 姜云卿朝着耿楚溺道:“师叔,你先撤去周围阵法。” 耿楚溺看了姜云卿二人一眼,这才挥手将周围绝杀阵撤去,待到那阵法消散之后,周围那隐隐约约的天地灵气便直接落在了所有人身上。 那些天地灵气极为稀薄,可就算是如此,却也依旧让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微变。 他们都已踏足破虚多年,自然知道这灵山结界附近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没了灵气。 第4960章 擅入此地者,杀! 那结界不断吞噬周遭灵气,甚至向外延伸,整个孤岛草木枯竭,不见半丝绿意,可是此时周围却再次出现了天地灵气,连带着地面也出现了一丝绿色。 那沙石之上冒出浅浅绿芽,而周围早已经枯槁多年的灵树之上,甚至长出了绿叶。 哪怕只有一两片,却也足以印证君璟墨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神灵之心拥有神王境强者半身修为,别说是我们,这整个云灵界上都无人能够承受其中力量,可只要将其与云灵界融合,其中能量便能融于云灵界中,反哺云灵界多年耗损天地灵气,让这里成为最好的修炼之地。” “不出十年,这里处处可见洞天福地,生来不见凡骨不再是传说,而结界消散之后,多年以来困缚诸位的桎梏也随之消散,域主之境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 若说君璟墨的话让他们震惊,姜云卿的话就让他们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姜长老此言当真?” 姜云卿说道:“是不是真的,你们自己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以往桎梏你们的是结界之力,而如今结界已散,只要有足够的天赋毅力,这整个云灵界上人人都可入域主之境。” 姜云卿说话之后,脸色微苍白了一些。 她之前本就受了重伤,哪怕借着涅火金莲恢复了一些,却也不过是表面安稳,方才为了震慑这些人,她又强行用了精神念力,此时体内难受至极。 君璟墨自然知道姜云卿的情况。 沧澜境无法容纳活物入内,却能容纳魂灵之体。 他挥手将雷鸣正在吞噬银獬的神魂收入沧澜境中之后,才面色冷寒说道:“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你们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前往圣城,会有人告知你们来龙去脉,以及灵山结界和神灵之心的事情。” 他说完之后便没再理会其他人,对着耿楚溺道: “耿师叔,还得麻烦你将这附近全部封印起来,派人看守这里,三月之内不准任何人踏足此处,毁了断灵阵。” 那神灵之心想要彻底和云灵界地心相融,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做到的。 先前那数十万年虽有灵山结界压制,可是银獬从中作梗之下,神灵之心融合过半,却未曾全数成为云灵界的一部分。 如今有金乌之火消融,官官方才回到姜云卿体内之前曾说,少说也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彻底让神灵之心和地心相融,而只要等到神灵之心彻底成为了云灵界的一部分,从此再无任何人能够强行将神灵之心夺走。 除非有神王境之人,炼化整个云灵界,否则休想将其剥离出来。 君璟墨说完之后抬头看向其他人:“神灵之心关乎云灵界万千生灵,也关乎整个云灵界安危,若有人胆敢在此期间擅入此地,杀!!” 一个杀字出口之时,生死决暴涨而出。 君璟墨所领悟的生死域界更是笼罩在整个孤岛之上,那生之极力被压制之后,死境之中的死亡之意让得所有人都是脸色瞬间苍白,一瞬间好像几乎没了性命一样。 第4961章 生死域界(一) 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仿佛一脚踏足了黄泉,看到那死气弥漫之地,头上瞬间浸出冷汗毛骨悚然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君璟墨震慑了一番,见众人都是收敛了气息不敢再有张狂,他这才将域界收了回来,对着周围几人说道: “灵枢山内还有一桩麻烦没有解决,我和云卿得立刻赶回圣城,此处还要麻烦诸位前辈帮着耿师叔一把,待此处安稳之后你们前往圣城之时,我和云卿必定亲自告诉你们缘由。” 耿楚溺和余真上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而凌家老祖等人方才感受到了君璟墨和姜云卿的厉害之后,又见他们将事情说的严重,不由试探着道: “璟墨,是不是白老和李青禾……” 君璟墨朝着开口的夏侯璞点点头后,夏侯璞脸色大变,而其他人本就隐约猜到了一些,此时见状更是明白了什么,自然也不会犹豫。 他们原本就怀疑,这云灵界内怎么会有人能将姜云卿三人逼到这般地步,甚至让得雷鸣失了肉身,如今知道跟白老和李青禾有关系后。 所有人一瞬间就想了许多。 难不成是白老和李青禾觊觎神灵之心,被姜云卿他们阻拦? 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 可不管什么事情,此时最要紧的就是让姜云卿他们前往圣城收拾残局。 凌家老祖沉声说道:“你们先去,这里大可放心,有我等守着,谁也休想入内!” 唐家那老妇人也是冷声道:“我们几个老东西亲自守在这里,看谁敢擅入!!” 姜云卿和君璟墨还挂心着灵枢山那头,见众人都知道轻重,而且有他们护着耿楚溺布阵,外间那些人轻易也不敢做什么,可灵枢山内境灵那边却耽误不起。 两人也没再多说,姜云卿只是走到一旁,在一堆枯枝之中找到了那枚已经毫无半丝绿意的废弃“晶体”。 等她拿走那东西时,周围那些枯枝瞬间便化作飞灰消散,而姜云卿看着那些消散的枯枝眼睛泛红,只觉得酸涩至极,扭头道:“走吧。” 雷霆飞舟出现,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直接上前。 等他们离开之后,那原本一直笼罩在孤岛之上的生死域界才陡然消散,岛上的那些人均是身上压力一消之时,脸色苍白,大汗淋淋的跌坐在地上。 “好,好强的域界。” “这君璟墨居然也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 他们早就听闻君璟墨领悟的生之极力极为稀罕,和姜云卿的杀戮之力一样,都是极为稀少的规则之力,可刚才君璟墨动用域界压制他们之时,那分明是死亡的力量。 云灵界虽然已经多年没有人踏足过域主之境,可所有人都清楚。 想要领悟域界,就须得先领悟规则之力,而域主之境强者的域界也和规则之力一体,换句话说,原来除了领悟第二种规则之力的雷鸣之外。 那君璟墨也同样领悟了第二种规则之力,而且还是与生之极力相对的死亡之力。 第4962章 生死域界(二) 那种力量,感受过一次之人便知道有多厉害。 那君璟墨…… 原来真的不在姜云卿之下! 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看向孤岛方向,望着开始布置阵法的耿楚溺等人时,哪怕对于神灵之心再有想法,可有了姜云卿他们之前那番话,再加上躺在地上修为全无的那三人警醒,又有卜红叶等人在外防备,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他们迟疑了片刻,就纷纷从孤岛上退走。 不少人还惦记着圣城的事情,朝着圣城方向离去。 眼见着周围人退走之后,余真上人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走了,我还真怕他们在云卿璟墨离开之后会铤而走险。” 卜红叶嗤了声:“他们有那个胆子吗?” 别说他们几人还留在这里,那些人就算有贼心也难以踏足孤岛中心,更何况姜云卿和君璟墨那通杀鸡儆猴之后,有三只活生生血淋淋的“鸡”放在这里,谁敢步他们后尘? 夏侯璞开口:“不过云卿和璟墨如今当真和以前不同了。” 当初姜云卿二人行事之时,哪怕他们已经入破虚后境,修为堪比巅峰甚至比之巅峰更甚一筹,可他们无论言行举止之中都依旧存着一些忌惮,也未曾这般肆意。 方才那一瞬间,姜云卿出手便毁了三人修为,这换做是在以前,姜云卿或许不会这么干脆,甚至还会后退一步,只教训一二就放过他们。 可如今的姜云卿却毫不犹豫就直接下手,既震慑住了那些心有异心之人,也同样震慑住了他们,让他们明白,或许最初与他们相交之时。 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都有所收敛,从未曾展露过真性情,而今日的他们,才是真正他们该有的模样。 凌家老祖望了眼早已经没了踪影的飞舟,淡声说道:“不是有所不同,而是他们本就该是这样子。”堂堂西芜之主,本就该是如此,而当初的隐忍不过是因为实力不足暂时蛰伏。 如今姜云卿和君璟墨修为傲立整个东圣,他们自然不必再有任何遮掩。 “不过他们二人依旧顾念旧情,否则也不会那般维护流明宗,甚至开口唤我等前辈了。” 以他们的修为,就算与他们平辈相交都是他们这些人占了便宜,可姜云卿二人待他们却依旧如初,未曾有半丝倨傲之色,而他们这些人都是人老成精的,又怎么能看出二人神态之中没有半丝勉强。 其他几人原本还想着姜云卿二人修为,听到夏侯璞的话后,想起姜云卿二人待他们的模样,倒也放松下来,不管二人性情如何,对待其他人又是什么模样,至少他们依旧重情。 而这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 余真上人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圣城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卜红叶摇摇头:“等耿长老将这边安置妥当,我们再去圣城,到时候就知道了。” 余真上人想了想也是,现在多想无益,还不如先想办法将神灵之心这边处置妥当,再去圣城询问今日之事。 第4963章 重伤 …… 飞舟之上,姜云卿和君璟墨一直到离开了孤岛之后,君璟墨才将那域界收了回来,他脸上瞬间一白,喉间腥甜之下张口之时嘴角便溢出鲜血来。 “璟墨。” 姜云卿连忙上前扶着他。 君璟墨虚弱道:“我没事。” 官官出现在二人身前,幻化出的人形也极为衰弱,显然之前对付那神灵之心压制银獬魂灵时耗损了太多。 她看了眼姜云卿和君璟墨,才沉声说道: “还没事?你们二人气血大损,境界几乎都要维持不住,居然还擅自动用域界,你们还想不想好了?” 之前姜云卿也就罢了,教训那三人时动用的是精神念力,有官官护着到底未曾伤及多少,可是刚才君璟墨却是直接动用了域界。 他之前和银獬大战时本就重伤,此时强行动用域界,只会伤上加伤。 君璟墨委顿在地,看着官官跳脚的模样声音微哑的说道: “我若是不动用域界,又怎么能压得住刚才那些人?” 灵山结界已破,神灵之心如今已入了云灵界地心之中,在彻底融合之前绝对不能再出意外,而雷鸣出事,他和姜云卿就是如今唯一能够震慑得住这些人的人。 刚才那些人各有心思不说,对于神灵之心更有觊觎之心,哪怕他们已经将事情说的极为严重,也告知了神灵之心被人夺走之后云灵界会有的危险,可是那些人未必会信,就算信了也不一定能够按捺得住他们的贪欲之心。 要是不能将他们彻底压制下来,震慑住他们,让他们知晓厉害,难保他们不会有人生出别的心思。 他们不能一直都守在这里,而耿楚溺的阵法结界虽然你能拦住那些人,却未必经得住太多人破坏,在神灵之心彻底融合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坏了事情。 官官抿唇说道:“你和姐姐何必为了云灵界这般奋力,那些人不识好歹,就该叫他们知道厉害……” 在官官看来,君璟墨他们如今已入域主之境,只要恢复好伤势就能前往域外之地,这云灵界生死与他们何关?那些人明明占了便宜被人庇护,却还这般不识好歹,就该让他们自己撞上去撞的头破血流才是。 君璟墨摇摇头:“我们不是为了他们。” 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能够炼化一部分沧澜境本源,如果真有危机之时,他大可以直接将孟家所有人都收入沧澜境之中,直接带着他们离开云灵界前往域外之地。 这云灵界的安危与他们没有太大干系,可是君璟墨和姜云卿却不能坐视西芜不理。 他能带走一部分人,却带不走整个西芜,更何况如今东圣之上与他们有所牵扯之人也越来越多,无论是帮过他们,还是曾经与他们有过恩情之人,他们总不能全然不顾。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重情之人,若真能舍弃云灵界不顾这些人生死,他们大可以直接夺走神灵之心,靠着官官替他们压制,或者放入沧澜境中。 第4964章 软肋 有沧澜境和境灵压制,那神灵之心虽然不能直接炼化,却也不会伤及他们,而且只要想办法屏蔽了神灵之心的力量,也不会引来旁人觊觎。 他们大可慢慢修炼,只要修为晋升之后,就能熔炼掉神灵之心,将其力量据为己有。 姜云卿和君璟墨本是能够直接得了神灵之心的,可是他们却依旧选择将神灵之心融入云灵界中,为的就是不想毁了这里。 人有故乡才有根,而且如果真的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云灵界,伤及这万千生灵,血债在身,将来他们修炼之路上必定心魔缠绕,心境受损之下又怎能走的长远? 君璟墨说话时嘴角血色更重,姜云卿扶着他就想替他渡灵气,却被他拦了下来:“你也有伤,别帮我了,如今已经不在银獬域界之内,我能自己缓过来。” 远离孤岛之后,外间天地灵气已然逐渐浓郁起来。 姜云卿想起君璟墨体内生之极力,点点头道:“那你先疗伤。” 君璟墨也不迟疑,刚才他强行动用生死域界本就勉强,更何况之前跟银獬交战时的伤势也是极重,他盘腿坐在那里,运转生死决时,生之极力弥漫在整个身遭,而原本有些急促虚弱的气息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官官看了眼君璟墨,这才停在姜云卿肩头说道:“姐姐,你和璟墨哥哥看似万事不过心,可实则却牵挂甚多,这将来会成为你们的软肋和桎梏的。” 修炼越高,时间越久,人心也就越淡漠。 那域外之地中能够修炼到不朽或是尊者或是神王境的人,哪一个不是万物不萦于心?除了血脉至亲之外,又有谁会在意其他人生死? 可是姜云卿和君璟墨却将整个云灵界的将来都背负在了身上。 二人看似凉薄冷酷,可实则太过仁念,如他们这般将来去了域外之地又怎能走的长远。 姜云卿听到官官的话后,收回目光看着她道:“那你觉得我们该舍弃一切吗?” 官官微侧着头。 姜云卿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官官,修炼一途本就寂寞,越往上走就越是孤独。” “如果没有牵挂和顾忌,百年千年或许能够稳住心性,那万年、十万年呢?又有谁能承受的了这般孤寂,若是了无牵挂孑然一身,那修的至高境界,万人之上又有何用?” 她微靠在甲板上,神色之中带着一丝温软。 “我曾听你说过域外之地的那些势力,也曾从银獬嘴里知晓过那些势力之间的争抢和利益纠葛,如果真像你所说步入至高之境要做到心如止水,那些人又何必执着于势力均寡?” “云灵界的确是软肋,可同时也是动力,是督促我们不断向前不曾停歇的牵挂。” “想要在域外之地立足,想要有源源不断的资源供以晋升,单靠我们二人也根本不够,再说,只有心有牵挂,这样哪怕就算将来有朝一日修为立于众人之上时,回首再看也不只是孤寂。” “不是吗?” 第4965章 牵挂和束缚 姜云卿和君璟墨从来都不想当什么孤家寡人,至高之位他们坐过,也太过清楚一旦没了牵挂和束缚,人心生变太过容易。 就如那银獬,当初为的不过是神灵之心,跟新月尊者交战也只不过是为着彼此利益。 可四十万年困于云灵界之后,他却心性扭曲,甚至不惜想要拿着整个云灵界的生灵来泄愤,这何尝不是因为这云灵界中没有能让他牵挂在意之人,甚至未曾想过毁灭这些生灵之后会背负的血债报应? 她和君璟墨可不想走到这一步。 官官听着姜云卿的话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姜云卿伸着手指挠了挠她:“再说了,你也不愿意见到我们变得跟银獬一样情吧?” 四十万年也未曾让他对云灵界生出半点眷恋,那李青禾跟了他三千余年,陪伴在侧忠心耿耿,可最终却只换来神魂俱亡的下场。 官官想起那被银獬控制着“自爆”之后连渣渣都不剩下的李青禾,猛的打了个寒噤:算了算了,可别跟着那银獬学,姐姐他们现在就挺好的。 哪怕她没说话,可姜云卿却也看穿了她心思,顿时被她逗笑。 姜云卿笑了一会儿后,伸手摸到了袖中之前藏着的那块本性灵晶,那灵晶被金莲本体包裹着,原本绿意盎然的颜色却早已经消失无踪,如今只剩下灰茫茫的一片。 姜云卿笑容突然就消散了大半,她垂眼就想起之前花锦赴死前所说的那些话,嘴唇紧抿了起来。 官官见她突然沉默,垂眼就看到她掌心里捏着的东西。 官官也是不由唏嘘,她也没想到花锦居然会在危险之时以自己的性命换得姜云卿和君璟墨存活。 见姜云卿精神沮丧,官官靠着她脸颊低声道:“姐姐,别难过。” 姜云卿愣了下后,眼帘垂了下来。 焱阳委顿在金莲之中,之前跟银獬大战的时候他也受了重伤,最后与银獬交手的时候那涅火金莲上的花瓣都损毁了许多,刚才又为了让她和君璟墨能够尽快恢复,强行调动涅火金莲的力量,此时他已经沉入金莲之中。 姜云卿手中抚摸着金莲,将他送入体内之后,对着官官低声说道: “我没想到花锦居然会选择赴死……” 花锦跟她从来都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不像是焱阳与她从微末之时走到现在,彼此牵挂也有着特殊的感情,也不像是官官在试炼塔中主动认主,于幼体稚嫩之时便与姜云卿有了生死牵挂。 花锦却是在沧澜境中被她强行收服,甚至在那之前他们还彼此敌对互相厮杀。 从沧澜境出来时,姜云卿带着花锦更多是利用之心,哪怕后来花锦在沧澜境外为了护她险些自爆,她和君璟墨想尽办法的替他恢复,更多的也是为着他突破之时那丝领悟天地之力的机会,甚至想着他突破之后能成为自己助力。 姜云卿自认待花锦并无太多真情,甚至比不上焱阳一半,而花锦也未必真心信服于她,甚至说不定还想着如何能够挣脱灵仆契约。 第4966章 神王境 姜云卿活的清醒,也看得出来花锦对她只有契约臣服,却无半丝亲近依赖,所以用起他来时毫无迟疑,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之前那般危局之下,花锦会选择牺牲了自己而将银獬拦了下来。 要不是花锦,她和君璟墨怕是早就死在了银獬手中,又哪还能活到现在。 姜云卿看不清花锦的心思,也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 可这却不妨碍她知道,她和君璟墨欠花锦两条命。 姜云卿手指轻抚着那枚木性灵晶,眸色微沉之间,嘴唇紧抿。 官官见姜云卿神情低落,目光落在她手中握着的那枚早已经没了灵性的本命灵晶之上,开口说道:“之前那种情况,就算他不选择赴死,你和璟墨哥哥一旦出事,他也活不下来。” 花锦和姜云卿早就绑在了一起。 姜云卿一旦身亡,花锦必死。 姜云卿闻言紧抿着唇,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只要想到花锦消散之前笑着与她说保重的模样,她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就像是有人为她付出了命。 不论缘由是什么,她都欠他。 官官看见姜云卿模样,突然开口:“其实姐姐,花锦也未必真的死了。” 姜云卿猛的抬头看向官官。 官官说道:“你手中这东西就是草木之灵的灵性本体,花锦虽死,可是姐姐体内本就蕴含凤火涅槃之力,只要姐姐愿意将这东西放在自己神魂之中温养,也许能够催生出新的灵植来。” “它承继着花锦的灵性,虽然不会再有灵智,想要修炼也得从头开始,可只要一直跟随在姐姐身边,姐姐修为踏足神王境界之后,便能借着外物召唤花锦魂灵。” 姜云卿闻言忍不住睁大了眼:“不是说魂灵消散,就再无复生的可能?” 官官说道:“的确是这样,可万事万物并非绝对,以前也不是没有魂灵消散又重衍生机的事情,而且如果姐姐能够踏足神王境界之后,便能拥有时光回溯的能力,届时便有机会能将花锦魂灵寻回来。” “不过姐姐,就算在域外之地,神王也是几乎难以达到的境界,想要到达那般情况,不知道需要多少岁月,甚至谁也难以保证自己能够走到那一步。” 官官记忆之中,哪怕在金乌一族也只有一位神王,而那位隐世不出已经千万年,其他那些神王也极少出现在外界,而整个域外之地也已经好多年没有新的神王诞生了。 想要踏足神王境,何其艰难,否则也不会在当年那位神王陨落,神灵之心被新月尊者带来云灵界后引得那么多尊级强者觊觎,甚至不惜在此大战陨落其中了。 姜云卿也知道想要走到那一步有多难,可是她眼中却是露出坚定之色。 无论多难,她总要去试试,况且就算是没有花锦,没有他相救的这份恩情,她也势必会全力一试。 和银獬的这场大战之中,让她见识到了尊者强者的厉害,那挥手之间天崩地裂甚至能毁灭一界的能力既她忌惮却也让她向往。 第4967章 花锦死了? 想要掌握自己的生命,想要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他们就只能一往无前的朝前走,而不是立于原地。 否则若将来再出现如银獬这般厉害之人,他们难道要再一次等死吗? 官官见到姜云卿眼中神色,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所给予的希望到底是好还是坏,她见姜云卿将那枚灵性本体送入自己神魂之中蕴养,而她自己则是盘腿开始恢复伤势。 官官便也退回了姜云卿识海之中,去恢复自己体内的能量。 …… 姜云卿和君璟墨离开之后,卜红叶等人就帮着耿楚溺彻底封印了原本灵山结界所属孤岛,然后各自调遣族中、宗内之人过来,将孤岛附近团团围住设立屏障,不许任何人擅入。 看守此地之人也皆是发下天地誓言,绝不破坏结界入内。 外界一些人原本还想着等耿楚溺他们离开之后,再想办法进入孤岛之中探查那神灵之心的下落,可眼见着周围团团围着的那些高阶强者,而且耿楚溺布置下来的阵法结界不仅防御外人,且里面也溢满绝杀之阵,就算真有破虚巅峰入内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那些人就已经走了大半,如今仅剩下来的几个觊觎窥探之人眼见着孤岛之上怕是进不去了,最终也只能悻悻然离开,不过想起君璟墨离开前说过的那些话,他们也未曾回去,而是齐刷刷的前往圣城方向,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人退走之后,那孤岛周围就只剩下前来看守之人。 余真上人与其他人商量好了巡防之事,又安顿好了孤岛四周的事情,看着那封印落实无人能够擅入之后,这才跟耿楚溺等人一起前往圣城。 临到途中,余真上人接到了一封灵印传音,他伸手将那灵鹤握在手中,灵鹤瞬间化为玉符之后,那里面所带着的消息也传入了他识海之中。 余真上人神色大变,猛的抬头:“怎么会……” 耿楚溺在旁问道:“师兄,怎么了?” 卜红叶几人也都纷纷看向余真上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叫他这般脸色大变。 余真上人手中一握,那玉符就化为了流光消散无踪,而他则是声音晦涩道:“刚才莫师弟传信来说,花锦留在煌宁谷中的分身突然灵力散尽,魂智全消,变成了普通凡物。” 那具分身本就是花锦留在煌宁谷中保护孟少宁等人的,虽说灵智不如花锦本身,可却也拥有花锦三分之一的威能,甚至只要花锦愿意,随时都能将灵智挪回分身之中,与他们联系。 他们之前曾跟花锦“交手”,是知道他那分身的厉害的,可是如今那具分身却是突然退化成了凡物,灵性全失,这…… 哪怕众人不太明白,却也隐约猜到花锦怕是出了事。 夏侯璞低声道:“怎么可能?!” “花锦他可是已经成灵上万年,而且之前出了沧澜境后就已经突破了灵王境界,堪比域主巅峰修为,他怎么会……” 第4968章 重回圣城 花锦早已经突破了灵王,修为堪比域主巅峰。 夏侯璞原是想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花锦只不过是舍弃了那具分身,可是转念想到之前姜云卿和君璟墨那般凄惨模样,还有连身体都被毁了,只剩下神魂且还一直未曾苏醒的雷鸣。 夏侯璞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说不出来。 凌家老祖突然想起之前他们赶来灵山结界附近时,远远感受到孤岛上面的那声惊天巨响,还有随之而来那仿若自爆时才会有的灵力风暴。 他失声道:“难道之前那灵力风暴,是因为花锦?” 众人闻言也都想起了那一瞬间恐怖的能量异动,难不成真的是花锦? 余真上人紧握着掌心,花锦在流明宗内好几年,与他们早就并非寻常关系,而且有花锦留在宗内,也足以震慑住外间诸人。 如若花锦真的出事,无论是对于流明宗还是对于姜云卿他们来说都是一大打击。 卜红叶也是满脸愕然,可转瞬就深吸口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去圣城,等见到云卿他们之后总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如今咱们就算猜测也无济于事。” 其他人虽然心中纷杂,却也知道卜红叶说的有道理。 只是花锦突然出事到底震惊到了他们,几人一时间也没了说话的心思,皆是目光望向圣城方向。 …… 雷霆飞舟速度极快,而有了姜云卿和君璟墨域主之境神念的加持,本就极快的速度更是增强了许多,没过多久姜云卿二人就入了圣城。 灵枢山封印突然解除,银獬本体现世,哪怕有境灵压制那些神兽血气之力,圣城也依旧因此而一片大乱。 先前灵枢山内本源被破之时,圣城内的灵气就被抽空殆尽,而后来银獬离开之时为了恢复自身,更是摄取了好些强者的血气之力,让得圣城之中许多人瞬间重伤,甚至境界跌落。 原本井然有序的圣城之中早已经乱成一团。 姜云卿他们回来之时,就察觉到圣城里情况混乱,姜云卿精神念力延伸出去,不过片刻就找到了正在处理四处乱局的宗宏和熊希元。 “谁?!” 宗宏二人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那突如其来令人惊惧的神念窥探,而人几乎同时灵力暴起,满是戒备的看向虚空方向。 姜云卿道:“宗前辈,是我。” “姜云卿?” 宗宏听到脑海之中的那道声音之后,瞬间就辨认出姜云卿来。 姜云卿说道:“我和璟墨在灵枢山入口,你和熊前辈过来。” 宗宏和熊希元都同时听到了脑海之中的那道声音,感觉到姜云卿无视他们二人神魂防备,居然能够直接探入他们识海之中,二人既是惊惧于她神念之强,又同时想起之前的事情。 他们都是知道姜云卿他们之前被白老和李青禾带入灵枢山的事情,后来灵枢山内突然生变,他们就想要入内查探,可谁知道手中握着的灵枢山的出入令牌却是突然失去了效用。 第4969章 以防万一 姜云卿三人突破的气息,圣城里面诸人感触最为清楚,而之前灵枢山内那场变动,以及后来那突如其来的“敌人”也叫宗宏二人心惊。 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追出去时,宗宏和熊希元是知道的,如今见到他们回来,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就连忙闪身朝着灵枢山入口而去。 等到了那域界之门前时,就见姜云卿留在原地,而君璟墨和雷鸣却是不见踪影。 宗宏上前就急声道:“你们回来了,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灵枢山内的异动是什么,还有雷鸣他们呢,怎么只剩下你一人?” 熊希元也是沉声说道:“白老和青禾大人为什么一直都联系不上?到底怎么回事?” 白老和青禾大人一直都坐镇圣城之中,且他们神念笼罩整个圣城,往日圣城之中但凡出现任何事情他们都能及时知道,甚至熊希元三人也有特殊的秘法能够联系白老他们。 可是之前异变出现之后,不仅灵枢山内封闭,圣城之中天地灵气被吞噬一空,连他们也联系不上白老他们,无论他们怎么传讯都没人回应,这才是让他们最为惊惧的地方。 姜云卿脸色有些苍白,她也知道二人焦急,开口说道:“之前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们先别急,等璟墨出来之后再说……咳……” 她说话之时突然急促咳嗽了一声,气息瞬间紊乱起来。 宗宏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他说话时连忙就想上前去扶姜云卿,却还没靠近就被姜云卿避让了开来,姜云卿倒也不是信不过宗宏,而是如今她这般情况不想让任何人近身。 更何况银獬在圣城多年,那印恽都能不知不觉间成为他的傀儡,被他控制了这么多年不被外人所知,难保宗宏和熊希元身上没有银獬留下的后手。 姜云卿运转灵力压下体内不适之后,才说道:“没事,只是之前与人交战受了点伤,缓缓就好,你们且在此等上片刻,等璟墨将人带出来后,自有他给你们解释之前的事情。” 宗宏察觉到姜云卿避让的动作,脸色微变了变。 之前他与姜云卿二人相识之后,这二人因为宗瑞和雷鸣的关系与他还算亲近,可是现在姜云卿在面对他时却分明多了一丝防备。 宗宏万分不解,不明白这防备从何而来,可是听闻姜云卿的话后也未曾再上前,而熊希元跟姜云卿他们的关系还要更为淡漠一些。 他也感觉到了姜云卿的不对劲,更感觉到姜云卿的神念留了一丝在他和宗宏身上,虽然未曾有什么危机感觉也没有朝着他们动手,却在隐隐防备他们。 熊希元皱眉看了眼姜云卿,沉声道:“你在戒备什么?” 姜云卿淡声道:“以防万一罢了。” 熊希元紧紧皱眉,什么以防万一?以防万一什么? 他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去问姜云卿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身前那道莹蓝色的域界之门就突然出现一阵涟漪,随即君璟墨的身形就出现在门外。 第4970章 你是印恽? 君璟墨和姜云卿一样,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体内气息有些不稳,而在他身旁则是扶着个如同老叟之人,发色苍白浑身干枯。 要不是那人靠近的时候还有一丝呼吸,那瘦到极致甚至有些凹陷的胸口也还有一些起伏,宗宏和熊希元都要以为那是个死人。 “君璟墨?” 熊希元看着君璟墨提着那人从域界之门里出来,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他们手中的灵枢山境内的通行令牌已经全部失效,君璟墨为什么还能入内?甚至还能从里面带人出来? 这灵枢山内除非有通行令牌,否则谁也无法入内。 君璟墨是怎么进去的?! 宗宏却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姜云卿和君璟墨眼下的情况摆明了是之前受了伤,而他们突破之后能够伤及他们之人,这整个东圣怕也只有白老二人。 可是当初是白老放姜云卿他们入内,甚至提携他们晋升之路,白老若真要对他们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难不成是之前那些异变,还是那莫名出现后又突然消失的兽吼…… 宗宏一瞬间想了许多,他将目光落在被君璟墨带出的那人身上。 眼见着君璟墨将人放在地上之后,便渡了一些生之极力过去,见那“老叟”模样的人睁开眼来时,宗宏隐约在那满是褶皱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印恽?!” 宗宏瞳孔猛缩,快步上前:“你是印恽?” 熊希元原本还想质问姜云卿他们灵枢山的事情,甚至想要知道白老他们和在,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先听到宗宏的话,他下意识的朝着那人看去,目光触及那苍老枯槁的人影时顿时惊愕至极。 这是印恽? 怎么可能?! 熊希元下意识就想要说宗宏认错了人,印恽跟他们一样同为破虚巅峰之境多年,甚至修为比之他们二人还要更高一筹,他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模样。 可是当他触及那“老叟”满是苍老痛楚的面容,感觉到他身上那一丝属于印恽的气息之后,他却是浑身僵在原地。 怎么会…… 印恽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宗宏连忙上前,蹲在印恽身旁急声问道:“印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伸手握着印恽的手腕,当灵力探入他体内之后,就发现印恽体内空空如也。 印恽的体内不仅筋脉骨骼脏腑受损,整个身体犹如漏了气的皮球一般,瞧着残破至极,就连印恽修炼多年的灵根灵脉也已经全部被人毁去,气海之中一片灰暗,体内更是连半丝灵力修为也不剩下。 印恽的修为全部丧尽,就连体内的气血也像是被人吞噬了一样,虚弱至极。 若不是有一道隐约的生机之力维系着他的性命,此时他怕是早已经没了气息,又怎还有机会如骷髅一样活着。 “怎么会这样……你的修为呢?还有你体内的气血……是谁将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宗宏脸色森寒,下意识的看向君璟墨和姜云卿。 第4971章 白老就是银獬 宗宏第一时间就看向姜云卿他们,姜云卿沉声道: “我们若是想要他性命,也不会将他从灵枢山内救出来了。” 宗宏紧抿着唇,他也是反应过来,如果姜云卿和君璟墨真的是害印恽之人,他们又怎么可能将他从灵枢山内放出来,更何况印恽体内的情况根本不像是被人废除了修为,反而像是那传说中的噬血秘术,气血灵气都被人吞噬殆尽一般。 若他的修为真落到了君璟墨二人体内,他们又怎么会显得这般虚弱。 印恽伸手抓着宗宏,他手指如同枯萎的灵植,指节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肉皮,筋骨都显了出来,说话时虚弱而又吃力,他颤声说道:“不是他们,是,是银獬……” “银獬?” 宗宏和熊希元都是愣住。 君璟墨见他说的费劲,又渡了一些生之极力给他,替他缓下了呼吸之后,才沉声说道:“他口中的银獬就是白老。” “白老本体乃是域外凶兽,曾与新月尊者交好,后来觊觎神灵之心走漏消息,随同域外之地其他人一起攻入云灵界后,被新月尊者斩杀,最后随同灵山结界一起被新月尊者镇压在灵枢山内。” “不可能!” 熊希元脱口而出,他怒视着君璟墨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白老他怎么会是什么凶兽?” 白老这些年一直留在圣城,守护整个东圣。 那灵山结界和恶魂渊两边都一直靠着他维系着结界不被破损,要是白老真的是什么凶兽,他早就可以夺了神灵之心离开,又何必留在云灵界这么多年,甚至还一直护着圣城指点他们这些人的修炼? 熊希元可以说是白老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么多年留在圣城之中,也一直将白老当成师父一样的长辈,也是他心中最为敬慕之人,如今姜云卿他们却说白老是凶兽。 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宗宏也是脸上神色变幻不断:“怎么可能,白老他明明一直都护着圣城,也护着云灵界众生,他怎么会……” 姜云卿嗤笑了一声: “他自然要护着圣城,因为他本体被镇压在灵枢山内,若是圣城失守本体被夺,他就没了复生的希望。” “而他护着云灵界,甚至镇压灵山结界不愿被域外强者闯入,也不过是因为他如今的魂灵之体根本就扛不住那些域外强者的攻击,而且他也不愿意让神灵之心被人夺走。” 姜云卿抬眼看着宗宏和熊希元: “我知道你们觉得难以相信,可是这就是事实。” “银獬魂灵受损,若是被域外之地强者察觉,必定会被人强行炼化为灵仆,或被人吞噬成为旁人晋升之时的养料。” “他这些年留在云灵界中,不是为着庇护云灵界上下,也从未曾想要真心镇压灵山结界,他不过是因为魂灵受损,且被封印压制无法离开。” “而他这一次哄骗我们和师父入内,为的就是趁着我们突破契机替他打开封印,夺取我们三人神魂躯体炼化之后抢走神灵之心。” 第4972章 三千年前往事 熊希元被姜云卿的话说的身形一晃,宗宏也是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她说的,说的都是真的……” 印恽靠在墙边,因为体内虚弱说话时都有些喘息,刚一开口就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 等好不容易缓和过来,他才惨白着脸说道, “银獬先前一直以白羽兽的身份留在圣城之中,假借守护之名欺瞒整个云灵界众生,可实则却是当年那些来袭云灵界的域外强者之一。” “是他出卖了新月尊者,引来域外强者来袭,后来被新月尊者斩杀之后,新月尊者就将他的神兽之体镇压在了灵枢山内,又将他魂灵炼化与云灵界之中,将他困缚在此无法挣脱。” 印恽气息不稳,说话时声音虚弱至极,不过多说了几句之后就大口大口的喘气,还是君璟墨渡了一些生之极力和灵力入他体内,才让他气息平缓了一些。 印恽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 “这数十万年,银獬所思所想都是如何破除封印,离开这里,而新月尊者的镇压之仇,也让他对云灵界生灵毫无半丝怜悯之心,只将所有人都当成了能助他恢复的养料。” “三千年前,他便看上了邪尊林鼎的肉身,想要炼化他的神魂,借,借着林鼎曾经得到过一丝新月尊者的传承,好能替他打开灵枢山内封印。” “只是林鼎太过机敏,哪怕银獬伪装再好也没将他瞒过,林鼎察觉不对之后便想返回西芜,是银獬不肯罢休,见林鼎不愿为他所用恼羞成怒之下,才控制了东圣之上一些宗门强者。” “他借口林鼎妄图颠覆东圣,想要强夺东圣天地灵气滋补西芜,甚至想要让西芜跃于东圣之上,再加上林鼎手中握着有尊者传承,又有极为珍贵的秘术宝物,引得东圣那些强者生出贪婪之心。” “就是因为有他从中挑拨,才有了三千年前磐云海上的那场大战,而林鼎被人围攻之时本有机会能够逃出生天,后来也是为了不被银獬炼化神魂,不想破除了新月尊者留下的封印放了银獬挣脱其中,才会选择自爆于磐云海上……” 三千年的事情,印恽所知本来不多,可是他被银獬控制也已经好几十年。 这些年里,或许是因为觉得体内有银獬禁制,李青禾又跟他同为“傀儡”之身,他偶尔会言谈之间说起当年往事,甚至还会嘲讽林鼎天赋出众又能如何,还不是照样死在了磐云海上,神魂俱灭。 印恽虽然无法背离银獬意志,可是却也将三千年前的事情知道了大概,甚至也知道李青禾当年便是被银獬所控制的那众多强者之一,而且若非是李青禾,林鼎和东圣那些宗门世家之间的矛盾也不会积攒到了后来那地步,甚至毫无化解的可能。 林鼎曾经是想要与东圣这些人和解,甚至想要将银獬以及灵山结界的事情告知所有人,可就因为有李青禾等人从中作梗,甚至一再挑起纷争。 第4973章 苦涩 要不是李青禾和那些被银獬所控制的人一再挑拨,林鼎不会以为东圣之人要对他赶尽杀绝。 若非他们数次阻拦林鼎与东圣之人会晤,甚至跟银獬一起暗中破坏了数次两边之间联手,以林鼎的名义杀戮了许多东圣之人,让得东圣之人以为林鼎从无半丝妥协之意,想要夺取整个东圣天地灵气,断绝他们修炼之途。 当年那些宗门世家之人也不会那般仇视林鼎,而林鼎也不会被一步步的逼到了后来那般境地。 印恽缓缓将银獬这些年所做之事,还有他所有图谋,全部说了出来,而随着他所说的那些话后,宗宏和熊希元脸上神色一寸寸苍白,只觉得颠覆了以往所有认知。 印恽说道:“当年林鼎察觉到银獬意图之后,宁肯自爆也不肯被他夺取神魂。” “那场大战之后,银獬被反噬重伤,东圣也一片狼藉,银獬触发封印之后婚魂灵衰弱至极,修养了数千年才得以恢复一二,他本想吞噬云灵界生灵血气借而冲破禁制,可后来却看上了雷鸣,又随即出现了姜云卿二人……” 君璟墨就是第二个林鼎,他也得到了一些新月尊者的“传承”,甚至从沧澜境中知晓了灵山结界的隐秘,成为了新的能够打开灵枢山封印的“钥匙”。 而姜云卿拥有涅火金莲,有金乌神兽在手,他们二人就成了银獬想要夺取的对象。 后面的事情,哪怕印恽不说,宗宏和熊希元也猜出了大半。 宗宏看着印恽沉声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既然一早就知道他为人,甚至知道他对云灵界不安好心,你却还助纣为虐替他隐瞒?!” 印恽听着宗宏的质问面露苦涩:“我若是早就知道,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他抬起手来时,那上面早已经不见光洁,肌肤褶皱起来青筋浮现,瞧着就如同风烛残年已经半只脚踏入黄泉之人。 印恽满是苦涩的说道:“我最初时,也是被银獬所蒙蔽,与你们二人一样,只以为他是护佑东圣,庇护圣城的强者。他将红衣卫交给我后,曾经暗中让我做过许多事情,而我也未曾发现他对云灵界心怀恶意。” “直到五十几年前,雷鸣踏足破虚境入灵枢山去闯登天梯时,银獬想要朝雷鸣动手,夺取他身体时,我才陡然察觉异常出手阻拦。” “银獬为人歹毒狠辣,李青禾早就被他收为灵仆,炼化了神魂,就连我……连我当时意外察觉到他身份之后,也被他下了禁制变成傀儡为他驱使。” “这些年我一直过的混混沌沌,偶尔清醒之时也无法自主,直到灵枢山封印破除,姜云卿他们重创银獬之后,我才得了片刻松懈,以全部修为和灵力,耗损所有境界冲破了那丝禁锢……” 印恽看了眼自己身上自嘲说道: “我不愿为人傀儡,就落得这般地步,你们也瞧见了,若非是银獬,我又何至于变成这般模样。” 第4974章 当年的真相 印恽笑声之中满是苦涩和痛楚,又带着自嘲和难堪。 “我若真的投效了银獬,甚至早早就知道他的事情,我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就是因为被下了禁制之后,他依旧不愿意屈服,曾经无数次想要冲破禁制不被银獬所控制,所以他为此吃足了苦头,而且若非是想要冲破禁制,不愿为人傀儡。 他又怎么会舍了自己一身修为,让曾经身为破虚巅峰境强者的自己,变成了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宗宏听着印恽的话后,看着他满是自嘲的神情,便对他所说的那些信了九成。 哪怕他再觉得难以置信,再不愿意相信白老会是他们口中那所谓的银獬,可是印恽是不会拿着他自己的全部修为,甚至一条性命去说谎。 更何况他也突然想起来就当年雷鸣入灵枢山的事情。 那时候雷鸣得罪碧羽宗,哪怕被人追杀之时,印恽也一直都袒护着他,两人亲如兄弟,关系极为要好,可是后来雷鸣入登天梯后,印恽却是在关键时刻突然对他下手,险些毁了雷鸣修为不说,还因此跟雷鸣反目成仇。 这么多年里,雷鸣和印恽交手数次,无论他怎么逼问,印恽都未曾说过他当初为什么要对雷鸣下手,而外界也有不少人猜测,说是印恽心性狭窄,容不得雷鸣修为越过他,也有人说印恽以前待雷鸣好都是伪装,实则却是想要害死雷鸣夺取他手中至宝。 外界揣测不断,印恽从未解释。 雷鸣性情暴烈,和印恽大打出手。 两人那一战后都受了重伤,后来还是白老出面说和才将此事压了下来,只是在那之后,雷鸣和印恽之间就再无半丝当初亲密,而雷鸣也将印恽视为仇人。 宗宏比印恽来圣城的时间还要早一些,他曾经问过印恽缘由,只他从不解释,或是避而不谈,或是索性转身离开。 宗宏当年就觉得奇怪,印恽在圣城多年,性子虽然冷酷,可却也绝非那等背信弃义暗中伤人之人,且当时他的修为甚至还要高于雷鸣。 他如果真的像是外界所说,容不得雷鸣踏足破虚,或者是觊觎雷鸣手中所谓“至宝”,他大可以选个无人之地哄骗了雷鸣之后悄悄动手废了雷鸣修为。 以他当时和雷鸣之间的关系,雷鸣必定不会防备于他,而印恽也大可以在雷鸣踏足破虚之前就阻止他突破。 他又何必选在灵枢山内朝着他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印恽不仅没伤了雷鸣,还落得浑身恶名。 如今想来,如果真如印恽所说,当年他是突然发现银獬身份,怕雷鸣出事才不得不动手,后来又被银獬下了禁制变成傀儡无法自主,那先前的那些事情便都有了解释。 宗宏想起数十年前的那些事情,再看到印恽如今的模样,便有些信了他们。 熊希元和宗宏不同,他从入了圣城开始,就一直得白老照拂,白老与他更有半师之谊,而他入圣城的时候雷鸣和印恽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他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第4975章 我们若想拿圣城,直接动手就行 圣城三大强者之中,熊希元是最为亲近崇拜白老的人,也将他当成自己前进的动力,可如今却对他说,白老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伪装,而他从来都未曾庇护过云灵界生灵,反而对着他们心怀恶念。 哪怕印恽说的这般清楚,熊希元依旧神色恍惚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白老他……怎么会…… 君璟墨看向熊希元,见他依旧不肯相信,对着他沉声说道: “我和云卿如今已是域主之境,如果真的想要为难你们拿下圣城,直接动手即可。” “哪怕我二人身上有伤,可只要解决了你们,圣城之中剩下的那些人根本就拦不住我们,我们想要什么大可自己去取,没必要联合着印恽拿他一身修为和性命来编造这种谎言。” “银獬筹谋多年,隐忍蛰伏百般哄骗你等,为的就是破除封印取走神灵之心,以云灵界数万万生灵血祭当年他被新月尊者封印之仇。” “之前我们被银獬所骗,意外破除了灵枢山封印放出了被镇压其中的神兽本体,当时外间应该也有所感应才对,他控制李青禾自爆之后前往灵山结界想要强夺神灵之心,我们一众人都险些丧身在他手中。” “若非最后师父以命相博舍去肉身,花锦自爆魂灵,而我们也拼命将他拿下,灵山结界破除之后,神灵之心早已经被他抢走,而如今的云灵界也早就成了他的猎场,无一人得以生还。” 银獬对于新月尊者的憎恨令人吃惊,而他被困四十万年,镇压封印的仇怨也全部都算在了新月尊者身上。 新月尊者当年为保云灵界早已经羽化,而这份仇就只能落在被新月尊者舍命保下的云灵界众生之上。 如果真叫银獬得手抢走了神灵之心,甚至炼化了他们神魂夺走官官神兽之体,他必定会拿着云灵界中万千生灵泄愤,以他们血肉生灵之力助长他恢复的速度,以泄心头之恨。 熊希元原本不愿相信他们的话,可是君璟墨后来所说的这些却是让他难以再替白老解释。 就如姜云卿他们所说,如今圣城没了白老和李青禾,姜云卿他们的修为便是最高,他们如果想要谋夺什么,大可直接动手,又何必编出这般谎言哄骗他们? 莫说他们二人不是姜云卿他们对手,如今整个东圣之上,又有谁能拦得住他们,他们想要什么大可直接去取,又何必多此一举? 而且印恽的情况不是假的,花锦自爆,雷鸣身亡…… 这桩桩件件又怎能作假? 熊希元脸色惨白,被这番真相打击的几乎站立不稳。 宗宏虽然也深受打击,可是到底要比熊希元强上一些,他听着君璟墨的话后就抓住了他话中重点,连忙问道:“你说花锦自爆,雷鸣也舍了肉身,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姜云卿说道:“师父身体已毁,如今只残存一缕神魂,又被银獬魂灵气息所影响,怕是短时间内都无法苏醒。” 第4976章 交代(一) 君璟墨知道两人难以相信,就直接将雷鸣的神魂从沧澜境中移出了一瞬。 那一团属于雷鸣的神魂出现在外界时,哪怕上面包裹着浓郁至极的生之极力,却也足以让熊希元和宗宏将雷鸣认了出来,甚至看清楚了他神魂之中不断穿梭的那些黑气。 等君璟墨将雷鸣再次移入沧澜境后。 哪怕熊希元二人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信。 他们眼中的白老根本就不是什么云灵界的守护之人,也与他们所想长辈一般的存在完全不一样,他以往仁慈是假,宽厚温和是假。 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因他而起,云灵界的衰败和天地灵气不断衰退也是因为他。 若非是他,三千年前强者传承不会断绝,而他镇守圣城并非因为仁爱众生,不过因为他离不开这里被镇压在灵枢山内罢了。 而他们这些人,甚至整个云灵界中的生灵,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可以随时炼化吞噬的血气罢了。 姜云卿见着熊希元二人模样,也知道他们所受冲击有多大。 两人从未曾怀疑过白老,又与他相处多年,就连之前她得知银獬并非白羽兽,甚至之前他所做那些都是算计时,她都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与他相处多年的熊希元等人。 姜云卿沉声说道:“我知道这些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你们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我们能以魂灵为誓,我们方才所说的那些没有半句虚言。” “银獬魂灵已经被我们斩杀于灵山结界之外,而灵山结界破损之后,神灵之心被封印镇压入地心,让其与云灵界融合之后,消弭后患。” “灵山结界那边的情况,等到余真宗主和耿师叔他们过来时,会与你们详细说明,眼下我和璟墨不能在这里多留。” 宗宏说道:“银獬不是已经被斩杀?” 姜云卿道:“他的确被斩杀,可是灵枢山内还有他的本体。” “银獬乃是域外之地的尊者境凶兽,其体内凶煞血气根本不是如今云灵界上的修者能够承受得了的,新月尊者留下的封印被破之后,一旦让那神兽之体的凶煞血气逸散出来,修者沾染之后便会陷入疯魔,甚至坠入杀戮之境当中,让得整个云灵界都血流成河。” “眼下银獬的本体只是暂时被我们用秘法压制,可只是压制却不能长久,我和璟墨必须立刻进入灵枢山中,想办法将银獬的本体重新封印,而外间的事情就得靠二位前辈解决。” 熊希元依旧有些恍惚,只觉得白老的事情打击太大,而宗宏对于白老远没有熊希元那般崇敬,再加上雷鸣和花锦出事,还有印恽的惨状在眼前,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之前灵枢山内变动之时,他也感觉到那股凶悍至极的气息。 只是那虚空之中的兽吼,还有那隐约的血煞之气,就已经让得他难以自持差点受到蛊惑,他这般修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 而且姜云卿他们说的这般严重,也让他半点都不敢轻忽。 第4977章 交代(二) 宗宏连忙说道:“圣城这边有我们在,出不了乱子,只是灵枢山内……可要其他人帮忙?” 姜云卿摇摇头:“银獬当年炼化了一部分灵枢山本源,眼下除了我和璟墨之外,任何人都进不了灵枢山中,而且封印银獬本体的事情其他人也帮不上忙。” 银獬虽然魂灵已经消散,仅剩下的本源也被雷鸣吞噬,难以再控制神兽本体,可是那具身体毕竟曾经是尊者级神兽。 哪怕其中逸散出来的血气之力,都不是寻常破虚巅峰之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以她和君璟墨的身体强度以及域主的境界入内,也得靠着境灵才行。 其他人进去就只是送死。 宗宏想起之前那封印破除时的气息,也没有勉强,只说道:“你们眼下身上都有伤,要不然先疗伤后再进去?” 姜云卿摇摇头:“来不及了。” 境灵和沧澜境内一直是有联系的,而且先前境灵也说他坚持不了多久,她和君璟墨身上的伤是银獬借着尊者法器留下的,哪怕全力疗伤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复得过来的。 等到他们疗伤结束再去对付银獬的本体,怕是境灵早就支撑不住,黄花菜都凉了。 可如果不能完全养好伤势,那还不如直接进去,反正等入了灵枢山后也能一边想办法对付银獬本体一边疗伤,而且灵枢山内灵气充裕,对于他们来说也远比外界要更适合恢复。 姜云卿说完之后看着宗宏说道: “我和璟墨入内之后,短则几日多则数月都未必能够出来。” “灵山结界那边,流明宗和其他几家已经命人封锁镇守,不会让人擅入,稍后余真宗主和隐世大族几位前辈,以及其他一些破虚巅峰境之人都会前来圣城,到时候还得要你们与印恽出面,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他们。” “银獬的事情不必隐瞒,包括当年林鼎和东圣那些纠缠,你们也要原原本本告知所有人,还有,你们要记得让人留意着恶魂渊那边。” “若有什么异动,你记得捏碎这个……” 姜云卿还记得银獬说过,那恶魂渊内也有一处前往域外之地的传送阵法,只是跟灵枢山上的那一处单向阵法不同,恶魂渊内的是个双向阵法。 不仅他们能够出去,而且那边的人也能从那阵法进来,而且因为传过去的地方极为危险,就算在域外之地里也算是极为凶恶之地,所以早早就被新月尊者封印。 也因为有那封印存在,这么多年镇压那传送阵法的同时,也聚集了当年那些被新月尊者斩杀的怨灵。 这些年恶魂渊虽然一直封印,可那里却极为危险。 这些年银獬时常出入恶魂渊,甚至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里面做什么手脚,眼下云灵界其他地方都能暂缓,唯独恶魂渊那边谁也没有把握银獬一死之后,那边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姜云卿才会格外叮嘱宗宏,让他叫人留意着恶魂渊附近,以防万一。 第4978章 交代(三) 姜云卿伸手之时,将一块由她精神念力炼化过的玉简递给了宗宏, “这玉简上面有我一缕神念,一旦捏碎之后我立刻就能感应得到,若真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你们就直接通知我,到时候我和璟墨会想办法出来。” “不过封印银獬本体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们进入灵枢山后未必不会遇到危险,所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之时,不要轻易动用这个。” 姜云卿给这东西是为着以防万一,而不是随便什么事情就让他们唤她和君璟墨出来。 宗宏既然知道姜云卿他们入内是做什么的,自然也明白姜云卿话中告诫之意。 他小心将玉简收了起来,对着姜云卿正色道: “你放心,恶魂渊那边我会让人时时留意着,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动用此物,至于那些来圣城的人,我和熊希元也会将他们全部安抚住,等你们出来。” “你们入了灵枢山后也要当心,外间的事情有我们在,你们放心。”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宗宏还是放心的,能够与雷鸣成为朋友,当初也被雷鸣信任的,宗宏自然也是值得信任之人。 而且她刚才也在宗宏和熊希元身上都感应了一次,未曾发现银獬的气息,就连雷鸣的神魂从沧澜境中出来之时,二人体内也未曾有太大波动,显然银獬应该是还没在二人身上动什么手脚。 既然如此,姜云卿自然是放心宗宏的,只是熊希元…… 姜云卿看向熊希元。 熊希元经过了这半晌缓冲之后,脸色虽然依旧发白,可到底也不是什么都未曾经历过的小辈,他也清楚这次事情轻重,明白姜云卿他们入内之后,他和宗宏身上担负的重则。 熊希元抿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沉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和宗宏一起稳住圣城,有红衣卫在,就算破虚巅峰之人来了,也休想乱了圣城。” 姜云卿见熊希元答应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君璟墨渡了些生之极力在印恽体内之后,替他维持着生机,修复了一些受损的内脏:“你的身体眼下难以修复,只能维持住性命,等我们从灵枢山内出来再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你恢复修为。” 印恽闻言摇摇头:“我的身体我知道,在冲破禁制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如今还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 他低咳了一声,感觉到体内那股生机不断修复着身体的损伤,让他原本如同筛漏一样不断流失的体内停了下来,而翻滚不已的疼痛也缓和了许多。 印恽说道:“你们快些入灵枢山吧,早日将银獬本体封印,才能早日免除后顾之忧。” “外界有宗宏他们,等到余真宗主等人赶来之后,也能镇压乱局,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的。” 姜云卿和君璟墨自然是相信余真上人他们会安抚好外间,更何况虽然没了印恽的能力,也没有银獬和李青禾镇守,可那些红衣卫却不是吃干饭的。 第4979章 凶煞血气 圣城里面遍布阵法结界。 当年银獬为了取信东圣之人,每隔百年便会挑选几个东圣之上的“强者”纳入麾下成为庇护圣城之人,而他因为本体被封不能长时间离开灵枢山,所以便也将圣城之中的阵法结界操控之法,交给了这些麾下之人。 而近百年来,能够控制这阵法的便是宗宏三人。 只要有宗宏和熊希元守着圣城,就算之前在孤岛之外的那些人进入圣城之后,也只能安稳等着。 一旦那些人入了圣城之后当真不愿意安稳听从,甚至想要挑起事端,皆是宗宏二人哪怕不依靠外力也能借着那些阵法结界将这些人拿下。 更何况还有余真上人他们帮忙,那些人只要不蠢就不会在圣城之中闹事。 处理好了外头的事情,姜云卿二人惦记着境灵,未曾在外间多留,他们朝着宗宏几人说道:“我们进去了,你们万事小心。” “你们也是。” 宗宏回了一句后,就见姜云卿二人点头之后转身便踏入了身后的域界之门当中。 那原本阻挠他们入内的域界之门对于二人毫无阻拦之意,两人身影融入其中之后,待到那涟漪消散,二人便也消失于那莹蓝色的能量门中。 宗宏有些好奇的上前伸手试探了一下,才刚靠近那扇能量之门的时候就直接被那域界之门弹了回来,那上面还有一股极为凶悍的能量顺着他手指就想朝着他身上蔓延而来。 “什么东西!” 宗宏脸色一变,连忙以灵力附于手掌之上,片刻才将那些诡异的能量消融开来,而随着他推开之后,那域界之门上泛起一阵波纹,片刻之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一空。 印恽说道:“如今的灵枢山内早已经不是从前,新月尊者的封印被破之后,整个灵枢山内遍布银獬本体的凶煞之气,而灵枢山本源排斥一切外来之人。” “你别试图进入灵枢山内,否则若遭那凶煞之气反噬,到时候一身修为都未必能够保得住。” 印恽之前留在灵枢山内,亲眼看着那些凶煞血气几乎遍布整个灵枢山内,那本源封印之地哪怕有哪位境灵前辈压制,却依旧让得那些血气蔓延开来。 这些煞气远比他曾经所有见过的都要厉害,若非他修为已废,体内没有半点灵力,怕是也早已经被那些凶煞血气所吞噬,而寻常破虚境以下境界的人此时进入灵枢山内,怕是会直接成了那煞气的养料。 宗宏没想到灵枢山内的情况严重到了这般地步,刚才他不过沾染了一丝那能量,就险些遭了暗算。 难怪姜云卿他们之前会说,除了他们之外旁人入不了灵枢山。 这般恐怖的能量,就算其他人能入内,怕是顷刻之间也会丧命,除了白白送死之外,根本帮不到他们半点,反而还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宗宏将手里那丝能量捏散之后,才轻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真的没骗我们,如今这灵枢山内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其他人都难以入内。” 第4980章 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熊希元看着那消散的域界之门,看向印恽说道:“你之前所说都是真的?” 印恽知道熊希元跟白老亲近,闻言开口道:“你看我这般模样,像是作假吗?” “那你当年和雷鸣,当真是因为银獬才会反目?” 宗宏看着他。 他们都知道印恽和雷鸣当年曾是挚友,只是后来雷鸣修为增长进入灵枢山后,被印恽在后捅了刀子,两人交恶之后就多年未曾往来。 如果都如印恽所说,那当年此事也应该不是真的? 印恽苦笑:“林鼎死后,银獬苦等多年,才等来了一个雷鸣,他看上了雷鸣的身体想要夺舍,被我察觉之后从中破坏,却也坏了雷鸣晋升之路。” 当时的情况复杂,他那时候本就有些怀疑银獬的身份,只是没有证据,直到银獬朝着雷鸣动手想要夺舍于他,印恽才能确定银獬表里不一,对他们不安好心。 当时情况紧急,他来不及跟雷明解释,眼见着雷鸣被银獬所骗闯入登天梯内。 印恽只能直接下手阻拦,却不想被雷鸣误会,他原是想要事后解释,可是当时的情况哪能让他有半丝机会。 银獬察觉到他知晓了他身份,甚至窥探到了他隐藏多年的隐秘之后,直接就对他下了手,而那之后多年,他就算想要跟雷鸣说什么也被体内禁制所限,不能做出半点伤害银獬之事,以至于雷鸣误会多年。 熊希元站在一旁,他虽然没亲身经历过当年的事情,可是后来也是知道印恽和雷鸣关系不睦,而且他也听人说起过此事,觉得印恽那场所谓的“背叛”也来的太过突兀。 他还记得当年雷鸣曾经去问过印恽,甚至最初时也是不愿相信印恽害他,可是每一次到了最后二人都是大打出手,而印恽也从来都没有解释过半句。 那之后雷鸣才跟印恽翻脸。 如今想来,那所谓的突兀怕就是出在银獬身上,而印恽被下了禁制自然也无法解释,这才叫那所谓的误会存在了这么多年,甚至还险些让雷鸣和姜云卿他们也一头栽了进去。 宗宏见印恽脸色难看至极,轻叹了一声上前说道:“此事也不能怪你,谁能料到白老他们居然心存歹意……” 他在圣城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白老无数次。 他却半点都未曾看出来白老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更何况是被下了禁制的印恽了。 能够舍弃一身修为冲破禁制,宁肯成为废人也不愿意为人傀儡,印恽此举已经足以让人钦佩,而且这整个东圣之上,怕也没有几个破虚巅峰之人肯如印恽一般决绝。 没见那李青禾明明身为域主巅峰之境,却依旧甘愿为人走狗数千年,最后却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宗宏将印恽扶了起来:“你如今修为尽失,得想办法维持体内生机才行。” “君璟墨他们既然已经入了灵枢山内,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出来,我们先回圣城吧,看能不能想办法替你修复体内灵脉,而且我们也得先做准备,免得真有心怀异心之人来了之后,难以应付。” 第4981章 生死有命 印恽也知道宗宏的意思,不仅仅是为着之后安抚,还有包括如何将银獬的事情解释给其他那些人,好让他们能够相信白老和银獬身份之间的落差。 印恽说道:“我这身子已经这样了,就算维持着生机也活不了多久,只要能够将后患解除,让云灵界重新安宁下来,就算我死了也无憾了。” 印恽并非是什么会舍己为人大无私的人,也不是会拿着自己性命去成全别人的人。 若非被银獬操纵,若非变成了傀儡,他也不会拼死只求解脱。 印恽本来就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一身修为尽毁之后,哪怕有生机维持着,也抵挡不住他身体衰老腐败的速度。 更何况他以自身全部血气去冲破禁制之时,就已经抱着必死之心。 只要能够解决了银獬,只要神灵之心依旧安好,云灵界还能继续存在下去,印恽已经无悔。 宗宏听到他的话后,也知道印恽说的是真的,除非能够让印恽恢复修为,补足他耗损的血气之力,否则就算再好的丹药灵植也无法护住印恽多久。 可是想要让印恽恢复修为,其难度甚至要超过让一个普通凡人从头开始修炼到踏足破虚,至少宗宏是从未听说过有这般厉害的手段。 印恽见宗宏脸色微沉的模样,反倒是安慰道:“你不必这样,生死有命。” “我如今能够挣脱银獬重得自由已经是我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事情,至少我还能掌控自己生死,而不是像李青禾那样,生生被银獬控制着自爆而亡。” 宗宏之前也听印恽说过李青禾自爆的事情,见印恽是真的觉得满足,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我先带你回去。” 印恽扬唇:“好。” 熊希元站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虽然一声不吭,可是那不断变化的神色却也能知道他心里半点都不平静。 宗宏带着印恽离开之后,熊希元看着二人的背影一会儿,又转身朝着原本灵枢山入口的地方看了一眼,脑海之中闪过曾经白老教导他的那些画面,还有印恽刚才笑着说生死有的场景。 他咬了咬牙,神色坚定了下来,等他转身离开之时,眼里已无半点迟疑。 …… 姜云卿和君璟墨进入灵枢山内后,迎面而来的再也不是之前那般浓郁的灵气,反而满满都是凶煞之气,那几乎凝为实质的凶煞血气弥漫在周围,让姜云卿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沧澜境中的试练塔里。 当初在试练塔四层修炼场中,那血气之力便是如此。 只是比起修炼场中纯然的血气之力,灵枢山内的这些能量反而更倾向于试练塔对战台上获胜之后,那狂涌而来几乎能将人神智都冲散的能量。 姜云卿猛吸一口气时,那凶煞血气就涌入了体内。 她脸色有些苍白,脑子里也晕晕乎乎的,体内的伤势被那血气弥补之时快速修复,可是那里头蕴含着的凶煞能量却是直接朝着她识海之中涌去。 第4982章 浓郁至极的血气 那凶煞之气带着极为狂躁的能量,仿佛要将人神智都吞没。 姜云卿不敢真让这些凶煞能量沾染神魂,精神念力蜂拥而出,将那股能量包裹在内。 她原是想要直接将那些能量从识海之中拔除,却不想那能量席卷过识海之时触碰到了官官本体,就见那金色圆球蓦的一闪,片刻之后,那些凶煞能量仿佛受到了吸引一般,全数朝着官官本体汹涌而去。 那金色圆球释放出光芒来,犹如鲸吞一般,将那些凶煞能量全数吞没,片刻后再源源不断的送出一股炼化之后纯粹的血气能量来滋补着姜云卿。 姜云卿身体犹如久旱逢了甘霖,只觉得一股温润之意从头到脚的洗刷过去之后,原本体内的伤势竟是有了好转的迹象,连带着之前的虚弱和力竭也好了许多。 官官之前强行动用本体突破银獬封印,又助姜云卿封印神灵之心后虚弱之下就陷入了沉睡,此时哪怕本体未曾苏醒之时,那金色圆球里面也传来一道欢喜渴求之意。 姜云卿没想到这些凶煞至极的能量居然能够滋补官官的灵体,而且经由金乌炼化之后,那纯然的血气能量也能够快速被身体吸收。 她又尝试着引导着一些能量送入了识海之中,看着官官吸收之后,睁开眼时,原本苍白至极的脸上已经缓和了许多,甚至能见到一丝红润血色。 姜云卿看向身旁的君璟墨说道:“这能量……好惊人。” “这些血气之力浓郁至极,若是能够被人吸收,怕是能让不少人都得到好处。” 君璟墨有沧澜境帮忙炼化那些煞气,自然也不受那些凶煞之力的影响,他同样也吸收了一些空气之中的血气之力缓和了伤势,再加上生之极力的滋养,伤势比之姜云卿好的还要更多一些。 他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看着周围空气之中的血红之色,低声说道:“这些血气之力的确惊人,要不是里面蕴含着太多的凶煞之气,而且尊者意志寻常人也难以承受得住,否则让一些即将突破之人进入这里,倒是能将这些血气吸收干净。” 不仅能够助人突破,而且也不必再担心这些血气会影响了灵枢山境。 姜云卿闻言失笑:“哪那么容易,你忘记当初试练塔里的事情。” “当初能入杀戮擂台的那些人都是天子骄子,天赋悟性和毅力都是同辈之中佼佼者,可是就算如此依旧有好些人在擂台之上失了心智,陷入杀戮之中无法自拔,更何况这里远比杀戮台上还要更加凶悍。” 这些血煞之力里不仅蕴含着银獬本体的血气之力,还有一部分尊者意志。 银獬本就是凶手,其血脉能量之中云海的凶煞之力常人难以承受,莫说只是寻常修炼之人,就算是那些破虚境巅峰之人也未必能够扛得住不被影响心智。 要是他们真的放开灵枢山秘境任由人进来吸收,别说这些血煞能量可能会溢出外界,就是那些入内之人,怕是还没等到他们修为提升起来人就已经先疯魔了。 第4983章 血灵界 更有甚者,指不定还会被这些血煞之力直接撑爆。 姜云卿看了眼周围低声说道:“其实这里的情况与其说是像试练塔里,倒更像是血灵界中……” 血灵界…… 姜云卿心神一动,焱阳便是血煞成灵,当年亦是被焱翎从血武灵界之中带出去的。 旁人或许承受不住这些血煞之力,可是焱阳应当是可以的,毕竟当初在血武灵界之中那血池里的力量可不弱于此时空气之中的这些血煞之气。 姜云卿尝试着将涅火金莲拿出来,手指轻点其上,就见到那原本紧裹着的金莲缓缓绽放开来,露出躺在里面的那团浅红色灵体。 焱阳在和银獬那场大战之中深受重伤,此时陷入沉睡中时,完全不知道外界情况,可哪怕他未曾有什么动作。 周围的那些血煞之力却依旧源源不断的朝着涅火金莲周围汇集,将他包裹其中之中缓缓朝着焱阳的魂灵之体里面渗透。 在姜云卿和君璟墨注视之下,就见到原本虚弱的焱阳魂灵之体不断凝实起来,在那血煞之力滋养之下,焱阳体内的伤势不断恢复不说,就连涅火金莲也像是得到了反哺,其上的金红光芒越发浓郁,那本被银獬击碎的花瓣之上裂痕也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开始恢复起来。 照这情况,恐怕不用多久,涅火金莲就能恢复如初,就连焱阳之前所受损伤也能得彻底恢复。 姜云卿脸上露出喜色来:“真的可以。” 君璟墨瞧见这情况,眉眼也是放松下来:“焱阳本就是血灵之体,旁人不能适应的凶煞血气,对于他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这地方别人进来会受影响,对于焱阳来说,却是和血武灵界一样是最为适合他修炼的地方。 感觉着焱阳吸收那些血气之力时未曾被其中凶煞之气影响,而涅火金莲也靠着这些能量不断恢复,君璟墨眉眼放松之时,眸子里也是忍不住露出高兴之色。 “将焱阳留在这里吧,他之前毕竟受了伤,而且修为也还没突破灵王。” “这里的血气之力浓郁,煞气却不算特别厉害,再往里面走凶煞之气就几乎要盖过血气之力,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姜云卿原本是想要将焱阳直接带去阵源附近,可听到君璟墨的话迟疑下来。 银獬毕竟是尊者级凶兽,哪怕焱阳身为血灵能够扛得住外围的凶煞之气,可若真靠近本源之地后,以他如今身受重伤的模样却未必能支撑得住。 与其带着焱阳去冒险,倒不如就让他留在这里,等到恢复一些之后,至少也能有一些自保之力后,再让他尝试着靠近本源也不算晚。 姜云卿也知道灵枢山内如今没有其他人,当初银獬想要算计他们,又怕破除封印的时候会遭人阻挠,或是生出什么别的意外来,所以在他们三人突破之前,银獬就已经将整个灵枢山原本修炼的那些人全部“驱逐”。 当时灵枢山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银獬和李青禾,为的就是动手之时不会生出意外。 第4984章 阵源 眼下这灵枢山内除了他们以外就只有境灵,况且涅火金莲就算留在这里,她也依旧随时都能够感应得到焱阳的安危,也不必担心焱阳会遇到什么危险。 姜云卿便听了君璟墨的建议,将涅火金莲留在了这边,任由焱阳吸收着血气之力,而她则是跟着君璟墨一起朝着灵源封印之地走去。 越往里走之时,周围的凶煞之气果然就越发浓郁。 姜云卿和君璟墨刚开始时还只是就那么朝前走着,等后来靠近域界本源之地时,哪怕以二人的身体强度也有些支撑不住。 当感觉到体内灵力开始动荡,甚至连甚至都有些受了影响之时,二人便以灵力神念包裹着身上,这才能勉强隔绝了那些源源不断涌上来的能量冲撞。 等两人到了之前离开的地方时,就发现之前损毁的阵源之中,那团银色能量依旧包裹在那团团血红之外,可是周围却依旧弥漫了浓郁至极的血气能量。 那些凶煞血气犹如猛兽一般嘶吼冲击着,想要逃离那本源之地,却被周围的锁链困缚其中,偶有一丝浓郁血色从中逃脱出来,还未曾漫入空中,就被一丝银色能量凌空捆缚着强行拉了回去,随即便是疯狂的兽吼之声。 周围“锁链”交错,那些血色浓郁至极,甚至隐隐泛着一股赤黑,而那原本本源封印的上空,几乎被映的通红,连带着那本源“锁链”也寸寸消融,周围空气之中的煞气浓郁的几乎快要凝结。 哪怕姜云卿有金乌帮忙炼化,也一时有些难以呼吸。 看着其中一条本源“锁链”陡然被挣断开来,那被捆缚其中的凶兽血气想要逃离,姜云卿连忙调动着周围的域界本源快速凝聚成新的“锁链”,将那团血色重新压了下去之后。 姜云卿眼中满是震撼之色:“怎么会这样?连境灵也压制不住了吗?” 君璟墨尚且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身旁的空气之中就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不过片刻之后,一道虚影凝聚起来,却是境灵的模样。 “前辈。” 境灵看上去神色有些萎靡,身上虚影更是晃动不断,被周围的那些血色能量冲撞的仿佛随时都要散去似的,姜云卿连忙以精神念力笼罩在他身上,帮着他隔绝了周围的那些能量之后,又将灵枢山本源凝聚在那阵源之中,帮着他压制住那些想要逃跑的血色之后。 境灵那虚影才稳固了下来。 “你们回来了。” 境灵开口的时候,有些有气无力,半点都没有之前的张扬。 君璟墨看着他:“你怎么样,这些东西,连你也压制不住吗?” 境灵有姜云卿调动本源帮衬之后,才觉得身上的压力一轻。 他刚缓了口气,就听到君璟墨的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当这阵下封印的是什么,那可是尊者境凶兽的本体,要不是之前李青禾自爆的时候将那凶兽本体炸的四分五裂,又有一些本源困缚,它早就已经跑出去了。” 第4985章 重新封印? “而且什么叫连我也压制不住,我肉身损毁之前不过是个半尊境界,要不是我豁出了老命在这压着,这灵枢山早就已经毁了,哪还能等着你们回来?” 别看境灵之前对于银獬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甚至言语嘲讽毫不客气,可实际上银獬还没陨落之前那可是能和新月尊者比肩的存在,就算是在域外之地也是极为有名的人物。 境灵再厉害,当年也只是半步尊者而已,跟银獬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要是他本体还在时,压制这没了魂灵的凶兽本体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他本体早就没了,如今就是半幅魂灵之体,还被关在沧澜境中先前为着帮君璟墨渡天火雷劫时受了损伤。 他能压着这些银獬本体未曾让他彻底扩散就已经去了半条老命了,君璟墨居然还觉得他未尽全力,境灵这一瞬间都有种想要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君璟墨眼见着境灵动气,抿抿唇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多谢你护着此处等我们回来,只是这凶煞血气这般厉害,你可有办法重新将银獬本体封印在这本源之地中?” 境灵听到君璟墨道谢之后,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他摇摇头说道:“封印了干什么?银獬魂灵已散了大半,他本体就算再次封印,这域界本源也压制不了多久。” “你们二人都不是尊者,也没有当年新月的修为,就算你媳妇炼化了一些灵枢山的域界本源,可不代表她就能将整个灵枢山纳为己用,以她的能力也不可能做到像是新月尊者那样封印尊者级的凶兽本体,甚至将它镇压在此。” 境灵说话之间轻叹了口气,缓缓道:“而且灵枢山内灵气充裕,那登天梯也能够辅佐修炼之事,而且前往域外之地的通道也在灵枢山内。” “如果一直将银獬本体压制在这里,除非你们二人能有一个时刻镇守在此,否则一旦让它在突破了封印,就再难有人能够困缚的住。” “而就算就它封印在这里,那些逸散而出的凶煞之力也会让整个灵枢山境界变成死地,白白毁了这么好的修炼秘境不说,或许还会摧毁了前往域外之地的通道。” “这对于你们,对于整个云灵界来说都不是好事。” 君璟墨和姜云卿听着境灵的话后,眉心都是紧皱了起来。 先不说那些凶煞之气的影响,就是他们二人分出一人来常年镇守灵枢山内就不现实。 他们之前那般努力修炼,甚至明知道银獬有问题,却依旧冒险用他的办法突破,为着的就是能够尽早前往域外之地。 如今神灵之心虽然已经被送入地心和云灵界融合,可是银獬所带来的危机却还没完全解除,且经历过和银獬那场大战之后,无论是君璟墨还是姜云卿都太过清楚,他们二人如今修为低微。 哪怕立于云灵界巅峰,傲世所有云灵界生灵,可但凡有一个域外之地的强者来临他们都未必能够扛得住。 第4986章 银獬的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 如今云灵界已经没了灵山结界遮掩,便等于是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姜云卿和君璟墨不可能留在云灵界抱着那所谓不被人发现的希望自欺欺人,也不想有朝一日如果再次遇到如同银獬这般心怀恶意之人,只能委曲求全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这次有花锦豁出性命护住他们。 来日呢? 难不成还要靠着谁来自爆救他们? 银獬早已身死,不过是一丝受损严重的魂灵就将他们逼到了那般境地,险些丧命在他手中,若是将来踏入云灵界的是别的尊者境强者,亦或是修为超过不朽之人,他们又寄希望给谁能来救他们? 银獬的事情有这么一次就足够了。 那域外之地他们肯定是要去的,而且域外之地凶险,若是将一人留在这里,另外一人单独前往域外之地,万一出了事情谁能帮衬? 他们也不可能为着这一团凶兽残体,就一直守在这里。 君璟墨紧紧皱眉:“就没有别的办法?” 姜云卿也是看着境灵说道:“如果不能将这些东西重新封印,任由这些凶煞血气外泄,云灵界的修者根本就承受不住。” 境灵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要不是如此,之前他也不会放任银獬逃离,让君璟墨二人去追,他自己却留在这里压制这些东西了,他沉默了片刻才看向二人: “你们之前不是去追银獬了吗,他剩下的魂灵呢?” 境灵沉声说道: “如果让我吞了他剩下的魂灵之体,熔炼了他的本源,或许能够尝试着将他本体的这些血气之力想办法引入沧澜境中。” “反正沧澜境里也没有生人,留在里面的都是一些魂灵之体,届时你调动沧澜境本源将这些东西压制在偏僻之地,就算凶煞血气在蔓延开来,也影响不了多少。” “你如今已经踏足域主之境,可以尝试开始让试练塔认主,等到你彻底炼化了沧澜境后,便能借着试练塔将他镇压在血灵界中,也算是滋养了血灵界了。” 境灵说着说着,觉得这办法不错。 灵枢山和沧澜境不同,这里就本就是尊者死后被人剥离域界炼化而成,而且也未曾在灵枢山内留下传承契机,让后来的人能够得其“认主”。 他虽然不知道姜云卿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炼化了一丝灵枢山的域界本源,可是以她如今的修为和能力,根本不可能强行炼化整个灵枢山,她的神识身体也承受不住本源相融之后的冲撞。 反倒是君璟墨这边,沧澜境本就是新月尊者留给云灵界的“生机”,当初他留下试练塔时,就是存着想要将其传承下来的心思,所以沧澜境的本源远不如灵枢山内这般难以驯服,而且试练塔就是留给后继者的“钥匙”。 只要能够炼化试练塔核心,得试练塔认主,便能得到沧澜境本源认同。 哪怕未曾完全炼化域界本源,也能如同新月一样彻底掌握整个沧澜境,而到时候有沧澜境本源压制,这银獬残破的本体根本就掀不起浪来。 第4987章 生机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之后都有一瞬间的心动,只可惜…… 姜云卿苦笑道:“银獬剩下的那些魂灵之体倒是抓住了,只是想要吞噬恐怕不能。” 境灵疑惑:“为什么?” 他以为是二人忌惮于他,开口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吞了银獬之后会做什么,沧澜境对我的束缚还在,别说我只是魂灵之体,就算恢复肉身,没有君小子开口允准,我也无法离开沧澜境中,更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君璟墨摇摇头:“云卿不是这个意思。” “你助我们多次,也曾救我性命,我既然答应过你将来会放你离开沧澜境就决不食言,只是银獬的魂灵之体和师父神魂纠缠在一起。” “若是夺了他的魂灵之体,师父怕是连半点生机都没有了。” 君璟墨见境灵满是惊讶的模样,伸手以灵力在身遭布下一层能量护罩之后,才将与银獬魂灵纠缠的雷鸣神魂放了出来。 此时雷鸣身上的那些缠绕的黑气已经散了许多,而雷鸣原本几乎已经有些透明的神魂在吞噬了银獬的魂灵之后,也凝实了许多,甚至那气息隐隐攀升,让得姜云卿和君璟墨都觉得有些压抑。 境灵原本还不懂君璟墨的意思,等瞧见雷鸣的神魂之后顿时惊疑了一声。 他绕着雷鸣的神魂看了一圈之后,先是疑惑,随即惊讶,再然后便忍不住啧啧出声:“他居然还能活下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银獬居然没将他神魂炼化了?” 君璟墨见境灵好奇,便简略的将之前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再听到银獬因为身受重伤没有来得及彻底炼化雷鸣神魂,后来与他们动手之时又被花锦所伤,再被金乌之火焚毁之时。 境灵脸皮子抽了一下,都快要忍不住同情银獬那倒霉的家伙。 境灵神念笼罩在雷鸣神魂之上,原是想要看看他的情况,只没想到神念才刚靠近之时就被一股能量给弹了回来,而那些原本属于银獬的魂灵气息竟是主动护着里面的雷鸣神魂,防备着外间所有窥探。 境灵脸上露出一丝羡慕之色,忍不住说道:“他居然将银獬的本源和他融合了……” 姜云卿看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今他既是雷鸣,也是银獬,他们二者本源已经彻底融合,而且看情况占了上风甚至主导本源的是你师父。” 换句话说,原本银獬是想要夺舍雷鸣,炼化他神魂,才将雷鸣本源吞噬之后让二者融合,可是银獬大抵也没有想到,雷鸣心志坚毅不愿妥协,而又有金乌在外帮衬,他反倒是等于将自己的本源白白送给了雷鸣不说,还叫雷鸣将他给吞噬了。 境灵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个师父运气简直了,上辈子也不知道是做了多少好事,被银獬夺了本源神魂之后居然还能活下来,而且居然能将尊者境魂灵都吞了下去。” 他之前瞧着雷鸣被银獬夺了本源,甚至强占了身体之后,还以为这家伙死定了。 第4988章 重塑肉身(一) 毕竟本源乃是人之根本,雷鸣连本源都“送”给了银獬,又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境灵那时候就觉得雷鸣十之八九会死,也觉得就算君璟墨和姜云卿拿下了银獬,银獬也不可能会将雷鸣的神魂躯壳“吐”出来,却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蠢的未曾将雷鸣的神魂完全炼化,反而给了雷鸣机会反噬了他的魂灵。 如今连自己尊者境的魂灵都变成了雷鸣口中之物。 而且瞧着这情形,雷鸣一个域主境的人,居然已经开始炼化离开银獬的魂灵,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胆子大,不过好歹是得到了一丝生机。 境灵瞧着雷鸣身上缠绕着的那些黑气,满脸垂涎。 之前他吞了银獬一丝魂灵,自己就得到了大补,而且那魂灵的味道好的让人直咽口水。 只可惜眼前这些属于银獬的魂灵已经和雷鸣的神魂融合到了一起,想要将银獬吞噬,连带着雷鸣的神魂也逃不掉。 他要是敢动这心思,君璟墨和姜云卿非得灭了他不可。 境灵有些遗憾的咽了咽口水,对着君璟墨他们说道:“我之前还担心你们压不住银獬的本体,可是有他在,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君璟墨有些诧异:“为什么?” 境灵斜睨了他一眼:“你傻吗?” “这些血煞之力来自哪里?被镇压在这里的又是什么东西?有谁能比银獬更合适来控制吸收自己本体的血煞之力吗?” 姜云卿听着境灵的话后,有些惊讶:“前辈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子。” 境灵似乎是知道姜云卿在惊讶什么,他神色闲适的说道:“这些凶煞血气本就是银獬本体衍化而来,自然没有谁能比银獬更为适合连炼化吸收它们。” “只要雷鸣能够将银獬魂灵吞噬炼化,彻底将他本源化为己用,这些血气之力以及银獬的本体与他而言就等于是他自己的东西。” “待到他本源凝实之后,不仅能够吸收炼化了银獬本体的力量,拥有银獬半身修为,甚至还能够借着这些血气之力,重塑身躯。” 若是旁人损毁了身体,想要重新拥有肉身,须得一堆天才地宝甚至花费无数心力,更有甚者还需要有大能从旁协助才能够“重获新生”。 反倒是雷鸣,如今只要吸收了银獬本体的力量就能借其“重生”,重新拥有身体,甚至远胜过当初他自己原本的那具躯壳。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境灵的话后,都是满眼惊喜的看着雷鸣。 见他炼化银獬本源和魂灵的时候,周围那些原本属于银獬本体的血气之力果然缓缓的融入他神魂之中,仿佛在滋养着他一样,姜云卿满是欣喜的说道: “前辈的意思是,师父能够重新恢复身体,不在是神魂之体的模样?” 境灵撇撇嘴:“何止是重塑肉体,他得了银獬的血肉之后,本源又吞噬了银獬一部分魂灵,就相当于用银獬一身修为洗筋伐髓,从此之后不再是普通修炼之人。” 第4989章 重塑肉身(二) “凶兽本体十分强悍,骨骼肌理都要远胜于人类,而尊者境的凶兽肉体甚至能够硬撼一些修为较弱的尊者强者而不落下风,你们别看着银獬被新月镇压,好像没多厉害,可实际上银獬一族在域外之地也是赫赫有名。” “雷鸣重塑肉身之后,就等于拥有了银獬血脉,而且他与旁的那种借着神兽血脉激活天赋不同,他神魂和躯体都是银獬一族,怕是就算是真的去到了银獬族群之地,也不会有人察觉到他身份有异。” 可偏偏雷鸣本体和神魂的本质又是人类,他的本源之中既有凶兽的强悍,又拥有人类的神魂属性,换句话说,雷鸣从今往后就像是人形凶兽。 不像是那些凶兽幼年时期懵懵懂懂无法修炼,只能靠着天赋积攒修为,需要数万甚至时数万年才能成长起来,雷鸣却能既拥有凶兽之体的强悍,又能修炼人类功法,如他这种情况就算在域外之地也是从来都未曾见过的。 境灵看着姜云卿二人满是感慨的说道: “只要雷鸣愿意,他便能随时让自己成为银獬或是人类,你们试想一下,他一个域主境的人类拥有尊者境凶兽意志,出其不意之下怕是就连界主和不朽初境的人都奈何不了他。” “只要他能彻底炼化了银獬的本体,将来的修炼之路可谓是一片坦途,甚至将来的成就可能还要远胜过你们二人。” 毕竟如同雷鸣这般际遇,就是境灵也从来未曾听过。 凶兽强悍,宁死也绝不会将本源和魂灵交了出去,而若是单纯只炼化兽体气血,固然也能够强化肉身,可是却会沾染上凶兽气息成为族群追杀的对象。 无论是神兽还是凶兽,一旦到了尊者境界就是每一个族群里最为紧要的人物,若是被人知晓他们身体被人炼化气血被人吞噬,那些族群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人,以至于域外之地中很少有人敢真正的将神兽、凶兽抽筋炼骨将其吞噬,就算真有,能够活着踏足尊者之境的也是少之又少。 而雷鸣却是不同,他不仅是炼化了银獬的本体,就连本源魂灵也吞噬之后一并同化,就算真撞上了银獬族群,怕也会被当做银獬本人活着是他的后裔,不仅不会被银獬族群追杀,恐怕还能得到他们庇护。 而雷鸣从今往后的身体强度意志之力都远胜于寻常人,哪怕在域外之地的那些势力之中,能够与他相比之人也是极少,只要不中途夭折顺利成长起来,雷鸣的将来难以估量。 这雷鸣哪里是倒霉,分明是得了天大的好处,就连境灵都觉得羡慕不已。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到境灵所说的这些之后,望着雷鸣时没有半丝嫉妒之意,反而全是为着他高兴,雷鸣的天赋本就远超过常人,只是受困于云灵界中有太多短板,无论是血脉传承还是机遇上面都逊色太多。 如今他得了银獬本源,短板被补足之后,姜云卿二人都是替他高兴。 第4990章 两个傻子 姜云卿他们原本都以为雷鸣从此以后只能是神魂之体,难以恢复。 如今听境灵说,他不仅能够借着银獬本体的血气之力重新获得肉身,甚至还能补足以前的短板,变得比以前更加厉害,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太好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对视一眼,脸上全是笑意。 “师父能够‘重生’,简直最大的幸事。” 境灵在一旁,瞧见两人这般模样忍不住摇摇头。 银獬虽然是凶兽,可说到底生前也是尊者境的强者,与神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他那本源之中带着尊者意志,而一身血肉之气放在域外之地,更是能引来无数强者觊觎。 这要是换成是其他人听说了雷鸣的机遇之后,就算不生觊觎之心,怕是也会忍不住觉得失落甚至嫉妒。 可这两人倒好,满心满眼的都替别人高兴。 雷鸣虽然是他们师父,可认识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年时间而已,这两个人连半点私心都没有。 可真是两个傻子! 境灵心里一边吐槽着两人傻乎乎的,一边望着两人时眼里也忍不住的泛着暖意,大抵也只有这么两个“傻子”,才能遇到旁人遇不到的机遇,甚至得到那几只灵类全心信任吧。 境灵虽然未曾跟着君璟墨他们一起去灵山结界,也无法帮着他们对付银獬,可是君璟墨身受重伤陷入危机时他却是知道的,那时候他以为君璟墨必死之时,都已经打算从灵枢山抽身前往救助君璟墨了。 花锦那一场自爆,保全了君璟墨二人,也同样保全了境灵。 毕竟那时候他如果真的从灵枢山抽身,强行前往灵山结界,就算救下了君璟墨后,他怕是也从此魂灵消散,再也别想能够出沧澜境了。 “君小子,等一下我会将这灵枢山内的凶煞血气全部压缩到阵源之中,让你媳妇借着这里面的本源暂时将周围封印,你们将雷鸣的神魂放置其中,便能吸引周围的血煞之气朝着这边而来。” “你们那只血灵,还有金乌和之前自爆的那只花灵,把他们都送进这里面,到时候那些血气也能够滋养他们。” 姜云卿闻言下意识的点头,可等点完头后才反应过来境灵话中不对劲的地方,她蓦的抬头看着他失声道:“花锦自爆了魂灵,他也能入内?” 境灵撇撇嘴:“自爆了魂灵自然是难以恢复的,可是我记得那小花灵在流明宗那边还留下了一具分身,他虽然突破了灵王境界,可是对于魂灵之力的运用还不熟练,想要让那分身拥有他真身之力,就必定留有一丝魂灵在那分身之中。” “如今他本体被毁,分身大抵也退化成了凡植,不过只要将他置于灵气充裕之地,让他慢慢修炼出灵性来,想必是能够恢复一二的。” “虽然比不得他之前的修为,可却能保留他的神智,等你们将来在域外之地得到机缘,或者寻到一些天才地宝,也是能够让他恢复如初的。” 第4991章 告诫 姜云卿闻言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她原本就愧疚于花锦自爆的事情。 官官虽然安慰过她,可是对于姜云卿来说,想要踏足神王境界,甚至拥有回溯之力太过遥远,连她自己也未必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能够走到那一步。 官官的话不过是给她留了个念想,而且若是以官官所说的方法“复生”花锦,虽然依旧是灵虹草本体不便,可是花锦魂灵被毁,哪怕“复生”出来的灵虹草也不再拥有花锦的记忆和他曾经所经历的一切。 对他们来说,哪怕二者本源相同,可他依旧不再是花锦。 如今境灵却是告诉她能够保留花锦灵性,甚至让他重新恢复过来,这让姜云卿如何不高兴? 姜云卿说道:“我这就去取花锦的分身过来!” 她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境灵拦了下来。 境灵有些哭笑不得:“你急什么,眼下雷鸣还没将银獬的魂灵彻底炼化,这灵枢山内血煞之力可不是他一个凡植能够承受得住的,况且你们两个体内的伤势这般严重。” “银獬死后,外头那些人估计还会跳腾一番,而且没了灵山结界压制,神灵之心和云灵界不断融合之后,天地灵气复苏,那些久困于破虚巅峰境之人怕也会不断有人突破到了域主境界。” “你们二人固然厉害,可是没了境界压制,你们二人又有伤在身,你们能震慑得住那些人吗?” 云灵界天地灵气衰退多年,又有灵山结界的桎梏存在,多少人困于破虚巅峰境界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如今结界消失,那对于境界的压制也会随之消散。 再加上神灵之心与云灵界融合之后反哺云灵界,天地灵气复苏之下,没了境界桎梏,那些久困于破虚巅峰之境的修者怕会陆陆续续的突破到域主之境。 姜云卿和君璟墨固然厉害,可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况且想要引导云灵界不断向前,就必须有一个领头羊才行,而这个领头羊须得拥有远胜于其他人的实力,否则难以震慑住那些因为没了银獬和李青禾后,蠢蠢欲动的人。 境灵看着姜云卿二人:“你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护着雷鸣尽快炼化了银獬本源,而且在他吞噬银獬本体力量的同时,那些凶煞血气也能恢复你们二人伤势,甚至能助你们更进一步。” 境灵对着姜云卿道: “你体内那只金乌已经化形,还有那只血灵,这些血气之力对他们来说都是大补之物,你们二人留在这里好好修炼,至于那只小花灵……” “等晚些时候再让人将他送来就行,那时候血煞之力被吞噬了一些,他凡植之身也能够承受得住,往后就把他留在灵枢山内,让他苏醒灵性就行,不会影响他恢复。” 姜云卿听着境灵的话后,哪怕心里挂心花锦,却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而且之前在灵山结界孤岛之上,那些人蠢蠢欲动的模样也让她明白,这云灵界中的修炼之人并非是铁板一块。 第4992章 尽快提升 人人都有私心,而那些势力也觊觎流明宗地位已久。 以前有灵山结界压制,大家修为相等,又有雷鸣这般强悍战力的人震慑,他们才能忍得住那些野心和觊觎,可是如今结界消失,境界桎梏不再。 境界提升上面,谁也不知道谁会走在前面。 天赋、悟性、机遇固然必不可好,可运气有时候更是难以估摸。 云灵界内有这么多修炼之人,而多年无法踏足域主,破虚之上的强者更是无数,这些人里难保不会有人快速晋升寻到契机踏足域主境界。 如果她和君璟墨不能尽快提升修为,不能如之前那样震慑住其他人。 等到云灵界上桎梏完全消失,域主之境的人多起来后,势力纷杂利益争夺之下,所有人大打出手没了任何顾忌,那结局绝不会比银獬得了神灵之心好到哪里去。 神灵之心和云灵界融合还有三个月,而这三个月时间谁也不能确保会不会出现意外,所以他们眼下的确如境灵所说,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恢复伤势。 姜云卿说道:“我明白了,多谢前辈告诫。” 境灵见他们不是一意孤行,脸上放松下来:“你明白就好。”他看了眼阵源之中,对着君璟墨道:“你放开禁制吧,将雷鸣神魂放入阵源之中。” 又对着姜云卿道: “等雷鸣神魂入内之后,银獬本体会受他本源吸引留在阵源之中,到时候你驱使灵枢山本源跟我一起,将周围的那些血煞之力全数送回这阵源之中。” 姜云卿认真听着境灵的话,点点头道:“好。” 境灵朝着君璟墨看了一眼,君璟墨便退后了一步,用生之极力包裹着雷鸣的神魂朝着不远处的阵源之中送去,周围的血煞能量像是感应到了外物入内,不断变化成为凶兽朝着那一团白光之中嘶吼着,甚至满满都是凶煞之意。 君璟墨见状看向境灵,有些犹豫。 境灵沉声道:“放吧,不用害怕,他和银獬本源一体,那些血煞攻击的是你,只要你的能量撤走之后它们就会停下来的。” 君璟墨紧抿着嘴唇,感受着银獬本体的血煞凶气越发厉害,几乎要将他遍布在雷鸣神魂周围的灵力吞噬殆尽,而且每一次冲撞之后都会让得被包裹在里面的神魂之体露出痛楚之意。 境灵沉声道:“快放他进阵源之中,你的灵力会拖累他的!” 君璟墨一惊,眼见着雷鸣神魂动荡,他也不敢再迟疑,连忙收回了那一丝属于自己的灵力,将雷鸣神魂彻底暴露在了周围那些浓郁的血气之中。 他所担心的情况完全没有出现,那些原本凶悍至极,甚至恨不得将周围一切都吞噬下腹的“凶兽”仿佛遇到了同类一般,陡然安静了下来。 那些凶煞之力幻化出来的凶兽围绕在雷鸣身旁,鼻翼煽动之时仿佛嗅到了属于银獬的气息。 它们脸上露出欢喜之意,缓缓化了开来,融于了一道浓郁血幕将雷鸣的神魂包裹在其中。 第4993章 融合血气之力 浓郁的血色将雷鸣包裹在里面,雷鸣脸上的痛楚之色瞬间缓和了下来,而随着那些血气之力不断朝着他神魂周围汇集。 那些原本不断在阵源之中来回冲撞想要从中逃出来的“凶兽”,逐渐化成一丝丝血色融入雷鸣神魂之中,而他身上那些黑气被压制的更为厉害。 某一瞬间,属于银獬的本源力量被彻底压制下来,雷鸣恢复了神智,竟是睁开眼来。 “师父!” 君璟墨和姜云卿都是欣喜出声。 雷鸣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感受着体内那属于银獬的压制越来越弱,而本源也在周围那些血气之力的滋补之下不断融合。 他朝着二人露出抹笑来,这才抬头对着境灵低声说了声“谢谢”。 境灵摆摆手:“这是你自己的机缘,用不着谢我。” “周围这些血气都是属于银獬本体的,你如今还没彻底炼化他的本源和魂灵,也要谨防着他魂灵在你体内作乱,尽快将那些东西全部炼化,你才能彻底周全。” 雷鸣点点头说道:“我明白。” 之前神魂被困在地狱之中,满目黑暗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一次,而体内被压制的银獬魂灵不断反击想要出来他也极为清楚。 当初一时不察,他才会落到银獬算计之中,险些没了性命,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银獬的手段,而且又占了上风,他断然不会再给银獬翻身的机会。 雷鸣不敢太过分神,感觉到银獬的魂灵感受到外间血气之力后,疯狂想要突破他神魂束缚,他手中突然结印,片刻之后光芒一闪,那原本蹿出来一截的黑色虚影便被他压制回了体内。 雷鸣合上眼时,周围的那些血气之力疯狂朝着他身上涌去,渐渐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团血茧,而境灵看到雷鸣方才的那手势时顿时笑出声。 “他倒是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银獬的手段,拿着他的秘技却对付他的魂灵。” 眼下银獬的魂灵之体还没彻底炼化之前,还保留着一丝神智,他要是知道他自己的手段最后会被雷鸣学了去,甚至成为压制他让他无法脱身的桎梏,他怕是会被生生气到崩溃。 此时雷鸣体内的银獬的确快要被气疯了,他不断嘶吼着想要让雷鸣放开他,更试图得到一些外间本体的血气之力,好能助他突破雷鸣的封印。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雷鸣居然会用他的秘术,他疯狂叫道: “不可能,不可能……” “你怎么会用魂灵封禁之术,你怎么可能会……” “你放开我……放开我!!” 雷鸣双目紧闭,神魂之中却能看到那一团被困在体内的黑气,甚至能看到那黑气之中虚弱至极的凶兽银獬。 他心中冷然道:“你能炼化我的本源,强夺我躯体,我自然也能炼化了你的本源学到你所会的封禁之术。”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之前将我本源神魂纳入你本源之中,否则以我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吞的掉尊者境强者的魂灵。” 第4994章 吞噬银獬魂灵(一) “要不是你,我如今依旧还只是那个刚踏足域主境界的小修者,根本就摸不到这些高深法决的门槛。” “要不是你吞噬我本源将我神魂纳入你本源之中,给了我机会,让我得了你的‘传承’,我也不会拥有机会能够走到现在,甚至能够吞了你的魂灵,得了你所有的血气之力!” 雷鸣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而且他怼起人来时也毒舌的厉害。 否则当年他还没踏足破虚境时,也不会得罪了整个碧羽宗,跟他们闹的不死不休最后活生生被那整个宗门追杀几十年了。 雷鸣手中一边掐着法决,一边轻笑着说道: “我原本还觉得,我和云卿、璟墨相比,与他们差的太多,我那身筋骨也想该如何才能淬炼。” “如今得了你的本源和气血,拥有了尊者级凶兽之躯,这可远比我之前那副残破身体要好上无数倍。” “所以说起来,我还要多谢银獬前辈的馈赠。” “你放心,等我炼化了你的魂灵,得了你全部的传承之后,将来我定会将你的徒子徒孙全部纳入我麾下,再得了你所有藏在域外之地的宝藏。” “你魂灵融于我体内,想必也能看到那盛景。” “你……你!!!” 银獬魂灵不稳,险些被雷鸣气得直接原地消散。 雷鸣气死人不偿命,一字一句全戳在银獬的肺管子上面。 他被封印四十万年,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回到域外之地,想要重活新生,可如今他多年隐忍一朝成空不说,他所有的积蓄,所有的财宝。 他当年在域外之地炼化的那些灵仆,还有他这么多年修炼的心得以及所有他懂得的东西,都会随着他的本源被雷鸣吞噬之后,全部变成雷鸣的东西。 这叫银獬怎么甘心。 也就是没有了身体,否则银獬恐怕能直接被雷鸣气得吐血。 银獬满目狰狞,那由他魂灵幻化的凶兽不断冲撞着周围困缚住他的能量,想要逃离出来,一边满是狞色的怒骂道:“你个无耻之徒,想要得到本尊的东西,你休想!!”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否则本尊吞了你!!!” 雷鸣丝毫都不惧他,只手中结印更快。 周围那些由他神魂之力所化作的能量不断朝着银獬周围挤压,不断撕扯着他的魂灵,将其纳入自己范围之内快速消融。 银獬感觉到魂灵之体越发虚弱,甚至连神智都隐隐维持不住,他一边惨叫出声,一边厉色道:“雷鸣,你放了本尊,本尊不与你计较之前的事情。” “本尊生前是尊者,你要是逼急了我,我定会跟你同归于尽,到时候谁都得不了好去!!” 雷鸣却压根不信银獬的话。 这银獬狡诈阴狠,性情冷酷不说,下手也决不留情,而且他生前还是尊者,曾经高高在上从未曾这般狼狈过。 如果他真的还有什么手段自保,或者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拉着他同归于尽,银獬早就去做了,又怎么可能被他困在神魂之中一点点将他魂灵吞噬。 第4995章 吞噬银獬魂灵(二) 雷鸣嗤笑道:“你要是有办法,那你就来。” “想让我放过你那是没可能的,不过你如果还能拉着我同归于尽你就动手,否则你就等着看我一点一点将你炼化干净!!” 雷鸣的话让的银獬心中大乱,他没想到雷鸣这般油盐不进,甚至根本就不怕他刚才的那些威胁,而雷鸣的话也无疑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如果真有什么办法能够拉着雷鸣同归于尽,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 周围那些吞噬之力越来越厉害,而雷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炼化着他的本源,不断完善着那些秘法。 银獬感觉到魂灵越来越虚弱,而他也吓唬不住雷鸣,雷鸣铁了心的要将他彻底炼化,他脸上再没了之前的凶悍和狠厉,只苦苦哀求出声, “雷鸣,雷鸣你放了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别忘了,本尊当年也曾经救过你性命的,本尊甚至还在你困境时帮你突破,本尊之前虽然伤了你,可你也不能半点不念当初恩情,否则你将来修炼之时心境之上必定会留下瑕疵,永远都不可能走到巅峰之境。” 银獬低声哀求: “你放过我吧,只要你放了我,你将我炼化成灵仆,我愿意成为你仆人的。” “你放过我,本尊能够指点你修行,本尊在域外之地还有好些隐秘财物,到时候都通通给你……” 雷鸣听着银獬的话后,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 花锦不过是超灵王境就那么厉害,尊者境的灵仆哪怕在域外之地也是极为罕见的,如果能够拥有,哪怕他修为不够,从今往后也不必忌惮任何人,甚至他和璟墨他们前往域外之地时也有了保障。 雷鸣有些心神晃动,银獬很快就感觉到了。 他急声说道: “主人,只要你肯放了我,我愿意成为灵仆,供你驱使,只要有我帮你,你就能够称霸域外之地,将来定然能够成为神王……” 雷鸣听到银獬那般讨好之话,原本生出的那些心动却是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突然就想起银獬之前所作所为,想起了他的野心和狡诈,还有银獬占了他身体之后撞毁灵山结界释放神灵之心,甚至险些将姜云卿和君璟墨全部斩杀的狠辣。 尊者境的灵仆固然是好,可是他能控制的住银獬吗? 最重要的是,有银獬这么一个灵仆在身旁,先不说他有没有可能会在将来反噬,就算真的能够控制了他,可是银獬一直在他耳边增长着他的野心。 他往后还能一往无前的修炼,心无旁骛的一路朝前吗? 雷鸣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舍本逐末,更何况如果真的放了银獬。 他怎么对得起自爆的花锦,怎么对得起险些死在银獬手中的姜云卿和君璟墨,怎么对得起拼死护着他提醒他们的印恽,还有官官之前想尽办法将他唤醒,好不容易才将银獬魂灵压下去的恩情。 雷鸣瞬间没了半点迟疑,沉声开口: “你不必多说了,我不开会答应的。” 第4996章 吞噬银獬魂灵(三) 雷鸣面无表情的寒声说道: “我不缺灵仆,也用不着你指点修炼,而且就算是杀了你,我心境之上也绝不会留下半丝缝隙,更不会因为你滋生心魔。” “当年你会救我不过是觊觎我身体,就如同三千年前你算计林鼎一样,一手将他逼入绝境,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想要换的感恩之心让我们对你放松戒备罢了。” 三千年前,若非银獬从中作梗,甚至挑拨东圣那些修者,林鼎何至于走到后来那般绝境,被逼自曝于磐云海上神魂俱灭,而他当年和碧羽宗的那些龌龊。 如今细想起来也有太多的巧合,甚至有太多让人费解的地方。 银獬的确是在他和碧羽宗交手之时救过他性命,甚至后来他突破破虚,入灵枢山内修炼也全是因为银獬在后支持,他才有了后来那些机遇,可是银獬帮他的原因却并非是为着什么赏识之恩。 银獬不过是觊觎他的身体,将他当成了一个随时可以夺舍甚至炼化了神魂让他“复生”的工具人罢了,而雷鸣也不会因为当初的那点所谓的“恩情”,就忘记了之前灵枢山内银獬对他的厚赐。 银獬骗他多年,算计他本源,强夺他身体,甚至让他险些神魂俱灭。 他们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杀了他,他只会心境更加圆满,又怎么可能会因为银獬,心境留下破绽,甚至滋生心魔。 雷鸣刚才本来就是一时所惑,如今想明白后,就完全不被银獬所影响。 他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更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他又怎么可能觉得银獬还有变好的可能。 银獬感觉到雷鸣的杀意,疯狂挣扎尖叫: “本尊,本尊知道之前错待于你,可是本尊已经知错了,你吞噬了我的魂灵也无大用,你将我炼化成灵仆。” “尊者境的灵仆就算在域外之地也鲜少有人会有的,而且本尊还能帮你,还能指点你修行,等你去了域外之地也能赠与你宝物……” 雷鸣嗤笑了一声:“尊者境的灵仆是少,可是一旦我前往域外之地被人察觉,必定会引人觊觎,更何况你的族群一旦察觉我炼化了你为灵仆,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他不过是个域主境界之人,哪能扛得住那些域外之地强者觊觎,与其带着银獬这么个招人目光的尊者灵仆,倒不如索性将他本源炼化。 之前境灵和君璟墨他们说话时,他看似在“沉睡”之中,可是对于外界的感知却还是在的,境灵所说的那些话自然也被他听的清楚。 留一个魂灵受损甚至心怀异心的灵仆,或者是让自己炼化了银獬之后从此拥有凶兽之体,这两者之中只要不傻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被银獬给毁了。 如今他只是神魂之体,如果错过这次借着银獬本体血煞之气重塑身体的机会,往后他再想要“复生”,甚至再想要回到拥有身体能够如常人一般修炼的状态,就不知道还要等上多少年。 第4997章 吞噬银獬魂灵(四) 雷鸣垂眼看着体内那团属于银獬的魂灵气息,冷漠道: “只要我炼化了你的本源,吞噬了你的魂灵,就能得到你所有的记忆。” “到时候你的那些东西,你修炼之上的心得我也全部都能得到,我何必舍近求远留下你这么个祸患!” 跟一个不可能忠诚,随时都有可能会反噬,甚至还会带来无穷后患的尊者境灵仆比起来。 他宁肯自己拥有身体之后,再努力踏足尊者之境,成为那个掌握尊者之力甚至拥有无限前途的人。 雷鸣本就不是什么意志不坚之人,他心中有了定计之后,就断然不会给银獬留下任何生机。 他不断调动着体内的的神魂之力朝着银獬那边涌去,银獬也瞬间感应到了雷鸣的决绝,眼看着自己生路断绝,他嘶吼出声:“雷鸣,你好狠。” “你今日炼化我本源,来日定会被人同样对待,我诅咒你,你将来不得好……” 死! 啊—— 银獬口中狠绝之话还没说完,那四面八方涌来的能量就几乎要将他魂灵冲散。 他的本源消融殆尽之后,彻底融入了雷鸣的本源之中,而银獬的魂灵在本源消失的那一刹那也彻底没了神智。 雷鸣神魂之体的手中不断掐着各种秘诀,眼见着银獬的魂灵被自己的神魂之力包裹其中,他手中再次结印,片刻之后就将银獬的魂灵彻底纳入神魂之中。 哪怕还没彻底炼化银獬的魂灵,银獬都已经再无翻身的可能。 …… 周围的血煞之气猛的沸腾了起来,在银獬神智消失的那一瞬间,那原本仅剩下的一丝桎梏彻底消散之后,拥有本源和全部魂灵之力的雷鸣就成为了新的“银獬”。 那些血色源源不断的朝着雷鸣涌去时,全部积聚在他周围,仿佛不需要炼化就融入了他神魂之中。 而在外界几人眼里,就是雷鸣体内那原本一丝异常也消失不见,而他身上属于他神魂的浅金色光芒突然变得耀眼起来,而原本属于银獬魂灵的那些黑气不断被那金光吞噬。 “银獬的神智消散了。” 境灵一直留意着阵源之中,看到那些变故之后松了口气。 他之前本也吞噬了一丝银獬的魂灵,所以能够清楚感觉到阵源之中的那些变化。 原本属于银獬的牵引之力消散一空,而阵源之中的那丝魂灵正在快速和雷鸣融合,没了银獬的阻挠,只消花费一些时间,雷鸣就能彻底炼化这些血气,重塑肉身。 瞧着雷鸣那边一切安好,境灵放松下来,对着君璟墨他们说道: “雷鸣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君小子,你先开始疗伤吧,姜丫头,你跟我一起驱逐灵枢山内的凶煞血气。” 姜云卿点点头:“我从登天梯那边动手,前辈从域界入口那边,分工合作。” 境灵笑道:“好。” 两人的神念都是扩散开来,片刻之间就将整个灵枢山都笼罩在内,不过轻轻碰触了一下之后,两人便操纵着神念避让开来,各自前往灵枢山不同的方向。 第4998章 复苏灵枢山 姜云卿精神念力虽然不如境灵,可是放在云灵界中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她催动着精神念力化为巨网,照着境灵刚才教给她的方法调动周围的灵枢山本源,引导驱动着那些逸散开来的血煞之力朝着阵源之中汇集。 雷鸣的存在犹如黑夜之中的明灯。 那些原本极为难驯的凶煞血气在靠近阵源附近,感应到雷鸣身上属于银獬的气息之后,便纷纷朝着他这边涌了过来,有了雷鸣在,姜云卿和境灵只花费了不到半个事成,就极为轻松就将灵枢山各处的凶煞血气清理干净。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姜云卿便将涅火金莲召唤了过来,将其留于阵源旁边,而他则是借着灵枢山本源暂时将周围隔绝了起来,哪怕在他们修炼之时,这些血煞之力也不会再外泄。 境灵从旁帮忙,看着灵枢山内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松了口气:“好了。” 他轻吁口气: “这灵枢山内只要银獬本体消散之后,那些被压制的天地灵气就会源源不断的再次出来,回头雷鸣将这里的血气之力全部炼化,整个灵枢山内就不会再有荒原。” 姜云卿看着空荡了许多的灵枢山,不由说道:“这里还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吗?” 境灵笑道:“当然可以。” “这里可是尊者域界剥离炼化之后的修炼秘境,只是因为先前那封印破除之时,银獬的本体将这秘境之内的天地灵气消耗一空,所以这里才会显得灵气稀薄了一些。” “不过这灵枢山内有着许多灵气源泉,只要蕴养上一两年,这里就能慢慢恢复过来,不用二十年就能恢复到最为鼎盛的时期,甚至有可能比之前时天地灵气还要更为充裕。” 境灵说完之后对着姜云卿说道: “你如今炼化了一些灵枢山内的域界本源,虽然不算是这灵枢山境的主人,可是却也能掌控一些秘境之中的规则力量。” “等到你什么时候能够修炼到了不朽,说不定就能将这秘境炼化,彻底成为它的主人。” 姜云卿闻言有些惊讶:“我能吗?” 境灵笑道:“当然能,而且也只能是你。” “一个域界之中的本源,只会承认一个人,我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炼化了灵枢山内的本源之力,可是在你死亡魂灵消散之前。” “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够再得到灵枢山境的承认,哪怕尊者境的人也不行。” “只要你封闭了灵枢山,外界所有人都无法进入这秘境之中,除非有神王境的强者出手,否则这里面对于你来说就绝对安全,就跟君小子的沧澜境一样。” “只可惜……” 境灵轻叹了一声:“沧澜境有新月留下的钥匙,如同活物,君小子炼化之后也能直接放入体内,犹如法宝,可是这灵枢山境就是个死物。” “在你彻底炼化之前,你根本无法带出云灵界,否则要是有了这东西,往后你在域外之地时也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4999章 退路(一) 只要遇到危险,朝着这灵枢山内一躲。 这里头天地灵气充裕,修者也不需要吃喝,等到危险过去之后再出来就是。 姜云卿听着境灵的话却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反而满是惊喜。 境灵见状疑惑:“又不能带走的东西,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姜云卿笑道:“不能带走也有不能带走的好处。” 她正愁着等雷鸣炼化了银獬的气血之力重塑身体之后,他们三人都要启程前往域外之地,到时候无论是流明宗也好,还是孟少宁他们。 没了他们三人护着,未必能够震慑得住下面的人太久。 万一他们此次前往域外之地,百十年都难以回来,时间过去的太久之后,云灵界强者倍出,到时候孟少宁他们怎么能护得住自己。 可如今有了这灵枢山境就最好不过了,虽然她带不走,可是这里却能成为孟少宁以及流明宗那些人最后的退路,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不可抵御的危险,或者是有人将他们逼入绝境。 到时候他们只要往灵枢山内一躲,虽然难以出去,可是却能保住性命,等他们回来。 姜云卿越想越高兴,忍不住的看向境灵说道:“境灵前辈,你说我能控制整个灵枢山内不叫旁人进来,那我可以将这能力赠给旁人吗?” 境灵闻言想了想:“应该是可以,只要和新月尊者一样,留下几枚‘钥匙’,再在这灵枢山境入口的地方设下一些限制,拥有‘钥匙’的人就能拥有控制灵枢山进出的能力……” 境灵说着说着,就有些反应过来姜云卿的意思,他看着姜云卿说道: “你的意思,是想把这里留给流明宗的那些人,当成退路?” 姜云卿点点头:“前辈觉得可以吗?” 境灵摸了摸下巴,微眯着眼想了想后说道:“你别说,这办法倒是不错,你和君小子还有雷鸣肯定是要去域外之地的,可你们一双儿女还有那么多亲人都在这里。” “若是心有牵挂,在域外之地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将这里留给他们当退路,你们也能安心在域外之地发展。” 姜云卿见得到了境灵的认可,脸上露出笑来:“那还要麻烦境灵前辈教我制作‘钥匙’。” 境灵摆摆手:“小事,等你们体内伤势恢复好,修为提升一些打算前往域外之地的时候,我再教你,这东西简单的很,以你的悟性很容易学会。” 姜云卿闻言心才彻底的安定了下来,她格外认真朝着境灵行礼:“多谢前辈。” 境灵被姜云卿这幅郑重其事的模样惊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有时候觉得姜云卿和君璟墨挺有意思的,说狠辣他们杀起人来时毫不留情,说狡诈他们算计起旁人时也从没留手,可偏偏这两个人又保持着最基本的底线,甚至在某些事情上认真执拗的让人觉得可爱。 境灵笑了一会儿之后,就忍不住低咳了一声,整个人也神色萎靡下来。 第5000章 退路(二) 姜云卿见状连忙道:“前辈,你没事吧?” 境灵叹口气:“没什么大碍,就是之前损耗太多。” 他感觉着之前消过多也让他魂灵之体有些吃不消,整个魂灵都变得有些虚弱,境灵说道:“好了,我不跟你瞎扯了,我得回沧澜境中修养,没什么大事不要唤我出来。” “你们二人好生修炼,这些血气之力难得,别错过了这般好的机会。” 姜云卿点点头。“好。” 那边君璟墨突然睁开眼:“多谢。” 境灵看他:“你没修炼啊?” 他刚才见君璟墨半天没吭声,还以为他封闭了神识修炼去了。 君璟墨说道:“一边修炼,一边听你们说话。” 境灵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心二用,小心修炼出岔子。” 他想起君璟墨刚才道谢的事情,愈发没好气了,“还有,你也别谢我了,要不是因为你小子死了之后我也得被困在沧澜境里,我才会豁出老命去救你。” “你小子能够安安生生的好好修炼,别再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君璟墨对于境灵的话未曾动怒,这么长时间相处其实他也看得出来境灵就是嘴硬心软,而且他们之间彼此性命相连,又有沧澜境联系。 境灵若只是为着自己,真到绝境时他大可龟缩在沧澜境中保命,又何必屡次出面救他,甚至豁出命去帮着他镇压银獬本体,以至于自己魂灵受损? 君璟墨扬唇道:“我会放开试练塔禁制,那里头一些东西对你魂灵之体有用,你取来用吧,等我伤势恢复好后,我就会尽快让试练塔认主。” “到时候沧澜境也能随着你进出,不会再有那么多禁制。” 境灵听着君璟墨的话后,挑了挑眉:“算你小子有良心。” 他身形一转,便化为虚影消失在虚空之中,而声音却落在两人耳旁: “行了,我回去休息了,你们也赶紧修炼,那试练塔认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赶紧先恢复了伤势,争取再晋一阶,若能到了域主高阶,也能更轻松一些。” 君璟墨扬扬唇轻笑了一声:“好。” 姜云卿也能是被境灵的嘴硬心软给逗笑,眼见着境灵回了沧澜境中,而雷鸣那边也步入了正途,姜云卿对着君璟墨道:“我给莫师叔留道神念讯息,让他将花锦带过来。” “你先修炼,我等一下也来。” 君璟墨闻言点点头:“好。” 姜云卿见君璟墨沉入修炼之中,她才挥手取出一片传讯玉简来。 这玉简本是雷鸣当年所制,每一个与他亲近之人手中都会有上两枚,而且拥有玉简之人只要未曾陷入一些封禁之地,都能够靠着这东西彼此联系。 流明宗内,耿楚溺,余真上人和莫开元都有一片同样的玉简,而姜云卿寻着里头耿楚溺的气息,在玉简之中留下了讯息之后,手中灵力探入玉简之后。 那玉简便突然碎裂开来,随即化作一道青烟朝着灵枢山外而去。 第5001章 退路(三) 姜云卿在那玉简之中留了一道精神念力化作的神识,一边控制着灵枢山本源,将那缕青烟放出了灵枢山域界之后。 感应着那玉简消失,她这才收回精神念力盘腿坐在了君璟墨身旁不远的地方,放开了神识任由官官灵体蔓延而出,不断吸收着周围的血煞之力。 …… 耿楚溺和余真上人他们到了圣城的时候,姜云卿他们已经入了灵枢山好几日。 因为灵山结界的事情,整个东圣之上破虚巅峰的人几乎全都聚集在了圣城,就连那些破虚境的人也是忍不住朝着这边汇聚而来,短短不过半个月时间,圣城之中几乎待满了破虚境的人。 而原本留在圣城之中的那些破虚以下的修者,或是呆在角落不敢轻易外出,怕不小心招惹了那些破虚强者,或者便被驱赶到了城外。 圣城之内几乎很少见到破虚境以下的人行走。 余真上人他们刚到圣城时,就瞧见了圣城之中的情形,他和耿楚溺心中有些担忧,怕圣城之中起了什么乱子,而等着他们见到了宗宏三人,以及跟其他门那些破虚境巅峰强者在见到印恽的模样之后,都是震惊不已。 印恽是谁? 那可是圣城三大强者之一,能和雷鸣比肩之人。 他曾经掌管着圣城之中的红衣卫,修为高绝,不仅震慑四方,而且也是整个圣城之中除了白老和李青禾外,旁人最不敢招惹之人。 他们这些人中,有大半都曾经和印恽打过交道,甚至亲眼见过全盛时期的印恽,可是他如今…… 修为尽毁,灵根灵脉全无,一身气血被抽空了大半不说,连带着寿命也所剩无几。 他们都破虚巅峰境的强者,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印恽如今的情况。 余真上人他们都是难以置信,其他人更是纷纷问起印恽到底是怎么回事。 印恽留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跟宗宏他们一起跟外界解释白老他们的事情。 他也未曾有什么隐瞒,将银獬以及李青禾之事,还有他们留在圣城之中多年谋划,以及三千年前阴谋通通说了出来,甚至他丝毫未曾遮掩自己曾经被银獬下了禁制当成了傀儡。 印恽没有丝毫隐瞒,把他所知道的,以及后来所发生的那些全部说了个干净,而外头那些人闻言之后几乎都是难以置信,哪怕有印恽这般模样现身说法,也依旧有不少人质疑姜云卿他们说谎。 只是因为那日孤岛之上的震慑,没有人直接提出来,可随着灵山结界消失之后。 天地灵气不断复苏,那神灵之心一日日的融入地心之后,不少人境界桎梏都跟着消失,开始领悟域界之力后,姜云卿他们留下的震慑之力也逐渐被人忽视。 若非宗宏和熊希元手中还握着圣城的封印结界之力,能够镇压他们,怕是圣城早就乱了起来。 哪怕如此,圣城之中依旧不甚安宁。 外间争吵不断,耿楚溺和余真上人几乎成了众矢之的,若非二人修为也是极高,宗宏和熊希元也站在他们身边,怕是此时二人早被群起攻之。 第5002章 野心和贪欲(一) 又过了小半个月,灵枢山内依旧没有动静,而之前进入其中的姜云卿、君璟墨也丝毫没有露面的意思,哪怕有宗宏和熊希元压着,那些留在圣城之中的破虚巅峰境强者也越来越忍耐不住。 这一日,一行人直接将余真上人他们堵了。 圣殿之中,原本属于银獬的图腾早已经消散,而当初银獬破除封印,灵枢山内震颤之时。 圣殿之中许多地方也被震塌,只剩下中间会客的地方依旧还在。 此时余真上人和耿楚溺被一行人堵在了殿内,而那些人咄咄逼人,为着的就是想要进入灵枢山中,想要分驳姜云卿他们可能会得到的“利益”。 谁也忘记了,姜云卿他们当初是怎么将神灵之心封印在了那孤岛之下,又是如何跟银獬拼死相斗,才护住了神灵之心,护住了整个云灵界。 他们只觉得姜云卿他们自己进入灵枢山后,就将灵枢山封闭,甚至不允任何人入内,那里面定然有什么好东西,而他们夫妻不愿意跟人分享。 灵枢山以前就是整个东圣乃至云灵界的圣地,只有踏足破虚境后才能够进入,而后来姜云卿三人又是在灵枢山内才突破到了域主之境。 所有人都觉得,那突破的机缘就在灵枢山内,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姜云卿二人以及流明宗独占!! 余真上人和耿楚溺被堵在殿内,外间围着许多人。 凌家老祖和卜红叶他们站在二人身前,再加上宗宏和熊希元,才好歹拦住了外头那些人,让他们不敢直接动手。 余真上人对着外面那些人厉声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自从璟墨他们进入灵枢山后,我们也联系不上他们,那灵枢山阻隔的是所有人的神识神念,当初银獬他们还在时你们也曾入内,难道你们会不知道吗?” “而且云卿和璟墨绝不会无的放矢,也断然不会为着利益就可以编造出这么多事情欺瞒你们。” “印恽的情况你们亲眼所见,连他也说了,那灵枢山内遍布凶煞之气,就算是破虚巅峰入内也根本就扛不住,他难道会拿着自己一身修为和自己性命来帮着云卿他们圆谎吗?!” 旁边有人开口:“印恽本就是圣城之人,谁知道他是不是帮着姜云卿他们做了什么之后,与白老二人反目才会落得这般田地,如今白老和李青禾已死,事情原由自然由得他们三人分说。” “就是!” 有人附和:“他们如果真要说白老和李青禾是他们话中之人,那就开放灵枢山让我们入内。” “当初他们就是在灵枢山内突破,说不定里面就有踏足域主之境的契机,如今他们二人龟缩与灵枢山中,又将灵枢山封闭不准外人入内。”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得了好处,想要蒙骗我们?” 耿楚溺听到这些人的话后,险些被他们气笑。 就连宗宏和熊希元也是脸色铁青。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往日里看着一个比一个正派的人,如今为着利益简直疯魔了,连点脑子都没有了! 第5003章 野心和贪欲(二) 熊希元冷声说道:“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和姜云卿他们费力欺骗。” “莫说灵枢山内什么都没有,那凶煞血气足以毁了所有人神智才被他们封印,就算是真有。” “以他们修为他们想要强夺,又何必跟你们这些人解释!” 他已经从余真上人他们口中知道了之前灵山结界外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姜云卿一夕之间斩杀三名破虚巅峰境强者,甚至毁了他们识海废了他们修为的事情。 熊希元冷嘲出声:“如今灵枢山内遍布凶煞血气,连我和宗宏都无法入内,就算让你们进去你们能干什么?到时候要是被那些凶煞之力侵蚀丢了神智,被杀戮影响了性情。” “难道你们以为旁人不会对你们动手?” 宗宏也是在旁说道:“我们好心提醒你们,不过是不想让你们赴死,你们如今反而来说是我们想要独占灵枢山内的好处?” “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灵枢山内如果真有突破的机缘,真有让你们蒙了心智也想要入内的好处,而且如今那地方还能让其他人进去的话,我和熊希元又怎么可能留在这里。” “我们早就已经进了灵枢山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跟你们废话?!” 卜红叶站在耿楚溺身旁,看着这些人冷然开口:“你何必跟他们废话。” “他们这般咄咄逼人,逼迫余真宗主和耿长老,不过是因为璟墨二人如今不在此处,他们在时怎不见你们质疑。” 卜红叶对着这些人时,只觉得厌恶的厉害。 与其相信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她更相信姜云卿她们所说的事情,而且印恽的情况就放在那里,她根本不信印恽会为着替姜云卿他们撒谎,就毁了自己修为。 更何况那一日的情况他们也亲眼看到,花锦自爆,雷鸣毁了身体,连带着姜云卿、君璟墨、焱阳还有那只金乌都受了重伤。 他们去的时候亲自帮着姜云卿镇压封印了神灵之心,也亲眼看到二人鲜血淋漓,身上几乎看不到半块好肉,气息孱弱的样子。 姜云卿他们要真的是说话,没有那所谓的银獬,以他们如今的修为何至于狼狈到那般境地。 而且姜云卿他们如果真的心怀异心,或者私心深重,他们大可以直接将神灵之心封印了带走,就算一时不能炼化将来也总有机会。 他们又何必为着整个云灵界,将神灵之心和界心融合? 距离灵山结界破损到现在已经足足一个多月,周围天地灵气的复苏卜红叶都看在眼里,如今哪怕不入秘境,不需要聚灵阵发,这空气之中弥漫的天地灵气也足以抵得过以前的一些秘境。 而且这些天地灵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长,根本不是已经到了顶峰的状态。 卜红叶相信姜云卿他们没有说谎,也相信那灵枢山内的确是有危机,他们才不得不入内,而她自己能够感觉得到的东西,在场这些人不可能感觉不到。 第5004章 睁眼说瞎话 可是他们依旧睁眼说瞎话,拿着这些话来逼迫余真上人他们,甚至口口声声要着流明宗给他们一个公道。 公道? 呵。 他们要什么公道? 不过是想要流明宗允诺他们一些好处,甚至对着他们有所退让,将手头的利益让给他们好能安抚他们罢了! 卜红叶寒声说道:“你们要是不信云卿他们的话,不信宗宏他们所说灵枢山的事情,大可自己去闯灵枢山,只要你们能够进的去,你们口里的利益就有你们一份。” “你们不去闯灵枢山域界,却只堵在这里拦着余真宗主和耿长老,怎么,你们到底是觉得姜云卿他们说了谎话,还是你们根本心中清楚,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趁着他们和雷鸣都不在时,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欺辱流明宗罢了?!” 卜红叶的话直白的厉害,说的堵在最前面叫嚣的最厉害的那几个人都是脸色变了。 夏侯璞挡在余真上人他们面前,冷眼看着那些人说道: “灵山结界那边的事情才过去了一个月而已,云卿和璟墨是什么脾气你们应该还记得清楚。他们只是进了灵枢山而已,不是死在了里面。” “那灵枢山总有一天会重新开启,而他们也总有一日会从里面出来。” “你们如今这般逼迫余真宗主他们,甚至逼迫整个流明宗,等到他们出来之后,你们以为他们的性情和手段能饶得了你们?” 夏侯璞的话让得在场的这些人都是脸色变化,而他们也几乎不约而同想到了那天在灵山结界的孤岛之上,那三个破虚巅峰强者不过是质疑他们二人所为,就被姜云卿毫不留情的废了修为毁了识海。 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域界威压他们到现在都还记得,而夏侯璞一提,他们之中原本不少跟着过来想要“分一杯羹”的人都是心中生出了退意。 那姜云卿和君璟墨太过恐怖。 他们未死,谁敢真将他们往死里得罪? 那灵枢山只是暂时封闭,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就算困在其中也未必会有什么大碍,一旦灵枢山开启,他们从里面出来之后,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以那两人的手段,他们怎么可能饶得了他们? 夏侯璞看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人眼神都是虚晃了起来,而后面的那些人也面露犹豫之色,他这才继续说道: “如今云灵界的情况,想必你们也清楚,云卿他们若有私心,这外界的天地灵气不会这般浓郁,而那神灵之心也早就已经被他们夺走。” “他们入灵枢山内,也不过是想要消弭后患,免得将来再有人威胁云灵界的安危。” “如果我是你们,就该好好守着自己的修为,趁着灵气复苏之时好生修炼,免得被人推着当了替死鬼。” 夏侯璞说话时目光直接落在众人之后一直未曾开口的碧羽宗宗主罗彭, “罗宗主,你说对吗?” 罗彭脸色不变,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出卜红叶话语之中的意有所指,只是神色温和的说道: “夏侯族长说的有道理。” 第5005章 你领悟了域界之力?! 罗彭看向之前叫嚣的最厉害,逼迫着余真上人妥协的那两人说道: “陈兄,谢兄,既然印恽说的分明,我想他应该也不会说谎,况且宗长老和熊长老身为圣城中人,又跟随白老和李青禾多年。” “他们没必要也没有理由偏向姜云卿他们,如今灵枢山封禁,咱们想要辨别真假也不容易,倒不如留在圣城之中一段时间,等姜长老二人从灵枢山内出来,总能分辨清楚。” 那之前说话的两人看向罗彭时神色有些微讶。 明明之前罗彭找到他们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他还说着趁着雷鸣身体消亡只剩下神魂,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又被困在灵枢山内无法插手外界之事。 他们出面逼着余真上人和耿楚溺做出一定妥协。 哪怕不能伤及流明宗根本,也要让流明宗将一些利益分驳出来,让他们这些人平分,比如答应将火灵谷无偿给他们的宗门或者势力使用之类的。 “罗宗主,连你也信他们?” 那个被罗彭叫做“陈兄”的人冷了眼,只觉得被罗彭耍了。 他们本也没想干什么,是罗彭鼓动了他们,让他们得罪了流明宗和余真上人他们,如今他自己又跑出来装好人,什么意思?! 罗彭见那两人动气,心里也有些泛苦。 要不是这些人不够给力,没直接逼着余真和耿楚溺松口,以至于把事情拖到现在,还被夏侯璞吓唬住了其他人生了退意,他怎么可能会突然反悔。 如今其他人显然都没了之前的冲动,这两人再一直闹下去,不仅得不到好处,反而可能暴露了他自己。 罗彭只想躲在后面吃好处,可还不想现在就得罪了姜云卿他们。 眼见着那两人眼里都露出寒霜,罗彭连忙说道:“我自然信他们的,毕竟外头的天地灵气是做不了假的,而且灵山结界消失之后,我已经领悟出了一丝域界之力。” 那两人脸上神色一顿,再看向罗彭时顿时多了一丝忌惮。 “你领悟了域界之力?!” 余真上人跟耿楚溺神色瞬变,就连卜红叶他们也是满脸震惊。 除了姜云卿他们之外,罗彭还是这些人里头一个领悟到域界之力的人。 罗彭笑对着诸人说道:“我的确是领悟了一丝,虽然还没成形,可已经算得上是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了。” 他尝试着将域界呈现出来,只可惜域界还没成形,连带着他也没有彻底领悟域界之力,所以只不过一瞬,那丝毫不成型的“域界”就消散了干净。 可哪怕如此,也足以让众人露出羡慕之色。 罗彭对着周围那些人的目光,忍不住有些自得,他开口说道:“就如宗宏所说,姜长老他们已是域主境界,就算真有什么好处他们想要强夺也大可直接动手,咱们这些人也拦不住他们。” “如今灵山结界消散,那境界桎梏已无,神灵之心融合云灵界后,天地灵气远比以往还要更加充裕,诸位也都是困在破虚巅峰多年的强者。” “与其在此计较灵枢山内到底有些什么,倒不如抓紧机会早些突破。” “姜长老他们已入域主之境,往后怕也只有踏足域主境界之人才能与他们说上几句话了,诸位觉得对不对?” 第5006章 谁敢说出一个不怕来? 周围那些人听着罗彭的话后,脸上神色都是变幻不断,显然他们都想起了之前在孤岛之上,姜云卿和君璟墨凭借一己之力压着他们这么多人不敢动弹的事情。 境界之差犹如天堑,而之前孤岛上那瞬间的震慑也让他们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他们以前虽然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进境极快,短短数年时间就从一个先天境之人踏足他们都未曾踏足的境界,可是那二人表现的毫无攻击力。 那两人来自西芜,却远不像是当年的邪尊林鼎一样仗着修为高就和东圣争夺资源,甚至抢夺秘境弑杀东圣修者。 姜云卿他们不仅认同了流明宗,甚至还愿意将涅火金莲拿出来打造火灵谷惠及整个东圣。 在他们印象之中,这二人修为虽高性格却并不强势,甚至隐隐还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 可是这次在灵山结界之外,他们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那二人哪里是好欺负,分明强势至极。 姜云卿毫不留情废了那三个破虚巅峰之人,君璟墨的生死域界压得所有人犹如黄泉路上走过一遭,而经历过这些之后才让他们真切感受到,那两人绝不是他们之前所想的那般与世无争。 在场这些人都是亲眼见到过姜云卿和君璟墨挥手之间镇压众人的场景,心中自然也很清楚自己和姜云卿二人之间的差距。 如今他们敢言语逼迫流明宗等人,也不过是仗着姜云卿二人不在,而他们人多势众罢了。 可是要真问他们怕不怕姜云卿二人,在场这些人里。 谁敢说出一个不怕来? 除非姜云卿和君璟墨死在了灵枢山内,或者一辈子困在其中出不来,否则一旦他们从灵枢山内出来。 到时候清算旧账之时,以他们如今修为怎么能抵挡得住? 更何况就像是罗彭说的,不管那灵枢山内到底有什么东西,亦或是有什么至宝。 想要跟姜云卿二人抢夺,他们也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行。 与其跟余真上人他们废话,倒不如抓紧时间好生修炼,等他们也踏足了域主境界之后,又何惧姜云卿和君璟墨? 到时候就算白老真如他们所说是那所谓的银獬,这圣城势力和灵枢山秘境也由不得姜云卿二人说了算,他们届时拥有实力之后也能从中分得一份羹,又何必急于一时。 周围那些人都是放松下来,有人开口说道:“罗宗主说的是,是我等糊涂了。” “还是罗宗主明智,知晓大义。” “以前就知道罗宗主天赋出众,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领悟了域界之力,不知道罗宗主可愿指点我等一二?” 一群拍马屁的人中,有人问出了最重要的话来。 其他人自然也纷纷附和: “是啊罗宗主,不知道可否指点我们如何领悟域界?” “还请罗宗主能指教一二。” 罗彭笑着道:“指教谈不上,我也不过是在摸索之中稍稍比你们运气好一点罢了,到时候大家一起探讨,争取都能尽快踏足域主之境。” 第5007章 挑拨 周围那些人听到罗彭这般不藏私的言语,见他居然愿意分享如何领悟域界之力,都是纷纷面露感激之色,朝着罗彭道谢。 而人群中更有人不满姜云卿和君璟墨,冷哼一声之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还是罗宗主大气,不像是有些人,自己突破之后就紧守着那点儿秘密不肯分享,而有些宗门也只想让自己宗内握着域主之境的秘密。” “依我看,根本就配不上九大宗门之首的名声。” “你再说一次?!” 耿楚溺手中灵力聚集,眼神如电直刺向说话之人。 那人吓了一跳,也知道耿楚溺的厉害,不敢与他硬撼,只嘴里说了几句流明宗的人仗势欺人就朝后躲。 眼见着耿楚溺要动手,罗彭横身挡在那人身前,劝解着说道: “耿长老勿恼,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无他意。” “流明宗自然是咱们九大宗门之首,又是东圣各大势力魁首,您又何必与他计较。” 罗彭话里瞧着恭敬,将流明宗捧到极高的位置,可里头的恶意却让所有人都感受的清楚。 流明宗的确是九大宗门之首,可是东圣之上除了宗门还有世家,特别是隐世大族那边,他们向来自成一体彼此扶持,与宗门之间楚河汉界互不干扰。 一句“东圣各大势力魁首”,分明就是将流明宗放在了所有世家之上,隐隐暗指流明宗野心。 凌家老祖他们都是眉心紧皱,眼眸瞬间冷了下来。 耿楚溺和余真上人更是面色冷厉的对着罗彭,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罗彭话中挑拨之意。 此时他们要是应下了罗彭的话,就等于是压着隐世大族众人的脸面,可要是不应,就等于是自己打了流明宗的脸,承认他们根本不配为九大宗门之首,而宗门也弱于隐世大族。 这样其他几大宗门又怎么还会服气他们? 耿楚溺眸色一寒就想开口说话,被旁边余真上人拦了下来。 余真上人向来容色温和,对外时更是鲜少见到他动怒的模样,可是此时他看着罗彭时却是面无表情,那双黑眸之中全是寒霜厉色。 余真上人开口说道: “罗宗主,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九大宗门当初立宗时的宗旨。” “宗门世家之间一直各自守着各自那条线,从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为着云灵界安危,世家宗门也多次联手惠及整个东圣生灵,你如今挑拨宗门世家关系,是想重现当年祸事吗?” 罗彭听着余真上人的话,脸色一变。 余真上人说的是大概千余年前,宗门和隐世大族曾有嫌隙,彼此动手之时伤及不少后辈之人,更有两族被灭了族,下三宗里也有两个宗门因此更替。 后来若非当时还是白老的银獬出面,强行镇压了此事,宗门和隐世大族怕是还打的难解难分,哪怕如此,那之后数百年间,隐世大族和宗门之间也仇深似海,毫不往来。 直到近两三百年,东圣之上天地灵气越发耗尽,再加上隐世大族和各大宗门为首之人几乎全部更替,彼此关系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第5008章 你好自为之 那时候宗门和隐世大族之间,也只是恢复了正常往来。 偶尔交换一下资源,却极少私下往来,而每隔二十年一次的“天才赛”,更是宗门世家之间彼此较劲,拿着各自最为出色的弟子恨不得能将对方气焰打压下去的时候。 擂台上虽然不准下死手,可被废了修为,甚至打的好个月都不能下床的例子比比皆是。 那会儿宗门和隐世大族之间虽然表面平和,暗地里没少下狠手,彼此的年轻弟子之间更是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意服谁。 直到后来流明宗又得了个性情暴烈却与一众强者交好的雷鸣,流明宗与隐世大族的关系才渐渐好了起来,连带着隐世大族那边对于其他宗门的排斥也缓和了许多。 彼此弟子渐渐有了往来,如之前那种下死手的情况也几乎没再发生过。, 余真上人这话,摆明了是在说罗彭不安好心。 罗彭皱眉说道:“余真宗主这话何意,我不过是有感而言一句,怎就成了挑拨之言?况且流明宗如今拥有东圣唯二的域主境强者,一句魁首难道有错吗?” 余真上人见罗彭反驳,而且贼心不死,他冷哼了一声: “云卿和璟墨的为人,我比你更清楚,他们虽为西芜之人,可对东圣却从无危害之心,对于东圣更如同西芜一样视为自己的发源之地,也是他们在整个域外的根。” “当初为了缓解灵山结界桎梏威压,他们愿意拿出涅火金莲惠及整个东圣,将契灵术和一些隐秘术法传承下来,告知众人,如今他们若能平安从灵枢山内出来,也必定不会藏私。” “而且灵山结界已无,天地灵气复苏,没了境界桎梏之后,领悟域界之力是早晚的事情,在场能够走到今日的有哪一个是蠢货,又有谁天赋不够?” “用不了多久,各大宗门世家之中都会陆续出现域主之境的强者,你何必再三拿着云卿二人的境界来挑拨流明宗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 余真上人往日对外温吞,轻易也鲜少疾言厉色,可是此时对着罗彭之时,他却是再没了半点温和之色,反而毫不留情的将他心思拆穿,丝毫没有半点客气的说道: “银獬虽然已死,神灵之心也被镇压,可不代表云灵界就已经彻底安全下来。” “没了灵山结界遮掩,云灵界已经暴露在域外之地那些人眼中,而之前神灵之心破界而出时外溢的能量,也未必没有惊动那些觊觎神灵之心力量的强者。” “云卿和璟墨有言,神灵之心和云灵界彻底融合还需数月时间,而这段时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或是招来域外之地强者,届时一旦夺取神灵之心,整个云灵界都会崩溃。” “别说是其他修者生灵,就算是你们,也活不下来!” 余真上人冷言说道: “域外之地虎视眈眈,云灵界危机未解,而你不过才刚领悟了域界之力,连域主境界都还未曾踏入,就百般挑拨众人关系,让所有人敌视流明宗。” 第5009章 一剑斩破虚(一) 余真上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罗彭寒声道: “罗彭,我念你同为宗门中人,才屡次忍让,可不代表我流明宗就能一直纵容于你。” “云卿和璟墨的性情你应该很清楚,当初沧澜境外的事情他们不予追究是不想外敌当前之时却还内讧,可不代表他们当真能容得下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他们能原谅你一次,不代表还能原谅第二次。” “有些事情,你好自为之!” 罗彭听到余真上人的话后,脸上神色有些维持不住。 他没想到余真上人会这么强势,更没想到他不过隐喻了几句,余真上人就直接扒了他的“皮”,甚至将他的心思袒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就好像完全不怕流明宗和碧羽宗彻底交恶。 这和以前余真上人的性子完全不同。 罗彭突然就想起当初姜云卿和君璟墨从底层崛起,短短时间就走到破虚境后,逼着他和碧羽宗朝着他们低头。 那二人都不是什么大气性之人,当初若非为着同样的目的,也为了保全云灵界的实力,他们未必肯对沧澜境外韦宿之偷袭一事善罢甘休。 罗彭到底还是忌惮姜云卿他们的,如今他还没有踏足域主境界,哪怕流明宗没了雷鸣,可还有耿楚溺和莫开元,碧羽宗在流明宗面前依旧要低上一头。 而且万一姜云卿他们提前出来与他清算,那孤岛之上被姜云卿废了修为的三人下场还尚在眼前。 想要让碧羽宗超越流明宗,甚至不惧姜云卿他们,至少也要等到他踏足域主之境后才行。 罗彭心头思绪纷杂,脸色微变了变,神态谦逊了许多:“余真宗主说笑了,我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言,绝无挑拨流明宗和诸位之间关系的意思。” “九大宗门同气连枝,我与贵宗也向来交好,又怎会与人做那为难同属宗门之事?” 耿楚溺冷哼了一声。 余真上人也依旧面无表情。 罗彭也没去看二人脸色,就直接扭头对着其他人说道:“诸位,姜长老二人既然肯将涅火金莲拿出来惠及东圣,就绝不是藏私之人,等他们从灵枢山内出来之后,我想他们也定会分享域主之境的晋升之法。” 罗彭哪怕示弱服软了,却依旧给姜云卿他们挖了个坑,然后继续道: “这圣城之中灵气远比外界还要充裕,而且余真宗主也说的对,域外之地的危险为解,大家也都各自散了回去好生修炼吧,争取早日能入域主之境。” 其他人显然也看出了流明宗几人动了怒了,而且眼下宗宏和熊希元都站在流明宗那边,隐世大族那几位也护着余真上人和耿楚溺二人,再加上有姜云卿和君璟墨这两个隐形的震慑在。 他们也不敢真将余真上人他们逼急了,否则动起手来,就算姜云卿和君璟墨不再在。 有宗宏二人握着圣城先机,单就是那些阵法之类就足以让他们喝上一壶的,再加上隐世大族那几个,真动手未必打得过。 第5010章 一剑斩破虚(二) 众人也都不是傻子,明知道打不过还撞上去。 罗彭开口给了台阶,大家也都顺着下来。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 “罗宗主说的是,咱们可没人家好运道,眨眼间就能跃于众人之上了,还是赶紧回去好生修炼吧。” “对啊,走了。” 众人也没再死抓着不放,闻言都是各自散了开来。 而罗彭跟着离开之时,隐隐在那些人中处于领导地位,或许是因为他是除了姜云卿二人之外第一个领悟域界之人,所以周围的人看着他时都多了几分热切。 他们不敢真的跟流明宗硬撼,也不愿意成为得罪了姜云卿他们的出头鸟。 可是面对流明宗的强势,到底还是有人忍不住低声说道: “这流明宗也太霸道了些,占着这么多年宗门之首的位置,得了那么多好处,如今却半点都不肯分驳出来。” “口口声声说着云灵界危机,说着域外之地强者太多,那他们倒是将那些好处分出来也给大家用用,要是姜云卿他们肯指点一二,何愁不能有人突破到域主之境,到时候替云灵界出战?” 旁边有人也早就对流明宗不满,而且也是之前被卜红叶和夏侯璞怼过的人,他不屑冷哼了一声: “你想的美,他们怕是巴不得整个云灵界内就只有他们一家有域主境的强者。” “那姜云卿和君璟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在灵枢山内做些什么,不过如今雷鸣已经死了,就留下半道神魂而已,那模样指不定哪天就烟消云散了。” “等着姜云卿他们从灵枢山内出来,他们未必会像是雷鸣那样护着流明宗。” “一个半路出家的门派而已,他们又不是从小就在东圣长大,你们且瞧着,没了雷鸣,回头连姜云卿他们也抛弃了流明宗后,什么九大宗门之首,我呸……”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而且像是为了故意膈应流明宗还有卜红叶等人,说完还故意满是鄙夷的看了眼余真上人他们。 余真上人和耿楚溺哪怕再想大事化小不想惹事,此事也有些忍不住下去。 耿楚溺挥手就想朝着那人攻去之时,却不想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却是从外面急刺而来,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几乎转瞬就落在了刚才说话那人身上。 “谁……” 那人察觉到不对,嘴里暴喝了一声想要闪开时,已然来不及。 他只连忙伸手,手中瞬间出现一柄灵器,那灵器瞬间化为盾牌一样,上面闪烁着灵光朝着身前一挡。 可谁知道那剑光却丝毫未停,直接震碎了他手中握着的灵器不说,下一瞬划过了他的肩膀,将他整条胳膊都砍了下来。 而且剑光伤人之后丝毫未停,猛的爆射开来之时,站在那人身旁刚才附和他说话的那几人都跟着遭了秧,虽不至于被废,可也被那凌冽剑光伤的浑身见了血。 剩下的剑气则是跃过他们之后直接一路扫入了殿中,将圣殿墙上都辟出一条巨大的口子来。 第5011章 一剑斩破虚(三) 鲜血四溅之下,惨叫声四起。 那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的断臂,让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眼。 那人疼的惨叫了一声,连忙想要以灵力封住肩头爆涌的鲜血,可谁知道那剑光所过之处却好像带着无数凌冽剑气,他刚用灵气封住伤口,那些剑气就瞬间破了他灵力。 不仅在伤口处聚集让他根本无法止血,那些剑气还直接朝着他筋脉体内涌了过去,直接就朝着他气海之内急蹿,让得他疼痛之下猛的就吐出一口血来。 “谁?!” “什么人暗中偷袭?!” “滚出来!!” 周围其他人都是捂着伤口脸色铁青,而罗彭等离得稍远一些的人也都是脸色瞬变,连忙后退了一步,连带着殿中站着的余真上人等人也是脸色微变。 这一剑的威力…… 分明已经不是破虚巅峰能有的,难不成除了姜云卿他们之外,居然还有人踏足了域主之境? 殿外出现一道人影,踏着虚空而来时,巨剑立于身后,而那剑身之上隐隐可见雷光闪烁,连带着那人身上也是带着无边气势。 玄雷剑…… 莫开元?! “是莫开元。” “他不是在流明宗吗?” “他怎么来了?!” 那被斩断了一臂之人脸色瞬间雪白,而原本站在他周围被剑光波及受了损伤,想要叫嚣着找来人麻烦的那几人也都是纷纷色变,满是惊惧的望着虚空之上。 莫开元脚下微动,每一步仿佛都跨越了空间一样,将那距离不断缩短,转瞬就到了殿前,而他落地之时所有人才发现,莫开元方才并未拔剑。 那玄雷剑依旧还在他身后未曾出鞘,而他刚才那一“剑”,竟只是剑气所凝而已。 所有人都是忍不住面露震惊之色。 莫开元他,怎么会这么厉害? 莫开元站在殿前,冷眼直视之前说话那几人,沉声道: “方才是你们诋毁我流明宗,觉得流明宗不配为九大宗门之首?” 周围其他人迎着莫开元的气势,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将刚才被斩了一臂的那人留在了原地,直面莫开元带来的威压。 那人肩头受伤之后,剑光朝着体内钻去时,让得他体内灵力紊乱,伤口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莫开元身上剑意凛然,如同出鞘利剑,直指他咽喉,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哪怕身为破虚巅峰,这一瞬间,他竟是险些想要臣服在地。 莫开元冷眼看着那人: “莫说雷鸣师兄未死,就算他真出了事,流明宗也不是你这种鼠辈能够诋毁议论的。” “这次只是斩你一臂,算是给你个教训,要是下次再管不住你的嘴,还敢这般诋毁流明宗诋毁我流明宗内之人,我不介意取了你性命,来祭我玄雷剑。” 那人身上有些哆嗦:“莫开元,你……” 他想要强撑着说上几句狠话,可才刚开口,莫开元就冷眼看了过来,而那剑意更是劈开了他身上灵力护照,压得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莫开元冷声道:“我的话,不说第二次。” 第5012章 若不服,来战! 莫开元垂眼看着那人。 “我的话,从不说第二次。” “若不服,来战!” 那人只觉得身上的肌肤都好像要被碾碎开来,肩头鲜血流淌之时,眼耳口鼻之中也是渗出了血色,竟是被莫开元全面压制的丝毫无法反抗。 他感觉到气海神识都好像要爆裂开来,像是整个人都坠入的剑光之中,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那人脸色惨白,再也没有了半丝反抗之意,只委顿在地颤声道:“我,我知道了,还,还请莫长老恕罪……” 莫开元闻言这才收了剑意,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周围的人都是纷纷让开一条路来,无人敢阻拦莫开元,而跟地上那人交好的几人连忙上前,有人扶着他急声说道:“怎么回事,莫开元他……” “他领悟了域界。” 那被镇压过的那人脸色惨白,低声说道,“不是罗宗主领悟的那一丝不成型的域界之力,而是真真正正的域主之界,他的域界里面全是剑气和杀意。” 刚才只不过被他域界笼罩了一瞬间,他就险些没了命! 哗—— 周围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哗然,就连罗彭也是满脸惊然的看向莫开元: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领悟了域界,甚至还将域界彻底熔炼用来对敌? 其他人都是忍不住露出惊色,既是没想到莫开元居然能这么快领悟域界,也同样是满心后怕。 还好他们刚才没有真的强行逼迫余真上人和耿楚溺,还好他们刚才顾忌着灵枢山内的姜云卿二人没敢真跟他们动手,否则要是莫开元赶来之后看到那一幕,恐怕会毫不留情的朝着他们动手。 莫开元本就是攻击力极强的剑修,早前雷鸣未曾踏足域主境前,莫开元的战力就跟他不相上下,如今他又领悟了跟他修炼那般契合的剑之域界。 他的修为和战力恐怕不知道增长了多少,单看他刚才未曾动用玄雷剑就险些斩杀了破虚巅峰境之人就能知道,要是真的打起来,他们这些人恐怕都不是莫开元的对手。 这流明宗到底是交了什么好运? 以前有雷鸣,后来有姜云卿和君璟墨,如今又多了个莫开元…… 不少人都是看向罗彭。 他们未必没有听出来之前罗彭的那些挑拨之言,而且今天他们会来这里逼迫流明宗众人,其中也不乏罗彭鼓动,他们这些人不是不知道罗彭的心思,想要将流明宗取而代之。 原本罗彭领悟了域界之力时,他们觉得碧羽宗未必没有希望,而且他们也的确是觊觎姜云卿和君璟墨手中的东西,还有如今流明宗内的那些好处,所以才顺势而为,也算是卖给罗彭一个人情。 可是如今多出了一个莫开元。 人家不仅是领悟了域界之力,甚至还完完整整的拥有了自己的域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踏足域主之境。 就算灵枢山困住了姜云卿和君璟墨,只要有莫开元在,谁能奈何得了流明宗? 第5013章 墙头草 以前未曾领悟域界之前,罗彭就打不过莫开元。 如今领悟了域界,他照样打不过…… 原本对于罗彭还十分热切的众人都是不由纷纷退开了一些,生怕被莫开元以为他们和碧羽宗“同流合污”,甚至不少人已经在打着主意,看怎样能跟流明宗交好,好能让他们不记恨今日之事。 罗彭领悟了一丝域界之力后,感知越发灵敏了些,他哪能看不出来周围那些人神情上的变化。 “这群墙头草!!” 他心中低骂了一声,却也不敢真在此时跟莫开元对上。 眼见着莫开元走到余真上人他们跟前,罗彭生怕余真上人他们提起刚才他“挑拨”的事情,莫开元掉过头来再找他麻烦,他连忙身形一转就消失在了殿外。 那莫开元就是个疯子,能动手从来不多说一句,他可不是余真上人。 罗彭一走,其他人也都怕流明宗的人秋后算账,连忙纷纷离开,而被斩断了胳膊还有被剑光波及的那几人也安静如鸡,谁也不敢手要找莫开元报仇的事情,都是纷纷按着伤口认栽。 …… 莫开元教训了外头那些人,也震慑住了他们之后,这才进了殿内。 等刚过去时就被余真上人他们围了起来,就连凌家老祖和卜红叶他们也都纷纷围在他身侧,所有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莫开元。 “莫师弟,你……你入了域主之境了?” “莫长老,刚才那剑光……我看你未曾动用玄雷剑,那是你的域界之力吗?” 莫开元习惯了冷着一张脸,往日里对着宗门中人时也鲜少有人会在他跟前念叨,此时被一群人围着,他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之后,还是开口解释道: “我还没入域主之境,只是领悟了域界而已,之后还要闭关将域界彻底融合,才能尝试突破。” “刚才虽然没有动用玄雷剑,可是却用了剑意,领悟域界之后剑意突破如今也能如同法器使用,至于方才震慑那人的,的确是域界之力。” “我看他们对宗门不逊,又言语辱及雷鸣师兄,这才出手教训他们。” 余真上人和耿楚溺都是面露欣喜之色,耿楚溺则是咬牙说道:“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就是看着雷鸣师兄毁了躯壳,云卿和璟墨又陷入灵枢山内不能出来,所以才敢挑衅咱们流明宗。” “还有那个罗彭,简直无耻至极!” 耿楚溺脸色难看至极,说起罗彭时咬牙切齿: “当初雷鸣师兄杀上门去时,他龟缩在宗门之内不敢出来,后来云卿他们未曾计较碧羽宗先前得罪,让他们同享火灵谷时,他口口声声说着九大宗门同气连枝,说着碧羽宗和流明宗一体。” “他主动示弱,还百般跟云卿他们交好,我还真以为他为着云灵界的将来改了脾性,可如今雷鸣师兄才刚出事,云卿和璟墨陷入灵枢山中。” “他就这般挑拨流明宗与外间关系,早知如此,当年就该让雷鸣师兄杀了他一了百了!” 第5014章 人模狗样无耻之徒 雷鸣和碧羽宗之间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而那时候雷鸣修为上来直接打的碧羽宗众人龟缩宗门之后,雷鸣是有机会能杀了罗彭的。 是余真上人他们顾全大局,也因为碧羽宗服软,怕真杀了罗彭之后两宗彻底交恶在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所以才劝着雷鸣放了罗彭,后来罗彭也才有机会成了碧羽宗的宗主。 耿楚溺自认为他们流明宗对碧羽宗已经足够和气了。 不仅未曾记着当年之事,哪怕韦宿之和碧羽宗的人险些杀了姜云卿他们,他们事后惩处了正主之后,也未曾再迁怒碧羽宗其他人。 甚至于火灵谷建成之后,他们也没排斥碧羽宗的人,不允他们宗内弟子入内修炼,甚至连罗彭几次入宗跟花锦讨教修炼之法也未曾阻拦。 耿楚溺觉得他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是个人都该记着这些恩情。 可是罗彭那个狗东西倒好。 之前装的人模狗样的,如今才刚出了点事,而他又得了势,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不说,还挑拨着所有人针对流明宗。 当年就该直接打死了他! 余真上人也是气恼至极,他还记得罗彭示弱时的嘴脸。 刚才看着他突然翻脸之时恨不得直接与他动手,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他这种人为一宗之首,难怪碧羽宗这些年风气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想当初时,碧羽宗还曾是九大宗门之首,那些碧羽宗先辈也是刚正不阿心性秉直之人,可落到罗彭手上之后,上行下效,他自己为人不堪,连带着整个碧羽宗内风气也是跟着大变。 如同韦宿之那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若是放在数百年前,他断然不可能留在碧羽宗内,换做流明宗若是知晓宗内有长老如他那般对待麾下弟子,也绝不可能容他。 可碧羽宗不仅容了,还让他在宗内混上了太上长老的位置,甚至跟罗彭狼狈为奸,越发祸害宗门、卑鄙无耻! 旁边几人也被罗彭给恶心的不行,卜红叶说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罗彭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你们创建火灵谷时我就告诫过你们少让碧羽宗的人入内,偏你们说要顾全什么大局。” “如今倒好,瞧瞧他那得势张狂的样子,要是真让他提前突破到了域主境界,他必定会与你们翻脸,到时候流明宗的处境怕是麻烦!” 余真上人和耿楚溺脸色都是难看。 宗宏在旁打着圆场:“好了,谁能想到罗彭是这种小人,他不过也就是仗着云卿和璟墨如今不在外界才敢这般猖狂,等着云卿他们从灵枢山内出来,就算他突破到了域主境界,也敌不过云卿二人。” “更何况现在还有了莫长老,他这般情况踏足域主境是早晚的事情,而且雷鸣虽然失了肉身,可我瞧着他神魂未曾受损,以云卿二人与他的关系,定会想办法让雷鸣恢复,届时流明宗有四大域主境之人坐镇。” “罗彭就算是再张狂也不敢真做什么。” 第5015章 秋后再算账 宗宏虽然是在旁打圆场,可是所说的话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 如今流明宗看似不怎么样,可实际上却拥有了至少两个域主之境,一个准域主之境。 雷鸣虽然没了身体,可神魂还在,谁知道域主之境后神魂之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有没有机会恢复? 更何况宗宏可是看得出来,姜云卿和君璟墨都不是什么仁善之人,两人的脾气可半点都不比雷鸣要差,而且杀伐果断之下,手段甚至比雷鸣还要凌冽。 再加上莫开元也不是心慈手软的。 罗彭要是真敢胡来,或者仗着修为就做什么,别说等到姜云卿他们二人出来必定不会饶了罗彭,就是莫开元一个人就足够让罗彭喝上一壶。 罗彭显然也是惧怕着他们的,否则刚才他也不会跟见了鬼似的,吓得收敛了气势转身就跑。 这分明是怕莫开元秋后算账。 莫开元来时神念只感应到之前说话那几人,也只听到他们对流明宗的嘲讽,更是言语辱及雷鸣,所以直接对他们动手教训,却不知道在这之前。 罗彭居然敢挑拨众人逼迫余真上人他们,甚至还做出那么多事情。 莫开元寒声说道:“我去教训罗彭。” 旁边夏侯璞开口:“你别去了,先不说罗彭见到你后怕是已经吓得跑了,再说你刚才那一剑废了半个破虚巅峰,也足以震慑这些人了。” 卜红叶也是说道:“夏侯说的对,你现在就算追上去,也不可能真杀了罗彭,他也领悟了一丝域界之力,就算不如你也未必不能保命。” “到时候他若受伤回了碧羽宗,宗门之间必定会大乱,云卿他们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平静怕是会彻底破了,整个云灵界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你要是真想教训罗彭,等云卿和璟墨出来之后再去动手,到时有你们三人震慑,就算是杀了罗彭其他人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余真上人也是开口:“卜长老说的是。” 几人劝说了几句,莫开元这才歇了心思。 夏侯璞看向宗宏:“那灵枢山内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那银獬本体的力量当真那般厉害,云卿和璟墨二人能够镇压得住吗?我们就不能进去帮他们?” 夏侯璞没想过要从灵枢山内得什么好处,而是怕姜云卿他们二人应付不来。 宗宏闻言苦笑说道:“你以为我和熊希元不想进去帮他们?还是我们之前说的只是糊弄你们,那灵枢山内是真的已经封闭,外头的人根本就进不去,而且那银獬本体是尊者之境,单只是碰触到一丝力量就险些震碎我神魂。” “如今灵枢山内遍布那凶煞血气,云卿他们入内尚且还能自保,我们这些人要是进去不仅帮不到他们,反而还会被那些凶煞之气侵蚀之后拖了他们后腿。” 宗宏虽然说的难听,可是他亲自感受过那些能量,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熊希元也是在旁开口:“姜云卿他们进去时我和宗宏就曾说过要去帮忙,只是被他们拒绝。” 第5016章 灵枢山封闭,谁也进不去 熊希元有些无奈的说道: “眼下银獬一死,李青禾被自爆而亡,那整个灵枢山内灵力紊乱,别说是你们,就连我和宗宏也根本无法入内,更别提带着旁人进去了。” “现在我们只能在外间等着他们,等他们将那银獬本体重新封印,或者想办法控制住那些凶煞血气,等他们出来之后,那灵枢山境看能否再次开启,放旁人入内。” 旁边几人原本听着夏侯璞的话还有些跃跃欲试,想着进灵枢山内看看。 可没想到连宗宏和熊希元也无法进入灵枢山中,而他们这些人就连最初的通行令牌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入内。 “我原本还以为你们是糊弄那些人的。” 凌家老祖忍不住轻叹口气,他是真以为宗宏和熊希元之前说的那些,是不想让其他人入灵枢山寻的说辞,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进不去灵枢山了。 夏侯璞也是紧紧皱眉:“看来真的只能在外间等着他们,也不知道里面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能不能扛得住那东西……” 周围几人闻言也都是有些忧心忡忡,莫开元却是突然开口:“你们不用担心,他们没事。” 其他人闻言一愣。 耿楚溺看向莫开元:“莫师兄,你怎么知道他们没事?” 等等…… 耿楚溺突然想起一事来,惊讶道:“对了莫师兄,我们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来了圣城了,你不是留在宗内守护宗门吗,怎么会突然过来?” 余真上人也是突然想起这事,刚才莫开元一剑震慑诸人,他们光顾着开心莫开元领悟域界的事情了,却忘记了他这个时候本不该在这里了。 余真上人急声道:“是宗门里出了什么事情,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莫开元见他着急,开口道:“宗主别担心,宗门里一切都好好的,没什么事情,而且我离开之前也让宗瑞、贝柏他们守着宗门护山大阵,宗内不会有事的。” “我这次过来,是前几天云卿给我传了消息,让我替她将花锦的分身带过来。” 几人闻言都是惊愕。 前几天? 怎么可能? 耿楚溺道:“云卿跟你联系了?她和璟墨不是在灵枢山内吗?” 那天灵山结界破损,神灵之心被镇压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甚至连伤势都没恢复好,就急匆匆的赶来了圣城入了灵枢山中,从那之后连他们都没有半点消息。 他们曾经试着想要联系姜云卿他们,可是神念根本就无法进入灵枢山中,而且一些通讯之物也都根本联系不到姜云卿二人,莫开元怎么会有他们的消息? 几人都是面露疑惑之色。 莫开元见状也没迟疑,直接朝外一挥手,就见到一块青色玉简出现在半空之中,上面闪烁着光芒。 “这是……” 余真上人惊讶。 耿楚溺愣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是雷鸣师兄留下来的传讯玉简,他用特殊的手法炼制过,持玉牌者彼此之间可以指定联系,无论间隔多远都行。” 第5017章 千里传音 耿楚溺一眼就将这东西认了出来。 当时雷鸣炼制这玩意儿的时候,其实本就是玩笑居多,后来出了成品之后。 他想着这个能够当作千里传音之类的法宝使用,万一遇到什么危急情况之时也能够通知彼此,所以就将这玉简给了他身边亲近几人。 除了莫开元以外,耿楚溺和余真上人也各有一块,剩下的三块就在雷鸣自己,以及姜云卿和君璟墨的手中。 余真上人经过耿楚溺提醒之后,也反应过来这玉简是什么东西,他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看向莫开元。 “你说云卿用这个跟你联系的?” 莫开元说道:“对,雷师兄留下的玉简能够忽略灵枢山封禁之力,而且云卿应该也有办法能够短时间内打开灵枢山,所以前几天才会突然接到云卿传讯。” 他脑海之中出现了他在宗门之中,刚见到这玉简的情形。 当时他正在修炼之中,心中担心着圣城这边的事情,有些心神不宁,就感觉到体内这枚玉简出现了异常,等他将玉简放出来时,以灵力将其激活。 那玉简就突然消散开来,化作一道青烟在空中凝聚成了一道虚影。 “云卿?” 莫开元满脸惊讶。 “姜云卿”看了眼莫开元,目光在他身上看了一圈之后,她才开口说道:“莫师叔,这是我神念所化分身,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我和璟墨如今还在灵枢山内,短时间内恐怕不能出来,我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莫开元自然不迟疑:“你说。” “姜云卿”说道:“之前花锦为了阻拦银獬,在灵山结界外自爆,可他当初在流明宗内留有一具分身,如今应该也已经失了灵性化成了普通凡植。” “还请莫师叔将花锦的那具分身保护好,亲自送来圣城,到时候我或许会有办法能够让花锦恢复灵性。” 境灵虽然说花锦的情况想要恢复不难,可是姜云卿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而且事关花锦性命,她也不想说的太过清楚免得惹得外界之人揣测。 万一有那心怀歹意之人知晓,到时候毁了花锦分身反倒是得不偿失。 莫开元不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之前花锦的分身突然失去了灵性退化成了凡植之后,他就有些猜测到花锦本体怕是除了问题。 如今知道花锦自爆“身亡”,而姜云卿或许有办法能让他复生。 莫开元直接就答应了下来:“你放心,我会让人尽快将花锦的分身送来圣城。” “姜云卿”的神魂本就有一丝附着在玉简之上,而且那玉简被雷鸣炼化之后,能够暂时留存人魂灵气息,所以莫开元的话“姜云卿”是能够给出反应的。 “姜云卿”点点头道:“多谢莫师叔。” 莫开元问道:“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灵枢山内可还好?” 他也从外界消息知道雷鸣身体被毁,如今只剩下神魂的事情,见着姜云卿时就忍不住心中担忧问道,“还有雷鸣师兄,他怎么样了?” 第5018章 馈赠 “姜云卿”知道外面众人都担心他们,正好也借了莫开元的口安抚他们,所以说道: “我和璟墨很好,灵枢山内银獬的本体也已经被压制,只是暂时还不能彻底将那些凶煞之气消弭干净。” “我们会暂时留在灵枢山内,一边修复灵枢山内的情况,一边恢复伤势,最多三个月,我和璟墨就能出去,至于师父……” 那虚影中“姜云卿”顿了顿后,露出抹笑容: “师父如今也很好,你们放心,等他再次出现时,定然能够让你们大吃一惊。” 莫开元想要问姜云卿什么叫会让他们大吃一惊,是雷鸣的神魂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姜云卿他们找到办法能让雷鸣也和花锦一样复生? 只是虚空之中属于“姜云卿”的那道虚影却是弱化了下来。 “姜云卿”道: “莫师叔,我这道神念幻影维持不了多久了,你放开神识。” 莫开元听着姜云卿的话后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不过他也没有怀疑姜云卿要害他,直接就放开了神识。 而就在那一瞬间,姜云卿的那道虚影直接化作了一道流光,朝着莫开元飘了过去之后直接变成了青色灵光没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莫师叔,外间的事情你应该都已经听说了。” “神灵之心和云灵界融合之后,境界桎梏已经消失,天地灵气复苏之下,你们已经能够修炼到更高境界。” “这些是我之前领悟域界时的一些感悟,还有突破到域主境界时的一些心得。” “如今我全数送入你识海之中,等你彻底消化之后,便将其赠与耿师叔他们,争取早些让流明宗内多出几位域主之境的强者,也好能震慑外间诸人,免得灵气复苏境界大涨之后,外间那些人心怀异心。” “凌前辈和卜前辈他们都与流明宗交好,这些东西你也可转赠给他们。” “神灵之心尚未全部融合,外界危机未散,你们好生修炼,等我和璟墨出去之时,兴许还会有一场大战。” 莫开元感觉着识海之中突然涌入的那些东西,就犹如被什么深刻进了他脑海之中,只需一想便能看清楚那些东西的珍贵之处。 莫开元听到姜云卿说“大战”之时,连忙追问:“什么大战?银獬不是已死,为什么还会有大战?!” 这一次姜云卿却未曾给他回音,而原本浮于半空之中的那枚玉简也失去了颜色,直直的朝下掉落。 …… 莫开元伸手握着那枚已经没了灵光四溢的玉简,将其收起来后,也未曾隐瞒那一日的情形,把姜云卿告诉他的那些话全数告知了在场众人。 而余真上人他们听着莫开元的话后都是脸上神色变幻不断。 莫开元对着几人说道:“云卿和璟墨他们在灵枢山内没有大碍,雷鸣师兄应该没事,云卿让我将花锦的分身带过来,也将关于与域界领悟以及突破域主之境的一些方法和感悟都告诉了我。” “所以我才能够这么快的领悟域界之力,甚至形成了我的域界。” 第5019章 馈赠(二) 周围几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没想到姜云卿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联系到莫开元,更没想到他们找到了办法让花锦复生。 而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姜云卿居然将晋升域主之境的感悟,还有她所有的心得全部告诉了莫开元。 哪怕他们早就知道姜云卿二人性情,也觉得将来若有机会,他们应该会愿意指点这些人修炼,可是面对姜云卿这大方的程度,他们依旧觉得瞠目结舌。 她就不懂得什么叫藏私吗? 而且如今他们二人是整个云灵界中唯二的域主之境,他们就不怕有人突破之后,他们就没了这份“特殊”? 几人脑子里闪过这念头,可是下一瞬却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多想。 别说姜云卿和君璟墨的天赋惊人,运道、悟性和如今的实力都远超众人,就算真有人踏足域主之境,怕是也根本威胁不到他们,就说那二人的性情。 他们当初肯将涅火金莲拿出来,如今自然也是想要让云灵界的修炼者尽快成长起来,好能面对将来域外之地开放之后可能会面对的危机。 几人都不是蠢货,只消心中想了想就明白了姜云卿他们的意思。 他们都是忍不住心中叹气。 论格局,他们真的比不上那夫妻二人。 莫开元不知道眼前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他直接说道:“云卿以神识将那些领悟刻画在了我的脑子里,只是眼下我虽然领悟了域界,却也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所以无法告诉你们。” “等我弄明白之后,云卿让我将这些东西转赠给你们,好让你们尽快突破到域主之境,免得外头那些宵小之辈得势猖狂。” 莫开元没把姜云卿之前说的所谓的“大战”的事情告知其他人,因为姜云卿那随口一提,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姜云卿话中是什么意思。 眼下姜云卿和君璟墨还在灵枢山内,他们本就着急,要是再说这事情来,除了徒增烦忧让人担心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将其先隐瞒下来,让他们好生修炼。 这样专注之下说不定还能尽快突破到域主之境。 莫开元的话把周围几人都给说懵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姜云卿会舍得将这些东西告诉旁人,也没想到他居然愿意分享给他们这些人。 原本罗彭领悟了域界之后,故作大方说是愿意与人分享,揽进人心,还有不少人说姜云卿他们自私,可谁知道姜云卿转头不仅将领悟域界之力的办法告诉他们,甚至还将突破的办法也一并传给了他们。 卜红叶缓过神来之后,就噗哧笑出声来: “云卿这可是及时雨,那罗彭等人不就是得势猖狂的鼠辈吗,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得了云卿他们的馈赠,压根不需要像是他们那样慢慢摸索,不知道罗彭会有什么脸色?” 夏侯璞在旁神色古怪:“他怕是会被气得吐血吧?” 别说是罗彭,就是其他人恐怕也都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5020章 馈赠(三) 那些人刚才还得意洋洋,觉得靠拢了罗彭就能得了他参悟域界之力的心得,甚至为此不惜踩着流明宗去讨好罗彭,可没想到转眼之间。 罗彭告不告诉他们不知道,可姜云卿摆明了是丝毫没有藏私。 只要跟流明宗交好之人,几乎都能得到他们这份馈赠,那些人要是知道的话可不就会被气得吐血吗? 其他人闻言都是笑出声。 只要想想罗彭会有的反应,他们就觉得心头一阵爽快。 而且姜云卿这般大方,甚至对着他们也毫无藏私,他们当初选择流明宗,甚至选择站在姜云卿二人身旁,果然没有选错,如他们这般品性之人才该得到众人助力。 耿楚溺之前还被罗彭气得要死,现在却连半点怒意都没了,眉开眼笑的说道:“只可惜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可真想瞧瞧他们知道后的脸。” 卜红叶笑道:“现在可别说,说了他们还不得缠上莫长老?” 凌家老祖也是笑道:“卜长老说的对,就让罗彭先得意几天,叫那些小人跟在他屁股后面吃土,等着莫长老彻底领悟的域界,咱们也有些突破之后。” “到时候吓死他们!” 他本已经上了年纪,算起来还是几人之中最为年迈的那个,可是此时却跟个小年轻时的,脸上满是促狭和坏笑。 其他人只要一想想凌家老祖说的那场景都忍不住觉得爽快。 莫开元也是眼中浮出些消息,对着余真上人说道:“宗主,我需要闭关几日,尽快将云卿给我的这些东西梳理出来,花锦的分身暂时放在我这里,等云卿他们出了灵枢山后再交给他们。” “宗门那边你也放心,如今已经没了外敌,其他宗门和那些散修势力就算对流明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轻易动手。” “有宗瑞和天庆他们留在宗内,又有贝柏从旁相助,护住宗门一时是没有问题的,等到我突破之后再返回宗门,到时候也无人再敢对宗内如何。” 花锦的分身至关重要,而且如今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花锦自爆在了那孤岛之上,神魂消亡。 如果这个时候传出消息让人知道,姜云卿他们居然有本事让花锦复活,甚至还能让它和之前一样,恐怕会惹来其他麻烦,所以交由莫开元保管自然是最安全的。 至于莫开元,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尽快突破,好能把姜云卿给他的那些东西融会贯通之后再教授给他们,所以自然没有人拦着他闭关。 莫开元看向宗宏和熊希元:“可有地方让我闭关?” 宗宏连忙说道:“当然有。” 他与流明宗的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只是与雷鸣私下交好,他万万没想到因为一时站在姜云卿他们这边,护着流明宗的人一会儿,结果就得到了这么大的福报。 虽说灵山结界已经消失,那些压制着他们境界的桎梏也已经彻底消散,可是云灵界上传承断绝数千年,这千余年来姜云卿三人是唯一突破了破虚境界踏足域主境之人。 第5021章 馈赠(四) 这么多年没有人再能入域主之境,自然也就没有了相关的传承流传下来。 哪怕宗门世家以及圣城之中都有一些相关的记载,也有一些当年前辈和族中老祖留下来的消息,可是三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很多文献都已经遗失,就算是留存下来的,上面也鲜少有记载如何能够突破到域主之境的详细。 没了传承,又没有人指点,想要突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如罗彭哪怕领悟了域界之力,可无论是让域界成形,还是后面想要融合域界,甚至突破,这中间重重关卡不是那么容易能够闯得过去的。 罗彭比起其他人来说,也只是多了一丝希望。 至于将来到底能够如何,谁也难以预料。 可是如今莫开元和流明宗的人却有了最正统的“传承”,甚至姜云卿毫不保留的将经验告诉了他们,也愿意毫不保留的指点他们,助他们早日踏足域主之境。 只要他们跟流明宗的人交好。 照着流明宗这些人的性子,得了他们照应和“好处”之后,不怕他们不愿意将这些经验赠与一些给他们。 熊希元瞧着木讷,可实际上却是精明的很,他自然也明白其中利益关联,连忙附和着宗宏说道:“灵枢山之前暴动的时候,圣城之中好些地方灵气耗尽,这段时间虽然恢复了一些却也不算太多。” “如果想要闭关的话们,不如去我那里。” “我住处就在圣城灵泉旁边,灵气要比其他地方充裕许多,而且周围有阵法防御,就算有人想要入内,没有里面的人准允也难以踏入半步。” 宗宏原本是想要让莫开元去他那里的,却没想到熊希元居然抢了先。 他倒也没跟熊希元争抢,反正之前罗彭他们闹事的时候,他和熊希元都是站在流明宗这边的,而且他本就跟雷鸣交好,又有一个孙儿宗瑞在流明宗内,关系本就比熊希元要亲近。 宗宏没必要跟熊希元抢着一点示好,而且熊希元住的地方也的确比他的地方要更适合闭关,所以宗宏也是开口说道:“熊希元那里的确是不错。” “眼下圣城里头到处都是破虚之人,虽说你刚才震慑住了他们,可难保他们之后再闹出什么事情,熊希元住处附近有许多阵法,又靠近灵泉。” “不如你直接去他那里,而且他那也足够大,余真宗主和其他几位也能过去。” 莫开元对于天地灵气的倚仗本就不如普通灵修,无所谓在哪里闭关,倒是余真上人几人闻言倒是觉得可以。 余真上人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熊希元顿时笑道:“麻烦什么,又不是外人,我等一下就带你们过去,灵枢山这头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留人在出入之门附近守着,而且我和宗宏神念也一直留在这里。” “一旦灵枢山重新开启,姜云卿他们出来,我们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通知你们就是。” 余真上人闻言点点头:“好。” …… 第5022章 肉身成形 熊希元他们带着一行人去了住处之后,莫开元就直接开始闭关、 而余真上人他们有了姜云卿给的“定心丸”,也知道她和君璟墨在灵枢山内没有危险,甚至就连雷鸣的情况也许还有好转之后,他们也就放心下来。 天地灵气复苏,晋升之门打开。 几人也都不是会纯粹依靠着旁人经验之人,更何况就连罗彭都能领悟域界之力,他们也不认为自己就比罗彭差了,所以几人也都是收敛了心思,各自寻了安静之处开始跟着莫开元一起闭关修炼,只是留了一丝神念在外,随时留意着外头的情况。 有了莫开元那“一剑斩破虚”的震慑,其他人知道莫开元也领悟了域界,甚至随时可能突破之后,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都是按捺了下来。 罗彭等流生怕莫开元突破之后找他们麻烦,听说莫开元闭关之后都是头皮一紧,连忙跟着一起闭关,而其他人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了流明宗,所以倒是也跟着安静下来。 整个圣城一时间竟是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虽说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可是比起之前那些人仗着破虚巅峰修为肆意胡来的时候。 整个圣城已经有序了许多,连带着那些原本被驱赶到了城外修为稍低一些人,也开始试探着回城。 …… 外界发生的事情,姜云卿他们一概不知,就算知道他们此时也顾不得去管。 姜云卿和君璟墨开始吸收那些血煞之气的时候,体内的伤势就在不断的恢复,连带着官官和焱阳也受了裨益,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几人身上伤势便全部恢复。 只是几人却没停下来修炼,反而继续吸收着银獬本体的血气,快速炼化提升着自己修为。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灵枢山内的凶煞血气越来越弱,而原本被镇压在本源之地的阵源之中的血气也逐渐变弱,姜云卿二人修为提升到了域主中境之后,感受到那些血气已经剩余不多时就停了下来。 而这时候雷鸣也已经彻底炼化了银獬的魂灵和本源,不仅神魂凝实熠熠生辉,甚至已经开始逐渐衍化出血肉躯体,那血糊糊的一团之中。 浓郁的血气之力包裹之下,姜云卿和君璟墨甚至已经能够听到雷鸣的心跳声。 姜云卿中途出了灵枢山一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和莫开元见了一面从他手中取了花锦过来,如今花锦分身的幼苗就留在雷鸣那凝聚的“肉身”旁边。 比起刚送来时灵智全无,如同普通花草,如今的花锦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还没彻底恢复灵智,可是那花冠之上血气滋养之下,分身已经成长了许多,重启灵智也是早晚的事情。 姜云卿和君璟墨并没有急着出去,圣城之中如今有莫开元和余真上人他们镇守,又有宗宏和熊希元在旁,短时间内那些人也不敢做什么。 他们就留在了灵枢山中,一边适应着如今的境界和修为,一边守着重新塑形开始培育“肉身”的雷鸣。 第5023章 融合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团浓郁的血气渐渐变淡了起来,而原本血气之中的心跳也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出现四肢,头颅,随着那血气不断笑容,骨骼筋脉成形。 那“血人”原本平板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属于雷鸣的五官,等到眼耳口鼻全部成形,身上肌肤渐渐开始附着在肌肉之上,那身体一日不比一日变得完美。 直到某一天,彻底变化成了雷鸣的模样。 官官出现在姜云卿身旁,看着雷鸣的模样说道:“终于要开始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露出一丝紧张之色,就见那边雷鸣的神魂朝着那肉身飘了过去,化作一道流光快速进入了那身体之中。 几乎在那一瞬间,姜云卿和君璟墨就感觉到周围的天地灵气疯狂的朝着这边涌来,而阵源之中,那具肉身先是舒缓了片刻,随即却是猛的爆出一股几乎崩裂的恐怖气息来,而“雷鸣”的脸上也是露出痛楚之色。 感觉到雷鸣神魂震颤,早在一旁等着的官官顿时开口:“不好,周围灵气不够,他吞噬了银獬魂灵之后身体承受不住,快帮他一把!” 官官连忙将花锦分身收了回来,免得被雷鸣气息所影响,而姜云卿二人听到官官的话后也是一惊,想起他们之前突破时天地灵气不够时的样子。 二人连忙将储物戒中所有的灵晶灵器都取了出来,不断将其捏碎熔炼成了大量的灵气。 不仅如此,姜云卿催动着涅火金莲,源源不断的将涅火之力送入雷鸣体内,而君璟墨也毫不吝啬的将生之极力朝着阵源之中送去。 得到了周围灵气和两人帮忙,雷鸣原本融合有些艰难的神魂震荡渐渐停了下来,脸上的痛楚之色也散去了一些,只是他的神魂和肉身依旧有些难以融合。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官官开口之后,整个人便瞬间化为了金乌本体,她朝着雷鸣上空飞了过去,张嘴之时金乌之火倾泻而下,而原本留在沧澜境中修养的境灵也察觉到了外间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君璟墨身旁。 见雷鸣被金乌之火包裹,境灵沉声道:“我也助你一臂之力!” 他直接将无数灵气裹挟着一丝半尊神念,快速朝着雷鸣涌去,避开了金乌之火后直接落在雷鸣身上,那些灵力涌入雷鸣体内之后,在金乌之火的压制之下,雷鸣的神魂仿佛被熔炼了一般,瞬间嵌入了那肉身之中,纹丝不差的完美跟肉身融合在了一起。 “嗡——” 仿佛一声轻鸣传来,雷鸣身上气息开始疯狂攀升。 官官忙将金乌之火收回,而境灵也退后半步,收回了自己神念,就见不远处刚融合了神魂的雷鸣身上气息攀升之下,竟是从域主初境一路朝上。 域主中境,域主后境,域主巅峰…… 直到气息攀升到了域主巅峰至极,甚至隐隐有一丝朝着界主蔓延之时,那不断攀升的气势才缓缓停了下来,最终留在了域主巅峰之境。 第5024章 因祸得福(一) 雷鸣身上的气息攀升到了域主巅峰之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那无数灵气笼罩在他身侧,仿佛给他肌肤之上都渡上了一层灵光,散发着浅浅萤光,而他青丝垂落在身后,整个人五官看着虽然依旧是当初的模样,可是却年轻了许多。 以前的雷鸣瞧着有些粗狂,容貌虽然不难看,却也并没有那么精致,而且看上去人至中年,可是如今他的轮廓和身形变得纤细精致了许多,竟是有几分融合了银獬原本的俊逸模样,看上去与姜云卿他们仿佛同龄,都像是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 雷鸣睁开眼时,几人才发现他瞳孔变成了浅银色,一眼看过来时,显得格外的神秘。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格外惊喜:“师父!” 雷鸣愣神了片刻,才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后,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成了!” “当然成了,我和那只小金乌都出手帮你,连带着又有涅火之力和生之极力,而且你又吸收了银獬的魂灵本源,熔炼了他本体的血气之力。” “要是这样都还不能成的话,这世上也没有人能有办法替你重塑身体了。” 境灵站在一旁,看着雷鸣重新拥有了肉身,甚至这肉身强度堪比凶兽时,忍不住露出一些羡慕之色。 他见雷鸣傻乎乎的飘在天上,有些促狭说道: “虽说你现在身上有灵气遮掩,可你是不是该先幻化件衣裳出来下来再说?就那么飘在天上不凉吗?” 雷鸣愣了一下,下一瞬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模样时,瞬间脸上涨红,他突然想起来这身体才刚成形熔炼神魂,根本什么都没穿。 要不是他修为足够,周围的天地灵气附着在身上凝聚成一层薄雾,他现在简直就是浑身精光的站在天上耍流氓,他连忙心念一动,体内灵力就快速在身体表层凝聚成一件云锦长袍来。 等着将身体彻底遮掩了之后,雷鸣落在地上时依旧脸上有些发烫,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则是抿着嘴轻笑,肩膀有些微抖。 见雷鸣尴尬,君璟墨掩住喉间笑意,开口问道:“师父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神魂和躯体融合的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契合的?” 雷鸣见他问起这些,心里尴尬才散去了一些,回答道:“我体内本源本就是炼化了银獬的,再加上吞噬了他一缕魂灵,借由他血煞之气炼化出来的躯体比我之前自己的那一具还要好。” “我现在没感觉到哪里不契合,反而状态好极了。” 姜云卿上下看了雷鸣一眼,精神念力从他身上拂过之后,就感受到他神魂躯体已经彻底融合,仿佛他原本就是这般模样,丝毫看不出来这身体是后炼化出来的。 她忍不住替雷鸣高兴: “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这身体会有不契合,如今倒是能彻底放心了。” “恭喜师父,能够因祸得福,你如今有了这身体,将来去了域外之地也有了更宽广的路。” 第5025章 因祸得福(二) 雷鸣自然知道这一次他得了多大的好处,哪怕之前险些丧命,也险些叫自己成了银獬的口粮,拿着本源和神魂滋养那东西,可是最后他却依旧活了下来。 不仅保住了性命,甚至还反吞噬了银獬的魂灵本源,借着他血肉重塑身体。 哪怕雷鸣此时未曾与人交战,可是浑身上下充斥的气血之力,还有那仿佛用不完的灵气都让他清楚感觉到,他如今这具身体到底有多强悍。 不仅是身体,他的修为更是从刚踏足域主之境,甚至境界都还不算太稳,一跃到了域主巅峰,甚至隐约已经能够感受到了更高一层的壁垒。 雷鸣虽然自觉天赋出众,也不认为域主之境就是终点。 可是他也清楚,到了这般修为之后哪怕再想进阶一级都是极难,需要耗费无数时间,可如今他一下子越过好几级,甚至只差一点就跨越一个大阶,甚至还拥有了比他原本身体要更适合修炼的躯体。 再加上他银獬魂灵本源之中摄取的那些记忆和修炼体悟,还有关于域外之地和属于银獬几十万年积攒下来的经验。 说一句撞了大运简直都不足以形容他这次的收获。 雷鸣有些唏嘘:“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活下来……” 境灵在旁开口:“你能活下来是你命大,也是你运气好,刚好遇到银獬魂灵受损虚弱之时,否则他如果还在全盛之时,早就在得到你的神魂本源之时就将你彻底炼化了,哪还有你后来活命的机会。” 银獬最初欺骗雷鸣,从他口中得到承诺让他心甘情愿“奉献”出本源的时候,打的就是直接侵占雷鸣躯壳强行夺舍的主意。 要不是后来他太过贪心,想要同时得到君璟墨和姜云卿的神魂,将魂灵分化出来,结果被官官绞杀了一部分,又被他给吞掉了一丝。 以银獬最初的情况,雷鸣哪有机会能够反客为主,从绝境之中出来反而将银獬给吞噬? 境灵看着雷鸣说道:“本源之力是修炼者的根本,你也吃了教训,往后可别再脑子犯抽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事情。” “域外之地跟云灵界不同,在那里有许多秘法甚至不需要直接接触,只要能哄的你松口就能轻松夺了你修为本源,甚至能隔着无数界面要了你性命。” “银獬最初小看了你,才留给了你一线生机,要是在遇到同样的情况,别的人可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所以这一次你们都涨个记性。” “无论什么情况,对着其他人时都留个心眼。” 境灵说的毫不客气,可是雷鸣却半点都没有觉得受了辱。 他这次的确是太过大意,险些着了银獬的道,谁能想到那么早之前银獬就已经开始算计了他们,甚至从几十年前他跟碧羽宗刚开始起了嫌隙时就有银獬的手笔。 好在那一天姜云卿他们谨慎,面对银獬和李青禾的咄咄逼人未曾松口答应过什么,更没有找着李青禾的算计答应替银獬弥补他“耗损”的本源。 要是他们三人都落到了银獬算计之中,这会儿早就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第5026章 因祸得福(三) 雷鸣之前吞噬了银獬本源,自然也能探知到他心底最深处的念头,感受到他对于整个云灵界甚至还有当年将他封印在这里的新月尊者那让人骇然的怨恨。 银獬狠毒,一旦夺了他们三人性命,必定会取走神灵之心。 神灵之心落入银獬手中,整个云灵界也早就毁于一旦。 只要想想那后果,雷鸣就忍不住心中后怕。 雷鸣深吸口气说道:“这次的事情是我大意,这教训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是点点头,君璟墨说道:“我当日也只是不愿随便应诺,没想到银獬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一次事情足够让我们记在心里了。” 往后别说再遇到这种事情,但凡关乎自身的,他们也绝不会轻易在许诺任何东西。 官官此时也恢复了人形,小小的人影蹲在姜云卿肩上对着三人说道: “域外之地远比云灵界凶险数倍,而你们如今这修为放在那里也不过是底层,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他人脚下蝼蚁,连翻身之力都没有。” “不过大块头这次也算是运气好,虽说遭了点罪,可是能换回这般际遇也是值得了,要不然靠着你自己修炼,想要到域主巅峰不知道要多少年,而且你那身体去到域外之地后也是短肋。” “如今你这身体是银獬本体血肉融合,虽说比不上尊者境强度,可是界主境却还是有的,而且你吞噬了银獬的魂灵和本源之后,神念强渡也远超过同阶之人。” “往后若是遇到危险,就算打不过也能磨一磨先跑。” 雷鸣听着官官这话,没觉得打不过就跑有什么不对的,就像是他当初跟碧羽宗生隙,碧羽宗的人追杀他时,他要是不跑难不成还主动上前送死? 那不叫英勇,叫送人头。 雷鸣向来惜命,也不会去干那种明知道送死还一鼓作气朝上冲的事情。 打不过就跑,等寻个安全的地方修炼起来,能够打得过了再去找回场子,实在不行就像是他之前那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也行,反正送死是不可能送死的。 雷鸣丝毫没觉得官官这话有什么不对的,他伸手捏了捏自己充满力量的胳膊,笑着说道:“官官说的对,回头我得选一些跑路的秘法练练,免得白费了我这身体。” 姜云卿闻言突然就想起之前境灵说过,雷鸣学会了银獬的一些秘法,她满眼好奇:“师父,你当真学会了银獬的功法?” 雷鸣对着他们没有隐瞒: “算是学了,我融合了银獬的神魂之后,得到了他所有的记忆,包括他以前在域外之地得到的一些功法秘技之类,还有他在域外之地藏着的东西,如今也全部成了我的。” “他能记得的那些功法灵决大多都是适合兽类修炼的,不过也有一些人类能够修炼的东西。” “等回头我整理整理,把其中适合你们的都挑选出来,到时候你们也都学学,再有合适的就留在流明宗内让楚溺他们学了之后,教给下面的那些弟子,也能让他们修为能增进的更快。” 第5027章 别叫我师父了 雷鸣从没想着要藏私,更何况那域外之地的东西可比云灵界里的东西要强多了。 有这些东西留在流明宗内,他们也能更加放心,等到流明宗势力增强之后,还能选择将一部分灵决秘法传承出去,增强整个云灵界修炼之人的战力。 这样就算将来真有一日面对外来之人时,云灵界也能有更多的自保之力,不至于被人压着单方面殴打毫无还手之力。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明白雷鸣的意思,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两人都是点点头道:“谢谢师父。” 雷鸣原本还兴冲冲的,可是当听到二人这声师父之后脸色有瞬间的古怪,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还是别叫我师父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神情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雷鸣,不懂他什么意思。 雷鸣苦笑着说道:“以前收你们为徒的时候,本就是机缘巧合,那时候觉得与你们投契,又见你们天赋极好,不忍见你们就此浪费才想着将你们收入门下,也许能够庇护你们一二。” “可是自从你们拜入我门下开始,别说庇护你们二人,无论是修行还是别的事情上面我好像都没有做到过一个师父应尽的责任,反倒是你们。” “从入流明宗开始就一直反哺宗门,甚至好几次挽救宗门危机,你们叫我师父叫的我有些心虚……” 雷鸣其实最初没这感觉,他向来宽心也不愿意多想,而且跟君璟墨他们相处起来十分舒适,就未曾在意过这些,可是接连几次事情之后。 特别是之前跟银獬大战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姜云卿紧紧皱眉:“师父…” 她想说话。 雷鸣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朝着她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先听我说。” “我说不让你们叫师父,并不是说想要断了我们之间关系,我只是觉得,我与你们性情相投,又多番历经生死,与其说是像师徒,倒不如说更像是朋友、兄弟。” “你们进入宗门之后,我并没有教导过你们多少,而且论真起来你们也没有照着宗门流程正式举行过拜师仪式,而且流明宗的规矩本来也就是靠实力说话。” “你们二人修为与我相等,也同为如今流明宗之首,等到回到宗门之后地位必定要上升一些,这师徒关系反而会让宗内其他长老都觉得不适。” 雷鸣看着两人说道: “其实到了咱们这个境界,辈分之类的东西也没那么在意,大家各论各的也更加舒服。” “你们两人要是觉得不嫌弃的话,也不用叫我师父了,唤我一声大哥吧,从此往后咱们便以兄弟、兄妹相称,同样也能过了天地两不相弃,这样我也能觉得自在点。”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到雷鸣的话后,神色有些古怪。 他们倒是没觉得雷鸣说的话有问题,只是他们二人拜师之后,是真的将雷鸣当成了师父,而且雷鸣虽然口口声声说没帮到他们什么。 第5028章 师父变大哥 可是无论是当初第一次相见,雷鸣在那金角兽嘴下护着他们,又替他们扛着韦宿之的逼迫,替他们保住了“涅火灵源”。 还是后来沧澜境外,他斩杀碧羽宗的人,不惜耗损无数灵器灵晶助他们突破。 这些恩情都足以抵得过师徒之名,也让二人心甘情愿叫他一声师父。 姜云卿和君璟墨从未曾想过,修为提升之后再叫雷鸣师父有什么不对的,哪怕雷鸣不如他们,这师徒之名他们也一直会记在心中,可如今雷鸣却主动想要解除师徒关系,而且还让他们唤他大哥。 姜云卿和君璟墨一时之间都有些意外,也有那么一点叫不出口。 官官和境灵倒是接受良好,在他们眼里,师徒亦或是兄弟姐妹,其实都算是至亲之人,关系也没太大的差别,而且雷鸣以前就不爱摆架子,跟姜云卿二人相处之时也不像是师徒,更像是朋友。 如今只是变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奇怪的。 官官说道:“我觉得挺好的,你们现在都已经域主境了,将来势必是要前往域外之地的。” “雷鸣一个域主巅峰有两个同是域主境界的徒弟,说起来也有些奇奇怪怪的。” 域外之地境界高低所代表的身份高低分明,雷鸣和姜云卿他们修为同等,要是让人知道三人是师徒关系,反而说不定会惹一些麻烦。 境灵也是在旁开口:“其实就算雷鸣不说,你们也是该有心里准备的。” “之前银獬曾经提起过域外之地的那些势力,有一点他没有说谎,你们想要在域外之地立足,甚至拥有庇护云灵界的能力,单靠着自己修炼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些势力大多都已经在域外之地数百万年,无论是资源还是其他都远胜过外界,而且有些东西也只有进入那些势力当中才有接触的机会。” “等你们去了域外之地后,如同加入同一个势力,到时候你们依旧会以师兄弟相称,这师父你们是不能再叫的,否则雷鸣会成为众矢之的。” 倒也不是说雷鸣不好,而是规矩如此。 等他们入了其他势力之后,就是同等地位的弟子,师父也只能是将来传承他们修为,甚至教导他们修炼的人,姜云卿他们的终点绝不止于域主、界主。 等到他们修为提升,甚至有朝一日有机会成为那些势力当中的核心弟子之后,雷鸣跟他们如果还是师徒相称,不仅不会替雷鸣带来什么荣耀,反而会招来一些麻烦。 雷鸣在旁点点头,怕姜云卿他们不愿意,继续劝道: “其实师徒也好,大哥也好,只是个称呼罢了,也不会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觉得咱们投契,你们唤我大哥我可能还要自在一些。”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到雷鸣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而且见他是真的不想以师徒定义三人关系,姜云卿和君璟墨也不是什么墨守成规之人。 二人彼此看了一眼后,姜云卿就开口:“大哥。” 君璟墨也叫了一声:“大哥。” 第5029章 花锦重开灵智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没有纠结太久,见雷鸣执意要变了称呼,也就顺着他的意叫了大哥,而雷鸣听到二人称呼之后顿时大笑起来,大声应了一声之后才道: “我记得璟墨要大一些,云卿应该要小一些,那以后你就是二弟,你就是三妹了。” “等着咱们去了域外之地,就好生闯出一番境遇来,也叫人知道知道咱们兄妹三人的厉害。” 姜云卿和君璟墨见他兴冲冲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随着他去了。 反正就像是他说的,师父也好,大哥也罢,都只是个称呼罢了。 彼此关系放在这里,心里也在意着对方,无论怎么称呼都行。 雷鸣解决了心里头的事情之后,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被官官收走的花锦分身说道:“这灵枢山内银獬的凶煞血气已经被吸收了九成,仅剩的那些也没多少了。” “花锦灵智还未重开,接下来他怎么办?” 官官掐着那小小的灵虹草幼苗,笑着说道:“谁说他还没开灵智?” 姜云卿几人都是蓦的瞪大了眼,就见刚才还普普通通的灵虹草仿佛活过来了似的,被官官掐了一下之后,枝条快速扭了起来,那花冠疼的猛的一缩后,就一溜烟的钻进了姜云卿的怀里,藤蔓缠着姜云卿的手吱哇吱哇的乱叫,就像是在告官官的状。 姜云卿先是惊愕,随即大喜:“花锦?” 她伸手摸了摸灵虹草的花冠,叫了一声,可是花锦却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应她,只是依旧缠着她手臂撒娇,全然没有之前花锦的模样。 花锦身为万年灵植,活的岁数比他们这些人都要大,早前哪怕被姜云卿收服之后,也鲜少像是焱阳和官官一样撒娇,反而自持身份总是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高手风范来。 如果是花锦,他断然不会这般撒娇。 姜云卿看向官官。 官官说道:“他现在是花锦,也不是花锦。” “当初花锦在这具分身里面留下了一缕魂念,可是他本体毕竟已经消亡,虽然借着银獬血煞之力让他分身重启神智,可是就像是轮回了一遭一样,眼下他并没有之前花锦的记忆。” 说白了,现在这具灵虹草分身就是个刚开灵智的孩子,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明白,对于原本本体的记忆也全部都没有,如同一张白纸一样。 姜云卿手指被灵虹草缠着,那藤蔓如同指尖轻挠着她时,姜云卿说道:“那他以后还能想起来吗?” 境灵在旁说道:“放心吧,这魂念本就是他本体留下的,如今只是因为还太弱小,而且本体消亡之后魂念也受了损伤,所以才记不得以前的事情。” “只要它吸收了剩下的凶煞血气,好好修炼,等到它境界上来弥补了魂念受损的部分,甚至以分身衍生出完整的魂灵之后,就会慢慢想起以前的事情。” 姜云卿皱眉:“那得需要多久?” 境灵说道:“看它自己的天赋了,也许几十年,也许数百年……” 第5030章 什么时候离开? 境灵说话的时候,其实连他自己也摸不准这个时间到底要多久。 见姜云卿看着他时眉心紧皱,境灵说道: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 “灵植修炼本就比其他灵类更为艰难,他当初本体能够衍化出灵智甚至修炼到灵王境界,用了足足数万年。” “如今他已经开了灵智,比起当年他从头开始修炼已经好上了无数倍了,而且有你这个主人,将来如果有机会得到一些天才地宝喂食给他之后,他也能够快速成长起来。” 官官见姜云卿看着那株灵虹草幼苗皱眉的模样,在旁说道:“姐姐,境灵说的对,花锦能够这么快恢复灵智本来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花锦当初自爆的时候,神魂俱灭,连一丝魂灵都没留下。 若非当初为了保护孟少宁他们,留了一丝魂念在分身之中,恐怕他想要再生出灵植少说也得千八百年,甚至还要更久,如今借着银獬血气这么快就恢复灵智,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情。 官官说道:“等着这株幼苗将银獬剩下的血气吸收之后,让璟墨哥将它放到沧澜境灵界之中,那里本来就是它最初衍生的地方,木性灵力和环境也最为适合他成长。” “有灵界蕴养着,想必花锦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 姜云卿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如今这样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毕竟比起最初时她所以为要她到达神王境界才能帮着花锦“复生”,至少眼下花锦已经重新拥有了灵性开启了神智。 姜云卿摸了摸灵虹草幼苗的花冠,小家伙像是被安抚了一样,不再发出叫声,反而嘤咛着像是极为舒服的缠绕在姜云卿指尖狂蹭。 它哪怕没了花锦的记忆,也没了以前的修为,可是心底深处却还是能够感应到眼前这人与它之间的亲近,而她身上的气息也让它极为喜欢。 姜云卿被小家伙蹭的指尖发痒,轻笑着拍了拍它花冠:“你要好好修炼,知道吗?” 小家伙似懂非懂。 姜云卿也没期待着它能回应什么,只用灵力托着灵虹草幼苗,将它送到了阵源之中,以神念安抚了它一会,见它被那些所剩不多的血气包裹之后。 姜云卿才将精神念力收了回来,见几人都是看着她,她开口说道:“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花锦能这么快重启灵智已经很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几人见姜云卿能够想通,这才放心下来。 执念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能放下便是好事。 境灵见事情已经解决干净,就直接看着三人说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域外之地?” 君璟墨开口:“眼下神灵之心还没彻底融合,而且我也得先炼化一些沧澜境本源,让试练塔认主才行,云卿也想再留上一段时间。” 姜云卿说道:“银獬之前说过,灵枢山的通道只能出不能进,一旦离开云灵界前往域外之地后,谁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回来。” 第5031章 域外之地巅峰战(一) 姜云卿对着他们说道: “我们这次离开之后,恐怕短时间内都难以再回云灵界,所以我想先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至少也要让清欢和小舅他们有一些自保之力后再离开。” “而且流明宗那边恐怕也有些麻烦,得想办法安定下来之后再走。” 姜云卿也想前往域外之地,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想要去见识一下那些从未曾见过的强者,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先安顿好了云灵界这边的事情。 否则他们一旦离开,没了震慑之人,而流明宗那边也没有足够能够压得住其他人的人,恐怕还没等他们在域外之地闯出什么名堂来,这云灵界后院就得先失了火。 这可不是姜云卿他们愿意看到的。 境灵和官官倒是理解姜云卿他们的想法,倒是雷鸣听到二人的话后,却是突然开口:“恐怕我们都不能停留太久。”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惊讶。 雷鸣说道:“你们还记得银獬之前说过的有关域外之地一个赛事的事情吗?” 姜云卿眉心微皱,她隐约记得当初刚进灵枢山的时候,银獬是提起过大概六七年后在域外之地会有个比赛,既是各大界面的盛事,也同样是他们能够尽快踏入域外之地顶尖势力,甚至能够替云灵界谋求生机的机会。 当时银獬让他们提前从西芜回来,甚至要求他们必须在五年之内突破到域主之境,为的就是赶上这场盛事,可是后来银獬分明是想夺了他们的神魂躯体,再抢走神灵之心,而且他从头到尾都是不安好心。 姜云卿一直以为,银獬是因为他魂灵和身体支撑不了了,所以才会编造出那番谎言来让他们好能尽快入灵枢山踏入他设好的圈套之中,可是如今听雷鸣的意思。 银獬说的那盛事居然是真的? 姜云卿想到就问。 雷鸣点点头道:“是真的,我从银獬的记忆中发现,他虽然一直被镇压在云灵界中,可是却有手段能够知晓一些域外之地的事情。” “咱们云灵界和外间的联系其实并没有完全断绝,而且他这些年除了李青禾以外还炼制了不少傀儡灵仆,强行将人送往域外之地探听消息,而他之前说的那场赛事也是真的。” 银獬的魂灵的确是已经虚弱至极,必须要尽快得到他们的神魂躯体炼化之后开启封印重塑肉身,否则魂灵虚弱下去迟早会消散,可是这却并不是银獬突然朝他们动手的主要原因。 原本照着银獬本来的打算,他是想要让他们突破到了域主之后,甚至修为再高一些,等到他们凝练出魂灵修为更高之后再将他们吞噬,好能一步到位让他自己实力更强。 只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盛事打乱了他的计划,才会在他们刚突破到域主境时,就诱着他们打开封印想要强行炼化他们,结果反而被他们所噬。 雷鸣缓缓将他继承了银獬记忆之后,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5032章 域外之地巅峰战(二) 雷鸣说道:“域外之地其实就是无数界面所组成的一个庞大的星系,而在这其中则是以三大势力为首,下属无数个小国以及无数分散的势力。” “这三大势力分别为佣兵联盟,乾巫道场,三釜斗武场,而下属诸国和势力则以高、中、初级划分,云灵界在这其中只是一个极为偏远的荒芜之界,早就已经被人遗忘,而灵枢山上的那个通道便是前往中级势力之一银蓝帝国的。” 雷鸣怕自己说不明白,直接将银獬记忆之中关于域外之地势力划分的那一部分提取了出来,再以神念直接刻画在了姜云卿和君璟墨的识海之中。 姜云卿和君璟墨仿佛坠入了一场幻境,而那幻境之中有关于域外之地的一切,以及银獬所知道的关于云灵界的事情。 而他们此时才知道域外之地有多广袤,而当初银獬为什么在提及域外之地时,再说起云灵界会那般不屑,只因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全部的云灵界,放在域外之地中就仿佛浩渺世界里的一粒烟尘。 百万年前,云灵界曾经辉煌过一时,只因为这里出了一位神王,连带着三位尊者。 那位神王曾在域外之地巅峰之处也拥有一席之地,而在他庇佑之下,云灵界甚至一度成为高级域主国,就连如今的中等势力的银蓝帝国都不过归属在神王势力之下。 可是后来那位神王陨灭,新月尊者带着神灵之心回到云灵界之后,引来一场大战。 当年跟随神王之人尽皆陨落,新月尊者临死之前封印云灵界后,曾经辉煌一时的云灵界消失在众人眼中,逐渐没落之后被人遗忘。 如今的云灵界就是那万千界面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别说三大势力,就算是在银蓝帝国之中,如同云灵界这般的荒芜之界也有千千万万数之不尽。 没了神王庇护,又被封印多年。 云灵界和域外之地几乎断了联系,没人再记得云灵界曾经的辉煌,也几乎没有人在记得,当年那位陨落的神王。 姜云卿和君璟墨被自己所看到的那些东西震的眼眸睁大,等着识海之中属于银獬的记忆消散之后,两人看向雷鸣时,雷鸣才继续说道: “银獬所说的那场盛事名为巅峰战。” 境灵闻言脸色瞬变:“巅峰战?是天才战还是强者战?” 雷鸣说道:“天才战。” 境灵脸色瞬间精彩了起来,他微张大嘴,片刻之后才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难怪了,难怪银獬会这般急切动手,也难怪他一定要你们在五年之内突破域主境,他居然是打着这个主意。” “算起来,这一届的天才战好像的确也该开始了……” 君璟墨听着境灵的话有些不解:“什么意思,什么是天才战,还有那强者战,那又是什么?” 境灵见他们都是看着自己,就连官官也好像并不知情,他缓了缓心神说道:“你们刚才看过银獬的记忆之后,应该知道域外之地势力分布了吧?” 第5033章 域外之地巅峰战(三) 境灵见他们点头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这巅峰战便是由三大势力牵头,携其他所有帝国以及各大势力共同举办,每隔数十万年才会出现一次替人类挑选至强者纳入三大势力之中培养的盛事。” “而巅峰战则是分为两种,一种是界主之下境界才能参加的天才战,意在挑选天赋悟性最为出众的天才,只要能够在天才战中胜出甚至能够在其中得到好的名次,便能入三大势力之中,得到旁人想象不到的资源培养。” “哪怕就算未曾被三大势力选中,可只要名次能入前一万的,也能被其他那些高级域主国以及一些极为强大的势力所吸收,反正好处极多。” “除此之外,另外一种就是巅峰强者战。” 境灵神色之中满是羡慕,激动道:“那巅峰强者战则是只有不朽以上的强者才能够参加,而一旦能够从中胜出,便能有机会前往混沌之地参悟天地本源奥秘,甚至还有机会能得到神王青睐。” 那其中的好处,简直能让所有不朽境界的强者都红了眼睛,就连尊者境的恐怕也会羡慕至极。 姜云卿和君璟墨脑子里满满都是问号:“混沌之地?那又是什么?” 境灵深吸口气:“混沌之地号称天地本源之地,是万物伊始之初,你们现在不用去管那是什么地方,至少在不朽之前这个你们都没必要考虑,你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巅峰天才战!” 境灵看着姜云卿三人的时候,脸上满满都是认真之色: “云灵界荒芜多年,就算你们去了域外之地,想要站稳脚跟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而天才战是唯一一个能让你们跨越阶层,不必考虑身后势力,全凭自身天赋能够实现阶级跳跃的机会。” “这场盛事面向整个域外之地,无论出身哪里,背景如何,只要修为踏足域主之境就都可以参加,而且一旦开启,所有人都是在绝对公平的条件下进行对决。” “域主之境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天赋、悟性以及天才程度,而只要你们能够在这场天才战中冒头,就势必能够缩短你们在域外之地立足的时间,甚至得到想都想不到的好处。” 境灵沉声说道: “我原本就在想,银獬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吞噬你们补足自身魂灵,完全不必那般麻烦,可他宁肯耗费心思也想要炼化你们三人,就是想要熔炼了你们人类的神魂,借着你们躯壳重生掩去自身兽类的气息,好能参加这场赛事。” “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错过了这场天才战。”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被境灵说的心神摇曳,连银獬这种曾经是尊者境的强者都舍不得的机会,对他们而言又怎么会没有诱惑之力? 雷鸣因为早就从银獬记忆中知道了这些,所以还算稳得住心神: “照着银獬之前打探来的消息,这天才战就在这几年,他当时为了预留自己重塑肉身的时间,所以少说了时间,可是最多也在十年之内。” 第5034章 域外之地巅峰战(四) 雷鸣沉声说道: “之前你们在西芜耽误了一年,咱们晋升域主境,后来又闭关算下来也差不多五年。” “等我们前往域外之地后一切东西都太过陌生,至少也得要一、两年时间磨合,还要除去咱们路上耽误的时间以及一些可能遇到的意外情况。” “所以我们最多只能在云灵界逗留一年时间,就必须要前往域外之地,否则恐怕会错过了天才战预赛的时间。” 那巅峰天才战分预赛晋级赛和决赛。 想要参加预赛人人都可以,只要在相应的势力或者域主国报名就行,然后就会被纳入比赛之中,不分出身背景,一切公平,可是一旦错过了预赛,就无法参加后面的晋级赛和决赛。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提前前往银蓝帝国,至少要拿到相应的报名资格。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皱眉,他们最初打算是在云灵界中再逗留个三五年时间,而借着这段时间也几乎能够将清欢以及西芜那些人调教出来。 流明宗再出几个域主强者,再加上他们留下的一些震慑之力,这样至少百余年内其他人不敢有任何小心思,可是一年时间…… 很多事情恐怕都来不及。 可是让姜云卿他们放弃巅峰天才战的机会,他们肯定也不愿意。 雷鸣和境灵他们都是看着二人,姜云卿和君璟墨想了一会,才开口道:“好,就一年。” 境灵露出高兴之色,雷鸣也是开口:“放心吧,一年一时间也足够了,等咱们出去之后就立刻返回宗门,到时候有我们三人指点,又有境灵和官官在旁帮衬,足以让流明宗在咱们离开之前拥有一定的实力了。” “而且只有我们走的更远,也才更有能力庇护整个云灵界,说不定将来云灵界还能重现当年那位神王在时的风采。”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也是忍不住笑起来。 “大哥可真敢想。” 不过两人本也不是没有野心之人,笑完之后便道:“走吧,这灵枢山封闭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咱们也该出去了。” …… 距离灵山结界破损,已经将近三个月时间。 神灵之心与云灵界融合之后,整个云灵界上的灵气一日比一日充沛,如今的东圣哪怕只是寻常修炼之地,都能赶得上当初一些洞天福地,而在磐云海以西原本灵气枯竭的西芜,也开始渐渐滋生出了灵气,恢复了往日修炼的环境。 天地灵气复苏,所有修者都是狂喜不已,而关于银獬和灵山结界隐秘的事情在宗宏等人的安排之下,也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东圣。 所有人都知道了当年天地灵气枯竭的缘由,更知道如今的云灵界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莫开元闭关之后半个月,就顺利融合了姜云卿留给他的那些东西,他毫不保留的将其告知给了耿楚溺等人,连带着宗宏和熊希元也得到了裨益。 之后半个月时间,早就困于破虚巅峰境多年的几人就接二连三的领悟了域界之力。 第5035章 活该 卜红叶等人领悟域界之力后,哪怕不如莫开元那般强悍,也并没有直接突破,可光只是领悟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原本留在圣城之中,那些讨好着罗彭想要从他那里知道一些隐秘的破虚巅峰境之人大惊失色。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可是当初和流明宗交好的那几人接连领悟,就算是再傻的人也察觉到他们恐怕得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原本亲近罗彭的那些人纷纷都是退避开来,而之前曾在圣殿那边为难过余真上人和耿楚溺,甚至还被罗彭鼓动着跟流明宗交恶的那几人更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夏侯璞哈哈大笑:“你们没瞧见罗彭那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这两天接二连三的有人想要从我这里套话,还想着跟余真宗主赔不是,可都被熊希元这里的阵法挡在外面。” 卜红叶哼了一声:“现在想着赔礼道歉,之前干什么去了。” “那天他们仗着云卿璟墨不在,就想逼迫余真宗主他们,要不是莫长老来的及时,又有云卿他们秋后算账镇着,还指不定他们想要闹出点什么事来。” “我觉得回头咱们就该时不时出去晃上一圈,也好叫他们看看。” “真当罗彭领悟了域界之力就有什么了不得的,叫他们上赶着去讨好,莫长老,你可记着别把这些东西告诉他们,就让他们看着急眼。” 莫开元自然不会将姜云卿交给他的东西传授给外面的人,倒不是他藏私不愿意让其他人进阶,而是如今的情况他们还未入域主之境。 如果有人赶在前面,而且那人如果还是如罗彭之流的小人,到时候云灵界必定大乱。 莫开元就算性子再冷,再不通俗物,可他也不是傻子,他就算真要将这些经验传给别人,也得等流明宗拥有足够震慑众人的能力之后才行。 宗宏笑着说道:“说起来罗彭也挺惨的,我听说他之前不是答应要将领悟域界之力的方法传授给别人吗,结果后来又舍不得,而且他好像入了瓶颈,域界一直无法成形不说,就连规则之力也和域界无法融合。” 他们如今都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域主之境,对于如何晋升的事情也算是有些了解。 想要晋升域主,不仅仅要领悟域界,还要彻底将规则之力和域界融合,甚至将域界纳入体内之后随心而动,可是罗彭虽然早早就领悟了一丝域界之力,却卡在了最紧要的关头不得寸进。 宗宏说道:“陈秋海和谢金虹已经跟雷鸣翻了脸,先前差点大打出手,而之前在圣殿里被罗彭鼓动着寻你们麻烦的那几个也都跟罗彭生了嫌隙,瞧着见面都冷脸。” 陈秋海和谢金虹就是之前在圣殿之中找余真上人和耿楚溺麻烦的那两个,谢金虹还被莫开元一剑斩断了胳膊。 虽然修为还在,那胳膊也用着天才地宝和灵气催生让得断肢重生长了出来,可是境界之上却跌落了一些,短时间内是别想再踏足域主之境了。 第5036章 灵枢山开了 莫开元虽然没杀了那人,可一剑斩破虚却不是开玩笑的,那人至少几年之内都别想再入域主之境。 耿楚溺闻言说道:“活该,等云卿他们出来之后,咱们总要跟罗彭清算一下旧账!” 听到耿楚溺说起姜云卿他们,旁边凌家老祖说道: “就是不知道云卿和璟墨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这也三个月了,那灵枢山内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银獬的凶煞血气到底压制住了没有……” 在场其他几人听着这话时也是一时沉默,都有些担心还在灵枢山内的姜云卿他们。 就在这时,宗宏和熊希元却都是突然脸色一变,二人豁然从原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夏侯璞吓一跳。 宗宏面露喜色:“灵枢山开了!” 熊希元也是惊喜出声:“是姜云卿他们,是他们出来了……” 他们二人本就是圣城之中主事之人,哪怕没了银獬和李青禾,当年留在圣城之中的一些东西也足以让他们二人能够控制整个圣城。 当初姜云卿他们进入灵枢山后,两人无法入内,就在灵枢山通道附近留下了一丝神念,只要灵枢山开启之后有人出来,就能立刻察觉。 而就在刚才,那丝神念被人触动。 灵枢山重新开启,却无凶煞血气从中溢出,那就只有可能是姜云卿他们出来了。 在场其他人听到宗宏两人的话后都是露出兴奋之色,他们原本以为姜云卿他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却没想到那灵枢山现在就重新开启了。 几人也都不迟疑,几乎瞬间离开了熊希元的住处闪身朝着灵枢山入口附近而去,而外间本就围着不少破虚巅峰之人,原本是想要想办法能够见一见莫开元,好能知道如何领悟域界之力。 里面的人全部出来之后,他们也瞬间都察觉到了。 “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余真宗主他们怎么都出来了,而且好像去的还是同一个方向。” 圣城存在已经多年,而能够踏足破虚巅峰的人当年几乎也都全部进入过灵枢山,当他们察觉到余真上人等人离开的方向是哪儿之后,顿时有人脱口而出: “是灵枢山!!” 所有人都是轰动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那灵枢山三个月前就已经封闭,只有姜云卿和君璟墨在里面处置银獬留下的凶煞之气,可如今流明宗的人连带着隐世大族那几位全部都过去。 难道姜云卿他们出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不由朝着那边涌去,而余真上人等人率先到了灵枢山出口附近,还没等他们前往原本域界之门通道的地方,就见到凭空出现一道莹蓝色光幕,却是那原本灵枢山的域界之门直接挪到了圣殿之外。 几道人影从光幕之中出来之后,那域界之门就化作光点再次消失。 “云卿!” “璟墨!!” 耿楚溺几人都是欣喜出声,可当在看到站在姜云卿二人身旁,那道明明气息十分陌生却又隐隐有些熟悉面容的人时,几人都是愣在了原地。 第5037章 你你你你……你是雷鸣?! 那是…… 余真上人等人都是瞪大了眼。 雷鸣站在姜云卿二人身旁,看着几人呆若木鸡的模样忍不住朗笑出声:“怎么,我不过就是模样变了一些而已,你们就不认识我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再看到那人脸上露出的笑容,几人都是有些难以置信。 “雷鸣!!” “雷师兄?!!” 所有人都是惊愕出声,而那些紧跟在余真上人他们身后一起过来的破虚巅峰强者,也都是看着那年轻了无数岁,看上去气势强盛远胜当初的男人时,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雷鸣不是肉身已毁,只剩下神魂了吗? 当初在灵山结界之外孤岛之上,他们亲眼看到神魂虚弱被黑气缠绕的雷鸣,可是如今他……他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他身上的气息虽然带着一股子陌生,可那旺盛的血气之力分明就是重塑了肉身。 他怎么做到的?! 耿楚溺跟雷鸣关系最为要好,他先是愕然,随即就是惊喜:“真的是雷鸣师兄?” 雷鸣笑道:“不是我还会是谁?” 耿楚溺闪身到了雷鸣身旁,抓着他的胳膊捏了两把,又仔仔细细感应了他神魂气息,见眼前活生生站着的人居然真的是雷鸣,而且并非是神魂姿态之后,他顿时狂喜出色: “雷鸣师兄,真的是雷鸣师兄,宗主,雷鸣师兄他恢复了。” 余真上人也是满脸欣喜的上前。 雷鸣说道:“放心吧,我不仅恢复了,而且修为比之前还要更强了一些。” “好,太好了。” 余真上人激动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天知道那天在孤岛之上看见雷鸣只剩一道神魂时,余真上人虽然面上没有露出什么慌乱之色,可是心中却依旧充满了担忧,这些年流明宗之所以能够站在九大宗门之首,除了宗门实力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有雷鸣震慑诸人。 虽然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是流明宗的人,可是在余真上人心中,他们却依旧还是不能和全心全意顾着宗门的雷鸣相比。 流明宗失去了一个雷鸣,就等于失去了半壁江山。 哪怕有姜云卿和君璟墨还在,余真上人依旧忍不住心中发慌,而那天在圣殿之中,那些人说着流明宗没了雷鸣之后的处境虽然被余真上人嗤之以鼻,可唯有他自己知道,那些人说中的正是他的担忧。 如今见雷鸣安好,甚至修为远胜于之前。 余真上人只觉得猛的松了口气后,激动的眼睛都有些润了起来。 旁边凌家老祖和卜红叶等人也是十分高兴,他们之所以和流明宗交好,其中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和雷鸣之间的私交,如今见雷鸣未曾出事,他们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姜云卿看了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雷鸣说道:“大哥,既然已经从灵枢山内出来了,有什么事情寻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雷鸣点点头:“好。” 耿楚溺和余真上人满脸懵逼。 卜红叶他们也是:“????”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姜云卿叫雷鸣什么?! 第5038章 你们叫雷鸣什么?! 卜红叶等人看着姜云卿三人时候都是一脸疑惑。 姜云卿一声称呼,让所有人都懵逼了脸,而雷鸣笑眯眯的应了下来之后,更是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好些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姜云卿不是雷鸣的徒弟吗,她刚才怎么叫了大哥?! 姜云卿瞧见几人满是古怪的目光之后,朝着一旁格外开心的雷鸣看了一眼,也有些无奈。 以前只知道雷鸣性子暴烈护短,却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恶趣味,怕是雷鸣早就想到出来之后他们这称呼会闹出什么动静来,他眼下这模样摆明了是在看他们笑话。 姜云卿对于雷鸣的恶趣味有些无奈,摇摇头后也没跟其他几人解释,只是突然将域界铺展开来,朝着周围那些不断涌来的人身上笼罩过去。 如今她的域界早已经不是当初刚突破时那般模样,反而比起那时候要强悍了无数倍。 等那蕴含着修罗之意的杀戮域界笼罩过来之时,所有人都只觉得周围多了一股肃杀之意,就好像被人用杀气笼罩着一样,悬剑当头。 仿佛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随时都能取了他们的性命。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周,那些人脸色苍白,撑着灵力满眼惊恐的看着姜云卿,而姜云卿几乎未曾动手就在瞬间镇压住了所有人。 见他们都安静下来之后,姜云卿精神念力才铺展开来,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一道清冷声音。 “银獬已死,神灵之心被镇压地界,云灵界桎梏已解,从此往后整个云灵界之中再无境界压制。” “我知道你们齐聚此处是为着什么,也不管你们先前做了什么事情,可是从今日起,还望你们守着圣城的规矩,不准在圣城范围之内动手,否则。” “杀!” 一个杀子,蕴含着无边杀意炸响在所有人耳旁,那声音就如同活了一般直接钻入了他们识海之中,震得他们几乎站立不稳。 那些紧守本心之人还好,只是脸色微白,而那些曾经对流明宗出手,甚至心存不轨的人都在这一声带着杀意的厉喝之下,连带着神念都险些被震散。 所有人都是惊恐看着姜云卿,谁也不会觉得她刚才所说的话只是玩笑。 这圣城虽然没有了白老和李青禾,却多了姜云卿他们,而从此往后他们就是这里的规矩,而一旦有人违反这规矩,姜云卿他们必定不会留手。 在场所有人都是心神俱颤,谁也不敢怀疑姜云卿他们的势力,更无人敢在此时挑衅姜云卿。 姜云卿看了诸人一眼,这才缓和了一些气势说道: “当然,只要你们守着圣城的规矩,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灵枢山内凶煞血气已经被全数清除,银獬本体也被重新镇压,从此往后不会再有半分影响,你们皆是修炼之人,所为的也不过是更高的境界和修为。” “如今灵枢山内灵气被银獬吞噬干净,须得时间补足,三个月后,灵枢山会对外开放。” 第5039章 开坛讲道(一) 姜云卿说话之后,就看向雷鸣。 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了,有些事情还是要雷鸣来出头,况且将来等他们离开之后,在云灵界中做主的还是流明宗,所以雷鸣见姜云卿神色,也没迟疑。 雷鸣紧接着将自己的域界也铺展开来,那一瞬间远比姜云卿还要更甚一筹的威压几乎震的所有人脸色大变,望着雷鸣时更满是惊恐。 雷鸣声音在整个圣城飘扬开来: “灵枢山重启之后,凡修为满破虚巅峰之人,皆可入修炼,其他未达巅峰之人则可留在圣城之中参悟。” “三个月后,我与云卿、璟墨会在圣城开坛,每月初一、十五与所有人讲道,传授域主之境有关的体悟和晋升之事,修为破虚境以上之人皆可来听。” “只要圣城安稳,我三人不会藏私,希望整个云灵界修者能够早日晋升,所以你们不必争抢,也用不着存着私心,人人皆有机会能够踏足域主之境。” 姜云卿在雷鸣说完之后继续说道:“圣城依旧归属宗宏和熊希元管理,红衣卫协从,凡扰乱圣城规矩之人全数驱逐,开坛之日不准旁听。” “还望大家好自为之。” 姜云卿和雷鸣说完之后,域界便陡然生出一股力量来,原本围在周围的人都感觉到自己被那力量所压制,不自觉的朝后退让开来。 雷鸣域界收回来时,直接把余真上人等人都笼罩在域界之内,只一瞬间,一行人就全部消失在了圣殿之前,连带着凌家老祖等人也都不见了踪影。 哗—— 周围人看着雷鸣他们消失之后,才猛的哗然起来。 如果说姜云卿说重启灵枢山,让所有破虚巅峰之人入内修炼的事情让人惊讶的话,那雷鸣所说的话就更是让人震惊,在他神念加持之下,他的话几乎传遍了整个圣城,在所有修者耳边响起。 而整个圣城也因为雷鸣的话而瞬间哗然,犹如烧热的油锅里面被泼进了水一样,所有人都是沸腾起来。 “刚才说话的是谁?” “是雷鸣啊!!流明宗的雷鸣!!” “他不是死了吗?” 雷鸣当日只剩下神魂的事情被许多人瞧见,而且雷鸣这些年在东圣之上威名太盛,以至于他“身死”之事几乎和灵山结界消失一样震惊世人,连带着所有人都知道他只剩下神魂之体。 可如今他居然再次出现,所有人都震惊。 有人说道:“雷鸣没死……不对,他或许之前的确身体消亡,可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重塑肉体,修为甚至比姜云卿他们还要更高一些。” 雷鸣身为流明宗砥柱,震慑东圣多年,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模样,而刚才雷鸣出现的时候显然比之前年轻了太多。 而那种年轻并非是依靠修为就能出现的,反而就像是从骨子里他就只有那般模样,从原本人至中年变成了少年模样,整个人身上都泛着强大的威压。 所有人都好奇雷鸣到底是怎么重塑身体的,可更为惊异的却还是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 第5040章 开坛讲道(二) 雷鸣之前的那些话犹如平地惊雷,几乎将所有人都炸的晕头转向。 “雷鸣没死,那刚才他所说的拿到是真的?” “他们居然愿意公开域主之境的晋升之法,还愿意传道解惑?!” “该不会是假的吧,那可是域主之境,他们怎么舍得将经验传授出来?” “怎么可能是假的,那可是雷鸣,他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更何况这么多人听着,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他怎么可能还能反悔?而且你们没听到吗,不仅是雷鸣,还有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不仅将灵枢山开放,甚至还愿意指点所有人。” 以雷鸣的身份,还有姜云卿他们如今的修为,他们没必要哄骗他们,而且雷鸣当众说出来的话,若是后来反悔,哪怕其他人碍着修为不敢为难他们,可是他们却也得罪了整个东圣修为最高的一群人。 他们自然奈何不了雷鸣三人,可还有流明宗呢,雷鸣他们何必自找麻烦惹这么一出,将流明宗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整个圣城之中就如同油锅里炸开了花,所有人脸上或是惊疑,或是不敢置信,或是满脸狂喜。 可不约而同的,他们却将姜云卿的话记在了心里。 圣城的规矩不可违,否则轻则失去听从指点的机会,重则被人斩杀。 哪怕如今还没有人敢犯,可是谁都不愿意去做了那只杀鸡儆猴的鸡。 …… 罗彭之前也察觉到了灵枢山内重启后的动静,匆匆赶来之时就听到了雷鸣这番话,更看到了活生生的雷鸣。 他先是惊愕于雷鸣只剩下神魂居然还能恢复,甚至达到他原本没有的高度,而后来更是对雷鸣所说的话满眼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舍得?! 如今灵山结界破损,天地灵气复苏,云灵界早已经不是当初那般破败模样,而流明宗是唯一拥有域主之境震慑四方的人,他们不是应该敝帚自扫,紧紧捂着自身修为,甚至害怕有旁人能够追上他们吗? 他们不是应该仗着修为让流明宗势力更甚,甚至趁着如今其他宗门世家都还没有域主境的时候,想办法吞并了他们,甚至将云灵界纳为己有吗? 就算他们真的想要传授经验,指点旁人修炼,他们不是也该提出一些要求,甚至像是之前火灵谷一样,让人加入流明宗后才透露一些吗? 他们怎么可能舍得就这么白白将域主之境的事情告诉了旁人?! 罗彭紧紧咬牙,眼睛都红了起来,而周围那几个原本跟着罗彭一起过来的人都是纷纷退让开来,看着他脸色狰狞不敢置信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些同情来。 如果说之前余真上人他们领悟了域界之力,已经让罗彭处境艰难,可他好歹也是最早领悟域界之力的人之一,旁人也不敢真的太过怠慢他。 可如今雷鸣他们既然答应开坛讲道,甚至指点所有人突破,罗彭那仅剩的一点儿好处也全都没了。 第5041章 开坛讲道(三) 没了境界上的压制,没了能帮人领悟的好处,甚至碧羽宗也远不如流明宗如今威势。 等到往后越来越多人领悟域界之力,甚至突破域主之境后。 谁还会将罗彭放在眼里? 更有甚者,如今罗彭摆明了和流明宗的人不和,姜云卿他们说不定将来还会秋后算账,眼下又有谁会那么傻,舍弃了如今普惠天下的流明宗,而转向罗彭。 之前罗彭曾逼迫过流明宗等人,等雷鸣他们回过神来之后,以雷鸣的性情必定会秋后算账,别说指点他修炼了,指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周围那些人想起雷鸣当年跟碧羽宗的恩怨,看着罗彭时犹如看着瘟疫一样,快步转身离开。 他们可不想被罗彭拖累。 …… 姜云卿几人丝毫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话对罗彭造成了什么影响,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在意,毕竟罗彭欺辱流明宗人在先,逼迫在后。 如今就算真的被人鄙夷排斥,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雷鸣带着众人离开圣殿前后,直接去了宗宏的住处。 他早前跟宗宏关系本就极好,对于他住处的环境也十分熟悉,等到了宗宏宅院里,他才释放开了域界,露出了里面被他带过来的几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还好,二人都是域主之境,对于域界的一些能力已经有所了解,可是其他人却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觉到域界的威力。 几人看到周围环境之后,都是有些心神摇曳。 半晌等稳定了心神之后,余真上人才看着雷鸣急声说道:“雷师弟,你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 那灵枢山对所有人开放也就算了,那本来就是圣城之物,哪怕银獬已死,那东西也不算他们流明宗的东西,而且这么多人瞧着,流明宗想要据为己有也不可能。 姜云卿为了安抚其他修者,答应将灵枢山对所有人开放情有可原,可是雷鸣怎么会突然说出要开坛讲道,甚至指点所有修者修炼的事情来? 余真上人张了张嘴,想要问雷鸣这么做的话流明宗怎么办?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他问的没有理由,而且周围还有卜红叶等人。 他要是真问了出来,他们会怎么想? 雷鸣看着余真上人面露焦急,可“你”了半晌却没说出后面的话来,他却是知道余真上人的心思。 雷鸣开口说道:“师兄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担忧,可是开坛讲道是我和云卿他们商量之后的决定,而且也不会更改。” “不过你放心,我们就算真要指点旁人也是在三个月之后。” “这三个月时间足以先让宗门里的破虚巅峰之人,还有你们几位先行突破了。” 余真上人听着雷鸣的话后,心中焦急总算纾解了一些,可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快? 旁边夏侯璞也是皱眉开口:“雷鸣,我知道你不是喜欢藏私之人,可是如今灵山结界刚破,天地灵气复苏之下人心纷杂,你们就算想要指点旁人,也大可以将时间押后一些。” 第5042章 我们只有一年时间 夏侯璞认真说道:“你也应该知道那些人的心思,这段时间你们不在时他们更是显露出野心,你就算想要让云灵界快速成长起来,也至少让流明宗有绝对的实力能够震慑诸人,维持东圣西芜的安稳才行。” “三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一些?” 旁人其他几人听到夏侯璞的话后也是纷纷点头。 雷鸣的决定其实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坏处,甚至他和姜云卿他们愿意开坛讲道对于他们隐世大族来说更是裨益极多,他们也能跟着受惠。 可是他们毕竟都是和雷鸣有私交的人,也不可能理所当然的吃着雷鸣的好处还看着流明宗落到混乱的地步。 更何况他们也不愿意见到流明宗失去宗门之首的位置之后,无法压制住云灵界一众势力,到时候修为野心膨胀之下彼此争夺厮杀,将来云灵界乱成一团的样子。 “夏侯说的有道理。” 卜红叶开口:“你们就算不愿藏私想要指点旁人,也可以将时间挪后一些,哪怕一两年也好。” 对于破虚巅峰境界的人来说,他们困在这境界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就算再多一两年只要有希望他们肯定都愿意去等,也绝不敢对雷鸣三人生出任何怨怼来。 而这段时间也足以让雷鸣他们先将流明宗这边充实起来。 凌家老祖几人也都是纷纷开口,跟夏侯璞他们的想法几乎一样,而雷鸣三人听着他们劝诫的话后,脸上都是忍不住露出笑来。 雷鸣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也明白你们的顾虑,只是三个月时间真的已经足够了,我们三人得了一些银獬的传承,拥有足够的底蕴能够护着流明宗和你们尽快拥有远超旁人的实力,就算三个月后再有人突破,有你们联手压制,也足以震慑住其他人。” “而且我和云卿他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最多只能在云灵界逗留一年。” “一年之后,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前往域外之地,所以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其他人。” 在场所有人听到雷鸣的话后都是一惊。 耿楚溺说道:“雷师兄,是域外之地有什么麻烦?” 雷鸣看着他:“也不算是麻烦,反而可能是机遇,虽然有危险但是对于我们三人来说却是必须要去的。” 在场几人大多都和雷鸣有过命的交情,而且利益当前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护着流明宗,也足以让雷鸣对他们放心,况且他和姜云卿他们离开云灵界后,单靠着流明宗“单打独斗”也不行。 雷鸣和姜云卿他们在离开灵枢山之前就已经商量过了,要将这几个隐世大族彻底绑在流明宗上,只有利益相关,才能让他们彼此之间关系更加牢靠。 而等着他们离开云灵界后,有隐世大族在旁帮忙,流明宗至少百年之内无虞。 雷鸣简单的将域外之地的势力划分,以及巅峰天才战的事情告知了他们,而在场几人听着雷鸣的话都犹如在听着神话。 第5043章 诱惑 周围几人都是满脸惊愕,甚至想要说雷鸣是不是在玩笑,只是见雷鸣脸上神色认真,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没有半点玩笑意味。 他们才不得不接受了雷鸣所说的这些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所以,你们急着离开,是为了巅峰之战?”卜红叶问道。 姜云卿点了点头:“是。” “巅峰之战数十万年才有一次,很多人都未必能够等得到,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和大哥都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所以一年之内必定要离开云灵界前往域外之地。” “我们商量过了,会在三个月之内先让你们晋升到域主之境,而银獬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我们会全部留在宗门之中,让你们慢慢研究。” “有你们这些人在,又有域外之地传承的底气,就算之后真有旁人突破到域主之境,你们也能压得住他们,而我们和大哥也会尽量争取在巅峰之战中走的更远一些。” “哪怕不能被三大势力看中,也尽量让银蓝帝国的人知道我们,到时候若能投的一个不错的势力庇护,便也算是在域外之地有了立足之地。” “往后云灵界有了庇护不说,将来其他人也能慢慢与域外之地的人接触。” 姜云卿虽然从不会看低自己,可是她也不会盲目自信。 她和君璟墨还有雷鸣,虽然天赋不错,在云灵界上也是顶尖的那一部分人,一路走来在旁人眼里堪称传奇,可是放在那偌大的域外之地时,他们却根本就不起眼。 域外之地光是如同云灵界这般的界面就有亿万,而其中的天才更是数不胜数,而那些人中更有许多从小就得到最好的资源,最好的传承,远不像是他们在“荒芜之界”靠着自己一步步爬上来。 姜云卿从未想过他们三人能在巅峰之战中走到最后,可他们也会尽力朝前走,走到他们能走到的最后,为他们争得一丝将来。 几人听着姜云卿的话后,也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许下三月之期,又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这般好的机会,哪怕充斥着危险,哪怕有可能会死在其中,可是也同样带着无数机遇和可能。 数十万年才有一次的机会,换做是他们,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哪怕竭力一试也会想办法参加。 其实别说是姜云卿他们,就算是凌家老祖等人何尝不心动,可是他们也明白,就算他们能在一年之内突破到域主之境,可是境界也不会太稳。 那巅峰天才战既然是面向整个域外之地,参加的天才不计其数,而就算同样是域主境界也分高低,别说那些域主巅峰之人,就算是比他们早入域主境界的人都能轻易将他们斩杀。 姜云卿和君璟墨不同,二人各有底牌,且已经踏足域主境界有些时间,短时间内虽说不一定能够再次进阶,可两人的战力却非同寻常,可是他们这些人。 就算入了域主境界,面对那浩瀚的域外之地无数的天才,也不过蝼蚁。 贸然闯进去只有送死的份。 第5044章 冒险也值得 在场这几人都不是刚踏足修炼之途的年轻人,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绝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和将来寄托在所谓的运气之上。 那巅峰之战的确是机遇,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进去就等于是送死。 几人谁也没有提想要跟姜云卿他们一起前往域外之地参加巅峰之战的事情,他们只是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的确不能错过,这般好的机会说什么也要抓住。” “你们三人如今修为如何,去参加那巅峰之战可有把握?” 雷鸣开口:“我侥幸到了域主巅峰,璟墨和云卿如今域主中境,不过他们二人的战力应该不输给我,至于把握……” 他哂笑了声: “这等盛事,别说是其他界面了,整个域外之地的天才几乎全都会参加,其中修为比我们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谁敢说自己有什么把握?” “照着银獬记忆里所知道的,上一次巅峰天才战时,银蓝帝国这边最为出众的人却连前一万都没有进,谁能知道这一次会遇到多少强者。” “我和璟墨他们也只能尽力朝前走,至于结果如何……” 谁知道呢? 雷鸣的话让得在场几人都是一时间无言,他们已经从雷鸣那里知晓了域外之地的广袤,更知道了银蓝帝国有多大,只银蓝帝国一地就有足足数万如同他们这般的界面,更何况是其他地方。 这么多界面之中所能诞生的天才数之不尽,可是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闯进前一万名,这种几率…… 哪怕他们对雷鸣三人再有信心,也觉得渺茫。 雷鸣见他们脸上满是担忧的模样,更有甚者余真上人张了张嘴,像是想要劝他们,他直接开口说道:“好了,你们也别担心,想要有所得总要有所付出才行。” “咱们都修炼了这么多年了,早该明白危险和机遇并存,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处,我们想要摈弃背景出身跨越阶层尽快在域外之地立足,就算冒险也是值得的。” 姜云卿见几人担心,也是在旁开口说道:“你们也别担心,我们虽然很快就会离开云灵界,可是在走之前会先安顿好这里的一切,就算我们走了之后,也会保证云灵界短时间内不会乱起来。”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活着修炼上面有什么不解的都可以来问我们,就算我们三人解决不了,也还有官官和境灵。” 周围几人都是知道境灵存在的,哪怕最初时不知道,后来花锦渡劫那一日境灵出现之后,也隐约猜到了境灵的身份。 他们本来就不怀疑姜云卿他们会安顿好云灵界的事情再离开,更何况无论是雷鸣还是姜云卿、君璟墨二人,在云灵界都有太多的牵挂。 他们就算前往域外之地,也不可能甚至不会舍得掉这里。 耿楚溺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担心的不是这个,更何况就算你们真要离开,这里有我们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云灵界乱了,我们只是觉得那巅峰之战危险。” 第5045章 机遇和危险并存 哪怕没有亲眼看过,可只是听雷鸣他们说起,就能知道那巅峰之战之中的危险。 无数界面的天才强者聚集一处,争夺的不过是那最前面的名额,无论是为着利益还是资源亦或是将来,所有人都会拼尽全力,而姜云卿他们在那些人面前未必能够保得住性命。 卜红叶也是开口:“机遇虽然重要,可性命同样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知道我们没办法阻拦你们前往域外之地,只是到时候如果真遇到不可避免的危险时,多想想云灵界的人。” 雷鸣闻言顿时笑道:“放心吧,我们三个都不是冒进的人,如果真的势不可为,我们自然会放弃的,难不成你们还以为我们会拿命去博前程?” 几人听着雷鸣这话之后想想也是,觉得自己操心太多。 见雷鸣和姜云卿二人主意已定,他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夏侯璞道:“你们自己有分寸就行,反正不管如何,云灵界都是你们的退路,就算真的一时之间难以在域外之地立足,将来也还有机会慢慢筹谋。” 他说道这里话音一转,“对了,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怎么听着云卿和璟墨唤你大哥?” 夏侯璞提起这事情的时候,其他几人也都是反应过来。 卜红叶也是看着三人:“对啊,我都忘记问这事情了,云卿和璟墨不是拜你为师了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变成大哥了,你们三个到底在搞什么?” 天知道刚才在灵枢山外,姜云卿一声“大哥”直接将他们所有人都给喊懵了,关键雷鸣还笑眯眯的应了下来,要不是当时人多,他们早就已经问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是露出无奈之色来,他们就知道改口之后被人听见了会有这种反应。 倒是雷鸣十分坦然,对着满是疑惑的几人说道: “就是你们看到的,我和璟墨、云卿相识这么多年,说是师徒可实际上却更像是朋友投契,而且他们如今修为与我一般,这几年间我也没帮上过他们什么,总觉得让他们叫我师父有些心虚。” “我与他们投契,当初回流明宗的时候也没来得及照着宗门规矩行正式的拜师仪式,所以索性就解除师徒关系直接结拜了,我比他们大一些,自然就是大哥了。” 周围几人:“……” 还有这种操作?! 几人只觉得雷鸣这话说的有些让人说不上话来,自古师徒关系在修者之间都是最为牢固的,而且又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 姜云卿二人修为再高,可师徒关系在这里摆着,哪怕他们就是胜过雷鸣之时也该继续叫他一句师父,可是如今雷鸣却是直接把这关系断了,反而三人直接从师徒变成了结拜的关系。 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看向君璟墨和姜云卿。 君璟墨眸色无奈,姜云卿也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雷鸣直接摆摆手:“你们也不用看他们,他们二人先前是不同意的,是我要求的。” 第5046章 愧为人师 见其他几人都是看着他,雷鸣说道:“你们也别这么看着我,其实早在入灵枢山之前我就有这种想法了。” “我与璟墨他们二人从相识至今,虽名为师徒可实际上却并没有教导过他们什么,反而他们为我,为流明宗付出了极多,后来又经历这么多事情。” “如果没有他们两人,我早就已经死在灵枢山中,被人夺了神魂躯体魂消魄散了,又哪能站在这里。” “我愧为人师,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他们的师父,而且和师徒相比,我觉得结拜之后反而更为投契,所以他们哪怕不愿也被我强求着改了这关系。” 其他人听着雷鸣的话后,想起雷鸣那向来我行我素的性子,再加上姜云卿和君璟墨满眼无奈的模样,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情不像是两人会做的出来的。 他们和姜云卿二人认识虽然不久,可无论是花锦突破时领悟天地之地的事情,还是后来火灵谷以及前往西芜的事情,他们都能看的出来。 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都是极为重情义之人,一时恩情就能得他们百般厚待,更何况如雷鸣师徒之情,这两人断然不会是因为修为高绝之后主动断去师徒关系之人。 反观雷鸣这幅情状丝毫不像是有所勉强,倒真像是他自己强求来的。 雷鸣笑着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多想,师徒也好,结拜也罢,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关系,反正也没有正式行过拜师礼,只不过是换个称呼而已,璟墨和云卿也不是那等在意俗礼之人。” “而且等我们去到域外之地,有很大的概率会另入师门,到时候我们如果同在一处,他们却唤我师父,岂不是让人笑话?” 在雷鸣看来,为人师者,别的不说,这修为肯定是要比徒弟高的吧? 他如今虽然是域主巅峰,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个巅峰境的修为是怎么来的,而且虽然他没有和姜云卿二人交过手,却也隐约能感觉到如果真的交手,他是打不赢这两人的。 不在乎境界高低,而是姜云卿和君璟墨都各有底牌,也从来都没有全数展露过。 生死交战之时,他未必是他们对手。 雷鸣说的干脆:“与其到时候麻烦,倒不如索性现在就改了称呼。” 其他人见姜云卿和君璟墨没有多言,而雷鸣自己也不在意,甚至还极为喜欢如今姜云卿他们唤他的称呼,他们也就认同了三人更改关系的事情,没有谁再多说这个。 毕竟他们自己都不在意,其他人又哪有置喙的余地。 余真上人在旁开口道:“其实这样也好,以璟墨和云卿如今的修为,回到宗门之后受封太上长老也是应当的,到时候也方便了弟子称呼。” 耿楚溺也是笑道:“看来往后你们也得改口唤我师兄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有些迟疑。 耿楚溺笑道:“你们也不必觉得改口不自在,我和雷鸣师兄早前都还是宗主的师侄呢,如今不也一样唤他师兄?” 第5047章 叫声师兄听听 耿楚溺对于他们这称呼的变化倒是接受良好,笑着说道: “咱们流明宗以前的规矩便是如此,以修为论辈分。” “本来你们当初成为宗内长老的时候就该改口的,只是因为有雷师兄的关系所以才一直压着辈分,如今你们三人关系既然改了,自然也该照着宗门来。” 耿楚溺说道这里,想起宗门里的事情笑容更盛: “而且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吗,咱们之间的辈分本来也就有些乱,你们以前叫雷师兄师父,清欢又拜了莫师兄为师,要真计较起来,你们和清欢岂不是成了平辈?” “如今你们和雷鸣师兄改了关系倒也好了,回头清欢便也叫我们师叔师伯。”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这才想起来,也是,清欢早就拜师莫开元,而莫开元要是以雷鸣这边的关系本该是他们的师叔,这关系当真是…… 两人都是忍不住失笑。 他们本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而且早前刚入宗门的时候宗瑞他们也的确跟他们说过这些事情。 两人见耿楚溺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便也照着他的意叫了一声“耿师兄。” 又朝着余真上人道: “余真师兄。” 余真上人乐呵呵的应了一声,而卜红叶他们都是纷纷朝着流明宗几人道喜了之后。 莫开元才问道:“对了,花锦呢?” 姜云卿说道:“花锦之前本体被毁,如今分身倒是生出了灵智,只是还没有之前的记忆,我将他留在了灵枢山内蕴养着,等过段时间再让璟墨将他挪去沧澜境。” “那他还能恢复吗?” 姜云卿摇摇头:“暂时不能,他魂灵毕竟全毁,就算开了灵智想要重得以前的记忆也至少需要他重新修炼到灵王境才行。” 但是任谁都知道,灵植之类想要提升修为有多艰难。 姜云卿说道:“先见他放在沧澜境内养着吧,将来等去到域外之地后,说不定能够寻到机缘让他恢复。” 其他人几人闻言之后虽然有些遗憾,却也知道如今这种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要是换成旁人,自爆魂灵之后早就已经魂飞魄散,连重新来过的机会都没有。 花锦如今好歹还活着,而且也重启了灵智,至于其他的东西,只能慢慢来了。 姜云卿跟几人闲话了几句,就将目光落在了莫开元身上,而雷鸣显然也察觉到他身上那股子即将突破的气息:“莫师弟好像已经领悟了域界,快要突破了?” 莫开元扬唇:“还得多亏云卿之前将域主之境的体悟送给了我,否则我也没有这么快领悟域界。” “如今我离域主之境只差一线,我有预感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突破了。” 姜云卿笑道:“恭喜莫师兄。” 余真上人和耿楚溺他们也是满脸欣喜。 莫开元若是突破之后,他们流明宗便有了第四位域主之境,而且跟姜云卿他们即将离开不同,莫开元却是还能继续留在云灵界中。 有他坐镇流明宗,也能让他们放心很多。 第5048章 执念(一) 姜云卿三人跟其他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卜红叶他们就都识趣的告辞。 余真上人他们知道雷鸣三人无事之后,也都放下心来传讯给宗门那边,让宗瑞带着清欢以及孟家众人前来圣城,往后便让清欢他们在灵枢山内修炼。 雷鸣和姜云卿二人则是跟着宗宏和熊希元去见了印恽。 宗宏领着他们到了印恽的住处外时,对着他们低声道: “印恽的情况很是不好,他体内的修为散尽,灵根灵脉尽毁,一身血气也被消耗了个干净。” “那天你们将他从灵枢山内带出来后,我和熊希元已经想尽办法想要替他疗伤,可是却无济于事,他的身体就像是漏了洞的筛子,体内的生机不断流散。” “我们如今只能寻了一些大补灵物,面前替他吊住一丝性命,可是他的情况……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印恽当初的禁制可是尊者下的,而且又被控制了数十年,那禁制有大半早已经融入了他的神魂之中。 他强行冲破之后,所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要不是当初君璟墨和姜云卿耗损灵力给他留下了一丝生机,后来他们又不计代价的以天才地宝蕴养着强行保住他生机不散。 他此时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宗宏低叹了口气说道:“这段时间印恽几乎都是昏迷不醒,好几次都险些断了气,只是他心有执念才能坚持到现在,你们进去看看他吧。” 至于印恽心中的执念是什么,宗宏没说。 可在场几人都隐约猜到了。 印恽的执念,恐怕是雷鸣。 雷鸣听着宗宏的话后紧抿着嘴唇,看着身前那门时竟是一时间有些不敢去推,等站了许久之后他才抬手将门推开,还未踏进屋中就已经闻到里面那股充斥着腐朽衰败的气味。 入眼所见房中摆设十分简单,而靠里面的床上躺着个人。 他们走过去时还没靠近,远远瞧着那人就像是骷髅架子,那本就不大的衣衫空荡荡的垂在身上,脸上颧骨凸出,眼眶深陷,仿佛只剩一层皮似的看着极为恐怖。 和那天灵枢山内比起来,印恽身上的死气又浓郁了许多,头发枯白掉落了大半,脸上沟壑连绵之下,青筋都露了出来。 他肌肤白中泛青那颜色完全不像是活人,上面甚至隐隐能见到一块块的浅斑,呼吸轻微的几乎感受不到,要不是胸前还隐隐有些起伏,乍一看过去甚至就像是个死人。 “印恽。” 雷鸣看着床上躺着的印恽,几乎看不出来当初初识的模样,他心中有些难受叫了一声,印恽却没有半点反应。 “璟墨。” 雷鸣看向君璟墨。 君璟墨知道雷鸣的意思,伸手凝聚了一团生之极力,却不敢直接送入印恽体内。 如今的印恽身体就如同那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太过浓郁的生机之力不仅不能救他,反而会直接要了他性命。 君璟墨指引着那些浅白色光芒化作一道细流,缓缓融入印恽身体之中,滋润着他早已经干枯的筋脉和脏腑。 第5049章 执念(二) 生之极力本就带着最为滋润的生机,那一丝丝生机流淌过体内之后,过了一会儿,床上的印恽才缓缓睁开眼来。 阳光入眼,印恽有些难受的眨眨眼,就见到有人挡在了那光线之前。 他微仰着头辨认了一会儿,那浑浊的眼里才露出一抹浅笑来。 “你来了。” 雷鸣喉头有些微哽:“来了。” 印恽笑得虚弱:“来了就好。” 那天在灵枢山内,他亲眼看到雷鸣被人夺了身体,看到他脸上露出陌生阴冷全然不属于他自己的神情。 后来姜云卿他们回来时,宗宏却说雷鸣毁了身体,只剩下一抹神魂,可如今见他全须全尾的站在他面前,甚至面容远比以前还要更加年轻,身上充斥着让人羡慕的生机和活力。 印恽缓缓笑了起来。 来了,就代表他没有被人所害,来了就代表他一切都还安好。 印恽低咳了一声道:“你比以前更年轻了。” 他目光浑浊,隐隐约约的像是记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还记得……我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嚣张跋扈的让人生厌。” 印恽第一次见到雷鸣时,他就格外霸道将人踩在脚底下,拿着那尊六阳鼎一下又一下的砸着,还非得逼着人家主动认错管他叫爷爷,还得大喊雷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那时候印恽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世上怎么有你这种嚣张跋扈自恋臭屁的人。 “我那时候瞧见你就烦,偏偏不管走哪又能遇见你,你这人嘴巴又毒性子又霸道,偏偏天赋还好什么好事都能遇见。” “我就常常在想,老天爷真的不开眼,怎么什么好处都落在你身上,还被你那么糟蹋,早晚得一道雷劈死了你。” 雷鸣闻言顿时嗤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老子天生就运道好,没听碧羽宗那些老龟毛都说老子是老天爷的私生子,你羡慕不来的。” 这般熟悉的言语,如同年少时斗嘴的语气,让得印恽忍不住笑出声。 那时候印恽也是年少天才,被人称赞多年,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修炼之事是那一辈之中佼佼者,谁提起印恽的大名时不是称赞有加觉得他是那一辈的第一人。 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就冒出来个雷鸣。 雷鸣按年岁比他小上很多,可偏偏天赋惊人,运道更是出奇的好。 修炼之时一路坦途不说,年纪轻轻就踏足半步破虚,性格飞扬肆意,几乎盖过了印恽所有的风头。 印恽心中不服,雷鸣又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偏生就好像老天爷戏弄似的,不管去哪儿时两人都能遇到,甚至好几次都目标一致最终起了争执打了起来。 雷鸣和印恽屡次交手,各有胜负,修为不相上下之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印恽是正人君子,行事端方,可雷鸣却是个混不吝的,打不赢印恽也就算了,每次那张嘴却能将印恽气的跳脚,两人大有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第5050章 执念(三) 印恽和雷鸣之间的仇怨要是说起来的话,简直一桩接着一桩。 那时候大半个东圣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不和,就连流明宗和印恽家中的人都以为这两人堪称生死仇敌。 可是后来印恽出事时,雷鸣是唯一一个救他的人。 而雷鸣得罪了碧羽宗的人“叛”出流明宗被碧羽宗强者追杀的时候,人人都朝着他落井下石,可唯有印恽暗中助他,甚至好几次在他好陷入绝境险些没命的时候出手相助,为此也得罪了碧羽宗。 那段时间雷鸣仓惶如丧家之犬被碧羽宗的人追的鸡飞狗跳。 印恽因为坏了碧羽宗的好事也被为难过无数次,若非他早早就入了圣城得了李青禾他们的庇护,碧羽宗的人怕是也不会放过他。 本来两看两相厌的两人,莫名其妙就成了朋友,又同历几次生死。 雷鸣将印恽当成挚交,对他从无隐瞒,事事相告,而印恽也与他生死相交一副对他全然交心的姿态。 就是因为太过信任,所以后来在灵枢山内,印恽朝着雷鸣下手险些要了他的命时,雷鸣才会那般震怒。 雷鸣从灵枢山出来之后就想要找他要个交代,可是印恽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是闭口不言,全然没有半分解释。 雷鸣本来就个忍不住气的性子,几次三番也就歇了询问的意思,再见印恽伤了他连半点后悔都没有索性就跟印恽翻了脸,这些年也没少找印恽麻烦。 每次打起来时两人都是各有损伤,却谁也不愿意认输。 印恽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低声道:“当年灵枢山的事情,我欠你一个解释……” “不用说了!” 雷鸣按着印恽时,垂眼道。 “要说的。”印恽看着他缓缓笑道,“雷鸣,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挚友,也是我最羡慕最想要超越的人。” “我从来没有负过我们之间的情谊……” “如果没有银獬,我的将来……一定比你走的要远……” 他眼中光亮渐渐逝去,连带着体内的生机也快速流逝起来,好像心中执念已去,他低低说道:“以后你要好好的,带着我的命,我的执念,往下走……” “印恽!” 那只手猛的滑落下来跌在床上时,雷鸣眼睛瞬间通红,他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张扬模样,只死死看着床上的人。 君璟墨手中生之极力全数送入他体内,可是却没有半分用处。 印恽生机已绝。 君璟墨低声道:“他走了。” 他神魂早在之前冲破禁制时就毁了九成,如今执念一散,生机尽去之时,神魂也跟着烟消云散。 雷鸣听懂了君璟墨的意思,死死捏着拳头,半晌竟是发出一声呜咽,蹲在床边痛哭出声,他嘴里低低说着“对不起”,那懊悔和痛苦几乎要将他侵蚀。 如果当初他多信印恽一些,察觉到他不对。 如果他早早就发现银獬所为,没有自投罗网,印恽也不会为了救他而让银獬察觉,被种下禁制之后,那之后数十年都如同傀儡再难解脱。 第5051章 执念(四) 雷鸣猛的朝着自己脸上就扇了一巴掌。 “大哥!” 姜云卿和君璟墨一惊,却见雷鸣又扇了一下,嘴里骂着自己:“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他明明知道印恽是什么样的人。 他该知道印恽的心性,知道他绝不会伤他。 印恽如果想要他性命,又何必救他数次,可是他却没有多相信他一点,反而因为负气为难他多年,次次找他麻烦,却半点都没察觉到他被银獬控制。 姜云卿和君璟墨看着雷鸣这样都是有些难受,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雷鸣,误会多年的好友一遭释然是好事,可是转瞬就是离别,而且又知道自己误会多年,眼睁睁看着好友离世,任谁怕是都难以支撑得住。 两人沉默了片刻,退了出去,将房门拉上之后,里面只剩下雷鸣和印恽。 那隐约的哭声传出来时,宗宏和熊希元都是面露唏嘘之色。 “印恽走了?”宗宏低声问道。 君璟墨“嗯”了一声。 宗宏神色有些复杂,看了眼房门那边说道:“当年雷鸣和印恽堪称一时双璧,两人关系极好,交情更是旁人难比……” 要是没有银獬,要是没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以印恽的天赋专心修炼,他的成就不会比雷鸣要差。 可是谁能想到,印恽会死的这么憋屈。 神魂聚散,连半点复生的可能都没有了,而他和雷鸣之间又有着这么多的误会,难怪雷鸣那般强悍之人也会忍不住失态。 姜云卿轻叹了一声,回头看了眼屋中之后,不愿再说雷鸣的事情。 她和君璟墨跟宗宏二人朝外走了几步,免得打扰到里面的雷鸣,等到了一旁之后,姜云卿才对着宗宏和熊希元说道:“之前我们入了灵枢山后的事情,我们都听师兄他们说过了,当时众人相逼,多谢你们庇护流明宗众人。” 宗宏说道:“你们不必道谢,我和熊希元虽然长居圣城,可也与雷鸣交好,流明宗上下之人的性子我们也多少知道一些,况且我们也并非什么不知好歹之人。” “那些人在其他地方不曾知晓,可是我们却在圣城,清楚感觉到银獬当初破除封印之后威压,也亲眼看到他毫不留情掠夺城中之人气血狠毒。” “要不是你们和雷鸣拼死杀了银獬,圣城早就已经毁了,整个云灵界也早就被银獬所夺,又哪还有我们。” 宗宏和熊希元当时就在圣城,修为也是最高的,他们自然能清楚感觉到银獬本体破除封印之后,那狂涌而出几乎见到什么就吞噬什么的凶煞之气。 那一瞬间圣城的灵气几乎被他抽空,连带着好几个破虚境强者也因为一时不察,被那凶煞吞噬了血气魂灵命丧当场。 宗宏和熊希元本来就是银獬留在圣城的“口粮”,是他留给自己以防万一时的血气滋补之物。 那天那凶煞也曾到过他们身边,只是二人更加警醒第一时间防备,所以才没遭了暗算,可哪怕如此他们也依旧清楚银獬的凶残。 第5052章 谢礼 旁人或许会怀疑姜云卿他们,可宗宏二人却绝对不会。 不是因为私交,而是他们曾亲眼目睹过圣城那一日凶险,也曾看到过姜云卿他们入灵枢山的情形。 那天他们不过是靠近域界之门时,就险些被那里逸散出来的一丝凶煞血气吞噬,那灵枢山内的银獬本体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要不是姜云卿他们,要不是他们拼命斩杀了银獬。 如今的圣城,还有整个云灵界,怕是早就成了炼狱。 所以宗宏和熊希元庇护流明宗,不仅仅是顾忌姜云卿和君璟墨二人,以及当时只剩下神魂之体的雷鸣,更是因为他们曾庇护云灵界苍生。 熊希元在旁开口说道:“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我跟宗宏也不是什么毫无私心的人,但是你们于云灵界,于圣城,甚至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是记在心中的。” “若是你们为救云灵界苍生入灵枢山后,我二人却任由流明宗之人在外被人欺辱逼迫,那我们成什么了?” 忘恩负义都不足以形容。 他们要是做了,早晚怕是会滋生心魔。 姜云卿听完两人的话后缓缓笑道:“是我的错,不该小看二位心性。” “不过各归各的,我们护着云灵界有我们的私心,而你们帮了流明宗是你们的恩情。” 姜云卿说话之间精神念力突然朝着二人蔓延而去,片刻之后一抹流光朝着二人识海之中涌去,在他们尚且来不及反应之时,那流光便彻底融入二人识海之中。 宗宏和熊希元都是脸色微变,待感到自己神念突然增长,修为虽然依旧,可是对于圣城的感应以及以往有些模糊的一些圣城密地都清晰至极。 两人都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姜云卿。 “这……” 这是什么东西? 姜云卿看出了两人的惊愕,解释说道:“这是我从银獬魂灵之中提炼出来的一些关于圣城的东西,留在我们手中也无大用,如今便赠与你们二人。” 那天银獬的魂灵有一部分被官官吞噬,境灵吃了一半,剩下的被雷鸣吞了个干净。 官官消化了银獬的魂灵之后,便将这东西给了她,而姜云卿觉得自己留着没什么用处,如今就转送给了宗宏和熊希元,就算作是他们之前护着流明宗的报仇。 “这些东西我留着没什么用处,如今交给你们,也是希望能够助你们一臂之力,待到你们踏足域主之境之后,能够顺利接管整个圣城,让此处一如往昔,而不至于将来有人敢于祸乱此处,保整个云灵界安宁。” 宗宏和熊希元原本还有些怀疑,可是听完姜云卿的话后,瞬间就明白了姜云卿送给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宗宏忍不住惊愕道:“你何必将这些赠给我们,留给流明宗不是更好吗?” 圣城代表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为清楚,而圣城在东圣这些修炼之人心中的地位也无可取代。 这里有着外界眼红的秘境,有着破虚巅峰也想要进入的灵枢山,有远比任何地方都更充裕的天地灵气。 第5053章 云灵界圣地(一) 以前有银獬和李青禾在,这里自然旁人难以插手。 可是如今他们已死,整个圣城都处于无主状态,而以雷鸣和姜云卿他们的修为,就算真的占了这圣城也绝不会有人说出半个不字来。 这段时间对于圣城觊觎之人不少,也有人早就在猜测姜云卿他们一旦从灵枢山出来之后,这圣城将来必归流明宗所有。 以圣城这边的情况,就算流明宗将整个宗门搬来这里也远比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要好,而且将来借圣城号令一众势力也更为方便…… 可是如今姜云卿却是把圣城的将来交予了他们,这让宗宏和熊希元怎么能不惊讶。 君璟墨开口:“流明宗已经有自己的山门了。” 熊希元张了张嘴:“可是圣城比流明宗如今山门更好,这里还有银獬他们留下的秘境和灵枢山,流明宗怎么舍得?” “更何况你们将这些给了我们二人,雷鸣他知道吗?” “我知道。” 几人回头时,就见原本紧闭着的房门打开,雷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 他眼睛有些泛红,面上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或是听到了熊希元的话,他收到: “这是我和云卿他们商量之后决定的。” 雷鸣声音微哑,却并没有半点迟疑,对着有些忐忑的宗宏和熊希元时也十分坦然。 “圣城的确很好,我也曾经想过要将流明宗搬来此处,有圣城为底流明宗必然能够快速发展,可是后来再想之时,却发现比起让这里成为流明宗山门,变成流明宗一家之地,倒不如让这里继续延续以前超然的地位。” “域外之地很大,云灵界也不可能永远都如现在这般安宁。” “神灵之心与云灵界融合之后,没了灵山结界压制,整个云灵界之中的后起之秀只会越来越多,而各大势力之间也须得有竞争才能成长的更快。” 流明宗有他们留下的东西,也有他们给予的这远比旁人多出来的数月指点,足以让他们保持超然的地位,也足够在他们离开云灵界后至少数百年内不至于被旁人超越。 可如若再多,甚至将圣城也给了流明宗,这对于流明宗来说不是好事。 烈火烹油,稍有不慎就会油沸而落,引火烧身。 如今的流明宗已经足够鼎盛了,先不说圣城地位特殊,如果流明宗搬来此处之后隐忍觊觎为人记恨,就是圣城之中这些秘境之类的地方全数落于流明宗之首,其他势力也未必答应。 他们三人还在云灵界尚好,就算有所异议那些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忌惮着他们三人的威势也能隐忍下来。 可是等他们前往域外之地后呢,等到其他势力之中的域主之境多起来后,逐渐追上流明宗时,又有多少人能够看着流明宗独吞圣城利益而毫无觊觎怨恨之心? 一旦有人挑起纷争,其他势力为着利益怕也会群起而上,到时候流明宗就是众矢之的。 哪怕再强悍,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整个东圣之人? 第5054章 云灵界圣地(二) 更何况雷鸣心中还有另外一层担忧。 人无外忧,必生内患。 外界太过安宁祥和,失了所有竞争之人,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他们什么都替流明宗安排好了,让他们哪怕无须努力也能拥有其他人难以拥有的一切,流明宗内的弟子也会失去了进取之心。 别人拼命追赶,流明宗却守着固有的东西原地踏步,早晚有一日会自绝生路,断了前程。 雷鸣看着宗宏说道:“圣城在东圣地位本就超然,与其变成流明宗一家之所,倒不如依旧跟以前一样。” “只要你们二人能照着以前的规矩镇守圣城,这里便能成为云灵界一众修炼之人最后的净土。” 无势力纷杂,不必受任何人约束。 圣城地位超然,也能跟其他势力彼此有个牵制。 宗宏和熊希元在圣城多年,他们自然明白雷鸣的意思,他们是想要让圣城和以前银獬在时一样,变成独立于所有势力之外超然的存在。 以前这东圣之上不管其他势力如何变迁,也不管他们怎么争斗,圣城永远都屹立在这里,而无论是哪家宗门势力修为多高之人进入圣城之后都必须守着这里的规矩。 如灵枢山之类的地方想要进入就必须靠着竞争博个高低,无论任何势力都难以插手圣城之事,这里就是所有修炼者心目中的圣地。 宗宏二人明白雷鸣他们意思,可是…… 宗宏苦笑:“你未免太过高看我们了。” “以前圣城之所以地位超然,是因为有银獬和李青禾在,他们二人修为能够震慑整个东圣,无人能与他们比肩,所以才能压得住外界诸人以及那些心思纷杂之辈。” “可是如今银獬二人已死,我和熊希元的天赋并不算高,就算当真有你们相助,借着圣城这些阵法和当初银獬留下之物,也只能守得住圣城一时。” “没了灵山结界压制,破虚桎梏也已经消除,往后踏足域主之境的人会越来越多,而一旦生了强者,利益分驳势力分配都会重新洗牌。” “单凭我和熊希元,又怎么可能守得住圣城?” 宗宏和熊希元都有自知之明,以前他们能镇守圣城,甚至被外称为三大强者之一无人敢掠其锋芒,那是因为有银獬和李青禾在后。 而且那时候有灵山结界压制,整个东圣之上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破虚巅峰,而他们和印恽三人都是其中佼佼者,三人联手,再加上红衣卫,足以镇压任何人。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没了那境界压制,修为提升之后超越他们的强者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比不上银獬和李青禾,没有那本事镇压众人,自然也难以办到他们当初所能办到之事。 有姜云卿他们相助时,趁着其他人修为还没起来,他们或许能够把持住圣城一时,可等到其他人修为上来之后,到时候姜云卿他们也已经前往域外之地。 以他们二人的本事,又哪能守得住圣城? 第5055章 云灵界圣地(三) 宗宏和熊希元都有自知之明,只觉得姜云卿他们这话如同玩笑。 姜云卿闻言看着他们说道:“我们既然敢这口,就自然会留给你们足以应变的底气,而且若只将你们留在圣城,我们也难以放心。” 宗宏和熊希元没在意后面那句话,只是疑惑道:“什么底气?” 姜云卿看向雷鸣。 雷鸣说道:“银獬当年为了守着他在灵枢山内封印的本体,才会创建了圣城,将此地逐渐改造成适合他修养灵气充裕之地,而圣城的整个根基和阵心其实都在灵枢山上。” “光靠你们二人自然难以守得住圣城,可是如果再借外力却已足够哦。” 宗宏和熊希元不解,什么外力? 雷鸣也没等他们询问,就继续解释道:“偌大的圣城光靠着你们二人自然不成,所以我们会从宗门和隐世大族那边挑选七人,与你们二人一起镇守此处,而到时候但凡入圣城之人皆必须以神魂立下誓言,一心以圣城为先维持圣城平衡。” “我会将银獬手中秘法传承给你们九人,由你和熊希元握着最核心的部分。” “若是真的遭遇大的变故,或者是有人修为晋升之后意图谋取圣城以牟私利,这秘法能助你们镇压界主境界之人,也能在万不得已之时斩杀不朽之下所有人。” 宗宏和熊希元都是猛的瞪大了眼。 他们身处圣城,自然明白雷鸣所说秘法有多厉害。 要知道如今云灵界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域主之境,域主之上还有界主,界主之后才是不朽,而那尊者之境更是传说之中的境界,单看新月封印云灵界,银獬险些毁了这里就能知道有多厉害。 不朽虽然不如尊者,可在他们眼中却已经是难以抵达的存在。 可如今雷鸣却说,他们有办法能让九人联手之后斩杀不朽境下所有人。 熊希元失声道:“什么秘术?” 宗宏也是开口:“这种东西,你怎么敢交予我们?” 能够绞杀不朽之下的人,这种东西不仅能够威慑住其他人,就连雷鸣他们也在这范围之内,他怎么敢把这种恐怖的东西传授给其他人。 他难道就不怕遭了反噬,有朝一日这东西被用在他自己身上吗? 宗宏虽然没有将心里所想的东西说出来,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却太过明显,明显到雷鸣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心思。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失笑,而雷鸣则是没好气的道:“你瞎想什么?” “这秘法是银獬所留,也是经我手交给你们的,我既然敢传授出去,自然不怕反噬,而且这秘术并非没有破解的办法,只是除了我和云卿他们之外无人知晓。” 见宗宏脸色有些尴尬,而旁边熊希元依旧一脸震惊。 雷鸣说道:“你们也不必觉得太过惊奇,那斩杀之术须得耗尽你们九人神魂性命,燃烧你们体内本源才能动用,说白了只是留给你们万不得已之时最后的杀手锏罢了。” 第5056章 杀手锏(一) 雷鸣看着二人: “那杀手锏只能用一次,所以不到紧要关头你们只能握着当成底牌,而这秘术最重要的还是镇压界主的效果。” “只要你们九人联手耗费一些本源就能够使用出来,有这秘术在手足以震慑所有人,维持圣城超然地位。” “至于耗费的本源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也就能够恢复过来。” 雷鸣继承了银獬的记忆,而姜云卿和君璟墨一个有官官,一个有境灵,他们都很清楚域主之后想要提升有多艰难,而想入界主更是难上加难。 就如今云灵界的这些修者,数百年能能够踏足域主巅峰的都未必有五指之数,更遑论是界主之境,所以只要有那秘法在手,至少两三千年之内,圣城都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至于在那之后…… 雷鸣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去了域外之地会遇到些什么。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能够在巅峰之战中顺顺利利,甚至在域外之地寻到庇身之所安然修炼,数千年后他们自然会想办法返回云灵界。 可如果出了意外,或者是在巅峰之战中身亡…… 护佑云灵界数千年已经仁至义尽,那之后这里如何,他们管不到,也没能力再去管。 毕竟连他们自己也已经魂飞魄散了,又如何还能顾及其他人? 宗宏和熊希元闻言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他们就说,如果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这般厉害的话,雷鸣又怎么敢随意将这种秘术交给他们。 只不过如果真的和雷鸣所说一样,他们有办法能够让他们握着足以震慑诸人的东西,那圣城或许真的能够如他们所期望的那般一如往昔地位超然。 雷鸣看着他们:“所以你们觉得我们之前的提议如何?” 宗宏和熊希元对视了一眼。 宗宏说道:“如果真有你所说秘术,又能再寻到七人与我们一起,我们自然是愿意维持圣城如今的模样。” 熊希元也是点点头道:“我和宗宏在圣城多年,早就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根,能够不变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你们可以放心,我们二人早在最初入圣城镇守之时就已经与族中斩断了关系,也绝不会拿着圣城资源倾斜任何人,待到你们选出其他入主圣城的七人之后。” “我们愿意与他们一起发下天地誓言,以神魂起事护佑圣城和云灵界,绝不偏私。” 雷鸣和姜云卿他们听到二人的话后,都是露出满意的笑来。 他们最初选中宗宏和熊希元,就是因为他们以前在圣城之中就足够“公平”,在银獬管理之下未曾拿着圣城资源谋私权偏帮自己族人。 眼下虽然没有银獬和李青禾震慑,可是二人愿意自己提出此事,甚至主动说出立下神魂誓言的事情,也足以让他们放心。 姜云卿见他们答应下来之后说道:“此事不急,我们也只是提前告知你们,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至于其他事情,等你们突破到了域主之境选出另外七人之后再说。” 第5057章 杀手锏(二) 宗宏好奇:“那你们到时候准备怎么选那七人?” 雷鸣说道:“修为,品行,以及一些其他方面,不过主要还是修为为主。” 宗宏若有所思,也是,不管其他怎么样,这选出来的人必须修为必须足够高才行,否则入主圣城之后也难以服众。 他心中其实有些疑虑,想问雷鸣他们如果选出了那等心思歹毒之人怎么办,可想着雷鸣他们既然有所决定,到时候恐怕也会有别的手段能够确保那选出来的七人不会存下私心偏私任何人。 所以宗宏到底没再多问什么,只是道: “你们既然心中有数,那我们也不用操心了,等什么时候需要用到我们时,你们尽管开口。” 雷鸣闻言笑道:“放心吧,到时候我们不会客气。” 宗宏和熊希元跟他们说了会儿话后,也询问了安葬印恽的事情。 雷鸣只说他会安顿好印恽后事,那两人便也没再多说,只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后,君璟墨才道:“大哥准备将印恽送回印家?” 雷鸣摇摇头:“印恽不喜欢印家,而且早在他入圣城之后,跟印家那边也鲜少再有往来了。” 以前印恽还留着自己神智时,印家寻到他多是为了替族中谋利,鲜少有关心之词,后来印恽被银獬下了禁制成为傀儡之后。 银獬不愿让印家发现不对,印恽和印家那边更是断了往来。 印家这么多年都未曾察觉到印恽有任何不对,而且印恽当年在印家的亲人也早已经逝世,如今的印家与他只能算得上隔着好几层的族人而已。 要是将印恽的尸体送回印家,说不定他们还想着能够从印恽的遗物之中得到些什么好处,甚至借着印恽想要攀上他和姜云卿二人的关系。 那简直让人恶心。 雷鸣想,印恽大概也是不愿意回去的。 雷鸣说道:“印恽喜欢圣城,又守了灵枢山多年,我想着将他葬在灵枢山中,就留在登天梯最后一层附近,那里离域外之地最近。” 印恽的天赋从来都不比他差,而如果没有当初的事情,被银獬下了禁制成了傀儡。 印恽也定能如他所说走的比谁都要更远。 雷鸣曾经跟印恽是至交,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有可能的话印恽定然也会和他们一样选择前往域外之地,去搏一搏那常人难以企及的巅峰和将来。 如今他没了去域外之地的机会,雷鸣就想将他葬在离域外之地最近的地方,这样也算是全了他的心意。 姜云卿和君璟墨听着雷鸣的话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对此自然没有异议,而且印恽也值得雷鸣如此相待。 雷鸣看向两人:“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可要回流明宗一趟?” 君璟墨摇摇头:“不回去了,咱们时间本就紧迫,我和云卿已经托了宗主传讯给宗瑞和贝柏,让他们带着清欢和孟家的人赶来圣城,到时候直接让他们留在这里修炼。” “大哥呢,你可要回去看看?” 第5058章 前往恶魂渊(一) 雷鸣失笑:“我有什么好看的。” 他在流明宗多年,那里的一草一木早就熟悉的跟什么似的,而修炼了这么多年,他与流明宗的牵绊虽深,却也不是什么儿女情长非得回去看上一眼的人。 那玉鼎峰上与他关系最为亲近的就是姜云卿和君璟墨,而其他弟子都各有尊长管束之人。 如今余真上人和耿楚溺他们都在圣城,晚些时候宗内其他相熟之人也几乎都会赶来这里,好能在他们指点之下尽快突破域主之境,到时候该见的人都能见到。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赶回流明宗一次? 姜云卿这才想起雷鸣以前在流明宗内也算得上是“孤家寡人”,唯一和他关系亲近的怕也就只有火灵谷内的那只名叫火兮的火灵鸟了。 火兮得了涅火之力蕴养,眼下正在闭关。 雷鸣怕是赶回去也瞧不见它,至于旁的,就像是雷鸣说的一样,该来的都会来圣城,过上几日自然能相见,又何必再白白跑回去流明宗一趟? 姜云卿笑道:“既然都不回去了,那就赶在他们来之前去一趟恶魂渊吧。” “之前银獬所说的那些总让我有些不安,将恶魂渊那边处置干净了,免得生出别的乱子来。” 雷鸣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银獬记忆里恶魂渊那边的封印一直不稳,镇压在恶魂渊中的恶灵煞气,以及那被封印的传送阵终究是个祸患,而且照着银獬记忆中所知。 那恶魂渊的封印一旦破开,其危害之力甚至远胜于他本体凶煞血气逸散的后果,而且那里还有个连通其他界面的传送阵法,如果不能趁着他们离开云灵界前想办法解决了。 雷鸣也担心他们去了域外之地后,恶魂渊出了什么问题,这里的人难以应对。 不过…… 雷鸣冷笑了一声:“在去恶魂渊之前,我得先去处理点事情。” 君璟墨扬眉:“怎么了?” 雷鸣说道:“有些人惹人厌烦,总是瞅着机会就跳腾,我得先将他处理了再去恶魂渊。” 姜云卿听着雷鸣着话,就突然想起之前宗宏与他们说过的事情:“大哥是说罗彭?” 雷鸣面色冷然:“当年我跟碧羽宗仇隙的时候,我就已经放过他一回,后来碧羽宗朝着你们二人下死手时,我为着大局也未曾跟碧羽宗追究。” “可是此次他明知道我们为了云灵界拼死与银獬大战,甚至险些没了性命,他却还趁着我们入灵枢山时逼迫楚溺他们。” 那天的事情看似只不过是碎嘴几句,可是无论是雷鸣还是姜云卿二人都心中清楚,要不是卜红叶等人还有宗宏、熊希元护着余真上人和耿楚溺,那些人没有把握能在伤人之后全身而退。 那天他们将人困在圣殿之中的时候,可未必只是为了呈口舌之快。 罗彭那个小人鼓动着所有人逼着余真上人他们,总不能只是为着让他们难堪或者是丢些脸面,说到底要不是当时情况不如他意,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5059章 前往恶魂渊(二) 雷鸣说道:“罗彭这种人,不能留!”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倒没多说什么,在他们看来,罗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无论是为着以前的事情,还是他屡次翻脸暗中捅刀,他们都不会拦着雷鸣去处置他,更何况碧羽宗跟他们也算得上有仇,那沧澜境外不是雷鸣相救,他们早就死在了碧羽宗的人手里。 君璟墨道:“可要我们一起?” 雷鸣冷哼了声:“处理个垃圾而已,要你们干什么。” “你们帮我将印恽带去灵枢山,我稍后就来。” 雷鸣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消失在原地,而姜云卿和君璟墨都能感受到他突然离开,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有些无奈,雷鸣还真是个急性子,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半点都等不得。 君璟墨进去将印恽的尸体放入沧澜境中,两人带着他入了灵枢山内,只等了一会儿姜云卿就感觉到雷鸣出现在灵枢山外,她神念铺展开来,控制着灵枢山本源让雷鸣入内之后。 转眼之间雷鸣就到了他们跟前。 姜云卿和君璟墨谁都没问雷鸣是怎么处理罗彭的,只是将印恽的尸体给了雷鸣。 三人各自上了登天梯后,等到了最后一层才彼此见到。 见雷鸣安安静静的将人葬在了旁边树下灵气充裕之地,又在周围设下结界遮掩,让那一处与外界没有任何不同。 雷鸣静静在那地方站了很久,这才转身道:“走吧。” 君璟墨道:“不立个墓吗?” “不立了。” 雷鸣淡声道:“印恽曾经扬名东圣,也曾在圣城之中为所有人敬仰,如今他死了,将他葬了就是,又何必留个墓让人觊觎将来再来打搅他。” 印恽的情况虽然众人都知道,可他毕竟曾经是圣城三大强者之一,也曾掌管红衣卫多年,雷鸣将印恽以前的东西连同他尸体一起葬了。 要是留下墓碑,指不定真有那等为了利益之人来绕了印恽清静,倒不如只将他埋在这里,其他什么都不必留下,从此往后也不会有人再来搅扰他。 君璟墨懂了雷鸣的意思,也没再多问。 二人只是朝着那不甚起眼的地方行了一礼之后,就跟着雷鸣出了灵枢山。 …… 灵枢山重启,姜云卿、君璟墨灭杀银獬本体修为卓绝,雷鸣重塑肉身踏足域主巅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以惊人的速度从圣城传扬开来,不出数日就传遍了整个东圣。 三人安然无恙的消息,让一些人惊喜,一些人失望,更让一些原本以为能够越过他们拿下流明宗的人满心怨愤。 不少人心中咒骂,也有人为他们活下来而惊喜。 可无论是哪一种人,当听到随同三人安然出现在灵枢山外,三个月后会开坛讲道传授域主晋升之法的消息之后,整个东圣的修者都忍不住沸腾起来。 无论是与流明宗交好,亦或是曾经交恶之人,凡是踏足破虚之境的人都是纷纷朝着圣城涌来,而原本就留于圣城之中的那些强者更是个个都守着圣城的规矩。 第5060章 凉薄(一) 雷鸣他们那一日说的很清楚,凡是违背圣城规矩之人,一缕被驱逐,胆敢在圣城与人动手伤人性命者,杀! 那一日姜云卿三人的威势所有人都看的清楚,谁也不会觉得他们这些话只是随口玩笑。 无论是谁,都守着圣城的规矩。 哪怕偶尔有些口舌,也最多只是吵嚷几句,却鲜少再见之前那般一言不合就随意动手的事情,而那些非破虚巅峰之人也彻底安全下来。 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逐出圣城,失去踏足灵枢山内和晋升域主之境的机会。 圣城之中每日都十分热闹,而在这份热闹之中,罗彭的消失就如同水入大海一样毫无声息。 就算之前与他交好之人察觉到罗彭失踪,甚至隐隐猜测到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将这疑惑问出口,谁也不蠢。 罗彭之前做了什么事情他们心中清楚,而如今流明宗就算清算也是他自己应该受的,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着罗彭与流明宗翻脸。 碧羽宗的人倒是在意罗彭,也有人想要询问罗彭下落,可是不管他们问谁旁人都是一问三不知。 “宗主的事情必定跟流明宗有关系,说不定宗主已经被他们暗害了。” “不会吧,他们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如今流明宗有雷鸣三人,先前宗主又曾得罪过他们,雷鸣那般睚眦必报必定不会放过宗主,否则这圣城之中还有谁能困住宗主让他消失无踪?” “可是……咱们没有证据。” “就算没有证据又能怎样,宗主已经领悟了域界之力,只差一线就能入域主之境,除了雷鸣和姜云卿他们,谁还能悄无声息的拿下宗主!” 碧羽宗的人得知罗彭失踪之后,都是群情愤愤,那可是他们宗门唯一有机会尽快踏足域主之境的人,而且在他们眼里,这圣城之中跟罗彭有仇的只有流明宗那些人。 有人朝着韦宿之道:“太上长老,咱们不能让宗主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是啊太上长老,流明宗的人欺人太甚,如今就敢这般直接朝着宗主下手,将来一家独大之后,咱们碧羽宗哪还有半点活路?!” “韦师兄,咱们不能这么饶了他们!” 韦宿之听着周围几人叫嚣,低喝了一声:“够了!你们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此事,还是想要让人知道碧羽宗的宗主没了,要不然你们站在那大街上去嚷着要找流明宗的人算账?!” 那些人都是一噎,看着韦宿之时神情还有些愤愤。 韦宿之沉声道:“你们当这里是哪里,碧羽宗吗?由得你们胡来?” “这里是圣城,不说外面到处都是冲着雷鸣他们讲道而来的破虚巅峰境之人,就是流明宗那边雷鸣三人随便一个,你们谁能扛得住,又有谁能逼着他们给一个交代?” 韦宿之也气怒罗彭“失踪”之事,更恨雷鸣他们朝着罗彭下手,毫不留情,可是就算明知道是雷鸣他们做的又能如何? 第5061章 凉薄(二) 别说他们没有证据,就算真有证据,难道他们还真能拿着去找雷鸣他们诘问? 如今的流明宗早已经不是以前,三个域主境强者,还有一个即将踏足域主的莫开元,他们早就已经跟碧羽宗,甚至跟东圣之上所有的势力都拉开了差距。 不说这次的事情是罗彭挑衅在前,就算雷鸣他们真的只是毫无缘由的杀了罗彭,未曾借此针对碧羽宗,只是暗中让他“失踪”,就已经给够了碧羽宗脸面。 要是他们这个时候上去质问,到时候连带着整个碧羽宗恐怕都难逃劫难。 那雷鸣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只要给他机会,他恐怕不会介意当真灭了碧羽宗。 如今他只是暗中下手让罗彭“失踪”,至少表面上碧羽宗和流明宗没有太大的仇恨,他们要是再找上去逼问那就是不识好歹。 韦宿之的话让得其他人脸上变化不断,有人咬牙:“那难道就这么算了,不管宗主了不成?” “你想怎么去管?” 韦宿之看着说话那人:“宗主只是失踪,连命牌都还没灭,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万一他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怕流明宗秋后算账自己躲起来了呢?难不成你们还要去找流明宗要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雷鸣害了宗主,那又如何?” “你们难道忘记了你们为什么会来圣城,外面那些人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齐聚这里?!” 韦宿之对着那人时毫不客气,冷声说道: “雷鸣和姜云卿他们手中握着圣城灵枢山,又握着突破域主之境的秘密,外面所有的人都是冲着他们开坛讲道的事情来的,包括你们。” “你们当真要为着宗主的事情这个时候去找雷鸣他们?” 碧羽宗的那些人都是脸色变化,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是留在碧羽宗的,就是因为得知灵枢山开放,还有雷鸣他们开坛讲道传授域主之境突破经验以及教导修炼,才会匆忙赶来圣城。 罗彭的确是碧羽宗的宗主,有可能的话,他们自然也会替他讨回公道。 可是现在的情况…… 谁肯为了极有可能以及出事的罗彭,去断了自己的晋升之路,跟雷鸣他们交恶,甚至有可能还会替自己招来祸端? 碧羽宗的门风本来就不如流明宗和玄月宗,上下之中自私之人极多,平日里为着利益都能同门相残,更有仗着辈分修为欺辱小辈之事。 更何况是如今关乎自己利益前程,谁又愿意为着罗彭出头? 之前还纷纷叫嚣着要找流明宗算账的那些人都是改了口气,几人都是开口: “太上长老说的有道理,这里毕竟是圣城,如今流明宗一家独大,咱们奈何不了他们。” “是啊,而且宗主命牌未灭,有可能真的是怕流明宗算账所以自己躲了起来吧,万一真是这样,咱们找上流明宗去岂不是坏了宗主的打算?” “我也觉得,不如先暂时等等,说不过过几天宗主就回来了。” 第5062章 兔死狐悲 韦宿之看着那些人变脸跟翻书似的,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要替罗彭出头,转眼就各自照着借口推脱,忍不住有些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他就知道这些人之前不过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真要让他们拿着自己的利益前程去替罗彭出头,甚至冒着性命危险替罗彭“申冤”。 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愿意。 韦宿之跟罗彭的关系算不上好,早前为着一些事情也曾有过嫌隙,更何况最早的时候要不是因为雷鸣压着,韦宿之本该是碧羽宗的宗主,而不是退让之后让罗彭捡了便宜掌管碧羽宗这么多年。 如今罗彭死了最好,他也能顺理成章的接管碧羽宗,而不是委屈自己当那劳什子的太上长老。 韦宿之巴不得罗彭出事,又怎么会替他出头。 旁边角落里有几个碧羽宗的供奉长老,看着韦宿之面色冷漠,而其他人纷纷推拒借口,好像已经忘记了罗彭是他们宗主,甚至开始商讨起晋升域主之境的时后,他们都是忍不住心中发寒。 以前他们在碧羽宗内,看着碧羽宗那些弟子之间争斗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如今再看之时,他们却突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今日是罗彭,明日就有可能是他们。 罗彭还是碧羽宗的宗主,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是不是与流明宗交恶,他所做之事大多都是为了宗门,可是这些人为着自己利益就能将他抛诸脑后直接舍弃。 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什么都算不上的供奉长老? 如果真有一天遇到什么情况,需要“牺牲”他们这些人,换取碧羽宗和那些人的利益,他们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将他们舍弃? 到时候谁又回来救他们? 这些供奉长老本就有很多都是半路才加入碧羽宗的,或是为着利益,或是想要入上三宗寻求庇护,换得资源,以前他们从没有细想,也没觉得碧羽宗行事有什么不对。 可如今亲眼看到罗彭下场,他们却都是生出一股寒意来,几乎都对碧羽宗生了退却之意。 也许,他们是时候给自己找条退路了。 …… 姜云卿他们丝毫不知道碧羽宗这些人的想法,就算是知道了之后也不在意。 如今的碧羽宗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要是识趣就留着,给流明宗的人当作试练之物,也能算作那些弟子的磨刀石,可要是不识趣,就像是对付罗彭一样将他们除了也不可惜。 圣城这边的事情交给宗宏他们之后,姜云卿二人就跟着雷鸣去了一趟恶魂渊,那恶魂渊果然如同银獬记忆之中所想那般厉害,尚未靠近之时,就能感应到里面的凶煞阴气。 三人皆与普通修炼之人不同,那恶魂渊里的东西也伤不了他们。 有官官和境灵护着,他们直接入了恶魂渊之后,将里面荡清了一次,而姜云卿之前拿住的那只恶灵被她放了出来,在境灵和官官的帮助之下将它炼制成了灵仆,再让他吸收了一些恶魂渊中的恶灵凶气。 第5063章 小心撑爆了 眼见着周围的凶煞阴气都淡了许多,源源不断的黑色雾气朝着那只恶灵涌去之后,被它全部吸收之后,原本如同一团黑影一样的恶灵渐渐开始凝实。 而它身体吸收了那些能量之后,整个撑的的圆乎乎,像是只皮球一样几乎快要撑爆。 姜云卿拍了拍它脑袋:“别贪心,小心撑爆了。” “唧唧……” 那恶灵有些不满足的发出一些脆嫩声音。 姜云卿笑:“这恶魂渊放在这里,往后多的是机会送你过来,你可别忘了你之前的魂灵被毁了一些,吸收太多消化不了,当真撑爆了灵智。” “你怕是能成为这古往今来第一个被自己撑死的灵类。” 那恶灵听着姜云卿的话后,有些贪婪的瞧了眼周围的能量,像是恨不得能将这些东西全部吞个干净,可是它同样能感觉着自己体内的确快要承受不住了,所以不得不才停了下来。 整个漂浮在半空中时,圆溜溜的格外搞笑。 雷鸣瞧着那恶灵肚皮起起伏伏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这恶魂渊以前是整个东圣的禁地,里头的这些能量寻常人半丝都沾染不得,倒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能诞生出灵类来。” “这东西先前瞧着还没什么用处,如今看来倒是适合在这里修炼,要是真让它把恶魂渊的阴煞之气全部吞噬完,少说也得有域主境的修为。” “何止。” 境灵在旁瞧着那恶灵的模样说道:“这东西本就天生地养,又吸收恶念为食。” “这恶魂渊中所有的能量都能化作它的养料,只要将它放在这里一直养着,怕是能养出一只界主来。” “只可惜你们要急着前往域外之地,没太多时间留在这里,而且这里的传送阵也须得让这些恶灵守着,免得有人擅入此处将其开启。” 这些恶灵虽然凶悍,可到底没有神智,只要能将它们困在这里,就能变成最好的天然屏障。 就算是域主巅峰之人,没有像是他们三人一样有这么多际遇也难以安然无恙的踏足其中,所以这恶魂渊中不能荡清。 姜云卿伸手戳了戳那恶灵,炼化成了灵仆之后,那只恶灵已经不再以前那般虚无的模样,瞧着就像是一直黑色的小兽一样,长得还挺可爱。 她手指一戳,它便发出唧唧叫声,身子也跟水波一样软绵绵的荡漾开来,瞧着格外的有意思。 姜云卿笑道:“有什么好可惜的,将它留给清欢,往后清欢有时间就带着它到恶魂渊住上几日,足够让它吃的饱饱,又不会坏了恶魂渊的封印。” 这恶魂渊里的恶灵凶煞无数,大多都是数十万年前那一场大战留下的。 他们没了神智,只剩下最本能的吞噬之能,彼此吞噬衍生出新的凶煞阴气,源源不断取之不尽。 只要不是一次性将这里全部吞噬干净,这恶灵留在云灵界中就有源源不断的“口粮”,而有它在,也能够保护清欢他们。 雷鸣惊讶:“你说你要把这只恶灵留给清欢?” 第5064章 恶灵 雷鸣神情惊讶,瞧了那恶灵一眼。 这东西虽然看着可爱,却实实在在的凶恶。 清欢那修为能压得住吗? 他原本还以为姜云卿打算带着这恶灵去域外之地的,没想到她居然打算将它留下来放在云灵界中。 姜云卿点点头:“清欢的修为提升的虽快,可她年纪毕竟还小,而且心思单纯,这恶灵吞噬恶念而生,又已经有了灵智,有它在旁护着清欢,我也能安心一些。” 君璟墨在旁说道:“我和云卿早前就在想着要给清欢留些东西,只是一直没想好,如今有这只恶灵倒是能省了不少事情。” 恶灵的属性本就跟其他灵类不同,也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能清楚的感应善恶人心。 有它跟在清欢身旁,至少那些别有用心心怀恶念之人,是休想靠近清欢半步的,否则光是这只恶灵就能直接吞了他们。 雷鸣闻言就明白了他们的打算,姜云卿他们是准备将这恶灵当成“探测器”了,留在清欢身边替她分辨那些别有用心靠近她的人。 他原本还觉得有些不行,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错。 这只恶灵吞噬了这些东西之后,等到完全炼化少说也有灵王的修为,养在清欢身边既能靠着恶魂渊慢慢养起来,也能保护清欢周全。 境灵说道:“如果真将这恶灵留在这里倒是不错,我早前曾经遇见过一本鬼修的功法,这恶灵本也算是半个鬼修,等回头我将那功法教给它。” “不过你如果要将它这里,得给它下些禁制,免得它真的成长起来之后清欢会压不住它,到时候万一它直接将恶魂渊里的东西吞个干净,破了那传送阵法的封印,那才叫麻烦了。” 姜云卿点点头:“这是当然。” 她既然打算将这恶灵留下来给自己女儿,自然会将一切隐患都清除干净,否则到时候这恶灵若是压制不住反噬了清欢,那她非得后悔死不可。 姜云卿说道:“我之前从拓跋族学来的契灵术里,有一种秘法能够签订单向血契,到时候这只恶灵依旧是我的灵仆,只是留在清欢身边。” “我能随意控制它生死,而它的命也跟清欢联系在一起,只要我不死,它就永远无法反噬清欢。” 至于万一她出了意外。 成为灵仆之后,性命就和主人相连。 她一旦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死在了域外之地,恶灵自然也活不下来,到时候也不必担心这东西会因为她死之后解除了神魂禁制而反噬清欢。 雷鸣他们见姜云卿早有打算,便也放心下来。 姜云卿将恶灵收了起来,留在涅火金莲的空间之中消化着之前吞噬的那些凶煞阴气,而她则是跟着雷鸣和君璟墨去了里面的封印中央,找到了那传说中可以直接前往其他界面的传送之阵。 那传送阵外被封印着,却隐隐约约还能瞧着其中不断冒出来的黑气。 而那些黑气也极为凶悍,不仅能快速吞噬消融周围的凶煞阴气,甚至就连姜云卿三人站在一旁时,都隐隐觉得有些不适。 第5065章 什么东西都吃,也不怕伤了脑子 那黑气从传送阵的封印之内飘散出来之后,所过之处都是阴冷至极,带着一股极致的死亡气息,仿佛要将所有的生机全部吞噬干净。 姜云卿三人都不得不动用了体内灵力,才将那股子森寒之意压了下去。 可哪怕隔着灵力,那缕黑气依旧在他们身体四周盘旋,而且隐隐还有侵蚀灵力想要朝着他们体内蔓延的迹象。 “好厉害。”姜云卿掐灭了那丝黑气后说道。 雷鸣也是点点头:“只是一缕气息就这般恐怖,这传送阵对面的界面当真不可小觑,要是这传送阵真的破了,别说对面那界面的人了,恐怕就只是这些阴煞之气,咱们这边的人就抵挡不住。” 境灵见他们面露惊惧的模样,也伸手抓了一把那黑气在手中,然后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之下扔进自己嘴里,砸吧砸吧咽下去之后才呸了一声: “还是这么难吃。” 君璟墨:“……” 官官留在姜云卿识海里,突然冒出声音来:“什么东西都吃,也不怕伤了脑子。” 姜云卿噗哧笑了一声,见境灵瞪着她,她连忙道:“可不是我说的。” 境灵哼声道:“你个连成年都没有的小鸟懂什么。” “这些黑气虽然难吃了一点,可是对于魂灵之体来说却也算得上是大补之物,否则你以为银獬那个老东西这些年里,干什么没事没干的时候就来这里,而且每次都借着加固封印为由,在这里面一待就是好多天?” 雷鸣惊讶:“你是说他是在吸收这些东西?” “那不然呢?你难不成还真以为银獬那么好心,会为着云灵界的安危加固这边封印?” 境灵翻了个白眼, “这传送阵对面连接的地方叫阴鬼界,哪怕在域外之地也是极为出名的凶悍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新月尊者才会直接将这里封死,又将恶魂渊设在此处。” “要不是因为这地方是双向传送阵,一旦开启之后那边的人也能过来,而且银獬压根没本事拦得住的话,他恐怕早就把这地方给开了,借着那边的阴煞之气蕴养自己的魂灵了。”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忍不住咂摸着那名字。 阴鬼界…… 光是听名字就有些阴森森的。 姜云卿问道:“那地方怎么取这么个名?” 境灵说道:“因为那边有个密地叫阴鬼炼狱,里面盛产一种炼狱花和鬼煞晶,在域外之地是极为珍贵的东西,而且整个阴鬼界中几乎全部都是阴鬼煞气诞生出来阴鬼一族,有些像是焱阳之前所在的血武界一样。” “只是阴鬼一族的战力可远比血灵要厉害的多,而且这种族类的人就算毁了身体魂灵,可只要存有一丝阴煞之气就能重新回归阴鬼界中诞生出来。” “换句话说,只要不离开阴鬼界,阴鬼一族的人就等于说是永生不死的,哪怕就算是尊者境的人踏足其中也只有被那里的人生生磨死的结局,根本没有人能够在阴鬼界中斩杀那边的人。” 第5066章 阴鬼一族 姜云卿三人都是睁大了眼,满脸惊愕,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神奇的族群? 如果真的照境灵所说,那阴鬼一族的人岂不是永远都死不了,而那阴鬼界只有那么大,早晚也会被诞生的族群耗尽资源的一天。 姜云卿他们想到就问。 境灵闻言失笑:“想什么呢,那阴鬼一族的族人是有定量的,每百年才自然诞生一个新生族人,而至于其他的,只有每死去一个,才会衍生出一个新的,所以永远都不会有耗尽阴鬼界煞气的那一天。” 姜云卿惊愕:“这么神奇?” 境灵嗯了声:“最初的时候阴鬼界不是这样的,他们族群的人也是日日增多,后来到了一定的量后,这速度就慢了下来,逐渐的就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数量。” “反正我听说阴鬼界那边的族人好像就没有特别多的,据说他们连阴鬼界的一半都没有占完,整个阴鬼界地广人稀,资源极为丰厚。” 只可惜,那里产出的东西都染着阴鬼界特有的阴煞之气,外面的人根本就无法使用。 雷鸣在旁听着境灵的话就跟听神话故事似的,忍不住说道:“那照前辈这意思,阴鬼一族的人永生不死,岂不是无敌了?” “当然不是。” 境灵说道,“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两面,阴鬼一族只有在阴鬼界中才能永生不死。” “一旦离开阴鬼界后,他们也只是比寻常多了一些保命的手段而已,而且阴鬼一族的人因为这种特性,体内拥有灵脉能够修炼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数万人中才能有一人踏足修炼一途。” “不过如果你们以后遇到阴鬼界的人,一定要敬而远之轻易不要与他们交手,因为阴鬼一族每一个能够修炼且离开阴鬼界的人,几乎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只要不中途夭折,几乎都能入界主境界,甚至还有不少踏足不朽的。” 阴鬼一族在阴鬼界之外,整个域外之地的族群都极为稀少,几乎都能赶得上那些极为难见的神兽一族了,所以他们也格外珍惜每一个能够出阴鬼界的族人。 一旦招惹一个,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群,而阴鬼一族有三名尊者,修为都是极高,联手之下甚至能在一些普通神王手中保命,所以其他界面的人也几乎不会跟阴鬼界的人为难。 就是因为阴鬼一族这般特殊,所以哪怕阴鬼炼狱之中的东西珍贵至极,在域外之地也有许多人觊觎。 可是却从来没有人会为此踏足阴鬼界,或者生出什么强夺的心思,反而他们对于阴鬼一族都极为忌惮。 哪怕是那几个拥有神王的势力,也都是规规矩矩的跟他们等价交换。 只因为他们入了阴鬼界弄不死人家,而人家却能缠上他们。 谁也不愿意招惹这般麻烦,所以阴鬼界在整个域外之地凶名赫赫。 境灵以前也不知道这恶魂渊的传送阵居然是通向阴鬼界的,还是刚才过来时看到那些黑气才知道。 第5067章 加固封印 境灵瞧着那传送阵时有些恍然,也难怪了。 这么多年银獬明明守着一条“出路”却丝毫不敢开启这传送阵法,只能偶尔借口加固封印前来这里,靠着这阵中逸散出来的一丝丝阴煞之气来蕴养魂灵。 境灵看了眼那传送阵后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传送阵到底是谁留下的,但是没想到对面居然是阴鬼界,这传送阵绝对不能打开,否则云灵界根本没人能够抵挡得住。” 姜云卿三人之前不知道其中利害,如今听境灵说明白后,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君璟墨看着境灵:“眼下这封印可还牢实?” 境灵说道:“放心吧,封印还在。” “早些年银獬防备着云灵界这边生了意外,想要替自己留一条后路,或者关键的时候能够借阴鬼界之力,所以在恶魂渊内做了些手脚。” “等一下将那些东西清除掉后,加固了封印就行。” “只要没有人闯进来破坏封印,这里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君璟墨三人听着境灵的话后都是松了口气。 三人照着境灵的指点,将银獬当初留在恶魂渊内的东西全部清除干净,又协力加固了阵中封印。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那传送之阵中冒出的黑气瞬间减弱了许多,而周围属于恶魂渊的能量朝着此处蜂拥过来,很快便将传送阵遮掩在其中。 姜云卿他们眼见着无碍之后,又在恶魂渊里检查了一番,留下了一些手段以防万一之后,这才彻底安心下来,离开了恶魂渊深处。 等到了恶魂渊外面,瞧着下方那恶魂渊周围深谷。 姜云卿三人又不放心的将周围的大阵重新布置了一遍,添加了好几道阵法结界,确定无人能够闯入恶魂渊中之后,这才返回了圣城。 三人在恶魂渊中耗尽了灵力,回到圣城之后就直接入了灵枢山内闭关。 等到几日后出来之时,姜云卿他们才刚去到住处,一道娇小身影就如同炮弹一样朝着她冲了过来。 “娘亲!!” 姜云卿听到这声音,顿时笑了起来,她伸手将清欢接住之后,直接抱着她转了个圈,等停下来时就才捋了捋她的头发轻拍了她一下笑道: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莽撞?” 清欢才不怕她呢,伸手抱着自家娘亲的腰就使劲的撒娇:“娘亲,我好想你啊。” “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快担心死你了,要不是师父拦着,我早就来找你和爹爹了,你都不想我吗?” 姜云卿被她说的软了心肠:“娘亲怎么会不想你?” “要不是太过危险,娘亲恨不得能将你时刻带在身边,而且娘亲和爹爹有事才托了旁人送你们过来,不然娘亲就亲自去接你了。” 君璟墨站在一旁看着母女两搂做一团的样子,眼里盛满了笑意,却是故意装作吃醋的说道:“欢欢眼里只有娘亲,都不想爹爹吗?” 君清欢扭头瞧着俊美至极的爹爹,连忙冲进他怀里笑道:“当然没有,我也想爹爹,爹爹又好看了。” 第5068章 甜言蜜语 君璟墨被女儿撒娇抱着时,那向来冷淡的脸上盛满了笑容,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你这修为没见涨多少,甜言蜜语的本事到是见长。” 清欢顿时不高兴道:“哪里没涨,师父都说我进境极快,还说我比他和师公都厉害呢!” 见她不高兴的撅着嘴,莫开元难得开口:“你爹爹跟你闹着玩呢,你的修为增长的已经够快了,东圣之上如你这般大的年纪就有你这般修为的人几乎没有。” 清欢的天资可以说是莫开元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好的人,远比当初的雷鸣和君璟墨他们还要更加厉害,只是她年岁尚小,而且修为增长太快怕她根基不稳,所以莫开元才压着她让她未曾再继续晋升,只是磨练剑意和剑心,否则君清欢的修为远比现在还要更高。 君清欢听到莫开元的话后,朝着君璟墨哼了一声:“爹爹听到了吗,师父都夸我厉害了。” 君璟墨失笑:“是,咱们欢欢真厉害,是爹爹小瞧你了。” 清欢就是孩子性子,闻言顿时就高兴起来,抱着君璟墨的胳膊哼了一声:“看在爹爹这么诚心认错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不过下次可不能再小瞧我。” 姜云卿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女儿傲娇的小模样,忍不住直笑,她越过清欢就看到她身后站着的孟家众人。 “小舅,外公。” 孟老爷子看见她时眼睛微红,只笑着道:“好,好,回来就好。” 孟少宁看着她和君璟墨都没什么损伤,而且瞧上去比之前还要更好一些,他这才也放下心来,天知道自从那日花锦他们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提着心。 既要安抚孟老爷子他们,又要强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思索一旦姜云卿他们出事之后,西芜众人的退路,后来花锦分身魂灵消散,变为凡植时,他几乎都要以为姜云卿和君璟墨没了性命。 好在那之后没多久,他们赢了银獬的消息就传了回来,而莫开元也接到了姜云卿的传信。 哪怕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无事,可只要真真切切看到他们时,孟少宁才彻底放心,他眼眶也有些发涩,对着姜云卿道:“以后别再这么冒险了……” 他说道到一半时,又自觉这话有些不对。 自从踏足修炼之途后他就知道,想要有所成就,想要提升修为,就永远没有十足安全的办法,而且姜云卿他们也打算前往域外之地参加那巅峰天才战,又怎么可能不冒险。 孟少宁顿了顿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云卿却是知道他的意思,温声说道:“从走上这条路开始,身边就注定危机和机遇并存,全然不冒险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你们在,我和璟墨会尽量保住自己性命,护自己周全。” 若是孑然一身,无所牵挂,他们也许会为着利益前程拼命一搏。 可是他们身后还有儿女亲人,还有在意的人,哪怕要为着前程拼命也会尽量替自己留下一条生路,除非到了退无可退,否则他们都会尽力护着自己周全。 第5069章 凶险 孟少宁听着姜云卿的话后,眸色温柔下来。 从认识之初到现在,眼前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总是能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也总能知道怎样击中他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哪怕她如今已经登顶巅峰,已经是他人眼中至尊强者,可是面对他们的时候却依旧如初,就像是当初那个嘴硬心软的女孩儿,让人忍不住就想露出笑来。 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一起回了殿中。 没人来打扰姜云卿他们与亲人相聚,而清欢则是缠着姜云卿他们说着之前跟银獬大战时的事情。 姜云卿和君璟墨未曾隐瞒他们,也没有故意掩去其中的凶险,反而将他们当初如何被银獬所骗,又如何被他诱哄着入了灵枢山中,再被他设下圈套骗的雷鸣松口,到后来突破之后破除了灵枢山内封印…… 清欢听的连连直呼,而孟少宁他们也都是脸色发白。 谁也没想到姜云卿他们居然经历了这么多凶险,更没想到那威震东圣多年为众人所称颂的“白老”,从始至终都是伪装出来的,而他所觊觎的是神灵之心和整个云灵界。 孟老爷子心神有些不稳,满是后怕的说道:“这世道凶险,果然当真是谁都不能轻信,谁能想到那银獬居然花费这么多年布下这么大的局。” 孟少宁也是开口:“还好你们未曾跟雷鸣一样允诺他什么,否则这次当真是绝境了。” 姜云卿点点头道:“是啊,那天在灵枢山内事发突然,李青禾又咄咄相逼,再加上银獬从旁撺掇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才叫大哥随口说出那诺言。” “我和璟墨以前吃过这亏,当时虽然没想到银獬设局,却也没有答应他什么,若非如此我们三人怕是真的直接被他一锅端了,又哪还有半点生路可言。” 君璟墨见着几人神色之中满是后怕之色,也是开口说道:“这一次我和云卿当真是福大命大,有花锦拼死相互,后来又有官官突然苏醒,再加上各种机缘巧合才能将银獬拿下。” “那一日若是叫他直接夺走了神灵之心,今日云灵界怕是也早就已经成了炼狱。” 他看了眼几人继续道: “我和云卿如今安稳,本不该与你们说这些凶险之事惹你们担忧,可是我们却依旧还是说了,为的就是想要你们明白这修炼途中所经历的桩桩件件皆有风险。” “而且这世间秘法极多,也有很多我们未曾接触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以后无论是在云灵界还是去了域外之地,都要记得紧守本心,千万不要轻易承诺与自身相关的东西,也不要轻信任何人。” 姜云卿看了眼孟少宁:“小舅你们我都不担心,只是欢欢,你年纪虽然小,可是却得了莫师兄的传承,将来也势必是流明宗砥柱,再加上你又是我和你爹爹的孩子。” “我们离开这里前往域外之地后,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怀璧其罪,到时候势必会有人觊觎我们留给你的东西。” 第5070章 最后的退路(一) “有你师父和流明宗在,那些人不敢光明正大的为难你,可是这世间手段千百种,有些人为着利益更是能毫无下限。” 姜云卿说话间满是怜爱的摸了摸君清欢的头发: “如果我和你爹爹一直留在这里,自然不会让你这么早知道人心险恶,可是我们不能一直守着你,所以你要学会辨别善恶人心,也要懂得怎么去分别那些靠近你的人图的是什么。” “这世间好人不少,可是坏人也更多,娘亲希望你能好好的。” 君清欢伏在姜云卿怀中,点点头道:“娘亲,我又不是傻子,更何况还有舅爷爷和曾外公在呢,他们会教我的。” 孟少宁坐在一旁,他也明白姜云卿的担心,而且也懂了姜云卿他们今日说这些话的用意,他曾经在皇室夺权,后来又曾尔虞我诈,没人比他更清楚将来清欢的处境。 孟少宁开口道:“你放心吧,欢欢不是那种脑子一根筋的人,你们还能教她一段时间,就算你们去了域外之地,我也会守着她。” 姜云卿闻言轻笑。 孟少宁对他们的好,她从来都不怀疑。 毕竟连天下都能拱手相让,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姜云卿安抚了孟老爷子和君清欢,又将那因为吞噬了恶魂渊气息而成长了许多的恶灵给了君清欢,她在那恶灵身上下了禁制,又以秘术让恶灵和清欢签订了单向血契。 让恶灵与清欢性命同享,清欢若是出事恶灵必死,可恶灵若是身亡清欢却只是会受些损伤,不会伤及性命。 这样恶灵虽然是她的灵仆,却也能被君清欢驱使,而且又不会因为清欢修为太低而对她反噬。 这只恶灵的魂灵本源握在姜云卿手上,哪怕她去了域外之地也能随时感应它以及透过它,感应与它签订血契的君清欢的生死,这样如果清欢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那恶灵虽然是凶煞之气而成,可如今幻化出来的实体却如同小兽,通体如墨,眼睛黑溜溜的,身上还幻化出来了一些十分好看的花纹和软毛。 或许是因为吸收人心贪念恶念而成,所以这只恶灵远比寻常的灵类显得要更加的机灵,它好像知道清欢喜欢什么模样,所以收敛所有的凶恶之色,撒娇卖萌什么都会,看上去可爱至极,不过一会儿就逗得清欢咯咯直笑。 孟少宁看着清欢抱着那恶灵化成的小兽去与宗瑞他们炫耀去了,忍不住摇摇头道: “这只恶灵当真是机灵的有些过分了,要不是生死握在你手中,我还真怕它认了清欢为主之后将来有朝一日反噬了清欢。” 姜云卿说道:“它本就是集恶念贪欲而成,不仅机灵而且狡猾。” 她之所以只是让这只恶灵跟清欢签了单向血契,而并非让它直接成为清欢的灵仆,就是因为怕清欢扛不住它的狡诈,如今这恶灵尚且“年幼”,还不敢如何。 一旦她和君璟墨离开云灵界后,它吞噬掉恶魂渊中凶煞阴气成长起来,早晚有一天会反噬了清欢。 第5071章 最后的退路(二) 姜云卿可不会给自己女儿留下这种后患。 孟少宁闻言说道:“你总是想的比任何人都周全。” 姜云卿笑:“她是我女儿,你们又是我至亲之人,我怎么能不想的周全一些。” 她说话之间对着孟少宁道: “小舅,你们来圣城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边的事情应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孟少宁闻言点点头,他们修为虽然不高,可因为和姜云卿二人的关系,又是来自西芜,所以踏足圣城之后哪怕是如宗宏、熊希元等人也对他们十分亲近。 孟少宁本就是智计如妖的人,只要他想就能够与任何人交好,再加上有姜云卿他们的威慑,所以他轻易就从宗宏等人口中套出了圣城的事情,也知道姜云卿他们的打算。 孟少宁看着二人说道:“你们想将圣城立于所有势力之外,保持如今的超然是对的,流明宗一家独大不是好事,而且以云灵界如今的情况也容不下一家独大的局面。” “圣城立于所有势力之外,再另外挑选几人共同掌管,既能威慑所有人,也能让那些人的目光不至于全部落在流明宗身上,到时候让流明宗成为众矢之的。” 君璟墨点点头:“我和云卿就是这个意思。” 孟少宁说道:“你们这想法当然是好的,无论对于我们还是对于西芜来说都有长远利益,只是这事情雷鸣同意吗?” 他从西芜过来也已经有好几年了,哪怕常年留在流明宗内,却也足以让他清楚圣城在东圣这些修炼之人心中的地位。 而且这一次来的路上,孟少宁也跟宗瑞他们询问了不少,来后与宗宏他们相交更是知道了一些圣城的隐秘。 如同这种地方,恐怕无论是谁都恨不得能据为己有。 姜云卿他们想将这里独立在一众势力之外,甚至不愿意让流明宗插手圣城的事情。 雷鸣同意吗? 君璟墨二人闻言都是知道孟少宁心中担忧,君璟墨点点头说道:“他是知道的,而且他本也不愿让流明宗入主圣城,我和云卿跟他分析了其中利弊,他也就同意了我们的想法。” “那挑选几个人入主圣城,留下秘法震慑旁人的事情还是大哥提出来的。” 孟少宁闻言知道雷鸣不反对,这才放心下来: “那就好,只是除了宗宏和熊希元外,另外那几人的人选你们一定要选好,而且他们入主圣城之后要斩断他们所有后路,免得等你们前往域外之地后圣城成了他们手中摆弄的玩意。” “这是当然。” 姜云卿道:“我们既然让他们来,就自然有办法让他们从此无法偏私,若是做不到这一点,他们也没资格掌管圣城。” 孟少宁虽然不知道姜云卿和君璟墨打算用什么手段确定那些人心意,可他知道二人的性子,他们既然提出这办法就自然不会埋下隐患。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说道:“这灵枢山和圣城之中想要留着都有要求,不过你们除外。” 第5072章 最后的退路(三) 见孟少宁好奇的样子,姜云卿说道: “我和璟墨会以我们二人的一部分东西与圣城交换,让你们从此可以自由进出灵枢山。” 孟少宁闻言说道:“你是怕坏了圣城的规矩?” 姜云卿点点头,说句不好听的,那灵枢山被她炼化了一部分本源,银獬和李青禾又死了的情况下,只有她一人能够进入其中,就连君璟墨和雷鸣没有她陪同都不行。 如果她不愿意,能将那灵枢山全部封闭只留给自己人使用,其他任何人都难以入内,可是她不能这么做,甚至也不能让人知晓那灵枢山如今只为她一人所控。 他们既然想要让圣城保持以前的超然,如同银獬他们还在时一样,就要尽可能的公平,不能带头出现偏私的情况。 所以哪怕要送清欢和孟家人入内,他们也要付出一部分“代价”。 当然这“代价”的高低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姜云卿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孟少宁了之后,才说道: “我会将灵枢山内域界本源分散出来炼制成通行令牌,留几面给圣城这边,让宗宏他们掌管将灵枢山变成修炼秘境,到时候外间之人可以凭借修为或者是贡献之类的,和以前一样换取入内修炼,和攀爬登天梯的机会。” “至于你们这边,我也会留下两面通行令牌。” 姜云卿手中一翻,掌心里就出现了两枚小巧的令牌,其中一枚赤红色,而另外一枚则是莹蓝色。 “这枚红色令牌和留在圣城之中的一样,都是能够开启灵枢山放人入内的,我会帮你炼化之后由你保管,用作孟家之人进入灵枢山的通行之物。” 孟少宁看向另外一枚:“那这个?” 姜云卿将那枚莹蓝色的令牌拿出来慎重道: “这一枚也同样能够进入灵枢山,而且里面刻画着一个小型的传送阵发,一旦遇到危险时能直接将你方圆十丈内的人全部带入灵枢山内。” “但是这不是它最重要的作用,这令牌最为重要的地方就是,只要你将它激活就能彻底封闭灵枢山,阻断其他所有通行令牌的力量。” 孟少宁猛的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 “这令牌能够控制灵枢山出入,也能阻断灵枢山与外界联系。”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说道: “一旦灵枢山封闭,你们无法外出,外面的人也无法入内,里面的天地灵气足以让你们安然活下去,而除了我以外,也只有尊者境以上之人才能强行打开灵枢山。” 孟少宁听到姜云卿的话后看着那枚令牌露出震惊之色。 他当然知道姜云卿这话代表什么。 也就是说,拥有了这令牌,他就能够随时封闭灵枢山,将那里变成只能存留他们的地方,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安全之地。 姜云卿对着孟少宁说道:“我和璟墨前往域外之地,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将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灵枢山是我和璟墨留给你们最后的退路。” 第5073章 最后的退路(四) 姜云卿看着孟少宁,神色认真至极。 “我会将这枚令牌融入小舅的神魂之中,也只有小舅一人能够激活这令牌,但是小舅一定要记得,这令牌只能使用一次,所以不到万不得之时不要动用。” “灵枢山一旦封闭之后,谁也无法开启,但是登天梯上前往域外之地的通道却是能够使用,到时候小舅只要拿着这令牌前往就能将其开启。” “但是小舅要记得,不到域主巅峰不要让人踏入那传送阵,否则去了域外之地也是送死。” 他们都太过清楚域外之地的凶险。 如果有可能的话,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想留在云灵界内,修炼到了域主巅峰之后,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再前往域外之地。 只是时不待我,他们才不得不提前。 姜云卿说道:“我和璟墨想了无数办法,甚至想要直接将你们放入沧澜境中一并带去域外之地,可是璟墨如今还无法完全炼化沧澜境,且你们跟着我们前去也太过危险。” “而且还有西芜,还有卿安……” 她不能将清欢他们带走之后,将卿安一个人留下来应对那整个西芜的责任。 况且如果他们真的将孟少宁和清欢他们全部带走,到时候云灵界中其他人恐怕都会生出别的想法来,而且没了他们在,流明宗又能庇护西芜多久? 神灵之心和云灵界融合之后,银獬又已经死了,那磐云海上的灵雾正在逐渐消散。 最多百年时间,那磐云海上的灵武恐怕就会彻底消失,整个磐云海对于东圣西芜来说再不是天堑,而且随着东圣之上域主之境的人越来越多,那磐云海对于他们的束缚也会越来越低。 姜云卿不能将卿安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之后会有的麻烦。 姜云卿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也没有遮掩她的顾虑,跟孟少宁说完之后,才沉声说道: “我和璟墨商量抉择之后,觉得只有给你们留下这条退路才最保险,小舅,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清欢他们。” 孟少宁闻言沉吟,他当然懂姜云卿的意思。 这令牌所拥有的意义对于整个西芜来说都十分重大,而且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无人知晓。 姜云卿当然不是怀疑清欢和其他人会泄密,可是这事情一旦入了他们的耳朵,难保他们不会无意之间泄漏给其他人,而一旦被外间那些势力,甚至圣城中人知道他们握着这东西,随时能够阻断灵枢山让所有人无法入内。 那到时候孟少宁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也未必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朝着他下手。 孟少宁太清楚怀璧其罪的道理,他神色郑重的说道: “我明白,此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 姜云卿见孟少宁知道轻重,才点点头:“我帮你炼化这令牌之后,将本源留在你神魂之中,只要你不激活这令牌,无人能够发现。” 孟少宁点点头道:“好。” 第5074章 人心不足 姜云卿也没迟疑,帮着孟少宁将两枚令牌炼化之后,又将那莹蓝色令牌送入孟少宁神魂之中,以自身神念帮其遮掩气息封印下来,只有孟少宁自己才能将其激活解开封印。 等到做完这些之后,姜云卿才彻底放松下来。 “激活令牌的本源就在你神魂之内,只有你自己才能激活。” 孟少宁照着姜云卿所说将神念放于自身,片刻之后就在自己神魂之中瞧见了那一抹莹蓝之色,而在那莹蓝外面还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能量。 只有他自己才能靠近,而且那能量也将里面的灵枢山本源彻底屏蔽了下来。 孟少宁收回神念之后,又尝试着将那红色令牌取出,收回体内,来回试了两次才笑道: “这东西其实挺好,就算就没有那枚令牌,有这个也足以让我们在东圣立足了。” 能够随意进出灵枢山的资格,而且还能让他们留在圣城之中,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拿此换回无数好处。 君璟墨闻言说道:“灵枢山内灵气虽然充裕,可是里面充斥着尊者意志,而且银獬死后留下的凶煞血气也有一些融入了灵枢山本源之中。” “这些东西对于半步破虚巅峰以下的人其实没有太大的好处,入内修炼的效果或许还比不上圣城之中其他秘境。” “所以小舅可以将那名额拿去换取一些所需之物,不过控制好入内的人数,否则到时候恐怕会惹人不满。” 孟少宁闻言将那令牌收了起来,忍不住笑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人心不足,这东西本来就只有圣城的人才有,如今我也有一枚,要是肆无忌惮的随意放人入内,到时候不遭人嫉妒才怪。” 孟少宁说完之后抬头对着姜云卿道: “其实你们大可以将这令牌设个限制,比如每月能入多少人,就像是以前银獬他们所做的一样,这样灵枢山名额也才能更加珍贵,免得谁都能够随便入内。” 姜云卿闻言挑眉:“对哦,我倒是忘记了这个。” 越稀少的东西,才越弥足珍贵。 就像是当初流明宗的火灵谷一样,只因为入内淬体之人的名额有限,且涅火之力所能淬体的强度也有限制,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进去,所以火灵谷在外界之人眼中才会那般珍贵。 灵枢山若是不设限制,人人可进,且一旦入内之后就能随意待在里面不出来,那么再珍贵的东西也成了烂大街的,长此以往无论是对于灵枢山还是圣城都没好处。 倒不如像是孟少宁说的,给每面令牌都设一个限制,且能停留在灵枢山内的时间也和当初银獬一样给一个期限,到了时间便立刻被灵枢山“弹”出来。 这样不仅能让灵枢山内的天地灵气良性循环,不至于消耗一空,也能让孟少宁手中这面令牌少一些人觊觎。 姜云卿想了想,又跟君璟墨和孟少宁商量了一番,将这人数和时间定了下来,打算回头再找雷鸣看看有没有意见,如果没有意见就照着这个来。 第5075章 开坛讲道 安顿好了孟少宁他们之后,姜云卿和君璟墨才见了宗瑞等人,因为称呼变化几人之间闹了一通笑话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各叫各的。 宗瑞与他们依旧还是朋友相处,至于宗门里面的辈分,该怎样便怎样,也不妨碍他们相处。 又三日之后,莫开元体内域界已经彻底融合,有了突破之像。 姜云卿三人替他护法,花费了整整五日,莫开元才彻底踏足域主之境,成为云灵界第四个踏足此境之人,而其他人见到莫开元这么快突破之后,对于姜云卿他们开坛讲道之事越发迫切。 接下来一段时间,东圣格外的安宁下来,整个圣城也十分安静。 姜云卿三人指点着流明宗内破虚巅峰以及卜红叶等人领悟域界,又将银獬留下的那些功法秘技等物整理出来,自己研究一番,再传承给流明宗内众人。 等到三月之期到来之时,凌家老祖以及夏侯璞隐隐窥到域主之境的边缘,有了突破迹象,而卜红叶和宗宏等人也已经彻底领悟了域界,只需要花费时间将域界融合巩固境界也能突破。 等到姜云卿他们开启灵枢山后,让破虚巅峰之人入内修炼,而他们也开始了之前所承诺的讲道。 刚开始时还有不少人怀疑雷鸣他们此举不过只是说说,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却才发现三人居然真的没有藏私,不仅传授着晋升之法,甚至还会指点一些功法秘技,偶尔也会讲述一些关于域外之地的东西。 原本还心有怀疑的人都是彻底认真起来,而随着时间过去,圣城之中领悟域界的人就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姜云卿他们一边指点众人修炼,一边则是在这些人里挑选能够入圣城将来和宗宏、熊希元二人一起主持圣城事务之人。 东圣之上的强者都是朝着圣城涌来,而在姜云卿三人指点之下,整个东圣也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 姜云卿他们开坛讲道,指点众人修炼之后,大概三个月时,凌家老祖便突破成为第五个踏足破虚之人。 七个月时,卜红叶和夏侯璞,连带着余真上人以及其他六人先后突破。 十个月时,耿楚溺和唐家那位强者,还有宗宏、熊希元也先后突破,整个圣城之中踏足域主之境的人已经足足十九人。 其中流明宗这边便占据了四人,隐世大族那边也有四人,除此之外,玄月宗两人,碧羽宗一人,圣城这边宗宏和熊希元二人,剩下的之中出去下三宗内有一名破虚巅峰强者突破之外,剩下的五人皆是散修。 除此之外,贝柏和宗瑞等人修为也有增长,几乎前后脚的踏入破虚高阶,也有一些早年已经困在破虚境多年之人陆陆续续有所提升,整个圣城之中更是每隔十数日就能瞧见有人领悟规则之力,踏足破虚。 以前难能可贵的破虚强者,如今在圣城之中随处可见,而整个圣城之中破虚巅峰境之人更是多了近两层,领悟域界面之力的人也不少。 第5076章 斩断尘缘 其实原本踏足域主之境的人也该过了二十之数的,只是有两人在踏足域主之境后自觉高人一等,不愿再受圣城规矩管束,甚至挑衅雷鸣三人,被君璟墨出手斩杀。 当时他甚至未曾太过出力,一人独斗二人,几乎让那两人毫无还手之力就死在了他的死亡域界之中。 从那以后,剩下的那些域主之境无一人敢挑衅他们三人,也清楚知道哪怕他们如今踏足域主境界,跟君璟墨他们也根本不在同一个境界,更何况还是修为还要高于君璟墨二人的雷鸣。 雷鸣和姜云卿他们依旧继续讲道,直到临近一年之期,才停了下来。 圣城之中那些人虽有遗憾,却也无人敢说什么,毕竟他们愿意传授经验教授功法就已经仁至义尽,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当了那不知满足的出头鸟。 灵枢山再次封闭之后,所有人都没离开圣城,而雷鸣也将圣城挑选镇守之人的消息传了出来,无数人心动,也有不少人存了别的心思。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已经知道雷鸣和姜云卿二人将要离开云灵界前往域外之地的事情,而圣城之中无论是灵枢山还是其他秘境之物,都足以让任何人垂涎。 若是能成为跟宗宏二人一样镇守圣城之人,那所能得到的利益可不是一点半点,与他们身后势力也多有裨益。 只可惜,紧接着雷鸣公布的那些参选的条件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那些存着贪心之人的欲望之火。 那所有的条件之中,第一条便是入圣殿者,须得斩断所有尘缘,断弃亲族血脉,以神魂立天地誓言,以圣城利益为首绝不偏私,否则神魂俱灭。 只这一条就淘汰掉了至少九成的人,而剩下的那一成中人,因为修为以及其他条件又被刷掉了一大半,仅剩下来的那十余人要么是毫无亲缘宗门的散修,要么就是为着自身境界能够舍弃一切之人。 雷鸣将他们直接带入圣殿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两日之后。 那些人从圣殿之中出来的时候,其中七人便被雷鸣他们带入了灵枢山中,等他们再出来时候已经全部踏足了域主之境,而他们也和宗宏、熊希元一样,成为护佑圣城的九大长老之一。 外界之人对于雷鸣他们如何挑选这些人极为好奇,只是那天进入圣殿之后的那些人却都是闭口不言,有人问起时脸色都是极为难看。 直到后来过去了好些时日,才有一个与其中一人交好的人从他口里得知了那日情形。 “我听说,那天他们三十人同时进入圣殿之后,就全部入了幻阵,而姜云卿他们手中握着一只恶灵,能够探知人类心中最为隐秘的贪念和欲望。” “当时他们心中所思所想,几乎全部在幻阵之中呈现了出来,如同被扒光了衣裳一样毫无隐瞒,那恶灵食恶念而生,唯独那七人身上干净,没被恶灵纠缠。” “所以他们才被雷鸣三人选中,入主圣城。” 第5077章 出头鸟 其他人听闻此言之后都是惊愕至极,他们之中几乎大部分人都是知道那恶灵是什么,毕竟当初梵天宗大变一夕之间几乎从中三宗跌落的事情,就是源于恶灵之事。 据闻那恶灵产自恶魂渊,能食一切恶念贪欲,阴暗怨憎,而且还能吞噬人神魂,在他人神魂之中种下恶灵种子,由此蔓延。 当日梵天宗内几位长老皆是被恶灵所噬,后来被雷鸣和几位隐世大族的强者斩杀,而那些恶灵种子也早已经被彻底消除,他们原本以为那只最初的恶灵早已经被毁灭,却没想到姜云卿他们居然还留着,如今还将那恶灵用来当做探测人心的手段。 那些早前就以为各种条件而主动退避的人都是心中生寒。 他们原本对于圣城存了觊觎之心,而且各自心里都藏着自己的打算,好在雷鸣最初列下的条款就将他们挡在了门外,要不然真的和那些人一样入了圣殿,由得恶灵窥探,怕是他们之中没一个有好下场。 毕竟比起后来被带去圣殿之中的那些人,他们这些人贪欲私心更重,也有不少存着雷鸣他们前往域外之地后,势力增长想办法吞并流明宗的打算。 这要是真被恶灵缠身,那岂不是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毫无遮掩。 雷鸣若是知晓他们念头又怎么可能会饶了他们? “他们留着那恶灵,就不怕再衍生其他恶灵吗?” 有人忍不住说道,“当初他们斩杀梵天宗的人时,就是怕那恶灵蔓延,可如今那恶灵却落在他们手上,如果他们心存恶意……” 其他人也是忍不住露出异色。 最早说话那人冷哼了一声:“他们要真是想要干什么,又何必拿着恶灵生事,这云灵界中还有谁人是他们三人对手?” “更何况你们才得了人家好处,借着人家才有机会领悟了域界之力,算起来跟雷长老他们还有半师之谊,可不兴翻脸不认人就说人家意图不轨的。” 之前怀疑姜云卿他们的那人被怼的脸色泛青:“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人冷哼了一声说道:“雷长老他们不是那种会拿着恶灵生事之人,更何况我已经问过了。” “那只恶灵早就被姜云卿收服,也在其身上下了禁制炼制成了灵仆,如今虽然依旧能够吞噬恶念贪欲,却不能再如之前那般传播。” “姜云卿好像将那只恶灵送给了她女儿,留在她身边帮忙鉴别身边之人善恶,只要你们没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去接近人家,人家也何必跟你们为难?” 那恶灵如果是无主之物,自然会肆意伤人。 可如今成了灵仆,又被留在君璟墨女儿身边,有流明宗的人看管着,又怎么可能让恶灵生出什么乱子来。 只不过那些之前还想着要打君家小姐主意的那些人没了盼头罢了,有那只恶灵在君清欢身边,那些存着恶念靠近她之人第一时间就能被察觉。 别说干坏事了,怕是什么都没做就能被抓了出来。 第5078章 前往域外之地(一) 那人对着其他人道:“只要你们自己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恶灵也找不到你们头上来。” 周围一群人被他怼的无言以对,脸上乍青乍红。 而原本还觉得君璟墨二人油盐不进难以接触,想要将念头打到君清欢头上的人,也是瞬间歇了心思,他们可不想真的拿着自己去尝试那恶灵的威力。 不过经此之后,也没有人再怀疑那被雷鸣他们挑选出来的七人,毕竟连恶灵那一关都能过去的,又能让雷鸣他们彻底放心的人,其他人也没什么能够担心的。 镇守圣城的人挑选好了之后,雷鸣就开始传授他从银獬那里得来的秘法,而姜云卿在他们修炼之时唤出了官官,让她以金乌之力在九人体内下了一道十分隐晦的禁制。 这禁制不会伤人,也不会让他们像是印恽一般称为傀儡,只是在他们之前所立下的天地誓言之上再加了一层保险。 只要他们不做危及圣城的事情,不生出谋私之心,这禁制便不会出现,也绝不会伤及他们半分,甚至影响他们修炼,可一旦他们心中生了恶念,哪怕他们能有办法规避天地誓言,这禁制也能直接废了他们一身修为,要了他们的命。 官官做的十分隐蔽,而此事也只有姜云卿和君璟墨以及雷鸣知晓。 等到宗宏九人彻底消化学会了雷鸣传授给他们的秘技之后,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神魂之中多了什么,也无人察觉到官官所做的手脚。 …… 处理好了圣城的事情,又安顿好了流明宗之事,此事距离之前已经整整十一个月,离一年之期也快到了。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能想到的一切也都已经安排好了。 姜云卿他们便打算离开了。 这一日,灵枢山开启之后,姜云卿、君璟墨和雷鸣都站在登天梯下,而他们对面则是站着孟少宁等人,还有流明宗以及宗宏一行人。 姜云卿说道:“宗主,我们走了之后,清欢和我外公他们就托付给你们了,还请你们多照拂一些,也能尽量顾全西芜之人。” 余真上人正色道:“你放心,只要流明宗在一日,就会庇护他们一日。” 姜云卿点点头后看向孟少宁:“小舅,我们走了之后,你们就留在圣城之中,若想回流明宗也可以,到时候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便去找宗主他们,还有凌前辈等人。” 孟少宁嗯了声:“我会的。” 他看着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时,柔声道:“那域外之地凶险,你们去了之后也要万分小心。” 姜云卿答应下来。 君清欢满是不舍的上前抱着姜云卿的腰肢,脸上挂着眼泪:“娘亲,爹爹,我舍不得你们。” 姜云卿也是眼眶微红,她又何尝舍得自己的孩子,只是有些事情她必须去做,她伸手揉了揉清欢的额发,亲了亲她道:“乖,好好修炼,听舅爷爷和你师父的话,等娘亲和爹爹在域外之地立足之后,就来接你。” 第5079章 前往域外之地(二) 姜云卿也舍不得女儿,可是域外之地的危险连她自己也难以预料,又怎么能带上清欢。 她捏捏清欢的脸颊:“乖。” 君清欢懂事的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掉泪。 雷鸣也有些怅然,他跟余真上人他们叮嘱了几句,又和其他人说了会儿话后,这才开口:“璟墨,云卿,我们该走了。” 君璟墨点点头,上前揽着姜云卿道:“走吧。” 姜云卿嗯了声,抬头看向对面诸人:“今日一别,来日不知何时再见,大家保重。” 对面的人也都是纷纷开口:“你们也是,多保重。” “云卿,雷鸣,我们等着你们回来。” “多多保重。” 姜云卿他们转身入了登天梯后,下方一众人瞧着他们身影没入那灵雾之中,心中都有些惆怅,清欢更是有些忍耐不住,转身扑进孟少宁怀中低声哭了起来。 其他人望着上方已经没了身影的三人,心中都是纷杂至极,既有期望,也有担忧,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夏侯璞说道:“他们终究是走到了我们前面。” 凌家老祖摇摇头,他知道夏侯璞的意思,他们这些人认识多年,也曾经同样困在破虚巅峰境界难以突破,那段时间至少他们同在一个境界,彼此也算是修为相等。 可是如今虽然他们也已经入了域主之境,可就是因为入了才能知道他们和雷鸣、君璟墨他们之间的差距,域主之后,每一小阶都是鸿沟,想要跨越何其艰难。 雷鸣三人注定与他们越行越远。 卜红叶收回目光说道:“行了,别感慨了,那域外之地可不是那么好去的,他们能有现在的修为也几乎是拿命博回来的,咱们就好好修炼,也争取早日能够前往域外之地。” 姜云卿他们走时曾经将域外之地的凶险毫无保留的说与他们,也曾特地叮嘱过他们,不到域主巅峰之上,不要轻易前往域外之地。 他们这些人都是知道姜云卿三人性情,自然不会不把他们的警告放在心上,所以只有尽快到了域主巅峰,才能想办法前往域外之地。 夏侯璞白了卜红叶一眼:“我就是有些感慨而已,你就来拆我的台。” 宗宏见他们斗起嘴来,在旁笑着道:“好了好了,都是域主境的人了,还为着这点小事斗嘴,让人看到岂不笑话你们。” “他们已经走了,咱们也该出去了。” “孟兄?” 孟少宁揽着清欢说道:“好。” …… 姜云卿三人入了登天梯后,就直接上了最后一层,当初那如同天堑一般对他们来说根本难以踏足的最后一层,如今也轻易能够破开。 三人寻到传送阵时,就发现这阵法跟恶魂渊里的有些相似,却又全然不同。 境灵身形出现在一旁,对着他们说道:“这阵法的确是单向传送阵,一旦出去之后就无法再从这里回来了,传送之时一般都很安全,不过这阵法闲置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对面是在哪里。” “你们等下进去以灵力激活这阵法就行,只是待会儿要小心一些。” 第5080章 晕传送阵 “会有意外?”君璟墨疑惑。 境灵摇摇头:“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万一这传送阵的对面在什么危险之地呢,毕竟废弃了数十万年了,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 “更何况云灵界曾经出了位神王,难保域外之地那边依旧还有人盯着这边。” 三人闻言都是提起了心来。 “还有……” 姜云卿看他:“还有什么?” 境灵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却只是有些促狭的说道:“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等你们去了域外之地再说吧。” 姜云卿瞧着境灵眼里那笑意,总觉得他这话有些古古怪怪的,只是还没等她追问,境灵就直接回了沧澜境中,转瞬就消失了个没影。 姜云卿想问的话瞬间给堵了回来。 她看向君璟墨道:“我怎么觉得他刚才有些古古怪怪的?” 君璟墨也是皱眉,他也觉得境灵的样子有些奇怪。 雷鸣却没多想,只是开口:“你们想多了吧,他待在沧澜境里,跟璟墨也算是生死一体,也不会害我们,要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情总会告诉我们的。” “他既然没说,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想了想也是,境灵跟他们也算是历经生死了,而且他也没理由会害他们,所以两人也是压着刚才那些古怪之意,跟着雷鸣一起踏进了传送阵里。 “走吧。” 灵力落入传送阵后,周围便突然模糊起来。 三人彼此背靠着在时,有那么一瞬间好似陷入了凝滞之中,眼前出现一道流光幻影,而三人的身形也彻底消失在那传送阵上。 …… 【呼——】 【呼——】 银蓝帝国一处荒芜之地,周围全是堆积的沙石杂草。 有风刮过时,那乱石林里呼呼作响。 这里是早已经废弃许久的荒地,四周廖无人烟,几乎全是乱石和树木,突然,其中一处地方有光芒闪过,片刻之后那光芒散去之后,便出现三道人影。 “卧槽!” 雷鸣刚出来时整个人就踉跄了一下,脑子晕乎乎的险些栽倒在地上。 君璟墨和姜云卿脸上也是苍白,一人伸手捞着雷鸣没让他跌倒,而另外一人则是强忍着不适将神念蔓延开来,灵力遍布身遭防备着可能会出现的危机。 姜云卿辨别的片刻,察觉到周围没有任何异常,而且百里之内都荒无人烟,她这才放松下来:“这附近没人,应该没什么危险。” 听到没有危险,早就已经有些忍耐不住的的雷鸣脸上一阵泛青,猛的一把捂住嘴巴就跑到了一旁,然后低头呕的一声就靠在那巨石之上吐了起来。 君璟墨胃里有些翻滚,脑子里也是晕晕乎乎,却还是先朝着姜云卿问道:“你还好吗?” 姜云卿脸色发白的摇摇头。 她一点儿都不好。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颠倒了一样,一阵一阵的犯晕,眼前也有些黑茫茫的,而胃里更像是被什么绞着一样,一股酸水一个劲的往上冒。 第5081章 银蓝帝国 姜云卿忍着喉间那股反胃的感觉,撑着君璟墨才勉强站稳。 谁能想到这传送阵居然这么大的威力,不仅仅他们二人承受不了,就连雷鸣这个领悟了空间规则之力的人也晕了传送阵。 君璟墨取了一些灵露出来,分给了姜云卿一些,两人各自用了灵露之后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大哥怎么样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雷鸣依旧还在吐着。 君璟墨道:“我过去看看他。” 两人走出了传送阵后,君璟墨过去扶着雷鸣雷鸣起身,走到干净之地灌了他一些灵露。 雷鸣才满脸苍白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就跟被抽去了魂儿一样,手脚都有些泛软,半晌才冒出一句粗口: “这什么狗屁传送阵,吐死老子了。” 境灵之前只说让他们出来的时候小心一些,却没告诉他们第一次入传送阵还有这么大反应的,一想起之前境灵返回沧澜境之前眼底那促狭笑意,雷鸣就忍不住低骂了几声。 “那老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什么前辈,哪有这么整他们的! 君璟墨对于境灵这恶趣味也是一言难尽,神念进入沧澜境中,却见境灵躲进了试练塔里假装闭关去了,他翻了翻眼皮只能暂时将神念收了回来。 三人靠坐在一旁,调息了许久,脑子里那股晕眩之意这才散去。 等到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也彻底消散之后,三人这才算是恢复过来。 姜云卿有些后怕的看了一眼那传送阵后说道:“这东西该不会每一次都会这样吧?” 雷鸣摇摇头:“应该不会。” “这域外之地各大界面和所有势力来往之间,几乎全是靠着传送阵,只有一些极远的地方才会依靠一些其他法器之物进行空间跨越。” “我一个领悟空间之力的人都晕成这个样子,要是其他人也跟咱们一样,每次乘坐传送阵都这么狼狈的话,还有谁敢坐这东西?” 雷鸣对着两人说道:“我估计只是第一次乘坐传送阵的时候才会有这反应,要不然银獬记忆之中应该会有这个才是,可是他记忆里关于传送阵的事情却半点都没有这个。” 也就是因为他之前没在银獬哪里看到,所以才会被境灵戏耍了一回,让得他们三人狼狈成这个样子。 姜云卿和君璟墨想了想觉得也是,他们三人的修为虽然放在域外之地不算太高,可是肉身和神魂的强度却远胜过寻常的域主境界之人。 再加上雷鸣领悟的还是空间之力,连他们都难以承受这传送阵法的“威力”,要是人人都这样,每一次乘坐传送阵后都会这么狼狈,那还得了? 想想每个传送阵旁有人出来就嗷嗷大吐,那成什么了。 姜云卿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次次这样就好。” 君璟墨看了眼周围:“这里是哪里?” “应该是银蓝帝国吧。” 雷鸣说道,“银獬的记忆里这传送阵的对面就在银蓝帝国的范围之内,只是没有具体的坐标,境灵会不会知道?” 第5082章 抱着金子招摇过市 雷鸣望着周围时十分陌生,而原本银獬记忆中也没有关于这里的消息。 银獬被封印在云灵界中已经数十万年,外界变迁早就已经与当年不同,而且他当初前往云灵界时是为了夺取神灵之心,甚至还引发了那场大战,走的也根本就不是这传送阵法,所以雷鸣根本无从知道这里具体的位置。 君璟墨闻言直接摇头:“银獬都不知道,境灵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银獬好歹还是自己去的云灵界后被封印的,可是境灵跟新月尊者交战,被他镇压在域界之中时,指不定那神王都还没有陨落,云灵界那场大战也还没有开始。 他在域外之地时就已经被新月尊者灭了身体,将魂灵拘在了沧澜境里,后来又跟着一起去云灵界多年,哪能知道这小地方是哪里。 雷鸣闻言想了想也是。 三人离开云灵界前,境灵就曾经叮嘱过他们,如他这般境界的魂灵在整个域外之地都是极为稀罕的“货物”,更是一些不朽和尊者级强者炼制灵仆的稀缺之物。 更别提他们手中还握着一只没有成年的金乌,一旦被人察觉势必会引来觊觎。 他们如果修为足够,自然不惧,境灵的官官也能成为他们三人的护身符,可以他们现在的修为,一旦暴露出境灵和官官的存在,就等于像是幼童抱着金子招摇过市,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快来抢他们。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境灵和官官都不能现身。 君璟墨在离开云灵界前,就已经让沧澜境认主了一部分,如今境灵和官官都在沧澜境中,连带着焱阳也留在了沧澜境里,有沧澜境在,能隔绝掉尊者境以下之人的窥探,而他们则在姜云卿身上留下一丝魂灵本源。 姜云卿若是遇到绝境之时,也能不经君璟墨就直接召唤他们。 君璟墨等到体内那股晕眩彻底褪去之后,这才说道:“反正已经到了这里,既然不知道位置,那就随便找个方向走吧,等寻到有人烟的地方再说。” 雷鸣和姜云卿闻言都没异议。 姜云卿将雷霆飞舟取了出来,三人入内之后,就驾驭着飞舟离开了传送阵周围。 三人随便定了一个方向,让飞舟自行前行,而他们则是留在飞舟之中静心感受着域外之地跟云灵界的不同,好能让自己尽快适应这对他们来说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空间好像有些不同,神念在这里被压制了许多。” 之前在传送阵附近时,姜云卿就发现她精神念力能覆盖的地方缩减了足足一半,虽然她能感觉到识海之中精神念力依旧如同以前强悍,也照样能够幻化攻击,可是周围的空间却对神念有一定的压制。 她原本以为是因为传送阵的原因,可现在他们已经远离,精神念力却依旧跟以前一样,就足以证明这域外之地和云灵界的不同,这里的空气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阻隔着神念探测。 雷鸣和君璟墨尝试了一下,都和姜云卿一样神念受阻 第5083章 遇到人了 君璟墨说道:“这里不比云灵界,修为不被压制,唯独神念受阻,若是遇到强敌没有神念探测感知就不能提前知晓危险,所以接下来咱们都要小心一些。” 雷鸣嗯了一声:“而且这里陌生,不到必要的时候,别用神念探测旁人。” 银獬或许是因为修为太高,对于域外之地一些隐秘之地,还有一些高阶修者才知道的事情极为熟悉,可是对于一些常识类的东西却并没有太多记忆。 雷鸣当初吞噬的银獬魂灵本就是残体,再加上银獬之前魂灵就受了损伤,与姜云卿他们交战时又损毁了一部分,所以雷鸣所得的记忆也不完整。 姜云卿伸手凝聚了一团灵气之后说道:“不过这里的天地灵气,好像与云灵界差不多。” 雷鸣闻言失笑:“那是跟现在的云灵界相比,云灵界融合了神灵之心,天地灵气逐渐充盈,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神灵之心的力量能够不断改造云灵界,让得那里变成最为适合修者生存的地方。” “可是在域外之地,能得到神灵之心滋养的地方又能有几个?” “你别看这里跟云灵界差不多,可你想想神灵之心融合之前的云灵界,哪有半点能跟这里相比,况且这里这般荒芜,咱们走了这么久都不见人烟,恐怕也只是银蓝帝国之中最为偏远之地。” 雷鸣学着姜云卿那般“抓”了一把天地灵气握在手中,将其纳入体内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舒缓来。 “不过是最为偏僻的地方,周围的天地灵气都能赶得上融合了神灵之心的云灵界了,而且越往里走灵气浓度便越高,可见域外之地对于修者来说有多适合修炼。” 要是他们从踏足修炼之时开始,就能身处这种坏境之中修炼,修为又何止是如此? 难怪银獬记忆之中,域外之地诞生的孩童,只要身居灵脉灵根,几乎生来就至少是先天修为,随随便便就能踏足半步破虚,而能入破虚者更是比比皆是。 这种环境之下,也不是不可能。 姜云卿听着雷鸣的话后也是反应过来。 也对,如今的云灵界可不是从前那般模样,要放在他们当初刚从西芜前往东圣的时候,这般浓郁的天地灵气只有在云灵界中一些极为极少的洞天福地之中才有。 姜云卿放开心神吸收着周围的天地灵气,充盈自身,感受着那些天地灵气融入身体之中后快速被身体吸收,甚至没有留下太多杂质。 姜云卿眼眸之中流光溢彩,难怪无论是银獬还是境灵他们,都想回到域外之地,这地方比起“巴掌大小”的云灵界来说,危险或许更多,可机遇也更多,几乎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能够想象将来的精彩。 飞舟一路朝前飞着时,姜云卿三人一边在飞舟上修炼,借着银獬的记忆接收着关于域外之地的一切,学着域外之地的语言,一边则是留意着外界。 三人乘坐飞舟走了将近大半个月时间,才终于见到了人影,远远就瞧见有人快速朝着这边逃窜了过来。 第5084章 遭遇 浓烟四起,沙尘漫天,姜云卿他们并没有立刻靠近,而是收起飞舟之后隐匿了身形朝着那边靠近。 等离得近了时,三人才发现那边逃过来的不是一人,而是五个人,其中四人紧紧护着最中间那满是狼狈的少年,几人身上都是血淋淋的,像是经历了惨战。 而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一头极为庞大的异兽,那异兽有些像牛,却四肢短小身材细长,也远比普通的牛要庞大无数倍,身上长着细密绒毛,浑身漆黑泛着荧光。 它大半身子直立起来,巨大的眼珠里满是凶恶之色,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对着那五人紧追不舍,而它细尖的鼻子足足有一丈长,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倒刺,临靠近那几人之后那鼻子居然变长直接就猛的朝着他们甩了过去,被他们躲过之后地面上都抽出一道巨大的鸿沟来。 那异兽一击不成丝毫不退,那鼻子犹如灵性一样突然朝着一侧伸展,瞬间将旁边一个闪避不及的人凌空甩起,再狠狠落下时,那人便直接被它触角拦腰斩断。 “三叔!!” 那少年顿时哭号出声,脸上身上全是空中落下的鲜血。 其他三人瞧着那越来越近的异兽时也满是绝望之色,其中一人将少年朝后一推就厉声道:“少爷,快走!!” 他身上灵光闪烁,周围的天地灵气不断朝着他身上汇聚而去,却是想要自爆留住那异兽,他抬眼对着另外两人嘶声道:“保护少爷,快走!!!” “花绰……” “走啊!” 周围的天地灵气疯狂朝着他身上涌来,而他脸上满满都是决绝之色,“带着少爷快走,去找大少爷!!” 其他两人听着他的话后,看着他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那异兽扑去之后,两人眼里溢满了泪水,狠狠一咬牙后一把抓住想要回去的少年,带着他就想要离开。 花绰瞧见他们走后,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他朝着那异兽呲牙一笑。 想要他的命,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猛的朝着那异兽扑去,已经想过自己的结局,而那异兽仿佛也感受到了危机,挥舞着触角就朝着他身上抽来。 就在这时,花绰却感觉到一道能量落在自己身上,原本朝着他体内涌来的天地灵气仿佛被什么斩断了一样,而他几乎快要被撑爆开来的气海陡然凝滞了下来。 “空间域界?” 花绰整个人惊住,被那域界强行拖回了地面,隔绝了灵气注入,而就在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半空之中,手中赤金色长剑朝着那异兽斩去时,隐隐泛着血红的光芒闪过,那异兽尖长的鼻子瞬间断裂开来。 “嗷!!!” 那异兽嘶吼出声,鼻子被斩断了一截之后疼的眼珠子都泛了猩红,四肢也长出尖利的爪子来,朝着姜云卿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姜云卿身形一闪瞬间避让开来,焱阳与那利爪碰撞之时蹭出一片火花,连带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锵!!” 好厉害的爪子! 第5085章 斩杀裂艮貘 焱阳进化之后,如今所幻化出来的武器堪比初阶法器,就连磐云海中那只已经进化成了灵王的金角兽都能轻易被他所伤,可这东西的爪子居然硬抗之下都没被斩断。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厉害? 姜云卿闪身避开攻击之后,挥剑朝着那异兽眼睛攻去。 花绰愣愣的看着前方,他原本已经抱着必死之心,却没想到身处绝境之时还会有人帮忙。 眼见着半空之中那道人影跟异兽战做一团,他连忙急声叫道:“前辈,裂艮貘有再生的能力,爪子和躯体也刀枪不入,长鼻斩断之后还能长起来。” “除非毁掉它体内本源晶核,否则难以将它彻底斩杀!” 这东西论威力极为吓人,可更为恐怖的就是它的再生能力和刀枪不入,要不是因为这东西怎么都杀不死,他们也不至于会被追到这般狼狈的地步,原本十余人只剩下这么几个。 裂艮貘? 姜云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名字的异兽,她听到身后那声音朝着裂艮貘看去, 果然见到之前被她斩断的那尖细鼻子附近已经不再流血,而且如同有新鲜皮肉长出来一样,在原本的伤口附近冒出个肉芽,那被斩断的地方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过来。 姜云卿皱眉:好可怕的再生之力。 “这东西的本源晶核在哪里?” 姜云卿横剑挡住裂艮貘的利爪,整个人朝后急退之时,被君璟墨拦腰挡住,生死之力幻化出的藤蔓将裂艮貘紧紧困缚了起来。 花绰急声道:“在它脖颈往下三寸,那里有一片变色的鳞甲。” 姜云卿抬眼朝着那裂艮貘看去,就见它浑身漆黑,唯独脖颈下方有一块白色的菱形鳞片,想必就是这人所说的晶核所在的地方。 “璟墨。” 姜云卿朝着君璟墨看了一眼,君璟墨便瞬间收回了束缚裂艮貘的生死之力,挥手之间手中凝聚出一把长剑,跟着姜云卿两人一起朝着裂艮貘攻去。 两人配合多年,哪怕无需言语也极为默契,君璟墨横身窜入那裂艮貘身上,长剑挥舞之时不断凝聚死气侵入裂艮貘身上,它身上鳞甲虽然刀枪不入,却挡不住死之极力侵袭,很快身上就遍布伤痕,四处可见那细密血线。 “嗷!!” 裂艮貘疼的嘶吼出声,眼中更是盯紧了伤它之人,它放弃了姜云卿后朝着君璟墨扑去,手中利爪只想将这伤了它的人类拍成肉泥,却不想君璟墨身形灵活丝毫不与他硬碰硬。 在猛一瞬间,裂艮貘追上君璟墨被他打的倒飞出去之时,一直伺机在旁的姜云卿突然翻身而上,焱阳化作一道赤金光芒直接朝着裂艮貘疾驰而去。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裂艮貘被焱阳透体而过,鲜血四溢之时,那巨大的身躯“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而姜云卿和君璟墨同时落在地上之后。 姜云卿伸手一挥,那金红光芒便从裂艮貘体内疾射而出,被她握在了手中。 第5086章 求求你们救他 姜云卿将心念微动时,焱阳便化作一道流光从她手中消失,而她身上几乎没染上半丝血迹,旁边的君璟墨挥手将裂艮貘身上的生机抽取之后,便站在姜云卿身旁看着他们初遇的域外之地的人。 “花绰!” “绰哥。” 之前逃掉的那三人听到身后动静,察觉到有人帮忙时就已经没有再逃跑,此时见到裂艮貘被人斩杀,而花绰也被人救了下来之后连忙跑了回来。 等看到地上裂艮貘尸体,而花绰虽然身形狼狈却还好好活着的时候,三人都是喜极而泣,那瞧着十二三岁的少年就想朝着花绰扑来。 雷鸣挥手将人挡在一旁,那少年抬眼时眼睛红彤彤的,而另外两人连忙将他护在身后,满眼警惕的看着雷鸣他们。 “你们想要做什么?” 雷鸣没将他们的防备看在眼里,刚才只不过一接触时,他就已经看了出来。 眼前这几人修为最高的就是之前被他们救下来的花绰,可也不过是破虚境巅峰的修为,而另外三人修为还不如他,其中那个少年更是只有半步破虚。 要是遇到修为强大的人,他或许会忌惮一二,可眼前几人就算是联手也伤不了他们。 雷鸣指了指花绰说道:“我们什么都不想做。” “你们这位同伴刚才点燃灵根想要自爆,虽然被我强行拦了下来,可是那些天地灵气还存在他身体里面,要是不将其炼化稳住他体内修为,一旦我撤除域界放他出来之后,他依旧还是会被这些灵力撑爆。” 身为修者,一旦起了自爆的心思,甚至点燃了灵根吸引天地灵气,浑身上下就犹如火药桶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到达临界的那个点,只需一丝引线就能彻底爆开。 这花绰刚才抱着必死的心思,所以根本没有给他自己留有余地,要不是他察觉到他想要自爆,赶在他灵根燃烧之前将人强行纳入空间域界之中,斩断了他跟外界之间的联系。 这花绰早就已经被天地灵气撑爆了。 如今他体内剩余的那些灵气依旧还在,而且灵根也还没有安抚下来,要是现在将人放出域界,没有了他空间之力的阻拦,那简直就相当于是送花绰去死。 雷鸣的话一出后,那三人都是瞪大了眼。 那少年看着花绰时脸色苍白,为了保护他,他身边的人已经死了太多太多,而花绰是他族兄,也是为了护着他才会想要自爆跟裂艮貘同归于尽,替他留一条生路。 他不能看着花绰去死! 那少年眼睛通红,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雷鸣说道:“前辈,我知道您很厉害,你们能杀了裂艮貘,就一定能够救下绰哥,我求求你们,求你们救救绰哥……” “少爷!” 旁边两人都是眼睛发红,看着姜云卿他们时也准备下跪,他们也是走投无路了,若非遇到眼前三人,他们怕是早就没了性命,而他们既然能够斩杀裂艮貘,又能压制住花绰的自爆,也只有他们能够救花绰。 第5087章 青翼城 “前辈,求你们救救花绰…” “只要能救花绰,三位前辈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铭记于心,将来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 那两人说话时就想要跟着一起下跪,可双腿才一弯曲时,那两人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拦着,有一道能量托着他们让他们双腿跪不下去,而几乎在同时,那跪在地上磕头的少年也被一股力道从地上拉了起来。 “前辈……” 那少年眼睛通红,满是稚气的脸上染着血迹,也带着惊慌。 姜云卿看着他这模样不由失笑,挥手让三人站好之后才撤去了他们身上能量,随即出言安抚。 “你们不用如此,相逢即是有缘,我们要是不想帮你们刚才就不会出手了,放心吧,他情况算不上太危险,等我大哥想办法替他压制了那些灵力就是。” 雷鸣也是说道:“你们也算是运气好,遇到了我们,就当日行一善吧。” 他挥手之间控制着空间结界将花绰纳入其中,借着空间之力将他体内那些盈满的灵力抽取出来,而在空间之力侵入花绰体内时,见他想要反抗时,他声音微沉, “放松心神,别抵抗我的力量。” 花绰感觉体内灵力流失,一股极为磅礴的能量突然涌入他身体之中,朝着他灵根和气海之中蔓延而去,而他原本鼓胀着仿佛要炸裂开来的筋脉陡然间就松缓了下来,就好像原本积攒在里面的天地灵气被那股能量吞噬吸收了一样,强行从他体内拔除了出去。 他就知道眼前这人是在帮他。 花绰知道要是没有眼前几人,他早就死在了裂艮貘手中,所以面对雷鸣的吩咐他丝毫没有抗拒,直接就卸了体内所有防备,任由雷鸣的力量侵入他体内,借着空间之力抽取着他体内灵力。 花绰面上露出一些痛苦之色,而旁边他那三个同伴都是满脸紧张的看着他。 等过了一会儿,气海之中渐渐平复下来,鼓胀的感觉彻底消失,而原本感觉要爆裂的灵脉也恢复了正常,虽然体内空荡荡的感觉不到半丝灵力,可是周围的那些天地灵气已经能够正常充盈筋脉。 花绰便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等周围那空间域界消失之后,他满眼感激的朝着雷鸣说道:“多谢前辈救了晚辈一命。” 雷鸣收回域界之后,瞧着他们浑身狼狈的样子,皱眉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闹成这般狼狈的样子?” 花绰不敢轻忽,连忙低声道:“晚辈花绰,是青翼城花家之人,这位是花家的小少爷花乐吉,他们跟我一样,是花家的族人,分别叫花鹏,花林。” 青翼城,花家? 姜云卿看了雷鸣一眼,见他皱眉的样子,就知道他之前得来的那些记忆里面恐怕没有这地方,他们难得遇到域外之地的人,雷鸣便皱眉问道: “青翼城是在银蓝帝国吗?” 花绰愣了一下,抬眼看向雷鸣三人:“前辈不是银蓝帝国的人吗?” 第5088章 通讯器? 雷鸣听到他的话后脸色不变,可心里却是提了起来,防备着几人察觉出他们身份,却不想对面花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朝着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飞舟看了一眼,才有些恍然的说道, “前辈,您三人是才刚从其他地方传送过来的吧,而且应该还是从下界面来的?” 姜云卿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说?” 花绰恭敬道:“青翼城附近有不少传送阵,其中还有几个远距离跨界面传送的通道。” “我观前辈三人所用飞舟不像是域外之地常见之物,其炼制手法也有些陈旧,而且凡是银蓝帝国的修者,只要在帝国一众城镇之中修炼过的,几乎都是去过乾巫道场的,身上也一般都带着乾巫道场的通讯器。” 他将手伸了出来,就见到他手腕上带着一枚像是手镯一样的东西,上面刻着反复花纹,只是正面上还有一块小小的晶幕,而旁边花吉乐三人也都有着同样的东西。 姜云卿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是有些茫然,就连雷鸣也是不知所以。 他从银獬记忆之中得来的那些东西本就不全,而其中大部分都是银獬亲身经历过的。 他记忆之中的确是有乾巫道场,也知道这是整个域外之地顶尖的三大势力之一,可是对于花绰手腕上的东西却半点与之相关的都没有。 花绰见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解释说道:“这通讯器相当于每个人的身份名片,域外之地凡是中高界面几乎人人都有。” “这东西不仅可以跨位面通讯,而且里面有一个特殊的虚拟空间,能够让整个域外之地的人都入内,无论是修炼、交流,还是对战比试,甚至还能在虚拟的乾巫道场里面积攒积分,与乾巫道场换取自己所需功法和修炼资源。” 姜云卿三人听着花绰的话神色变幻不断,而一旁那少年见他们模样,忍不住说道: “十来万年前,域外之地容纳了一处科技界面,乾巫道场就与之研发出了这款通讯器,就连如今的传送阵也已经改良,虚拟空间更是融入了每个人的生活之中,除了那些偏远荒界,怎么会还有人不知道这些……” 眼前这三人怎么跟乡巴佬似的,像是从来都没听过这些。 “少爷!”花绰连忙低喝了一声,“不得对前辈无礼!” 他感激眼前三人相救,也知道若非三人,他们早就死在了异兽口中。 花绰见姜云卿他们虽然有心隐瞒,可无论言行举止还是所乘飞舟都不像是域外之地的,隐约猜到他们怕是从荒界过来的,朝着三人说道:“少爷年少不懂事,还请三位前辈莫怪。” “我无意打探三位前辈的出处,而且三位前辈也不用担心,青翼城每年都会有无数从荒界传送过来的修者,其中与三位前辈一样不知道外间之事的人也不少。” “三位前辈只要去了青翼城,在乾巫道场登记一下身份信息,就能得到一个与你们匹配代表你们身份名片的通讯器,到时候也不会有人过多询问。” 第5089章 半真半假的身份 花绰怕姜云卿他们误会,所以将事情说的极为明白。 姜云卿三人原本见他一口道出他们出处时还心有疑虑,可听到他的话后,神念感知之下也未曾从花绰身上感受到半点恶意,他们才放下心来。 他们没想到云灵界被封锁了四十万年,域外之地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而且银獬当初探听域外之地巅峰天才战消息时,本就是送了傀儡出来。 那些傀儡大多都用来打听天才战的消息,还有想办法怎么让银獬突破封印脱离云灵界了,且因为封印压制,银獬的魂灵印记根本不能离开传送阵太远,那些傀儡一旦远离便会因为魂灵印记被斩断而身亡,所以银獬才不知道域外之地这些年来的变化,以至于他们来了之后也一脸懵逼,险些闹了笑话。 姜云卿脸上露出抹缓和来:“我们兄妹三人的确来自荒星,刚乘传送阵出来就遇见了你们。” “族中长辈这些年一直封锁界面不允人外出,也不准我们跟外界打交道,直到前不久听闻巅峰天才战的消息,才肯让我们出来历练。” 她并没有将他们的身份彻底袒露出来,反而半真半假的替自己三人编造了出处。 云灵界的事情虽然已经隔了四十万年,新月尊者将其封印多年不曾与域外之地来往,可是当年那神王出自云灵界,陨落之后更是引得无数人觊觎。 那场大战之中陨落在云灵界的尊者就有数位,尊者境之下不朽之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她可不敢轻易去赌四十万年过去,外界还有没有人知道云灵界的存在。 万一真有那种老古董还活着,甚至知晓当年往事的,到时候先不说他们三人如何,就是整个云灵界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姜云卿还记得清楚,境灵可是跟他们说过,那神灵之心虽然跟云灵界融合,只要不是尊者以上修为之人亲临,不会感应到神灵之心的气息,可这代表云灵界就是安全的。 一旦有人发现云灵界融合了神灵之心,有尊者联手,或者有神王境之上的人出手,依旧还是能强行炼化了云灵界将神灵之心抽取出来,而到时候整个云灵界都得跟着烟消云散。 姜云卿半真半假的说道:“我们三人也是第一次来域外之地,所以对这里不甚熟悉,所知的也都是族中记载,没想到域外之地变化这么大。” 花绰听着姜云卿的话顿时笑道:“原来如此,三位前辈是为着巅峰赛来的?” 他对于姜云卿的话倒是没什么怀疑,域外之地极其广袤,其中位面更是不知凡几,每个地方生活不同习惯不同,甚至一些界面也跟他们所处之地不同,是靠着氏族传承。 其中有不少都是极为神秘的,也有一些古老传承极不愿意跟外界往来。 这次巅峰天才战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有不少以前从未见过的天才和各个界面的人都突然出现,眼前这三人修为都在域主境界,战力又这般强横,他们恐怕也是跟那些人一样冲着巅峰赛来的。 第5090章 算计? 花绰说道:“巅峰天才战还有一年时间才开始,三位前辈可以先去青翼城里寻乾巫道场登记,等到巅峰赛开始之时所有附和要求之人都会接到通知,届时会直接由每一个城池的乾巫道场传送入比赛之地。” 他说完之后神色有些黯然, “本来三位前辈救了我们,我们该好好尽地主之谊,让三位前辈在花家停留一段时间适应青翼城和银蓝帝国的规矩,可是如今的花家……” 花绰神色黯然,说起花家的时候语气哽咽,而旁边刚才那边刚才还生龙活虎说话有些无所顾忌的少年,以及他身边的另外两人也是红了眼圈。 姜云卿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初来乍到,无论是对于花绰他们口中的那个青翼城还是乾巫道场,甚至就连银蓝帝国也都是极为陌生。 他们原本想着依靠银獬的记忆,还有境灵他们从旁指点,至少不会在域外之地抓瞎,慢慢了解域外之地的情况之后,再想办法让他们自己融入其中不那么显眼。 可是如今想来,无论是境灵和银獬都离开域外之地太久太久,而且他们当初的身份也太高,根本不可能知道太多低等修炼之人应该知道的“常识”。 云灵界四十万年的封印,不仅仅隔绝掉了来自域外之地的危险,也同样让境灵和银獬对于域外之地的了解变得赶不上这里的变化。 远的不说,光是乾巫道场和这所谓如同身份印鉴的通讯器就直接将他们拦在了外面,更何况到时候去了青翼城恐怕还有更多他们所不了解的东西,姜云卿三人也有预感,他们要是就这么闯进了青翼城,恐怕真的会如同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样什么都不明白。 要只是丢人一点也就算了,可万一他们不懂得一些禁忌之事冒犯了不该冒犯的规矩,到时候恐怕还会招来麻烦。 如果有个青翼城的人带着他们,这麻烦自然就能够避免,也能省了他们很多没必要的试探。 君璟墨直接对着花绰说道:“你想让我们帮你们?” 花绰脸上的黯然之色瞬间一顿,再抬头时脸上露出一丝隐约能见的慌乱:“前辈……” “你不必辩解。” 君璟墨神色冷淡,“我们三人的确是来自偏远荒界,也因为族中长辈封锁界面对如今银蓝帝国和域外之地的情况不怎么了解,可不代表我们三人不懂人情算计,心性也蠢。” “你要真的只是想要尽地主之谊,大可直接将相关的事情告诉我们就可以,何必提起花家,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我们你本来帮我们,只是如今情况不允许。” 花绰未必有什么坏心眼,可是他刚才说话的时候的确是留了一些心计的,他分明看出来他们三人来自己偏远荒界,对于域外之地的情况也是完全不了解,他借着话头不过是想要暗示他们。 如果花家没出麻烦,如果他们几人依旧还在青翼城,哪怕冲着今日救命之恩也会多加“照应”他们,而他们三人也能借着花家尽快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第5091章 求援 花绰被君璟墨揭穿了心思之后,脸色瞬间涨红。 “前辈……” 他紧抿着嘴唇,只觉得难堪至极,对着君璟墨三人的眼神更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思及花家的情况,他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前辈慧眼如注,您三人方才救过我们的命,晚辈本不该抱着这等心思对待你们,只是晚辈真的是走投无路。” 花绰虽然修为不高,可是却也是看过强者争斗的。 那只裂艮貘能将他们追的那般狼狈,修为少说也在灵王境之上,可是眼前三人将其斩杀之时丝毫都不费力气,而且之前他自爆的时候那般危险,那人居然轻易便能将他压制下来,而且空间域界极为强悍,少说也是域主巅峰境界之人。 花绰有些看不穿另外两人修为,可是能轻易斩杀裂艮貘,至少也在域主中境之上,而眼前三人对于花家来说就是能够救命的存在。 花绰知道姜云卿三人虽然来自荒界,可却并非那等好糊弄之人,他跪在地上再无半点算计之心,红着眼说道:“花家在青翼城传承多年,家主乃是界主初阶之人,我家少主更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修为已是域主高阶。” “我花家在整个青翼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而且也庇护着族中和青翼城许多外来修炼之人,可就在月余前,青翼城却突然出现了一股外来势力,借口与家主比试想要争夺青翼城外灵脉。” “家主被人暗害身受重伤,可比试之期早已经立下根本无法更改,他怕那些些暗中朝着小少爷下手,借此拿捏于他,所以暗中命我等带着小少爷去找少主,可没想到我们才刚出城就遇到了裂艮貘。” 青翼城周围本是极为安全,而且一些高阶异兽和危险的东西也早就已经被清理干净,可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倒霉,好死不死的遇到了一支招惹了裂艮貘的佣兵。 那些人夺了裂艮貘守护的东西,还斩杀了裂艮貘的幼崽,惹得裂艮貘疯狂追逐,一路从极远的稽首山追了过来,而当看到他们之后那些人如同见到救星直接就凑了过来。 花绰当时就觉得不对,可那几个佣兵巧舌如簧,只说他们在外遇到危险被人追杀,而小少爷又没怎么见识过人心险恶当下就信了他们,被他们趁机染上了裂艮貘身上的气息。 那几个佣兵停留了一会儿就借口跑了,谁知道那裂艮貘却像是认准了他们跟之前那几个佣兵是一伙的人,直接就朝着他们追来,这一路上穷追不舍将他们的队伍打散不说,还杀了他们好些人。 要不是遇到姜云卿他们,眼下他们几人怕也都死在了裂艮貘手上。 花绰知道眼前三人不好糊弄,一五一十的将他们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而姜云卿他们看着花吉乐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一言难尽,让得那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羞得脸色通红。 第5092章 前往青翼城 姜云卿他们看着花吉乐的时候目光古怪,花吉乐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坏,明明我救了他们,那些人居然害我们……” 想起枉死在裂艮貘手中的同伴,想起为了救他被直接分尸的三叔,花吉乐眼睛通红挂了眼泪。 姜云卿轻叹了一声,花吉乐的确是有些犯傻,明明是出去求援的,自己爹还重伤在青翼城等着救援,却还在半道上去管那些来历不明之人,结果拖累了整个队伍,连累的身边的人死伤惨重。 可说到底还是因为年纪小,没见过人心险恶,抱着善良之心。 谁在最初时不是这般模样,只是后来经历世事之后才会成长,只是花吉乐这成长的代价太大了一些,光是听花绰刚才所说,为了护着他一时“心善”所死在他身边的人,怕是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花绰跪在地上说道:“晚辈知道前辈救了我们,我不该再得寸进尺有所要求,可是晚辈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前辈能够帮我们花家一把。” “只要花家能够熬过这一劫,家主和少主将来必定会报答你们!” 雷鸣听着花绰的话,见他砰砰的磕头时,未曾带着半分灵力,不过片刻脑门上就起了一片青紫,他看了姜云卿二人一眼,三人目光对视了片刻。 雷鸣才挥手阻了花绰的动作,“行了,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前辈……” 花绰有些游移不定,不知道他们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君璟墨见状道:“你总得先告诉我们,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花绰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欣喜,他们这话的意思是愿意帮助他们,帮助花家?“谢谢前辈,谢谢前辈!” 姜云卿道:“这地方不安全,你们几人身上也有伤,先回飞舟上一边疗伤一边再说吧。” 花绰他们自然没有异议,能得眼前三人相助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极为兴奋的事情了,他们当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面迟疑,而在临上飞舟之前,花绰还提醒姜云卿他们将裂艮貘的尸体收起来,等到了青翼城后这东西能换取不少钱财。 姜云卿三人领着花绰他们上了飞舟之后,飞舟变幻成了船只,照着花绰几人所言朝着青翼城的方向而去,而君璟墨送了花绰等人一些生之极力让他们疗伤,而当身体沐浴在那浓郁至极的生机中时,花绰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等身上伤势好一些后,又服用了一些他们自己带来的疗伤灵药,清理身上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原本看着狼狈至极的花绰几人倒是精神了许多。 姜云卿他们这才瞧清楚几人容貌。 几人之中,那花吉乐唇红齿白,面容稚嫩,一双眼睛满是好奇的看着飞舟四处,哪怕经历了凶险危机却依旧看得出来是个孩子性子。 另外那两个花家的族人一直跟在花吉乐身旁,对姜云卿他们满是好奇,倒是花绰极为稳重,对着姜云卿他们时神色十分尊敬。 第5093章 小心惹来祸事 花吉乐看着飞舟四周,好奇的摸了摸衔接的地方,嘀咕道: “这飞舟炼制的工艺好粗糙啊,不过有些工序瞧着挺有意思,像是很古老的炼器手法,如今这种炼器手法在整个域外之地都不常见了……” 雷鸣淡声道:“这飞舟是我炼制的,用的也是我们那里的一些炼器手法。” 花吉乐脸色一僵,花绰连忙低喝道:“少爷!” 见花吉乐神色尴尬,脸上也有些发红,他连忙扭头对着雷鸣解释道:“前辈别介意,我家小少爷平日里就痴迷炼器,在族中也总鼓捣这些东西,他并非有意诋毁……” 他生怕姜云卿三人误会,觉得花吉乐瞧低了他们,而且他们现在还求着人家帮忙,乘坐人家的飞舟,这小少爷开口就说人家飞舟的炼制工艺粗糙,这不是得罪人吗? 雷鸣闻言倒是没在意,只是笑道:“你别这么紧张,我没怪他。” 他有自知之明,他在云灵界的时候的确是炼器“宗师”,也是整个云灵界炼器第一人,这雷霆飞舟曾经引无数人垂涎,可是这里毕竟是域外之地,无数界面融合之后衍生出来的炼器手法自然会远超过与外界隔绝数十万年的云灵界。 远的不说,光是之前花绰给他们看过的那名叫通讯器的东西他就看不明白,更何况这域外之地也必定还有其他专注于炼器的强者。 他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那些微末的炼器手段,放在这偌大的域外之地还能有一席之地。 花吉乐生在域外之地,那花家照着花绰的说法也是青翼城顶尖的势力,这小少年单纯天真,一看从小就过的富足殷贵不愁钱财,对于宝物眼界自然也不会太差。 他瞧不上眼这飞舟也没什么奇怪的。 花绰见雷鸣没在意花吉乐的话,而且性情也十分豁达,他这才松了口气,让其他两人将花吉乐赶紧带走去了一旁恢复伤势之后,这才对着雷鸣说道:“前辈豁达。” “不是我豁达,而是我们本来就来自荒星,又与域外之地隔绝多年。” “我有自知之明我这点炼器手法比不过域外之地的精通,不过你家小少爷这嘴还是得收敛一些,要是下次跟旁人也这般说话,小心惹来祸事。” 雷鸣提醒了一句,可不是人人都跟他们一样,不会跟个孩子计较。 花绰闻言面露苦笑:“前辈不知,小少爷是花家最小的孩子,我家家主跟夫人恩爱,也未曾另娶,百年前诞下少主之后,一直到快两百岁的时候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 “少主早早就拜师在外常年不在族中,家主就格外宠溺小少爷一些。” 花吉乐本性不坏,甚至极为善良热情,在族中时也不会仗着自己少爷的身份去欺负旁支或者是平辈的其他人,反而哪怕对着族中下人也十分关怀,以前也没少照顾他们这些族人,所以在花家人缘极好。 这也是为何之前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其他人宁肯舍弃自己的命也要护着花吉乐逃走的原因。 第5094章 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哪怕这祸事本就是花吉乐招惹来的,那异兽也是因为他才会一路追逐,可是众人心里都明白,花吉乐只是太过天真纯善,半点都没世家子弟的城府,才会被人所蒙骗。 姜云卿闻言扬扬唇:“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心性自然会纯善一些,只是你们也该教他懂得分辨善恶人心,否认太过善良过头就会成了祸事。” 她也是有孩子的人,也喜欢自己的孩子无忧无虑被人宠溺着长大,可是这不代表她就会一味将他们庇护在自己羽翼之下,觉得自己能够照顾他们一生。 无论是对着卿安还是清欢,她会宠着他们,疼爱他们,会尽量替他们排除身边隐患让他们健康长大。 可同样的她也会教会他们如何分辨善恶是非,如何防备他人谋算,告诉他们世间有黑有白,有善良之人也有险恶之辈,她会教导他们遇到不同的情况时该怎样去应对,又该怎样去在险境之中谋求生路,而不是一味的告诉他们世界很安全,让他们丧失了最基本保护自己的能力。 花吉乐的父母却只教会了他善良,没交给他其他能力,所以才会险些害死了他们的儿子,更连累了那么多庇护花吉乐的花家族人。 花绰自然也知道姜云卿说的是对的,低声道:“等回到青翼城后我会将前辈的话转告家主。”想必经此一役,家主也会明白,一味的宠溺着小少爷不是好事。 花绰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朝着姜云卿他们恭敬道:“遇到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请教三位前辈姓名。” 姜云卿他们既然打算掺合花家的事情,自然也就没瞒着身份,“我叫姜云卿,这是我夫君君璟墨,这位是我们的大哥雷鸣。” 花绰将三人姓名记下之后,重新与三人见礼。 等彼此知道身份之后,姜云卿才看着花绰说道:“眼下也没有外人,你既然想要我们三人帮你们和花家,那就不妨直接告诉我们,你想要我们怎么帮你们?” 花绰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隐瞒反而会惹来三人不喜,他直接将花家如今的情况告诉了三人:“之前晚辈已经与三位前辈说过花家如今的处境,本来以家主的能力,应对那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家主突然被人毒害修为出了问题。” “那股外来势力之人以比试为由立下赌约,家主不怕在擂台之上输给了他们,也愿意遵照赌约将之前所立下的那些东西给他们,只是家主怕他们所求不仅仅是灵脉而已。” 花家在青翼城立足多年,也传承数代,族中所拥有的虽然不如那些大家氏族,可却也绝不在少数,那灵脉不过是花家众多财物之一,输给了那些人虽然有些伤筋动骨,却也不足以毁了花家。 可是那股势力的人咄咄逼人,家主又被人毒害的蹊跷,他总觉得那些人来者不善,不仅仅是为着那条灵脉而已,而他们所觊觎的恐怕是整个花家。 第5095章 拖延时间 花绰说道:“家主心有不安,怕他们所图非小,所以传讯给少主之后,又想将小少爷先送出青翼城,最好能直接送到少主那里保他周全。” “少主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只要少主能够赶回来,就能够镇压住一切乱局,可我担心……” 君璟墨开口:“你担心那些人提前朝着花家主动手?” 花绰点点头,毫不避讳:“是,那些人行事毫无顾忌,而且也有些不择手段,先前他们逼迫家主与他们对擂时所用手段就极为下作,而且还伤及了不少无辜修者。” “家主也是为了庇护城中之人,才会应下这场对战。” 姜云卿在旁听了一会儿花绰的话后,皱眉道:“所以你是想要我们三人去了青翼城后,帮花家拖住那些人,等你们少主回来?” 花绰点点头:“少主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可是他所在的地方里青翼城太远,而且三釜斗武场那边说少主正在参加一场选拔,事关之后不久的巅峰天才战,少说也还要十几天时间。” “要是家主身上无伤,自然不怕那些人,可是如今家主遭人暗算,那些人咄咄逼人未必肯给花家这么长时间,所以我想请三位前辈能够前往青翼城助家主一臂之力,也无须你们与人交战,只要拖过十余日,等我家少主从选拔之中出来,他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姜云卿三人是知道三釜斗武场的,和乾巫道场一样身为域外之地顶尖之力之一,哪怕只是其中普通弟子身份也不同寻常,而且看花绰这般肯定那位少主一旦回来就定然能够解除花家之围,就知道他在三釜斗武场恐怕也不只是寻常的普通弟子…… 姜云卿迟疑了下才道:“我们三人只是域主境修为,那与花家为难的人如何?” 花绰闻言连忙道:“姜前辈放心,那些人里虽然有一个界主之人,可也只是初阶,而且他比之家主修为要低,否则也不会用这种龌龊手段来对付家主。” “而且我请你们去青翼城,也并非要前辈直接与那些人动手,三位前辈修为虽是域主境,可我看得出来你们战力非凡,只要你们去了花家,对外只说是少主的朋友提前赶来帮忙,能够震慑住那些人让他们不敢再暗中出手,拖延一段时间就行。” “你是要我们冒充三釜斗武场的弟子?” 姜云卿听明白了花绰的意思,那股外来的势力既然想要对付花家,又刚好赶在花家那个少主参加什么选拔的时候,先是以擂台赛相逼,又暗中朝着花家家主下手,想必是提前知道花家底细,而且对于花家那个少主极为忌惮的。 花家那个少主是三釜斗武场弟子,而能与他相交,又能赶在这个时候前来青翼城“相助”,且他们三人修为又不低。 只要他们三人不主动露了身份,怕是会让人误会他们也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不过是因为花家那少主不能出来,所以代替他前来的。 第5096章 冒充三釜斗武场弟子(一) 姜云卿看着花绰,一口就道破了他的心思:“你想让我们三人冒充是三釜斗武场的人?” 君璟墨也是在旁:“你刚才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冒充你家少主的朋友,让人误以为我们是三釜斗武场的人,然后借着我们三人震慑住那些人拖延时间?” 花绰没隐瞒:“对。” “那股外来势力实则是青翼城中刘家的人‘请’来的人,刘家的家主刘霍跟我们家主不和,而刘家这些年因为被花家压着也一直不甘心,连家主都没打听到被他们请来的那股势力出自哪里,而那个与家主定下擂台对决赌约的名叫焦先生,也没人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虽然想要姜云卿他们帮助花家,可也知道域主跟界主之间的差距。 家主曾经说过,那个焦先生的修为比他还要略高出一些,界主之上一个小境界差距就是天差地别,姜云卿三人救过他们的性命,他虽然想要让他们三人替花家解围,却也不能恩将仇报让他们三人为着替花家出头去对上那来历不明的势力,跟界主为敌。 花绰没有想要他们直接跟人交战,而只是想要他们冒充三釜斗武场的人威慑住那些人几日,好给花家一个缓和的时间。 “那个焦先生行事和刘家的人不同,先前刘家是想直接朝着家主动手,是焦先生定下的赌约,因是忌惮我家少主和他身后的三釜斗武场。” “我家少主如今已经是三釜斗武场的中阶弟子,只要通过试练踏足高阶,就能够请一次斗武场仲裁,如果他们直接朝着花家动手,我家少主将来是能请三釜斗武场出面处置此事的。” 换句话说,那位焦先生极为清楚三釜斗武场的规矩,也忌惮少主怕他真能成为高阶弟子,所以才没答应刘家直接动手,反而改为擂台对决,立下赌约。 这样就算真不小心错手杀了家主,少主也只能自己去报仇,而不能请三釜斗武场出面仲裁。 花绰将他所知道的三釜斗武场的事情,还有他家少主以及花家跟刘家请来的那位焦先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姜云卿三人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姜云卿皱眉:“冒充三釜斗武场的弟子,我们三人这里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你既然说那位焦先生熟知三釜斗武场的规矩,又怎么知道他不会揭穿我们?” 花绰闻言低笑出声:“姜前辈可知道三釜斗武场有多少弟子?” 姜云卿摇摇头,她只知道那是域外之地三大顶尖势力之一,其他具体的倒是不怎么了解。 花绰说道:“三釜斗武场分高低各个势力,其斗武场遍布整个域外之地,能入核心的弟子就有数万,而非核心的高中低阶弟子更是数不胜数,几乎遍布整个域外之地各大势力之中。” “三釜斗武场其实更像是独立于其他势力之外,培养天才的地方,除了那极为稀少的亲传弟子之外,凡是天赋足够通过考核的修者就能成为他们的外门弟子,而内门高中低阶只要过了考核便能进入。” 第5097章 冒充三釜斗武场弟子(二) 换句话说,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多到数不胜数。 除了他们内部人员能够从自己内部的一些系统上知道所有人记录在案的斗武场弟子,随时查询他们的情况之外,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弟子到底有多少,也分辨不清楚他们的弟子都有谁。 而有权察看这些信息的,都是修为极高之人,在三釜斗武场身份也极为尊贵。 那种强者外界之人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又怎么可能会被刘家收买来争夺小小的青翼城,所以绝不是那位“焦先生”之流。 因此花绰丝毫不担心那位焦先生会揭穿姜云卿他们的身份。 花绰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前辈三人不仅面生,从未在其他地方出现过,而且又并非青翼城之人,以往跟青翼城也没有任何往来,你们刚从荒界传送过来,根本没有人知道前辈三人的底细。” “而且如果晚辈没有看错的话,三位前辈的骨龄都还未过百岁对吧?” 姜云卿挑眉:“这个你也能看出来?” 她和君璟墨对视一眼,他们二人的骨龄的确不过五十,而雷鸣的骨龄按理说是已经过了百岁的。 可是当初他跟银獬的那一场大战之中,雷鸣被银獬夺舍之后毁了身体,后来吞噬了银獬魂灵之后,如今的这幅身子是靠着银獬骨血和神兽躯体的血气重塑的。 对于雷鸣来说,无论是骨骼筋脉还是体表体内,他的身体都如同“初生婴儿”,从混沌血气之中刚刚“孕育”出来,哪怕因为修炼而让骨龄“成长”了一部分,他如今的骨龄依旧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显示的比他们二人还要年轻。 所以说雷鸣的“骨龄”不到五十也属正常。 姜云卿他们知道自己的情况,自然知道花绰没有猜错,只是他们有些不明白。 从见面之后花绰就没有用神念试探过他们,而且他们三人身上都有各自隐匿身份修为的东西,以花绰不过破虚的修为,他怎么知道他们的骨龄不到一百的? 花绰并没隐瞒:“在域外之地凡是修者到了破虚境后,面貌几乎都不会再有改变,而且服用一些驻颜之物也能保持面貌年轻,可那只是表面而已。” “每个人身上的血气精气都有不同,而骨龄越小之人将来的前途就越好,身上的血气精气也远比旁人旺盛。” 他手中的通讯仪器不仅仅是用来进入虚拟空间,还有与人交流通讯所用,更重要的是这东西能够大概看出身前之人血气浓郁,与之便能大概判断所遇之人强弱。 眼前三人身上的血气强度远比他以前所遇到的那些域主境界的人都要浓郁,甚至比之少主也不差多少,所以花绰才能判定他们三人比之一般人要更加强悍,也才会开口向他们求助。 姜云卿三人听到花绰的话后,对于他手上的那通讯器更为好奇,只是对于自己骨龄也未曾隐瞒,“你说的不错,我们三人骨龄不到五十。” 第5098章 骨龄 花绰闻言惊愕,他原以为眼前三人不到百岁的骨龄就已经极为厉害,却不想他们居然不到五十!! “太好了!” 花绰顿时笑容溢满脸上,“晚辈原本还有那么一些担心,可如果三位前辈的骨龄都不到五十,那暂时冒充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就更为有把握了。” “我家少主骨龄八十时才突破到了域主境界,被三釜斗武场收为内门弟子,更是直接成为中阶弟子,而三位前辈的天赋比之我家少主还要厉害。” “只要三位前辈去到青翼城后稍稍露面,我们再放出一些风声,自然就能让人误以为你们同样是三釜斗武场弟子,从而震慑住刘家的人。” 君璟墨看他:“只是如此这么简单?” 花绰连忙点头:“就这么简单,三釜斗武场的弟子身份尊贵,而且其上也极为护短,外界势力轻易绝不敢斩杀,否则三釜斗武场追究下来没有人能够扛得住。” “只要三位前辈不主动与人动手,那些人就绝对不敢先出手伤及你们,自然也就能够拖延一段时间,等我家少主从试练中出来赶回青翼城。” 三人原本还想着跟着花绰回了青翼城后,恐怕要跟人交手,可如果照着花绰这说法,对于他们来说倒是没有任何坏处和影响,而且无需动手只是露露面而已,倒也不碍事。 雷鸣问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们跟你走一趟青翼城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只是还有一点,我们三人冒充三釜斗武场的人,三釜斗武场可会追究?” 花绰听到这话连忙道:“只要三位不主动以三釜斗武场弟子的身份在外行走与人交恶行骗,那边是不会追究的,而且我家少主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到时候只要解释澄清一下就能解决。” 而且花绰有一句话还没有说,以姜云卿他们的天赋,还有表现出来的战力,就算被三釜斗武场的人察觉,恐怕也会迫不及待的收他们入内成为弟子,而不是追究他们责任。 天才无论在哪里都有特殊的待遇,放在三大势力之中更是如此。 姜云卿他们顿时明白,花绰这意思就是让他们“不解释,不主动,不澄清”,他们对外只需说是花家那位少主的朋友,至于他们来自哪里,是何身份,全凭旁人去说。 花家只要适当的表露出亲近和对他们的“尊敬”,甚至引导着外界一些人的目光生出一些误会来,至于别人是不是把他们当做三釜斗武场的人,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毕竟他们又没有主动承认自己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就算有人追究也跟他们没有关系。 姜云卿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失笑,这花绰倒是打的好主意。 他们又仔细问了花绰一些事情,见他坦坦荡荡的没有任何隐瞒,而且也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有他们冒充斗武场弟子可能会有的后果全数告知他们。 知道其中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且也能顺利去了青翼城后,三人就答应下来。 第5099章 花家出事 “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去花家,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们可以看着办,只不过事后你们得帮我们尽快熟悉域外之地和银蓝帝国的一切,算作我们三人冒充三釜斗武场弟子的报酬。” “没问题!” 花绰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他也相信,家主定然不会拒绝。 姜云卿他们乘坐飞舟照着花绰几人的指引朝着青翼城而去,等到了青翼城外一些距离,因为之前被花绰认出飞舟的原因,怕再被人从飞舟的炼制手法猜出他们身份。 姜云卿就将飞舟收了起来,而他们则是跟着花绰一起,带着花吉乐靠着体内灵力朝着青翼城掠去。 可谁知到了青翼城门前,三人就被挡了下来。 花绰顿时上前:“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青翼城前设防?!” 青翼城虽然是花家做主,城门前也有人驻守,可是这些人不会关闭城门拒绝外来修者入内,也不会拦着里面的修者出来,那些驻守之人更多只不过用以“监督”,可是眼前这些人却是拦住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花宏呢,谁让你们这些人在这里的?!” 花宏是寻常管理城中驻守之人的花家族人,城门前那些人听到“花宏”三字之后,看着花绰他们脸色瞬间就变了:“你们是花家的人?” 花绰听到这话顿时神色一变,这么问话,眼前这些人肯定不是花家的。 “你们是刘家的?!” 花绰怒喝出声,“赌约尚未完成,你们怎么敢阻拦城门?!” 那边的人闻言都是纷纷变色,知道眼前几人果然是花家的人,那里头有人突然就朝着花绰出手。 花绰没想到他们一言不合直接就动手,措不及防之下险些中招,被姜云卿挥手将人带回了身边,一道灵力拍在那人身上之后,直接将他打的倒飞了出去,而城门前原本想要上前阻拦的那些人,也被雷鸣一掌拍翻。 “别跟他们废话了,花家怕是出事了。” 姜云卿对着花绰冷声说道,连城门这里都出了问题,而且这些人一见到与花家有关之人就直接动手,怕是花家那边出了问题,她直接对着花绰说道, “你指路,我们直接去花家。” 花绰脸色瞬间大变,丝毫不敢迟疑,连忙告诉姜云卿他们花家所在的地方,而雷鸣空间域界瞬间将几人包裹,不过片刻连带这花绰几人就消失在了城外,转瞬便到了花绰口中花家所在的地方。 “不好,是域主巅峰……” “空间域界!” 城门前那些人之前被打的吐血,此时见几人消失,顿时纷嚷起来,有人厉声道: “快告诉家主!!” 花家这边,花家家主花迎霆站在花家前院之中,而花家其他人都站在他身后,花迎霆与对面的人对峙之时脸色格外难看,仔细瞧时还能看到他颈侧有一条细微红线,嘴唇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刘霍,你别欺人太甚,这里是我花家,不是你们刘家,我还在这里站着,容不得你放肆!!” 第5100章 卑鄙无耻 花迎霆体内的情况不大好,哪怕只是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身体里灵力不断溃散,可他却强忍着身体里的异状,只冷着脸看着对面之人寒声说道, “刘霍,你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我跟你们请来的那个人已经定下了擂台赌约,可眼下时间未到,你带着人闯入我们花家是想要干什么?” 对面站着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袭锦衫时,瞧着花迎霆的狼狈格外的得意: “花家主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过是带着人过来做客罢了,况且我们刘家跟花家同在一城也算是世交,难道花家主就是这样将人拒之门外的吗?” “呸!谁跟你们是世交!” 花家有族人闻言顿时气得大骂,“你们刘家为虎作伥,引外来势力想要强夺青翼城,还拿着城中修者性命逼着家主跟他交战,你们简直不要脸!” “放肆!” 刘霍听到花家那人叫骂之时顿时生怒:“无知小儿,居然敢辱骂我?” “骂你怎么了?你们刘家就是不要脸!” 花家的人也是气愤极了刘家所为,要是刘霍真的想要抢夺青翼城,想跟花家争锋,划下道来明明白白的跟家主对擂台。 哪怕他们请来了外面的援手,甚至不知道用什么代价请来了一位界主强者,花家的人也不会这么恼恨,毕竟这也是刘家和刘霍的本事,就算擂台对决之中真的是他们花家落败,他们也不会这么恼恨。 可是刘霍这人简直就是个小人,他居然暗中朝着家主下毒手,一边让人跟家主立下赌约逼着家主对战,一边又收买了族中之人暗下杀手,想要毁了家主修为。 这般行径,让人不耻! 花家那少年怒骂道:“你们刘家早前比不过我们花家,就引着别的势力入城,要不是家主以前心善早就将你们赶出了青翼城,可你们不知好歹居然这般对花家,你们刘家上上下下都不要脸。” “亏你还以强者自称,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小心哪天降下一道灵雷之劫劈死你……” “砰!!” 那花家的小子还没骂完,刘霍就突然动手,他整个人朝着花家那边急袭而去,一把就朝着刚才叫骂那年轻人抓去。 花迎霆脸色一变,直接挥手就朝着他挡了过去,两人灵力交缠彼此对掌之下,刘霍虽然被挡了回来,没抓住花家那个年轻人,可花迎霆却也忍不住体内灵力紊乱,喉间闷哼时嘴边沁出血来。 花迎霆怒声道:“刘霍,你好歹活了几百年,居然朝着晚辈下手!” 刘霍冷哼了一声:“谁让你们花家不会教养族人,我便替你教训教训他!” 他看着花迎霆哪怕强忍着也止不住苍白的脸色,还有他嘴边的那丝血迹,脸色突然又变好了起来,嘴角高扬露出笑意,颇为遗憾的说道, “原来花家主受了伤了?瞧瞧你现在这狼狈的样子,连与我对战都未必能赢,还想跟焦先生对战呢,就你这样子还不如拱手认输的好,免得在擂台上丧命。” 第5101章 你可以试试! “说起来你们花家占着青翼城也已经不短时间了,总要让出来也让我们刘家坐坐着半城主的位置,不如你主动认输,将你们花家投入刘家门下,我就让焦先生饶了你可好?” 刘霍似笑非笑,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要是连人都死在了擂台上,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没了,这偌大的花家也就只有花家主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到时候你死了,还有谁能庇护这些小崽子?” 花迎霆脸色一变,花家那些族人也是脸色微白。 这个无耻小人,居然是来试探家主的! 之前说话那少年被灵力气劲所伤,此时脸色煞白,一脸懊悔。 他干什么要逞一时之能?! 花迎霆被刘霍看出了身体的情况,也不再隐瞒。 他将遍布身遭的灵力收了起来之后,站直身子伸手擦了擦嘴边血迹,看着刘霍寒声道: “我是怎么受伤的你心中清楚,那擂台赛既然定下来了,我就必然会赴约,至于其他……我花迎霆就算有伤在身,可想要斩杀你一个域主巅峰却还是可以的。” “刘霍,你要不要试试看?” 刘霍脸色微变。 花迎霆踏足界主已经好多年,虽然一直都只是在界主初阶,可是大境界的差距就像是横在其中的天堑。 哪怕他是域主巅峰,可要跟花迎霆对战却根本不可能,他也没信心能够赢了花迎霆,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让花家踩在刘家的脑袋上面,主掌青翼城多年,犹如半个城主。 他之前找来的那毒虽然能够影响花迎霆的战力,甚至让他跌落境界,可是刘霍到底还是不敢冒险尝试去跟花迎霆交战,万一这人还有什么其他底牌,到时候他岂不是送死? “花迎霆,你何必嘴硬?”刘霍说道。 “是不是嘴硬,你自己来试试就知道了,我花迎霆的确未必能护得住花家,可如果只是想要斩杀你却没那么难,你找来的那焦先生也未必护得住你!” 花迎霆面无表情的看着脸上变幻不断的刘霍,“而且你别忘记了,就算我身受重伤,可文境还在三釜斗武场。” “你们与我定下擂台赛胜了我得了赌约也就算了,可要是无缘无故侵入花家伤我族人,文境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会请了斗武场仲裁,你们刘家也别想逃过。” “我早已经传了消息给文境,你想要违逆规矩大可以试试看,就算你用尽手段杀了我灭了花家又如何,有文境在,他必定能拉着你们刘家上上下下,给我花家陪葬!” 刘霍听着花迎霆的话顿时咬牙,他顾忌的不就是花文境! 花文境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而且还是中阶弟子,据说有机会能升入高阶,他若真能入高阶,就有机会朝着三釜斗武场请求一次仲裁机会。 而届时三釜斗武场就能插手青翼城的事情。 三釜斗武场轻易不会对其他势力下手,可如果他们当真没有理由直接朝着花家下手将人杀尽,到时候三釜斗武场便会替花文境出头。 第5102章 空间域界? 刘霍脸色难看至极。 要不是顾忌花文境和三釜斗武场的原因,他们何必这般束手束脚,早就让焦先生灭了花迎霆解决了花家了。 刘霍冷声道:“不过就是生了个好儿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花迎霆面无表情的嘲讽:“我就有这种运道,有本事你也生一个。” “你!” 刘霍被花迎霆的话气得脸色铁青,想起自家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冷笑了一声:“花迎霆,你也就是嘴硬了,现在不愿意认输,等三天之后擂台对决死在焦先生手上,到时候就算是花文境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花文境未必能成为三釜斗武场的高阶弟子,说不定他这次直接就死在了试炼场里。” 三釜斗武场的弟子每进阶一次,都要面对巨大的危险,而且想要从中阶入高阶,一不小心就会没了性命。 他们可是打听了清楚,花文境这次去的秘境极为危险,有九成几率都活不下来,只要花文境一死,看花家还能靠着谁! 花迎霆脸色苍白,却依旧冷声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 刘霍还想要继续说话时,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隐秘波纹,无论是花迎霆还是刘霍感受到那股能量出现的时候都是脸色一变。 “空间域界?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滚出来!”刘霍厉喝出声。 “轰!” 他话音刚落,一道霸道无匹的能量就猛的朝着刘霍所在的方向急袭而来,而那里面所蕴含的凌冽杀意更是让得刘霍脸色大变。 刘霍连忙挥手时以灵力护在身前,却不想与那道能量对撞之时,身前的灵力护罩瞬间被碾的粉碎。 他嘴里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打的倒退了几步才停了下来,而他身后跟来的那些人却没他那么好的命,那道能量落在身上时几乎像是要将他们骨头都碾碎一样,压的他们惨叫出声。 花迎霆吓了一跳,也下意识的生出防备来,可谁知道那道能量却像是长了眼只针对刘家一样,连半丝都没落到花家人这边。 “不会说话,就闭紧你那张嘴,爷行事从来都不鬼鬼祟祟!” 虚空之中出现几道人影,还不等花迎霆反应过来,花吉乐就挣脱了提着他的姜云卿,如同炮弹一样朝着花迎霆的方向冲了过去,“爹!!” “阿吉?” 花迎霆满面惊愕,刚才突入起来的空间之力让他惊讶,原本以为是刘家请来的什么人,满心防备着会朝着花家动手,可没想到他们直接朝着刘霍动手了不说,从里面出来的居然还是自家小儿子。 被花吉乐撞了个满怀,看着他红彤彤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花迎霆才连忙抬头朝着其他几人看去,就见之前护送花吉乐出城的花绰他们也在那里,另外三个却十分陌生。 花绰快步上前,朝着花迎霆道:“家主!” “你们怎么回来了?”花迎霆脸色难看。 他好不容易才将小儿子送了出去,怕的就是刘家那边的人不讲规矩朝着他亲人动手,可没想到花吉乐居然又回来了,他下意识的就先喝问。 第5103章 花家外援(一) 花迎霆原本就是想要护着小儿子出城,想着哪怕花家这边出了什么事情,他被那焦先生所伤之后护不住花家,而长子也赶不回来也,可至少能护住小儿子周全。 而没了小儿子这个软肋,哪怕拼死一战他也定不会放过刘家的人,可哪想到前日出城的小儿子今日居然又回来了,还刚好撞在刘霍上门寻衅的时候。 花迎霆怒声道:“我不是让你带着阿吉去找文境?!” 花绰低声道:“家主息怒,我等奉命护送小公子去见少主,只是路上遇到一些事情,还好遇到了少主请来朋友相救才能捡回一条性命。” “少主说他赶不回来,特意让他朋友先行来此庇护花家,我担心家主这边,便带着三位前辈先行过来了。” 文境的朋友? 花迎霆闻言神色顿住,这才想起刚才朝着刘霍动手的人,连忙抬头朝着那三人看去。 而刘霍那边听到花绰的话后也是脸色大变,花文境的朋友,怎么可能?难道他们也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 姜云卿神色冷淡的上前:“伯父,文境入了试炼之地,接到伯父消息之后暂时回不来,又怕有小人为难伯父和花家,所以特地让我们三人先行过来。” 她朝着花迎霆行了个半礼之后,就转头看向刘霍,微眯着眼, “你就是文境所说的刘家家主?文境不是说你们刘家和花家立下赌约,既已经约好擂台对决,却还上门寻衅,你是不将文境放在眼里,还是觉得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好欺负?” 君璟墨站在姜云卿身旁,长身玉立之下,浑身尊贵气质让得在场之人都下意识的神情瑟缩:“难怪文境让我们现行赶过来,说怕有人暗中谋害伯父,原来当真有这种敢不将三釜斗武场弟子放在眼里之人!” 刘霍原本只是有些怀疑,可当听到眼前二人的话之后,顿时脸色剧变。 能跟花文境相交,被他叫来支援花家,甚至还敢直接朝着他动手,话里话外都是三釜斗武场,这三人恐怕也是三釜斗武场的人。 刘霍忍着心头翻涌的血气,咬牙道:“你们是三釜斗武场的人?” 姜云卿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扭头看向雷鸣:“大哥,看来有些人没长耳朵,文境不过是去个试炼场,这些人就敢趁他不在欺负他家人。” 雷鸣既然能跟姜云卿他们投契,自然能听明白姜云卿这话中的意思,他冷哼了一声:“既然敢上门寻衅,自然要给个教训,免得人人都以为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好脾气。” 他手中一挥,那带着空间之力的灵力瞬间幻化成巨矛,直接就朝着刘霍那边急袭而去。 刘霍刚才已经吃了大亏,怎敢跟雷鸣硬碰硬。 他连忙就挥手取出法器跟雷鸣交手,可谁知道那长矛之上所附带的能量极为惊人,带着破空声而来之时。 那上面附着的空间之力几乎将附近所有的天地灵力都抽空殆尽,临到跟前时已经化作极为恐怖的巨矛,仿佛随时落下之后都要将人碾成粉碎。 第5104章 花家外援(二) 雷鸣并未亲自动手,只操控那能量与他交战之时,就将他逼得节节败退,而当猛一瞬间那长矛瞬间炸裂开来,落在他身后几人身上瞬间让得几人毙命。 刘霍也被那能量侵袭受伤之后,哪还敢继续留在花家。 他完全不管跟着他来的那些人,直接腾空而起,嘴里厉声道:“花迎霆,你有种,我等着看你怎么死在焦先生手里!!” “还敢嘴硬?” 雷鸣挥手就朝着刘霍袭去,而就在这时,凭空却是突然出现一道虚影。 那人挥手朝着雷鸣攻来时,雷鸣脸色一变,手中瞬间出现一尊巨鼎朝着那虚影砸去之时,身上硬扛了那人一击,嘴里发出一声闷哼后瞬间跌落在地上。 雷鸣退了半步,喉间有些腥甜。 姜云卿和君璟墨脸色瞬变,都是直接上前。 君璟墨一道生之极力笼罩在雷鸣身上,让得他刚才所受损伤瞬间痊愈,而姜云卿手中出现焱阳,一道蕴含着涅火之力的攻击朝着那虚空之中的人影斩去! “生之极力?凤凰涅火?” 那人影瞬间变了颜色,连忙避让开来,眼见刚才挨了他一下那人居然已经恢复过来,三人一副与他交手的架势,他沉喝出声:“住手!” 虚影化实,虚空之上那人已拥有了实体。 刘霍见到来人之后顿时露出喜色:“焦先生!” 他快步到了那位焦先生的跟前,朝着他急声道,“焦先生,这三人是花家找来的帮手,还朝着我动手,还请焦先生解决了他们……” “闭嘴!” 那位焦先生朝着刘霍一挥衣袖,一耳光就落在了刘霍脸上,而刘霍被打的倒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时猛的就呕出一口血来,再看着那位焦先生时满眼惊恐。 那焦先生却丝毫没理会刘霍,只满是忌惮的看着雷鸣三人:“你们是何人?为何会来青翼城?” 姜云卿微眯着眼,他总觉得这人的神情有些奇奇怪怪的,而且听他称呼也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花绰之前说的那个刘家引来的外来势力之中,准备跟花迎霆打擂台的强者。 界主境界之人,刚才不过只是魂灵化身就伤了雷鸣,哪怕那伤势不重却也能够让他们知道境界的差距,三人虽然有意帮助花家,可也没贸然开口去得罪眼前之人。 姜云卿沉声道:“我们是文境的朋友,得知他父亲与人定下擂台对决,受他之托前来看看,却没想到会撞上有人想要在画家作乱。” 花文境? 三釜斗武场的人? 焦先生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几乎和刘霍一样,听着姜云卿的话后就将他们当成了三釜斗武场的弟子。 而且他刚才亲眼看到三人能力,隐约知道这三人比之花文境的天赋还要更甚,如果真的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那地位怕是比花文境还要更高。 焦先生心中瞬间有了定计,对着三人时神色缓和了下来:“原来花少主的朋友,我与花家主定了擂台对决,也只是用以切磋,没想刘霍会来花家寻衅。” 第5105章 焦先生 姜云卿三听到这话之后脸色都是愣住,不是说生死大仇,怎么就变成了切磋? 刘霍听到焦先生这话更是神色大变,“焦先生!!” 他明明答应了会帮他除了花迎霆,帮他们刘家夺了青翼城的。 刘霍刚想说话,谁知道就对上焦先生满是冷厉的目光,一道神念笼罩在他身上之时,他只觉得双腿发软,隐隐从其中感受到了杀意。 他原本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委顿在地时却依旧震惊不解。 焦先生见刘霍没再开口之后,这才抬头对着姜云卿他们说道:“我不过是刘家之情,又心痒花家主的威名,所以想要与他切磋一二,却不想刘霍会上门寻衅。” “今日之事是他有错,稍后我会让他送来赔罪之礼。” 焦先生说完之后看向花迎霆, “花家主,我与你不过是友好切磋,那城外灵脉也只是个彩头,我观你气色不是很好,不如这样,这擂台对决便延后十日,全当是为今日刘霍所做赔罪,你觉得可好?” 花迎霆闻言神色微怔,他体内中了毒,被人下了暗手,想要恢复过来十天时间肯定是不够的,可是这十天多多少少能让他恢复一些,也能想办法提前布置好退路。 如若万一他有了意外,也不至于让花家群龙无首,而且距离赌约对决本来就还有三日,要是再延后十天就有十三天的时间,说不定文境到时候已经从试练秘境中出来,也能赶了回来。 所以无论这个焦先生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他主动退让出的这十天,对于整个花家来说都是极为重要。 花迎霆不由看了姜云卿三人一眼,见他们都只是看着他,他迟疑了一瞬才看着他道:“十日之内,你不得帮着刘家对花家任何人动手。” 焦先生失笑:“这是自然,我定好的是与花家主切磋,又怎会伤及旁人?” 花迎霆心中松了下来,沉声开口:“好!” 焦先生见他答应下来,脸上笑容舒缓,他看向姜云卿他们:“三位小友觉得我这般处置可好?” 姜云卿三人心中也是怔愣,不解眼前这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服软,不过三人也不是什么不懂人情礼仪的小孩儿。 这位焦先生毕竟是界主境界的强者,他突然主动服软自然有所缘由,他们也不会送上门去跟他做对逼着人家动手。 雷鸣神色缓和下来,朝着焦先生说道:“我们也无意与人为难,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焦先生与花伯父之间切磋我们不会插手,可若有人朝着花家下暗手,为着和文境之间的情谊,我们也只能护着。”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点点头,姜云卿说道:“只要先生不为难花家其他人,能够约束刘家,我们三人也不会插手对决之事,到时候也算跟文境有个交代。” 焦先生闻言笑道:“这是当然。” “三位少年英才,和我颇为合眼缘,等我与花家主切磋之后,有机会的话与三位交个朋友。” 第5106章 “切磋” “我会在青翼城停留一段时间,三位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大可来刘家寻我,等对决之后,若有机会我也会来花家坐坐,到时候还请花家主不要拒绝。” 花迎霆脸色变化,这焦先生之前虽然没曾与他当面交恶,可是摆明了是护着刘家,刘霍朝着他下毒之后,口口声声是要在对决之中对他赶尽杀绝。 可是焦先生却说对决之后要来花家做客,这摆明了是在告诉他们,哪怕对决之中他输了,焦先生也不会对他下杀手,否则他杀了花家家主,又怎么来花家做客? 换句话说,焦先生这话等于是在给他承诺。 告诉花迎霆,等到擂台对决那一日,只会“切磋”,不会下死手。 花迎霆隐约猜到焦先生为什么会如此,他看了姜云卿他们一眼之后说道:“焦先生既有此意,我们花家必定扫榻相迎。” 姜云卿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见花迎霆主动答应下来,她原本冷厉的神色也柔和下来,一挥手时焱阳已经回到了体内,朝着焦先生说道: “焦先生盛情,我们三人自然不会拒绝,有机会的话自然要与焦先生多讨教修炼之事。” 她言语亲昵的笑对着雷鸣, “大哥,你说呢?” 雷鸣笑道:“自然。” 焦先生眉心微跳,眼前三人不仅是三釜斗武场的人,天赋惊人,而且居然还是兄妹?他笑容越发和煦了些,“那就一言为定了。” “今日多有打扰,花家主,我们就先走了。” 花迎霆点点头:“慢走。” 焦先生转身外离去时,未曾去看刘霍,而刘霍早就被焦先生刚才跟姜云卿他们谈笑风生的那一段给惊呆。 他原本以为焦先生来了之后会替他出气,甚至会直接处置了那三个年轻人,可没想到他居然跟他们笑意盈盈,还主动放低姿态与三人相交。 而且花迎霆听的出来焦先生之前的承诺,刘霍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焦先生居然要主动放过花迎霆,那他们之前的约定呢?! 眼见着焦先生离开之后,刘霍也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瞪了花迎霆几人一眼后才连忙追了出去,等到了外面才追上了焦先生。 “焦先生……” 刘霍急声说道,“您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您不是答应了我要替我将花家抢了过来,助我们刘家掌管青翼城吗?” 之前焦先生还说的好好的,要替他在擂台对决的时候直接杀了花迎霆,到时候花家群龙无首,他们所能得到的就不仅仅只是赌约之中所得的那点灵脉。 可是就在刚才,焦先生却主动将之前的生死擂说成了切磋,对着花迎霆时也极为和气,甚至还主动将擂台对决的时间延后十日,这十天时间。 万一花迎霆恢复过来,万一花文境从试炼之地出来赶回来怎么办? “焦先生,您可是收了刘家的钱财,要帮我们夺得青翼城,可是您刚才却说要放过花迎霆,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5107章 你是在质问我? 刘霍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带上了一丝质问之意。 焦先生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刘霍时目光平静:“你是在质问我?” 刘霍心中一惊,脸色瞬间苍白:“我,我不是……可是焦先生,您不是也想要花家手中的东西……” “我是想要,可我更想要命。”焦先生冷声道。 刘霍脸色微变,就听到焦先生面色冷淡的说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刚才那三人骨龄不到一百吗,甚至还要更少?” 他境界比姜云卿他们要高很多,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再加上刚才又有短暂的交手,足以看得出来那三人的骨龄都极低,甚至有可能还不到五十。 不到五十的骨龄,就能有域主巅峰和域主中高境界的修为,这种天赋就算是放在三大势力也是极为稀少的天才之人,更何况那三人拥有的规则之力…… 焦先生冷眼看着刘霍说道: “你见识浅薄我不怪你,可是你可知道那三人的规则之力是什么吗?” “一个空间之力,一个生之极力,还有一个拥有极为罕见的凤凰涅火。”雷鸣和君璟墨二人是展露了规则之力的,而姜云卿虽然没有展露,可那一击之下带着的涅火之力,却足以让焦先生另眼相看。 焦先生对着刘霍冷声说道: “他们三人所拥有的规则之力和骨龄都足以看得出来他们是何等天才,而之前与你交手那个域主巅峰,浑身血气浓郁仿若凶兽,受我一击居然不过只是受些表皮之上,连半点筋骨都没伤到。” 他可是真真切切的界主强者,跟域主差了一个大境界。 寻常域主巅峰受他一击必定会受伤,可那个雷鸣却犹如凶兽,不过是气血翻涌了一阵,身体居然没有半点损伤,这般强悍的肉/体强度,当真交战起来,其战力能加成数倍! “你别以为他们只是域主境之人,可若真交战起来,你这个域主巅峰都未必打得过那两个域主中阶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域主巅峰。” “他们三人若是拼死一战,越阶战斗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就算我能全力将他们斩杀,可势必也不能全身而退,而如他们这种天才在三大势力都是极为得人看重的。” “除非你能掩去他们来青翼城的一切痕迹,否则一旦让三釜斗武场的人知道他们死在这里,你我根本就承受不住三釜斗武场的怒火。” 刘霍听着焦先生的话后,脸上神色剧变,那空间之力也就算了,虽然稀少却也不是不能见到,可是生之极力和凤凰涅火,无论哪一种都是罕见到了极致的能力。 生之极力据说拥有之人只要魂灵不灭,就能生生不灭,而凤凰涅火出自凤凰一族,是他们本命之火,凤凰族群稀少又极为排外,能够得到涅火之力的人…… 他根本招惹不起。 最关键的是焦先生对于他们这般极高的评价,区区域主境界,就能让界主境的强者忌惮如此,那三人的修为,恐怕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第5108章 不能交好,也别交恶 刘霍听完焦先生的话后也明白他的顾忌,可是他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说道:“可是他们未必是三釜斗武场的人,说不定只是花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帮手……” “是与不是又能如何?” 焦先生看着他,“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定然是为着庇护花家而来,就算他们不是三釜斗武场的人。” “只要他们展露天赋也极可能被三大势力吸收,而以他们的天赋,一旦被三釜斗武场或者乾巫道场的人看重之后,至少也能直接成为高阶弟子,而且如果他们骨龄不过五十,说不定还能成核心弟子。” “你应该明白,无论是三釜斗武场还是乾巫道场,核心弟子代表什么?” 刘霍脸上颜色苍白,他当然明白,这两大势力之中的核心弟子就算是放在银蓝帝国皇城,那也是其他人不敢招惹的存在,就算银蓝帝国皇族也会看他们脸色行事,整个银蓝帝国都只有那么两三个人入了核心弟子。 别说是他们刘家,就是银蓝帝国皇族招惹了,都会带来灭顶之灾,更何况是他们。 焦先生之前收了刘家不少好处,而且也是看在花家在青翼城多年族中有不少好东西,才生了觊觎之心答应帮刘家一把,可说到底他不是短视之人。 焦先生说道:“我劝你一句,如果你没本事确定自己能将那三人留在青翼城,而且也无法确定他们跟三釜斗武场的关系,还是不要动他们的好。”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可能会有的身份,也因为巅峰天才战。” 见刘霍脸色微变,焦先生说道: “巅峰天才战在即,皇城那边一直在宣召天才战力,到时候他们三人必定会前往参加,你如果能跟他们交好,他们入了天才战后但凡能取得半点成绩,就能让你受益不尽,所得远非这区区青翼城的利益可比。” “就算不能交好,也尽量别跟他们交恶。至少在他们从天才战出来之前。” 焦先生除了忌惮三人所展露出来的规则之力和凤凰涅火,也同样是想起巅峰天才战的事情,他自己是无缘参加,可花家那三个年轻人是肯定会去的。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能走多远,是不是能取得好的成绩,可万一呢? 万一他们真的能在巅峰赛中展露头角,那得罪他们简直就是自己找死,所以他哪怕修为胜于三人,也宁肯放低了姿态与三人结个善缘。 能交好自然是最好,三人往前就能让他得利,就算不能交好也尽量别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他们交恶。 退一万步说,那三人如果不能在巅峰赛中展露头角,或者死在了巅峰赛中,未能入三釜斗武场和乾巫道场,到时候再跟花家清算也不晚。 对于他这种修为的人来说,几年,几十年,其实都没太大的区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焦先生该提点的已经提点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至于刘霍听不听得进去就跟他无关了,他直接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5109章 警告 刘霍眼看着焦先生离开,耳边还全是刚才焦先生警告他的那些话,他不想去信,甚至也怀疑焦先生不过是杞人忧天,可是脸上神色变幻不断之下,到底还是不敢去赌。 连焦先生这般界主境界的强者都怕得罪的人,他根本不敢招惹,万一真像是焦先生说的一样,那他替刘家惹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该死的花迎霆,该死的花家! 凭什么他们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居然能得了这么多助力。 明明他都已经打听好了那花文境在试炼场里出不来,还找来了焦先生这种外援,笃定了能吃定了花家,可谁知道他们居然会冒出那么三个人来叫他投鼠忌器,不敢再动花家的主意。 “回去让人准备一些宝物,送去花家,还有……” 刘霍咬了咬牙, “把解药也给花迎霆送去。” …… 花家这边,焦先生和刘家的人走后,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明明之前他们能感觉到刘家仗着那位焦先生,是想要对他们花家赶尽杀绝的。 而且那赌约立下之后,刘家咄咄相逼,家主又被人暗算。 这段时间刘家所做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那刘霍今天找上门来,既是试探家主修为,也同样何尝不是得意洋洋的显摆,他们摆明了是想要谋害了家主之后,再强占了花家和青翼城。 可如今那个焦先生怎么就突然改了口,居然说跟家主之间只是“切磋”? 花迎霆也是皱眉片刻,可他到底比花家其他人修为要高,也见识要多,他目光落在姜云卿三人身上,只是想了想就有些猜到了那个焦先生的心思。 花迎霆让人去打扫庭院,将之前刘霍没有带走的刘家人的尸首扔回刘家去,而他则是领着姜云卿三人进了厅内。 厅中只留下了花夫人,以及花吉乐、花绰他们,还有两个花家的族老,其他人全部被花迎霆遣退了出去,等没了外人,花迎霆才神色认真的朝着姜云卿他们行了个礼。 “今日之事,多谢三位替我花家解围,还请三位受花某一拜!” 雷鸣他们可不敢大大咧咧的受了花迎霆这礼,今天虽然他们是帮了花家,可花迎霆好歹是界主级强者,更何况说到底他们来了之后也没做过什么,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雷鸣伸手将花迎霆托起来之后,开口说道: “花家主不必如此。” 花迎霆见三人神色,也没再强行下拜,他只是抿抿唇对着三人说道:“不知三位名讳,想必你们应该不是文境的朋友吧?” 姜云卿挑挑眉有些诧异:“花家主怎么知道?” 花迎霆说道:“文境在三釜斗武场里所结识的朋友,我多少都知道一些,而与他交好又愿意不远千里赶来青翼城替花家出头,甚至不惜对上界主境强者的更没有几个,而那几人我都认识。” “三位年少有为,且修为天赋远胜文境,若他真与你们有这般好的交情,他不会不告诉我。” 第5110章 你们不是文境的朋友吧? 花文境身为花家长子,跟年幼单纯的花吉乐不同,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擅长与人交际。 青翼城不过是银蓝帝国之中最为偏远的城池,跟皇城那般地方完全不能相比,而花文境机缘巧合因为天赋入了三釜斗武场内门成为弟子之后,他便开始有意结交一些与他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三釜斗武场的人,想要替花家将来开路。 花迎霆知道长子的野心,也从来不曾阻拦。 壮大花家,让花家能够一步步从青翼城走出来,成为皇城那些传承悠久的世家之一,也同样是花迎霆的心愿,只不过他没有这种能力,而花文境却未必没有。 花文境在三釜斗武场的很多事情都未曾瞒过花迎霆,所以但凡与他相交关系极好之人,花迎霆几乎也都知道。 最关键的是,花家出事之后,他就第一时间给长子发了传讯过去,可是花文境那边却根本没有消息回来,而他也是从三釜斗武场其他人的嘴里知道,花文境进了试炼之地的事情,而在试炼之地中,花文境根本无法跟外界联系。 总不能花文境自己都还没开口,就主动有人凑上前来替他们解决麻烦? 姜云卿听着花迎霆的话后忍不住失笑:“花家主睿智,我们三人的确不是花少主的朋友。” 花迎霆哪怕早有猜测,可知道他们真的跟花文境没关系时依旧有些惊讶,他忍不住道:“既然如此,三位为何会帮花家?又怎么会跟犬子一同回来?” 姜云卿没有解释,只看向花绰。 花迎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之后,花绰便有些苦笑的说道:“家主,三位前辈是被我央求着才来的青翼城。” 花迎霆惊愕。 花绰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之前家主怕刘家的人对小少爷下狠手,便想着让我们护送小少爷先去少主那里,可谁知道出城后没多久,我们就遇上了麻烦。” 花绰也没隐瞒他们遇到的事情,没替花吉乐隐瞒他惹来的祸事,而是原原本本将他们怎么遇到那些佣兵,花吉乐怎么被人哄骗之后招惹来裂艮貘,后来他们被其追杀死伤殆尽,险些连带着他们几人也差点没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花迎霆闻言有些动怒的看向花吉乐,万万没想到他会惹出这种事情来。 “你个糊涂东西!” 花吉乐缩在花夫人怀里,头一次被父亲训斥小脸煞白,而花夫人虽然心疼,却也明白花吉乐这次惹了多大的祸事,同时也有些后悔将小儿子宠的这般单纯。 要不是姜云卿他们突然出现,又恰巧出手相救,此时怕是小儿子已经没了命,还连累了那么多族人。 花绰继续说道:“当时情况危急,而小少爷身边也只剩下我们三人,那裂艮貘追杀之下,我不得不想要自爆保全小少爷,谁知道就在这时遇到了姜前辈他们。” “姜前辈和君前辈斩杀了裂艮貘后,雷鸣前辈强行阻断了自爆之后救下了我。” 第5111章 中毒 “我见三位前辈修为极高,又知道少主这几日恐怕赶不回来,所以就恳求他们出手相助,而且我也有传讯给家主,只是您未曾回复,我只能擅作主张先将三位前辈带来青翼城。” 花绰原本只是想要让三人冒充三釜斗武场的人,来震慑刘家的人一段时间,想办法拖延了时间等着少主回来。 可他也没想到他们一回来就遇到了刘霍在花家挑衅,后来又跟那个焦先生交手,而紧接着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让他目瞪口呆。 那位焦先生对着姜云卿三人时居然主动退却了,还松口改了对决的本意,话里话外都好像是在撇清关系,无意跟花家为难。 花迎霆闻言之后连忙朝着自己腕间看去,神念沉入腕间通讯器片刻,就看到里面花绰之前发给他的消息。 上面不仅仔仔细细的将他们离开青翼城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也将他们遇到姜云卿三人的事情告知了他,还说让他配合假装三人是花文境的好友,冒充三釜斗武场之人,免得到时候在刘家面前露了馅儿。 只是当时他跟刘霍对峙,根本无心去看通讯器,才忽略了这消息。 姜云卿在花绰说完之后,方才开口:“我们三人来自荒星,且族中封锁界面跟域外之地已经多年未曾往来,巧遇花绰他们之后,就索性跟他一起来了青翼城。” “我们答应花绰替花家解决眼下麻烦,拖延时间等贵府少主回来,而之后花家便以助我们尽快融入域外之地作为报酬。” 她没有隐瞒自己三人的出处,也没有隐瞒他们的目的。 而花迎霆听到她的话后彻底放下心来,随即便忍不住觉得庆幸,无论是花吉乐的事情,还是刚才跟刘家的对峙,若非眼前三人他们必定难以轻易渡过,甚至还可能承受锥心之痛。 他原本将小儿子送出城去,是想要保他性命,可他却死在半路上,他要是知道之后必定会后悔一辈子。 花迎霆郑重说道:“三位救小儿之情,帮助我花家之义,我花家理当报答,只是将三位牵扯进花家这桩麻烦之中实在愧疚,不管之后花家如何,我花迎霆都必当报答。” 姜云卿喜欢这种明白人,笑了笑:“花家主大义。” 君璟墨在旁说道:“只是那位焦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我们听花绰的话,他应该是帮着刘家来夺取花家和青翼城的,可是刚才他怎么会突然变了态度,还有您的情况……” 他看了眼花迎霆,“您应该是中毒不是受伤吧?” 如果只是受伤,生之极力便能帮他解决,可如果是中毒,那他也无能为力,顶多就是在人命悬一线的时候替人吊住生机而已,生之极力却没有解毒的功效。 花迎霆眸色晦暗:“你看的没错,我的确是中毒。” “刘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这种歹毒之物,收买了我族中之人下于我身上。”否则他若是全盛时期,又怎么能让刘霍带着人来他花家那般猖狂。 第5112章 刁钻阴损(一) 花迎霆掌管花家已经多年,修为踏足界主之后,更是这青翼城中顶尖之人。 界主修为放在皇城或者其他强者汇聚之地的确不算什么,可是在青翼城这种偏远之地,却已经足以护得住花家立于其他一众势力之上。 要不是中毒,哪怕刘霍那边请来同为界主境界的高手,花迎霆也不会有丝毫惧怕。 擂台之上就算打不过,他也总有办法保命,顶多就是舍出去城外那两条灵脉罢了。 对花家来说那两条灵脉虽然重要,可也并非伤筋动骨,只要有他这个界主境强者在,花家伤了元气也能恢复过来,可刘霍那厮暗中下毒,摆明了是想要他的命,想要将整个花家都吞下去。 君璟墨皱眉道:“你这毒,很厉害?” 花迎霆知道姜云卿他们是来帮助花家的之后,也没对他们隐瞒: “这毒厉害倒算不上,不会伤人性命,可是其功效却是十分歹毒,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毒进入身体之后便会融于血脉灵力之中,不断吞噬灵气损伤修为,且朝着气海灵根蔓延,如同污秽之物一样污染着修者本源,堪称刁钻。” 花迎霆伸手凝聚了一团灵力在掌心之中,就见那灵力上面附着着一层无形的能量,仿佛被什么压制着一样。 明明是界主强者,那灵力却孱弱如同域主之境,于他掌心上时更像是一点点变弱,如同燃尽了的蜡烛,好像风一吹就能熄灭。 君璟墨朝着花迎霆伸手,生之极力朝着那边席卷而去,将那团灵力包裹在内,只可惜那毒根本不受影响,甚至还有反噬迹象,连生之极力也一并吞噬。 “唰!” 君璟墨连忙收手,灵力散去之后,花迎霆手中的能量也随之消散。 花迎霆苦笑出声:“没用的,这毒不是寻常毒物,你的生之极力能够以生机救命,却解不了这毒。” “这毒留在身体里的时间越长,就越会拖垮本身境界,我原本就已经快要突破到界主中境,可被这么一折腾,境界停滞不说还隐隐有下滑的迹象,要是让这毒再在我体内留一段时间,怕是我就能从界主跌落到了域主。” 姜云卿三人闻言都是倒吸口气,这毒当真是阴损。 雷鸣问道:“就没办法解了这毒?” 花迎霆不由苦笑:“我已经找了好些丹师和药师回来,也找到了解毒的办法,可府里还缺一味极为稀少的药引,名叫焚月幻芝,这东西生长环境极为苛刻,且年份和成熟度也有要求,差一丝便不能入药。” “青翼城这边我已经让人找遍了,都没找到这东西,至于外面我也派人去高价收购,可是能合乎解毒条件的焚月幻芝短时间内却未必能够找得到。” 花迎霆脸上带着极为憋屈的神色, “如果没有刘霍和刘家,我大可以不管青翼城,直接想办法去附近城池寻找。” “青翼城偏僻很多东西少有,可其他城池那边的拍卖行和一些奇珍店里定然能够找到合适的东西,再不济也能高价求不朽级丹师替我解毒。” 第5113章 刁钻阴损(二) “我要是能离开的话,自然不怕,可是青翼城有刘霍牵制,我一旦走了刘家必会生事。” 花迎霆想起刘霍就忍不住咬牙,“而且跟焦先生的擂台战也早已经定下,我若临战脱逃,到时候刘霍再朝着花家下手,就算是文境请了三釜斗武场仲裁也没用。” 是他临阵逃脱在前,就等于是资源舍弃了花家和青翼城的一切,且也亲手毁了对赌之事,是他理亏在前,刘霍和刘家再朝着他下手就没有半分过错。 哪怕三釜斗武场护短,花文境亦是他们弟子,斗武场那边也不可能偏向花家。 所以花迎霆不能走,无论如何都必须履行了对赌擂台战,哪怕提前认输都不行,他只能派遣族中的人前往最近的城池高价收购能够入药的焚月幻芝。 姜云卿三人听到花迎霆的话后,都是不由皱眉。 他们原本还以为花迎霆只是不小心被人谋害,给他一些时间就能恢复过来,可如果真照他这么说,找不回来药引岂不是修为跌落。 那就算再给他十天,他也未必能打得过那个焦先生。 三人都只是域主境而已,不可能一口应下来替他护着花家,而花迎霆要守着花家,就只能坐以待毙等着“药引”回来,怎样都太过冒险。 如果刘霍狠毒一些,命人拦着花家外出之人,或者将他们斩杀。 那花迎霆就只能等“死”了。 花迎霆见三人都是面露忧色,而厅内其他几人也都是满脸担心,他开口: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已经让人去买‘药引’,为了放着刘霍从中捣乱,等寻到药引之后就高价聘请外界强者帮忙护送,刘霍就算想要捣乱也不可能。” “而且眼下这种情况,我看着那个焦先生应该也不会再为着刘家朝我下死手。” “为什么?”雷鸣疑惑。 花迎霆说道:“那个焦先生的修为比我只高不低,他来了青翼城后虽然跟我立下赌约,可后来所做之事几乎都是刘霍出面,他倒是未曾太多挑衅,反而一直都是刘霍在四处跟我为难。” 花迎霆自认看人很准,他虽然不知道刘霍和刘家到底是怎么将那个焦先生请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 可是那个焦先生从来了青翼城后,除了最早跟他见过一面,帮着刘家立下赌约之后,后来就一直十分低调,几乎都呆在刘家那边不曾在外界露面,唯一的一次就是刚才雷鸣和刘霍动手,刘霍险些被镇压时,他才出手帮了刘霍一次。 焦先生不曾刻意为难过花家,反而是刘霍一直在找花家的麻烦,仗着那个焦先生想尽办法的挑衅,好像是想要报复以前被花家压在头上的怨气。 “那个焦先生虽然是被刘家请来,可行事却跟刘家不同。”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他有意缓和和花家关系,甚至也开口允诺擂台对决之上不会朝着我下死手,所以就算修为跌落,到时候也只是交出几条灵脉而已。” 第5114章 他会退让,是因为你们 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倒是也听出来了之前焦先生的意思,知道花迎霆说的是真的,那个焦先生的确在言语之中有意跟花家缓和关系,只不过…… 君璟墨说道:“他会不会只敷衍而已?” “应该不会。” 花迎霆说道,“他毕竟是界主级强者,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之前他对我的确有杀心,甚至就在刚才他突然出现救刘霍的时候也未曾对你们留手,可是如今他也是真的不想对花家赶尽杀绝。” “我也大概能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 厅内所有人都是面露疑惑,姜云卿他们也是看着花迎霆神情不解。 花夫人跟花家那两个长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到花迎霆的话后才忍不住开口,其中一位花家族老说道:“家主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 “嗯。”花迎霆点点头,直接对着姜云卿他们道,“他突然与花家修好,甚至不惜惩戒刘霍,应该是为了君公子三人。” “我们?” 姜云卿三人都是诧异。 为了他们? 姜云卿说道:“花家主是说,那个焦先生将我们当成了三釜斗武场的弟子?” 花迎霆点点头:“不止如此,如果只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不至于让他这般放下态度,甚至放弃之前所谋之物主动与你们交好,甚至还愿意为着你们放弃谋算花家。” 三釜斗武场的弟子极多,外门不说,就算是内门弟子也不知凡几。 那个焦先生要是真的那么顾忌三釜斗武场弟子,那花文境的存在就足以让他退步,他也不会答应刘家来跟他对决,甚至帮着刘家谋取花家和青翼城了。 “你们虽然有意借着是文境朋友的说辞冒充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可是那个焦先生未必相信,他相信的只有他自己所看到的东西,那就是你们三人所表现出来的天赋,还有你们之前所展露出来的规则之力以及战力。” 花迎霆看着三人说道, “刚才这位君公子所显露出来的是生之极力,而雷鸣公子则是空间之力,至于姜小姐,你虽然未曾展露规则之力,可之前攻击焦先生的时候,那灵力之中却融合着涅火之力,对吗?” 姜云卿三人顿了下,微眯着眼。 花迎霆说道:“空间之力虽然稀少,却也不是不能见,可是生之极力和凤凰涅火在整个域外之地都是极为罕见的东西。” “生之极力生生不息,修炼到了极致就能魂灵不灭,永生不死。” “而涅火更是凤凰一族本命之火,不仅鲜少能出现在人族,就算有人能够得到这东西,也几乎难以将其炼化融于己身。” 凤凰涅火极为强横,传言能焚尽一切,而且想要融合涅火就只能依靠自身,完全不能凭借任何外物外力,哪怕修为再高之人也不能从旁相助。 融合涅火之时不仅要忍受焚身烈焰之苦,筋脉骨骼肌肉灵根全部被毁,要如同涅火之凤一样重塑一切方才能让凤凰涅火融于自身,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几乎没有。 第5115章 焦先生想跟你们交好 姜云卿之前所用涅火之力虽然没有那么纯粹,可是那涅火融于她灵力之中,极为融洽,哪怕只这一点就足以知道她整个身体应当是被涅火淬炼过的。 换句话说,哪怕姜云卿未曾展露规则之力,只凤凰涅火就足以震慑住焦先生。 毕竟整个域外之地如同姜云卿这般拥有这般纯粹涅火之力的人也极为稀少,更何况她还未曾展露出真正战力,又怎能不让那位焦先生忌惮。 花迎霆的话让得厅内除了姜云卿他们之外的其他人都是面露惊骇之色,就连花绰也是满眼震惊的看着他们。 他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随便找来的三人居然这般厉害,既有生之极力,又有涅火之力,哪怕他们这些人修为不高,也未曾去过皇城之地,可是对于这种珍奇力量也是知道一二的。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极为稀少,偏偏他们还凑在了一起。 花绰目瞪口呆之下,忍不住看向姜云卿他们,他们三人不是从荒界过来的吗?而且之前对域外之地表现的更是一无所知,花绰原本没有多想,只以为他们来自偏远之地,可如今看着三人时他却忍不住猜测。 难道姜云卿他们出来的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荒界,而是远古遗迹之地,或者是域外之地中那些极为神秘强悍的古老存在所庇护的地方? 否则怎么会孕育出这么厉害的三人来?! 花迎霆看着姜云卿三人时,也满是感慨,“花绰之前传讯的时候曾经说过,你们三人的骨龄还未过五十,修为却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又有这么强横的能力。” “你们身上的血气浓度堪比界主之人,而且刚才照面之下就能压得刘霍毫无还手之力,甚至面对焦先生一击也未曾有太大损伤。” “就算你们真的不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你们也有成为三大势力核心弟子的资质和天赋,那位焦先生不愿意跟你们交恶,也大抵是因为如此。” 域外之地天才的确是多,而中途夭折的也不少,可只要是天才,在很多时候都会拥有别人所不能拥有的特殊对待,而且也更容易得到旁人没有的机缘和际遇。 姜云卿三人虽然未曾进入三大势力之中,可他们早晚会入了强者之眼。 那个焦先生应该是看出了眼前这三人的不同,不能确定他们跟三釜斗武场之间的关系,又怕出手之中不能将他们赶尽杀绝不留后患,与其跟他们三个拥有无限可能的人结怨,倒不如在结怨之前先行化解。 能够修炼到界主境界的人都不会太傻,除非能够确保杀了姜云卿他们不留后患,甚至能够确保他们三人身后没有站着更为强悍之人,否则焦先生不会轻易动手为自己招来祸端。 更何况…… 花迎霆轻笑道:“那位焦先生怕是还打着跟你们交好的心思。” “交好?”姜云卿皱眉。 花迎霆说道:“你们三人会选择这个时候从荒界过来,应该是冲着巅峰天才战来的吧?” 第5116章 十万名 花迎霆道:“若非是为着巅峰天才战,你们也不会刚巧这个时间出现在青翼城。” 雷鸣点点头:“花家主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为着巅峰天才战而来。” 花迎霆心道了一声“果然”,然后才继续说道:“巅峰天才战本就几十万年才有一次,能撞上此等机会的人本就幸运至极,而凡是天才若生于此时更是莫大的际遇。” “以你们如今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入了天才战后极有可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只要能入天才战前十万名,就能得银蓝帝国看重,被带去皇庭山秘境修炼,而能入前五万者,便会被三釜斗武场和乾巫道场收入内门成为高阶弟子。” “能入前一万的更是能直接成为核心弟子,甚至有可能被两大势力之中至尊强者看重收入门下……” 花迎霆说话时笑了笑,“不过想入一万实在太难,这域外之地天才无数,整个银蓝帝国上一次巅峰天才战时,成绩最好的也不过才入了前五万而已,堪堪在四万九千多名。” “可尽管如此也足以让银蓝帝国国主看重,其家族更是跟着鸡犬升天,如今已经成为了皇城几大世家之一。” “你们三人的修为和表现出来的战力,极有可能能入前十万名,最次也能被皇室老祖看上直接纳入皇庭山中成为弟子,焦先生不愿意跟你们为难,甚至为着你们跟花家修好,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他不想跟三个极有可能能得帝国看重的天才交恶,而交好了他们,一旦他们三人在巅峰天才战中有所斩获。 哪怕只是入了前十万名,所能带来的利益也足以让任何界主强者心动。 花迎霆怕三人有所不解,所以仔仔细细的将焦先生的心思分析给了他们听,而姜云卿三人本就不是蠢笨之人,之前见那焦先生突然妥协服软就已经有所猜测。 如今再听了花迎霆的话后,便知道了那焦先生为何会突然如此。 三人听着花迎霆说着他们极有可能能入前十万名时,心中都是生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无论是花迎霆和焦先生,显然都没觉得他们能走到最后。 他们原本就知道那巅峰天才战极为凶险残酷,可如今看来远比他们所知道的还要更加厉害。 只不过三人心中同时也生出一些不甘来…… 十万名。 难道他们的目标只是十万而已吗? 他们三人无论是姜云卿还是君璟墨,亦或是雷鸣,从踏足修炼之道开始就未曾屈居人下,而他们所走的道也一直都是一往无前,三人都是心中默默下了决心。 无论如何,那巅峰天才战他们都要尽可能的走远,而且花迎霆刚才所说的能在天才战中崭露头角所带来的利益和对家族的庇护,也正是他们如今最为需要的。 只要他们三人之中有一人能入前五万名,成为三釜斗武场或者乾巫道场的核心弟子,就足以庇护整个云灵界,甚至将他们也带来域外之地。 第5117章 以利诱之 三人心中暗下决心,面上却没露出分毫。 毕竟如今他们的情况谁也不了解,贸贸然的说出他们的“目标”,只会让人觉得他们自大。 有些事情他们自己知晓就好,而竭尽全力之下能走到哪一步,谁又能说的清楚,这般早的显露出野心只不过会让人觉得夜郎自大徒惹笑话。 姜云卿压下心思之后说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那花家的困境应该也不是问题,花绰告诉我们,说花少主如今在三釜斗武场秘境之中,十几日就能出来。” “我们三人会遵照承诺留在花家,等到他回来之后再离开。” 花迎霆连忙说道:“三位不必如此,你们帮了花家,无论之后擂台对决是胜是败,你们都是花家贵客,而且你们刚到青翼城,想必对域外之地也不甚了解。” “巅峰天才战还有一年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大可先在虚拟空间与人对战,赚取积分换取一些能用之物提升修为,而我花家也必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三位,还请三位不要拒绝。” 花迎霆又不是傻子,连那个焦先生看出姜云卿他们的潜力之后,都愿意尽弃前嫌放低了姿态来跟他们交好。 如今三人好歹也跟他们花家有些关系,又对花家有恩。 他是傻了才会让他们离开,怕是这三人一旦离开花家就会立刻成为那位焦先生的座上宾。 花迎霆神色恳切:“三位也不必叫什么家主、少主,若不嫌弃可直接称呼名讳,也可叫我一声伯父,至于文境,他与你们年岁相仿,修为也差不多。” “等他从三釜斗武场出来之后,这次巅峰赛他应该也会入内,三釜斗武场内拥有一些外面之人所不知道的消息,到时候你们或许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姜云卿三人闻言彼此看了一眼,他们刚来域外之地,也刚接触这边的一些事情。 如果有人替他们引路甚至告诉他们相关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的确要容易很多。 三釜斗武场是域外之地三大势力之一,而花文境又是其中弟子,说不定知道一些外界不知道的消息,到时候对他们来说也极为有用,与其交好不是坏事。 花家这些人为人还算不错,最关键的是,云灵界传送到域外之地的传送阵就在附近,距离最近的也是青翼城。 如果将来他们要将云灵界的人也带来域外之地,总要有个落脚能够让他们缓冲的地方,而青翼城倒是不错的选择,既处于银蓝帝国又是“偏远之地”。 有花迎霆和花家护着,云灵界过来的人就能够慢慢发展,不至于一下子惊动太多的人惹人注意。 至于花迎霆对他们到底能否一直像是现在这般交好,甚至愿意为着他们庇护云灵界的人。 姜云卿他们丝毫都不担心,只要他们修为一直增长,甚至能够在巅峰天才战中取得不错的成绩,哪怕为着利益花家也会一直如此。 可如果他们不能,到时候他们连自己都未必保不住,又怎么能够希冀花家能永远记得今日“恩情”。 第5118章 留在花家(一) 三人都不是什么心思单纯不懂世事之人,也明白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利益足够,敌人也能成为朋友,而失去了利益牵扯,朋友也可能会变成敌人。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姜云卿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这段时间我们就在花家暂住,也打扰花伯父了。” “花伯父若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跟我们开口,只要我们兄妹三人能够做到的,就定会答应。” 她也没有一口将所有事情揽下,话中余地就是。 如果实在做不到的,他们三人也不会应承下来。 花迎霆也非蠢人,自然听出了她话中之意,他半点不以为意。 如果姜云卿三人当真什么都一口答应下来,甚至显得格外好糊弄,那他反而不放心让花家和花文境跟他们相交了,如今这样正正好。 “说什么打扰,你们留在花家我求之不得。” 花迎霆没有遮掩心思,可这些实话却也不惹人厌恶,得知三人愿意留在花家,他顿时笑起来,连忙就朝着下头吩咐下去,替姜云卿他们准备住处。 他也没让其他人来照顾姜云卿他们三人,给他们留足了空间,只让花绰听从三人交代,若有所需也全部让花绰来从中转达。 姜云卿他们瞧着宽松的院子,见那些下人只留在院外不曾入内,对于花迎霆的安排都极为满意,要是花迎霆真准备一堆下人跟在身旁,那他们倒是要觉得难以接受。 花绰将他们带过来后,就对着他们说道:“三位前辈先行住在这里,里面的一应器具都已经全部换上了新的。” “三位前辈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或者有什么欠缺的,尽管跟我开口。” 姜云卿他们看了眼周围,雷鸣说道:“都挺好的。” 见他们对着住处露出满意神色,花绰才放心下来,转声问道:“三位前辈目前还没有通讯器,也不能入虚拟空间的战斗场,不知道你们要什么时候去办?” 姜云卿微皱了皱眉:“先等等吧。” 虽然花迎霆说,那位焦先生未必相信他们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可到底心中有所疑虑,还是顾忌他们身后可能会存在的“势力”。 他们所展露出来的天赋未必不惹人觊觎,而身后有靠山和强者震慑,跟他们来自偏远荒界所代表的意义更是完全不同。 要是他们现在去乾巫道场补办通讯器,那岂不是在明晃晃的告诉焦先生和刘家的人,他们身后无人? 荒界也分很多种,而刚才从跟花绰他们闲聊之中,他们三人也已经知道,有些“荒界”属于强者遗地,或者是一些古老传承隐秘封闭之所。 这些地方的人虽然鲜少跟外界往来,可是对于域外之地的消息却是极为灵通的,而像是通讯器这些东西以及域外之地的一些常识也都是知晓。 只有像是他们这种从真正的偏远之界过来的人,才会对域外之地一无所知。 第5119章 留在花家(二) 一旦去到乾巫道场登记身份信息之后,便会暴露出他们来自真正“荒界”,身后并无什么强大实力支撑。 姜云卿他们可不敢去赌真确定了他们身份之后,那位焦先生还会不会如同现在这样,因为他们的天赋和所谓的“前程”就有所顾忌,为着他们对花家留手。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拖一拖。 姜云卿说道:“办通讯器的事情先等等,等你家少主回来之后再说。” 对决的时间在十三天后,到时候只要焦先生留手不曾朝着花迎霆下死手,花迎霆就能想办法解毒,只要他能恢复战力,到时候就能反响庇护他们一段时间。 而花文境从三釜斗武场回来之后,无论是焦先生还是刘家的人也都不敢再轻易妄动。 到时候他们再去乾巫道场补办通讯器,就算被焦先生和刘家的人知道他们是从荒界而来,根本没什么靠山,他们也没办法再朝着他们动手。 姜云卿他们是谨慎之人,不会轻易拿着自己去冒险,所以对着花绰说道:“你们族中可有什么炼器的书籍,还有一些关于域外之地和银蓝帝国以及各大势力记录之物?” 花绰闻言就知道姜云卿想要什么,连忙点头:“有的,我稍后就给前辈送来。” 他也知道姜云卿他们刚从荒界而来,连通讯器都不知道,恐怕对域外之地也是两眼一抹黑,按理说直接办了通讯器后,姜云卿他们想要知道什么就容易的多,那虚拟空间里全部都有。 花绰也不是蠢笨之人,只消心中过了一道就明白姜云卿他们的顾忌,知道他们是怕被人知道身份之后花家的事情再有反复,所以对着三人之时越发恭敬了些。 “那些东西里所记载的不怎么全面,等办了通讯器后前辈想知道什么都能在虚拟空间里面找到,眼下前辈若有什么想知道的,都能问我。” 姜云卿他们也没拒绝,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花绰让姜云卿他们先休息之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去了正厅。 谁知道刚到时就瞧见门前热闹一片,像是有什么人来了,而院子里还摆着好些箱子,花迎霆身边还放着个锦盒。 见花绰匆匆过来,花迎霆连忙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君公子他们有什么事情,还是对安排的院落有不满意?” 花绰说道:“不是,君前辈他们很好说话,对住处也没什么要求,他们只是想要一些关于域外之地的东西,让我替他们取去。” 花绰将姜云卿他们的要求说了出来,原本以为他们想要什么贵重之物的花迎霆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三人没有通讯器的事情,而听着花绰说三人想要等花文境回来之后再去乾巫道场,他也瞬间明白了他们的顾忌。 花迎霆脸色温和下来,对三人心中感激,也好感剧增。 “你拿着我的牌子去藏书楼取,除了他们要的那些东西,将炼器的,还有一些域外之地的基础修炼之法以及各大势力明细都给他们送去。” 第5120章 再多的报酬也值得(一) “还有……” 花迎霆停顿了一下才道,“让人把院子里这些箱子也一并给他们抬去,再在库房里取十枚神晶和五万极品灵晶给他们送去。” 花绰听到神晶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 其他的东西也就算了,花家不缺,那五万极品灵晶虽多却也不是拿不出来,可是那神晶是何等珍贵,就是整个花家也不过只有数二十枚而已。 每一枚神晶之中都是由神王炼化之后存了一丝本源力量在内,其价值堪比十万极品灵晶。 家主居然一下就取出这么多送给姜云卿他们? 还有院子里这些东西…… 花绰迟疑:“这些东西……” “是刘家送来的,给他们三人的赔礼。” 花绰虽然吃惊刘家居然这么快就送来了赔罪的东西,而且刘霍居然也没有硬扛着不肯服软,可是就算是刘家送来了赔罪礼,姜云卿他们帮了花家,可是十枚神晶是不是也太多了…… 花绰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花迎霆闻言倒是没有怪他多事,他也知道花绰是为花家着想。 花迎霆只是伸手露出手里巴掌大的锦盒来,“刘家不仅送了赔罪礼来给他们三人,也同样送来了这个。” “焚月幻芝?!” 花绰看到那东西之后满眼惊喜。 他连忙看向花迎霆,“年份够吗?” 花迎霆笑道:“年份刚刚好,我已经问过药师这东西可以直接入药,有了这药引,我便能解除身上的毒,几日之内就能恢复修为,这样你还觉得那十枚神晶给的不值吗?” 花绰闻言猛的朝着花迎霆手中看去,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刘家当真送来了药引?” “不仅是药引,还有解药。” 花迎霆指了指一旁桌子上放着的瓷瓶,那里面装着他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 刘霍或许真的是被吓着了,亦或者被焦先生逼迫,他不仅送来了解药,而且也像是怕他担心解药有问题,一并将想要解毒最关键的一味药引也给送了过来。 这段时间花迎霆一直都在让人四处寻找药引,为的就是研制解药。 如今就算不服用刘家送来的解药,靠着这药引他也能自己调配出解药来。 他体内的毒自然也就没了任何干扰。 花绰听着花迎霆的话后脸色变化,不仅没觉得那十枚灵晶贵重,反而觉得那些东西远远比不上姜云卿他们对花家的帮助。 花迎霆是整个花家的脊梁,也是花家最为重要的砥柱。 如今少主还没有彻底长成,在三釜斗武场中也还没崭露头角,这个时候花迎霆就是花家最重要的底气,而这种底气最大的源头就是花迎霆的修为。 刘霍所下的那毒极为阴损,不会伤人性命,却会不断吞噬人的修为,阻碍周围天地灵气。 如果不能尽快解除,哪怕那个焦先生放过了花迎霆不朝着他下死手,可一旦花迎霆修为跌落界主境界,到时候花家没了人庇护,将来依旧会不断衰落,甚至再难如之前一样震慑青翼城一众势力。 第5121章 再多的报酬也值得(二) 如今刘霍看在姜云卿他们三人的面上直接将解药送了过来,就等于是挽回了花迎霆的一身修为。 能让花家依旧有界主境强者坐镇,这其中的恩情可比单独替花家解围要多的多。 花迎霆看着花绰脸上神色变化,笑着道:“怎么样,还觉得他们不值得这般报酬吗?” 花绰脸上露出羞赧之色,低声道:“家主英明,是我目光短浅。” 花迎霆却没怪花绰,花绰虽然不是他子侄,不过是花家分支的族人而已,后来因为天赋不错才被送来了主支一脉,可是在他眼里花绰就像是他侄儿差不多。 花绰的天赋虽然不如花文境,可是在花家一众年轻人中却也算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他极为看重族中利益,也对族中极为真心,否则花迎霆之前也不会让花绰负责带人保护花吉乐了。 花迎霆拍了拍花绰的肩膀:“文境将来势必是要留在三釜斗武场的,而花家这边就要看你和阿吉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记得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 “姜云卿他们三人虽然来自荒界,可天资修为却绝不比域外之地一些大势力之中培养的精英要差,而且我还怀疑他们所来的荒界有可能是传承古老的存在,否则也培养不出他们三人来。” “这种人放在平日里都要想尽办法的交好,更何况他们还对阿吉和你有救命之恩,也替我们花家解了今日困境,就算再多的报酬也是值得的。” “他们将来若是能走的远,在巅峰天才战中崭露头角,自然会对花家有所裨益,就算没有,也是咱们报答他们恩情应该给他们的。” 也不是花迎霆势力,而是他身后有整个花家,他总要替花家着想,若是能替花家找来了三个前途无量的天才,而姜云卿他们刚出荒界就与他们交好,那三人品性也看着不差,对于他们花家来说无论怎样都是有利无害。 花绰认真听着花迎霆的话后点点头:“家主放心,我明白了,等一下我便让人将东西给姜前辈他们送过去。” 他看着花迎霆, “家主之前遍寻药引不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家主也该尽快解毒。” 他没替刘家送过来的解药,毕竟刘霍那人无耻卑劣,无论是花绰还是花迎霆都信不过他,哪怕他暂时服软,他们也怕他在那解药之中动了什么手脚。 反倒是那药引,灵植灵草之上想要动手脚根本不可能,而且炼化之时也全都是花家最为信任的药师,而且花迎霆也会亲自看着解药成丸,所以不必担心有任何问题。 花迎霆说道:“稍后我就会去让人炼制解药,然后闭关几日,这几天族中的事情你跟两位族老多盯着一些,如果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来找我。” 花绰连忙道:“家主放心,我明白的。” 花迎霆看着他:“你也不必担心,刘家既然送了药引和解药过来,他们就不会再找什么麻烦,有那位焦先生镇着,至少在擂台对决之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第5122章 赔罪礼 那位焦先生既然已经服软,甚至放低了姿态想要跟姜云卿他们交好,还逼着刘霍送来了赔罪的东西以及这毒药的解药和药引,就说明他不会再暗中做什么手脚。 而有他盯着,就算是刘霍心有不甘,也不敢再朝花家下手。 所以哪怕对决在即,花迎霆也敢放心去闭关解毒。 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快将身体恢复过来,保住修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花绰原本还有些紧张,听到花迎霆的话后这才放松下来。 姜云卿三人在花家住了下来,花绰让人将东西给他们送去之后,连带着刘家那些赔罪礼也一并抬去了他们的院子。 姜云卿他们刚开始还不肯搜,直到花家的人解释这些东西是刘霍让人送过来的赔罪礼后,三人才收了下来,而花家送来的别的那些东西。 他们虽然不想要,却被花绰强行塞给他们,转身就跑。 雷鸣瞧着怀中的空间锦囊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花家的人也未免太客气了些。”雷鸣瞧了里面一眼,朝着姜云卿二人说道。 君璟墨失笑:“不是客气,这次要不是咱们凑巧过来帮了他们,他们所损失的肯定不止这些东西。”他接过那锦囊神念扫了一眼,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少, “这花迎霆性子倒是不错。” 他看重的不是花家舍得这么多钱财,而是花迎霆并未曾敷衍他们三人在这次事情当中的“功劳”,而且刘家已经将药引送了过来,花迎霆不日就能痊愈。 论修为他远胜于他们三人,而且只要他恢复之后,花家也未必还用的上他们,可是花迎霆并没有做什么过河拆桥的事情,反而维系着彼此的关系,足可以见他是个颇有远见之人。 这种人,倒是可以相交。 三人对于花迎霆和花家的评价还不错,也想着等他们从巅峰天才战中若能安好出来的话,到时候不妨跟花家谈谈云灵界的事情,在青翼城中替云灵界的人“圈”一片地方出来,也算是他们在域外之地的大本营。 只不过这事情得等着以后再说,至少等他们安然从巅峰战中出来。 否则要是连命都没了,说再多也没用。 三人闲聊了几句,就看向院子里摆放的那些东西。 “这个刘霍倒不像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居然干脆利落的送了赔罪礼,还出手这么大方。 “别闹!” 雷鸣嗤笑了声,“这东西怕不是他心甘情愿送来的,应该是那位焦先生逼着送来的。” 那刘霍跟花家不和多年,早就有觊觎之心,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才找来了个界主强者,又暗中朝着花迎霆下毒,为的就是想要借口擂台对决弄死了花迎霆后,再让刘家吞并了花家。 刘霍意在青翼城,下手不可谓不狠毒。 他废了那么大的心力,又花费良多请来强者,好不容易眼看着就要事成,可谁想到他请来的强者却率先反了水不说,不仅不愿再朝着花迎霆下死手,甚至还有意跟花家修好。 第5123章 真正可怕的人 刘霍所图谋的不过就是花家和青翼城,为了请那位焦先生过来付出的代价也绝不在少数。 如今焦先生突然“反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打了水漂,心里恼怒怨恨都来不及,又哪有可能送什么赔罪礼? 雷鸣看了眼那些箱子里的东西,对着姜云卿二人说道:“刘家那边不仅送了赔罪礼过来,还把当初给花家主下的毒药的解药也都送了过来。” “听花绰那意思,刘家好像还担心花迎霆不敢用解药,还另外送了一株合年份的焚月幻芝过来。” 这要不是有人压着,刘霍哪能甘心,还将事情做的这么仔细妥帖? 姜云卿摇摇头低声道:“那个焦先生倒是个人物。” 他们三人其实知道那个焦先生为什么会主动服软,后来听了花迎霆的那些解释之后,也明白焦先生和刘家如今弄出这么一出来是为着什么。 可就算是他们三人天赋再好,毕竟不知底细,而且那个焦先生又是界主境界强者。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哪怕不愿意交恶,也未必能立刻放下身段,可那位焦先生几乎在察觉到他们三人身上“异常”之后,瞬间就放低了姿态主动求和。 明明比他们修为要高,却丝毫没有半点倨傲之意,反而委身下气的与他们平辈相交。 这等懂得进退心思敏锐,甚至能忍的人可不就是个人物? 君璟墨在旁说道:“他的确是个人物,眼下看着也像是与我们交好,可那前提是咱们三人在巅峰天才战中能活着出来,甚至取得一定成绩。” “否则你们信吗,一旦咱们死在巅峰战里,他怕是能立刻翻脸朝着花家下手,说不定还会因为咱们三人身上所展露出来的天赋去查咱们的出处。” 姜云卿和雷鸣闻言都是轻哼了一声,信,他们怎么不信。 毕竟那焦先生就算表现的再和善,他也未必真如表面所展露出来的那般低调无争。 否则都在青翼城里,他会真的不知道刘霍带着人来挑衅花家,不知道刘霍收买花家的人在对决之前朝着花迎霆下毒? 他不过是万事不插手,看似不争,却将什么都放在眼里,不曾阻拦也不曾询问罢了。 这种人拿得起放得下,能下狠手,也能委屈得了自己放低姿态。 刘霍那种人喜怒形于色,得意时就张狂,一点心思都压不住的人其实并不可怕,只要明面上应付就行,如焦先生这种暗地里狠辣又能委的下身段的人其实才是最为可怕的。 除非你能够一直有东西和底气震慑住他,让他不敢轻易动手。 否则一旦出现半点错漏,他恐怕也会立刻翻脸不认人,朝着他们下死手。 姜云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说道:“青翼城这地方偏远,花迎霆一个界主初阶就能占着半城主之位多年,那个焦先生瞧着也不像是刘家之流能够请的过来的。” 她看向雷鸣问道, “大哥,你之前跟他也算是有短暂交手,觉得他如何?” 第5124章 黑吃黑?(一) 雷鸣微眯着眼,之前他没细想,只知道那个焦先生修为比他要强。 可是如今听姜云卿提起时他才仔细回想,隐约发现其中不对劲来。 他如今这具身体本就不是肉体凡胎,而是尊者境凶兽血气凝结而成,筋脉骨骼都堪比界主巅峰,寻常情况之下与人交战之时越阶战斗都不是难事。 那焦先生之前不过是一具魂灵分身,一击之下就能让他受了暗创。 哪怕没有什么大碍,可这也显然不像是界主初阶该有的能力。 雷鸣仔细想了想才说道:“之前花迎霆说那个焦先生跟他修为相当,可是我觉得他应该不止界主初境,至少也该在中境之上,甚至还要更高,只是他隐瞒了修为。” 否则他没那么容易轻易就伤到他。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眸色都是微沉下来,也就是说那个焦先生一直隐瞒了修为,而且十之八九连请他过来的刘霍也不知道此事,否则刘霍要是知道焦先生在境界上能够轻易镇压花迎霆,他就没必要再在暗中朝着花迎霆下毒。 刘霍下毒固然有想要毁了花迎霆的意思,可更多的估计是怕花迎霆跟焦先生对战时,焦先生没有十足胜算。 换句话说,刘霍也被那焦先生给骗了? “他遮掩修为跑来青翼城跟花家立下赌约,到底想干什么?” 雷鸣微眯着眼说道,“那不成是想要借刘家吞并了花家之后,他再黑吃黑?” 君璟墨在旁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有几分可能。” 否则一个界主中境甚至高阶之人,遮掩修为混入刘家跟花迎霆赌斗,他图什么? 那个焦先生或许真的是想要黑吃黑,诓了刘霍当了出头鸟,只不过他们三人突然出现坏了他原本的打算,而就像是花迎霆说的,焦先生或许是顾忌他们三人是三釜斗武场之人,也或许是怕无法将他们赶尽杀绝,会惹来后患。 再加上巅峰天才战在即,他们三人有那么一丝机会能得到不错的名次。 所以他才干脆利落的放下了之前的打算,主动放低姿态跟他们交好,以图将来说不定会有的“厚报”。 三人都是心思通透之人,隐约猜到了焦先生的打算之后,都只觉得这人老谋深算。 姜云卿说道:“往后跟这人打交道的话还是得小心一些,免得不小心就被他给诓了。” “不过眼下来说倒是也没事,巅峰天才战还有一年时间,至少这段时间里他是不会朝着咱们动手的。” “而且花家主只要解了毒,咱们就去乾巫道场登记一下,顺便领了通讯器回来,到时候有花文境在前,也不必惧怕那个焦先生下狠手。” 君璟墨和雷鸣都是认同。 姜云卿把花绰送过来的那些东西分给了雷鸣和君璟墨二人,三人便也没浪费时间先行看了起来,不论如何,他们都得先想办法了解了域外之地,才能让自己更安全。 否则万事都是两眼一抹黑,到时候在遇到什么麻烦,总不能事事都依靠旁人。 第5125章 黑吃黑?(二) 焦先生认出他们能力和涅火之力的事情,也让他们心中生出些警惕来。 如果早先知道凤凰涅火居然是那般稀罕之物,姜云卿也不会跟焦先生刚一见面就展露出来,若是他心存恶意怎么办? 到时不仅震慑不了他,反而会给自己惹来祸事。 经历此事之后,姜云卿他们也才彻底明白,之前在来域外之地的时候,境灵和官官为什么会再三叮嘱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动用沧澜境和境灵他们,更不能让官官出现在外界。 只因为域外之地比他们所想的还要更加凶险,而这里的人所见、所知都比他们要更为详尽,他们认为是隐秘的东西说不定在这里人尽皆知。 如果不小心一点,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恐怕不等天才战开始他们就会折戟在旁人手中。 姜云卿借着灵晶在花家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时光阵法,而三人就留在阵中翻看着花绰送过来的那些关于域外之地的东西,不断吸纳着其中的消息,以补全他们从银獬记忆中所得来的那些信息之中的缺失。 而这段时间,花迎霆闭关解毒,花绰主理着花家事务。 他先是让人将之前被刘家占去的花家产业一一收了回来,连带着城门处被刘家所占据的那些地方,花绰也带着花家的人将刘家那些人全部赶了出去,让得青翼城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青翼城中的那些修者在察觉到花家动静之后,都以为会跟刘家打起来,刘家也势必会跟花家争锋。 可谁知道花家一番动作之下,先前叫嚣张扬的刘家面对花家这般作为居然毫无动静。 青翼城中不少人都是惊讶,而街头巷尾也都是在议论着花家和刘家的事情。 “你们说刘家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说跟花家要打起来了吗?” “是啊,先前几日刘家还占了花家不少地盘,想尽办法的寻衅,连城门口原本属于花家的那些人也被刘家替代,还学着其他城池想要收取入城费用,现在怎么又安静了?” “说起城门收费这事情我就生气,咱们在青翼城这么多年,花家也从来都没干过这事,反倒是刘家才刚露出一点起色就做这种事情,他们哪里比得上花家。” “对啊,青翼城本来就地处偏远,隔壁就是灵兽山脉,这里从来就没有这规矩,反倒是刘家真当他们自己是城主了?花家有位界主强者都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就是!刘家简直就是小人得志!!” “嘘……” 有人听到这话连忙扯了说话的人一把,“你可别胡说话,你不知道刘家请来了一位界主境强者吗,不仅逼着花家家主立下了赌约,而且花家家主好像也被人暗算身体出了问题。” “真的假的?” 周围其他人哗然。 “当然是真的。”那人说道,“不然你们觉得刘家之前闹的那么厉害,花家家主怎么会一直都没出面,而且我还听说那刘家的刘霍直接带人闯到花家去了。” 第5126章 赌注 酒楼家里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是忍不住纷纷倒吸口冷气。 花家家主花迎霆可是青翼城唯一的一位界主境强者,那刘家的刘霍不过是域主巅峰。 要是没什么倚仗,那刘霍怎么敢闯进花家去找花家人的麻烦,就不怕被花迎霆打死吗? 难道真像是这人说的,花迎霆被人暗算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被刘家这般咄咄相逼? 青翼城这地方不算是特别繁华,而且又因为地处偏远,强者向来不多,可时不时也会冒出来几个修为提升后就肆意胡来之人。 花家掌管青翼城时,花迎霆为人公正也从不偏私,每逢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出手镇压,庇护青翼城中修者,而花家的人也向来不会仗着家族威势就肆意欺辱其他修者,所以青翼城里一向都太平。 可刘家的人却是不同。 那刘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利益优先,斤斤计较。 要是花迎霆真的出了什么事,花家将这半城主的位置让给了刘家,这青翼城往后还能有安稳的日子吗?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嗤笑出声。 “别瞎扯了,你说的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花家来了外援,而且还逼得刘家服软亲自上门道歉了?” 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那些人都是不由看向说话那人,那人说道:“刘家的确是请来了一位界主级强者,可是花家那边也来了三个外援,听说是花家少主花文境的朋友,是他在三釜斗武场结识之人。” “那三人虽然修为不到界主境界,可是天赋战力斗都极为强悍,其中有一人几乎能压着刘霍打,就算跟刘家那界主级别的强者交手也未曾落了太大的下风。” “刘家的人本来就顾忌花家少主,如今花家又多了三人,他们哪里敢再跟之前一样嚣张,就不怕得罪了三釜斗武场吗?” 人群之中一片哗然。 花家居然来了三个三釜斗武场的弟子? “你说的是真的?花家真的请来了三釜斗武场的人?” “是花少主的朋友?” 那人说道,“应该是吧,要不然刘家哪能放着大好的局面主动服软?” “你们没瞧见这几天花家的人动作这么大,刘家那头都没有表示什么吗,而且我听说就前几天吧,刘家那刘霍领着人去花家挑衅的时候还死了好几个,后来刘家的人还抬着东西去花家给那三位赔罪呢。” 要不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刘霍哪至于做到这般地步? 人群中不少人都是好奇起来,没想到峰回路转之下花家居然还能请来这种助力,既是好奇那三人身份,也同样有些好奇花家和刘家之间的事。 “那花家跟刘家的赌约呢?” “照常留着呢,只听说好像是因为花家家主身子有碍,所以对赌之事延后了十天,十天之后照常对决,听说这次的赌注是花家在城外的那条灵脉呢。” 哗—— 原本还好奇花家请来那三人身份的人,都将心思落在了赌注上面。 第5127章 东方沁月(一) 他们不少人都是青翼城的土著,都是知道花家在城外那条灵脉有多少产量,花家跟刘家居然拿那条灵脉做赌注,这代价真不可谓不大。 “居然是城外的灵脉,花家真是舍得。” “倒不是舍得,听说刘家这次给的赌注也极厉害,谁赢了就是赚了。” “你们觉得谁能赢?” “我觉得刘家吧,他们既然有备而来,说不准请来的人很是厉害,能压得住花家……” “我倒是希望花家能赢,那刘霍可是个小人,这青翼城还是花家主当家的好。” …… …… 酒楼之上议论纷纷,从最初议论刘家和花家请来的外援,到后来议论两家谁能获胜,甚至还有那机灵之人索性直接开庄设下赌局,就赌花家和刘家谁胜谁败。 酒楼上的人都是纷纷参加,赌花家赢的人不少,赌刘家胜的人也极多。 酒楼下有马车经过,里面传来清脆声音:“小姐,你说这次是刘家胜,还是花家胜?” “呵——” 一声娇笑,那嗓音仿佛带着钩子,像是珠玉落盘似的,笑着道:“那就得看花家请来的人,能不能镇得住焦老魔,让他主动退让了。” 马车之中,说话那年轻女子容貌倾城,眉眼之间全是妩媚之色,一身红衣衬的肌肤赛雪不说,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极为性感。 她懒洋洋的靠坐在马车上时,手中把玩着一柄玉扇,胸前的衣襟拉开了一些时,露出圆润细腻的肩头,还有胸前大片诱人的起伏和白腻。 听到楼上那些议论声后,女子挑眉之间整个人风情万种,说话时连声音都带着撩人媚色。 “花家请来的那三个,是三釜斗武场的人?” 她怎么没听说三釜斗武场有人过来了? 马车上还有一人,模样也十分美貌,只是比起那个女子却要逊色很多。 她穿着素色衣裳,扎着丫环的发饰,无论装扮还是言行都要规矩许多。 听到身前主人问话,那女子跪坐在一旁俏声说道:“我也没听说此事,那花文境进了斗武场秘境,要是能活着的话也还得好几天才能出来,也没听说三釜斗武场那边还有其他人过来。” 他们是乾巫道场的人,一些事情都有内部消息。 可他们这边半点都不知晓三釜斗武场有人过来。 “其实我瞧着,那三个人不像是三釜斗武场的。” 那貌美女子名叫东方沁月,是乾巫道场在青翼城这边的负责人,她听着身边婢女灵珊的话后,不由瞟了她一眼:“你又没见过他们,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了?” “我猜的呀。” 灵珊笑眯眯的说道,“小姐你想呀,三釜斗武场这个时候正逢秘境开启之时,但凡修为足够又有心想要进阶的弟子几乎都入了秘境,哪有功夫跑到青翼城来帮花家?” “况且我觉得,焦老魔那老家伙向来狡诈的很,而且瞧上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放手。” “他这次鼓动刘霍跟花迎霆立下赌约,又纵容刘霍朝着花迎霆下毒,这不摆明了是图谋不轨吗?” 第5128章 东方沁月(二) 刘霍那性子向来不容人,这么多年被花迎霆压在头上早就生了怨恨。 他朝着花迎霆下毒毁他修为,一旦花迎霆因毒在擂台之上被焦老魔“失手”所杀,花家失了这个顶梁柱后,以刘霍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花家其他的人。 等花家的人死绝后,花文境也差不多从斗武场秘境里出来,得知家中惨状他必定会请了斗武场仲裁处决刘家。 三釜斗武场虽然厉害,可仲裁也需缘由,哪怕花迎霆是被焦老魔所杀,可那毕竟是擂台之上,他只需要说自己全不知情,再加上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与人赌斗,未曾插手刘家和花家之事,斗武场仲裁之时自然也能够置身事外。 等着刘霍被处决,刘家替花家陪葬之后,花文境不可能长时间留在青翼城。 到时候青翼城就成了群龙无首,焦老魔只需要随便推个傀儡出来,就能黑吃黑的占了整个青翼城。 灵珊眼眸清亮:“焦老魔那老东西所过之地,向来都是寸草不留的,非得将那附近所有的东西都收刮干净了才走。” “他既然瞅上了青翼城的东西,轻易就不会善罢甘休,先前甚至坑一些界主之人也不在少数,可是这次那老家伙却直接服软,甚至放低了姿态主动交好的,花家找来的那三个人天赋应该极为出众,而且也有特殊之处。” 要不然区区域主境界而已,哪能让焦老魔那么忌惮。 那老东西虽然对外显露的只是界主初境修为,可她们却很清楚他实际上早已经到了界主高境,只差一步就能入界主巅峰了。 他扮猪吃老虎图的是什么她们都知道,要不是花家找来的那三个人足以镇得住他,叫他不敢轻易妄动。 那老东西怎么可能会主动放弃花家这块到了嘴的肥肉,甚至还放低了姿态去跟花家那三个小家伙“交朋友”? 灵珊皱着娇俏的鼻子说道: “焦老魔这人最怕惹麻烦,也最能瞧得见利益当前,他连花文境都不看在眼里,要不是那三个人的天赋足以让他也惊讶,甚至想占之后巅峰天才战的便宜,他难能放低了姿态。” “可如果是连焦老魔都觉得厉害的天才,放在三釜斗武场也不该无名无姓,跟花文境关系好的那几个人我都打听过了,可里头却没这三个人。” “所以我觉得,他们十之八九不是什么三釜斗武场的人,而是被花家从其他地方找来的。” 东方沁月仰躺在软枕之上,闻言把玩着手中羽扇,修长的双腿微曲之时,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显得越发纤细,反倒衬得她胸前更加雄伟。 “这花家倒是好运道,这种时候还能得来外援。” “只是不知道那三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能让焦老魔都主动退让。” 灵珊说道:“我也好奇呢,只是那三人一直都留在花家没有出来,除了刘霍见过之外也没见过其他人,我也没办法打探他们情况。” “虚拟道场呢,可有他们?”东方沁月问道。 第5129章 东方沁月(三) 灵珊连忙说道:“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我调了道场所有的记录,都没查到他们三人的讯息,先前城门附近有人见过他们样貌,我也试着在虚拟道场之中搜寻,依旧没有搜到。” 啪。 羽扇落在指尖,发出轻微的响声。 而东方沁月则是忍不住低笑出声:“那倒是有意思了。” 他们虽然只是青翼城乾巫道场的负责人,可实际上却是皇城出来的,手中权限也比寻常小城负责人的权限要更高,按理说那三人只要曾经在虚拟道场中出现过就该留下痕迹才对。 能让灵珊也查不到他们身份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三人在虚拟道场之中从来都未曾用过真实身份,甚至一直遮掩容貌,不参与任何榜单排行。 要么…… 就是这三个人从未进过虚拟道场,甚至没在乾巫道场之中登记身份,所以才查不到他们的痕迹。 换句话说,他们并非域外之地的人。 东方沁月微眯着眼,前者几乎不大可能,乾巫道场的虚拟空间所能带来的利益极为庞大,而那所有的榜单一旦进入就能够得到积分,在乾巫道场换取任何他们需要的东西。 这诱惑别说是寻常修炼之人,哪怕就是三大势力核心之人,亦或是一些古老传承的弟子也会忍不住心动。 而如今虚拟到场之中无论是战斗榜,连胜榜,积分榜,以及各类各式各样各等级的榜单之上,也有很多都是出身极为高贵之人。 这三人如果不是对利益不屑一顾,或者修为高到不稀罕乾巫道场提供的资源,那他们就绝不可能从未参与任何榜单争夺,所以这个猜测可以直接排除。 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压根就没在乾巫道场登记过,以前也并非是域外之地各大势力之人? 东方沁月不过转瞬之间,就将他们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红唇轻扬之时手里的玉扇突然展开,轻摇着时眼眸之中染上笑意,“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东方沁月看向灵珊:“瞧着花家一些,找个机会见见那三人。” 灵珊好奇:“小姐见他们做什么?” “傻!” 东方沁月拿着扇子敲了她脑门一下,“咱们这次出来是做什么的,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乾巫道场的小管事了吧?咱们早晚是要回皇城的,到时候我那兄长可未必会放过我。” “能让焦老魔都心甘情愿放下身段与之相交,那三人的本事必定不小,而且你别忘记了,巅峰天才战在即,大哥找来的那些客卿之中有几个修为战力都极为不错。” “一旦他们在天才战中取得成绩,到时候必会反哺大哥,而我再想要跟大哥争夺家主之位就难了。” 灵珊听到自家小姐提起大公子时,脸上的笑瞬间就淡了许多,她看着自家小姐道:“所以小姐也想跟大公子一样,招揽花家那三人当你的客卿?” 东方沁月摇摇头:“如果真的是能让焦老魔都忌惮的人,我未必能够招揽的到。” 第5130章 送礼(一) 东方沁月对于自己的本事很清楚,也同样清楚那些能让他大哥都招揽回去的人是有多大本事。 如那种人本也是极为稀少的天才,而天才大多都自傲。 如果这三个人真的能让焦老魔都忌惮,她未必能够招揽回来为她所用,不过如果真像是她所猜测的一样,这三人之前并非域外之地的人,甚至对于乾巫道场也一无所知。 那她倒是能够跟他们做做交易。 东方沁月微眯着眼把玩着手里的玉扇,她自小耳濡目染,家中亲人也是讲究“利益当前”四个字,与其靠着交好收买靠情谊拉拢旁人为她所用,她反而更信任利益相连之下的关系。 只要利益不破,这份关系就永远牢不可破。 而且对于天才来说,她送上门的“情谊”未必值钱,不过若是别的东西的话,说不定能够让他们与她交好,甚至替她换回来她想要的东西。 东方沁月手中一停,将扇子合了起来,对着旁边的灵珊道:“算了,不必盯着他们了,你派人送份礼物去给他们三人。” “小姐不见他们了?” 灵珊惊愕,刚才不是还说要找个机会见面吗? 东方沁月摇摇头:“不是不见,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三人如果真的不是域外之地的人,按理说应该会第一时间去乾巫道场登记身份换取通讯器才是,可他们一直留在花家不愿出来,怕是还顾忌着焦老魔那里。” “焦老魔那人虽然说怕死,也不会轻易给自己留下后患,可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反悔,他们三个怕也是担心徒惹麻烦才会一直没去乾巫道场。” “三釜斗武场的秘境还有几天就要关闭了,花文境如果能够过关的话,应该能赶在花迎霆和焦老魔擂台对决之前,到时候他们三人也应该不会再担心露面之事。” “等那时候再找机会跟他们见见就是。” 东方沁月的身份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可是焦老魔却是绝对清楚的。 她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想要跟那三人交好,就自然不会去做什么惹人嫌的事情,她能猜到三人身份,是占着自己能查到乾巫道场内部讯息的便宜,可焦老魔那里却未必。 如今在焦老魔和青翼城的人眼里,那三人可还顶着三釜斗武场弟子的身份,就算焦老魔有所怀疑也不能确定,而那三人怕也是担心身份暴露之后焦老魔会出尔反尔。 她要是这个时候找上门去,焦老魔十之八九也会知道。 到时候若是揭穿了他们的身份让焦老魔反悔再对花家出手,她虽然能够拦得住,可没必要节外生枝,而且这般强势的上门只会让人觉得晦气,到时候不仅没办法跟他们交好,反而还会得罪了他们。 东方沁月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做这种出力不讨好得罪人的事情。 她对着灵珊说道: “我暂时先不去见他们,你也别让人插手他们和花家的事情,只去送份礼物给他们就行。” 第5131章 送礼(二) 东方沁月叮嘱道: “礼物备上三份一样的,不用太过贵重,去的时候也不必多说什么,只留了身份问个好就回来。” 她顿了顿道, “对了,将临时通讯器也准备三份给他们送过去,就说是我送给他们的见面礼。” 灵珊虽然平时俏皮,可是在紧要的事情上面却分得清轻重,她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小姐放心,我会准备好的。” 灵珊见东方沁月说完之后就靠在马车之上,她忍不住道:“小姐,皇城那边这段时间消息不断,大公子又寻了好些人回去,而且他还哄的汝夫人替他出头,连家主都开始将资源给他…” “小姐若是再不回去,我怕大公子真得了家主之权,让家主承认了他少主之位,以后小姐怎么办?” 东方沁月闻言脸色微寒,她跟东方傲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 东方傲的母亲是她父亲的原配,后来身亡之后,她父亲就娶了她母亲,而东方沁月也跟东方傲一样是嫡出孩子,可是她父亲是个喜欢美色的,除了他们两人的母亲之外,另外还有七、八位红颜知己,生下的孩子也有好些个,而那汝夫人就是她母亲最为宠爱的妾室之一。 他父亲虽然好美色,可是对于嫡庶还是极为看重的,东方沁月也从来都不担心那些庶出子女会夺了家主之权,可是东方傲…… 她这个大哥一直都容不下她,也想尽办法的想要夺取少主的位置,而她跟东方傲不和,如果真让东方傲得了家主之权,成了东方家的少主。 那整个东方家怕是都没了她容身之地。 东方沁月眼中满是寒霜,冷声说道:“这个汝夫人留不得了。” “可要我想办法处理了她?”灵珊说道。 东方沁月摇摇头:“暂时别动她,她是父亲最喜欢的女人,贸然要了她的命反而才会如了东方傲的意,而且一旦让父亲知道此事,不用东方傲做什么,这少主之位也跟我无缘了。” 他父亲不在意她跟东方傲之间的争斗,也不介意他们用一些手段,可前提是这些手段不能关乎他所“心爱”之人,否则他父亲能直接与他们翻脸。 而他父亲的凉薄,东方沁月早就知道,也不会拿着自己去赌。 东方沁月说道:“你让皇城的人先想办法给东方傲找点乱子,让他没工夫在父亲面前讨好,至于汝夫人那边,之前我得来的那枚孕灵果你让人送去皇城,想办法下在汝夫人的饭食里让她吃下去。” 灵珊睁大眼:“小姐是想让汝夫人有孕?” “她愿意帮着东方傲在父亲面前出头,为的不过就是将来有个依靠,可如果她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哪还能全心全意的替东方傲筹谋。”东方沁月说道。 “可是……”灵珊皱眉,“那孕灵果何其珍贵,小姐你可是花费大价钱才寻来的,难道就这么便宜了汝夫人?” “便宜她?你想多了。” 那孕灵果的确有让人有孕的作用,可前提是要连续服用两枚才行,否则一枚只会让人假孕而已! 第5132章 孕灵果 孕灵果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能熔炼血脉。 而且服用之后,哪怕再难有孕之人也能多出一丝机会来,可前提是必须要连续服用两枚,否则只吃一枚的话,只会让人短时间内出现假孕的状况。 就算真能侥幸怀上孩子,那孩子也不会有灵性,就如同一个死胎,至多留在府中三四个月,就必定会“流产”。 父亲宠爱汝夫人,如果她有身孕之后,这宠爱必定会更上一层,可如果父亲满腹心思都在那孩子身上,事后却知道那所谓的“孩子”不过是汝夫人拿来争宠的工具而已。 他父亲就算再宠爱汝夫人,也绝不会喜欢有女人拿着子嗣来跟他耍心眼。 东方沁月从来就不是个大方的人,那汝夫人若只好好当着她的爱妾跟父亲亲亲我我,她自然不会理会她,可她既然掺合到她和东方傲之间,甚至替东方傲在父亲面前博脸,那就怪不得她了。 灵珊听着自家小姐的话,虽然知道有道理,可却还是觉得那孕灵果给了汝夫人太过可惜。 东方沁月笑睨着她道:“行了,别心疼了,这些身外之物对我有用才珍贵,若是放在那里不用又有什么价值?况且借着一枚孕灵果就能扳倒汝夫人,离间她跟东方傲,对我来说很值得。” “你尽快将孕灵果送回皇城,记得让人做的隐秘一些,别留了尾巴。” 灵珊也知道事情轻重,连忙点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会办好的。” …… 姜云卿三人在花家留下来之后,就专心翻看着花家送来的东西。 三人对于域外之地一无所知,在有机会了解之下就开始如饥似渴的吸收起来,而花家的人在花绰的交代之下也没人敢来打扰他们。 姜云卿三人彼此开放神识,交换着几日所得,而三人堪称庞大的神念之下,几乎也将整个域外之地的情况和大概的一些势力分布,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知道了个大概,也将之前从银獬那里得来的残缺不全的记忆补足。 三人神念收回时,已经是三天后。 彼此睁眼对视之时,心中既有震撼,也有后怕。 域外之地势力纷杂,而这里的危险也远比他们从银獬那里所知道的要更为可怕,当初他们三人全凭着一股冲劲就一脚踏入这里,好在那传送阵所在的地方极为偏远,又好在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花绰他们。 否则说不定以他们之前那横冲直撞的模样,早就惹出了乱子。 而看完花家送来的这些东西之后,姜云卿他们也总算明白,那个焦先生为什么在跟雷鸣短暂“交手”,察觉到他们三人身上“异常”之后,就干脆果断的选择跟他们交好。 域外之地的势力划分比他们之前所知道的要更加复杂,除了最低级的三大势力之外,其他所有势力都分高、中、低级,其中低级势力都是一些偏远小国,如银蓝帝国这般庞大之物,也不过是中级之中最末端的势力之一。 第5133章 庆幸 在银蓝帝国之上,还有无数远比它还要更加强大,甚至轻易就能碾碎银蓝帝国的存在。 除此之外,域外之地还有很多古老遗迹之地,一些远古传承界面,而人类族群之外还有兽族势力,其中神兽势力最为顶端,而凤族、龙族则是其中翘首。 神兽族群在域外之地极为稀少,却被所有人族所忌惮,就算是三大势力也不敢轻易与其交恶,而姜云卿拥有凤族的涅火之力,不管这涅火之力是怎么来的,就足以让那个焦先生退让。 姜云卿心有余悸:“好在我们当初刚出来时,最早撞上的是花家的人,否则如果那传送阵在其他地方,这涅火之力恐怕真的会惹来麻烦。” 君璟墨和雷鸣也有些后怕,别说是涅火之力,就算是生之极力也是极为招眼。 那个焦先生退让,不代表人人都会如此,这域外之地专门碾杀天才的人不在少数,而君璟墨的生死之力,姜云卿的修罗之意,还有雷鸣凶兽血气凝聚的肉体。 无论哪一样暴露出来都会麻烦缠身,除非能找到势力庇护,否则那后果…… 雷鸣沉声道:“在巅峰天才战之前,璟墨你切记不要暴露生死之力的事情,还有云卿,杀戮之力无所谓,但是你拥有修罗之意的事情也得瞒着。” 姜云卿和君璟墨都是点头,“大哥你也是,尊者境凶兽血气凝聚的身体可是至宝,在天才战之前要万分小心才行,切记不能被人知道。” 雷鸣点点头:“我知道。” 他们现在的情况,随随便便找一个势力是绝不可能的,就算是银蓝帝国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没有强有力的势力庇护,他们又未必守得住自己的秘密。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天才战前隐瞒,只要巅峰天才战开始,他们便能彻底放开,到时候他们身上的异常和能力不仅不会惹来祸端,还会成为他们引来强者注意的砝码。 只要能在天才战中取得成绩,能够在域外之地无数天才之中冒头,被三大势力吸收,到时候他们就不必再惧怕任何事情。 三人心中有了定计之后,就都安心下来,而就在这时,姜云卿却感觉到自己布置的阵法之外被人闯入,那一丝能量浸入她阵法之中时。 姜云卿皱眉道:“有人来了。” 她挥手撤掉阵法,而君璟墨和雷鸣也早就已经收敛了神色。 姜云卿神念朝外扫去,就见到站在院外的居然是花迎霆,她连忙传音道:“伯父,进来吧。” 花迎霆闻言便朝着里面走了进来,而原本院子周围的阵法也已经全部被撤去,等进到里面见到姜云卿三人时,花迎霆才笑着说道:“可有打扰到你们?” 姜云卿轻笑:“本就是住着伯父的地方,又何来打扰一说。”她看向花迎霆身上,就感觉到他身上原本那股衰败的气息已经没了,而身上澎湃的灵力也彻底恢复过来。 见花迎霆面色红润,笑容爽朗,姜云卿便笑着道:“看来花伯父体内的毒已经全解了,恭喜。” 第5134章 东方沁月的身份 “况且花家还要靠着你们三人的身份去震慑刘家的人,也怕焦先生知道你们不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之后,临时反悔到时候再生出事端,所以我花家的人绝不可能泄露你们来自荒界的事情。” 姜云卿他们是有怀疑过一瞬,猜测是不是花家这边走漏了消息。 可是细想起来的确像是花迎霆说的,花家如今还要靠着他们震慑刘家,不可能主动泄露他们身份。 况且那天知道他们三人来处的人就只有被他们就回来的花吉乐三人,还有就是花迎霆夫妇,以及两个花家族老。 其他的花家人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身份,而知道的这几人在这个紧要关头也不可能走漏了消息,给花家招惹麻烦。 花迎霆见三人神色放松下来,才开口说道:“我怀疑是东方沁月,她拥有乾巫道场比较高的权限,能够查探虚拟道场的一些事情,借而猜出你们三人身份。” 雷鸣沉声道:“那个东方沁月到底是什么人?” 花迎霆面露苦笑:“她具体是什么人我真的不清楚,只知道她大半年前突然来了青翼城,接管了这边乾巫道场分部直接就成了主管,而原来的主管不仅成了她的下手,甚至还主动帮衬着她处理乾巫道场之内的事情。” “我曾经打探过她的身份,可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只隐约知道她是皇城那边过来的,而且她也甚少掺合青翼城的事情,跟本地的几大势力都不怎么相熟。” “而且我跟原来那位主管有些交情,他曾经跟我说过,这位东方小姐在青翼城呆不了多久,像是下来历练的,等到合适的机会就会离开,所以他才未被调离。” 每一个乾巫道场分部,都只会有一个主管之人,而这主管的修为轮分部所在地方的位置,如青翼城这边以前那主管便是界主巅峰之人。 花迎霆曾经跟东方沁月打过交道,她修为不过堪堪域主初阶而已,却能让界主巅峰之人看她脸色行事,甚至能直接空降到青翼城接管此处,足可以见得她身份绝对不简单。 花迎霆低声道:“你们这段时间看了不少银蓝帝国有关的消息,应该知道皇城那边势力分布。” 姜云卿先是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神色一动: “伯父是说,这个东方沁月很有可能是皇城东方家的人?” 花迎霆点点头:“我是有这猜测,虽然不能确定,可是她既然能够使用乾巫道场权限查你们三人身份,那她至少有七成几率是东方家的人。” “东方家曾经出了一位乾巫道场的核心弟子,且那人后来到达尊者初境之后,就被乾巫道场派遣来了银蓝帝国主管这边乾巫道场的事情。” “只有东方家的嫡系之人,且身份地位在家族之中也不低的人,才能拥有比外界更高的权限,而且也才能让青翼城原本那位界主巅峰之人心甘情愿的委身为仆。” 否则一个域主初境之人,哪能拥有那么高的权限? 第5135章 乾巫道场的人 花迎霆哈哈笑了声,对着三人说道:“还多亏了你们,我才能这么快解毒,不仅保住了境界未跌,就连修为也没损伤多少。” 他之前本来就已经到了界主初阶的临界点,只差一丝就能突破。 刘霍下毒之后那毒吞噬灵力修为,让得他没了本该突破的契机,修为也损伤了一些,可是花迎霆却半点不以为意,突破的契机他已经感悟过了,只要修为恢复过来就能水到渠成的踏足界主中阶。 至于损伤的修为,对于境界跌落甚至预期所想的后果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不是不知足的人,如今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已经万幸。 三人闻言倒都觉得花迎霆是个洒脱之人,而君璟墨和雷鸣也都纷纷跟他道喜。 几人寒暄了几句,姜云卿才问起了正事:“花伯父今天过来,是找我们三人有什么事情?” “不是我找你们。” 花迎霆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今天有人突然过来,说是要找你们三人,还送上了见面礼让我转交给你们。” “找我们?” 姜云卿三人都是惊讶。 他们离开云灵界来到青翼城后,唯一接触过的就是花家和刘家的人,刘家那头早就见过了,连先前的赔罪礼都送了过来,自然不可能再送什么见面礼。 那是谁会指名点姓的要找他们? 花迎霆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是乾巫道场的人。” 姜云卿他们闻言不仅没有释然,反而更加疑惑,他们来了青翼城后就一直留在花家,甚至没跟任何外界之人来往,乾巫道场的人怎么会突然找上他们,甚至还送什么见面礼? 花迎霆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三人之后,姜云卿他们才发现这见面礼居然直接分成了三份,他们每人都有,而打开那锦盒之后,里面装着的东西也让他们脸色微变。 君璟墨看着摆在盒子里的通讯器,猛的抬头:“这是……” 花迎霆说道:“这是临时通讯器,只有乾巫道场内部之人才能拿到,用作一些特殊情况之下使用,能够临时绑定身份之后进入虚拟道场,也能够参加一些榜单争夺。” “而里面的相关讯息和与你们相关之物,在将来你们前往乾巫道场登记,拿到属于你们的通讯器后,能够全部导入过去。” 换句话说,这东西就是个不记名的临时让人入虚拟道场的工具。 “送来这东西给你们的是乾巫道场青翼城分部的管事灵珊,她是主管东方沁月身边的伺候的人,我估计东方沁月可能猜到你们三人来自荒界的事情了。” 姜云卿三人都是皱眉,看着手中的临时通讯器一时间觉得烫手。 “东方沁月是什么人?她怎么会知道我们三人没有通讯器的事情?” 这事情只有花家的人知道。 花迎霆似乎知道三人怀疑,连忙说道:“这事情不可能是我花家传出去的,这段时间我虽然在闭关,可有花绰盯着,族中的人不可能擅自跟乾巫道场的人接触。” 第5136章 利弊(一) 花迎霆以前对东方沁月的身份还只是猜测,毕竟那个东方沁月行事不怎么高调,虽说来了青翼城后也都与他们见过,却从未提及过自身,大多都留在乾巫道场。 东方这个姓氏并不少见,也不只有皇城那一家。 只是既能收服原本青翼城乾巫道场的主管,让他心甘情愿的辅佐,又有这么高的权限能够查出姜云卿三人“身份”,甚至还送来临时通讯器的,除了东方家的人外不会有旁人。 花迎霆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东方沁月绝对是皇城东方家的人,而且她在东方家的地位不低,这次来青翼城恐怕也只是为着历练而已。 姜云卿三人原本在见到那临时通讯器的时候,就已经觉得烫手,如今在知道东方家代表什么之后,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东方沁月更多了三分忌惮。 如果真像是花迎霆所说,那这个人可比刘家那位焦先生要麻烦的多,也是他们眼下绝对不能得罪之人。 雷鸣看着那三分礼物沉声道:“她送这些过来想要做什么?” 君璟墨淡声道:“她恐怕是猜到了我们三个的身份,送这临时通讯器来,既有试探的意思,也是明白着告诉咱们她已经知道我们冒充三釜斗武场弟子的事情。” 只不过,君璟墨觉得这个东方沁月不像是想要与他们为难的,否则她也不会私下让人送了这些东西过来,而且也没提过半句要跟他们见面之事。 否则只要她一句话的功夫,他们三人之前所伪装的身份就会立刻被揭穿,而刘家和那个焦先生那里恐怕也会立刻知道消息。 换句话说,这个东方沁月应该是在向他们三个示好。 君璟墨抬眼看了姜云卿一眼,见她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是跟自己想到了一块,而花迎霆见三人皱眉沉思,也是忍不住说道: “其实你们三个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东方沁月虽然不好招惹,可她来了青翼城后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交恶,性子瞧着也还是不错。” “我虽然不知道东方沁月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总归送礼过来就显然不是要找你们麻烦。”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尽可能不要得罪了她,而且这临时通讯器对于你们来说也未必是坏事,有了这东西,也能让你们更快的知晓域外之地的事情,熟悉虚拟道场内的那些规矩,尽早的赚取积分,好能换取修炼所用资源。” 花迎霆看着三人说道, “你们三人虽然天赋极高,又有几位稀少的规则之力和能力,可是整个域外之地无比广袤,拥有各种各样奇遇的人从来不少,而战力惊人的天才更是不计其数,光就是银蓝帝国这边,能与你们对上的同境界强者就有不少。” “那巅峰之战每一次开启都会有无数人参加,也会有无数人丧命其中。” “你们若想在巅峰之战中走的更远,甚至想要活到最后得好的名次,就要尽可能的在巅峰天才战之前想尽办法的提升修为和战力。” 第5137章 利弊(二) “而且最关键的是,虚拟道场之中强者众多,你们进入其中也能尽快跟域外之地的其他天才强者交手,让你们适应与人战斗的节奏,对你们来说都是极大的好处。” 花迎霆怕三人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仔仔细细的与他们说完之后才又说道, “而且与东方沁月交好对于你们来说不是坏事,能够调取乾巫道场内部信息的权限,一般只有东方家嫡系子弟,甚至极为得那位老祖看重的人才会拥有。” “你们若能跟东方沁月交好,未必不能从东方家那边得到一些旁人没有的消息。” 东方家的那位老祖曾经是乾巫道场的核心弟子,甚至还主管着整个银蓝帝国乾巫道场的事情。 如果能得到他青眼,必定能得到旁人得不到的好处,而且若能得他引荐,哪怕就算是在巅峰战中没有取得太好的成绩,说不定也能嫁入乾巫道场,对于姜云卿三人来说也是机缘。 姜云卿他们都听出了花迎霆的意思,也知道他的好意。 他们三人所来之处毫无根基,若能交好东方沁月便等于是有了一份依仗,而且如果东方沁月真的是东方家的人,还是嫡子子弟,他们除非脑子犯抽了才会去得罪她。 那简直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不管东方沁月想要干什么,至少眼下她对他们三人算是礼遇,送礼过来也未曾有半点冒犯,他们若是不接下却还让人送回去的话,那就是不识趣了。 姜云卿开口说道:“花伯父说的对,这东西我们先留下来,乾巫道场的人走了吗?” 花迎霆说道:“已经走了。” 姜云卿说道:“那就等下次有机会见到东方小姐时,再与她道谢,也麻烦花伯父了。” 花迎霆见三人不是迂腐之人,也没有板着脸面不肯接纳东方沁月送来的好意,他松了口气的同时,看着三人也越发觉得满意,他笑着说道: “我想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跟她见到了。” 姜云卿挑挑眉,他们现在不肯去乾巫道场,是因为顾忌刘家跟那个焦先生,也是怕他们三人的身份“暴露”之后,那个焦先生会出尔反尔让花家的事情再生变故。 东方沁月送礼人却不来,还特意放下东西就走,显然是猜到了他们的心思,可花迎霆却说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见面,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不必再顾及那个焦先生。 姜云卿笑道:“花少主回来了?” 花迎霆顿时笑起来:“你果然聪慧,一猜就准。” “文境已经从试炼之地出来了,而且也顺利晋升到了斗武场高阶弟子,他得了我之前让人送去的消息,已经传讯回来,说最迟明日就启程回青翼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赶在我跟焦先生对敌之前。” “文境这次在试炼之地中,交好了一位朋友,他那位朋友的大哥是三釜斗武场的核心弟子,而且这次也跟着他一起来青翼城,有他们在,哪怕焦先生知道你们身份,也断然不敢在为难花家。” 第5138章 利弊(三) 姜云卿三人闻言也是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花文境回来之后,他们便不用再这般躲在花家避开外人,而且如花迎霆所说,有花文境跟他那位朋友,想必焦先生也不敢为难他们,到时候他们也不用再担心什么。 “恭喜花伯父。” 姜云卿笑道。 花迎霆心情极好,他之前本就担心长子在斗武场试炼秘境的事情,怕他受伤,更怕他陨落其中。 如今长子安然回来,还有了这么大的运道,遇到了这种贵人,对他和对整个花家来说,就犹如撇开了他们头顶一直笼罩着的阴云,也让他对于几天后的比试更多了把握。 哪怕到时候就算他输给了焦先生,也只是丢掉两条灵脉,花家这些人绝不会有事。 花迎霆送了东西之后也没久留,跟姜云卿他们说了花文境的事情安了他们的心后就先行离开,而姜云卿三人在他走后也都是放松下来。 “这花家的运道倒是不错,花文境居然能遇到跟核心弟子有关的人。”雷鸣说道。 他们以前不太明白三大势力核心弟子所代表的意义,可是自从看了花家送来的那些文献,又听过花迎霆提及东方家的那位老祖就是乾巫道场核心弟子之后,已经明白这核心弟子等于什么。 这些核心弟子,修为最低的也能达到不朽,而其中至少有三成以上都能踏足尊者之境,甚至还有那极个别出众之人能够走到尊者之上。 东方家因为出了一个乾巫道场核心弟子,整个家族鸡犬升天不说,连带着银蓝帝国也跟着受益,而花文境结交的那人虽然不是三釜斗武场的核心弟子,却是核心弟子的亲弟弟。 这种关系之下,只要他们二人友情足够牢固,他那位朋友便能庇护花文境,甚至整个花家上下。 “是挺有运道的。” 君璟墨也是在旁说道,先是遇到他们拖延了时间,如今花文境也回来,用一句话来形容花家那就是“命不该绝”,“不过花文境回来对于咱们来说也是好事,有他在,我们三个倒也不必再扛着花家的事情。” 雷鸣说道:“那倒是,等花文境回来之后,咱们就去乾巫道场走一趟。” 姜云卿听着两人说话,心神却一直落在那三个通讯器上面,她取了一个出来把玩了一下,神念在上面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那装着通讯器的盒子里还放着两块玉玦,神念探入其中之后,里面就存着如何使用临时通讯器借其进入虚拟道场的办法。 姜云卿看了一遍后,就将那玉玦给了君璟墨和雷鸣也看了一遍,等二人看完将神念推出来时,她才说道:“这个东方沁月当真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正常的通讯器都需要绑定神魂,将其核心纳入识海才能使用,可这临时通讯器却只需要神念连通就能使用,虽然功能没有正常的通讯器那般齐全,却也不用担心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趁机侵蚀神魂。” 第5139章 临时通讯器 姜云卿原本还在想着,如果真要将这临时通讯器放入识海之中与神魂相连的话,万一那东方沁月仗着他们不知道乾巫道场的事情,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这通讯器他们就算拿着也未必敢用。 可如今看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东方沁月行事坦然,而且做事也是滴水不漏,既然是“送礼”,就送的格外合乎心意,也绝不会留下半点可以的空子让他们不喜。 雷鸣笑着说道:“你这么说的话,我对这个人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君璟墨对于别的女人却是不感兴趣,他只是瞧着那通讯器说道:“既然不必绑定神魂,那就先试试吧,去这传闻中的虚拟道场之中看看。” 姜云卿和雷鸣闻言也是有些迫不及待。 三人照着那玉玦之中所说的办法,先将那临时通讯器戴在手上之后,才将各自的神念沉入通讯器之中,等到神念进入其中之后,就隐约感到那边传来一阵吸力。 三人也没抵抗,任由那吸力引导着他们入内,片刻之后就觉得眼前景色一变,三人直接出现在一片空地之中,四周还能看到一些来回走动的人,和那些从未见过各种风格各种模样的高大建筑。 姜云卿先是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将精神念力铺展开来,只是还没动作就突然想起玉玦之中所说,在虚拟道场不得轻易铺展神念,否则视为冒犯之举。 她强行将精神念力压了下来,朝着周围看了一圈之后,片刻就凭借着牵丝蛊的联系找到了那广场对面人群之中的君璟墨。 “璟墨。” 姜云卿走过时,君璟墨见她安然顿时神情一松,两人站在一起时,君璟墨才问道:“大哥呢?” 姜云卿摇摇头:“这通讯器刚进来时的地方好像是随机的,要不是有牵丝蛊我也没这么快找到你,大哥应该在其他地方,我们先去找他……” 她话还没收完,就听到不远处的地方突然嘈杂起来,耳边听到有人说有不懂事的新人进来以神念险些伤了人,两人顿时一惊,连忙朝着那边走了过去,等到了近前时,果然就见到人群之中被人围着的雷鸣。 “大哥。” 雷鸣正跟人说话,扭头看到他们时脸上露出欣喜,他朝着两人招招手后,才扭头对着身旁那人说道:“我第一次来这里,刚才你对直冲了过来,我以为你想对我不利所以才没压住神念,伤了你实在抱歉。” 雷鸣对面那人是个个头娇小,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独角小兽的小女孩儿,瞧着顶多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 那女孩儿听到雷鸣的话后连忙摆手,脸上羞红:“不不不,跟你没关系,是小白乱跑才会惊到了你。” “我没有受伤,而且小白也替我挡住了你神念,只不过大哥哥,虚拟道场之中不能随便用神念攻击别人,否则会被视为挑衅,而且在比武场外跟人动手是会被乾巫道场惩戒的。” 第5140章 栾月亮 雷鸣听着小姑娘的话挑挑眉,他都活了百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哥哥的,不过瞧着那小姑娘眼睛圆溜溜,脸颊也圆嘟嘟的,瞧着跟只白润包子似的,他语气也柔和下来。 “我是第一次进来,所以不知道规矩,多谢你提醒。” 那小姑娘脸颊红红的:“不谢不谢,我叫栾月亮,大哥哥可以叫我月亮。” 她抱着怀里的小兽瞧着雷鸣, “大哥哥长得真漂亮。” 噗…… 姜云卿和君璟墨走到近前就刚好听到这话,忍不住都是笑出声。 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 周围那些原本以为会打起来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瞧着人家正主两人都“和解”了,也顿时没了兴趣各自散开。 栾月亮刚才那话是脱口而出,等听到笑声,瞧见旁边又多了两个漂亮的大哥哥大姐姐时,脸上顿时红的跟苹果似的,抱着怀里的小兽低声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哥哥我先走了!!” 小姑娘一溜烟的跑了,那样子像是羞极了,而姜云卿和君璟墨见状笑容更甚,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这般性子单纯又可爱的小孩子了。 雷鸣横了看笑话的两人一眼:“笑什么笑!” 姜云卿弯着眼:“大哥真是好魅力,这才刚来呢,就迷得人家小姑娘神魂颠倒。” 雷鸣白了她一眼:“别闹。” 那小姑娘比清欢还要小上许多,瞧着就小小的一团,懂什么叫魅力。 姜云卿也只是随口戏谑了一句:“说起来她怀里那只小兽倒是挺好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而且我原以为这虚拟道场里面都是成年的修者,没想到还有小孩子。” 雷鸣说道:“之前花绰不是说过吗,凡是修者到了先天之后都能进入虚拟道场,只是修为低的人被划分开来在另外一层空间用以保护他们。” “刚才那小丫头别看着年纪小,可也有破虚境修为了。” 他之前刚进入这里的时候被那小兽冲撞,只以为是被人偷袭,下意识的释放出神念威压时,栾月亮那小姑娘虽然气血有些翻涌,脸色也有些发白,可并没受太大损伤。 雷鸣又仔细感应过,那小姑娘瞧着十三四岁的模样,可实际上已经是破虚巅峰修为。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面露惊讶,他们刚才过来时只顾着瞧热闹了,倒是没留意那小姑娘什么修为,此时听雷鸣提起来后,脸上忍不住露出惊色。 难怪无论是境灵还官官,亦或是银獬,都说域外之地天才之人众多。 随便遇着个小姑娘就有如此修为,若是放在云灵界去,那可是万年不出的天才。 三人低声说了会儿话后,感叹了一番这域外之地的不同,然后才有功夫仔细瞧着周围的一切,而他们第一次来,瞧着什么都觉得惊奇。 顺着东方沁月给他们的虚拟道场指引找到了一处酒馆,三人相当于新号身上什么都没有,便只坐在最角落的地方听着周围那些人说话,一边收集着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第5141章 官方“黑市”? 这虚拟道场极为庞大,几乎相当于第二个域外之地,从来还没有人探明过这虚拟道场的边境,而这道场之中也分高中低各个境界,如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只是最低等的虚拟道场。 高级虚拟道场的进入条件除了要求积分、货币之外,也对修为境界有几位严苛的要求。 比如这最低等的虚拟道场,除了在边缘地带划分了一块“新生区域”,供给那些修为不足破虚之人,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在破虚之上,界主之下,而只有达到界主境界,又有足够的积分,才能进入中级道场,以及参加一些只有中级虚拟道场才有的修炼场以及比武等等。 中级对应的是界主,高级对应的是不朽和尊者,而最顶尖的特级虚拟道场,则是只有神王境界的强者才能入内。 高级场地之中的强者是能够来低级场地,而低级场地的人进不去高级场地,却也能花费一定的积分和货币,换取一些高等修炼资源,以及高级场地各类榜单的战斗视频、修炼视频等物。 换而言之,这整个虚拟道场不仅仅是个能够换取资源淬炼修为的地方,也同样是域外之地唯一一个也是最大的交易场,不仅能够交易一些线上的东西,就连线下的东西也能通过积分买卖,甚至可以花费一定的积分选择让乾巫道场帮忙隐藏买卖双方信息。 雷鸣压低了声音:“这地方不就是黑市?” 姜云卿和君璟墨也是觉得稀罕,没想到在域外之地还有这种地方,而且还堂而皇之的放在明面之上,有种让“官方”保护黑市的感觉。 君璟墨说道:“不过这样对于一些修为尚低的人来说倒是有好处的。” 这世上不乏一些修为不高却气运极好的人,而他们手中若是拿到一些东西想要贩卖,就能放到虚拟道场之中来,只需要花费一些积分就能够免去被人识破身份之后,觊觎手中宝物的危险,又能保证自己得到足够的利益。 哪怕乾巫道场每笔“黑市”交易,除了积分之外都要抽取两成的费用,对于一些修为低的人来说依旧是利大于弊。 就比如他和姜云卿,当初刚到东圣的时候就机缘巧合得到了至宝梵业果,可那东西却放在金莲空间之中丝毫不敢取出来,既用不到,又不敢拿出来换取他们能用的东西,而等到他们能用之时,那宝贝对他们来说已经如同鸡肋。 如果当时云灵界上也有这么一个“黑市”,怕是他们当初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四处寻找修炼法门,甚至还险些惹来麻烦。 姜云卿点点头:“利大于弊吧,省了黑吃黑,也能防着有人仗着修为欺压低阶修炼之人。” 三人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继续听着周围那些人议论,提炼自己想要的消息,再加上东方沁月之前留给他们三人的那玉玦,没用多久三人便大概将这虚拟道场之中的事情摸清楚了大半。 三人离开酒馆之后,就又去了道场之中其他地方。 第5142章 虚拟商店 这虚拟道场之中,不仅有商铺,有比武场,有修炼场地,甚至还有一些贩卖吃食的酒楼茶馆,甚至极为新奇的像是娱乐的地方。 而在其中来往之人众多,那些大多都是三五成群,那酒楼茶馆之中更是人声鼎沸,瞧着竟是跟现实之中也差不了多少。 姜云卿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很多他们曾经未曾见过的东西,也知道了一些来自那所谓“科技”界面,甚至一些稀奇古怪的界面之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以前闻所未闻的。 姜云卿三人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被这些震惊,等在虚拟道场内逛完了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 三人也没急着去参加比武,或者是去争夺榜单赚取积分,而是不约而同的寻了一个安静之地,从虚拟道场之中退了出来,而等到了外面时,三人依旧能够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然。 雷鸣低声道:“我原本还以为,这域外之地所有的界面都与咱们云灵界相同。” 就算有些不同,也不会差别太远,可却没想到如此天差地别,而这一趟虚拟道场的走动也简直掀翻了他们以前的认知,见识到了这整个域外之地的新奇和不同。 哪怕之前已经感慨过好几次,雷鸣依旧说道:“还好咱们遇到了花家的人。” 姜云卿和君璟墨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要不是遇到花绰等人,他们还在传送之地附近胡乱游荡,谁也不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人。 要不是刚好遇到花绰他们有难,他们一时心善出手相助,又顺势答应替花家出头跟着来了青翼城,恐怕他们真的就跟没脑袋的飞蛾似的胡乱闯进别的地方。 花迎霆和花家的人还算是讲规矩的,知道他们出处也未曾伤害他们,可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是花家一样“善良”。 如果没有花家,他们或许还在闷头乱转,也不会这么快的熟悉域外之地和云灵界的分别,甚至得以认识乾巫道场的人,提前得到这林氏通讯器进入虚拟道场。 他们跟花家之间,看似是他们帮了花家,替花家的人解除了危局,可实际上花家又何尝不是帮了他们? 说白了,互利互惠罢了。 姜云卿感慨了声后,这才说道: “如今这通讯器也有了,照着花迎霆的意思,这通讯器虽不记名,可只要神念标记之后便只能我们三人使用。” “等我们去乾巫道场换取正式的通讯器后,在这临时通讯器里所得到的东西和采集的讯息,也能够全部转入正式通讯器内。”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就能够进入试炼场和比斗场赚取积分了。” 君璟墨开口:“我刚才在那所谓的虚拟商店里看过了,里面有很多很厉害的资源,甚至就连突破域主境界到达界主甚至更高等级的功法也有,这些东西对于咱们如今的修炼都有大用。” “我们从云灵界带出来的那些东西里,除了那些灵晶还有些用处,其他的那些东西都不值钱,也换取不了多少积分。” 第5143章 兑换的比例坑人 那虚拟商场是可以买卖物品,以积分换取想要的东西。 同样,若是有人想要积分,也一样能够将不需要的东西卖给虚拟道场换取积分。 只是这兑换的比例太过坑人。 君璟墨对这些东西本就敏感,之前他们在虚拟道场里闲逛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了,同等的东西从虚拟商店买出来跟卖出去的价格相差五十倍左右。 以功法为例,他看到一本生之极力的功法,想要全部购买下来需要整整二十万积分,可如果同等的功法卖给虚拟商店,却只能卖到不到五千积分。 这比例简直惊呆了君璟墨。 君璟墨还曾看过那虚拟道场的规则,除了比斗和一些排行能够赚取积分之外,捐赠灵晶也是能够换取积分的,可是一千枚极品灵晶才能换取一个积分。 他们三人从云灵界出来时带了大量灵晶,可大多数都是寻常灵晶,极品灵晶加起来只有十来万,再加上之前花迎霆送给他们的那些,满打满算能凑个两百积分出来。 两百积分能干什么?连最低等的功法都买不到,足可以见到,在乾巫道场的那些人眼里,灵晶跟积分完全不在对等的价值线上,而灵晶在他们眼里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换句话说,他们如今等于是一无所有。 姜云卿听到君璟墨的话也是忍不住苦笑:“没想到我们有朝一日还能为钱发愁。” 无论是在西芜还是在东圣,哪怕是后来伪装身份百般小心的时候,他们手中从来都没缺过钱财,可如今的他们当真算得上是一穷二白。 唯一值钱的也就只有花迎霆送给他们的那十枚“神晶”。 那东西倒是能换一些积分,一枚便可换上两百积分,可是他们从虚拟道场里知道,那东西里面蕴含神王级强者的一丝本源力量,就算是在银蓝帝国皇城里也是极为稀少的东西。 花家的这些还是他们积攒多年,再加上花文境在三釜斗武场中立功之后侥幸得来的,而且这东西不能以寻常灵晶估价。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们可舍不得拿去换那么一点儿积分。 雷鸣也同样是个“穷光蛋”,他笑道:“那些灵晶还有花家送来的东西先留着吧,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反正咱们现在能进虚拟道场了,趁着巅峰战开启之前正好进去赚点积分,也能跟域外之地的强者交战,尽快提升自己。” 姜云卿和君璟墨点点头,跟雷鸣的想法一样。 他们现在对于境界的提升其实并不紧迫,毕竟之前他们就接连提升了许多,境界跨度太大,而他们三人本就各有底牌,战力也远非是境界所能看得出来的。 他们现在急缺的反而是与人对战的经验,还有跟不同人交手磨练出来的战斗意识。 从踏足域主境后,他们唯一交手的就只有银獬这么一个伪尊者,而且还是在他虚弱之时。 当时银獬那战力估计顶天了也就是寻常的域主境界而已,根本就难以看得出来其他域主境的人如何,他们得尽快知道域外之地这边域主境界的顶尖强者到底有多厉害。 第5144章 胜率(一) 君璟墨说道:“咱们各自开始吧,赚取积分为辅,磨练战斗力为主。” 雷鸣点点头道:“璟墨说的对,咱们的功法和战技相比域外之地的人来说还是太弱了。” 云灵界被封印数十万年,传承早就断绝。 那银獬干涉之下,更是没有任何强悍战技功法能够留下来,以至于他们如今所用的功法大多都是自己琢磨来的,虽然最为契合自己,可是缺少了足够的战技辅佐,却也会让他们的战力比旁人逊色很多,战斗的手段也太过容易被人看穿之后针对。 而想要改变这一点,就必须尽快充实自己。 雷明说道:“等赚取到积分之后,就先换取功法类的东西。” “我看里面有不少适合咱们三人的战技,而且也能分册购买,到时候咱们三人交换积分一个一个的武装,争取每个人在巅峰战开启之前都能学会更多的战技用以自保。” 这样也能尽可能的保证他们能在巅峰战内走的更远。 姜云卿和君璟墨闻言都没问题。 三人本就是彼此能够托付性命的关系,又怎会在意积分交换,他们都是答应了下来。 …… 姜云卿三人有了决定之后,自然不会耽误时间。 他们与花家的下人说了一声之后,又在住处周围设下结界,留了一丝神念在结界之中用以应对一些突发情况之后,三人就各自沉浸在了虚拟道场之中。 因为他们还未曾真正在乾巫道场那边登记信息,且花迎霆也说这临时通讯器只要不绑定身份,寻常人也不会知道他们是谁。 三人用神念改变了面貌,学着虚拟道场里的一些人一样,各自取了个代称。 姜云卿叫“云”,君璟墨则是“墨”,两人不约而同随意选了名字中的一个字当代号,而雷鸣的则是干脆利落的用了“疯子”这名。 三人挑选比斗场的时候,也未曾冒险,而是先从域主境最低等的场次开始,一层层的挑战,而等获胜之后才逐渐朝上攀爬。 虽然胜负都有,三人也曾在比斗场里遇到强者之后受伤损了神念,可几乎每一次战斗之后都能得到成长,而接连的战斗不仅让三人快速的熟悉域外之地的战斗方法,也将他们各自的战力磨练的更加圆融。 对于姜云卿他们来说,这虚拟道场和比斗场简直就是最好的试炼之地,也能让他们尽快成长。 …… 花迎霆跟焦先生的对战延后了足足一个月。 而在这段时间里,东方沁月一直都在关注着花家那边,也同样留意着虚拟道场之中突然冒出来的那些新人。 “小姐,我已经查过了。” “这段时间虽然进入道场之中的新人很多,可是既不能查探身份,又刚好是域主境强者,而且通讯器信息是咱们东方家的就是这三个了。” 灵珊指着那比斗场排行榜上的三人,名字都格外陌生,而排行却相差不远。 其中那个名叫疯子的晋升速度最快,而云和墨则稍微慢上一些。 第5145章 胜率(二) 三人的名字出现在那光屏之上,而名字后面还分别带着几个数字,是他们在比斗场里的参加的比试次数以及胜率等一些数据。 “小姐,你要是真想知道他们的情况,直接找他们不就好了,干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的?” 灵珊满心不解。 东方沁月笑睨她一眼:“你懂什么。” “他们三人刚从荒界过来,焦老魔已经放过花家之后他们依旧行事那般小心,自然是不愿意提前跟乾巫道场的人打交道,我要是直接找上门去,他们或许会见我,可未必不会觉得我是以东方家的家世压人。” “而且焦老魔也还在一旁看着,万一真因为我找过去知道什么临时改了主意,折了他们三个进去,既得罪了花文境又得罪了他们三人。” 她送了临时通讯器过去,既能交好三人展露自己善意,又不会显得太过咄咄逼人。 至于这些消息,她的确是没在通讯器里动什么手脚,也没暗中做什么不该做的,可是那临时通讯器上有着他们东方家的标记,只要手持这临时通讯器进入乾巫道场,她便能知道身份,这也只不过算是无伤大雅的小心机罢了。 就算最后被姜云卿三人知道也没什么大碍。 东方沁月看着那屏幕上的人名淡声道:“这个云和墨应该是姜云卿和君璟墨,他们修为是域主中阶,至于这个域主巅峰的疯子,应该就是那个跟焦老魔交过手的雷鸣了。” 她既然想交好三人,试探三人的修为战力,自然也会提前打探好三人的身份。 姜云卿他们好像也没故意隐瞒,用的名字都与自己有关,所以东方沁月很容易就将三人的身份辨别了出来。 东方沁月瞧着他们的那些战绩沉思了片刻,才说道:“这三个人,果然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 灵珊满是不解的看着三人名字后面带着的那一串数据,直接说道,“小姐,你这般看好他们三个,还主动相交,可是我瞧着他们在这比斗场里获胜的次数也不算多,而且这名次增长也算不得顶尖。” 乾巫道场建立不知道多少万年,而其中所出的天才也不计其数。 灵珊身为东方家的婢女,所能见到的那些百战百胜,甚至一夜之间就能攀上排行榜高处的天才不知道有多少。 这花家请来的三人速度瞧着虽然也算是不错,可跟那些人比起来却差上很多。 灵珊说道:“你看他们战绩这么低,小姐,大公子请来的那几个门客里面,几乎所有人的胜率都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其中柳俊语和古罗春更是足有百分之九十七之高。” “可您瞧瞧他们三个,就这个最高的疯子也才只有六十五,另外两个更是只有五十左右,对半开的胜率……您将宝压在他们身上能行吗?” 灵珊觉得小姐怕是看走了眼,这胜率简直连她都不如。 她这个不常进入比斗场的人胜率都有六十八,这三人比她都还低,能行吗? 第5146章 胜率(三) 东方沁月见灵珊鼓着脸的模样,闻言笑出声: “你这丫头也就只能瞧瞧表面上的东西了,可曾仔细想过别的,这表面上的胜率又能代表什么?” 见灵珊不解,东方沁月笑道, “虚拟道场中的比斗场本来就有随机挑选对手和固定挑战对手两种,挑战也就罢了,多的是那些人为了刷胜率挑战与自己相近甚至能够克制的对手,而那随机对手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况且大哥请来的那些人里有好些都在虚拟道场厮混多年,想要刷胜率,甚至想要作弊赢取积分难道还是难事吗?” 虚拟道场虽然看似公平,可实际上再公平的规则只要有心,就能找出漏洞来。 这里本来就不阻止私下买卖,而买卖的内容除了资源功法天才地宝之外,自然也包括积分,而且虚拟道场之中也有一些众人“心照不宣”彼此都知道的“刷分”规则。 只要你有本事避开虚拟道场的“眼睛”,而且刷分的数值不超过一定的度,且也没有触及虚拟道场的法则,虚拟道场这边也不会特地追究。 这也算是虚拟道场给所有修炼之人“补贴”积分的机会。 只是这前提是,你得有能耐让人配合你“刷分”和“作弊”才行,因为比斗场中胜一局的积分只有五到十点,可输上一局的积分却是轻则二十点起,重则还会全数清空。 要是没有足够的资本,甚至有足够的家世,根本就拿不出足够多的好处去换取那些修者配合“作弊”。 “那个古罗春本就是古罗家这一代的天之骄子,为了让他换取断空斩的功法,之前古罗家就特意替他刷过积分和胜率。” “另外那个柳家的,他之前曾经参加过一次道场的秘境探险,侥幸得了好处,积分高了自然能换取更多的战技来提升自己的胜率。” “至于其他那些人,他们既然选择了跟大哥合作,大哥自然也要给他们足够多的好处,多多少少是利用过虚拟道场的规则漏洞,让大哥帮他们换过一些东西。” 东方傲向来自负,又将东方家视为囊中之物。 他的修炼天赋其实还比不上她这个妹妹,只是以你为是嫡出又是儿子,所以才能一直跟她相争。 这次的巅峰天才战,东方傲自己没机会参加,而且他一直突破不了那家主的位置也早晚会跟他无缘,所以他才会将全部的宝都压在了那些参加巅峰战的“天才”身上。 只要他拉拢的这些人中有一个能在巅峰天才战中冒头,甚至能够在巅峰战中取得名次,就能够反哺东方傲让他拥有足够争夺家主之权的底气。 东方傲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好处,想要在将来得到足够的报酬,自然也得提前“投资”拉拢,所以这些人几乎早就已经从东方家换取了足够多的好处。 “他们身上的胜率以及数据,甚至就连换取战技等物的积分恐怕有大半都是大哥帮着他们弄出来的,可是你看看姜云卿他们三人……” 第5147章 可怕的天赋(一) 东方沁月指了指三人的名字,淡声道, “他们从荒界前来青翼城不过短短时间,对于虚拟道场和比斗场都是格外陌生,他们拿到临时通讯器也才不过数日而已,关于虚拟道场的一切都还靠着他们自己摸索之中。” “而且你没发现吗,他们的胜率之所以会这么低,几乎全是因为他们刚入虚拟道场那段时间,接连败北的那几场。” 东方沁月是有资格能够看到仔细的胜负场次的,她指着其中几次说道, “从入比斗场开始,他们三个就接连败了和平局了差不多十几次。” “他们每次挑选对手都是系统随机而为,你难道觉得能够让焦老魔都心生忌惮甚至愿意放弃青翼城这般好处的人,真会差到这种地步?” 焦老魔可是真真切切的界主高阶强者,只差一步就能到界主巅峰。 这人虽然品性卑鄙了点,也爱扮猪吃老虎装着界主初境四处坑人,可他的眼界和见识却是不用质疑的。 如果姜云卿和雷鸣他们三人真的只是普通域主境界的人,甚至连战力都差到这般地步,能连败这么多次,那当日焦老魔跟那个雷鸣“交手”之后,也不会心有忌惮立刻退走了。 因为这样的人,别说是三个,就算是三十个,三百个,也不值得他放弃花家这个到了嘴边的肥肉。 东方沁月见灵珊若有所思的模样,伸手点了点那屏幕上三人的名字,就见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出现了一大串的文字,其中有所有与他们交手之人的名字。 “你看看这前面十几场,里面的人有域主高境和域主巅峰的,可有一些却是初入域主的,他们怎么可能会连一些初入域主的人都打不过?” “你再看看这几个。” “这个,疯子对战山一飞,半刻钟才落败。” “这个,云对战屠力明,两人打成平局。” “还有这一场,墨对战司空璇,重创司空璇后落败……” 灵珊听着东方沁月说的那几场,眼睛缓缓瞪大,而东方沁月直接花费了一些积分将三人与人对战时的影像记录买了下来,指着上面战斗的三人说道, “你看看他们三人的战斗情况,有没有发现什么?” 灵珊先是有些茫然,仔细看了好几场之后,她才蓦的睁大了眼:“小姐,他们……他们居然在学对手的战技?!” 东方沁月笑道:“看出来了?” 灵珊惊愕:“他们怎么会?” 她从来没听人说过还有这种操作的,而且无论是战技还是功法,不是都是有所传承才能学会的吗,他们居然靠着“偷学”,这……这未免也太离奇了些! 东方沁月说道:“有什么不会的?” “他们从荒界而来,在域外之地更没有半点根基,而且光是看他们连通讯器的事情都不知道,甚至从来没在乾巫道场登记身份,就可以知道他们原本的那地方要么是完全封闭的禁地,要不然就是那些老古板封存的地方。” 第5148章 可怕的天赋(二) 这域外之地有一些老古板,秉持着最早苦行僧似的修炼方法,而且他们所修炼的功法也极为特殊,需要门下弟子保持冰雪之心,不为外物所动。 所以他们大多都会封存自己所在的修炼之地,不与外界往来,可这种地方出来的人几乎都格外的“单纯”,对于外界的人也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他们身上大多都带有各自长辈的信物,出的外界也无人敢招惹。 可姜云卿三人却是不同,他们虽然也像是对域外之地一无所知,甚至完全不知道乾巫道场通讯器的事情,可他们心性却极为圆滑,防备之心极重,看着像是经历过很多事情性格早就磨砺的格外坚韧而又机敏,根本不像是那些老古董培养出来的人。 而且他们三人的功法斑驳,还会这般“偷学”他人战技,那就更不可能是那些秉持着传承自持清高的老古板能培养出来的弟子。 所以这三人原本所在的地方就只有可能是一些完全封闭的禁地,或者是那些极为偏远,几乎不被域外之地众多势力所知,也跟域外之地断绝往来许久的荒芜之界。 这些地方每隔上数万年或者数十万年便会冒出来几个天才人物,而这种地方出来的人,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对于域外之地全然陌生,而虚拟道场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第一次接触的新鲜事物。 东方沁月说道:“如他们这种在域外之地全无背景又全然陌生的人,就算想要在虚拟道场之中赚取积分换取想要的东西,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自己也进过商城,应该很清楚那些战技、功法的价格,就算是域外之地那些没有势力背景的修者,想要从虚拟道场获取也须得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 “可他们三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虚耗,他们既然想参加巅峰天才战,就必须得赶在这之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而无法买到需要的战技、功法,他们也就只能另辟蹊径。” “借着每一次的交战磨练自己,更是在不断的学习其他人的战斗手段,包括他们所拥有的战技!” 姜云卿他们跟人战斗时和其他人不同,他们与人交战的时候不求获胜,反而有时候明明游刃有余却主动一再示弱让人不断攻击他们。 而他们则是在战斗中调整自己的身体情况,甚至去主动拿身体硬扛一些攻击,像是在试探那些攻击的强度和模式一样。 这三人的败绩的确不少,表面上看起来也极为凄惨,可只要打开他们与人交战的录像仔细看时就能发现。 无论是姜云卿、君璟墨还是雷鸣,他们与人交战落败的那些场次里面,有很多次都是因为交战时间到了,最后比斗场以每人身上伤势判定输赢的时候。 他们因为“偷学”旁人战绩,磨练自身身上带着太多伤所以被判定失败。 可实际上,这三人连败的那十几场里,真正将他们在擂台上打败的却没有几个,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出五指之数。 第5149章 可怕的天赋(三) 第5149章可怕的天赋(三) 所以与其说他们的胜率太低,甚至于说他们连败多场,倒不如说姜云卿他们是在主动“求输”。 以极低的胜率来换取实力的增长,更是在借着每一次的“败局”去充实自己,也在不花费积分的前提下不断的提升自己的战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厉害。 别说是灵珊,就算是东方沁月看着这些都觉得惊奇,也觉得震撼。 东方沁月翻开那些比斗场次,仔细看了片刻才从其中挑选出一幕来,指着其中与人交战的姜云卿说道, “你看姜云卿跟屠力明这一场,有没有觉得她击退屠力明的这一招很眼熟?” 东方沁月笑着指了指旁边另外一场中的画面,那其中“击败”姜云卿的那人,用的正是姜云卿用来逼退屠力明的那一招。 虽然姜云卿用起来只有形似,那战技因为没有功法配合威力也小了很多,可是姜云卿能够只一次对战就将其“复刻”了过来,拥有其几乎近三、四成的威力。 这也已经极为惊人了。 而且东方沁月翻看了姜云卿后面与人交战的那些场次,里面姜云卿也有好几次用到同样一招。 那战技虽然依旧没有相匹配的功法,可是却逐渐跟姜云卿本身融合起来,渐渐的像是变成了她独属的战技。 其威力也从最初的三成变成了后来接近六成,这已经算得上是极致了。 东方沁月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如果这战技继续留在姜云卿手里,甚至给她数年时间让她去钻研,说不定就算没有原本与其匹配的功法,姜云卿也能琢磨出新的功法来匹配战技,让其拥有十成十的威力,甚至于还远超原本这战技本身的威力。 这种让人震惊的天赋,简直可怕。 东方沁月又看了君璟墨和雷鸣的那些对战记录,发现这两人跟姜云卿一样,在战斗上的天赋也都极为惊人,特别是那个雷鸣,在“扒”人战技的事情上做的比姜云卿还要贤淑。 这三人应该彼此会私下沟通,甚至彼此应证各自所得,所以三人最近的那两场跟人交战时所用的战技,居然像是融合了多种战技的影子。 看似杂乱不堪,可实际上对三人来说却极为合用。 东方沁月看着看着,忍不住就倒吸口冷气:“这三人的天赋简直闻所未闻,灵珊,我之前还小看了他们。” 灵珊原本不懂自家小姐为什么会这般看重姜云卿三人,可当听完东方沁月的话后,看着屏幕上越来越厉害的三人,也是跟着心神摇曳。 如果真跟小姐说的一样,这三人没有任何帮助就能成长的这么快,如果有小姐从中帮忙,甚至想办法替三人换取足够多的战技增强他们的实力,那他们将来 灵珊急声道:“小姐,他们三个一定能在巅峰战中出彩,你可不能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大公子找来的那些人算什么,只要能将这三人握在手里,拉拢到他们这边,光是这三人就能抵得过大公子之前找来的所有人! (本章完) 第5150章 可怕的天赋(四) 第5150章可怕的天赋(四) 东方沁月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要将三人拉拢过来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她心里也还有些顾忌,得见过那三人之后才能决定。 东方沁月深吸了口气,不过片刻间就有了决定:“花文境从斗武场秘境里出来了吗?” 灵珊连忙说道:“已经出来了,而且听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而且身边还带着个三釜斗武场核心弟子的亲眷。” 东方沁月挑眉:“他跟核心弟子还有关系?” “不算是直接的关系。” 灵珊之前就打听到了花文境的消息,因为东方沁月留意花家那三人,所以连带着她也留意着花文境在试炼场的结果。 见东方沁月问起,她就解释说道, “那人名叫崔家林,他大哥叫崔耀,大概二十年前进入三釜斗武场成为核心弟子的。” “崔耀在三釜斗武场核心弟子里能排进前百,而且极为疼爱他这个弟弟,而花文境跟崔家林交好也是机缘巧合,听说他是在这次斗武场秘境试练之中救了崔家林一命,两人才成了朋友。” “崔家林听说了花家的困境,就跟着花文境一起来了青翼城,此事崔耀也知道,还派遣了几人随从保护。” 东方沁月听着灵珊的话后半晌无言,许久才说道:“这花家还真的是好运道。” 三大势力的核心弟子,就连她都无缘交好。 东方一族里也只有曾祖才有那资格与核心弟子攀谈,而整个银蓝帝国三大势力的核心弟子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而且大部分都不在帝国之中。 可这花文境不过是去了一次斗武场秘境,居然就能结识三釜斗武场核心弟子的亲眷。 哪怕那崔家林不是崔耀本人,可花文境救过崔家林性命,就等于是给了崔耀一个人情,只要有这份人情在,又有崔家林从中说项,想要让崔耀庇护花家简直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光只看崔耀未曾阻拦崔家林前来青翼城,甚至知道花家有难还派人护送就知道,崔耀是认了这份“救命之恩”的。 有崔耀在,只要他开口说上一句,别说是这区区青翼城和焦老魔,就算是皇城那边也断然不会有人因为花家而去跟三釜斗武场的核心弟子交恶。 这花家招惹上焦老魔本来是极为倒霉的事情,可是他们先是遇到姜云卿三人,替他们挽回局势拖延了对战,如今又有花文境交好核心弟子。 就连东方沁月都有些羡慕这花家的好运道。 如果她能得到核心弟子的友谊,哪怕只是一点点而已,她又何必再发愁东方家的事情?! 东方沁月深吸口气说道:“你让人留意一些,等花文境回来之后,也不必再等花迎霆跟焦老魔对战,我们便直接去花家拜访。” 她对花文境倒是没有兴趣,哪怕他交好了崔耀兄弟,可对她来说也只是三釜斗武场的弟子而已,天赋再高那也是三釜斗武场的人,就算真的在巅峰天才战中取得成绩,那也是三釜斗武场的事情。 (本章完) 第5151章 惹人注目 第5151章惹人注目 花文境说到底将来如何都跟东方沁月的关系不大,就算交好也顶多是私交而已。 可是姜云卿三人却是不同,他们还未曾拜入任何人门下,也没跟任何势力有过牵扯,她必须得赶在花文境瞧出三人潜力之前将他们拉到乾巫道场来。 到时候这三人一旦在巅峰战中取得好名次,不仅她跟着受益,就连整个东方家也会因为引进了三人而得到裨益,而只要三人能在巅峰战中出彩。 她又何尝不能将东方家的家主之权拿到手,又何需再惧东方傲? “你去清算一下我手头的积分,还有我能调动的资源。” 东方沁月对着灵珊说道,如果真要交好三人,光凭借着口头的允诺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势必还得给出一部分好处来,而这些好处所需要的积分可不在少数。 东方沁月从来就不是个吝啬的人,只要姜云卿他们真的值得,她绝不会小气。 灵珊连忙点点头:“是,小姐。” 姜云卿三人沉浸在虚拟道场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被东方沁月知晓,三人只是在不断的应证着修为,借着斗武场磨练着各自的战斗技术,甚至还“偷学”到了不少战技。 三人每战斗两三场,就会从比斗场中退出来,然后彼此交流学到的战技,以及消化在战斗之中得来的经验和错漏之处。 姜云卿三个每天都在飞速的成长起来,而比斗场里三人的胜率也在一次次的刷新,而渐渐的,也已经开始有人留意到了他们这三个有些“另类”的修者。 三人很少动用武技,也很少动用自身修为以外的外物,反而无论对战什么人都是用着自己的修为和身体硬扛,而且不仅仅是东方沁月而已,也有一部分目光敏锐的人察觉到了姜云卿他们“偷学”武技的事情,同样也震惊于他们三人在修炼之道上的天赋。 “查到了没有,这三人到底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没有,我翻遍了整个虚拟道场也没找到他们的消息,就算最早对战时也就是大半个月前,而且他们三人好像用的不是绑定的通讯器,根本没办法探出他们的身份。” “该死的,立刻去查,定要将他们身份查出来!!” “他们用的居然是临时通讯器,能不能查到是哪家的人?” “查不出来,乾巫道场的临时通讯器本就有不少人有,而且每一个分部的掌事之人也能拿到一部分,这三人所用的没有任何标记,而且他们也屏蔽了外界消息,根本没办法私下联系。” “想办法去查,实在不行就在比斗场里挑战,无论如何要将他们三人是谁问出来。” “少主,这三人的身份很重要吗?” “你说呢?!巅峰天才战在即,这三人又都是域主境界,突然冒出来入了虚拟道场,而且在武技修炼之上的天赋这般惊人,说不得就是哪一家暗中培养出来的秘密武器,必须赶在巅峰战前打探清楚他们的身份!” (本章完)